书名:重生后我嫁给了白月光 作者:夜半栖蝉 文案: 朱鸾金枝玉叶,容颜盛丽,皎若舒光,貌比神女。 上辈子,想要娶她的男人多不胜数。 可她偏偏喜欢陆谨,对他动了真心 她对他表白,男人留下一句:“公主请自重”冷脸甩袖而去。 从此,白月光成了一道伤疤。 一朝巨变,公主变成阶下囚。 众叛亲离后,那个曾冷眼待她的男人,成为在暗中扶持她的唯一一人。 等到重见天日,相逢那一日,她却死在他的怀里。 重活一世,她决定无论他说多少冷言冷语,她都绝不退缩。 可这辈子男人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朱鸾的药救了陆谨的母亲。 春宴,桃溪畔相遇。 陆谨说:“臣不愿欠人情。” 朱鸾指了指额头掉落的花钿:“不如大人替本宫画桃花于额,以充花钿之用,如何?” 陆谨依言,手执朱砂笔,靠近俯身替她画。 朱鸾心跳的厉害,脸红透了,他怎么这么听话。 皇后替朱鸾选驸马,并未将拒绝过朱鸾的陆谨列入考虑范围。 倒是觉得辅国公的次子虞尚茞温文如玉,非常不错。 没多久陆谨就递上弹劾虞尚茞的奏折。 此事不了了之。 后来朱鸾问陆谨,弹劾虞尚茞为公还是为私。 陆谨道:“因为他妨碍臣娶公主” 朱鸾脸红:“你…你…是真心的?” 陆谨紧盯她:“不然呢,公主当真以为臣帮你描花钿是为了还人情?” 朱鸾如愿的嫁给了他。 但世人并不看好这桩姻缘。 虽说陆谨“文藻如江,颜如壁玉”但过手段狠辣,冷淡严苛,不近女色。 嘉懿公主这般绝色的美人儿嫁给他,恐会遭他冷落。 只有朱鸾知道,男人私底下搂她在怀哄:“叫声兰舟哥哥来听听。” 阅读指南: 1、本文架空,背景乱炖,勿考据 2、1V1甜文,前期女主暗恋男主,以为男主不喜欢她,其实男主动心未表露,后期追妻火葬场 3、女主重生,娇滴滴心机美人。 4、男主面冷城府极深 5、轻松向,图个乐子。 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鸾 ┃ 配角:陆谨,林绍晟,朱弘臻,苏湘容等 ┃ 其它:轻松 一句话简介:我的白月光在暗恋我 立意:重生后改变历史,重获爱情 第1章 上辈子 庆元十五年,步入晚年的崇安帝因服食丹药中毒,数月缠绵病榻,身边的道士却说皇宫东方有蛊气,蛊气不除,皇帝的病则一日也好不了。 皇帝派人找蛊,最终在太子的东宫找到了浑身扎针的布偶娃娃,皇帝最痛恨旁人用厌胜之术,认定太子有谋逆之意,勃然大怒,下旨废除太子,数日之后,将太子遣送往锁麟台终身禁锢。 朱鸾作为太子的胞妹,入宫为太子求情,昔日那个宠爱她的父皇,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样,陌生而残忍。 皇帝迁怒于她,废了她嘉懿公主的封号,将她赶出皇宫,永世不得入宫。 不久后,皇帝又以皇后勾结外臣营救太子为由,将她废除,皇后为证清白,自缢于德容宫。 朱鸾失去了她所有的依靠,被她的夫君林绍晟囚禁了三年之久。 庆元十八年,春。 豫王杀父夺宫,在一片唾骂声中登基为帝,同年三月,淮南水患,民不聊生,新帝却横征暴敛,在各地挑选美貌的女子充入皇宫,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天下百姓揭竿起义。 岁末,囚禁在锁麟台的废太子朱弘臻被贬为白衣的陆谨救出,逃往东洲,与抗倭的将士们汇合,迅速的召拢了各方势力,打着“清君侧,靖国难”的名号,发起反抗。 义军一路往北,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便攻占了京城,义军破城那日,紧闭的房门被踢开,朱鸾吓得手一抖,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上,她惊愕回头,看到一个铠甲上染满鲜血的男人从屏风外走入。 朱鸾水润明媚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林绍晟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孔雀羽凤纹华裳,乌黑的头发绸缎般披在脑后,脸上略施脂粉,柳眉淡扫,唇瓣饱满嫣红,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关了她三年,她一直素面朝天,如行尸走肉,偏偏在这天… 林绍晟心中腾起一阵怒意,他铁青着脸走上前来,屋内伺候的浮碧瞧着情况不对,也顾不得失礼,赶紧往前一步挡在朱鸾的面前,她道:“侯爷,您有什么事冲着奴婢来,请别伤害公主殿下。” 林绍晟一抬脚将她踢开,浮碧身子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她痛得惨叫了一声,蜷缩在地上,直不起身子来。 朱鸾惊叫了一声:“浮碧!”看林绍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 林绍晟脸上沾着血,眸子里透着戾气,狠狠的盯着朱鸾,像吃人的饿狼一般。 他往前一步,抓住朱鸾的手,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他咬牙道:“今日打扮的如此漂亮,是准备迎接哪个?” 朱鸾双手攥紧,指尖陷肉中,面对她的驸马,眼底再无半点柔情,只有深入骨髓般的恨意,她冷笑一声:“总之不是你。” 她的枕边人,总是在她面前表现一副情深意重的男人,三年前策划了巫蛊案的阴谋,太子被废,他成功的扶豫王上位,权倾朝野,这三年来,她日日夜夜都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为母后报仇雪恨!如今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义军入城,他的死期也快到了! 他忽然笑了,眼神里透着疯狂,神色狰狞可怖:“鸾儿,今日我败给陆谨,已是死路一条,可你休想我将你让给他,夫妻五年,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给我陪葬!” 夫妻五年,她心心念念之人永远是那个男人! 朱鸾嫣红的嘴唇一瞬间失去血色,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林绍晟,你这个疯子,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死的!” 她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很快她就可以看着六哥坐上皇位,六哥会为母后洗刷冤屈,而她也会重新恢复公主的封号,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眼前,一雪前耻! 而且…她还要见陆谨。 林绍晟脸色阴沉道:“你休想!”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出来,打开倒入嘴中,他掐住朱鸾的下巴,猛地含住她嫣红的小嘴,强硬的撬开她的嘴唇,将嘴里的药喂入她的嘴中。 此时,攻克京城的义军已到了定北侯府门口,当头两位骑着神骏的汗血宝马,一位头戴方巾,身穿道袍,身姿笔挺如峭壁,面容罕见的清冷俊美,他便是起义大军的军师陆谨,另一个是穿着铠甲的将军,年轻健硕,面容硬朗刚毅,是主帅祁将军。 两人骑马入府,带着士兵们破门而入,侯府的家眷正四下里逃窜,士兵们上前,将这些人一个个抓住,陆谨没有任何停留,带着一队人直奔后院。 他刚跨进栖梧院中,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尖叫声,他眼皮猛的一跳,神色凛然,握住腰上悬着的长剑! 苦涩的药汁从咽喉里咽下去,朱鸾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她猛地推开林绍晟,拼命的往外跑去! 林绍晟正要上前追她,忽然一双手从身后将他死死的抱住,他转头一看,满嘴鲜血的浮碧正死死的盯着他,林绍晟本想一脚将她蹿开,身体内一阵刀绞般的剧痛袭来,黑血从嘴中溢出,他盯着朱鸾仓皇逃走的背影,眼底一阵痛意。 就算死…她也不愿同自己死在一块。 朱鸾感觉自己的身体已被剧烈的痛感侵袭,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打房门,刺眼的阳光射过来,朱鸾下意识的伸手挡了挡。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站着,那正是她脑海里魂牵梦绕的身影,她怎么会看到陆谨? 大概是在做梦吧! 陆谨,是她年少心动的男人,也是他给了自己坚持下来的勇气,可她与他终究是无缘无份,这些年,她一直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现在她要死了,终于不用顾忌任何事情了! 就算是在做梦,她也想在梦未醒来之前,用力抱紧他。 朱鸾跨过门槛,朝那个身影扑过去! 她单薄的身体就像落叶般飞扑过来,陆谨呼吸微窒,他清冷的眸光慢慢的凝成浓烈的黑,眸中似掀起了惊浪,凤眼陡然睁大,是她! 她那么用力朝自己奔来,到半途中却无力的跌落在地上。 陆谨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翻身下马,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的双臂环住她的身体,怀中的女子几乎没有重量,瘦弱得可怜。 朱鸾感受到沉稳有力的手臂将她环住,她侧耳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做梦,陆谨真的来了。 她看着男人眉头紧锁,那张依旧俊美如昔的脸染上了淡淡的风尘,眼底两弯淤青,略带疲色。 她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然后又变成了无尽的酸楚,她眼中含泪:“陆谨……你终于来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一股腥甜味上涌,一大口黑血从嘴中溢出,与此同时,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陆谨的心口钝痛袭来,他抬起袖子替她擦拭嘴角边的血迹,修长冷白手指轻轻的发颤,那张平日里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顿现沉沉的怒意,他咬牙道:“殿下,到底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七天七夜不停歇的赶回京城,累死了三匹战马,可终究晚了一步。 朱鸾眼底泪光浮动,接着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道:“能见到你,我便安心了。” 她没有跟他说是谁,那个人反正也是活不成了的。 说完后,一大口鲜血又吐出来。 想必如今太子已经成为那座皇宫的新主人,能等到这一天,她死也瞑目了。 陆谨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搏,她的身体已经回天乏术,他的心如坠冰窖,手指垂落,掩在袖中紧紧握成拳,他压住内心悲恸,眼睛浮出的温柔忧伤却泄露了心思。 他柔声问着她:“殿下,可还有什么心愿?” 朱鸾眸子略深,她看着陆谨,又好像是透过陆谨,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她打出生便是金枝玉叶,是帝后捧在手心的宝贝,兄长是太子,她从小就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后来她嫁给了手握重兵的定北侯世子,林绍晟至少表面上是宠爱她的,尽管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谎言,京城的闺秀谁不羡慕她,她过了十八年风光的日子。 直到太子被废后,她这个公主的人生也彻底被毁了。 如今她苦熬了三年,也终于等到了太子平反冤屈的这一天。 若说未了的心愿,便只有陆谨一人了。 当年,她对他一见倾心,厚着脸皮跟他表明心意,却被他断然拒绝,此后,两人便形同陌路,陆谨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一直因为当年被拒之事,耿耿于怀,心灰意懒的嫁给了林绍晟。 可她没想到,太子被废,皇后自尽,她被赶出皇宫,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唯独陆谨伸出了援手。 他告诉她:“公主不用担心,臣会保太子一命。” 果然,他说到做到,太子虽然被囚禁在锁麟台,却没有像历代的废太子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太子活下来了。 这三年来,他总是想尽办法将太子的消息传给她,鼓励她,安慰她,让她在绝望中坚持下去。 她感觉呼吸艰难,胸膛的气都快被抽干了,急剧的起伏,她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喘着气艰难道:“陆谨,能死在你的怀里,我无憾了。” 若有来生,我希望我不再退缩,勇敢的去爱你。 那一瞬间,她眸中的光灼亮得吓人,下一秒,眼底的光又慢慢的敛尽。 紧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最终颓然滑落,美丽的眸子也随之阖上。 在她闭上眼睛的刹那,陆谨脸上的冰冷忽然分崩离析,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悔恨伤痛。 隐忍多年的男人说了一句:“臣的心一直都是殿下的,殿下可知?” 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终于云开见月,揭开那层薄纱,露出真实的样子,可他与她却是生死离别。 她什么也听不到了,他颤抖着将她瘦弱的身体紧紧拢在怀里,漆黑的眸子满是狠绝。 浮碧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看着陆谨怀里死去的朱鸾,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陆大人,是林绍晟给公主喂毒,求您给公主报仇!” 他瞥向身后的将士们,冷酷决然:“定北侯谋害公主,杀全家!”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开始大肆屠杀起来,三百口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随后是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屹立百年的定北侯府烧成了灰烬。 第2章 回到年少时(捉虫) 大梁,三月。 春日早晨的太阳刚冒出点势头,一会儿就被云遮住了,转眼天气就变得阴沉了,丝丝的细雨缠绵至傍晚方才停歇。 昭宁宫内众人愁眉不展,皇后榻前守了两日,这两日后宫诸事都交给白芷在打理,何况还有贤妃协理六宫,她也不用操心些什么,看着昏睡中的女儿,小脸异常酡红,像染了胭脂,眼睛却紧紧闭着没有睁开,忍不住叹息。 都昏睡两天了,也不知何时才能醒。 皇后正忧心忡忡之时,朱鸾毫无预兆的睁开一双明媚清润的眼睛。 她的眼睛极美,瞳仁比一般人的要大,淼淼若秋水。 眼神从一开始的涣散,慢慢聚拢。 她这是在哪儿?她不是死了吗? 接着,她听到一声惊呼:“公主殿下醒过来了!” 眸子朝声音来处望去,是浮碧欣喜的笑脸,朱鸾一怔,眼前的浮碧看起来年轻许多,双颊圆润,还有少许婴儿肥,不像那个被囚禁后跟着她一同消瘦的女子。 她的眸光又转回皇后的脸上,母女两人四目相对。 眼前的皇后是比记忆中年轻数岁,她穿着凤纹百子图宫装,衣料子用的是上好西洋闪金花缎,她记得这是庆元十三年满刺加进贡的,一共才四匹,其中两匹赏给了皇后,皇后本要赏给她的,她却不喜欢这颜色,皇后便命尚衣局做成衣裳自己穿。 这一年,她刚好及笄。 熟悉的场景,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忽然被唤醒了一般,她忽然伸出细软的小手,将皇后的手握住。 皇后的手温和细腻,这温度都是真真实实的,分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尽管朱鸾将生死都看透了,此时她还是有些震惊,眼睛一直盯着皇后看,仿佛从来没有这般认真的看过皇后。 她脑海里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的确是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 朱鸾内心一阵狂喜,她和太子都是皇后所生,她年纪小,一直以来母后都是偏疼她的。 上辈子皇后之死是她内心最深沉的痛,既然人生再来一次,她必定不会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母后…” 朱鸾叫了一声,咬着红唇,心中酸楚,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听到她叫“母后”张皇后总算是松了口气,那“春不老”喝下去,足足让她醉了两日,这两日张皇后内心很是煎熬。 见她好端端的哭了,要责备她又有些不忍心了,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鸾儿,母后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有些事情也是强求不得的。” 张皇后出生大族,生的明丽温婉,知书达理。 她是皇帝的原配,生下二子一女,先太子英年早逝,尝过丧子之痛后,她对一双儿女越发的疼爱。 只是她入宫这么多年,他并不得皇帝宠爱,虽有皇后头衔,但母族式微,又居南方,导致她在宫中势单力薄,处处受到贤妃的压制。 朱鸾的姻缘她也有些无可奈何。 若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 可朱鸾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陆谨。 陆谨乃刑部尚书,太子太傅,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权臣。 不参与任何党派纷争,是名副其实的中间派,只听从圣令,若是朱鸾嫁她,难免有些人会恶意揣度,借机毁谤太子,所以此事,皇后也没辙。 如今朱鸾被伤了心,若是就此放弃了,倒也不是坏事。 朱鸾宿醉醒来,尚还有些头疼,她扶额想了一会儿,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闪过。 她用鞭子抽了陆谨。 这的确是上辈子那个刁蛮任性的自己会做的事情。 这不想起来还好,一旦想起来,她就更加头疼了,内心后悔不已。 她有些不敢去看张皇后的眼睛,心虚的垂下眸子,长睫不安的抖动,抿着红嫩的小嘴道:“母后,儿臣是喝醉酒糊涂了,儿臣知道错了。” 张皇后见她醉了两日,好不容易醒来了,也不生气了,只是朱鸾鞭笞了陆谨,就怕陆谨会怀恨在心。 陆谨年纪轻轻能到这个位置上,并非运气好,他凭的是自个过人的能力。 自他任刑部尚书以来,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朝廷里不知多少官员落马,此人手段狠辣,城府极深,是不能得罪的。 她就怕陆谨报复朱鸾。 为了避免朱鸾以后再犯这样的错,皇后免不得还是要提点几句,她道:“那陆谨朝廷中的大臣谁对他都要敬让三分,你却提着鞭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如今怕是把他彻底得罪了,鸾儿,你以后可千万别冲动,母后怕你得罪的人太多,给自己招来祸事。” 听到陆谨两个字,朱鸾内心一阵起伏,一年前,她初见陆谨,一见倾心,便想着要嫁给他为妻,也不介意用自己的热脸来贴他的冷屁股,殷勤献了不少,可惜陆谨对她始终都冷冷淡淡的,不假辞色。 三天前京城的文人雅集,举办诗会,她跟着太子去玩。 贪杯喝醉了酒,见到陆谨立在人群当中,风采卓然,她难掩心中的思念,借着酒劲走到他跟前,醉醺醺的问他:“陆谨,本宫心悦你,你可喜欢本宫?” 旁边这么多双眼睛瞧着,陆谨有些尴尬,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了句:“微臣不敢冒犯公主,公主请自重。” 朱鸾只觉得被他损了颜面,下不了台,当即恼羞成怒,提起鞭子便打了陆谨一下,好在众人拦住,才没有继续闹下去,而她也醉倒了。 一觉醒来,她就看到了皇后。 朱鸾内心叫苦,虽不像上辈子那样,以为自己和陆谨结下梁子了,但这种事情多丢脸啊。 她的内心一阵苦恼,看到张皇后有些担忧的脸后,她又安慰道:“母后,陆太傅并不是狭隘之人,想必他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计较,改日儿臣会亲自同他道歉。” 其实这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如果按照后来陆谨对她的态度来看,他未必会为了此事记仇。 只是她对他有太多误解罢了。 朱鸾如此懂事,倒让张皇后惊诧不已。 她的女儿是金枝玉叶,要降尊纡贵的给臣子道歉,她不舍得朱鸾这么做。 张皇后没答应,暂时安抚女儿道:“鸾儿,你昏睡了这么久,身子伤了元气,此事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吧。” 朱鸾点头,当日诗会,有人告诉她,“春不老”是烈酒,不能多饮,她不相信,试过才知道,这酒三杯即醉,若是酒量不好,半壶下来,便能醉死。 也好,养养身子再说。 一会儿,宫里又去请了太医过来,替朱鸾请了脉,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皇后这才放心回宫。 朱鸾也从床榻上下来了,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她贴身最得力的宫女沉水十分机灵,听到她肚子叫,自然是饿了。 她笑着道:“公主,饭菜都在小厨房热着,奴婢替您端过来可好?” 朱鸾看了眼沉水,眼底露出一丝探究。 沉水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姿容也是最出众的,身材苗条,肤白秀丽。 一直以来对她忠心耿耿,从未露出任何破绽,她甚至将她当做姐姐来看待,可此人在太子冤案后,便销声匿影。 上辈子皇帝受妖道蛊惑,下令彻查东宫,那个扎针的布偶娃娃,正是从她送入东宫的礼盒中搜到的。 那是她送给小太孙的周岁礼,里头装的是些小孩爱玩的玩意儿,正是沉水替她亲手准备好的。 明显是有人早就设计好了圈套,借着她的手诬陷太子,本应该由她里承担的祸事,却被太子给背下了,说到底,是她害了太子。 她对沉水起了疑心,但目前也没抓到沉水的把柄,她不会轻易下定论,毕竟沉水在那件事情之前,没有任何背主的行为。 她笑着说了声:“也好。” 重生后,她的心情真的有点复杂,一方面那些关心她的人都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另一方面又重新面对上辈子那群狼子野心的敌人。 贤妃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儿子取代太子,她的母族姚家权势滔天,更有一个掌握兵权的定北侯府相助,太子可以说是群狼环伺。 而她和太子一母同胞,命运牵系在一块,保住太子就是保住自己和母后。 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如今是庆元十三年,离庆元十八年还有整整五年时间,足够她来扭转上辈子的败局。 刚用了午膳,外头的宫女进来传话,说是太子来看望她。 朱鸾让宫女快去将太子请进来,不多时,她就看到了太子的身影。 太子刚到弱冠之年,生的俊秀挺拔,身穿杏黄色四爪坐龙袍,头戴金冠,剑眉星眸,高鼻薄唇。 被当做储君来教导,太子一举一动都非常符合他的身份,他比同龄人都要稳重许多。 朱鸾站起身来,正要行礼,太子往前一步,伸手在她手臂上一扶,阻止了她的动作:“听闻你醒来了,我便过来看看,何必如此多礼。” 原本一生顺遂的太子,上辈子因为她在暗无天日的锁麟台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最终走上那条杀伐之路,如今重新看到他,心里悲喜交加,她笑道:“哥哥坐吧。” 上次的诗会是太子将朱才鸾带出去的,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心里对妹妹有些愧疚:“鸾儿,你醒过来我便放心了,往后切莫再这样喝酒了,这几日你一直昏睡着,我和母后都担心死了。” 这久违的关怀让朱鸾十分暖心,哥哥这般宠爱他,上辈子自己却成了别人对付哥哥的帮凶,想想真是痛心,她道:“哥哥,这次我知道了错了,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 太子瞧着她神色认真,显然是真心悔悟,他点点头,微笑道:“陆太傅那儿你别担心,改日哥哥会派人上门送礼赔罪。” 他知道妹妹的心事,可这些事,终究强求不得。 朱鸾抬眸看了一眼,随后又垂下眸子,摇头道:“不必了哥哥,这既然是我闯的祸,自然由我自己来承担,有些事情我想亲自跟他说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哥哥去,免不得要给人落下话柄。” 太子在众多皇子皇女中排行第六,朱鸾排行第九,先太子体弱多病,英年早逝,太子之位空悬数年。 随着崇安帝年岁越大,他的身子骨也不如从前健朗,为了让国家稳定,他动了再立太子的念头。 可他更宠爱贤妃所生的豫王朱弘颛。 皇后有嫡子,立豫王不合礼法,在朝臣的施压和劝谏下,这才立了嫡子。 崇安帝老而昏聩,迷恋美色和神仙之道,太子多番劝谏不听,反与父皇生了嫌隙。 并且太子在朝中声望日高,崇安帝总担心有一天他会夺走皇位,因为对他十分忌惮。 太子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每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敢与朝中重臣往来,生怕落个结党的名声。 太子有些诧异,感觉朱鸾昏睡醒来之后,似乎变了些,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有些高兴的笑了笑:“阿鸾真是长大了,哥哥很是欣慰。” 太子以为朱鸾要跟陆谨说清楚,是要跟他做个了断,所以便没有阻止她。 这样也好,陆谨虽然不错,但他对自己的妹妹没意思,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说清楚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公主重生。 陆谨:我这也算出场了? 求大家留言收藏,蟹蟹啦 第3章 前夫(捉虫) 太子才走没多久,外面又传,贤妃派了掌事姑姑琴姑来看望她,已经等候多时。 朱鸾微微蹙眉,她才醒来不到一个时辰。 贤妃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这个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宫中明明有皇后做主,可贤妃仗着自己协理六宫,什么事都想要管一管,这次派琴姑过来,明为探望,实则是想训诫她吧。 浮碧见朱鸾抿着嘴不说话,便知她不乐意见琴姑,轻声说:“公主才醒来,不如好好养养精神,奴婢替您将琴姑打发了。” 朱鸾点点头,若论沉稳,宫中无一人比得上浮碧。 她进宫的时日最长,也只有她一人陪她到了最后,只是不知上辈子她死后,浮碧的结局如何? 浮碧到了外头,见了琴姑行礼,琴姑将贤妃送的燕窝交给浮碧,说想要亲自代娘娘看望公主。 浮碧拒绝:“奴婢代公主谢过娘娘的好意,只是公主才刚刚醒来,精神还不大好,适才太子殿下又来过,有些乏了,今日不便见姑姑,姑姑请回吧。” 那琴姑听了心里就有几分不悦,不过她也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也没说什么,当即和善的笑了笑道:“无妨,让公主好生歇息吧,姑娘是公主身边的人,往后还得多劝着点公主,烈酒还是要少喝。” 浮碧笑着应下,心里却很不高兴,公主是皇后的女儿,关她贤妃什么事? 回来后,浮碧自然没说那些话,将燕窝呈上来给朱鸾看,朱鸾只看了一眼,便命人收入库房里。 她卧在美人榻上,微垂着眸子,睫毛遮住媚眼中湛湛的水光。 此时气色好了不少,小脸上透着红润,皮肤凝脂般的白,丹凤眼柳叶眉,鼻梁秀气笔挺,丹唇皓齿,端的是眉目如画。 刚好此时沉水不在宫中,她瞥了眼浮碧道:“浮碧,秀容宫的消息如此灵通,莫非咱们宫中有人偷偷给那边传信?” 浮碧听到朱鸾已有些警觉,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她的眼睛四下里一看,见沉水不在,便放下心来,压低嗓门道:“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鸾微笑道:“你尽管说。” 浮碧皱着眉头道:“奴婢多次见沉水背着主子与秀容宫的琴姑碰面,有一次琴姑还塞了银子给沉水。” 同样一年入宫,沉水和她的待遇却差别很大,沉水活泼讨喜,能做一手好菜,嘴甜乖巧,在公主面前很是得宠,早两年就被提拔为大宫女。 相比中规中矩的浮碧,朱鸾的确是更喜欢沉水一些,浮碧怕说出来后,公主不仅不相信她,反而得罪沉水,因此一直将此事藏在心底。 如今朱鸾既然起了疑心,那浮碧自然不用继续替沉水隐瞒,反正,她也怀疑沉水很久了。 朱鸾目光微沉,即便知道这个结果,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心里仍然不好受,朱鸾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此事不可对外声张,本宫自会想办法处置她。” 上辈子,她就是太过信任沉水,才被她蒙蔽双眼,这辈子她绝不会将这个隐患继续留在身边。 浮碧却很惊讶,微张着嘴巴道:“殿下相信我的话?” 朱鸾清澈的目光落在浮碧圆圆的小脸上。 能留在她身边做事之人都是机灵的,浮碧在这方面的确比不过沉水,但她比沉水更为踏实。 上辈子朱鸾被废除封号,成了庶民,被囚禁在侯府时,身边的人死的死了,跑的跑了,唯独浮碧一人对她不离不弃。 沉水虚伪谄媚,上辈子她就看清了,浮碧才是真正对她忠心之人,这辈子她会将她当成自己的心腹。 朱鸾凤眸微弯,嫣然笑道:“浮碧,本宫一直都相信你。” 浮碧却仿佛受宠若惊一般,激动得眼底浮出泪花,她抬头朱鸾那张绝色的脸蛋,声音微哑道:“只要殿下愿意相信奴婢,奴婢便是为殿下死也甘愿。” 琴姑回到秀容宫复命时,贤妃正同宫中的几位宫女在说笑,琴姑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娘娘,东西殿下已经收下了,听闻公主精神不大好,奴婢并未得见。” 贤妃微笑点头道:“东西送到就好。” 反正她也是给旁人看而已,毕竟如今她帮着皇后协理六宫,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随后她又笑道:“嘉懿自小骄纵任性,那陆谨拒了她的一番心意,损了她的颜面,她的心情必然不好,不见你也在情理之中。” 琴姑点头称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午后,一个小黄门从外头进来禀告:“定北侯夫人和世子进宫探望娘娘。” 定北侯夫人姚盈是她的义姐,自幼养在她父亲姚恪的膝下,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一般,贤妃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她道:“快宣。” 定北侯夫人和林绍晟,给贤妃行礼,贤妃笑得温和如水,叫二人起身,随后目光落在一旁笔挺凌厉的林绍晟身上,贤妃微微讶异道:“则肃,你这回怎么有空来宫中看望姑姑?” 林绍晟是定北侯夫妇唯一的儿子,在锦绣堆里长大,却和京城的纨绔子弟大为不同,他十七岁便跟着定北侯出征上战场,如今二十岁,练了一身武艺,能征善战,已经是军中颇有名望的少将军了。 他儿时常来宫中,成年后,便来的少了,上回贤妃见他还是一个月前。 贤妃对这个优秀的后辈一向是非常喜爱的。 林绍晟抬眸看了一眼贤妃,随后又垂眸道:“姑姑,侄儿想去看看嘉懿公主。” 贤妃听罢,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满脸笑意,她声音温和道:“你和嘉懿关系要好,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快去吧。” 一旁的定北侯夫人,却是满脸铁青,对儿子的行径很是不满。 贤妃那双看似和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朱鸾满腔热情都给了陆谨,自家这侄儿就算将一颗热腾腾的心捧到她面前,朱鸾也未必瞧得上,且让他去碰碰壁,等他伤心透了,自然就会回头。 所以贤妃半点也不担心,两人会真的走到一起,何况中间还有个定北侯夫人从中作梗,所以她不妨在侄儿面前做个好人。 林绍晟露出欣喜之色道,朝贤妃作揖:“多谢姑姑,侄儿这就去了。” 林绍晟到宫门口时,朱鸾正在心平气和的习字,宫女进来禀报,闻言,朱鸾微怔了片刻,眼底浮出浓烈的恨意来,上辈子,她就是被林绍晟逼死的,临死前的场景在眼前闪过,朱鸾狠狠咬牙。 怔愣的功夫,一滴墨从狼毫上滴落下来,掉在宣纸上,朱鸾柳眉微颦,搁下手中的狼毫,将宣纸拿起,揉成一团,她沉着脸道:“就说本宫精神还不大好,让世子爷走吧。” 沉水和浮碧就站在她身边,听到她这样命令,十分意外。 要是搁在以前,两人也算是要好的朋友,打小林绍晟便是护小鸡仔一样将朱鸾护着。 林绍晟十七岁随父亲去了战场,可每年回来,都要给嘉懿公主带上边境的特产,即便前段日子产生了些矛盾,可那都是小事,朱鸾也不是个记仇的性子,何至于连面都不愿意见了? 沉水走出一步道:“殿下,定北侯世子不易打发,还是让奴婢去回话吧。” 朱鸾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眸光里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沉水的内心咯噔了一下,似乎怕被她看穿了,慌忙低下头去。 上辈子,浮碧就跟她说过,沉水主动对林绍晟投怀送抱,她一直不相信,如今见沉水听到林绍晟来了,反应这么大,似乎也应了那句话,上辈子,沉水和林绍晟的确有些不能见人的勾当! 随后她听到了朱鸾平静无波的声音道:“也罢,你去吧。” 沉水道了声:“是”,她隐隐感觉,朱鸾醒来后跟从前不同了,总感觉不对劲,沉水暗留了个心眼,转身出去了。 沉水走后,朱鸾和浮碧对视了一眼,眸光相撞,交换了一个两人都明白的眼神。 沉水到了外面后,完整的将朱鸾的话转述给了林绍晟听,林绍晟听罢,浓眉皱起,嘴角下沉道:“她为何不愿意见我?” 沉水落在林绍晟脸上的目光略有些发痴,只是她不敢表露的太过于明显,她敛住内心那股冲动,垂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殿下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绍晟没理会一个宫女细微的心里变化,眸光扫了一眼昭宁宫的匾额,将手里的一盒药交给沉水,道:“听说公主吃酒伤了身体,这是养生的丹丸,让公主每日服用一粒,可助公主恢复元气。” 沉水接过去后道谢,林绍晟郁闷的离开。 沉水拿着丹药回去复命之时,将林绍晟大大的夸赞了一番,又说着丹丸是如何如何好,好让朱鸾林绍晟的心意。 可偏偏不管她说什么,朱鸾都不为所动,林绍晟对她的好,她上辈子都经历过,他的好都是用温柔外表包裹着的致命毒药,她已经被他害死过一次了,这辈子不想再死在他的手里。 朱鸾笑盈盈的看着沉水道:“既然你觉得这丹丸不错那便留着自己吃吧。” 沉水见朱鸾虽然在笑,可那笑容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沉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呈上手中的小药瓶,她道:“殿下,奴婢不敢,是奴婢冒失才帮公主收下林世子的东西,请公主责罚奴婢。” 朱鸾冷笑一声,黛眉轻挑:“既然知道错了,那便去外头跪着反省吧。” 沉水垂头说了声:“是。”将手中的药瓶搁置在案上,便转身出去了。 沉水顶着宫人们异样的目光在殿外跪下,她咬着牙,眼底透着一股恨意。 只要她是个奴婢,她就逃不开被主子摆布的命运,她一定一定要摆脱这种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可爱,这个真的不是虐文,前面第一章前世内容有点虐,后面都是甜的,虐渣。 女主本书中第一美,真的美 刚才发文的时候,不小心把第三章发到第九章了,只能把第九章锁掉,后面会解锁更新,请见谅 小可爱们新文很娇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给个留言和收藏,蟹蟹哈 第4章 陆谨(捉虫) 朱鸾修养的这几日,宫里收了许多各宫送来的礼品,尤其是崇安帝,倒是命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可人却没有亲自过来看她,想必忙着炼丹也没工夫来看她。 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见天气晴和,便去德容宫给皇后请安,顺便提了一下自己要出宫之事。 之前皇后给了她一块凤牌,方便她出宫,这次她闹了事,皇后便将凤牌给收回去了,因此朱鸾这回就是来讨要出宫的凤牌的。 皇后以前对女儿的管制非常宽松,但她上回去诗会上大闹了一场,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手里端着用新露冲泡的花茶,抬起眼皮看着朱鸾满怀期待的脸,她想打消她的念头:“鸾儿,你如今已经及笄了,又是公主,总是出宫玩耍不合规矩。” 若是换了从前,朱鸾定然不耐烦,如今皇后说教,朱鸾倒是格外有耐心,笑眯眯的倚过去,搂着皇后的手臂撒娇道:“母后,儿臣听闻晴暖病了,儿臣与她做了多年好友,总该去探望一番才是。” 搬出季情暖做幌子,总是特别奏效,季情暖是安定侯季世明的女儿,而季夫人则是皇后的亲表姐,两人在闺阁时,关系甚笃,如今季夫人虽已逝世多年,但皇后对这个外甥女却很是关心。 朱鸾所说确有其事,张皇后挂念外甥女,只得答应她,让白芷给了她出宫的凤牌还给她,并让她带上人参燕窝等补品送入侯府。 朱鸾领了东西回宫,让宫人们又从私库里拿了一些珍贵的补品药物出来,分作两份放好。 她特地嘱咐浮碧将“赤蝰疏风丸”带上。 次日一早,朱鸾早早起床,浮碧伺候她梳洗,因她是以“女官”的身份出行,便要换上宫中女官穿的衣裳,浅蓝的交领束腰宽袖褙子,搭配雪青色挑线长裙,虽说没有她自己的衣裳华丽,可穿在身上也是灵动俏丽的很。 收拾好之后,朱鸾坐轿辇到顺贞门口,又换上马车,给守城的禁卫军递上皇后的凤牌,便迅速出宫了。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赶车的小黄门正要往侯府的方向走,忽然帘子被挑起,浮碧探出头来道:“去梧桐巷陆府!” 小黄门岂敢违背公主之意,只得调转方向走去梧桐巷的路。 没错,朱鸾此番出行的目的,除了探望季晴暖之外,她还要见陆谨。 之所以没在皇后面前提起,就是怕皇后多想,若皇后知道她是出来见陆谨,未必会答应。 自从她醒来之后,每天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见到陆谨,刚好她现在又有合适的理由来陆府。 陆府的门童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只见轿帘子掀开,里头先下来一个青衣婢女,那婢女生的甚是白净秀气,接着她的手伸入车帘里。 更为白皙纤细的手搭上来,手腕上带着串七彩玛瑙珠子,只可惜她头上带着帷帽,容貌看不真切,待她走下马车,门童才发现,她身量高挑,身体线条柔和纤美,透着一股子优雅贵气,整个人都笼在春光里,美得有几分不真实。 朱鸾下了马车后,浮碧上前通禀,虽朱鸾假借宫中女官的身份,门童也不敢耽搁,一阵风似的进去传话了。 朱鸾站在门口时,稍微打量了一下陆府,这是座老宅子,还是当年陆谨的爷爷吏部尚书陆渊鸣做官时,先帝赐的府邸,后来陆老太爷含冤而死,陆谨的父亲被贬黔州做推官,百年大族自此败落,直到五年前,陆谨高中状元,入仕之后,青云直上,入内阁,成为太子太傅,刑部尚书,才重建陆府,有了当年的风□□象。 不多时,门童便出来请她进去了。 绕过陆府的影壁,到了前庭,门童却并没有让她去花厅等候,而是穿过垂花门,直接带着她去了内院。 不多时便到了怀澈院,这是陆谨的独院,在府中花园的西侧,又称西院,前后两进,面阔五间,前院主要是待客所用,通过回廊与后院相连,后院有东西厢房及正房,西厢早被改造成书房,名为“润墨斋”。 门童将朱鸾等人带到客房,朱鸾坐下,浮碧等人都站在她身后。 门童退下,很快有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朱鸾侯了一会儿,端着龙泉冰裂纹茶盏慢慢的品茶,便见一个身着青衫男子从门外走入。 朱鸾愣了片刻,目光定定的看着男人。 此时的陆谨还只二十五岁,身姿峻伟,穿着青色直身,很是清冷雅致,面容光洁如冷玉,轮廓深邃,长眉凤眼,鼻梁悬挺,薄唇如花瓣,如雕如琢的五官比女子更好看些,却没有半分女气,反而充满男子的阳刚,他这样的人,不管身在何处,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再次见到这个令她最初心动的男子,朱鸾心潮起伏。 想起上辈子死在他怀里的情形,那一幕仿佛还在昨天,本以为和他天人永隔,没想到这辈子却还能再见。 上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成为了她终生的遗憾,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争取他。 上辈子陆谨曾有婚约,可陆家败落后,对方嫌他家里穷,便主动退婚了,此后陆谨便一直没有娶妻,身边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她此生若要同他在一起,也不算坏人姻缘。 朱鸾身后的浮碧和几个小黄门看到陆谨赶紧行礼,唯独朱鸾没有动静,仍旧呆呆的看着陆谨出神。 即便隔着帷帽的轻纱,朱鸾的视线存在感也太强了些。 陆谨忍不住朝她看去,见女子端坐着,那坐姿格外的优雅,腰肢虽挺得很直,却格外的柔韧细软,盈盈一握。 陆谨不近女色,可不代表他没见过女人,阖京城他只见过一人有此细腰。 陆谨凌厉的目光仿佛要穿过那层面纱,朝她拱手作揖道:“不知公主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犹如古琴发出的音调,让人心尖都酥了一瞬。 朱鸾身后的浮碧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惊讶的张开小嘴,陆谨居然将她认出来了! 朱鸾慌了一下,将眼神挪开,随后又大胆的迎上去,隔着面纱,她都能感觉到陆谨那道目光又冷又厉。 她斟酌片刻后,抬起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她将帷帽上的轻纱撩起来。 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一双清澈的眸子便如鹿眼一般。 陆谨的目光自然的落在她身上,自他认识嘉懿公主来,今日她的穿着比以往都素淡,可难掩她的无双媚色。 她的肌肤白的发光,弯弯的蛾眉,丹凤眼内勾外翘,瞳仁如被水浸过的黑石,眼尾处浅浅的粉红晕开,眉眼间天生便带着一种极妩媚的韵致,秀气挺拔的鼻梁,红馥馥的小嘴儿。 明明样子比平日都要老实了不少,可那双眼看着就不□□分一般。 若是换做其他男人瞧见她,恐怕早就有些失神了,可她对面的男人是陆谨,他平平静静如无风的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可他身后跟过来的桑弧看到嘉懿那张国色天姿的脸,顿时吃了一惊,嘉懿公主,她还真敢来啊! 上次她抽了自家公子一鞭子,她怎么好意思! 陆谨神色淡然,朱鸾却有些几分被识破的尴尬,她道:“太傅是如何认出本宫的身份?” 陆谨的眸光从她的细腰处掠过,太傅这样克己守礼之人,自然不会说因为你的腰。 目光落在她皓腕上那串玛瑙珠子上,他道:“听声音。” 原来是这样,朱鸾不得不佩服陆谨的记忆能力。 她嘴角带着点笑意道:“太傅真是目光如炬。” 陆谨对她这样的夸赞不为所动,微挑长眉道:“殿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来夸赞臣?” 言语中带着微微奚落的味道。 上次诗会之事,按照嘉懿公主那骄纵的脾气,此番登门应该兴师问罪。 可陆谨跟她说了几句话,见她并无此意,莫非有别的目的? 朱鸾不知该怎么说她今天的来意。 她是来道歉的,但她从未跟谁道过歉。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见男人负手站在自己面前,若庭中玉树,正等着她的答复。 朱鸾脑海里面盘算着应该怎么跟他说,总感觉拉不下脸来。 可对面的人是陆谨啊,上辈子她唯一想要得到的人,这辈子她不想像上辈子那样错过他。 而且,她都已经上门来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她垂着头,双手纠结的缠在一起,犹豫许久后,终于道:“太傅,那日本宫吃多了酒,一时糊涂,冲动之下这才做了蠢事,今日本宫是诚心来给太傅赔罪的,太傅,你便不要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出场了。 陆谨:她的腰真细。 求小可爱们的留言和收藏。 给点建议也好啊……………… 第5章 欲擒故纵 朱鸾的声音非常婉转娇柔的,眼神脉脉如水,和几日前诗会上那个脾气暴躁的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此话说出口后,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满堂静默了片刻,桑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像第一次认识朱鸾一般。 这是嘉懿公主说的话没错? 那个骄纵刁蛮,我行我素的公主居然还会主动给人道歉。 桑弧的内心不知是激动还是震撼,甚至隐隐觉得愉悦。 看看,大梁公主欺负他家公子,都得亲自来道歉! 反观陆谨,他的神色淡定得多,嘉懿公主这样降尊纡贵来给他道歉,也并未让他动容。 有人说他恃才傲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可便是皇帝来了,也不会说他半句不是,因为他是陆谨,他有这个能耐。 陆谨自八岁起,在京城便有“神童”之名,他连中三元,是庆元三年的状元,十五岁便入翰林院当编修,十八岁崇安帝破格提拔他为刑部侍郎,掌管大梁的刑狱案件,他办了不少大事,最出名的便是,彻查了西州官员贪污军饷一案,涉案人数有三十来个官员,全部被斩首,此后他就成了刑部尚书。 二十一岁入内阁,成为大梁历朝以来最年轻的大学士。 陆谨也因他的狠辣手段,让人敬畏,在世人眼里,这个年轻的太傅有着深不可测的城府,诡谲的心机,让朝中权臣忌惮。 隔了许久,朱鸾才听到陆谨开口道:“臣并没有生气,殿下多虑了。” 朱鸾一个七上八下的心瞬间落回肚中,若是上辈子,或许她会去猜测陆谨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可如今她对陆谨已有了足够的了解,既然他这么说,那自然是没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这样一想,朱鸾心里又隐隐有几分失落。 她之前那样爱慕他,为何他对自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上辈子,陆谨虽然帮了她,可她至今不明白,他是为了国家大业才帮她,还是仅仅出于自己的感情? 朱鸾觉得,后者的希望并不大,尽管这样,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朱鸾轻轻咬了下红唇,似下定决心一般,抬起眼皮,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她神色真诚道:“那日本宫伤了太傅,特地从宫中带了些伤药过来,太傅收下吧。” 虽然朱鸾的种种举动皆让人感到意外,可陆谨也并没有将他内心的诧异表露在脸上,他曾给朱鸾讲学,知朱鸾虽然骄纵任性,十分难缠,可本性却单纯率直,不是个坏人,陆谨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来计较。 陆谨扫了一眼宫人们呈上来的东西,拱了拱手道:“那臣便谢过公主了。” 事已毕,朱鸾便提出要告辞,陆谨神色淡然的朝她拱拱手道:“臣恭送公主。” 随后有对桑弧说道:“送公主出府。” 男人的眼底,一丝温柔也没有,朱鸾心里有点怅然,但总算见到他了,也放心许多。 念念不舍的看了陆谨一眼,才和众人一起出去。 桑弧领命领着朱鸾等人,从内院出来,直送到大门口,看着朱鸾上了马车,方转身回内院。 朱鸾上了马车后,并未着急回宫,而是调转方向去了清台街的安定侯府。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在安定侯府停下。 季晴暖住在玉梨院。 正是三月春初,院内的梨花满枝头,花瓣缤纷如雪一般落下来。 进入院内后,朱鸾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 正房的门一开,一个身姿苗条的少女领着两个丫鬟迎出来。 走到跟前,那少女面带笑容,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朱鸾赶紧上前一扶,双手握住她的手:“晴暖,快起来。” 季晴暖穿着月白竹叶纹宽边褙子,搭配湖蓝色银绣梨花束腰长裙,她生的清丽文秀,肤色莹莹雪白,她的容貌看起来虽不令人惊艳,却是越看越舒服,只是嘴唇没什么血色,瞧着气色不太好。 季晴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道:“臣女听闻公主醉了数日未醒,本要进宫探望公主,可因染了风寒生生耽搁了,看到公主安然无恙,臣女心里甚是高兴。” 目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朱鸾,见她媚生双颊,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如三月枝头的桃花,凤眸水润又精神,瞧着气色甚好,两人的年龄是一般大,可朱鸾却足足比她高半个头,身段风流,玲珑有致,瞧瞧这把柳枝似得小腰,季晴暖便心生羡慕。 朱鸾心中感动,季晴暖是上辈子真心待她之人,不仅是好姐妹,还是她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只可惜她的命运和自己一样惨,上辈子她嫁给定国公的世子,她那夫君表面上斯文儒雅,实则最混账不过了,他娶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私底下与男人好。 那年季晴暖怀孕,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便对季晴暖拳打脚踢,导致她小产,随后不久,季晴暖也抑郁而终。 朱鸾笑道:”既然身子还没好,就不要跑出来,咱们去屋里说话。“ 季晴暖点点头,两人携手一块儿进屋。 宫人将补品之类的东西放在屋内,季晴暖瞧了朱鸾一眼,嗔怪道:“公主人来了,臣女便很高兴了,何必还带上礼物。” 朱鸾坐在她对面,朱唇翘起,露出一排晶莹的贝齿:“这是母后命我送来的,你可不许推脱。” 皇后娘娘之意,季晴暖自然不敢推脱,笑着收下,刚好丫鬟奉上茶水点心,她道:“鸾儿,这是梨花上的新露泡的茶水,你常常味道,若是喜欢,我装两坛子给你进宫去,一坛你自个留着,另一坛送给皇后娘娘。” 朱鸾端起青花茶盏,拨了拨茶沫子,浅浅尝了一口,顿时满口清香,味道甘冽,便点了头,季晴暖立马便让丫鬟去给朱鸾装上两坛子。 朱鸾忽然问了一句:“晴暖,听闻近日侯夫人在替你议亲,你可有中意之人?” 说起这个,季晴暖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之色,她垂下眸子,双颊泛粉:“那定国公世子倒是不错,我继母亲自相看的,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 她对朱鸾向来是不隐瞒的。 若是换做旁人这般问,她定然不会轻易说出口,可问她之人是朱鸾,季晴暖什么都愿意告诉她。 看样子,季晴暖对此人是动了心思,朱鸾心里一阵不妙,不过她脸上仍旧没露出丝毫破绽,这辈子,她不能看着季晴暖再跳入火坑,她那继母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季晴暖也是表面上做做样子,怎么可能让季晴暖占这么大的便宜! 不过朱鸾现在还不能贸然说出来,只得提醒她道:“晴暖,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很多看似讨好你,宠爱你之人,未必是真正对你好的。” 季晴暖是个聪明人,她听得出来,朱鸾这句话别有深意,可她却没想明白,朱鸾为何要对她说这句话,只得暂且点头应下。 她看向朱鸾,从前的朱鸾张扬无所顾忌,性格直白坦荡,虽然顽劣些,可她活得很快活,眼底满是天真无忧。 可现在明明这张脸还似和从前一样,艳若桃李,不可方物,可那双黑湛湛的凤眼却显得沉静幽深,朱鸾…她不一样了。 临别时,季晴暖命丫鬟将两坛子梨花露,并自己做的点心蜜饯给朱鸾带上,朱鸾又殷勤嘱托道:“有什么事,先别急着做决定,可修书一封来皇宫,我跟你一同商量。” 季晴暖道:“鸾儿,我知晓的。” 陆府。 朱鸾走后,桑弧便奉命清点朱鸾送来的东西,清点完之后,他将单子送去怀澈院。 陆老爷在朝中只是一个五品的礼部主事,而陆谨是内阁大学士,刑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平日里做主的都是陆谨。 收到这些东西,不用交到前院去,陆谨过目后可直接送去他的私库里。 朱鸾走后陆谨便入书房,也无心再看书,坐在琴案后,奏了首曲子。 桑弧进来时,他的指尖顿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 桑弧上前将单子交给陆谨道:“公子都清点过了,都是补品药物。” 陆谨接过单子,目光在纸上迅速的看了一眼,在“赤蝰疏风丸”几个字上停下,至于其他东西,陆谨不稀奇,可这种药,对陆谨来说,却是千金难求。 赤蝰是一种生长在苏漠国的毒蛇,通体赤鳞,头生双角,剧毒无比,然用其血液与毒液入药,配合上百种草药炼制成药丸,便成了疏散风邪,通经活络的奇药,价值千金,此药稀有,乃苏漠国的至宝。 去年上贡给赵国皇帝,隆冬时节,他母亲的双膝疼的不能下地,他同皇上讨要,皇帝也很遗憾的告诉他,已经赏赐给了久经沙场,常犯关节痛的袁肃老将军。 这样一件小事,没想到她却记得。 今日见朱鸾,他便发现嘉懿身上那股子张扬的气息沉敛了许多,一个人的性子,怎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她这般做法,到底是真真来赔罪,还是欲擒故纵,要用另一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 女人的心思,真是让人费解。 陆谨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道:“将赤蝰疏风丸留下,其余的放入库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陆谨:她在欲擒故纵 朱鸾:额……大人误解我的一片真心 第6章 试探 日已西斜,橘红色的光斜斜的照在宫门口的青砖上。 沉水被朱鸾冷落了数日了,已经渐感不妙,害怕就此在朱鸾面前失宠,于是早早的就立在宫门口等候。 眼看着她的步辇出现,沉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来,等步辇到了跟前,她躬身上前,给朱鸾请安,然后伸出一只手,让朱鸾搭在上面。 朱鸾瞥了她一眼,不知想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将手搭上去。 沉水扶着她进了宫后,声音里充满了讨好的味道:“殿下,您坐下喝盏茶,让奴婢来替您捏一捏。”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坐在紫檀西番莲纹太师椅上,沉水站在她身后,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按着她的肩部。 尽管朱鸾对沉水已经失去了信任,她不得不承认,沉水伺候人的功夫的确不错,这按摩的技巧令人她十分舒服,只是可惜了…若是上辈子她没有背叛她,她还会待她像往常一样。 朱鸾不动声色的享受着她的伺候,沉以为朱鸾又开始接纳她了,心中欣喜不已,她见浮碧站着没动,便吩咐道:“浮碧,去打热水,伺候公主沐浴。” 若是换做从前,浮碧还忍一忍,可自从她和朱鸾通过气候,浮碧对沉水便越发不满了,沉水叫她,她也没有动,眼睛只是看着朱鸾。 沉水是真懂她的,朱鸾的确感觉身子有些黏腻了,不过她没有叫浮碧去,而是转头吩咐沉水道:“沉水,还是你打热水吧,让浮碧替我来垂肩。” 沉水脸上笑容一滞,停了手上的动作:“好,奴婢这就去。” 沉水出去时,经过浮碧身边,狠瞪了浮碧一眼,浮碧不甚在意的将脑袋偏到一边去。 懒得理她。 从净房沐浴出来后,朱鸾觉得浑身疲劳尽去,一身舒爽,当夜里早早睡下不提。 次日清早,朱鸾早早的起来梳妆,镜中人灼若芙蕖,眼若秋波,如今每天看到自己这张比上辈子年轻五岁的脸,她怎么看都喜欢,每日梳妆之时,都要对着铜镜好好的欣赏一番。 梳妆完毕,她去皇宫的德容宫请安。 此时,过来请安的妃子都已经走了,她来的正是时候,请安后,她将季晴暖央她带的梨花露送给皇后,皇后欣喜的收下,又留她一起用早膳,早膳后,母女二人坐在一处说了些闲话。 说起季晴暖的姻缘,皇后看着自己出落得妩媚动人的女儿,眼底充满了宠溺:“鸾儿,你如今已及笄了,也到了可以相看郎君的年纪,你的几个皇姐,在你这个年龄早就订亲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皇后绝口不提陆谨,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女儿,看她对陆谨是否还有意。 陆谨在朝为官是个好臣子,国之栋梁,可他对公主不屑一顾,他有他的傲气,可皇后却不想朱鸾再痴心错付。 朱鸾笑嘻嘻的往皇后身上靠过去,挽住她的手臂,脑袋在她身上蹭,柔柔说道:“我还想再陪母后两年。” 若是从前,朱鸾定会说:“这满京城的儿郎,谁能比得上陆郎,我非陆郎不嫁。” 但如今她改口了,皇后不确定她是否放下了,但她没有从前那般执拗,也是好事。 皇后心中稍稍宽慰。 等忙完太子选妃之事,她便要为女儿准备挑选驸马了。 这时,一个小黄门从外头进来,躬身道:“皇后娘娘,安乐长公主和静柔县主来请安。” 听到两人的名字,朱鸾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情,眼睛里冷意闪过,该来的总是会来。 正想着,只听皇后温声说道:“请她们进来吧。” 只听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小黄门领着二人进来,两人上前给皇后请安。 朱鸾也起身与两位见礼,安乐长公主穿着深绿对襟长褙子,主腰下搭配杭绸捻金线绣蝶纹束腰长裙,她虽年过五旬,可保养得还不错,脸上有些皱纹,但皮肤白皙,妆容明媚,并不影响她的风情。 朱鸾喊了声:“姑母安康。” 别看朱鸾表面上笑的亲切,实则她恨透了长公主母女。 安乐长公主端着一张笑脸,目光在朱鸾明媚天然的脸上划过时,眼底有艳羡之色:“鸾儿,姑母小半年不见你,发现你又长高了,也越漂亮了。” 对于她这个帝后都宠爱的公主,安乐长公主的嘴巴上总是不遗余力的讨好。 上辈子朱鸾听了这些话,心里总是甜滋滋的,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不过是些漂亮的场面话,当真的才是傻子。 朱鸾笑了笑道:“姑母过奖了,依鸾儿看来,姑母才是真的越活越年轻。” 这句话安乐长公主听了,差点飘起来,安乐长公主自诩美貌过人,可她当她面对朱鸾,也不得不说一句“人间绝色,自愧不如”,可朱鸾却夸她美,她岂能不高兴。 朱鸾倒是没去在意长公主的神色,目光看向一旁的苏湘容,苏湘容微笑着行礼道:“ 湘容给公主请安。” 静柔县主苏湘容是长公主之女,她穿鹅黄褙子,搭配细褶白绫长裙,腰间挂着香囊玉佩,生了一张鹅蛋脸,秀鼻小嘴,温婉柔丽。 可长相都是会欺骗人的,苏湘容看着是个娴静斯文的美人儿,可却心如蛇蝎,毒辣无比。 朱鸾和往常一样,笑的一点破绽也没有,她平静道:“不必多礼。” 苏湘容以为朱鸾还和以前一样待她,笑着说了声:“是。”可她没发现,朱鸾的眼神比从前冷淡了许多。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拉朱鸾的手亲近一下,朱鸾岂能不知她的意思,在对方的手触碰过来时,她见宫人搬来座椅,笑着道:“快坐吧。”然后不着痕迹的避开。 苏湘容不疑有他,两人坐下后,朱鸾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刚才被苏湘容碰过的地方,仿佛沾了脏东西一般,朱鸾用帕子使劲的擦了擦,脸色冰冷如霜。 宫女奉茶,安乐长公主端起茶盏,闻了一闻,拨了拨茶沫子饮了一口,只觉茶香馥郁,清冽甘甜,便笑着道:“皇后这儿的茶可真不错,这百年的普洱可真是个稀罕物。” 朱鸾一听长公主的话,便知她是何意,她心里生出一股愤怒来。 安乐长公主是皇帝最亲近的姐姐,昔年皇帝养在太后膝下,长公主从小对他很照顾,皇帝儿时患了重病,长公主亲自替他试药,捡回了一条性命。 后来长公主和她的驸马助皇上登基,驸马因此身受重伤,不久便过世了,皇帝心中有愧,对这个姐姐很是关照,不仅封她为长公主,还将她的儿子封为郡王,女儿封为县主,食邑三千户。 可皇帝对她越好,就越发助长了长公主骄纵的气焰,她贪婪成性,虽然嫁出去了,却仍然将皇宫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来了宫里,像主人一样发号施令,便是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但凡哪个宫里见到好东西就想拿走,崇安帝念着她的恩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宫嫔妃也怕她去皇帝那儿告状,也不敢得罪她,只得任由她拿。 眼下,怕又是惦记上了皇后宫里上贡的普洱茶了。 朱鸾知道她想要,偏不让她得逞,她急匆匆的喝了口茶,连味都还没尝出来,便笑着同皇后说道:“的确是不错,儿臣也想喝,母后可否赐一些给儿臣?” 皇后见朱鸾想要,刚好长公主也没开口,皇后无奈笑道:“你这个贪吃鬼,净知道吃,宫里还有三两,都给你罢!” 既然都给朱鸾了,那便没有长公主的事了,长公主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心里猜测朱鸾是不是故意的,仔细一看,朱鸾神色自若的喝茶,只当自己是多想了。 苏湘容却有些纳闷,她和季晴暖都曾是朱鸾的伴读,打小是一块儿长大的,朱鸾的喜好她比旁人更清楚些。 别看她平日里对朱鸾一直示好,将她当做好姐妹看,可实际上她是瞧不起朱鸾的。 朱鸾是个不会品茶的俗人,于她而言茶不过是解渴之物,她也分不出茶的好坏,百年的普洱和十年的普洱放在她面前,她也说不出哪个更好,按理说她是不会来争这个,怎么就忽然转性了? 她内心惊疑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打打脸 第7章 皇后的心思 品完茶之后,皇后放下手中的青花茶盏,目光停在长公主的脸上,温和笑道:“长公主瞧着气色甚好,如今身子应该大好吧?” 提起这事,朱鸾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半年前,长公主的儿子,苏继言为了一个扬州瘦马,和江平伯的儿子在青楼大打出手,并失手杀了对方,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念在长公主的恩情上,饶了他一命,但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废除他的封号,发配去了儋州。 因为这事情,长公主便一病不起,好几个月没进宫。 她嘴上没说,其实心底里一直在埋怨皇上不顾念甥舅情分。 想起自己不成器的长子,朱宜卿心底泛着点苦味,面上却是平静微笑:“多谢皇后关心,这半年来多亏了湘容在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如今臣妾的身子已经康复了。” 皇后一脸欣慰之色,目光移到长公主身旁的苏湘容身上夸道:“湘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长公主真是有福气。” 皇后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在皇后眼里,苏湘容的确算得上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她才貌双全,又擅跳舞,和京城著名的才女薛若初并称为“京城二姝”,是京中富家子弟们争相求取的对象。 长公主也为此非常得意,一直将苏湘容当成重要的筹码,等闲富家子弟,根本看不上。 苏湘容听罢,羞涩的将头垂下去,她柔声道:”照顾母亲是臣女应该做的,娘娘的夸赞,臣女不敢当。“ 朱鸾听了这句话,不以为意的挑眉,心道一句,真会装模作样。 若不是上辈子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差点都相信苏湘容是真像表面上这样温柔娴雅。 她也真是有本事,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上辈子,她怎么就没有早点看穿她的真面目。 长公主也笑着道:“湘容性子闷,哪里比得上鸾儿活泼可爱,我倒是希望她能像鸾儿一样才好呢。” 张皇后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我瞧着湘容是极不错的,知书达理,偏偏到了你这儿,却要她像鸾儿,鸾儿有什么好,成日里只知道胡闹。” 张皇后这句话,自然是谦虚,太子不受宠,皇后做事也谨小慎微。 安乐长公主听了这话,颇为得意翘了翘嘴角,随后又压下去,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这孩子成日里只会与那些诗书作伴,喜欢风雅之物,瞧瞧如今这年龄也不小了,我都替她着急呢。” 客套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了。 皇后听到这里,便有些了然了。 她又仔细端详了苏湘容一眼。 如今太子年纪不小了,皇后一直想从世家贵女中挑出德才兼备的女子来伺候太子,如今瞧着苏湘容,似也合适。 苏湘容温厚知礼,是个好姑娘,只是长公主的品性遭人诟病,将来若苏湘容成为太子妃,长公主少不得要干涉东宫,想到这一点,皇后又有些犹豫。 而长公主却不这般认为,在她看来,选择太子之后,她便会扶持太子,这样太子便会有力量与豫王党抗衡,这对皇后来说是个天大的好处,她认为皇后应该谢天谢地了。 朱鸾将茶盏放在一旁,她笑着说道:“母后,湘容姐姐可是和儿臣从小一块长大的,如她这般出色的女子,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将来她若是出嫁,儿臣请求母亲为湘容姐姐备上一份嫁妆,以成全儿臣与她多年的姐妹之情。”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可长公主这次就是冲着太子来的,她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她才不想苏湘容嫁给别人要这份所谓的嫁妆呢。 朱鸾说话时天真烂漫,看似全然一片真心实意,可朱宜卿和苏湘容听着却高兴不起来。 苏湘容脸色发白,将头埋下去,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害羞。 朱鸾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辈子,皇后是没有答应太子娶苏湘容,可这对母女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即便遭到皇后的拒绝,后面也用了卑鄙手段,将苏湘容嫁入了东宫,并成为太子侧妃。 可太子并不喜欢她,成亲后苏湘容一直遭冷落,她便对太子暗暗生恨。 后来朝中姚党专政,豫王的势力越来越大,薛党没落,陆谨丧母丁忧,苏湘容和长公主觉得自己押错了筹码,转头投诚贤妃,暗中结盟,贤妃许长公主荣华富贵,恢复苏继言的国公之位,而长公主则助豫王成为太子。 巫蛊案爆发后,长公主大义灭亲,第一个上奏提出废除太子,太子被废后,所有与东宫有关之人全部受到牵连,唯独苏湘容活下来,回到了娘家,并还受封了郡主。 太子被废的那几年,是豫王最风光的时候,可他的一切全部操作在姚党手中,林绍晟又是姚恪最看重的外孙,权势滔天,谁都是他脚下的蝼蚁,于是这位郡主便对他自荐枕席,将他勾上了自己的床。 林绍晟背着她偷腥,朱鸾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这个女人沉不住气了,来侯府向她炫耀,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那次苏湘容却没讨到什么便宜,被赶回来的林绍晟给撞见了,直接将她撵出府,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苏湘容了。 长公主认为,如果皇后中意苏湘容做自己的儿媳妇,自然是不会备这份嫁妆的,可若是她不中意,这话便会应下来。 长公主对自己的女儿抱有盲目的自信,所以她笃定张皇后已经看上了苏湘容,绝对不会答应朱鸾。 直到皇后考虑清楚后,轻轻笑着道:“那是自然,湘容可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外甥,咱们这嫁妆肯定是少不了的。” 长公主的心口就像挨了一记重锤,好半天才缓过来,她的手指死死的攥紧帕子,尖利的指甲掐入肉中也浑然未觉,长公主脸上缓慢的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臣妾替湘容谢过皇后。” “臣女谢过皇后。”苏湘容在后头也跟着说了一句,暗暗里将一口银牙咬碎,皇后这句话是直接断了她入东宫的念头,她当不成太子妃了,将来也不可能入主中宫,成为一国之母,她所有的幻想,都在这句话中幻灭。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长公主也待不下去了,和苏湘容起身告辞,皇后留饭,便说还要去探望太后言言,皇后只得作罢,让白芷将二人送出去。 两人走后,德容宫安静了好一会儿。 宫内的兽炉内燃着伽南香,清香徐徐,隔了许久,皇后才偏过头问朱鸾,她沉静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自己的女儿,见她一双眸子乌亮发光,粗看与从前没什么不同,细细一瞧才会发现,她内敛了许多。 皇后诧异,女儿为何会变得这样,可转念一想,这样也未必不是好事。 她道:“你今日故意插话,莫非是看出来长公主意欲何为?” 朱鸾不可置否的点头:“太子哥哥不能娶苏湘容。” “为何?苏湘容可是同你一块儿长大的。” 朱鸾知道皇后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跟她说这句话,她也不瞒皇后,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她道:“正是因为她同儿臣一块长大,儿臣最懂她的性子,她虽好,可儿臣总觉得她缺了那么几分真,这世上有才有貌的女子多的是,我希望能留在太子哥哥身边之人有一颗真挚之心,唯有真挚的感情才能持久。” 苏湘容只是表面上温和淑雅,那张皮囊下面,藏着的是虚荣贪婪,不择手段,谁娶了她只会害自己一辈子。 听她说完这番话,皇后十分欣慰,她伸手将朱鸾往怀里搂,轻声道:“你从前什么都不懂,母后就怕你吃亏,如今你能说出这番话,说明我儿长大了。” 朱鸾嗅着皇后身上独有的迦南香,心中一阵熨帖:“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太子哥哥。” 皇后只觉得女儿依然天真,忍不住笑了,不过心里也被她感动了,她温和的抚摸着朱鸾的头:“鸾儿,母后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想看着太子将来能顺利继承皇位,而你能嫁个疼你爱你的郎君,一生平安喜乐。” “那父皇呢?”朱鸾抬起头来,目光怔怔的看着张皇后的侧脸,她对崇安帝的感情是复杂的。 崇安帝给过她无数的宠爱,可对她最残忍的也是他。 上辈子,他逼死了母后,将太子关到锁麟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而她被林绍晟囚禁的那段岁月,也过得凄惨无比。 提到皇帝,张皇后的神色便淡了许多,她平静道:“你父皇他是一国之君,他有自己的使命。”,皇帝是不属于她的,他属于天下的臣民,他的心也不会在她这里。 自朱鸾记事以来,崇安帝和张皇后的感情就比较淡,张皇后似乎也不计较这些,一心一意为皇帝治理好后宫,也从来不争宠,她柔顺恭孝,为后宫典范,崇安帝与她相敬如宾,却唯独少了那份男人对女人的爱意。 如今,崇安帝步入天命之年,越发昏庸无道,肆意扩充后宫,迷恋方术,皇后屡有劝谏,但崇安帝充耳不闻,帝后之间的感情也越发冷淡了。 朱鸾一直以为,是崇安帝不喜欢她母后,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一开始或许就错了,她的母后根本不爱父皇。 她身处这样的位置,所做的一切,皆为责任,与爱无关。 既然这样,她也不用顾忌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本宫看得起太子,才选他。 张皇后:呵呵…… 朱鸾:呵呵…… 宝宝们,求留言和收藏,蟹蟹啦 第8章 指挥使 长公主母女离了德容宫一段距离,朱宜卿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苏湘容心情低落,自小长公主便费尽心血来栽培她,太子喜欢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明明是按照太子喜欢的样子长的,为何皇后却拒绝她? 她沮丧道:“母亲,皇后为何不喜欢我?” 长公主的目光盯着远处的重重宫阙,冷声道:“容儿,你非常优秀,是皇后有眼无珠。” 苏湘容心里闪过一丝不甘,只有成为皇宫里的人,她才能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她咬着唇道:“母亲,那女儿该如何是好?” 朱宜卿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狠色:“容儿,无需忧心,母亲总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既然皇后这里行不通,不是还有太子么?”她相信,以苏湘容的才貌,太子不可能不心动。 苏湘容微微蹙眉:“母亲,您有不是不知道,皇后和太子是一条心的,皇后不答应,太子能答应么?” 长公主面色沉沉道:“那本宫就要他非娶你不可!” 贤妃一直派人在德容宫附近望风,见长公主出来,并没有留饭,便知道这事情是不成的。 琴姑迎上去,福了福身子,给二人行礼问安,琴姑笑道:“长公主,娘娘请你们入宫一叙。” 长公主看也没看琴姑一眼,冷声道:“本宫还要去探望太后,下次吧。” 琴姑一脸讪讪之色,垂头送二人离开。 昭宁宫。 春日柔丽,阳光跳过窗外的桃花枝,从雕花木窗透进来,在宫内的天华如意纹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屋内几个宫女围在朱鸾身边,两个二等宫女雪枝和风絮正一左一右的替她将捣碎的凤仙花汁用布帛染在晶莹的指甲上。 守门的宫女带着一个少监两个小黄门从外头进来,三人上前,躬身给朱鸾行礼:“奴才给 公主请安。” 是八皇子朱弘潜宫里的赵四,自从她的八哥跟着军队去西南边扫荡土匪,便有一年没见这小奴才出现在她眼前了,朱鸾轻轻笑道:“可是八哥回来了?” 眼前的嘉懿公主,穿着一身浅绿的芙蓉纹短衣,雪青色挑线裙,裙摆下方露出一对水色云头履,鞋面上缀满了珍珠和宝石,非常漂亮,可在赵四的眼里,任何锦衣华服,都比不上嘉懿公主本身的美。 赵四平日总是笑眯眯的,今日见朱鸾笑的却格外真诚些,他道:“公主猜的可真准,八殿下昨夜里凯旋而归,特地从南边给公主带来了些好玩的东西,特地让奴才先给公主送来。” 她记得上辈子朱弘潜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八哥与她年龄相近,今年才十七岁,喜欢舞动弄枪,就像脱缰野马一样,他不喜欢束缚,宁愿待在军营里,也不愿意待在皇宫,自从他满了十五岁后,朱鸾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他几次。 不过朱弘潜一直很疼爱她,每回外出回来,都要给她带些当地的好玩意儿。 听到这个,朱鸾满心欢喜,转念一想,眼角微挑道:“既然八哥带的礼物都送回来了,怎么还不来看我?” 赵四陪着笑道:“公主莫急,八殿下被皇上叫去了宜心殿问话了,还未放出来呢,等他出来了,定然会来看望公主。” “这还差不多。”朱鸾笑道。 赵四让两个小黄门将东西放下,朱鸾命浮碧打赏。 赵四领赏后,带着两个小黄门谢恩去了。 等人一走,朱鸾便让两个小黄门将朱弘潜送来的东西抬到跟前来,刚好她的指甲也染好了,纤细的手指用布帛包好,她使唤浮碧和沉水:“将箱子打开瞧一瞧。” 箱子打开后,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里头用木板分成了四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一样的东西,第一格里面放各种颜色的宝石和翡翠,第二格放的都是首饰珠宝,这些定然是八哥在战场上缴获的,第三格放着一些当地的茶叶。第四格则是一些泛黄的旧书,都是八皇子替她搜罗过来的杂记话本。 朱鸾最喜欢宝石,至于首饰她的兴趣倒是不大,瞧着这些宫女看着这对首饰眼睛冒光,她从中挑拣了些出来,吩咐一声:“浮碧,将这些首饰拿出来,给宫里的人每样挑两件。” 顿时引来阖宫上下一片欢呼声。 首饰分完不久,一个小黄门躬身疾步进来:“殿下,飞鹰卫指挥使来拜见您。” 飞鹰卫是崇安帝身边的亲卫,不仅有保卫皇帝安危的责任,还能在皇帝的直接受命之下,不经过三司,直接捉拿审讯犯人,她记得飞鹰卫的指挥使是祁武忠,此人平日里与她往来不多,仅有几次,都是代父皇传话。 但他的夫人乐韶与她倒是往来频繁。 朱鸾心底一阵疑惑,让小黄门去将人带进来。 一扇素绢手绘仕女图屏风将朱鸾的身子遮挡住,只片刻的功夫,便听到珠帘响动,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那人就到了屏风外面,高大的男人抱拳对着屏风后面的女子行礼:”臣参见公主!“ 男人低沉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朱鸾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猝不及防的瞪大双眸,清澈的眼瞳瞬间被冰寒浸染,变得乌沉冰凉。 她看向屏风外头之人,眸光就像淬了毒箭一般射过去,她咬着唇,压住心里翻腾的怒意。 因刻意的压制,声音也变得沉冷了几分:”林绍晟,为何是你?“ 林绍晟身姿笔挺的站在外面,他锐利的目光在素绢屏风上划过。 她腰肢挺得笔直,端着姿态,隐约透出个朦胧的倩影。 屏风底下露出一双缀满珍珠的绣鞋,小巧又精致,他恨不得用眸光将屏风撕裂开来,好让他真切的瞧着里头身姿窈窕的少女。 这扇屏风隔着他的视线,同时也隔开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她与他自幼相识,曾也是好友,从前她见他从未这般避嫌。 林绍晟绷着俊脸道:“公主殿下,臣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新飞鹰卫指挥使。” 作为大梁第一高手,他成为指挥使实至名归。 朱鸾脸色一变,语气带着嘲讽:”不知今日指挥使来本宫这儿是有何指教?“ 她此刻内心格外的沉重,林绍晟上位,意味着上一任指挥使祁武忠出事了! 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祁武忠是个刚直不阿之人,看不惯奸相姚恪祸乱朝纲,上了一道折子给皇帝弹劾姚恪,却因为证据不足而失败,事后皇帝虽未问责,但却遭到姚恪记恨,没多久,祁武忠就因为私收贿赂被皇帝革职入狱。 然后,林绍晟新官上任,替皇帝办了几桩大案子,完全取得了皇帝的信任,这也为以后太子被废,豫王逼宫造反埋下隐患。 她担忧的事情,还是一件件的发生了。 隔着屏风,林绍晟看不到她脸上神色变幻,只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心里头很不舒服。 即便他从前知道朱鸾对陆谨有那份心思,他劝过她几回,让她不要浪费感情,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可过几天又和好了,朱鸾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对他冷淡过。 他自问,最近根本没有得罪她,她怎么就忽然转性了? 他眸子发冷,声音克制:“鸾儿,你为何要这般说话,我过来看看你,也不行吗?” 朱鸾眉头微蹙,怒斥一声:“林绍晟,你放肆!本宫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么?” 林绍晟越听越不对劲,朱鸾对他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他心底微沉,正细细回想自己到底哪些地方做错了,屏风里头的人,语气清凌透着冷意:“林指挥使,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请你离开。“ 今日跟她闹得这样僵,已不适合再谈话,何况这里是昭宁宫,她下了逐客令,他必须走。 林绍晟冷静道:“公主殿下,明日臣在校场等你,臣有话与殿下当面说。” “臣告退。” 说罢,他转身离开。 林绍晟走了好一阵,朱鸾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两个宫女上前来将屏风撤掉,才发现朱鸾的脸色一点血色也无,她瘫软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虚无。 浮碧吓了一跳:“殿下,你怎么了?” 默了一会儿,才听到朱鸾的声音“本宫没事,你去将刚才传话的小黄门给打发了,另外,以后不许林绍晟再踏入昭宁宫半步。” 浮碧轻轻的应了声:“是。” 一旁的沉水却神色复杂。 梧桐巷,陆府。 怀澈院,润墨斋内。 一个身穿湖色直身,头戴东坡巾的年轻男人义愤填膺道:“那姚恪简直是个丧尽天良的无耻老混蛋,居然用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祁武忠,可怜一个忠勇之士,却落得如此地步,实在太可惜了!” 他慷慨陈词了半天,口水都讲干了,坐在上首主位的陆谨,也只是略抬了下眼皮,神色淡定如常的拨了拨手里的茶盖子。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杨致灿瞪大眼睛道:“兰舟兄,祁武忠是个好官,你是刑部尚书,你得还他一个公道啊!” 祁武忠这次被诬陷收了十万两银子的贿赂,罪名不小,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冤枉的,但证据确凿,赵步云送他的东西里的确搜出了十万两银票和黄金。 如今朝中官员半数以上是姚党,与其沆瀣一气,其余之人又怕得罪他,又有几个敢于站出来冒着得罪姚恪的风险,为这位忠正不阿的指挥使说话? 像杨致灿这种满脑子都是热血,敢于仗义执言的人太少了。 “诚敬,此事不归我刑部管,祁武忠是飞鹰卫统领,他如今被关押在刑狱。” 杨致灿见他如此说,眼底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兰舟,即便他不在刑部大牢,以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要帮他说句话也未尝不可,你这般推脱,莫非是贪生怕死?” 当初考进士之前,杨致灿拜在内阁次辅薛明恩的门下,而陆谨则一直在姚恪和薛明恩之间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与杨致灿这个薛党的关系也渐疏远,杨致灿想将他拉到薛党的阵营里来,陆谨一直不为所动。 而杨致灿之所以帮祁武忠说话,是因为祁武忠和薛明恩也暗中往来,成为了薛党。 陆谨不表明态度,是因为他不想站队,不管站谁都会得罪另一方,他淡淡道:“诚敬,此事非我能左右,我也奉劝你一句,莫要蚍蜉撼树。”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这里要跟追文的宝宝们说一下:本文主线是女主复仇虐渣,和男主谈恋爱。 副线是男主官场争斗,男主是刑部尚书,会涉及查案,但不是悬疑。 至于八皇子送礼这里,是给后面埋个伏笔,后面八皇子会出场,也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如果有Bug请宝宝们温柔指出哦,求你们的留言和收藏啊!!!!! 第9章 八哥 春日,乍暖还寒,天晴不过几日,便又下起了丝丝细雨,整个宫廷都笼罩在朦胧的烟雨当中,如梦似幻。 内庭的海棠,零落了一地的花瓣,胭脂似得印在苍冷的青砖上。 朱弘潜在门口收了油纸伞,宫女正要入宫通传,浮碧便从里头出来了,福了福身子,笑着道:“殿下安康,公主等您多时了,请殿下跟着奴婢进来吧。” 朱弘潜笑着点头。 待到了里间,朱弘潜一眼就看到坐在紫檀椅子上的少女,少女穿着胭脂色比甲,象牙色短衣,妆花缎杏黄马面裙上头绣着鲜丽的海棠花。 她面容姣好,肤若凝脂,一双眼睛秋水似得鲜活明滟,眉眼间有种天然极妩媚的韵致。 这双眼睛摄人心魄。 朱弘潜大大吃惊道:“阿鸾,都说女大十八变,真是没错,才一年的功夫,八哥险些认不出你来了。” 说罢,又对着朱鸾的容貌仔细端详了两眼。 瞧瞧不仅长成了天仙人儿一般,个头也越发的婀娜苗条。 她和朱弘潜关系好,两人相处比较随意,如今再见到她的八哥,朱鸾心底五味陈杂,眼睛里涌上一股泪意,但想想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生生又将这股泪意给逼退下去。 她瞧着朱弘潜上唇短短的胡茬,打趣笑道:“八哥也不一样了,变得比以前丑了!” 出征前只比她高半个头,如今她才到他的肩膀处。 不仅如此,连容貌也有些不同了,之前他面皮白净,是个翩翩少年,如今肤色晒成了麦色,身体也越发结实了,浑身透着一股子铿锵男儿的气质。 朱弘潜岂能不知她的是句玩笑话,不过他还是认真的摸了摸下巴,笑着挪揄她道:“不怪你嫌我丑,如今你眼里也只有陆谨是俊美无双的,不如他的都是丑。” 浮碧和沉水听了此话,神色皆有些尴尬,朱鸾的脸颊也有些泛红,羞恼道:“八哥尽会胡说。” 两人从小到大玩笑开惯了,还未出征前朱弘潜便拿她和陆谨打趣,还说到时候要给她准备一份嫁妆,未见她露出过这般神态,莫非是有什么变故? 朱弘潜见她有些恼了,将话锋一转道:“给你送来的东西,你可喜欢?” 他径自坐在朱鸾身侧的椅子上,端着茶低头抿了口。 朱鸾也不提前事,开心道:“八哥最懂我,我都喜欢,谢谢八哥惦记我,改日我给八哥做双鞋子。” 朱弘潜瞥了眼小姑娘的笑靥,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听说八哥封了郡王,我可得好好恭喜八哥。” 八皇子在军中立了功,皇帝昨日下了圣旨,封他为陇西郡王,没多久阖宫上下都传遍了,他的母亲赵嫔也母凭子贵,封了淑妃,位列四妃之一。 朱弘潜的神色只是淡淡的,他道:“封郡王有什么意思。” 旁人或许会觉得朱弘潜口不对心,可朱鸾却清楚,她的八哥是个无心权势之人,封个郡王什么的,还比不上驰骋沙场肆意杀敌。 朱弘潜一心惦记着打仗,不喜欢在朝堂上搅合,这也是她最忧心的地方。 先太子病逝,二皇子,三皇子成年后都去了封地,四公主,五公主也都嫁人了,留在京城的皇子就只有太子,豫王,八皇子,十二皇子,十三公主几个,后面两位都还未成年。 宫里头那位贤妃娘娘,一直和皇后打擂台,做着将儿子捧上储君之位的梦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利用皇帝对她的宠爱和姚家的势力,用一些阴诡卑鄙的手段残害皇帝的子嗣,以减少豫王的竞争对手。 这也是崇安帝子嗣单薄的原因。 如今,朱弘潜渐渐长大成人又立了功,贤妃已经动了那份心思。 半年后,青州山贼闹事,朱弘潜带着五千人马前去镇压,山贼剿灭了,他也负伤严重,不治而亡,他的音容相貌在朱鸾的记忆里,也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 其实这都是假的,朱弘潜真正的死因是他被一只冷箭穿透心脏,瞬间毙命,而这个放箭之人是豫王那边派人过去的。 这也是后来,她遭囚禁之后,陆谨在信中告诉她的。 他让她活着,等着他和太子为这些无辜死去的人报仇的这一天。 想到这里,朱鸾心情便沉重了许多,她轻声道:“八哥,战场上刀剑无眼,淑妃娘娘在宫中每日为你担心,你就不能不去打仗了吗,在朝中担个官职有什么不好?” 淑妃与皇后关系甚厚,两人入宫时便结成了好友,这些年在宫中一直相互扶持。 朱鸾希望他留在京城,从前是因为想要他陪她玩,如今却知道为他母妃着想,朱弘潜只当她是长大了。 朱弘潜勾着嘴唇笑道 :“鸾儿,我可是个男人,上阵杀敌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我可不喜欢当那什么劳什子官。” 朱鸾知道多劝无用,暗暗叹了口气,这辈子只能想办法让朱弘潜避过那场灾难。 朱鸾用了午膳,在廊下走动消食,廊外雨声淅沥,细密如织,那株海棠花被雨水淋湿后,也发显得娇怯可怜。 “殿下,昨日林大人相约,您可还记得?”沉水冒着被朱鸾斥责的风险提醒她,话说出口,内心却忐忑。 朱鸾偏头瞥她,淡道:“不去。” 沉水一噎,不敢再多说,好在朱鸾没有为此迁怒她,她悄悄退下。 小黄门打着把油纸伞穿庭过来,躬身上前道:“殿下,乐琴师来拜见您。” 乐韶? 自她昏睡醒来后,已有小半个月没有召乐韶入宫来教她琴艺了,平日里,非她召见,也不会主动入宫,想到她的来意,朱鸾轻蹙了蹙眉。 耳边听着廊外的雨声,朱鸾到底是心软了,她道:“让她进来吧。” 暖阁内烧了炭火,渐渐的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乐韶冻得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她单薄的身子跪在朱鸾面前,眼眶发红,神色悲戚道:“殿下,求求您救妾身的夫君一命。” 她的夫君正是祈武忠,被关在刑狱中,乐韶是他的继室,当初那男人不顾乐韶零落风尘,执意要娶她,也曾轰动京城。 乐韶琴艺很精湛,比宫廷乐师还要好,朱鸾得知陆谨喜欢奏琴,便去求皇帝找琴师来教自己,祈武忠向皇帝自荐妻子。 于是,乐韶入宫教她学琴。 这乐韶本就生得一副弱柳之姿,如今瘦得跟纸片人似得,瞧着让人心生怜悯。 朱鸾眼底透着一丝悲悯:“乐师父,你起身吧,你夫君之事我听说了,只是后宫不得干政,你的事情本宫帮不了你。” 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上辈子她就是帮了她,去父皇面前求情,却被有心之人利用,抓住这个把柄弹劾太子,硬是说成了太子与祁武忠结党,她才出面相帮。 后来,太子虽自证清白,可却也让崇安帝对他生了疑心。 让飞鹰卫直接处置了祁武忠,连申辩审讯的机会都未给。 所以,她若出面,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想起来,这看似意外的事情,实则环环相扣,准备好的圈套,等着他们网里面钻。 她不知乐韶是不是受人指使,但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祁武忠出事之后,乐韶每日茶饭不思,神思憔悴,她找了许多人帮忙,都被拒之门外。 有人提醒她可以向宫里求助。 于是她想起了朱鸾,嘉懿公主性子虽刁蛮任性些,她的心地却是极好的。 乐韶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进宫了。 朱鸾拒绝了她。 乐韶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幻灭,她脸色惨白:”妾知道公主为难,可妾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说罢,她的眼泪如雨般掉落下来。 她不是个蠢人,公主有公主的难处,她都明白。 就算她不帮她,她也不会怪她。 如今祁武忠被关押在飞鹰卫的刑狱内,那里暗无天日,几乎没命出来,外面的人要想进去,也难于登天,她甚至连见他一面也难。 朱鸾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心中不落忍:“乐师父,你并非祁武忠的原配,你嫁他时,他膝下已有一子,你何故对他如此痴心?” 乐韶泪眼纷纷,她眸光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往昔:“公主有所不知,当年妾家遭变故,妾被充为官奴,及笄那年妾遭主君羞辱,投河自尽,是夫君救了我,还替我赎身脱了奴籍,后又不顾世人眼光,将我扶正,他对妾来说,不仅是夫君,还是妾的恩人。” 朱鸾听罢,神色黯了几分,轻叹一声:”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见上祁武忠一面。“ 乐韶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她泪眼模糊,神情激动道:”多谢公主,公主的恩情,妾永世不忘。“ 朱鸾轻声道:”你先回去吧,等安排好了,我派人过来接你。“ 乐韶谢恩离宫。 下了一日的春雨,廊下的沟渠涨满了水,桑弧送走工部员外郎何业亭关上院子门,回来的时候见陆谨站在廊下,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桑弧走至他身边,想了想要说的点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下去,陆谨瞥着他,薄唇吐了一个字:”说。“ 桑弧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公子,这个何业亭也太嚣张了,他分明刻意抹黑祁武忠,这件事您真的不管吗?” 他家公子是刑部尚书,按正常规章,这件事情应该刑部着手查案,可飞鹰卫直接将人给拿了,也不知道圣人是怎么想的,不怕飞鹰卫作弊吗? 陆谨嘴角泛着冷笑:“你可知何业亭是谁的人?” 桑弧是陆谨的书童兼侍卫,自幼跟在他身边,知道的东西不少,桑弧道:“他是工部的,自然是…” 桑弧想起点什么,愣了一下道:“他是姚恪的人,莫非他是来试探公子?” 陆谨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如静潭一般幽深,如今薛明恩和姚恪都已派人来试探他的态度,不管他帮任何一方,都会被拉下水,如今,就看圣人那边怎么做决定了。 桑弧有些迷茫,他挠挠脑袋:”公子,那咱们该怎么办?“ 陆谨低语道:”等着。” 圣人那边态度不明,他没必要冒然出手。 到了掌灯时分,绵绵的阴雨停歇下来,天光渐渐暗淡,府内点上了灯笼。 陆府的大门被扣开,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年轻的太监手执拂尘走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一道明黄的圣旨。 陆谨匆匆赶到前院时,司礼太监谢离细声道:“陆大人,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陆谨:八皇子说的很对 朱弘潜:你要叫大舅哥,不是吗 第10章 刑狱 春雨如烟丝,轻轻袅袅,余花落处,满地残红。 朱鸾有心事,夜里睡得并不踏实,次日早晨起来时,连连打哈欠,沉水和浮碧伺候她更衣后,她让雪枝替她到母后那儿告假,便带着浮碧和风絮出宫了。 沉水见朱鸾如今几次出宫都不带她,暗暗里将手里的帕子都给揪烂了。 外头飘着细雨,浮碧怕朱鸾受寒,替她披上披风,头上带着兜帽,这才上马车。 一个多时辰后,朱鸾的马车停在祁府大门口,没多久,一个身穿浅蓝衣裙的妇人便匆匆过走出来,到了马车前,她的神色里透着喜悦,屈膝一拜,正要说话。 马车帘子打起,探出头来的是个白润的绿衣宫女,是朱鸾身边的浮碧。 浮碧道:“夫人不必多礼,快上马车。” 乐韶谢恩之后,由身后的丫鬟搀扶着上去,随后那丫鬟又递上了食盒。 乐韶进入马车之后,发现朱鸾的马车很宽敞,就算坐七八个人坐上来也不会显得拥挤,最上边的坐具上铺着锦褥,朱鸾坐在其上,少女一身月白色宫装,肤色白白莹莹,就好像晴空蓝天下的山巅之雪,十分耀目。 乐韶心中感慨,饶是自己活了三十来岁,半生漂泊,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似朱鸾这样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人儿却还是头一回见,简直是个冰雪照目的人儿,兼之一身贵气,任何女子在她跟前都要逊色。 “公主之恩,来日妾身定会相报。” 朱鸾眸光微转,轻声道:“你授本宫琴艺,本宫帮你见你夫君一面,也算还了你的人情。” 言下之意,就是让乐韶以后莫要再找她,两人之间已经两清了。 乐韶知道朱鸾做的仁至义尽,她能让她见到夫君,她已经感激不尽了,轻轻点了点头。 刑狱。 这是飞鹰卫专属关押犯人的监狱。 传言里,这里比地狱还恐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但凡进来之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下了马车后,几人走到刑狱大门口,被飞鹰卫拦住。 那人板着张阎王似的脸道:“刑狱重地,没有上级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朱鸾皱眉,往前走了几步。 少女声音娇软中透着威压:“本宫也不能进去?” 彭隶只感觉视线里进来了一团柔光,抬头一看,是个格外美貌的少女,他仔细一辨认,神色骤变,立马抱拳行礼:“属下不知公主殿下驾临,实在该死。” 看来还是个有眼色的。 朱鸾觉得,他嘴上说该死,未必真的想死。 她抬眼道:“死倒是不必了,本宫今日要见祁武忠,你只需让本宫进去便可。” 彭隶额头上冒汗道:“殿下,不是属下不放您进去,只是这祁武忠乃要犯,指挥使大人说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探望此人。” 朱鸾拿出公主的架子来,美艳的小脸上便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别啰嗦了,出了事本宫担着,若是林绍晟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本宫强行闯入便是,你若是不让本宫进去,本宫便就以忤逆之罪将你就地正法!” 飞鹰卫只听皇帝的命令,什么皇子公主得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就算是太子来了,也照样会拦住,可眼前这位却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这次祁武忠落马,飞鹰卫内部也有大量人员调动,彭隶以前就是林绍晟的属下,所以他认得朱鸾,对自己主子的事情他心里也门儿清。 这嘉懿公主就是指挥使的逆鳞,碰不得。 彭隶无奈道:“那公主请跟属下进来。” 刑狱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甫一进去,两人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墙上挂着各种刑具,尽管朱鸾重生一回,看到这种场景心里也忍不住发怵。 到了牢门口,彭隶卸了门锁,回头对朱鸾道:“公主可得抓紧时间,不然被上头发现了,属下也不好交差。” 朱鸾点头,这时候乐韶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去了。 牢内的祁武忠被打得浑身是伤,好在他是个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还挺得住。 见妻子过来了,祁武忠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透着惊疑不定:“夫人,你怎么来了?” 乐韶看到他伤成这样,忍不住掉眼泪,她将自己进宫求朱鸾的事情告诉祁武忠。 祁武忠听罢,叹了口气:“夫人,你不该来。” 乐韶双眼发红:“夫君,我知道你是怕牵连我,可你如今入狱,不看到你我岂能安心。” 夫妻两说了许久,祁武忠交代了许多事情,直到彭隶过来催促,乐韶才不得不出来,祁武忠隔着牢门对朱鸾跪拜谢恩。 朱鸾未曾言语,叹了口气后,随着彭隶出去了。 到了刑狱大门口,朱鸾的心松快了不少,正要离开。 濛濛细雨中,一队人马由远而近,在刑狱的台阶下停下。 当头那位穿着大红锦鸡补子服,头戴官帽,那张俊美的脸被雨水打湿,便如冷玉一般透着轻轻寒意。 朱鸾脚步顿住了。 陆谨他为何来这里? 只见他翻身下马,身后带着两个官差朝这边走来。 朱鸾站在高阶上,就像灰蒙蒙的天空底下一抹雪光,陆谨很难不注意,他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他显然没料到在深宫养尊处优之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他的脸色却无变化,一双眸子寒潭般沉静无波。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隔着些距离给朱鸾请安:“公主万安。” 他出现之后,朱鸾清澈的眸子比往常都要亮几分,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原来是陆太傅,不必多礼。” 陆谨直起身体,他抬起眸子,眸光随意的看过去,朱鸾的目光没来得及挪开,意外与他投来的视线撞个正着,朱鸾被抓个现行,耳根子微微发热。 但见她眸中润着水光,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少女肤色奶白,嘴唇像是枝头上最柔软的花瓣一般。 陆谨目光一停。 刑狱前看守的飞鹰卫给他行礼,彭隶上前道:“陆大人,不知来刑狱所为何事?” 陆谨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本官要提审祁武忠。” 又是祁武忠。 彭隶当即拒绝道:“陆大人,对不住了,刑狱内关押的犯人,不能交给刑部审讯,这是规矩。” 陆谨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圣旨:“本官奉皇上之命。” 皇帝一怒之下将祈武忠关入邢狱,如今怕是清醒过来了,他将祈武忠从飞鹰卫手中转到刑部,应该还是担心飞鹰卫会包庇自己的老上司。 彭隶一愣,还是没动,陆谨微抬眼皮,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还要本官读给你听吗?” 那双无波的眼睛里,暗流汹涌,透着危险的光。 彭隶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道:“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将犯人带出来。” 陆谨淡声道:”不必。“转头对身后两个衙役说道:“你们去将犯人带出来。” 乐韶虽没见过陆谨,但听出来他姓陆,又是刑部之人,便想起京城天桥底下的那些传闻。 传言中,这位年纪轻轻的刑部尚书,容冠京城,但面白心狠,是个辣手无情之人,自他上任刑部后,全国各地官员不知有多少落马,更有人被他吓得,连官都不敢当。 比之阴诡残酷的飞鹰卫,陆谨同样令人望而生畏。 若是祁武忠落到他的手里,哪里还有生路! 乐韶见祁武忠要被他带走,险些要吓晕过去,这时,官差已经将祁武忠带出来了,适才天牢昏暗,还不大清晰,此时到了外面,乐韶看到祁武忠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揪着发疼。 她猝不及防的地扑过去,抱住祁武忠的身体,满脸泪水戒备的看着陆谨:“不行,我不能让你将我夫君带走!” 陆谨脸上如覆寒霜,眸子如九天寒星,冷光湛湛:“祁夫人,请不要妨碍本官办案。” 朱鸾没想到乐韶会这么冲动,她细细的柳眉一拧,心底微微腾上一股火气,同时又隐约觉得无奈。 世人对陆谨的误会太深了。 陆谨见乐韶抱着祁武忠死死地不放,他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陆谨偏头看向朱鸾,神色冷静道:“人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妨碍公务,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置?” 这就怪上她了?这个人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若是旁人,朱鸾指不定便要发怒了,可偏偏她眼前的是陆谨,她不会生他的气,她知道陆谨向来公私分明,他对待公务向来很严肃。 她眸子莹光,微微闪动:“陆大人莫要着急,容本宫说两句,她自会放开。” 陆谨见惯了朱鸾撒娇耍赖,刁蛮无礼的模样,却从未见她如此温和知礼。 嘉懿公主仿佛换了个芯,若不是这绝色容貌再无第二,他险些要怀疑她是不是假冒的。 陆谨内心惊疑,神色依然冷淡无绪:“有劳公主。” 朱鸾转过头去,娇软的声音透着威严:“乐夫人,陆大人手底下不曾有一桩冤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反之如果你拦在这里,便是妨碍公务,只会将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你又如何替你夫君伸冤?” 乐韶仿佛是被点了穴一般,哭声止住,她擦了擦眼泪看着祁武忠,男人低下头来,温声对妻子说道:“公主说的是,我相信陆大人。” 乐韶念念不舍的看了祁武忠一眼,最终还是放开。 陆谨微微挑眉,眼角余光瞥向朱鸾,她怎么知道自己手底下没有冤案? 作者有话要说: 陆谨:娘子真是太了解我了、 朱鸾:我可是在上辈子做了很多功课的。 女主虽然姓朱,但这个不是明朝哦,故事背景参照明朝,架空。 宝宝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不在看文。 第11章 挑衅 公主变了。 这是陆谨得到的一个结论。 虽然容貌没变,但是性子沉静了许多。 若是搁在从前,她绝不可能理智的说出这番话,她可能会昂起骄傲的小下巴,趾高气昂道:“陆兰舟,你想要本宫帮你,求本宫啊?” 相比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眼前这个她倒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乐韶听了两人的劝,放开了祈武忠,陆谨的目光从朱鸾身上收回,垂眸拱手道:“臣多谢公主。” 两名官差压着祁武忠正准备走。 轻烟细雨中,又来了一队人马。 这些人全部都穿着玄色飞鹰卫的服饰,衣服上绣着海东青图腾,就连官帽上也有嵌着银质的海东青。 来人纷纷下马,当头那位穿深紫色蟒袍的便是飞鹰卫指挥使林绍晟。 他一抬手,后面的人便站定不动,只他扶着腰间的佩剑大步上前。 朱鸾一看到他出现,明媚的小脸瞬间黯淡下来。 她微咬着娇唇,水润的眸子里涌动着恨意。 林绍晟绷着一张俊脸走到她面前,他冒雨前来,额上还在滴水,深邃的立体的五官就像用利剑刻出来的一般,无端透着股凌厉气势,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仿佛压着凶残的巨兽,无端让人感到害怕。 他抱拳施礼 :“公主金安。” 朱鸾冷冷一瞥之后,便移开目光:“免礼吧。” 林绍晟见朱鸾对他态度冷淡,又见陆谨在场,心里的怒意更盛了。 林绍晟将目光转向陆谨,他的眼底掀起一抹嘲意:“陆谨,你以为将他从我这里带走,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林绍晟是姚恪的外孙,陆谨与他并不是一个党派,而且因为朱鸾的事,林绍晟对他的敌意也越深了。 陆谨微抬眼皮,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似有寒山万重,寒意迫人,让人膝软,他道:“本官奉旨办案,他的事情自有公断。” 两人的目光肆意交锋,互不相让。 良久,林绍晟忽然冷笑:“陆大人,你可要好生保住他的性命,他若死在刑部大牢,可是你刑部尚书的责任!” 林绍晟气焰如此之高,陆谨亦寸步不让,他的脸冷的像千年不化的雪,浑身散发的寒意似能将人冻住,他道:“不需你来提醒,既入我刑部,他这条命便由我刑部说的算。” 说罢,他懒得跟林绍晟继续啰嗦,转头朝朱鸾作揖:“臣告退。” 便一甩长袖,大步离开,他身后的官差押着人快速跟上去。 朱鸾看着他快马前行,那身姿冷峻挺拔,衣袂在春风中飞扬,不沾片雨微尘。 林绍晟见朱鸾一直盯着陆谨远去的身影,脸色暗沉,他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见朱鸾冷着一张脸,对他不理不睬,林绍晟的火气更甚:“公主,那日臣约您在校场见面,您为何不来?” 少女就站在他跟前,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她整个白生生,皎然若月光,媚眼含春,香腮盈粉,朱唇若丹,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已就将她当成囊中之物一般。 朱鸾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本宫为何要去?” 她看不想站在这里继续对着林绍晟那张臭脸,喊了一句:“浮碧,回宫!” 浮碧赶紧撑着伞上前,扶着朱鸾前行。 纷纷细雨中,他见宫女扶着她上马车,那身姿柔妩至极,聘婷婀娜,却也是无情至极,连头也不回。 他知道朱鸾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林绍晟紧紧攥住剑柄,手臂上青筋暴起,似在忍着极大的愤怒,彭隶在一旁瞧着指挥使的脸都拧出墨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待朱鸾一走,林绍晟转过头,抬腿往彭隶的心窝上狠蹿,怒道:“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彭隶吐了口老血,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怪就怪他自个倒霉。 朱鸾送了乐韶一程,在蒙蒙细雨中回到宫中。 朱鸾在马车上,问过乐韶,到底是谁指使她来找自己的,乐韶支支吾吾的说没人指使,可朱鸾不信她的话。 用了晚膳后,卧在美人靠上,她脑海里还在想今日发生之事,祁武忠虽被刑部带走了,可并不代表,他的危险就解除了,有些人不想让他活着的,还会动手。 另外,为何今日她会在刑狱大门口遇林绍晟? 难道只是巧合? 她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他问她为何没去校场,分明就是来问责的。 有人泄露了她的行踪。 想到这一点,她的眸子便冷下来,她宫里的人,有必要清理一番了。 朱鸾朝一旁的浮碧招招手:“浮碧,派个机灵点的盯着沉水,她的一举一动本宫都要知道。” 浮碧抬眸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朱鸾抿着小嘴,沉着脸道:“沉水不能再留了。” 浮碧低头:“奴婢明白。” 秀容宫,暖阁。 小路子一路跑来,浑身衣裳都被细雨浸湿了,他擦了一把脸,躬身进入暖阁,眼角余光瞥着罗汉床上,穿着华丽宫装的妇人。 他垂首道:“娘娘,奴才都打听清楚了,嘉懿公主并未替祁武忠求情,只是带着祁夫人去了一趟刑狱,如今祁武忠已被刑部带走了。” 贤妃神色微冷,朝小路子挥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路子走后,秀容宫内又恢复安静,贤妃那张温婉柔和的脸上顿现阴沉之色,她冷脸嘀咕了一句:“倒是小看那丫头了。”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始终想不明白,以她对朱鸾的了解,她定然会冲动去向皇帝求情,为何却… 朱鸾和太子一母同胞,她若是去求情,太子必然受牵连,只要太子遭崇安帝疑心,便是贤妃想要的,可朱鸾不上当,真是可惜了。 姚府。 姚府背靠西海湖,一面临街,占据着风水极佳的位置,这座宅子历经几代,每一代的主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如今被当朝首辅姚恪占据着,华丽富堂的府邸连着私家园林,重檐歇山顶,奢华到了极致。 林绍晟被府上的小厮殷勤的请进去,姚恪只有一个身患残疾的儿子,亲生女儿是贤妃,至于其他的都是养女,诸多外孙当中,他唯一宠爱的便是林绍晟,因此,林绍晟在这儿的待遇和嫡亲公子少爷没什么区别。 林绍晟进来书房,姚恪与姚召南正在对弈,林绍晟没有打扰二人,在旁静静观棋,只见姚召南将一颗白子放落,黑子的所有生路都被堵死。 姚恪对着棋盘思虑半晌后终于放弃,他叹了一声:“为父老了。” 姚召南手指虚握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便一笑置之,偏头看站在一旁的林绍晟。 他还未说话,姚召南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则肃,祁武忠被刑部带走了?“ 林绍晟,字则肃。 姚召南坐在轮椅上,虽已到了春日,可他身上依然披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捧着汤婆子,似十分胃寒。 林绍晟点头道:“是的,舅舅。” 姚召南年过四旬,因常年居于内院,皮肤略显苍白,脸上没有什么风尘之色,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 林绍晟自小对这个舅舅十分敬畏,在他面前比在亲爹面前还要谨慎。 姚召南沉吟片刻道:“听说祁武忠还有一个继室,和一个嫡亲的儿子?” 林绍晟回了一句:“的确如此。” 姚召南微抬眼里,一双眼睛阴冷漆黑,凝声道:“派人去他家里找一样他妻儿的贴身之物,让我们安插在刑部之人送进去,他看到之后,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第12章 陷阱 阴雨几日后,终于放晴,阳光破开厚重的云层射下来,将花团锦簇的内庭照的越发光鲜明艳了。 莺声婉转,在花枝里乱蹿。 朱鸾是被鸟叫声给吵醒的。 用了早膳后,她去了趟皇后那儿,皇后在跟太子商量选妃之事,朱鸾暗暗留心,听两人商量完之后,她便回宫了。 内庭的茶花开甚是娇艳,苏仁正用剪子修剪花枝,眼睛瞥见一抹娇俏的鹅黄出现在抄手游廊上,他将手里的剪子一丢,小步疾趋往上前。 他跟着朱鸾进屋,待朱鸾坐下后,风絮将一盏茶递给她,朱鸾接过,用盖子拨了拨茶沫,低头浅啜,苏仁躬身行礼:“奴才给主子请安。” 浮碧瞥了眼苏仁,凑到朱鸾耳边低语了一句。 朱鸾抬起眼皮,朝风絮等宫女使了个眼色道:“都下去吧。” 宫人纷纷退下,将门掩好,浮碧这才道:“苏仁,将你这几日看到的都如实告诉殿下。” 苏仁小心的抬了下头,只见朱鸾端坐于椅上,脸若皎月舒光,容貌极盛丽。 他觉得朱鸾美得像神女一般。 他不敢多看,忙垂下眸子道:“殿下,沉水姑娘前两日倒也没什么异样,第三日,傍晚时分,奴才见她在院子里左顾右盼看了一会儿,便匆匆出去,奴才瞧着有些异样,于是跟了上去,直到一处废弃的冷宫内,奴才见她将身上许多的钗环首饰拿出来给一个小黄门,后来奴才打听了,那小黄门是浣衣局的小定子,专门倒卖宫里的物件赚银子,宫里不少人和他有往来。” 朱鸾听罢,眼底聚着阴霾,宫中的东西皆是刻有官印,倒卖物件那可是死罪。 想不到沉水居然这般大胆,她真是小瞧她! 朱鸾冷声道:“浮碧,你这几日多派几个人跟紧沉水,别露了痕迹,只要两人再碰面,就给本宫全部拿下!” 浮碧跟了朱鸾这么多年,还未见朱鸾这般动怒,知道朱鸾这回是真的生气,她道:“奴婢遵命。” 朱鸾见苏仁说话利索,心思细腻,倒是个机灵的小黄门,生的也眉清目秀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何时入宫的?” 苏仁见朱鸾问起自己,有几分受宠若惊道:“奴才苏仁,今年十四岁,十岁入宫,三年前调来昭宁宫,现负责打扫院子。” 朱鸾微微点头,唇角漫出一丝笑意:“可会识字?” 苏仁赶紧说道:“奴才读过几年私塾。” 浮碧知道朱鸾的意思,是想要提拔苏仁,但又不放心,便道:“殿下,奴婢认识苏仁四年,他的品行是不错,因年纪小,所以才一直放在宫外做事。” 朱鸾微微点头道:“浮碧,赏他点银子,以后让他在跟前伺候。” 浮碧应下,苏仁高兴得不得了,跪下给朱鸾连磕了三个头:“奴才谢主子大恩。” 又是黄昏时候。 借口说肚子疼在屋里休息的沉水从昭宁宫内出来,一路往东北角的冷宫走去。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她进了冷宫,后面苏仁带着几个人悄悄跟上,躲在门后。 只听小定子说道:“沉水姑娘,你的东西我都帮你卖了,一共卖了二百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归我,这一百五十两你收好。” 沉水声音里透着喜悦道:“小定子,你办事还挺利索。” 说罢,就将银子接过去。 这时,从门外闯进来五六个太监,二话不说,上前就将二人擒住。 沉水大怒,瞪圆了两只眼珠子:“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嘉懿公主身边的人,你们敢拿我!” 苏仁呸了一声,不客气道:“拿的就是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罢,叫人三两下将沉水给捆了,带去昭宁宫! 昭宁宫内,朱鸾靠在银红引枕上,歪歪的坐着,脑后垂落的青丝滑到了脸侧,衬着一张白兮兮的小脸越发莹润生光。 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本杂记,正看得出神,两排细密的睫毛鸦羽一般在脸上留下阴影。 苏仁和其他几个小黄门,将捆成粽子的沉水和小定子推搡着进来,两个小黄门踢向两人的膝弯,狠道:“跪下。” 沉水看到主子,立马就开始喊冤:“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什么也没干,殿下您可要给奴才做主啊!” 朱鸾抬起眸子,那眼神从一开始的散漫转成冷利,黛色细眉微挑,却没理会沉水,而是看向站在一旁苏仁,轻道:“苏仁,你来说。” 苏仁当着众人的面将沉水和小定子合作倒卖宫中物品,并进行分赃的事情告诉朱鸾。 朱鸾眸光一转,眸子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媚态横生的脸上透着一股厉色:“苏仁亲眼所见,你还有何话说?” 沉水将一口牙都咬碎了,她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承认了就是死罪,她还不想死,将心一横:“殿下,仅凭他一句话,您就定了奴婢的罪,奴婢不服,奴婢是冤枉的!” 朱鸾见她仍然执迷不悟,心中很是失望,粉脸上晕出一抹怒色道:“既然如此,本宫就让你死心,浮碧,将东西拿上来!” 浮碧点头,去了趟外头,回来之时,手里便多了一个小包袱。 她将包袱打开,摊开放在朱鸾身边的小杌子上,浮碧道:“殿下,浮碧拿出去卖的东西都在这里,上头的官印都磨掉了,但从材质物料来看,每样都是宫中之物。” 沉水看到这些物件,顿时脸色惨白,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朱鸾从那一大堆金银珠宝中,拿出一串粉色的海螺珠手串,她将珠子一扔,丢在沉水面前:“这海螺珠是舶来品,上月本宫问过你,这珠子去了哪里,你告诉本宫收入私库了,你所谓的私库,是指入你的私库吧?” 沉水是她最看重的宫女,她曾想过,等她到了出宫的年纪,她若是要嫁人,她就给她备上一份嫁妆,绝不亏待她,可想不到,她不仅背叛她,还偷盗她宫中物品,拿出去倒卖,这个丫头,是在太贪婪! 沉水的身子瑟瑟发抖,眼底透着恐惧之色,不…她还不能死… 沉水仓皇的跪行至朱鸾的脚边,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她慌张道:“公主殿下,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求公主念在奴婢跟了您这儿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鸾垂着眸子,娇媚的声音像是裹着寒霜一般,冰冷彻骨:“沉水你出卖本宫之时,可曾想过与本宫的情分?” 沉水浑身一僵,眼底最后一抹希望幻灭,她面如死灰,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原来殿下,早已知…” 朱鸾早就知道她背着自己给贤妃和林绍晟送信之事,这次是专门设好陷阱,等着她往里头跳。 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破灭。 小定子见沉水已认罪,吓得魂飞魄散,他垂死挣扎道:“公主殿下,奴才并非自愿,是沉水姑娘逼我这么做的,殿下,您就饶小的一条贱命吧!” 苏仁见他叫冤,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苏仁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道:“就你做的坏事最多!你还敢叫冤!” 小定子嗷了一声,再要说话,苏仁又将他扇了一个巴掌,直扇得他不敢再说一句话。 朱鸾似再不愿意多看两人一眼,淡声吩咐一句:“拖出去处置了。” 沉水和小定子被拖出去的时候,仍然不住的叫冤,沉水皱了皱眉:“将嘴巴堵了,免得脏了公主的耳朵!” 此后,朱鸾便再也没有听到二人的声响了。 次日,雪枝来她跟前说了一句:“殿下,沉水昨夜里不知去哪里,在湖边失足落水,现在人已经没了,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包金银。” 朱鸾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铜镜里媚骨艳肌的容颜,脸上露出一抹怅然之色:“好歹主仆一场,你替本宫去送送她。” 雪枝低头应了声:“是。” 苏仁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端了碗燕窝,他道:“公主殿下,燕窝炖好了,您趁热吃吧。” 浮碧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这趟出去了许久,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昨夜里沉水死了,那些盯着昭宁宫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 苏仁性子活泼,外头狐朋狗友不少,打听事情也方便:“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动静,听说秀容宫那位气的不行,掀了一桌子早膳。” 朱鸾听罢,水光盈盈的媚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苏仁眼珠子转了转,活络道:“奴才还打听到了一件宫外的事情,不知公主想不想听?” 宫外的事情? 朱鸾似乎有了兴趣:“什么事” 苏仁凑近,压低嗓音说道:“殿下,奴才听宜心殿伺候李福贵说,昨夜里刑部出了事儿,前指挥使祁武忠在刑部大牢里自杀了,不过没死成,幸亏发现得早,捡回了一条性命。” 朱鸾眼皮一挑,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可是真的?“ 刑部大牢。 大牢内外禁卫森严。 牢内光线昏暗,春日多雨,大牢内散发着一股陈腐发霉的味道。 时不时的有老鼠在草堆上蹿动。 陆谨一身红色官袍,负手站在牢内,天窗外投入一束光,落在他身上,他便如降临在暗夜里的仙人一般,浑身都在发光。 他锐利的目光似有千斤之重,看过来时,让人感觉到无穷的压迫感。 草丛上躺着的祁武忠气息微弱,刚被抢救过来,仿佛没什么求生的欲望,呆滞的看着牢顶。 陆谨嘴唇勾着一丝冷笑:“祁武忠,你以为你死了,真能保住你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陆谨:听说公主在打听我的事情? 朱鸾:有吗? 苏仁:只有我知道。 第13章 哥哥的心思 陆谨从天牢里出来时,天边已被橘红色的夕阳铺满,云朵密密的挨着,就像金色的鱼鳞一般。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玫瑰色的霞光里。 桑弧候在大牢门口多时,见他出来了,陆谨俊美清冷的脸映着天边的晚霞,肃杀冷峻的气息淡了不少,桑弧迎上去:“公子,回府吗?” 陆谨并不作答,只道:“你派人前往滨州,暗中保护赵步云,让他活着到京城。” 这次祁武忠之所以被诬告贪污受贿,起因是几箱专程从南方运来的甜橙。 赵步云与祁武忠乃多年至交好友,赵步云任抚县县令,做了些政绩出来,祁武忠在皇帝面前也说过他许多好话,崇安帝觉得赵步云还不错,于是将他从小小南海县令提拔为滨州知府。 这次他携家人北上,途径京城,便给祁武忠送了几大箱子甜橙,以表谢意,便离开京城,前往滨州任职。 不料,还没到任上,朝中便有官员弹劾赵步云给祁武忠行贿才步步高升,祁武忠不服,说自己只收了赵步云几箱甜橙,谁知飞鹰卫来府上一搜,那些甜橙底下,放置的皆是金条子和油纸包裹的银票,足足十万两。 如今赵步云正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既然有人对祁武忠已经下手了,自然不会放过赵步云。 桑弧应下。 陆谨又道:“另外去查查看,这几天刑部有谁和祁武忠接触过。” 祁武忠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外头有人用他妻儿的性命要挟,他关押起来后,刑部一直戒备森严,若非内部之人无法与其接触,也不能将消息送到他这里。 桑弧点点头:“属下这就去查。” 见他还没有动,陆谨长眉微挑:“还有其他事情?” 桑弧笑了笑:“公子,适才府里来传话,夫人想要见您,让您今晚别睡在衙门里,回去一趟。” 桑弧嘴里的老夫人,便是陆谨的母亲何氏。 听到母亲的召唤,陆谨脸色缓和了些:“我知道了。” 陆谨回到府上,已是黄昏时候,昏沉的暮色重重包围下来,屋宇在黑夜里变成了一个更黑的轮廓。 府上点了灯,小厮在前面打着灯笼引着陆谨入府。 静心院是他母亲住的地方。 冯婆子在院子门口翘首盼望,见陆谨出现了,冯婆子福了福身子,便欣喜道:“公子来了,夫人可盼了您一天了。” 陆谨大步踏入院中,低声问了一句:“冯妈妈,夫人的腿疾可好了些?” 冯婆子高高兴兴的道:“幸亏公子送了药过来,如今夫人服用之后,腿便没那么疼了,今日还能下地走路了。” 这么说着,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屋内。 西次间内,暖黄的灯光盈满每个角落,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坐在罗汉床上,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腿上盖着薄被,身上并无饰物,只有一个绛紫色的抹额戴在额头上。 陆谨上前行礼,叫了声:“母亲。” 何氏看到儿子,蜡黄的脸上便有了一丝笑意,因为这丝笑意,这张病态的脸上便多了一分鲜活,她朝陆谨招招手:“兰舟,快来坐下。” 陆谨很顺从的坐在何氏的对面,便听到何氏慈爱的声音:“兰舟,可用了晚膳?” 陆谨温声道:“儿子不饿,一会回院子再吃。” 他看了看何氏的腿,关切道:“听冯妈妈说,母亲的腿已经好了许多,还能下地走路,可是真的?” 阖府上下,陆谨也只有对何氏和他的亲妹妹才能流露出那么一丝的温情。 何氏点点头道:“的确是好了许多,你给娘送来的药可真管用,我听说这药还是公主派人送来的,你可得帮娘好好感谢人家。” 这些消息都是冯婆子告诉她的。 昔年陆府败落,陆谨的爹被贬去黔州做推官,山长水远,陆府上还有老夫人又病中,陆夫人带着一双儿女留在京城照顾母亲,那时候陆家家贫,陆夫人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每日出去帮人干活,过度操劳,长年累月下来,积劳成疾,把身体给拖垮了。 尤其是腿疾,一直拖着没治,以至于越来越严重,去年冬天便一直卧病在床,疼的不能下地,吃了许多中药都不见效,直到服用了朱鸾送来的赤蝰疏风丸之后,方有了明显的好转。 陆谨听罢,倒是安心了许多,母子两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陆谨亲自喂了药给何氏吃了,方才回院。 甫一到屋内,院内的小厮剑南便递上一张请柬。 剑南道:“公子,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邀请您去参加春宴。” 安乐长公主是个爱热闹的,每年都会办一场春宴,广邀京中世家子弟名门闺秀,十分热闹。 他这两年才收到长公主府的帖子,只是他向来不喜参加这种宴会,往年都是找个借口婉拒了。 此番,他的目光却在这张红底描金桃花的请柬上停留了一瞬,想到刚才何氏跟他说的那番话,是该感谢那人的。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接过来:“知道了,退下吧。” 剑南在震惊中退下。 春光明媚,朱鸾特地让宫人搬了把藤椅放在庭院中,她就躺在藤椅上,惫懒的晒着太阳。 太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朱鸾歪歪斜斜没个正形的样子。 浮碧想要叫醒朱鸾,太子伸出食指贴在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浮碧将到嘴边的话吞下去,安安静静的朝太子福了福身子。 太子坐在朱鸾身边的绣墩上。 朱鸾穿着葱绿短褙子,襟口绣着缠枝莲花,水红色绣桃花裙裾洒落下来,将脚也遮住了。 她整个人都笼在光里,肌肤白的耀眼,莹润生光,如同羊脂玉一般。 许是太阳晒久了,薄薄的肌肤里透着粉红,像枝头新熟的水蜜桃一般。 自家妹妹懒的像只猫儿。 太子忍不住轻轻一笑,咳了两声。 朱鸾晒得昏昏沉沉,虽还没有睡,但意识混沌,陡然听到男子的声音,已将她的意识唤醒。 太子见她长睫抖了抖,睁开一双水光湛湛的眸子,清得像山间的溪流。 朱鸾揉揉眼睛,红唇轻启,娇声道:“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太子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我过来看看你。” 朱鸾点点头,转头吩咐浮碧:“用梨花露泡壶茶水,端上新做的桃花饼过来给哥哥尝尝。” 太子吃着桃花饼,又喝着梨花露泡的茶水,只觉满口都是花香。 朱鸾明知故问道:“太子哥哥,前几日母后跟你商量选妃之事,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太子摇摇头道:“那些姑娘,我又没有见过,如何中意?” 皇后给他看的也只是一些身家背景和名字而已。 朱鸾眉毛微动,眼珠动了动,想起明日长公主府的春宴,忍不住问道:“哥哥,你知道安乐姑姑一直想要将湘容嫁给你,你自己可有想法?” 上次章长公主来宫中找皇后谈话之事,她不信太子没有听说过。 太子神色平静,轻轻一笑道:“母后都拒绝了,我能有什么想法,再说了,湘容在我眼里,和你差不多,我只将她当做妹妹看。” 朱鸾轻轻的“哦”了一声,她就知道太子是这样的想法,可长公主和苏湘容不这样想,朱鸾眸光深深,提醒道:“太子哥哥,明日你去参加春宴,可千万要谨慎些。” 到时候她会让苏仁跟着太子,以不变应万变。 太子鲜少见朱鸾这般认真,他虽不知朱鸾为何要这样提醒他,总之也是一番好意,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刚说话,忽然又想起,还有正事没说,他问道:“鸾儿,我听说你送祈武忠的妻子去邢狱看他,可有此事?” 朱鸾坦然承认:“没错。”太子都知道了,定然是前朝有些风言风语。 太子暗暗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朱鸾绝色天成的脸上,眸光温和中透着一丝丝的无奈:“鸾儿,祈武忠的事情,你从此以后,可千万别搅合进去,不管她夫人怎么求你,你都不要答应她。” 朱鸾轻声道:“我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 太子并不傻,反而很聪明,他有心机有城府,只是缺了些运气。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在朝中如履薄冰,腹背受敌,处处有人想要陷害他。 他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但只要他不出任何错,崇安帝也找不到废他的理由。 上辈子,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猪队友,太子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太子不想将朝堂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说给她听,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 ,太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鸾儿,哥哥这样做,只是想要保护你,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太子的话就像一股暖流滑过她的心底,朱鸾乖巧的点头:“鸾儿知道了。” 春宴这一日,朱鸾起的甚早,开始梳妆打扮。 浮碧知道她的习惯,因此早早的就备下五套做工精致的衣裳供她选择,按照朱鸾的习惯,她每次都会选择那套颜色最为艳丽的。 往年公主府的春宴,她一直都是最受瞩目的那个。 她上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那种众星捧月,万众瞩目的感觉,她本就生的极美,盛装打扮之后,更是美得惊心动魄,每次都可以艳压群芳。 可这一回,她环顾四周后,选的却是其中花纹简单的杏红色衣裳。 浮碧知她心意,替她挽了一个惊鹄髻,简单的用一支璎珞芙蓉簪子固定好。 她的肤色玉质天然,完全不用抹上厚重的脂粉来装饰,只需在额心贴上一个花钿,便又另添了几分娇俏之感。 梳妆后,她坐着马车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求大家收藏和留言 蟹蟹 第14章 春宴 长公主府乃奉皇帝圣旨建造的,气势恢宏,重檐歇山顶,壮丽奢华。 朱鸾下马车入府,青衣婢女将她领往设宴的“梦里桃源”。 半路上,朱鸾招来苏仁,召他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苏仁便一溜烟的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刚到梦里桃源,还没跨进去,身穿丁香色衣裙的妙曼少女迎了出来,苏湘容见朱鸾时,眼底掠过惊讶,因为朱鸾没像以往那样打扮得眼里隆重。 她没来之前,苏湘容还很好奇,今日朱鸾会穿什么样的衣裳,画什么样的妆容,每一年春宴过后,她的服饰妆容,都会被京城贵妇贵女们争先效仿,今年她以为她会带来什么新意。 谁料,朱鸾今日穿的比平日里在皇宫还要朴素些。 一身杏红色衣裳,却并没有任何繁复的绣工,只衣摆下方绣着几朵桃花。 搭配同色的杏红挑线长裙,和她以往穿的那些华服比起来,算得上是极为低调。 偏这个样子也是天质自然,精致的芙蓉脸媚态横生,纤腰楚楚,不盈一握。 以前苏湘容虽暗地里嘲讽朱鸾张扬,是个腹里长草的绣花枕头,可她这张脸又有几人不羡慕。 朱鸾的皮相和骨像都是极好的,一般人不施脂粉,总会显得有几分素淡,可这对朱鸾来说却不存在,她五官天然精致,恰仿佛是被画笔描画过一般,黛眉联娟,朱唇若丹,双颊泛粉,如带桃花。 天生的美人骨,美人脸。 苏湘容压了压内心的酸意,脸上展露笑容,她屈膝行礼:“臣女给公主请安。” 若是以往朱鸾定然会赶紧上前去扶她,这次朱鸾却生生受了她的礼。 朱鸾隔着几步距离,站在她眼前,疏离的笑道:“湘容姐姐,快起身吧。” 苏湘容已经感觉到了朱鸾对她没以前亲近了,一个人一夜之间怎么就变了,她内心惊疑,脸色却很自然,她试探道:“公主对臣女可是有什么看法?” 朱鸾察觉到她的意图,目光一偏,唇角勾着点妩媚的笑意道:“你与本宫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本宫怎会对你有看法。” 苏湘容知她是句客套话,若是真没有她该上前来拉她的手,将脸蹭到她的颊边,跟她亲热打小她的疑虑,可朱鸾没有这么做,说明她与她生分了。 苏湘容心中发堵,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半分破绽:“那是臣女多虑了。” 朱鸾进入园子,看到夭夭桃花,就像粉色的云霞一样,连绵成片,起伏如花海,一条清溪贯穿整个桃园,清风一吹,桃花便如粉雨般缤纷下落,桃花流水,茅屋炊烟,别有一番情趣。 花园里,衣香鬓影,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贵妇贵女们。 朱鸾在桃花林里穿梭,众人见了她,先是惊叹,跟着便下拜,朱鸾淡淡应了,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 迎面看到一个身穿葱黄衣裙的婀娜少女,少女仪态端方,生的温婉柔秀,她走到跟前,给朱鸾行礼,朱鸾上前一把扶住,颊边露出浅浅笑靥:“晴暖,你知我是不喜欢礼数的,怎么还如此多礼。” 苏湘容闻言,脸色微白,朱鸾的区别对待,显然易见,季晴暖在朱鸾心中的地位远高于自己。 她掐了掐掌心,没关系,只要能抓住太子就好。 苏湘容丢下一句:“两位先聊,我出去接客。”的话,就匆匆离去了。 朱鸾与季晴暖携手同行,穿梭在桃花树之间,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季晴暖忍不住感慨道:“长公主这处“梦里桃源”真是别有洞天。” 朱鸾微微一笑:“可不是么。” 长公主为了建造“梦里桃源”可是耗费巨资,而这些钱太半是崇安帝的国库里拿出来的。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园子中间,一架拱桥跨在溪上,隔着一排花树和溪流,两人听到男子的声音,朱鸾这才意识到,对面是接待男客的地方。 朱鸾正要拉着季晴暖回头,一个穿着藏蓝直身,头戴金冠的男人出现在桥对面,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白衣少年,那少年格外的清瘦,皮肤雪白,眉眼间带着几分女儿的娇态,男人朝着季晴暖微微一笑,随后抬双手作揖。 季晴暖回视一笑,脸上露出一抹羞涩。 男人的目光再转向朱鸾,他从前只远远的瞧见过朱鸾,并未看清楚容貌,现下见了朱鸾,还以为是哪家的闺秀。 竟然生的这般瑰姿艳色,还以为是误入桃林仙人呢。 之前觉得季晴暖也是个美人,可和同此女一比,瞬间便黯淡了不少。 若是如斯美人,狎弄起来也颇有情趣。 朱鸾见男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忍不住蹙了蹙眉,心生不悦,拉着季晴暖快速的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朱鸾才放开她,季晴暖见她不悦,担忧道:“鸾儿,你怎么了?” 朱鸾好不容才将男人看她的那种恶心眼神给忘掉,情绪往下按,脸色微缓道:“晴暖,此人可是定国公世子?” 她上辈子见过此人,还有些印象。 季晴暖不知她是怎么猜出来的,知觉告诉她,朱鸾并不喜欢定国公世子,她轻轻的点头。 看季晴暖刚才的反应,她对定国公世子苏明哲并不讨厌,朱鸾内心一阵不安:“晴暖,你们可已经定亲了?” 季晴暖”嗯“了一声,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去,随后带着歉意道:“鸾儿,婚事是昨日爹和母亲定下的,我打算今日过来同你说的。”因为之前朱鸾嘱咐过她,若是论及亲事,让季晴暖无论如何都要写信告知她。 父母之命,根本就问她的意见,好在这个定国公世子长相和品性也不差,她也就默许了。 朱鸾见她双颊泛粉,面带春色,便知道季晴暖对此人动了心,所以她没有反抗这桩婚事。 朱鸾的脸色沉了沉,她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季晴暖上辈子被这个混账害的那么惨,这辈子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 那苏明哲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人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想来季晴暖已经被此人给蒙蔽了,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听,也罢,等她找到机会再对付这混蛋,这辈子就算是抢亲,也不能让她再嫁过去。 而且安定侯府一直是支持太子的,后来季晴暖嫁给定国公世子之后,安定侯府就倒向了长公主这边,也就是和豫王一个阵营,所以这桩婚事不仅关系到季晴暖,也关系到太子。 朱鸾将语气放轻松道:“晴暖 ,没事,如今你也是刚认识这定国公世子,先别急着定婚期,等将此人的品性了解清楚再不迟。” 季晴暖点点头。 隔着一条溪流,接待男客桃花林里,也是十分热闹,公主府的春宴,将阖京城的青年才俊都请来了。 接客的是长公主身边最宠爱的男人,仲玉。 仲玉刚请进一个客人,就见到一个身穿天青色直身,头戴青玉冠,面如冠玉,五官如雕如琢,风神秀异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仲玉容貌也很出众,面皮白净,姿容秀美,一副风流斯文之态,在长公主诸多男宠当中,是最为出众的一个,但和陆谨一比,却被衬得黯淡了些。 仲玉眸光微冷,朝陆谨拱手作揖,语气却带着一丝嘲讽:“今日不知什么风把陆大人给吹过来了?” 陆谨根本不认识他,冷声道:“长公主邀请本官,本官自然要来,却不知她府上的家奴这般无礼。” “家奴”两个字让仲玉神色一僵,他虽然是长公主府上的管事,却也是一介白身,身无官职,陆谨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脸色发白,却不敢发作。 陆谨没有再理他,大步走入园子。 迎面遇上太子,太子一身杏黄色四爪龙袍,头戴金冠,容貌俊秀。 因陆谨在文渊阁给太子讲课,名义上是太子的老师,太子拱手行师礼,言语中也颇为惊讶道:“往年的春宴太傅从未参加,为何今日却有这份心情了?” 太子语气沉稳,举手投足之间有股从容的气度,他虽跟陆谨打招呼,神色却没有过分热情,总是保持一个度。 陆谨看着太子这张白皙俊美的脸,微笑之时,倒是和一个人有几分相似,他平日里对太子很冷淡,此番却愿意多说一句:“今日春光不错,一时兴起。” 太子点点头,他对陆谨虽有敬仰之心,却没感表露,不然朝中又有人要弹劾他私交近臣,两人这般打了招呼之后,便各走各的。 入席后,太子独坐一桌,太子并不受宠,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还不如豫王,他坐下之后,前来他跟前献殷勤的人少之又少,倒是豫王,身边围了一群年轻的男子,谈天说地的,好不热闹。 太子浑然没有放在心上,静坐饮酒。 陆谨不动声色的瞥了太子一眼,见他性子没有半点浮躁,颇有城府,反观豫王,浮躁得很,生怕别人不知他如今有多么受宠。 两人在陆谨心中的印象,高下立见。 人到齐之后,筵席就开始了。 朱鸾这边,长公主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海棠红妆花锦绣金凤宫装,裙摆迤逦在地,头上戴着金凤花冠,妆容艳丽,款款走入席中,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在首席上坐下,众人起身给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朱鸾身上,她嘴角噙着笑意:“鸾儿,这次的春宴,本宫准备了许多你喜爱吃的东西,你可要尽兴啊。” 朱鸾垂下眸子掩住那一丝深意,她上回分明把长公主已经得罪了,长公主却还对她如此热情,说明她对太子势在必得,一心想要替苏湘容笼络好她这位小姑子。 想到这里,朱鸾内心一沉,脸上却挂着纯粹无邪的笑意:“鸾儿多谢姑母。”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今日在春宴上看到太傅,感觉很荣幸 朱鸾:好羡慕太子哥哥ing 宝宝们,给作者留个言吧!!!! 第15章 相遇 筵席开始,酒过三巡,定国公夫人便提议作诗弹琴以助酒兴,长公主本就是喜欢热闹之人,她自然欣然应允。 朱鸾的目光瞥向定国公夫人,只见那妇人一脸谄媚之态,没错,这位定国公夫人便是季晴暖未来的婆母,定国公夫人一直都是长公主最忠实的拥趸。 定国公掌管京城盐都司也是长公主一手提拔上去去的,有了长公主府的庇佑,定国公中饱私囊,借着职务之便,不知搜刮了多少油水。 定国公夫人的目光落在翰林学士之女裴饮春的身上,她笑道:“久闻裴姑娘琴艺精湛,不知今日妾身和长公主可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裴饮春落落大方的起身行礼道:“那小女就献丑了。” 朱鸾端起茶,低啜了一口,往年这种机会都是留给苏湘容的,今年长公主却让定国公夫人抛给了裴饮春,真是让人费解。 裴饮春奏的的一首《桃花流水》。 琴音一响,席面便安静下来。 裴饮春奏琴之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在她身上,没人发现苏湘容忽然不见了。 不过朱鸾一直让浮碧盯着她,她刚走,浮碧就低头告诉她。 朱鸾留了个心眼,只等着苏仁那边传来消息。 那边的男客们也听到桃林那边传来的琴音。 有人惊叹道:“这琴音妙绝,仲先生,你以为如何?” 说话的,正是定国公世子苏明哲。 书童见他夸赞其他女子,小嘴微微一撅。 仲玉笑而不语,而是转过头问太子:“殿下,以为这琴音如何?” 太子精通音律,自然听得出这琴音极妙,知道奏琴之人必定是哪家贵女,但他在外人面前向来不会表露心思,只略点头道:“还行。” 仲玉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朝太子举杯道:“草民敬殿下一杯。” 说罢,仰头将一杯酒喝下,太子对仲玉并无好感,但即便再不喜,他面上也会配合的将酒喝完。 仲玉将太子一杯已尽,偏头朝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道:“去给太子殿下倒酒。” 小厮上前,倒酒的时候,却失手将酒水撒了出来,打湿了太子的衣裳。 小厮吓得惊慌失措,猛地跪在地上求饶,太子见他这样瑟瑟发抖的样子,倒也不忍心责怪了,仲玉却有些过意不去,忙从首席上走下来,给太子致歉,跟着又道:“客房里有干净的衣裳,让下人带太子殿下去换身衣裳吧。” 太子想一想,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适才小厮给太子倒酒的动作,陆谨都看在眼里,对方分明是故意的。 这一切分明是安排好的,长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府上的下人领着太子过去了。 陆谨不动声色的离席,仲玉明明看到了他走开了,但陆谨不合群是众所周知之事,他也没在意。 仲玉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那边豫王喝酒喝多了,他也只简单交待让小厮扶着豫王去客房歇息,也没有细想。 苏仁见状,赶紧从宴席上离开,匆匆跑到朱鸾这边。 等了许久不见人过来,朱鸾四顾一望,刚好苏仁从桃花林里钻进来,凑到朱鸾跟前,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果然是这样。 朱鸾暗暗咬牙,她知道太子聪明,但这种事情防不胜防,若是真上了他们的当怎么办? 不行,她得去看看。 苏湘容走后,并未让人扫兴,其他的闺秀们继续表演才艺,朱鸾借口去如厕,离开筵席,她带着浮碧和苏仁,一路往苏湘容离开的方向直追过去。 走了一段路,朱鸾嫌浮碧和苏仁走到太慢了,怕耽误事,干脆甩开他们,提着裙子开始跑。 浮碧和苏仁只得跑着追上去,浮碧还喊着:“公主慢点!” 可惜她的话朱鸾都听不见了。 长公主府,她来过不少次,这里都是熟门熟路的,满以为能追上苏湘容,或者拦住太子,可她跑的气喘吁吁的,别说是太子,便是连个下人也看不到。 朱鸾跑累了,转着转着又回到了“梦里桃源”,扶着一棵颇有年岁的桃花树细细的喘气。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许是汗渍过多,这么一擦,额头上的花钿便被帕子擦下来了。 朱鸾泄气的将花钿扯下来,往水里一扔,那桃花花钿在水里头打了旋,顺着水流下去。 忽然间,视线里多了一双厚底皂靴,她的目光自下而上,从天青色的袍摆到男人劲瘦的腰身,再到他宽阔的胸膛,最后才是他白皙俊美的脸,男人生的极好,一身清冷的气质,春风撩动他的衣摆,像个不食烟火的仙人。 朱鸾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谨,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大胆的与他对视。 开始不动声色的欣赏他仙人般的样貌。 她记得上辈子陆谨从来没有参加过长公主府的春宴的,他唯一参加的一次,是她嫁人后,在自己的公主府举办的,不过那时朱鸾对他因爱生恨,即便见到他,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朱鸾站在桃花树下,身后是绵亘的花海,桃花灼灼,她穿着杏红的衣裙,跑了许久,发髻微微松散,从一侧往下坠,发髻上的步摇也垂下来,轻轻的晃动。 乌发衬着雪脸,越发显得脸颊莹润光洁,皎然若月光。 看到这一幕,陆谨脑海里闪过两句诗:“单衫杏子红,双鬓雏鸦色。” 两人对视许久,还是陆谨先收回目光,拱手作揖道:“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朱鸾看到他时,内心的浮躁瞬间淡了不少,伸手轻轻往上一抬,春溪般的眸子流转:“陆大人不必多礼,大人怎会在此?” 陆谨抬眸,她的脸颊被汗水湿透了,湿润柔软,越发的凝润如脂,脸上红潮还未褪去,胭脂一般,仿佛也要从薄薄的皮肤底下渗出来,他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皮,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他道:这里清静。” 朱鸾知道陆谨人冷话少,但心肠却不像表面如此,倒也不在意,若不是她着急找太子,此刻真想和他在此席地而坐,静看园中落花,朱鸾不舍道:“既如此,本宫便不打扰太傅,本宫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见她提着裙子要走,陆谨眸光闪动,在少女即将与他擦身而过之时,男人轻声道:“适才臣见太子急匆匆的离开公主府,公主这般着急莫非也是要出府?” 什么? 太子离开公主府了?不是说太子被带到客房换衣服么?怎么忽然离开了,莫非是他察觉到了长公主的意图? 不管怎么样,太子没有被带到公主府的客房里去,朱鸾顿时就放心了。 只是陆谨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他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话能少说一句绝不多说。 他刚才分明是在提醒自己。 莫非他已经看穿了长公主的意图? 不管是与否,他能跟自己说这些,朱鸾心里就隐隐有甜蜜。 朱鸾知道有些话不宜说破,她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眼底透着浅浅笑意:“陆大人,谢谢你。” 陆谨见少女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往上翘,露出干净白亮的贝齿,显然是真的很开心。 其实陆谨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刚才看到公主府的人将太子带到内院,便知意图,他叫了一直安插在公主府的暗桩去将太子引走,这样也不会把他自己给暴露出去,又达到了让太子摆脱危险的目的。 陆谨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他掌握着大梁至关重要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乃陆谨的爷爷,陆渊鸣在朝为官时建立起来的,后来陆渊鸣含冤而死,这个情报网也跟着消失了。 实则不然,这张情报网,陆渊鸣在临死前交给了年幼的陆谨,陆谨从十八岁开始,便重新召集旧部将情报网重建,这公主府的暗桩也是一早就安排进来了。 等太子走后,他站在这里静观后院的动静,没想到却遇到了朱鸾。 朱鸾是知道长公主的陷阱,才赶过来的,看来她早有防备,这个娇娇的小公主,还算有些心机。 刚才他出手帮太子,是为了国家大义,也算不得是还朱鸾人情,如今见着面了,免不得要亲口同她道谢:“多亏公主赐药,臣的母亲才能下地走路,该是臣感谢公主。” 陆谨并非像表面这般冷漠无情,别人对他有恩,他都会记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朱鸾:陆大人人真好。 陆谨:嗯,你知道就好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94830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3-31 10:37:20~2020-04-01 10:1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94830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花钿 朱鸾心中的疑云顿时散去,原来如此。 她的药治好了他母亲的腿疾,所以陆谨才会有这些举动。 按道理来说太子一定会被带到长公主的客房里,如今改变了行踪,莫非也是太傅的“功劳”? 朱鸾这样猜测,嘴上却没有多问。 只是说道:“莫非是那赤蝰疏风丸起的作用?” 她上次以女官的身份去陆府道歉时,特地给了陆谨一瓶药。 那是苏漠国进贡的奇药,上辈子她是直到他母亲过世才知道那事,所以那次专程给他送过去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果真有效果。 如今看来补救也算是及时。 陆谨垂眸道:“正是。” 难得见陆谨愿意主动同她说几句话,朱鸾的心情越发明媚起来:“令堂如今可完全康复了?” 陆谨见她始终都瞧着自己,眼底不掩柔情,倒也没避开她的目光,只道:“还未全好。” 朱鸾笑靥绽开,双眸微弯:“此药本宫那儿还有一瓶,大人若是需要,本宫便送与你如何?” 上辈子陆谨的母亲因为无药可治而活活痛死,他不得不辞官守孝,在家丁忧三年,再次回到朝堂时,薛党没落,朝堂已成了姚党的天下。 她想上辈子他拒绝自己,应当也与此事想关,要照顾重病的母亲,他可能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儿女情长。 这次能救回陆谨的母亲,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 她的声音娇软动人,就像耳畔的溪流一般清脆,听着让人心底都生出了几分温柔。 陆谨薄唇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丝弧度:“多谢殿下,只是下官不喜欠人情,公主可让臣帮做一件事作为回报。” 朱鸾其实想说“不用了”,她做的这些事情,远远没有上辈子陆谨在危难中朝自己伸出援手那么重要,陆谨既然开口了,自然能做得不是寻常之事,他这是想要还个大人情给朱鸾。 朱鸾抬起细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有些戏谑道: “陆大人,本宫的花钿掉了,你的丹青甚妙,不如替本宫画桃花于额上,以充花钿之用,可好?” 其实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知道陆谨未必会答应,并且,她也没真想要陆谨还这个人情。 陆谨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涟漪,似乎没料到朱鸾会提这么简单的要求,陆谨看出来,朱鸾已经意识到太子的处境,她在不动声色的帮着太子。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会趁机拉拢他。 朱鸾却并没有这么做,公主殿下的内心,比许多人要干净的多。 朱鸾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双期待的眸子却完全泄露了真实的内心,陆谨看了一眼,内心涌出几分心软。 只是画花钿而已,又不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朱鸾见陆谨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内心有几分失落,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心意,正想说“大人若是不愿也无妨”。 陆谨先她一步开口:“臣愿为公主画桃花。” 男人声音低沉清朗,带着磁性,钻进人耳朵里,朱鸾的心跟着都颤了一下。 啊? 他居然答应了! 因为惊讶的缘故,朱鸾眼睛大了许多,眼角圆圆的,少了几分媚态,又多了几分可爱。 她似乎有点不相信,陆谨居然会答应! 往日里陆谨对她敬而远之,别说是做事情,便是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他转变得如此之快,倒是让朱鸾有些震惊,其实陆谨也没有那么难说话嘛。 陆谨指了指溪边的一块平整的石头,目光瞥着朱鸾道:“请公主坐下。” 见朱鸾没有反应,陆谨又叫了一声:“公主?” “哦……” 朱鸾迅速的拉回自己的思绪,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走了几步,在溪边坐下。 石头有些硌臀,但朱鸾此刻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陆谨。 春日的溪水,清澈的像一块镜子,将少女窈窕的身姿映在水中,她双颊飞红,比仲春时节的桃花还要绚烂。 陆谨将直身下摆一撩,身体半蹲下来,虽是蹲着,可他比朱鸾仍然要高许多。 他从袖里拿出一个文房墨斗,墨斗一端是铜管笔,另一端是墨盒,墨盒里面的是朱砂。 他随身总是带着两个墨斗,一个墨盒里装朱砂,一个墨盒里装墨汁,墨盒上雕刻着精致的莲花纹。 陆谨将朱砂笔醮好之后,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手里的笔提起来,就要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脸与她的脸挨得十分近,这样近距离的看对方,两人同时怔住了。 两辈子加起来,朱鸾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陆谨,他的皮肤是真的好,一点瑕疵也没有,深邃的瞳孔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华丽如明珠。 陆谨见少女双颊泛红,皮肤吹弹可破,皮肤上有细细的绒毛,看起来像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朱鸾察觉到陆谨在看她,慌忙将眼神移开,她耳根子发红,一颗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两人的距离这么近,陆谨只觉得朱鸾吐气如兰,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内心亦有些波动,他稳住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眉心处,手中的朱砂笔在眉心轻轻的勾勒出花瓣的轮廓。 朱鸾感觉额心有淡淡的湿意,笔尖细软的毛在眉心轻轻的画着,那一丝淡淡的痒意,从眉心直达她的心里,朱鸾的心酥了半边,一双手不知改往哪里放,紧紧的抓着裙子。 只片刻功夫,陆谨便画好了,可朱鸾却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 他将铜管笔收回袖中,往后退了一步站定,朱鸾长长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来,陆谨拱手说了一句:“殿下,已经画好了,您可以临水照一照,是否满意?” 朱鸾朝溪边探头,水中倒影出一张芙蓉脸,她摸摸自己的脸,只感觉脸颊发烫,就像有把火在烧一般,脑袋晕乎乎的,她看着眉心的那朵桃花,红艳欲滴,格外漂亮。 面对着冰凉的溪水,朱鸾内心逐渐冷静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朱鸾才转过头,此时她神色已恢复平静,嘴角噙着笑意道:“不错,本宫很满意,大人放心,药我明日会派人送到贵府。 ” 陆谨又道了声谢,跟着说道:“公主先走,免得让人撞见您和臣在一起。” 大梁民风开放,私底下见个面也没什么,但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了,不免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陆谨是为她好,朱鸾心里暖暖的,她“嗯”了一声点点头。 和陆谨在水边道别之后,朱鸾沿路返回,终于遇上了追过来的浮碧和苏仁。 浮碧气喘吁吁道:“殿下去哪里了,让奴婢找的好苦!” 抬头一看,朱鸾眉心的花钿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仔细一看,浮碧才发现,朱鸾眉心的“花钿”并非花钿,而是用朱砂笔描上的桃花。 浮碧一惊,刚才到底是谁为朱鸾画了桃花。 毕竟是在长公主府,浮碧也没有多问。 朱鸾道:“适才我在内院找了一圈,没见到太子哥哥,后来才得知他已经回东宫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浮碧也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跟着,她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殿下,适才奴婢看到长公主领着众多贵妇贵女们朝内院去了,听说是去看半人高的翡翠,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朱鸾挑眉,她倒是想知道,太子没有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嘴唇一勾,眸子里透着精光:“那好,咱们去看看。” 几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跟上了长公主的队伍,朱鸾快步走到前面,跟在长公主身边,好奇道:“姑母,听说您新得了一件半人高的翡翠,可是真的?” 见是朱鸾问,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长公主笑的格外和蔼:“自然是真的,这翡翠是昨日送来的,等过段日子,姑母就让人将此翡翠雕成玉观音,供奉在佛堂里,姑母这就带你去瞧瞧。” 这不,一行人已经到了客房门口。 长公主朝身边的掌事姑姑秋荻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上前将门推开。 长公主带着一行人进门。 而里面的人受到了惊吓,惊慌的朝门口看去,两人躲闪不及,被这一大群人撞个正着。 尽管朱鸾活了两辈子,看到这样一幕也着实有些尴尬。 苏湘容被朱弘颛搂在怀里,身上的衣裳被解开,露出水红色的肚兜,肚兜上方露出半抹雪白。 豫王的鹤氅也脱在地上。 本来是看翡翠玉石,谁知却看到这般不忍直视的一幕,众人纷纷移开目光,尤其是裴饮春,薛若初等未出阁的女子,羞的脸都红了。 朱鸾的目光定定落在苏湘容和豫王的身上,只见苏湘容面如死灰,浑身不住的发颤。 而豫王则神色冷静,仿佛根本不在乎被这么多人看到一般。 朱鸾嘴角一抽,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真是有意思的很。 长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排好的一切,计划那么周详,好端端的太子换成了豫王,长公主气的浑身发颤,伸手指着朱弘颛,怒道:“老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弘颛的目已经达成了,他心情非常愉悦,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 他轻轻笑着道:“姑母,是表妹约我来此的,我们两情相悦,姑母放心,侄儿一定会对表妹负责的。” 自己好端端的女儿,居然被这个纨绔污了清白,别说是嫁给太子,便是嫁个普通人,也会遭人诟病,长公主气急攻心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怒骂道:“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来了 明天放假了!! 第17章 选择 这些跟着进来的贵妇贵女们,都是深宅内院长大的,长公主打的什么主意,大伙儿心里明镜一般,总不可能是特地带着众人过来抓自己女儿的奸吧,分明是有意让大家撞破这事的。 这长公主可真够狠的,为了让女儿嫁入皇家,这等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脸上神色没什么异样,内心却是一阵唏嘘,为长公主的行为感到不耻。 长公主的脸面都被丢尽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瞧着众人神色各异,心里有苦说不出来,她身边的掌事女官秋荻见状,不等主子吩咐,便以走错房间为由,将大家都请出去了。 戏看完了,朱鸾也没心思继续待下去,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从长公主府出来,朱鸾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停过。 想起长公主那副气的要吐血的表情,她心里就畅快极了。 她以为只有自己和太子参与其中,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说豫王是故意闯入客房,她可真不信,这事情定然有宫中那位娘娘的手笔。 这辈子,苏湘容和豫王的事情被人撞见,长公主若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坏了名声,定然会让苏湘容嫁给豫王,豫王想要得到长公主的助力,一定会答应联姻。 反正这两家迟早会狼狈为奸,他们结合在一起,总比让苏湘容来祸害自己的太子哥哥要强。 来时春光明媚,刚走到前院,外头又下起了绵密的小雨。 朱鸾在回廊上与季晴暖作别,季晴暖抬眸看了眼朱鸾,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鸾见她神色郁郁,安慰道:“晴暖,你觉得不好之事,别人未必觉得不好,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各有各的命运。” 苏湘容,季晴暖都是她的伴读,三人一起长大 ,苏湘容遭到这种事情,季晴暖什么心情她能理解。 季晴暖垂眸,朱鸾所说的道理她并非没想过,只是内心难以接受罢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长公主和苏湘容要用这种手段来谋前程。 季晴暖没有带雨具,朱鸾吩咐苏仁先送她上马车,然后再来接她,苏仁领命,撑着伞送季晴暖去了。 朱鸾在回廊双稍微驻足。 不多时,两个妙龄女子从身前经过,见她正站着,赶紧行礼,朱鸾抬抬手,让二人起身,那穿杏色衣裳之人乃翰林学士之女裴饮春,生的容貌端丽,色若春华,清婉脱俗。 裴饮春抬眸,看着朱鸾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她笑容温和道:“殿下,可是没有带雨具,不如让臣女的仆从送您上马车?” 听到女子关切的声音,朱鸾脸上微微动容,她的目光在裴饮春脸上稍作停留,随后又移开,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酸涩。 裴饮春上辈子是太子妃,她的嫂嫂。 裴饮春心地善良,又是个热心肠的,上辈子和她与皇后的关系都是极好的。 后来太子哥哥被废,裴饮春和她侄儿被崇安帝赐死在大牢里,而裴家也跟着倒霉,满门被斩首。 朱鸾压了压心中的酸意,再抬头时,眼底已恢复清明,笑着摇头道:“不了,一会儿有人来接我。” 一旁的薛若初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朱鸾眉心的桃花上面,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贴上去的花钿,可她看得出来,这是用朱砂笔画上去的。 虽只有简单的几笔,但却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想到那个人,她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薛若初按住内震惊,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也没有插话。 薛若初穿着一身白衣,皎然若雪,清雅无方,也算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儿,朱鸾想要忽视她都不行,只不过她没有搭理她,也不想搭理她。 裴饮春见她不需要自己帮忙,和薛若初一起福了福身子,先行一步了。 这时候,苏仁也过来了,撑着伞挡在朱鸾头顶,护着她离开公主府。 等公主府的人都散去。 长公主坐在前堂正中间,底下跪着几个府上的小厮,长公主将手中的一个茶盅掼倒在地上,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响起,她勃然大怒道:“本宫养你们有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下头跪着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带太子走的小厮替自己辩解道:“长公主殿下,奴才领着太子去客房,谁知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忽然走过来,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就改变了主意,执意要走,奴才也不敢拦着啊!” 听到这里,长公主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有人看穿了她的计划,从中捣乱。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朱鸾,可马上又否认,朱鸾的心机没那么深沉。 她恨声道:“那个随从到底是谁?” 下人摇头道:“奴才也不知!” 到底是谁,胆敢坏了她的好事,让她抓到了,她绝不会饶了他! 长公主瞥向仲玉,冷道:“派人去查!” 仲玉温声道:“我这就去查,长公主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长公主看着仲玉那张温润俊雅的脸,他的眼底透着浅浅温柔,所有的愤怒终究转化为无奈的一声叹息。 仲玉冷静道:“长公主殿下,太子被人引走,豫王又无端闯入客房,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太子那儿有人插手自不必说,豫王的行为说不定也有人指使。” 他想起豫王醉酒离席的场面,真后悔当初没有派人盯着他。 长公主眸子里渗出一抹寒意:“本宫岂不知,宫里头那位简直是欺人太甚!” 仲玉凝眸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公主待要如何处置?” 长公主揉揉眉心,头疼道:“这件事情本宫与湘容先商量看看。” 韶华院。 长公主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低泣声,长公主的头又隐隐作痛了。 她皱着眉头问站在门外的霜云:“县主哭了多久了?” 霜云忧心道:“县主回到院子里,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许奴婢们进屋,哭了都快一个时辰了。” 长公主脸色一沉道:“开门。” 霜云领命,将门打开。 长公主进来后,她又将门关上。 屋内,苏湘容坐在桌旁抹着眼泪,一双眼哭得红肿,满脸泪痕,妆容全花了。 刚才她们赶到的还算即使,并没有发生什么,可就算这样,苏湘容的名声也无法再挽回了。 长公主有些心疼女儿,但她是个果决理智的女人,权势富贵永远排在前面,至于这些脆弱的情感,是她认为可以抛下的,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并非全然是不利的,既然错过了太子,豫王也并非不可。 长公主道:“湘容,事情既已发生,如今母亲给你两种选择,一种是母亲上奏陛下,告豫王私闯内宅,意图对你行不轨之事,替你讨个公道,一种是等着豫王过来提亲,嫁给他做王妃,你选哪种?” 如今苏继言被流放,她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从小细心栽培,不疼爱是假的,她要知道苏湘容的想法,她不想女儿将来怨恨她。 苏湘容哭声一止,沉默片刻后,眼底透出狠绝之色:“就算讨回公道又如何,女儿的名节也无法挽回,还不如嫁给豫王,保全名声。” 她知道长公主的的脾气,她的母亲凡是趋利避害,绝不会让她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若她不嫁豫王,怕是以后公主府也容不下她了。 长公主见苏湘容这般懂事,一颗心也算落回肚里:“既然你已决定,那便在家等圣旨,你也不用再哭了,咱们大梁国也并非只能有朱弘臻这个太子,等着吧,母亲定会让你如愿。” 说完,长公主也没有继续安慰她,领着人离开了院子。 皇宫 朱鸾回到宫中已经是未时了,她出了身汗,感觉甚是黏腻,便换了身衣裳,去了趟皇后那儿。 走在路上,刚好遇到进宫的豫王,朱鸾见豫王满面春风的模样,甚是得意,还以为自己抢了太子的姻缘,赚了个大便宜。 且让他去得意吧,反正娶了苏湘容那个女人,以后有他受罪的地方。 打了个招呼后,朱鸾便去了皇后那儿,刚好太子也在皇后宫中。 想必太子已经将长公主府发生之事都告诉了太子,那她也不用再重复一遍。 朱鸾瞧见皇后半喜半忧的神色,又看了看一旁沉吟不语的太子。 朱鸾柔声问道:“母后可是担心,苏湘容嫁给豫王后,长公主与贤妃结盟,对太子哥哥不利?” 太子愣了一下,本不想在妹妹面前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可她自己都看明白了。 想想这样也好,以后也不用老是提醒她去戒备谁。 深处皇宫这样的权利旋涡,太过单纯只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心机城府并不是件坏事,他的后盾就更强了。 皇后眉间有隐忧道:“此二人都是野心勃勃,母后岂能不为你兄长担忧?” 太子宽慰她道:“母后无需忧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会有解决的办法,长公主为人自私自利,和这样的人结盟,不会有什么好处,将来若是贤妃没有满足她的胃口,她必然会反咬一口。” 朱鸾跟着笑道:“兄长说得对,与其说贤妃是给自己找了个帮手,还不如说她给自己埋了个隐患。” 兄妹两这样说来说去,皇后的心也放宽了。 离开德容宫,兄妹二人便将那些烦人的事给抛之脑后了,太子瞥了眼身边的妹妹道:“鸾儿,今日在桃花宴上奏《桃花流水》之人,是谁家的姑娘?” 朱鸾眼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那奏曲子的可是个妙人,太子哥哥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不愧是前世的夫妻,这辈子太子只听了裴饮春的琴音便被吸引了。 太子已听出来,朱鸾正在调侃他呢,不过她这般说来,太子倒是有一些心急了,即使如此,他也未表露在脸上,只是笑着道:“鸾儿,只要你告诉哥哥,寒食节哥哥带你去踏青。” 朱鸾果然心动了,她踮起脚尖,附在太子耳边低语了两句,太子似有所悟道:“原来是裴家的女儿。” 朱鸾瞧着太子这上心的模样,垂着眼皮掩盖眼底的深意。 虽说上辈子裴饮春成了太子妃,但其中也经过了一番曲折,那就是裴饮春在入宫之前,跟自己的表兄传了些风言风语,入宫后,太子曾一度怀疑她对自己的真心,好在最终误会解除了,两人也是琴瑟和鸣,非常恩爱。 这辈子也不知是否能提前抹掉那些误会,让两人更早的心意相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默哀的时候有点感伤。 愿那些逝去的人都能在天堂安息。 还有就是小可爱们出门要带口罩啊。 我们这边的人都还带着口罩呢 第18章 炫耀 秀容宫内一派欢快的气氛。 “颛儿,你这件事情办得不错,如今这事情成了,长公主的如意算盘落空,她的女儿也成不了太子妃。” 贤妃那张温婉的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笑容,如今整个京城的贵妇贵女们都知道,朱弘颛与苏湘容私下约会之事,长公主若是在乎女儿的名声,必然会妥协。 她知道这次春宴,长公主必然会打太子的主意,所以豫王在离宫之前,她便嘱咐他盯住太子,太子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谁知太子没中计,倒是让她儿子捡了个大便宜,这回长公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要苏湘容嫁给豫王,两家就绑到了一起,她就不会再帮太子,长公主的势力必然会倾向他们。 长公主在崇安帝心里面是极有分量的,有她帮忙,她的颛儿胜算只会更大。 事情朱弘颛虽然做了,但也同样引起了长公主的震怒,长公主的态度让人拿捏不准:“母妃,以姑母的性子,您认为她会妥协吗?” 贤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颛儿不必担心,本宫必然会让她心甘情愿。” 朱弘颛见贤妃语气笃定,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他微笑道:“那儿臣便回王府,准备上门提亲之事。” 贤妃微微点头,抬起眼皮:“颛儿,本宫知道,你并不喜欢苏湘容,但为了你的将来,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将她娶过门,好生供着便是,千万不要得罪她。” 朱弘颛笑着道:“母妃的话,儿臣都明白。” 星夜。 宫灯将寝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朱鸾手里握着一本杂记在看,苏仁在夜里袭了一身春寒,进入寝殿时,他搓了搓手,在入口的炭盆上烤了烤火,驱散了满身的寒意才向朱鸾走来。 苏仁躬着身子道:“殿下,奴才在顺贞门口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长公主的车驾入宫了。” 朱鸾目光一顿,随后抬起眼皮,她嘴角噙着一丝凉凉的笑意:“本宫知道了。” 长公主入了秀容宫,直到夤夜才离开。 京城内,陆府。 更鼓敲了三遍,润墨斋内的灯还亮着,陆谨坐在灯下批文,灯光照着他清瘦的侧脸,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桑弧端着一碗参茶进去,搁置在案上。 桑弧知道陆谨没有批阅完,是绝不会就寝的。 不过桑弧是真关切陆谨,总得劝上一句:“公子,早些歇息吧,五更天还要上朝。” 陆谨恍若未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桑弧干脆就不劝了。 他道:“公子,咱们布在长公主府的暗桩,可要撤掉?” 长公主的暗桩布下几年了,从未暴露过,这次是为了救太子,身份是瞒不住了,长公主迟早会查到那人的头上来。 陆谨动作稍顿,淡淡道:“撤了吧。” 桑弧应下,说起这个,他便多嘴起来:“公子 ,你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怎么今日却要帮太子,莫非是因为嘉懿公主?” 提到“嘉懿公主”四个字,陆谨手上动作一顿,眼锋扫过桑弧,薄唇淡淡的吐出几个字:“重要吗?” 说完后,继续低头看公文。 桑弧挠挠脑袋,他就不明白了,这怎么就不重要了,这可关系到他家公子的终生大事啊! 就在桑弧腹诽之际。 陆谨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下他:“赵步云和祁武忠那边什么情况?” 玩笑归玩笑,说到正事的时候,桑弧是非常认真的,他道:“公子料得没错,的确有人想要刺杀赵步云,好在咱们的人到的及时,将赵步云给保住了,至于祁武忠那边,大牢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他死不了,而且刑部的奸细也查到了,是右侍郎郑佳贵。” 陆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几天派人盯着郑佳贵,看他有什么动静。” 这小子平日里总是谄媚讨好,原来真不是个好东西。 次日,朱鸾去皇后宫中请安,她在宫中坐一坐,陪着皇后说说话。 贤妃今日打扮的艳光四射,姗姗来迟。 “臣妾给姐姐请安。” 贤妃一身梅红卷草纹宫装,抹胸束腰长裙,虽有三十六七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身材纤弱苗条,袅娜多姿。 不怪她入宫二十年,一直圣宠不衰,就这姿容,比之年轻的宫妃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今日,容光焕发,得意的快要飞起来了。 “瞧着妹妹神采飞扬的模样,定然是有好事。”皇后心知肚明,却还淡笑着问。 两人在后宫里斗了多年,没掐架的时候,见面还是要装作一团和气。 贤妃笑的极开心,细细的声音里透着喜悦:“昨夜臣妾做梦,梦到喜鹊登枝,没想到好事今儿就发生了,颛儿和湘容情深意重,一时情难自禁让人撞见了,为了保全湘容的名声,今日这孩子央求皇上赐婚,这不皇上立马就答应了。” 贤妃早就打听到皇后无意让太子娶苏湘容,但圣旨刚下,她就巴巴的跑过来炫耀,就是想让皇后知道,她有眼无珠,错了一个天大的好事。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样没有任何破绽,她道:“那本宫倒是要恭喜妹妹了,婚期可定下了?” 皇后这话倒是不假,她的确是恭喜贤妃,与虎谋皮,定然没有好下场。 贤妃笑盈盈的说道:“瞧姐姐说的,太子还未娶妃,颛儿怎能先定婚期呢。” 太子还未选妃,崇安帝便给豫王赐婚了,可见崇安帝对太子多么不重视。 贤妃走后不久,张皇后的脸色才冷下来,朱鸾关切道:“母后,怎么了?” 张皇后揉揉眉心道:“长公主骄横跋扈,暗中勾结朝臣,你父皇却给豫王和苏湘容赐婚,朝中的平衡势必打破,他也真是糊涂。” 这样一来,豫王处于上风,会牢牢压制住太子,太子本就不被皇上所喜,以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其实,崇安帝虽糊涂,但也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皇帝年纪越大,就越想将权利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防止儿子争权,皇帝虽然宠爱豫王,可这份宠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的权利,他是不会让豫王和姚党独大的。 贤妃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可她也不能提前告诉皇后崇安帝会怎么做,不然会让皇后起疑心,朱鸾安慰道:“母后,无须忧虑,为今之计,不若快点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 皇后叹了一声:“鸾儿,你说的对,太子妃的人选母后这里倒是有几个合意的,只是不知你兄长喜不喜欢?” 朱鸾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她道:“母后说的是哪几个人?” “翰林学士之女裴饮春,次辅薛明恩之女薛若初,鸿胪寺卿之女徐佩蓉,这三个皆是才貌兼备之人,家世也好。” “那母后更看好哪一个?” “本宫自然更看好薛若初,只是……” 只是薛明恩乃当朝次辅,又是薛党之首,太子娶他的女儿,皇帝是绝不会同意的,反倒还会引起猜忌。 朱鸾微微一笑:“既然母后都下不了决定,不如让太子哥哥自己来做决定,儿臣打听到,过些时日,寒食节这些贵女们都会去京郊踏青,若是能偶遇上,给太子哥哥瞧见了,他自有决断。” 朱鸾这句话半真半假,她说是贵女们去踏青,其实上辈子这个寒食节,只有裴饮春一人去了清风寺。 她只想制造让太子与裴饮春巧遇的机会。 太子是个有主意的,皇后也是个慈母,她不会完全不顾儿子的想法:“好,那就这么办。” 回到昭宁宫,朱鸾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做,她昨日答应要将药送给陆谨,险些忘记了,她让浮碧取出药,命苏仁亲自送到府上去。 能救陆谨的母亲,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朱鸾命苏仁去送药,一去一回不过两个时辰,可到了掌灯时分,苏仁仍未见回来,朱鸾派小黄门三贵出去打听,三贵急匆匆的就回来了,满头大汗的来到朱鸾跟前道:“殿下,不好了,苏仁公公被飞鹰卫给扣押了。” 朱鸾微微蹙眉:“何故扣押他?” 小黄门擦了擦汗道:“奴才听说是苏仁公公冒犯了林指挥使,这才被扣押起来了。” 苏仁这奴才虽然在她身边当差没多久,但做事向来稳重,人也机灵轻易不会得罪谁,怎么会冒犯林绍晟呢。 朱鸾觉得蹊跷,她让浮碧带着令牌去将人给带回来,小黄门:“公主殿下,林指挥使说了,您要人的话,他会亲自送过来!” 朱鸾咬了咬红唇,这个林绍晟,就是想变着法子见她呢! 朱鸾气的将手里的茶盅掼在桌子上,可气归气,她也不能将苏仁丢在飞鹰卫那儿,否则还不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朱鸾揉揉眉心道:“传林指挥使,本宫要见他。” 第19章 睚眦必报 朱鸾让三贵去传令后,在素娟仕女图屏风后静坐片刻,只觉得心浮气躁,浮碧在熏炉内点了迷迭香,香气袅袅如同白雾般飘散开来,朱鸾闻了片刻,心神安定了不少。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黄打起帘子进来,细声道:“殿下,林指挥使来了,在外头等着传召。” 朱鸾淡淡道:“传吧。” 帘子被再次打起,一个身着玄色绣金麒麟纹长袍的男人走进来,宫内的宫女们看到他,神色皆是一凛,福了福身子,林绍晟不予理会,径自上前,目光锁住那扇屏风后那个绰约的影子,他走到屏风前站定,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公主万福金安。”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冷意,像冬日被寒气冻住的冷风。 朱鸾攥紧手里的帕子,一个影子静静的投于屏风上,屏风后面,她眼中情绪起伏,就像被惊起波澜的湖面。 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道:“林绍晟,本宫记得顺贞门并非你们飞鹰卫当值,你为何出现在顺贞门口,又为何要扣押本宫的人?” 他先对她不敬,她也无需同他客气。 林绍晟眸光冷锐,似要划开屏风,落到里头那人身上,他道:“臣自知有罪,特来给公主请罪。” 飞鹰卫虽然守在前朝的紫薇门,但平日里也要在皇宫四处巡逻,苏仁便是他在巡逻之时撞见的,他问他去向,苏仁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说是朱鸾命他出去的。 林绍晟二话没说,就将人给扣押下来了。 听听,他全然不解释缘由,这就是明知故犯,知道苏仁是奉她之命出去的还将人扣押下来,全然没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朱鸾狠狠的蹙了下眉,白净的小脸上生出薄怒,她沉着嗓子道:“林绍晟,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林绍晟抬起眸子,墨色翻滚,他沉着嘴角:“没什么意思,这个人,臣拦定了!” 朱鸾想将药偷偷送到陆府,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 这个混蛋! 朱鸾内心愤恨,想起上辈子的仇怨,她的怒意就像洪流一般,蜂拥而至,她气的粉脸通红:“林绍晟,你如此嚣张,当真以为本宫拿你没法子么?” 反观林绍晟,比她淡定许多,他说话的语气极自负,隐隐透着戾气:“殿下,臣会把人给还回来,臣自愿领罚,不过臣还是想要提醒公主一句,公主还是莫要与陆谨纠缠。” 朱鸾是他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让给别人! 她若是继续执着下去,他不介意让陆谨死于非命,以林家和姚家的势力,别说是权臣,便是龙子龙孙也没放在眼里。 朱鸾被他气得失了理智,浑身发颤。 林绍晟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她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她真恨不得让他再死一次。 朱鸾将几上的茶盅扫落在地,怒斥道:“混账,给本宫滚出去!”若不是隔着屏风,她那副失态的样子就会让林绍晟看到。 她的声音绵软,即便是发怒,听着也有一股子娇意在里头,就像一支带刺的玫瑰,芬芳和危险都在里头,林绍晟喉结滚动,眼睛盯着那扇屏风,就像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浮碧听朱鸾下了逐客令,林绍晟脚下又没动,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林指挥使,公主已经说了,请您离开。” 林绍晟不甘心的收回目光,凌厉的眼神在浮碧身上扫了一眼,浮碧吓得打了个寒颤,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好在林绍晟没有多余的举动,朝屏风里面拱手说了句:“臣告退。” 林绍晟走后没多久,苏仁就被送回来了,苏仁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跪在她面前自责道:“殿下,奴才误了时辰,宫中下钥了,出不了宫了。” 朱鸾瞧着苏仁的脸,林绍晟下手可真狠,她心疼道:“这不是你的错。” 她吩咐浮碧:“给他上点药。” 苏仁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未有哪个主子这般关心他,感动得差点落泪,他红了眼睛道:“奴才谢主子恩典。” 起来后,苏仁又将揣在怀里的那瓶药拿出来还给朱鸾。 朱鸾接过去端详片刻后交给浮碧,浮碧道:“殿下,还要送去吗?” 朱鸾摇头道:“不必了。” 林绍晟那厮胆敢冒犯她,这口气她实在难以下咽,她就不信,无人能治得了他。 夜里,朱鸾躺在床上,做了一夜的噩梦,全是关于上辈子,那个男人欺辱她的画面。 午夜梦回。 朱鸾睁开眼睛,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清冷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抬手在脸上轻轻一抹,全是冰凉的眼泪。 次日,朱鸾起晚了,浮碧瞧着她雪白的肌肤上卧着两弯淤青,顿时心疼起来,将熟鸡蛋去壳用绸缎包起来,在眼下按摩了一阵,淤青才散了些。 她原本打算去皇帝那儿告状,刚踏出宫门口,三贵从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说是林绍晟昨夜就去皇上那而认罪了,还领了五十个板子,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当然也禁止他再去拦朱鸾的人。 三贵是苏仁的小跟班,年龄比苏仁还小,才十二岁。 皇帝非常器重林绍晟,也一向偏袒他,想必是林绍晟说了什么糊弄他,才罚的这样轻,何况现在祈武忠在刑部大牢,崇安帝身边最得力的高手也只有林绍晟了,这事情基本上是不了了之了。 朱鸾冷笑一声,他以为这样就算了? 皇上饶了他,她可没有饶他! 朱鸾乌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狠色,她抿着唇道:“浮碧,你去紫薇门传个信给林绍晟,就说未时三刻,本宫在校场等他。” 浮碧瞧着朱鸾面色沉沉,便知这次朱鸾是动了真格,浮碧眼底浮现一层隐忧,她真担心朱鸾做什么傻事。 见浮碧没有动作,朱鸾美眸微挑:“浮碧,愣着做什么,快去吧。” 浮碧只得点头。 浮碧传完信回来,进入寝殿后,便发现朱鸾正在更衣,雪枝和风絮给她换上一套红色的窄袖胡服。 胡服的上衣贴身,勾勒出她玲珑的线条,下半身是阔腿绸裤子,缠枝莲纹,裤腿紧紧的扎在靴子里,她发髻也高高挽起来,只用一只白玉簪子固定。 换好衣服后,苏仁奉命将她的弓和箭囊拿出来,朱鸾接过来握在手里。 浮碧见她拿着弓,吓得脸色发白,神色大惊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朱鸾:“自然是去算账。” 浮碧当然知道她是去找谁算账,可那林指挥使乃大梁第一高手,公主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然而,浮碧苦劝,朱鸾不听,拦也拦不住,只得跟着她过去。 校场内。 林绍晟刚接到传信,就匆匆赶来校场。 他昨夜挨了五十个板子,执行的时候他不许放水,结结实实挨下来,他虽是个武人,但这板子打的不轻,现在还疼着呢。 可想到朱鸾要见他,他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他终于看到朱鸾在校场入口处出现了。 林绍晟冷硬的脸上现出一丝柔和之色,锐利的眸子也有片刻的柔软。 朱鸾是骑着马进来的。 他勾了勾唇,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朱鸾的马术,还是他教的呢,想当初,她刚学骑马的时候,小姑娘紧紧抓着马缰绳,马儿一跑,她就大声叫起来,风在耳边刮过,那风里传来的声音是他的名字。 她身后跟着一个牵着马的太监,还有四五个宫人,这匹马是为他准备的。 林绍晟忍着痛大步上前去,他在马下行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朱鸾坐在马背上冷睨着男人冷肃俊美的轮廓,她懒得跟他废话:”林绍晟,你可知道今日本宫找你出来所为何事?” 林绍晟抬起头来,眸光在朱鸾冷漠精致的小脸上顿住。 她眉眼妩媚,生气的时候反倒更加美了,看到这张小脸,简直让人恨不起来。 林绍晟嘴角微翘道:“公主是来找臣报仇的。” 什么都变了,唯独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没变。 朱鸾黛眉微挑道:“算你还有点眼色,上马!” 林绍晟微笑垂眸:“臣领命。” 等他走到马边上,正准备翻身上马,却发现马背上没有马鞍,林绍晟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朱鸾,朱鸾握着马缰绳,坐在马背上讽刺一笑:“怎么,林指挥使你也有怕的时候?” 明知他挨了一顿板子,却还将马背上的马鞍卸掉…… 林绍晟的脸黑了黑,可他不能在朱鸾面前认怂,硬着头皮上马。 朱鸾和林绍晟一进校场,就将校场的侍卫和小黄门都吸引过来了,都围在校场内,也不知两人要做什么,但公主殿下如此怒气冲冲的过来,肯定有好戏看。 朱鸾道:“林绍晟,当初本宫的箭术是你教的,你还记得对本宫说过什么话?” 林绍晟目光悠远,想起一些昔日的往事。 大梁是在马背上得天下,因此皇室子孙,不论男女,皆能骑马射箭,可这皇宫里的公主皇子们金贵,平日里养尊处优,又有几个能下苦功夫来学箭术,年幼的时候,朱鸾最娇气,又喜欢偷懒,偏偏帝后又纵着她,只需撒撒娇说太累,就能换的帝后心软,这箭术课十有八九都是缺席的,因此她的射术也极差。 每回宫里比骑射,朱鸾都是垫底的,林绍晟实在看不过眼,就手把手的教她,可朱鸾却不怎么情愿,虽是垫底,她也不以为耻。 林绍晟实在没辙,无奈说了句:“鸾儿,如果你愿意好好学箭术,我愿意把自己当活靶子给你用。” 当时,这句话还真将朱鸾给感动了,于是跟着他好好学了半年。 彼时,时光美好,若是没有陆谨出现……这种好应该能延续下去吧。 朱鸾偏头看他,美眸微瞪道:“这话如今可还算数?” 林绍晟还当她是在闹脾气,微微一笑:“当然算数,若是公主想拿臣撒气,臣愿意奉陪,即便是死在公主手上,臣也毫无怨言。” 朱鸾低叱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前夫的。。。 第20章 算账 得知朱鸾要将林绍晟当活靶子用,御马监的太监一看这情形不妙,赶紧过来劝,他跪在马下,哀求道:“公主,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如此儿戏!” 朱鸾瞪了那老太监一眼,怒道:“你若是再敢多嘴,本宫就换你来当活靶子。” 老太监不敢多言,瑟瑟发抖的退下。 林绍晟夹紧马肚子,斥了一声,骏马扬开四蹄,开始奔跑。 因为马背上没有马鞍,林绍晟身体往前倾,双腿踩在马镫上立起来,尽量不要让自己的身体碰到马背。 他开始跑的时候,朱鸾便搭弓上箭,左手如抱婴,右手稳如泰山,对准林绍晟的脊背射过去。 林绍晟听到风声,将头一偏,羽箭从身边飞过,他回头一看,朱鸾的第二支箭射过来,林绍晟神色微凛,弯身又躲过一箭。 虽然朱鸾两箭都没有射中,可直觉告诉他,朱鸾的箭术今非昔比,以前她是绝不会达到这种程度的。 为何会这样? 林绍晟不敢掉以轻心,开始认真的对待起来。 朱鸾射出两箭,便停了下来,她眯着眼看着前方跑马的矫健身姿,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箭术之所以精进,全拜林绍晟所赐。 上辈子,她嫁给他之后,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从一开始的不喜,渐渐有了兴趣,在他的“教导”之下,最后那两年,她的骑射之术大有长进,根本不是嫁人之前的水平。 所以……林绍晟,你以为本宫杀不了你么? 林绍晟见她没有继续,回头一看,朱鸾的第三箭跟着射来。 林绍晟见箭羽破风而来,脸色一沉,身体迅速往后仰倒,双腿弯曲坐在马背上,那支箭从他身上掠过,臀撞到马背,一阵钝痛袭来,林绍晟闷哼了一声,正要坐起身来,第四枝箭到了眼前,他迅速一闪,企图避过,却还是来不及了。 那只箭射中了他的左肩,林绍晟咬咬牙,正要骑马奔跑,朱鸾却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两支羽箭激射而来,眼看避无可避,林绍晟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狼狈的掉在地上。 校场内围观侍卫一开始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可没想到朱鸾动了真格,林绍晟若是真死在这里,皇上不会给公主治罪,但他们这些人,定然是难辞其咎的。 几个侍卫上前拦住朱鸾,另有几个过去查看林绍晟的伤势。 此时,朱鸾的气也撒得差不多了,将马背上的箭囊丢给浮碧,媚眼冷冷的扫了一眼挡在面前之人:“让开。” 众侍卫见她不动手了,总算松了口气,退开让出一条路。 朱鸾策马来到林绍晟跟前,林绍晟被两个侍卫从地上扶起来,玄色的袍子上沾满了灰,箭伤的位置正在流血。 若不是他太过大意,也不会让弄得这样狼狈。 林绍晟内心惊疑不定,朱鸾的箭术,为何会这样突飞猛进,这其中的原因,他着实没想明白。 朱鸾居高临下,她的身姿笔挺,红色的胡服衬的一张脸分外冷艳,眸子如结冰一般的冷,微昂的下巴透着傲气,她张开红唇,神色决然道:“林绍晟,今日本宫暂且饶你一命,这把弓本宫还给你,从今往后本宫同你便如这把弓一般!” 说罢,她将弓扔给苏仁,三贵送上手中的长剑,她将剑抽出来,猛地一挥,将苏仁手里拿着的弓,砍成了两段,苏仁拿着断弓上前,放在林绍晟的脚下。 林绍晟低着头,目光落在生生被砍断的弓上,那张冷峻的脸瞬间变得阴沉,他的眼底愤怒,震惊的情绪在交杂着,似暗流涌动的深渊,随时都能咆哮着张开巨大的黑洞,将人吞没一般。 朱鸾这一刀,仿佛也劈在他的心上。 当年,朱鸾嫌榆木弓太沉拿不动,他特地跑了一趟南方,在南方选了十年的苗竹,替她做了一把轻巧的弓,带回京城送给她的,可她就这样毁了…… 林绍晟面色狰狞,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痛苦:”公主殿下,臣并没有做错什么,您为何要对臣这般绝情?“ 众人看得林绍晟这个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之色,这林指挥使平日里多么风光,偏偏嘉懿公主就是他的克星,被当成活靶子不说,还要这般伤他的心,公主也是在太狠了些。 朱鸾想起上辈子林绍晟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她的这些手段比起林绍晟做的那些狠毒之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些都是他欠她的债! 朱鸾情绪太过激动,气血上涌,俏脸泛着薄薄的红晕,她的眸子里不掩厌恶:“林绍晟,本宫讨厌你!” 说罢,她调转马头,一夹马肚子,抬起鞭子抽在马背上,“驾”的一声,打马离开! 林绍晟盯着她倔强的背影,愤怒已经积压到了极点,瞬间爆发出来,他朝身边的侍卫粗暴的吼了一声:“滚开!”接着双手一甩,将两个扶着他的侍卫甩出去摔倒在地上,周边其他人惊恐的躲开,不敢在上前来扶他。 林绍晟将身上的箭折断一扔,捂着伤口,目光扫了一眼校场内留下来的人,语气森冷:“今日之事,谁若胆敢外传半个字,本使会在刑狱等着你们。” 提到“刑狱”,众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噤若寒蝉,半句话也不敢说。 林绍晟干脆跟崇安帝告了假,在紫微门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朱鸾这一箭射中了右胸,但她毕竟力气不大,伤口并不深,很快血就止住了,他离宫回家,才赶回定北侯府,姚家那边就派人传信过来,要他去一趟姚府。 林绍晟知道,那边找他定然是有急事,也不下马车了,让侍从调转马车方向,赶去姚家。 进入姚恪的书房后,他发现姚恪不在,只有姚召南坐在茶几旁,屋内茶香四溢,炉子上的茶壶刚沸,姚召南朝他招招手:“则肃,快过来,刚煮的峨眉雪芽,你也来品一品。” 林绍晟听话的走过去,他撩起袍子坐下,姚召南敏锐的嗅到一股血腥味,他神色一凛道:“怎么了,受伤了?” 林绍晟垂着眸子,脸上似没有情绪,只“嗯”了一声,抬头见姚召南目光锐利的盯着他,他平静道:“今天去抓犯人,一时大意被刺伤了。” 姚召南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林绍晟的脸,这个外甥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林绍晟的性子他很清楚,不想说的绝不会说。 姚召南没有点破。 茶童替两人倒上茶水,姚召南一挥手,茶童退下,书房门阖拢,姚召南端起茶嗅了嗅,细细的品了一下雪芽的香味,这才浅抿了一口。 喝茶的时候,姚召南的脸上有片刻的愉悦,转眼便消失,只余冷意:“赵步云到了许县,不能让他活着回京。” 林绍晟明白他的意思,他颔首道:“这事情我亲自去办。” 上次派过去刺杀赵步云的死士失手了,他们折了十几个人,死士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功夫都不差,全部死在路上,可见他们的对手并不弱。 姚召南目光落在林绍晟俊美年轻的脸上,古井般的眸子里忽然泛起点涟漪,他眼底闪过复杂:“那个暗中对付我们的人不可小觑,你千万要小心。” 听到这句,林绍晟神色缓了一瞬:“舅舅放心。” 姚召南道:“既然受伤了,就别回侯府了,免得被你母亲知道担心。” 林绍晟没有拒绝。 见姚召南没有其他吩咐,林绍晟饮了口茶水,说了句:“还不错。”就起身告退。 等林绍晟一走,姚召南朝虚空中打了个响指,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房内,姚召南神色阴冷道:“你去查一下,今日皇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人领命消失在房内。 同一时间,陆府。 润墨斋内,桑弧递上许县探子送来的消息。 陆谨打开卷纸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夹着纸条,放置于烛火上,火舌一撩,纸条化为灰烬,落在地上的炭盆中。 桑弧见他神色凝重,问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陆谨对桑弧一向不隐瞒,他道:“赵步云到了许县。” 作为陆谨最得力的下属,桑弧的反应比普通人要敏捷的多:“公子那我们该怎么做?” 陆谨低声吩咐:“将赵步云的消息透露给杨致灿。” 许县的知县李文瀚和杨致灿都是薛明恩的门生,通知杨致灿就等于通知薛明恩,薛明恩一定会派人送信给李文瀚,要是赵步云在燕县境内出事,李文瀚这个知县便有推脱不了的责任,所以李文瀚无论如何都会保住赵步云。 桑弧点头道:“好,属下这就去办,那赵步云那边需不需要派人去接应?” 姚恪下了狠心要整死祁武忠,得知赵步云的消息,一定会派人再次刺杀,陆谨沉吟道:“我亲自去。” 桑弧没有反对,想起白天宫里传来的消息,正在斟酌着要不要说,陆谨已然开口:“还有什么事,说。” 桑弧迟疑道:“是关于嘉懿公主的……” 陆谨挑眉:“她怎么了?” 陆谨问完之后,深潭般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波澜,稍纵即逝,让人无从捕捉。 陆谨的反应让桑弧吃了惊,他在陆谨身边这么多年,对陆谨最为了解,陆谨冷面,平日里这张脸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除了老夫人和二姑娘的事情,看似对谁都漠不关心,哪怕一点细微的表情对陆谨来说都有着不一样的含义,他家公子还是很在乎那位骄横的公主。 “听说昨日嘉懿公主派人出宫,被林指挥使拦了,今日公主殿下大发雷霆,将林指挥使当成活靶子,给射伤了。” 第21章 操心 初春的天气,像个变化无常的怪小孩,这一日又是阴雨,轰轰隆隆的雷声在穹空滚过,春雨丝丝缕缕的飘落,就像细密的烟网一般,将皇宫笼罩在雾霭中。 春寒料峭,朱鸾起的晚了些,才梳妆罢,皇后传她去德容宫。 朱鸾心中明了,偏头瞪了浮碧一眼,浮碧赶紧将头低下去。 既是皇后宣召,朱鸾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稍作收拾后,跟着前来的白芷姑姑一同前往德容宫。 朱鸾去德容宫这会,秀容宫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琴姑小心的看着主子的脸色道:“嘉懿公主将林世子当成活靶子用,娘娘也不管一管?” 贤妃躺在美人靠上,姿态悠闲,她道:“管什么,本宫那侄儿是个主意大的,岂是本宫能管得住的,他若是真被伤了心,反倒好,往后便不会和嘉懿纠缠不清了。” 琴姑应了声:“是。” 随后又忧心道:“娘娘,瞧着嘉懿公主这阵势,十有八九是冲着咱们来的,不可不防啊。” 贤妃不以为意的笑道:“怕什么,便是皇后也非本宫的对手,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少能耐,要不了多久她便要嫁出去了,难道还能再将手伸到宫里来不成,倒是太子,听说皇后有意让他娶翰林学士之女。” 琴姑道:“翰林学士又如何,可比不上长公主的权势。” 贤妃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你就不懂了,我朝的翰林学士掌管科考,为朝廷选拔人才,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地位甚高,若是让太子娶了那裴家女,那裴家岂有不帮他的道理,届时天底下的读书人,都会站在他那边。” “那咱们该如何做?” 贤妃笑道:“听说那裴家女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一直爱慕她,只是苦于家道中落,不敢说出口,本宫倒是想要帮他一把,成全他。” 朱鸾已到德容宫。 她深吸了口气,提着裙子走进去。 皇后坐在暖阁内的罗汉床上,朱鸾见她垂着眸子,脸上情绪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皇后对她是慈爱的,平日里见到她也是和颜悦色,温和如三月春晖。 越是这样没情绪,就说明皇后不高兴。 朱鸾以为皇后是生气了,她走上前,弯下双膝跪在地上,腰杆挺直,低头道:“母后可是怪儿臣冲动?” 皇后抬眸,温和从容的眸子透着一丝怜惜。 “鸾儿,母后不是怪你,母后只怪自己太无能,要不是母后在宫中势单力薄,一个小小指挥使,如何敢如此冒犯你。” 朱鸾听罢,鼻子一酸,她跪行几步,挨着皇后的腿,将脑袋靠在她的膝上,心口发堵,很是难受:“母后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错。” 张皇后抬手,轻轻的抚摸她鸦羽般的青丝,她抬眸目光在白芷身上一顿:“你身边的大宫女没了,往后让白芷跟着你,她也能替母后照顾你。” 朱鸾猛地直起脑袋,脸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她将眼睛都瞪圆了:“母后,您真的要将白芷给儿臣?”她的神色若是细细的辨认,还有一丝不愿。 谁不知道皇后身边的白芷姑姑,是出了名的严厉,往后朱鸾被她管着,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上辈子,朱鸾身边是没有白芷姑姑的,母后薨逝后,白芷姑姑也随她去了。 皇后是最了解这个女儿的,她嘴角噙着笑意道:“怎么,你还不愿?”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皇后温声道:“白芷跟在你身边,一来可以照顾你,你这性子向来放肆,往后也该收敛些了,白芷也可以替本宫管束教导你。” 朱鸾只觉得自己被母后给狠狠的坑了一把,母后分明就是借机往她宫里塞人的,塞旁人也就罢了,白芷她是真的怕啊。 见朱鸾不吭声,白芷上前对着她拜了拜道:“殿下,从今往后,奴婢就是您宫里的之人了,往后奴婢一定会对殿下尽忠尽责。” 朱鸾满头黑线,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抹笑容:“那就辛苦白芷姑姑了。” 这件事刚完,宫人就来报:“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来给您请安。” 皇后脸上带着点点笑意:“请淑妃进来。” 片刻功夫,朱鸾便见一个身姿丰腴的美貌妇人走入宫中。 淑妃穿着深紫色如意纹宫装,肤色雪白,脸庞圆润,眉目妩媚秀丽,宫里的娘娘们大多保养的极好,淑妃娘娘看起来也是极为年轻的。 淑妃行礼,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臣妾给姐姐请安。” 皇后和气道:“坐吧。” 淑妃同皇后向来亲近,她来了这里,皇后比对待旁人要随性许多。 朱鸾也起身行礼:“娘娘金安。” 淑妃没有坐,见了朱鸾,便像看到救星一般,她上前就去拉朱鸾的手:“鸾儿,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你可得帮我劝劝你八哥啊。” 皇后忍不住笑道:“敢情你今日不是来见本宫的,是寻鸾儿来的。” 淑妃看了眼皇后,头疼道:“姐姐,妹妹也是没办法啊,臣妾那孩儿就是不听劝,臣妾只能找鸾儿帮忙了。” 朱鸾眼角微挑道:“娘娘慢慢说,八哥她怎么了?” 待淑妃娘娘说完事情后,朱鸾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她道:“此事鸾儿必定尽力而为。” 上辈子淑妃也同她说起过这件事,她去劝过朱弘潜,只是她的八哥不愿意听她所言。 上辈子朱弘潜死后,淑妃不知从哪里得来密报,说人是皇后派人暗杀的,跟皇后反目成仇,因思儿成疾,没多久便薨了,她至今不知道淑妃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朱弘潜娶妃。 后来果真出事了。 只是她两辈子都不明白,为何淑妃这般着急替朱弘潜议亲,太子都还未成婚呢。 朱鸾想要问个明白,她檀口微张道:“娘娘,八哥如今才十七,太子都还未着急呢,为何……” 话还未说完,就被淑妃着急打断道:“鸾儿,不是本宫着急,是潜儿这孩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他若是能有太子一半好,本宫又何须逼迫他。” 朱鸾没问出什么缘由来,只当淑妃娘娘和天底下所有为儿女操心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女早点成家立业。 朱鸾心下不忍,便跟着她直接去了花容宫。 花容宫的偏殿内,朱弘潜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他喝了口茶水,将茶盏至于矮桌上,扬眉看着朱鸾,嘴角勾着笑道:“鸾儿,你可是要帮我母妃来说服我?” 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语气。 适才淑妃娘娘跟她说,她想要朱弘潜娶了皇子妃再去军营里,可朱弘潜认为,若是娶了皇子妃再去军营里,将妻子一个人扔在府上,岂不是白白误了人家,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淑妃娘娘这才来找她,盼着她能说服自己这个野马似的儿子。 她八哥这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他若是不愿意娶妻,谁劝也不会听。 朱鸾本想劝,但听他这个语气,瞬间又打消了念头。 朱鸾道:”若是我劝八哥,八哥会听我的吗?“ 朱弘潜眉目俊朗阳刚,说话时神采飞扬,他道:”鸾儿,你若是懂我,便不该劝我。“ 朱鸾知道劝他也没用,还不如做的其他事情,她眨眨眼,莞尔笑道:“八哥,我不是来劝你的,过几日我要跟太子哥哥去踏青,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吧,咱们兄妹三人,好久没有一起玩过了。” 想到朱弘潜英年早逝,她的心便沉沉的,她想好好珍惜他还在身边的岁月。 这样一说,朱弘潜也能接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总比被母后逼着议亲好。” 刑部衙门。 陆谨坐在堂上,男人一身红色官袍,面如冷玉,五官俊美清冷,神仙一般的人,让人生不出半分欲念。 底下站着的都是衙门里的官差,他举起手中的书信,面色凝重道:“本官接到匿名书信,说有人刺杀囚犯赵步云,事关重大,本官决定亲自前往许县捉拿犯人。”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刑部右侍郎郑佳贵的反对,郑佳贵劝道:“大人,您可是朝廷重臣,不可犯险,不如让属下代替您去。” 陆谨偏头看他,眼底充满审视,他沉吟片刻道:“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郑佳贵带着人去了,陆谨和桑弧换上常服,从刑部衙门的后门出来,两人骑着马,特意乔装过,也没几个人注意他俩,奔至城外,两人勒马稍作停留,桑弧指着其中一条小道:“公子,从这里抄近道,快马加鞭,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许县的驿站。” 陆谨点头,他并不相信郑佳贵,让他带人过去,只是一个幌子。 天很快就黑了。 驿站简陋的房间里,官差将赵步云身上的枷锁卸掉,拿饭给他吃,赵步云拿起筷子,还没动手,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郑佳贵带着十来个兄弟进来,二话不说,上前就将赵步云给押走。 连夜赶路,到了一处密林,郑佳贵用加了蒙汗药的酒将官差都药倒,将赵步云拖到暗处,然后将他一把掼倒在地上,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 赵步云惊恐的看着他:“郑大人,你这是为何?” 郑佳贵阴沉道:“赵步云,我也是奉命办事,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得罪人!” 他正要一剑刺下,让赵步云成为剑下亡魂,谁知一支暗箭从密林中射出来,郑佳贵虎口一阵剧痛,长剑脱手,掉落在地,接着他听到了一个低沉冷冽,犹如魔音般的声音:“郑佳贵,你果然包藏祸心。” 郑佳贵吓得浑身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他的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声音:“陆…陆…大人,你怎么来了?” 陆谨慢慢的从暗处走出来,桑弧手里举着火把,照亮了他的脸,男人俊美的面容在火光里半明半灭,就像黄泉底下上来的冷面修罗。 陆谨眸子冷睨着他。 他语气冰冷道:“本官一直跟着你。” 也不跟郑佳贵啰嗦,朝身后的官差使了个眼色,两个官差上前,将赵佳贵从地上拖起来用绳子绑了。 就在这时,无数枝羽箭从密林里激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陆谨:与其操心别人,不如管管自己。 朱鸾:我怎么了? 陆谨:你也没成亲。 朱鸾:我不着急 陆谨:…… 对手戏很快就有了,宝宝们不要着急哈 第22章 踏青 陆谨抽出长剑,剑光闪烁,将几只飞来的羽箭打落。 他面覆寒霜,低声呵斥一句:“是谁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耳边响起一声声惨叫,几个官差倒在地上。 接着,七八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从密林里蹿出来。 当头那位,手里持着一把长剑,急刺过来。 陆谨赶紧挥剑挡隔。 密林里陷入一片混战中。 这些人缠斗在一起,早就没人再管郑佳贵了,郑佳贵斜眼瞧着脚边的陡峭斜坡,咬牙将心一横,猛地滚下去。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郑佳贵跑了!” 可谁也抽不出手来抓他,就让他这么给逃走了。 这些黑衣人着实厉害,尤其是杀陆谨的这位,剑法极为凌厉,每一招都致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陆谨有深仇大恨,好在陆谨的功夫不错,应付得了。 火把将密林给点燃了,借着冲天火光,陆谨一面挥舞着手里的长剑,一面仔细观察对方的面容和招数,而黑衣人似乎体力不支,从一开始的来势汹汹,渐渐的就落了下风。 刹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眸中的冷意更深了,不知为何,他下手也更重。 陆谨冷声道:“阁下受伤,今夜恐怕要将命留在这里了。” 黑衣人见已经被他看穿了,手下动作微顿,只是这片刻的迟疑,就被他刺穿了左肩。 陆谨拔出长剑,凌空一跃,将黑衣人给踢翻出去。 就在这时,密林里冲过来一伙人,身上穿着官差衣服,当头那位穿着鸂鶒补子服,正是许县知县李文瀚。 那伙黑衣人见势头不对,爆了一个□□,趁机逃了。 待烟雾散去,哪里还有贼人的踪迹? 李文瀚见陆谨手里拿着滴血的长剑,站在火光中,虽然厮杀了一场,可陆谨没有半分狼狈之态,依旧是一副清冷淡漠,荣辱不惊的样子,只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浓烈的杀意还未褪去。 李文瀚早就听闻过陆谨的名声,以为是个文弱书生,谁知,他竟然一身功夫,神色一凛,赶紧上前赔罪:“陆大人,下官来迟,还请降罪。” 陆谨的目光瞥向他,将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掼,薄唇微启:“无妨,不是你的错。” “郑佳贵叛变,现已逃匿,还得麻烦李大人去找一找。” 李文瀚连声应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与李文瀚分别后,官差押着赵步云跟着陆谨上路。 夤夜,赶回京城,将赵步云关入刑部大牢暂且不提。 第二天下午,桑弧带来郑佳贵的行踪。 桑弧道:“公子,这郑佳贵当真狡猾,咱们的人往南追,他却偏偏往北行,他现在已经离开许县,藏在京郊的清风山中。” 清风山绵延数百里,要找一个人出来,可不容易。 陆谨长眉轻皱,眸子黑沉,修长的手指敲在案面上:“派人去找,哪怕翻遍整座山,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过几天就是寒食节,到时候京城不少世家贵女公子们会前往清风山踏青,若是有个好歹,刑部的责任就大了。 姚府 林绍晟被一剑刺穿,虽然没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天了。 姚恪勃然大怒,那些死士任务失败又护主不利,当着他的面拔剑自刎,姚召南也生气,但他比姚恪要冷静多了。 见姚恪气的胡子直翘,姚召南安抚道:“父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罢,他又转头问林绍晟身边的护卫韩虎,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虎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如实说出来:“公子冒犯了嘉懿公主,公主为了撒气,将公子当成活靶子用,将他射伤,否则昨日密林一战,公子怎么会输给陆谨。” 姚召南听罢,眸子内冷光顿现,陆谨一个文臣,居然打败了林绍晟,他真是小看此人了! 而林绍晟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伤成这样,简直没出息! 四月春暮,寒食东风御柳斜。 到了这一日家家户户禁烟禁火只吃冷食,青年男女们外出踏青。 朱鸾在宫里闷了许久,终于能出去走走了。 朱鸾换上了轻薄的衣裙,水色薄衫,湖绿色抹胸束腰长裙,内里是一件白底绣海棠花主腰,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那白生生的肌肤极为晃眼,就像枝头新开的玉兰。 朱鸾在铜镜面前晃了晃,对自己穿着还算满意,镜中少女的脸,皎若芙蕖,青丝如云,媚眼横波,十分的美艳,她冲着自己抛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白芷瞧着自家公主这容貌,暗暗心惊,忍不住嘱咐道:“公主若是到了外头,可莫要朝男子这般笑。” 自从白芷来了昭宁宫后,便每日在她的耳边唠叨,朱鸾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她转过头,对着白芷眨巴眨巴眼睛道:“知道了白芷姑姑。” 说完后,她转身打开紫檀柜子,从里头拿出一样东西放入腰上的荷绿卷草纹香囊里。 正准备出去,白芷又开始嘱咐朱鸾身边的两个随侍,浮碧和苏仁:“你们跟着公主出宫,可要仔细些,好生照顾公主,莫要让公主受伤害。” 两人也像朱鸾这边,心口不一的应着。 朱鸾的车驾出了顺贞门,与太子和八皇子汇合。 两人都骑马,做普通富家公子打扮。 打完招呼后,一行人出发了,太子和八皇子骑马在前,朱鸾的车驾在后,朱鸾在马车内和浮碧,苏仁说了些闲话。 一个时辰后,车驾在清风山下停下。 朱鸾带上帷帽,被苏仁和浮碧从马车内扶下来。 清风山是坐名山,绵延数百里,群山苍翠,新奇秀丽,山谷处是一个天然的湖泊,在古时候,这里有位清风和尚修成正果,此山遂成为名山,后世便有人在此修建寺庙,供奉这位和尚,直到今日,这清风寺仍然香火鼎盛。 每逢寒食节前后,前来清风山踏青,祭拜的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山道上往来的都是行人。 山脚下,修建了一排屋舍,都是酒肆茶肆,供客人歇脚休息的地方。 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朱鸾也有些累了,而且她记得上辈子裴饮春同她说起过,她每次来都喜欢在这山脚下喝喝茶,看看绵延的群山。 上辈子这一次,裴饮春会在清风山见到她的表兄,表兄对她倾诉衷肠,裴饮春动了心,但最终圣旨赐婚,她也只得断了念头。 可这辈子,朱鸾不希望这些事情发生,所以她要阻止裴饮春见她的表兄。 为了让太子更顺利的和裴饮春相遇,她提议:“太子哥哥,八哥,我们去喝杯茶歇一歇,如何?” 两位都没有意见,于是三人就在路边的茶肆坐下来。 太子要了一壶茶,又让小二弄了些吃食,兄妹三人坐下来,慢慢的喝茶吃点心。 朱鸾抿了一口茶水,吐了吐舌头:“这陈茶可真难喝。” 朱弘潜瞧着她这幅俏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就你娇气,都到了外面还挑什么?” 太子也跟着笑了。 正说笑,挨着路边上又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先下来一个侍女,跟着扶着自家的姑娘下来,那姑娘穿着丁香色绣蝶褙子,搭配白绫挑线裙子,身子袅袅,纤细柔弱,瞧着这打扮,应该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 太子目光一顿,朱鸾顺着太子的眼神看过去,那女子虽然带着帷帽,但身边的丫鬟却有些面熟,朱鸾仔细一辨认,便想起来了,那不就是裴饮春吗? 真是巧的很。 两人也朝着这边走来,到了跟前,裴饮春下意识的往这边一看,见两个器宇不凡的男人,面对着她坐着,两人皆是高大挺拔,挨着外面坐着的那位,生的俊雅斯文,沉稳睿智。 一双眼睛清泉一般,朝自己看过来。 裴饮春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正要走到另一桌去,忽然侧身坐着的女子发出清脆的声音:“裴姐姐。” 裴饮春寻声望去,那女子细白的手指将头上的帷帽揭开,露出一张明媚艳妩的脸来,她肤若新荔,唇若樱桃,双颊泛粉,这样的姿容整个大梁也难寻第二个,不正是嘉懿公主么? 裴饮春小小的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去,正要屈膝行礼,朱鸾伸出一双手将她扶住,她笑道:“裴姐姐,不必拘礼,相逢即是缘,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茶?” 朱鸾相邀,裴饮春岂能不答应,她又瞧了瞧,朱鸾对面的男子,朱鸾笑道:“这是我的两位兄长,六哥,和八哥。” 裴饮春内心震惊,可她知道这几位既然乔装出来,便是不希望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来,因此表面上表现得非常镇定,只简单福了福身子,便在朱鸾身旁的一条凳子上坐下。 浮碧替裴饮春倒茶水,裴饮春揭开帷帽浅浅的尝了一口,太子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白皙的下巴,和一抹浅浅的粉色。 除了刚才那一眼之后,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裴饮春,可他却一直在关注着裴饮春的举动,这个女子的言行举止,非常的从容,但若是换做其他人,和太子一桌喝茶吃点心,早就慌乱不知所措了,她却十分的淡定,可见是个沉得住气的姑娘。 朱鸾轻轻的笑声从帷帽后传来:“裴姐姐,既然都一起喝茶了,不如等会一起上山吧,听闻裴姐姐学识渊博,这山上诸多古迹,一会儿裴姐姐给咱们几个介绍介绍,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再下一章,两人就见面了。 第23章 清风寺 朱鸾都开了口,裴饮春若是再推拒,岂非不识好歹。 裴饮春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答应:“不敢当,若是姑娘和两位公子不嫌弃,小女愿一同上山。” 见裴饮春答应了,朱鸾心中很是愉快,偷偷的拿眼睛觑太子的脸色。 太子看着神色自若,微翘的嘴角却泄露了心意。 只是裴饮春身边的丫鬟却露出一丝不耐之色,看着似乎有些着急。 朱鸾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上山的时候,太子和裴饮春走在前面,朱鸾和朱弘潜跟在后面。 清风山的山景宜人,阵阵清风将草木的清香送来,鸟语啾啾,让人心旷神怡。 太子和裴饮春倒是相聊甚欢,朱鸾和朱弘潜都插不上话。 路上行了半个时辰,才到清风寺。 清风寺古朴大气,宝相庄严,寺门口来来往往都是香客。 拜过佛祖后,小沙弥领着太子和朱鸾,朱弘潜去了大雄宝殿旁边的一间小殿。 朱鸾并没有叫上裴饮春,刚好这时,裴饮春的丫鬟说道:“姑娘,要不咱们去后山走走,听说后山有片茶花林,茶花特别的好看。” 朱鸾脚步微顿,一路上裴饮春的丫鬟都在催促着她,让她赶紧走,仿佛不愿意主子跟着她们走。 朱鸾回头朝浮碧和苏仁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转头朝裴饮春走来,笑着道:“裴姑娘,我家主子请您去禅房等她,后山的茶花开得好,她等会想陪姑娘一起去看看。” 朱鸾相邀,裴饮春自然不敢拒,加上她本身挺喜欢朱鸾的,自然就答应了。 只是她旁边的丫鬟云雀却急的揪帕子,杜家公子还在后山等着自家姑娘呢,公主一直缠着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偏殿内供着长明灯,这是太子为先太子朱弘贤点的,三人祭拜出来后,朱鸾拉着朱弘潜要去求平安福,笑着跟太子说道:“太子哥哥,裴家姐姐还在禅房等着和我一同去后山看茶花呢,哥哥帮我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暂时去不了。” 太子见妹子简直就像个鬼精灵一般,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啊,就是顽皮。” 其实太子对朱鸾的意思心知肚明,但他也乐意去配合她。 太子走了,朱弘潜也不太想去观音殿,他道:“鸾儿,去观音做什么,我不信这些。” 若不是冲着先太子,他根本就不会来清风寺。 朱鸾硬拉着他往前走,撒娇嘟囔道:“哥哥,你就跟我去吧,我要帮太子哥哥求个姻缘。” 朱弘潜听了倒是笑了,眼睛往后一瞥道:“你太子哥哥的姻缘不是在这儿么,还有去求做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小姑娘在玩什么把戏。 朱鸾被拆穿也不恼,朝他眨眨眼道:“那就去帮太子哥哥求子。” 这理由说的过去,朱弘潜笑着跟她走了,拜完观音后,朱弘潜和朱鸾一起去后山观赏茶花。 朱鸾看了看外头天色,乌云欲沉,一副即将下雨的势态,想必裴家姐姐正在和太子在茶花林内赏花,而那个等候裴饮春的表兄,看到太子和裴饮春在一起,定会认为佳人心有所属,不会再纠缠。。 太子和裴饮春则避开了上辈子的那些误会。 茶花林内。 那杜宇等候多时,原本想在此处和自己的表妹约会,并对她倾诉衷肠,等了半个多时辰她都没出现,杜宇渐渐焦躁起来,还以为她不来了,正准备走,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妙曼的女子往前面走,她身侧还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那个倩影,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表妹么? 杜宇一惊,心头骤痛,感觉自己像是被羞辱一般难堪。 他知道自己对表妹是一厢情愿,她嫌他家道中落,不如裴家,可她也不用这样来羞辱自己。 杜宇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云雀眼睁睁的瞧着杜宇离开,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好,杜公子被气走了,她回府后如何跟二姑娘交待! 朱鸾和朱弘潜到后山的茶花林之时,太子和裴饮春已经游的差不多了,见了朱鸾,裴饮春少不得嗔怪了一句:“殿下怎么才来?” 朱鸾带着歉意拉着裴饮春的手道:“姐姐莫怪,适才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裴饮春岂会真的怪她,不过开句玩笑罢了,她道:“无妨,只是如今有些乏了,不能再陪你逛了。” 朱鸾轻轻笑道:“那姐姐尽管回去。”眸光一转,看向太子:“麻烦哥哥送裴姐姐。” 太子看着神色淡定的点头,实则内心是十分乐意的。 两人走后,朱鸾和朱弘潜在茶花林里随处逛,这茶花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因此珍品无数,大行皇帝曾赐了十株云南进贡的珍品便是栽在这林子中。 茶花艳丽,朱鸾觉得赏心悦目,朱弘潜却不这么认为了,他倒是有些百无聊赖,若不是不放心妹妹一个人逛,他才懒得来这种地方。 老天爷同情朱弘潜,响了几个闷雷,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朱弘潜道:“鸾儿,咱们回去吧。” 朱鸾点点头,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好在浮碧准备了雨伞,撑开伞扶着她离开。 陆谨带着官差入寺,清风寺的主持定尘方丈迎了出来。 老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陆谨回了一礼。 他道:“方丈大师,晚辈叨扰了。” 定尘是个和气的老和尚,他温声道:“不知陆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陆谨对这个恩师的故交十分客气,他拱手道:“晚辈在追查犯人,听山下的村民说他逃到清风寺,故来搜查,还请方丈大师行个方便。” 定尘是个方外之人,这种事情他向来看得开,老和尚和蔼的笑道:“无妨,陆施主尽管搜。” 陆谨点头道:“有劳了。” 说罢,他朝身后的官差招招手,官差们得到命令,迅速的涌入寺庙的殿宇中。 今日天气本就阴沉,这片刻的功夫,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陆谨和定尘站在廊下,陆谨转身对定尘道:“方丈,这雨不知何时才停,到您这里讨杯茶喝如何?。” 定尘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这有何妨,陆施主请跟老僧来。” 这一喝茶,就喝到了天黑时候,陆谨和定尘已经下了两盘棋了。 陆谨落下最后一颗黑子,定尘眼看已经没有生机,便拊掌笑道:“陆施主好棋艺,怪不得你师父夸你青出于蓝,果然不虚。” 陆谨嘴角漫开淡淡的一抹笑:“方丈过誉。” 外头的雨一直没有停,反而势头越发的猛了,不仅如此,还刮起了大风,吹得外头的大树摇晃得厉害。 而桑弧,邓檀将整个清风寺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郑佳贵。 陆谨瞧着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反正也回不去,只得麻烦方丈先安排禅房住下。 小沙弥领着陆谨去禅房,正拐过一个回廊,透过雨帘,陆谨便看到另一个方向,一抹湖碧色的窈窕倩影出现在视线中。 隔着雨幕,陆谨看的不是很真切,等走近了,下了回廊,走入雨中,又到廊下,倒是撞上了。 朱鸾远远的瞥见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下意识的就想起陆谨,可她没看清楚,以为是眼花了,到了廊下,她才将人看清楚。 快天黑了,昏沉的视线里,她看到男人撑着油纸伞,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仿若玉管,身上披着蓑衣,脚下穿着雨鞋,伞沿下露出一张冷白俊美的脸,男人抬起眼皮,凤眸中射出湛然的冷光。 陆谨的目光在朱弘潜和朱鸾身上一扫,两人虽打了伞,但没有穿蓑衣,朱弘潜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朱鸾还好,不过裙摆和袖口也都湿了。 陆谨一低头,目光从朱鸾的纤弱的锁骨往下滑,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束湖绿色丝绦,再往下细软白皙的手指提着裙摆,露出一双桃红色缎面绣鞋出来,鞋尖上缀着宝石和珍珠,只是鞋子上沾了泥,已经弄脏了。 他收回目光,合拢油纸伞,挨着墙放下,小沙弥已经将人送到,便告退了。 陆谨从容上前,抬起双手作揖,正要行礼,朱弘潜提醒:“陆大人,我们是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于是,陆谨便马上改口:“八公子,九姑娘。” 朱鸾见自己压根就没有自报身份,他就认出她了,真是不可思议。 但仔细想一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那回她去陆府,他不也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朱弘潜朗声问:“陆大人怎么也来清风寺了?” 陆谨道:“在下奉旨来搜查犯人。” 听到他说犯人两个字,朱弘潜警惕起来:“什么犯人会逃来此处?” 陆谨深邃的眸子里透出冷色:“是刑部的叛徒,郑佳贵。” 郑佳贵叛逃并非秘密,他也没必要隐瞒。 朱弘潜微微点头,他倒不怕,只是有些担心朱鸾,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少女:“鸾儿别怕,哥哥就在对面的禅房,我会保护你的。”他这句话只能起到安慰作用,他的禅房还在对面,若真有个什么意外,他过来也来不及,他本想跟陆谨换间禅房,但隐隐又觉得朱鸾或许希望陆谨在隔壁,便打消了念头。 朱鸾娇软轻柔的嗓音从面纱后面传出来:“哥哥不用担心,有陆大人在此,那犯人必然不敢犯事情。” 他只用眼角余光瞥她,虽隔着面纱,陆谨还是想象得出她吐气如兰,眉眼生动的画面。 居然这般信他。 画面闪过,陆谨内心震颤,他往下压了压,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请两位放心,下官会派人将禅房附近都围起来。” 打完招呼后,各自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见面了 第24章 亡命之徒 朱鸾到了房内才摘下帷帽。 浮碧瞧着她的衣服都打湿了,怕她着凉,赶紧扶着她坐在炭火边上:“殿下可要沐浴更衣?” 朱鸾伸出冰凉的手指在火盆上烤了烤:“不必麻烦,换身衣裳便可。” 她知道朱鸾是极爱干净的,若是在宫里,定然会马上沐浴更衣,可这里是禅房,外头又下着倾盆大雨,做什么都不方便,她知道朱鸾是在怜悯她,不想她和苏仁受累。 浮碧心中感激,温声道:“那奴婢伺候您换衣服。” 好在出行时东西都是备齐的,朱鸾换了身嫣红外衫,白绫裙子,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 “主子,是我。” 苏仁的声音,浮碧赶紧开门。 苏仁脱下蓑衣进门,怀里抱着一个食盒。 苏仁改成提的姿势,来到朱鸾跟前道:“主子,奴才去厨房拿了姜汤,六公子,八公子,裴姑娘那儿都有,您也喝上一碗驱寒。” 别看苏仁年纪小,可体贴这方面他可不比浮碧差,朱鸾笑着点头:“好。” 苏仁将姜茶倒出来,朱鸾端着碗喝了一口。 姜汤下腹,一股暖气回流,她的脸上顿时恢复了生气,嘴唇呈现淡淡嫣红。 倏地抬头,看了汤盅里还剩下一半,便道:“给隔壁陆大人送去。” 苏仁知道朱鸾对陆谨非同寻常,主子让他做他就做,也不多问,提着食盒,转身就出去了。 刚走几步,又被朱鸾叫回来,朱鸾放下碗,低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玉瓶。 抬眸道:“将这个也送过去。” 朱鸾本打算下山的时候,顺道差人送到府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他,干脆直接给他。 苏仁认出来,这就是上回朱鸾让他送的药,他接过带出去。 他敲了陆谨的门,陆谨问了是谁,苏仁报上姓名,里面的门应声而开。 是陆谨本人。 陆谨脱了官服,身上只穿雪白的中衣,俊脸的清冷在暮色中也十分清晰:“公公有何事?” 苏仁送上姜汤和药。 陆谨心中又是一动,他伸手接过去,道了声:“替在下谢谢公主。” 苏仁没多说,点了下头,转身走几步进了朱鸾的房间。 陆谨关上门回到房内。 桑弧在他房里,刚才外面的话他都听到,他深知陆谨的性情,若是他无意,必然会拒绝嘉懿公主的心意,可他家公子不仅收下了,还拿出姜汤来,就像喝茶那样细品。 他记得,自家公子可是最讨厌喝姜汤了。 桑弧忍不住打趣道:“公子,你是不是心动了?” 陆谨挑起眼皮,慢悠悠的说着不相干的话:“天还在下雨,下山的路又被堵了,你说郑佳贵会去哪里?” 桑弧收起刚才那副玩笑之色,似被点醒了一般:“他肯定还藏在寺内,公子没有继续搜查,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自己露出马脚来?” 陆谨低头,又抿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感觉刺激着舌尖,陆谨皱了皱眉。 桑弧正色道:“那属下再去寺内查查。” 陆谨将姜汤吞下去,喉咙润过之后,声音也柔和了些:“别露什么痕迹。” 天很快就黑下来。 浮碧摆上斋饭,在外面朱鸾也没那么多讲究,让苏仁跟浮碧一起坐下来吃饭。 饭后,浮碧替朱鸾沏了盏茶,朱鸾和她们两个坐在炭盆边上,苏仁讲了讲家乡之事,听着听着倦意就上来了。 苏仁也不再讲,和浮碧一起伺候她睡下,浮碧留下来守夜,苏仁出了房间,去安排好的房间和太子身边的小公公挤一挤。 大雨酣畅,在夜色里淋漓,狂风卷着雨势,气势汹汹,仿佛要将这个大地摧毁。 朱鸾极累,倒也睡着香。 夜渐渐深。 庙里的僧人都歇下了。 万籁俱静,只余雨声之时,一个人从大殿的神案底下悄悄的爬出来,然后鬼鬼祟祟的绕到神像后,打开窗跳出去,窜入雨夜中。 他来到禅房外,找到其中一间,他用沾湿的手指,捅开窗纸,将准备好的迷香拿出来点燃后放进去。 里面的人睡得更加昏沉了。 外面的人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去。 陆谨躺在隔壁的房内,他睡眠甚浅,虽然外面的雨声势浩大,但他还是敏锐的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他披衣起身,轻轻的打开门,刚好看到一个黑影闪隔壁的屋子。 陆谨神色一凛,身体快捷的闪出去,忽然间,寺庙里传来一声惊呼。 “有贼!” 声音划破雨夜,传入他的耳中,一瞬间,寺内之人都被惊醒了。 陆谨脚步稍顿,又猛地察觉到不对劲,他抬腿蹿开朱鸾的门,身体闪电般的掠入。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房间的窗子打开,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只有浮碧被踢翻躺在地上,仍然处于昏迷中没有醒来。 陆谨闻到迷香的味道,他点了灯,抬起袖子遮住鼻嘴,顺手拿起桌上的冷茶,泼在浮碧在脸上。 浮碧被冷水一泼,打了个激灵醒过来。 见陆谨不知何时到了屋内,而床上的朱鸾居然不见了。 浮碧面露惊恐之色,差点尖叫起来。 陆谨冷静的声音将她的尖叫声堵在喉咙里:“公主被人劫走了,守住这个房间,谁都不能进来,直到我将公主找回来为止。” 浮碧的眼泪掉个不停,脑袋捣蒜似的点头,她选择相信陆谨。 陆谨交待完毕之后,从窗口一跃而出,跳进破瓢大雨中,瞬间便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朱鸾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大雨下了一整夜,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朱鸾举头一望,发现自己待在山洞里。 朱鸾的眸子里浮出迷茫,她不是应该在清风寺的禅房里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男人闭着眼躺在山壁上,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 莫非她是被男人劫持后带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朱鸾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她不知道这个人抓她做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见男人还未醒来,朱鸾缓缓的站起身来,准备逃出去。 脚才刚迈出去,男人睁开一双冰冷的眼睛。 朱鸾一惊,不等男人做出反应,她拔腿就往外面跑! 可还没走几步,男人就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朱鸾神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她又冷又怕,身体瑟瑟的发抖。 她嘴唇颤抖道:“你想干什么?” 郑佳贵狞笑一声,步步紧逼,他阴恻恻道:“传闻嘉懿公主美貌艳丽,天下无双,今日瞧着倒是真的,只是可惜了,命不太好。” 朱鸾往后退,面带怒容,这个人知道她的公主身份却劫持她,说明是有意为之。 她呵斥道:“既然知道本宫是公主,就该知道劫持本宫是死罪,你若还想活命,最好是乖乖的放本宫离去,本宫念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可饶你一命!” 她声音虽弱,却有股难以形容的威慑在里头。 可惜,郑佳贵是个亡命之徒,他连陆谨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女流之辈 往日朱鸾在宫里,她就是只凤凰,高高在上,万人景仰,可如今她落在自己的手中,也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郑佳贵不断的往前走,靠近朱鸾,他的眼神透着幽光,就像一头饥饿很久的野兽终于看到猎物一般,他那凶残的眼神,想要将朱鸾给撕碎了吞下去。 朱鸾湿透的衣裳还未干,紧紧贴合着身体,勾了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胸-脯柔软,腰肢纤细,臀-儿挺翘,比生了娃的女人还要有料,郑佳贵看得口干舌燥,心头火起。 十五岁少女的身子,还没被男人采摘过,散发着独特的芬芳,他昨夜就闻到她身上那股幽香了,只不过她昏迷不醒弄起来没意思,郑佳贵这才没有动手,现下她醒来了,就是最好的时机。 女人挣扎扭动,才有劲。 郑佳贵冷笑道:“别拿这种话来哄我,我反正是死路一条,死之前能尝到公主的味道,也算值得了,哈哈!” 这个人是个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意识到这点后,朱鸾的一颗心都沉入了冰窖中,无边的恐惧涌上心头,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这个歹徒玷污? 朱鸾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她不能出事,否则她这辈子就完了,还怎么帮助太子和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辑商定,本文于4月14日入V,入V当日三更,留言有红包掉落。 希望宝宝们继续支持啦。 感谢在2020-04-11 12:27:31~2020-04-12 21: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9483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夕CR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三更合一 这时, 郑佳贵已经伸出手,朝她抓过来,朱鸾脸色骤白, 慌忙往旁边一闪, 绊到了石头, 身体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朱鸾痛的“嘶”了一声,她仰起头, 头顶的光落在她脸上, 那痛苦得轻轻蹙眉的样子,又刺激到了郑佳贵。 郑佳贵血液发烫,大手一把抓起朱鸾,提起她扔在草堆上。 他像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 朱鸾挣扎着往外推,男人像块石头,推都推不动, 郑佳贵抓住她的手放在头顶,大手去撕扯朱鸾的衣服, 眼看着那双肮脏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胸, 朱鸢的手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她眼中寒芒一闪, 猛地拔下头顶的凤钗, 朝郑佳贵的脖子, 狠狠的扎下去。 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山洞里回荡,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朱鸾,朱鸾被他恐怖的神色吓得直往后退, 却不防被男人颈项间喷出的血珠子溅了一脸。 “啊!” 她惊恐的叫了声,将身体蜷缩起来。 郑佳贵的血喷了不知多少,他喉咙里发出粗哑的吼声:“贱人,我要杀了你!” 他捂着脖子,想要血流得不那么快,想要扑过来,忽然间,胸膛被一剑刺穿。 郑佳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正想要回头看。 力气却仿佛被抽干了一般,身体像崩塌般倒在地上没了气,一双眼睛却还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朱鸾浑身瘫软,她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她看着死去的男人,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得不住的往下掉。 陆谨在雨夜里奔袭了一整夜,雨势太大,山上什么也看不清,他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郑佳贵踪迹。 可他仍然没有放弃,他浑身都被雨水给淋透了,可内心却像有一团火在烧,随着时间越长,他的焦虑就越来越重。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直到雨停了,而后东方发白,他重新开始找,郑佳贵的一部分脚印已经被雨水冲刷掉,根本就找不到,可雨停了之后,他留下的脚印却比平时要清晰,他循着脚步一路往前,最终绕到了清风寺的茶树林。 脚印在茶树林的悬崖处消失了,他当机立断的跳下去,果然,悬崖下有块石头伸出来,里面是一个天然的巨大山洞。 到了山洞外头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惨叫声,陆谨神色一紧,冲入山洞内,就看到郑佳贵想要去抓朱鸾。 他一把丢出长剑,刺穿了郑佳贵的胸膛。 等郑佳贵的身躯倒下,他才朝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走过去。 朱鸾像只被丢弃的小猫一般,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染了血污,满脸惊恐,那双娇媚的眸子,此时蓄满了眼泪,正一滴滴的往下坠,就像最珍贵的宝石在丢失。 陆谨的心骤然一紧,他疾步前行,却在靠近她时,生生的刹住所有的动作。 他一颗忽上忽下的心,此刻终于落到了原处,他怕声音太大会让她受惊,尽量放缓语气,轻声道:“公主殿下,别怕。” 朱鸾抬头。 男人高大冷峻的身体逆光站在她面前,将洞口的光都挡住了,他的容貌隐匿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可朱鸾听着这熟悉低沉的声音,还是立马就认出他来。 那一瞬间,委屈,激动的情绪纷涌而来,如潮水般淹没她的理智。 她像是与自己的亲人失散重逢一般,不管不顾的朝他扑过去,投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他的衣衫湿冷,胸膛却滚烫,之于她却像是冷雨夜里的篝火,点燃了她冰冷的心。 她抱着他时,男人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硬。 柔软的娇躯入怀,陆谨嗅到一股极清浅的幽香,似有似无。 而这一缕香却仿佛钻入他的骨头里,一点点的侵蚀他的冷静。 她低低的啜泣,声音娇弱,眼泪浸湿了冰冷的衣服,那湿热感传递到他的肌肤上,那一块地方,灼烫无比。 陆谨眼神剧颤,神色间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他声音低哑:“殿下,臣带你回去。” 说着,他握住朱鸾的手臂,将她的身体推开。 朱鸾哭了一会儿,心情好多了。 总算是找回了一点理智,察觉到自己居然抱住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收起眼泪,仰头看他,男人神色倒是无比淡定,朱鸾想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举止孟浪。 她尴尬道:“陆大人,抱歉,适才本宫一时失态……” 陆谨倒是没说什么,从袖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擦擦吧。” 朱鸾接过去,他浑身都湿了,帕子也湿了,她低头一看,见帕子的角边上绣着一个“谨”字,十分精致。 见她看着帕子呆呆的出神,以为她是嫌弃,陆谨平静道:“殿下将就着用,让人瞧见脸上的血污不好。” 朱鸾这才回过神来,听得出来陆谨误会了,她解释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也不知道陆谨有没有听进去,男人“嗯”了一声,就没有多话。 朱鸾拿起帕子,轻轻的擦着脸上的血污。 擦干净了,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白生生的小脸,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生怕被他丢弃一般。 她没有把帕子还回去:“帕子,等洗干净了还你。” 她将帕子揪得紧紧的,仿佛生怕被他抢走。 陆谨并不在意,微微点头:“殿下,走吧。” 说着,就要扶着她起来。 才刚站起来,朱鸾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意袭来。 刚才在躲避郑佳贵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 她咬着唇,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疼……” 陆谨皱了皱眉,看了看她未着袜子的玉足,堪堪手掌那么大,脚踝处红肿,显然是崴到了。 少女的眼神湿漉漉的,让他刹那间心软。 他道:“殿下,臣冒犯了。” 说罢,将朱鸾打横抱起来。 正要走,朱鸾指了指地上的郑佳贵:“那他怎么办?” 陆谨瞥了眼郑佳贵的尸体:“臣会派人过来替他收尸。” “他是郑佳贵?” 此人知道她公主的身份,不是宫里的人,必然是朝堂里的人,那陆谨一定会认得他。 “嗯。”陆谨轻轻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认出自己的身份。 陆谨抱着她离开山洞,等到外边,他寻到一条上山的路,山路掩在草丛里,要不仔细真看不出来。 山路陡峭,他干脆将朱鸾背在肩膀上,双手穿过朱鸾的腿弯,眼睛往后一瞥,道:“殿下,扶稳了。” 朱鸾轻轻的“嗯”了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身体却不敢贴住他的脊背,微微往后仰,与他隔开一点距离。 另一边。 朱鸾失踪后,浮碧彻夜都在慌乱中度过,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惊惧,生怕朱鸾出点什么意外,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陆谨身上。 这一夜漫长得像过了一整年。 终于天亮了。 浮碧收拾好自己,出去守在门外,苏仁是最先过来的,他见浮碧守在外面,以为主子还未醒来,生怕打扰到朱鸾,也没吭声,安安静静的站在外头。 太阳渐渐升起来。 不多时,朱弘潜也过来了,见浮碧,苏仁守在门外,知道朱鸾还未醒来,便道:“快要用早饭了,去唤鸾儿起床。” 浮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每个人过来问,她内心都有种强烈的不安,好在她性子稳重,没将慌乱表露在脸上:“八公子,姑娘平日里睡眠浅,这山间清净,难得她睡得香,不如让姑娘多睡一会儿。” 朱弘潜倒没疑虑,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等她醒来了,给我传个信。” 浮碧应了声:“奴婢遵命。” 应付完朱弘潜后,没多久太子和裴饮春也不约而同的过来了。 浮碧以同样的理由将两人稳住,太子疼爱妹妹,自然不会反对,而且现在他一门心思都在裴饮春身上,刚好此事,初日照高林,山间风光不错,他干脆就和裴饮春四处走走。 原本以为送走这些人就清净了。 可清风寺居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安乐长公主和静柔县主,在前殿上了一炷香,说是乏了,要找柴房歇脚,这就往这边来了。 刚好看到浮碧站在门外,苏湘容刻意的停下脚步说是想见见朱鸾。 浮碧当然不许,便以刚才的借口想要将这母女二人打发,谁知这次却不灵了。 苏湘容最了解朱鸾,像朱鸾这种,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的人,根本不会睡不着。 她显然不相信,便笑道:“浮碧姑娘,我知道公主向来睡眠不错,到了这会,也差不多该醒了,是不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你故意拦着不让咱们进去?” 饶是浮碧沉稳,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姑娘,这种事从未遇到过,苏湘容这样盘问,她心中大乱,整个人顿时就慌了。 苏仁见浮碧不说话,苏湘容又这样咄咄逼人,气道:“县主不要胡说,这话传出去了,若是坏了公主的名声,县主担当得起吗?” 安乐长公主见一个小小太监也敢指摘自己的女儿,偏头给身侧的女官秋荻使了个眼色。 那秋荻上前来,抬手就给了苏仁一巴掌,嘴里呵斥道:“混账东西,长公主在此,有你说话的份吗?” 秋荻的力气极大,苏仁被她一个巴掌扇得晕头转向的。 心里头很不服气,但长公主是主子,他一个奴才如何敢顶撞。 这打是白挨了。 浮碧看了一阵心疼,这长公主当真是蛮横无理。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家公主是皇后之女,又是太子的嫡妹,她这样做,是压根没将主子放在眼里。 浮碧道:“公主殿下,小奴才不懂事,我代他向您赔罪。” 长公主见浮碧还算个懂事的,气消了些,她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中透着威严:“既如此,就打开门让本宫进去看看鸾儿。” 浮碧“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长公主殿下,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隐瞒长公主,公主昨夜里感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正在屋里休息,公主嘱咐,不许任何人打扰,还请长公主见谅。” 安乐长公主见浮碧以退为进,嘴里说要自己错了,实则寸步不让。 当真是好心机。 长公主却没这么容易忽悠,她沉着脸道:“既然是鸾儿病了,那本宫这个当姑母的自然要去看看才是,岂能不管不顾,快让开!” 浮碧仍然没有动,秋荻呵斥了一句:“长公主的话你没听到么,是瞎了还是聋了?” 浮碧磕头道:“公主有令,谁也不许进去,长公主若是想进去,就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长公主向来横行霸道,谁也不放在眼里,何况有人专门给她递了消息,她才过来的,她知道浮碧在撒谎,所以她要把这个真相揭露出来。 反正她们现在已经上了豫王的船,皇后和太子从此以后就是她们的对手,能让对手痛苦之事,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她给秋荻使了个眼色,秋荻上前,揪住浮碧的胳膊,就要往旁边甩,浮碧惊叫了一声,就在这时,屋内响起女子低哑的声音:“谁在外面吵闹?” 浮碧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简直是喜极而泣,她转头激动的朝里面喊了一句:“公主殿下,是长公主殿下和静柔县主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朱鸾披着象牙色披风从里面出来,她手指虚拢成拳掩在嘴边,低低咳了两声,浮碧瞧着她状态不好,赶紧挣脱秋荻的手臂,站起来和苏仁一起去扶她。 朱鸾嘴唇苍白,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双眸子盈盈若秋水,她这幅病态的模样,不仅不难看,反而更添了几分柔弱可怜之态。 朱鸾目光扫过苏仁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她低声问了句,苏仁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心中便明了。 长公主母女看到她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是说朱鸾被劫走了吗……她怎么没事? 朱弘潜在寺内溜达了一圈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瞧着朱鸾神色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上起来,朗声道:“鸾儿,你怎么样了?” 朱鸾抬眸看着他:“八哥,我没事。” 正巧,太子和裴饮春也过来找他们,见长公主在,太子让裴饮春先回避,裴饮春依言,太子大步走过来,和朱弘潜一左一右站在朱鸾身边护着她,太子眼底透着关切:“鸾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朱鸾微微点头,轻声道:“哥哥,此事稍后再说。” 说罢,她目光转向长公主和苏湘容,朱鸾福了福身子,喊了声:“姑母。” 长公主毕竟是长辈,她也不怕朱鸾会敢忤逆她,她神色镇定,脸上透出点慈爱之色:“鸾儿,姑母和你表姐来清风寺上香,听说你身子不大爽利,特地和你表姐过来看看你,谁知你这两个奴才看得这样紧,硬是不让人进去。” “是啊,鸾儿,我和母亲是关心则乱。”苏湘容在一旁附和。 朱鸾听罢,轻轻点头,目光移到长公主旁边的秋荻身上。 “适才,是你打了本宫的奴才?” 朱鸾声音不大,却有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秋荻是个有品级的女官,也是长公主的心腹。 如今朝野上下,谁还敢得罪长公主,即便对方是朱鸾,秋荻也没放在心上,承认道:“这奴才对长公主不尊,奴婢只是替长公主教训他而已!” 朱鸾苍白的嘴唇勾出一丝嘲讽,她偏头看着苏仁,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两句:“适才她打了你那边脸,本宫允许你,现在打回去!” 苏仁畏惧长公主,犹豫了一下,为难道:”主子,这……“ 朱鸾压低嗓门道:“本宫都会为你撑腰的,别怕!” 见两人交头接耳,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朱鸾说完后,苏仁像是受到什么鼓舞,朝秋荻走过去,并猝不及防的就甩了她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过之后,秋荻的半边脸都被苏仁给打肿了。 所有人始料未及,长公主更是气得发颤,她美眸一瞪,怒道:“鸾儿,你这是做什么?” 朱鸾轻轻咳了两声,唇边泛着一丝淡淡笑意,她抬眸平静的与长公主对视:“苏仁奉命守在门外,若是对姑母和表妹不敬,倒也该打,可他既然没犯错,秋荻却无缘无故打他,岂非也太没规矩了,若是传出去了,还以为长公主身边的奴婢仗势欺人,岂非坏了姑母的名声,鸾儿这是在替姑母教训不懂事的奴婢呢。” 她的声音不大,绵软又沙哑,更撩人心痒。 陆谨站在门后,她的声音从门后钻进来,直入他心底,如同春风吹起涟漪,水纹轻荡不止。 长公主被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偏朱鸾说的在理,她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可朱鸾打她的奴婢,完全是不给自己脸,她是长公主,即便是错了,她也是长辈,也是她的姑母,她竟然敢报复她! 好个朱鸾,以前小看她了,总以为她所有的好都长在脸上了,脑子是空的,如今看来,这心机城府一点都不弱。 长公主怒不可遏,沉声道:“是你这小奴才顶撞在先,秋荻才动的手,她帮你管教奴才,难道错了吗,若这是本宫授意,你莫非也要连本宫一起打?” 朱鸾笑了笑,眸光湛湛,如春水繁星:“姑母严重了,鸾儿是晚辈,自然不敢对姑母无理,只是不知苏仁说了些什么,能让姑母如此动怒?” 她这样一问,反倒是让长公主和苏湘容一噎,难道说苏湘容胡乱猜测朱鸾的去向,败坏她名声么,若是说出来,这个罪名可不轻。 无论如何,长公主都理亏,若是继续和朱鸾争论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长公主恨得牙痒痒,她偏头看了眼朱鸾身侧的太子,拿出长辈的架子道:“太子身为兄长,自己的妹妹胡闹,难道也不管?” 太子温和笑道:“姑母,鸾儿所说句句在理,侄儿并不认为,她是在胡闹。” 长公主见太子明显在包庇朱鸾,她看着太子微微眯眼,脸色如覆寒霜。 默了一个会儿,长公主忽然冷冷的笑了一声,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朱鸾兄妹二人,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好,你们好样的。” 说罢,转身怒冲冲的走了。 苏湘容忍着一肚子火,攥紧帕子跟上去。 长公主走后,支撑着朱鸾的那一股气忽然散了,她感到头晕,身体往后踉跄了两步,太子和朱弘潜赶紧扶着她去屋内。 朱鸾躺在床上,浮碧倒了一杯茶水,伺候她喝下,朱鸾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 她担忧的看着太子:“六哥,适才鸾儿鲁莽,给你添麻烦了。” 太子拧着眉,见妹妹嘴唇发白,他抬手在朱鸾的额上碰了一下,滚烫的温度让他惊心,他着急道:“鸾儿,别说这些,你在发热,咱们必须赶紧回宫,找太医来给你治病。” 说罢,目光在屋内扫了一眼,只见门窗紧闭,没有风刮进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 朱弘也心疼朱鸾,温声道:“六哥说得对,咱们必须赶紧下山。” 于是,两人吩咐宫女太监们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苏仁和浮碧搀扶着朱鸾走在太子和朱弘潜的身后。 刚出门,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陆谨一身青衫从里面出来,太子并不知道他住在朱鸾的隔壁,此时见到,略感意外,太子虽着急离开,表面上也是从容有度:“太傅。” 陆谨平静作揖:“六公子,八公子。” 目光又看向他们身后的朱鸾,声音温润柔和,从他的唇齿间吐出来:“九姑娘。” 朱鸾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脑海里闪过他背她下山的画面,眼底浮出一丝温柔,她朝他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那柔弱单薄的模样,看得陆谨心尖发疼。 太子道:“太傅,我们兄妹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陆谨点头,太子兄弟先走,朱鸾在后面,都生病了,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却仍然念念不舍的望着他。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陆谨收回目光。 桑弧跟刑部左侍郎邓檀一直躲在暗处没出来,等禅房这边的贵人们都散了,才齐齐前来给陆谨汇报情况。 桑弧道:“公子,属下已经带人将邓佳贵的尸体抬到了寺内,从他身上搜出这个。” 说着,他将手里的那封信递给陆谨。 陆谨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眸子瞬间冷凝。 果然,郑佳贵出现在清风寺并非偶尔,而是有人故意引导他,包括长公主的到来,看似是个意外,其实都是那人在背后布置好的陷阱。 当真是好手段,居然连当朝公主也敢下手! 陆谨面色冷沉,如同玄冰冻雪渗着寒意。 他将手中的纸略摩挲了下,交给桑弧道:“这是宣德纸,一般人用不起,下山后去查到底哪些铺子卖这种纸,又有哪些人买了回去。” 桑弧点头应下。 邓檀在一旁听着陆谨办案,只觉得陆谨心思缜密,见识广博,非常人能及,心中暗暗叹服,他道:“大人,昨夜里寺里面叫喊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一对给寺庙里送菜的父子,昨日下雨,方丈慈悲,留着他们住在僧房里,谁知那个儿子忽然半夜起来闹事。” 陆谨听了之后说道:“将那对父子带到衙门里审讯。” 邓檀领命去了。 桑弧跟着陆谨去找方丈。 方丈对着郑佳贵的尸体念了句“阿弥陀佛”,神色慈悲,转头又对陆谨说道:“陆施主,佛门清静之地,你却在此制造杀戮,委实不该。” 陆谨知道定尘误会他了,可他也没办法跟老僧解释,只道:“事出突然,晚辈也别无他法,他日再来给大师赔罪。” 定尘叹了口气,朝陆谨摆摆手道:“陆施主与佛无缘,还是莫要再来了。” 陆谨不再多话,只道:“那晚辈告辞。” 说罢,带着官差们下山去了。 下山后,桑弧片刻也不敢耽搁,带着人将城内买纸的铺子都问遍了,最终在一家叫兰桂书铺的铺子里找到了这种纸,桑弧立马就询问了掌柜的买纸的有哪些人,这种纸名贵,买得起的人不多,一个月也就那么几个客人买,掌柜的很快就想起了买纸之人,并告诉桑弧。 而邓檀这边审讯也有了结果,那对父子在山上之前便被人买通了,至于买通他们的是谁,父子二人确实是不知道。 两人将查到的事情都告诉陆谨。 桑弧道:“公子,掌柜的说,本月买纸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辅国公次子虞尚茞,一个是淮王,还有一个是户部侍郎陈永芳。” 陆谨凝眉点头。 朱鸾坐着轿辇下山,在山脚下换上马车,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直到宫内才醒。 白芷瞧着朱鸾出宫才一天,就病成这副模样,心疼得不得了,赶紧用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同时,她的火气也上来了,若是看着朱鸾病的迷迷糊糊的,她真要揪着浮碧和苏仁的耳朵骂。 太医把脉后,诊断她是受了风寒发热,开了几副药,又留了活血化瘀的腿伤药膏,朱鸾涂抹在脚腕处,半个小时后,疼痛减轻了许多。 听了这句话,众人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朱弘潜和太子离开昭宁宫。 白芷让雪枝去熬药,自己留下来照顾朱鸾。 浮碧和苏仁守在她身边,不肯离开。 白芷看着两人就气,她怒道:“没照顾好主子,是你们两人失职,去殿外跪着,好好反省。” 朱鸾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浮碧和苏仁受苦,急红了眼:“姑姑,这并非他们的错,别惩罚她们。” 由于说话太过用力,嗓子又感到很不舒服,她用帕子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浮碧见状,赶紧去拿水过来。 白芷见她这样护短,心里是又气又疼,拿她没办法,只得妥协道:“不罚便是,殿下可别动气。”说着从浮碧手里将水接过来,坐在床榻边上,扶着她的脑袋,喂给她喝。 浮碧和苏仁心里却一阵难受,尤其是浮碧,她是知道内情的,若不是自己睡的太沉了,公主也不会被人劫走,想着公主受了这么多苦,她眼眶发红,怕朱鸾发现她哭,赶紧低着头说了一句:“奴婢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朱鸾喝了药后,感觉脑袋没那么沉了,挨着枕头陷入睡梦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黑了,寝殿内灯火亮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皇后坐在床榻边上。 见女儿醒来了,小脸娇嫩红润,气色还不错,皇后一颗忐忑的心总算落下了。 朱鸾开口道:“母后,儿臣睡了多久了?” 声音依旧沙哑,有种小女儿的娇态在里头。 皇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姑娘额头还热着,不过比之前好多了,皇后爱怜道:“睡了两个时辰。” 朱鸾愧疚道:“让母后为儿臣担忧了。” 被人劫走的事是绝不能告诉皇后的,否则皇后会为她担惊受怕。 张皇后疼惜她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怪她,慈爱道:“鸾儿,看到你醒来,母后就放心了。” 朱鸾下午睡了两个时辰,晚上倒是没什么睡意,她将其他人都打发了,留下浮碧守夜。 等人都走了后,浮碧“噗通”跪在床榻边上。 浮碧的眼泪如雨一般往下掉,她哽咽道:“殿下,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睡得那么死,才让人殿下落入那贼人的手里。” 朱鸾挪到床边上,抬手抓住她的手臂,扶着她起来,她温声道:“浮碧,此事乃有人蓄谋已久,不关你的事。” 在回来的路上,她问过陆谨,那人用了迷香,又借着大雨做掩饰,而且还知道她公主的身份却还偏偏劫持她,分明是有意为之。 她冷静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一个刑部的逃犯,放弃自己逃命的机会,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来劫持当朝公主,他要么是不想活了,要么就是被迫的。 朱鸾想,后面的可能性是最大。 而且她出事后,长公主就来了,苏湘容几乎猜到她不在房内,非要闯进来,这一切都太巧了。 她想,一定有一双手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其目的,就是要毁掉她。 连长公主都心甘情愿做他的棋子。 到底是谁,如此狠毒? 浮碧仿佛听明白了什么,她脸色煞白道:“公主的意思是说,有人想害您?” 朱鸾轻轻点头。 浮碧吓得踉跄了两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朱鸾嘱咐道:“浮碧,此事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皇后,太子都不能说,明白吗?” 浮碧点头如捣蒜:“奴婢知道。” “殿下,难道咱们就这样,仍由那人欺凌?” 那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当朝公主下手,这事情怎能这么算了? 朱鸾思虑片刻道:“咱们在宫中,手伸不了那么长,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本宫。” 浮碧眼睛一亮:“殿下说的可陆大人?” 朱鸾点点头,接着又说了句:“本宫这就修书一封,将本宫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他,让他帮本宫查清此事。” 第二日,陆谨在衙门里审讯完赵步云,一封书信送到他手上。 陆谨拆开,里面是一张桃花笺,熏着檀香,展开一看,上头用簪花小楷写了几行字,看完之后,陆谨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还不是特别傻,知道有人在陷害她。 桑弧往他跟前一凑:“公子,谁写给你的信啊?” 陆谨将信笺一折,半点都没让他看,整齐的叠好放入信封中,然后拢入袖子里。 他并未回答他的话,只道:“去趟赵家,提审赵步云的兄弟一家子。” 根据赵步云刚才的供词来看,他携家眷北上,还包括他兄弟一家子人,那么他兄弟也极有可能做手脚,陆谨记得赵步云的那兄弟,才入光禄寺当主薄。 桑弧领命去了,他走后,陆谨回到衙门里,回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出去给带信之人。 姚府,书房。 死士将清风山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姚召南:“主子,昨夜郑佳贵劫持了嘉懿公主,可这家伙没用,被陆谨杀了,属下怕暴露身份,并没有出手,嘉懿公主被安然无恙的送回房中。” 林绍晟站在门外,听到一阵杯盏落地的碎裂声,他脸色森寒的推开门闯进去。 此时,屋内的死士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余下姚召南仍然静坐于内,脚边上是一滩水渍,杯盏碎了一地。 林绍晟皱了皱眉道:“舅舅,你为何要对鸾儿动手?” 姚召南脸色阴沉,脸上的法令纹显得十分深刻,他冷声道:“则肃,你是舅舅最器重的外甥,舅舅不能让任何人妨碍你。” 林绍晟眼底透着戾气,他绷着脸道:“舅舅,她没什么错,请你不要伤害她,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舅舅别怪当外甥的翻脸无情。” 姚召南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他冷冷笑了声:“好,则肃,你翅膀硬了。” 林绍晟未多言,冷着脸转身离开姚府,冲入大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感谢宝宝们的支持,留言有红包哦。 感谢在2020-04-12 21:53:48~2020-04-13 21: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夕CR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皇帝 骤雨初歇, 廊下的沟渠涨满绿萍,庭内夏木荫荫,阳光落在沾了雨水的树叶上, 折射出晶莹的光。 浮碧端着药碗进入寝殿。 殿内熏了檀香, 朱鸾一身藕荷色宫装坐在南窗底下, 手里正拿着几颗苞谷在喂啄食的麻雀。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这些麻雀栖在廊下躲雨, 因无处觅食, 见她这窗子又是开着的,便时常飞进来觅食,宫人想要打出去,被朱鸾给拦住,反而让人准备些苞谷米粒放在窗台上,让鸟雀啄食。 浮碧走过去, 端起药碗给朱鸾:“殿下喝药了。” 朱鸾接过药碗,她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 低声道:“殿下, 陆大人那边回信了。” 朱鸾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将手中的药碗往旁边一搁, 从她手里接过书信。 她以为陆谨不会搭理她, 谁料男人竟然给她回信了, 还没看,她的心底便漾起了喜悦。 迫不及待的将书信打开,只见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 鸾跂鸿惊,挥毫落纸如云烟,和上辈子的一模一样。 “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查。” 此事牵扯到朝臣,朱鸾是宫里的公主,若是贸然插手,难免惹人非议,而且这件事他们瞒着所有人,不宜闹大,陆谨既然如此保证,那他定然会处理妥当,给她一个交代。 虽然只有一行字,可朱鸾却觉得胜过千言万语,心中涌上暖流。 前世的记忆徐徐划过脑海,上辈子,她被囚禁在侯府,孤寂中就翻出他写给自己的书信,一封封的看,每看一封,她心中的希望便多一分。 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 看完后,她将书信叠好收起来,放入袖中,端起药正要喝,一只小麻雀忽然将脑袋伸入药碗里饮水。 浮碧看到这一幕,气的皱起了眉,正要出声驱赶,朱鸾拦住她,眉眼间带着浅浅笑意:“无妨,让它喝。” 那只小麻雀“饮水”之后,抬起小脑袋,忽然扑棱了两下翅膀,倒在黄花梨桌上,没了生气。 朱鸾神色骤变,浮碧脸色惨白,眼底透出惊恐之色:“这药有毒!” 说着,她拿起药就要泼掉,被朱鸾挡住,她冷静道:“去叫白芷姑姑。” 白芷进来,拿出银针往药里试,拿出来时,半根针都黑了。 白芷面色凝重的吩咐:“浮碧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浮碧应声去了,白芷转头又对朱鸾说道:“殿下,这件事必须要告诉皇后娘娘。” 朱鸾点头,知道瞒不住。 浮碧叫来的是太医院的徐太医,徐太医端起药闻了闻,细细辨认之后,皱了皱眉。 放下药之后,他拱手对朱鸾说道:“公主殿下,此药中下了白色曼陀罗花粉,虽并不致死,却会让人晕厥,若是严重中毒可致命。” 皇后已经赶来昭宁宫了,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如此胆大包天,敢对鸾儿下手,此人本宫非将她揪出来不可,白芷派人马上去查!” 药是雪枝熬的,雪枝将从御药房抓的药拿出来给太医一看,太医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曼陀罗粉,于是顺藤摸瓜查到了给雪枝配药之人,正是御药房的太监冬生。 冬生见事情败露,只得承认是自己做的,但问他有没有人指使,却死也不肯承认。 冬生被扇得脸都肿了一倍,却仍然不肯招供,只咬牙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是奴才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尽管皇后脾气好,此时也不免被气的发颤,她道:“既然你不肯说,本宫便赐你一死!” 朱鸾反倒是冷静,冬生这样维护他身后的主使者,要么是那个人给了他好处,要么是他有什么把柄在那人的手上。 杀了他也没什么用,不如将他留下来,放长线钓大鱼。 见两个太监拉着冬生要走,朱鸾红唇微启道:“慢着。” 她起身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两句。 皇后思虑片刻后,改变主意道:“送他去掖庭狱关起来,让狱中之人好生审讯,别对他客气。” 一听是去掖庭狱,冬生脸色发白,吓得魂都飞了,他牙齿不住打颤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饶命啊,奴才不想去掖庭狱,您杀了奴才吧!” 两人却不为所动,皇后直接挥挥手,让宫人拖着他离开。 冬生走后,皇后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她道:“若真是那人所为,她定然不会留下冬生,必然会下杀手以绝后患。” 朱鸾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所以儿臣才让母后送他去掖庭狱,那人定然会忍不住动手,咱们只需见机行事便可,儿臣记得,掖庭狱的孙匀太监是母后从浣衣局提拔上来的,母后让人给他传个话,别让冬生死在那儿。” 皇后点头。 秀容宫。 一个小黄门匆匆入殿,差点绊到门槛,琴姑瞧着他这样慌张的样子,厉声呵斥了一句:“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 小黄门气没喘匀称,磕磕巴巴的说道:“娘娘……不好了,冬生被抓了。” 琴姑面色一变,贤妃倒是淡定的很,眉毛一挑:“慌什么,不就是个小太监么,去掖庭给福安捎句话,往死里打,别留活口。” 她这句话就仿佛给琴姑吃了颗定心丸,琴姑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翰林学士府的二姑娘派人入宫a传话,说是朱鸾一直拖着裴饮春,还凑合了太子和裴饮春在一起,至于她那表哥也气的拂袖而去,朱鸾再三搅和她的好事,她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 皇后和贤妃在掖庭都有自个的人,虽然福安压了孙匀一头,但孙匀一直讨好福安,福安以为他是自己这边的,便将行刑之事交给了孙匀,孙匀当着他的面将冬生往死里打,却还吊着他一口气,到了夜里,掖庭里的人都睡了之时,孙匀把冬生给泼醒了,冬生终于受不住酷刑的逼供,最终招供了幕后主使者,是贤妃身边的琴姑,孙匀让他在招供词上按了手印,天没亮就送到了昭宁宫。 朱鸾命浮碧打赏他,孙匀谢恩后悄然离开。 朱鸾拿了状纸,去找皇后。 皇后看了状纸后,气的浑身发颤,她隐忍退让了这么多年,可那个女人居然敢对她疼之若性命的女儿动手。 朱鸾的事情,让皇后在一瞬间顿悟,退让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懦弱,她必须主动反击。 她本想叫唤贤妃过来惩治她,朱鸾道:“母后,就让儿臣拿着这个招供词去找父皇,让父皇来主持公道。” 贤妃骄横,皇后未必压得住她,并且就算皇后惩罚她,她心中定然不服,一定会去皇帝跟前告状,还不如她干脆直接找皇帝,让皇帝来惩罚她。 皇后也明白她的苦心,只得接受女儿的提议。 鹿鸣宫是皇帝为了炼丹,专门修建的宫殿。 鹿寓意长寿。 到了里面,朱鸾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大殿中间,摆放着三足鎏金魑纹大香炉。 往后垂着一层层帷幔。 里面人影绰绰。 听说,她父皇已经好几日未曾上朝了,一直待在着丹炉屋子里。 朱鸾隔着帷幔,盈盈下拜,声音柔软娇嫩:“鸾儿给父皇请安。” 崇安帝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内心微微动容,他声音慈爱道:“鸾儿,进来吧。” 朱鸾起身,朝帷幔内走去。 只见崇安帝一身明黄道袍,头戴柳叶冠,盘腿坐在龙椅上,身边还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和一个二十来岁,生的眉目俊秀的年轻道士,还有他身边伺候的私礼太监谢离。 朱鸾的注意力都在崇安帝身上,崇安帝生的极为俊美,长眉凤眼,高鼻薄唇,年轻时矫健挺拔,只是他如今迷恋丹药和美色,身体渐渐被掏空,胡子发白,身躯有些伛偻。 朱鸾肖父,脸蛋与崇安帝有六七分的相似。 这也是崇安帝格外宠她的原因。 崇安帝睁开一双凤眼,威仪顿现,温声道:“鸾儿,你怎么来了?” 这熟悉久违的声音,让朱鸾心潮起伏,见崇安帝眼底现出慈祥之色,她内心一阵复杂,上辈子这个男人将她捧在手心,对她千娇百宠,她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世上最好的父亲。 可他最终也剥夺了自己的一切,让她坠入深渊。 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自己的皇权重要。 这辈子,朱鸾内心早有抉择,早在知道皇后的心思后,她便已经决定背弃父皇。 皇后也好,她和太子也罢,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是生是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兴许是被以前的事情触动,朱鸾眼眶发红,泪珠滚落,她双膝一弯,猛地在崇安帝跟前跪下:“父皇,儿臣就是想您了。”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崇安帝见她哭成这样,顿时心疼起来,放弃了打坐,抬手将朱鸾扶起来,皱眉道:“鸾儿,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快跟父皇说说?” 朱鸾抬起帕子抹了抹眼泪:“原也不敢来打扰父皇炼丹,只是女儿无处诉说,唯请父皇替女儿做主。” 说罢,双手呈上手里的供词。 两个站在旁边的道士,老的那个,目不斜视,年轻那个却被朱鸾“嘤嘤”的哭勾得内心酥痒,时不时拿眼睛偷觑,但见朱鸾神色楚楚,如同芙蓉泣露,身娇骨软,顿时心猿意马,不觉神驰。 崇安帝看完状纸,顿时龙颜震怒,低呵道:“去传贤妃!”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预收文求收藏。 下一篇接档古言,求预收:《成为摄政王的女奴后》 燕燕是成阳侯嫡女,容貌冠绝六宫的宠妃柔贵妃是她的姑母。 而燕燕之貌,比贵妃更盛。 生的冶艳无方,体态轻盈,又擅歌舞。 因为这容貌燕燕受尽宠爱。 一朝巨变,贵妃殉葬,摄政王扶持年仅八岁的皇子登基。 接着成阳侯府被抄家。 抄家那日,摄政王慕齐光闯入燕燕的闺房。 燕燕见到这位传说中杀神,双膝发软跪倒在地上。 男人大步走过来,捏住她雪白的下巴,女孩仰起头泪光莹莹。 男人眯眼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奴。” 传闻摄政王凶狠残暴,杀人嗜血,最好娇嫩的女子。 近日带回来一女奴,是成阳侯的女儿。 众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燕燕,这样细的腰肢,恐怕会被折断吧。 燕燕瑟缩在角落里,小脸上挂着泪:“求求你,别杀我” 慕齐光走过去,轻抚她的脸颊:“乖,你听话,我就不杀你” 然后燕燕学会了乖乖的伺候他。 后来,成阳侯冤案平反,燕燕脱了奴籍,她二话不说,收拾包袱准备逃跑。 半路上被男人抓回去,燕燕哭得楚楚可怜:“我已经不是你的奴婢了。” 男人掐着她的腰:“本王吃到嘴里的东西,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 燕燕以为一辈子被要男人奴役,谁知,男人后来不仅娶了她做王妃,还成功造反,让她成了皇后。 女主名字来源与:《诗经》燕燕于飞。 第27章 白莲花 崇安帝已经好久没有派人过来传话了, 琴姑心中起疑,塞了一锭银子在小太监手中,低声问道:“公公, 可否告知, 皇上召见娘娘所为何事?” 小太监偷偷的接过那锭银子, 塞入袖中,压低嗓门道:“小的也不知道, 不过今日嘉懿公主来了鹿鸣宫, 还哭了。” 琴姑心里有数,道了个谢,回到宫内,将情况告知贤妃。 贤妃也没当回事:“冬生已经死了,她无凭无据,还怕翻天了不成。”昨夜里福安来告诉他, 冬生只剩下一口气,肯定是必死无疑。 琴姑搀扶着她起身, 两人无所畏惧的来了鹿鸣宫。 “皇上万福金安。” 贤妃和琴姑在外头行礼, 里头传来崇安帝冷淡的声音:“进来。” 两人进去。 见帷幔内, 不仅有朱鸾在, 紫阳真人和他的徒弟也在。 贤妃莲步轻移, 行至皇帝身侧, 仿佛没看到皇帝脸上的盛怒,温婉秀媚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她柔柔道:“皇上这么多天未曾召见臣妾, 臣妾心里可好生想念皇上。” 贤妃生的身姿纤细,气质如兰,在皇帝面前又喜欢装的柔柔弱弱,善解人意,所以这么多年,尽管皇帝的后宫又多了不少佳丽,但对贤妃仍然宠爱有加。 毕竟是宠妃,皇帝对她格外宽容,女人问候一句,崇安帝神色缓了些,他将怒意压了压:“贤妃,朕问你,为何要指使身之人谋害鸾儿?” 贤妃眼底露出茫然之色,随即浮出泪光,眼眶发红道:“陛下,您可是知道的,臣妾一直视鸾儿为亲生女儿,又怎么会害她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朱鸾知道贤妃不会承认,一定会想办法抵赖,好在她先发制人,事先给崇安帝看了冬生的供词,以贤妃在崇安帝心中的地位,崇安帝必然会心软。 可这罪名是实实在在的,崇安帝就算有心想要偏袒她,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在崇安帝心里,贤妃一直都是纯洁善良,又懂他心思的,贤妃这样辩解,皇帝就下意识的就动摇了。 他冷着脸将手里的供词递给她:“冬生的供词,你自己看看吧。” 冬生不是只剩一口气了吗,怎么还能写供词,贤妃心里一惊。 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纸接过来。 供词是别人写好的,可上面有冬生的手印。 贤妃拿着供纸的手微微发颤,一脸笑容眨眼便消失不见。 琴姑瞧着贤妃的神色不对劲,一颗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贤妃也不知这福安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个蠢货,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了! 若是这罪名自己一旦承认下来,谋害公主,那可是死罪,所以她打死也不能认。 状纸还没看完,贤妃的眼泪便滑下来,她双膝跪地,哭的梨花带雨:“陛下冤枉啊,臣妾并未指使琴姑去做这种事情,这冬生定然是屈打成招,不得不画押。” 朱鸾早料到贤妃会抵赖,贤妃会哭,难道她不会哭么? 朱鸾泪眼濛濛,她咬了咬唇,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绝非冤枉贤妃娘娘,乃是冬生亲口招供的,若是父皇不信,可让冬生来对峙。” 这事情是板上钉钉,贤妃逃不掉。 贤妃和琴姑都没想到,冬生还有命说话。 到时候,如果当面对质,冬生一定会全部招供。 琴姑看了看贤妃,她自幼跟着贤妃,二十几年了,主子待她不薄,现在只有舍弃自己保住主子。 想到这里,她将心一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琴姑面如死灰道:“陛下,贤妃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事,这是奴婢一人所为,嘉懿公主在宫里处处和娘娘作对,奴婢早就看不惯她了,您要罚就罚奴婢吧,奴婢愿以死谢罪!” 一个小小的女官也敢对公主下手,崇安帝怒不可遏道:“贱婢,好大的胆子,居然该对公主下手,你怕是不想活了,也罢,朕今日就赐你一死!” 贤妃顿时慌了,她赶紧求情道:“陛下,琴姑是一时糊涂啊,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吧!” 崇安帝不为所动,龙目微抬,扫了眼谢离:“让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朱鸾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这是快刀斩乱麻啊,他根本就不想动贤妃,所以琴姑认了罪,他就相信了她的话,在皇帝眼里,他的白莲花贤妃,是不可能做出这种狠毒之事的,都是这个恶仆造的孽。 朱鸾攥紧双手藏在袖中,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皇帝是绝无可能动贤妃的,并且贤妃身后还有个姚家撑腰,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再糊涂也不会做这种事,琴姑是贤妃身边的一把好手,能除掉她,也等于剪除了贤妃的羽翼,也算值得了。 谢离叫来两个小太监,将琴姑给拖出去,朱鸾偏头朝她看去,只见琴姑面如死灰,一双眼睛想淬毒一般看着她。 朱鸾嘴角漫开一抹凉凉的笑意,琴姑这些年没少帮着贤妃做坏事,死的也不冤。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一阵阵女子的惨叫声,刚才是叫声很大,到了后面就断断续续的,再后来就没有声响了。 谢离进来回禀道:“陛下,那琴姑挨了五十个板子,受不住,没气了。” 崇安帝皱了皱眉,目光看向贤妃,嘴角噙着冷意道:“贤妃管下不严,免除协理六宫之权,往后后宫诸事由皇后来管。” 刚才琴姑出事她都神色没变,听了这个之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双眼一黑,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了。 皇帝见贤妃晕倒,脸色一变,赶紧从龙榻上下来,将贤妃从地上抱起来,他掐着她的人中,嘴里唤了两声:“爱妃!爱妃!” 贤妃一点反应都没有,皇帝脸上忧心忡忡,抬起眼皮对谢离说道:“赶紧送娘娘回宫,请太医!” 谢离叫来两个宫女,搀扶着贤妃出宫。 朱鸾忍不住撇嘴,晕的可真及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等人走后,鹿鸣宫再次恢复平静。 崇安帝的目光终于落在朱鸾的身上,皇帝本来心平气和在练神仙之道,朱鸾过来一搅合,心情全没了,崇安帝内心微微烦躁,朱鸾也看出来崇安帝的不耐,她识趣道:“儿臣多谢父皇主持公道,儿臣就不打扰父皇练神仙之术了,儿臣告退!” 崇安帝见她还算懂事,微微颔首道:“去吧!” 临济抬起眼皮,瞧着那抹倩影迅速的没入帷幔中,直至消失。 朱鸾回宫后,崇安帝的补偿跟着就来了,赏赐了她一大堆金银珠宝,不要白不要,朱鸾谢恩收下。 让浮碧分了些给宫人,其他人的都放入库房里。 这事情也算有个了结了。 虽然不能如愿扳倒贤妃,但也能给她痛创,让她失去对后宫的管理权,对她来说打击也够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贤妃树大根深要除掉她没这么容易,以后,她会一点点的剥夺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让白芷去德容宫知会皇后一声。 秀容宫。 贤妃昏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伺候在一旁的宫女红芊见她睁开眼睛,惊喜的呼了一声:“娘娘,你可总算是醒来了。” 在次间候着的朱弘颛听到声响,大步走进来,坐在床榻边上,关切问道:“母后,你没事吧?” 红芊扶着贤妃起身,贤妃看到儿子,神色温和道:“颛儿,母妃没事。” 想起死去的琴姑,和自己被夺走的权势,她顿时悲从中来,神色哀伤道:“可怜本宫苦心经营近二十年,竟然被朱鸾这个小贱人给全部毁了!” 她原本只想用点药教训下这个小贱人,谁知这小贱人竟然反击的这般厉害,简直让人防不慎防。 朱弘颛听罢,忍不住皱眉:“鸾儿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母后又何必跟她斗,再说了,她以后总是要嫁出去的,也威胁不到咱们。” 贤妃冷笑一声,她之前也是这么想,可现在的朱鸾,手段之狠完全颠覆了她对她的认识! 朱鸾不可小觑! 她道:“颛儿,你可莫要小看她,她可坏了咱们不少事情!” 朱弘颛肃然道:“既然如此,母妃不如交给儿臣来对付?” 贤妃摇头道:“你专心对付太子即可,朱鸾交给母妃!” 且让那小狐狸精得意几天,她迟早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朱弘颛走后没多久,宫女素珀匆匆进来说道:“娘娘,不好了,豫王殿下冲撞了皇后,被罚跪在德容宫门前自省。” 贤妃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气又没上来,红芊赶紧上前去给她顺气,安抚道:“娘娘,快别动气,身子要紧。” 说罢,她又转头看素珀,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素珀一五一十的道:“适才豫王殿下从咱们这里离开,被皇后身边的白萍姑姑给叫走了,说是皇后请殿下饮茶,饮茶时皇后斥责娘娘御下不严,豫王听着心里不舒服,便为娘娘辩解了几句,谁知反倒惹怒了皇后娘娘,娘娘说豫王不敬嫡母,便罚他在德容宫外跪着。” 贤妃咬着牙,眼底冒着怒火,她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道:“陪本宫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明天就出来了。 贤妃:朱鸾太狠了! 陆谨:我觉得公主很温柔。 鸾鸾:还是大人懂我。 第28章 还帕子 外头又开始下雨, 贤妃抵达德容宫时,见豫王跪在雨地里,浑身都被淋湿了, 她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赶紧让人上前去给豫王撑伞, 然后由红芊扶着往殿内走来。 宫女引着进来后,贤妃对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皇后福了福身子, 她脸上带着不忿之色, 语气饱含怨恨道:“皇后娘娘,您有什么错便冲着臣妾来,莫要责罚颛儿,他是无辜的,他不过替臣妾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 公道话,亏她好意思说出来! 皇后抬眸瞥了她一眼, 眸光里冷厉威严,与往日那个总是宽和大度的皇后全然不同, 贤妃触到这般眼神时, 心中一惊, 随后又赶紧将眸子垂下去, 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只听皇后说道:“看不出贤妃你还是会心疼儿女之人, 既然你的儿女是儿女, 那本宫的儿女又何尝不是儿女,如今嘉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豫王却还帮着恶奴说话, 不明是非不说,还胆敢顶撞嫡母,想必是平日里贤妃你将他给宠坏了,今日本宫便替你好好教育他,你若是不服,大可去找皇上理论。” 皇后的言外之意便是,既然你敢动本宫的女儿,那本宫对你的儿子也不会客气。 贤妃理亏在先,并且她如今犯了错,皇上没动她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她怎敢再去找崇安帝,这个哑巴亏她吃定了。 贤妃咬着牙,忍着怒意道:“皇后娘娘说的是,颛儿既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娘娘罚她便是了。” 皇后冷哼一声,没再搭理她,贤妃也自讨没趣,从里头出来了。 昭宁宫这边,宫女来报:“殿下,季姑娘来看您了。” 朱鸾听了之后,脸上总算有点喜色,她道:“快宣!” 进来后,行礼毕。 季晴暖拉着朱鸾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心疼道:“听闻殿下在清风寺染了风寒,臣女不放心,刚好母亲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女便随她入宫来看望殿下,殿下的身子可好了些?” 朱鸾吃了几日的药,倒没什么大碍了,见到季晴暖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空,她开心道:“我没事,你既然进宫了,便陪我好好说说话。” 两人坐下后,浮碧拿出季晴暖带来的点心,二人分食,朱鸾最关心的便是她的婚事,免不得要提一提:“晴暖,那定国公世子这段时间可有来寻你?” 提到那定国公世子,季晴暖脑海里便闪过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她脸上微微发烫,声音也温柔了许多:“鸾儿,这苏公子人品是极不错的,你就莫要怀疑他了。” 她知道朱鸾不放心她,可经过这段时间对此人的了解,季晴暖觉得苏明哲是个可靠之人。 朱鸾冷声一笑,她只觉得季晴暖单纯,她道:“那他身边之人呢?” 听她提到这个,季晴暖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之事,她道:“他身边的书童倒是有些怪异。” 苏明哲身边的书童似乎根本不喜欢她,每次都没给什么好脸色,上次给她倒茶水,还“不小心”将热茶倒在她手上。 看在苏明哲的份上,她才容忍他的。 朱鸾凝着目光看着她,稍微试探了一下:“晴暖,听说京城有不少公子少爷好男风,最喜娇嫩白皙的小少年。” 她说的这么明白,季晴暖已经听懂了,她脸色发白,端着茶盏的手忍不住发抖,她咬着唇道:“鸾儿,苏公子……他……他不会的。” 朱鸾知道她不相信她,好不容易喜欢一个男子,却被人告知此人是断袖,哪个女子都受不了,所以一开始朱鸾不忍心告诉她,可如今却发现,她那点不忍心反而害了她。 她道:“晴暖,你若是不信,改日我同你去一趟定国公府,去问个明白。” 季晴暖心事重重的离开昭宁宫。 没多久,朱弘潜入昭宁宫探望朱鸾,见她身子大好,也就放心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朱鸾身子完全康复了。 她从袖里掏出一块帕子,帕子是那天山洞里陆谨给她的,她回宫之后,亲自将帕子清洗干净,晒干后一直贴身带着。 也不知道,陆谨将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最近她都有派人去前朝打听消息,这几日没有朝会,陆谨都没有入宫。 正想着,苏仁从外头进来。 小太监兴冲冲的,看样子挺高兴的。 他笑眯眯的凑到朱鸾跟前道:“主子,奴才听说陆大人今日入宫了。” 朱鸾腾的一下,直起身子,眼中顿时有了色彩,她问:“可知道是为何事?” 苏仁压低声音道:“听说是祈武忠的案子破了,陆大人进宫来跟皇上陈词。” 朱鸾从美人榻上下来,收拾收拾,准备出去。 刚到宫门口就被白芷拦住,白芷以公主殿下的身子才好,不宜出宫为理由将她给拦住了,朱鸾便撒娇说好些天没出去了,在宫里快要憋坏了,白芷经不住她这样撒娇,只得将她放出去。 鹿鸣宫在御苑内,这些天皇帝都在这里,但凡臣子们要觐见皇帝,都会来这里。 浮碧躲在鹿鸣宫门口的大柳树后面,时不时探头。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终于看到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眼看陆谨要出宫,她赶紧上前拦住。 礼毕,浮碧低声道:“陆大人,公主殿下有请。” 陆谨稍作沉吟后,便跟了上去。 朱鸾在假山后候着她。 看到拐角处,身穿绯色锦鸡官袍的男人出现后,唇角漫开一抹喜色。 她这一眼看过去,正好撞见陆谨的目光,两人隔空相视,交汇了片刻,又各自飞快移开。 转眼,陆谨已经到了跟前。 浮碧远远的站着替二人把风。 他正要行礼,听到朱鸾嗓音娇柔道:“陆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本宫唤你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还给你。” 陆谨抬起头,日光穿透绿荫,斑驳的落在少女精致的脸上,她的肌肤呈出一种莹润的奶白色,细腻柔软,皮肤底下甚至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唇瓣嫣红,眼睛黑而润,眼尾泛着一点点粉红,当她看着你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脉脉含情的样子。 少女从袖里拿出一方帕子,郑重的放于掌心递到他眼前:“这是大人上次给本宫的帕子,已经洗干净了,还给大人。” 陆谨收回目光,垂眸落在她手上的帕子上,敛了敛心神道:“有劳公主了。” 说着将帕子拿过来,冰凉的掌心微微划过她柔软的掌心,朱鸾只感觉一股痒意从指间传递到心底。 她的心跟着也难以抑制的颤起来。 她低下头,耳根子微微发红。 陆谨的眼睛没有移开,他的声音清润温和:“公主殿下,上次那件事,臣已经帮你查清楚了。” 朱鸾抬眸,目光再次与他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她惊讶道:“是谁?” 郑佳贵已经死了,要找出背后主使之人并不容易,没想到陆谨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了。 陆谨神色一冷道:“姚家的人。”至于姚家哪位,陆谨却没有告诉她,他心里不希望朱鸾参与此事,她久居深宫,又没什么心机,若是搅合进来,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他上次要桑弧去调查买纸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户部侍郎陈永芳,他买纸并非给自己用,而是送给自己的姨丈姚恪,而其他两个人都没要害朱鸾的动机,只有姚家有。 所以郑佳贵一定是受姚家指使,才敢劫持公主的。 但郑佳贵又怕自己做了事之后,姚家那边不认账,干脆把证据揣在怀里,他若是死了,他让姚恪父子也不好过。 所以,他很快又说了一句:“此事事关殿下名节,殿下莫轻举妄动,至于那些人,总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郑佳贵已经死了,单凭一张纸定不了姚家那人的罪,他会去搜集更多的证据,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但凡是陆谨说的,朱鸾都愿意听,她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心底却冰凉一片,她知道姚家为什么要对付她,因为她害了林绍晟,所以姚家那位幕后操作者才要毁她的名节,好让林绍晟彻底死心,此人何其狠毒! 她暗暗记在心上,有朝一日,这一切她会连本带利还给姚家! 她稳了稳心绪,话锋一转:“太傅,祈武忠的案子情况如何?”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唐突,好像这件事和她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帮过乐韶一次,人情已经还了,她不欠她什么。 她就是想跟他多说一句话而已。 陆谨倒是很有耐心的回她的话,他道:“祈武忠无罪,皇上已经答应放了他。” 赵步云那个同父弟弟,成日里游手好闲,也没有一官半职,一直很嫉妒兄长的能力,他多次求兄长能开个后门给他弄个官职来当当,可赵步云说什么也不答应,于是他这个兄弟对他却怀恨在心。 经人挑唆后,随着赵步云北上,在他送给祈武忠的礼品中放入银票,栽赃陷害,想将两个人都除掉,谁知功亏一篑。 只是此人一直不肯吐露到底受谁指使,陆谨只好先将他关押起来,慢慢审讯。 朱鸾听罢,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上辈子祈武忠死了,一个忠良之士没有好下场,令人扼腕叹气,这辈子她没跟着瞎掺和,好在保住了性命。 就在这时,忽然一行人朝这边走来,女子低低的笑语传过来。 朱鸾一慌,转头一看,一个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带着五六个宫人走过来。 那女子似乎是皇帝的新宠莞贵人。 眼看着人越来越近了,朱鸾的一颗心也提起来,她的心都是乱的,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若是被莞贵人撞见她和陆谨在这儿私会,传到母后的耳朵里,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陆谨却十分淡定,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姑娘,见她将嫣红的嘴唇咬得发白,眼睛无措的转动着,水蒙蒙的惹人怜,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纤细的手臂,迅速往假山洞里拖去。 洞口衣袂闪动,很快就消失了。 假山洞非常狭窄,陆谨和朱鸾两个人站在里面,身体几乎要贴到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求留言,求赐营养液啊,本章留言有红包掉落。 陆谨:她没什么心机 朱鸾:还是大人懂我 贤妃:…… 第29章 打脸 只要两人轻轻一动, 就可以碰触到对方的身体。 洞里一阵死寂,朱鸾清晰的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和他们交融在一起的呼吸声。 她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檀香味道, 有种快眩晕的窒息感。 手心被汗湿了, 一股子粘腻感。 朱鸾感觉有点不舒服, 腰肢轻轻扭了下,这一动, 就蹭到了他的身体。 就像一团棉花落在他身上, 也像一把火将他点燃了,陆谨身躯滚烫,眼看着莞贵人一行人已经到了假山洞口外,声音就在耳边,他抬手将朱鸾的腰一按,将她压在自己的怀里。 两人严丝密合的贴在一起, 没有任何间隙。 昏暗中,朱鸾仰起头瞪大眼睛, 目光盯在陆谨的脸上, 头顶天光晦暗, 他深邃立体的轮廓在昏暗里更显冷峻。 她看到他在黑暗里凝视着自己。 朱鸾咽了一口口水, 揪着他的袖子, 根本没有听清莞贵人在说什么, 耳边只余下“嗡嗡”的声音。 这一刻,就好像一个时辰那样漫长。 好不容易,人走远了。 陆谨松开她的腰肢, 见朱鸾趴在他怀里还没动,喊了声:“……殿下?” 朱鸾就像回魂一样醒来过,她摇了摇头,总算是清醒过来了,看清楚自己的动作后,耳根后的滚烫一路延伸到了脖子。 猛地往后撤了一步,隔开两人的距离。 上次,他背着自己离开山洞,两人的身体也似这般贴在一起过,可那个时候,她又冷又饿又疼,只想快点回到禅房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念头,哪像现在…… “我……” 她搜肠刮肚的想应该说什么。 脑海里照旧一片空白。 舌头打结:“我…我…先走了!” 说着,她提起裙子,转身飞快的跑出去。 陆谨的怀里忽然空了,一时不适应,他深吸一口气,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缓缓的从假山洞里走出来,望着那个远去的窈窕身影,眸子微眯了眯。 朱鸾跑了一会儿,看到浮碧从另一个方向气喘吁吁的跑出来。 朱鸾蹙着眉头问浮碧:“浮碧,你去哪里了?” 浮碧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殿下,适才奴婢去小解。” 她还不知道,莞贵人带着宫女太监从这儿经过的事情。 事出有因,朱鸾也不怪她,反正也没被发现,气也消了:“走吧。” 回到宫里,雪枝递上一张请柬,笑着跟自家殿下说道:“殿下,定国公老夫人七十大寿,这是府上送来的请柬,想邀你去府上吃杯酒呢。” 朱鸾挑眉,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去定国公府,他倒好,自个送上门来了。 定国公老夫人是先魏王之女,与大行皇帝是堂兄妹,因先魏王当年战功卓绝,定国公老夫人被封为郡主。 老夫人和太后交情匪浅,连带着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们也要给她几分敬意。 也罢,她便去一趟,顺便也给她这个姑祖母贺寿。 她让浮碧去库房里给老夫人挑个寿礼。 刚安排下去,内侍匆匆来报:“公主殿下,大喜啊,皇上给殿下和裴姑娘赐婚了!” 朱鸾听罢,脸上露出一抹喜悦之色。 她真心的祝福太子和裴饮春。 时间来到四月二十六,定国公老夫人的大寿。 定国公府宾客盈门,前来贺寿的马车从门后排到了后面的巷子里。 浮碧和苏仁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朱鸾从马车内下来。 朱弘潜也一道前来,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受不住朱鸾软语哀求,便答应跟着她过来了。 朱鸾之所以叫上朱弘潜,便是为着以防万一。 等会查事情之时,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也有个人帮忙。 满堂都宾客,朱鸾和朱弘潜进去后,给老太君拜了个寿,老太君见公主郡王肯降尊纡贵来她府上贺寿,高兴得不得了,只觉得脸上有光。 朱弘潜拜完寿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朱鸾在人群中瞧见了季晴暖,便同她坐在一处说话。 朱鸾附在季晴暖耳边低声道:“晴暖,一会儿我们去后院,找个人来打听清楚。” 季晴暖有些担忧道:“鸾儿,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想到要偷偷的去打听旁人的隐私,季晴暖就觉得不甚光彩。 朱鸾开导她道:“晴暖,没什么不好的,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想想,国公府都能做出骗婚这种卑鄙之事,你做的这些算的了什么?” 这样一来,朱鸾就将她给说服了。 酒席吃到一半,朱鸾便看到苏明哲鬼鬼祟祟的进了后院,于是朱鸾便拉着季晴暖从阁楼上下去,跟上苏明哲。 苏明哲住的院子叫“藏玉院”此时前院在开席,院子里的丫头小厮都去凑热闹了,无人看守,静悄悄的,两人放轻脚步走进去。 西厢房门开了一扇,两人站在回廊身上,可以将里面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苏明哲将一个玉面书童搂在怀里,那书童至多十五六岁,散着满头乌发,撅着小嘴似在生气。 只听苏明哲轻声哄道:“我的小心肝,你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叫我心疼,不就是让你别去前院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 至于接下来两人说什么,季晴暖已经听不到了,她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朱鸾一惊,急忙去捂她的嘴巴。 到底是晚了一步,她的声音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人。 苏明哲警惕的喊了一声:“是谁?” 朱鸾拉着季晴暖飞快的往前跑,企图溜之大吉。 可苏明哲却没让她如愿,从房门里迅速的追出来,半空中一跃,身体就落在两人面前。 没想到这混账东西还会些武术。 男人看清二人后,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如今我与季姑娘已有婚约,此时不宜宣扬出去,将来咱们若是成亲了,我的名声坏了不要紧,若是让季姑娘跟着受累倒是不妥。”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苏明哲还这般有恃无恐,以婚约来威胁,摆明了便是吃定季晴暖了,他根本不担心季晴暖会退婚,或者他笃定季家根本不可能退婚! 朱鸾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正要出言呵斥,一个冷淡清朗的声音传来:“就你这种杂碎,也配谈条件?” 是八哥的声音,朱鸾抬头一看,见朱弘潜从头上的屋顶一跃而下,落在苏明哲面前,将两人挡在身后。 朱弘潜抬手就是一拳,将苏明哲的脑袋打歪。 苏明哲被打了也不敢吭声,知道朱弘潜是个不好惹的,若是继续辩解下去,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只得自认倒霉。 季晴暖看着苏明哲这副吃瘪的样子,暗暗解气,眸光看向朱弘潜的时候,露出感激之色。 朱鸾没再理会苏明哲,拉着季晴暖走了。 苏明哲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回去的路上,朱鸾送季晴暖,两人坐同一辆马车,朱鸾道:“晴暖,此事你同你父亲说,侯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一定会答应退婚的。” 季晴暖点点头:“好,我会去求父亲的。” 朱鸾见她仍然心事重重的,安慰她道:“晴暖,你不必担心你那个继母,若她胆敢阻拦,就将皇后搬出来给你父亲施压,你父亲一定会妥协。” 原本以为定国公府会就此妥协,可事情远远没有这般顺利。 苏明哲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等气,朱弘潜当着两个女子打他,让他颜面尽失,他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二话不说,就去前院找了定国公夫人。 “娘亲,季家那边找来了帮手逼着儿子退婚,您可得替我想想办法,陇西郡王打的是儿子,伤的却是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定国公夫人王氏,一掌拍在茶几上,怒道:“欺人太甚,你等着,娘这就去找长公主,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们!” 她说的这个“她们”,自然是包括朱鸾和朱弘潜在内。 筵席散后,定国公夫人坐着马车来了长公主府。 她见了长公主,便是一顿哭诉:“长公主,谁不知道咱们国公府受您的庇佑,郡王爷当众打妾的儿子,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啊!” 上次清风寺那笔账,安乐长公主还没有跟几人算呢,这次就自己送上门来。 好……很好,终于让她抓住把柄了。 长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季家那边要退婚,你咬死不退,堂堂国公府,还怕一个侯府不成,至于宫里头,本宫会替你递个信儿。” 定国公夫人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送完客后,长公主瞥了一眼身侧的苏湘容,嘴角漫开一抹笑意:“湘容,你也该去宫中走走,探望外祖母和贤妃一番。” 苏湘容垂首应下:“儿臣晓得。” 朱鸾将此事告知皇后,果然,安定侯夫妇经不住皇后施压,只得向定国公府提出退婚之事,却被王氏给婉拒了,还说自家儿子没有犯错,侯府贸然悔婚为人不耻。 至于苏明哲身边的那个小书童,则被王氏喂了药发卖出去了,侯府这边也找不到什么把柄,受了一肚子气回去了。 听说朱弘潜被皇帝怒斥了一顿,这会子在淑妃宫里,朱鸾去淑妃宫里头安慰他。 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苏湘容从太后的寿康宫里出来。 夕阳斜照着宫墙,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陆陆又抱了媳妇啦!!!感谢在2020-04-16 23:07:34~2020-04-17 22: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小小小容和 20瓶;四夕CR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请柬 苏湘容一身月白褙子, 象牙色挑线长裙,脸上略施脂粉,打扮依然是清丽脱俗, 她上前行礼:“公主殿下万安。” 脸上挂着笑, 声音也柔柔的, 名门闺秀的风范仿佛是刻在骨子里。 朱鸾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张假脸,她挑眉道:“本宫还在想八哥在国公府打人之事如何传到了父皇耳朵里, 原来是你进宫告状。” 少女声音绵软中透着冷意, 苏湘容抬起头来看着她。 朱鸾一身桃红色薄衫,搭配浅粉挑线长裙,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把白纨扇轻轻晃动,眉间翠色花钿,衬得一张脸娇俏明媚,又清新灵动, 像山林里的桃花小妖一般。 她也知道,上次在清风寺对峙之时, 她与朱鸾就已经撕破脸了, 没想到朱鸾连表面上的“好姐妹”都不愿意维持了。 苏湘容脸上笑容僵了僵, 随后又恢复平静道:“公主误会了, 臣女入宫只是来给太后和贤妃娘娘请安, 说了家常的闲话, 连皇舅舅的脸都没见着呢,又怎会告状呢。” 话既然传到了贤妃耳朵里,要皇上知道有何难。 她说的话, 朱鸾自然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朱鸾用扇子掩住唇瓣,忽然轻轻一笑,眉眼勾魂摄魄:“也罢,湘容姐姐一张巧嘴,我是说不过你的,听说姐姐与豫王兄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本宫在这儿就先恭喜姐姐了。” 说完后,朱鸾看到苏湘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虽然她成了未来的豫王妃,可当初她如何勾搭上豫王之事,依然让人诟病不已,可她自己知道,原本这些手段都是用在太子身上,结果却阴错阳差的换成了豫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隐痛,可朱鸾却含沙射影的嘲讽她。 苏湘容被她气的脸都扭曲了,险些要发作,这时,三个人往这边走了。 苏湘容定睛一看,是飞鹰卫指挥使林绍晟。 她脸上的怒容如烟云般快速的消散。 转眼间,林绍晟已经到了跟前。 苏湘容福了福身子,娇声道:“林大人。” 谁也没注意,苏湘容看林绍晟的目光里透着难言的温柔缱绻。 若不是哥哥出了事,她也不会将命运绑在夺嫡上,她可以选择自己心爱的男人,可偏偏命运弄人…… 男人的目光却全都在朱鸾身上:“公主金安。” 朱鸾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多礼。” 朱鸾用眼尾扫了他一眼,目光一移,再次落到苏湘容的身上,她嘴角微微一挑:“林大人,最近天儿有些热,听说司膳监进贡的杨梅新鲜可口,你替本宫去拿些来,送到昭宁宫。” 她不想搭理林绍晟,可若是能气一气苏湘容,她也不妨利用他。 林绍晟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意,他嘴皮轻扯:“臣遵命。” 说着,转身带着几个人往司膳房那边去了。 苏湘容的动作还僵硬的摆在那儿,脸上只留下尴尬和愤怒。 朱鸾讥诮一笑,明明自己已经和豫王有了婚约,却还贪婪得惦记着其他男人,那她就教她好好认清楚现实。 随后,她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错身离开。 徒留苏湘容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苏湘容身边的侍女青霜安慰她道:“算了姑娘,嘉懿公主性子向来刁蛮不讲理,你又何必跟她计较?” 苏湘容朝朱鸾离去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咬牙道:“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朱鸾回到宫里,没多久,宫人进来传话说林绍晟送杨梅过来了。 朱鸾靠在美人榻上,没骨头似的躺着,偏头看着一旁的白芷,眨眨眼睛道:“白芷姑姑,本宫不想见那林指挥使,烦请姑姑出去一趟,替本宫将杨梅拿进来,打发他走。” 白芷以前就不喜欢朱鸾跟林绍晟往来,见朱鸾总算是想明白了,倒是欣慰,点头笑道:“奴婢这就去。” “奴婢替公主殿下谢谢指挥使,您把杨梅给奴婢就可以了。”白芷客气的说道。 林绍晟知道朱鸾这是又不打算见他了,林绍晟眸子沉了沉,什么也没说,将手里拿着的冰镇杨梅给交给白芷,冷声道:“有劳。” 说罢,转身离去。 杨梅拿进来了,朱鸾吃了几颗,其余的都给宫人门分食。 待白芷一走开,浮碧便凑到朱鸾身边小声说道:“殿下,奴才瞧着林世子对您挺好的,您为何要这般对他?” 朱鸾半阖的眸子睁开,眸光清清滟滟,红唇勾着一抹冷笑:“他这么做,都是装的,本宫永远都不会再信他。” 浮碧不解其意,也没有多问。 祁武忠虽是无罪释放,但他原来的位置被林绍晟给占据了,崇安帝倒是想给他安排个其他职位,经过这次的劫难,他已经无心留在朝廷里做事,决定带着妻子离开京城,回到老家之前,他带着妻子来刑部衙门给陆谨道谢。 他对京城也没有什么留恋了,唯独对儿子之事还放心不下,这次他将他唯一的儿子祁崇熙带过来了,他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道:“崇熙,来拜见陆大人!” 浓眉大眼的少年难得听父亲的话,往前站出一步,朝陆谨行了个拱手礼,硬邦邦的说道:“大人,您救了我们一家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崇熙定然会结草衔环以报大人。” 陆谨冷冷一笑,眸光在这一家三口身上扫了眼,他淡漠道:“你是要将儿子托付于我?” 飞鹰卫过去可没少抢刑部的案子,如今倒好,还想托他照顾自己的儿子。 祁武忠知道陆谨嘴巴刻薄内心仁慈,并不计较,干笑了两声道:“崇熙如今在京城城门口当旗牌官,陆大人若是有空便照看一二,若是没空不管他也无妨。” 陆谨没应他,祁武忠没在说话,陆谨以为这一家子该走了,这时祁夫人乐韶站出来,将手里的琴交给陆谨:“大人,这是妾收藏多年的古琴,请大人帮妾身转交给嘉懿公主。” 陆谨长眉微拧,到底没说什么将琴给收下了。 祁武忠一家子走后,陆谨拿着乐韶交给他的东西,离开衙门,打马回府。 回到府上,陆谨让桑弧拿着东西先回怀澈院,自己则去了一趟何氏的静心院。 陆谨过来后,正好瞧见何氏由身边的老嬷嬷扶着,在暮色昏沉的庭院缓缓的走动着。 陆谨平静无绪的脸上,现出柔和之色,他低声叫了句:“母亲。” 何氏回过头来,看到儿子时,眼里透着慈爱之色:“兰舟回来了,你妹妹不在,陪母亲一起用晚膳。” 何氏自从服用朱鸾所赠之药后,走路也越发的顺畅了,如今还能在院子里散步。 陆谨快步走过去,扶着他娘亲,声音温和:“我扶娘进去。” 何氏的晚膳偏清淡,稀珍黑米粥,油焖草菇,金丝烧麦,鲈鱼羹,这些都是陆谨兄妹爱吃的。 母子二人坐在灯下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饭后,何氏看着儿子,眼底透着点点慈爱。 她这院子里每日都很清静,陆谨的爹爹也不会来,何氏最大的乐趣就是两个孩子到跟前,陪着她说说话,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何氏温声道:“兰舟,如今母亲的腿也算是好了,多亏了公主殿下的药,上次母亲让你好生谢谢她,你谢了没有?” 陆谨平日里公务繁忙,何氏担心,他抽不出时间来给朱鸾道谢。 其实陆谨也没有忙到这种地步。 陆谨点头:“自然是说过谢了。”不仅说过谢,还还了人情。 何氏笑眯眯的说道:“兰舟,公主殿下这样大的恩情,嘴上说声谢怎么够,母亲建议在府上办个茶会,邀请京中的公子小姐们过来玩一玩,顺便将公主殿下也请过来,让娘亲自给公主殿下说声谢,你看如何?” 虽说陆府重新被列入京城的清贵名门,可府上连次正儿八经的宴会都没有办过。 陆谨的目光在何氏脸上微微一顿,他看到何氏眼底的殷切和期盼,心中动容,收回目光,神色淡淡道:“按母亲的意思办就是。” 陆谨走后,何氏坐在灯下,出神道:“兰舟这孩子,总是这样,性子冷冷清清,让人不好接近,我知道他不乐意办茶会,他不喜欢这样吵吵闹闹的场面。” 寻常人二十五,孩子都满地跑了,偏偏他到如今还未娶妻。 于嬷嬷安慰她道:“夫人,以后公子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何氏叹气道:“兰舟这孩子,这些年都是被我给耽搁了。” 昭宁宫这边,苏仁将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朱鸾:“公主殿下,听说定国公向皇上递了折子弹劾安定侯,说他无故悔婚,背信弃义,陛下罚了他五十个板子,并且还罚了半年的俸禄。” 朱鸾蹙了蹙眉,清澈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忧色,从苏湘容入宫这件事情来看,长公主已经插手此事了,有这个坚硬的后台,定国公府底气硬,才敢跟她来硬扛。 如今安定侯明显处于劣势,定国公又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中,根本就不是对手。 若是能抓住定国公府的把柄,逼着他们退婚,该有多好啊! 想到把柄,朱鸾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来。 她记得上辈子季晴暖过世两年后,定国公府便因贩卖私盐一案,被抄家流放了,而这件事情,正好是出自陆谨之手。 拒她所知,定国公府贩卖私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积年累月,将自己的库房填的满满当当,若是自己提前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让陆谨早点动手,将定国公府给扳倒,到时候他一家子都是戴罪之身,这桩婚事便可名正言顺的取消。 既然他们来硬的,那就想办法将国公府一锅端了! 可若是她告诉陆谨,陆谨会不会相信她,还是会将她的话当成无稽之谈? 不管怎么样,朱鸾得先试一试,她决定出宫一趟,亲自跟陆谨说这件事,正愁没有机会出宫,风絮带进来一张请柬,颇为兴奋道:“公主殿下,陆家送来了一张请柬!” 陆家?请柬? 朱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陆家?” 风絮笑道:“除了陆谨陆大人府上,还有哪个陆家?” 外人不知道,但宫里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是知道她心心念念都是陆谨,如今陆府送了请柬来昭宁宫,都在替朱鸾高兴呢。 朱鸾脸上露出无比诧异的神色,她伸出细白的手指,从风絮手中拿过请柬,仔细一看,的的确确是陆府送来的没错,不过这落款处并非陆谨,而是陆谨的母亲,何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比之前的都要粗长。 鸾鸾很快要来陆家啦感谢在2020-04-17 22:37:57~2020-04-19 09:4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鱼想要翻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陆府茶会 天刚亮的时候, 陆谨穿戴整齐准备去衙门。 “公子,不好了,祈武忠夫妇昨夜在客栈里被人杀了!” 开门后, 桑弧就告诉他不久前探子送上来的消息。 陆谨清冷淡漠的脸上, 透出一股寒意, 剑眉压着眉心,眸光沉沉若三九寒冬的夜色:“尸体, 带回来了没?” 桑弧面色凝重道:“带回来了, 放在刑部衙门里。” “通知祁崇熙。” 陆谨撂下一句,便快步走出去。 衙门内,陆谨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细查看两人身上的伤口,祈武忠曾是崇安帝身边的侍卫统领,功夫并不差, 能杀掉他的人,功夫必然在他之上, 或者在伯仲之间, 检查完毕, 陆谨放下白布。 这时, 一个眉目明亮的少年跌跌撞撞冲进来, 扑到地上的尸体上, 他伸出手颤抖的揭开白布,等确认是两人后,少年死死的盯着尸体, 眼眶震颤,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脖子上青筋狰狞暴起,他低吼了一声:“爹,娘!” 七日后,祈武忠出殡,祁崇熙扶灵南下,送父母回乡安葬,陆谨派了几个暗卫跟着他南下。 祈崇熙这一走,回来的时候就是五月了。 五月初,陆府办了一个茶会。 当年陆谨的爷爷在世时,陆府曾是京城名门之首,随着陆鸣渊死,陆府败落,后来陆谨入仕,一跃成为权臣后,陆府门楣重新被振兴,从以前的门可罗雀变成让人趋之若鹜。 可偏偏陆谨谁也不结交,府上也不办宴会,任谁也没办法靠近。 这次,居然举办了一个茶会,简直就像千年铁树开了花,虽说那些人背地里酸陆谨,可能被陆府邀请,谁不是受宠若惊,巴巴的过来了。 所以,陆府迎来了一年当中难得的热闹时刻。 陆府经过几代人的修缮,花园是极大的,一边是人工挖开的水塘,塘内种了半亩荷花,正荷花初绽,荷叶如青钱般叠在水面上,越发映的水波碧绿,荷塘两岸各有一个水榭,回廊接通水榭,将整个花园都围起来。 另一侧种植着花草树木,此时草木葱茏,楝花飘砌,绿竹猗猗,园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味。 正值初夏,廊外艳阳高照,清风徐徐。 朱鸾手里摇着白纨扇,走在陆府的回廊上,荷风送来阵阵香味,闻着沁人心脾。 迎面遇上许多熟悉的面孔,众人给她行礼,见到她出现,都很惊讶,但碍于身份,嘴里也不敢多言,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这嘉懿公主不是跟陆大人闹掰了么,怎么陆府还将她也给请过来了。 朱鸾没有在意,众人行礼,她就笑着应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毕竟这是两辈子加起来,陆谨第一次请她来府上玩。 朱鸾听着几个世家贵女们对着这园中的风月,正在吟诗作对,极有兴致。 朱鸾对这些无甚兴趣,找了个临水的位置坐下来。 水榭四周垂着白色的纱幔,风吹起纱幔飘扬,隐约可见对面的水榭里,坐着不少男子,也不知陆谨有没有在内。 朱鸾的目光时不时往哪个方向瞥去。 这时,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朱鸾回眸一看,只见少女身穿藕荷绣卷草兰纹褙子,月白挑线长裙,容貌生的端方娇艳,秀丽婉约。 此人,便是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薛若初,也是当朝次辅薛明恩的爱女。 薛若初款款下拜,朝着朱鸾福了福身子:“臣女给公主殿下请安。” 朱鸾的目光在她脸上淡淡扫了一眼,没什么情绪,淡声道:“起来吧。” 虽说,朱鸾与她没什么过节,但对此人却打心底里不喜,原因无她,她上辈子就知道薛若初喜欢陆谨,还主动纠缠过一阵,只不过后来也被陆谨拒绝。 此人忽然朝她走过来,想必不是过来请安这么简单吧。 薛若初站起身来,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公主殿下,此园风光甚好,适才臣女与几个姐妹在一起作诗,公主闲着也无事,不如加入臣女当中,如何?” 朱鸾眼尾斜挑,嘴角漫着笑,一双眸子仿佛会说话般盯着薛若初看,这薛姑娘什么心思她岂能看不明白,以为她不学无术,假意邀请她加入,到时她若是做不出,便是让京城的贵女们笑话。 她就想在陆府下她的面子,好让陆谨讨厌她。 朱鸾原本没这个心思,可薛若初如此小看她,倒是激起了她的斗志,红唇缓缓勾起,妩媚艳丽:“也罢,本宫便来凑凑热闹。” 这些喜欢作诗的京城贵女们聚在一块,这会功夫,水榭内的石案上已经摆满了各人的诗作,见朱鸾忽然过来了,眼底纷纷闪过嘲讽之色。 嘉懿公主还真敢来凑这热闹啊,她肚子里那点墨水,能写出诗来么? 嘲讽归嘲讽,面上却还恭恭敬敬的行礼安。 李凌霜和薛若初是表姐妹,两人关系要好,李凌霜最懂薛若初的心意,见薛若初将朱鸾领过来了,她有心想要看着朱鸾出丑,便柔柔说问道:“殿下总算来了,大伙儿都想看看殿下写的诗呢,殿下可有好句子?” 朱鸾笑着摇摇手里的白纨扇,只见她眉眼盈盈,眼波清滟,嘴唇红馥如朱,这样的明媚姣丽,将众人都衬得黯然无光。 围在周围的姑娘们,见到她如此摄人的笑容,呼吸一滞,朱鸾骄纵刁蛮,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可也不得不承认,朱鸾着实生的极美,资质天然,没有半分矫造。 她檀口轻启道:“自然是有。” 说罢,伸出玉笋般的细白手指,拿起石案上的狼毫,轻醮墨汁,正要写,眼睛偏头看一眼搁在旁边的一张簪花小楷,上头便写了一首诗,如果她没记错,这是薛若初的笔迹。 扫了一眼后,她收回目光。 李凌霜和薛若初对视了一眼,眼上充满诧异,似也没料到朱鸾会真的应下,即便如此,她们也不相信朱鸾真的会写诗,说不定写出来的连韵都押不上,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等着朱鸾出丑。 到时候,她这诗文经人传颂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嘉懿公主胸无点墨,薛若初就不信,像陆谨这样才华惊世的男人会喜欢朱鸾这般女子。 朱鸾又看了眼荷塘里的荷花,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低头在纸上落笔:“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且不说诗写的怎么样,她的字,不像薛若初那般清丽秀致,但也非常漂亮,而这瘦金体的风格……有些陆谨书法之风,若不是陆谨亲自教她,又怎么会……怎么会…… 薛若初看了之后,只感觉心口堵得厉害,脚下踉跄,险些没站稳。 朱鸾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嘴皮轻轻一扯,上辈子,自从她发现自己喜欢上陆谨后,就搜集了许多他的字,当时想着即便得不到他的人,偷偷的留着这些以慰相思也好,思念成瘾时,她便拿着他的字一个个的临摹,谁知渐渐的也练出了一笔好字出来。 至于能写出这首诗,也多亏了陆谨,上辈子她为了能够让自己配得上陆谨,可是专门学了好好写诗的。 不仅是薛若初,其他人也目瞪口呆,都没想到,朱鸾还有这个本事,字不错,当然诗……看似通俗,实则隐含深意,并头莲,这不意味着要与自己的情人相偎,终身相伴么。 嘉懿公主竟如此大胆,心思这般露骨。 那些贵女们心里又是艳羡,又是嫉妒,只恨自己不能生在帝王家,不然也可像朱鸾这般无所顾忌。 何氏早就看到这一幕了,她刻意没有上前来,就是想看朱鸾如何应对,她早闻朱鸾娇蛮任性,可今日一见,却并不像传闻那样,从容优雅,浑身贵气,在一堆姑娘当中是最显眼的,何氏看着心里头一阵欢喜,她没见过朱鸾,可看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救她的嘉懿公主没错。 这般的好姑娘,怎么她那傻儿子就不开窍呢。 朱鸾写完诗后,何氏略有些紧张的走过去,目光落在石案上她写的诗上,看完之后,忍不住夸道:“真是好诗,公主殿下真是才思敏捷。” 大家都被何氏的声音给吸引,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站在朱鸾的身后,妇人穿着一件酱色妆花绸对襟褙子,赭色六幅马面裙,生的清瘦高挑,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皱纹,她的肌肤已经不似年轻时那般光洁了,但依然白皙,容貌秀美,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英气。 何氏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十三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衣裙,脸蛋精致秀美,瞧着和何氏又五六分相似,是陆谨的妹妹,陆攸宁。 何氏朝朱鸾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妾身何氏给殿下请安。” 她身后的陆攸宁也跟着行礼。 何氏? 陆谨的母亲? 朱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上辈子她没有见过陆谨的母亲,陆谨母亲得病后一直缠绵病榻,没多久就过世了,陆谨也因此丁忧,再见到他时,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而眼前的何氏,瞧着气色甚好,身子骨硬朗,完全没有任何病态,朱鸾总算是放心了,这样一来,陆谨也不用离开三年了。 朱鸾眼底露出真切的笑意,她上前一步,将何氏扶起来,笑着道:“夫人不必多礼,身子可好了?” 何氏眼底充满感激之色,笑眯眯的说道:“多亏了公主殿下赐药,妾的身体已无大碍。” 朱鸾心中甚慰。 见何氏对朱鸾如此热情,完全将其他人给忽视了,薛若初更是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李凌霜替她不平,明明薛若初更端方雅致,也更适合当儿媳妇,何氏怎能这般糊涂呢。 李凌霜上前一步,朝何氏屈膝行礼,她笑道:“今日难得夫人也有此雅兴观诗,不如请夫人来评判一下,这石桌上,谁的诗能拔得头筹?” 何氏是武将之后,舞刀弄枪倒是一把好手,诗文方面其实她也只是略懂而已,谈不上精通,然而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又在陆府这样的书香门第里浸染了这么多年,品诗的能力还是有的,也罢,她就看一看。 何氏在看的时候,陆攸宁也凑过来一起看,何氏看了看薛若初的,又看了看其他姑娘写的诗,最终目光又落到朱鸾写的那首上面,她道:“薛姑娘不亏是第一才女,诗自然是最佳的。” 闻言,薛若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笑意,她羞涩的垂下头,刚要开口道谢。 就听到何氏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妾还是最喜欢公主殿下写的这首,质朴可爱。” 朱鸾听了倒是乐了,这何氏倒是个心直口快之人,陆谨被她娘一手抚养长大,怎么就没学着点他娘这性子? 薛若初脸上笑容消失了,心中的喜悦也荡然无存,她咬着唇,双手攥紧,指甲掐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朱鸾笑得双眸弯弯,红唇扬起,露出一排白瓷般的牙齿,何氏看着她漂亮又纯粹的样子,心里越发软了,她伸手握住朱鸾的手道:“殿下,别写诗了,妾给你做了些好吃的,殿下尝一尝?” 说着,就拉着朱鸾走了,朱鸾笑了笑,眼角余光扫了薛若初一眼,见对方脸色不大好,诗写得好又能怎样,照样得不到何氏的喜欢。 何氏拉着她坐在临水的长凳上,陆攸宁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搁在桌子上,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置着一叠叠点心,陆攸宁笑着露出颊边的浅浅梨涡,她指了指一叠莲花酥道:“公主姐姐,这是我娘亲做的。” 又指了指另外一叠豌豆黄道:“这是我做的。” 朱鸾眼底闪过惊讶,她道:“攸宁是专门为本宫做的吗?” 陆攸宁点点头,眨眨眼睛道:“公主姐姐的药治好了母亲的病,攸宁想做给姐姐吃。” 陆谨那个闷葫芦,妹妹倒是非常活泼讨喜,朱鸾拍拍身侧的凳子,温声道:“来坐下一起吃。” 朱鸾每样都尝了尝后,夸赞道:“夫人做的好吃,攸宁的也不错。” 何氏见她一点架子也没有,平易近人,越发喜欢了,她笑眯了眼睛道:“公主殿下喜欢的话,以后妾身做些让人送到宫里去。” 朱鸾脸上的欢喜不加掩饰,点头如捣蒜:“当然,本宫喜欢。” 陆攸宁见朱鸾也吃了好几块糕点了,想起之前陆谨交待的事情,陆攸宁拉住朱鸾的手,亲切的说道:“公主姐姐第一次来陆府,让攸宁带着您四处走走吧。” 其实朱鸾并非第一次来,上回她不就以“女官”的身份来过了么? 陆攸宁生的唇红齿白,软糯漂亮,声音动听,这样的小姑娘,谁也不忍心拒绝她,朱鸾点头道:“好,那就去吧。” 何氏也乐意女儿和朱鸾亲近,便任由她去了。 陆攸宁很是自来熟,一路上都拉着朱鸾的手,也畏惧她公主的身份,就像亲姐妹一样,对她极为亲昵,朱鸾也不介意,除了太子和老八,其他兄弟姐妹也不愿意同她亲近,难得有这么个小姑娘心无芥蒂的靠近她,朱鸾感觉非常温暖。 小姑娘带着她在院子里一阵乱逛。 直到一处竹林里才停下,朱鸾目光一瞥,就看到竹林里站着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躯挺拔俊伟,风姿秀逸,他穿着竹青色袍子,头发一半束在玉冠中,另一半垂落在脑后,衣袂在风中摆动,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整个人似乎要与身后的翠竹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了。 里面的诗是魏晋诗《青阳渡》 第32章 赠琴 这是陆府一处僻静的角落, 竹林挨着墙角,旁边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对面是一座座假山, 一条沟渠从底下通过, 流水潺潺的声音在静谧之处显得十分清晰。 朱鸾愣了一下, 陆谨不在水榭里招待客人,却出现在这里, 这是为何? 察觉到她的视线之后, 陆谨朝这边看过来,男人手里抱着一个长匣子,他似乎是在刻意等她出现,朱鸾回头看了陆攸宁一眼,陆攸宁眨眨眼道:“公主姐姐,这可不能怪我, 是兄长让我这么做的,您要问罪的话就问大哥吧。” 朱鸾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陆攸宁朝她吐吐舌头, 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朱鸾款款朝他走去。 陆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了身湖碧色轻罗外衫, 烟色束腰长裙, 外头覆着层层的轻纱, 行走时,轻纱摇曳,如同水波一样。 再看她的脸, 脂粉未施,肤色乳白,打扮清丽脱俗,五官却格外的娇艳妩媚,顾盼神飞。 待她行至跟前,陆谨将拱手作揖:“公主安康。” 男人微微俯身,朱鸾也要仰起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世人道陆谨“颜如壁玉”此言不虚,男人的肌肤极白,就像莹润生光的美玉一般,朗然照人,裁墨为眉,点漆作目,高鼻红唇,就像画里的美男子一般。 朱鸾靠近他,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她娇声道:“大人,找本宫何事?” 本来她也要找他的,既然他先找了自己必然是有事情,不如让他先说。 陆谨站直身体,双手奉上木匣,薄唇微动道:“殿下打开看看。” 朱鸾疑惑的看了眼陆谨,以为是他要送东西给自己,朱鸾顿时红了脸,眼底露出一抹羞涩:“大人……这……这是送给我的?” 陆谨见她这表情明显是误会了,她垂着眸子,双颊飞红,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陆谨没忍住,嘴角轻勾道:“这是乐韶托臣转送公主的。” 原来是乐韶送给她的,她还以为是……。 再对上男人的眸子,见他一副将自己看透了的表情,朱鸾更加窘迫了,她又丢脸了,陆谨怎么可能送她东西! 朱鸾抚了抚乱跳的心,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伸出细白的手指去揭木匣。 看到匣中之物时,朱鸾微微一怔,这是乐韶的琴,名为“溅玉”,据乐韶所说,这把琴跟随了她多年,是她最心爱之物,她居然愿意送给她,她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朱鸾细白染了丹寇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眸中染了一抹郁色,她低声道:“大人,乐韶可说了什么?” 陆谨见她脸色忽变,以为她猜到了些什么,他眸光微敛道:“无,只嘱托臣转交给公主殿下。” “既如此,烦请大人将琴还回去,此物过于贵重,本宫不能收。”而且,她也没帮乐韶什么,只是让她见了自己夫君一面。 “祁武忠夫妇已死,公主还是收下吧。” 陆谨神色平静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他在刑部任职这么多年,死人于他而言是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朱鸾震惊,手指一颤,指尖被琴弦割破,沁出一抹血珠来,她疼的“嘶”了一声,快速将手指收回来。 陆谨阖上木匣,搁置在一旁的甬-道上,目光一扫,落在她手指的伤口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的抓过她的手指,墨黑的浓眉微皱,低声道:“疼不疼?” 朱鸾惊愕的低头,看着陆谨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让这张妩媚的脸,凭添了几分娇憨之态。 朱鸾脑袋瞬间空白,心底一个声音在尖叫不停! 陆谨,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男人的手掌整个都贴着她的手背,两只手指捏着她细白的手指,男人掌心温暖干燥,带着薄茧的掌心擦过手背娇嫩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感,从她的手背直传入她的骨子里,在里面轻轻的钻洞,撩动她的骨髓,带来一阵阵痒意。 直到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朱鸾才回过神来,她的脸红的像要滴血,眼波羞怯的转动:“有点疼。” 陆谨瞧着她这神态,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手上一松,放开她的手指:“殿下的伤口要赶紧处理一下,去臣的院子里,臣帮殿下上药。” 朱鸾脑袋有点晕,只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她考也没考虑,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啊。” 陆谨抱着琴匣,走在前面,朱鸾跟在后面,到西院后,她坐在正屋里,不多时,陆谨就拿了伤药出来,朱鸾配合的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头。 陆谨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手指尖上的血,小姑娘的手指头又细又白,隔近了看,皮肤底下透出细细的青色筋络,指腹上的伤口不深,但因为皮肤薄,特别显眼。 陆谨在那个伤口上撒了些药粉,朱鸾疼的张了张嘴,要叫出声来又咽下去,轻轻的咬着红唇。 上完药之后,陆谨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朱鸾眼尖看到帕子的角边上绣着“谨”字,还是上次她用过的那块,他居然一直带在身上。 想着这些,朱鸾心里一阵甜意,可若不是乐韶的死让她的感触太深,或许她心里的欢喜还能再持续一阵子。 上完药之后,朱鸾心里做了个决定:“这把琴还是留在大人这儿吧,本宫怕触景伤情。” 看到这把琴,或许她就会想起枉死的乐韶夫妇。 两人与她虽说不上有多亲密,但却是两个牺牲在权利斗争的旋涡里的人,何其可惜。 她原本以为,重活一世,能扭转两人的命运,谁知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那些人也太狠了! 祁武忠都不再眷念这个是非纷扰的京城,为何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想到这里,朱鸾内心变得沉重起来,她的目光看向陆谨,男人负手站在身边不远处,微昂起下巴,目光看着远方,似在思虑什么。 刚才她说的话,他还没答应她。 朱鸾忽然站起身,朝陆谨福了福身子,她娇声道:“陆大人,如今朝中晦暗,奸佞横行,妖道蛊世,盼大人能惩奸除恶,还大梁百姓一个清明的世道。” 陆谨蓦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朱鸾娇媚白净的小脸上,她神色庄重,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陆谨眼底掠过惊讶,他看着朱鸾,又好像透过朱鸾看向遥远的地方。 十年前,陆家败落,他的祖父含冤入狱,行刑的前天晚上,他入狱见祖父最后一面,那时候祖父明知自己的死期已到,眼里却没有半分对死亡的畏惧,只余悲悯。 “兰舟,圣人昏聩,奸佞横行,爷爷盼你入朝为官之后,扫除奸邪,匡扶正义,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之世。” 他跪在爷爷的膝下,听完姚爷爷说的每一句话,含泪磕头:“祖父,孙儿答应你。” 于是,他考科举入朝堂,一路青云直上,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为的就是要实现当初爷爷的遗言。 斯人已逝,言犹在耳,陆谨内心一阵起伏。 他没想到朱鸾还懂这些,他看着她的眸光里多了一丝深意,他往前走了一步,虚虚的扶了她的小臂,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算是答应了? 朱鸾大喜过望,眼底的阴霾褪去,就像是乌云散开,露出皎月一般清亮。 她想了想,还是应该趁此机会,将定国公贩卖私盐一案告诉陆谨。 她下定决心道:“陆大人,本宫还想向你举报一人。” 陆谨挑眉:“谁?” 她刚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在这里等着他? 朱鸾迎上陆谨锐利的眸光:“定国公身为京城盐运司长官,借着职务之便,贩卖私盐,还请大人将此事查个清楚。” 陆谨心下疑虑顿生,若是旁人来举报,倒没什么稀奇,可朱鸾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他脸上不动声色:“公主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朱鸾眼珠转了转,面不改色的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上次去定国公府给老太君贺寿之时,在内院里面偶然听到的,其实她是上辈子就知道了。 明知道朱鸾是在撒谎,陆谨也没有戳穿她,他眸光里透出一丝探究:“公主殿下为何想要臣查定国公?” 朱鸾自然知道他不相信她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事实上也并非如此,朱鸾见瞒不过他,只得如实告诉他:“大人,本宫说的俱是实话,当然本宫举报定国公也是有私心的,本宫的好友安定候的千金被指婚给了定国公世子,然而这定国公世子却是个十足十的混账,本宫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羊入虎口。” 陆谨见她愤愤不平的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微微撅着嘴,心里头似乎还窝着火气。 虽说朱鸾的理由在陆谨看来有点不理智,但看得出来,她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 陆谨凝眸道:“殿下,定国公府树大根深,定国公又老奸巨猾,要对付他可不容易。” 定国公并不容易对付,一来此人心思缜密,轻易不露出任何马脚,二来他身后有个长公主撑腰,要动定国公,必然要得罪长公主。 朱鸾眼巴巴的望着他道:“正因为知道对付他不是易事,本宫才找大人,这世上哪里有大人查不出的案子?” 谁知,陆谨对她的恭维根本就是不为所动。 朱鸾急了,怕他真的不帮她,一抬手,用细白手指勾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她眼珠里水光滟滟,眼尾泛着点红,娇声道:“大人若是愿意查清此案,就当本宫欠你的,如何?” 陆谨低头,目光在她的手指上扫了一眼,眸光往上移,落在她的脸上,小姑娘眼底透着期盼,盈满水光,仿佛他若是不答应,她便会哭出来一般。 触到他锐利的目光,朱鸾猛地松开手指,张口正要解释,陆谨低低道:“臣应允殿下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发糖来了 本章留言掉落红包哦 另外有营养液的宝宝恩赐些给我吧 哈哈哈 第33章 师兄 朱鸾和陆谨商量完毕后, 离开西院,抵达水榭中时,浮碧便迎上来, 浮碧着急道:“殿下去了哪儿, 可让奴婢担心坏了。” 自从上回在清风寺出了事后, 朱鸾每次莫名的消失一下,浮碧都要着急上火。 朱鸾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浮碧大惊, 随后又拉着朱鸾上下看了几眼,压低嗓门道:“殿下,那个……陆大人是不是对殿下有意思?” 朱鸾脑海里闪过刚才陆谨抓住她手指的画面,忍不住又抬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她的眼底浮出一抹缠绵不尽之色。 陆谨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接触几次后, 她发现陆谨并没有那么难说话,可若说他对自己有意思, 想到包扎完伤口之后, 陆谨站在她对面, 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的样子, 又不像是有那种心思。 她摇摇头道:“没有。” 这时, 浮碧已经发现她手指上的伤口了, 顿时心疼得不行:“怎么好端端的手还弄伤了?” 朱鸾面色平静道:“割破点皮,没事,已经上药了。” 浮碧这才放心。 且说, 另一边。 朱鸾抵达水榭之后,陆谨才从西院出来。 才刚走了几步路,迎面便遇上一个女子。 女子生的苗条纤细,体态端方,容貌清秀明丽,气质淡雅温婉,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味。 薛若初见到他,眸子染上了一抹喜色,她福了福身子,柔声喊了句:“师兄。” 陆谨的恩师和薛若初的父亲薛明恩师出同门,都是已故大师王泉阳的学生,故而,薛若初唤陆谨一声“师兄”也是理所当然。 陆谨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淡的拱拱手:“薛姑娘。” 她叫他“陆师兄”他叫她“薛姑娘”亲疏顿现。 陆谨无意同她亲近。 他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薛若初见陆谨待她如此冷淡,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意,适才,她是看着朱鸾从西院出来的,幸而朱鸾在里头待的不久,不然她会怀疑…… 尽管如此,也能看得出来,陆谨待朱鸾和旁人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薛若初心里泛着点苦涩,她低声道:“若初前些日子得了几幅画,难辨真假,想请师兄来府一观,师兄有空吗?” 薛若初是京城第一才女,平日里清高傲慢,寻常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若是能得她相邀,是件极有脸面的事情,足足可以吹嘘好几年了。 可她在陆谨面前,却卑微到了尘埃里。 陆谨眸光扫过薛若初的脸,女子正在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答复,陆谨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薛姑娘,陆某这几日公务繁忙,姑娘还是请别人吧。” 薛若初攥紧掩在袖里的手,轻轻的咬了咬牙,然后又鼓起勇气问他:“师兄拒绝我,是因为公主殿下吗?” 上次的花钿,旁人看不出来,可她知道,那是陆谨亲手替朱鸾描的,这次朱鸾又跟着他来了西院,她听说这西院,便是陆谨的父亲也不能随便出入。 陆谨的眸光冷厉的扫了她一眼道:“薛姑娘慎言。” 记忆中陆谨冷淡疏离,待谁都客气,但也是对谁都不亲近,却从未见他这般冷脸,薛若初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接着心头一阵刺痛,看来朱鸾在他心中地位是不一般的,不然怎么会提到公主他的反应就这么大。 陆谨见薛若初脸色发白,怔怔不语,他道:“若无事,陆某先行一步。” 薛若初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狠狠的掐着手心。 待陆谨招待完水榭内的宾客,回到西院,日已西斜。 陆攸宁手里拿着一叠纸来陆谨的院子,见陆谨在润墨斋内,陆攸宁探进来一颗脑袋她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大哥,我能进来吗?” 陆谨见是陆攸宁,从书房内走出来,跨门的时候,顺手将门给关上,他嘴角泛着点温和之色:“什么事?” 陆攸宁见陆谨不让她进去,顿时撅了撅小嘴:“哥哥又不让我进书房。” 陆谨没理会她,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一叠纸上:“这是什么?” 陆攸宁将其中一张抽出来,在陆谨面前晃了晃道:“哥哥,这是公主姐姐写的诗,你想不想要?” 陆谨挑眉,公主写的诗? 陆谨一把将陆攸宁手里的纸给夺过去。 展开看到上面的字迹之时,他喃喃念出四句:“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陆攸宁将脑袋凑过来一看,笑嘻嘻的道:“哥哥,仔细一看,这公主姐姐的字和你写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陆谨眸光略深,岂止是像这么简单。 她简直就是在模仿自己的笔迹,而且还模仿出了几分精髓,她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陆谨的心底涌出一种难言的温柔。 朱鸾从陆府离开之后,并未直接回宫,去了安定侯府见季晴暖。 玉梨院内,梨花落尽,树上已结了青色的果实,两人坐在梨树下,朱鸾握住季晴暖的手,就将她去陆谨跟前举报定国公府之事告诉季晴暖,谁知,季晴暖却面露沮丧之色道:“鸾儿,没用了,爹爹那边怕国公府再向圣人告状,退婚之事已经不敢提了,而且国公府昨日派人来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母亲已经给他们了,这婚期也很快便会定下来,他们那边一定会快刀斩乱麻,娶我过门。” 朱鸾听了之后,并没有被吓到,她眸光微动,附在季晴暖耳边说了个拖延之策。 季晴暖听了之后,内心惴惴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朱鸾神色坚定道:“相信我。” 朱鸾走后没多久,定国公府便传来了消息,说已经找算命先生算过日子了,这月二十八便是个良成吉日,婚期就定在这一天。 朱鸾立马让苏仁带着药连夜赶到国公府将药交给季晴暖,季晴暖二话不说就将药给吃了下去。 第二天国公府上便传出,季家小姐身染恶疾,脸长脓疮之事,苏仁带着消息回宫,朱鸾又让浮碧去太医院打点,将此事彻底蒙混过去。 隔了几天,安定侯府就用一顶小骄子,将季晴暖送去别院养病了。 送走季晴暖之后,她只需要等陆谨那边的消息即可。 季晴暖走后没多久,朱弘潜来找朱鸾告别,朱弘潜道:“鸾儿,最近有伙达延的奸细潜入京城,父皇派我去捉拿,我要出去几天,到时候我将他们抓回来了,缴一把弯刀给你玩玩。” 朱鸾嘱咐他道:“那八哥得多小心,要保全好自个,记得带上上次我替你求的平安符。” 这次朱鸾不担心,她知道朱弘潜不会出意外,他还会立功,正是因为他立了功,才遭到贤妃母子的忌惮。 朱弘潜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怎么和我母妃一样啰嗦了。” 朱鸾知道朱弘潜只是开玩笑,不厌其烦的问:“八哥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秋水山庄附近。” 朱鸾听到这个名字,心猛地一跳,这不是季晴暖养病之处么。 朱弘潜临走时,还交待她一句:“我会在太子大婚之赶回来,买礼物是来不及了,你去帮我选一个。” 朱鸾欣然应允,送他离开。 崇安帝身边的紫阳真人说,下月二十六是十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宜嫁娶。 于是崇安帝将太子大婚之日定在这一天,豫王的婚事则定在二十八日。 为了操办两个人的婚事,二十四监的宫人们忙的脚不沾地,皇后也帮着太子筹备婚事,白芷被叫过去帮忙,没有空去管朱鸾,朱鸾在私库里找了一圈也没挑中件合适的物件给太子作为新婚贺礼,于是准备出宫去找一找。 登紫街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这附集居的都是城内的达官贵族,导致此街也格外繁华,人烟阜盛,比肩接踵。 街口处,一辆马车停下,从里头先下来两个小厮,接着又下来一个身穿象牙色直身的玉面小郎君。 那小郎君身量高挑,骨骼纤细,头戴玉冠,面若傅粉,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泛着水光,那模样儿,比之女子还要好看几分。 朱鸾甫一下马车,就看到行人纷纷侧目,因天儿热,带着帷帽更闷,为了方便,她特地穿了男装出来,这样就可以摆脱带帷帽的烦恼,谁知更令人瞩目了。 打扮成青衣小厮的浮碧问道:“殿下,咱们去哪里?” 朱鸾道:“咱们去惊鸿斋。” 这家名为“惊鸿斋”的铺子,应当算得上是整个京城最大的一家书画铺了。 里头的字画说得上是应有尽有,从前朝古迹到本朝的书画大家的墨宝,都可以找得到。 进店,朱鸾看到几幅还不错的字画,她记得上辈子裴饮春就同她说过,喜欢这位大师的作品,于是她通通买下来。 出来后,又去了首饰铺子,挑选了几样时下最流行的首饰,接着又逛古董铺子,买了几块古玉。 一个上午下来,倒是收获颇丰,礼物是准备好了,大家却也都累了,她道:“走吧,咱们去仙鹤楼吃点东西去。” 作为京城第一酒楼的仙鹤楼,每日生意爆满,朱鸾去之时,包间都已经坐满了,朱鸾只好屈尊坐在二楼的圆形回廊上。 朱鸾叫来小二,点了酒菜,不多时,酒菜就上齐了,在宫外,朱鸾也不拘礼,让苏仁和浮碧坐下来一块吃。 正在这时,隔壁桌上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稍微粗犷点的说道:“这仙鹤楼的菜真不错,只可惜太贵了,吃完这一顿,几十两银子就没了。” 另一个人声音听起来年轻些,他笑道:“怕什么,今晚跟着苏公子送了这批货,百八十两的赏银肯定是少不了的,这钱总会赚回来。” 听到“苏公子”三个字,朱鸾的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 第34章 玉楼春 那两人吃了饭从仙鹤楼出来, 朱鸾派了两个侍卫将人给抓了,逼问之下才知道苏明哲今日要与买家接头,对接送货之处。 于是此刻, 朱鸾手里轻摇折扇, 站在了玉楼春的门口。 门口拉客的鸨母看到她时, 一双眼睛都在冒精光。 她摇曳生姿的迎了上去,看着朱鸾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公子, 去里面坐一坐吧, 咱们玉楼春可是什么样的公子都有。” 说着,目光在朱鸾身上来回扫动,只见朱鸾衣着奢华,气质不俗,一瞧就是个富贵人家出身。 她在风尘里打滚了三十多年,一眼就认出来, 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公子”,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不过她也不在意, 反正她这楼里面什么样的客人都接, 有银子的都是主顾, 何况这姑娘冰雪捏成的人儿, 天姿绝色, 能入她这里头, 不管点的是哪个公子,都是艳福。 朱鸾跟着鸨母进去了,这玉楼春不愧是京城第一风月场所, 迎面走来的都是些风流不羁,人品出众的公子们,一排人站在朱鸾面前让她挑。 朱鸾找了个年纪不大,生的俊俏可爱,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少年,少年十八岁,叫因怜,因为他会弹琴,朱鸾便让他弹琴给自己听。 一曲终罢,那少年想要上前伺候,朱鸾抬起手中的扇子将他给挡开,她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金子摆在少年面前,红唇微扬道:“怜儿,赚银子的路子有很多。” 少年看着金子发亮,今日他真是运气好,遇到一个这么有钱的主顾,他听懂了朱鸾的暗示,笑着道:“请您指点。” 他看出了眼前这位是个如假包换的姑娘,生的姿容绝色,即便她不给钱,他也愿意与她一度春1宵,可姑娘对他没兴趣,这也没关系,给银子就成。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啊。 “告诉我,苏明哲定的包间是哪间,这锭金子就归你了。” 少年一惊,脑海里猜测朱鸾莫非就是苏明哲的未婚妻,此番或是过来捉-奸的,那定国公世子是玉楼春的常客,每次一来都是一掷千金,他常常包的那小公子叫风汀,因这苏明哲宠他,故而在楼里骄横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因怜早就看不惯他了,瞧着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一股脑儿就将苏明哲的底给透露出去:“就是门口挂了风汀的那间房里。” 朱鸾来到风汀的房门口,见门是半开的,她透过门缝隙往里一窥,见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抬起折扇,将门往旁边轻轻一推,还没动静。 于是,朱鸾就大着胆子进去了。 风汀的房间里布置的非常雅致奢华,挨着窗子放置的是罗汉床,上头放置矮几熏炉,熏得是苏合香。 朱鸾想绕到屏风后去看看。 刚走过去,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扯到了床帐后面。 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将她笼罩,后背抵住那人坚硬的胸膛。 那人捂着她的嘴,低沉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脑后响起:“别出声,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朱鸾大吃一惊,转头看过去,果然是陆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此时,陆谨已经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 朱鸾惊讶的将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微张小嘴,压低声音道:“陆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陆谨一直站在屏风后面,她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他怎么也没料到朱鸾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他沉着脸,眸光里透着冷意:“这话应该是臣问公主才是。” 这玉楼春本就有他的人混入其中,有人告诉他苏明哲今日来这里和买家碰面。 陆谨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莫非是觉得这玉楼春的公子生的好,所以学着这京城的男人们过来找乐子? 想到这里,陆谨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的眸光也变得黑沉沉的,就像深不见的寒潭忽然凝结成了冰一般。 朱鸾被男人这一双黑沉的眸子看的心里发怵,她怕陆谨误会她是来找小公子的,便跟他解释道:“陆大人,你不要误会,我来这里是探听消息的,听说苏明哲今晚要送货出去,和人约在此处碰面告知送货点。” 陆谨脸色更难看了,他皱着眉道:“那公主更加不该来,这种地方你这等身份能来的?” 他还以为她性子沉稳了,却还是这般莽撞,这般危险的境地,岂是她能来的,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圣上还不将这玉楼春的人都给灭了。 朱鸾没想到他这么生气,她还要辩解,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陆谨脸色一沉,猛地抓住朱鸾的手腕,将她往床帐后面拖。 床是没挨着墙的,床帐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陆谨将朱鸾塞进去,自己也一同躲进来。 两人贴着墙站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风儿,我的心肝儿,可想死我了。” 原本以为要听到苏明哲和手底下的人说正事,没想到却是这样打情骂俏的一句。 那个被唤作“风儿”的人,声音细细的,若不是仔细听,还以为是个女人,他道:“公子,这般想我不如替奴家赎身吧,也好让奴家日日伺候在您的身边。” 朱鸾听着苏明哲在风汀的脸上亲了两口,声音极大,即便两人躲在床帐后面都听得到。 朱鸾觉得尴尬不已,仰起头来看陆谨,却见陆谨神色淡定淡定如常,就像老僧入定了一般。 让朱鸾对他真的是心服口服。 苏明哲听完之后又说道:“别急嘛,等爷成了亲,就将你从玉楼春给接回去,让那娘们给我守宅子,爷再给你买个宅子,将你接进去,以后我们就天天在宅子里快活。” 风汀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哄开心了,发出“咯咯”的笑声。 苏明哲夜里还有正事要办,怀里的小人儿又如此撩人,苏明哲按捺不住,将风汀打横抱起,来到床榻上。 听到床上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以及两人的淫-荡笑声,朱鸾的脸红的像个大柿子,只感觉脖子都烧起来了。 他们…… 青天白日的,难道要…… 朱鸾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的去看陆谨,却见陆谨脸色冷静,眼神无波,他还真沉得住气! 然而更无耻的事情还在后头。 苏明哲压着风汀,风汀半推半就,嘴里娇声嘟囔道:“公子,不是说晚上再来吗?” 苏明哲道:“晚上爷有要事,乖乖的现在让爷止了渴,等爷办了要事回来后,给你打赏。” 风汀很顺从,笑着缠上他的脖子,嘻嘻道:“爷,今晚要去哪儿啊,爷带风儿一起去好不好?” “爷要去的是城外的杏林庄,你跟着去做什么……” 说完之后,又觉得失言,低声嘱咐道:“刚才那话,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不许去外面乱说。” “爷,你就放心吧,风儿的嘴巴严着呢……” 接下来,拔步床晃得极厉害,那些不堪入目的声音源源不绝的传入耳朵里,朱鸾彻底崩溃了。 不知是否因为床帐后面密不透风的缘故,还是因为听到床上那些污言秽语,朱鸾像煮熟的虾一样,浑身又红又烫,她的内心情-潮涌动,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根本不敢去面对这一切,也不去看身边的陆谨。 陆谨的目光盯着床帐,眼角的余光却瞥着她,他身边虽没有女人,曾在烟花柳巷里办案撞见过这些事,以往他都能淡然处之,坐怀不乱。 可他见朱鸾捂住自己的脸,微微垂着秀丽的脖颈,青丝底下露出粉红圆润的耳垂,阵阵清甜的女儿香传入鼻端,就像催-情药一般,催发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 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暗潮汹涌,陆谨心神大乱。 他攥了攥手指,这才发现手心已被汗水浸湿。 终于……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床榻摇曳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 苏明哲抱着风汀从里间出去。 接着有人送热水进来,趁着这片刻的功夫,陆谨握住朱鸾的手,朱鸾被他手掌湿粘的触感吓了一跳,想要收回来,却被男人牢牢抓住没有松来。 两人悄无声息的从床帐后面绕出去,里间的窗户微开,陆谨低头看了眼朱鸾,朱鸾触到他幽沉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就像是陆谨的猎物一般。 陆谨却没给她远离自己的机会,一抬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在窗台上轻轻一点,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下,朱鸾的惊呼声淹没在风里。 衣袂翻飞,在风中猎猎响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枣花香,夏日明晃晃的阳光落下来,朱鸾仰起头,迎着烈日看着他的脸。 男人俊美无瑕的轮廓在烈日底下发着光,熠熠生辉,那双眼睛湛然若星河,闪着细碎的光。 朱鸾看着都发痴了。 脚很快就踩到了实处,朱鸾这才回过神来,枣花在头顶盘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朱鸾浑身潮热未退,本想着不带帷帽出来,没那么热,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她只感觉更加热了。 日头灼热,朱鸾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劲儿。 踩在地上也感觉踩在棉花里,她脚下一软,身体往前一扑,倒在陆谨的怀里,陆谨没有避让开,任由她撞过来,抬起双手揽住她纤细薄软的腰肢。 男人低哑的嗓音传来:“站不稳,没吃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一直在问两个人的感情什么时候有进展,很快了。 剧透一下,走完这个剧情后,男主就会正视自己对女主的感情,跟着后面离赐婚就不远了。 第35章 洛神居 怀中的女子身躯娇软, 柔弱无骨,陆谨的鼻端充斥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颗搁在烈日底下的冰, 慢慢的被她融化。 适才在房里听到那些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响起。 那些断断续续的娇-喘。 从朱鸾嘴里出来, 是否会更好听些? 想到这里, 一阵燥热从身体的四肢百骸往某处集中。 他喉结无意识的滚动,为了阻止自己有更多冒犯她的想法。 陆谨压了压身体内翻动的情绪, 将她的身体推开。 朱鸾刚才脑袋发晕, 可这会也总算是清醒了,她站直了身体,抬头看着他:“陆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就现在朱鸾这副打扮,也没必要自称“本宫”了。 陆谨微微点头,再次抬眸时, 眼底已经恢复清明,他道:“臣先送公主回宫吧。” 朱鸾四下里一看,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庭院, 也不知是谁家的, 幸好太阳晒没有人出来, 不然他们两就要被当做闯入院子里的贼了。 陆谨走在前面, 朱鸾跟在后面, 两人从院子的后门一路走到大街上。 刚才经历了那么惊心的事情,此事回到街上,朱鸾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没走几步, 苏仁和浮碧在人群里就远远的喊了一句:“公子!” 说着,就往这边跑过来。 两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在她面前停下,浮碧见她全须全尾的出现了,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朱鸾这样无缘无故消失不是一两次了,浮碧头疼道:“我的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公子你去哪里了,也不知会奴婢一声。” 朱鸾见她们着实是累坏了,心里愧疚:“适才在路上迷路了,刚好遇上陆大人,多亏了大人送我回到街上。” 听她这般解释,浮碧和苏仁心里好受些,两人同陆谨道了声谢,陆谨淡淡道:“你们带公主回宫去。” 朱鸾出来有大半天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她看着陆谨的眼神里有一丝的不舍:“那大人,咱们就此别过。” 陆谨颔首,沉静清冷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温度,他道:“公主慢走。” 他目送她窈窕的倩影不断远去,直至消失,才收回目光。 两人就此别过,朱鸾回宫,陆谨去了趟衙门,桑弧闻到陆谨身上的味道,忍不住调侃道:“公子这是去了哪里,浑身一股女儿香。” 听到“女儿香”三个字,陆谨眸子微暗,抬眸扫了他一眼,他低声道:“去准备一下,今晚去杏林庄。” 昨夜探子的消息是直接送到陆谨手上的,因此桑弧并不知道陆谨今日去玉楼春的事情,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留了张字条搁在桌上,让他先来衙门里,直到这会,他才看到自家公子出现。 桑弧愣了一下:“去杏林庄做什么?” 陆谨低低道:“抓人!” 夜里,陆谨带的人早早的就埋伏在杏林庄附近,子时一刻,庄子内火光大亮,苏明哲亲自带着人押着一车车的盐从外头进来。 待他们与私盐贩子做交易时,陆谨就带着人冲上去,苏明哲带来了不少打手,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手不错,可陆谨衙门里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将这些人给收拾了。 苏明哲被扣了之后,还使劲的大声嚷嚷:“你们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还敢抓我!” 陆谨听罢,从暗处走出来,男人眼神冷厉,像破开火光的利剑,他嘴角微沉道:“带走!” 次日一早,苏明哲贩卖私盐的消息就在京城内传开了,经过刑部调查才得知,这苏明哲不知是从哪个盐矿里低价弄了一批盐过来,暗地里转卖给城中的私盐贩子,以此谋取暴利。 陆谨上了个奏折呈到了圣上那儿,圣上勃然大怒,下令将苏明哲收监,让陆谨查出其同党,一并捉拿归案。 朱鸾得知此事后,暗暗拍手称快,贩卖私盐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这个罪名一旦背上去,即便是定国公府疏通关系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个污点他这辈子也都洗不清,以后也别想再入仕途,他这一生算是毁了。 她能想明白的,安定侯府也能想明白,若不想侯府受到牵连,必然斩断与国公府的牵连。 而且,根据大梁的律例,男女订下婚约,若男子获罪,女方可自行解除婚约。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苏仁就去前朝打听到安定侯入宫请旨解除婚约,皇帝答应了。 消息传到朱鸾耳朵里的时候,浮碧替她高兴:“殿下,这回可多亏了陆大人,要不是他抓获苏明哲,这事情岂能这么容易。” 朱鸾嘴角浮出一丝清甜的笑意,浮碧夸赞陆谨,就好像在夸她自己一样,她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道:“这事情的确是他的功劳。” 上次在玉楼春里遇见他,他定然也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才会查到玉楼春去,没想到陆谨的速度如此之快。 这件事情虽然未必能立即将整个定国公府扳倒,但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如今抓获一个苏明哲,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季晴暖去别院养病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也是时候让她回京了。 朱鸾道:“备笔墨,本宫要写信。” 朱鸾写好书信后,让苏仁送出宫去。 另一边。 定国公夫人王氏跪在长公主面前,眼泪直流,哽咽道:“公主殿下,求您救妾的儿子一命,妾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死了妾也活不下去了。” 长公主瞧着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是一阵心烦,那苏明哲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这么点事情都给搞砸了,朱宜卿蹙了蹙眉道:“你先起来吧。” 王氏听长公主这语气,便知道她不想插手,可这事情长公主想要撇个干净是不行的,这些年国公府大部分钱都送到了长公主这儿,即便她们府上要倒霉,王氏也得将长公主拉下水,不过此时,她也还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说将国公府从极地寻来的冰玉床献给长公主,长公主本性贪婪,又对这冰玉床觊觎已久,于是便答应了。 次日一早,国公府就送来冰玉床给长公主,长公主命人擦洗二十遍之后,拉着仲玉在冰玉床上颠鸾倒凤,完事后,长公主衣裳凌乱坐在床上,只觉得燥热遁形,通体冰凉如水,这玉床果然不错,她满意的勾唇道:“仲玉,你带着本宫的请柬去趟陆府。” 仲玉一听长公主想要他去见陆谨,心中便不愿,他眸光微沉道:“殿下,陆谨此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恐怕不会听从您的差遣。” 仲玉不希望长公主见陆谨,原因便是陆谨生的过于俊美,曾经长公主动了一心想将他纳入裙下,谁知陆谨根本不予理会,这才作罢。 也因为这个原因,仲玉极为讨厌陆谨。 长公主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本宫自有法子让他妥协,你只管去便是。” “长公主何不进宫面圣?” “贩卖私盐这是多大的罪名,朝中无一人帮苏明哲说话,本宫若是替他出头,不就是将脑袋往刀口上撞么?” 若是从陆谨这里入手,将他招纳了,他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话吗? 陆府。 仲玉亲自送帖子过来,陆谨收下了。 仲玉走后,桑弧皱眉道:“公子,长公主府上设的明明是鸿门宴啊,真的要去吗?” 陆谨知道这次长公主是带着目的而来,若是他不去的话,对方是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他道:“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当初去查苏明哲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今天。 也罢,既然长公主要插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次日,陆谨下朝后换了身衣裳,骑马去长公主府。 长公主在洛神居设宴。 陆谨踏入洛神居后,便闻到从赤金蟾蜍三足熏炉里飘出来一股香味,他还没仔细辨认,目光便瞥见长公主坐在冰玉床上。 行礼后,长公主让人都退下。 门也关好了,长公主眼里的红唇上便露出一抹笑意道:“难得陆大人肯赏脸来本宫的府邸,今日让本宫来敬陆大人一杯。” 酒过三巡,长公主放下酒杯从美人榻上下来,她款款走向陆谨,美目睨着他的脸道:“听闻陆大人抓了定国公府的世子,陆大人想要如何处置他?” 陆谨抬眸瞥了一眼长公主身后的冰玉床,又收回目光道:自然是秉公处置。” 这时,朱宜卿已经到了他的身后,涂了豆蔻的柔荑已经搭上了陆谨的肩膀,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陆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你位极人臣,但如今你在朝中根基不稳,若是想要与二党抗衡,身后若无人支持,也是不易的。” 陆谨凤眸微沉,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抬手不着痕迹的拂开长公主的手,他语气冷静道:“长公主好意臣心领了,看来今日长公主殿下并非请臣来吃酒,而是和臣来做交易的,只是这笔交易,恕臣难以从命。” 说着,他赫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朱宜卿没想到他拒绝的这般干脆,整张脸都阴沉下来,她皱了皱眉头,随后眼底又透着一丝笑意:“陆大人,可知我这洛神居里熏的是什么香么?” 陆谨语气淡淡道:“殿下熏得是龙涎香……” 接着,他又仔细辨认了一番,缓缓道:“不过里面夹杂了一些南洋的幻乐香。” “既然如此,那你也该知道闻了幻乐香之后再喝酒,便会成为最烈性的催-情药,今儿你既然来了本宫这里,本宫便不容你再走了。” 说着,她便不知廉耻的朝陆谨扑过来,还没沾到陆谨的衣角,陆谨往旁边一偏灵活的躲开,他冷冷一笑:“区区迷香,能奈我何?” 昨日,他便接到探子的消息,说国公府送了冰玉床给长公主,为了亲眼验证这个事实,明知洛神居有陷阱,他还是进来了。 长公主没有扑中,身体一个踉跄,歪倒在地上,抬头震惊的看着陆谨,尖利的指甲掐入肉中,他怎么会……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长公主是个助攻 第36章 幻象 陆谨快步走出房间, 谁也没有发现,他在转身的刹那,眼底闪过一抹波澜, 下一刻便被他狠狠的压下去, 陆谨嘴里一口腥味蔓延, 嘴角溢出一抹一抹鲜血。 门一开,一大批身穿甲胄的武士就从外面闯进来, 将洛神居团团给围起来。 陆谨面色森森, 回头一瞥:“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从里头缓缓走出来,嘴角噙着冷笑道:“陆大人,既然本宫留不住你的人,留住你的尸体也是极好的。” 言下之意便是,既然他不肯答应,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就刚才那一会儿, 陆谨已经知道太多东西了,若是不杀了她, 倒霉的便是长公主自个。 长公主虽爱陆谨这幅皮囊, 可她更爱权利富贵, 但凡是妨碍她的人都得去死! 陆谨面对着数十个手指利刃的士兵, 沉沉的眸子似冥海, 透着无尽的寒意, 他薄唇微启道 :“长公主恐怕要失望了。” 这时,忽然数十个黑衣人从阁楼,屋顶, 墙外,一跃而入,将陆谨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 长公主的脸陡然变色,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些黑衣人在她戒备森严的公主府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地,长公主的心里便窜出一股寒意。 长公主的直觉告诉她,她的府兵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长公主的人还是动手了,她的府兵被这群黑衣人杀的一个接一个倒,而陆谨的衣角都没被人沾到。 陆谨神色凛然的从长公主府出来,护他上马之后,那些黑衣人便悄然退去,瞬间隐匿踪迹,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桑弧守在街上多时,见陆谨总算是出现了,纵马奔上前来,陆谨挺拔如松的身躯,肩终于塌了下来,他捂着气息乱窜的胸口,将身体内的燥热又强行压下去。 桑弧神色骤变,上前扶他:“公子,你中毒了?” 陆谨点了点头道:“回府!” 两人回到府上,陆谨翻身下马,冷着脸直往内院去,府上的下人见他脸色沉沉,浑身裹挟这着一股让人发怵的冷意,眸中隐隐有怒火在窜动,吓了一跳,退避在一旁,生恐冲撞了他。 西院内,丫鬟们提着冷水鱼贯而入,陆谨解掉衣裳,坐在冷水当中,身体内的燥热之感褪了些,可却仍然不足以完全将药效完全缓解。 陆谨闭上眼睛,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可他的那颗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就像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刮起了飓风,搅得波涛汹涌,似要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掀翻淹没。 他的脑海里闪现的却不是今日洛神居内风韵尤佳的长公主,而是另一张妩媚绝色的小脸。 他想起了前几日在玉楼春的床帐后听到的那些声音。 那些细弱不堪的娇-喘,断断续续像小奶猫一样的呜咽声。 他想象着那些声音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而床榻上的人也换成了她,如云般的青丝散在枕上,衣裳也是开的,霜雪般的肌肤,红艳艳的肚兜贴着身子,那白生生软软的一段杨柳腰遮都遮不住,他掐着那柔弱无骨的腰肢,发狂一般的对待她。 她白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咬着的红唇里溢出破碎的声音:“大人,疼……” 桑弧见陆谨进去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着急的喊了句:“公子,你没事吧!” 男子响亮的声音钻入脑海中,将沉湎其中的神志唤醒,陆谨脑海里的那个画面忽然消失了,他陡然睁开眼睛,身体仿佛从某个高度被陡然抛下来,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后,又将手放回冷水中,洗掉上面的黏腻。 他曾见过有人中幻乐香的毒,只要喝上一杯酒,就会催发毒性,身体内产生冲动,而脑海里面也会出现旖-旎的幻像,而幻象中的人就是内心最渴望得到的人。 陆谨冷静的眸子再次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他刚才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脸,是朱鸾。 直到此刻,陆谨终于发现,他的内心潜伏着一种可怕的欲-望。 他想要拥有她,占据她,欺负她,她嘤嘤哭泣的样子甚至能让他感到快乐。 没错,他刚才在幻象里,狠狠地亵渎了当朝公主。 陆谨是个活的很清醒很理智的人,他年少时日子过得极富贵,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是众人眼里的“神童”。 十几岁时宝马轻裘在登紫街上打马而过,谁人不艳羡,谁人不夸一声陆家小公子“文藻如江,颜如壁玉”。 可这一切,祖父死后,就全部变了,祖父权势过大,百官俯首,天下仕子无不景仰,遭崇安帝忌惮,朝中又有卑鄙小人暗中进献谗言,崇安帝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祖父杀害,陆家被抄,他父亲被贬黔中,百年大族一朝败落,祖父含冤而死,自小订的婚约也被退了。 为了完成祖父遗愿,他忙着读书,科考,入仕,做官,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旁人需要二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加上这两年母亲的病情时有发作,他也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儿女情长,他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大部分是小厮,只有寥寥几个丫鬟,平日里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极少。 在外人看来,他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脑子还没有开窍,可只有陆谨知道,他是并没有遇上令自己心动的女子。 直到朱鸾出现。 他初见她时,是皇宫的御苑里,彼时他与皇帝商议政事完,准备离开御苑,正好见到一个衣着华贵,容颜绝色的少女,在众星捧月之下盈盈走来,那少女双颊盈粉,雪肌生光,沐浴着三月的春光,他只觉得身后灼灼桃花不如她妩艳。 那时,陆谨还不知她是嘉懿公主,便站在一旁行礼,那小公主听到他的声音,脚步便顿住了,她抿着唇轻轻一笑,媚眼横波:“这位大人,好生俊美,姓甚名谁?” 陆谨听她言语放肆,大胆直率,容貌又肖像当今天子,便想起传闻中那位娇蛮任性,被帝后宠坏了的九公主,应当就是眼前这位了。 偏偏小姑娘这样说话,不显得轻-佻,反倒是多了几分率直可爱,他低声道:“臣是陆谨。” 就这样,见了第一次之后,那小公主便缠上他了,隔三差五的在后宫里跟他“偶遇”,给他送礼,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花招层出不穷,做的最过分的就是,二月初春时,诗会上,她拿着夺了别人的鞭子抽了他一下。 他虽然疼,却也没有生气多久,就散了,只是那时他也并未意识到,自己对她有了那份心思。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人满满的占据了。 既如此,那便坦然的承认,顺心而动,她撩了他,那就要对他负责。 解决完之后,陆谨从浴桶内站起来,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光滑的身躯往下滑落,这样看起来文弱清瘦的男人,一身精壮的肌肉,身躯结实有力,他拿起浴巾裹住身子,声音低哑道:“我没事,进来吧!” 桑弧推门而进,见陆谨已经从浴桶里出来了,脸色苍白,潮红已褪,看来是没事了。 桑弧道:“公子,我请来大夫过来,要看看吗?” 陆谨摇头道:“不必了,准备一下,我要入宫。” 陆谨申时入宫。 他是绝不会纵容任何人作恶,长公主敢对他下杀手,这件事就不能善了。 他进宫自然是为了弹劾长公主。 弹劾的理由是,定国公为救世子,向长公主行贿,长公主邀他入府,对他威逼利诱不成,还想对他下杀手。 至于行贿之物,便是国公府的冰玉床。 这个冰玉床价值连城,定国公花费千金,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了此物时便在京城引起了轰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床冬暖夏凉,定国公夜里便是在这床上,和他的小妾们没羞没躁的做那档子事。 长公主邀请陆谨入洛神居的那一刻,她就将把柄交到了他的手上。 她满以为陆谨躲不过幻乐香的毒,可他太小看陆谨了,这个男人有着寻常人难以与之匹敌的自制力,只要他不想,哪怕最烈性的催-情药,也无法让他屈服。 当崇安帝从陆谨嘴里得知,长公主与定国公勾结,还想威胁陆谨,保住定国公的儿子,顿时勃然大怒,将陆谨打发回去之后,命林绍晟次日一早带长公主进宫问个清楚。 林绍晟从鹿鸣宫出来,就让人去给贤妃送信,如今贤妃和长公主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肯定会通知长公主想好应对之策。 贤妃得知此事后,气的将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细着嗓子骂道:“若不是她贪婪成性,又岂会惹上这等祸事,真是麻烦!” 贤妃原本想着和长公主结亲,往后豫王便多了一个助力,可谁知这婚还没成,长公主自己就惹上了□□烦,贤妃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打这个主意了。 红芊劝道:“娘娘还是派个人出去给长公主送个信吧,咱们可不能因为这点事把长公主得罪了,以后娘娘总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没有了琴姑,红芊就成了贤妃身边的第一智囊,以前总是有琴姑压着,红芊展露不了自己的才华,如今没了琴姑,她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贤妃到底是听了劝,让屋内的赵贤去趟宫外传个信。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人是自己解决的,公主没来。 第37章 等候 长公主受贿的消息在后宫里不胫而走, 很快就传到了昭宁宫内。 朱鸾一听长公主还想杀陆谨,心中一紧,她美目微瞪道:“苏仁, 你将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说给本宫听一听。” 其实苏仁也只从旁人嘴里听了个大概, 具体发生什么脑海里也非常模糊, 他这么跟朱鸾说道:“奴才只听说,是长公主邀了陆大人入府, 陆大人不肯听长公主的话, 长公主这才动了杀心,那日长公主还动用了府兵呢。” 朱鸾关心的倒不是这些,她抓住重点问:“那陆大人可受伤了?” 苏仁摇摇头道:“陆大人应该没事,昨夜里鹿鸣宫的小公公们还看到陆大人安然无恙的入宫了呢。” 朱鸾听罢,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脑海里将这些事情都细细的想了一遍。 这件事情比上辈子足足早了三年。 上辈子的三年后, 陆谨同样抓获苏明哲贩卖私盐之事,让父皇龙颜大怒, 父皇没有处置苏明哲平息此事, 想必是动了要抄定国公府的念头, 这一切皆是有因。 只是她不知道父皇的念头动的这么早。 如今北边的达延国屡屡犯境, 战事不断, 东边又有倭人做乱, 崇安帝一心想着长生不老,派人数次去寻求仙方,早已将国库掏空了大半, 现如今定国公的儿子贩卖私盐,这件事情和定国公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将定国公府一抄,其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充入国库,这样崇安帝就又有了银钱来满足自己那些虚妄的追求。 所以朝野上下的官员,无一人给定国公求情,偏偏长公主贪婪成性,为了一点私利,冒这般大的风险,也不知是愚蠢还是太过于自负。 这事情,已经触到了皇帝的逆鳞,想必圣上不会轻易饶恕她。 “不过,奴才还听到另外一件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苏仁犹豫不决的声音,朱鸾这才回过神来。 黛眉轻挑:“说吧。” 苏仁抬起眼皮瞥了下朱鸾的脸色,仔细斟酌之后方说道:“奴才听闻陆大人被长公主邀入了洛神居,好些时候才出来。” 听到洛神居几个字,朱鸾端着茶盏的手轻轻一抖。 里面的茶水晃出来,烫到了手指,朱鸾轻轻“嘶”了一声,赶紧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浮碧上前拉住她的手,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水渍,瞧着白生生的一根嫩指被烫红了,瞬间心疼起来。 浮碧偏头瞪着苏仁,啐了一口道:“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拿药!” 可此刻,朱鸾却感觉不到手上的疼,反倒是内心揪着疼。 关于长公主的洛神居,坊间倒是有个传闻,就是说,但凡长公主看上哪个男子,便会请入洛神居吃酒,然后便是春宵一度,奇怪的是没有哪个男人入了洛神居之后还会清清白白的出来。 想到这里,朱鸾鼻端涌上一股酸意,瞬间,眼眶就红了。 莫非陆谨已经被长公主给…… 连浮碧给她抹药,她都恍然未觉。 苏仁瞧着朱鸾眼眶红红的,微微抿着唇,瞬间心疼起来,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他抬手给自己扇了一个巴掌,好端端他说这些做什么! 苏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安慰她的话:“殿下,若是陆大人真与长公主有个什么,定然不会再弹劾长公主殿下,依奴才看,应该是什么也没发生,公主若是不信,今日陛下肯定还会宣陆大人入宫,殿下不如亲自去看看。” 朱鸾腾的一下起身,她咬了咬红唇,莹莹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冷意,她道:“你说的对,本宫要去问清楚!” 说罢,她便不管不顾的出了昭宁宫。 苏仁和浮碧赶紧追上去,浮碧在后头埋怨苏仁:“你这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苏仁没想到朱鸾会因为陆谨情绪如此激动,他恨不得拔掉自己的是舌头,后悔莫及道:“浮碧姐姐,我错了还不成,下次小的可再也不敢说这种事了。” 果不其然,崇安帝宣了长公主入宫,也让刚下朝的陆谨来鹿鸣宫与她对峙。 朱鸾见鹿鸣宫外,林绍晟带着飞鹰卫团团围住,紫阳真人和他的徒弟都被挡回去了。 长公主之事毕竟事关皇家的颜面,崇安帝不可能对外声张,对长公主的审讯也只能秘密进行。 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鹿鸣宫外,绿荫浓盛,朱鸾站在一颗百年的梧桐树后,梧桐树三人合抱那么大,粗壮的树身将三人的身体完全给遮挡住了。 绿荫遮住了炎炎的日光,清风拂来,带来一股子凉爽之感。 朱鸾等了一个多时辰,日头渐渐升高,鹿鸣宫却依然没有动静,她忍不探出头瞄了一眼,仍然只见飞鹰卫顶着毒辣的日头笔挺的站着,纹丝不动,就像雕石一样。 她刚想收回目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两人的搀扶之下不紧不慢的走到宫门口,只见飞鹰卫齐齐行礼问安。 那一声声:“太后安康。”传到了朱鸾的耳朵里,朱鸾瞳孔微缩,仔细一看,那搀扶太后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苏湘容和太后身边的嬷嬷。 看到太后出现,朱鸾的心便沉入了谷底,崇安帝昏聩不假,但也是个孝子,一直感念太后当年的抚养之恩,若是太后替长公主求情,皇帝必然会心软。 长公主进宫之前,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这次陆谨所谋划的一切,怕是要落空了。 而林绍晟这边则和太后起了争执,最后,无奈之下,不得不让太后入宫。 朱鸾见林绍晟这般装模作样,看着就来气,他们早就跟长公主沆瀣一气,还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林绍晟跟着太后进去了。 没多时又出来,朱鸾以为他是要继续巡逻,谁知他却握着长剑笔直朝这边走来。 朱鸾一惊,赶紧将脑袋给收回去,转过身贴着大树干,与浮碧和苏仁面面相觑。 不过,这样做于事无补,朱鸾才一抬眼,林绍晟就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睁大眼,清澈的瞳仁里满是疏离。 林绍晟见她对自己如此戒备,自校场那事情之后,她与他之间便成了陌路,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双手抱拳:“公主殿下,为何要站在此处?” 朱鸾从一开始的心虚变得镇定下来,她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低低一笑:“本宫在此处乘凉,不知是否打扰了指挥使?” 林绍晟的眸光落在朱鸾嫣红的小嘴上,她脸上脂粉未施,清若芙蕖,唯独嘴上抹了胭脂,就像雪地上的红梅,显得格外艳丽,他眸光微深,对她的谎言置若罔闻:“公主殿下在此处等谁?” 朱鸾心里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她沉着小脸道:“等谁与你有什么关系。” 林绍晟对她的企图,恨不得写在脸上,朱鸾讨厌他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以及他占有欲十足的目光。 这些都让朱鸾很反感,她反击的言语也不客气。 林绍晟薄唇一扯,似在嘲讽她道:“公主殿下这般痴心,也不知某个人到底能不能明白,若是一腔热情付诸流水,倒也是可惜的很。” 朱鸾被他说中心事,要说这世上有一个人了解她,还非林绍晟莫属,可他越是这样,朱鸾便越讨厌他。 她气的双颊涨红,奶白色的肌肤底下仿佛要渗出胭脂来。 正要出言呵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从容的声音从梧桐树后传来:“林大人如此口不择言,可有将公主殿下放在眼里?” 朱鸾转头一望,便见陆谨一身绛红色锦鸡补子服,站在梧桐树后。 朱鸾等了他许久,现下终于见到他,内心的焦虑顿时缓和下来,她檀口微张,唤了声:“陆大人。” 陆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见朱鸾身穿芙蓉色薄罗轻衫,象牙色主腰上绣着银丝兰花,下头是束腰挑线长裙,她手里拿着白纨扇,正偏头看着他,那张脸眉目如画,雪肤红唇,站在绿荫浓密的梧桐树下,就像初夏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谨拱手作揖:“公主殿下。” 抬眸仔细一看,朱鸾黛眉微拢着,眸光潋潋中又似藏着焦灼。 林绍晟见她看到自己和看到陆谨的表情截然不同,她心中欢喜,便会从脸上的神色中流露出来。 林绍晟心中不悦,脸色便越发的冷了。 他的目光移到陆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本使是否口不择言,公主殿下自有定夺,不必你来插嘴。” 陆谨懒得理会他,只看朱鸾,他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鸾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眸光瞥向林绍晟:“林指挥使请你走吧。” 她断然是没有给林绍晟让地的道理。 林绍晟脸色铁青,眼神黑沉沉的似压着暴怒,到底也只能认命,咬牙道:“臣告退!” 浮碧和苏仁也识趣的找借口退开了。 陆谨往前踱了几步,站在朱鸾面前,朱鸾的身子贴着梧桐树,微仰起上半身,主腰裹着的山-峦越发凸显,陆谨的目光落在那一处稍停,又不着痕迹的上移落在她脸上,他淡淡道:“公主是来找臣的?” 朱鸾不可置否,她抬眸看着陆谨,男人玉白清隽的面孔罩在绿荫底下,眼皮微垂着,眼中透着冷冽沉静的光带着一丝压迫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看向她。 朱鸾一想到这般神仙似的男人入了长公主府的洛神居,心里的绞痛再次袭来,她咬了咬唇,眼底顿现一层水光。 她嗫嚅道:“大人,我……” 陆谨见她眸子突然红了,仿佛受了什么委屈,心也跟着一疼,他往前走出半步,几乎要贴上她的身体,他抬起一手撑在梧桐树的树干上,衣袖垂落,正好挡住了头顶上射下来的日光。 陆谨见她用贝齿咬着一瓣红唇,皱了皱眉,抬起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他凝眸道:“把牙齿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本章留言红包掉落。感谢在2020-04-25 11:26:30~2020-04-25 21: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博啵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责罚 换做其他人敢对朱鸾这样, 朱鸾早就发怒,可陆谨勾起她的下巴,朱鸾不仅没有半分被调戏的感觉, 反而觉得自己的气势被他压了一头, 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她听话的松开牙齿, 艳丽的红唇上留下一排牙印,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委屈巴巴的样子。 陆谨瞧着她的样子, 心口如针扎,他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朱鸾抬起眸子,眼中水光湛湛,度出一抹幽怨来,她微撅红唇道:“大人,听说你入了长公主的洛神居……” 至于后面的话, 也不必她多说了,陆谨自然会懂的。 陆谨哑然失笑, 说到底是在关心他, 只不过想法也很荒谬。 他压着内心的一丝情潮涌动, 神色冷静的问:“公主等了臣多久了?” 朱鸾抿着小嘴道:“一个多时辰。” 她脑海里还在想, 像陆谨这般气度高华, 清冷无尘的男人, 自然不会对长公主低头,一定是安乐姑母倚仗手中的权势逼迫于他,仙人般的男人被她糟蹋, 朱鸾心里一阵难受。 要不是她求他差定国公府,也不会触犯到安乐姑母,他也不会有这种遭遇。 而陆谨却在想,她就为了这事情,巴巴的从昭宁宫跑过来,站在这烈日底下等了他一个时辰。。 以为他像传闻中的那样,入了洛神居之后,被迫和长公主春风一度才放出来,已经失了清白? 陆谨第一次感受到谣言的可怕。 陆谨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眸光睨着她的小脸,还未开口,只见朱鸾睫毛轻轻眨了眨,珠子似的泪水从睫毛底下掉下来,一颗颗的往下砸。 陆谨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就哭了,他又没说她什么? 打小他妹妹哭的时候,陆谨只需吼上一句,吓吓陆攸宁,陆攸宁便不敢再哭了,可对朱鸾他却说不出那样的重话来,心头涌上一股无奈,他正要开口,朱鸾先一步哽咽道:“陆大人,是本宫对不住你,若不是本宫让你查定国公府,你也不会有这等遭遇。” 陆谨的无奈最终化成了一抹叹息,陆谨抬起手指,轻轻的拭去她腮边的眼泪,柔声道:“我没事,长公主没把我怎么样。” 滚烫的眼泪低在手背上,陆谨感觉连心口都被她烫伤了。 其实,他查定国公府并非完全是为了朱鸾,此事乃皇上授意,定国公府的骄奢富贵早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也听说了定国公府私自制盐之事,只是没有证据,定国公府是块肥肉,皇上早就盯上了,一直派陆谨在暗中查证,如今总算是抓住了国公府的把柄。 朱鸾抬头,眸子水蒙蒙的看着他,仿佛还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怎会骗你。” 安乐长公主那点雕虫小技,怎么配糊弄他。 他的语气笃定认真,让朱鸾听不出半点假意出来,她将眼泪一收,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眸子被水洗过之后,清澈,湛然,如雨后的黛山,她破涕为笑:“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朱鸾的一颗心也回到了肚中。 她抬起头看陆谨,见陆谨正用一双冷静的凤眸睨着自己,眼底透着探究的光,察觉到自己如此这般的失态,脸上腾的一下又红了,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陆谨若是看不出来才是傻子,他轻轻扯唇一笑:“公主是在担心臣吗?” 他的声音低沉清朗,语气比以往都要温柔些,甚至听出了一丝丝的暧昧,朱鸾感觉心口被一只手给攥紧了一般,呼吸一窒,这应当是错觉吧,陆谨怎么会…… 她尽量去忽略这种可能,支吾道:“没……没有,大人毕竟是为了我的事情,才遇到这些麻烦的,我担心大人也是应当的。” 陆谨意味深长的应了声:“哦。” 然后他的表情却告诉朱鸾,自己并未被说服。 朱鸾为了缓解尴尬,将话题绕开:“适才陆大人想同我说什么?” 这句话将陆谨的思绪拉回来。 他的确是有话要对朱鸾说的。。 就在这时,谢离尖细的嗓音传来:“陆大人,皇上宣您觐见。” 朱鸾站在梧桐树后,树干正好遮住了她的身子,以至于从谢离的角度往这边看,只能看到陆谨一个人,谢离还以为陆谨是站在树下乘凉呢,因此并未留意。 适才太后进去后,便将陆谨给打发出来了,想必如今皇帝已有了决断,陆谨的目光在朱鸾泪痕未干的脸上顿了片刻道:“下回臣会告诉公主。”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唉……” 朱鸾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想要问却没有问出口,他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眼看着陆谨进入鹿鸣宫中,她眼底闪过一抹怅然之色。 陆谨虽走了,但朱鸾却还没有离去的意思,直等到陆谨从里头再次出来。 她的脚都站酸了。 这次出来的却不仅只有陆谨,太后和长公主,皇后等人走在前面,陆谨跟在后面。 朱鸾见长公主安然无恙的出来,并不奇怪,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太后疼惜她,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想到陆谨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功亏一篑,朱鸾暗道了声可惜。 朱鸾看的正出神,一时不查张皇后的目光朝这边看来,朱鸾被皇后撞个正着,猛地将脑袋缩回去。 然后她又觉得这样做似乎在欲盖弥彰,再次将头伸出来,这次,张皇后倒是没再往这边看了,反倒是那个平日里目不斜视的陆谨,脚步微顿,偏头往这个方向瞥了眼。 隔空与朱鸾的目光相触,朱鸾愣了一瞬,只能隔着日光,远远的瞧着他清冷的俊脸。 长公主不经意间回头看去,正好撞见朱鸾与陆谨四目相对的这一幕,只见少女从树干后头探出一张芙蓉脸,娇艳妩媚,那双眸子,纯粹而灵动,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怪不得陆谨对她无动于衷,惦记上了更鲜嫩娇贵的身子,哪里还能看得上她呀。 她垂在身侧的手猛的攥紧,今日之仇,他日她定然会百倍千倍奉还。 长公主,太后先一步走,陆谨跟着告退,反倒是张皇后,故意放慢了脚步,好像在等着她。 朱鸾岂能这般不识趣,腰肢轻扭,从大树后面出来,迈着轻快的小步子朝皇后走去。 朱鸾走到皇后跟前,嘴角挂着甜丝丝的笑意:“母后怎会在里头?” 张皇后微微笑道:“你父皇最近精神不大好,母后给你父皇送些补身子的药,刚好遇上长公主入宫,本宫便在里头多待了一会儿,你又为何来了?” 皇后平日里可是几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面,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给皇上请安呢,朱鸾先是疑惑,随后又冒出些可怕的念头,莫非母后…… 张皇后见朱鸾神色:“鸾儿,从前母后不争不抢,凡事退避,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一切,却让太子孤立无援,让你遭人欺凌,母后现在也想明白了,在这样的位置上,即便不争不抢,也没有人会宽恕你,既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既然旁人能奉承讨好你父皇,母后为何不能?” 朱鸾听罢,一阵震撼,上辈子皇后可未曾跟她说过这番话,兴许是这辈子是被什么事情触动了吧。 朱鸾嘴角一弯,笑道:“不管母后做何决定,儿臣都会永远站在母后这边。” 张皇后抬手摸了摸朱鸾乌黑的发顶,眼底透着慈爱之色:“好。” 母女二人并肩往前走。 朱鸾笑眯眯的挽住张皇后的手臂道:“既然母后适才都看到了,母后不如跟儿臣说一说,父皇是如何处置安乐姑母的?” 张皇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安乐姑母将定国公府送给她的冰玉床转赠给了皇上,并说定国公原本想直接送入宫中,可皇上不见他,只得让长公主代为转送,至于威逼陆谨不成便下杀手一事,长公主声称自己是一时糊涂,有太后替她求情,加上当年卫国公世子舍命救主的恩情,皇上毕竟是个孝子,又顾念昔日的恩情,将长公主斥责了一顿,贬为安乐公主,这便了事了。” 大梁律里有一条,谋杀朝廷命官,行凶但未伤人者,杖一百,徒三年,而父皇居然只贬低了安乐姑母的封号,其他的分毫无损,这也太便宜她了! 而太后明知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却纵女行凶,真是让人气愤! 朱鸾沉着小脸,双手紧握,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皇后瞥了她一眼,眼中现出一抹担忧:“你莫不是在替陆谨不平?” 皇后也认为此事处理的有失公允,但她认为,朱鸾可以为任何人鸣不平,但偏偏不能为陆谨。 这个陆谨曾经可拒绝过朱鸾的真心,一个辜负她的男人,有什么可同情的? 朱鸾抬眸瞥了皇后一样,在皇后锐利目光的逼视之下,她保持镇定道:“母后何出此言,儿臣都是为了太子哥哥呢。” 皇后见她脸上并无半分心虚之色,便信了她说的话:“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5 21:32:42~2020-04-26 22: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金刀 车马辚辚从登紫街上驶过, 马车内,长公主的脸沉如寒冰,苏湘容瞧着长公主这副神色, 内心惴惴, 小心翼翼道:“母亲,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母亲还是放宽心吧, 等这事情过了, 皇舅舅的怒气也消了,就不会再怪母亲了。” 长公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静,她眸光淡淡瞥来,语气嘲讽道:“湘容,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你皇舅舅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否则怎么会贬了母亲的封号,以后你要嫁给豫王, 若是还和现在一般天真, 到了宫里头可有苦头吃。” 苏湘容低着头道:“母亲说的是, 女儿知错了。” 长公主盯着苏湘容, 旋即露出一抹冷笑道:“错的不是你, 错的是本宫, 是本宫低估了陆谨。” 长公主的脑海里闪过朱鸾那张绝色妩媚的小脸蛋儿,她怎么也想不到,朱鸾竟然有这般心机。 她也低估了朱鸾。 苏湘容抬起头来, 见长公主眼底未曾消除的恨意,她心里一凉,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她也最懂长公主的心思,知道长公主露出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母亲,那陆谨城府极深,身后的势力也深不可测,母亲凡是还得三思而后行啊。” 长公主冷哼道:“你放心,本宫不会莽撞行事。” 她受到如此奇耻大辱,都拜陆谨所赐,她不会轻易放过陆谨。 从前听说朱鸾爱慕陆谨,陆谨不为所动,还当陆谨对她真没意思,可她想错了,朱鸾那般美色,是个男人都想采撷,那样一具魅惑至极的身子,哪个男人不想搂在怀里,便是这个传闻中性子清冷,不近女色的陆大人,也不能免俗。 她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等太子大婚之后,皇后也该忙着替嘉懿选驸马了吧。” 苏湘容点点头,跟着,神色一变:“母后是想……”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 次日,定国公夫人再次找上门来,却被仲玉拦在门外,仲玉冷着脸道:“我劝夫人还是回去吧,令子之事,公主爱莫能助。” 从前仲玉都是唤“长公主”,现如今这个称号变成了“公主”,定国公夫人听罢如遭雷击,昨天长公主被崇安帝贬斥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还不敢相信,今日亲口听终于说了,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长公主都自身难保了,定国公夫人不敢强求,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走到外面,她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既然长公主不肯帮忙,那她只能铤而走险了。 刑部。 陆谨在官署内批阅公文,桑弧送来探子的消息:“公子,听闻定国公夫人去了一趟公主府。” 陆谨笔下一顿,凤眸微抬:“安乐公主没有答应她?” 桑弧笑了笑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陆谨脸上却没有笑意,这定国公夫人救子心切,长公主拒绝了她,她定然会想其他办法,他思忖片刻后:“这几天派人看好刑部大牢,有什么可疑之人,立即来报。” 桑弧点头。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时分,定国公府的老太君以来探看孙儿为由,带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仆从进入了大牢里。 刑部大牢昏暗的光线里,两个仆从的面容瞧的不太清晰,依稀可见是白面无须的小郎君,和苏明哲的个子差不多。 邓檀见没什么可疑之处就放几人进去了。 一刻钟到了之后,老太君带着“仆从”从里头出来。 上了马车后,那“仆从”摘下头顶的帽子,露出一张消瘦的脸来,苏明哲双膝一弯跪在老太君的面前,哭着喊了声:“祖母!” 老太君老泪纵横,抬手轻轻抚上苏明哲的头顶,叹气道:“哲儿,你走吧,离开京城!” 陆谨一直在衙门内没有离开,他靠在黄花梨圈椅上,手指搁在椅背上,一下下的敲着,他眸光平静的看着前方,等到亥时,桑弧终于从外头进来了。 桑弧道:“公子,定国公府老太君将苏明哲给带走了!” 陆谨薄唇微动,冷静的吐出一句:“派人去追,留活口。” 子时前后,刑部的人在出城十里的长亭处,堵住苏明哲,并将人给抓获。 陆谨抓了人之后,连夜审讯,苏明哲此人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经不起陆谨的恐吓,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招供了,并且还为了保住性命,将所有的罪都推到定国公身上,还说自己是奉父亲之命办事。 若是定国公在场,定然会气的呕血三升! 次日一早,陆谨将苏明哲的所有罪证都呈给崇安帝,崇安帝勃然大怒,下旨革除定国公苏炳坤的盐运使之职,废除定国公的封号,将定国公府抄家,其所有家眷都充做官奴。 定国公府抄家那一日,季晴暖回京入宫见朱鸾。 昭宁宫的寝殿内清凉如水,青铜冰鉴放置在正中间,三足鎏金镂雕异兽纹香炉内冒出袅袅的香雾。 朱鸾坐在榻上,季晴暖站在她的对面,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臣女多谢公主解围,若是没有公主,臣女便要嫁给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了。” 朱鸾笑了笑,朝她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娇声道:“晴暖,咱们可是好姐妹,本宫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下次再莫要这般客气了。” 季晴暖还没走,朱弘潜便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 雪枝上茶。 朱鸾朝朱弘潜笑道:“八哥上回可答应过我,帮我带一把达延国的弯刀回来给我玩玩。” 朱弘潜笑了笑,挑眉道:“你八哥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内侍便呈上一把金刀。 朱鸾从内侍手里将弯刀接过,只见刀鞘和刀柄都是纯金打造,鞘身上雕刻着苍狼图案,上头嵌着七颗宝石,她将刀从刀鞘里抽出来,顿时一段雪光照目,刀身上清晰的映出她明媚的双眸。 可看到这把刀,朱鸾却高兴不起来,盖因她知道这把刀是何人之物,拥有此刀之人,是达延国的小王子,不久之后,达延国的国君为了救小王子回国,向大梁提出和解。 上辈子,在达延国的使臣还未入京之前,她便从林绍晟的嘴里得知,达延国要来和亲,请求大梁的公主嫁入达延国,因为皇上待嫁的公主只有她一个,所以到时候皇上一定会让她去和亲。 林绍晟便引诱她,告诉她,若是不想去和亲,他便请求皇上赐婚,她当时对此深信不疑,便乱了方寸,加上陆谨又不搭理她,她便点头答应嫁给林绍晟。 谁知那后来的境遇,还不如去和亲。 朱弘潜见她不说话,便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朱鸾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说道:“自然是喜欢。” 不过她也知道,这把刀在自己这儿留不了太久。 只是不知,如今达延国的人抓获之后,交给谁来审讯。 正要问,苏仁从外头进来道:“郡王爷,皇上召见您。” 朱弘潜过去后,见崇安帝龙颜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旨。封他为秦王,食邑千户,朱弘潜倒是没什么好高兴的,反正封号,食邑这些,他也不怎么在乎。 至于抓获的达延国奸细该交给谁来审讯,文武百官在朝堂内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论,姚恪那边想要飞鹰卫来审,薛党那边又想让大理寺来审。 最终崇安帝还是觉得陆谨的办案经验较足,将此事交给了刑部。 如今,两国正交战,达延国的奸细又混到了京城里,说不定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崇安帝端坐于龙椅上,沉着眸子问陆谨:“陆谨,你不妨猜猜,此人是什么身份?” 陆谨沉吟片刻,对上拱手作揖道:“陛下,根据秦王的描述来看,此人应当是达延国的贵族,什么身份臣暂时猜不出来,不过秋水庄乃朝中官员别院聚集之地,他既然出现在此,在朝中必然有内应。” 崇安帝点头道:“此事朕交给你来办,务必将此人的身份摸清楚,并且将他在朝中的内应抓出来。” 陆谨领命,姚恪落了下风,失了先机,却还不甘心,他道:“陛下,咱们跟达延国交战已久,依臣之见,此案必须尽快查清楚,不如让飞鹰卫协同办案,若此人真是王公贵族,那此人对咱们来说,可是个重要的筹码。” 这样一来,就给了飞鹰卫接近达延国细作的机会。 崇安帝一听,认为很有道理,于是就接纳了姚恪的意见,让林绍晟协同办案。 散朝后。 陆谨来到了刑部大牢。 桑弧在此等候多时。 陆谨直入大牢内,来到关押阿都沁夫的地方。 牢门打开,陆谨弯身进去。 陆谨目光凌厉的看过去,在阿都沁夫身上扫了几眼。 阿都沁夫,译成梁国语是“马夫”的意思,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个马夫。 那阿都沁夫盯着陆谨,眼神狠戾,像极了草原上的狼崽子。 陆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刚开始审讯的时候,此人什么都不肯说,被邓檀抽的皮开肉绽都一声不吭。 邓檀也没了法子,转头看向陆谨,陆谨朝他挥挥手,邓檀退下,陆谨走上前来,他的薄唇微掀,嘴角噙着冷意:“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留着也没用,砍了他的四肢拿去喂狗!” 说着,他转身给桑弧使了眼色。 许是他这句话给激怒了,阿都沁夫赫然站起来,带动身后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怒目而视:“竖子,你敢动我!” 陆谨没理会他,桑弧上前,抽出长剑,对准阿都沁夫的手臂砍下去。 阿都沁夫嚷嚷叫起来,语气生硬的说道:“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们达延国的铁骑踏定会踏平你们大梁!” 桑弧手中的长剑在贴着他手腕的时停下,他猛地往后一撤,长剑的锋芒割破了他的手腕,阿都沁夫惨叫了一声,一只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刚才挑断的是左手,这次换右手。 陆谨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他垂着凤眸,语气冰冷道:“本官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本官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若再不招供,本官便废了你的四肢,将你囚禁在天牢,永不见天日。” 阿都沁夫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权衡之下,阿都沁夫将一切都给招供了。 他忍着满腔怒火,“我叫阿拉塔,是达延国的小王子,我来大梁的目的,是刺杀大梁皇帝。” 如今,达延国和大梁国交战不断,一直没分个胜负出来,他立功心切,带着几个忠心的将士一路南下,潜入大梁的京城,原本想着要混入宫中刺杀皇帝,谁料连皇帝的面都未曾见着,就被人发现了行踪,于是,他躲到了秋水庄,那大梁的皇子便追来此地,他要挟持那个人想要逃跑,谁知这臭小子更加狡猾,居然趁着他不注意之时,用擒拿手夺了他的刀。 阿拉塔都交代完毕后,邓檀将供词都记好了,交给陆谨。 陆谨看了一遍放入袖中,不过光这个证词还不够,若是要用这个人来威胁达延国的汗王,还需要一样确凿可信的证物。 陆谨垂眸睨着他道:“你既说你是达延国的小王子,有和证物可证明你的身份?” 提起这个,阿拉塔越大愤怒了:“我有把随身的金刀,那是我父汗赐给我的,已经被你们的人夺去,我如何能证明?” 该问的都问完了,陆谨让桑弧给他简单包扎一下,便扔在牢里。 他带着供词入宫给崇安帝复命。 因那把金刀至关重要,陆谨不得不找朱弘潜讨要,朱弘潜却告诉他已经送给了朱鸾。 陆谨来昭宁宫见朱鸾已经是次日一早的事情了。。 苏仁一阵风似得从外头进来,白芷见他这般莽莽撞撞的样子,呵斥了一声:“猴急什么,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忘了么?” 苏仁一脸讪讪之色,每回遇到这个,朱鸾便替他解围:“姑姑,苏仁年纪还小,不懂事,别怪他了。” 她护的次数不少,白芷无可奈何,只得叹气一声,不再言语。。。。 “何事这般匆忙?” 苏仁喘匀了气道:“殿下,陆大人求见。” 朱鸾惊的手一抖,画眉的黛石掉落在梳妆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6 22:33:30~2020-04-27 23:0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博啵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太子大婚 她的一颗心都跳到嗓门眼上, 眼底的欢喜掩都掩不住,红唇翘起:“快宣。” 她这点兴奋,在白芷冰冷严肃的声音中冷却下来:“公主见他做什么, 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 值得公主这般高兴吗?” 朱鸾知道她受皇后的影响, 对陆谨的印象并不好,不过陆谨平日里公务繁忙, 若没有重要之事, 定然不会来宫中找她,她猜测他此次来是为了达延国奸细之事,听说这件案子是刑部接手的。 朱鸾放软语气,撒娇道:“姑姑……” 白芷经不住朱鸾这样撒娇,只得同意,但她对陆谨仍然不待见, 在朱鸾面前摆了屏风才让陆谨进宫。 不多时,珠帘再次被打起, 一个顷长挺拔的男人从外头走进来, 男人身上穿着绯色官服, 头戴柳叶冠, 行至屏风外面, 抬起双手作揖。 “臣陆谨拜见公主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外头烈日炎炎,昭宁宫内却冰凉如水,殿内放置着冰鉴, 四个角落里分别摆了冰雕,他的余光所及,皆是奢华至极的摆设,足以证明朱鸾在宫中的受宠程度。 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样一个娇娇的小人儿,将来若是入了陆府,他也要用这般的金屋来藏着她。 男人低沉清润的声音便如这炎炎夏日里的一缕清风吹入朱鸾的心尖。 朱鸾按捺住内心的喜悦,眼睛透过薄薄的素娟屏风看向外头站着的男人,她只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和不甚清晰的轮廓,以及从插屏底下露出的那双厚底皂靴,她娇声道:“平身。” 适才陆谨垂头时,从屏风底座的缝隙中觑到一双精致的粉缎绣鞋,她是趿着鞋子,只遮住脚尖,露出雪白如凝脂般的脚背,白的炫目,像一块奶白色的乳酪般,蓦地,陆谨喉咙发紧,眼底有惊澜起伏。 听到朱鸾的声音后,陆谨收回目光,他压了压心绪,抬起头来。 眼神又恢复平日里的冷静,他语气沉稳道:“听闻秦王送了一把金刀给公主殿下,可有此事?” 听他提起金刀,朱鸾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她想上辈子那件事,那时来拿到的并非陆谨,而是林绍晟,而因为这把刀,她和陆谨生生就错过了一辈子。 见朱鸾不曾说话,陆谨又喊了一声:“公主……?” 朱鸾这才将思绪拉回,她按下起伏的思绪,娇声回应他道:“八哥的确是送了一把金刀给本宫,听说是从那达延人身上缴获的。” 小姑娘声音绵软清脆,钻入他的耳朵里,一下下的撩拨他的心。 陆谨抬头看了眼挡在前面的屏风,头一回觉得这东西十分碍眼,屏风后头倩影朦胧,柔软的曲线起伏又凹陷,呈现出婀娜的美感,偏越是这样,越让人浮想联翩。 陆谨只看了两眼,便收到一旁白芷姑姑警告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殿下,此物非同寻常,臣需以此物同达延国做交涉,还请公主将金刀给臣。” 朱鸾自然答应:“可以,本宫这就让人将刀取给你。” 别说是一把金刀,他要什么她都给他。 她吩咐身侧站着的浮碧:“去黄花梨屉里将金刀取出来,给陆大人。” 浮碧从屏风内出来,回转过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紫檀匣子,双手托着递给陆谨。 陆谨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华丽无比的金刀,上头嵌着七颗明珠,非同凡品,这把刀他曾听祖父说起过,是达延国可汗最珍爱的宝刀。 足以证明阿拉塔的身份,他果然是达延国的皇子。 既然拿了金刀,那他也该走了。 陆谨的抬眸,目光在屏风上面轻轻扫了一眼道:“多谢公主,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他的确还有要事,一会儿他要拿着金刀如刑部大牢跟阿拉塔确认后,再入宫跟崇安帝商议对敌之策。 如今有了达延国的小王子在手里,和达延国旷日持久的战事就出现了转机。 他们可以借此威胁达延国退兵。 他上次便想过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可这个场合却不合时宜,不过也不差这一两天,太子大婚,他很快就会和她再见。 朱鸾看着看着他的身影,眼底又不舍,他上回还说有事要同她讲,如今白芷姑姑就在身侧,她也不好问,算了,等下回吧。 她娇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失落:“大人慢走。” 陆谨走后没多久,白芷就让浮碧和风絮将屏风撤下去,朱鸾那张怅然若失的脸露出来。 白芷见状,轻声叹息。 陆谨拿着金刀去大牢里找阿拉塔确认后,再次回到鹿鸣宫,将此事告知皇帝。 见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查清了事情的真相,皇上龙颜大悦,给了他一些赏赐。 陆谨谢恩。 阿拉塔是达延国的王子,事关重大,崇安帝将太子,豫王,和一些重臣都召入鹿鸣宫,商议对策。 陆谨星夜方离宫。 接着,鸿胪寺卿就派出了使臣,带着这把金刀和国书前往达延。 这一日,贤妃都过得不太痛快。 先是朱弘潜被封为秦王,地位和她的儿子豫王一般无二,再又是陆谨破案,得了皇帝的赏赐。 没有一件好事轮到她的儿子豫王。 豫王也不高兴,从鹿鸣宫出来之时,便来贤妃这儿诉苦。 他沉着脸道:“当初儿臣想要主动请缨捉拿奸细,是母妃拦着不让,不然如今这功劳便是儿子的。” 说起这个,贤妃心中一阵后悔,她宽慰豫王道:“颛儿,那老八不过是一介武夫,不足为虑,母亲会想法子对付他的,保证替你除掉这个绊脚石。” 豫王听罢,心里这才好受些,他眸光转了转,趁机贤妃愧疚之时说道:“母妃,儿臣大婚在即,如今正妃人选已定下了,还有几个官员硬是要将女儿塞给儿臣,儿臣也不好推拒,您看……”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贤妃最清楚,不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道:“你与苏湘容成亲之日,用轿子将这些女子抬入王府便是,你安乐姑母那儿,母妃替你去说。” 豫王见贤妃应的这般痛快,心下高兴极了。 六月二十六日,太子大婚。 太子成亲,是举国上下都欢腾之事。 这一日,京城的百姓们都来大街上看热闹了。 皇上虽然不喜太子,但按照大梁皇家的祖制给太子办婚礼,太子成亲同皇帝大婚之仪。 薛明恩作为钦差大臣,在东宫给二人宣读了册封旨意,并将宝册和金印送到太子妃手中。 太子和太子妃在东宫行了合卺礼之后,相携来到皇宫,至太极殿跪拜帝后,叩头谢恩。 入夜后,在太极殿摆酒,宴请百官和太子妃的亲属。 太极殿内,张灯结彩,梁上悬挂着红色的灯笼,地上铺着红色地毯,整个宫内都充满喜庆热闹的气氛。 宽敞的大殿内,乌泱泱的坐满了宾客。 皇后在祥福宫宴请女眷。 朱鸾和季晴暖坐在一块,朱鸾施了淡妆,五官明媚得惊人,尤其是饮酒之后,双颊泛着酡红更是美的不可胜收,一双眸子剪着秋水乜来,看得季晴暖便是连心也酥了半边。 瞧着她有些醉意了,季晴暖一把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过来,劝道:“鸾儿,今日不能再喝了。” 谁知,朱鸾偏还要过来抢,她虽有些醉意,但整个人却十分清醒,她抬手将玉杯又抢回来的,娇声道:“晴暖,我没醉,太子哥哥成亲,我今儿高兴,要多喝几杯才是。” 上次朱鸾醉酒之事,还在季晴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可不敢让她再喝了,赶紧跟浮碧说道:“浮碧姑娘,还是先扶公主殿下去歇息吧,别让她喝了。” 浮碧也正有此意,叫上苏仁,两个人一左一右将朱鸾给扶出去了。 朱鸾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的确感到有些头疼,在殿内还好,才出了祥福宫,经风一吹,酒劲上涌,越发醉的厉害了。 她趁着自己还清醒,低声道:“浮碧,扶本宫去绛珠轩休息。” 她没有注意到,她出来之时,站在廊柱下的男人眸光投来,看清那张娇滴滴的小脸时,冷静如深泉般的眸子里,惊起了涟漪。 绛珠轩是祥福宫的后殿,是专门用来给宾客们休息之处,早在准备之前,皇后便特地留了一间房给朱鸾,就是以防万一她喝醉酒,有歇息之处。 浮碧和苏仁轻车熟路的走到绛珠轩,扶着朱鸾进去,将她安置在美人榻上斜躺着。 浮碧去煮醒酒汤,留下苏仁在此看着朱鸾。 浮碧离开后,苏仁担心朱鸾着凉,将薄被盖在她身上,阖上门出去,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一阵脚步疾走的声音,苏仁心中警铃大做,赶紧跟过去看。 门口便再无一人看守,陆谨从廊柱后走出来,缓步走到门口,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进来后将门观赏,目光在室内一转,落在美人榻上的少女身上。 她身上的薄被已经滑落下来,露出娇软的身躯,她此时是平躺着的,曲线像极了秀丽连绵的山峦,身上穿的单薄,上身外头披着薄纱,内里是一件深紫银绣兰纹主腰,腰肢纤软,盈盈弱弱。 裙裾上绣着蝶恋花图案,垂落下来时,层层轻纱堆叠在地上,露出一截雪白嫩藕般的小腿。 陆谨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一靠近,他才闻道她身上有股香味,陆谨仔细辨认,才发现是少女的体香糅杂着浓郁的酒香,形成了复杂而令人迷醉的奇异香味。 陆谨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一点微醺之态,他抬起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的抚上朱鸾酡红的芙蓉脸。 温凉的指尖从她的香腮上慢慢滑至眉毛,往下到眼睛,沿着她精致的轮廓一点点的勾勒。 女子的肌肤娇嫩,吹弹可破,陆谨甚至不敢过于用力,此时他的眼神亦是温柔缠绵的,手指停留在她明艳的红唇上,那颗漂亮的唇珠微翘着,仿佛在引着人去疼爱。 第41章 梦里 他沿她饱满的唇形, 缓缓的描画,倏尔,朱鸾忽然睁开一双软媚横生的眼睛, 眼中含着一抹淼淼的水波, 眼底的迷离似真似幻。 陆谨一惊, 没料到朱鸾会忽然醒来,手指的动作一顿, 却没有马上撤回, 而是与她四目相对,定定的看了一会儿。 谁知,朱鸾忽然双手撑着美人榻,直起柔弱无骨的身子,忽然凑到他跟前,霎时, 铺天盖地的清香冲入他的鼻端,瞬间淹没了他身上淡淡的一股青竹香味。 陆谨的眸光垂落在她的身上, 里头蹿出一抹幽暗的火苗,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少女身上的一层轻纱顺着削肩滑落, 嫩生生的藕臂露出来, 她的脖颈优雅而白皙, 下头锁骨玲珑, 主腰上方露出半抹酥软,像覆雪的山坡。 这些诱人的景色瞬间刺激了陆谨的大脑,他双手在袖中紧握, 额角突突的跳,眼底暗流汹涌,脸上闪过压抑的痛苦。 朱鸾却恍若未察,她迷茫的看着陆谨,檀口张了张道:“你是陆谨啊……” 陆谨见她这副醉醺醺的模样,便知道她还未醒酒,他的嘴唇轻轻一扯,眼底透着一抹嘲讽,他忍的这么痛苦,而她却一无所知。 他哑声道:“是我。” 下一刻,少女柔软的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脸凑得更近了,眼睛在他的面前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了。 眼底蓄满了水,她扁着小嘴,委屈道:“陆谨,你为何不喜欢本宫?” 少女的身体几乎是挂在他身上,陆谨展臂搂住她细弱的腰肢往怀里贴,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笑,他道:“谁说我不喜欢你?” 朱鸾不知死活的在他身上乱动,那巍峨的雪峰贴着他的胸膛,陆谨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明白煎熬是何等痛苦的滋味。 他的额上浸出了一层汗,怕自己终究难以克制,理智的想要推开他,但身体却将她搂得更紧,她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嘀咕道:“那为何上次,你要拒我?” 她的上次,是指诗会那次。 年幼时,陆家败落,他的父亲带着姨娘去了黔州,与京城相隔千里,此后十年他便再也没见过父亲一面,坚强的母亲,挑起了家中的重担,不仅要照顾耋耄之年的祖母,还要照顾他和妹妹,为了让他安心念书,母亲一天做三份工,晚上做绣活累到双眼出血,差点熬瞎了一双眼睛。 后来他高中之后,陆家的家境才渐好,可母亲却病重,他内心沉郁,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之事,而且朱鸾是太子的妹妹,若是他当众答应下来,有心之人便会借此大做文章,怀疑他的立场。 所以当时,他拒了她。 可没想到这件事让她对自己的误会那么深。 陆谨低头看怀里的朱鸾,他无法跟醉成这样的她来解释,嘴角泛出一抹苦笑,没有言语。 朱鸾的大脑眩晕无比,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对于她来说,陆谨的无声便是一种默认,她心底油然生出几分凄怆。 她两辈子都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已,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一下呢。 哪怕是谎言也好。 可他不愿。 也罢,反正是在做梦,那就让她在梦里放肆一回吧,她忽然仰起头,朝着陆谨花瓣颜色的薄唇猛地亲上去。 不仅如此,贴上去之后,她还将丁香小舌探出来,于他的薄唇之上,舔了两下。 陆谨整个人都僵住了,同时,身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如岩浆一般滚滚的往下汇集。 他的手像烙铁一般,捧着她的后脑勺,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他薄唇一张,将她的小嘴含入嘴中,舌头抵开她的牙关,与她软软的小舌,纠缠在一起,像两尾金鱼在戏水一般。 眸子一抬,落在她松松垮垮的云髻上,他抬手拔下她的蝴蝶金簪,拢入袖中。 满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铺满她的整个后背,有几缕跑到了前面,贴着她的脸颊,又给她精致的小脸添了几缕风情。 陆谨是真舍不得放开她,如果不是外头隐隐的脚步声响起,他会在此处要了她,将这个千娇百媚,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好好的疼惜一番。 他猛地松开她的嘴唇,垂眸一看,两片红唇上的口脂被他吃的差不多了,仍然是红馥馥花瓣一般。 他低头又轻轻一啄,耳边听着脚步声越发近了,这才放开朱鸾,将薄被盖住她的身子,他推开窗,轻轻一跃,从窗口出去了。 苏仁听到脚步声,跟过去一看,在草丛里看到一只猫,虚惊一场,又调转回来,守在门外,片刻功夫,浮碧端着醒酒汤来了。 她推门进来,将醒酒汤往桌上一放,凑过去看朱鸾,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惊呼出声来。 朱鸾姿势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小脸枕着青丝,星眸半开,身上的衣衫半解,露出脖子下方大片雪白细腻的玉肌,两条嫩藕般的粉臂垂在身侧,嘴唇也格外的红,像是被人咬了一般。 浮碧惊心不已,公主殿下这副模样,若是落到男人手里,肯定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上前撩起她的裙摆检查了一下,并无异样,猜测是她受不住热,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的。 浮碧见她是醒着的,试探的问了一句:“公主殿下,适才可有人来过?” 朱鸾抬起眼皮,眸子迷蒙的看着她:“嗯……本宫做梦……梦到陆谨来了。” 浮碧无言以对,自家公主可真是个痴心人,便是做梦也梦到陆谨,也不知那太傅能否明白殿下的一番苦心。 这样一来,浮碧便不怀疑有人来过了。 她端着醒酒汤喂给朱鸾喝下,朱鸾喝完后,躺了半个时辰,酒便醒了大半。 她再次醒来时,头疼欲裂,她抬起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声音沙哑柔软:“浮碧,现在是几时了?” 浮碧见她清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现在是亥时。” 朱鸾低头瞧着自己青丝洒落,瞬间想起刚才做的那个荒唐的梦。 她居然梦见陆谨进入房间里,她还勾住他的脖子,强行亲吻他。 说是梦,却又感觉特别真实,她甚至听到了陆谨的心跳声。 她脸上一阵燥热,在梦里,她自己真是没羞没臊。 好一会儿,她心中涌上的羞涩感才落下去,让浮碧替她梳妆,挽好头发之后,浮碧“咦”了一声道:“殿下的蝴蝶簪子怎么不见了?” 朱鸾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涌现出一抹怪异的神色,莫非刚才陆谨真的进来了,而簪子是被他拿走的? 尽管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朱鸾仍然不敢相信,如果陆谨真的来过,那他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见她的面? 除了那次拿金刀之外,他从未主动要求见过她……大概她真的做了个春梦吧。 朱鸾迟疑了许久,方说道:“本宫不知,许是掉到榻下了。” 榻下不好找,她轻道了一声:“算了吧。” 浮碧只得作罢。 挽好头发后,浮碧扶着她出门,朱鸾立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听着前头的笙歌散尽,应当是已经散席了,朱鸾转过头道:“咱们回宫吧。” 另一边,陆谨从绛珠轩出去,途中正遇上巡逻的飞鹰卫,为首那人是指挥使林绍晟。 两人见面,冷厉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就像两把冷剑相交一般,无形已经过了一招。 按照品级,陆谨的官位在林绍晟之上,林绍晟需给陆谨行礼,可男人如此桀骜,是断然不会遵从这礼数的,林绍晟的目光移到了陆谨的脸上,见陆谨的嘴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绯红之色,他眸光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两人错身而过之后,林绍晟偏头看了眼身后的韩虎:“去调查下,今夜有哪些女眷去过绛珠轩。” 韩虎的办事的效率不错,很快就查出了结果。 不过他不敢跟林绍晟说。 林绍晟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往下压了压,冷脸道:“快说。” 韩虎只得如实相告:“在查出的女眷当中,有一人是嘉懿公主。” 男人听罢,脸上布满阴云。 韩虎跟了林绍晟十几年,算得上是和他一起长大,见他在这事情上面如此执着,免不得要劝慰两句:“公子,既然嘉懿公主对您无心,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林绍晟拧着眉头,垂下来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语气漠然道:“你不懂。” 韩虎瞧着他这神色,自知道多说无用,两人沉默下来,忽然,林绍晟淡淡的说道:“我记得那阿拉塔还有几个同伙,逃窜在外头?” 韩虎点头道:“没错,这些人都混入京城来了,私下正打听阿拉塔关押之处。” 林绍晟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他道:“豫王大婚后,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一旦阿拉塔在刑部大牢里被劫走,皇上第一个问责的便是刑部尚书。” 韩虎只得听命。 次日一早,朱鸾醒来时,头还有些不舒服,可想着太子和太子妃要去拜见母后,她怎么也得和嫂嫂见个面说说话。 用了早膳后,倒是感觉舒服多了,起身去德容宫,见了太子和太子妃,她拉着裴饮春,姑嫂二人说了不少开心之事,方才各自回宫。 才刚歇了口气,五月二十八,豫王大婚。 比起裴家嫁女,长公主府嫁女的场面更加隆重,长公主约莫是把公主府一半值钱的东西都给女儿做嫁妆了。 真真是十里红妆,罕见的奢豪大气,不知道多少抬嫁妆抬入了豫王府,从早晨到天黑,都还没搬完。 豫王更是在府上摆了一整天的流水席,前来给豫王贺喜的官员不知凡几。 若不是太子大婚之仪办得节俭的,豫王怕太过于铺张会被人弹劾,还极力低调些,尽管如此,也能和太子大婚不相上下了。 洞房花烛夜,豫王入了王妃的房间,红烛底下,新娘的脸明若朝霞,豫王嘴角勾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抬起了苏湘容的下巴。 大红色的喜服被剥下来,衣裳层层叠叠的铺在地上,少女干净的身子,像新鲜的百合,等着人采撷,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连一丝怜惜也没有,苏湘容除了感觉到疼之外,什么也没有。 结束后,苏湘容以为她会和自己的夫君相伴而眠,谁知豫王却起身换了身衣裳,穿好鞋子准备出去。 苏湘容身上没个遮掩,一身黏腻,躺在床上,腰肢酸疼,她蹙眉问道:“王爷,你去哪儿?” 豫王抬眸瞥了她一眼,结束之后,眼底半点温情也没有,他道:“忘了告诉王妃,有三位侧妃一同入府,本王也不能冷落了她们,既然做了本王的王妃,往后可要学着大度些,只要你听话,这王妃之位,永远是你的。” 他和苏湘容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用不着付出多余的感情,这样也挺好。 苏湘容死死的咬着牙,眼底一片晦暗,半晌,她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笑:“王爷说的是,妾身谨遵王爷教诲。” 豫王离开后,京城的刑部大牢尖叫声划破夜空:“不好了,天牢走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稍微改了下 月底了,营养液又要清空了,厚脸皮求宝宝们赐些给我吧(#^.^#) 本月最后一天,宝宝们留言掉落红包 感谢在2020-04-28 22:39:52~2020-04-29 22:2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 2瓶;耶博啵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选驸马 刑部大牢, 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一行人一边放火一边从里面杀出来。 惨叫声在夜色里分外尖锐 很快,那一行人就杀到了天牢外面。 几人一路逃到街口,感觉不对劲,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连个打更的更夫都消失了。 为首那人总算还有点头脑, 顿时就想到自己中计了。 抬头一看,前面忽然涌出两队官差, 其中一对拿着弓箭对准他们。 转头往回看, 后面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了。 阿拉塔脸色转白,眸光一移,看到男人,从队伍中缓缓踱步出来,他身穿绯衣,头戴乌纱帽, 面容在火光中尤显清冷,那双眸子仿佛比夜色更深, 更沉。 阿拉塔的怒意在瞬间爆发出来:“你是故意的!” 早就设好陷阱, 就等着猎物自己往里面跳! 陆谨的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意, 他道:“阿拉塔王子, 多谢你将同伙都引出来。” 那日, 朱弘潜将阿拉塔抓获之后, 陆谨派刑部官差在秋水庄及京城内四处寻找,硬是连半个达延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所以他便只能派人在刑部大牢蹲点, 果然这些人真的来了,于是他就来个瓮中捉鳖。 阿拉塔身边之人虽然勇猛,可也是寡不敌众,陆谨一并擒了,押入天牢。 经过审讯后,陆谨得知,这些人都是阿拉塔膝下最忠勇的武士,出身皆是达延国贵族之后。 姚府。 韩虎带着消息匆匆入内,一见到林绍晟,便说道:“公子,达延国的人失败了。” 林绍晟的脸色霎时就转阴沉。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 太子的婚事一忙完,皇后就张罗为朱鸾选驸马之事。 崇安帝的女儿不多,先前的几个公主都出嫁了,待嫁的便只有朱鸾一位,皇后宠爱女儿,自然不想委屈了她,想要替她找一个才貌品学家世背景都不差的。 崇安帝迷恋神仙之道,已经到了醉生梦死的地步,连番几日不上朝,都在鹿鸣宫里炼丹,也压根就没空管朱鸾选驸马一事,皇后来鹿鸣宫主动跟他提起。 崇安帝这才从他那烟雾缭绕的鹿鸣宫出来,在朝中下了道口谕,要求京城的官员,家中有子,年龄三十岁以下的,都要将庚帖送上来。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京中的世家皆闻风而动,将自家未成婚的男子家世背景,生辰八字写在帖子上送入宫中。 陆谨这日下朝后,杨致灿远远的瞧见他走在最前面,飘然独行,杨致灿便追了上去。 两人打过招呼后,杨致灿便笑道:“兰舟,如今皇上都下旨替公主选驸马了,你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陆谨脚步一顿,偏头道:“诚敬,何出此言?” 这朝野上下,愿意主动同陆谨说话之人当真不多,这杨致灿算是一个,不管陆谨对他如何冷淡,自从祁武忠那事情后,杨致灿都愿意拿热脸来贴他。 杨致灿道:“我听说你之前曾被那嘉懿公主纠缠过,如今既然她要选驸马了,自然不会来纠缠你了,这岂不是见好事。” 陆谨抬起眼皮,看他的目光里隐约透着几分冷意,他道:“这恐怕不行。” 杨致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道:“为何?”这明明是件大好事啊。 陆谨没有回答他的话,丢下他一人径自回府去了。 桑弧骑着马跟在后面,嘴里喊着道:“公子,刑部衙门里还有一堆事在等着您处理,您这急着回去做什么?” 陆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从风里传来:“去写帖子送入皇宫。” 崇安帝命谢离在一堆帖子中挑拣了大半天,最终选中了五人的帖子。 让谢离将帖送到皇后手里,皇后将朱鸾召去德容宫,商议此事。 朱鸾来到德容宫,礼毕,在张皇后对面坐下。 屋内放着冰鉴,冷气丝丝的往外冒,着实是清爽无比。 皇后将五人的帖子递给朱鸾,神色复杂道:“鸾儿,这是你父皇替你选的驸马人选,你看看吧。” 朱鸾抬眸一看,只见皇后眉间有忧色,皇后在想什么,她心里都清楚。 只是,上辈子是四本,为何这辈子却有五本。 选驸马之事看起来是在皇后在做,实际上背后是由崇安帝控制的,崇安帝看似在给女儿挑选如意郎君,实际上这中间包含了许多政治因素在里面。 朱鸾不仅是崇安帝的女儿,她还是太子的亲妹妹,给她选驸马,等于在给太子增添势力。 崇安帝要制衡朝政,不想让太子的权势和威信在朝中超过自己,所以他处处打压太子,甚至不惜过分纵宠豫王,来达到这个目的。 所以崇安帝绝不会给朱鸾选背景强大的驸马,他让谢离在众多庚帖当中,挑选了对自己的权利绝对没有威胁的世家子弟出来,给皇后和朱鸾做选择。 朱鸾从皇后手中将庚帖接过来。 一一打开来看。 和上辈的一模一样。 第一本,是辅国公次子,虞尚茞,字思静,年二十四岁,此人颇好经商,商铺遍布京城,无心政务,生平所好便是那铜臭味。 第二本,是镇国将军之子,程进威,字武成,年二十五岁,丧母,她知道此人好习武,性格莽撞,曾打死过人,被将军府掩盖过去,他虽未娶妻,但家中有妾室,他并不把妾室当人看,时常打骂。 第三本,是平阳侯嫡子,郑令安,字子烨,年二十三岁,生的面若敷粉,眉清目秀,只是此人是个十足十的锦衣纨绔,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第四本,定北侯世子,林绍晟,字则肃,年二十二岁,飞鹰卫指挥使。 她翻开了第五本,上面赫然写了陆谨两字。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陆谨,字兰舟,当朝刑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年二十五岁。 看完这五本庚帖,朱鸾的内心真真是五味陈杂。 皇上下令,想必陆谨也是不得已才将帖子递上来的。 她知道崇安帝选了陆谨,并不是因为想要成全她对陆谨的爱慕,刚好,他是看中了陆谨对她的冷漠。 陆谨不喜欢她,当众拒了她,是朝野皆知之事。 所以,她即便选了陆谨,陆谨也不会被她所蛊惑。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就一阵发寒。 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过是崇安帝手上的一枚棋子,他宠她也好,爱她也好,永远也比不过权势的重要。 而他选林绍晟,是他知道,定北侯府与豫王,贤妃都是姻亲,不可能倒向太子,她若是嫁给林绍晟,太子反而会被豫王牵制。 皇后见她看完之后,垂着白兮兮的小脸,沉默不语,目光呆呆的看着陆谨的庚帖,眼睛半天都没动。 皇后伸出带着精致指套的手,将帖从她手中夺过来,语气里有冷意:“鸾儿,不管你选谁,这陆谨是万万不能的。” 说着,她将陆谨的帖给合上。 朱鸾目光胶在那个庚帖上,微微蹙眉道:“母后,这是为何?” 皇后冷脸道:“若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会讨好你,惯着你,可这陆谨不仅对你无情,以他那刚正无私的性情,是断然不会对你好的,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 皇后是过来人,若是嫁给一个无情之人,一辈子遭受冷落,又有什么意思呢。 崇安帝的无情真是让人齿冷,他明知道陆谨不喜欢朱鸾,却还将他的帖子选出来给朱鸾,看着像是在成全朱鸾,可实际上却是在害她,勉强在一起的婚约,又有几个能幸福。 张皇后的话让朱鸾备受打击,心底一阵针扎般的细痛。 她上辈子已经错过了他,这辈子,他递了帖子,哪怕是非他所愿,她也想强求一回。 过了这一生,谁知会不会有下辈子? 朱鸾抿着小嘴,眸光幽幽似秋水。 皇后将她这副表情看在眼里,暗暗叹息,朱鸾这孩子什么事都看得开,唯独对感情之事,却如此执拗。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鸾嫁给陆谨,她自己这一生已经这样了,她绝不会让女儿重蹈覆辙。 皇后将辅国公次子虞尚茞的庚帖递给她,她语气温和严肃:“这虞尚茞虽不喜做官,但也是个上进实干之人,你若是选了他,往后远离朝堂是非,也是件极好之事。” 皇后没有选林绍晟,程进威,郑令安等人,那便是不看好这些人。 朱鸾脸上不情愿的神色很明显,上辈子,她就见过这虞尚茞几次,此人虽比不上陆谨,但也是个风流蕴藉的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直没个定性,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 可他再好,有陆谨珠玉在前,她又能喜欢上谁。 何况此人真实的一面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她记得他后来投靠了姚党。 朱鸾眼珠微动转了转:“母后,儿臣连那虞尚茞面都未曾见过,此事还得深思熟虑方好。” 皇后明知她是拖延时间,可朱鸾说的却并非没有道理,也罢,既然是要选驸马,也该见见面才是。 皇后嘴角泛着丝丝笑意,她道:“也罢,本宫便让你见上这五人一面,到时你自己拿主意,至于这五人以外之人,你便打消念头,你父皇是绝不会应允你的。” 朱鸾轻轻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到时候见了面,她便挑刺,数落此人的缺点,让皇后打消念头。 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再问问陆谨的心意,若是他对自己真没那个意思,她也就作罢。 朱鸾走后,皇后揉揉额角,叹了口气,白萍替她揉了揉额头,低声道:“娘娘一片苦心,公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皇后悠悠道:“本宫不求她嫁给权贵,只盼着她嫁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祝五一劳动节快乐 之前有个预收文,把设定文案都改了。 预计六月开文,请给个预收吧。 预收文: 《嫂嫂她千娇百媚》 林婀是禹州城豆腐西施的女儿。 人如其名,生的体态婀娜,瑰姿玮态,美貌横生,一双桃花眼里似藏着钩子。 昔日她帮母亲卖豆腐时,禹州城的郎君们为了吃她亲手端的豆腐,打的头破血流。 不少男人都想将她纳为私有。 直到有一天,一顶花轿将她抬入孟府,她嫁给了孟府不能人事的二公子,成为整个禹州城的笑柄。 没想到却是入了虎狼窝,大公子觊觎她,三公子偷偷惦记她,她的夫君二公子每天变着法子折磨她。 林婀无时无刻都想着从这里逃出去。 直到有一天,京城来了个武英侯孟绥,据说是孟府被赶出去的三房之子,她要唤一声小叔。 这孟绥风宇高旷,独秀生人,姿仪俊美,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自打他出现在禹州城之后,她便日日梦见他,在梦里,他逼着自己做羞人的事情。 那日林婀被丈夫折磨,绝望之际,从房内逃出来,跪在他面前“侯爷救我” 孟绥捏起她精致的下颌,薄唇冷漠的吐出几个字“凭什么” 林婀软倒在他怀里,媚眼如丝的瞧着他“凭妾的身子,如何?” 孟绥上辈子被那个女人骗了一次,她跟他说,愿意一辈子伺候他,可到头来,他假死的消息传入京城后,她转身便成为了旁人的妾室,他原本打算这辈子都不搭理她。 可当在禹州城见她的第一眼,他便放不下了。 他一直在等,终于等到她伤痕累累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求他, 孟绥终究是不忍的,将她带回京城做了自己的妾。 排雷:这里的小叔子是指丈夫的弟弟的意思。 双C 感谢在2020-04-29 22:22:46~2020-04-30 23: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9483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夕CR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芙蓉宴 夜里, 星空缀满穹庐,像黑色的幕布上坠着明珠一般,怀澈院安静的坐落在陆府的西侧。 晚风一阵阵的推窗而入, 拂动笔架上的玉管笔, 碰撞之时, 发出清脆的声音。 西院后门的小门一开,小黄门尖细的嗓音传入:“是谢公公派我来传信。” 桑弧听完小黄门说的话之后, 道了声谢, 塞了颗银子给他,转身就进屋了。 到了书房,桑弧将小黄门的原话告诉陆谨:“皇上命谢离一共选了五本帖子,分别是辅国公次子,镇国将军之子,抚远侯世子, 定北侯世子,还有公子的, 送到了皇后那儿, 听说皇后最属意辅国公次子虞尚茞。” 陆谨眸光微凛, 手上动作一顿, 他将狼毫搁下, 抬起眼皮, 他从书案后踱步至南窗底下,月光射进来,让他沉静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清辉。 皇上选他的帖子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从表象看来,他和符合皇上对选女婿的要求。 这也是他早早就计划好的,若是表现的对朱鸾过于喜欢,崇安帝对他肯定起疑心,他的帖子也绝不会被选上。 桑弧啧啧两声,自家公子又是主动递帖,又是让谢离打听宫里的情况,他最懂自家公子,若是真不上心,犯不着去做这些事情。 桑弧目光滑过桌上的那副丹青,随之目光微凝,画上是一池清荷,正是陆府后花园的那片荷塘。 自家公子的丹青甚妙,而这荷池也不知被他临摹过多少次,上头的荷花就像真的似得,而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清荷图上那句题词。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这分明便是上回嘉懿公主在水榭内写的那首诗呀。 看来公子非但已经对嘉懿公主上了心,还对她动了情。 半晌,陆谨转过身来,月光沿着他天青色的衣裳滑泄,镀满了他全身,他半边侧脸掩在柔和的光晕里,此刻的他,完全不是在官场爬摸滚打多年,更像个清冷无俗念的仙人,他掀起薄唇道:“去查一下虞尚茞,明日此时,我要知道他全部的事情。” 桑弧点头。 他出去之后,陆谨将搁置在桌上的丹青拿起来,就这片刻的功夫,丹青上的墨迹已干,他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的抚过那几行字,随后将这幅青荷图挂起来,悬在墙上。 七月十二日,依旧是酷暑难当,高树上蝉鸣歇斯底里,御苑内树木成荫,在灼热的骄阳底下越发显得青翠欲滴,南风鼓荡,吹得人袍袖翻飞。 皇后在玉露池中的听雨楼设宴,款待嘉宾。 朱鸾从树林中的甬道穿过去,清风吹来,只感觉浑身凉爽。 这听雨楼建在玉露池中间的小岛上,高出湖面三尺,四壁设围栏,垂帷幔,不管是坐在哪个角落里,都可以观赏到池中的景致。 朱鸾在岸边乘舟前往湖中,在听雨楼被人搀扶上去。 她来的较迟了些,此时楼内已经坐满了宾客,她出现时,哗然的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那些公子们纷纷侧头朝这边看过来。 只见朱鸾云髻峩峩,脩眉连娟,眼横秋波,琼鼻樱口,一张芙蓉脸比玉露池的荷花还要娇艳。 她穿一身绯色蹙金罗衫,绯色雾豰堆叠的挑线长裙,裙摆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象牙白绣并蒂莲纹主腰,裹着胸-脯巍峨的曲线,纤腰楚楚,不盈一握,染了艳丽丹蔻的柔荑,白的能反光,五指根根嫩笋一般,捏着一把白纨扇。 她轻摇纨扇,缓步走入里头,行动时身姿摇曳,步步生花,犹如一道绝美的风景。 大部分男子,看着朱鸾眼睛都挪不动,这其中便包含辅国公次子。 他手里拿着玉杯准备饮酒,手上的动作停滞在半空,连酒水倒出来了也未曾察觉,旁边坐着的郑令安推了他一把,笑着道:“虞兄,该回魂了!” 虞尚茞这才回过神来,此时,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事实上大家都清楚,皇帝忽然设宴是为了给嘉懿公主选驸马,虞尚茞在入宫之前便听说过朱鸾的名声,但凡这皇帝的女儿,大多骄纵任性,嘉懿也不例外,那时,虞尚茞对朱鸾尚且没什么好感,是父亲给他下命令,这才不得不进宫赴宴,原本只是想来应付一下,觉得公主未必也看得上他。 可当朱鸾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便顿生了贪恋,这般令人惊艳的绝色女子,哪个男人不想将她占为己有,何况对方还是公主,不仅拥有无双的美貌,还意味着权势和富贵,这对于他一个庶子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改变了之前的想法,现在他觉得公主也挺好的。 此时,朱鸾已经走到前面,盈盈施礼:“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崇安帝老态的面容上露出点慈爱的笑意:“鸾儿平身,快坐吧。” 朱鸾在皇后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去,见坐上不少男子仍旧拿眼睛瞧着她一动不动,朱鸾浑不在意。 下头两边列席,左边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第二个位置坐着的人是林绍晟,男人目光黝黑深沉,神色莫测,朱鸾目光同他轻轻一触便挪开。 她发现陆谨还未来。 他是不愿意来吗? 她内心忐忑不安的想,这次芙蓉宴,她就是冲着陆谨来的,若是陆谨不到场,那她岂非白来了。 那边崇安帝低声问谢离:“人都来齐了吗?” 谢离又细又轻的声音传来:“回皇上的话,已经派人去催陆大人了,应该马上就到了,皇上稍安勿躁。” 闻言,崇安帝皱了皱眉,在他看来,陆谨的不乐意表现的很明显。 等了片刻,陆谨才姗姗来迟。 只见一个衣青竹色直身,头戴青玉冠的男人从容的走进来,男人生的极为俊美,长眉凤眼,高鼻薄唇,面若冷玉,白白净净透着几分清冷,清风吹起他的衣袂,飘逸的像个仙人。 他走近面前,拱手作揖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崇安帝脸上有不虞之色,他沉声道:“陆爱卿,何故来迟?” 陆谨声音平静道:“陛下,刑部有公务要处理,臣一时不得脱身这才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崇安帝点点头,也没过分计较,挥挥手,让陆谨坐下。 他能顺着他的意思来赴宴,已经是不错了。 打陆谨进来,朱鸾的目光便没有移开过他的脸,她也不怕人瞧见了有什么不妥,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许是陆谨终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目光不偏不倚的看过来,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然而,男人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比往日见了还要淡漠,朱鸾心里一咯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对自己就这样了,难道是许久没见面,生分了? 这段时日里,自个日夜思恋他,可他看到自己确实这般的冷淡,心里好生的委屈,她手慢慢的将一方帕子揪紧了。 崇安帝看似神色平静,实则却暗中注意陆谨的反应,果然,他见陆谨目不斜视,暗暗满意。 宴席开始了,满池的荷风从水上徐徐吹来,吹得满室清凉,袖口生风。 酒过三巡,崇安帝忽然说了句:“鸾儿,父皇许久不曾听你奏琴,今日趁此美景,奏一曲《采莲》给父皇听听,如何?” 朱鸾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轻声应道:“儿臣自然愿意。” 皇帝一声令下,宫人就将琴摆好了,朱鸾起身走到琴案后面,指尖轻轻的在琴弦上拨弄了一下。 陆谨的目光不经意就瞥见那涂了丹蔻的纤纤素手,那手指柔软的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他心底的那根弦也骤然紧绷起来。 此时,坐上一人缓缓起身,行至朱鸾身后,用一口温润清朗的声音:“难得陛下,娘娘今日如此有雅兴,臣自幼学笛,愿为公主殿下伴奏,不知可否?” 男人身穿象牙色锦鲤纹袍子,那锦鲤色橙黄,皆由金线所绣,宛若活得一般,使得他这身衣裳看起来十分醒目张扬,戴一顶金灿灿的头冠,双手各带了一个金镶玉扳指,那一身奢豪之气,将通身的雅致压制的全无。 此人正是辅国公次子,虞尚茞,来之前对公主不屑一顾的那位。 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非但不觉得他衣着夸张,反倒非常符合他的眼光,在他看来,越慌诞之人,就越适合朱鸾。 他嘴角含着一丝淡笑道:“朕准了。” 虞尚茞虽行商,可并非不学无术。 他毕竟是世家子弟,家里从小栽培,琴棋书画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他爱好音律,尤喜长笛,十来年勤学苦练,因而吹笛的功夫倒是精深,不比他经商的手段差。 得到皇帝的准许之后,他身边的侍从奉上长笛,此刻,朱鸾蓦然回头,正好与虞尚茞的看来的目光对上,她神色倒是十分淡定,然而在虞尚茞的眼里,却是美人媚眼横波,斜斜乜来,那眼神软若游丝,里面却似乎有把钩子,将他的魂魄也勾走了。 虞尚茞微微失神,随后又猛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俊脸一红,他垂眸拱手道:“公主请吧。” 朱鸾并没有仔细观察虞尚茞的神色,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见他已先开口,她便没做声了,回头开始认真的弹琴。 跟着,笛音也一同响起。 琴音轻柔婉转,如女儿家细腻的心事,笛音清越悠扬,如男儿的高阔爽朗。 听到朱鸾的琴艺,对她熟悉之人,脸上皆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尤其是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复杂,内心叹息。 陆谨擅抚琴,擅丹青,朱鸾就往这个方向靠,为了学琴,朱鸾不惜请了音乐世家的后人祈武忠的夫人来教她,为了讨好陆谨,她倒是下了苦功夫。 琴艺可以说得上突飞猛进。 其实,皇后哪里知道,朱鸾这琴艺并非一时半会学会的,而是经过了上辈子那一世的积累,才有了今日这般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30 23:25:26~2020-05-01 22:3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博啵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琴音 皇后瞥了眼陆谨的神色, 只见他垂着眸子,神色冷淡,若他对朱鸾有心, 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朱鸾身上, 嫁给这样的人何其悲哀。 可这个首辅大人城府极深,便是皇后也看不透他的。 比如此刻, 他的神色看似淡定无比, 那紧紧捏着玉杯的手却泄露了心思,冷白的手背上青筋蜿蜒凸起,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朱鸾为他学琴之事,还是祈夫人告诉他的。 只是,为他学的琴,却和旁人在合奏, 这算什么? 他垂着眸盯着玉杯里琥珀色的酒水,眼中眼底汹涌不定暗潮。 无独有偶, 一旁的林绍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脸色阴沉, 看着虞尚茞的目光里头似淬了毒箭, 要将他的身体给射穿了。 一曲终罢,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紧接着是一片赞好声,及鼓掌声。 朱鸾坐回皇后身边,虞尚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各公子将朱鸾的琴艺夸得天花乱坠, 恨不得将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在她身上, 那郑令安说:“这听雨楼四面临池,荷风徐徐而入,耳边又听着公主殿下的琴音,臣只觉得心旷神怡,俗念顿消,便是应了这句诗文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其心思可见一斑,朱鸾这样活色生香的极品美人,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郑令安又颇好美色,喜欢怜香惜玉,虽说公主脾气差了些,但美成这般模样,便是只母老虎,他也乐意供着。 不过朱鸾神色平淡,显然对此人没什么意思。 皇帝接着问虞尚茞:“虞爱卿,你呢?” 虞尚茞眼底透着一抹亮光,他嘴角勾起微微笑意道:“能与公主殿下合奏一曲,是臣的荣幸。” 他说完,崇安帝见朱鸾抬了下眼皮,目光在虞尚茞身上扫了一眼。 其实她看他这一眼,并不是因为对他有多么感兴趣,是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适才与虞尚茞合奏之时,她便感觉他的笛音清朗高旷,心胸豁达,他是个聪明人。 上辈子虞尚茞之所以投靠豫王,也是被人设计进去的,后来他也为豫王办了许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如果这辈子她能将虞尚茞拉到太子阵营里来,上辈子那些事情便不会再发生了。 哪怕不能将虞尚茞拉过来,搅乱他和豫王党的合作也是好的。 皇帝见朱鸾露出微微笑意,好像在说对虞尚茞很满意,皇帝暗暗留了个心眼,他笑道:“虞你和公主倒是知音。” 虞尚茞的皇帝这般夸赞,内心涌上一阵喜悦,隐隐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皇帝抬手让他坐下,他又问了林绍晟,最后才问陆谨。 陆谨神色从容,微抬凤眸,朝崇安帝拱手道:“有几个音生涩了些。” 旁人都是铆足了劲在夸朱鸾这里好,那里好,连向来鲜少夸赞人的林绍晟都夸朱鸾的琴艺益进了不少,偏偏陆谨没有夸她,反倒指出她的错处。 这个人真是的。 嘴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皇后听罢,脸顿时就拉下来。 朱鸾眸光幽幽的看了陆谨一眼,摇着纨扇的手也微微一顿,心里涌上一股委屈。 她明明是为他才学琴的,练的多么不容易,可他却还说生涩,哪里生涩了?她有那么差劲吗? 崇安帝却是另外一番计较,陆谨真乃直臣也,看得出来他对朱鸾是真不喜,既无心倒是真的好,将来也不会被朱鸾左右内心。 崇安帝为全皇后和朱鸾的面子,说了一句:“这曲子难弹,公主能弹到这般地步,已经是不错了。” 陆谨抬眸,瞥了眼朱鸾,见姑娘身上穿着绯色薄衫,玉色肌肤若隐若现,正用一双水光潋潋的眸子瞅着他,微抿着小嘴,陆谨心底微哂,这就不高兴了? 她这么娇气,倒是让他想要搂在怀里好好哄一哄,只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脸上却不能露出半点痕迹,他语气淡定道:“臣实话实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朱鸾感觉鼻子发酸,差点眼眶都红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垂眸道:“无妨。” 众人瞧着朱鸾这是要不高兴了,看陆谨的神色也多了几分责备,都说陆谨不近女色,又不懂风情,看来是真的。 在座的只有林绍晟一人,脸上带着一抹嘲讽。 陆谨这样,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太子大婚那一日,陆谨嘴唇上女子的口脂,便是最好的证明。 很明显,陆谨对朱鸾已经动了这份心思,他这么做的原因,便是让崇安帝放松戒心。 陆谨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成为了崇安帝的心腹之臣,并非没有原因,他比谁都要擅揣度皇帝的心思,城府手段已经超过了他的舅舅姚召南。 纵然如此,他也不会让陆谨得手。 皇后听完陆谨说话,脸色极为难看,她对崇安帝说道:“陛下,臣妾忽然觉得身子不大舒服。” 崇安帝从善如流的说道:“既然如此,那皇后便先行回宫吧。” 皇后走了没多久,崇安帝也找了借口离开,还叫走了林绍晟,朱鸾瞧了瞧陆谨,见他侧脸清冷,眸光也没朝自己瞥了一眼,她心底想起了那个梦,在梦里,陆谨那么热切的亲吻了她。 若他真能像梦里那般,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朱鸾一阵心塞,面对着美酒佳肴也没兴致了,起身离席。 她刚走出去,虞尚茞后脚就跟上去了。 朱鸾才到外头,立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目光所及,是玉露池的百顷荷花,荷叶田田,在微风里摇曳,朱鸾瞧着时辰还早,便想着要去游湖,想要那碧池中的清风洗涤一番内心的躁乱。 船就停在岸边,她正要登船,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回头看去,虞尚茞不知何时跟出来了。 虞尚茞朝着她拱拱手道:“公主殿下可是要游湖?” 朱鸾嘴角泛着一抹微笑:“是。” 目光扫过他的脸和他身上这身极为醒目的衣裳,暗暗嗤笑一声,明明是个风清朗月般的男人,却偏偏要在外人面前装成这副模样,也真真是辛苦他了。 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虞尚茞是辅国公次子,却是姨娘所生,从小到大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冷眼,虞尚茞心里也极为不忿,因此他表面上从商做生意,心底里却一直想博一个前程,出人头地,只是苦无机会,终于有一天姚召南找了他。 虞尚茞说道:“臣也想游湖,一览玉露池的风光,不知可否与公主一同前往?” 朱鸾虽有心想要拉拢此人,但此刻着实心烦,不想同他相处。 若要拉拢,下回再寻个时机同他聊聊便是。 她红唇嫣然道:“虞公子,本宫一会儿还要回宫,恐不能陪同你一同赏玩,公子若是想玩,本宫派个宫人陪你赏莲如何?” 虞尚茞没想到朱鸾会直接拒绝他,不过他向来脸皮厚,微笑道:“那不如这样,臣先陪着公主赏玩一段,一会儿公主若是想离开了,便先回宫便是,臣一个人游湖也无妨。” 朱鸾摇摇头道:“不必,若本宫撇下虞公子先行离去,岂是待客之道。” 虞尚茞心底微微泄气,适才在楼内,公主同他合奏还默契的,为何出了楼,她便换了一种态度。 真是让人费解,虞尚茞也不好为难当朝公主,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先行一步了。” 等虞尚茞乘船行了一段距离,朱鸾方登舟往相反方向去了。 然而,两人在廊下并肩而立的画面落入二楼某个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意味。 楼内,那些男人私底下小声讨论道:“公主殿下八成是看上虞尚茞了,那小子平日里看着不近女色,说到底是嫌其他女人姿色不够出众。” “可不是吗,嘉懿公主这样娇滴滴的绝色美人儿,竟然便宜了那小子。” 陆谨眸光沉沉,捏碎一个玉盏,在朱鸾登舟离去后,陆谨起身告辞,又乘舟追过去。 朱鸾的舟行的慢,小船分开荷花,在里头慢慢游荡,此时,荷花已经高出水面三尺有余,她坐在甲板上,荷叶将头都给遮住了。 她正要抬手去摘荷花,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冰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陆谨不知何时到了身后,手里摇着双浆,乘船过来。 他的小船在荷花里分开一条水路,眨眼间就到了身后。 朱鸾看到碧浪起伏中,陆谨一身青竹纹直裰,面色冷白,五官如雕如琢,凤眼长眉,薄唇微抿,尽管他神色略有些严肃,可怎么瞧着都想是凌波来的仙人一般。 朱鸾呼吸一窒,眨眼的功夫,陆谨便到了眼前。 他先指了指自己乘的船,对苏仁说道:“苏公公,劳驾来陆某的船上,臣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同公主殿下说。” 苏仁看了朱鸾一眼,得到朱鸾点头后,方才跳到陆谨的船上。 朱鸾的船上微晃,陆谨已经站在她对面。 苏仁识趣,躺在船上,折了一枝荷叶,将脸儿给遮住,不去看两人。 男人缓缓的坐下来,与朱鸾平视,他平日里在她面前都是礼数周全的,唯独这次,他忘了礼节,他抬眸看着对面被绿水映得格外粉嫩的小脸,眸光夹着冷意:“公主殿下,看上虞尚茞了?” 刚才他在宴席上说她的琴艺平常,她心里本就不高兴,现在男人又误会她的心意,朱鸾情绪越发低落了,她撅着小嘴道:“大人怎能这般说,本宫对虞尚茞可是半点意思都没有,他提出合奏,本宫当着父皇的面也不好拒绝,仅此而已。” 那唇瓣粉嫩鲜红,莹润透着蜜泽,比树上最新鲜的樱桃还要惹眼,诱惑着人想要扑上去品尝一口。 可说出来的话,却当真极为气人,陆谨心底涌上一股酸意,他沉着俊美无俦的脸道:“既然是没意思,为何公主要冲着他笑?” 刚才在听雨楼,她就是用这张小嘴,微微勾着一抹让人发狂的绝美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陆大人就要表白了。感谢在2020-05-01 22:32:29~2020-05-03 09:1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想要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表白 是吗? 刚才她冲着虞尚茞笑了, 朱鸾险些想不起来,经他提醒,朱鸾这才有了印象, 似乎的确是笑了一下。 不过她可并不是因为看上虞尚茞才笑的, 而是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朱鸾水光潋潋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见男人俊美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怒意,眸子里墨浪涌动, 似在压着什么情绪一般, 她暗暗琢磨着他的心意,试探道:“大人何必如此生气,莫非是吃醋了?” 她话音刚落,陆谨忽然欺身上前来,朱鸾差点撞到他的脸,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 却没有退多远,仍然清晰的可以闻到他的呼吸。 她看到他深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 那双凤眼内勾外翘, 眼尾往上扬, 从前她只从这双眼里看到冷漠, 冷静, 如今却像火一般的炽热。 池面上的风忽然凝滞了, 夏日的燥热笼罩下来,四周阒然,只有蝉鸣依旧在树上歇斯底里的叫着。 朱鸾的心感觉被人攥得紧紧的, 额头上冒出密密的一排香汗。 陆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满手心都是汗,她穿的薄,外头罩着绯色罗纱,他透过了那抹薄纱,看到她前面隆起的雪坡,真是要命。 倏忽,他的袖里滑落出一只蝴蝶金簪,他举起簪子在她面前晃动,声音里透着质问:“上次在绛珠轩,公主还记得你对臣做过什么?” 看到这只簪子,朱鸾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的手紧张的揪着帕子,想起上回那事,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涨红了脸,尴尬道:“我…我…” 她瞬间词穷,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分明记得那次,是她主动去亲陆谨的,她还搂着他不放!! 越想越羞,朱鸾一抬手就要去抓他手里拿着的金簪,她羞恼道:“你还给我。” 陆谨将手往上一抬,朱鸾没有够到。 他抿着唇,低声道:“此物不能还给公主。” “为何?” “不为何。” 朱鸾第一次见陆谨不讲理,顿时就急了,她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抢夺,男人的脸忽然凑近,朱鸾的嘴唇贴着他的唇滑过,撞到他的鼻尖。 她瞪大了眼,脸蛋比映日的荷花还要红,脚下没站稳,身体往后仰倒在船上,男人趁机追上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上,他宽大的袖子,则落在她前面挺拔的山峦上。 小船摇晃了一下,惊得藏在荷叶里的鸥鹭乱飞。 苏仁抬头看到这一幕,又装死一样躺下去。 陆谨呼吸加快,他嘴角轻勾,露出一抹嘲讽:“之前公主殿下说,你心里只有臣,臣还以为是真的。” 男人质问的语气,让朱鸾心里的恼怒化作委屈。 她有多喜欢他,他难道不知道么,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气他。 想到此处朱鸾,朱鸾鼻子一酸,眼底浮出水光来,她哑声道:“本宫对大人的心思,大人难道还不明白吗,大人不喜欢本宫也就罢了,何苦还这样冤枉本宫?” 陆谨见她蛾眉微蹙,眸子水汪汪的,他内心一惊,担心她又要哭,顿时皱了眉:“我哪有不喜欢你?” 朱鸾嘟着小嘴道:“那适才在听雨楼,大人为何说本宫的琴艺生涩?” 别人都在夸她,就他贬低自己,她的琴艺可是乐韶亲授的,哪里有那么差劲? 原来是为这个在生气,陆谨忍不住低低一笑,抬手温柔的将她颊边的发丝拢到了耳后,目光扫过她的耳垂,那儿粉嘟嘟的,坠着明月珰,这娇娇的小人儿,真真是无一处不诱人。 他修长冷白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她的耳垂,那儿似乎格外娇嫩,被他一划,朱鸾便浑身都一阵酥麻,软在船上直不起身子来。 陆谨收回手指,声音清润如水,透着温柔道:“那些话不过是说给陛下听的,殿下又何必当真?” 男人脸上透着漫不经心的神色,薄唇微勾着,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魅惑。 朱鸾压了压狂乱的心跳,冷静的思索了一会儿,皇上本就忌惮太子,所以给她选的驸马都是些不入流的,林绍晟和陆谨之所以在其中,是因为林绍晟是豫王的表兄,而陆谨则对她无情,若是陆谨和其他人一样不住的夸赞她,表现的太明显,无疑会引起崇安帝的猜忌。 反倒不如把话说的难听些,这样不会让人起疑心。 那陆谨这么做,莫非是真的喜欢她? 此时,夕阳斜照,落在水面上,池水泛着金色的波纹,荷花荷叶在微风中摇曳,天边的夕阳映着她的脸,红彤彤的,娇艳欲滴。 良久,她轻声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谨修长冷白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颊轻轻抚下来,落在她的唇瓣上,按着那饱满的弧度轻轻按压,他轻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在公主面前撒过谎。” 他这样一说,朱鸾立马就展颜,她嘴唇微扬起,露出一排雪齿,眼眸清亮,像是池里的波光。 朱鸾看着他微微失神,她忽然轻声问道:“陆谨,你喜欢我吗?” 陆谨俯视着她,清冷的眸子里全是她的脸,凉风轻轻吹来,拂动她的发丝,他的手掌捧住她的脸,柔声道:“当然喜欢。” 在他承认的那一刻开始,朱鸾的心就像一锅滚水一般,火热,滚烫,不住的冒气泡。 她的心都跳到嗓门眼上了。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辈子,她唯一的执念便是他,如今竟然心愿达成,内心怎能不欢喜。 她激动得差点要尖叫出来。 苏仁耳边听着两人说话,只觉得实在是煎熬,可听到陆谨说喜欢自家主子,又觉得欣慰。 老天爷开眼了,终于让他家主子的一腔痴情有了回报。 陆谨表白之后,眼底便再无半分掩饰,清冷的眸子里都是温柔之色:“下官人也被殿下亲了,如今心也被殿下占了,殿下还要考虑虞尚茞吗?” 朱鸾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出来,陆谨平日里一本正经,冷眼看人,性子凉薄,谁知他会说这等情意绵绵的话出来,她内心一阵迷醉,只感觉今日的日头有些大,晒得人晕乎乎的,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说什么她都听,她摇摇头道:“自然不考虑的。” 她本来就不会考虑虞尚茞。 而那只金簪的事情则早就抛之脑后了。 得到她的答复之后,陆谨很满意,他在船上轻轻一撑,坐起身来,抓住朱鸾的手一拉,将她从船上拉起来,他的眸子里火热的光在跳跃,薄唇凑到她耳边低低说道:“鸾儿,等着我。” 朱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那温热的呼吸钻入她的耳朵里,让她浑身酥麻,她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从荷花池这里分开后,朱鸾坐船回岸上脑子都是晕乎的,她嘱咐苏仁道:“此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知道么” 苏仁点点头道:“殿下让奴才不说,奴才便一个字也不会提。” 浮碧等在岸边上,见朱鸾双颊泛红,她抬起手轻轻的捂了捂她的脸,心疼道:“公主游一趟,将脸都给晒红了,回去可的用养颜的香膏好生敷一敷。” 苏仁听了,暗暗腹诽,公主殿下这哪里是晒红的,分明就是羞红的。 芙蓉宴过后,皇后便召朱鸾问话。 那五位公子帝后都瞧见了,听他们言谈举止,皇后最中意的还是虞尚茞。 她以前还以为虞尚茞是个俗不可耐的商人,可今日一见,此人谈吐温雅,颇有才艺,见他对朱鸾也是极有心的,而且今日宴席上,瞧见朱鸾对他也不讨厌,皇后很是看好他,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朱鸾。 谁知,朱鸾却摇头道:“母后,儿臣不答应。” 张皇后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她这话才说出口,皇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她蹙眉,拉住朱鸾的手,忧心道:“鸾儿,你可还是记挂着陆谨,你瞧瞧今日他的态度便知,他并不喜欢你,你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又有什么意义?” 朱鸾抬头,用清澈的眸子注视着皇后,她认真道:“母后,尽管如此,儿臣还是想嫁给他。” 何况陆谨都跟她解释清楚了,他那样都是做给父皇看的。 张皇后原本还挂着慈爱的脸,瞬间严肃下来,她厉声道:“鸾儿,此事母后绝不会答应,你既然还没想明白,那便去清安殿跪经,直到想明白了为止。” 朱鸾是她捧在掌心的女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在皇后看来,嫁给谁都比嫁给陆谨强。 陆谨是皇上的人,又如此冷情冷性,皇上一直忌惮太子,陆谨为了不让皇上猜忌,他绝不会对朱鸾动心,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捂都捂不热,嫁给他何用? 往日里她任由朱鸾遂着性子胡来,可这次她不能再容她任性妄为! 张皇后对她一向宽容,从未这般严厉过,朱鸾知道母后此番是动了真格,可为了此事,她亦不会退缩,她咬咬牙道:“好,女儿这就去清安殿。”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人表白了 第46章 染指公主 帝后忙着替朱鸾选驸马, 其他人倒是清闲,这日,安乐公主入宫了。 在德容宫与贤妃, 豫王妃吃茶聊天。 红芊将听雨楼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贤妃:“听说公主最属意的是辅国公次子, 公主出来后, 那虞尚茞便也跟着出来了,皇上对辅国公次子也颇为满意, 至于镇国将军之子, 抚远侯世子,瞧着并没有什么希望。” 贤妃听罢,黛眉微扬道:“那我那侄儿林绍晟,和陆谨呢?” 红芊道:“陆大人说公主琴艺平常,气的皇后离席,至于林世子, 公主无心,强求又有何用?” 苏湘容在听到林绍晟名字时, 眸光微微一动, 听红芊说“公主无心”, 她的心里便多了几分快慰。 贤妃将目光投向安乐公主, 嘴角勾着一抹笑意道:“公主以为如何?” 安乐瞧着贤妃那副得意的模样, 轻嘲道:“那虞尚茞虽不曾入仕, 但年纪轻轻已是家缠万贯,若是让他娶了公主,不就是将钱库送给太子么?” 其实旁人的态度, 安乐倒是不在乎,最为紧要的是陆谨,她本以为陆谨会趁机讨好朱鸾,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反应,莫非这时间长了,也变了心? 果然,男人就没有一个是长情的。 贤妃一听,这就急了她道:“公主殿下可有什么好法子可以阻止这一切?” 安乐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了点不相干的事情:“听说豫王这段日子又纳了房妾,是扬州送来的瘦马,勾人的手段倒是不错。” 贤妃一听便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她笑道:“这个好办,只要殿下阻了这门亲事,这个扬州瘦马,自然就会消失。” 安乐道:“辅国公府到底是名门,怎么也不能娶一个名声毁了的女子,到时还不是会找借口推了。” 贤妃经她点拨后,心中明了。 朱鸾害她失去了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她处处受到皇后的牵制,身边也失去了一个好帮手琴姑,这笔账,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她算的! 安乐和豫王妃刚走,贤妃身边的宫女素珀进来报:“娘娘,德容宫那边传来信过来,皇后和嘉懿公主为了选驸马一是大吵了一架,现如今公主殿下被娘娘罚到清安殿跪经。” 贤妃听罢,眼睛一亮,刚还在想什么法子对付朱鸾,现在机会不是来了? 贤妃朝素珀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贤妃在素珀耳边说了几句,素珀听罢,便起身出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年轻的道士。 这道士生的一副好相貌,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这正是崇安帝身边的道士临济,紫阳真人的大徒弟。 临济在后宫里多次借着讲经之便,和后宫里的宫女妃嫔有染,但这事情也只有贤妃知道,因为是姚家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人,所以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临济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知娘娘唤贫道前来,有何吩咐?” 贤妃跟他说话就懒得绕弯子了,她端着茶拨了拨茶沫子,低声道:“嘉懿公主,国色天姿,你可喜欢?” 提起嘉懿公主,临济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同时眼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贤妃看他这副表情,便知道他是动了贪念了。 贤妃笑了笑道:“听说嘉懿公主被皇后罚去清安殿跪经,也真是可怜。” 临济心领神会,喉结微动道:“清安殿乃皇家的宗祠,我虽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可若非祭祀等大事,皇上并不会让我等入内。” 贤妃勾了勾唇道:“这好办。” 司礼太监谢离,正走在从听雨楼回鹿鸣宫的路上,途经清安殿,见一个太监鬼鬼祟祟的在宫门口探头探脑,低声说了一句:“那人是谁?” 因为是背对着两人,没看到正脸,他看着身形有些熟悉,却不敢确定,因而这般随意一问。 他身边的心腹太监吕方盯着那人看了半晌道:“那人似乎是圣上身边的临济道长。” 倒是和谢离所揣测的对上了,临济在崇安帝身边这么久,没有谁比谢离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适才他已经听说了朱鸾被罚入清安殿跪经之事了,眸光微沉,随后又眯了眯眼道:“去趟文渊阁,请陆大人来清安殿救人。” 清安殿内,朱鸾跪在锦缎做成的蒲团上面,才一会儿的功夫,便感觉到双膝酸软,原不想跪了,正要瘫软坐在地上,偏头瞥见身后白芷那道凌厉的视线,到底还是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的跪着。 渐渐天黑了。 清安殿内的烛台都点起来。 白芷怕她饿坏了身子,便嘱咐浮碧好生看着朱鸾,她则关上门去司膳房帮朱鸾弄吃的去了。 须臾,门又开了,朱鸾以为是浮碧或者白芷进来了,便没有回头去看。 那人将食盒放在朱鸾面前,低着头道:“殿下,这是白芷姑姑吩咐奴才送来的晚膳,请殿下慢用。” 朱鸾以为是个小公公,倒是没怀疑什么,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搁着吧。” 那人说了声:“是。” 然后起身,去在烛台里添灯油。 等他添了一圈后,朱鸾的眸子猛地往后一瞥,见男人穿着一身宫里太监的衣服,可脚下的鞋子却是一双祥云纹团的“云头鞋”。 朱鸾一惊,俏脸在灯下尤显惊艳,她眸光微冷道:“你是何人?” 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灯光底下,朱鸾看到一张俊秀的脸,男人有明显的喉结,根本不是太监,她骤然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却笑眯眯的慢慢踱步往前来,朝她拱手作揖道:“公主殿下,贫道临济,自在鹿鸣宫见过公主之后,贫道对公主一直念念不忘,得知公主在此处,特来相会。” 朱鸾见此人如此厚颜无耻,心中愤怒不已,这里是大梁国的后宫,区区一个道士居然胆敢侵犯当朝公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朱鸾气的小脸通红,她抬手纤纤玉手指着临济,怒斥道:“大胆贼道士,你竟然敢如此冒犯本宫,来人!” 谁知临济根本不怕她,有恃无恐,他大步走上前来,嘴角噙着冷笑道:“公主尽管喊,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应你。” 朱鸾见他伸手来抓自己,往旁边一扭,身体却提不起半分力气,腿一软,身体往下跌落。 临济手疾眼快,双手猛地搂住她的腰肢,将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朱鸾这才察觉到,那灯油有问题,她颤声道:“你在灯油里加了什么?” 一瞬间,他的怀里盈满清香,临济越发得意了,看着朱鸾惨白的小脸,他兴奋极了,眼底火光跳跃:“为了让公主更听话,我用的是加了迷香成分的灯油。” 说着,抬手就要用手去碰朱鸾的脸,可还没有碰到,忽然间火光晃动,一个黑衣人从大殿上的横梁上翻身下来,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软剑,直接刺过来。 慌乱之中,临济只得抛下朱鸾,往后避退,他虽是个道士,可身上功夫却平平,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了。 黑衣人将他踢翻在地上,他冰冷的眸光扫过临济的一双手,直接将他双手砍下来! 清安殿内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从殿内传出去,正好被在宫中巡逻的飞鹰卫听到了。 林绍晟目光一凛,调转方向,直往这边奔来。 黑衣人没去管痛的晕死过去的临济,转过身来查看朱鸾的情况,他俯身一把将朱鸾从地上抱起来,扯下蒙住脸的面巾,露出一张冷白俊美的脸来。 朱鸾看清楚是陆谨,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她身上依然使不出半分力气,她红唇微张:“陆谨,你怎么来了?” 陆谨将她搂紧,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掐入身体里,清冷的眸子里怒火还未灭,抿着唇道:“我若不来,公主殿下岂非被这臭道士给吃干抹净了?” 他不是在生朱鸾的气,而是气这臭道士,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说完,他目光一转,落在供桌旁边的矮桌上,正搁着一个壶,他搂着朱鸾走过去,低头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让朱鸾喝下去。 喝完这杯冷茶之后,朱鸾的身体这才恢复力气,她抬手攀住陆谨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身躯轻颤,眼中泪光莹莹:“幸亏你来了。” 陆谨瞧着她眼中泪光点点,小脸苍白,睫毛不住的轻颤着,内心揪着疼,他低头吻了吻朱鸾的小嘴,却是浅尝辄止,他压住内心翻腾的情愫,哑声道:“鸾儿,一会秦王会过来,对外就说是秦王救你。” 说完后,他将手里的剑塞入她手中。 朱鸾听到外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陆谨松开她,身体在地上一跃,瞬间攀上房梁,然后从天窗跃出,彻底消失在宫殿内。 朱弘潜闯进来的时候,就将朱鸾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剑,面色苍白的站在晕死过去的临济面前。 朱弘潜扶着朱鸾的双臂,拧着眉问道:“鸾儿,你没事吧?” 朱鸾轻轻摇头,眼底浮出一层泪光,她咬着唇道:“八哥,我没事,这个臭道士实在是欺人太甚,鸾儿砍了他的双手,父皇会不会怪儿臣?” 毕竟临济可是崇安帝跟前的红人。 朱弘潜当机立断道:“等会你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是八哥砍了他的双手。” 朱弘潜在在花容宫的偏殿歇息,夜里忽然来了一个小太监给他送信,说是嘉懿在清安殿有危险,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赶过来了。 结果就看到这一幕,显然这一切有人已经提前知晓了,却又不像泄露身份,所以才会故意让他来救朱鸾。 朱鸾点点头,眼泪扑簌往下掉。 林绍晟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朱鸾兄妹二人站在清安殿内,朱弘潜手里拿着长剑,他进去的时候,看到地上晕死过去的人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地下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临济道长,也是他外公举荐给皇上的。 朱弘潜目光冷冷扫了一眼林绍晟道:“林指挥使,这个臭道士装扮成太监,潜入清安殿,企图染指公主,若非本王即使赶到,公主名节不保,此时望你禀明圣上,给公主一个交待。” 林绍晟的目光在朱鸾身上扫了一眼,见她安然无恙稍稍放心。 林绍晟垂眸看了一眼临济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会禀明圣上,这个人下官便带走了。” 说着就要招呼两个人上前来将临济抬走,这个人留不得,只有死了才能闭上嘴。 此刻,林绍晟已经想好了如何弄死临济。 朱鸾出声拦住:“你尽管去传话便是,至于此人先押在这里。” 林绍晟见她脸上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态度却极为坚决,林绍晟看得出来她不信任自己。 林绍晟暗暗嘲讽自己对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他道:“臣遵命。” 朱鸾叫了两个飞鹰卫将临济抬到偏殿,让人去请太医,这里离太医院近,太医比崇安帝先到,给临济止了血,喂了一颗参给他吃,吊住了他半条命。 没多久,崇安帝,紫阳真人,张皇后,淑妃都过来了。 得知朱鸾经历过的一切后,张皇后看到朱鸾便一把将她抱住,她惊慌道:“鸾儿,母后让你受委屈了。” 本来只想让她来这里对着祖宗牌位好生反省,却没想到弄出这等事情来,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个当母后的会自责一辈子。 朱鸾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背以示安抚:“母后,儿臣没事。” 张皇后想着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心疼不已,她松开朱鸾,红着双眼跪在崇安帝面前,她哽咽道:“皇上,今日这临济不知受何人指使,竟然企图染指鸾儿,臣妾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待人宽厚,从不与人结怨,却遭人如此报复,她要毁了我儿一辈子啊,请皇上为鸾儿做主!” 张皇后来之前便跟飞鹰卫了解清楚了情况,临济进来时,便已经有人将清安殿外头伺候的人给调走了,这才让他逮着机会溜进来,而白芷和浮碧,则被打晕在外面,这分明是有人在外头配合他。 朱鸾跟着也拿起帕子开始抹泪,她声音颤颤的道:“父皇,若不是八哥来的及时,儿臣已遭他毒手,若真如此,儿臣活着还有何意义,父皇才刚让儿臣选婿,此人便想染指儿臣,分明是想阻止儿臣挑选驸马,若说无人指使他,儿臣当真是不信。” 崇安帝是林绍晟亲自去传信的,他了解的和皇后差不多,刚听到时,他便愤怒不已,他的女儿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这个临济真是狗胆包天,但也没有细想,如今听皇后和朱鸾这般说,他心中怒火熊熊上升,皱着眉怒道:“谢离,将这道士泼醒,朕要问话!” 他信赖紫阳真人师徒不假,但也没有昏聩能容忍他染指自己的女儿。 天子一怒,众人内心惴惴,谢离赶紧上前,从宫外拿了一盆水,兜头浇在临济的头上。 临济被泼醒之后,双眼被水光遮掩,雾蒙蒙的模糊一片,只看到水光里光影闪烁,天子震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临济,你试图玷污公主,到底是谁指使你!” 临济甩了甩头,将眼中的水光晃开,视线开始清晰起来,他看到眼前皇帝怒沉沉的脸,龙目里似掀起了狂风暴雨,临济顿时心惊胆战:“皇上明鉴,贫道并未企图染指公主,贫道冤枉啊!” 没想到此人这个时候了还想狡辩,朱鸾咬了咬唇,声音轻软冷静:“你当时进来时,便在烛台里放了加了迷香的灯油,若是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这般做又是为什么?” 临济哑口无言。 不管他承不承认,私自闯入皇家禁地,已经是死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这个年轻道士埋了伏笔,大家还记得吗 第47章 皇帝废妃 这事情上辈子是没发生过的, 但她知道紫阳真人,临济道长都是姚家举荐过来的,若说在宫里有什么人能帮临济的话, 那贤妃的嫌疑是最大的。 临济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和他师傅紫阳真人一般, 能掐会算,的确是有些能耐, 因此宫中的嫔妃与他私底下都有些往来。 崇安帝不知, 朱鸾上辈子却知,那时她已嫁给林绍晟,入宫来探望皇后,在御苑偶然撞见临济与一个宫女媾和,幕天席地,伤风败俗, 当下便令人抓了两人绑到了圣人面前,不过那已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今日既然他敢来犯她, 那她便捅破这层窗户纸, 将临济私底下做的那点丑事给提前抖出来。 朱鸾美眸含泪, 神色凄然, 她用帕子抹着泪道:“父皇, 他这般熟门熟路的, 定然不是初犯,也不知他还有没有迫害过其他女子,此人不除, 后宫必乱!” 朱鸾此言一出,众人皆神色骤变,皇帝甚至都隐隐感觉自己头上一片绿,他眼角剧颤,暴怒道:“贼道士,朕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了你这等衣冠禽兽,既然你不招供,那便凌迟处死!” 听到“凌迟”两个字,临济被吓破了胆,浑身筛糠般的颤抖,他哆哆嗦嗦道:“我招,我招!” 紫阳真人神色一凛,目光凌厉的看向自己的徒弟,眼底透着浓郁的威胁之色,然而这个时候威胁他已然无用了,临济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他仓惶道:“是贤妃娘娘,她问贫道嘉懿公主国色天姿贫道喜不喜欢她,贫道动了贪恋,她便告诉贫道公主在殿内跪经,还给了贫道一套太监的衣裳,皇上,我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等大错,请皇上饶贫道一命吧,贫道还不想死啊!” 紫阳真人听罢,自知大势已去,姚公筹划多年,竟然毁在他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手里,真是功亏一篑啊! 如今天子盛怒,必见血光。 他缓缓闭上双目,站出来撩起道袍下摆跪在地上,缓缓拜下去,紫阳真人洪亮的声音在偏殿内响起:“孽徒犯下弥天大祸,乃贫道管教不严,请皇上一同赐罪!” 皇帝皱了皱眉。 紫阳真人陪伴他五年,他是十分信赖他的,可这种事情已经触到他的底线,皇帝无法容忍,徒弟尚且如此,焉知师父不是这样的,往后皇帝也不能继续留他在宫里了。 皇帝沉声道:“去押贤妃过来对峙!” 崇安帝说的是“押”,不是带,也不是请。 说明他这次是真的动真格了。 林绍晟心中一沉,可眼下这种情况他根本没得选择。 一刻钟之后,林绍晟押着贤妃出现在偏殿内。 贤妃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还没说话,眼泪就吧嗒往下掉,她咬着唇哽咽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和这贼道士并无往来,他这是攀咬臣妾,臣妾可什么都没有做。” 朱鸾就知道贤妃会狡辩,她以为她咬死不认,自己奈何不了她了,真是可笑。 朱鸾瞥了眼临济身上穿的太监服,他腰上还挂着腰牌,朱鸾暗暗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一副比贤妃更可怜的神态来,她眸中蓄满泪水,轻轻一眨,滚烫的眼泪便掉落下来,她委屈道:“父皇,儿臣知道贤妃娘娘不喜欢儿臣,娘娘一直记恨着上回儿臣害她丢了协理六宫之权的事,这次恐怕是借着机会报复儿臣。” 贤妃没想到朱鸾会这般咄咄逼人,她:“嘉懿,你分明是含血喷人!” 朱鸾咬牙道:“本宫是不是含血喷人,娘娘自个心里清楚,临济身上那套衣裳是针工局所制,每套衣裳都登记在册,只需查一下这衣裳是何人取走便知,而且这清安殿外头有人看守,如今却无故被调走,是谁调走他们一问便知。” 贤妃听她这般说,顿时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她马上就给自己找替死鬼,慌张道:“皇上,这事情不是臣妾做的,是红芊,都是她在捣鬼,她和临济早就勾搭上了,臣妾是无罪的!” 可红芊并不是琴姑对她忠心耿耿,红芊可不想死在这里,见主子把罪都推到她身上,马上便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这事情奴婢只是依贤妃娘娘之命行事,请皇上宽恕。” 崇安帝见红芊指认了贤妃,内心痛苦万分,贤妃一直是他的爱妃,宠了她这么多年,谁知她竟然这般恶毒,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朱鸾。 淑妃早就气的不行了,如今见贤妃罪恶昭昭,她上前福了福身子,愤怒道:“陛下,这件事原本与臣妾无关,但臣妾是看着鸾儿长大的,心里疼爱这个孩子,可贤妃姐姐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若她真有个什么好歹,与臣妾来讲都是锥心之痛,何况是皇上和皇后,还请陛下替鸾儿做主,让那些陷害她的人受到惩罚!” 接着,张皇后又泣涕涟涟的说道:“皇上,这清安殿可是皇室的宗祠,庙内供奉的是大梁国历代皇帝,皇后,这临济当着皇室先祖的面企图染指一国公主,老祖宗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不会饶恕此人的!” 张皇后的话,让崇安帝心中一震。 崇安帝是个最迷信之人,不然也不会娶追求所谓的得道成仙,长生不老,所以张皇后一句“老祖宗若是在天有灵”让皇帝彻底下了决心。 皇帝眉间皱纹很深,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他冷眼扫向临济,又看向贤妃,眸子冰沉道:“将临济拖下去凌迟处死!” “贤妃废除封号,降为淑女,打入冷宫,非得召见不能出宫。” 皇帝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下来,贤妃脸色惨白,跟着跪行至皇帝脚边,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道:“皇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么能这么对臣妾!” 崇安帝听着揪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贤妃宠爱有加,给她管辖六宫之权,形同副后,可她也千不该万不该让人在这里对朱鸾动手,他若是宽恕她,如何跟列祖列宗交待? 崇安帝无情的将她推开,挥挥手道:“带下去!” 林绍晟皱了皱眉,看着贤妃哭的像个泪人一般,心中不忍,可想想自己的身份,以及舅舅的嘱托,他生生忍住求情的冲动。 皇上没有直接处死贤妃,说明还念着一份往日的情分,只要性命在,并非没有起复的机会。 然而皇帝这个处分,不仅朱鸾,张皇后不满意,便是朱弘潜也不满意,他皱着眉道:“父皇,谋害公主可是死罪,父皇只废除贤妃的封号,是否处罚的太过轻了些?” 崇安帝冷冷抬眸,现在对朱弘潜的质问很不满意,他道:“贤妃毕竟是豫王的生母,若朕就这样将她处死,朝臣若问起,朕该如何交待,你让豫王往后如何做人?” 说完后,他转头又看向朱鸾:“鸾儿,你认为呢?” 崇安帝的意思很明确,他动贤妃,但是要保住豫王,还要保住豫王身后的势力,所以他不会杀了贤妃。 朱弘潜再要说话,朱鸾拉了拉他的衣袖,朱弘潜只要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朱鸾满脸泪痕,对着皇帝俯首拜下道:“父皇的处决儿臣并无怨言,不过儿臣有个条件,盼父皇能答应儿臣?” 崇安帝对朱鸾本就有亏欠,他道:“你说吧。” 只要朱鸾提的条件不算过分,他都会答应。 朱鸾神色冰凉道:“姚淑女如此恶毒,不堪为后妃典范,不配位列四妃,儿臣让父皇答应儿臣,永世不得再让姚淑女复位!” 崇安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朱鸾会提出这种条件来,他思忖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头道:“朕答应你。” 贤妃面无人色的被拖了下去。 毕竟受到伤害的是朱鸾,崇安帝到底是父皇,还是对她有些怜惜的,他道:“鸾儿,今夜你受了惊吓,好生回宫歇着吧,父皇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朱鸾点点头,现在多说无用,还不如好好利用崇安帝对自己的同情心来帮自己。 她道:“儿臣谢父皇。” 崇安帝又对众人道:“清安殿的宫人看守不利,全部杖责三十,遣去浣衣局,今夜此时关乎公主和皇家的名声,谁若胆敢对外传出半个字,乱棍打死!” 皇帝发话后,众人神色一凛,皆诺诺答应。 经此一遭,张皇后对朱鸾就更加不放心了,她安排白萍带上两个宫女,两个小公公亲自送朱鸾回宫。 朱鸾回到昭宁宫之后,让苏仁带人去找浮碧和白芷,由雪枝,风絮,伺候沐浴更衣,沐浴之后,她坐在美人榻上,喝了半盏茶,白芷和浮碧才被送回来。 白芷忍着脑袋上一阵钻心的疼,问道:“殿下,适才奴婢在从御膳房回来的路上,遭人袭击被打晕了,适才到底发生了何事,殿下为何回宫了?” 浮碧也有同样的疑问,她是在清安殿外被打晕的。 朱鸾抬眸看向二人,此时眼底的冰凉已褪去,她淡淡道:“适才那叫临济的道士企图行刺本宫,被抓获了,你们皆是被他打晕的。” 白芷闻言后大惊,她脸色发白到:“殿下没事吧?” 朱鸾摇摇头道:“本宫没事,好在此人已经被抓获了,幕后主使贤妃也被废了封号打入冷宫,你们可以安心了。” 没想到就昏迷了这么点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白芷和浮碧脸上露出自责之色。 朱鸾道:“此事不怪你们,去上点药吧,别留下什么病根。” 白芷和浮碧上了药后,又过来伺候着朱鸾睡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在选驸马到赐婚,中间会有几个情节哦,不多,因为我觉得公主和陆大人的感情还要升温,另外之前也埋了伏笔,这些伏笔总要走完才行。 第48章 雪足 皇上虽然处死临济, 又废了贤妃的封号,可心里面仍然有个疙瘩。 这段时间临济频繁的出入后宫,不知道接触了多少后宫佳丽, 想到这个, 皇帝便夜不能寐。 次日下朝后, 崇安帝召陆谨来鹿鸣宫。 紫阳真人入狱,临济被凌迟, 今日鹿鸣宫的丹药炉停了, 陆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闻到那骨子烟雾缭绕的气息。 他气定神闲的站在皇帝的面前,行礼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陆爱卿免礼。” 皇帝也不绕弯子,给谢离使了个眼色,谢离便同陆谨将昨夜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陆谨。 谢离说完后, 崇安帝愁眉不展道:“陆爱卿,此事事关皇家脸面, 朕要求你帮朕查清楚, 这紫阳真人和临济到底有没有同党!”这件事他没交给林绍晟做, 是因为林绍晟是姚家的人, 因为临济这事, 崇安帝对姚家很不满。 陆谨是个聪明人,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崇安帝的意思很清楚,到底有多少后妃被临济给沾污了, 可这种事情人对帝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自然不能说出口,只能靠陆谨自己去揣度圣意。 陆谨神色平静道:“陛下,要彻查此事臣需要两日时间。” 崇安帝点头道:“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两人说完后,崇安帝让谢离送陆谨出宫。 这时,一个黄门匆匆进入宫内,上前道:“陛下,豫王殿下,太子殿下,姚首辅,薛次辅前来觐见陛下。” 崇安帝听到豫王后,便皱了皱眉,他道:“就说朕没空。” 黄门领命出去了。 谢离将陆谨送至宫门外,无人处,陆谨对谢离拱手说了句:“多谢公公相助。” 谢离头发发白,但容颜却不老,皮肤白净,眉目俊秀,他和陆谨同年,若不是受了宫刑,原也该是个风清月朗的公子。 他言行举止偏女气,眼长如丝,嘴角轻轻勾起,手指微翘:“昔年咱家落难,若非你在圣人面前求情,咱家早就死了,今日算是咱家还你的人情。” 陆谨眼底露出一抹哂笑之色。 两人就此道别。 谢离回转过来时,见豫王依然跪在地上,并未得皇上召见,鹿鸣宫内,薛明恩,姚恪,太子皆在内。 姚恪是来请罪的,紫阳真人和临济都是他举荐的,如今紫阳真人师徒在宫中偷盗财物,实在可恨,姚恪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认错了人,在皇帝面前,老泪纵横,另外贤妃无德被废掉封号,也是他这个当爹的教女不严,自认无缘得见天颜,求皇上免去他首辅的官职,在家反省。 而太子和薛明恩则是为了要皇上诛杀紫阳真人来的,紫阳真人师徒乃妖道,祸乱宫廷,其心可诛,另外此试图乃姚恪所荐,姚恪是否有眼无珠不好说,说不定是同谋也未可知,总之姚家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后者,当然是薛明恩说出来的,他和姚恪斗了多年,如今终于抓住对方的把柄,自然要咬着不松口。 这三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实际上是知道内情的,但内情为何,谁也不能说不出口,若是说出口,则犯了皇家大忌。 尤其是太子,明明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差点被玷污,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何其痛心。 崇安帝本就不能再留下紫阳真人,下旨将紫阳真人砍头,将他师徒的头颅悬于城门口示众三日。 出来的时候,等太子和薛明恩走后,姚恪见四周并无其他人,他走到还未被召见的豫王身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只豫王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殿下,皇上还是疼你的,没迁怒于你,听外公一句劝,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外公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豫王本是过来替贤妃求情的,可姚恪这么一说,他似乎瞬间被点醒了一般,他眸光里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终恢复平静。 朱弘颛在宫门口足足跪了两个时辰,顶着大太阳饿得头昏眼花,终于,鹿鸣宫内有了声响。 谢离从里头走出来,垂眸看了朱弘颛一眼道:“豫王殿下,陛下有请。” 待到了宫内,豫王朝着龙椅上的皇帝下拜道:“父皇,儿臣今日特来请罪。” 崇安帝挑眉道:“你何罪之有?” 朱弘颛道:“儿臣虽不知母妃所犯何错,但父皇惩罚她自有父皇的道理,然儿臣身为人子,却没有规劝好母妃,此乃罪一也,其二母后养育儿臣多年,对儿臣疼爱非常,如今母妃受罪,儿臣却不能代母妃受罚,此其罪二也。” 崇安帝听他说完,并非是为了贤妃求情,内心倒是松快了不少,他道:“颛儿,你能这么说父皇很欣慰,你回去吧,父皇不会因为你母妃之事,迁怒于你。” 后宫之中。 废封号的旨意一传来,贤妃这边就是树倒猢狲散,昔日奢华无比的秀容宫被一夜之间给搬空了,那些从前阿谀奉承她的人,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催促着她赶紧搬离秀容宫,好为旁人腾位置出来,宫里拜高踩低是常事,可贤妃却没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从云端跌落,而皇帝对她也如此无情。 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秀容宫,搬去了皇宫东北角的冷宫翠语宫。 当夜,皇宫里走水,有刺客闯入,朱鸾在半夜被惊醒了,推开窗一看,暗黑色的苍穹上,星光满天,皇宫的西北角火光冲天而起,皇宫内飞鹰卫,禁军奉旨守住皇宫中的四个出口,禁止任何人出入,要将刺客活捉。 次日一早,崇安帝将陆谨召入宫中,让他奉旨找出刺客,然而,这不过是皇上配合陆谨演的一场戏罢了,皇上要查的并非刺客,而是那些在后宫里被临济沾污的女人们。 陆谨奉旨各宫都要查看,路过昭宁宫时,见陆谨宫门口停下,旁边是皇后身边的小公公平安,他低声道:“大人,这是嘉懿公主的住处,依咱家见,这里就不用查了吧。” 昨夜平安是跟着娘娘过去的,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是极不喜陆谨的,平安也不想陆谨见到公主。 陆谨眸子一凛道:“各宫都要查,岂能有例外。” 平安拦不住他,只得跟着他进去。 入殿后,隔着珠帘,他看见斜卧于美人榻上的公主,她身上穿着水红色罗衫,同色轻纱挑线长裙,裙摆上,五彩丝线绣着孔雀纹,脚下未着绫袜,露出白生生雪块似的小脚,陆谨眸子微黯,低声道:“公主殿下,臣奉旨来搜查,还请公主行个方便。” 朱鸾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便愉悦,脑海里闪过的是前天夜里,他搂着自己在怀里亲吻的画面。 她娇滴滴的道:“陆大人,请吧。” 说罢,让浮碧和白芷带着人去各房搜查。 正殿内只剩下两人之时,朱鸾听到陆谨声音低哑道:“殿下,为何不着绫袜?” 朱鸾隔着珠帘瞧着陆谨冷白俊美的脸,男人身躯挺拔,立在眼前,便如芝兰玉树一般,光耀华庭,她用妩媚的眸子勾着他,故意拖长声音,懒洋洋的道:“天儿热,本宫不想穿。” 从前不知道陆谨心里有她,因此在陆谨面前总是保持着距离,如今她知道陆谨心里都是她,她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陆谨听罢,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虽说外头暑气重,天儿热,可她这店里头放着冰鉴,冰雕,清凉如水,怎么就热了。 一路过来,诺达的皇宫,还没有谁的宫里比她这儿更凉快的。 陆谨压着嘴角的笑意道:“公主还是穿好,免得着凉了。” 男人声音低柔温和,就像夏日里徐徐的凉风吹来。 两人之间只隔着帘子的距离,朱鸾忽然伸出雪足,脚尖往下勾,从帘内探出来。 伸到他的眼前。 当陆谨看清楚她的脚后,浑身血液逆流,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呼吸突窒。 眼睛却像黏在这双脚上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她的脚似乎还没有他的巴掌那么大,脚背雪白无瑕,甚至可以看清下头青色的经络,偏脚指头粉嫩圆润,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陆谨喉结微动,眼底暗流汹涌,他哑着嗓子道:“公主这是做什么?” 朱鸾勾着嘴唇朝他媚笑道:“大人,本宫懒得穿绫袜,不如请大人代劳,如何?” 陆谨心里的火气,早就被她撩起来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这分明是引诱他! 陆谨深深吸了口气,将心里翻腾的欲-望压了压,他还在办案呢! 心里想着要拒绝,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他一撩袍摆,蹲下身来,朝珠帘内伸出一只手:“请公主将绫袜赐给臣。” 珠帘内,朱鸾的身体靠在美人靠上,绯色罗衫下,前胸束着象牙白主腰,主腰上一排珠扣,将前胸裹紧,山峦被勒出一条深堑,让人热血沸腾,陆谨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努力平复心绪。 早知道她会这么折磨人,当初他就不该那么早表明他的心意。 免得有些人恃宠生骄。 接着,宽大是手掌上便搭上了一双绫袜。 陆谨拿出来,一只手拖住朱鸾细腻的雪足。 足刚触上那一瞬,陆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香滑软嫩,他的拇指忍不住轻轻的在她的脚背上摩挲了一下,她的肌肤真软,他不敢过于用力,生怕弄坏了。 粗糙的指腹刮过脚背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感,朱鸾浑身轻颤,嘴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嘤咛声。 听到这个声音,陆谨的大手一紧,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她逼疯! 朱鸾察觉到他手心骤然用力,一阵吃痛,微微咬唇,见他一直没动,朱鸾喊了声:“大人?” 陆谨回过神来,将绫袜往她的脚上迅速一套,一只套好又换另一只。 这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陆谨迅速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朱鸾微微一笑,见双脚上的绫袜已经套好,满意的将脚收回。 门外,是平安的声音:“大人,都搜过了,没发现什么异样。” 陆谨微微点头,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以往的冷静,他朝朱鸾拱手道:“叨扰殿下,臣告辞。” 帘内朱鸾笑的腰肢轻颤,她道:“无妨,陆大人慢走。” 接下来,陆谨又在各宫里搜了搜,名义上是在搜查刺客,实则是在找出那些与临济有染的妃嫔和宫娥。 搜了一整天下来,发现涉案的妃嫔有五个,其中一个还有了身孕,因不想让人发觉,便将肚子裹紧。 至于宫娥,则达十几个,崇安帝得知自己的头顶上盖了这么多绿云,气的差点吐血,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这些女子们要么藏了信物,要么屋内点了迷香,搜查起来并不费事。 到此,妖道祸乱宫廷之案,才彻底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本章留言红包掉落。 第49章 马球赛 一晃到了八月初秋, 仍然是暑气逼人,久晴无雨,天地就像一个大蒸笼一般, 将人放在里头炙烤。 风絮从外头接过帖子走进宫来, 上前屈身呈给朱鸾, 嘴里道:“公主殿下,这是辅国公府送来的帖子, 邀请您去观马球赛呢。” 朱鸾抬起玉笋般的纤纤手指, 将请柬接过去。 她本就对虞尚茞无意,何况她又答应过陆谨要等他,原不该去,可虞尚茞经商手段非凡,又有凌云之志,这样的人若是让给豫王那就太可, 不若试一试看能否将他拉到太子阵营里,反正他所图谋的无非是官职而已, 豫王能给的, 太子也能给。 于是她决定要去辅国公府走一趟。 马球赛定在八月初八。 这一日, 朱鸾换上了胡服, 在浮碧, 苏仁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国公府。 天气依旧炎热, 但南风和畅,已将这燥热纾解了许多。 朱鸾在辅国公府夫人刘氏的陪同下,进了马球场。 马球场内已经来了许多人, 球场旁边是看台。 国公夫人坐在首位,朱鸾作为客人坐在她身侧,就这片刻的功夫,已有许多的女眷过来,跟国公夫人打招呼。 朱鸾喊了季晴暖坐下,其余人行完礼之后,便都走了,只有国公府的姑娘虞念菁上前跟朱鸾说话。 虞念菁的目光在朱鸾身上打量了一眼,见朱鸾穿着碧色窄袖胡服,衣裳非常贴身,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出来,胸是胸,腰是腰,下头是胭脂色绣缠枝莲纹马面裙,颜色明丽,可再艳丽的颜色朱鸾也压得住,虞念菁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听闻公主殿下的球技不错,公主何不一同参加,若是拔得头筹,还可赢得彩头,今天的彩头可是臣女的二哥亲自准备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朱鸾抬眼瞧着虞念菁,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虞念菁是虞尚茞的亲妹妹,不过上辈子的命运不大好,姚家为了牵制辅国公府,那姚召南硬是将虞念菁娶回做了小妾。 朱鸾嘴角漫开一抹笑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如今惫懒,球技都生疏了,多谢虞姑娘的好意,本宫便不参与了。” 这马球赛上辈子她上辈子倒是参与了,还出尽了风头,将那颗鸽子血宝石给赢了回来,可高兴过头,回去便中了暑,连着病了好几日,现在想想还真不值当。 何况,她眸光一瞥,便看到对面席上坐着一个穿着竹青色袍子的年轻男人,男人身姿挺拔,面白如玉,远远看着仿若山巅白雪,遥不可及,不正是陆谨么,他必然是不会参加的,那她打马球又有什么意思。 朱鸾不动心,季晴暖却有些动心了,她眼珠一转道:“殿下不想参加,臣女倒是想要试一试。” 朱鸾微微笑道:“那你去吧。” 她八哥也参加了呢。 虞念菁带着季晴暖刚走,一个年轻的男人就朝这边走来。 男人一身蟹壳青万字纹圆领长跑,头束金镶玉冠,瞧着也是眉目俊美,风姿特秀。 那人上前来给朱鸾请安:“臣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万安。” 朱鸾这才念念不舍的将目光从对面收回,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见虞尚茞今日打扮与初见时全然不同,倒有些意外,这样看他倒是顺眼了许多,她道:“虞公子不必多礼。” 虞尚茞目光灼灼的看着朱鸾,嘴角勾着一抹笑道:“公主殿下,今日马球赛的彩头,殿下想要吗?” 朱鸾摇了摇手中的白纨扇,唇边扬起笑容道:“听闻今日马球赛的彩头是一颗鸽子血宝石,此物倒是贵重,公子用来做彩头,岂非太可惜了” 虞尚茞腰缠万贯,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倒是并未放在眼中,见朱鸾媚眼横波,唇角浅笑盈盈,美若画卷,他掀起嘴唇道:“若能博得美人一笑,便是值得,公主殿下若是喜欢,臣替殿下夺来。”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也跟着温柔了几分。 那边陆谨远远的瞧见朱鸾和虞尚茞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远远的都能瞧见朱鸾笑明媚,想必是聊得极为开心的。 陆谨眸光沉沉,恍若黑云压城。 桑弧瞧着自家公子这一脸的醋意,忍不住勾了勾唇道:“公子,听说这次辅国公府办马球赛可是下了血本,球赛的彩头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鸽子血红宝石,依我之见,那虞尚茞肯定是想要将此物送给公主殿下,但私底下送倒是显得平常,若是能通过马球赛将红宝石赢回来,再转赠给公主,不仅能借此机会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并且公主殿下必然会大为感动。” 桑弧的激将法的确是有用,陆谨赫然起身,目光扫了他一眼,嘴角透着丝丝的冷意:“球赛还未开始,谁赢可说不准。” 说完后,他大步朝赛场走去。 朱鸾坐在看台内,远远瞧见陆谨忽然加入到了马球赛中,倒是意外,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要参加,那她便是中暑也要上赛场。 如今后悔倒是来不及。 球场里面,红队以虞尚茞为首,蓝队陆谨为首。 在开场之前,双方的领队人在马上作揖。 虞尚茞此前听闻过,朱鸾爱慕陆谨之事,然陆谨却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如今他倒是要感激陆谨,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陆大人,请吧。” 陆谨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拱手回礼,并未说话。 接下来,虞尚茞俯身将马球给打出去。 球场上,骏马奔驰,带起一股烟尘,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朱鸾的目光全部给球场上的陆谨给吸引了,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打马球,不知道他打的马球打的这样的精湛,简直是一骑绝尘,就连虞尚茞也落了下风。 只见陆谨一俯身,手中的马球棍潇洒一扬,将马球打入对方的洞里。 这是蓝队进的第一个球。 球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朱鸾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目光迷恋般的看着陆谨矫健的身影挪不开眼睛。 而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分神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远远的距离,朱鸾的目光与他对上,心跳猛地跳了一下。 陆攸宁这次是跟着哥哥一起来的,球场边上几个小姐妹在下赌注,她身上银子不够,眼瞧着朱鸾坐在凉棚内,手里轻轻摇着白纨扇,她就赶紧跑过来了。 陆攸宁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公主姐姐安康。” 朱鸾一眼就认出了陆攸宁,眼中透出一抹意外之色,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欢:“攸宁,你也来了。” 陆攸宁的模样,越看越像陆谨,不愧是亲兄妹。 陆攸宁朝朱鸾笑了笑,提着裙子坐在她身侧,但见朱鸾粉面桃腮,目若秋波,容眸流盼,神姿清发,真是个极美的美人儿,见她目光时不时朝向球场,陆攸宁笑眯眯的道:“公主姐姐,你在瞧我兄长啊?” 朱鸾低下头,瞧见陆攸宁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眼睛轻轻眨动,一脸鬼精灵的模样。 朱鸾被小姑娘看透,脸上微微一红,答非所问道:“攸宁,难道你没发现,你兄长的球技很好吗?” 陆攸宁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眼睛亮晶晶的:“我自然知道,哥哥球技这么好,难道公主姐姐就不想替哥哥下注,赌他赢吗?” 朱鸾一听,似乎觉得她有道理,若是要为陆谨下注,她倒是愿意,不过……她看到陆攸宁眼底期盼的神色,朱鸾掀起饱满的红唇:“你为何这般希望我下注?” 陆攸宁大大方方的说道:“公主姐姐,实不相瞒,是我想要下注,可惜我没有本钱,所以想要姐姐下注,我好歹送了姐姐一个消息,姐姐若是赢了,我与姐姐三七分,如何?” 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咯,就送个消息就想着要从她这里分走三成银子,这份机灵劲也不知像谁,不过朱鸾也不计较这些,她朝爽快的对吩咐浮碧:“取一百两银子给攸宁。” 陆攸宁得了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转眼间,球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中场休息之时,陆谨浑身都被汗水浸透,退到了凉棚里,用汗巾擦汗,桑弧给他送水,笑着道:“公子,适才观赛的各位公子姑娘们在下注,你猜公主殿下押了谁?” 出了一身汗之后,陆谨原本就白皙如玉一般的皮肤,越发显得清透无瑕,他勾着唇,神采飞扬的笑道:“是我。” 桑弧挑眉,见自家公子这副意气奋发的样子,打心眼里高兴,自从陆家家道中落之后,他便很少看到自家公子笑了,然而这嘉懿公主仿佛有魔力一般,能牵动公子的情绪。 那边,虞尚茞也擦了汗喝了水,上半场的比赛他输了两个球,但差距并不大,他相信自己下半场可以赢回来。 这时,他身边的小厮安吉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公子,适才各家公子姑娘们都押注了,绝大部分都是押公子赢呢。” 虞尚茞微微一笑,眼底透着一股自信,他低声道:“公主押了没?” 提到嘉懿公主,安吉面露尴尬之色道:“公子,公主殿下押了陆大人。” 虞尚茞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还是押了陆谨? 为什么?那人明明拒了她。 他抬起头,目光朝朱鸾的方向看过去,之间穿着胡服的女子静坐在席位上,远远看去,女子颜色姣丽,灼灼若芙蕖,目光正望着远方。 他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压住心底的微微火气。 既然她想看那人赢,那他便让那人输。 第50章 彩头 下半场的马球赛, 很快就开始了,陆谨依旧挥洒自如,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反倒是虞尚茞颇有些心浮气躁, 他好胜心过切, 太注重结果, 结果反而不尽如人意。 他一心想赢,最终陆谨一球进洞赢了他。 结束后, 看台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都在夸陆谨好球技。 刘氏倒不在乎,陆谨赢了那个庶子她很高兴,命丫鬟将今日的头筹拿去送给陆谨。 丫鬟拿着锦盒走到陆谨面前,见男人一身汗水,但丰姿却不减分毫,反而身上透着一股子浓烈的男子气息, 让人脸红心跳。 她垂着头道:“陆大人,这是本次马球赛的彩头, 大人赢了比赛, 这彩头便是大人的。” 陆谨当着众人的面, 将锦盒打开, 果然, 里面黑色缎面上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鲜艳欲滴,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陆谨欣然将盒子接过去,转头朝虞尚茞拱手一笑道:“虞公子, 多谢了。” 虞尚茞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冷哼了一声,转头大步离去。 陆谨回到看台里,桑弧从他手中将红宝石接过去,递给他干净的汗巾,陆谨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一看,对面那玉雕般的佳人依然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陆谨的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桑弧见陆谨浑身都湿透了,便说道:“公子,马车里有套干净的衣裳,属下替你拿来换上如何?” 陆谨浑身都被汗湿了,一身黏腻,很不舒服,他跟桑弧一起去客房,桑弧去马车上拿衣服,等陆谨换了衣裳回来,对面那个位置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陆攸宁拿着一叠银票朝他走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哥哥,你看着这回我赢了多少银子?” 陆谨对她手里的银票不感兴趣,目光从银票移到了陆攸宁白皙干净的小脸上:“赌注是谁给的?” 陆攸宁一下子赢了这么多,必然下的赌注不少,她没找他要银子,自然是问旁人要的。 陆攸宁见陆谨神色严肃,赢钱的兴奋感荡然无存,她撅了下小嘴道:“自然是我的公主姐姐给的。” 陆谨声音沉沉:“她去了哪里?” 陆攸宁见陆谨忽然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知道她就不拿过来给兄长看了,她嘟嚷道:“好像是去陪虞家姑娘去了后院吧。” 陆谨眸光骤冷,丢下陆攸宁走了。 辅国公府的后花园很是别致,一条长廊从中间穿过,廊上缠满了葡萄架,形成了一条绿荫浓盛的走廊。 走廊上摆了一套黄花梨桌凳,专供人来歇息。 朱鸾坐在嵌珐琅的黄花梨椅子上,南风鼓荡,吹动她的青丝,贴在雪嫩的颊边,另添了几分柔媚之感。 她的对面是神色不大好的辅国公次子。 虞尚茞面露一抹尴尬之色道:“原本臣想帮公主将鸽子血赢回来,可惜技不如人输给了陆谨陆大人,倒是没法子再赠给公主了。” 朱鸾摇了摇手中的白纨扇,声音里透着柔柔的笑意,她道:“本宫知道虞公子已经尽力了,公子不必太过介怀。” 左右不过是块鸽子血而已,她宫里头这样的物件可多。 虞尚茞见朱鸾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一阵气闷,他想起那些传言,嘉懿公主心里的人是陆谨。 所以她看到陆谨赢了,其实心里是极高兴的? 虞尚茞俊美的脸微微绷紧,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张娇媚动人的脸,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着迷,所以他才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已经沦陷了。 虞尚茞本是个豁达之人,凡事看得开,更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投入过心思,唯独朱鸾,让他生出了些温柔心思,他想问个清楚,若她果真是惦记着其他男人,他也不必痴心错付,他道:“恕臣冒昧,曾听闻公主心里一直装着陆大人,可有此事?” 朱鸾见他这般直截了当,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旋即又恢复平静,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她摇了摇手中的白纨扇,声音和风一样轻道:“虞公子,你倒是个坦荡之人,实不相瞒,本宫心里之人一直都是陆兰舟。” 陆谨正走在回廊的拐角处,陡然听到这句话从风中吹来,他脚步微微一顿,那张清冷似雪的脸,瞬间柔和起来。 他停下脚步,靠在廊柱上,借着茂盛的藤蔓掩住身子。 虞尚茞被她气笑了,说他坦荡,实则最坦荡之人是她吧,竟然没有丝毫隐瞒,她就那么喜欢那个人么,喜欢到不想掩饰了。 虞尚茞挑眉道:“既然如此,那日在芙蓉宴上,公主殿下为何要朝臣笑?” 朱鸾抬眸看了他一眼,清澈含水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深意,她也不绕弯子。 她道:“虞公子,你的才学能力都不差,又有志向,经商岂非太屈才了,不若入仕做官,施展一腔抱负,公子觉得如何?” 虞尚茞听罢,倏尔一笑,原来是这样? 是为了太子来拉拢他的? 他是不甘现在被人瞧不起,可她又怎么看出来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怪异之色:“公主殿下这番话,是帮太子说的?” 所以之前对他笑,对他示好,也是为了太子? 朱鸾不可置否,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虞尚茞色青了一阵白了一阵,没想到嘉懿公主这般对她,是因为有别的目的,他的内心一阵失望,除此之外,还有愤怒。 虞尚茞道:“公主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臣经商多年,不喜官场,所以并不考虑此事。” 朱鸾淡淡一笑,神色从容道:“你不用忙着拒绝本宫,本宫允你考虑些时日。” 说完之后,虞尚茞见她对自己无意,心中很是受打击,没有继续纠缠,告辞离去了。 他才刚走,陆谨便从拐角处走出来,与朱鸾迎面撞上。 朱鸾见他忽然出现,顿时吓了一跳,他换了身天青色暗纹直裰,衬得一张脸比之前要清冷了许多。 朱鸾想着,刚才那一番话,是不是都被他听见了,那他对自己……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陆谨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朱鸾红唇微张,想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到嘴边变成一句:“大人,你怎么来了?” 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陆谨的神色变化,若是他认为自己接近他也是为了要帮太子,他是不是会生气? 为了坚守自己的立场,从此不理她?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鸾心中一阵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陆谨看着她的脸,见她眸中神色变化不定,又在胡思乱想。 若不是一开始就听到了那句话,他的确会误会。 可她竟然会认为,就为了这么点的小事,自己就会生气。 那他的心未免太狭隘了些。 朱鸾做这一切是不是为了太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既然她招惹了他,那便要对他负责一辈子。 他忽然伸出手,将朱鸾的腰肢一握,一个转身将朱鸾压在廊柱上。 朱鸾惊讶抬眸,将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只见男人冷着脸,眸光幽幽的盯着她:“殿下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和虞尚茞往来么?” 朱鸾脸上露出一丝窘迫,雪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她咬了咬唇道:“大人适才也听到了,本宫只是……”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他肯定不喜她参与夺嫡,若再提此事,说不定便会让他反感。 陆谨握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他低着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凝眉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可不希望你多管闲事。” 朱鸾一时无法辩解,陆谨的话意思也很明显,他也不希望她参与进来,这样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反倒会招惹来不少是非。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若是她不管,这辈子怎么帮太子逃脱那样的命运,她不想这辈子再害太子一次。 陆谨见她垂着白兮兮的小脸,一脸忧愁的样子,他伸出冷白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眸光锐利的逼视她道:“怎么哑巴了?” 朱鸾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咬唇,满脸都是倔强之色。 她不能答应他。 陆谨心尖发疼,暗暗叹息一声,真拿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办法。 他一个内阁大臣可比虞尚茞要有用的多,她怎么不来求他,反倒去求虞尚茞,莫非早就知道他不会帮太子? 陆谨松开她的下巴,目光平静了许多,他低声道:“也罢,我总会想法子护住你。” 朱鸾听到这句话,想起上辈子她被林绍晟囚禁后,他也在信中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上辈子的他对她还是有情的吧。 想到这里,她鼻子发酸,眼眶微红道:“谢谢你。” 陆谨看着她雪白的鼻尖上泛着一抹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有些娇俏可怜,他心尖尖似被人揪住了,怕她真哭,她要是哭了,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锦缎盒子,抓住她纤嫩的柔荑,放于掌心道:“马球赛的彩头送给你,别哭。” 第51章 如隔三秋 朱鸾将眼中的泪意压下去, 她道:“这是那颗鸽子蛋红宝石?” 陆谨点点头,嘴唇扬起一个弧度:“是的。” 朱鸾抬起玉笋般的手指将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颗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红宝石, 白皙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宝石, 她对着太阳光照了照, 只见宝石晶莹剔透,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红的是极红的, 而白的则是极白的, 颜色都是通透莹润的,他眸子没挪开,低声的问:“喜欢吗?” 朱鸾红唇微绽,点点头:“倒是好看。” 说罢,将红宝石放回锦盒当中,她的眼睛清亮明澈, 睫毛眨了眨:“这是你好不容易赢回来的,就这样送给我是不是太可惜了?” 夏日的凉风从长廊上穿过, 拂起两人的衣袂, 带了一股园中的草木青香, 他抬手轻轻撩起她颊边的发丝, 柔声道:“宝石配美人, 怎么会可惜?” 朱鸾脸蛋微红, 咬着唇将脑袋垂下去,她是真承受不住陆谨这般温柔攻势,这与上辈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若是上辈子她对他好点,或许早就得到他的真心了,只可惜上辈子她不会做人,生生与他错过了,好在老天爷多给了她一生,让她弥补这些遗憾,她的心里,真的很满足。 落下香囊的虞尚茞折返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心头发堵,转头大步离开。 从辅国公府回到宫中后,朱鸾便让苏仁将宝石送去司宝司,做成一整套头面。 而虞尚茞在马球赛上输给陆谨,已是丢了颜面,后面又遭朱鸾拒绝,伤了自尊,然后看到两人于无人处窃窃私语,心里备受打击,府上的筵席散了之后,国公夫人对他还是一顿奚落。 说他癞□□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想尚公主,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虞尚茞听了心中便恼火到了极致。 他本就并非国公夫人刘氏所出,刘氏不喜欢他,像这样侮辱人的话也不止一次说。 若是换在平日里,虞尚茞也就忍了,可今日他心情原本就不好,刘氏一顿嘲讽下来,便将他给激怒了,虞尚茞当场就顶撞了几句,国公爷罚了他一顿板子,虞尚茞被打了一顿,内心的不忿越发重了,想想若不是陆谨,朱鸾又怎会拒绝自己? 他将这股怨气都撒在陆谨头上,于是花了些银子买通了朝中几个官员,让这些官员上奏折弹劾陆谨,说他用法严酷,常对犯人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违背了陛下以仁治国的宗旨。 陆谨狠辣手段众所周知,朝臣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今日有人拿此大做文章,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皇帝倒是信任他,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他几句,然后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 陆谨的确对犯人用刑残酷,但都是针对大奸大恶之人,无端被人诬告,他心中很纳罕,让桑弧去将此事给查清楚。 桑弧查到消息之后,来润墨斋跟陆谨说事,他道:“公子,那些弹劾你的官员都是虞尚茞买通的,属下认为,他这是记恨公子抢了公主殿下,挟私报复。” 陆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有证据?” 桑弧将一个账本交到陆谨面前,并说道:“这是虞尚茞书房里拿的账本,上面送了官员哪些礼,都有详细的记录。” 次日上朝,陆谨便给皇帝递了奏折弹劾之前针对他的官员,皇帝看了账本之后,勃然大怒,将几个官员革职下狱中,至于虞尚茞给朝廷官员行贿,皇帝想到朱鸾,本不想处置虞尚茞,陆谨却劝谏说朝廷法度不能因一人废,引得许多官员附和,皇帝迫于无奈,下旨让陆谨抓了虞尚茞,刑半年,这样一来,他就彻底错过了成为驸马的机会。 虞尚茞行贿之事传到了朱鸾的耳朵里。 朱鸾吃了一惊,刚才她听苏仁将事情的始末大致的说了一遍,先是虞尚茞买通朝中官员诬陷陆谨,然后陆谨却抓住了虞尚茞行贿的证据,反将一军,虞尚茞被关入刑部大牢里。 朱鸾暗道可惜,她原本想替太子拉拢虞尚茞,这下倒好,被陆谨关押起来了,他指不定已经将她们都给恨上了。 这件事情毕竟因她而起,若是放任不管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是,她找了陆谨。 她让人守在鹿鸣宫门口,等陆谨出现后将他拦住,请他来昭宁宫。 三贵在未时一刻,看到陆谨进了鹿鸣宫,出来时已经是申时了,三贵上前去,将陆谨拦住,并将朱鸾的话转告他。 陆谨得知朱鸾想要见自己,并不意外,他答应下来,跟着三贵来了昭宁宫。 在陆谨来之前,朱鸾借口想吃白芷亲手炖的鸡汤,将她打发去了司膳房。 昭宁宫内,朱鸾隔着珠帘用一双媚眼睨着外头的男人。 男人一身绯色官袍,衬得冷白的俊美脸孔越发白皙清透,眸若点漆,眉若刀裁。 陆谨行了礼罢,抬起头去看珠帘里头之人。 只见珠帘摇曳,女子坐在美人榻上,身上一件霞影纱外衫,内里是碧色主腰,搭配同色挑线长裙,纤腰挺得笔直,手里白纨扇轻摇。 朱鸾脉脉含情的看着他,男人眼皮微抬,抿着薄唇,眼底透着几分冷意:“殿下唤臣过来,是为了那虞尚茞?” 朱鸾一听便知这语气有些许酸意在里头,她知道陆谨这是生气了。 他是在气她为了虞尚茞找他过来。 陆谨吃醋,说明他心里在乎自己的,朱鸾心上涌出甜蜜的滋味来,虽然她叫陆谨过来,的确是为了虞尚茞,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心里惦记着他。 朱鸾温声道:“大人,误会了,本宫唤你过来实在是想你了。” 陆谨抬眸,看着她那双生动灵活的眸子透着些许热切,陆谨心头情动,就算她说的不是真的,他也愿意相信她,他的目光与她缠在一起,声音低柔道:“殿下有多么想臣?” 朱鸾轻叹了一声,手指滑过垂落一缕头发,眼底透着一抹哀怨之色:“那自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细细数来,已有三日不曾见大人,本宫这内心可真真极为煎熬。” 陆谨的心软了半截,就为了救那虞尚茞,这话也说的出来。 眼瞧着她娇嫩的很,却不知皮居然是这般厚。 陆谨忍住快要溢出的一抹笑意,压了压嘴角道:“公主所言,真是让臣心中熨帖。” 陆谨被她哄的心情愉悦了许多,朱鸾用媚眼勾着他道:“那大人可想本宫无?” 陆谨定定的看着朱鸾,只见少女目光流转,眼底充满殷殷之色,很是期盼。 陆谨的心化作了春水,他道:“自然是想的。” 这话说出口之后,他看着这一抹胭脂色,嘴角无奈的勾了勾,他怕是再难割舍了。 朱鸾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陆谨出了名的冷情冷性,能听他将这话说出来,实属不易。 朱鸾内心的甜蜜快要泛滥成灾了。 不过朱鸾还是没有高兴过头,见陆谨心情好了许多,便提了提正事:“那大人抓虞尚茞,是为公还是为私?” 陆谨挑眉,淡淡瞥了她一眼:“于公他为了诬陷臣,向朝中官员行贿,此乃犯罪,于私,他妨碍了臣娶公主,臣自然是要抓他。” 朱鸾听到他这样一说,顿时一噎,心里砰砰乱跳,听在耳朵里,就像烈酒一样让人上头,朱鸾脑子晕乎乎的,她紧张道:“你说你想娶本宫,可是…真…真心话,不是因为皇命难为才递上的帖子?” 陆谨的目光从朱鸾后面望过去,只见佳人面若桃花,眸若秋波,他心口滚烫,恨不得将满腔热血都献与她,他道:“不然呢,公主以为那会在安乐公主的梦里桃源,臣帮公主画花钿,真的只是还人情吗?” “那时……就开始了吗?” 她声音轻轻的问。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那日在长公主的梦里桃源,她见到他时,他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是为了还人情,可现在却告诉他,他那时候已经动了心思。 朱鸾一时激动的难以抑制,双手揪紧了帕子,真好……真好……她当初并不是会错意。 他温柔又无奈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许多事情,陆谨让朱鸾配合他演一场戏,朱鸾听完之后,就答应了。 陆谨衙门里公务,也不便久待,跟她表露了心意后,便准备告辞:“臣还有要事,先告退。” 虞尚茞入狱之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辅国公夫人刘氏开始打虞念菁的主意。 如今,国公府的富贵都是虞尚茞一人在支撑着,辅国公任光禄寺丞,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她自个生的儿子更是烂泥扶不上墙,昨日,有人给她传了个信,说是首辅姚恪之子姚召南看上了虞念菁,只要她能将虞念菁送过去给姚召南当小妾,就将辅国公的官职往上提到光禄寺少卿的位置上。 且不说官职一下子升了两品,能攀上姚家这棵大树,也是梦寐以求之事。 虽说姚家后宫没了贵妃支撑,可姚家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现如这弱势也只是一时的。 于是刘氏便动了贪念,用救虞尚茞为理由,企图引诱虞念菁嫁给姚召南做妾。 可虞念菁不傻,知道主母不怀好意,并兄长曾经也多次嘱咐她,让她别信刘氏的话。 而且那姚召南双腿残疾,根本就不能行走。 虞念菁推脱不愿。 刘氏便将她给关押起来,企图择日将她送入姚府。 好在虞念菁身边的丫鬟忠义,偷偷将她放出。 虞念菁趁夜逃出来,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前往东宫,来投靠太子妃裴饮春。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来了 保证还有两章就赐婚了。 第52章 救人 这裴饮春之母正是辅国公的堂妹, 而虞念菁与太子妃则是堂表亲。 当裴饮春看到脚下趿着绣鞋,满头青丝未束的虞念菁出现在眼前时,顿时动了恻隐之心:“表妹, 你这是怎么了?” 虞念菁泪水涌出眼眶, 双膝一弯, 跪在裴饮春面前道:“太子妃,臣女求您救臣女一命吧!!” 裴饮春了解清楚情况之后, 二话不说就去求了朱弘臻, 只可惜太子得知背后是姚家在动手的时候沉默了,虞念菁所求,是希望他可以救虞尚茞出来,只要哥哥出来了,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但虞尚茞是陆谨送入刑部大牢的,并且想要虞念菁的人是姚召南, 他若是出面,会将陆谨, 姚召南都给得罪完了。 裴饮春在太子这里, 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得入宫去找朱鸾。 太子与朱鸾关系要好, 说不定她来劝会有用。 当裴饮春说了此事后, 朱鸾轻轻蹙眉, 上辈子姚召南的确是纳了虞尚茞的妹妹为妾,但那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是因为虞尚茞在京城新开了家酒楼,谁知没几天酒楼里就毒死了人, 这个人之前跟虞尚茞还有过节,于是虞尚茞便被飞鹰卫给抓了,后来自然是虞念菁给姚召南做妾,才换了虞尚茞一命,而虞尚茞也因此投靠了姚家。 这辈子,难道是因为之前她改变了许多事,才导致虞尚茞兄妹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变化么? 昨日陆谨来她的昭宁宫里,便跟她说了,想要皇上痛快的将她嫁给他,要她配合他来演一场戏,这场戏便是要让所有人觉得,太子和皇后对他不喜,并且最好太子能表现出与他分庭抗礼,这样才能最大的降低皇上的疑心。 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么? 裴饮春说完后,朱鸾便当机立断,决定要找太子聊聊感情。 她随同裴饮春来了东宫。 东宫的月华殿内,太子听完朱鸾所说之后,便皱了皱眉道:“鸾儿,朝中诸事,你莫要插手较好。” 朱鸾知道太子并不喜欢她搅合进来,见他生气了,朱鸾走到太子身边,手指轻轻勾住太子的袖口道:“太子哥哥,那虞尚茞毕竟是因为妹妹才入狱的,现在他的妹妹也要被逼着着嫁给姚召南,若真造成这样的悲剧,鸾儿可就罪过了,哥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被逼着嫁的是鸾儿,哥哥心情如何,既然那虞念菁求到了哥哥这里,哥哥就帮帮她吧。” “况且虞尚茞才华出众,又擅长经商,短短几年时间便能让自己的财富位列京城富豪前五,此人不可小觑,哥哥若是借此机会将他拉拢,往后虞尚茞的财库,还不是归兄长所用?” 太子被朱鸾给说服了,他倒并非惦记虞尚茞的财库,而是不想妹妹心里不安。 太子眸光微凝道:“那本宫又该如何来救虞尚茞?” 虞尚茞得罪的并不是旁人,而是陆谨,两人都清楚,陆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真正犯罪的人。 朱鸾微动道:“哥哥不如劝虞尚茞将功折罪,让他出资派商队前往海外为皇上寻求长生不老之术,父皇必然会答应。” 她这个计策就是上辈子从姚召南那儿学来的,姚召南当时就是用这个法子将虞尚茞给救出来的。 太子向来是反对皇帝炼丹问道的,朱鸾这样说,他的目光顿时冷了,朱鸾岂能不知太子如何想,她解释道:“哥哥放心,这寻方也不是真的寻方,不过是找个借口让父皇答应放了虞尚茞而已,何况这长生不老只是世人的虚妄的贪念而已,这世上哪里真的有什么长生之法?” 太子答应了。 太子将虞念菁暂时留在东宫,他去了趟刑部大牢,见过虞尚茞之后,终于说服虞尚茞配合自己。 次日上朝。 谢离在殿内高唱一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子身穿杏黄色四爪龙袍,手指朝笏,站出来说道:“儿臣有话要说。” 接下来,太子就将虞尚茞愿意将功折罪,出资派商队前往海外寻求长生不老仙方之事告知皇上。 此言一出,陆谨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与太子进行了激烈的争辩,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势同水火。 姚恪那边的党羽见风使舵也附和这陆谨反对太子的提议,相反薛明恩这边却淡定非常。 因为薛明恩敏锐的察觉到了太子对皇上追求长生一事的态度转变。 太子在讨好皇帝。 之前皇帝讨厌太子,还不是因为太子反对皇帝炼丹,如今态度转变了,说不定皇帝看太子会比以前顺眼。 尽管陆谨费尽口舌,可最终还是没有说服崇安帝。 此前,崇安帝一直都是靠紫阳真人,现在紫阳真人没了,他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道士入宫来炼丹,现在太子提出去海外寻求仙方之事告诉他,就好像给崇安帝一盏明灯,他力排众议答应下来,让太子奉旨释放虞尚茞,让他准备银钱组建商队前往海外。 虞尚茞被放的消息传入东宫,太子妃便带着虞念菁来昭宁宫跟朱鸾道谢。 朱鸾将情绪激动,满脸泪水的虞念菁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道:“虞姑娘,你也别谢本宫,旁人不知你兄长为何给朝中官员行贿,诬告陆大人,本宫却是知道的,此事全因本宫而起,如今你兄长出来了,也算是了了本宫的一桩心事。” 虞念菁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又露出恍然之色,仿佛明白过来了一般。 接着,朱鸾又道:“如今你兄长有皇命在身,想必你母亲也不敢为难你,你可以放心回国公府。” 虞念菁抬手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轻点头。 虞念菁走后,朱鸾又嘱咐了一句道:“虞姑娘,烦你转告令兄,之前本宫同他说的事情,望他考虑。” 虞念菁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虞念菁出宫后,去刑部大牢接她兄长,回到国公府,虞尚茞跨了火盆进入内院,又沐浴更衣,虞念菁将他入狱后,刘氏逼迫她嫁入姚家为妾,到朱鸾说服太子帮忙,以及朱鸾嘱咐她的那句话都告诉虞尚茞。 虞尚茞指尖捏着酒盏,眼底透着一丝苦笑,如今他拒了姚家,姚家那家看似不敢为难他,实则已经暗暗将仇恨记在心上了,他若还想在京城自保,必然要找一方势力依附,除了太子之外,别无选择。 豫王怒冲冲的进入姚家。 见了姚召南,劈头盖脸就问:“舅舅,你不是说这件事情万无一失吗,怎么却让太子抢了先机,如今虞尚茞肯定已经唯太子马首是瞻了!” “不仅如此,此事过后,就连父皇也对他和颜悦色起来,他很快就会取代本宫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轮椅上的姚召南面色沉沉,脸寒如霜,他抬眸看了朱弘颛一眼,皱着眉头道:“殿下说什么胡话,太子想要取代你,还早着呢!” 自从贤妃被打入冷宫之后,豫王过得一直很憋屈,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想要打个翻身仗,结果却被太子截胡了! 朱弘颛沉不住气的说道:“那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讨好父皇吗?” 姚召南神色冷静道:“殿下莫急,我已经挑选了两名绝色的美人,你将这两名美人送入宫中,皇上必会龙颜大悦。” 说着,他抬手击掌,两个婀娜多姿的少女从门外款款走入。 这两个美人都是瘦马出身,生的冰肌玉骨,国色天姿,身上衣裳单薄,隐隐透出婀娜曲线,朱弘颛一看魂都被勾走了,若是真将这两个美人送入宫中,父皇怎么可能不动心,他心中的焦躁消失了,领着美人高高兴兴的离开。 他走后,姚召南神色依旧冷淡,他瞥了一眼身后没说话的林绍晟,冷道:“这次的事情谁在后面捣鬼,你心里可清楚?” 太子是绝不会鼓励皇帝追求长生不老的,除非有人指使。 林绍晟脸色冰沉道:“外甥知道。” 姚召南脸色阴沉道:“则肃,嘉懿公主必须弄走,你自己看着办,否则别怪舅舅不给你留情面。” 谁能料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能搅弄风云,将他的算盘完全打乱。 林绍晟神色一凛,点头道:“这件事情,外甥会办妥。” 时至八月,暑气犹盛,热浪扑面,太阳将大地炙烤得像烙铁一样。 初六这天是秦王朱弘潜的生辰。 因秦王府刚刚修葺好,于是这乔迁之喜和生辰便撞到了一块。 朱弘潜索性一块儿办了。 这日,前来秦王府给他贺寿之人都快将门槛都给踏破了。 如今豫王势弱,秦王崛起,京城那些官员惯会见风使舵,现在又开始追捧秦王了。 得知秦王生辰,眼巴巴的上门来送礼。 朱弘潜的本意是要将这些人都给撵走,但管家劝他做人留一线,朱弘潜只得将礼物都收下,另外腾出地方来,将这些客人安置好。 而自己请来的几个客人,朱弘潜则在后花园的迎风轩内设宴款待。 朱鸾见到朱弘潜时,他身上穿着象牙白暗纹云锦直身,头戴玉冠,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俊朗,她送上自己的礼,嘴角挂着微笑道:“八哥,这个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亲手替你做的鞋子,希望你笑纳。” 朱弘潜看了看朱鸾做的那双鞋子,只见鞋尖上绣着福寿纹,寓意长寿,虽然绣工做的粗糙,但是主要的还是朱鸾这份心思难得,他嘴角勾着笑道:“虽然做的丑了些,但是看在你是你做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穿穿看。” 又见她身后站着两个小公公,手里提着一个箱子,挑眉道:“你莫非送我一箱子礼物?” 朱鸾卖了个关子道:“八哥打开看看便知了。” 朱弘潜好奇,上前就要将红木箱子打开。 朱鸾却拦住他道:“八哥,这物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不想被别人看到,不如找个人少之处再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做了小小的修改。 第53章 赐婚 朱弘潜见她这般故弄玄虚, 越发的好奇了,于是命两个小公公将箱子抬到里头房里去,朱鸾和朱弘潜两个人跟过去, 等到了房里, 朱鸾这才允许朱弘潜将箱子打开。 当看清楚里头是什么东西之时, 朱弘潜眼睛一亮,惊讶道:“这是藤甲?” 朱鸾笑着点头, 这个藤甲是她专门为朱弘潜准备的, 花了整整一个月方才做成,是从朱弘潜给她的那本杂记中学到的方法,上头记在,南方少数民族士兵常穿藤甲御敌,这藤甲是用特殊的青藤所制,在水中浸泡十日后晾干三日, 然后浸入桐油中七日再晒干,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 那书上说穿此藤甲可以刀枪不入, 虽然过于夸张, 但若是能抵挡致命的伤害也是极好的。 过几日, 朱弘潜便要去剿匪了, 他若是肯穿上这身藤甲, 说不定能逢凶化吉。 朱弘潜心中一阵感动,他这妹妹果然没疼错。 两人回到宴席上,酒过三巡, 一个小丫鬟忽然凑到她跟前,将一张小纸条塞入她手中。 朱鸾展开一看,是她熟悉的瘦金体,陆谨的字,他约她见面,虽然这笔字模仿的惟妙惟肖,简直挑不出任何错落来,但朱鸾可以肯定,这个字不是陆谨写的,陆谨性子冷淡清傲,若是朱弘潜不请他来,他又怎么会来? 他可不是会拿热脸来贴旁人冷屁股之人。 不过她倒是好奇,到底是谁饶了这么大弯子要见她。 她带上苏仁浮碧来到了约定之处。 秦王府一处僻静的角落,朱鸾看到了约她见面的男人,是林绍晟。 男人一身玄色绣金麒麟纹袍子,修长挺拔,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寒之气,只有看到她出现之时,他的眼底才有一瞬间的柔和。 朱鸾张开红唇,轻声道:“你这么费尽心机找本宫出来所为何事?” 林绍晟见她神色如此淡漠,心中一涩,然而他的眸光里依旧有炽热的火在跳动,他还是贪婪想着得到她。 他本就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语气冷静道:“公主殿下,臣约您过来,是想要跟公主殿下谈一笔交易?” 朱鸾皱着眉道:“什么交易?” 林绍晟垂眸道:“我的探子从达延国回京了,那边派了求和的使臣已经到了路上,两国和解,对方早就商议好要和亲,如今大梁待嫁的公主只有殿下一人,若到时达延国求娶殿下,皇上为了国家安宁必然会忍痛割爱,公主若是能下嫁给臣,便可以不用去和亲。” 这些话,他上辈子也同她说过,不过却是在另外一个场合里,那时候她跟林绍晟并未闹得如此僵。 两人正常还会见面。 他告诉她,他派去达延国的探子送了消息回京,达延国那边很快要派使臣来京求和了,为了两国安宁,达延国会提出和亲的条件,而如今大梁皇室中待嫁的公主又只有她一个,所以崇安帝很有可能让她去和亲,当时她就吓怕了,问他该怎么办,他说趁着现在消息还没有传来之时,让她跟父皇请旨赐婚把她嫁给他,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去和亲了。 然后她果然这么做了,谁知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跳入火坑里头。 朱鸾冷笑道:“林指挥使,难道本宫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么?” 林绍晟似乎早就料到朱鸾会说这句话,他沉着眸子道:“公主若是嫁给臣,臣便能护得住,公主若是嫁给旁人,臣就不能护住公主了。” 他知道她想要嫁的人是陆谨,可他不能让她嫁给陆谨。 若是她要嫁给那个男人,他宁愿毁了她。 朱鸾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眸讥诮之色:“指挥使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告诉本宫,本宫若是不嫁给你,你就要杀了本宫,或者让本宫去和亲?” 虽然舅舅的确是想要他杀了朱鸾,可林绍晟对她又岂能下这个狠心,左右他是不会杀她的,但是她已经坏了他们很多事了,若是她不答应的话,他只好将她掳走软禁起来,让她永远成为他一个人的。 林绍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道:“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公主多虑了。” 嘴里说没有,可他的表情早就泄露了一些。 朱鸾的眼睛里透出恨意,她咬牙道:“林绍晟,本宫就算去和亲,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本宫的头颅就在此处,你若是有本事便过来拿。” 林绍晟被她气的一张脸都黑了,他眸光里透着狠色,这里是秦王府,要带走一个人比在皇宫容易多了。 浮碧见林绍晟神色阴晴不定,怕他对朱鸾不利,她往前走出一步,将朱鸾挡在身后,低声道:“殿下快走。” 朱鸾皱了皱眉,她淡淡的瞥了浮碧一眼,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她道:“怕什么,八哥就在外面等着咱们,还怕他敢动手不成?” 听了这句话,林绍晟聚拢在眸子里的狠色才慢慢消散。 适才朱鸾见到他时,半分意外之色也没有,很显然便是已经看穿了那个字不是出自陆谨之手,她明知道是个陷阱,还带着人过来,说明早就有了防备。 或许朱弘潜当真在外头,林绍晟不能冒着被抓的风险劫持朱鸾。 朱鸾见他没有说话,便知道他是不敢动了。 朱鸾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低声道:“浮碧,苏仁,咱们走吧。” 朱鸾带着两人一阵疾走,直到人多处,才将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眼看她就要扶着墙瘫软下去,浮碧和苏仁手疾眼快,赶紧上前将她给扶住,浮碧的心也跳的飞快,她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出来她才知道,外面哪里有什么秦王,刚才分明是自家主子诈林绍晟的。 朱鸾缓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瞧着林绍晟今天的举动,显然是有了要动她的心思,姚家那边一直就很想要她的命,她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想到这里,朱鸾也不去迎风轩吃酒了,她白着小脸道:“咱们回宫。” 虽然两辈子她都没有去和亲,但是和亲上辈子是真真发生过的,因为那时她许给了林绍晟,达延国那边就没敢要她,最后是皇上将嵩阳王之女朱云雁,送往达延国和亲,这辈子她没有嫁给林绍晟,说不定和亲的就是她!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鹿鸣宫内。 皇上正抱着两个新入宫的美人饮酒作乐,见朱鸾进来了,连忙将抱住两个美人的手给松开,示意两人先退下,那两个美人站起身来,朱鸾才发现这两人都是生面孔,模样生的极为标致,丰胸细腰,妩媚撩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风流浪-荡劲儿。 瞧着她们的举止绝不会是世家贵女,指不定就是从那个窑子里出来的。 崇安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虽然好兴致被她搅合了,可崇安帝也不恼,他对朱鸾总还是有那么几分耐心:“鸾儿,今日来找朕有何事?” 朱鸾弯下挺直的腰杆,恭恭敬敬的朝上面行了个顿首礼,她道:“父皇前些日子让儿臣选驸马,如今儿臣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听她这么一说,崇安帝倒是有了兴致,他道:“鸾儿想要嫁的人是谁?” 朱鸾抬起身子道,神色认真的看着崇安帝:“鸾儿想要嫁给陆谨。” 崇安帝神色淡定的听完,他早料定朱鸾会做这般决定,女儿他是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性情他比谁都清楚,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则脾气比谁都倔,认定一件事情,便是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若是看上陆谨,他不反对。 崇安帝比谁都知道,陆谨适合嘉懿,现如今陆谨和太子交恶,他是不会投靠太子的。 崇安帝心里面已经下了决心,面上却还是严肃的问了朱鸾一句:“你当真想好了?” 朱鸾点点头道:“想好了。” “绝不后悔?” “不后悔。” 得到朱鸾再三肯定之后,崇安帝打发朱鸾回去,并告诉他到时候会下赐婚的圣旨。 此事得到了皇后以及太子激烈的反抗,然而崇安帝以一句:“这是鸾儿的意愿,朕要成全她。”为由,将两人给打发了。 皇后痛心疾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朱鸾居然一意孤行,她越想越气,脑袋发晕,倒在了鹿鸣宫的外头。 太子赶紧扶着皇后回宫,并叫太医。 朱鸾匆匆赶到时,皇后已经醒过来了,太医说皇后是怒急攻心,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能好。 朱鸾这才放心下来。 她跪在皇后的榻前,红着眼眶道:“母后,是儿臣错了。” 皇后怒道:“你既然明知自己错了,为何还要执意嫁给陆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就非得这样执迷不悟吗?” 朱鸾心中酸楚,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往下掉,她道:“母后,儿臣真的很喜欢陆谨,儿臣这辈子只想嫁给她,母后您就成全我们吧。” 皇后板着脸道:“你既然执意要嫁给陆谨,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未来是福是祸全由你自己来承担,你走吧!” 朱鸾见皇后神色坚定严肃无法动摇,泪水模糊了视线,可做这个决定,她半点也不后悔,她咬咬牙道:“儿臣告退。” 夜里,星辰满天,璀璨之貌像洒满明珠的黑色绒布。 朱鸾请旨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传到紫微门,林绍晟的脸黑的能拧出墨汁来。 他明知道朱鸾一定会拒绝他,可他还是抱有某种希望,想要试试她的内心,谁知这样做反倒打草惊蛇,让朱鸾提前有了戒备,促使她下定决心要嫁给陆谨寻求庇护。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不该犹豫不决。 为今之计,只得将达延国有意和亲之事告诉皇帝,皇帝为了国家利益,必然会延迟给朱鸾赐婚。 他正想去鹿鸣宫,一出门,就看着陆谨带着刑部之人出现在门口。 林绍晟不予理会,径自离开,桑弧却往前跨出一步,阻挡了他的去路。 林绍晟面色阴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陆谨淡淡道:“林大人,本官怀疑你与达延国奸细劫持人质有关,现在抓你去刑部审讯,请你配合调查!” 林绍晟冷眸中怒火跳动,他咬牙道:“陆谨,你这是故意的!” 陆谨声音冷静道:“本官秉公办案,什么故意不故意?” 林绍晟沉着嗓子道:“我是皇上身边的护卫,你抓我可有皇上的旨意?” 陆谨刀削般的薄唇轻轻一勾,带起一丝凉薄的弧度,他从袖里拿出一块龙纹令牌出来,给林绍晟一看,林绍晟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皇上也怀疑他和达延国的奸细勾结,即便他现在进入鹿鸣宫陈词,皇上也不会相信他所说。 而陆谨正好借此机会将他拖住,这样明天圣旨一下来,他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林绍晟从不任命,他握着悬在腰上的长剑,身后的飞鹰卫也跟着出来,一副要和陆谨火拼的样子,陆谨冷笑一声:“林大人,你这是要造反吗?” 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林绍晟满腔热血瞬间冷却下来,他朝身后的飞鹰卫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回去,跟着陆谨等人走了。 林绍晟被刑部扣住之后,陆谨自然不会轻易放他出去。 第二天,谢离便在朝会上当众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懿公主为朕之第九女,母为敏德皇后,自幼为朕所钟爱,躬亲抚养,十馀年间承欢膝下,未有一日不尽心竭力。今刑部尚书陆谨,品性纯道良,刚直清正,系忠臣之後,兼文藻如江,颜如壁玉,世之佳公子也,与公主心意相通。现逢公主及簳之年特赐婚于陆谨,于十月二十六日完婚,望尔二人同心同意,鸾凤和鸣,良缘永结,方不负朕意,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满朝都是静悄悄的,众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赐婚了,赐婚了。 感谢在2020-05-11 08:05:53~2020-05-11 22:0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酱Masam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六礼 唯独陆谨神色冷静, 他跨出一步,站在正中间,手指朝笏, 朝龙椅上的天子顿首一拜, 清润低沉声音在大殿内回荡:“臣谢陛下恩典, 臣愿以凤管鸾笙,引凤凰来仪。” 若是其他人, 被皇帝赐婚后, 肯定会高兴的忘乎所以,陆谨神色淡定异常,面色无波,仿佛根本就没有被这件事给触动一般,这更加印证了他对嘉懿公主无情的事实,他越是这样, 皇帝就越满意。 然而这些人不清楚,陆谨垂落的眼皮里, 掩藏的是多么大的惊喜和激动。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掩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手背上青筋凸起, 像要从皮肤里蹦出来一般。 谢离从丹陛上走下来, 将手里的圣旨交到他手里, 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陆大人,恭喜啊……” 陆谨道了声谢, 从他手里接过圣旨。 然而,朝中还是有诸多大臣反对皇上给陆谨赐婚,被皇帝一句:“圣旨已下,无需多言。”给打了回去。 而此刻昭宁宫中,同样的圣旨又被宣读了一遍,读完圣旨之后,朱鸾面带喜色的将圣旨接下,等送圣旨的人一走,宫中的内侍们一个接一个的朝朱鸾道喜。 唯独白芷神色严肃,板着脸说了句:“公主殿下为了陆谨,跟皇后娘娘都闹翻了,现在得偿所愿,是不是很高兴?” 朱鸾听了她这句话之后,心情顿时就没那么好了。 傍晚时分,朱鸾没让人跟着,独自提着灯笼去了一趟德容宫,在德容宫候了许久,张皇后都没有召见她,朱鸾悻悻的离开。 第二日,各宫妃嫔都来送礼道贺。 淑妃娘娘送了四对羊脂玉龙凤手镯给朱鸾做新婚之礼,那羊脂玉通体雪白,晶莹剔透,虽说宫里金银首饰应有尽有,可成色这么好的羊脂玉,也算是宝贝,淑妃一出手就是四对,不可谓不大方。 朱鸾破有深意的看了淑妃一眼道:“娘娘,这不合适吧。” 淑妃娘娘笑了笑道:“这如何不合适,我听说老八最近与季家那姑娘走的挺近的,说起来这都是鸾儿你的功劳。” 朱鸾瞧着淑妃这一脸眉飞色舞的神色,略有点忧心,八哥和晴暖她是知道的,希望八哥不久后能平安归来吧,否则她不仅还了季晴暖,还让淑妃白高兴一场。 朱鸾赐婚的消息传遍了京城,陆谨从刑部尚书一跃而成为皇上的乘龙快婿,一时可谓风头无两。 前来道贺的官员都把门给挤破了,可陆谨硬是一个都没见,全部赶回去了。 而陆谨的母亲何氏接到圣旨时,脸都笑出了几层褶子,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着儿子要成亲了。 因着陆谨被赐婚,连带着陆和坤的官职也被往上提了提,托儿子的府,何氏还被封为了诰命夫人,只有陆何坤的小妾秦氏和儿子陆谚什么也没捞到,反倒还要帮着操持婚礼,那股酸味,隔着几条巷子都能闻得到。 豫王府。 豫王在屋内喝的酩酊大醉,苏湘容苦劝不听,豫王甚至冲着她发火:“给本王滚出去!” 苏湘容自幼千娇百宠,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被豫王一斥责,眼泪就掉出来。 林绍晟来的时候,便见豫王借酒浇愁,林绍晟朝苏湘容行了礼,看着她那双哭红的眼睛,隐约与朱鸾有几分相似,他道:“王妃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男人声音温和,让苏湘容心中动容,她眸光缱绻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从里面出来。 豫王见了林绍晟,火气就更加大了,他嚷嚷道:“现在不仅是秦王在京中受人追捧,父皇给嘉懿赐婚后,许多站本王这边的臣子,都跑到太子那边去了,你不是说你会搞定嘉懿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林绍晟无话可说,他默了一会儿道:“婚期在十月,一切还未可知。” 这句话就是提醒了豫王,若是在这期间,朱鸾或者陆谨有一方出了事,这婚不就成不了吗? 豫王又道:“那秦王怎么办?” 林绍晟沉眸道:“此前,娘娘已经打发人去了梵山寨,那边的人已经派人来回信了,一切都布置妥当。” 只要朱弘潜敢去,他定要叫他有去无回。 如今已到了八月,离婚期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皇后虽然不想搭理朱鸾,但仍然吩咐下去,让宫中各司为公主准备嫁妆。 针工局的掌印苏女官带着底下的人给她来量尺寸做嫁衣。 苏女官带着人进来先行了礼,朱鸾见是她亲自过来给自己量尺寸,便道:“让手底下的人做便可以了,怎么劳烦姑姑亲自动手?” 苏女官笑着道:“公主的嫁衣可是我们针工局的头等大事,岂可怠慢,若是手底下的人错,奴婢还不放心呢。” 说着,就拿着尺子上来,给朱鸾量尺寸。 先是量了肩宽,朱鸾抬起手,苏女官给她量胸围,再是腰围,臀围,量好尺寸之后,苏女官将朱鸾上下又打量了一眼,眼底露出一抹惊叹之色道:“公主的身段儿真真是奴婢入宫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为标致的,届时穿上嫁衣,定然是极美的。” 尽管朱鸾知道这是句奉承话,但听着心里着实也高兴的紧,等苏女官量了尺寸之后,朱鸾命人给他们打赏,苏女官没推脱掉只得收下。 因为是圣上赐婚,所以民间的六礼“纳采”倒是直接省掉了,问名却是必不可少的,问名这个环节都是皇后经手的,皇后不喜欢陆谨,但事情既然已成了定局,倒是没有为难他。 双方交换了庚帖,生辰八字等等。 陆谨带来的那只雁则送到了朱鸾这儿。 陆谨的母亲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到庙里一合,那庙中的方丈竟然说两人是上辈子的姻缘,何氏高兴的合不拢嘴,给庙里捐了好大一笔的香火钱。 何氏自从病了之后,便不管家了,后宅交给秦氏在打理,秦氏虽然嫉妒陆谨尚公主,但这种事情也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给陆谨在筹备着,只是着聘礼却让秦氏为难了。 陆和坤回京也只有那么一两年,何况还是在礼部这种没有油水的衙门里待着,府上的开销又大,陆谨虽然将自己的俸禄全部充公了,可那点银子哪里够给公主做聘礼,秦氏拿不出多少好东西出来,只好将这事情告诉何氏。 何氏只得找儿子。 好在陆谨的私库充盈,单这些年皇上给的赏赐就不少,加上他自己生财有道,私底下购置了不少产业,倒是有一笔不菲的财富。 因为陆谨一直防着秦氏,因此这私库选聘礼之事便全部教给何氏来办。 何氏准备好聘礼之后,陆谨命人抬着聘礼从登紫街走入皇宫,从紫薇门入,直达太和殿。 是日,崇安帝在乾清殿设宴款待陆谨这边的男性族人,同时皇后在德容宫款待陆谨的女性家眷,而陆谨则去寿康宫向太后行礼,再来太和殿向皇上行礼然后入宴席,宴罢,陆谨再去德容宫给皇后行礼。 这一通走下来,便已经是天黑了。 等陆谨的聘礼送完了,皇后的热闹也歇下了,到了次日一早,梵山寨的土匪作恶,下山抢劫了梵州衙门之事十万火急的传入了京城。 朝会上,大臣们为此商讨了一个早晨,豫王主动请缨想要带军区剿灭这伙土匪,提出来之后被大臣以及皇帝自个给否决了。 且不说豫王行军打仗的能力本就不行,而且这伙土匪凶悍,梵州衙门都敢抢,可见不一般。 最后崇安帝还是决定派久经沙场的秦王前去剿灭这伙土匪。 朱弘潜闷在京城这么久了,总算可以重返战场,心中十分兴奋。 三日后,他点兵出城,到城门外面之时,看到一辆华丽的紫檀马车停在路边上,朱弘潜抬手示意大军停下来,自己则翻身下马朝这边走来。 太子,朱鸾,季晴暖都来了。 临别时,朱鸾殷殷嘱咐:“八哥,记得上战场时,一定要将我送你的藤甲穿上。” 朱弘潜点点头,抬手摸摸妹妹的脑袋。 剩下的时间,留给季晴暖和朱弘潜。 道别后,大军北行,朱鸾的马车往城内走。 行至半路,朱鸾忽然说想去仙鹤楼吃东西,太子想要陪着她一起去,却被朱鸾以他公务繁忙为理由给拒绝了,太子瞧着妹妹那满脸狡黠之色,便知她心中有鬼。 也罢,女生向外,如今圣旨都下了,他还能拦着不成,只得随她去了。 太子让马车停下,自个则骑马回了东宫。 朱鸾到了仙鹤楼门口停下,却没有入仙鹤楼,却是从旁边的拐进去,到了一处小院中。 小院名为藏珠,格外的雅致,前后两进,朱鸾沿着抄手游廊走入后院西厢。 厢房分为里外两间,中间用屏风隔开。 外间,挨着窗摆了一套黄花梨桌椅,此时,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身穿天青色直身,头束玉冠,面容极为俊美的男人。 朱鸾进去后,男人的目光便停留在她身上没有挪开。 等朱鸾走到了跟前,陆谨忽然站起身来,展臂将她搂在怀里坐在椅子上。 这几日他不仅要忙着准备聘礼,朝中又有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陆谨忙的脚不沾地,也没见上她一面。 今日听闻她出宫,他便邀了她来自己的别院,想好好看看她。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反正如今已有了婚约,他也并非第一次碰她,陆谨也放开了许多。 抬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清冷的眸子逼视她的眼,声音温柔道:“殿下,臣准备的聘礼,你还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几章就成亲了。 第55章 珍珠扣子 窗外, 登紫街上人声鼎沸,喧喧嚷嚷,那些声音传到耳朵里, 都不及他这样轻声一句来的清晰。 朱鸾妩媚清澈的眸子怔怔的看着他,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五官真真是生的极好的。 白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鬓若刀裁, 眉如墨画, 目若朗星,鼻梁高挺,薄唇如削。 从前见他对旁人总是清冷疏离,就像天上的仙人一般不染凡俗,可这仙人般的脸上,一旦有了柔情, 尤其是那双清冷的眼,含情脉脉瞧着你时, 眼底藏着一簇火, 那炽热的温度仿佛能将人给融化了。 她想起那日陆谨送来的聘礼, 在皇家眼里无论如何都不算奢华的, 可陆谨为官不过六七载, 能拿出那么多东西来, 实属不易。 朱鸾好奇道:“你准备这些聘礼花了不少心思吧?” 陆谨凑到她的脖子后面,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低低道:“倒是攒了许多年, 除了地契庄子铺子之外,差不多都在你宫里了。” 朱鸾的心跳的飞快,有些感动,又有些欢喜。 这个男人居然将攒了多年的好东西都送给了她。 她抬眸怔怔的看着他,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他的脸。 这还是她头次摸到陆谨的脸,清冷温凉,就如他的性情一般。 她沿着脸颊慢慢往上攀,手指按在他的眉骨上,沿着浓眉般的长眉缓缓下滑,滑过他的眼睛落他的笔挺的鼻梁上,最终停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的摩挲。 朱鸾的手指细软,这样轻轻在脸上扫动时,便如羽毛一般轻拂,那细微的痒意从脸颊延伸到了他的血液里,撩得他浑身难耐。 陆谨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浓烈的警告道:“别摸了。” 朱鸾察觉到他手上的滚烫,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将手抽回,陆谨便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住她娇软鲜嫩的嘴唇。 她的嘴唇非常柔软,带着羊酪般的酥意,陆谨含住后,用舌头来回的舔舐,反复品尝后,将舌头探进去,挤开她的牙关,与她的丁香小舌勾在一起。 她的舌头很软,灵活的像条鱼似的,两人的舌头勾着,就像是鱼在戏水一般,发出啧啧水声。 陆谨并非重欲之人,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献过殷勤,那些都未挑起他的兴趣,只有遇到她之后,他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 陆谨的手一开始扶着她的纤腰,慢慢往上。 朱鸾的主腰前面是扣着珍珠扣子,也不知是他太用力还是怎么,珍珠扣子忽然崩掉了一颗。 两人的动作都是一顿,他俯身下来。 等他停下之后,朱鸾感觉那里都破了,觉得他说话不算话,他在给她扣主腰之时,柔软的缎子磨着那儿有些发疼。 只余下一颗掉了的扣子还在陆谨的手心里,主腰系不拢,有些地方遮不住。 若是换做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偏偏这针线活却是不会的,他皱着眉头道:“怎么办?” 朱鸾盯着他手里的珍珠扣子,原本就通红的脸仿佛能滴出血来。 适才他解的飞快,现下扣子掉了,却又来问她该如何办,她好气哦! 朱鸾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一眼又是看得陆谨心中一阵荡漾,他敛了目光,喉结滚动道:“这可不能怪我,这颗是自己绷掉的。” 想到这里,目光又往上挪了几寸,这个主腰分明太小了些。 朱鸾气的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珍珠扣子。 最后,还是她自己从随身的香囊里拿出针线,将扣子缝上去,扣好之后又将主腰往上提了提,遮了个严严实实。 陆谨忍不住笑了笑,他真想抱着她永远不撒手,可他身体的动静自己再清楚不过,他若是再不放开她,怕是难以克制,指不定就在这里要了她,可陆谨不想坏了她名节,他松开手,让她自己站起身来。 等她把衣裳全部整理好之后,陆谨这才说道:“鸾儿,我和你成亲在即,我担心有些人会从中作梗,为了你的安全,我派两个暗卫在你身边保护你。” 朱鸾见他心思如此细腻缜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她道:“好。” 得她同意之后,陆谨打了个响指,窗户响动,两个黑衣人从外头进来。 两个皆是女子,因为常年躲在暗处的缘故,皮肤很白,而且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朱鸾分不清两人到底谁是谁,一脸懵,转头看着陆谨:“她们是双生子?” 陆谨点头道:“没错。” 他指着左边的一个道:“她叫五十一。” 又指了指右边那个道:“她是五十二。” 这可为难朱鸾了,她蹙了蹙眉道:“可我又怎么知道,谁是五十一,谁是五十二呢?” 陆谨道:“不必区分,你只需要知道她们的名字便好。” 朱鸾点点头,两个暗卫朝朱鸾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往后奴婢定然会全心全意保护公主。” 见礼之后,陆谨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人瞬间消失在房内。 朱鸾看着这二人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神色愕然道:“下回我若是想要叫他们两个,该如何?” 陆谨道:“她们会潜伏在你的附近,一般情况不会出来,只有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你需要她们,直接唤名字,便会出现。” 朱鸾点点头。 浮碧在里头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朱鸾出来了,见朱鸾双颊酡红,眸光如醉,嘴唇娇艳欲滴,满脸都是被疼爱的样子,浮浮碧着急了:“殿下,适才陆大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虽然两人如今已有了婚约,可若婚前便被破了身子,传出去了总归是不雅,而且陆谨在人前总是端着一副清冷淡漠,对红颜不屑一顾的样子,两人私会若是被人发现了,定然会被有心之人捅到崇安帝面前去。 浮碧拉着朱鸾上下打量了一眼,见朱鸾除了嘴唇颜色格外鲜艳之外,并无什么不妥,这才稍微放心些。 朱鸾神色淡定道:“没什么,陆大人有分寸的。” 这句话又是叫浮碧一噎,什么叫有分寸,就是全身都摸遍了,没到最后一步吗。 浮碧听着都脸红了,满脸都是尴尬,可瞧着自家娇滴滴的公主点心一门心思都扑在陆谨身上,又只得叹气,谁让公主殿下喜欢陆大人呢,也罢,总之是要成亲的,公主高兴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两人从小院子里出来,走出巷子,在仙鹤楼前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京城入秋较早,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便一日赛一日的凉快。 正是秋高气爽,天气凉快,每年的农历八月,皇家都会举行秋狝,崇安帝率文武大臣前往凤岐行宫围猎。 这通知是提前两日下达的,昭宁宫上下开始打点行装,朱鸾是公主,即便是去行宫,衣食住行也是马虎不得的,宫人们一共给她收拾了十来个箱子,才收拾完毕。 离宫这一日,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一路北上前往凤岐行宫,直到天黑时候,车驾才抵达行宫,行宫的宫人们齐齐跪在宫门外迎接圣驾,一番行礼过后,才各司其职领着主子们前往住处。 朱鸾住的这一处星旖阁,分前后两院,因行宫的宫殿不似皇宫那般多,因此在安置贵人之时,便只能安排的紧凑些,星旖阁前院住着的是已故嵩阳王的嫡女嘉瑞公主朱云雁,后院主屋,厢房则是归朱鸾住。 在入住之前,朱鸾在前庭遇上朱云雁,两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因朱云雁自幼养在太后膝下,两人交集并不多,一番寒暄之后,朱鸾便去了后院。 后院伺候的宫人们都站在廊下,见她进来后,齐齐跪下行礼问安。 春喜是这星旖阁的总管太监,笑眯眯的道:“殿下奴才就是这儿的管事,往后公主殿下有什么差遣,尽管安排奴才去做。” 朱鸾微微颔首:“本宫知道了。” 随后,命浮碧给了银子打赏,众人谢恩,朱鸾又道:“都退下吧,本宫若有事,自然会叫你们。” 众人都退下了。 进了屋内,朱鸾感到有些乏了,浮碧命人准备热水,沐浴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路过前院的时候,春喜同样去请了安,但是朱云雁的反应却很是冷淡,银子也没有打赏,那些宫人们出来的时候,还小声的议论:“这嘉瑞公主可真够吝啬的。” 刚好这话被朱云雁身边的宫女听到了,宫女脸色难看至极,匆匆进去了。 宫女进来后,将外头听到的话都说给朱云雁听,朱云雁叹了口气道:“罢了,谁让本宫不是正牌的公主。” 这行宫比皇宫要清静许多,朱鸾坐了整整一日的马车,身子乏了,一沾枕头便睡,这觉也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次日清早才被山间的鸟叫声给吵醒来。 她醒时,伸出玉白的手指儿扯了下床头系的铃铛儿,便听到一阵推门声,浮碧带着宫女们鱼贯而入。 浮碧走到床前,将水红色的帐子挂在金钩上,伺候她更衣。 洗漱后,浮碧拿出一套红色胡服给朱鸾穿上,下头是一条阔腿的灯笼裤,梳了个抛家髻,带着点翠金凤华胜。 刚要用早膳,外头宫人进来报道:“公主殿下,嘉和公主来看望您。” 朱鸾虽与她往来不多,但人家主动找过来,朱鸾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让人将朱云雁给请进来。 朱云雁进来见礼后,朱鸾请她在罗汉榻上坐下,命浮碧给她上茶,朱云雁朝朱鸾露出的笑意:“鸾儿妹妹,我今早起来用这山间的桂花做了许多糕点,因吃的味道还行,便给你送来一些,你可愿尝尝。” 朱鸾虽然不知她这般和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是片心意,倒是欣然答应了,她妩媚清澈的眸子在朱云雁身上一顿,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来,秋狝不久之后,达延国的使团便要进京了,为了救回小王子,达延国与大梁和解,并提出了和亲,那时,她已经嫁给林绍晟了,崇安帝有没有待嫁的女儿,只得将朱云雁送去和亲,可朱云雁命不好,送公主的车驾还没有抵达达延国,她就被人给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陆大人:好开心…… 剧透下,秋狝回来就大婚了,只有几章 宝宝们,下一篇接档古言,求预收 《嫂嫂她千娇百媚》 林婀是禹州城豆腐西施的女儿。 人如其名,生的体态婀娜,瑰姿玮态,美貌横生,一双桃花眼里似藏着钩子。 昔日她帮母亲卖豆腐时,禹州城的郎君们为了吃她亲手端的豆腐,打的头破血流。 不少男人都想将她纳为私有。 直到有一天,一顶花轿将她抬入孟府,她嫁给了孟府不能人事的二公子,成为整个禹州城的笑柄。 没想到却是入了虎狼窝,大公子觊觎她,三公子偷偷惦记她,她的夫君二公子每天变着法子折磨她。 林婀无时无刻都想着从这里逃出去。 直到有一天,京城来了个武英侯孟绥,据说是孟府被赶出去的三房之子,她要唤一声小叔。 这孟绥风宇高旷,独秀生人,姿仪俊美,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自打他出现在禹州城之后,她便日日梦见他,在梦里,他逼着自己做羞人的事情。 那日林婀被丈夫折磨,绝望之际,从房内逃出来,跪在他面前“侯爷救我” 孟绥捏起她精致的下颌,薄唇冷漠的吐出几个字“凭什么” 林婀软倒在他怀里,媚眼如丝的瞧着他“凭妾,如何?” 孟绥上辈子被那个女人骗了一次,她跟他说,愿意一辈子伺候他,可到头来,他假死的消息传入京城后,她转身便成为了旁人的妾室,他原本打算这辈子搭理她。 可当在禹州城见她的第一眼,他便放不下了。 他一直在等,终于等到她伤痕累累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求他, 孟绥终究是不忍的,将她带回京城做了自己的妾。 第56章 惊马 朱云雁身边的宫女将桂花糕放在桌上, 让朱鸾品尝,朱鸾拿起一块桂花糕,浅浅的尝了一口, 只觉得一股香甜酥软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甜而不腻, 入口即化,她点头道:“姐姐的手艺当真不错。” 吃完桂花糕, 又用了早膳, 朱云雁这才提道:“鸾儿,等会你也要猎场观围,不如咱们同去,如何?” 说完之后,看向朱鸾的眼睛里倒是透着一抹期盼之色。 朱鸾虽然跟她往来少,但对朱云雁的性子却有些了解, 上辈子她也没做过坏事,何况还是太后跟前的人, 既然她主动亲近, 朱鸾自然也不好拒绝, 她道:“自然是可以的。” 于是, 这两个公主就一起从星旖阁一起出发去了猎场。 自古帝王, 春蒐夏苗, 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大梁遵循古制,四时狩猎,尤以秋狝最为盛大,行猎不仅可以让将士们既习骑射,又习劳苦,抵御骄奢颓废的恶习,还可以向周边小国展示自己的武力,因而这围猎具有极强的政治意义,并非只是娱乐这般简单。 凤岐围场林木葱茏,水草丰美,兽群容易繁殖,围场范围极大,东西,南北各相距约三百里,又根据不同的地形和兽类分布,分成六七十个小型围区。 观围场地设在平摊的草地上,设了桌椅,上头搭了凉棚,这个区域主要是供宫里的女眷歇息观围的地方。 朱鸾和朱云雁上前给皇上和淑妃行过礼之后,便找了位置坐下。 才刚坐下,朱鸾便察觉到不少目光投向她,朱鸾这张脸不管是走到哪里,皆能引人注目,朱鸾神色坦然,并没有当回事,只见几个穿着胡服的女子从身前经过,其中一个便是苏湘容,苏湘容在朱鸾面前驻足,嘴角噙着微微笑意道:“听闻公主的箭术大有益进,今日是围猎,公主殿下可愿意一同参与?” 朱鸾对参加的兴致并不大,反倒是旁边的朱云雁有些跃跃欲试,朱云雁的父王嵩阳王乃沙场悍将,母亲又出自将门,别看朱云雁性子柔顺,骑射功夫可不差。 朱云雁道:“我倒是想参加,不知鸾儿意下如何?” 朱鸾原想拒绝,只听苏湘容笑了笑道:“九妹便一同前往吧,你若是不去,云雁妹妹岂非没了兴致,何况这儿是猎鸟区,并无猛兽,反正闲着无事,纵马林中也是快意的很,何况便是我这边箭术不佳之人都愿意参加,公主殿下骑射皆好,若不参加,岂非浪费了自己的本事。” 朱鸾暗自冷笑一声,苏湘容这番话看似简单,实则是暗藏玄机,朱鸾的射术是上回在皇宫射林绍晟时才展现出来的,所以她应当也知道自己射过林绍晟的事情,另外她又说自己箭术不佳,反将她捧得老高,到时候万一她的猎物没有她的多,则一定会被她笑话自己连她这个箭术不佳的人都不如。 朱鸾最不喜欢别人这般挑衅她,她脸上透出柔柔的笑意道:“既然七嫂和云雁姐姐这么有兴致,那我便加入吧。”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男子身穿戎装,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来,朱鸾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身穿银甲,头戴玉冠,面容俊美的男子给吸引了,那人便是陆谨。 前面是太子和豫王,与陆谨并肩那位是林绍晟,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意气风发的男子,陆谨在这一堆人当中,是最为出挑的一个,他平日里穿着官袍或青衫,总是没有显山露水,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可换上戎装之后,他便显得挺拔修劲,浑身都透着阳刚英武之气。 不仅朱鸾在看他,便是其他女眷也忍不住偷偷瞧他,只觉得这陆太傅当真是冷清清神仙似得人,只可惜这禁欲冷情的神仙如今已成了嘉懿公主未来的夫婿,这辈子是惦记不上了,能这般远远的瞧上几眼,也是极好的。 几人上前给皇上行礼,只听皇上身边的谢离公公说道:“今日比赛的规则便是,以猎物的多少来定胜负,诸位爱卿谁若能拔得头筹,皇上必有重赏。” 众人听命,转身大步从容的走向各自的战马,朱鸾等女子也跟着走出去,在皇帝面前行礼,皇帝得知她们也想去狩猎,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这片林区,在围猎之前,便已经进行了布围清场,走兽已经被驱赶了,只剩下飞禽,女子在里头狩猎也安全,皇帝便准许了,并且还答应,若是女子当中有人能拔得头筹,也能获得奖赏,这样一来,大家的兴致就越发高了。 几个小公公替她们牵马过来,朱鸾本是看上那匹白马的,因为陆谨骑得也是白马,可小公公又说皇上嘱咐过了,让公主殿下骑红马,这匹红马是西域汗血宝马与中原马匹杂交所生,不仅脚力好,而且温顺,朱鸾不疑有他,便选了那匹红马。 几个人上马之后,便各自散入林中。 朱鸾骑着马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她搭箭上弓,瞄准目标,一下子就将乌鸦给射下来了。 她嘴角微微一勾,翻身下马将乌鸦放入马背上的皮囊里,她继续前行,因为专注于寻找猎物,倒是一时忘了路,不知不觉中就走入一片密林里,她骑着马四下一顾,四周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在这时,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从头顶上飞过。 朱鸾仰头,抬起手中的弓,又是一箭射出,将鸽子给射下来。 鸽子掉落在她的马下。 朱鸾正想弯身从地上捡,这时,她听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蹿动,发出“嘶”的声音,朱鸾一抬头,便发现草丛里忽然蹿出一条蛇。 那条蛇到了近前,忽然将三角形的脑袋忽然竖起,朱鸾大惊,这是条眼镜蛇,她浑身一僵,身体半分都不敢动。 她曾听八哥说过,在野外若是遇到毒蛇,最好是保持静止不动,蛇并不会主动来攻击,可朱鸾想错了。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忽然有什么东西打在马脚下,那马扬了扬蹄,那蛇便发动攻击朝朱鸾喷出毒液。 朱鸾惊呼了一声,说迟了那时也快,忽然有一个人从树林里掠了出来,像闪电般挡在她的面前,同时手中寒光一闪,那条毒蛇被飞镖盯在地上。 朱鸾定睛一看,出来救她之人,正是陆谨安插在她身边的暗探。 毒蛇扭了几下就死了,五十一转过头来看着朱鸾道:“公主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让公主受惊了。” 朱鸾惊魂甫定,她松了口气道:“没事。” 她低头看了眼五十一:“你没事吧?”刚才她看到毒液都喷在她身上了。 五十摇摇头道:“属下没事。” 衣裳上的毒液尚未浸透皮肤,没什么大碍。 朱鸾这才放心,就在两人都以为没事的时候,朱鸾坐下的那匹马,忽然引颈长嘶了一声,撒开四蹄,像疯了一般在林中横冲直撞往前跑! 五十一惊呼了一声:“公主!” 迅速的追上去。 可那匹马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后代,能日行千里,发起疯来也非凡马可比,五十一和五十二同时追上去都没追上。 陆谨刚射中一直大雁,就见一匹红马上面驮着一个人从密林里急速穿过去,看清那张煞白的小脸后,他眉头狠狠一皱,迅速打马追了上去。 朱鸾完全控制不住这匹马,只得紧紧的搂住马脖子,风在她耳边呼啸,身体在马背上颠簸不已,朱鸾感觉身子都要被马晃得散架了,眼看着这匹疯马就要撞上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干,朱鸾手脚冰凉,内心升起一股子绝望。 可她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她闭紧双眼,以为定会撞个脑浆迸裂,谁知这时听到马嘶声,她将眼睛睁开,便看到陆谨的英武身姿,他坐在白马上从相反的方向奔过来,宛若天神降临人间。 朱鸾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陆谨的马就追了上来,男人展臂一捞,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给捞起来,一眨眼,她便稳稳当当的坐在他自己的马背上。 朱鸾还没来得及欣赏陆谨天人般的容颜,便听到一阵惨烈的哀叫身,她往前一看,那皮马直直的撞到树干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朱鸾心中一震,脸色发白,如果不是陆谨来的及时,她的下场便与这匹马没什么区别。 陆谨见她一副受惊的神色,手臂收紧,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他低声轻哄道:“鸾儿,没事了。” 朱鸾浑身瘫软,只有靠着他的胸膛才能感受到一点安全感。 两人面对面坐在马背上,缓了一阵,朱鸾快要跳出嗓门眼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五十一,五十二赶过来了,见陆谨已到,忙认错道:“主上,公主,属下来迟了。” 陆谨皱了皱眉道:“自会罚你们,先退下!” 五十一,五十二赶紧退下去,密林里又只剩下陆谨和朱鸾两人。 陆谨低头一看,见朱鸾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不撒手,柔软的两团紧贴着他,就像一团棉花似的压在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人又救了公主一次。 昨天那一章被锁了,只能把部分内容删掉,现在审核真的好严格,-_-|| 感谢在2020-05-13 21:57:36~2020-05-14 21: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耶博啵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树林 隔那次小院相会之后, 他已经有十来天没看到她了,此时芳香满怀,美人柔弱无骨, 这么无助的依靠着自己, 陆谨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何况自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朱鸾后,便仿佛和尚破戒了一般, 越发把持不住自己了。 他浑身涌上一股躁意, 喉咙也似一把火烧似的。 不过瞧着她惊吓过度的样子,他又十分不忍心,只得克制着自己想要将她揉进骨髓里的冲动,哑声问道:“你刚才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何这匹马会发狂?” 若是他没看错,那匹马是西域汗血宝马和中原马杂交所生, 性子已经被驯化了,何况又是匹小马, 应该很温顺才对。 朱鸾回忆起刚才的情形, 脑海里又是一阵后怕, 她道:“适才, 我在林中猎了一只鸽子……” 她将情况都告诉陆谨后, 果然见到陆谨的脸色黑沉下来, 如今是秋日,天气凉了,毒蛇都隐匿踪迹了, 这蛇又是从哪里来的,而且马又没被蛇咬中,又怎么会发狂? 他心里觉得蹊跷,昨日布围清场是飞鹰卫干的,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他们的人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陆谨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道:“此事我怀疑是有人设计陷害你,今日拉你出来打猎之人,是谁?” 朱鸾轻声道:“是嘉瑞公主朱云雁还有豫王妃苏湘容。” 陆谨心中明了,他虽然不知嘉瑞公主与朱鸾有何恩怨,但豫王妃苏湘容却是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他原本是不希望朱鸾卷入这些漩涡当中来的,可如今她既然已经进来了,要脱身可不容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陆谨心中便涌上一股担忧,真恨不得立即将她娶回家里,养在自己身边,这样他也能时时刻刻的保护她。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为今之计,是要将这些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陆谨道:“我会派人将此事查清楚,让害你之人受到惩罚。” 朱鸾点点头。 陆谨见她白兮兮的小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红润,气色渐渐恢复了,那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像是水蜜桃似的,诱人想要咬一口,陆谨终究是没有克制住,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含住那娇软的肌肤,用舌头舔了舔,尝到一股清甜的味道。 他握住挺拔山峦。 朱鸾见他在马背上就这样,瞬间就急了,这件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呢,他居然还有心情来做这个,朱鸾身子发软,握着粉拳将他往外推,不满道:“陆谨,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陆谨好在理智尚存,一下子就恢复清醒的状态,他将手抽出来,低头无奈的看着她,她羞得双颊绯红,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可眼下又没有地缝,只能往他怀里钻,垂着眸子不去看他。 她这么诱人,他真的很想要她。 但现在也不是时候,陆谨将身体内那一波一波的热潮压下去,低声道:“先回去吧。”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 陆谨扶着她的腰肢让她换个方向,让她背靠着他坐着,陆谨也放弃继续打猎的想法,纵马带着她离开。 走到半路时,邓檀带着十几个士兵出现了,陆谨便对他说道:“嘉懿公主的马忽然发狂,如今撞死在树上,你带几个人过去将马给抬回来。” 邓檀领命去了,等陆谨和朱鸾回到观围场地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带着猎物回来了。 大家将自己的猎物放在地上,计数的公公们正在清点数量。 苏湘容借着打猎的理由将朱鸾给骗走,实则是为了让她出事,可如今见她安然无恙的从陆谨的马背上下来,顿时脸色发白,眼底闪过一抹惊恐之色! 接着,她又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那件事情做的这般隐蔽,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要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来。 她的心也渐渐放宽了,朱云雁的状态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猎物还没有清点完毕,就借口说身子不舒服,快速的离开了。 清点完毕之后,豫王的猎物是最多的,他拔得了头筹,得到了皇上给的赏赐,皇上当着群臣的面子夸了他一番,豫王脸上倍儿光彩,一时风头把众人都给压下去了,其实他的猎物哪里是自己打的,都是林绍晟帮他射下之后,换上他自己的羽箭,则成了他的猎物。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只有皇帝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其实皇帝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知道,可能看出来的便是,崇安帝对豫王的宠爱并没有减少,这下,众人心里便有了计较。 去年秋狝时,陆谨拔得头筹,可今年的猎物却寥寥无几,崇安帝不由得失望道:“陆爱卿,为何你的猎物如此之少,可是偷懒打盹去了?” 陆谨神色肃然道:“陛下,臣并非偷懒,适才臣在打猎之时,见嘉懿公主的马忽然发狂,臣及时将公主救下,才让公主逃脱此劫,不仅如此,她还遭到毒蛇攻击,好在公主运气好,避开了那条毒蛇。” 崇安帝听罢,顿时皱起了眉头,并沉声道:“好好的马为何会忽然发狂?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又怎么会有毒蛇?” 说完之后,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朱鸾,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他接连发问,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陆谨冷静道:“臣怀疑是有人给马吃了什么,才会导致马忽然发狂。”刚才那匹马撞死之后,口吐白沫,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言下之意,便是有人故意陷害朱鸾。 一旁的太子听到这里,神色大变,朱鸾只是个公主,对付她有什么用,这背后的人定然是冲着他来的! 太子愤然道:“父皇,儿臣请求彻查此事!” 林绍晟和豫王对视了一眼,原本以为是对方干的,可从眼神里又看出来,这件事情跟对方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绍晟心中疑惑,眼睛一瞥,便看到旁边的豫王妃,见对方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握成拳,顿时心中明了。 崇安帝声音沉沉道:“陆爱卿,此事交给你去办,务必要查清楚!” 陆谨领命,邓檀那边应该也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林绍晟走出一步,上前请罪道:“陛下,臣昨日带领飞鹰卫清场,今日公主却在林中遭遇毒蛇,是臣等的过失,此事还请陛下责罚。” 嘉懿公主在林中受惊,就凭这一点,飞鹰卫都逃脱不了罪责,与其被皇帝点名,还不如他主动站出来认罪,或许还能得到一丝宽恕。 崇安帝皱了皱眉,不悦道:“此事,你的确有责任,罚你俸禄半年,昨日负责清场之人,全部革职查办。” 林绍晟只得认了。 朱鸾受了惊,崇安帝命人将她送回行宫,让太医给她好好瞧瞧。 邓檀将死马验过之后,抓紧时间抬回来,陆谨命他将马抬到崇安帝面前, 崇安帝看到这匹死马,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邓檀道:“陛下,此马微臣已经验过尸体了,他的腹部中有大量的疯马草,这种草食用之后,不管是牛羊还是马匹都会发疯。” 皇帝听罢,眸光沉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害他的公主,崇安帝将目光移到陆谨身上:“陆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陆谨拧着眉道:“陛下,不如将养马的太监叫过来,一问便知。” 谁知那养马太监早就听到了风声,怕对自己不利,早就逃到山里面去了,刑部的人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马棚。 因为这养马太监目前是唯一的线索,陆谨只能派人四处去追查。 这一转眼也天黑了,因为朱鸾之事,皇帝也没心思设宴了,而且今日猎的都是鸟,并非猛兽,因而只将猎物赏给大臣们,便各自散去了。 朱鸾回到宫中,浮碧给她煮了碗甘麦大枣汤给她压惊,她今日累了整整一天,浮碧想着让她早些歇息,朱鸾喝完汤之后,却站起身来道:“浮碧,陪我去趟前院。” 前院住着的是朱云雁,浮碧皱着眉头道:“公主殿下,今日若非嘉瑞公主强拉着你去狩猎,你又怎么会遇到这等事情,依奴婢看,殿下还是不要和她往来了。” 朱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以后自然不必往来,不过眼下却还有一桩公案未断。” 说着,她便起身了。 前院,朱云雁的门紧紧关着,两个宫女守在门外,见了朱鸾过去,行礼后却将她挡在门外,其中一个道:“九公主,雁公主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还请您回去吧。” 朱鸾岂能这么容易打发,她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白纨扇,轻轻笑道:“既然姐姐不便见客,那本宫便在这儿等着,直到姐姐方便见了为止。” 宫女们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朱鸾毕竟是主子,若真让她在这儿等着也说不过去,只得进去通报,里面准了之后,宫女这才打开门让她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人的节操已经掉了。 宝宝们本章留言红包掉落 第58章 夜色 朱鸾进来之后, 见朱云雁躺在床榻上,脸色发白,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床榻上下来。 这幅病弱的姿态可说得上是装的惟妙惟肖, 她从前怎地不知, 朱云雁竟然有这般好的演技。 两人见过礼之后, 朱鸾坐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她妩媚清澈的眸子透着凉凉的笑意, 她摇了摇手中的纨扇, 悠悠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朱云雁一阵心虚,不敢去看朱鸾的眼睛,她垂着头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来了葵水,有些腹痛罢了。” 朱鸾听了之后, 只是淡淡一笑,说着不相干的话:“姐姐的父亲嵩阳王当年可是一代忠烈, 为咱们大梁国南征北战, 立下汗马功劳, 姐姐的母亲亦出生将门, 英姿飒爽, 随夫上战场, 杀敌无数,还有姐姐的兄长,十五岁便成了少年将军, 名震关外。” 听到她说起这些,朱云雁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她咬了咬唇道:“妹妹说这些做什么?” 朱鸾勾了勾唇道:“只是想提醒姐姐,嵩阳王府满门忠烈,姐姐做事不妨多思虑些,免得辱没了父母兄长的名声。” 她也并不打算揭穿她,看在嵩阳王为大梁牺牲了一家人的份上,她给她留几分薄面。 何况,这种事情,就算揭穿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到时候她未必不会反咬一口说自己诬陷她,所以她只是敲打敲打她。 朱云雁脸色苍白,死死地咬住下唇,指甲掐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湘容告诉她,只需怂恿朱鸾去树林便可,她碍于太后和安乐公主的颜面,只得答应。 朱鸾没有多说,起身离开了房内。 她刚走到外头,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杯盏碎裂的声音。 朱鸾嘴角勾起冷笑,快步离开。 行宫挨着山脚的偏僻之处,女子和男子面对面站着,女子身上穿着月白胡服,男人一身玄色蟒袍,林绍晟皱了皱眉道:“密林中的毒蛇,疯马都是王妃安排的?” 苏湘容仰起头,冲着他妩媚一笑道:“大人在王爷面前不是承诺要对付嘉懿么,我这么做是为了帮大人和王爷。” 林绍晟皱了皱眉,目光冰冷的看着苏湘容:“你这样做未免太歹毒了。” 苏湘容听他语气中透着怒意,她眸光一转道:“世子对嘉懿公主这般处处留情,又有什么用,世子的苦心她根本不懂,既然得不到,还不如毁了她,世子说是不是?” 林绍晟看着她脸上透着阴毒之色,内心腾起一阵凉意,不愿同她多说,大步离开。 苏湘容被林绍晟甩了冷脸,心中不悦,正要走,忽然从拐角处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皎若明月,即便在昏昏暮色中也能瞧个清晰,苏湘容见是陆谨,顿时一惊,也不知他何时来的,适才她和林绍晟说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 苏湘容内心涌上一股不安,却很快又冷静下来,他听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又没有证据,到了皇上面前,她大可以喊冤,说他诬陷自己。 陆谨缓步走近,也并没有行礼,他目光冷淡锐利,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她:“王妃娘娘真是好手段。” 苏湘容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虽然她已经想好主意,可陆谨真的到了眼前,她心里又忍不住打鼓,她道:“陆大人说的什么,本妃可听不懂。” 陆谨本想在行宫周围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谁知却听到两人的说话。 他猜到苏湘容不会承认,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这手段心机如出一辙。 陆谨垂眸,语气冰冷道:“王妃娘娘可以不认,不过以后可得当心些,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 说完,陆谨甩袖而去。 将士们在行宫附近搜查了一个晚上,终于找到了养马太监的尸体,这小太监仓促逃跑不幸掉入受坑里,脑袋撞到了尖石,失血而亡。 线索就这么断了。 桑弧把这个事情告诉陆谨,他猜测道:“公子,依属下之见,这小太监并非意外身亡,而是有人将他勒死之后扔到兽坑里,此人心思缜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很是难查。” 陆谨皱了皱眉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桑弧愣了一下,正要问他是怎么猜到的,陆谨道:“你先下去吧,将五十一,五十二给叫过来。” 桑弧便将话给咽下去。 五十一,五十二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提了一个麻袋。 陆谨的冷眸扫了两人一眼,薄唇微启道:“都准备好了没?” 五十一道:“主上,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陆谨道:“等此事了了之后,再来受罚。” “去吧。” 五十一和五十二领命离开。 夜定人静,连月亮也落下去了,天地之间暗得像浓墨一般,只有零星几个灯火在夜色中移动,若不是那颜色是暖黄,瞧着就像鬼火一般。 五十一,五十二的身影融入墨色里,便如夜鹘一般,无影无踪。 两人攀到某处屋顶上,揭开几块青色的琉璃瓦,两人在暗卫中算是比较出众的,眼睛在黑夜里能视物,只见房内的灯火被吹灭了,一个人躺在床上,丫鬟放落纱帐便出去了。 五十一将手里的麻袋给打开,里头传来嘶嘶的声音,她准确无误的抓住蛇的七寸,将蛇从屋顶的洞里扔了进去。 而另一边,陆谨在夜色里,准备的翻入了星旖阁的后院。 此时,朱鸾已经躺在床上,因为耳房就在隔壁,她便没留下人守夜,明明在床榻上已经躺了一个时辰,可想起白日那些事情,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床顶,忽然听到窗子从外面被推开的声音,起初,她还以为是风太大的缘故,接着,隔着纱帐,她看到一个人从窗户外面翻进来。 朱鸾吓得张大嘴巴,许是过于害怕的缘故,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片刻,那个人影走到床榻边上,一把将纱帐掀开。 他欺身上前,将床榻上娇软的身子给抱住。 朱鸾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他的怀抱更像温暖的港湾一样可以让她停靠,朱鸾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陆谨,是你吗?” 陆谨轻轻的“嗯”了一声道:“是我。” 说着,他在黑暗里准确的摸到了朱鸾的小脸,一个温凉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见她还没睡,陆谨又低低的问道:“睡不着吗?” 朱鸾忽然转过身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挂在他身上,她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心里有些害怕。” 她这个动作,让男人浑身一僵。 朱鸾睡觉时,身上只罩了薄纱,里头是一件水粉色肚兜,下头是灯笼绸裤,衣料单薄,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软,温凉如玉。 她一靠近陆谨,陆谨只觉得芳香满怀,那股香味里头还夹杂着淡淡的奶香味,她的身躯娇软柔腻,很是轻盈,腰肢很细,堪堪一握,他手心滚烫起来,喉咙也火烧火燎的,干渴得厉害。 陆谨在黑暗里咬着牙,闷声道:“公主为何要这样抱住臣?” 搂住他脖子的手像绸缎一样缠着他,陆谨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朱鸾的脑袋在他的脖子处蹭了蹭,柔声道:“本宫心里害怕,只有这样靠着大人,心里才感觉踏实。” 她这个说的可是实话,她真的只想这样抱抱他而已。 陆谨的眸子在黑夜里闪动着幽光,她这哪里是来找安慰的,分明是来勾他的。 陆谨原本闯入她的房间里,是看她睡得踏不踏实,可眼下两人这姿势,便让他的来意完全变了味道。 朱鸾猛地察觉到了什么,感到不对劲,心里一慌,撤开手想要下来,却被陆谨给牢牢按住,男人沙哑的嗓音在黑暗里清晰又诱人,他道:“既然公主殿下害怕,那臣就好好安抚公主。” “不……不必……” 陆大人安慰人的方式可不同,他扣住她的脑袋,准确的找着她的小嘴含住,舌头与她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在接吻时,吮出一阵水声。 那双手修长的手,翻山越岭的动作越发的灵活了,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才不过几次,动作已经变得十分娴熟。 朱鸾感觉仿佛置身混沌中,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有他温柔的叫唤声,他叫他“鸾儿……鸾儿……” 朱鸾想,她愿意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只有现在这样的时刻,她才知道这个白日里冷清的男人对她有多么的炽热,终究是支撑不住,软倒在他的怀里。 陆谨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将嘴唇移到她滚烫的脸颊上,大手绕至她的脑后,抬手轻轻将那根系带一扯。 他放平她的身子,朱鸾感到一凉,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陆谨低声哄道:“这么黑,根本看不到。” 朱鸾信以为真,还当他真的看不到。 陆大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一句谎话,实则他在黑暗里看的比五十一和五十二还要清晰。 他看到她像玉雕一般。 从前他不知道有女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那些一味沉迷美色之人过于荒谬,可今日,他总算是体验到了这般滋味了。 接下来,陆谨俯身,用被子掩盖住两人的身体,翠绿的绸被在黑暗中起起伏伏。 陆谨到底是守住了底线,可朱鸾被他折腾了这么久,浑身冒出一股汗,黏腻得不行。 陆谨起身,拿着帕子替她擦擦,朱鸾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不管是白天或者黑夜,他都能看到,刚才的话他不过是在骗她! 朱鸾羞得不行了。 擦完之后,陆谨又搂着她的身子躺下。 朱鸾软着嗓子问道:“你不走吗?” 陆谨将她往怀里搂,低声道:“公主既然睡不着,我便等你睡了再走。”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在她闭上眼睛之时,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朱鸾赫然将眼睛睁开,她紧紧揪住陆谨的衣襟道:“陆谨,你适才听到尖叫声没?” 陆谨声音平静道:“听到了。” “是不是行宫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谨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低哄道:“那又如何,你别管。” 五十一,五十二一直趴在芳沁阁的屋顶上,借着小小的一个洞,将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晰无比。 她们看到苏湘容被蛇咬住,尖叫了一声,飞鹰卫指挥使林绍晟闯入将那条蛇劈成两段,不过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接着,苏湘容身边伺候的丫鬟,以及安乐公主等人已经闻声赶过来了,看到这一幕也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手忙脚乱的将苏湘容抬起来放在床上。 五十一,五十二在黑暗里悄然退下。 第59章 石榴 有陆谨陪在身边, 朱鸾这一夜睡得倒是格外踏实,到次日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 只有那凹陷下去的痕迹证明那个人的确是存在过。 她拉了下铃铛, 浮碧和风絮便进屋来伺候她梳洗, 浮碧撩起帐子,见朱鸾坐在床榻上, 没被遮掩的身子上痕迹斑驳, 浮碧瞬间就红了脸,又惊又急道:“殿下,您这是……” 风絮在旁边,有些话她也说不出口。 只得咬咬牙,眼底情绪起伏。 朱鸾见状,神色淡定的将二人扫了一眼道:“此事不许外传。” 风絮虽还有些糊涂, 浮碧却不傻,猜着是陆谨昨夜里来过了, 见主子对陆谨如此纵容, 眼底透着无奈之色, 幸亏白芷姑姑不在, 若是她在此看到朱鸾这般模样, 定然会被气的半死。 她这样嘱咐, 两人便只能将一肚子话都吞回肚中。 接下来两人伺候她梳洗,朱鸾皮肤嫩,轻轻捏一下都会留下红印, 何况是用力,浮碧暗暗埋怨陆谨不知道怜惜自家主子,却也只能认命的将粉往她脖子上扑,将那些露出的痕迹都盖住。 待梳妆完毕,朱鸾便问:“昨夜里,你们可听到尖叫声?” 浮碧岂止听到,还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道:“昨夜里芳沁阁不知怎么地就爬进了一条蛇,将豫王妃给咬了,奴婢听说,那可是条剧毒无比的眼镜蛇,幸亏当时林指挥使去的及时,替豫王妃将毒液吸出来,否则王妃这条命变没了,尽管如此,豫王妃的脚也还是肿成了大包,现在太医正在给她拔毒。” 朱鸾听完后,神色倒是十分冷静,难怪昨夜里陆谨让她别管了,原来是这个事。 所以,他已经知道是谁害了她,现在是替她报仇呢。 想到这里,朱鸾内心便隐隐有些高兴。 她道:“一会儿咱们去看看。” 用完早膳后,朱鸾便往豫王妃的芳沁阁来了。 芳沁阁前院住着豫王的侧妃吴氏,后院才是苏湘容的住处。 朱鸾进去时,便见苏湘容躺在床上,一只脚像裹粽子一般裹起来,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她身边的丫鬟青霜搬了条凳子给朱鸾坐下,苏湘容看到她,先是一怔,见她嘴角挂着微微笑意,心里便生出一股怒意来。 她本意是要害朱鸾,让她在林中被毒蛇咬死,或者惊马背摔死,可一样都没成,反倒是自己跟林绍晟说的话被陆谨听到了,那个人为了给朱鸾出气,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她。 苏湘容不悦道:“公主殿下,是来看本妃的笑话?” 朱鸾好整以暇的坐在她面前,看到苏湘容这个样子,她实在是开心,她摇了摇白纨扇,不客气的说道:“七嫂,还真了解本宫。” 苏湘容气的一噎,心口发堵,她咬牙道:“公主殿下,本妃之所以被咬,皆是被陆谨所害,是陆谨让人往本妃屋内蛇,殿下未婚夫婿,可真够狠的!” 朱鸾不屑笑了笑道:“七嫂说的话无凭无据,凭白冤枉朝廷命官可是犯罪,再说了,这蛇不咬别人,偏偏咬你,莫不是你亏心事做的太多了?” 陆谨是谁,刑部尚书,掌管大梁的刑狱案件这么多年,他若是真动手,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 苏湘容的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胸脯一起一伏,她怒道:“嘉懿,你休要污蔑本妃!” 朱鸾神色平静道:“本宫是不是在污蔑七嫂,七嫂心里有数,我劝七嫂还是莫要动怒为好,你这怒急攻心,小心毒性蔓延得更快。” 苏湘容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从前一直当朱鸾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可她和母亲都看错了,朱鸾就是个害人精! 就在这时,豫王侧妃吴氏也来了,那侧妃身姿袅娜,媚眼如丝,一看就是会勾人的。 吴侧妃上前就请了安,嘴里笑盈盈的说道:“王妃娘娘,听说您被蛇咬了,妾身特地来看看您。” 那愉悦的声音,甚至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苏湘容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蹙眉道:“本妃请的是王爷,谁让你来的?” 在苏湘容眼里,府上所有的侧妃侍妾都是狐狸精托生的,让她极为厌恶。 吴侧妃柔柔道:“王爷去前头打猎了,没空过来,便嘱托妾身过来看看王妃,瞧瞧王妃这精神这么好,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吴侧妃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豫王对她还有几分新鲜感么。 苏湘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的目光在朱鸾和吴侧妃身上扫了一眼,心中顿时伸出一个歹毒的念头。 朱鸾的戏也看的差不多了,告辞离开。 吴侧妃在苏湘容这儿耀武扬威了一下之后,也离开了,等她们都走了,青霜便替主子不平道:“主子,那嘉懿公主也就罢了,您瞧瞧这吴侧妃,这狐媚子下贱东西也敢爬到您的头上撒野,这口气您怎么就忍得下去!” 苏湘容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道:“本妃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不过是一个侧妃,本宫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青霜听了这话,顿时打了个机灵。 跟着,苏湘容又道:“本宫记得吴侧妃身边有个丫鬟叫梅英,你去将她叫过来,本宫有事情要吩咐。” 朱鸾回到住处,她本就受到了惊吓,淑妃特地派人来嘱咐她,今日就莫要去猎场了,在屋内好生歇息。 朱鸾也不想去,便顺了淑妃娘娘的心意。 然而,朱鸾在猎场惊马之事还没有完。 这日午后,朱鸾躺在美人靠上昏昏欲睡,浮碧上前来将她给推醒来,朱鸾眸子半开,神色迷糊的瞧着浮碧,只听浮碧说道:“殿下,给马喂食疯马草的幕后黑手已经找到了,是豫王殿下的吴侧妃。” 朱鸾听了这句话后,睡意顿时就减去了大半,她陡然睁大眼睛,微微张嘴道:“怎么会是她?” 浮碧道:“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今日飞鹰卫在行宫附近巡逻时,看到吴侧妃身边的一个丫鬟拿着包袱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来正好被飞鹰卫逮住,飞鹰卫夺过她手里的包袱一看,里头全部都是疯马草,在飞鹰卫的审讯之下,那个丫鬟便将什么都招了,说她自个只是替主子办事,这疯马草是吴侧妃让她给养马太监送的,目的是为了害豫王妃,可谁成想,养马太监却将马牵给了公主殿下,这才让公主殿下受惊。” 朱鸾皱了皱眉,这明显是栽赃陷害,这世上哪个凶手会那么蠢,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拿着证物招摇过市:“那吴侧妃现在如何?” 苏湘容可当真歹毒,比之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因为吴侧妃恃宠而骄,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就要将吴侧妃除掉,并且还拿她当成替罪羊。 浮碧道:“吴侧妃如今已被飞鹰卫给抓起来了,现在关押在行宫的牢房里,等候圣上发落。” 朱鸾再无半分睡意,在房内一直等到天黑,直到前头派公公过来传话,说今日打了许多猎物,皇上下旨将猎物做成食物款待众卿家,请朱鸾一同过去享华宫用膳。 朱鸾自然得去。 她打发那公公先行离开,让浮碧替她换了身衣裳,一路行至享华宫里。 享华宫内,此时已坐满了客人,朱鸾上前去给皇上淑妃行礼,淑妃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宫女们将烹好的野味,一盘盘的放在众人的桌上,这些野味都是以肉食为主,朱鸾瞧着这堆满盘子的肉食,便微微蹙了蹙眉,小脸上写满了没食欲这个表情。 这神色正好就落到了对面陆谨的眼中。 陆谨瞧着她那表情,应当是不喜欢肉食的。 他朝桑弧招招手,桑弧凑过去,陆谨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桑弧听了之后,转换就去了趟外头。 一会儿,宴席开始了,酒过三巡之后,舞乐响起,一群舞姬穿着露脐的衣裳,薄纱长裙,举起水袖飘然而入,待乐声奏起,舞姬们便随着乐声扭动着诱人的腰肢,姿态翩然,身姿轻盈,又灵动活泼,着实让人喜爱。 朱鸾瞧着这舞姬穿的如此露骨,便情不自禁的朝陆谨瞧去,只见陆谨低头饮酒,目不斜视,眸光清冷无欲。 若是之前,朱鸾定然会认为陆谨一定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对美色不感兴趣,直到她见识过陆谨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之后,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陆谨若真动起心思来真真是可怕极了。 她正打量着他,这时陆谨身边的侍卫桑弧手里拿着两个大石榴送到他的桌子上,陆谨若无其事的拿起石榴,开始慢慢地剥起来。 直到林绍晟从外头匆匆走入,她才将目光从陆谨身上收回来。 飞鹰卫抓到了昨日给马喂食疯马草的真凶。 当林绍晟说出是豫王身边的吴侧妃做的,并且详述了作案动机之后,崇安帝皱了皱眉,豫王后宅不安宁,却将公主也牵扯进来,实在让人气愤。 崇安帝将朱弘颛给呵斥了几句,朱弘颛不敢反驳,只得认命挨了几句骂,却将怨恨都转移到了苏湘容身上。 陆谨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将剥好的石榴递给一旁的宫女,吩咐几句后,便从席位上站起来,陆谨声音清朗:“陛下,臣以为此事蹊跷,若真是吴侧妃所为,那为何毒蛇和惊马都被公主殿下遇上了,若一件事是巧合,难道两件事都是巧合?” 这时,宫女端着一盘石榴放在朱鸾面前,低声道:“公主殿下,这是大人替殿下剥的石榴,公主若吃肉食觉得腻味,不如吃些清爽的果子。” 朱鸾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朝男人看过去,眼底泛起柔光,刚才他在剥石榴,朱鸾以为他自个想吃,却原来是为了她。 他这样一说,崇安帝眼底闪过一抹疑虑,可不等他细想,飞鹰卫冲进来,将手里的认罪书呈上,他道:“陛下,吴侧妃写下认罪书后自尽了。” 这下,便死无对证了。 崇安帝看了这封认罪书后,便再无疑虑,相信的确是吴侧妃所为,这事情便盖棺定论了。 飞鹰卫查案有功,崇安帝赏了林绍晟,又给朱鸾和苏湘容分别赏了些补品,朱鸾知道这事情已没有转圜余地,反正苏湘容也被蛇咬伤了,一两个月都下不了床,便领了赏赐作罢。 宴席散后,朱弘颛和林绍晟一起回住处,一路上朱弘颛都黑着脸,等到了芳沁阁朱弘颛才语气不善的问:“这件事情是王妃做的?” 林绍晟不可置否,朱弘颛神色阴沉,苏湘容自己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却害得自己被父皇定了个治家不严的罪,且吴侧妃是他的宠妃,苏湘容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 朱弘颛怒冲冲的就去了后院。 不多时,林绍晟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7 10:11:28~2020-05-17 18:2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刺杀 狩猎的第七日, 陆谨猎获一头黑熊,皇上又设酒席,请众卿家一同品尝。 朱鸾打扮妥当后去享华宫赴宴, 路过前院时, 见朱云雁房门紧闭, 许多天都未出来,大约是朱鸾说了那番话后, 让她羞于见人。 苏仁带着笑意的声音将朱鸾从思绪中拉回来:“殿下, 陆大人可真是神勇,之前奴才还以为陆大人只是文采斐然,如今方知道他的骑射功夫如此精湛。” 朱鸾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笑容,陆谨的母亲是将门之后,他岂有不会骑射的道理。 这一路说笑着,就到了享华宫。 享华宫和那日一样热闹, 朱鸾坐在淑妃娘娘身侧。 陆谨坐在对面列席上第二个位置,她朝他看过去的时候, 他也朝她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交缠了一会儿方才各自移开。 烤炙好的黑熊肉端上来之后, 不多时, 宫女便再次给她送来一盘剥好的石榴, 朱鸾知道是他替她剥的, 心里暗暗欢喜,她捏起几颗红石榴放入嘴中,石榴汁多籽少, 清甜可口,味道还不错。 只是不知他这石榴是从何处来的,旁人都没有,就她这儿有,显然就不是从京城带来的。 众人喝到酒酣耳热之际,舞乐响起,这次的舞姬们穿着比上回还要露骨,上衣只遮住胸,下裙堪堪过膝盖,小腿都露在面前。 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 朱鸾看了看皇帝,又看看这些舞姬们,暗暗摇头叹气。 舞姬们跳完舞之后,其中一个生的最美的端着酒盏盈盈走上前来。 她端着酒杯对着皇帝盈盈下拜,柔声道:“奴婢敬皇上一杯。” 崇安帝意乱神迷的接过酒,心里已经动了要将这舞姬纳为私有的打算。 他仰头喝之时,那舞姬忽然从头上拔出一个金簪,金簪头部是点翠金累丝牡丹,簪部却是宽约一寸的短刀刃。 她拿着刀刃朝皇上的咽喉刺去。 变故突然,陆谨赫然起身,将手里的酒盏朝那舞姬掷过去,那舞姬的手一偏,没有刺中,再要刺的时候,陆谨已经欺身近前,一把将她抓住。 这变故来的突然,淑妃脸色一变,惊叫了一声:“快护驾!”接着先一步将朱鸾护在身后。 门外的飞鹰卫们猛地冲进来,那个舞姬败露了行迹,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露出兵器,对那些纷纷冲进大殿的飞鹰卫动手。 虽然这些舞姬们功夫都不差,但皇上这边人多,三两下就将人给制服了。 其他的都服毒自杀了,只有陆谨手底下扣住的那个还活着。 这女子功夫不差,刚才他还被她的刀伤了手臂。 朱鸾瞧着他手臂正在汩汩流血,顿时一阵心疼。 将士们将那些死去的舞姬全部拖下去,剩下的那些则瑟瑟发抖的跪在宫中,陆谨将那女子捆住,跪在皇上面前。 崇安帝刚才还被美色所迷,这样一吓之后,他顿时就清醒了,怒斥道:“贱人,竟敢行刺朕,是谁派你来的?” 那舞姬抬起头来,目光盯着崇安帝,像淬毒一般,她咬了咬牙道:“无道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崇安帝被她的话气的浑身发颤,林绍晟冰冷的目光在舞姬身上扫了一眼,朝韩虎招了招手道:“去搜一下,她身上还有什么兵器毒药没。” 韩虎领命,那舞姬穿的少,韩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搜她的身,并不十分雅观,而且他动作很不是不规矩,差点将舞姬上身挂着那点薄薄的布料给撕下来。 陆谨就站在他面前,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觉得非常刺眼,他沉眸道:“韩千户,你这是搜身还是想沾污她?” 韩虎抬起头,语气恶劣道:“陆大人,在下是奉命行事,这贱人胆敢行刺皇上,当众凌迟也不过分,何况是搜个身,陆大人如此怜香惜玉,莫不是和这舞姬有什么瓜葛吧。” 陆谨瞬间就得知了他的意图,仔细想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人也冷静下来。 韩虎发现她腰间的香囊有异样,他将香囊扯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封书信。 韩虎将书信拿给林绍晟看,林绍晟看完之后皱了皱眉,他目光盯着舞姬,冷声道:“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若是如实招供,或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舞姬见香囊已经被拿了,脸上露出一抹慌乱之色,她咬着牙看向陆谨,瞪眼道:“是他指使我的,那封信就是他写给我的,他说只要我帮他刺杀成功,他就纳我做妾,他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太子!” 这句话,成功的攀咬住了两个人,一个是陆谨,另一个是无辜被牵连的太子。 太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反倒是陆谨淡定许多。 朱鸾蹙了蹙眉,她一点都不相信这个舞姬说的话,太子对此根本就不知情,而且太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弑君之事。 这一定是有人诬陷陆谨,朱鸾眸光微沉,想到刚才林绍晟迫不及待的去搜舞姬的身体,韩虎还当着陆谨的面羞辱舞姬,这些都是做给陆谨看的,陆谨一旦开口替舞姬说话就有嫌疑。 所以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安排好的,目的是为了除掉陆谨,构陷太子,一石二鸟。 太子从位置上站出来,神色平静道:“父皇,儿臣与陆大人素无往来,他又怎么会帮着儿臣做这等弑父杀君大逆不道之事,此事极为蹊跷,还请父皇明察。” 太子的话倒是有些道理,毕竟太子为了嘉懿公主选驸马之事,还公然恳求皇上不要给两人赐婚。 两人之间恐怕早就生出了嫌隙。 陆谨对着崇安帝拱手拜道:“皇上,这舞姬不惜用性命来攀咬臣和太子,目的是想要除掉臣,另外让皇上厌恶太子,臣和太子一旦出了事,对谁是最有利的呢?皇上乃圣明之君,还请皇上莫要被奸人蒙蔽。” 听完陆谨说的话,殿内有些臣子对他嗤之以鼻,这就是为什么陆谨能得皇上欢心的原因,他能一本正经的溜须拍马,说的和真的一样。 皇帝见陆谨夸他,心里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并且这句话也成功的转移了怀疑对象,若陆谨和太子都出事,到底对谁有利呢,这个人当然是豫王。 豫王听了此话后,顿时怒不可遏,他道:“陆谨,你是指本宫害你和太子,故意安排舞姬刺杀陛下?” 陆谨轻轻一笑:“臣可没说是殿下,殿下这般生气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林绍晟见陆谨几句话轻轻松松就将豫王给卷进来了,眼底闪过冷意。 他朗声说道:“陛下,臣看过上面的字,的确是陆大人的笔迹。” 一个人可以说假话,但他的字绝对做不了假。 林绍晟将信呈给圣上,崇安帝看了之后,皱了皱眉道:“陆谨,这封信上的字与你平日里所写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谨面色不改道:“陛下说这封信是臣写的,臣请求将信看一眼,辨认真假。” 崇安帝将书信递给谢离,谢离呈给陆谨。 陆谨看完之后,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之色,他道:“陛下,这封信并非臣写的。” 林绍晟冷声道:“陆谨,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狡辩!” 说完,他又对皇帝说道:“陛下,陆谨罪大恶极,还请陛下将他斩首,告诫天下。” 朱鸾听到“斩首”二字,脸色煞白,她也没想那么多,从淑妃身后走出来,跪在崇安帝面前,眼中含泪道:“父皇,陆谨是被冤枉的,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请父皇明察!” 陆谨见她微微蹙眉,神色楚楚,惹人怜惜,一直处变不惊的男人,此刻眼底情绪涌动。 他看着崇安帝沉沉面色,拱手道:“陛下,这封书信有一个享华宫的“享”字,臣的祖父字享贤,因此臣在写此字时要避开祖父的名讳,这享字便少写一笔,另外,这个写信之人明显是用左手,这个信笺上的字都是反的。” 信笺上没有任何暗纹,所以正反面不容易区分,但陆谨断案这么多年,这点细微之处还是可以看到的。 要诬陷当朝刑部尚书,可没那么容易。 崇安帝听完后,仔细一看,果真是这么回事,他刚才是反过来看的,将信笺摆正后,字都是反的。 若陆谨说的是假的,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换个笔迹来写,不必用了惯用的笔迹还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刚才陆谨提起陆鸣渊,这让崇安帝心里又添加了一抹愧疚,但年陆鸣渊为何而死,他心里最清楚,想到这里, 崇安帝神色缓了缓道:“那依陆爱卿所言,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陆谨道:“皇上只需查出这行宫中的人,谁擅长用左手写字又擅长临摹臣的字迹,便可查出真相。” 朱鸾见事情有了转机,这才松了口气,崇安帝看着太子和朱鸾,神色柔和了些道:“都起来吧。” 崇安帝道:“陆爱卿,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 陆谨遵命。 林绍晟和豫王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各异。 林绍晟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这个陆谨的确难对付! 连这个都整不死他! 陆谨派人查下去,很快便查到吏部侍郎冯敬安惯用左手写字,等他派人却抓人的时候,冯敬安已经畏罪自杀,从他随身的衣物中翻出许多模仿陆谨字迹的纸。 而更巧的是,这冯敬安曾经被皇上冤杀的大臣之子,改名换姓后重新进入官场,说他要为死去的家人报仇也说得过去。 有动机,有证据,更有他身边的小厮做人证,证明他的确和这几个舞姬接触过,坐实了他指使舞姬杀人的罪名。 崇安帝得知后,下令将冯敬安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将其家人斩首。 事情尘埃落定,已经是三日后,陆谨这几日都未曾见到朱鸾,心里着实想念非常。 这边处理完之后,便趁着夜色寻到了她住的星旖阁内。 朱鸾住的房间,窗是朝外开着的,明月高悬,照着窗内那个窈窕的身影,那张小脸似比以往还要瘦了些,陆谨心里生出几分心疼。 朱鸾听院子内有响动,墙上投下一个长长的黑影,便朝身后的浮碧和苏仁说了句:“本宫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等两人一走,陆谨翻身从窗外进来。 将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把搂在自己的怀中,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柔声道:“鸾儿,你可是在想我。” 这几日他都没来看她,想到他身上的伤,夜里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样茶饭不思的过了几日,终于是见到他了。 朱鸾咬着嘴唇,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抓住他之前受伤的手臂问道:“伤好了些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下章就成亲了 第61章 嫁衣 陆谨的目光从自己手臂上移到她挂着泪痕的小脸上。 她的眼底水雾蒙蒙,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分外惹人怜惜。 陆谨一颗心都像被人揉碎了一般疼。 他抬起手替她轻轻将泪痕擦掉,轻声的哄道:“伤好了, 别哭了行不行?” 朱鸾贴着他干燥的手掌, 轻轻的“嗯”了一声, 垂着眼,鼻尖微微发红。 陆谨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 低低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爱哭?” 一年前她还是趾高气昂的, 骄纵又蛮横,自从她喝了“春不老”醉酒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娇气又脆弱,还开始喜欢掉金豆子。 可他又极舍不得她掉眼泪,她这些流出来的眼泪, 都快把他的胸口烫伤了。 朱鸾趴在他的怀里,抬起眼皮, 哭过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天空一般清澈明净, 眼底哀怨顿显:“都是因为你。” 陆谨低低一笑, 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低头又亲了亲她带泪的睫毛, 声音温柔如水:“好, 好,好,都是因为我, 那殿下预备怎么罚臣?” 朱鸾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赖在他身上,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就罚你再帮本宫剥一盘石榴。” 陆谨笑出声来,胸腔轻震:“石榴好吃吗?” 朱鸾此时脸上泪痕已干,脸上透出轻松愉悦的神色:“还不错,你这石榴是从何处得来的?” 陆谨温声道:“这行宫外头便有一棵石榴树,果子又大又红,比宫里头带过来的要新鲜,我瞧着你不喜欢吃油腻之物,便让桑弧摘了下来剥了给你吃。” 即便此刻朱鸾没吃石榴,可听了他的话,她心里比吃了石榴还要甜。 陆谨性情清冷,不喜人亲近,从前见他便如山巅白雪一般遥不可及,她那时便在想,这样神仙般的男人,若是朝自己笑一笑,要她把命给他,她也是愿意的,如今那个曾经她爱慕的男人,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轻吻她,在她的耳边说着情话哄她。 她真想这种美好的岁月能持续一辈子。 可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这年轻的男女刚开始相爱时浓情蜜意,一双眼睛在看对方时总是充满了温柔缱绻的神色,哪怕爱人生的再丑,也能从中找出让自己着迷的优点出来。 嘴里喊着卿卿爱爱,一颗心也恨不得捧到对方面前来换爱人的笑脸,可成了亲之后,想要的人已经到手了,彼此都成了对方最熟悉之人,也不用费尽心机再来讨好,渐渐地就随意起来。 更有些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一张脸再美也有看厌的时候,上辈子林绍晟不也是这样吗,和她过久了,便是苏湘容这种嫁过人的妇人他也觉得新鲜,要品上一口。 朱鸾忽然问道:“陆谨,等以后你与我成亲了,你还会对我这般好吗?” 小姑娘瞪大眼睛望着他,眼底是少有的认真之色,他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只是陆谨并非多情之人,他若是三心二意,早就成了亲,也不必等到今日,既然他认定了她,那这辈子他便只会同她过。 陆谨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神色温柔道:“自然会,鸾儿,你若嫁给我,我这辈子都只会对你好,除了你之外,我再也不会有旁人。” 男人的话,让朱鸾鼻子一酸,若是上辈子,自己可以再等等他,是否也能等到他对自己说这句话? 陆谨盯着她灼灼如桃花般的小脸,心里生出一丝紧张。 惦记朱鸾的男人可不少,她现在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可也难保她这辈子都爱他,毕竟她是公主,京城内其他公主养男宠的可不少,就拿安乐公主来说,丈夫死后,日子过得可一点都不寂寞,那洛神居每日都有新鲜的少年郎在床榻上侍奉她。 想到这里,陆谨生平第一次生出不自信,他道:“倒是公主殿下,除了臣之外,还会有旁人吗?” 朱鸾可是惦记了他两辈子,就想一生一世都跟他在一块,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父皇的赐婚,她再也不会想其他男人了。 朱鸾猛地点头道:“当然不会,本宫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便足以。” 此时陆谨的一颗心,仿佛被浸在蜜糖里,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的额头碰在一起:“公主说的话,可不许反悔。” “那你也不许反悔。”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阵,陆谨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抱着她上榻歇息。 他亲手替朱鸾脱掉外衣,只余下小衣和肚兜,搂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在怀里,陆谨做不了柳下惠,她那山峦巍峨,让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后来,朱鸾身上的小衣和肚兜便都像碎布一样被扔在床下,他说不到洞房之夜,是绝不会做最后一步的,可他说他忍得实在难受,他握着她纤纤玉笋般的小手往下放在那一处,用猩红的眼睛望着她道:“殿下帮帮臣吧?” 男人俊美的脸染上薄红,怎么看怎么醉人,朱鸾一时心软,便顺从了他,可最后男人舒坦了,可她的手却酸软得不行。 朱鸾眼泪汪汪的喊了句:“疼。” 陆谨才放过她,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哄着她睡下之后才离开。 出了公主的香闺,陆谨身上沾染的一身幽香,在夜风中徐徐吹开,飘入某个人的鼻端。 林绍晟正带着人在巡逻,瞧见陆谨从星旖阁的方向出来,顿时就皱了皱眉。 朱鸾对陆谨实在是纵容得过分。 陆谨此时也看到了他。 两人打了个照面,林绍晟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他嘴唇凉薄的勾起:“陆大人的命真是大。” 陆谨语气冷淡,眸光沉静道:“林大人若是想要构陷我,下回不妨多动点脑筋。” 就这个三脚猫的把戏也想对付他。 林绍晟皱了皱眉。 这件事情并非他所为,而是豫王让人做的,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破绽,但和他自己做的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豫王不动手,他也会动手,只是如今豫王动了手,已经打草惊蛇,他动手已经毫无意义。 林绍晟不会傻到在陆谨面前承认此事。 他说着不相干的话:“本使记得,十月便要与公主大婚了。” 陆谨抬眸,两人的目光交汇,便如最锋利的刀剑相交,难分胜负。 陆谨语气也十分淡漠道:“林大人真是好记性。” 林绍晟面色平静道:“陆谨,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骑射便是我亲手教的,你还未出现之前,她与我的情分是最深的,你真的以为你去娶了她之后,就能完整的拥有她吗?” 陆谨知道,林绍晟这句话是故意刺激他的,他就想让自己心里不舒服,他虽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心里却仍然像被刺扎了一下。 林绍晟和朱鸾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他想去忽略没用,他根本无法做到完全不在乎,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明白自己对朱鸾的那份心,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陆谨惯常冷静的眸子里透出沉沉怒意:“林大人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公主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就算以前她真的在乎过你,以后我也会将你从她的心里驱赶得一干二净。” 她是我的,谁也别想将她抢走。 林绍晟冷哼道:“那要看看陆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如果陆大人做不到,将来有一天,本使定然会将公主夺回来。” 陆谨没有理会他,径自走了。 为期半月的秋狝结束,九月十日这一天,崇安帝圣驾回宫。 九月十二日抵达皇宫。 朱鸾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皇后。 时间过了这么久,皇后的气也消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后也不可能当真与她一辈子翻脸。 其他的话,皇后也没多说,只道:“阿鸾,你的嫁衣针工局已经做好了,上头的绣活都是江南的绣娘做的,你穿上去试一试,若是不好,到时候母后令他们改一改。” 朱鸾瞧着张皇后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祥,心中熨帖,点点头。 一回儿,针工局的苏女官便将嫁衣给呈上来了,朱鸾细白的手指在嫁衣上轻轻一抚。 绣工和面料都是极为华贵的。 苏女官笑着福了福身子,笑着说道:“殿下,让奴婢替您换上嫁衣吧。” 朱鸾点头。 她跟着苏女官去内殿换衣服,那嫁衣是直领对襟大袖衫,展开后,裙摆上用金线绣和五彩蚕丝绣的凤凰跃入眼中,凤凰的嘴里各衔着牡丹花枝,仔细一看,凤凰和牡丹花上还缀了南珠和玉石,很是华美。 朱鸾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上这身嫁衣。 苏女官当时便是照着朱鸾的尺寸做出来的,穿在身上极为合身。 苏女官看着铜镜中的朱鸾,穿上喜服之后,更加美的不似凡人,她笑眯眯的说道:“奴婢看着那么多公主穿过嫁衣,就公主穿上嫁衣的样子是最美的。” 朱鸾穿好嫁衣后,从内殿出来,皇后看着穿上嫁衣的朱鸾,忍不住心酸起来,她眼眶湿润的握住朱鸾的手,嘴里道:“好孩子,真漂亮。” 她将泪意压下去,养了这么大的孩子终于要出嫁了。 皇后对着朱鸾端详了好一阵,才松开她的手。 试完嫁衣之后,皇后又从叫了两个敬事房的教养嬷嬷过来,让她们跟着朱鸾去昭宁宫,教朱鸾学规矩。 教养嬷嬷先是给朱鸾看了一些画册,虽然朱鸾和陆谨也坦诚相见过,但到底没做到最后,此时看到这些画册,脸蛋微微发热。 她才看了两眼,就将嫁妆画给合上了。 她上辈子都已经看过了。 那教她的沈嬷嬷是个直率之人,以为她是怕羞,便跟她道:“公主也莫要觉得不好意思,但凡女子嫁人之后,这闺房之中总是处于被动的那个,若是遇到个粗鲁不知道疼人的,还会将娘子的身子弄疼,何况是公主这般娇娇的人儿,陆大人那样血气方刚的男人定然是难以把持。” “公主学着些,便知道在新婚夜里,如何与男人做那档子事,也能少受些苦楚。” 朱鸾忍不住笑了笑,在嬷嬷的殷勤劝导之下,无奈的将嫁妆画再次打开,一页页的翻看起来。 第62章 新婚 钦天监说, 十二月二十六日,天辅星临宫,百事皆宜, 是个大吉之日。 这一天, 也是朱鸾与陆谨成亲的日子。 昭宁宫内一派喜庆的气氛, 宫内宫外到处挂着红绸彩带,窗牗槅扇这些位置都贴了宫人巧手剪出来的大红喜字。 朱鸾昨夜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的想着成亲之事也没睡着,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稍微阖眼,还没睡多久,就被浮碧和白芷姑姑轮番叫醒来了,硬是将她从被窝里扒出来。 朱鸾洗漱后,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白生生的小脸对着铜镜, 美眸红唇,清水芙蓉一般, 满头的青丝铺在脑后, 浮碧拿着犀牛角梳子顺着她青丝往下梳, 朱鸾的青丝顺滑, 便如绸缎一般, 浮碧用了不少的桂花油抹在她的头上, 那一头漂亮的乌发才挽成了发髻。 替朱鸾开脸之人,是京城最有福气的老夫人平康郡主,皇上的姑母之女, 父母健在,儿孙满堂,平康郡主看了看朱鸾的脸,只见她肤色光洁,皮肤吹弹可破,生平罕见的娇嫩,郡主格外欢喜道:“公主殿下这皮肤本就格外的好,汗毛真真是少,绞脸都不费力,再将额前,两鬓的短发修一修,便十分的好了。” 朱鸾点头笑道:“姑姑动手吧。” 平康郡主点点头,将手中的棉线拉成夹形,在朱鸾脸上绞过,朱鸾牛乳般细嫩的肤质,她还不敢太过用力。 绞脸后,又用刀片修了短发和眉毛,额心处是美人尖,一张脸便更为光洁饱满,简直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跟着是白芷姑姑给她上妆,在白白净净的肌肤上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玉簪粉,手指均匀抹好,再用胭脂点上红唇,青雀黛石画好柳叶细眉。 朱鸾本就生的好,上妆之后,眉目便显得更加艳妩了不少。 浮碧夸赞了一声:“公主真真是天仙似得人儿。”之后拿出嫁衣来给她穿。 朱鸾张开双臂,风絮和雪枝提起大袖衫给她套上,再穿上鸾凤纹霞帔,带上珠翠九翟冠,翟冠上的珍珠垂至肩上。 浮碧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道:“公主殿下,该去德容宫拜见陛下和娘娘了。” 朱鸾轻轻点头,由浮碧和白芷搀扶着出了昭宁宫,却在门外看到太子身穿杏黄色四爪龙袍站在那儿。 太子看着身穿嫁衣的妹妹,心中忽然是一阵酸涩,从小护着妹妹长大,没想到一转眼她就要出嫁了。 不过今日是大喜日子,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多愁善感,太子朝朱鸾走过去,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鸾儿,哥哥送你过去。” 朱鸾抬头看着太子脸上温和的笑意,忍不住鼻子发酸,轻轻点头。 德容宫内。 此时皇上和皇后坐在正殿中间的龙椅和凤椅上,朱鸾缓步上前,双膝一弯跪在两人面前。 朱鸾轻声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张皇后见朱鸾身穿嫁衣,鼻子发酸,眼眶微红,想着朱鸾昔日承欢膝下的场景,时间过得可真快。 张皇后道:“鸾儿,嫁人之后,一定要和夫君和睦相处,不要像在宫里时这般任性了。” 朱鸾点点头,她看了看张皇后温和慈祥的脸,心中一阵不舍,她道:“往后女儿便不能再侍奉父皇和母后了,请父皇和母后保重身体。” 崇安帝颔首答应,他下令:“赐公主醴酒。” 另一头,陆谨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紫微门口,门前下马,一路上不少人给他道贺,陆谨微笑回应,一脸意气风发的神色,皇帝的乘龙快婿,谁能不艳羡。 陆谨行至朝房,换上朝服,驸马朝服为青缘赤罗衣裳,赤罗敝膝,腰系革带,头戴七梁冠。 这时,饮过醴酒的朱鸾坐着小轿从东门出。 过宫门西上陆辇,至右门内,公主降辇。 等候多时的陆谨终于看到她的轿辇出现了,待轿辇停下,陆谨大步上前,他朝太子拱手作揖,太子朝他微微颔首。 陆谨上前,将轿帘揭开,朝轿内伸出手,朱鸾从大红色喜帕下面,看到他冷白如玉的手,她心尖轻轻一颤,抬起纤纤玉笋般的手指,放入他的掌心。 陆谨牵着她行至接新娘子的鸾轿内,浮碧和风絮在前头打起帘子,陆谨小心的将朱鸾给扶上去。 陆谨领着鸾轿一路从宫中出来,路过登紫街的时候,不少百姓挤过来看热闹。 一路行至公主府,陆谨扶着她从鸾轿内下来,一边搀扶着她,入喜堂,随后拜堂,再被人送入洞房里,洞房外面一阵嬉闹声,那些想着要来闹洞房之人,都被陆谨赶回去了。 待人都走了,陆谨进入房内,接着,她听到喜婆欢喜的声音:“请驸马为公主揭起喜帕,饮合卺酒。” 陆谨从她手里拿过喜称,将喜帕一点点的挑起来。 朱鸾娇艳明媚的小脸露在他面前。 朱鸾容貌本就极美,上妆之后更是美艳绝伦,双眸水波潋滟,轻轻乜来,能将人的魂都给勾走。 陆谨呼吸微窒,两人的目光隔空一处,朱鸾眼底亦有惊艳之色。 陆谨平日里喜欢穿青色,天青色的衣裳,自打朱鸾认识他,他从未穿过其他颜色,此时,一身赤罗衣裳,倒是衬得一张脸俊秀如玉了。 陆谨端起合卺酒上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朱鸾伸手接过去,陆谨神色温柔道:“鸾儿,咱们共饮此杯。” 朱鸾眼底露出一抹羞涩,她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两人饮下交杯酒。 待喝完交杯酒,陆谨替她卸下头顶的珠翠翟冠,朱鸾感觉头顶一松,抬手往后去揉脖子,手按在柔软的雪颈上时,被另一只手给抓住,她回过头一看,对上陆谨温柔的眉眼,他薄唇微动道:“我来帮你揉。” 说着,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在脖子上按压起来。 按摩了一阵,朱鸾感觉舒服多了,陆谨柔声道:“鸾儿,你若是饿了,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一会儿还要去前头招呼客人,你等我回来。” 朱鸾乖乖的点了点头,陆谨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后,才起身离开。 陆谨一走,朱鸾将喜婆也打发出去了,屋内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浮碧满脸笑容道:“殿下,陆大人对您可真好,又温柔又体贴。” 朱鸾眸光流转,眼底充满甜蜜滋味。 直到和他喝过合卺酒,她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做梦,她真的嫁给陆谨了。 她感觉她的心已经完整了,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朱鸾红唇掀起,她眼底含着笑看着浮碧,她道:“如今你这张嘴倒是越发的会说话了。” 惹来屋内伺候的仆从发出愉悦的笑声。 朱鸾一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到现在为止都还未用膳,的确有些饿了,她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听着外头喧嚣热闹的声音一直在持续,想着陆谨也没那般快回来,于是她便先让浮碧和风絮伺候她沐浴。 朱鸾脱掉大袖衫来到净室,浮碧替她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解下,朱鸾将身子没入浴池中,沐浴后,她的身体泛着一股浅浅的红色,浮碧替她擦拭的时候,暗暗惊心,殿下这般妖娆绝色,一会儿驸马同殿下行周公之礼时还希望他能怜惜些。 朱鸾换上身粉色衣裙,外头照着轻薄的罗衫,从净房内出来,雪枝用干净的帕子,一下下的替她擦拭头发。 前头,陆谨敬酒敬了一轮下来,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绯色,也不知大家是不是合起伙来整他,前来劝酒之人一个接一个,似笃定主意要将给灌醉一般。 桑弧一看这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来替陆谨挡酒。 酒席上,豫王看着一旁喝闷酒的林绍晟,嘴角露出讥诮道:“则肃,做兄弟的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若是真真舍不得,便去洞房里将鸾儿给劫走算了。” 林绍晟双目血红,却始终是沉默不语。 桑弧见这些人来势汹汹,根本就挡不住,只得吩咐下人去拿了几坛掺了水的酒过来,那边太子看到这种情况,原本要管,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宴席持续到深夜方歇。 陆谨虽然喝了不少酒,可他的神智却极为清醒,虽然如此,但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踉跄,一路上是桑弧扶着他回的后院。 到门口时,陆谨推门而入。 朱鸾坐在床榻上等了许久,她昨夜本就没睡好,一股倦意袭来,眼皮不住的打架,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还是瞬间清醒过来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踉跄着走路的陆谨,见他喝的不少,她起身过来搀扶他,低声道:“为何喝了这么多?” 陆谨偏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他道:“自然是高兴。” 两人坐在床榻上,陆谨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柔声道:“鸾儿,到如今你终于是我的人了,我觉得此生再无憾事。” 朱鸾听他这般直白的言语,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之意,这辈子她到底是等到他了。 两人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朱鸾道:“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今天结婚了。 本章留言掉落红包。 第63章 洞房 新房内的下人们, 见两人你侬我侬的,都识趣的退到门外去。 新房内红烛高燃,俪影成双。 林绍晟趁着夜色走入后院, 他站在暗处看着新房透出来的红光, 双目一阵刺痛。 待他再要往前行走一步, 忽然有人旁边闪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桑弧道:“公子交代了, 若是看到林大人闯入后院, 就当是后院进了贼,若是属下们误手将林大人给杀了,公子也不会怪罪下来。” 外头桑弧将林绍晟给拦回去。 新房内,却是一室浓情。 陆谨和朱鸾齐齐倒在床上,陆谨捧着她的脸轻吻了一会儿,朱鸾打了个哈欠, 一阵困意袭来。 陆谨挑眉道:“困了么?” 朱鸾点点头:“有些。” 陆谨的手放在她的腰眼处,手掌在那个地方轻轻的摩挲着, 他勾唇笑道:“还有正事没做呢。” 朱鸾愣了一下:“什么正事?” 察觉到腰上系着的带子已经被他轻轻解开, 脸上便晕开一抹羞涩, 虽然两人之前就毫无保留的见过面了, 可陆谨终究还是没有对她做过那事, 现在是洞房夜, 他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陆谨见她垂着眸子,眼神躲闪,似有些紧张, 他捏住她的下巴,被迫她看着自己,柔声哄道:“鸾儿,别怕,看着我。” 他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朱鸾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果真就听了他的话,与他四目相对。 陆谨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的解下来,都滑在地上,最后是大红色绣鸳鸯的肚兜和小衣。 陆谨扯了一下系带,肚兜滑落堆到了腰间。 不是头一次看,可每次看都让陆谨惊艳到窒息,他的喉结吞咽了一下,将她的身子拉入自己的怀中,他握住她纤纤玉笋般的手指放置在腰间的革带上,他哑声道:“殿下,帮臣解下来。” 朱鸾被他浑身散发的男子气息和酒味所笼罩,瞬间迷乱了心智,并身体软的不行,她娇声道:“好,我来伺候夫君更衣。” 这一声“夫君”,让陆谨顿时血液沸腾起来。 男人脸上的神色激动而压抑:“鸾儿,你适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可好?” 朱鸾抬起眸子,水波潋滟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她咬着唇,声音软若游丝拖得老长:“夫君……” 陆谨心上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他俯身将她压下去,扯掉她挽发的玉簪,满头青丝如绸缎般的披在脑后。 衣裳落地。 朱鸾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这还是朱鸾头一次,看到陆谨的身体没有遮掩。 陆谨是个文臣,平日里瞧着清瘦斯文,可一脱掉衣裳,身上的精壮便露出来,肌肉线条流畅结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朱鸾抬手碰了下他的身体,硬的像烙铁一样,皮肉根本掐不起来。 朱鸾在他的腹部掐了一下,想要将手收回,却被陆谨一把抓住,朱鸾被烫的一缩,陆谨却将她紧紧按住,他哑声喊了句:“鸾儿……” 朱鸾羞的脸颊滚烫,他挺拔的身躯压下来,男人时而温柔,时而野蛮,她忍不住嘴里娇哼出声。 陆谨听到这个声音,越发像野马似的,朱鸾身子软的厉害,双手抬起抱住他的脖子,陆谨哑声道:“鸾儿,忍着些。”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陆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往上一冲,攻下了城池。 朱鸾双手指尖都掐入了他的肉里。 陆谨见她死死的咬着唇,他抬手将她的牙齿撬开,柔声道:“别咬。” 朱鸾难以克制,声音从屋内传出去,浮碧和苏仁对视了一眼,皆羞得将头埋下去,浮碧脸红,公主殿下那般娇嫩的身子,驸马爷也不知道怜惜些。 以往公主殿下身上的痕迹须得好些天才能消除,这次还不知道要留多久呢。 里头,朱鸾被弄哭了,眼角晕着一抹嫣红,泪眼汪汪的求着他:“夫君,你怜惜些鸾儿……”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被他狠狠用力便破碎不堪,偏偏陆谨极爱她这般委委屈屈,又娇又可怜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他忍得有多么厉害,若不是顾念她是头回,他会更加疯狂。 他俯身含住她的耳珠,轻声哄道:“乖乖,叫哥哥。” 朱鸾一连叫了好几声“哥哥”,仍然是半点用也没有,他就像个急于攻城略地的士兵一般,勇猛无匹的冲入她的城池里,将她的一切都推翻覆灭,在她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他的印记。 朱鸾喉咙都哭哑了,陆谨到底怜惜她,怕她承受不住太久,过了紧要关头后停下来。 两人身上皆是一身黏腻,陆谨将她搂在怀里,抬手将她颊边汗湿的发丝撩到耳后,她双颊酡红,陆谨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和眼睛,柔声道:“鸾儿,我抱你去沐浴。” 朱鸾累的手都抬不起起来,微抬起睫毛,轻轻眨了眨,算是回应他了。 陆谨扯了一下床上系着的铃铛,浮碧和白芷听到声音,便推门进入,正瞧见陆谨抱着朱鸾起身,朱鸾白生生的身子上,布满了红痕,两人的脸具是一红,又匆匆低下头,去收拾床榻上的被褥和衣物。 陆谨将朱鸾抱去净室,两人一起进入浴池,朱鸾无力,陆谨便搂着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点点的清洗,将皂角抹在她身上,那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再次冲动起来。 停下后,浴室地面都被雨水淋湿了,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陆谨将她的身子放在玉床上,用干净的浴巾替她擦干后才抱着她出去。 外头,白芷和浮碧已经将被褥换成了新的,陆谨放下朱鸾后,白芷拿着手巾来给朱鸾擦头发,陆谨朝她伸出手道:“有劳姑姑将手巾给我,我来替公主擦。” 白芷颇有深意的看了陆谨一眼,男人看朱鸾时的眼神温柔藏都藏不住,若说他不喜欢朱鸾,白芷简直不相信,难道这陆大人经过这新婚之夜后,对朱鸾的美色动了心,因此才生出这些温柔小意出来? 白芷心情复杂的将手巾交给他,陆谨拿着手巾,一下下的替朱鸾擦拭起来。 朱鸾累坏了,沾了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不多时便陷入梦乡,等陆谨替她将头发擦干,耳边已经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声。 陆谨将擦湿的手巾交给白芷,白芷识趣的出去了,陆谨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随后躺在她的身侧,拥她入睡。 两人进入甜美的梦乡后,直达次日清晨才醒来,朱鸾睁开眼睛,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腰上,她低头一看是陆谨的手臂,她的腰肢被压得发酸,她想将陆谨的手移开,正抓住他的手,还没动,耳边便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醒了?” 朱鸾侧头一看,陆谨已经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垂着,眸子温柔又炙热的看着她。 朱鸾还没说话,就被他再次搂入怀里,朱鸾怔怔的看着他的脸,抬手摸了摸他的鼻梁和薄唇。 陆谨见她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他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朱鸾低声道:“总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做梦一般。” 陆谨抱紧她,柔声轻哄道:“鸾儿,这不是做梦,我们真的已经成亲了。” 朱鸾心里像被蜜泡了一般,她上辈子朝思暮想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像这样,与他相拥而眠么。 她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内心激动又喜悦,她道:“那让我多抱一抱。” 两人正是情浓之时,白芷姑姑从外头进来,走到床榻边上,见两人又亲昵的搂在一起,就像许多新婚夫妻那般如胶似漆,白芷上前道:“殿下,该起床了,一会儿陆府诸人要过来拜见您了。” 浮碧说起这个,两人便不得不从被窝里起来,陆谨先下床,风絮和雪枝正要上前伺候他更衣,陆谨摆摆手道:“不必,我自己来。” 陆谨身边并无贴身伺候的侍女,平时都是桑弧和剑南替他打点身边之事,至于穿衣这种小事,他都是自己亲自动手。 风絮见他给自己穿衣的速度非常利落,暗暗惊讶,心想着驸马爷的品性真真是世所罕见,怪不得公主执意要嫁给他,外头传言驸马爷不喜欢公主,可她觉得驸马爷对殿下专情的很。 连侍女近身都不许,可不就是专情么? 那边吃,浮碧和白芷伺候朱鸾起身,比起陆谨的神清气爽,朱鸾的状态却没那般好,她扶着酸疼的腰肢起来,中衣滑落,露出大红色的肚兜和一片片的雪白肌肤,肌肤上红梅点点,可见昨夜里的激烈。 陆谨在场,有些事情白芷不能说,只好将朱鸾的中衣拉好,扶着她起身。 今日白芷给朱鸾穿了身大红色凤纹宫装,头上带着一整套金牡丹红宝石头面,衬出一身的华贵气质。 梳妆好之后,朱鸾又对着铜镜照了照,里头那张脸真真是艳色无双,这时,陆谨走到她身后,俯身凑到她的脸边上,铜镜中便出现了一对人的影子。 朱鸾眸光妩媚转动道:“夫君,这红宝石是上回你送我的,我将红宝石做成头面,你瞧着如何??” 陆谨灼灼的盯着她的脸,薄唇轻勾道:“甚美。” 他的目光落在朱鸾头顶上那套红宝石头面上,金牡丹嵌红宝石挑心坠在眉心处,衬得一张脸格外的耀目。 朱鸾对镜子里左右照了照,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是头面美,还是我美?” 陆谨亲了亲她的脸道:“自然是夫人最美,红宝石头面只是陪衬而已。” 朱鸾见陆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她,脸上又是一阵滚烫,羞得抬不起头来。 两人卿卿我我一阵,才起身去前院。 第64章 陆家老小 走路的时候, 陆谨脚下生风,大步往前,朱鸾被折腾了一夜, 腰肢酸软得不行, 她初经人事, 却被弄了三次,每走一步, 下头都磨着有些疼。 白芷见她微微蹙眉, 一副难受的模样,便道:“殿下,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再去?” 朱鸾摇摇头道:“不必。” 陆谨走了好几步,没看到朱鸾跟上来,转过头一看,朱鸾正慢吞吞的往前走, 他顿时想到了什么,赶紧折身回去, 走到她面前, 从浮碧手里接过她的手, 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白芷见状, 只得将朱鸾放开, 往后退了一步, 陆谨凑到朱鸾耳边,薄唇贴着她的耳珠问:“那里疼的厉害么?” “唔……” 朱鸾一阵尴尬,这个人问她这些, 也不怕别人听到么? 朱鸾脸红着低下头去:“疼。” 陆谨便道:“一会儿回来后,我帮你上药。” 想到要上药,朱鸾越发觉得羞人了,恨不得此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陆谨却瞧着她这般娇羞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往日里她对自己说话如此大胆,却没想到其实是个经不起撩的,他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她就羞成这般模样了。 两人从公主府的后院走到前院,足足花了两刻钟。 陆家的人已经在厅内候了许久了,陆谨牵着她的手跨入门槛走进去,众人纷纷侧目,见朱鸾一身大红色金绣凤纹宫装,头戴圈套的金牡丹红宝石头面,五官美如画,这通身华贵的气质,顿时将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 而陆谨的态度更是让人觉得意外。 谁都晓得,陆谨对朱鸾一直冷冷淡淡,当时选驸马时,那也是因为皇上下令,陆谨才将帖子给送上去的,他一直都没有主动去追求公主,就连这次赐婚,那也是公主向皇上求来的。 除了陆谨的母亲何氏和妹妹陆攸宁之外,其他人都以为陆谨会冷落公主,谁知陆谨却牵着朱鸾的手进来,那神色里甚至又一丝殷勤之色,这放在平日里,是绝对看不到的。 朱鸾坐下后,先上前给朱鸾行礼之人,是陆谨的父母,陆和坤同何氏,见两人正要下拜,朱鸾朝身边的白芷和浮碧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将二老给扶起来。 朱鸾红唇上挂着一抹笑靥,她道:“二位是驸马的爹娘,往后便是本宫的爹娘,以后见了本宫不必行礼。” 两人谢恩之后,陆谨的母亲何氏上前来,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笑容满面的看着朱鸾道:“公主殿下,这是咱们陆家的传家之物,当年还是我的婆婆传给我的,现在我将此物转交给公主殿下,希望公主殿下,能替我们陆家好好保管。” 说着,她将手里的锦盒打开,里头是一块水头极好的帝王绿翡翠玉环,上头雕着麒麟纹,做工很是精湛。 何氏是一早就很是喜欢朱鸾的,一直都很希望儿子能将公主娶进门,就算如今没有娶进门,两人成了亲也是好的,她儿子都二十五岁了,她盼这一天都盼了不知多少年了。 如今儿媳妇过门了,她也要将手上保管多年的东西给交出去了。 朱鸾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锦盒接过来,她朝何氏笑道:“多谢娘,往后儿媳定然会好生保管此物。” 何氏点头应下,神色喜悦。 反倒是一旁的陆和坤,倒是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来,他其实并不希望儿子尚公主,他也是个当公公的,却还要向儿媳妇低头行礼,这像什么样啊! 何况公主对何氏热情,对他却颇为冷淡,这让陆和坤很不满意。 不过他即便有再多的不悦,也不敢说出来,毕竟儿子大了,权势又在他之上,他根本管不住他。 两人行礼后,跟着上前的是府上的哥儿和姐儿和两位姨娘。 陆谨虽只有一个亲妹妹,可上前给她行礼之人,除了陆攸宁之外,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叫陆谚,二十岁,是陆谨的庶弟,女的是陆媛宁,同样是姨娘秦氏生的。 朱鸾上辈子对他们有所耳闻,何氏病着的时日一直都是秦氏管家,秦氏仗着夫君的宠爱,一直没将何氏放在眼里,连带她的两个儿女,在府上也同嫡出的一般。 朱鸾平静应下,那陆谚抬眸偷看了朱鸾一眼,只见她生的玉肌花姿,美艳不可方物,心底一颤,他想起适才朱鸾被陆谨牵着走进来时,脚下很是缓慢,想来是昨夜里被兄长疼得紧。 跟着秦氏和其他两个妾室过来见礼,那秦氏虽有些姿色,但跟着陆和坤在偏僻小城待了十年,皮肤已有些松弛,眼角布着些细斑。 秦氏福了福身子,脸上挂着笑道:“妾身秦氏,给公主殿下请安,因着姐姐前些日子病重,陆府一直是妾在掌管中馈,往后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妾说便是。” 虽然陆谨娶了公主,但公主肯定会住在公主府,所以秦氏一点都不担心,嘉懿会夺走她手中的中馈之权。 朱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秦氏哪里又做妾的自觉,分明便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道:“本宫知道了,本宫上有婆母,若有什么事,自会跟婆母说。” 言下之意,便是不认可秦氏在陆府的地位。 秦氏神色一僵,露出几分讪讪之色,低头应了声:“是。” 陆谨听罢,偏头看了朱鸾一眼,嘴角微勾,带起笑意,才刚嫁过来,就为他母亲出头了? 接下来,朱鸾将准备好的礼物都送到各位的手上,让大家都散了。 回到后院,朱鸾坐在床榻上,白芷担忧道:“殿下身上的痕迹若是不上药,十天半月也难消,让奴婢给您上点药,好的快些。” 朱鸾点了点头,白芷从梳妆奁里拿出白玉小盒走到她面前,正要替她解衣,门从外面打开,陆谨大步走进来,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碧绿小盒,上前道:“白芷姑姑,让我来给公主抹药。” 白芷只得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他,并说道:“驸马爷,这药膏是宫里的太医调制的,全身都可以用。” 朱鸾听他说要给自己上药,顿时就尴尬了,她咬着唇道:“不……不必……让白芷上药便好。” 陆谨轻轻笑道:“殿下如今已是臣的人了,难道还害羞么?” 白芷见两人目光如胶,便和其他人一起悄然退下了。 陆谨将手中的药膏放在旁边的香几上,上前就给朱鸾解衣服,朱鸾红着脸,看着男人手指灵活的将她身上的衣裳脱得只剩下小衣和肚兜。 陆谨眸光一黯,呼吸紧促,若不是看到她雪肌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他险些又想要她了。 陆谨用食指抹了些药膏,涂在她身上那些痕迹处。 藕臂,锁骨处还是少的,唯独雪峰上最多,他将肚兜的系带解下来,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在每处红痕上。 光涂上半身,便用了一刻钟。 朱鸾的脸红的不行了。。 接着,陆谨又换上了翡翠色的小盒,替她涂抹下面。 他的手指看似在涂药,可又忍不住恶作剧的挑逗,朱鸾忍不住夹紧双腿。 上完药之后,陆谨去次间连喝了两杯冷茶才让内心的那股子燥热平复下来。 崇安帝给了陆谨三日的婚假,这一整天,陆谨和朱鸾都腻在一块,他抱着朱鸾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朱鸾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将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在房内私语,那些宫女太监们也非常识趣,守在外头没进来。 虽然说得都是些琐碎事情,却感觉有无穷乐趣一般,大部分时间都是朱鸾在说话,陆谨听着,等她说完,他便耐心的应一声,陆谨问起她在皇宫里的生活,朱鸾仔仔细细的告诉他,陆谨听着便明白,怀里的人真真是帝后千娇百宠的养大的,他又问她的喜好,爱吃什么,爱穿什么,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两人的确是成亲了,可他对她这些却也不是全然了解的。 朱鸾都跟他说了,她说完后,陆谨总结了一条经验,不管什么,名贵倒是其次,朱鸾喜欢新鲜的玩意,首饰和衣裳都喜欢时下最新的款式,至于吃的她倒是不挑,不过有一点,宫里的人吃的精细,他都牢牢记在心上。 朱鸾又问陆谨喜欢什么,说起这个,陆谨一阵茫然,他倒是没特别的喜好,衣裳颜色也只爱两种,天青色,青竹色,吃的就更加不挑了,若说真有喜好,那便是看书,骑马,射箭。。 聊完这些,朱鸾又问起陆府的情况,她既然嫁过来了,总该对陆府有些了解才是,说到秦氏,朱鸾道:“我听闻你爹爹格外宠爱秦氏,这秦氏在府上也以主母自居,此事你你难道不在意么” 她说的娘亲,是指何氏。。 说到秦氏,陆谨脸上的神色淡了淡,由此可见,他对秦氏很是不喜。 秦氏是娘亲在怀上他那年陆和坤纳的妾,她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和陆和坤是表兄妹,当年秦氏家道中落来京城投靠他祖母。 老夫人将她留在府上,秦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搭上了他的爹爹,后来陆家败落,秦氏又带着一双儿女跟着陆和坤去了黔州,两人也算是熬着苦日子过来的,情分比陆和坤与何氏要许多。。 几人回京之后,何氏忽然便病倒了,陆和坤便提议让秦氏来掌管中馈,一开始秦氏耍手段,故意克扣他母亲和妹妹的月例,后来陆谨索性便只交出一半的俸禄到中公,而他自己置办的产业所得的收入和崇安帝赏赐的东西,他都放入自己的库房。 陆谨道:“秦氏无足轻重,这掌管中馈之权是我让娘亲给她的,她若是不安分,这权利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朱鸾点点头,她不过是随口说说,陆府之事她也不愿意多管,不过她不明白陆谨为何如此宽纵秦氏,直到午后,桑弧扛了一个大箱子过来,搁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65章 金屋 陆谨当着她的面将箱子打开, 从里头拿出一叠厚厚的地契出来交给他,低声道:“这些都是我这些年自己置办的田产铺子庄子,以后都交给你。” 朱鸾愣了一下, 将陆谨手上那堆地契接过来, 难怪陆谨根本没将秦氏放在眼里, 因为陆家绝大部分的产业都在陆谨的手中,所以, 他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朱鸾对这些其实没什么概念, 即便上辈子她嫁给了林绍晟,也从未管过家,公主府也是手底下的人帮她在管吧。 陆谨端着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见她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嘴角挂着笑道:“怎么了?” 朱鸾抬起长睫, 神色里略闪过些尴尬:“你若是让我管家,我倒是不会。” 陆谨挑眉笑道:“这倒无妨, 我可以教你。” 朱鸾点了点头, 看着箱子里的一对账簿, 陷入思索当中。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用膳时, 风絮上前用银针试过食物之后, 便开始给两人布菜, 朱鸾被伺候习惯了,倒也觉得无所谓,可陆谨这边, 当风絮夹着一块藕片放入他碗里时,陆谨低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风絮退到一旁。 朱鸾见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也不喜欢旁人伺候,倒是觉得有些稀奇,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陆谨看见她嘴角的笑意,还没吃先将筷子放下来,他道:“你笑什么?” 朱鸾挑眉道:“你为何不喜欢旁人伺候?”非但如此,还不喜欢身边有女人,连一个侍婢也没有,要不是已经和他成亲了,朱鸾险些会怀疑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陆谨神色淡定的夹起一块笋片放入她的碗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鸾儿快吃,否则菜都凉了。” 他避过了她的问题。 朱鸾见他似乎有什么瞒着自己,心中暗暗奇怪,她没有继续追问,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其实陆谨不说,有他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三年前,他屋里还是有丫鬟的,可有些人不安分,企图爬他的床,他恼怒之下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赶出去,此后更是不让女侍近身。 陆谨吃完饭后,并没有留下来,他回了一趟陆府,陆府与公主府只隔着一条街,他去了西院处理公务,因惦记着朱鸾,今日的事情处理的也格外快些,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堆得高高的一堆公文都看了,这才起身去公主府。 陆谨回到公主府时,朱鸾已经沐浴更衣了,正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正翻着陆谨给的账本,这不看还好,还没看几眼,便开始打哈欠了,正眼皮打架的时候,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眼睛往那边瞥去,见清雅俊美的男人大步走来,他上前亲了亲她的小脸,闻着她身上清淡雅致的香味,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陆谨平日里清冷克制,可如今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便陷入了这温柔乡里,一时难以自拔。 他低头从她的脸颊一路亲到脖子上,朱鸾将他的身子往外推了推道:“先去沐浴。” 陆谨从迷离的情-欲中抽出来,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柔声道:“等着我。” 说罢,他便放开她的身体。 陆谨转身去了净房。 沐浴出来后,身上只穿了中衣裤,满头青丝披散在脑后,又给他添了几分魅惑。 此时,朱鸾却趴在一堆账本上睡着了。 卷曲的长睫轻轻的覆盖下来,在白净的小脸上打下扇形的阴影。 陆谨低低一笑,走过去,将她从榻上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屋内伺候的宫女都退下了。 金钩晃动,罗帐低垂,陆谨于红帐中,轻轻抚摸朱鸾的小脸,朱鸾本就没有睡着,又被陆谨的动作给弄醒来了,她睁开一双水光清澈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 陆谨嘴角挂着温柔,低头亲了亲她粉红的小嘴,大手往下解开她的中衣带子,露出水红色绣兰草纹肚兜来。 大手轻拢慢捻。 知道他要做什么,朱鸾想起昨夜里的痛,不由得有些胆怯,她伸出纤纤玉笋抓住他的手,微拢着双眉道:“我身子还未好,今夜暂且歇一夜如何?” 陆谨血气方刚,只觉得一靠近她,身体就忍不住,仿佛干渴之人看到水源一般,让他忘乎所以的想要她。 陆谨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嘴边亲一亲,柔声道:“今夜我轻些,可好?一会咱们用些药膏,你便不会那么疼了。” 男人俊美的脸上染上薄薄的红润,清冷的凤眼更是柔软似春波,似要将人溺死在其中,朱鸾抵不住男人这般低低求-欢,轻轻点了下头, 陆谨薄唇轻勾,修长手指将肚兜上的系带一扯,肚兜便滑落下来,他轻车熟路的将她所有的衣裳都脱净了,拿起床头香几上翡翠小盒打开,用指腹抹了一点膏药涂上。 朱鸾抬起粉嫩的藕臂抱住他的脖子,陆谨往前攻城略地。 朱鸾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像在风中摇曳的花枝一般,一阵乱颤,她感觉到,他今日的动作比昨日要温柔了许多。 窗外月影徘徊,花开露浓,窗内旖旎温柔,一室春-光。 结束后,陆谨抱着她去净房沐浴,等沐浴出来,他便抱着她上床,床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被褥,两人躺在上面,朱鸾搂住陆谨劲瘦的腰身,仰起白白净净的小脸望着他道:“夫君以后搬来公主府么,这样你也不必两头跑?” 她说的搬过来住,是指以后起居都在公主府,不必像今日这样处理公务还要跑一趟陆府。 陆谨低头回视,手掌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他道:“等过段日子再搬过来,先前我对你冷淡,若是转变得太快,陛下难免疑心我是在做戏。” 朱鸾点了点头。 陆谨想的事情的确是要比她更深些。 朱鸾将他抱紧了些,将脑袋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柔声道:“我知你陆家素来走的是忠君的路子,我嫁与你,也并非要将你拉入太子的阵营里,你可明白?” 陆谨抬手揉着她乌黑的发顶,五指一下下的梳理她的乌发,他眸光里闪过一抹深意:“我明白。” 沉默了一阵,朱鸾忽然说道:“若是将来让你为难了,你大可与我和离,我保证绝不会阻碍你的前程。”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辈子她绝不会让豫王赢,绝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 陆谨手上上的动作一顿,他扳着她的脑袋抬起来,朱鸾见男人皱着眉,眸光沉沉,他道:“不许说这种话,我既然娶了你,自然一辈子也不会与你分开。” 这一夜睡得极为酣畅,次日用了早膳,陆谨提出要带她去陆府的西院看看。 朱鸾欣然应允。 两人送陆府的正门入,既然来了府上,免不得要去见见何氏。 何氏的静清院一向安静,也只有陆攸宁来的勤快。 朱鸾和陆谨到了之后,何氏正和陆攸宁在喝着茶。 两人上前喊了声:“母亲。” 何氏瞧着两人站在一块,朱鸾明媚娇艳,就像枝头的牡丹花,陆谨清雅俊美,一浓一淡相得益彰,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何氏越看越满意,因知朱鸾也是没有架子的,于是便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何氏道:“殿下金枝玉叶,如今嫁给兰舟,兰舟往后若有什么不是,还请殿下多担待些。” 朱鸾见何氏一番话发自肺腑,倒也真心实意道:“母亲何出此言,母亲唤鸾儿殿下,真是折煞鸾儿了,不如母亲和兰舟一般唤鸾儿的闺名,如何?” 朱鸾这样示好,说明她看得起自己,何氏心里高兴,她连忙点头道:“好,好,鸾儿。” 从静清院里出来,陆谨便带着朱鸾去了西院。 西院是两进的院子,前后通过回廊相连,两人沿着回廊来到后院的正房。 陆谨回头朝朱鸾一笑道:“推开看看。” 朱鸾挑了挑眉,莫非他在这里还准备了什么惊喜不成,于是便走上前去,将门给推开,顿时眼前一亮。 她跨过门槛进去,从次间走入里间。 大红色织金百子帐,紫檀拔步床,上头铺着红缎绣鸳鸯被褥,木刻山水纹落地插屏,屏风外面,是一排博古架,上头那些摆件和她在宫里的一模一样。 朱鸾这才明白,为何她看这里总是那么熟悉,原来,他是按照昭宁宫的摆设来布置的。 朱鸾走到博古架上,拿起一个龙泉窑冰裂纹梅瓶,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此物居然是真的,她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陆谨道:“兰舟,这是著名瓷器大师江凝所做,他做的物件都是单件,你这个是如何得来的?” 陆谨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梅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那日来昭宁宫时,我便看了一眼你宫内的摆设,见你极喜欢江凝做的瓷器,便让人专程去了趟龙泉,请他亲手做的,他是我恩师的朋友,自然愿意为我破例一次。” 朱鸾信以为真,同时心里又极为感动,她忽然扑入他的怀里,抱住他窄瘦的腰身,低声道:“夫君,谢谢你待我这般好。” 她昭宁宫的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他弄成这样,定然花费了不少银子。 陆谨那次去昭宁宫找她拿金刀时,便暗暗下了决心,只要她愿意,他便也要弄一个那样的金屋来藏着她。 只是有了公主府,他这儿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陆谨将梅瓶放在架子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道:“鸾儿你是我的妻子,我愿意倾尽所有对你好。” 朱鸾的脸蛋在他的胸膛上温柔的蹭了蹭,心里被柔软的情丝缠绕着,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让两人先甜蜜一会儿。 第66章 大表哥 转眼, 两人在西院便待了一个上午,午膳的时候,何氏派人过来请两人去用膳, 等用了膳, 因陆谨还有些公务不曾处理, 他便让朱鸾先随他在西院待一会儿,等他处理了公务两人再一块儿过去。 朱鸾入他的书房时, 便看到一幅《青荷图》挂在墙壁上, 上头题了一行小字,正是上回她来陆府茶会时,写的那首诗。 陆谨的丹青自然不必说,可比肩当代的大师,他的字也是入木三分,朱鸾回头诧异的看着他道:“你如何知道这首诗?” 陆谨笑了笑:“那日是攸宁送到我院子里来的, 听说是你写的,倒也不错。” 朱鸾眼底透出奇异的光芒,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眨着眼望着他, 眸光灼灼道:“你既然喜欢我, 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陆谨勾着唇, 抬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那时我还不太确定,直到后来……” 陆谨脑海里想起去长公主洛神居那次,下面的话再不好意思说出来。 朱鸾瞪大眼睛道:“后来怎么了?” 陆谨还未回复, 门外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陆谨神色微动:“谁在外面?” 门外的女子娇滴滴的喊了声:“大表哥,我是心玥。” 陆谨皱了皱眉,低头一看,怀中的小娇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赶紧同她解释道:“秦心玥是秦氏的外甥女,一直寄居在陆府,我这便去打发她走。” 朱鸾这才恍然,随后又笑盈盈的说道:“你快去吧,想来她找你定有什么事。” 陆谨的眸子瞬转清冷,他点了点头,大步朝门口走去。 门开处,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站在门外,身后还跟了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秦心玥生的清丽秀美,倒是有几分姿色。 就是因为仗着这几分姿色,她心里便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出来。 秦心玥朝陆谨福了福身子,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道:“大表哥,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我在园内采了桂花做成糕点,听闻你还在书房,便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 陆谨向来懒理秦氏一家子,这秦心玥却对他极为殷勤,让陆谨很是厌恶。 陆谨神色冷淡道:“不用了。” 秦心玥却不死心。 她早就听闻陆谨并不喜欢嘉懿公主,之所以娶她,不过是因为不敢抗旨而已,并且她听说那公主凶的像母老虎一般,一般男人根本招架不住,似陆谨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喜欢这种嚣张跋扈的,他喜欢的一定是像她这样温柔小意的人。 她红唇微张道:“大表哥,还是尝尝吧,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 还没等她说话,自己的话就被陆谨打断了,男人拧着眉道:“大表哥,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秦心玥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她怎么也想到陆谨说话会这么不客气,顿时眼眶就红了,手里提着食盒不上不下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鸾坐在房间里,听到外头两人的说话声,嘴角抿着一抹凉凉的笑意。 她莲步轻移,行至门口,细白手指将阖拢的门勾着打开,听到开门声,秦心玥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撞入一副绝色的姿容。 秦心玥一怔,只见那女子一身海棠红织金褙子,搭配束腰挑线长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鸾鸟,浑身华贵之气,明媚照人。 这定然就是公主殿下了,秦心玥慌乱之下竟然忘记了请安。 朱鸾上前自然的挽住陆谨的手臂,嘴角扬起笑意,她软声道:“夫君,既然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好意,你收下又何妨。” 这声音娇软酥绵,听着让人心魂荡漾,秦心玥只感觉双膝发软,垂着头不敢去看朱鸾。 她听说过朱鸾美,可却不知美成什么样,今日见了,方知道怎样才是天人一般的模样。 难怪……难怪…… 秦心玥掐着手心,内心一阵痛楚。 这时,朱鸾已经朝身后的浮碧使了个眼色,浮碧上前将秦心玥手里的食盒接下,她笑了笑道:“奴婢替公主和驸马爷多谢姑娘的点心,只是姑娘见到公主却不行礼,也不知道是真真不懂规矩,还是有意冒犯?” 秦心玥这才回过神了,被浮碧严厉的语气一吓,猛地跪倒在地上:“公主殿下,小女绝无冒犯之意,请您恕罪。” 朱鸾笑了笑道:“那便是不懂规矩了?” 秦心玥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朱鸾对浮碧说道:“浮碧,既然这位姑娘不懂规矩,你便将她带下去,让秦姨娘好好教她学规矩,改日再让她来公主府给本宫请安。” 浮碧应了声:“是。”随后便瞪着眼看着秦心玥道:“秦姑娘,请吧!” 秦心玥向陆谨投去求助的神色,可陆谨却并没有看她一眼,转头对朱鸾说道:“鸾儿,咱们进屋吧。” 秦心玥面如死灰的被身后的丫鬟扶着站起来。 浮碧将手里的糕点递给苏仁,让他送进屋里,苏仁道:“殿下,糕点还吃吗?” 朱鸾眸光一转道:“赏给你吃吧。” 苏仁谢了声,退到门外。 屋内,朱鸾坐在凳子上,眼角一挑,看向男人,媚声媚气的说道:“我竟不知,还有这么多女子惦记着夫君。” 陆谨听得出她话里面的酸意,微微一笑,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这就吃醋了?” 其实朱鸾不过在调侃他,陆谨却认认真真的给她解释了秦心玥的来历,他也不过见过此人几次,并无甚了解。 朱鸾当然相信他,上辈子陆谨可是直到她死都未娶妻,若是真对这秦姑娘有心,上辈子就动手了。 陆谨说完后,见朱鸾似乎也不太在意,两人便将这秦心玥给抛开了,陆谨让她在旁边的美人榻上坐着看书,自己则去处理公文。 两人一直相伴到深夜,待陆谨忙完,转头去看朱鸾,见她已经趴在美人靠上睡着了,手里的书卷搁在一侧,暖黄的灯光将她的侧脸晕染的格外柔和。 陆谨起身走到她边上,俯身将她从美人榻上打横抱起来。 走到外面,桑弧提着灯在等他,桑弧道:“秋风凉,公子今日便和公主殿下歇在陆府如何?” 陆谨颔首,轻声道:“可以。” 回到房内,浮碧要来伺候朱鸾更衣,被陆谨挥退,陆谨亲自动手替她解下衣裳,当脱到只剩下中衣中裤时,陆谨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子幽香。 陆谨瞧她睡得熟,原本不想动她,可闻到这股香味,心情又十分激荡,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扯,将她的中衣带子给扯落下来。 一件件的,都如落絮一般跌在地上。 朱鸾睡得正香甜,她是被身上跌宕的动作给弄醒来的,她的眸子睁开一隙,看到陆谨正趴在上方,朱鸾这下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双手攀住他精壮的脊背,眼中浮出水光,破碎的声音从嘴里溢出来。 尽管男人比之前都要克制了许多,朱鸾身子娇,那力量仍然让她难以承受,只觉得他这一下下的都快顶到她的心尖子上了。 朱鸾被撞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娇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夫君……平日里瞧着……风清月朗,一副神仙模样,却这般重-欲,我这身子如何承受得住?” 陆谨听罢,动作一停,挑眉道:“到了你这里,神仙也没法做到清心寡欲。” 朱鸾想起那日教习嬷嬷同她说的话,到了这 床榻之上,可不能由着男人胡来,最终吃亏的也只女子自个。 她每日里腰酸背痛,路都走不稳,长此以往下去,她这身子骨都会被他折腾散架。 朱鸾想着要是要让他节制些好,就在陆谨让她换了个动作,改成脸蛋朝下时,朱鸾有些抗拒的夹着腿,软声哀求道:“夫君,不要了……” 陆谨见她露出明显的抗拒情绪,倒是冷静下来,布满情-欲的双眸渐渐恢复清冷。 这几日,他的确是太过冲动了些,一靠近她就像被下了媚-药一般把持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仿佛要将自己压制多年的欲-望在朝夕之间释放出来一般。 他没有再前进,只是从后面抱住她的身子,柔声道:“是我不对,没顾忌你的感受。” 朱鸾转过身来,滑腻柔软的肌肤在他身上一蹭,再次将他冷却下来的火气给撩起来。 朱鸾见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压抑隐忍,朱鸾被他浑厚的男子气息所笼罩,身子不住的发软,可却还没有忘了要拒绝他,她颤声道 :“陆谨…你…你不会是又想来?” 陆谨见她这样害怕的样子,认命的叹了口气,他哑声道:“我不动你了,我去净房冷静一下。” 说着,他便翻身爬起来,用干净的帕子替朱鸾擦了擦身子,这才起身离开。 陆谨行至净房内,迈开长腿跳入冷水中,在冷水中浸泡了许久,才彻底冷静下来。 随后,他拿起浴巾将身子擦干净,又回到房内。 朱鸾还没睡,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来的方向。 第67章 回门 陆谨吹灭了灯火, 上床后搂住她娇软的身子,朱鸾感受到他身躯上传来的冷意,那股冷意传递到她的身体里, 他这样做反倒让朱鸾有些愧疚了, 她轻声道:“兰舟, 我这样你不会怪我吧?” 陆谨在黑暗里轻笑一声道:“鸾儿,你是我的妻子, 我怎么会怪你, 何况这事情的确是我不对,往后等你答案应了我再要如何?” 朱鸾听了这话,耳根子忍不住发红,她咬了咬唇,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转眼就到了三日回门之日。 朱鸾是公主,这娘家就是皇宫了。 两人早早起床梳洗, 用过早膳后坐马车去皇宫。 马车内,两人并肩坐着, 陆谨见朱鸾神色有些严肃, 他握住她纤嫩的指尖, 轻轻揉了揉道:“在想什么?” 朱鸾抬起眼睫, 看了他一眼, 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和朱鸾认识这么久了, 他知道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女子,并不擅长隐藏情绪,陆谨道:“你是在担心进宫后, 你母后会不喜欢我?” 朱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中了,不得不佩服陆谨心思敏捷,她不否认道:“你知道我母后对你一向有成见。” 陆谨笑了笑,颇有深意道:“有成见才是好事。” 他的意思,朱鸾心里清楚,说到底陆谨是为了她和太子好,也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抵达紫薇门时,朱鸾递上公主的令牌之后被放行,他们的乾安门前下了马车,然后步履入宫。 两人先去鹿鸣宫拜见皇帝,这才发现崇安帝又找了一个炼丹的道士入宫,名为赤阳子,是西南一方百姓们心中的活神仙,能观天象,预测吉凶,会面相卜卦,岐黄之术,炼丹问道无所不知,因其帮着崇安帝预测了几回吉凶,得到了崇安帝的信任。 如今崇安帝的鹿鸣宫里,又恢复了烟熏火燎的日子,崇安帝甚至连见他们的功夫都没有,只让谢离来传了一句话给陆谨,婚假休完了,让他尽快去上朝。 听到这些话,陆谨和朱鸾的神色都十分淡定,甚至都没放在心上。 从鹿鸣宫出来,朱鸾便和他去了皇后的德容宫。 见两人来了,白萍笑盈盈的将朱鸾请进去,她道:“皇后娘娘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着公主呢。” 朱鸾点头,她知道母后会记挂她。 到了里面,两人见皇后坐在凤椅上,两人一起上前请安,张皇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滑过,落在朱鸾的脸上,见朱鸾气色红润,神情娇媚动人,便知这几日她在公主府过得还是不错的。 张皇后还算满意。 让二人起身,随后又给两人赐座。 白萍端来用花露泡的峨眉雪芽过来给两人,陆谨低头喝茶的功夫,张皇后又将陆谨打量了一眼,陆谨风采绝伦,便是端坐在这里时,也有一股卓然的从容气度,他的确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 张皇后从来没有否认过他,只是她一直担心朱鸾嫁给他会不幸福,所以之前极力阻止,然而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张皇后多说无益,只道:“陆谨,鸾儿性子任性,往后你可得多担待些。” 张皇后哪怕对陆谨有再多不喜,此时说话也很是客气,毕竟女儿要和他过一辈子,她总要给朱鸾留几分余地。 陆谨抬眸看着皇后,见皇后说这话显然是真心实意的,他道:“请母后放心,往后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殿下。” 张皇后见他郑重承诺,倒是放心了。 陆谨不是她中意的女婿人选,但不可否认陆谨身边一个多余的女人也没有,对于这点她还是满意的。 张皇后道:“陆谨,你先去偏殿坐一会儿,本宫同鸾儿有些话要说。” 陆谨依言起身,被白萍姑姑领着去了偏殿,宫内只剩下皇后和朱鸾母女二人后,皇后拉住朱鸾的手,低声道:“鸾儿,陆谨待你可还好?” 朱鸾点了点头道:“还好。” 张皇后知道女儿的性子,若是真不好,她也不会藏着掖着,故意替陆谨隐瞒,如今亲口听她承认,张皇后便放心了许多。 只是不知,这陆谨待朱鸾好,是出于敬畏,还是出于疼爱。 眼睛一瞥,张皇后看到朱鸾衣领下方那些印子,她忽然抬手将朱鸾的衣襟往旁边扯了扯,发现她的胸口斑驳点点,张皇后脸色一变,她知道朱鸾生的美,男人会馋她的身子,可张皇后没想到陆谨竟然这般不知道节制。 她蹙眉道:“鸾儿,你就任由他这般胡来?” 朱鸾的脸一红,垂头道:“母后,昨夜里我已经同他说了,他答应以后会经过我的同意再行-房。” 张皇后听了后,倒是有些意外,这么说来陆谨还是个知道疼人的,她就怕朱鸾会逆来顺受,任由那个男人来折腾她。 张皇后道:“鸾儿,往后陆谨若是对你不好,又或者他敢背着你在外头养外室,你尽管来告诉母后,咱们皇家的公主,是绝不会任由旁人来糟蹋的。” 朱鸾知道张皇后想多了,她和陆谨早就心意相通,她是相信他的。 朱鸾道:“母后,我相信陆谨不会的。” 张皇后一看朱鸾便知道她会被陆谨吃得死死的,她语重心长道:“鸾儿,听母后一句劝,不管你如今和陆谨如何恩爱,且一定要保持清醒,若将他变心了,你也能干脆利落的放开他。” 朱鸾明白张皇后的一番苦心,就是担心她会被人骗了感情,但朱鸾经过两辈子,早就已经看清楚哪些人对她是真的,不管将来怎么样,如今她和陆谨真心实意的相爱,她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日薄西山之时,两人离开皇宫,一路上朱鸾都没有说话,陆谨见她心事沉沉,抬臂将她搂在怀里,含着她的耳珠闷声道:“在想什么?” 朱鸾摇摇头,不说。 陆谨却不肯罢休,含住她的耳珠在嘴里轻轻的舔弄啃咬,朱鸾身子轻颤了几下,将他往旁边推,红着脸道:“这可是在马车上。” 陆谨嘴角挂着轻笑,顺势将她放开,手臂却往上一带,将她抱上自己的大腿。 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低声道:“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朱鸾张了张嘴,正要说出来,马车骤停,两人的身体不由得往前倾倒,幸亏陆谨抱得稳稳当当的,朱鸾才没有撞到马车上。 两人正疑惑,桑弧在帘子外头说了一句:“公子,各国使者来京了。” 陆谨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就猜到达延国的人要入京了,他低声道:“将马车退到一旁,让使者先过。” 桑弧应下,将马车赶到一旁停下。 陆谨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一队人马从眼前经过,那些马是大梁罕见的神骏,马背上之人皆穿着华贵的胡服,来的是大梁,可他们看起来仿佛是入自己的国都一般,趾高气昂的。 为首的那人年轻蓄须,身体孔武有力,如果陆谨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此番奉旨入京来谈和的达延国三王子。 朱鸾见陆谨看了许久,便问:“兰舟,你看到什么了?” 陆谨放下车帘,回头看着她笑道:“达延国的使臣入京了。” 达延国的使臣入京,百国宴即将开始,他有的忙了。 朱鸾微微一怔,这达延国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上辈子若不是达延国要和亲的消息传入京城,她怎么也不会匆匆嫁给林绍晟。 上辈子她虽避免去和亲,但这达延国的使臣入京,可闹了不少事情。 朱鸾思索片刻道:“兰舟,这些达延国向来狡诈阴险,又凶狠好战,你可得小心提防些,以防他们在京城作乱。” 陆谨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知晓。” 等使团一过,桑弧便赶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送朱鸾回房后,陆谨叫来桑弧安排:“派人盯着达延国的使者,这几天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桑弧得令去了。 那边,达延国的使团刚刚在驿馆住下,莫日根身边的勇士就用胡语骂骂咧咧道:“三王子,大梁人也太过分了,居然安排我们住这种破旧的驿馆,真他娘的可恨!” 那莫日根脸上亦有怒容,他道:“都怪阿拉塔那个蠢货,要不是他坏事,父汗也不必求和!” 言下之意仿佛在说,求和是个无奈之举。 两人说的都是胡语,驿馆的人也听不懂,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访。 仲玉递上长公主府的拜帖道:“在下是长公主府上的门客,长公主请二位移驾公主府。” 莫日根根本没将眼前这个文弱的门客放在眼里,他冷笑道:“长公主是何人,我们素无往来,她为什么要请我?” 仲玉笑了笑道:“长公主想送三王子一份大礼。” 仲玉说动了莫日根前往长公主府,不过几人做的非常隐蔽,穿着厚重的斗篷将全身都遮住,来到公主府后,也是从后门入,长公主并没有设宴,而是在洛神居里接见了莫日根,莫日根问长公主讨要礼物,长公主便将朱鸾的画像送给了莫日根。 莫日根展开画像一看后,顿时怔住了,那一瞬间莫日根在想,画中之人莫不是仙女? 长公主见莫日根看着朱鸾的画像眼睛都不动,心里暗骂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嘴里却笑着道:“这是我大梁国的嘉懿公主,听说莫日根王子酷爱美色,贵国又想和大梁和亲,这嘉懿公主可是最好的人选。” 莫日根这几日一直在路上,京城的消息他并不清楚,所以还不知道朱鸾已经成亲了,他将画像给收走了。 朱鸾却浑然不知有人在偷偷的算计她。 第68章 规矩 这日, 陆府一家子过来给她请安,陆和坤和何氏不在内,这是朱鸾特意免了的, 毕竟是陆谨的爹娘, 朱鸾倒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秦心玥也跟着来了, 进入她的院子后,秦心玥低着头, 缓步跟在秦氏的身后, 连头也不敢抬。 几人上前来给朱鸾行礼:“公主殿下万安。” 朱鸾在几个人身上淡淡扫了一眼,看到陆攸宁之时,眼底才有一丝的笑意,她道:“攸宁既然过来了,那便吃了午膳再回去。” 陆攸宁笑着应下,秦氏及其他人脸上露出一抹艳羡之色, 只是朱鸾并没有要留他们的意思,秦氏也不敢主动往跟前凑。 秦氏道:“公主殿下, 那日心玥不懂规矩, 冒犯殿下, 今日妾带心玥来, 给公主殿下陪个不是, 往后妾一定会好生教导她。” 朱鸾这才猛然想起秦心玥那日来陆谨的书房给他送桂花糕的事情。 朱鸾嘴角浮着微微笑意道:“无妨, 既然秦姨娘已经教了规矩,那本宫便放心了,都是过去的事情, 本宫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秦氏见朱鸾没有再责备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可行礼这么久,朱鸾也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秦氏心里忽然就生出几分不甘来。 这些年,她为陆家做的事情并不比何氏少,陆和坤被贬后,她带着一双儿女跟着他去黔州,这么多年挨过了不知多少苦日子,才回到京城,因为陆和坤看重,陆府上下对她也是很敬重,她就像主母一般。 可到了朱鸾这里,何氏初一十五不需过来请安,可偏偏她却要。 秦氏对这一点是极不乐意的,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跟公主提一提,好让她知道自己在陆家的地位。 秦氏道:“妾来陆府这么多年,帮着夫人打理府上的大小事务,每日比夫人还要忙碌,就来公主府这一趟,又不知有多少人在院子里等着妾安排事情给他们做,听闻公主已经免了老爷和夫人行礼,不知殿下可否也通融一下……”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朱鸾给打断了,朱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她道:“你是说来本宫这儿行礼耽搁你的时间,你想和夫人一样,让本宫免去你的行礼问安?” 秦氏见朱鸾脸上没什么异样,说话声音也轻轻软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以为朱鸾并没有发怒,她依旧道:“公主殿下通情达理,还请殿下通融。” 朱鸾冷笑道:“刚才姨娘跟本宫说教了秦姑娘的规矩,可如今瞧着怕是连姨娘自个也不懂规矩,姨娘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妾,一个妾而已,和奴婢没什么两样,姨娘居然敢跟夫人老爷相提并论,也不知是谁给姨娘这么大的胆子?” 秦氏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这些年为了陆府鞠躬尽瘁,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没有人敢怎么说她,秦氏顿时就不高兴了,不过她也没敢顶撞朱鸾,只是一脸尴尬的应了道:“妾说的是实情,殿下若不信可去问问老爷,妾为陆府做的事情,老爷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居然拿陆和坤来压她,朱鸾知道陆谨和他爹爹向来不和,当年陆和坤之所以从黔州调任至京城,都是皇上冲着陆谨的面子才给的,陆和坤的面子在她这儿,可不值钱。 朱鸾道:“秦姨娘若是不想过来请安也罢,本宫只得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说罢,她偏头看着一旁的白芷,笑了笑道:“白芷姑姑,秦姨娘以下犯上,不敬本宫,让她去外头跪着好生反省。” 陆媛宁替母亲求情道:“殿下,我娘是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清公主恕罪。” 朱鸾声音冰冷:“姨娘以下犯上的名声若是传出去了,四姑娘往后说亲也会遭人诟病。” 于是陆媛宁便闭了嘴,不敢多说什么。 秦氏在外头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朱鸾也觉得差不多了,便让浮碧出去跟白芷说一声,打发秦氏一家子走了。 陆攸宁坐在朱鸾身侧的椅子上,全程都没有要求情的意思,朱鸾见她神色淡定的吃着糕点,忍不住笑着问道:“你适才为何不替秦氏求情?” 陆攸宁小嘴一撇道:“这可是她自找的,秦氏在府上一直当自己是主母,连我娘都没放在眼里,如今她在嫂嫂这儿吃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朱鸾黛眉微蹙道:“你娘难道不在意?” 陆攸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意什么,我娘亲早就对爹爹死心了,何况陆府就是个空壳子,财物都在我兄长手里,她便是再嚣张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出来。” 朱鸾忍不住笑道:“你这倒是句实话,不过我瞧着秦氏并不是个安分的,你和娘还得提防着她才是。” 陆攸宁点点头。 到了夜间,陆谨披星戴月的回来了,这几天各国使臣陆续入京,陆谨为内阁大臣,时常要与使臣们往来,加上刑部又堆积了好几日的案件没处理,所以比平时要忙碌许多,不过,忙碌归忙碌,他每日还是会赶在朱鸾要睡觉前回来。 沐浴完毕之后抱着她上床歇息。 夜深了,朱鸾原本以为他没工夫再想那事,可男人却依旧龙精虎猛的压住她的身子。 这次陆谨是极有耐心的,从耳垂一路吻下去,朱鸾身子绵软如絮,眼珠水光晃荡的看着他。 可男人就是一点点的磨着她,温柔又有耐心,朱鸾只感觉身体内有几万只蚂蚁在啃咬,让她难耐的很,情潮泛滥,偏偏男人又不肯给她。 见朱鸾情动,樱唇里溢出娇声,陆谨忍得难受,却还是克制着自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哑声道:“鸾儿,要吗?” 朱鸾偏着头,雪脸酡红,乌发如藻一般是落在枕上,贝齿轻轻咬着红唇,她什么也不说。 陆谨感觉她比烈酒还要容易上头。 他耐着性子,轻声的哄道:“你想要就点点头?” 朱鸾总算是明白他上次为何说,要问过她答应之后才做,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在耍诈,他若是每天夜里这样的磨她,那她如何受得了? 他分明就是骗人,用这种法子来吊着她,逼着她开口求他。 她偏就不答应他。 想到这里,朱鸾眼底泪光莹莹,微微晃着,像一汪春泉。 她软着嗓子道:“不……不要……” 声音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陆谨感觉喉咙都烧干了,他咬了咬牙根,看着她忍得厉害,又好气又好笑,行,他看她招不招。 她不松口,陆谨就继续。 朱鸾想不明白,这个上辈子身边连女人都没有的人,居然对女人有这么多办法,身子被他看了那么多遍,他早就知道她哪些地方最娇,专挑那些地方舔吻。 她还想不明白的事,陆谨人前比谁都清冷无情,可到了床上,为何却是这般模样。 朱鸾被他折磨的渐渐受不住了,身体都化了一滩水,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陆谨都快憋疯了,可他还是问了一次:“鸾儿,要吗?” 朱鸾投降了,她轻轻点头,眼泪滑落在小脸上,她答应了,她快被他折磨疯了。 陆谨得到许可之后,往前进去了。 朱鸾又被他拉入狂风暴雨中。 她搂着他脖子,身子不住的颠簸,怪不得他们刑部破案率极高,若她是犯人,她是完全抵挡不住他的严刑逼供的。 夜里陆谨换了两个姿势,朱鸾最后到底是哭了,哀哀的求着他,嘴里一声声的唤着夫君……夫君…… 她这样可怜求饶总是有用的,两次之后,陆谨放过她。 两人身上皆是一声的黏腻,陆谨叫了人进来换热水,浮碧进来时瞧着床榻上的朱鸾一身斑驳,霎时脸红,将目光匆匆移开,瞥见陆谨拿着干净的巾栉替她擦身子。 浮碧只觉得愤怒,都说这男人到了床榻上才是最殷勤不过的,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 换了热水后,陆谨将朱鸾抱去净房,朱鸾软趴趴的没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洗完后,他用沐巾替她擦干净身子,抱上床去。 上床之后,陆谨原本想要去抱她,朱鸾却缩到了角落里,陆谨盯着她纤瘦的脊背,见她这般模样显然是生气了,陆谨又凑过去,伸出一臂将她的腰肢搂住往怀里带,男人力气极大,朱鸾没有挣脱开,被他搂在怀里。 男人从后面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鸾儿,刚才可是你说要的。” 朱鸾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他这样撩她,让她难受的不行了,她怎么会点头,但这人却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这是太可恨了。 朱鸾懒得搭理他,闭上眼睛睡下了。 陆谨瞪了一会儿,没听到她回话,隔了一会儿,耳边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她居然睡着了。 陆谨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随后无奈一笑,躺在她身侧睡下了。 次日,朱鸾醒来时,发现身边已经空了,只有被子里的余温尚存。 听到她的呼喊声,浮碧和白芷进来伺候她穿衣。 作者有话要说:一家子总会有奇葩 本章留言掉落红包,月底了,宝宝们赏赐些营养液吧 第69章 告状 朱鸾从床上起身, 被子滑落,恰巧,中衣带子也松了, 露出一侧雪白的香肩, 锁骨被啃了许多小红点, 白芷皱了皱眉,公主殿下和驸马成亲不过几日, 驸马爷平日里看着疏离冷漠, 却在床事上如此殷勤,若是长此以往,公主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白芷道:“殿下,奴婢有一句劝,这床事如此频繁,总不是个好事, 长此以往,迟早会伤了身子。” 朱鸾一踩到地上, 双腿便发颤, 白芷说的她岂能不明白, 可陆谨那人到了床上, 就换了副面孔似的, 无度的索取。 她叹了口气道:“此事本宫明白。” 白芷听她这语气便明白了, 一定是陆谨求欢,朱鸾才忍不住答应的。 白芷沉着脸道:“殿下若是拿驸马没办法,不如将驸马冷上几日, 等他想明白了,再让他进房,如何?” 朱鸾觉得陆谨的确需要克制一下,于是就答应了白芷,决定冷落陆谨几日。 这日,季晴暖来访。 朱鸾见到季晴暖时,季晴暖的脸色很不好,双眉轻蹙,似拢着无限忧愁。 朱鸾问她:“晴暖,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你那继母又逼着你相亲了?” 季晴暖摇摇头,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朱鸾,忧心忡忡道:“鸾儿,这是秦王殿下今日送来的书信,他在梵山剿匪之时,中了一箭。” 朱鸾一惊,赶紧从她手里将书信接过去,展开一看,只见上头字迹苍劲有力,的确是朱弘潜所写,她将书信内容大致的看了一眼,上面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说他伤的怎么样。 这封信虽然是写给季晴暖的,可朱弘潜却和平日里跟淑妃写家书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朱鸾不得不说一句,她八哥的确是不知道怎么追女人的。 不过朱弘潜既然还能写信,那就说明他伤的不深,她倒是松了口气。 上辈子朱弘潜是死了,比起那个结局,这个要好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送的藤甲的功劳。 见季晴暖因为这一句话就担心的跑过来找自己,可见季晴暖对朱弘潜一片真心。 朱鸾安慰道:“晴暖,既然八哥还能写书信,说明他的身子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 季晴暖拿到书信时,看到中箭两个字就乱了方寸,一时六神无主,也不知该找谁去说,只得奔朱鸾这儿来了。 如今听朱鸾这般说,季晴暖倒是放心下来,随即又垂着头,面露羞涩道:“谁担心他了,鸾儿你莫要胡说。” 朱鸾见她还不肯承认,只得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道:“晴暖,你就认了吧,这样的书信怎么我没收到,偏偏你收到了。” 季晴暖脸蛋通红,偏偏无从辩解。 朱鸾微笑道:“晴暖,我知道你和我八哥情投意合,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他回京提亲就好了。” 季晴暖听到“提亲”二字,忽地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她揪了揪手中的帕子,有些紧张的问道:“他真的愿意娶我?” 朱鸾笑了笑道:“我猜他一定会。” 季晴暖听了之后,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朱鸾想着,既然季晴暖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想必皇上那边也会知道,豫王打草惊蛇想必不会再次动手。 朱弘潜也避免英年早逝的下场,朱鸾松了口气。 陆谨回来时,已经是亥时了,他正要进入朱鸾的房间,白芷伸出手臂一挡,神色冷淡道:“驸马爷,公主殿下说了,今日身子不适,还请您去厢房些着?” 陆谨听罢,皱了皱眉,今日出门时朱鸾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出现了身子不适,陆谨不相信,他道:“既然是身子不适,可有替公主请大夫过来?” 白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公主身子不适都是驸马爷您造成的,只需驸马爷让殿下歇息几日便好。” 陆谨听到这里,岂能不明白。 他脸色一沉道:“让开,若是殿下当真身子不适,我是她夫君,自然要关心她。” 白芷的态度却十分的强硬,她道:“奴婢不让,驸马爷若是想过去,可以踩着奴婢的尸身过去。” 陆谨心头窜出一股怒火,可他向来不喜怒形于色,即便生气也不会显露在脸上,表面上还是十分淡定,他往门内瞧了一眼。 他和白芷说话这般大声,她不可能听不到,但是却没有回应,说明她压根就不想回应。 这是她的意思。 陆谨皱了皱眉,冰冷的目光在白芷身上扫了一眼,即便是白芷这种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的人,看到这个眼神也忍不住发怵,不过她脸色却维持的很好。 本以为陆谨会生气,谁知男人将那股火气压了压,倒是冷静道:“告诉公主殿下,让她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她。” 白芷福了福身子,就是恭送他的意思。 陆谨走后,白芷回到屋内,朱鸾正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上,见白芷出现,忍不住问:“白芷姑姑,你说这样他会不会生气啊?” 白芷神色平静:“若是这样就将驸马爷给得罪了,他也不值得公主殿下深爱了。” 朱鸾想了一想,觉得白芷说的也有道理。 见朱鸾已经被自己说服,白芷便道:“让奴婢来伺候殿下歇息吧。” 朱鸾睡下之后,一连翻了好几次身睡不着,没有陆谨在身边,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陆谨被白芷拦住后,并没有去厢房歇着,反而直接回了陆府进了书房。 桑弧见他忽然折返回来,绷着一张脸,脸上便透出一点促狭的笑意:“公子,你是不是被公主殿下给赶出来了啊?” 陆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道:“莫日根那边什么情况,不如你亲自去探查一下?” 他就随口那么一说,自家公子居然这么记仇,夜色这么深了,那边能有什么动静。 桑弧只想给自己抽一个大嘴巴子,在陆谨凌厉目光的鄙视之下,只能出去了。 陆谨看公文看到四更天,才堪堪睡一个小时辰就起床上朝去了。 朱鸾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倒是起来晚了些,梳妆之时直打哈欠。 这时,浮碧同她说道:“殿下,秦氏又带着女眷们过来给殿下请安了。” 朱鸾听了之后,倒是清醒了不少,她对着铜镜挑眉道:“无妨,她既然来了,便让她等着就是,本宫还没用早膳呢。” 浮碧点头。 梳洗后,朱鸾开始用膳,因为知道秦氏在外头等着,她便故意慢些吃,等吃完了,才让人将秦氏请进来。 秦氏从她梳妆之前就来了,到现在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早就不耐烦了,脚都快站酸了,屋里才派人出来将她给请进去。 秦氏被朱鸾训了一顿,这回规矩多了,不敢在她面前摆主母的架子,行了礼之后,便在认了个错道:“昨日是妾身糊涂了,还请殿下不要往心里去,妾身一定痛改前非。” 朱鸾见秦氏这副假模假样的样子,忍不住暗笑,不过她能做到表面恭敬已经不错了,她也没必要特意去为难她。 朱鸾点头道:“甚好。” 她和秦氏也没什么好说的,请完安之后,便让她走了。 秦氏在公主府待得憋屈,她巴不得快点走,朱鸾一吩咐,她脚下抹油一样走的飞快。 等回到陆府,看到好几日没见到人影的陆和坤,秦氏就忍不住吐苦水道:“妾在陆家伺候老爷这么多年,要看主母脸色也就罢了,可那公主殿下也不给妾分毫脸面,妾心里真真是难受,只觉得打理陆家这么多年,全然得不到半分尊重。” 陆和坤皱了皱眉,秦氏能在府上嚣张成这样,大半是出于陆和坤的维护,陆和坤一直感念她跟着自己去黔州待了十年,陪着他吃苦受累。 如今秦氏受了这样的委屈,陆和坤自然是不能不管。 他让小厮去将陆谨请来自己的书房,可那小厮去了一趟却无功而返,说是大公子不肯过来,陆和坤只得自己亲自跑一趟。 陆谨见陆和坤气冲冲的进来,便冷笑:“父亲找我何事?” 陆和坤板着脸,拿出父亲的架子来,质问道:“陆谨,你如今好大的架子,连为父叫你,你都不肯来了!” 陆谨早年养在陆老太爷的膝下,和生父关系冷淡,又多年不见,加上陆和坤偏宠秦氏,导致父子之间关系越发生疏了。 陆谨抬眸道:“父亲,圣上特别交待儿子处理几桩公务,若是耽搁了,儿子可没办法跟圣上交差。” 言下之意,若是耽搁了,他陆和坤也担待不起。 陆和坤那股子火气便再也发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道:“公主殿下,为难秦氏,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陆谨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了陆和坤一眼:“此事儿子不知,不过殿下若真为难她,那便说明秦氏定然做错了什么,父亲不妨将事情查清楚了再来告状。” 别说是秦氏到朱鸾那儿要受气,他到了陆谨这儿心情也极为不爽,他这儿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陆和坤甩袖而去。 陆谨将桑弧叫进来,让他查一下事情的始末,桑弧查了之后回禀,说先是秦氏不想给殿下请安,还提出让殿下免去她每日请安,于是朱鸾才罚了她。 这分明就是活该。 陆谨认为朱鸾做的不错,对付秦氏这种人就该用这种法子,他还觉得朱鸾对秦氏的惩罚轻了些。 陆谨冷着脸吩咐道:“桑弧,你明日将事情跟老夫人说一声,这事情请母亲定夺。” 桑弧应声去了。 陆谨处理完公务后,起身去公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6 18:10:36~2020-05-27 18: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国宴 剑南要送他, 陆谨拒绝,从他手里接过灯笼,独自行去公主府。 朱鸾以为今夜里, 陆谨是不会来了, 就当她准备入睡时, 再次听到了陆谨清冷低沉的嗓音,他说:“今日我有事情要见公主, 还请白芷姑姑通融一下。” 白芷却没那么心软, 她还是打算要冷陆谨几日,让他从心底里将之前那事悔悟过来,这样朱鸾以后也能少受些苦楚。 她道:“驸马爷的事情跟奴婢说便是,奴婢会转告殿下。” 陆谨已经被朱鸾晾了一天了,这一天的心情本就不佳,白芷的态度却依然如此强硬, 陆谨清冷的眸子里透着怒意,他冷声道:“既然如此, 白芷姑姑, 那本官只好不客气了。” 说着, 他朝虚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两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 白芷还没来得及说话, 两个人便上前来,一左一右的将白芷抓住拖走! “驸马爷好大的胆子!” 朱鸾听到白芷的尖叫声,赶紧从床上起身, 趿着绣鞋准备要出去,还没走几步,男人就大步走进来,抬臂将她的身子搂住。 朱鸾被他按在怀里,抬头对上男人俊美冰冷的脸面,她看着他的眸子里黑沉沉的压着怒意,只听男人沉声道:“去哪儿?” 若是他昨夜里真想闯进来,别说是一个白芷,便是十个白芷也休想拦住他。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人穿着中衣,此时中衣带子也松了,露出大红的肚兜,弧度白生生的晃眼。 陆谨喉咙发紧,眼睛里有暗流涌动。 朱鸾见他硬闯进来,还扣押了白芷,眼睛瞪着他,恼怒道:“别让你的人伤了白芷姑姑,她也只是奉命办事。” 陆谨挑眉,薄唇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这么说是你让她拦住我的?” 朱鸾衣裳穿的薄,感受到了男人手上烙铁般的温度,她害怕陆谨又想要做那事,心底生出一丝惧意,她水莹莹的眸子瞧着他不动,红唇微撅道:“若不是你夜里太过分,我也不会让姑姑将你拦在外头。” 陆谨有了无奈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快速的扫了一眼,见她绸裤下头露出一双细嫩的脚踝,往上衣裳敞开,露出一段细腰来。 脸蛋上脂粉未施,一双眼睛含着水光,又纯又媚。 她这样撩人,让他如何能把持得住,她太低估自己了。 朱鸾见他盯着自己不语,赶紧岔开话道:“你不是来找我有事吗,那便说事吧。” 陆谨此时却心烦意乱,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床榻上走,他声音压抑道:“一会儿再说。” 陆谨放下她的身子,俯身下去,含住她嫣红的唇瓣在嘴里面细细的品尝。 朱鸾咬紧牙关要抵触,却被男人给轻松的撬开了嘴巴,他发狂一般吸吮着她嘴里的汁水。 一双大手也从肚兜底下探进去。 这次,陆谨没有逼她,浅尝辄止,可朱鸾还是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怀里,身体软的没有半分力气。 陆谨瞧着她这般娇媚的模样,心里有一池的春水在晃荡,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道:“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若不想要,我便再也不犯界,如何?” 他可不想再被她赶出去。 朱鸾有点不相信他,她抬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谨猛地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朱鸾看男人说的这般严肃,不像是给她挖了陷阱在里面,她决定再次相信他一会,她道:“那我们一言为定,你若是再食言,我以后便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陆谨见她答应了,顿时松快了许多。 想起还有件事情要跟她说:“秦氏冒犯你之事,为何不告诉我?” 朱鸾挑眉道:“你专程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情?” 她的神色告诉他,仿佛这件事情根本不足一提。 陆谨见她不甚在意,也说了一句:“此事我让娘去处理了。” 朱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秦氏那样级别的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陆谨居然会为这种事情上心,她心中像是被糖人的细丝裹住了一般甜。 接着,陆谨又说了一件事:“这段时间,各国使臣陆续都到齐了,明日皇上在宫中举办宴会,你我同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 朱鸾张了张红唇道:“好。” 待说完,外头夜色更深了,陆谨忽然低下头,凑到她的面前,呼吸拂着她的脸,低声道:“今夜,我可以留下吗?” 他刚才已经跟她保证过了,朱鸾本就极爱他,此时躺在他的怀里,倒也不想他走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陆谨心中的喜悦涌上来,没在说什么,抱着她躺在床上,还将她凌乱的衣裳穿好。 跟着自己又躺在外面,吹灭灯火,替她盖好被褥。 果然,就像陆谨倒是说话算话,这一个晚上当真没有碰她,只是搂着她睡到天快亮。 这一日皇上在太和殿举办宴会,宴请各国使臣和文武百官。 陆谨和朱鸾都起得早,朱鸾今日上了时下最流行的咬唇妆。 穿的是浅紫色宫装,挽着飞仙髻,陆谨坐在床榻上看着她上妆,朱鸾对着镜子左右瞧一瞧,瞥见铜镜里映出来那张俊美如玉的脸。 见男人正用一双灼灼的眼眸瞧着自己,朱鸾抿嘴笑道:“兰舟,本宫这妆如何?” 陆谨起身大步朝她走过去,他绕到她前面,对着朱鸾一张明媚照人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侧头对一边的浮碧道:“把青黛给我。” 浮碧递过去,陆谨从她手里接过,拿着画笔,沿着朱鸾的柳眉轻轻勾勒,朱鸾看着他神情专注的样子,一颗心也跳的飞快。 她上辈子何曾想过,这个冷淡若冰的男人会有给她执笔画眉的一天。 画好之后,他搁下画笔,转头又看向铜镜里的朱鸾,温柔道:“现在你瞧瞧,是不是更好看了些?” 朱鸾仔细一端详,果然见得比刚才还要神采飞扬了。 她扬眉道:“夫君所画真真不错。” 她这褒奖可是真心实意的,她想起之前在长公主的梦里桃源与他相遇时,他为自己画的花钿,朱鸾心念一动,抬起纤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道:“夫君再替我画一回花钿如何?” 陆谨挑起眼前这张艳光四射的脸,垂眸低低道:“今日不早了,来日再帮你画。” 不贴花钿已经是美艳至极,若是画上花钿也不知是如何的勾魂摄魄,今日去参加百国宴,宴会上那么多男人,他可不希望那些人瞧着她的脸不动。 朱鸾倒是没发现,她梳妆竟然花了一个时辰,眼看外头日头高升,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两人离开公主府,前往皇宫,抵达太和殿时,门口的小公公请她进去。 因为是宴请诸国的使臣,这殿早在两个月前就重新刷了一遍漆和金粉,甫一进去,便见殿内金碧辉煌之像,彰显的一国皇室的富贵奢华,整个大殿都摆满了席位,一排排的有数百张。 席位上坐了许多人,两人进去之时,朱鸾明显感觉到殿内安静了片刻,众人的目光纷纷朝她和陆谨看来。 朱鸾抬眸一眼扫过去,见这些人眼里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艳之色,她倒不甚在意,耳边听到几句议论声:“嘉懿公主和陆大人倒是一对璧人。” 另一个人又说了句:“样貌般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夫妻同心,听闻陆大人之前便不喜公主,瞧着他这副冷清的模样,对公主不一定很好。” 说话的是女子,也不知是哪家女眷。 朱鸾往那边瞥了一眼,那两个女子以为她听到了,瞬间将头埋下去。 陆谨也听到了,只凑她耳边低声道:“别听她们胡说八道。” 朱鸾点头,便再也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行至安排好的席位上坐下。 不多时,各国使臣陆陆续续的入宫了,那最为打眼的便是达延国的使臣们,达延国的人本就生的高大威猛,浑身又透着一股彪悍之气,和大梁男人的斯文俊秀截然不同。 有些女眷瞧着这些男人,便忍不住吓得浑身发颤,朱鸾听到惊呼声,抬眸看去。 目光落在为首的男人身上,男人身上穿着胡服,头发织成一股股的小辫子,五官粗犷,鹰眼高鼻,唇上蓄须,约莫三十岁。 朱鸾认出来,此人便是达延国的三王子莫日根,是个极阴险卑鄙之人。 这时,男人的目光刚好也不偏不巧的朝她看过来,眼底霎时炸开一抹惊艳,勾了勾唇,对着朱鸾露出些许兴味来。 朱鸾皱了皱眉,将目光收回,然而那道视线却没有收回去,反倒越发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陆谨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朱鸾,他目光轻轻一瞥,见莫日根正贪婪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陆谨不动声色的握住朱鸾纤细的手指。 那边,莫日根看到这个动作之后,便皱了皱眉,随后眼中又腾起一股子恼怒之色,就好像是自己的肉被别的野兽抢走了一般。 这时,皇帝,皇后都来了,众人起身行礼,山呼万岁,行过礼之后,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宴席开始。 席面上觥筹交错,几盏下肚之后,殿内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各国使臣站出来,陆续的像大梁皇帝进献宝贝,轮到达延国之时,那达延国的使臣朝鲁站出来,对大梁皇帝行礼,接着又说道:“达延国希望与大梁交好,此番大汗命我们带来一万匹宝马,五万头羊,和一百名达延国美女进献给皇上。” 崇安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大汗一番美意,朕收下了。” 却绝口不提关押的小王子阿拉塔之事。 朝鲁没忘了要救阿拉塔的任务,见这些还不能让崇安帝心动,只得提出更加丰厚的条件出来,他道:“我国小王子阿拉塔年轻英俊,尚未婚配,大汗愿意以必州,泉安两城作为聘礼,为阿拉塔王子求娶大梁公主,并希望阿拉塔王子尽快带着公主回国成亲。” 朝鲁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丝毫不提阿拉塔混入京城,企图谋杀皇帝,继而被抓囚禁在天牢之事。 必州,泉安是大梁边境的军事重镇,前两年被达延国的人占了,崇安帝早就想将这两座城池给夺回来了。 如今达延国主动提出来愿意归还两城,并还想跟大梁和亲,两国休兵,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提到和亲一事,朱鸾脸色微变,她知道达延国并无求和的诚意,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将阿拉塔救出,等到了边境,便会杀掉和亲公主和阿拉塔,诬陷是大梁人干的,单方面的毁掉合约,再次举兵南下,杀入大梁。 朱鸾内心是希望崇安帝不要答应的。 但所有的事情都不向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只听崇安帝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着眼色,唯独陆谨神色冷静,凝眸仿佛在思索什么。 边境战乱频繁,军需庞大,皇帝又沉迷神仙道,这两桩早就将国库掏空了大半,若是这仗继续打下去,对大梁国并无好处。 因此,和亲是个上上之选。 以薛党和姚党都达成了一致,接受和亲。 这时,陆谨低头替朱鸾夹了一块五香牛肉放入她的碗中,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见群臣都赞同,崇安帝道:“两国兴兵已久,边境生灵涂炭,朕实不忍见,既然贵国大汗这么有诚意,朕愿意将一位公主嫁给阿拉塔,与贵国结秦晋之好。” 朝鲁见崇安帝松口了,心中大喜过望。 这时,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莫日根忽然站起来,他手里拿着一卷画,走向皇帝,将画卷在皇帝面前缓缓展开道:“听说这位是皇上的嘉懿公主,天姿国色,我的兄弟阿拉塔一直喜欢美人,希望本王能替他求娶到这位公主,也好成全他的爱美之心。” 莫日根嘴里说着是帮阿拉塔求娶,实则另有打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朱鸾听了更是手抖,手里的筷子差点掉落在地上。 陆谨神色一凛,他抬起眸子,冰冷的目光朝莫日根看过去,不等皇上开口,陆谨倏然起身,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嘉懿公主已经是本官的妻子,莫日根王子莫非在说笑?” 陆谨说完,崇安帝也勃然大怒道:“莫日根你是在戏弄朕么?” 莫日根神色淡定,面对大梁国愤怒的君臣也没有丝毫畏惧,他勾了勾嘴唇道:“本王是一片诚意,非娶嘉懿公主不可,本王记得,你们大梁国夫妻成婚之后也是可以和离的,可写下和离书,公主便又恢复待嫁之身,到时皇上再他让她嫁给阿拉塔,不就行了么?” 达延国民风开放,父死娶母,兄死娶嫂的现象多的是,何况还是娶一个二嫁的公主,根本没什么不可以的。 莫日根说完之后,转头一脸挑衅的看着陆谨,分好没将他放在眼里。 陆谨冷哼:“莫日根,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阿拉塔娶妻,可你却连阿拉塔的面都没见过,却替他做了决定,还妄图拆散本官和嘉懿公主,你这么做,是何居心?” 朝鲁是达延国的丞相精通大梁文化,自然知道此举根本不合规矩,而且阿拉塔王子是可汗最看重的小王子,怎么能娶一个二嫁的公主。 何况这事情莫日根王子也没有跟他商量过,就直接将嘉懿公主的画像拿出来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朝鲁心里十分气愤。 比他更气愤的还有大梁的文武百官和皇后。 反倒是崇安帝此时冷静。 崇安帝又不想答应逼朱鸾和离再去和亲,又不想马上拒绝莫日根,让对方翻脸,只得暂时来个缓兵之计,他道:“今日众位使臣都喝醉了,先回驿馆歇着吧,和亲之事以后在议。” 朱鸾见崇安帝不拒绝又不答应的态度,心里一寒,对崇安帝简直失望透顶。 她对崇安帝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动了让跟陆谨和离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更一章肥的 剧情是挺狗血的哈 第71章 沐浴 莫日根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经引起了大梁群臣愤然, 可此人却不是个会看人脸色之人,他还要说话,被朝鲁给拦住, 朝鲁用达延语说道:“三王子, 这件事还要再商榷, 你也做不了阿拉塔王子的主。” 莫日根冷笑,没有再言语, 百国宴闹得不欢而散。 陆谨和朱鸾从太和殿内出来, 直到上了马车,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陆谨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发现她指尖冰凉,他双手将她手掌包住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朱鸾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只有这样靠着他, 她那颗凉透的心才能找到安慰:“为何那莫日根会有我的画像?” 陆谨皱了皱眉,脸色寒如冰, 这段时间他一直让人密切关注莫日根的行踪, 他只去过一趟安乐公主府, 另外姚恪奉皇命去了一趟驿馆。 到底是谁在搞鬼, 显而易见。 不过这事情陆谨没打算告诉朱鸾, 只道:“这件事情你别操心, 我自有办法来对付他。” 朱鸾便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府上后,陆谨去了陆府西院书房。 朱鸾歇了一会儿,正喝茶, 陆攸宁那边派人过来传话,将内里宅子里的事情告诉她,说是老夫人将秦姨娘叫过去了,并让她将管家的权利交了出来。 以前何氏不管家的原因,一来病重,二来也是想要躲个懒,可没想到秦氏居然这么不知道分寸,还在朱鸾面前闹,甚至还去陆和坤面前告状。 秦氏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何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谨好不容易娶妻,秦氏却这样容不得人,好在朱鸾是公主要是小户人家的女子,岂不是要被她欺负到头上来了。 何氏当机立断,决定夺了秦氏掌管中馈的大权,秦氏当然是哭着闹着不肯给,甚至还惊动了陆和坤,可何氏是三品诰命夫人,品阶比陆和坤还要高,陆和坤又压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氏的中馈被夺走。 朱鸾听完之后,知何氏是个有心的,当下便准备了两份礼,让浮碧送去给何氏和陆攸宁。 何氏处置秦氏的事情并没有要她快活多少,想起今日百国宴莫日根那狂妄的语气,她心里便不安的很。 她记得秦王生辰那一日,林绍晟同她说过,如果她要嫁给陆谨,他便护不住她。 他所说的护不住,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他们早就预谋好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中有许多破绽在里头,首先是达延国是为阿拉塔求婚,如今阿拉塔尚在狱中,囚犯是没有资格提条件的。 只要父皇那边不松口,莫日根想要打的主意就不可能实现。 关键在崇安帝这里。 这时,外头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太子妃来了。 朱鸾赶紧让人将裴饮春请进来。 裴饮春行色匆匆,刚从皇后那儿出来就赶来公主府,目的便是为了将消息送给朱鸾。 裴饮春道:“鸾儿,母后同我也说了,大梁没有夫的公主去和亲的先例,她一定会劝说皇上的,她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别担心。” 朱鸾自然答应她,她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让张皇后操心。 西院,书房内,陆谨问了桑弧一句:“秦王的人到哪里了?” 秦王的消息是今早才传过来的,陆谨还不知道,桑弧道:“目前还在梵山寨就地扎营,过几日便返京了。” 陆谨抿唇思索了一会儿,迅速在纸上写上一行字,教给桑弧道:“飞鸽传书送去梵山寨。” 桑弧看了眼字条的内容,随机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道:“公子真是高明。” 京城驿馆内,朝鲁和莫日根争的面红耳赤,朝鲁坚决反对阿拉塔娶二婚的嘉懿公主,并且还拿达延可汗来给他施压,朝鲁道:“这件事情可汗是不会答应的,到时候三王子该如何向可汗交待?” 可汗远在达延国,到时候借口还不随便他怎么编,只要朝鲁答应,其他使臣自然会答应,朝鲁是阿拉塔的老师,阿拉塔向来听他的话。 莫日根说道:“嘉懿公主是大梁帝后的掌上明珠,阿拉塔娶了她,大梁才会听我们的话,这件事父汗一定会答应的!” 朝鲁却坚决反对,莫日根见他油盐不进,只能下狠心。 如果没有朝鲁,阿拉塔就会听他这个大哥的。 夜里,朝鲁死在两名大梁女子的手里。 第二天,消息传到了刑部,桑弧面色凝重的对陆谨说道:“公子,不好了,朝鲁死了。” 陆谨手上的笔一顿。 此消息震惊朝野,莫日根责问大梁皇帝,毕竟朝鲁是在大梁京城出事的,又是死在大梁女子的手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大梁人干的。 崇安帝一阵头疼,只得命飞鹰卫,刑部,大理寺去彻查此事。 莫日根借此机会,向崇安帝施压,让他放了阿拉塔,崇安帝理亏,只得让陆谨将阿拉塔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 那阿拉塔被送回驿馆之后,抱着朝鲁的尸身便是一阵痛哭,莫日根又在他的耳边唆使道:“阿拉塔,朝鲁想要替你娶大梁最美的嘉懿公主,大梁人不愿,就将他给杀了,咱们一定要替朝鲁报仇,把那公主娶到达延去,狠狠的折磨他。” 所有的使臣都被莫日根给买通了,阿拉塔自然是信以为真,下定决心要替朝鲁报仇,娶嘉懿公主。 朱鸾原本是要等他回来一起用晚膳,陆谨让桑弧送了信过来,就说衙门里事情多,要晚点才回来,让朱鸾别等他。 朱鸾信以为真,便先用了晚膳,看了半个时辰的杂记,便去净房沐浴了。 浮碧和风絮在旁边伺候她,替她脱下衣裳之后,露出她莹白雪嫩的身子,曲线起伏,双腿笔直修长,呈现出极诱人的弧度,也只有皇家锦衣玉食的日子方能养的出来。 浮碧目光落在朱鸾月匈前,脸红道:“殿下似乎又长大了些,那些主腰的尺寸怕是小了,改日奴婢再让府上的绣娘重新做一批。” 听罢,朱鸾小脸也微微一红,轻轻的“嗯”了一声,抬脚下浴池。 浴池内,白色的水雾氤氲,上头飘着玫瑰花瓣,蒸腾出一阵阵幽香。 朱鸾沐浴都是自己动手的,两个宫女捧着巾栉在后头候着。 她在身上擦皂角。 陆谨在衙门里等着仵作验完尸体,看完结果之后才回来,进房的时候发现朱鸾不在,听到净房里传来水声,才知她正在沐浴。 他脱下官服,缓步走入净房。 入目是她雪白的脊背在水汽的中犹如凝乳一般,浮碧等人正要行礼,陆谨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朱鸾轻唤了一声:“浮碧,将巾栉拿来。” 没听到浮碧说话,朱鸾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去,见陆谨正站在身后,朱鸾惊讶道:“回来了?” 陆谨轻轻点头,嘴角勾起道:“看来我回来的正当时。” 说着,他解下身上的衣服,下来浴池。 在浴池里,陆谨也没对她做什么,只是让公主用一双柔荑替他擦澡,朱鸾也是有耐心,真真用一双软软的手替他擦了一遍。 洗完之后,陆谨替她擦干身子,又抱着她出去,见两个宫女还在外头候着,要给她擦香膏。 陆谨将朱鸾放在床榻上,朝浮碧伸出手道:“让我来帮公主擦。” 浮碧交给他之后,几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陆谨将玫瑰香膏的盒子打开,一点点的帮她抹,朱鸾皮肤娇嫩细滑如缎子一般,抹上香膏之后更甚,陆谨简直爱不释手。 他边抹边说道:“这些日子京城不大太平,你少出去。” 朱鸾大概是被他抹得舒服了,轻轻的嗯哼了一声,陆谨见她被伺候的时候,乖顺绵软的像小羔羊一样,陆谨喉咙发紧,眼底压着火。 不过这一夜,他照旧没有对朱鸾做什么,许是担心她对自己反感,只亲了亲她便躺在一旁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朱鸾才想起陆谨昨夜里嘱咐她,让她少出去走动。 她侧身躺在床上,盯着男人清瘦的脊背问他:“是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 陆谨知道这事情迟早是瞒不过她的,他背对着她穿衣,低声道:“朝鲁死在驿馆。” 朱鸾一惊,陆谨继续道:“他们诬陷是大梁的人干的,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莫日根做的。” 朱鸾脸色微变,莫日根果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上辈子朱云雁在边境时被杀,应该也是他做的。 他根本就不想求和,这种人如果要是放回达延国,定然是后患无穷。 朱鸾想了想道:“夫君,不能让莫日根回达延。” 陆谨诧异回头看着床上风情缭绕的女子,见她满头青丝铺满枕,一张脸白净净,就像枝头的梨花一般,偏偏那双眸子,眼尾往上挑,眼中含着一汪水,里头似带着钩子一般,妩媚又清纯。 他勾唇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说她单纯,她又总能直接要害,若说她有心机,有时候又过于直白。 算了,总归是他的女人,她怎么样都是好的。 第72章 补身子 陆谨没有早膳就出去了, 朱鸾在府上看了一日的账本,到了天黑时候,浮碧跟她说陆家那边来人了。 朱鸾宣人进来, 谁知却只看到秦心玥一个人。 秦心玥请完安之后, 跪在地上。 朱鸾一愣, 又笑了笑道:“秦姑娘,你这是作甚?” 秦心玥脸色发白,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垂着头道:“殿下,姑母只是一时糊涂,求殿下看在她为陆家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将掌管中馈的权利还给她吧。” 朱鸾觉得奇怪,明明这是何氏做的,秦心玥来求她做什么, 她唇角淡淡勾起道:“这事情你要去求夫人才对。” 秦心玥留着眼泪道:“夫人有意将管家权交到公主手里,只要公主一句话, 夫人一定会听的。” 且不说何氏那边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 就算是真的, 朱鸾也不可能将中馈权交给秦氏, 她懒得听秦心玥继续说话, 让浮碧将人打发出去。 浮碧进来的时候, 告诉朱鸾道:“秦心玥不肯走,一直在外头跪着呢。” 朱鸾冷笑着没说话,她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跪给谁看的, 又特地挑天黑的时候来,不就是想等会陆谨来了之后看到她跪在这里,会觉得自己苛待她么。 也罢,就让她跪着吧,她就不信陆谨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跟她冷脸。 陆谨在衙门里查了一日的案子,将驿馆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去查那些蛛丝马迹,并将驿馆的所有人都带到刑部大牢里审讯。 审讯完了之后,他发现两个疑点,一是朝鲁在死之前跟一个叫宝音的臣子争执了一番,二是那两个行刺朝鲁的女子,功夫一般,朝鲁虽然是文臣,但是力气大,有点功夫,这两个人正常来说是不可能的手的。 所以,这两个女的不过是用来顶罪的,并且这个宝音有嫌疑。 陆谨当即抓了宝音,关押在刑部大牢,再审讯也没有什么结果,陆谨只得暂时放一放,从衙门里回去。 回到公主府,陆谨便看到了秦心玥跪在正屋门前,身子单薄瘦弱,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走到前方一看,认出这个女子是秦心玥,他皱眉问了句:“你为何跪在此处?” 秦心玥跪了一个时辰,发现陆谨总算出现了,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她迎风洒了两行泪道:“大公子,我……” 故意欲言又止,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公主府的正房。 想说又不敢说。 陆谨是个聪明人,秦心玥的意思他心里明白。 他本就为了朝鲁被杀的事情很是烦心,这个秦心玥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陆谨道:“既然是公主让你跪,你便跪着吧。” 说罢,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秦心玥的身子在夜风里颤了颤,望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躯,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秦心玥心里苦不堪言的,原本以为娇弱的,可怜的能轻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可她错了,陆谨从头到尾都不是个容易被女人迷乱心智的人。 秦心玥被丫鬟搀扶着离开这里,到了陆府的云清院,秦氏苦着脸道:“心玥啊,如今秦家败落了,你若是不能让陆谨对你动心,总得想点其他法子来帮秦家,兄长只有你这么个女儿,振兴家族的任务都落在你头上了。” 秦氏自己的儿子没用,女儿长相也普通,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外甥女身上。 如今她被夺了中馈,不甘心的很,既然陆谨不帮自己的兄弟,也不帮父亲,那她只有靠自己博一条出路来。 秦心玥对陆谨也死了心,只道:“侄女愿意听姑母的安排。” 陆谨回到正房内,关于秦心玥的事情提也没提,朱鸾替他更衣后,揉了揉他的肩,陆谨抓住她一只纤纤玉笋般的手指,将人带入怀中,朱鸾也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柔声道:“今日案子查的如何?” 陆谨道:“有些眉目了。” 今天皇宫里并不太平,阿拉塔和莫日根都闹到宫里去了,要向崇安帝讨个公道,崇安帝为了安抚达延国的人,只得承诺三日内必然将这事情查清楚,若是三日内查不清楚,陆谨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绝不会对朱鸾说出一个字。 朱鸾见他虽然这样说,可仍旧眉头不展,她抬起纤纤素手替陆谨抚了抚眉心,并笑道:“我夫君聪慧过人,一定能早日查清此案。” 陆谨听她温声细语的安慰,心情都是好多了。 夜里,沐浴之后,两人躺在床榻上,朱鸾在内侧,陆谨在外,她躺在床榻上,身上中衣带子松散,露出里头水绿色的肚兜来,她是侧着身子的动作,柔软的山峦稍一挤压,便是深谷幽幽,看不见底。 若是平日里,陆谨见她这样,早就安耐不住扑上来了,偏偏今日陆谨目光幽暗的扫了她一眼,硬是什么动作也没有,便是朱鸾一双含水的凤眼脉脉含情的望着他,他也没有行动,只轻声说了句:“早些睡吧。” 灯火灭了之后,朱鸾仍然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隔了一会儿,便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这个男人当真是睡了。 他最近是怎么了,莫非是为了那案子的事情心烦,对着男女之事没了兴致? 次日,陆谨出门甚早,朱鸾起的晚些,换衣裳时,浮碧和白芷见朱鸾身子白玉一般通透,半个被疼爱的印子也没有。 说起来,离那一次,也有十来日了,这段时间陆谨除了同她一起沐浴之外,并没有其他举动,和从前那个上了床就换了一张面孔的陆谨判若两人。 白芷也觉得奇怪:“驸马爷这段日子莫非是太劳累了,于男女之事有心无力?” 朱鸾一惊,她明白有心无力这个词是什么含义,莫非是陆谨身子不行了? 浮碧毕竟年轻,脸皮薄,她的脸红了红道:“之前驸马爷一晚上要叫三次水,可如今一个晚上都安安静静的,我听敬事房的嬷嬷说过,有些男子体质弱,这方面若是次数多了,定然会损伤身子。” 朱鸾去看白芷,白芷那平静的神色告诉她,浮碧说的有道理。 朱鸾喃喃道:“这……这该怎么办?” 白芷年长,在宫中也是资历比较深的女官,她道:“奴婢听说太医院的徐太医专门钻研这方面,不如公主将徐太医叫来问一问,看他有什么好法子?” 于是朱鸾便让苏仁拿着自己的令牌入宫去请徐太医过来。 那徐太医来过公主府之后,给朱鸾开了一个方子,让朱鸾照着方子抓药泡酒即可,朱鸾当即便让浮碧去城中的药铺抓药,按照徐太医的嘱咐,将所有的药材都泡入酒中。 朱鸾这儿忙着给夫君准备“补身子”的药酒,陆谨那边却陷入疑团中,审讯宝音的过程当中并不顺利,这厮嘴硬的很,宁愿咬舌也不肯说出幕后的主使者。 眼看两天时间过去了,事情却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天黑了,陆谨从刑部大牢里出来,桑弧见他沉吟不语,便知道没问出什么结果来,桑弧道:“公子,刚才驿馆那边传了信,阿拉塔从驿馆里出去了,现在在仙鹤楼喝酒。” 陆谨脚步一顿,随后调转方向,他道:“我们去看看。” 仙鹤楼的顶级厢房内,一个穿着胡服的男人独自喝着闷酒,桌上摆了几盘羊肉,牛肉,可他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菜一点也没动过。 朝鲁是他师傅,待他如师如父,如今他死了,阿拉塔如何不伤心。 陆谨坐在他对面,阿拉塔嘴角噙着冷笑看着他:“明天如果你还查不出杀害朝鲁师傅的凶手,你就拿自己的命给朝鲁师傅赔罪吧,而我也会娶你的公主,将她待会达延,让她用这一生为朝鲁师傅赔罪。” 陆谨神色冷静,可听到他说娶他的公主时,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他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杀朝鲁的人都不是我们大梁的人,我怀疑这件事是你的兄长莫日根做的。” 阿拉塔不相信,听了之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一将手里的酒碗一摔,目眦尽裂的盯着陆谨,怒道:“姓陆的,你欺人太甚,本王子现在就杀了你,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说着,一把抽出腰弯刀砍向陆谨的脖子,然而,陆谨的神色却没有一丝丝的变化,那把刀在贴着他脖子时停下,陆谨神色不改,端起酒盏,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将弯刀拨开。 …… 陆谨这一夜回来的稍晚了些,朱鸾已经睡了,他沐浴后走到床榻边,看着朱鸾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蛋儿。 朱鸾无意识的翻了个身,身上的中衣从肩上滑落,露出雪白香肩,陆谨看到挺拔的山峦上小果立起来,他目光黯了几分,俯身含住。 朱鸾在睡梦中感觉仿佛有只小蚂蚁在身上啃咬,她难耐的溢出一丝娇哼声。 陆谨浅尝辄止,见她有了反应后便放开,忍耐着躺在她的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30 09:25:39~2020-05-31 09:3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想要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真凶 到了第三日, 秦氏让秦心玥外出添些胭脂水粉,进入一家胭脂铺子时,秦心玥看到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好从胭脂铺子里出来。 正好一行达延人从街上穿过, 那伙达延人趾高气昂的, 横冲直撞, 惊的大街上的百姓们纷纷往旁边躲开。 那两个女子其中一人说道:“这些达延人也真是可恶,在咱们大梁的京城也如此张狂。” 另一个说道:“谁让咱们大梁理亏呢, 他国的使臣死在驿馆, 听说皇上只给了陆大人三日的期限,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查的出来,若是查不出来,陆大人可是要以死谢罪呢。” 这些话都被秦心玥听到了,她脸色微变, 等两人一走,她也没什么心思再买胭脂了, 直接去了公主府。 朱鸾并不想见秦心玥, 然而秦心玥却不肯走, 只说有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要跟朱鸾说。 朱鸾倒是想要知道她这回又想故弄什么玄虚, 于是让人叫她进来。 朱鸾喝了口茶, 清清嗓子道:“秦姑娘, 你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本宫倒是要听听,是什么人命关天。” 秦心玥听出朱鸾对她的不喜, 她不甚在意,她就不信,待会朱鸾知道她要说的事情后,还能这样神色淡定。 秦心玥道:“臣女原不想来打扰公主殿下,可这件事情着实紧急,适才臣女去胭脂铺里买胭脂,听到有人说,皇上下令大公子在三日内查清达延国使臣被杀一案,今日是最后一天了,若是过了今日,还未查出来,大公子出便要以死谢罪了。” 朱鸾一惊,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差点洒落出来。 也只是片刻的失态,朱鸾很快恢复冷静,她道:“本宫知道了,秦姑娘,你先出去吧。” 秦心玥未见到朱鸾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失望,因为朱鸾并没有太过痛苦,没让她心里多生出几分快感。 秦心玥走后,朱鸾身体一塌,靠在椅子上,身子微微的发抖。 这样的事情,为何他要瞒着她? 他们都是夫妻了,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白芷见朱鸾脸色发白,便知此时她心中定然不好受,白芷毕竟年长些,她思索片刻道:“殿下,驸马爷掌管刑部以来,破案无数,这件事情他既然应下三日能破案,那必然有把我,殿下别担心。” 朱鸾怎能不担心,这种棘手的案子,怎么可能三日就破? 她沉吟道:“白芷,伺候本宫更衣,本宫要进宫。” 白芷拦不住她,只得答应。 朱鸾换上宫装,在公主府门前坐上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豫王府内。 青霜在苏湘容跟前说道:“适才咱们的人来报,嘉懿公主已经离开公主府,去往皇宫了。” 苏湘容眼底浮出一抹笑意,她勾了勾嘴唇道:“大理寺卿夫人,顺天府府尹夫人,各备一份礼送过去。” 若不是两人在胭脂铺子里配合演一出戏,朱鸾现下还被蒙在鼓里。 她如今知道了,为了心爱之人,果然就沉不住气了。 朱鸾进宫后,去鹿鸣宫见崇安帝。 崇安帝正在和赤阳子探讨长生不老之术,被朱鸾打断后,他只得让赤阳子退到后殿去。 崇安帝见朱鸾今日神色不如往日开朗,微蹙着眉似乎有心事。 请安之后。 崇安帝和蔼道:“鸾儿,可是陆谨欺负你了?” 朱鸾跪在地上,低头道:“父皇,陆谨并未欺负儿臣,此事儿臣知道不该多管,但陆谨是儿臣的夫君,儿臣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儿臣听闻达延国的使臣死的蹊跷,父皇勒令陆谨三日内查到真凶,此事何其艰难,还请父皇宽限些时日。” 达延国使臣被杀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朱鸾知道了也不为怪,崇安帝倒是没怪朱鸾干涉政务,朱鸾将陆谨一向看的重要,她求情也在情理之中。 崇安帝捋了捋胡须道:“鸾儿,当时达延国的三王子,小王子咄咄逼人,形势所迫,朕不得不给陆谨下这样的指令,如今若是改口,岂非要失信于达延国?” 别说是一国之君,即便是普通男子,这样违诺之事,也是决然的做不到的。 朱鸾知道让崇安帝改变主意,是万万不能的。 崇安帝安抚了她几句道:“朕将此事交给陆谨,那便是信得过陆谨,这件事你无需忧心,你母后近段日子身子有些不爽利,你去宫里看看她吧。” 朱鸾只得离开鹿鸣宫,来到德容宫后,她又问了皇后的身体情况,得知皇后只是偶感风寒,如今身子也大好了,这才放心下来。 皇后得知她是为陆谨之事入宫,她拉着女儿的手道:“鸾儿,还有半日时间,且等等看,若陆谨当真破不了此案,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替你将陆谨保住。” 朱鸾听罢,心中便是一阵感动。 朱鸾在皇宫里一直待到天黑,阖宫上下点上了灯火。 而鹿鸣宫内,此时也来了许多文武大臣,还有和达延国交好的几国使臣也到了。 那些平日里和陆谨交恶的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姚恪手底下已经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这个人叫何业亭,是姚恪的拥趸。 何业亭道:“陛下,之前陆大人承诺,三日之内必然要找到真凶,如今三日的时间眼看就要过了,可陆大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依臣愚见,此事咱们必须要给达延国一个交待才行,否则伤了两国和气,就得不偿失了。” 崇安帝瞥了他一眼,不曾言语,这时,薛明恩身后的杨致灿又站出来,疾言厉色道:“陛下,依陆大人的办事能力,定然会给陛下和达延国一个交待,如今时间还未到,陛下不如再等等。” 何业亭还要说话,被崇安帝给打断了:“杨爱卿说得对。” 陆谨毕竟是他的女婿,不看陆谨的面,崇安帝也要看朱鸾和皇后的面。 而达延国驿馆这边。 阿拉塔坐在桌旁,正大口大口的喝酒。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来的是他的兄长莫日根。 如今达延国的大王子,二王子都已经病逝,这莫日根在五位王子当中居长,可他城府深,性子冷淡,阿拉塔与他也不甚亲近。 莫日根上前道:“阿拉塔,如今三日时间已经到了,咱们该入宫去,只要陆谨一死,你就可以娶大梁最美的女人,阿拉塔,到时候整个达延国的男人都会羡慕你。” 阿拉塔放下酒碗,他抬头看着面带兴奋之色莫日根,低声道:“三哥,那嘉懿公主再美也嫁人了,兄弟我不想娶她做王妃。” 莫日根挑眉道:“那有什么要紧,成过亲的女人更有风韵,你是父汗最疼爱的小王子,将来父汗定然会将汗位传给你,他的那些阏氏可都是你的女人,多一个嘉懿公主又有什么要紧,何况朝鲁之死是大梁国之人干的,娶了嘉懿公主,才能报复大梁国君。” 阿拉塔神色平静道:“不,三哥,我不会娶嘉懿公主的,我听说朝鲁并不是大梁人做的,陆谨会找到证据的。” 莫日根脸色一沉,鹰眼微微一眯,他冷笑道:“那你是不肯听我的话么?” 阿拉塔点了点头道:“对不住,三哥。” 莫日根咬了咬牙,盯着阿拉塔,仿佛要从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本就没打算让阿拉塔活着回到达延国,既然他这样不听话,也罢,那他就一并杀了他,让他和朝鲁一同下地狱。 姚恪那边答应他,只要他能顺利娶走嘉懿公主,姚家那边就会给他钱粮,到时候他就要可以再次向大梁发动攻击,踏平这片国土。 他绝不会允许阿拉塔破坏他的事情。 反正驿馆内的使臣都被他买通了,就算阿拉塔死在这里,也绝不会有任何人敢泄露出去。 这一瞬间,莫日根杀心顿起,他道:“阿拉塔,既然你不听兄长的话,那就别怪兄长不客气了。” 说着,他从腰上抽出自己的弯刀,逼近阿拉塔,阿拉塔猛然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三哥,朝鲁是你杀的对不对?” 莫日根压根就没想否认,反正他是个将死之人,死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莫日根阴鸷的笑了两声道:“是又怎么样,那个老东西反对让你娶嘉懿公主,我嫌他碍事,将他给杀了,我知道你们师徒情深,这就送你们去团聚!” 这时,门从外头被人蹿开,一行大梁的官兵冲进来。 接着,外头又传来一个男子低沉清润的声音道:“莫日根王子,既然你已经认罪了,那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莫日根立马就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是陆谨! 他狠狠瞪了阿拉塔一眼,怒道:“混账,你居然跟大梁人串通!” 阿拉塔没有说话,眼底是掩不住的失望。 莫日根转身,抬手砍掉拦住他的两个大梁士兵,从外头走出去。 一到外面才发现,整个驿馆火光冲天,都被团团包围住了,围的就像铁桶一般。 那中间站着个绯衣官袍的男子,正是陆谨本人。 莫日根冷笑两声道:“陆谨,你果然是个奸诈小人!” 陆谨没有跟他废话,朝后面招了招手,马上上来四个士兵将莫日根给拿住。 第74章 药酒 眼看离这一天结束越发近了, 鹿鸣宫内的官员们在宫内哈欠连天,何业亭再次沉不住气,从队列中站出来。 他顿首道:“皇上, 再有半个时辰便到子时了, 陆大人那边却仍然没有动静, 定然是查不出真凶了,请皇上下旨将陆谨缉拿, 给达延国一个交待!” 崇安帝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 一个士兵飞奔进来,跪地道:“皇上,陆大人已经抓获真凶,如今正在赶来皇宫的路上,请皇上稍安勿躁。” 满堂一阵哗然,何业亭的脸仿佛挨了一个巴掌, 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两刻钟后,陆谨押着人进殿。 那压着的人不是旁人, 正是达延国的三王子莫日根。 陆谨将整个破案过程都说了出来。 大家得知真凶是莫日根之后, 除了姚恪这个知情人之外, 其余的人都痛恨莫日根阴险狡诈的。 等陆谨陈述完之后, 又有阿拉塔在旁边作证, 莫日根并没有反驳, 只到最后,崇安帝吩咐陆谨将莫日根收监,莫日根才生硬的说道:“我是达延国的王子, 杀的也是达延国的臣子,你们大梁国的人管不了我!” 谁知,陆谨勾起凉薄的一丝冷笑道:“莫日根你别忘了,刚才你杀死的两个人,是我大梁的士兵,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杀的是大梁的人,按律当斩。” 朱鸾早就派了苏仁留在鹿鸣宫,一有动静马上来德容宫报信。 苏仁看到陆谨进去之后,就一溜烟的跑去了德容宫。 德容宫这边,白萍已经为两位主子添了三道茶水了。 苏仁满脸喜色的进来,将好消息告诉朱鸾:“公主殿下,适才陆大人押着莫日根入了鹿鸣宫,想必这莫日根就是凶手!” 朱鸾听了之后,大喜过望,一颗悬起来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她看着张皇宫,神情很是激动道:“母后,陆谨将人抓到了!” 张皇宫也笑着点头道:“母后知道了。” 看到张皇后略显疲惫的神色,朱鸾心底生出一股愧疚道:“让母后跟着儿臣一起担忧,是儿臣不孝,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母后还是早些去歇息吧,免得熬夜伤了身子。” 张皇后点点头,由着朱鸾搀扶着她起身去寝殿歇息。 伺候皇后歇下之后,朱鸾从寝殿出来,撑着脑袋在正殿坐了不到一刻钟,外头便有人进来传话:“公主殿下,驸马爷过来接你了。” 朱鸾眼底透出一抹亮光来,她起身快步从殿内走出去。 当她看到身着绯色官袍的男人站在宫门口,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浑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男人俊美清冷的轮廓在光的晕染下也显得柔和。 朱鸾看着男人清晰的眉眼,眼眶微湿,提起裙子,忽然朝他扑过去。 她闷闷的喊了声:“陆谨。” 陆谨抱了个满怀,鼻端被她身上特有的花香盈满。 陆谨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低声道:“不是让你在公主府待着么,怎么不听话?” 陆谨刚才从鹿鸣宫出来,才知道她入宫了,不用想他都知道她入宫是为了什么。 朱鸾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蛋在他的胸膛前蹭了蹭,她软着嗓子道:“我担心你。” 陆谨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我没事了。” 小姑娘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仿佛怕失去他一般,对他的这份真意是做不得假的,陆谨心底仿佛有脉脉的暖流涌上来。 这件事情,陆谨一直瞒着她,就是怕她为自己担心,可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不仅如此,还跑入宫里来为他求情。 朱鸾轻轻点头。 陆谨低头盯着怀里这颗黑色的脑袋,见她慢吞吞的蹭着自己的衣襟,像只奶猫儿似的娇憨,陆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夜深了,我们回府去吧。”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 于是陆谨便拉着她的手,从德容宫前的玉阶上缓缓走下来。 到了宫外,两人一起坐上马车,朱鸾实在是困极了,到了马车里,靠在陆谨的肩膀上,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马车略有些颠簸,朱鸾的身子晃了晃,陆谨怕她睡得不踏实,干脆轻轻的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靠着他的胸膛睡觉。 抵达公主府之后,桑弧从马车上跳下来,打起车帘,正要对里面的人说一句“公子,到了。” 陆谨伸出一根食指,贴着唇边,“嘘”了一声,桑弧看到熟睡的朱鸾,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陆谨抱着朱鸾从马车上下来,到了房内,替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上被褥后才出来。 到了外头,陆谨眉目沉沉的扫了一眼外头看门的两个宫女,凝声道:“今日谁来过公主府?” 两人慌忙屈膝低头道:“今日只有秦姑娘来过。” 陆谨心中了然。 次日一早,陆谨便回了陆府,去了趟静清院跟何氏说了此事。 何氏听罢,将手中的茶盅一摔,满脸怒意道:“秦心玥好大的胆子,连公主殿下也敢算计,兰舟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为公主做主的!” 陆谨鲜少管宅子内的事情,可如今两次来找她都是因为朱鸾,何氏自然看得出来,他这是对朱鸾极为上心。 陆谨走后,何氏就将秦氏和秦心玥都叫来了静清院。 秦氏虽然平日里以主母自居,可看到何氏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不为别的,何氏娘家是武将,会些拳脚功夫,秦氏年轻的时候被她揍过一回,自此心里便生出了畏惧,不敢去招惹她。 现在她主动找自己准没好事。 何氏开门见山的说道:“心玥你来京城也有段时间了,原本以为,你是个守规矩懂事的,谁知你竟然私下里将前朝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忧心,你既然不安分,那陆府也容不下你,你来陆家也有些时日了,想必家中父母也挂念着你,明日你就回去吧。” 秦氏和秦心玥齐齐跪下求情,可这都没有用,何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将秦心玥赶走,秦氏如今没了管家之权,也没办法,两人只得灰溜溜的从静清院里出来。 何氏那边处置了秦心玥,便派身边的丫鬟给朱鸾送了个信,朱鸾也有几日没去看何氏了,便让浮碧备了一份燕窝一起带过去。 来到静清院内,朱鸾送上燕窝,喊了声:“母亲。”何氏便让她坐下,脸上带着愧疚道:“鸾儿,真是难为你了,你才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府上便有人不停的作妖。” 朱鸾淡淡一笑道:“有母亲和兰舟护着我,这些都不打紧。” 何氏见朱鸾懂事,性子也大度,心里又添了几分喜欢。 从何氏这儿离开后,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朱鸾让人在屋内摆膳,居然看到陆谨回来了。 朱鸾诧异道:“你往日里午饭直接在衙门里吃,今日怎么有空回府?” 陆谨将头上的官帽摘下,净手之后,才坐在她身边,抬头微笑道:“陛下念我破案有功,特地给了我半日的假。” 朱鸾高兴,平日里男人在外头忙的脚不沾地,天黑了才能回府,今日难得有闲工夫,朱鸾想起前几日徐太医给的方子泡的酒,想来也差不多了,朱鸾让浮碧去倒一壶酒出来。 浮碧照做,拿着酒过来之后,就替陆谨斟满,朱鸾笑眯眯的说道:“夫君,这酒是我特地为你泡的,你尝尝味道。” 酒一倒出来,陆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还夹杂着一点腥味在里头,陆谨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酒?” 朱鸾红艳艳的唇瓣上挂着一抹笑意,她的纤纤素手捧着酒盏送到他面前道:“这是我按照太医院给的方子泡的酒,夫君连日操劳,这酒可以强身健体。” 其实所谓的“强身健体”主要是指那方面的,可这种事情男人一般都不愿意承认,朱鸾怕伤了他自尊,便没有告诉他真是缘由。 陆谨盯着眼前这杯黑褐色的酒水看了半天,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抬头看着朱鸾,眼神隐忍晦涩:“鸾儿,你真的觉得为夫需要喝这种酒吗?” 她是嫌弃他那方面不行? 朱鸾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个劲的点头道:“当然需要。” 陆谨见她的手举了这么久,怕是有些酸了,不忍心拒绝,抬手将酒盏接过去。 他脸色平静道:“既然鸾儿让我喝,那我就喝了。” 说着,一仰头将酒灌下去,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腹中,陆谨的嘴里充满了腥味和药味。 陆谨将空空的酒杯给朱鸾看,低声道:“喝完了。” 朱鸾眼底划过一抹光亮,她满脸欣喜的夹了一块樱桃肉放入他的碗中,笑眯眯的说道:“夫君吃些菜,这空腹饮酒对身子可不大好,太医说了,每次要多喝几杯,对身体才有效。” 陆谨看着空杯子里又被斟满酒,又看看她满脸温柔的笑意,咬着牙点头道:“好。” 第75章 反应 陆谨被朱鸾强行劝了几杯酒, 喝下去之后,胃里有灼烧之感,待吃了午膳后, 酒劲上涌, 一张白玉似的俊脸浮上薄薄的红晕。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 轻轻揉了揉额头。 朱鸾以为他是喝多了,便凑过去关切的问:“夫君可是有些醉了?” 陆谨轻轻点了下头, 朱鸾没想到这酒的后劲居然这么大, 才不过几杯,陆谨便承受不住了。 朱鸾只得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嘴里温柔道:“我扶夫君去歇着。” 陆谨顺势起身,朱鸾搀扶着他的腰身,两人慢慢的走到床榻上, 陆谨躺下,朱鸾将薄被盖在他身上。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陆谨感觉浑身燥热, 血液沸腾, 她俯身下来的时候, 乌发洒落在颊边, 又凭添了几分温柔, 鼻子嗅到的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陆谨一阵眩晕,抬手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朱鸾整个人都躺在他身上, 陆谨用手臂禁锢着她。 屋内伺候的宫女见状,识相的退出去了。 陆谨垂眸盯着她乌黑的发顶,那双眼睛里跳动着幽光,朱鸾一抬眸就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顿时吓了一跳。 可还有比这个更可怕的,就是陆谨他像烙铁一样的身体,朱鸾感觉自己身处在火炉上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的温度烫熟。 陆谨瞧着她这副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道:“现在知道怕了?” 朱鸾脸蛋通红,就像抹了胭脂一般,媚眼横波,平添妩媚之态,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支吾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陆谨平日里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啊,莫非是吃了那酒的原因? 可徐太医也没告诉她,喝了酒之后男人就会变成这样。 而且她以为陆谨身子虚,需要缓慢进补一段时间后才能生效,可这么快又是怎么回事? 陆谨瞧着她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低低笑了声:“怎么会这样,殿下不是很清楚么,殿下给我喝那酒,不就是想要我这样?” 朱鸾见他发现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谨一个反转,压在身下。 男人呵出来的气都透着一股子浓郁的酒味,朱鸾被他压着,心里像打鼓一样跳的飞快,胸-前一起一伏,像是花苞将绽欲绽的样子。 朱鸾还是不肯承认,怕他知道了跟自己翻脸,她挑挑眉,强装冷静道:“夫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酒里面不过就是加了些普通的补品而已。” 陆谨薄唇一掀,噙着一丝冷笑:“普通补品,那殿下倒是说一说,是什么补品?” “这……” 朱鸾的舌头就像打结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陆谨道:“既然公主说不出来,那不如我来替公主说。” 接着,陆谨便将那些药里面的大概成分都给报出来,朱鸾听了之后,脸涨的通红,她磕磕碰碰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谨博闻强识,又在刑部待了多年,对医药多少有些了解,朱鸾用的药几乎都是针对男人那方面的,他只要闻一闻就知道。 陆谨并没有跟她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微微拧着眉道:“公主为何要给我喝这些酒?” 难道她觉得自己不行,可那几次他都是一直在忍着,就怕伤了她的身子。 却不曾想到会给她这样的错觉。 朱鸾被他问得脑海里一阵懵,好半天才憋红了小脸说了句:“你这些日子都没碰我……” 陆谨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每回碰她,她都有些抗拒,所以他就干脆晾一晾她,他想等着她来主动找自己,谁知道等来的却是这般结果。 陆谨肠子都悔青了,之前的日日夜夜,他就不该放过她,免得她这小脑袋瓜子总是乱想。 陆谨红着脸咬牙道:“你以为我不碰你,是因为我身体不行?” 男人声音嘶哑,有些恼火。 朱鸾蹙了蹙眉,困惑道:“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 陆谨只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他动手解她的衣带,眸光沉沉若黑云压城,他道:“既然喝了殿下的酒,我总该要好好伺候殿下,方不浪费这酒的好处。” 朱鸾见动作如此利索,眼看着衣襟已经被他给扒开了,慌得拿手去挡住,她咬着唇道:“陆谨现在可是白日。” 陆谨不管,拿开她的一双手,压在头顶,俯身下去,声音含糊不清道:“白日又如何?” 他亲着亲着,朱鸾身子便渐渐的软了,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健硕的身躯。 满头青丝如水一般泄下来,铺满了她的背。 她被抵在床角,粉嫩的指尖紧紧抓住被褥,身体不住的发颤,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发狠,仿佛在惩罚她每天胡思乱想,又或者是想证明他自己的能力。 朱鸾实在受不住,欲哭无泪,她哪里想到,那药酒的后劲居然这么大,她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朱鸾为自己做的错事感到后悔。 她衣裳被褪到了手臂上,凌乱的被压着在身下,反观陆谨,身上衣裳都还好端端的穿着,只有那张脸,从脖子往上都是红的,清冷的凤眸里染上了浓烈的情-欲。 浮碧和白芷守在门外,听着房内的动静,皆忍不住脸红,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不过都觉得,按照徐太医给的方子泡的药酒是有用的。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柔坠落,将院子里照的暖和无比,树上的鸟儿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声让整个庭院都显得十分安宁,屋内那绵绵的声音一缕缕的透出来,像丝一样细细柔柔。 外头的人站在太阳底下,都快打瞌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叫水的声音。 宫女们端着水鱼贯而入,看到那乱的一塌糊涂的床榻,皆红着脸将头埋下,不敢多看。 陆谨抱着她沐浴之后回来,朱鸾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男人替她上好药之后,坐在一旁体贴的替她穿好衣服,现在酒劲也散了,陆谨整个人神清气爽。 反倒是朱鸾有些被折腾过了,浑身酸软,她瞪着男人俊美无方的脸,脑海里全部都是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从前看那些话本子,写的都是红颜祸水,美人将某个好色的君王给掏空了。 可她和陆谨是反过来了,她快被他弄虚脱了。 陆谨不理会女人眼底的哀怨之色,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烙下一吻,柔声笑道:“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你好生歇息一会儿。” 陆谨走后,朱鸾沉沉的睡下了,直到夕阳斜照才醒来。 睡醒之后,朱鸾精神多了,在浮碧和白芷的伺候下起了身,她揉揉酸软的腰肢,蹙眉道:“白芷,徐太医不是说这药是慢慢进补么,怎么驸马才刚喝反应便这般强烈?” 今日,陆谨在房内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何况自家公主殿下这般娇软,腰肢细细如柳,那驸马爷也不知道怜惜些。 白芷一头雾水道:“此事奴婢也不清楚,不如请徐太医过来再问一问?” 朱鸾道好,白芷让苏仁拿着牌子去请徐太医,徐太医过来后,得知了情况,一本正经的说道:“公主殿下,此药若是虚弱者服用,若要见效,总该需要些时日,若是身子本就强健着用了,则会出现亢进之态,依臣所见,驸马爷的身子应当无碍,不需饮这种酒。” 徐太医这么说,朱鸾才晓得自己误会陆谨了,心里又是一阵尴尬,打发徐太医去了。 徐太医走后,白芷知道自己判断失误,免不得要给朱鸾赔罪:“殿下,是奴婢想错了。” 朱鸾轻轻摇头:“不关你的事。” 既然陆谨没有问题,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肯碰她呢,难道是怕她不答应,可他连问都不问她,又怎么知道她答不答应? 又或者是想晾凉她,等着她主动求饶吗? 男人的心思弯弯绕绕,朱鸾想不明白,也不想去多想了,只让白芷将那坛子药酒给处理掉,往后再也莫要拿出来了。 时间一晃,半个月便过去了,京城的天气也越发的冷了起来,朱鸾换上了厚厚的夹棉袄子和马面裙,这段时日,季晴暖来看过她几回,说的都是关于朱弘潜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朱弘潜是在原地驻扎还没回京,直到秦王兵临达延国边境才知道,朱弘潜去了北边。 莫日根在大牢里关押也有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大梁已经给达延国可汗递了书信,将莫日根在大梁所犯的错都告诉达延国可汗。 达延国可汗得知莫日根杀了朝鲁,又还想杀阿拉塔,差点被这个大儿子给气死,不过他还是想着要大梁将莫日根给送回去,无奈秦王大军压境。 达延国又有内乱,达延可汗实在应付不来,只得答应将莫日根留在京城,为了让两国都有喘息的机会,达延可汗还是想要跟大梁和亲。 崇安帝当然也愿意,原本他还想着到底挑谁去和亲比较好,已故嵩阳王的女儿朱云雁毛遂自荐,要去达延国和亲。 朱云雁长得也端正,知书达理,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的,崇安帝当即点头,下了圣旨,册封朱云雁为嘉瑞长公主,赐婚给达延国的阿拉塔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人:还满意吗? 朱鸾:…… 第76章 反击 陆谨这次可算是为大梁立了大功, 不仅破了达延国的案子,还留下了达延国的三王子,为大梁减少了一个祸患, 皇帝下旨提升了陆谨的品级, 授封他为荣禄大夫, 而朱鸾也妻凭夫贵,被封为嘉懿长公主。 夫妻俩进宫谢恩, 朱鸾顺道去探望了皇后, 从皇后的德容宫出来,朱鸾在宫道上遇到朱云雁。 朱云雁现在的品级和她一样,是长公主,两人见面后互相福了福身子。 朱鸾目光在朱云雁身上扫了一眼,两人之间虽然有些龃龉,可朱云雁主动提出要去和亲, 让朱鸾意外之余,对她的成见也少了许多。 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朱云雁先开口:“鸾儿妹妹, 明日我便要离宫前往达延了, 之前咱们之间有些不愉快的事情, 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说, 朱鸾心底的那点芥蒂也就消失了, 朱云雁毕竟是忠良之后,心里头还是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 朱鸾淡淡一笑道:“从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云雁姐姐多心了。” 朱云雁见朱鸾神色坦荡, 显然不是在敷衍她,朱云雁道:“鸾儿妹妹,你可知我为何主动提出要去和亲?” 朱鸾眼底透出一抹茫然之色,随后又摇摇头道:“不知。” 朱云雁眼中忽然涌上些许坚毅之色,她悠悠道:“你说得对,我父母,兄长的一生都在沙场上,一辈子的宏愿就是保护大梁江山,我要将他们的遗愿实现。” 朱鸾心中一阵动容。 她没想到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改变了朱云雁的想法,就冲着这一点来看,朱云雁也是值得钦佩的,主动去达延国和亲,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而上辈子她不过听了些和亲的风言风语,便仓促之下嫁给了林绍晟。 朱鸾对她也越发的真诚起来,她道:“关外风沙重,还望云雁姐姐保重。” 朱云雁点点头:“你也是。” 想了想,朱云雁到底还是决定要提醒她:“小心安乐公主和豫王妃。” 朱鸾轻轻点头,这些原本并不需要她来提醒,可她既然提醒了,说明待自己也多了几分好意,朱鸾承她的情。 十一月二十八日,达延国使臣带着和亲的队伍离京。 前往达延国送亲之人是豫王。 等和亲队伍一走,各国使臣也陆续的离开京城了,京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可不代表有些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这日,朱鸾正在房内看账本,虽说她接管陆谨送来的田宅铺子庄子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对着账本仍旧是有些头大,数算着算着就漏掉了一个,算来算去就是对不上。 正烦恼之时,陆谨推门进来。 见她对着账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陆谨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一看,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怎么了,是不是账本有什么问题?” 朱鸾叹了口气道:“这账本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看到这么多账目,我便头晕的很。” 陆谨瞧着她这样唉声叹气的样子,又是一笑,他道:“既然不想看了,那便不看了,夫君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 朱鸾一听出去散心,整个人都差点飞起来,她眼睛发亮的点头:“好啊。” 陆谨见只要不让她看账本,她心情就好的不得了,早知道这账本便不交给她了,免得她心烦,陆谨道:“你若是不喜欢看账本,以后便叫个人过来帮你打理吧。” 朱鸾当然乐意。 两人换了身行装从府内出来,在上了马车,马车走了一段路,在登紫街的仙鹤楼下停下。 两人进楼后,选了个上好的包间,小伙计过来,笑着同他们二人说道:“陆大人,最近我们仙鹤楼上新品菜式,二位要不要尝一尝?” 由于朱鸾一身男装,小伙计眼拙没认出来,还以为她是陆谨的朋友,只看到她衣着华贵,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陆谨看向朱鸾,朱鸾点头道:“好吧。” 不多时,小二就将菜给上齐了,陆谨瞧着菜式新鲜,给朱鸾夹了一筷子:“尝尝。” 朱鸾点点头。 朱鸾一边吃,一边欣赏陆谨斯文的吃相,陆谨吃饭的时候那副样子和看书时一样,一本正经,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 等吃到一半,他便放下筷子,朝窗外看了一眼。 朱鸾见一向认真的人忽然分心了,忍不住问道:“兰舟,你在看什么?” 陆谨抬手指了指窗外,朱鸾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朝窗外看过去,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街上穿过。 朱鸾愣了一下道:“那不过是辆普通的马车,有什么奇怪吗?” 陆谨扬了扬眉,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马车是没什么奇怪,不过里头的人却不一般。” 朱鸾见他意有所指,眼底闪过一抹深意:“你是特地带我来仙鹤楼,就是为了看这辆马车?” 陆谨见她猜到了,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是的,没错。” 朱鸾有点懵:“那马车内之人是谁?” 陆谨道:“马车内之人是安乐公主的儿子苏继言。” 朱鸾吃惊的张了张嘴,苏继言可是戴罪之身啊,若是没有圣上旨意,是决不能回京的,可他却大着胆子从外面跑回来,他是不要命了么? 朱鸾也有点想不通,为什么陆谨要让她来看这个,又料的如此精准苏继言会从外面回来,想来想去,心里头只有一个答案,她道:“苏继言回京和你有关?” 这时,马车已经彻底从眼前消失了,陆谨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朱鸾,他眼底透出一丝笑意,朱鸾真真是聪慧的不行了。 陆谨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道:“你可知道为何这次莫日根会想要你去达延国和亲?” 朱鸾摇头道:“我不知。” 她嘴上说不知,其实还是能猜到一点的,这件事情定是有那些人在背后做手脚。 陆谨道:“这件事情跟安乐公主有关。” 剩下的不用多说,朱鸾也能猜到个大概,她明眸似水,怔怔的看着他:“所以你让苏继言回来,目的是为了对付安乐公主?” 陆谨抬眸,两人四目相对,他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柔声道:“你既然嫁给我了,我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 安乐公主对付他可以,可她不能冲着他的女人来。 朱鸾手指动了动,回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透着亮光,仿佛在告诉他,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永远会同他一起。 陆谨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轻轻一笑,将她的手指扣得更加紧了几分。 而下面的马车在登紫街上消失后,转了一条巷子,在公主府的后门停下。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从马车内下来,后门打开,小厮扶着斗篷男子从外面走进去。 洛神居,长公主正和仲玉在饮酒,忽然一个小厮匆匆来报,长公主听完之后,顿时神色大变。 她将手里的酒盏搁在桌上,骤然起身,神色里闪过一抹惊诧。 仲玉跟着也站起来,搀扶着她往外走,嘴里还不住的安抚道:“殿下慢点,别着急。” 等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内,推开门,长公主看到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站着,她眼中涌上一抹湿意,长公主喊了句:言儿。” 苏继言慌忙转身,看到长公主之时,清瘦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娘亲!” 长公主大步上前,捧住苏继言的脸,仔仔细细的端详了片刻,哽咽道:“我的儿,你瘦了不少。” 苏继言留下两行泪来,他道:“娘亲,儿子好想你!” 长公主一直以来就溺爱这个儿子,现在看到他回来了,心中自然欢喜得很,可有件事情她还没忘记。 她神色忽地一凛道:“言儿,你为何要偷偷跑回来?” 现在皇上也没有大赦天下,也没说免了他的罪责放他回来,可不就是偷偷跑回来的吗? 苏继言听罢,从斗篷里伸出两只手来,他将衣袖卷起来,只见手臂上,全都是鞭伤。 苏继言的脸十分苍白瘦弱,他眼巴巴的看着安乐公主道:“母亲,儿子被流放之后,被安排在采石场做事,那些官差们不将儿子当人看,动辄打骂,儿子被他们折磨的受不了了,这才逃回来的,母亲,您就别赶儿子走了,否则儿子就是死路一条。” 这下安乐公主就再也无法狠心将苏继言给赶走了。 安顿好儿子之后,安乐公主和仲玉离开后院,走时吩咐人好生看着苏继言,不能让他随便跑出去,也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回到了长公主府。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仲玉才吐露出满肚子疑惑来,他道:“公主采石场那边的人我都打点过了,照理来说是不会为难公子的。” 不仅如此,他还吩咐那些人要好好伺候他。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长公主脸色沉沉。 仲玉道:“殿下,可要派人去查一查?” 仲玉办事长公主向来放心,可这次却出了意外,长公主心中也很纳闷。 她道:“去查吧。” 第77章 秦王回京 时至十二月初, 秦王大军从北边班师回京,消息是十天前传到京城的。 得知秦王平安归来,朱鸾总算是松了口气。 秦王回来的那日, 朱鸾约了季晴暖在仙鹤楼。 两人坐在包间内, 包间窗子是敞开的, 登紫街上的繁华热闹一览无余。 朱鸾瞧着季晴暖满脸都是紧张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道:“晴暖, 你在紧张什么?” 季晴暖指尖揪了揪帕子, 垂头道:“我没紧张。” 眼睫毛却在不安的抖动着,不是紧张是什么。 朱鸾没有拆穿她,好在这个时候,大军已经入城了。 秦王身上穿着玄色铠甲,坐在神俊的大马上,看着英气勃发。 朱鸾站起身来对季晴暖说道:“晴暖, 你看我八哥回来了。” 说着伸手往那边一指,季晴暖下意识的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果然便看到玄色铠甲的男人一身冷冽之气, 浑身气势极为压人。 季晴暖鼻端涌上一股酸意, 盯着男人冷硬俊美的眉眼瞧了许久。 许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 朱弘潜的目光往这边一瞧。 他先是看到朱鸾, 见小姑娘朝她挥挥手, 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 朱弘潜冷冽的神色顿时柔和了不少。 接着,他的目光才移到季晴暖身上,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季晴暖比朱鸾要清新淡雅许多,而偏偏却能紧紧揪住他的一颗心。 直到朱弘潜的人影消失在登紫街上,季晴暖才收回目光,朱鸾瞧着她一脸怅然若失的神色,忍不住笑道:“晴暖,八哥凯旋,今夜父皇必然会在宫中设宴。” 到时候必然会邀请五品以上官员及亲眷的参加,安定侯府定然在列。 季晴暖被她说中了心事,脸跟着又是一阵发红,朱鸾笑了笑,瞧着季晴暖的样子也是对她八哥情根深种,既然是两情相悦,也不知八哥今夜会不会请求父皇赐婚? 朱弘潜入宫后,跟崇安帝复命,崇安帝对这个儿子大为赞许,给了许多赏赐,还封了他的母妃为淑贵妃。 果然如朱鸾料的一样,崇安帝在宫中设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 入夜后,朱鸾和陆谨同乘一辆马车入宫,两人下了马车之后,相携走入设宴的香风殿。 宫人将二人领到对应的位置上坐下,不多时,朱鸾便见朱弘潜进来了,他手里托着一个红漆木盒子,径自走到朱鸾面前,朱鸾和陆谨一起起身,朱鸾笑着喊了声:“八哥。” 朱弘潜勾了勾嘴唇,陆谨朝他拱拱手,朱弘潜微微点头回应,他将手里拖着的红漆木盒递给朱鸾道:“本想在你成亲之前赶着回来,谁料遇到了那么多事耽搁了,这是替你准备的新婚贺礼。” 朱鸾笑着双眼弯弯,她不客气的伸出双手接过去,不过她最关心的却不是这贺礼:“八哥的伤可好了?” 也不知道他伤的深不深,上辈子那一箭可是要了他的性命。 朱弘潜嘴角勾起柔和之色道:“无碍了。” 他说无碍了,朱鸾也就放心了许多,其实朱弘潜这伤挺深的,至今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事情他不想让朱鸾担心。 陆谨却注意到了男人眼底透出来的那一丝隐忍,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 朱弘潜在两人的对面坐下,不多时,香风殿内便陆陆续续的进来许多大臣和女眷。 来的差不多了,帝后,淑贵妃也登场了。 行过礼之后,崇安帝对朱弘潜的功绩褒奖了一番,然后才宣布开宴。 大家喝的酣畅之际,朱弘潜从位置上站出来,对上拜下去:“儿臣有一事请求父皇。” 朱弘潜不仅剿灭了梵山寨的人,还成功的逼迫达延国交出两座军事重镇,他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崇安帝都会答应。 崇安帝和颜悦色的说道:“潜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朱弘潜对着崇安帝又是一拜道:“儿臣对安定侯府季晴暖季姑娘倾心已久,请求父皇为儿臣赐婚。” 赐婚过程当然也是非常顺利的,正好朱弘潜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崇安帝痛快的下旨了,安定侯和季晴暖也都非常欢喜。 从皇宫中离开,星星和月亮都已经落下了,朱鸾饮了些酒,已有些醉意,被陆谨扶上马车后,眼皮一阖,沉沉的睡下了。 陆谨只好将她搂紧在怀中,等到了公主府,再打横抱着她下了马车。 陆谨抱着她在府上走着的时候,寒冷的夜风一吹,朱鸾的酒便醒了大半,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陆谨搂在怀里,低声问:“兰舟,到哪里了?” 陆谨低头,温热的嘴唇吻上她微凉的额头:“到公主府了。” 进入房内,陆谨让人被热水,他抱着朱鸾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白芷又送来醒酒汤,朱鸾喝了醒酒汤,又泡了一阵,酒意渐渐消散。 这才发现陆谨正用皂角给她擦着身子。 察觉到陆谨的手放着的位置,朱鸾脸蛋迅速染上一抹红晕,她将腿夹了夹,陆谨察觉到她的动作,再看看她的脸色,挑眉道:“害羞什么,又不是头一次替你洗。” 他神色倒是自然,可看到朱鸾这般娇怯害羞的模样,他又起了坏心眼,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朱鸾浑身便带起一阵颤意。 陆谨见她哼哼了两下,喉结缓缓下滑,身体内腾起一股燥意。 将皂角放下,用水替她洗干净,抱着怀里的娇软人儿转了个身,让她背对着自己的胸膛,陆谨往前动了动,将她的身子抵在白玉池边上,从后面侵入。 浴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外头伺候的宫女们听着一阵脸红。 浴室内,陆谨咬着朱鸾的耳朵,闷声说道:“喜欢吗?” 朱鸾没有说话,哼哼了两声。 陆谨见她没有反对,继续行动。 结束后,整个浴室都仿佛被水洗了一般,他用沐巾将她包起来抱出去。 到了外头,宫女们一看两人这样,纷纷将头埋下去。 这一日,朱鸾饮了酒,又跟陆谨做了那事,身子极为疲惫,刚沾上床,就沉沉的睡下了。 次日,陆谨不用上朝,难得有时间陪着她在床上腻了一会儿才起身。 她梳妆的时候,他又凑过去,站在一旁,看着浮碧给朱鸾上妆。 画眉之时,陆谨自然的将浮碧手中的眉笔拿过去,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道:“我来画。” 陆谨画的眉极好,画完之后,镜中原本娇媚的脸,因为这眉倒是更添了几分神韵,朱鸾瞧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掩唇轻笑道:“我夫君文韬武略,连画眉也这般好。” 陆谨见她的小嘴跟抹了蜜糖似的甜,他捏起朱鸾的下巴,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笑意道:“替你画眉都能得你这么好的赞誉,为夫心中甚感欣慰。” 妆罢,又用了早膳,陆谨才出门去衙门里。 陆谨要查的,是朱弘潜在梵山寨中暗箭那件事。 昨夜闹了一个晚上,朱鸾还没来得及看朱弘潜送她的礼物,等陆谨走了,她才让浮碧将红漆木盒拿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紫色宝石项链,每一颗宝石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漂亮。 紫色宝石是最为难得的,朱弘潜却送了一大串给她,可见对她的宠爱。 时间一晃到可腊月,天气也越发冷了,朱鸾新得了几张白狐狸皮子,因看着狐狸皮颜色雪白,一丝杂色也没有,便让府上的绣娘做了几个卧兔,上头镶嵌了珍珠宝石,自己留了一个,另外两个送入宫中,一个给了张皇后,另一个给了淑贵妃。 朱鸾送到淑贵妃这儿,贵妃非得拉着她闲聊,刚好有人进宫来给她请安。 是魏国公夫人带着儿媳妇和两个女儿入宫来了。 魏国公府先出了位太妃,住在寿康宫的偏殿,这国公夫人进宫来也是给太妃请安,鲜少来淑贵妃这里,这次还带着两个女儿,世子夫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现在秦王风头正盛,虽说是已经赐婚了,可有些人照样打他的主意。 不少人通过淑妃这里,或者直接去秦王府,想着塞几个女人在朱弘潜身边,若有朝一日秦王得势,自己的家族也跟着一飞冲天。 淑贵妃心知肚明,跟魏国公夫人说话也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倒是朱鸾,看了世子夫人几眼。 这世子夫人容貌倒是生的不错,那白欣苒也频频看了朱鸾几眼,眼底闪过复杂难言之色。 从淑妃宫里出来,朱鸾才恍然想起来,这白欣苒不是旁人,正是从前与陆谨有过婚约的那位,当年陆家落难,与陆家为世交的白家生怕被牵连,所以赶紧提出退婚之意。 后来白家的女儿高嫁入魏国公府,成了世子夫人。 夜里,陆谨从衙门里回来,用了晚膳后,两人坐在暖坑上喝着茶。 屋内烧了地龙格外的暖和,朱鸾身上只穿了件粉色的睡袍,被滚热的茶水一烫,那张白净的小脸上也晕出一抹格外粉嫩的红润来。 陆谨正欣赏着灯下美人的情形,朱鸾忽然抬起长睫,水润湿亮的眸子瞧着他道:“夫君,今日我去宫中给母后和淑贵妃送卧兔,在淑贵妃的花容宫就坐时,看到一个人。” 陆谨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些,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他笑着问:“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言红包掉落 第78章 送梅花 朱鸾低头啜了口茶水, 嘴唇沾湿了,越发显得嫣红水泽。 她小嘴动了动道:“看到白欣冉。” 提到白欣冉这个名字,陆谨动作顿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 似乎在努力回忆关于这个名字的事情。 隔了一会儿, 他才想起来,抬眸看着朱鸾道:“你想知道什么?” 陆谨是个聪明人, 朱鸾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很是清楚不过。 朱鸾定定的看着他,那双眸子被暖黄的灯光一耀,就像是两颗发光的黑色宝石。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道:“夫君,我听说她同你是青梅竹马,你们曾有婚约在身。” 陆谨见她神色里透着点小心谨慎,原本有点恼她胡思乱想, 可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恼意便消失了。 她想这些,原本也是在乎他。 陆谨嘴唇勾起一丝凉意, 低低说道:“青梅竹马倒是谈不上, 我同她也只见过两次, 至于婚约, 是祖父订下的。” 言下之意, 便是告诉朱鸾, 他和白欣冉没什么关系,所谓婚约,也并非是他本愿。 朱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眨了眨眼皮道:“为何只见过两次?” 在陆谨回府之前,她对两人的关系有过诸多猜测,没想到在陆谨眼底却如此简单,真让她意外。 陆谨道:“我八岁便离家,拜在鸿经先生门下。” 回京的次数不多,自然是没见过几次面。 朱鸾轻轻的“哦”了一声。 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了句:“那你想娶她吗?” 陆谨见她脑瓜子里都是问题,抬起修长的手指在她雪白的额心上弹了一下,朱鸾吃痛,往后退了一点,嘟着红唇道:“怎么我问这个,夫君就不乐意说了?” 陆谨见她依然不依不饶,起身走过去,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头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低声道:“我瞧着你每日便是太闲了,不如咱们找点事情来做?” 说着,就抱着朱鸾往床榻上走去,朱鸾知道他要做什么,双颊红的像颗熟透了的柿子,她摇头反对道:“昨夜里才来过,今日不要了。” 搂抱之时,她身上睡袍的带子松了,露出粉色的肚兜儿。 陆谨鲜少看到她这样一身的粉,那粉色少了几分娇艳,却又添了几分旖旎温柔。 薄薄的布料遮住山峦形状,起起伏伏让人难以自持。 陆谨将她放下床榻上,手指勾掉那根细带,俯身压下去,嘴里说道:“鸾儿,你这般勾人,为夫情不自禁。” 屋内的宫女都识趣的退下。 朱鸾很快就被他剥了个光,身子像烙饼一样翻过来,男人让她将脸趴在枕头上。 他掐着她的腰肢,将朱鸾逼到快崩溃了,朱鸾嘴里喊着求饶声。 可这都没有用,男人依旧是我行我素,朱鸾哭的嗓子都哑了,等停下来,两人身上都是一身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陆谨躺在她身侧,吻了吻她带泪的小脸,大手抚上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声音低柔:“鸾儿,给我生个孩子吧。” 朱鸾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似应又不似应。 陆谨无奈笑了笑,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洗完后出来,朱鸾已经沉沉睡下,陆谨将她放在床内侧,吹灭灯火,躺在一边。 可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里还在想朱鸾同他说的那些话。 白欣冉这个名字,若不是她提起,他险些都忘记了,她问他当时想不想娶白欣冉,他没有回答她。 当时年少,他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面,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事情,他从前是绝不会在儿女私事上多纠结的,可若是后来陆家没有突遭变故,他或许会按照祖父给他谋划好的路入朝做官,然后娶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 后来祖父出事了,白家急急忙忙的就上门退亲,陆谨当场就答应了,这件事情他其实是根本不在乎的。 他对白家的女儿也没什么映像,更谈不上喜欢,也不想因为家里的事情拖累别人。 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白欣冉另嫁他人,他也遇上了朱鸾,若不遇上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动娶妻的念头。 但这些他都不能告诉朱鸾,他怕她会为此而闷闷不乐。 次日一早,白芷就奉命将陆谨给请出去了,说是朱鸾这几日身子不适,不能与他同房,陆谨知道还是因为昨夜他强来而生气呢。 反正陆谨这几日也不用去衙门,索性就待在书房里。 陆谨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书本,盯了半天,书也没有翻动一页,桑弧看着他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提醒道:“公子,书拿反了。” 陆谨这才回过神来,偏头盯了桑弧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被拆穿后的恼意。 桑弧憋着笑不敢发出声来,没想到他家公子也有这么一天! 桑弧感慨道:“公子,你是不是与公主吵架了?” 陆谨脸色黑了黑,不自在的将目光转开,桑弧见他不说话,笑着挑眉道:“公子,这女人若是生气了,公子只需要放下身段哄一哄就可以了。” 陆谨眸子微动,颇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道:“看不出来,你这般懂女人,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桑弧是他身边的人,打小和他一块儿长大,平时看不出来他居然还懂这些。 桑弧挑眉道:“公子,这还用学吗,府上二公子这点可比你强多了。” 桑弧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陆府,那陆小公子陆谚在这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陆府的小丫头们谁不喜欢亲近他,反倒是陆谨性子冷清孤傲,没人愿意靠近他。 陆谨听他提到陆谚,脸上透着不在意的神色,他道:“那该怎么哄?” 桑弧想了想之后,脑海里也一团雾水,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女人,他又没有女人,只好说道:“公子,这个问题不如去问问二公子?” 桑弧知道他们兄弟两一向不怎么往来,但现在也是有求于人没办法。 他原本以为陆谨不会答应,谁料陆谨放下拿反的书,站起身来,低声说了句:“走吧。” 出门时,桑弧拿了一件白狐斗篷披在陆谨的身上。 两人还没走到陆谚的院子,便在梅园里听到几个人丫鬟在收集雪水,边说着话:“听说昨日二公子送了碧凌一束梅花,还是亲手摘的,碧凌可真有福气。” 这碧凌是陆谚的通房丫鬟,生的有几分姿色,陆谨是不知道的,但是桑弧知道。 另一个丫鬟说道:“可不是嘛,二公子对碧凌可真真是极好的,听说二公子还要抬碧凌做姨娘呢。” 两人丫鬟远去之后,桑弧见陆谨没有动作:“公子,还去吗?” 陆谨的目光落在梅园里凌寒盛开的梅花上,他若有所思:“你说若我摘一束梅花给她,她会喜欢吗?” 桑弧的目光随着他落在那一束束的梅花上,他不太懂公主的喜好,不过女子都应该会喜欢花吧:“要不公子试试?” 陆谨点了下头,缓步走入花丛里,抬起修长的手指开始折梅花。 梅枝轻颤,枝头上的雪扑簌往下掉。 公主府内,朱鸾正和浮碧,苏仁等几个宫女太监围在火炉旁边,苏仁说起陆府的八卦:“听说陆府那边陆二公子正闹着要将通房丫鬟抬做姨娘呢,秦氏不乐意,二公子就拉着通房丫鬟去主母面前陈情了,非要抬她身份不可,惹得府上的丫鬟们一阵艳羡,都想跟着二公子。” 那陆府的二公子她倒是见一次,瞧着没有陆谨生的俊美,又是庶出,朱鸾并不在意,此时却听着有趣。 她道:“他不过是庶出的,才华平平,和驸马比可差的太远了,也不知有何能耐让这么多丫鬟喜欢他?” 苏仁道:“这陆二公子性子风流多情,对女人是极为温柔小意的,满嘴甜言蜜语不说,惯会伺候女人,那个叫做碧凌的丫鬟,只说了一句想要在房内插些梅花,陆二公子便顶着风雪亲手去折了一束梅花给她,若她是妻妾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丫鬟,那二公子也愿意这般顺着她。” 苏仁刚说完,宫女就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道:“殿下,驸马爷来看您了,他手里还拿了一束梅花,说是要送给殿下。” 又是送梅花? 朱鸾愣了一下,火炉旁边的宫人们也面面相觑,驸马爷是怎么了,为何学着二公子那一套了。 若不是适才听了这个故事,她还要感动一番,可想着是别人用来哄女人的技巧,他不过依葫芦画瓢而已,心里就有些气闷。 朱鸾没说话,起身走到牗窗旁边,支开窗子一看,只见外头正飘着大学,男人一身白狐斗篷立在雪地上,手里撑着青竹柄油纸伞,另一手捧着梅花。 鲜艳的梅花映着他那张白净如玉的脸,越发显得君子如玉照人。 男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目光瞥来,眉眼如山水,透着一股子沉静温柔的味道。 可朱鸾瞧着他手里那一束梅花,却极为刺眼。 陆谨朝着她嘴角轻勾,朱鸾却美眸微瞪,俏脸生怒,下一秒她啪的一下放下牗窗,隔断了男人的视线,回头朝那进来的宫女道:“去告诉驸马爷,就说本宫不喜欢梅花,让他回去吧!” 第79章 除夕 宫女出来的时候, 将朱鸾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陆谨。 陆谨倒是淡定非常,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宫女看他还不肯离开, 便劝道:“大人还是先回陆府吧, 这天寒地冻的站在这儿, 可会冻坏了身子。” 宫女倒是一片好意,陆谨点了点头, 随口又问了一句道:“公主殿下在里头做什么?” 陆谨面冷平日里拒人千里, 但似他这般俊美如仙般的男人主动开口说话,任何人都难以拒绝。 宫女不敢多看他,垂下眸子道:“苏公公正跟公主说着陆府的事情呢。” 听说是陆府的事情,陆谨扬眉道:“陆府什么事?” 宫女道:“是陆二公子要抬通房做姨娘的事情。” 原来,她都知道了。 难怪,看不上自己手上的这束梅花, 那宫女见陆谨没有再问话,便识趣的转身离开。 陆谨摇头轻笑, 手里拢着梅花, 转身离开。 回到陆府后, 桑弧见他将梅花放入春瓶里, 看样子是无功而返, 桑弧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公主殿下不喜欢吗?” 陆谨“嗯”了一声, 抬头又扫了他一眼,脸有点黑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自家公子对公主的那份心思,旁人不知, 桑弧却清清楚楚,公子真真是将公主放在心尖尖上的,被公主拒绝了自然心情不好。 不过,这件事情桑弧也很冤枉啊,他道:“公子,这法子可是你自己要用的,不能怪我。” 陆谨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想再问桑弧了,桑弧身边连只母蚊子也没有,问他等于白问。 陆谨不说话,坐在紫檀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圈椅上敲了敲,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想着要去买点什么东西送给朱鸾,可朱鸾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若是俗了,反倒说他没有诚意。 正琢磨着,该做点什么好,外面有人通报说,陆攸宁来了。 他这个妹妹平日里见了他躲得比谁都快,主动找过来的次数少之又少,说不定又是有什么事。 陆谨揉揉眉心,起身去正房见陆攸宁。 不过这次陆谨却猜错了,陆攸宁并不是来麻烦她的,而是给她出主意的。 陆攸宁道:“听说哥哥和嫂嫂闹别扭了,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可以让嫂嫂回心转意。” 陆谨挑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攸宁眨眨眼道:“适才我去了趟公主府,亲眼看到哥哥拿着梅花从府内出来。” 陆谨顾不得她眼里的揶揄之色,现在他只想快点讨好朱鸾,让她重新冲着自个笑,他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跟我说一说?” 陆攸宁卖了个关子道:“哥哥,我想吃丰安楼的蟹黄包子。” 看来不是白白过来给他出主意的,还有条件呢,陆谨笑出声来道:“先说法子。” 陆攸宁身体一转,身后的一盏天灯露出来,她拿起天灯放到陆谨面前,笑了笑:“哥哥,京城除夕夜里有放天灯的习俗,用来来祈福,哥哥何不将自己对嫂嫂的一番情义写在天灯上,等天灯飞到公主府,让嫂嫂瞧见了,嫂嫂一定会喜欢的。” 陆谨听完后,神色平静道:“你为何断定你嫂嫂一定会喜欢?” 陆攸宁理直气壮的说道:“京中女子都喜欢,为何嫂嫂不喜欢?” 不管怎么样,陆谨都决定试一试,他让桑弧去丰安楼买蟹黄包子,记得买三份,陆攸宁高兴的跳起来,欢欢喜喜的离开。 朱鸾午后小憩醒来,浮碧端着一份热腾腾的包子进来,朱鸾一闻味道便猜出:“这是丰安楼的蟹黄包子?” 浮碧笑着道:“是驸马爷身边的桑弧送过来的。” 这丰安楼的蟹黄□□薄馅多,在京城极为受追捧,不够朱鸾并不稀罕,她这公主府的厨师是从皇宫里带来的御厨,要做这样的蟹黄包也简单。 不过到底是陆谨送来的,朱鸾象征性的尝了一个,便将其余的都分给了浮碧几个。 一晃就到了除夕夜里。 鞭炮声响了一整夜,陆谨来公主府喊她一起去陆家吃团圆饭。 朱鸾梳妆打扮了一个时辰,陆谨便在次间等了一个时辰,一壶茶水都被他喝光了,朱鸾才出来。 其实朱鸾打扮的并不隆重,和往常差别不大,她其实就是故意让他等一个时辰,谁让他这段日子都不来公主府。 朱鸾出来时,垂着眸子睨着男人的脸,原以为男人会生气,谁知男人神色温和,嘴角挂着柔和的一抹笑意道:“走吧。” 说着,他便走过来牵她的手,朱鸾躲了一下,想要将手抽出来,陆谨却将她的手抓的更紧了几分,死死的扣住,他偏头看着她,嘴唇轻勾道:“雪滑,我牵着你,免得摔跟头。” 朱鸾瞪了他一眼,陆谨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日夜都想念今日若不是除夕日,她也不会让他进门,此时见她美目微瞪,神情妩媚,眸子流转间极惑人,陆谨的手便又紧了几分。 两人一路到陆府,陆家已经摆宴了,陆谨拉着她坐下。 团圆饭吃完之后,长辈们都在守岁,陆谨还有事,匆匆离开,何氏疼爱朱鸾,让她先回公主府,朱鸾也没有拒绝,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离开了陆府。 朱鸾饮了酒,回到公主府,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和几个宫女们在屋内做了做,白芷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拿出来,给他们一个个的发下去。 宫人们倒是高兴的很,朱鸾神色却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以往,除夕夜里,她都是在皇宫里过的,宫里举行年宴,总是特别的热闹,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皇宫过除夕,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谨没过来陪她,她总觉得这一日特别的冷清。 正出神,忽然外头有宫人惊呼道:“快看,天上的灯好漂亮啊!” 里头的人都被这声惊呼给吸引了,苏仁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笑着对朱鸾说道:“殿下,外头有好多天灯朝咱们院子上方飞过来。” 朱鸾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京城除夕夜有放天灯的习惯,一家人守岁的时候,都要放几个天灯祈福,她未出嫁前在宫中也放过,那时候的天灯还是她和太子,朱弘潜一起做的。 然后在天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放出去。 朱弘潜离京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放过了。 朱鸾隔着牗窗看着外头灯光闪烁,放的天灯还不少,她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 到了外面,朱鸾抬头一看,只见公主府的上空飘着二十来个天灯,天灯飘的不是很高,显然是从近处飞来的。 她目光越过屋脊朝陆府看去,只见天灯从那边的庭院里一个个的冒出来,正是陆府所放。 朱鸾微怔,听到苏仁发出来的一声惊呼,她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有几盏天灯掉下来,落在庭院里。 苏仁飞快过去捡起来,在看到上面的题词和画像之后,满脸讶异的将天灯拿着送到朱鸾面前,苏仁欣喜道:“主子,你看看这灯。” 朱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目光都定住了。 天灯上画着一张精致的女子脸蛋儿,柳眉凤眼,极尽妍态,可不就是她吗? 旁边还提了一行祝福的小字。 是陆谨的笔迹,朱鸾捏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眼底涌上一抹涩意。 浮碧见过陆谨的字,忍不住替朱鸾高兴道:“殿下,这些可都是驸马爷放的啊,驸马爷对您可真是有心。” 朱鸾嘴角微微上翘,正抬头,穿着白狐斗篷,手里拿着天灯的男人正缓步走入庭院中。 暖黄的灯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格外柔和安宁。 众人看到陆谨,行了礼之后,识趣的退到一旁,陆谨行至朱鸾跟前,他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温和如水:“殿下,天灯喜欢吗?” 天空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升上去的天灯就如挂在天上的月亮一般耀眼,那闪烁的灯光都映在她的眼中。 朱鸾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睛灼亮如星:“这些都是你弄的吗?” 陆谨轻轻点了下头道:“除夕夜里,京城有放天灯祈福的习俗,我以往从不信这些,今年却想为你祈福一次。” 他希望两人能年年岁岁相伴,一直相守到老。 朱鸾低头一看,他手里那盏还没放出去的天灯上依旧画了她的画像和题词,许是看到那一行行字,饱含着温柔和情义,朱鸾鼻子一酸,垂下眸子掩住里头的湿意。 陆谨见她鼻子微红,抬手拉住她藏在袖中的纤纤素手,紧紧的扣住,他温声道:“鸾儿,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可好?” 朱鸾压住眼底的湿意,抬起头来看着他,她微微咬着红唇,眼波似烟涛,她道:“那你往后可还会那般对我?” 她说的那般,他自然知道是什么。 陆谨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他挑了挑眉:“再也不会。” 陆谨说这句话之时,内心涌上一阵无奈,他一直自以为性子冷静,轻易不动情绪,可终究还是在她这件事情上面乱了方寸,一味地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却从来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顿了顿,他继续道:“鸾儿,若是我再那般对你,你便永远不许我来你的房里,如何?” 朱鸾怎么舍得永远不让他来自己的房里,这次这样做,不过也就是为了小小的惩罚他一下。 朱鸾没有应他,她猛地扑入他的怀里,将他抱住,芬芳满怀,陆谨有些猝不及防。 赶紧将手里的天灯放下,将她娇软的身子搂住,他心中的欢喜如泉水般往上涌,顷刻之间就淹没了整整的一块心田。 朱鸾凑到他的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说道:“夫君一言九鼎,以后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只要她能回心转意,别说让他禁-欲,就算让他的命,他也是甘愿给她的。 陆谨轻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搂了一会儿,都没有撒手,陆谨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做,他笑道:“鸾儿,我们一起来将天灯给放了。” 朱鸾这才松开他。 苏仁又将天灯给递过去,陆谨提在手里,画像一旁是陆谨题的字,另一旁是空白的,朱鸾伸手往那个位置一指,轻笑着道:“我也要许愿。” 苏仁机灵,主子的眼神还没过来,他就一溜烟的跑去了书房拿了笔墨过来。 可朱鸾拿着笔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写什么,她偏头问陆谨,眨眨眼道:“夫君,该许什么愿?” 陆谨眉眼含笑道:“你想许什么愿,便许什么愿。” 朱鸾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方拿起笔在天灯上慢慢写道:“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陆谨看了之后,轻轻点头:“不错。” 待许过愿之后,苏仁将天灯上的灯芯点燃,两人将天灯放开,那个承载着两人愿望的天灯缓缓非常夜空,最终渐行渐远,变成了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放完天灯后,两人便一起进屋,吹灭了灯火睡下。 今夜,是浮碧和风絮在外头守夜,等屋内的灯火吹灭之后,风絮朝里面看了一眼,声音里透着笑意道:“浮碧姐姐,驸马爷对公主殿下可真好啊,之前那些说驸马不喜欢公主的都是谣言,我瞧着驸马对公主可好呢。” 风絮跟在朱鸾身边也许久了,也亏的这丫头性子憨实,没什么心眼,浮碧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道:“就你傻啊,现在才知道。” 风絮吃痛“哎呦”了一声,嘴里面嘟囔道:“浮碧姐姐就知道欺负我。” 浮碧没有说话,仰头看着天上零星闪烁的天灯,那些像星星一样的灯火,越来越远,浮碧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80章 作画 大年初一, 朱鸾去了陆府和大家一起过新年。 当日,京城不少官员来给陆谨拜年,陆谨不愿意见他们, 那些人只好去陆和坤那儿巴结, 陆和坤也简单的应付了一下就送出去了。 虽然他们父子在感情上十分生疏, 但在做官上面坚持的原则却是一致的,陆和坤到底是没有违背陆家的祖训。 次日, 朱鸾和陆谨入宫去拜见皇帝和皇后, 皇帝举办了家宴,宴散后,朱鸾去了皇后的德容宫。 母女二人坐在炕上说了些话,朱鸾问起贤妃的情况,张皇后道:“贤妃一直待在冷宫里,只不过如今连姚家的人也不问她了。” 朱鸾想起之前几次入宫, 在鹿鸣宫看到崇安帝身边的几个美人,以及后来姚恪复位, 她道:“姚家可是送了新人入宫?” 皇后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朱鸾皱了皱眉头道:“母后为何不管一管?” 张皇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嘲意道:“有什么好管的, 你父皇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顺着他的意, 反而在这后宫里日子会好过一些。” 朱鸾不语, 她知道现在张皇后完全变了一种心态, 皇帝对她也柔和了不少,甚至在朝中也开始重用太子了,虽然他最宠的还是豫王, 但对太子也多了几分和气。 这样也好,父皇昏聩,谁也救不了他。 离开德容宫之时,张皇后又反复的嘱咐:“宫中大小事有母后担着,你不必操心,你如今住在公主府,母后也不能时刻护着你,你得处处小心。”有些人防不胜防。 朱鸾点头,跪安随陆谨离开皇宫。 春节过后,转眼就是元宵,元宵灯会的热闹一过,官员们又回到了衙门办公,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到阳春三月之时,桃花盛开,扫尽冬日的沉郁黯淡之气。 秦王朱弘潜和季晴暖成亲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这一日,朱鸾和陆谨一起去喝了喜酒,朱鸾嚷着要闹洞房,陆谨好不容易才拦住。 三月十五这日,朱鸾在园子里折了一束桃花前往陆府西院。 到了门口,朱鸾瞧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厮站在外面,朱鸾认得他,叫剑南。 她朝他笑着道:“公子可在里面?” 剑南抬眸瞧了朱鸾一眼,见她含笑而立,纤纤素手拿着一束桃花,那模样俏生生真是灼目,剑南不敢多看,赶紧垂下头去道:“殿下,公子在里头处理公务呢,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 朱鸾正要说好,里头传来男子清润之音:“鸾儿进来吧。” 朱鸾推门而入,绕过山水屏风,看到他在书案后面,手里提着一支笔正在描画。 朱鸾凑过去一看,原来不是在处理公务,而是在做画。 朱鸾嘴角抿着一抹笑意道:“在画什么?” 陆谨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束桃花,衬得一张脸格外的娇艳明媚,他眉间蕴着笑意道:“想要画你,你来的正好。” 朱鸾见纸上才描了一个轮廓,和她的脸型一模一样。 朱鸾看过陆谨的丹青,格外的好,可他还从未给她画过画像,陆谨愿意给她画,朱鸾欣喜还来不及,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有点开心道:“那我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可好?” 朱鸾穿的是绯色衫子,抹胸长裙,且不说这颜色极为衬她,她本就是个美人儿,穿什么都是极好看的。 陆谨眼底透着热意道:“自然好看,你拿着桃花坐在前面,我在这儿作画。” “好。” 朱鸾端方的坐在黄花梨椅子上,手里拿着桃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双眸温柔似水注视着前方。 陆谨看了她一眼后,然后迅速低下头在纸上作画,他描画出了她的眼睛和鼻梁,还有嘴唇。 也不知画了多久,朱鸾只感觉自己的动作都要僵了,她便问了一句:“夫君,好了没有?” 陆谨低声笑道:“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他正拿着朱砂笔,在给她细细的描画红唇。 等画好之后,他将笔搁下,又抬头道:“现在好了。” 朱鸾总算是可以动了,她浑身一松,站起身来,随手将桃花插入梅瓶里,绕到书案后面,她看到他所画的自己真真是栩栩如生,便夸道:“夫君画的可真漂亮。” 陆谨转过头,手臂伸出,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低头亲了下她的耳朵道:“再漂亮也不及你本人漂亮。” 两人坐在紫檀圈椅上,呼吸相缠,书房的温度也逐步升高。 陆谨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大手捏起她的下巴,美人娇艳的红唇近在咫尺,他低头含住。 两人唇齿相濡,吸吮出啧啧水声,陆谨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亲她的时候更用力了些。 似乎要将她揉进骨髓里。 慢慢的他开始不满足于轻吻,手顺着衣襟下摆往上攀升,他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松开她的嘴唇,朱鸾抬眸,见他的眼睛里染上了浓烈的情-欲,他哑声道:“今天可以吗?” 朱鸾垂下眸子,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潮红,她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陆谨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他嘴唇浅浅的带着一抹笑,再次吻上被他亲的水光润泽的唇瓣。 朱鸾的衣襟滑落到了肩下,她仰起修长的脖颈,锁骨洞很深,美丽而脆弱。 陆谨的吻一路往下,在凝乳般的肌肤上留下属于他的烙印。 他抬手将书案上墨迹才干的画放置一旁,他抱着朱鸾,让她坐在书案上。 罗裙飘落在地上,朱鸾感到一股凉意,她双手撑着书案,粉嫩的指尖发白,她咬着几乎要滴血的红唇,水光软软的眸子望着他道:“在这里吗?” 陆谨欺身靠近,眼底有幽暗的光芒跳跃着,他凸起的喉结往下滑,哑声道:“鸾儿,我们在这里试一下。” 说罢,他抬手扯掉她头上的金簪,满头青丝如绸缎般滑落下来,有部分滑落至胸口,遮住了起伏。 陆谨撩开那一抹青丝,俯下身来。 朱鸾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丝丝缕缕的娇声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与他的声音交缠在一起,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 剑南在外头站了许久,眼看着日头高照,已经到了正午,该用午膳之时,他本想叫公子和公主出来用膳,侧耳一听,屋内忽然传来一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剑南只感觉臊的慌。 他看了一眼旁边面不改色的浮碧,又匆匆垂下眸光。 赶紧一个人往庭院中走的远远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浮碧看到他这个样子却忍不住发笑了。 他自小就跟着公子,公子一向严于律己,尤其是在书房做事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杂念,可这次居然和公主殿下在书房就…… 剑南想想都有些尴尬。 剑南在树下站了半个时辰,书房里头才传来叫水的声音,浮碧赶紧去陆府叫了几个丫鬟送水进来。 陆谨将朱鸾从书案上抱下来之后,朱鸾眼角瞥见紫檀书案上那一团暗色的水渍,顿时就羞红了脸,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像只鸵鸟似的将自己藏起来。 陆谨往那处瞥了一眼,明白她为何害羞,低低笑了声。 擦洗干净后,陆谨又替朱鸾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 折腾了这么一回,朱鸾腰肢酸软,浑身提不上劲,陆谨却是精神饱满,见她神色恹恹的,便道:“鸾儿,该用如午膳了,你若是不想出去,我让人将午膳送来书房,可好?” 朱鸾轻轻点了点头。 陆谨起身出去,吩咐剑南道:“去将午膳端来书房。” 剑南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很不解的神色,:“公子,可是……” 陆谨长眉微拧道:“可是什么?” 剑南的话被堵了回去,公子为了公主殿下在书房都能破色戒,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剑南低着头道:“奴才遵命。” 用了午膳后,朱鸾有些乏累,陆谨抱起她去正屋小憩,命浮碧在屋内守着她。 桑弧带来探子的消息:“公子,今日安乐公主府的管家在花妙楼找了两位姑娘入府。” 陆谨神色微动:“哦?” 桑弧道:“以往公主府都是在玉楼春找小倌,如今却去花妙楼找姑娘,这些姑娘定然是为苏继言准备的。” 陆谨嘴角泛着丝丝冷意:“很好,继续让人盯着,苏继言闹得越大越好。” 桑弧当然明白。 安乐公主府,管家前脚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送入苏继言的房内,后脚仲玉就进来了。 仲玉看着左拥右抱的苏继言,忍不住皱眉道:“公子,你如今是藏在府上,行事还是低调些好,如此大张旗鼓的找姑娘入府,也不怕别人发现么?” 苏继言顿时就露出满脸不悦之色,他冷笑道:“本公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你不过就是府上的一个家奴而已,给本公子滚出去!” 仲玉自知管束不了苏继言,只能从房内退出来,然而他却将此事告诉了安乐公主,安乐公主不能允许儿子这么胡来,将苏继言训斥了一顿。 苏继言猜到了是仲玉告的状,一个奴才也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他心里自然是不能容忍,于是便在长公主面前说仲玉的坏话。 苏继言道:“母亲,虽说这事情是儿子错了,可仲玉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好歹我也是公主府的世子,仲玉不过是个家奴,他居然敢这么对我,母亲也莫要太过于纵着他了,我听闻仲玉一心想要成为您的夫君,将来好掌管整个长公主府呢,届时,母亲若是有了与他的子嗣,那便更让他顺意了。” 长公主听后,皱了皱眉:“继言,仲玉对本宫忠心耿耿,你可不要随意污蔑他。” 苏继言又道:“母亲将他纳入公主府,便断了他科考入仕的前程,哪个男人没有野心,母亲就真的这么笃定吗?” 苏继言看似无理取闹的一番话,长公主虽说不信,可到底还是记在心上了。 从长公主房内出来后,苏继言就去后院将两个姑娘处置了,苏继言本就是个贪恋美色,荒淫无度之人,他对两个美人动了杀心,却还是舍不得就这样将人杀了。 何况两个姑娘都是雏儿,他先是破了两个女子的身子,然后在极乐之中捏断了对方的脖子。 弄死之后,他让下人将两个姑娘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 一连下了七八日的大雨,雨水将城北的一处小山坡给冲垮了,里面露出两具尸体来,是当地的村民发现的,急匆匆的去顺天府报案,无奈顺天府府尹母丧丁忧,这事情就落刑部头上了。 桑弧拿着仵作的验尸单子给陆谨看,陆谨看完后,抬眸瞥了桑弧一眼:“这两个女子的身份可查明了?” 桑弧点头道:“已经查明了,是花妙楼的姑娘。” 说到这里,陆谨抬眸,与桑弧对视了一眼,他们前几天就打探了消息说苏继言带了两个花妙楼的姑娘入府,这两个姑娘死亡的时间和入公主府的时间正好吻合,这其中必有牵连。 陆谨沉眸道:“提审花妙楼的鸨母。” 桑弧应了声:“是。” 提审完毕之后,花妙楼的鸨母的确证明了两个姑娘在失踪之前去了趟公主府,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绝口不提,只说自己不知道,实际上是公主府早就花了银子打点过了。 不过后来的事情并不重要了,陆谨只需要知道两个人是在公主府失踪的就行了。 他就有合适的理由去提审公主府的人。 他先让人抓了公主府的管家。 那管家只称是自己已经将人给送走了,至于怎么失踪的一概不说,虽说如此,他也是个嫌疑犯,陆谨下令将人给关押在刑部大牢。 直到管家被带走,苏继言才生出一丝害怕来,他惊慌的跪在公主面前道:“母亲,那陆谨不容易对付,你得帮儿子想想办法啊!” 安乐公主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己儿子的样子可真没出息,她沉着脸道:“你怕什么,一个陆谨而已,还能翻天不成。” 说完后,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眉道:“要不是你自己胡闹,咱们又怎么会被陆谨抓住把柄?” 她揉了揉眉心,叹气道:“罢了,如今你在公主府也不安全了,本宫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你先去那儿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苏继言只好听长公主的安排。 陆谨回到府上已经是夜间了,朱鸾已经知道花妙楼两个姑娘死了的消息,并且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和公主府脱不了干系。 到床上之后,朱鸾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兰舟,这件事情是苏继言做的?” 其实她也只是猜测,不能肯定,但凭苏继言那样的性子,这种事情说不定就真的能做出来。 陆谨语气平静道:“尚不能确定。” 朱鸾语气淡淡的说道:“江平伯只有一子,死在苏继言的手上,他若是知道苏继言回京城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苏继言的事情被揭发,安乐姑母包庇罪子,必然受到惩罚。” 陆谨盯着床顶,眸光清冷锐利,他道:“若是凭这件事,扳倒安乐公主并不容易,之前的私盐案,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控安乐公主与这事情有瓜葛。” 朱鸾思索片刻道:“定国公夫人王氏如今入了教坊司,成了贱籍,若是有人救她脱离苦海,她一定会感恩戴德。” 陆谨偏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道:“公主殿下果然聪明至极。” 第81章 查案 朱鸾醒来时, 陆谨已经出门了,她起身梳妆后用了早膳,跟白芷说了声要出门。 白芷知道她有要事, 并未拦着她。 朱鸾是直奔教坊司而去。 本朝的教坊司虽是供奉达官贵族的声色场所, 但跟城里面的秦楼楚馆没什么两样, 里头的官妓都是权贵们的玩物。 王氏年老色衰,没人看得上她, 在司内也就负责干些粗活, 成天被吆三喝四的,连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奴才都不如。 见到朱鸾时,王氏拘谨的跪在地上,虽然私盐案的事情,是她王家咎由自取,但这一切都是嘉懿公主在后面兴风作浪, 王氏心里对朱鸾藏着恨意。 朱鸾不在乎这些,她道:“王氏, 你知道今日本宫为何来找你?” 王氏垂着眸子, 看到情绪, 她道:“奴婢不知。” 朱鸾瞥了她一眼, 神色淡淡道:“听说苏明哲如今被流放关外, 日子过得十分凄苦, 王氏你可曾想将儿子救回来?” 王氏眼底涌起波澜,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怎么会不想, 她做梦都想将苏明哲从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捞出来。 她虽然不喜欢朱鸾,可朱鸾若是能将苏明哲弄回来,她对她的恨意也可以暂时先放一放了。 王氏虽没有说话,可她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朱鸾不需要她回答自己,她接着又说:“本宫可以救苏明哲脱离苦海,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 王氏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希望了,可苏明哲还年轻,他不该把一生都葬送到那种地方。 王氏激动道:“公主殿下若是有条件尽管跟奴婢说,但凡奴婢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 朱鸾见她这样上道,不用自己多费口舌,她心情舒畅,平静道:“本宫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朱鸾和王氏说完后,离开了教坊司,为了更好的收买王氏的心,朱鸾走时,特地交代过,让教坊司的司业关照她一下,这事情她是当着王氏的面说的,王氏自然知晓她的用意。 从教坊司出来后,浮碧担忧的问道:“公主殿下,那王氏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能听咱们的话吗?” 朱鸾脸上无波无澜,她道:“不听话不要紧,只要她有软肋便好。” 朱鸾的意思浮碧自然是懂的,王氏的软肋就是苏明哲,在她们来教坊司之前,陆谨已经派人去了关外,到时候只要把苏明哲控制在手中,一切都好办。 陆谨这几日查案一点进展也没有,扣押的公主府管家也只能放出大牢。 事情虽然查到了公主府头上,可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苏继言所为,哪怕陆谨知道只有苏继言这样力大无穷才能一手捏断别人的脖子,若凭猜测,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为了尽快找出线索,陆谨又亲自验了一遍尸身,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从停尸房里出来,外头白白的日光照下来,让陆谨皱了皱眉。 桑弧上前道:“公子,苏继言已经被送走了。” 陆谨听了这个消息后,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苏继言有勇无谋,离开公主府就等于少了给他出谋划策之人,这样更容易露出马脚。 陆谨道:“送去哪里了?” 桑弧道:“还未查出来,长公主府似乎知道有人盯着她,那夜从公主府出来的马车有十几辆,也不知哪一辆马车里有苏继言。” 陆谨又道:“采石场的事情进展如何?” 桑弧道:“那边已经按照公子的意思办了,等长公主府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一定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仲玉安排的。” 陆谨微微点头:“甚好。” 没关系,局已经布好了,只要等着公主府的人互相猜忌便是。 默了片刻,陆谨垂眸低声道:“将苏继言回京的消息透露给江平伯。” 苏继言被安置的地方是公主府在京城的别院,这处别院在旁人名下的,因此无人知道是属于公主府的产业。 送他来的是仲玉,仲玉虽然反复交待,苏继言老实了几天,可仲玉一走,他就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德性。 身边的人不肯给他去找女人,他就对别院里稍有些姿色的丫鬟下手,其中有一个实在不堪苏继言的折磨,从别院里逃了出来。 别院里的小厮们赶紧追出去,那丫鬟失足跌落河中,原本以为死了,谁知就是这样一跌,反倒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几日朝中以江平伯为首,陆续有官员弹劾安乐公主,说她在京中藏匿本应流放的苏继言。 安乐公主当然死都不承认,何况苏继言已经被她送走,这些人一点证据也没有,安乐公主反咬了他们一口。 皇帝也没当回事,直接将事情压下去了。 四月初,岭南水患,淹没了许多庄稼地,冲垮了许多房屋,百姓流离失落,赈灾之事才是最为紧要的。 这个差事,太子,豫王都想领,太子是着实想要替百姓办事的,豫王却不同,他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而已。 崇安帝和内阁大臣商量了好半天,最终崇安帝还是决定让豫王这个爱子前去岭南赈灾。 四月初五,豫王带着赈灾的粮食,协同七十多岁高龄的姚恪前往岭南。 四月初八,太后心系天下苍生,与张皇后一起前往清风寺为天下百姓祈福。 四月初九,一个清瘦苍白的女子敲了刑部衙门前的登闻鼓,鼓声一响,惊动了整个刑部衙门。 陆谨正在批公文的笔一顿,抬起清冷的眸子,目光看向匆匆进来的桑弧。 他道:“何人喊冤?” 桑弧道:“是一位姑娘。” 姑娘? 陆谨放下笔,正了正官帽,起身出去。 “堂下何人喊冤?状告何人?” 陆谨冷冽的目光从上方看下去,落在跪着的单薄少女身上。 那少女怯怯的抬起头来,咬着牙,从袖里颤颤的拿出一张状纸,她声音沙哑道:“草民白露,状告公主府世子苏继言,他奸污民女,虐杀民女父母,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陆谨微微一惊,他按下内心情绪起伏,面色平静道:“将状纸拿上来。” 陆谨看完状纸之后,白露又将自己悲惨的遭遇哭诉了一遍。 原来她是京郊的佃农之女,种的是安乐公主的田地,因为有一年交不起租子,家中便将她卖给公主府做奴婢,她被府上管事的安排到了别院,苏继言的去了别院后,便拿着别院里的丫鬟玩乐,不听话的就会被弄死,她看着好几个同伴都弄死扔到了枯井里。 她害怕死在那里,于是便逃了出来,被别院的护院发现后,着急之下跌入水中,她善泳,借着水逃到了对岸,这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可谁知这么做更加惹怒了苏继言,苏继言派人将她的父母兄长都给杀了。 白露不敢回家,但父母兄长之仇不能不报,于是她撑着羸弱的身子回到了京城,四处打听才知道刑部正在查苏继言的事情,于是她就跑这里来告状了。 陆谨听完后,冷笑两声,这个苏继言,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不用他们找他,他自己就会闹出事情来。 “别院在哪里?” 陆谨又问了一句。 白露抹着眼泪道:“在城北的星隅街里面。” 陆谨让人将白露带下去,他带着刑部的官差直奔星隅街。 苏继言还在院子里醉生梦死,和几个丫鬟们饮酒作乐。 连正院的大门被撞开了都不知道。 直到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慌道:“公子,不好了,刑部的人来了!” 苏继言吓得酒杯都掉在地上,二话不说,推开后窗就想要逃出去,可他刚跳上窗子,就看到后院站着乌压压的一堆人。 官差们手里拿着长刀,为首的那位身穿绯色官袍,面如冠玉,可不就是陆谨吗。 可苏继言不怕陆谨,他即便没有了郡王身份,也是公主府的世子,何必要怕陆谨。 苏继言冷静下来道:“陆谨,你若是识相的话就放我离去,再怎么说我也是公主府的世子,我母亲深得皇上和太后宠爱,可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陆谨闻言,眼底透出一抹嘲讽之色,他道:“苏继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就算是太子王爷站在这里,本官也是要抓的!” 说罢,他一挥手“拿下!” 众人朝苏继言冲过来。 苏继言原本是天生神力,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对付他,官差被他打倒了一批,不过最终,陆谨命人撒下渔网,将他整个人都给困住了。 桑弧带着官差们在宅子里面四下寻找,果然在枯井里看到四五具尸体,他命人将这些尸体都打捞上来。 死去的都是女人,身前穿的都是丫鬟的衣裳,正好印证了白露说的那些话。 陆谨将苏继言带回刑部,押入大牢,审讯了一番,那苏继言嘴硬,无论如何都不肯招供,可没关系,只要抓到了他,就可以给安乐公主定罪了。 陆谨审讯之后,又赶紧写了一封折子送入皇宫中给崇安帝看。 崇安帝先前还不相信苏继言回来了,现在一看,证据确凿,苏继言还杀了好几个人,崇安帝直骂了句“畜生!” 让陆谨去宣安乐公主入宫。 第82章 揭发 在陆谨抓走苏继言时, 安乐公主那边派去采石场查案的死士也回来了。 死士回来之时,安乐公主并不知苏继言已经被抓了。 死士并未经过仲玉,就直接给安乐公主说了查到的真相。 之所以避开仲玉, 是因为仲玉与这件事情有关。 死士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 采石场的一切都是仲玉指使的, 他买通了采石场的酷吏,故意为难苏继言, 并还企图将他折磨死, 这样一来,苏继言就永远也不能回到京城。 他还年轻,安乐公主身子也保养的非常好,说不定就可以诞下子嗣,取代苏继言的位置。 安乐公主听了之后,气的身体直颤。 仲玉在她身边五年时间, 她待他不薄,在这公主府, 除了她之外, 他就是最大的, 他居然还不知足, 想要对自己的儿子动手, 安乐公主越想越气, 眸中蕴着毁灭一般的怒意。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正是仲玉本人, 仲玉拧着眉头沉着脸道:“殿下,不好了,世子被刑部抓走了。” 安乐公主抬起怒沉沉的眸子,神色冰冷面对着他:“哦,被抓走不是正如你所愿么?” 仲玉愣了一下,怎么觉得长公主话里有话,可他还没来得及细究,小厮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长公主,不好了,皇上派人来公主府抓人了!” 安乐公主猛颤了一下,瞪大双眼,小厮说的是“抓”,不是“请”或者“宣”。 安乐公主内心如坠冰窖,浑身涌上一股寒意,她的心中隐隐升上一抹不安。 想到这一切都是陆谨干的,她对陆谨恨得咬牙切齿,当初她怎么就没在洛神居直接毒死他。 安乐公主起身时,身体晃了两下,仲玉走过来搀扶她,安乐公主不着痕迹的甩开他的手。 仲玉皱了皱眉,他的目光朝一旁的死士看了一眼,死士只是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安乐公主跟着前来抓人的飞鹰卫来到了宫内。 宫内,气氛沉肃,文武百官站在两侧,大气都不敢出,天子面寒如霜,丹陛之下,站着一个人,身形修长,正是陆谨。 安乐公主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容走过去。 礼毕,崇安帝皱着眉头看着安乐,神色不悦道:“安乐,你可知罪?” 安乐公主抬起头来,面色自若的说道:“皇弟,不知安乐所犯何错?” 这一声“皇弟”,无非就是想要提醒皇上或者其他人,她和皇上是姐弟。 崇安帝见她还不肯承认,脸色又冷了几分,他与安乐的感情的确比旁人要深厚几分,不仅因为他年幼丧母后养在太后膝下,安乐对他照顾有加,更因为当年卫国公为他挡了那一刀后不幸去世,让他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可他一再容忍安乐,并不是允许她和苏家的孩子为所欲为。 连杀了七八个女子,已经轰动京城激起了民愤,这么多眼睛盯着,崇安帝也不敢过分去偏袒她。 崇安帝压着火气道:“安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继言那孩子私自回到京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安乐公主将表情控制的恰到好处,露出一抹意外道:“陛下,继言如今是戴罪之身,怎么会私自回京,违抗圣旨,这事情臣妾可不知情。” 安乐公主一句“不知情”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反正苏继言已经栽了,她家不能再陪一个进去,只好抵死不认,想必皇帝也奈何不了她。 陆谨早就料到她会矢口否认,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陆谨语气平静道:“长公主可以不承认,不过从赶车的车夫,到公主府的马车,还有别院伺候的婢女都可以叫过来和公主对质。” 说着,不等安乐狡辩,陆谨就请旨宣丫鬟白露。 白露被押上来后,就哭着将自己悲惨的遭遇说完,其中清楚的说出了公主府是何日将苏继言送来别院的,送他来的有哪些人,白露说完之后。 安乐公主无从抵赖,她之前那副冷静的样子终于崩掉了,脸色发白,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发颤。 崇安帝看着安乐公主,眼底是深深的失望,他沉声道:“安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安乐公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想着自己跟崇安帝求情,总会让他心软的。 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直掉,对着皇帝猛地磕头道:“陛下,是臣妾一时糊涂,这孩子在采石场被人虐待,偷偷的跑回来的,臣妾着实是心疼,才出此下策将他藏在京城,请皇兄原谅臣妹这次吧。” 崇安帝怎么能原谅她,她私自藏匿苏继言就算了,她还包庇他行凶,苏继言杀了这么多人,安乐不可能不知道。 崇安帝心中怒火高燃,他竖起两道眉毛,声音冷酷:“朕问你,他杀人之事,你也知道对不对?” 安乐公主知道,若是承认苏继言杀了人,那她家唯一的血脉就此毁掉了,她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安乐咬牙道:“陛下,臣妾知道,臣妾犯了包庇罪,臣妾甘愿受罚,可继言他根本就没有杀人,杀人的人,另有其人,并非继言所为,还请陛下为继言主持公道。” 安乐已经想好了,把这个事情的责任推到仲玉的身上,反正他已经背叛了她,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崇安帝看过陆谨递上来的证据,加上白露的口供,足以证明苏继言回京后连杀了七八个女子。 谁知到了现在长公主却还矢口否认,崇安帝脸如寒霜,他道:“既然你说人不是苏继言杀的,那又是谁杀的?” 安乐道:“是臣妾府上的仲玉杀的。” 白露虽然说那些丫鬟都是死了从苏继言的房间里被抬出去,可她并不能证明人就是苏继言杀的,她也没有亲眼看到苏继言杀人。 所以,长公主才敢这么大胆咬住仲玉。 话音落下之后,安乐听到朝堂内响起的议论声,显然是有很多人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安乐顿了顿,继续说道:“别看仲玉是个文弱书生,可他颇有能力,臣妾府上的府兵都是交给他在管理,他要杀人很简单。” 陆谨听了安乐公主说的这些话后,忍不住勾了勾嘴唇,堂堂一国公主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竟然如此攀咬其他人,真是可笑至极。 好在他事先就做了一手准备。 陆谨扬眉道:“安乐公主,既然你说这件事是仲玉做的,不如将仲玉找过来当场对质,如何?” 安乐公主知道这个环节是避免不了的,仲玉若是承认了还好,若是敢不承认,她手上还拿捏着他的把柄,她就不信他不会忌惮。 没等多久,仲玉就被叫过来了,男人行了礼之后,陆谨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静道:“仲玉,现在长公主说是你杀了花妙楼的两个姑娘,星隅街别院的丫鬟,也是你安排人给杀了的,对吗?” 仲玉原本平静的神色里终于出现一抹裂痕,眸子也变得黯淡无光,像是对某件事情彻底失望了一般。 之前在公主府,桑弧过来劝他说公主一定会将他推出来顶罪,他还不相信,直到事情真的发现在眼前,他才不得不承认,比起安乐公主的权势,富贵和子嗣,他仲玉根本不算什么东西。 仲玉心如死灰,他想到桑弧跟他说的那些话,只要他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陆谨会保住他和自己家人的性命。 反之,如果他依然执迷不悟,不仅自己会被安乐公主害死,而且他的家人也会惨遭毒手。 他跟在安乐公主身边这么多年,他最懂安乐公主。 果然,后面他又听到安乐公主说了一句:“仲玉,你最好是想明白再说话,若是胆敢欺瞒圣上,可是会连累你的家人的。” 仲玉看了长公主一眼,目光平静无波的移开,随后又落在龙椅上的皇帝身上,他拜了一拜道:“皇上明鉴,人并非我杀的,也并非我安排人杀的,这些死去的女子都是苏继言所杀,苏继言天生神力,这些女子都是被他活活捏死的,皇上如果不相信,可以将苏继言的贴身小厮叫过来审讯便知。” 安乐公主见他不仅不承认,反而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苏继言头上,顿时就恼羞成怒:“仲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本宫的儿子!” 仲玉没有理会她,他从袖里拿出一本账册出来,双手呈上道:“这些年长公主勾结权贵,私收贿赂,又暗中与定国公府勾结,利用自己的权势,私自雇佣工人造盐,再将私盐运来京城贩卖,从中谋取暴利,不仅如此,长公主还在达延国使臣来京之时,私自给莫日根送上嘉懿公主的画像,让莫日根动了求娶嘉懿公主的念头,安乐公主犯下诸多罪行,罄竹难书,草民助纣为虐多年,内心充满自责,今日便将所有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希望陛下秉公处置,别让公主继续作恶了。” 作者有话要说:安乐公主要落马了 第83章 庶人 仲玉都说话后, 安乐公主脸色灰白,仿佛没料到仲玉出卖她,会出卖的这么彻底一般。 安乐公主盯着他, 似要从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她咬牙切齿道:“仲玉, 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年本宫待你不薄, 你居然敢在圣上面前这样诬陷本宫。” 仲玉转过头, 瞥了她一眼,眸中压着冷意道:“是不是诬陷,安乐公主自己心里清楚。” 谢离将仲玉手里的账本往上递给崇安帝,崇安帝展开一看,顿时脸色铁青,他怒沉沉的盯着朱宜卿:“安乐, 这账本上的每一本账,你可认?” 崇安帝心里涌上一股极致的失望, 同时也在心里做了一番取舍, 安乐这些年做过什么他一直心里有数, 可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加上旁人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事情遮遮掩掩的也就过了, 可如今证据摆在眼前, 这个账册足以让公主府承受灭顶之灾。 若是他再轻飘飘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恐怕难以服众。 安乐公主摇摇头道:“陛下,这些都是仲玉为了诬陷臣妾故意捏造的, 臣妾是冤枉的,请陛下明察。” 陆谨见安乐公主抵赖,也不意外,正在这时,外头的小公公匆匆进来道:“陛下,嘉懿长公主带着罪人王氏求见陛下。” 长公主听到罪人王氏这几个字,又是一惊,指甲掐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宣” 朱鸾将王氏从教坊司里带过来了。 进来后,行了礼,崇安帝见她带着早就入了贱籍的王氏进来,微微拧眉道:“鸾儿,你今日来又是闹得哪一出?” 崇安帝哪怕再昏聩,也看得出来,朱鸾带这样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单纯过来请安的。 朱鸾道:“父皇,是王氏想要跟父皇陈词,儿臣只不过是将她带来父皇面前而已。” 得到崇安帝的准许之后,王氏什么也没说,先将自己藏起来的账册给交出去,这个账册是她用来保命用的,当时国公府落败之后,她就料到安乐公主不会轻易放过她,于是将账本给藏起来了,以此来威胁安乐公主。 这一直都是她心里一根刺,如果能借此机会扳倒公主,那以后就无人再敢取她性命了。 谢离将账本拿上去,王氏这才开口道:“这是昔年罪妾的夫君与安乐公主往来的账目,当年贩卖私盐的主意都是安乐公主授意的,贩卖私盐后赚回来的银两,是罪妾府上与公主四六分账,大部分入了安乐公主府的私库里,除此之外,这些年安乐公主收了罪妾家中许多贿赂,每一笔罪妾都写在账本上。” 崇安帝将两个账本一对,与定国公府往来那一部分都对得上。 崇安帝抬手将两个账本甩到安乐面前,怒道:“安乐,你还有何话可以说!” 朱鸾侧头一看,只见安乐公主死死的咬着唇,身子跌坐在地上,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朱鸾冷冷一笑。 这回,太后都不在宫中,看谁还能救得了她。 上辈子安乐公主和女儿一起背叛太子,又与豫王等人里应外合,蛊惑皇帝废太子,而她则从中谋取富贵。 安乐公主面如死灰,她脑海里马上就想到昔年,她公主府和国公府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她的夫君都是为皇帝而死的,没有他们的牺牲,皇上岂能有这样的安稳日子。 安乐只好开始打感情牌,她冷静下来,抬起袖子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哽咽道:“陛下,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被功利蒙了眼睛,求皇上看在你我姐弟二人昔日多年的情分上饶恕臣妾吧,皇上当年赠臣妾的玉佩,臣妾一直都带在身上,如今臣妾的夫君也不在了,能庇佑臣妾之人,就只有皇上了,求皇上开恩啊!” 说着,她的手摸到了腰上的那块羊脂玉,羊脂玉上带着一丝金色的纹,这是当年她夫君为皇上而死后,皇帝赐给她的金龙玉,崇安帝跟她说,他欠她一条人命,将来她只要将此玉佩拿出来,无论她犯什么错,他都会保她一命。 朱鸾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佩上,嘴角泛着冷意,藏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收紧,指甲嵌入掌心。 她怎么就忘记了,还有这块金龙玉。 这几乎成了长公主最后的保命符!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看开了,保住性命又能怎么样,她犯了这么多错,父皇真的还能跟从前一样轻松放过她。 这时,那些文武大臣们开始站出来说话了,有建议皇帝惩罚长公主的,其中江平伯的声音最大,跟江平伯有往来的官员也纷纷站在他这边,也有建议皇帝饶恕长公主的,双方争执了许久,闹得崇安帝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朝中处置安乐公主的呼声更高,这都是江平伯的功劳,他唯一的儿子被苏继言弄死了,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崇安帝感觉自己的头又要隐隐作痛了。 不过他脑子还是很清楚,长公主这些年敛财无数,公主府的私库里藏了一大笔银子,如今岭南水患,国库亏损严重,崇安帝很缺银子,而且苏继言的事情在京城都传开了,一连杀了七八个人,已经激起了民愤,这种事情不是轻易能压的下去的。 安乐挟恩图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弄得好像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欠了她家的,已经让崇安帝对此及其厌恶了。 这么多年,他欠国公府的,长公主的,太后的,都已经还清了。 就在朝臣们吵得闹哄哄之际,崇安帝心里有了决断,谢离喝了一句,群臣安静下来,崇安帝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安乐公主贪污受贿,又参与贩卖私盐,其子苏继言一连杀了八个女子,实在是罪无可赦。” 安乐公主听着这意思,皇上是不会赦免她了。 她脸上的血色又褪了几分。 皇帝顿了顿,继续道:“但安乐公主毕竟是朕的姐姐,当年卫国公也是因朕而死,朕曾承诺过,要免安乐一死,然大梁法度不可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安乐公主死罪可免,酌免去公主之衔,贬为庶人,公主府所有资财全部收归国库,苏继言罪大恶极,斩首示众。” 安乐公主听着皇帝无情宣判完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豫王不在京城,太后也去清风寺祈福了,现在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陆谨这个奸诈小人,他一定是故意挑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安乐公主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她知道现在,她也做不到了。 她只得跟崇安帝求情:“皇上,臣妾是您的姐姐啊,您怎么可以这样对臣妾,难道皇上忘了当初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 她不说还好,皇帝听着这句话心里便是一阵反感,他朝谢离使了个眼色。 谢离会意,赶紧叫了两个飞鹰卫进来将安乐公主给拖下去。 朱鸾没心思去关心狼狈的长公主,她的目光都被崇安帝给吸引了,崇安帝抬起手指揉着额头,微微皱眉,谢离低声问了句:“皇上,可是头疼又犯了?” 崇安帝点头道:“谢离,扶朕回鹿鸣宫服用丹药。” 谢离应下,扶着崇安帝离开了太和殿。 朱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记在心上。 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莫非她父皇服用丹药过量,身子已经不行了? 陆谨见她正呆呆的看着龙椅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到她身边,抬手从她袖中捉住她纤细的手指,低声道:“在想什么呢?” 朱鸾回过神来,转头一看,男人站在她身后,凤眸里透着浅浅的温和之色。 她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走吧。” “嗯” 朱鸾坐在马车里,陆谨骑马,在紫薇门时,撞上带着人去公主府抄家的林绍晟。 林绍晟与陆谨在马背上打了个照面,林绍晟瞧着后头紫檀青围马车心口一阵发堵,嘴里讽道:“陆大人真是好手段,四两拨千斤的就将安乐公主府给端了。” 陆谨面色清寒,他瞥了林绍晟一眼,语气冷淡道:“我可以理解为林大人在夸本官,对么?” 朱鸾原本心情还不错,骤然听到林绍晟的声音,心里那点高兴顿时就熄了。 她将马车帘子打起来,探出头往外一看,正好见林绍晟带着人整装待发,却还不忘了讽刺陆谨几句,朱鸾听着心里就不舒服。 她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听说苏湘容在王府和豫王关系僵硬,说不定她私底下已经与林绍晟勾搭上了,朱鸾冷笑:“指挥使有功夫在这里埋汰本宫的夫君,还不如一会去豫王府安慰王妃娘娘呢。” 她说起“夫君”两个字,林绍晟心中一阵气闷,后面她提到王妃娘娘,林绍晟脸色一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敢与朱鸾对视,匆匆移开目光。 朱鸾对她这位前夫还是有些了解的,上辈子她问他是不是跟苏湘容有染,他就是这副表情。 莫非这辈子两人已经开始了? 朱鸾原本只是想奚落他两句,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现。 如果两人确实有关系了,那这对她来说,可是个不错的把柄。 第84章 韶华 林绍晟被朱鸾怼了几句后, 纵马疾行,似不愿与她多说,朱鸾瞧着他远去的背影, 脸上露出一抹轻嘲。 陆谨见她看着林绍晟的目光久久都没有收回, 眼神发冷, 催促赶车的车夫道:“快些赶车。” 车夫应了声,见陆谨已经夹着马肚子往前奔, 抬手在马背上挥了一鞭子, 赶紧跟上去。 回到公主府,已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朱鸾命人摆晚膳,宫女端上来的都是朱鸾喜欢吃的菜。 朱鸾瞧着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擦了擦嘴, 在一旁静坐等着陆谨吃完,陆谨抬眸看她, 见她正低着头, 长睫压在雪白的肌肤上, 轻轻的抖动, 似乎在想什么。 陆谨也没吃多少, 用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碗筷。 男人牵着她细细的手指, 温声问道:“是不是还在想安乐公主的事情?” 朱鸾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陆谨拉着她到内间的椅子上坐下,他抿了口茶水后道:“安乐公主是罪有应得,你不必怜悯她。” 朱鸾岂能不知,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她父皇无情之时,当真是什么也不顾了,所谓姐弟亲情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比起他的江山,他的皇位,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 她虽然不同情安乐公主,可同样是皇家女儿,焉知以后这一日,不会轮到她? 至少上辈子她便经历过一次。 见朱鸾垂着头不说话,始终有些闷闷不乐,陆谨想着自己大概是猜错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薄唇微勾,嘴角泛起浅浅笑意道:“鸾儿,只要夫君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朱鸾知道他大约是猜中了,她冲着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知道他意有所指,可有些话两人终究是不便说出来。 陆谨看她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便知她心中松快了许多,他心中亦明朗,他微笑道:“如今外头春色正好,后日我便旬休,到时候一起去城外赏玩春光,如何?” 说起来,自他们二人成亲之后,还没有单独出去玩过。 他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朱鸾当然答应,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与她有关,让她的心跟着也沉闷了许多。 陆谨大约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提出来带她出去散散心。 四月十二,春光灿烂,微风和煦。 陆谨原本是想要朱鸾坐马车的,可朱鸾觉得坐马车妨碍她欣赏春日的美景,硬是要同她一起骑马,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裙,陆谨虽然觉得若是骑马也过于招摇了些,但难得她今日兴致极高,便没有阻止。 将一匹神骏的白马给她骑。 若说这京城赏玩春光最好的地方,韶华园算一处了。 这韶华园在前朝时,曾是皇家园林,里面种植了百花,美不胜收,随着朝代更替,这处园林一度被荒弃,到了本朝被一富豪花了大价钱从官府手上买下,自此便终日对外开放,只需交二两银子,便可入园赏玩。 两人进入园子后,入目便是一大片桃花林,虽然比不上安乐公主府上的桃花,却也称得上是灼灼如霞,很是悦目。 两人手牵着手走入桃花林中散步,风一吹来,吹落桃花花瓣如雨一般飘落下来,朱鸾抬起手去接,那些花瓣便落在她白皙的手心。 她仰起头,白瓷般的小脸迎着桃花,那花瓣迎面吹来,有一片便落在她的眉心处。 陆谨瞧见了,微微一怔,见她继续往前走,连忙将她拉住,他修长的手指一抬,指尖在眉心微触,将那片花瓣扫落下来。 朱鸾还没明白他此举是何意,微张着嘴问了句:“怎么了?” 陆谨瞧着路上不少风流少年的目光往朱鸾的方向投来,他往前跨出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她的身形挡了挡,他低低说道:“有花瓣落在你眉心。” “哦” 朱鸾并不在意。 这一幕却正好被路上的行人看在眼里,其中便有一行女子的目光被陆谨吸引过来了。 为首的年轻妇人,生的一张鹅蛋脸,柳眉杏眼,模样倒也秀丽不俗,看陆谨的目光里透着几分难言之意,至于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姑娘,皆是十五六的妙龄少女,两人看着这边,眼底透着一丝艳羡。 陆谨穿着一身天青色直身,面如冠玉,站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林里,简直就像仙人一般。 其中一个少女还小声说道:“瞧瞧,那便是陆谨陆大人和嘉懿公主吧,两人可真是恩爱。” 另一个少女虽看着羡慕,却也并未做声,目光不着痕迹的朝前面的妇人瞥了一眼。 这两个少女是魏国公府的嫡女,而这妇人则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白欣苒。 前面那年轻妇人,手指骤然收紧,将帕子捏成一团。 朱鸾和陆谨感觉到几个人的视线,目光往那边一瞥,便见到三个女子站在不远处,目光正落在她们二人身上。 朱鸾将那三个女子打量了一眼,只觉得有些面熟,近来她思虑颇多,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何人了。 她偏头看陆谨,仰起脸问:“你认识?” 陆谨淡漠的收回视线,他摇头道:“不认识,我们走吧。” 朱鸾来不及多想,见他已经迈开步子,便跟着陆谨从旁边的岔路口走了。 韶华园极大,两人逛了一个时辰,都有些累了,见到一处歇息的小亭子,陆谨便扶着她进去歇息。 见她的小手握成粉拳捶着膝盖,陆谨便心疼起来:“脚酸不酸?” 朱鸾点了点头道:“有些酸。” 陆谨便一撩起袍摆,蹲下身来,大手在她膝盖处轻轻的揉捏起来。 游人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皆低低打趣说笑起来:“那位公子和夫人可真恩爱,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也放得下身段替夫人揉脚呢。” “可不是嘛……” 朱鸾听着这些话,有些面红耳赤,自己倒是先尴尬起来,低头一看陆谨,却见他神色自若,仿佛没听到旁人说话,专注的替她揉着腿,真真是贴心极了。 朱鸾心头一阵熨帖。 他揉了一阵这才抬起头来问:“感觉舒服些没?” 朱鸾点点头:“舒服多了。” 陆谨笑道:“那咱们再去逛一会?” “好啊。” 等再逛了一圈,途中朱鸾又碰到了刚才那三个女子,当头那位妇人依然用极复杂的目光看着陆谨。 朱鸾皱了皱眉。 这回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为首的妇人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白氏,两名少女是国公府的嫡女。 那世子夫人白氏同陆谨从前还有婚约呢。 后来陆谨同她解释了一番,她心中也没有那么介怀了。 可事实上,那白氏似乎对陆谨有些余情未了。 她也没心思再玩了,便跟陆谨说要回去,陆谨想她是累了,便点头答应。 回去的路上,朱鸾有些困倦,便趴在陆谨的肩头,沉沉的睡下了,马车在路上一颠簸,朱鸾的脑袋便晃了两下,险些要掉下来,陆谨赶紧抬臂搂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睡觉。 朱鸾夫妇二人在韶华园中游山玩水,京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安乐公主府被抄家后,安乐公主被囚禁,这消息传到了豫王妃苏湘容的耳朵里,苏湘容只感觉挨了一个晴天霹雳,可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苏继言已经处斩了,尸体扔到了乱葬岗,身首异处。 苏湘容第一件想到的就是怕牵连自己,可想来想去,若是置之不理,定然会遭人诟病,苏湘容到底还是替安乐公主求了情,先是去求了皇帝,可皇帝不愿意见她,她只得等。 等太后从清风寺回来的那天。 时间一晃过了五日,太后终于从清风寺回来了,回来之后,苏湘容便急匆匆的去找她,太后这才知道安乐公主被废了的消息,太后一路颠簸,身子不爽,当时听了,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都晕厥过去。 为此,苏湘容被皇后斥责了一顿,将她赶出皇宫,不许她探望太后。 苏湘容也彻底没有法子了。 安乐公主被废之后,她这个豫王妃在王府就彻底失势了,不仅要遭豫王的冷眼,府上的侧妃侍妾都不敬她,苏湘容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中。 再一晃时间就到了五月初,朱鸾收到了魏国公府的请帖,说是国公夫人在府上办了一个茶会,请她去吃茶。 提到这个魏国公府,白芷神色里便闪过一丝异样,她道:“殿下莫非真的要去?” 去魏国公府,自然会见到白氏,她倒是没什么,不过陆谨却…… 她捏着这张烫金帖子,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 她眸子微沉道:“那此事等问过驸马再说吧。” 夜里,陆谨回来,朱鸾便跟他提魏国公府下了请柬之事,自从朱鸾嫁人之后,京中达官贵族给她下请柬也是常有之事,朱鸾以往都是自己做决定,若是当真不愿去,朱鸾便会一口回绝,这次却反过来问起他来了。 陆谨仔细一想,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朱鸾跌坐在他的大腿上,陆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他道:“我与那世子夫人实在没什么,这国公府的茶会,你愿意去便去,若是不愿去,不去也可。” 第85章 旧情难忘 朱鸾终究还是决定要去, 若她不去,反倒显得对此事介怀,她偏让人觉得自己心思坦荡, 何况陆谨都对她坦诚了, 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鸾打扮一番后, 和陆谨同乘马车,来到魏国公府。 被府上的下人领进去之后, 先到前院的花厅就坐。 朱鸾出现后, 京中的贵妇们自然是要一番行礼问安的,礼毕,朱鸾在秦王妃身边坐下,目光一扫,看到魏国公夫人身后站着两个容貌出众的妙龄女子,正是上回她在韶华园遇到的那两个。 沈思书和沈思画姐妹。 朱鸾一时想不起两人的名字, 只得问季晴暖,季晴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年长一些的叫沈思书, 年幼的叫沈思画, 沈思书已经及笄了。” 这两个姑娘出落得容貌不俗, 怪不得国公府办茶会将京城的贵妇们都请来了, 原来是为两个姑娘选亲。 朱鸾闻言后, 便笑了笑道:“这魏国公府如今显赫, 也不知谁有这个福气。” 她没忘记,上回去宫中,还看到魏国公夫人带着两个姑娘去了趟淑妃娘娘那里, 看来是淑妃那儿走不通,只得在家中办宴会替女儿相看了。 季晴暖不知道这回事,跟着也笑了笑道:“可不是嘛。” 一会儿,大家跟着国公夫人移步到了后花园内。 茶会就在花园的清凉轩里办。 虽说过了春日,可这后花园依然可以看到百花盛开的绚丽景象。 到了里面落座之后,朱鸾看到魏国公世子夫人白欣苒出现了,她先上前给国公夫人行了礼,那国公夫人面色不大好看,说了几句,便让她去坐下了。 白欣苒低着头转过身来,瞧着脸色有些发白,微微蹙着眉,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等她坐下之后,朱鸾刚要将目光移开,那白欣苒却抬起头朝她看来过。 朱鸾目光意外与她撞上,仿佛偷看别人被抓到了一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可白欣苒却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似苦涩又似无奈。 朱鸾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她冲她露出这副表情是何意? 朱鸾不再去看她。 她身边的季晴暖也看到了这一幕,季晴暖对白欣苒的反应留心了,她扯了扯朱鸾的衣袖,附在她耳边咬耳朵说道:“鸾儿,我听说魏国公世子的病越来越重,似乎快不行了,这国公夫人并非世子生母,乃是继室。” 她一直都在宫外,因此对宫外的事情比朱鸾要知道的多些。 朱鸾挑了挑眉,眼底滑过一抹深意,若是魏国公世子不行了,国公夫人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办茶会,显然对世子并不是很在意。 想必这世子夫人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瞧着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十有□□对陆谨依然念念不忘。 想到这一点,朱鸾心里眼底便露出一丝轻嘲之色。 没有女人会喜欢别的女人惦记自己的丈夫。 白欣苒既然已经嫁人,就不该还有这样的念头。 她莫不是还以为等魏国公世子死后,她还能离开国公府和陆谨再续前缘? 想到这一点,朱鸾便隐隐觉得可笑。 她凭什么这么自信? 茶会进行到一半,朱鸾便和季晴暖起身去了花园。 两人边欣赏园中的春色,聊了些近日的事情,季晴暖看着满园的景色,忽然生出一丝怅然道:“鸾儿,我和秦王殿下商量好了,等再过些时日,就去封地。”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朱鸾感到震惊,可震惊过后,对朱弘潜的决定又十分理解,京城是个是非之地,以朱弘潜如今的地位,迟早会被无休止的权利斗争给卷进去。 所以离开,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花了一点时间,朱鸾才慢慢的将这个消息给消化掉,她握住季晴暖的手,眼底透着一抹感伤之色:“晴暖,往后离开京城,咱们要见面也难了。” 这季晴暖何尝不知,只是如今她已是秦王的王妃,自然是秦王去哪儿,她便去哪儿。 两人心里都有些沉重,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从小便要好,季晴暖心中也很是不舍。 正有些伤怀之际,一个身穿象牙色衣裙的女子从另一端走过来。 此人正是白欣苒。 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白欣苒上前给二人行礼:“臣妾见公主,见过秦王妃。” 朱鸾对白欣苒没什么好感,也不知她为何要突然出现在此处,她语气淡淡道:“起身吧。” 白欣苒站起身来,朱鸾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打扮十分素净,满头青丝只别了几根玉簪子,衬得一张脸白莹莹似雪一般,五官虽不惊艳,但也说得上是清丽柔婉。 白欣苒轻言细语道:“臣妾瞧着那边的山茶花开的艳丽,公主可愿与臣妾单独观赏?”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和朱鸾单独说话,朱鸾看了一眼季晴暖,季晴暖也不知想到些什么,眼底闪过讥诮,她道:“刚好本妃有些口渴了,回去喝点茶水。” 朱鸾和白欣苒缓步走到种了茶花的地方,两人坐在一侧的凉亭内,朱鸾微微笑道:“世子夫人,你找本宫来,不是观赏茶花这般简单吧?” 白欣苒的目光从亭外的山茶移到朱鸾的脸上。 外界将嘉懿公主的美貌传的神乎其神,之前白欣苒还不相信,她想着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女子,不过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进行的吹捧罢了,可直到见到朱鸾,她才明白,旁人所说都是真的。 朱鸾的确美,让人惊心动魄,她往这山茶盛开的凉亭内一坐,顿时满园的花都失色了。 更何况她通身的贵气,与眉眼间天生的妩媚韵致融合在一起,对任何人都有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白欣苒瞧见她,心里便生出了许多自卑的念头。 可生的再美又如何,她听闻陆谨于嘉懿公主之间,不过是因为一道不可违拗的皇命而已,陆谨或许根本不喜欢她。 这样一想,白欣苒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她抬眸朝着朱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柔软,就像她浑身的气质一样。 白欣苒轻轻柔柔的道:“上次在韶华园里瞧见公主和陆大人在赏花,公主与大人走在一起,看着郎才女貌,让人艳羡。” 朱鸾嘴角微掀道:“听说世子夫人嫁给世子已过五载,这些年世子连个侍妾没有,在京城实属少见,若说恩爱,你们二人也是十分恩爱的,又何必羡慕旁人?” 阖京城谁人不知,她那夫君常年卧病在床,早就丧失了男人的能力,她嫁入国公府这么多年,两人都未曾同房,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那个男人不是不想纳妾,他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这些事情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她不信朱鸾不知道,可朱鸾明明知道,却还用这些话来讽刺她,白欣苒心里一阵刺痛,只觉得连朱鸾也在嘲笑她。 可朱鸾所拥有的男人,原本应该是她的,她与陆谨自小便有婚约,若不是那场变故,爹爹逼迫她退婚,她也不会嫁给魏国公世子这个病秧子,害了自己一生。 白欣苒揪了揪帕子,却没有接着朱鸾这句话往下说,她只是恍惚一笑道:“我白家与陆家曾是世交,年少时,陆大人常来府上走动。” 话不用说的太多,聪明人便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对陆谨旧情难忘呢。 说完之后,她又仔细的瞧着朱鸾的反应,企图从这女子的眼眸里看出狼狈或者妒忌来,可朱鸾神色却极为坦然,仿佛不过听了句闲话,她淡淡笑道:“夫人也说了,是曾经,当年白家背信弃义,与陆家早就断了往来,夫人莫不是忘了?何况夫人如今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些话若是传到了老夫人或者世子的耳朵里,恐怕不大好。” 若不是陆谨早就给她交待清楚,自己和白欣苒的关系,听了这些话,她险些真的要气的跳脚了。 陆谨跟她说,年少时只去过白家两趟,何来常走动这个说法。 白欣苒脸色苍白,她死死的咬着牙,身子轻轻的发颤。 朱鸾说的没错,她们白家与陆家早就恩断义绝,如今她又将这些旧账翻出来做什么,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可她真的好不甘心,看着陆谨和旁的女子恩恩爱爱,她心里嫉妒,怨恨交杂着。 让她忍不住想要将埋在心里多年情绪发泄出来,她就是想要朱鸾心里不痛快,让这段看起来完美的婚事沾染上瑕疵。 朱鸾轻轻哼了一声:“夫人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凭这个就能破坏我和驸马的感情么,还是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你回头,驸马还会接纳你?” 白欣苒只感觉吃了一嘴巴的黄连,苦涩从嘴里蔓延到了心口。 她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如今的婚约,只是不甘心罢了。 从另一侧赶来的陆谨正好听到朱鸾低低柔柔的声音透着无情的讽刺,他紧皱的眉毛忽然松开,冰冷的脸也仿佛被春风吹化了一般,露出些许笑意来。 他穿过山茶花枝,缓步走上凉亭,目光却一直落在那红裙女子身上,嘴角勾着浅笑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朱鸾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透着温和的笑意:“这儿山茶花开得好,世子夫人约我来赏玩。” 作者有话要说:前未婚妻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挑衅 第86章 送别 打陆谨出现开始, 白欣苒的目光便偷偷觑他的脸,可陆谨硬是一个眼神也不在她身上,白欣苒脸色发白, 揪了揪手中的帕子。 陆谨走到朱鸾跟前, 抬手牵起她的手腕, 声音低沉:“咱们走吧。” 朱鸾起身,和陆谨手牵着手, 一前一后往凉亭外走去。 从头到尾, 陆谨都没有将多余的眼神留给白欣苒。 待两人走后,白欣苒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扶住身后的柱子,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是了,她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 后悔吗? 就算她后悔,那个男人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祖父与陆阁老自幼相识, 当年她祖父曾对陆老太爷有救命之恩, 白家门第不如陆家, 但两家还是结下了婚约, 祖父过世后, 白家便不思进取, 一心想靠着陆家这棵大树就能登上枝头。 谁知没多久陆府败落,陆家老爷子死在狱中,她爹娘怕白家被牵连, 便立马提出来要和陆家解除婚约,她那时年少,心中对陆谨虽有不舍,可陆谨与她有婚约,却只见过两次,甚至男人每次见她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白欣苒觉得陆谨对她冷淡至极,这桩婚约就算真没了也不可惜,于是便听从父母的意思,将婚约给退了。 谁知,这一失足竟成千古恨。 她嫁入魏国公府,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少夫人,内里有多少凄苦,谁又知道,她那个夫君是个不中用的,而陆谨却一路扶摇而上,成了当朝权贵。 往事在白欣苒的脑海里缓缓划过,她深深的闭上眼睛,想要忘掉这一切。 陆谨拉着朱鸾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见她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从袖里拿出自己的汗巾,替她擦了擦汗:“瞧瞧,都出汗了,以后别跑这么远了。” 朱鸾仰起脸,任由他用帕子将脸上的汗珠擦干净,她黛眉微扬道:“你怎么来了?” 陆谨嘴角泛着一抹淡笑:“秦王妃派人来给我送信。” 他还不是怕她受什么委屈,或者对自己起什么误会,才匆匆离席赶过来,可到了这里才发现,哪里有她被别人欺负的份,只有她碾压别人的份,那白欣苒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是他多虑了。 朱鸾伸手揪了揪他的衣袖,轻笑着说道:“适才她同我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你难道心底里就没有一丝动容?” 陆谨眸光顿了顿,落在她脸上,眼底透着淡漠道:“我与她本就无甚交集,谈不上动容。” 朱鸾眸光微动道:“或许她心里还喜欢你?” 瞧着白欣苒那模样,必然是对陆谨还未曾忘怀,心中一直后悔当初没嫁给陆谨,以为当初陆谨多年不近女色皆是为了她,而自己和陆谨的婚姻不过是皇命难违,所以才抱有这些幻想。 陆谨神色依然平静如初,只道:“喜欢我的女子又不止她一个,若是我都为之动容,那你的醋坛子可要打翻了。” 陆谨的话可真真是直击她的要害,朱鸾被说中心事,脸微微一红,嘴上却不承认,挑起眼角瞪了他一眼,撅嘴道:“谁要吃你的醋了?”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若陆谨真真处处留情的话,她也不会看上他。 陆谨抓住她的手往怀里搂,低低笑道:“你若是真不吃醋,适才在凉亭里何必发这样大的火。” 朱鸾被他搂着腰按在怀里,身子扭了几下,脸色微红,接着,她又听陆谨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鸾儿,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朱鸾的心化作一池春水,她怀住他的腰身,只觉得内心充盈而温暖。 她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目光所及,是一片蔷薇花,正在这时,两个人从蔷薇架后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玄色赤金纹直身,是林绍晟,女子穿着鹅黄春衫,娇俏柔媚,可不就是魏国公府的闺女,沈思书么? 朱鸾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又透出几分了然,如今没有了安乐公主这个助力,所以豫王一党就着急拉拢手握重兵的魏国公。 林绍晟这次是冲着结亲来的。 朱鸾没忍住,露出一抹嗤笑之色。 这辈子林绍晟就算没有娶她,也还会娶别人,他是绝不会为了自己孤老终生的。 正要收回目光,林绍晟却刚好朝这边看来,见两人搂抱在一起,顿时脸色一沉,眸子里透着寒色。 沈思书见身边的男人神色骤然转冷,暗暗觉得奇怪,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朱鸾没理会他,松开陆谨,她拉着男人的手,低声说道:“兰舟,我们去那边走一走。” 陆谨是背对着二人,也没发现什么,见朱鸾终于被自己哄开心了,顿时松了口气,他点头道:“好。” 宴会结束后,没多久,便传出来,定北侯府来魏国公府求亲的消息。 定北侯的爵位虽然没有魏国公那么高,但侯府的权势一点都不次于魏国公,并且还有姚家这么大的靠山,林绍晟又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这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很快两家就定下来了。 婚期也比寻常人的要仓促许多,当月定亲,一月后便成亲,新娘连嫁衣都没绣,也不怪两家成亲如此仓促,实在是魏国公府等不及了,世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国公府希望能办个喜事为世子冲冲喜。 只可惜即便冲喜了,那魏国公世子也没挨过两个月,七月中元节那一日,便过世了。 魏国公府忙着办丧事,朱鸾这边却忙着给秦王送行,十里长亭外,大军整齐的候在官道上,亭内,朱鸾和陆谨朝秦王夫妇举起杯盏,朱鸾的目光划过两人的脸,眼底透着不舍,她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八哥,你和嫂嫂可要多保重。” 秦王也不舍得她,甚至他对这自小长大的京城也有一丝不舍。 可他还是下决心要离开,如今朝局晦暗,他也不想参与夺嫡,能躲多远是多远。 他喉咙梗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也要保重。” 其他的话也没有多说,一杯酒喝完之后,朱鸾道:“八哥放心,我会常常入宫看望淑妃娘娘的。” 朱鸾与他关系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知道朱弘潜心里在想什么。 朱弘潜感激的点头。 他的目光看向陆谨,神色郑重道:“陆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谨点头,他和陆谨去了一旁说话,这边季晴暖也拉着朱鸾说了些话,等聊完后,已经到了正午,眼看时辰也不早了,朱弘潜和季晴暖便出发了,朱鸾和陆谨也打道回府。 刚才朱弘潜故意把陆谨叫开说话,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回府的路上,朱鸾问陆谨。 陆谨并不瞒她,只道:“是上次秦王在梵山寨被人放冷箭之事。” 朱鸾刚下马车,就听到来自东宫的好消息,裴饮春怀孕了。 朱鸾大喜过望,想一想这辈子裴饮春怀孕比上辈子似乎要早上几个月,也就是说,她的侄儿要提前来人世间了。 从怀孕到周岁,还有两年的时间,这辈子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她心里也希望两年后的那件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第二天,她就备了礼物来到东宫,看望裴饮春。 裴饮春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但并不显怀,身子还如往常一样纤细婀娜。 朱鸾来了,她心情亦十分好,只是连日里孕吐有些厉害,瞧着脸色发白,没什么气色。 朱鸾瞧着她这般模样,有些心疼,朝浮碧招招手,让她将东西呈上来,朱鸾道:“嫂嫂,我知道你怀孕吃不下东西,特地厨师给你做了几瓶梅子醋。” 上辈子裴饮春怀孕之时,最喜爱喝的便是这酸梅子腌制的醋了。 裴饮春听到梅子醋几个字,眼睛便亮了几分,她忙不迭的吩咐身边的宫女倒上一小碗来尝尝。 朱鸾阻止道:“这梅子醋才泡上,还得腌制一两个晚上才能喝。” 裴饮春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听了朱鸾的话,这时,一个宫人进来报信,说是裴府夫人和二姑娘来了。 裴饮春眸子微冷,却没有露出太多不高兴的神色,只吩咐下去,将人给请进来。 就在朱鸾低头抿茶水的功夫,裴家母女已经进来了。 两人给裴饮春和朱鸾行礼,赐座之后,裴夫人就将带过来的礼给呈上来,倒是送了好些贵重之物,都是人参,灵芝,燕窝等补品。 朱鸾听着裴饮春跟裴夫人寒暄了几句,裴夫人就说到了正题。 裴夫人道:“太子妃如今有孕在身,妾同你爹爹在府上也不能时常来东宫看望你,心里总为你担忧,妾同老爷便商量了一下,将夏姐儿留在东宫照顾太子妃,这样妾和老爷在府上也能安心些,太子妃可答应?” 裴夫人并非裴饮春的生母,乃是贵妾抬上来的,不可能真心对裴饮春好,这么做也是为了能顺利将裴饮夏给送入东宫,借着这个优势,来分裴饮春的宠爱。 朱鸾原本想着让裴饮春不答应,可这事情她也不好开口,毕竟这裴饮夏是她的嫡妹。 裴饮春目光扫过自家二妹,嘴角缓缓带起一抹轻嘲道:“爹和夫人的好意本宫自然是心领,不知二妹意下如何?” 那裴饮夏见裴饮春松了口,欢喜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她抬起头,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兴奋之色,她道:“当然,妹妹愿意来东宫照顾姐姐。” 第87章 噩梦 裴饮春让宫人给裴饮夏安排住处, 裴夫人的目的达到了,见朱鸾还在,也没有久留, 起身告辞。 等人走远了, 朱鸾见裴饮春淡定饮茶, 说了句:“嫂嫂,你明知道裴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为何还要答应她?” 以裴饮春的聪慧, 对方这点小把戏她肯定能看穿的。 她因为知道上辈子许多事情,反倒有些着急,裴饮夏入东宫就是冲着太子来的,姐妹争宠,难免会做些对裴饮春不利的事情,甚至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裴饮春将手中的茶盏搁下, 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讽色,自家的亲姐妹还没有朱鸾这个小姑子待她真心。 她语气温和道:“鸾儿, 你放心嫂嫂会派人盯着她的, 但凡她只要出一点差错, 我便有理由将她撵走。” 若是她不让裴饮夏入东宫, 反倒惹得爹爹不快, 违背了孝道。 她如今是太子妃, 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用来攻击太子。 裴饮春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她有主见有心计,否则东宫也不可能这么太平, 朱鸾见她有所防备,也就放心了。 不过一个裴饮夏还不足为惧,更可怕的对手还在后面。 如今和太子争的最厉害的就是豫王了。 因皇帝的偏爱,豫王在朝中始终都压太子一头,可这回裴饮春怀孕了,若是男孩,生下来便是皇上的嫡孙,豫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上辈子,豫王那边就使手段害了裴饮春好多次,好在次次都化险为夷。 朱鸾知道裴饮春小心,可有些人能让你防不胜防,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豫王府那边送来的东西,嫂嫂也小心些。” 裴饮春领会了她的意思。 反复嘱托后,朱鸾回到了公主府。 如朱鸾所说,豫王府果然有动静。 裴饮春怀孕了,崇安帝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东宫,足以证明他对这个嫡长孙的期待。 豫王当然不高兴,他的王府后院,女人比太子的还要多,可却没有一个怀孕。 豫王闷闷不乐去了王妃的院子里,苏湘容正好在做香囊,等豫王进来,她就将香囊拿给豫王看,嘴里带着笑道:“殿下,这是臣妾为太子妃做的安神香囊,你瞧着如何?” 豫王在她面前也懒得装模作样,皱着眉头道:“太子妃若生下嫡子来,父皇的心肯定会偏向他们那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么?” 安乐公主失势之后,他来苏湘容的院子里次数少了,但现在他用得着她。 苏湘容不紧不慢的说道:“臣妾在这香囊里放了保胎的苏漠国奇香阿苏草,可若是天气热,在屋内再点上些松香,就会让女子夜夜惊梦,导致胎像不稳。” 豫王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般功效,顿时眉心一松,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道:“原来此物还有这般效果,如今太子妃怀孕了,王妃赶紧抽个时间去看看她。” 次日一早,苏湘容便来了东宫。 她送了些珍贵的补品,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跟太子妃聊了天之后,她便从太子妃的寝殿出来了,可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这儿,而是在东宫四处转了转。 刚好碰上太子妃的嫡妹裴饮夏。 刚好裴饮夏身边无人,苏湘容便与她说了会话,太子妃派来盯着裴二姑娘的人站在花丛后,刚好视线被挡住了,什么也没看到。 两人聊了一阵,眼看时辰不早了,苏湘容这才离去。 几天后,裴饮夏就带着自己做好的香囊来见裴饮春,嘴角挂着柔柔笑意道:“姐姐,这是我特地缝制的香囊,里头的药材都是保胎用的,姐姐若是佩戴在身上,对孩子很是有利。” 裴饮春看了看上头精致的绣活,一眼就认出并非裴饮夏的手艺,她不动声色的收下,等裴饮夏走了后,她便让太医看了香囊里的药并没有什么异样,并且阿苏草还是难得的安胎神药,这才放心佩戴在身上。 只是自从她佩戴了香囊之后,没多久夜里便开始做噩梦。 朱鸾对小侄儿的出生颇为期待,这段时间就开始给小侄儿准备穿的衣服和鞋子。 当然她的绣活做的不好,绝大多数情况是在白芷和浮碧做好的基础上,自己添个纽扣,镶个毛边。 陆谨从衙门里回来,进屋就看到她在折腾一件小褂子,手艺精湛,一看就不是她做的,见她使劲的在绣盘扣,忍不住笑道:“你这样蒙混一下,你以为太子妃会看不出来?” 朱鸾脸皮厚实,神色自若道:“即便看出来又如何,总归有我的心意在里头。” 陆谨笑了笑,目光落在她做的那些小孩穿的衣服鞋子上面,挑眉道:“都是男孩穿的,你现下如何知道一定是男孩?” 朱鸾没想到他看得这么细致,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她当然知道是男孩,上辈子就知道。 可她不能告诉陆谨知晓,眼珠轻轻一转道:“反正现在还早,男孩女孩的我都会准备。” 陆谨见她这样一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缝好扣子之后,将东西搁置在一遍,浮碧和白芷收拾好就下去了,让二人独处。 朱鸾道:“过两日是太子生辰,兄长在东宫办了个家宴,到时你可以愿意随我同去?” 陆谨点头道:“当然愿意。” 朱鸾诧异道:“你不怕惹人非议?” 虽然她和陆谨成亲这么久,可陆谨和东宫的往来依然少之又少,这次他居然答应了,让朱鸾觉得意外。 陆谨瞧着她这样高兴,哪里忍心拒绝她,他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从后头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吻着她的脖子道:“既然是家宴,谁敢非议?” 也是,太子毕竟是陆谨的兄长,若是不往来,反而显得陆谨无情无义。 太子生辰这一日,除了朱鸾夫妇到了之外,还有豫王夫妇也不请自来了。 朱弘臻虽然不是特别欢迎,可到了这里也没有驱赶的道理。 分宾主坐下后,朱鸾不见裴饮春,只得问:“兄长,嫂嫂怎么还未来?” 提起裴饮春,朱弘臻的眉眼里便染上一抹忧虑之色,他叹气道:“你嫂嫂近日睡得不踏实,每夜频频噩梦,胎像不稳,这会子太子正在给她请脉,一会儿才能过来。” 朱鸾皱了皱眉,上辈子那件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她脸色冰冷,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湘容。 苏湘容抬头,正好触道她的目光。 太子一句话,朱鸾却这样看着自己,莫非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苏湘容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冲着朱鸾笑了笑,以示友好。 上辈子这件事就是苏湘容做的,那时她还是东宫的侧妃,行事比现在方便许多,后来被查出来之后,苏湘容就彻底被太子给冷落了。 朱鸾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她,她心里猜的□□不离十,可还没见到裴饮春,暂时不能下定论。 不多时,裴饮春来了。 被一个宫女和她的妹妹裴饮夏搀扶着过来。 裴饮夏今日打扮的甚是娇艳,穿着粉红的衣裙,腰上挂着一个香囊。 仔细看,那香囊上的绣花和裴饮春身上的是一样的。 朱鸾看见裴饮夏的目光太子身上瞥了一眼,然而太子却根本没多看她一眼,目光一直落在裴饮春身上。 裴饮春坐下之后,朱鸾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比上回差了许多,眼下有淤青,显然睡得不好。 朱鸾的目光落在她腰上的香囊上,笑了笑道:“嫂嫂腰上的香囊倒是别致,药香扑鼻,绣工极好,也不知是何人所绣?” 裴饮春微微一笑道:“这是本宫的妹妹所绣,里头放了安胎的药材,对胎儿是极好的。” 说着她将香囊解下来,示意宫女拿给朱鸾去看。 裴饮春这个动作有些突然,裴饮夏和苏湘容都来不及阻止,可转念一想,即便朱鸾看了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认识药材。 香囊到了朱鸾手中,她打开看了一眼,她自然是不认识里面的药材,可她并不需要认得,只要能证明里面有阿苏草就可以了。 一旁的陆谨却认得,她在看的时候,陆谨也将脸凑过来了,他细细辨认一番后,发现里面的药材的确都是安胎的药材。 可里面有一种苏漠国的阿苏草。 陆谨看完之后,目光在裴饮春身上扫了一眼道:“这些的确都是安胎药,其中还有一味阿苏草,对安胎有奇效,不过阿苏草若是与松香相触,容易让怀胎者睡眠不稳,频频噩梦。” 刚才裴饮春和裴饮夏进来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 陆谨话音落下后,屋内众人神色都变了,尤其是裴饮春。 身体轻轻发颤,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道:“怎么会这样……” 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裴饮夏,不可置信道:“你最近衣裳上熏的都是松香,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 裴饮夏见自己的行为已经被揭穿,吓得浑身发抖,她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姐姐,妹妹绝没有任何害你的心思,妹妹不通药理,也不知道松香和阿苏草味道相触后,会让怀胎者睡眠不稳。” 朱鸾见这个时候裴饮夏还在狡辩,不由冷笑,她淡淡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何之前熏沉香,如今却要换成松香?” 那日裴饮夏来东宫,她便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裴饮夏低着头,心虚道:“因臣女喜欢松香。” 裴饮春听了却冷笑:“我记得你从前最厌恶松香,觉得松香冷,连院子里的丫鬟熏松香也不许,你如今居然说自己喜欢松香,岂非矛盾?” 第88章 恶毒 裴饮春的话让裴饮夏无从反驳, 她原本想着让姐姐落胎,伤了身子,之后自己取而代之。 可没想到事情这么不顺利。 她才开始就被人发现了。 第一时间裴饮夏想到是怎么推脱责任。 出了这种事情, 还想成为太子的女人是不可能了, 可她也不想栽在这事情上面, 就算没有太子,她也可以去嫁其他人。 若是名声毁了, 这京城就再也没人看得上她了。 所以这件事她必须拉一个人下水。 裴饮夏眸子一转, 泣泪涟涟,她哽咽道:“太子妃明鉴,臣女当真不知,这阿苏草与松香融合后,会让怀胎女子夜夜惊梦,当日豫王妃来东宫看望太子妃, 私底下将这两个香囊交给臣女,让臣女转交给太子妃, 说是这香囊里都是安胎的药物, 对孩子极好, 臣女信以为真, 这才会将香囊给太子妃, 可没想到豫王妃包藏祸心, 居然是想借臣女之手,除掉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臣女是被豫王妃利用!” 她这样激烈陈词后, 苏湘容的手猛地一抖,手里握着的茶盏慌了一下,里头的茶水溅出来,打了她的衣袖。 苏湘容脸上先是露出茫然之色,接着便是一脸无辜的站起来,她朝上服了服身子,目光又落在裴饮夏身上,很是不解的说道:“裴姑娘,本宫与你不过数面之缘,并未接触过,也从未给过你什么香囊,你为何要诬陷本宫?” 香囊并不是她做的,那天她和裴饮夏见面,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人发现她给了香囊给她。 苏湘容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她虽然用了裴饮夏这颗棋子,但也不是真的相信她,就算裴饮夏供出她来,没有任何证据,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裴饮夏见苏湘容装无辜,一颗心如坠冰窖,她想起了这个女人上回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这阿苏草是保胎神药,但若与松香香味融合,便会让人夜夜惊梦,若太子妃肚里的孩子没保住,又伤了身子,为了保全裴家的利益,可不就会让妹妹成为太子的女人么?” 她当吃听了就心动了,可谁知她的贪念把自己害死了。 裴饮夏双目通红的盯着苏湘容,愤怒道:“你分明就是在狡辩,香囊是你给我的,是你要害死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豫王听罢,脸色一变,怒斥道:“放肆!竟然敢这般污蔑豫王妃,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 裴饮夏被他这样一吼,顿时噤若寒蝉,跌坐在地上,满脸都是绝望之色。 朱鸾看着这场闹剧发生,脸上神色淡定,心底却不平静。 上辈子这件事情就是苏湘容做的,这辈子她没有那么明目张胆,而是假手于人。 可看裴饮夏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来指证苏湘容,应当是苏湘容将一切都处理的非常干净,可这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朱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陆谨侧眸瞥见朱鸾眼底情绪翻涌,他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太子和太子妃也不是傻的,一听之下,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虽然苏湘容不承认,可不代表他们会相信她说的话。 太子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他平日里忍让豫王,可不代表能任由他们欺负到自己妻子的头上来,他沉声道:“此事本宫会调查清楚,若真与豫王妃无关,本宫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裴饮夏身上,裴饮夏这才发现,这是太子第一次拿正眼看她。 心头涌上一阵刺痛,是她不该妄想,太子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太子语气冷漠道:“你谋害太子妃和本宫的孩子,已是罪加一等,按大梁律例,该处以绞刑。” 太子话音刚落,脸色苍白的太子妃缓过来之后,到底是替她求了一句情:“毕竟是本宫的妹妹,求太子宽恕。” 太子顾及太子妃的感受,到底还是饶了裴饮夏一命,将她赶出东宫,永远不许再踏入东宫一步。 太子妃都开口求情了,豫王和苏湘容自然不再多说什么,若是多说反而容易露馅。 裴饮夏面如死灰一般被拖了下去。 走时,还狠狠的剜了苏湘容一眼,仿佛两人有深仇大恨一般。 可就算这件事情是苏湘容唆使她做的又如何,只要送香囊的人是她,她就逃脱不了干系。 朱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缓缓勾起冷意。 没关系,苏湘容,她迟早会让她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太子的生日宴闹得不欢而散。 豫王带着自己王妃走了,朱鸾将裴饮春送回自己的寝殿后,又嘱咐了几句,将她手上的香囊拿走,前面太子又跟陆谨道谢,陆谨并没有放在心上。 事情了结后,两人回公主府。 马车上,陆谨见朱鸾一直捏着香囊沉默不语,便知道她还在想东宫的事情。 陆谨盯着她莹莹若雪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张开双臂,环住她的细腰,将她抱在和怀里,他在她的侧颊上亲了亲:“你是否也觉得,这件事情是豫王妃所为?” 不是她觉得这件事是豫王妃所为,而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做的。 不过她难以对陆谨说出心中的想法。 只是道:“我觉得裴饮夏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她和豫王妃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无故攀咬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情的确和苏湘容有关。 陆谨嘴角微掀,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若是没有确凿证据来指证,豫王妃是绝不会承认的,而且看豫王的态度,似乎也是知情人。” 裴饮春怀的是太子的嫡子,若生下来是个男儿,那就是嫡长孙,必然能让皇上龙颜大悦,豫王当然不能让这样的好事轮到太子,若是他们夫妇二人联手陷害,倒也说得过去。 陆谨说的,朱鸾心里都明白,反而越想越气,明明害人的真凶就在眼前,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谨见她抿着唇生闷气,心里泛着一丝疼,他真舍不得她生气难过。 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香囊,他伸出修长手指点了点上面精致的绣工,平静道:“鸾儿,这是上好的苏绣,能绣的这般好在京城绝不是无名之辈,咱们只需要查到这个绣花之人,便能找到幕后黑手。” 朱鸾精神一振,眼睛发亮:“兰舟,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陆谨见她展颜,心下微松,伸手将她手里的香囊夺过来:“交给我去查,我比你合适。” 若这件事情朱鸾出面,定然会得罪那些人。 他不想朱鸾犯险。 朱鸾见男人将香囊拿在手里,并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的确就如陆谨所说,他查这件事情比自己合适。 只是这样一来,他似乎就搅合进来了。 她又觉得不妥,蹙眉道:“这样会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陆谨轻笑出声来,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道:“这是我夫人喜欢的苏绣,帮夫人打听一下何处有这种苏绣买,不是为夫的分内之事么?” 不过他做什么,都有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旁人就算说什么闲话,陆谨也有理由堵他们的嘴。 回到公主府,陆谨让朱鸾歇息,自己去了陆府西院。 他让桑弧派人去查。 他们派出去的人动作很快,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查到作绣活的绣娘时,那绣娘已经悬梁自尽了。 桑弧半夜将消息送给陆谨,陆谨也只得轻叹一声,豫王妃的手段真够狠。 陆谨告诉朱鸾时,朱鸾并不过于意外,赶尽杀绝的确是苏湘容的作风。 绣娘一死,线索就断了,更可恨的是,当天裴家就传出来裴二姑娘忽然发疯的消息。 说是夜里撞见鬼,受了惊吓,被勾走了魂魄,于是就疯了。 朱鸾原本还想着这事情从裴饮夏身上下手,可如今看来,根本不可能了。 苏湘容那个恶妇,当真目无王法! 朱鸾气的饭都吃不下,一个下午都闷在屋子里没出去,陆谨回来后才知道她还没用晚膳,正在生闷气。 看着一桌子精致的晚膳,又看看坐在床榻上愁眉不展的小人儿,陆谨的心便被抽了一般疼。 裴家姑娘疯了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他坐在她身边,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低低道:“鸾儿,若是饿坏了身子,为夫心里会难受。” 朱鸾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我没胃口。” 陆谨笑了笑道:“若我说,即便绣娘死了,裴二姑娘疯了,可还有一样东西,若是能查出来,必然能定豫王妃的罪,你是否会胃口好些?” 朱鸾眼睛一亮,眸中似有星光流动,她双手猛地缠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夫君快些说,是何物?” 陆谨被她这般着急又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他低头盯着她红嫩的唇瓣,觉得这一刻自己也有些饿了。 他喉咙里透着丝丝哑意道:“那阿苏草乃是苏漠国宫廷之物,常常用来给胎像不稳的后宫妃嫔们安胎用的,皇宫内也进贡之物,可不是一般身份能拿到这些东西的。” 所以还得从后宫入手。 朱鸾的心情顿时便如云开见月一般明朗起来,她道:“此事好办,明日我便入宫去给母后请安。” 第89章 侯府后院 在陆谨的一番劝导之下, 朱鸾终于肯吃东西了,她用了一碗海鲜粥,吃了个半饱后就不再吃了。 才歇了一会儿, 陆谨就缠上来, 没羞没臊的搂着她, 屋内的宫人见状,纷纷退出去。 陆谨将朱鸾打横抱上床榻, 他的手指划过她饱满的红唇, 眸光略深道:“今日你的葵水应当已经干净了。” 朱鸾美眸微瞪,张了张嘴道:“你如何知晓?” 陆谨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替她解着裙带道:“你每个月的小日子我都记得。” 朱鸾听罢,垂着眸子,一阵脸红。 这个男人,她的事情,真是事无巨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美人含羞, 面带芙蓉色的样子着实惹人喜爱,陆谨解衣服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很快就露出她那副如玉般的身子。 陆谨俯身压下去。 绯色的纱账如水一般晃动, 床榻响声不断。 床内, 美人青丝满枕, 面色绯红, 一身香汗, 她难耐的轻哼, 双手攀附在男人的肩上,华丽的衣裳都像破布一样被压在身下。 朱鸾媚色撩人的看着他,软声道:“夫君如此勤勉, 这床榻都要被你摇坏了。” 陆谨听着便是畅快的发出一声低笑道:“我可以认为鸾儿这句话是在夸赞我。” 有了朱鸾这句话后,陆谨越大的卖力了,朱鸾毕竟与他有过那么多回,身子也渐渐适应了许多,如今也能渐渐的从这男女之欢里面品出美妙滋味来,陆谨也不似从前那般强势,顾及她的身子,夜里最多两次便停下。 次日,朱鸾梳妆打扮,用了早膳后去了德容宫。 她跟皇后说起阿苏草的事情,皇后已知道东宫发生的事情了,听说她要查清此事,张皇后倒是很赞同,毕竟有人将手伸到她的孙儿身上了。 这事情决不能姑息,皇后叫来司药司的人过来一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百国宴时,苏漠国进贡了一批草药,其中就有一味阿苏草,这阿苏草不仅可以保胎,还是助孕的奇药,皇帝将阿苏草赏了些给各宫妃嫔,这其中丽嫔,安贵人得到的是最多的,这两个人也是宫里如今最受宠的。 “这丽嫔,安贵人可是前些日子姚家进献给父皇的?” 张皇后点点头,这两个的确是姚家的人,两人虽有嫌疑,不过却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刚才张皇后命人查了进来外人出入宫的记录,发现苏湘容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了,也和两位妃子并无往来。 朱鸾得到这个结果后出宫了。 她将事情告诉陆谨,陆谨见她有些泄气,只得安慰她道:“这件事情急不得,你若是查不出来,那让我来查,豫王妃手上的阿苏草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得来的。” 陆谨办案能力这么强,手底下人多,要查清楚事情总比她要方便许多。 朱鸾答应了。 定北侯世子成婚已有数月,世子夫人好不容易才从丧兄的悲伤中走出来,在侯府设宴邀请了京中的权贵前去。 朱鸾亦在受邀之内。 拿到请柬之后,浮碧谨慎的问朱鸾:“公主殿下真的要去吗?” 那可是定北侯府,谁不知道林世子以前爱朱鸾爱的疯狂,如今成亲了,朱鸾去那儿,总归会有些尴尬。 朱鸾捏着请柬轻笑道:“为何不能去,本宫若是不去,倒是显得心里有鬼。” 浮碧又道:“那驸马爷会不会吃醋?” 说起这个朱鸾倒是有几分在意。 她还是决定问过陆谨再决定去不去林府。 陆谨听说她要去定北侯府赴宴,眼底透着点冷意,他将请柬捏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眼角微挑看着她:“你想去?” 陆谨并没有怀疑过朱鸾对他的真心,他知道朱鸾是待他一心一意的好,所以他也用整颗心来回报她。 不过有些人却还惦记着挖他家的墙角,陆谨不喜欢朱鸾同林绍晟见面,可若是去了林家,难免会碰上。 朱鸾瞧着他不大高兴,似乎并不想让她去,既然这样,她也只好退一步,她抱着陆谨的手臂撒娇道:“若是夫君不许,本宫不去便是,只是攸宁年纪也不小了,昨日里母亲还嘱咐我,多带她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朱鸾这番话倒是说的情真意切,事实也却是如此,今年陆攸宁十四了,到了相看郎君的年纪。 陆谨对她撒娇总没辙,只得道:“那便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陆谨从前甚少参加这些宴会,直到他成亲后,反倒参加的次数多了,都是因为朱鸾的缘故。 朱鸾见他答应了,心情越发的好了,抬起身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夫君真好。” 陆被这甜蜜的恭维哄的十分开心。 当下就将小娘子搂在怀里亲了会嘴。 定北侯府。 朱鸾走进来时,便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这辈子她还是头一回来到这里,心中感慨万千。 她进来后便不说话了,沉默的态度倒是让陆谨心中甚慰,反倒是陆攸宁一路上跟只小鸟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设宴之处在侯府的秋月水榭,三面都是水,一面与岸边通过拱桥相连,秋景壮丽。 男女宾分开,朱鸾入座后,便有不少人过来行礼问安,朱鸾一一招呼了。 几家夫人都注意到了朱鸾身边的陆攸宁,陆攸宁与陆谨长得相像,是个美人胚子,那些夫人们便旁敲侧击的问陆攸宁的年岁。 不多时,那世子夫人和侯夫人就出来了,侯夫人是极厌恶朱鸾的,淡淡行了个礼,便转过身来,倒是这世子夫人沈思书为人却活络热情。 主动跟朱鸾寒暄起来:“殿下今日这身衣裳可真漂亮。” 朱鸾偏爱红色,今日穿的是海棠红上衣,内里是丁香色主腰,下头是条石榴裙,配着珍珠绣鞋,俏媚灵动。 明明是极简的风格,穿在她身上,却另有一股优雅活泼的气质,倒是让人怎么学也学不来。 想到这一点,沈思书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黯淡来。 朱鸾微笑着回应道:“世子夫人这张嘴可真会说话。” 沈思书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说话时,她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沈思书,沈思书气质很文雅,可偏偏要打扮的很艳丽,眉心还花了花钿,头上戴着许多头饰,再看那一身衣裳,绯色洒金绣牡丹的裙子。 这副打扮倒是有些像从前的朱鸾,虽看着华丽,可却将她本身的气质都压下去了。 她或许也听说过林绍晟喜欢自己的那些风言风语,所以刻意的模仿自己,希望能得到林绍晟的喜欢。 朱鸾脸上在笑,心底却生出一阵阵凉意来,她是替沈思书不值,这姑娘看着是个心思浅的,可惜却入了定北侯府这种地方。 寒暄过后,便各自入座了,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朱鸾发现陆攸宁不见了,便起身去寻她。 虽然朱鸾对这里熟,但她关注都在找陆攸宁这件事情上,倒是有些忘路了。 不知不觉走入侯府的后院中。 这才发现自己误闯了别人的院子,抬头一看,却觉得这里格外熟悉,不正是林绍晟住的院子么。 刚要走,耳边就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西厢的窗子半开,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朱鸾忽然转过头,往窗内看过去。 看到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的场景,两人居然直接在桌上就…… 那男子身上的衣裳还是完整的,女子身上凌乱不堪,红色的纱衣被扯坏了,那碎布一样的料子绑在女人雪白的身子上。 女人偏过头来时,她看到她眉心艳丽的桃花花钿。 朱鸾目瞪口呆,心里有上百个要离开的念头,可脚却仿佛被黏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那桌上的女子正是豫王妃,而男人是林绍晟。 苏湘容看到她出现在这里,眼底涌出一阵慌乱,随后又隐隐有些得意,林绍晟顺着苏湘容的目光看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朱鸾时,他动作猛地一顿,随后扔下苏湘容,从里面追出来。 朱鸾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林绍晟绝对会杀她灭口。 她脑海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来不及想,拔腿就跑。 林绍晟看着那抹仓皇逃窜的身影,眸子一沉,迅速的追上去,可等他走到院子外面,远远的看到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从那边走来,他脚步一顿,心中涌上来的杀意慢慢的褪下,转身回去。 屋内,苏湘容仓促的穿好衣裳,见他忽然折返回来,心就沉到了谷底:“世子为何要放过她?” 林绍晟听她这语气里隐隐透着怒意,他抬起冰冷的眸子,扫了苏湘容一眼,嘴角冷冷勾起道:“你敢质问我?” 苏湘容听他这语气,气焰就矮了一截,心底涌上一股委屈。 她什么都给他了,可在他眼里,她却连朱鸾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可那又如何,她是心甘情愿跟他私下苟合的,她爱极了他强壮的躯体,见他生气,堂堂豫王妃,又不要脸的放下身段,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身子,声音放软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就怕长公主将事情泄露出去,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便不要生气了。” 林绍晟没有理会她,扳开她的手,拿着剑出去了。 见他如此决然冷漠,苏湘容心底涌上一股恨意,要不是朱鸾那个贱人,他也不会这样对她。 既然她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会让她比自己幸福。 第90章 付之一炬 朱鸾也瞧见了陆谨,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时,她就像吃了个定心丸一般,飞快朝他跑过去, 猛地撞入他的怀中。 她双手搂住他的腰身, 惊慌道:“兰舟, 我好怕……” 陆谨见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闯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心中一紧:“鸾儿,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朱鸾抱着他缓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几口气,闻着他身上的特有的檀香味,她觉得安心了不少, 她低喃道:“兰舟,我想离开这儿。” 陆谨见她这般模样, 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里是定北侯府, 能让堂堂公主受委屈的还有何人, 想到这里陆谨脸色就冷了许多, 他沉声道:“适才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朱鸾脑海里闪过林绍晟和苏湘容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苏湘容眉心还贴了桃花花钿,穿着绯色的衣裳,那模样分明就是在……在模仿她, 朱鸾只感觉一阵屈辱涌上心头。 林绍晟竟然敢对她生出这种龌龊念头。 停了几息,朱鸾才开口道:“适才我瞧见林绍晟和豫王妃无耻苟合。” 她这么说,陆谨就全明白了。 怪不得她这般惊慌的逃出来,想必是被人发现了,并且追了过来,或许还想杀人灭口。 陆谨眸子里冷意骤现,他搂紧朱鸾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在席上待了许久,并未看到林绍晟现身,跟在朱鸾身边的五十一又给他送来消息,说是朱鸾来了后院,他不放心,所以就跟过来了。 他现在庆幸的是自己来的及时。 陆谨带走朱鸾后,就没去管陆攸宁了,只让桑弧在定北侯府等着她,再送她回来。 陆攸宁贪玩了一阵回到水榭,才知道陆谨将朱鸾给带走了,见兄长又将她抛下,心里好一阵不高兴。 朱鸾回到公主府之后,也渐渐的平静下来,陆谨在一旁陪着她,见她总算缓和下来,心也松了口气,他捏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低声道:“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瞧见,就算你要拆穿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人信你,说不定对方还会倒打一耙,说你诬陷他们两,依我之见这件事情不如先压一压。” 陆谨说的很有道理,朱鸾也没有反驳,她点了点头道:“好。” 她本来就没打算说出口。 陆谨见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其实在他看来,林绍晟和苏湘容苟合在一起,根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可朱鸾这么在乎,陆谨的心一抽,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闲话。 他心中忽然就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来。 纵然朱鸾对林绍晟并无爱慕之心,可两人毕竟从小便认识,林绍晟也是待她极好的,她对他是否还有一丝眷念,才会如此闷闷不乐。 朱鸾见陆谨忽然变脸,脸上露出黯然之色来,这又是怎么了? 朱鸾不明白,清亮的眸子看着陆谨:“兰舟,你在想什么?” 陆谨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鸾儿,若今日你看到的不是林绍晟,是旁的男人和豫王妃搅合在一块,你还会如此难过吗?” 他的眼底有抹紧张之色一闪而逝,朱鸾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朱鸾被问的愣了一下,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朱鸾又好气又好笑,陆谨似乎对之前她和林绍晟的关系有些误解,她这辈子真的和那个男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想到陆谨这么做都是因为在乎自己,她顿时就不气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也爱吃醋。 朱鸾忍不住掀了下嘴唇,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对林绍晟有什么想法,而是此人实在欺人太甚,他将豫王妃当成是我。” 接着,她就将豫王妃穿红衣,贴花钿之事告诉陆谨。 陆谨听了,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眸中透着一股子森寒之色。 朱鸾如今是他的妻子,可林绍晟居然对她还有这种念头,他不仅是在侮辱朱鸾,还在打他陆谨的脸。 这口气没有人能咽的下去。 可陆谨不会在朱鸾面前摆脸色,他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握住朱鸾的手,柔声道:“鸾儿,这口气为夫一定会帮你出的。” 从朱鸾房间离开后,陆谨去了一趟西院,桑弧不在,他便叫了其他功夫绝佳的暗卫,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是夜,暗卫潜入定北侯府,原本是带着刺杀的任务去的,然而林绍晟并不在府上,暗卫却在林绍晟的书房里,意外发现许多画像,都是朱鸾的,他将其中一幅取下来,本来还想寻点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却发现书房里什么机密都没有。 于是,他将剩下的画全部付之一炬。 是夜,定北侯府书房着火,火借风势,越烧越大,直将半个侯府都烧了。 暗卫带着那一幅画回来给陆谨复命。 陆谨在书房内将画卷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子,身穿红衣,骑在白马上,回眸一笑,眉心的花钿衬托的她格外妩媚妖娆。 这个是他的妻子,林绍晟私藏他妻子的画像,简直可恨至极。 他抬手将画卷放入火中烧了。 敢如此亵渎他的妻子,他和林绍晟之间不死不休。 朱鸾是第二天才知道定北侯府被烧了大半的事情,联想起昨日陆谨说要给她出气,心里一咯噔,这事情莫非是陆谨做的? 用晚膳的时候,他问了陆谨,陆谨神色淡定道:“是我。” 原本还不是烧定北侯府那么简单,他就该杀了那个人。 他没有将林绍晟将她的画像挂满书房的事情告诉她。 林绍晟知道此事必然和陆谨有关,可他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能证明,定北侯府戒备森严,陆谨的人却能在府上出入自如,可见他背后那些人是有多么厉害。 这一日,林绍晟和苏湘容在京中别院里私会,苏湘容听说侯府着火之后,主动约他出来的。 在事前,苏湘容点了香,闻到那股味道,林绍晟就情难自抑,将她当做了朱鸾压在身下,狠狠的要了一番。 事后,林绍晟才清醒过来,知道苏湘容点了香后,骂她下贱,可苏湘容不在意,豫王给不了她的快活,林绍晟全给她了。 她搂住男人道:“我知道你恨陆谨,如今我倒是有个法子来对付他。” 林绍晟脸色缓和了一些,苏湘容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林绍晟并没有反对。 魏国公世子死后,白欣苒为夫君守孝三个月,国公夫人看她不顺眼,找个由头将她给休掉了。 白欣苒被赶出去,回到白家,又遭到哥哥嫂嫂的嫌弃,要将她卖给六十多岁的官员做小妾。 白欣苒受不得这等屈辱,只得从家中逃出来,落魄街头后,是豫王妃将她收留,并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那日陆谨奉旨前往城西去办一桩杀人案,途径玉安巷中,见几个地痞流氓在调戏一位白衣女子,他既然是父母官,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让手底下的官差们将人救了。 这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白欣苒。 陆谨例行公事让手下的人送白欣苒回府,可白欣苒却不肯回去,并说家里人要将她卖给光禄大夫刘禹做小妾。 可这些都不是陆谨该管的事情,然而,白欣苒却拿当年白家祖父救过陆家祖父一事拿来相挟,毕竟陆家欠了白家一条人命,两家婚约没成,这救命之恩自然还没报。 白欣苒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瞪着陆谨回复她。 可陆谨却是勾唇冷笑道:“白姑娘,当初陆家与白家结下婚约,就是为了报恩,可后来你们白家主动退婚,自此和陆家断了往来,两家便再无瓜葛,恩怨尽了,如今你却说我们陆家欠你的,是何道理?即便真的欠本官也是欠你们白家的,并不是欠你白姑娘的。” 白欣苒被他说的羞愧难当,掩面仓皇逃走。 得知白欣苒被陆谨当场拒绝,苏湘容当着她的面讽刺了一句:“没用。” 白欣苒神色凄然,咬咬牙,却什么也不敢说出口。 不过陆谨这一关难过,他们也并不是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苏湘容很快就有了另外的主意,白欣苒和陆二偶遇,陆二被她那副美貌柔弱的姿色所迷,悄悄的将她带回了陆家,安置在自己院子里,轻易不让她出去。 可白欣苒这回是冲着陆谨来的,自然不会那么安分,她开始偷偷打听着陆谨的事情。 朱鸾次日就知道陆谚从外头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秦氏这几日刚好回了娘家,何氏又不管他,倒是没什么人在意这件事情。 朱鸾听八卦一样听苏仁讲那姑娘的事情:“听说那女子一身白衣,容貌生的很是柔艳,让人看一眼便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朱鸾听着怎么感觉这女子与白欣苒有些相似,上回陆谨将在玉安巷里的事情告诉她了,她知道白欣苒被休了之后,居然又开始打陆家的主意。 莫非…… 朱鸾的心猛地一跳,对陆二带回来的女子竟然生出几分好奇来了。 决定去陆府一探究竟。 第91章 爬床 白欣苒在陆府待了几日, 已经将府上都熟悉了一遍,她知道陆谨独自住在西院。 虽说与朱鸾成亲了许久,但陆谨大部分时间还待在西院, 可见陆谨对朱鸾也并非十分宠爱。 想到这点, 白欣苒就觉得自己很有机会。 她特地模仿了朱鸾的妆容, 换上一身红衣,在暮色四合之时, 在陆谚的帮助下, 偷偷潜入西院。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落在西院暗卫们的眼中。 陆谨回来后,暗卫便如实将情况告诉陆谨。 陆谨听罢皱眉,见正屋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倒影在窗上,初看之下与朱鸾有几分相似, 可仔细一看,又很是不同, 这女子的身高比朱鸾矮了半截。 陆谨沉了沉脸, 他推开正屋的房门大步走进去, 女人正坐在他与朱鸾睡的床榻上。 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 眼底偷着几分厌恶之色。 陆谨一个箭步冲上去, 沉声道:“谁允你坐床上?” 男人的冰凉的语气将白欣苒吓了一跳, 她素来矜持,这样出格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做,可这次她也是豁出去了, 就是希望能让陆谨明白自己的心意,顺便还给自己换了一条生路。 否则她就要嫁给六十多位的老头为妾,比起那个,勾搭上陆谨即便成为他的外室和小妾则成了不错的选择。 可她没想到,陆谨对她说话竟然如此冷淡。 这瞬间,白欣苒满肚子的话竟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咬了咬牙,想着自己都来这里了,本来就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如果不能打动陆谨,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白欣苒眸中含泪,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站起身来,她脸色发白的看着陆谨,脸上露出无限委屈之色:“陆大人,若非走投无路,妾身也不会来找你,求您收留妾吧。” 白欣苒这样放低姿态,不仅没有得到陆谨的同情,反而让陆谨心中的厌恶更胜。 他拧着眉道:“白姑娘,本官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本官叫人将你撵出去?” 白欣苒一听他这是要赶走她,顿时就慌了神,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伸出手猛地将陆谨抱住,身子贴在他的怀中,她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陆大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妾愿留在您身边为奴为婢。” 外头已经天黑了,一行宫人手里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后面朱鸾疾步前行,苏仁在一旁一个劲的劝道:“殿下,您慢着点走,别摔到了。” 苏仁听到小道消息,说白欣苒入了西院,赶紧将消息告诉朱鸾,不曾想朱鸾连饭都吃不下,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逞口舌之快。 朱鸾语气冰冷道:“本宫若是再慢着点,说不定那贱人就爬了驸马爷的床!” 她真没想到白欣苒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公主的男人都敢勾搭,她是不想活了吗? 也罢,今日她就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想要怎么勾搭陆谨! 朱鸾走入西院时,没有任何人敢拦着她,朱鸾瞧见正屋内亮着灯火,两个人相互依偎的画面落入眼中。 朱鸾只感觉一阵刺痛,她提着裙子,几乎是小跑走上去,推开房门冲进去。 不偏不巧的看到陆谨和白欣苒在床榻边上搂在一起,在她进去之时,陆谨猛地将白欣苒推开。 白欣苒踉跄了几下,跌坐在地上。 陆谨回头一看,帘子被人从外面打起来了,朱鸾正站在帘子外面,沉着小脸看着他二人。 陆谨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这一切就好像设计好了的一样,陆谨生怕她会误会,赶紧解释道:“鸾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刚才白欣苒抱着自己,说了那句话之后,陆谨刚要将她推开,朱鸾便进来了。 事情太巧合了。 朱鸾脸色发白,双手收紧,尖尖的指甲掐入肉中也浑然不觉。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都是懵的,她一直都很相信陆谨,她信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对白欣苒没有感情,他说不会背叛她,这些,她都信。 可现在两人被她捉了个现行,朱鸾只感觉之前自己所相信的那些,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的目光落在被推倒在地上的白欣苒身上,那白欣苒咬着唇,眼中含泪,哭着哀求她道:“公主殿下,妾并非横刀夺爱,只是对陆大人情难自禁,求殿下让妾留在陆大人身边吧。” 朱鸾冷笑一声,刚才的事情让她冲昏了头脑,可如今她却马上冷静下来。 且不说她看到的是真是假,她堂堂公主,有人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抢她的男人,也太没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朱鸾可不是个吃斋念佛慈悲隐忍的性子,有人欺负她,她就会加偿还回去。 朱鸾道:“白姑娘,想必你对本宫的为人还不大了解,才会敢如此说话,驸马爷是本宫的男人,岂有跟别的女人共享的道理,你丧夫不过三月,便偷偷来爬其他男人的床,和淫-娃荡-妇有什么区别,不管是陆府还是公主府,都容不下你这等伤风败俗之人。” 朱鸾朝白芷使了个眼色道:“白芷姑姑,将白姑娘赶出去,永远不得再入陆府!” 白芷应了声“是”,招呼两个粗实婆子上来,将白欣苒从地上拖起来,白欣苒犹自不死心的看着陆谨,她惊慌的张了张嘴道:“陆大人,陆大人,救我……” 陆谨没有理会她,将脑袋别开,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白欣苒面如死灰的被拖下去了,她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原因只是对他不死心而已。 可她太高估了自己,也太高估了陆谨的同情心,这个男人和传言中的一样,冷漠不近人情,她根本打动不了他。 她没想到自己会失败的这么彻底,被赶出了陆家,她以后还能怎么样呢,只有去死了。 等白欣苒被拖走,陆谨这才急急的走向朱鸾,可朱鸾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鸾儿……” 陆谨追到院子外面,见她脚下走的飞快,急忙喊了一句,朱鸾明明听到了,脚下却没有停顿半分,依旧快步往前走。 陆谨一路追到了公主府,到了房门外,白芷叫来几个府兵将他拦住了。 陆谨脸色微沉,从前她要拦着他,也从未叫府兵,可这次却……很明显是生气了。 陆谨清冷的眸子里透着沉沉怒意,他倒不是生朱鸾的气,他只是在气自己当初为何不直接将白欣苒给撵出去,跟她说什么废话。 他心中一阵后悔,几个府兵当然是拦不住他的,可若是真动起手来,定然会惹得朱鸾不高兴。 陆谨在外面等了一阵,目光紧紧盯着窗子,里头却没有任何动静,他喊了一声:“鸾儿,你让我进去,我跟白欣苒真的没有什么,是她自己朝我扑过来的。” “鸾儿,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从未有过旁人……” 他说了两句,里头忽然灯灭了。 白芷见状,沉着脸道:“驸马爷,公主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回西院吧。” 陆谨只得就此作罢,转身离开。 等陆谨一走,朱鸾屋子内的灯又全部亮起来,苏仁被浮碧叫到里面去。 浮碧仔细问了下苏仁当时是从何处得到这消息的,苏仁只是说在路上听到几个下人说的,并未看到是何人。 浮碧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往后这种事情,记得看清楚人再回来报信。” 苏仁自知错了,低头应下。 浮碧见朱鸾面色不虞,想着驸马爷的对公主的好,像驸马爷那样清冷孤傲的性子,背着公主和其他女子偷情应当可能性不大,这一切或许是个巧合。 浮碧劝道:“殿下,眼见未必是真的,依奴婢看,驸马爷对白姑娘并无那等心思,说不定也是遭人陷害。” “那白欣苒是被秦氏带回来的,秦氏对公主向来不满,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故意让公主撞见,离间公主和驸马爷的感情,若公主真和驸马生分了,岂不要中那卑鄙妇人之计。” 西院有暗卫,很有可能陆谨在进入房间之前,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他若是对她真无情,为何明知道是谁,却没有将她撵出去,反而进屋跟那个女人说话。 而且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提前告诉她,就直接自己去处理了。 难道心里面真的没有藏私? 朱鸾想着想着,心里就有点乱了,可她并没有忽略刚才浮碧提到的“秦氏”。 若没有秦氏的帮助,白欣苒要顺利进入西院是绝无可能的。 从前秦氏对她不敬,如今她也没有过分去计较了,可秦氏却还是背着她小动作不断。 瞧着她应当也是在陆家待腻了,才会生出这种念头。 陆谨回到西院,桑弧见他脸色冰沉,便知道是在公主那儿受了气,桑弧深深的同情自家公子。 旁人看着尚公主风光无限,可只要他知道自家公子的难处,这公主脾气那么大,着实是难伺候的很。 不过这些话桑弧也只敢烂在肚子里,不敢真的说出来。 桑弧见陆谨走到床榻边上,以为他要歇息了,陆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站在一旁,桑弧正准备出去。 谁知,陆谨扫了一眼床榻上崭新的被褥,眼底透着嫌弃之色道:“将被褥拿去烧了,换新的过来。” 第92章 除名 陆谨虽然让桑弧将被褥都烧了, 换上了新的,可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脑海里都是朱鸾的站在帘子外面,神色冷淡的模样。 每当想起这个, 他的心都碎了。 若他当时再果断一点, 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朱鸾次日就找了何氏。 何氏听罢, 气的将手中的茶盏掼在桌上。 秦氏得宠她不管,她若安安分分的, 自个可以容忍, 可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给朱鸾找不痛快,如此不安分,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何氏将秦氏找来问话。 秦氏将自知道是为了何事,待何氏说了一通之后,秦氏就开始为自个辩驳:“那白家姑娘流落街头,妾瞧着她可怜, 便将她带回来安置,谁知她竟然是这样不安分的, 居然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出来, 只怪妾瞎了眼, 不识好坏。” 何氏和朱鸾听了不住冷笑, 朱鸾道:“这么说, 你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对吗?” 秦氏当然说是,她若是承认了,那这陆家哪里能有她的容身之处。 好在两人早就料定她一定会狡辩, 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朱鸾道:“既然你说和你无关,那不如听听身边的李婆子如何说?” 提到李婆子,秦氏脸色就变了,不过毕竟是她自己的人,她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侥幸,想着李婆子应当不会背叛她才对。 可秦氏不知道,她平日里待下人本就苛刻,李婆子对她早就颇有怨言,何氏让人塞了点银子给她,她便立马答应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婆子上来之后,将秦氏这段时间做的坏事都招供了,其中就包括她怂恿秦心玥接近陆谨之事,另外秦氏还中饱私囊,拿公中的银子补贴自己娘家,可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还是白欣苒这件事情,李婆子道:“秦姨娘早跟豫王妃有联络,那豫王妃给了她许多好处,让姨娘心甘情愿为她卖命,这次就是豫王妃授命,让秦姨娘将白家姑娘给带回来的,豫王妃还说了,只要秦姨娘帮她办成这件事情,她就让二公子入朝中做官。” 秦氏听了之后,面如死灰,她气的浑身发颤,瞪着李婆子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我跟豫王妃根本就没往来,你这个老贱妇,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这般诬陷我,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 秦氏若只是简单的将白欣苒带回来,罪还没这么重,可她居然跟豫王妃往来,这是犯了陆家的大忌,就算陆和坤知道了,也绝不会姑息。 何氏原本只是想要李婆子招供秦氏,没想到居然套出这么多料来,简直让她大感意外。 这事情,她必然也要让陆谨,陆和坤都知道才行。 接下来,不管秦氏如何狡辩,何氏都没听,她让身边的老嬷嬷去秦氏房里搜,果然搜到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她让人将秦氏暂时关押起来。 等到天黑之时,陆谨,陆和坤都从衙门里回来了,何氏让人将他们都请到正厅来。 陆谨来了之后,目光都在朱鸾身上,朱鸾却没怎么看他,神色淡淡的,全然没有往日见到他的欣喜。 陆谨眸光微沉,给何氏请过安之后,在朱鸾的身侧坐下。 接着,陆和坤也坐下了,何氏吩咐下去,让下人将秦氏和李婆子都押上来。 陆和坤见到被绑成粽子的秦氏,顿时就一阵心疼,秦氏看着他露出求助的眼神,陆和坤偏头看向何氏,压着怒意道:“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为何要绑秦氏?” 何氏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自己,挑了挑眉,好在她对陆和坤也死心了,并不生气,她神色冷静道:“为何要绑他,老爷不妨听听李婆子说的。” 李婆子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将她在何氏面前招供了一次的话重新说了一次,何氏也拿出了那两张银票做物证。 李婆子陆和坤是了解的,一直对秦氏很忠心,几乎秦氏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另外这两张银票就是最好的证据。 陆和坤听了之后,一阵揪心,他们陆家是绝对不参与夺嫡的,何氏这般做派,完全是将他陆家往深渊里推进。 陆和坤对秦氏的态度也变了,他怒骂道:“你个蠢妇,你是鬼迷心窍了不是!这种违背祖训的事情也敢做!” 秦氏咬死不认,可不管她认不认,证据确凿,她也抵赖不了。 陆谨向来不管内宅之事,但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内宅的事情了,还涉及到了朝堂,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陆谨瞥了秦氏一眼,秦氏好生胆大,不仅将白欣苒带入他的西院,离间他夫妻的关系,还跟豫王府勾搭上了,当真是有本事。 陆谨淡漠的说了一句道:“父亲,母亲,昔日祖父曾说,陆家子孙但凡参与夺嫡着,一律从族谱内除名,逐出陆府。” 秦氏虽然是姨娘,但也生过两个孩子,陆和坤怜惜她,入了族谱,是陆府正儿八经的妾。 陆和坤和秦氏多年感情,心中自然是不舍的,可他不敢违抗先辈的遗命,这是陆家历代传下来的规矩,没有人能动摇。 若是他留下秦氏,将来必然惹来骂名,陆和坤爱面子,他是绝不会做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的。 权衡之下,他只能舍弃与秦氏多年的感情,他下了狠心,缓缓闭上眼道:“明日请宗族长辈来,入祠堂将秦氏除名,赶出陆家。” 秦氏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了。 可她这样并没有改变陆和坤的态度,第二天便将秦氏拖到祠堂里,当真陆府上下和宗族长辈的面,将秦氏除名,陆谚和陆媛宁求情都没用。 除名之后,秦氏就被送出了陆府。 这件事情也了结了,只是这件事情因朱鸾而起,秦氏的一双儿女对朱鸾多少有些埋怨。 从祠堂出来后,朱鸾本要回公主府,半路上被陆谨给堵住了。 男人站在她面前,垂着眸子看着她,眉眼间尽是温和之色,他道:“如今真相大白了,这一切都是秦氏搞的鬼,白欣苒和我真的半分关系也没有,公主殿下可否消消气?” 朱鸾抬头看他,见男人这般放低姿态来讨好她,再硬的心也软了。 这件事情本就不能怪他,即便是圣人也会犯错,陆谨再机警也是个普通人,她不该以太过完美的标准来要求他。 想到这里,朱鸾的心也宽了许多,她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不过嘴上却还是难免有些抱怨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是她,为何不早点赶她出来,还非得要等到她抱着你?” 陆谨哪里想到白欣苒居然还会这么做,总之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陆谨伸手将朱鸾抱住,柔声哄道:“这件事是我错了,下回我一定改,好不好?” 秦氏被逐出去之后,朱鸾也没那么生气了,现在陆谨这样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她也抵挡不住,只片刻的功夫,便将火气抛到九霄云外了,陆谨搂着她的纤腰,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公主府去了。 经过秦氏的事情之后,朱鸾也明白了,有些人根本就不能姑息纵容,她没有动手对付苏湘容,苏湘容却将手伸到了陆府后院来了,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可还不等她动手,京城就传来之前的魏国公世子夫人白氏投井自尽的消息。 尸体是刑部处理的,朱鸾问了些白欣苒的情况,陆谨告诉她,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白欣苒的确是自己投井的。 朱鸾听罢,默然了一阵,白氏向来守规矩,能偷偷潜入陆府企图勾引陆谨,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了,可不管怎么样,她将主意打到陆谨身上来,她就绝不允许的。 朱鸾让五十一偷偷潜入豫王府,盯着苏湘容的一举一动。 苏湘容和林绍晟偷腥,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相信只要派人盯着她,她就会露出马脚。 到时候将豫王和定北侯世子夫人都请过去看看,也不知会是怎样一种盛况呢。 五十一的身手非常好,偷偷潜入豫王府一段时间了也无人发觉。 直到半个月之后,她终于看到豫王妃有所动作了,她跟着她的马车一路出去,最终看到豫王妃的马车进了定北侯府的后院,她在院子外面等了许久,才看到豫王妃从里头出来。 出来时,她是被人搀扶着的,双腿打颤,鬓发凌乱,双颊酡红,就像被人狠狠的疼爱过一般。 五十一看到之后悄悄的记在心上。 她一直跟了苏湘容两个月,终于了解到了苏湘容与林绍晟私会的规律,每隔五日,两人便要见上一面,地点都是在豫王府,苏湘容每次的借口都是以定北侯夫人相邀为理由去的。 五十一将这个情况告诉朱鸾。 朱鸾见两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倒是根本就没将豫王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就更好办了。 不知豫王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忽然传出来,豫王妃怀孕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十章左右完结 第93章 绿帽子 豫王妃怀孕, 对豫王来说,多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太子妃生的是个女儿, 而王妃生的是个男儿, 那他的孩子将是皇上的嫡长孙。 他将消息告诉皇帝后, 皇帝听了比太子妃怀孕了还要高兴。 无数的赏赐送进了豫王府。 远远超过了赏赐太子妃的仗势。 可见皇帝对豫王的宠爱是真的。 豫王一下子觉得扬眉吐气了。 那些平日里与豫王关系好的官员,赶着往豫王府送礼, 这几天王府真真是门庭若市。 朱鸾也为豫王亲自准备了一份礼, 是一整套绿翡翠玉器,其中还有一个青玉冠。 豫王看到这些,脸顿时就黑了,他最谙风月之事,朱鸾什么意思他最清楚了。 让他带绿帽子。 到底谁才能给他带绿帽子,可想而知。 一定是他府上的姬妾。 想到这里, 豫王便心生火气。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这么做, 还被朱鸾发现了, 而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豫王越想越恼火, 让亲信赶紧去查, 这段时间后院中的女人都有什么动静。 他身边的亲信都是林家安排的人, 当然查不出什么, 豫王便以为是朱鸾故意作弄他。 便决定要找朱鸾兴师问罪。 这日,他带着那整套的翡翠玉器,来了趟公主府。 见到朱鸾, 见冷着脸将翡翠玉器摆在她面前,皱着眉道:“嘉懿,你送这个给本王,是何意?” 朱鸾气定神闲的看了那一整套翡翠玉器一眼,眼底透着笑意道:“豫王兄,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臣妹说明白吗,臣妹还以为豫王兄心里懂的,可没想到你却是这般糊涂。” 豫王被朱鸾奚落了一句,越发不快了,他沉着脸道:“你送本王翡翠玉器莫不是讽刺本王头上绿了,嘉懿,你平日里性子刁蛮不讲理也就算了,本王不管你,可你欺负到本王头上来了,本王便容不得你这样胡来!” 朱鸾瞥了他一眼,见豫王也算是相貌堂堂,她暗里嗤笑一声,真是个相貌堂堂的蠢货,被自己的王妃和兄弟绿了都不知道。 朱鸾敛了脸上的笑容,她道:“本来是想提醒豫王兄的,可没想到豫王兄这样误会臣妹,臣妹的一番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豫王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头道:“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朱鸾知道些什么。 朱鸾反正也是要将事情捅到他面前的,也懒得拐弯抹角,她道:“豫王兄,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段时间为何豫王妃频频前往定北侯府?” 只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让豫王起疑心了,朱鸾没有多说,既然翡翠玉器他不要,那她就干脆收着,这一整套可花了她上千两银子呢,让白芷将豫王给送走了。 豫王回到王府,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难道真的如朱鸾所说的那样,他自己的王妃背着他和林绍晟偷情? 那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豫王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火气冲冲的闯入苏湘容住的院子。 见到苏湘容,就破口大骂,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妇,你是不是背着本王勾搭别的男人,你最好给本王交待清楚,否则别怪本王不顾念夫妻情分!” 苏湘容听了之后,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听说豫王今日去了一趟长公主府,便知道豫王听到的这些消息是从何处来的,她不能让朱鸾毁了自己。 苏湘容揪了揪帕子,装作一脸茫然道:“王爷,从何处听来这等乌七八糟的闲话,妾身自嫁给王爷之后,便一直恪守礼教,一心一意的伺候王爷,王爷怎么能怀疑妾身的清白。” 豫王听她这样一说,又看着她一脸坦荡的神色,不像是在作假,心里面的想法顿时就动摇起来。 难道他真的错怪了苏湘容吗? 然而,这段时间,苏湘容频频出入定北侯府是事实,她从前怎么没见经常去定北侯府,反而这段时间去的格外多,岂不是古怪吗? 豫王冷声道:“那你为何这段时间去定北侯府又是做什么?” 苏湘容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豫王连这个都知道了,豫王知道的这些都是朱鸾告诉他的,可见这段时间朱鸾一直派人跟着她,知道她去了侯府,苏湘容暗骂朱鸾卑鄙,脸上却很是平静道:“这段时间都是侯夫人邀请妾身去的,王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跟侯夫人求证,看妾身有没有骗您。” 豫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接着他又听苏湘容说道:“妾知道王爷适才去了一趟长公主府,一定是嘉懿在王爷面前说了些什么,王爷才会怀疑妾的清白,王爷可别被她的话给糊弄了,嘉懿性子狡猾,诡计多端,她一直记恨着臣妾上回将白氏送到了陆府之事,因此凭空捏造这等莫须有之事来污蔑妾身,另外还能离间王爷与林世子的兄弟感情,可谓一石二鸟。” 豫王听了后,顿时就冷静下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朱鸾的诡计。 差点就中计了。 朱鸾一心帮扶着太子,如今自己抢了太子的风头,她肯定是想着法子来帮助太子削弱自己的势力,所以才会弄出这种鬼主意来。 想到这里,豫王就更生气了,他怎么就那么傻,居然听信了朱鸾的话,怀疑自己的王妃和弟兄。 朱鸾这分明就是用的离间计,这丫头片子也当真是歹毒。 豫王下意识的就相信了苏湘容的话,不过让他马上给苏湘容道歉他是绝对下不了台的,只是皱着眉头瞪着她道:“这件事情本王会查清楚,最好就像你说的这样,如果不是,本王会让你好看!” 苏湘容面色不改道:“王爷尽管去查证便是,妾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查。” 豫王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等豫王一走,苏湘容脸色惨白,踉跄了两步,青霜及时扶着她,她着急道:“王妃,这件事情已经让王爷起了疑心,咱们可得想想办法。” 苏湘容掐了掐手心,痛意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她想起这一切都是朱鸾弄出来的,心中便涌上一股恨意。 可如今也不是对付朱鸾的时候,她必须赶紧跟林绍晟那边通气,让他帮忙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 她冷静道:“你派人赶紧去给林世子送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豫王很快就派人去世子夫人那儿问话,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和苏湘容所说的并无差别。 豫王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错怪了苏湘容了。 朱鸾也没想过就凭自己几句话,就会让豫王大闹一场,苏湘容性子狡猾,自然会想办法搪塞过去。 五十一来告诉她这件事不了了之后,朱鸾也并未感到惊讶,反正这事情还没完呢。 不过朱鸾这边的动作已经让苏湘容有了警惕,苏湘容开始疯狂的排查王府的下人,不仅打死了几个无辜的下人,还借此机会将几个自己看不惯的侍妾给撵走了。 豫王虽然不喜欢她的行为,但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也忍下去了。 不仅如此,苏湘容还不肯罢休,她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朱鸾,只要朱鸾活着一天,她就不安心。 她借口说是要回娘家看望娘亲,其实中途改道去了趟林绍晟的私宅,两人顶着风头见面了。 可林绍晟似乎并不想跟她见面,拧眉道:“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否则豫王又起疑心。” 豫王府都是林家的人,苏湘容其实根本就不怕什么,就今天豫王派来跟着她的两个亲信,也是曾经林家送道豫王府的,心里头真正的主子是林绍晟。 苏湘容怀着身孕,精神本就不大好,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见林绍晟,可男人却对她说了句这样的话,这让苏湘容备受打击。 她咽下满嘴苦涩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朱鸾的事情。” 林绍晟神色冷淡道:“她怎么了?” 这件事情明明是因为朱鸾而起的,可林绍晟却无动于衷,只将事情压了下去,并为对朱鸾做什么。 苏湘容却不能容忍朱鸾。 她盯着林绍晟,眼底还有一丝的希望:“世子,如今嘉懿公主是唯一知情之人,我不相信她会这样善罢甘休,她一定是还想了后招来对付我们,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吗?” 林绍晟冷冷道:“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苏湘容知道对林绍晟来说,朱鸾意味着什么,可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让意外发生,让那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她咬牙道:“我希望世子杀了朱鸾,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林绍晟脸沉下来,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你不会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看上你的吧。” 苏湘容当然知道是因为朱鸾,她狠狠的瞪着他,双眼通红:“我知道世子一直喜欢朱鸾,可如今她已经威胁到了世子的生命,和我肚里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世子的啊,难道世子还要继续容忍她吗,世子就没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过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家人出去玩了,所以更新晚了 第94章 撞破 苏香容原本以为拿出孩子来威胁会有用, 可林绍晟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冷冷讥诮道:“本世子什么时候允许你生孩子了?” 林绍晟虽然跟她胡来,可每次做完那事之后都让她吃避子汤,所以苏湘容肚中的孩子是谁的, 还未可知, 她怀了这个孩子豫王也未曾怀疑什么, 说明豫王曾也和她有过。 苏湘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的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 她才问一句:“若朱鸾真的揭发了你我之事, 你还是会放过她,对吗?” 林绍晟皱了皱眉,语气冰冷道:“那又如何?” 苏湘容听了之后,浑身冰凉,她知道林绍晟犀利没有她,可她也没想到, 为了朱鸾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林绍晟是宁愿死在朱鸾手里,也绝不会伤害她的。 苏湘容和林绍晟商量无果, 只得回去。 开门的那一刹那, 她看到门外站着面无血色的沈思书, 嘴角忽然勾起一秒古怪之色, 她什么也没说, 径自出门去了。 林绍晟回头看到沈思书站在那儿, 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他面色微沉,走出几步, 站在沈思书的面前。 他拧眉道:“你都听到了?” 沈思书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看到男人可怖的面色,她心中便一阵害怕。 刚才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以林绍晟的脾气,一定会杀了她。 沈思书呆愣了许多,方才摇摇头道:“没……没有……” 她不敢说听到了。 可林绍晟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她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又怎么会没听到。 林绍晟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温度,他淡淡道:“既然没有,那就回府吧。” 沈思书见林绍晟没打算将她怎么样,内心更加忐忑了,她摸不准林绍晟的心思。 她的心一阵狂跳,都快跳出来了,手心里也冒出一阵汗。 她支吾道:“妾……妾身,知道了。”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林绍晟冰冷的声音又传入耳中,他沉声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否则夫人只会莫名其妙就生病了。” 不仅会生病,病久了忽然暴毙,也没人会管。 沈思书颤了颤道:“世子放心……妾心里有数。” 今日沈思书来到这里,也是机缘凑巧,她今日刚好在街上的首饰铺子里买首饰,出来的时候,瞧见林绍晟从街上经过,她见他进入了一处巷子里,因好奇于是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居然发现自家夫君这么大的秘密。 她嫁给林绍晟已经有段时间了,林绍晟是虽然不是特别喜爱她,夫妻两人也相敬如宾,他后院没有女人,沈思书一开始还很庆幸,可如今才知道,他居然在外面和王妃偷情。 沈思书心里觉得很难受,但她也清楚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了,对定北侯府和豫王府都没什么好处。 这口气她只能咽下去。 沈思书走后,五十一就赶紧回到公主府,给朱鸾汇报整个事情的经过。 朱鸾听了之后,眼底浮出一抹笑意来,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朱鸾吩咐五十一:“你继续在豫王府盯着,看苏湘容有什么动静。” 至于沈思书,她得找个机会见一见才行。 而沈思书这段日子倒是过得风平浪静,林绍晟似乎根本就没想要找她的麻烦,只是近来她频频做噩梦,便请大夫开了安神的方子。 这药吃下去之后,她果然没有再做噩梦,晚上也睡得极好,可有时候却睡得过头了,当夜睡下,直到次日正午才行,错过了给婆母请安的时间,惹来定北侯夫人一顿斥责。 一两天沈思书觉得或许是个意外,可她接连半个月都是这样,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沈思书所担心的事情再次涌上心头。 她心中起疑,找了个借口偷偷出去,找了大夫查验方子。 经过外头的大夫查验后,发现她这个方子的确是安神所用,可里头一味药过量了,此药若是服用过量,便会让人陷入昏睡中,久而久之,睡下之后,便再也醒不来了。 她一开始以为林绍晟不会在意,可她到底还是错了,他只会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从药铺里出来之后,哪怕是六月天,沈思书也感觉浑身冰凉一片。 迎面一个女子朝她走来:“世子夫人奴婢有礼了。” 沈思书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婢,有几分眼熟,她仔细想想之后便认出来:“你是嘉懿长公主身边的人?” 浮碧点点头道:“我们长公主在仙鹤楼内点了些酒菜,想要请世子夫人过去坐一坐。” 沈思书忽然从浮碧的严重品出一丝深意来,不知为何,她就联想到了那件事情上面。 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道:“好,我跟你去。” 仙鹤楼内,朱鸾坐在一间厢房里,门打开后,她见浮碧领着沈思书从外头进来。 沈思书脸色苍白,瞧着气色也不大好。 她走进来后,给朱鸾行礼问安,朱鸾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朱鸾让浮碧给她倒茶,目光打量着沈思书的神色。 她神情郁郁,想必心情也不大好。 她道:“世子夫人最近可是被什么事情所困扰?” 沈思书原本想否认,可转念一想,朱鸾这么问,是否已经知道些什么事情了。 沈思书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原本以为嫁给林绍晟是件风光的事情,可她没想到他的夫君竟然如此狠毒。 她还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沈思书端起茶盏,猛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之后,内心做了个决定,她咬咬牙道:“长公主殿下,实不相瞒,妾身最近的确被一事所困。” 接着,她就将那日撞见林绍晟与豫王妃之事,以及后来林绍晟让大夫给她开过量安神的药都告诉朱鸾。 朱鸾知道她之所以这样坦诚,是因为走入了绝境,她不得不这样做。 朱鸾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道:“世子夫人可是想要本宫救你一命?” 沈思书猛地点头道:“妾身已经走投无路了,求长公主殿下救妾身一命。” 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回去跟国公府的人说的,到时候说不定为了维护两家的关系,爹娘都会劝她将事情咽下去。 即便她死了也没关系,她还有妹妹可以嫁过来填补她的位置。 朱鸾见沈思书是个识时务的,心里倒是高兴,不过她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她道:“林绍晟可是你的夫君,你当真愿意为了活下去,背叛他吗?” 沈思书犹豫了片刻,眼底闪过复杂之色,她嫁入林家,对林绍晟是有情的,可那个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他还想要她死。 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她即便奉上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感激她,还不如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沈思书道:“他既然舍弃了妾身,妾身也只好放弃他了。” 朱鸾见她态度坚决,做不得假,倒是放心了。 朱鸾看着沈思书,语气冷静道:“我要你将这个事情找机会告诉豫王,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会保住你的性命,等事情结束了,我会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定北侯府。” 沈思书一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答应公主殿下,只是我如何能离开侯府?” 那个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她只想活下来。 朱鸾不动声色道:“你放心,等事情了结,本宫一定会让你平安离开,你将大夫的方子给本宫,本宫明日会让人配好解药送到你手里,你每日吃了解药之后,仍旧装睡便可,这样就不会让林绍晟起疑心。” 沈思书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听她的话。 她回到侯府之后,果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那药还是照样喝,喝了之后,倒在床上便睡。 朱鸾拿着药方回到公主府之后,便叫来太医看了下药方,太医很快就配好了解药。 陆谨从外头进入公主府时,刚好看到太医从里面出来,他还以为是朱鸾身子不舒服,进门后便问:“刚才我瞧着太医从里头出去,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朝朱鸾走过去,坐在她身侧。 朱鸾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看到她面前摆着一瓶药,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 朱鸾便将今日跟沈思书说的那些都告诉陆谨,陆谨得知她是为旁人配置解药,倒是松了口气,他明白朱鸾这么做的目的。 崇安帝常年服用丹药,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京中暗潮涌动,夺嫡大战一触即发。 姚家,豫王如今都蠢蠢欲动。 林家那边如果能安插一个暗线进去,对太子那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谨搂着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声道:“鸾儿,你对太子的这番苦心,希望能让太子得偿所愿。” 朱鸾没说话,只是靠着他,隔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兰舟,希望到时候这些事情不会让你为难。” 陆谨微微笑道:“有什么好为难的,太子是皇上定的储君,只要皇上不废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 第95章 撞见 朱鸾按照约定将药偷偷的给沈思书送过去, 沈思书服用解药之后,果然不再像从前那样嗜睡。 不过她还是按照朱鸾所说的,假装睡在床上, 仿佛中毒已深的样子。 渐渐的, 林绍晟对她也放松了警惕, 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就连派来她身边监视她的人都已经撤掉了。 沈思书每日陷入昏睡后醒来,皆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病恹恹的连侯夫人也懒得再管她了。 还将她从林绍晟的院子里移出去, 免得她将病气过给自己的儿子。 这对沈思书来说,简直就是绝佳保命的机会。 自此以后,世子夫人身子弱,终日缠绵病榻的消息就传开了。 可朱鸾这边却遇到了难题。 苏湘容的戒备心越来越重,自从上次遭林绍晟嘲讽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五十一留在王府,也没有发现苏湘容多么大的动静, 而且苏湘容做事情越发谨慎了, 除了身边的丫鬟青霜, 其他人一概不能接近她, 很难打听出事情来。 朱鸾依旧按兵不动。 时间一晃, 就到了七夕。 七月乞巧节, 是大梁颇为隆重的节日,到了月初,顺天府专门在城中设立卖乞巧物的集市, 名曰“乞巧市”。 每到这个时候,乞巧市上非常热闹,行人摩肩接踵,车马壅遏,熙熙攘攘。 刚好这一日,陆谨也有空,陪着朱鸾一块来乞巧市上买些乞巧物件。 两人样貌生的好,一走到大街上,便频频引人侧目,有些大胆的女子,甚至冲着陆谨笑,朱鸾一眼瞧过去,那女子便匆匆收敛目光,仿佛是被抓了个现行一般。 朱鸾忍不住调侃道:“想不到本宫的夫君这般受女子欢迎。” 陆谨冷冷的目光扫过旁边那盯着朱鸾发愣的男子,抬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往怀里带,仿佛是要在外人面前宣誓自己的所有权的一般,他低低笑道:“殿下也不例外。” 朱鸾见他意有所指,抬头望那边看去,她媚眼轻轻一瞥,那男子顿时羞红了脸,慌得手中的折扇都掉在地上。 她便笑了笑,没有继续调侃陆谨。 可两人还是不断的承受,从四面八方来的目光。 只见男人穿着天青色直身,头戴玉冠,阳光底下,那张脸白皙清冷,泛着如玉般的光,正因为他神色冷淡,看起来便像是隔绝红尘的仙人一般,然而他看身侧娇艳明媚女子时,眼神却又是十分温柔的,像要溢出水来一般。 他身边那女子更是瑰美绝艳,风情妩媚,大家一时都感慨,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居然出现在乞巧市上。 莫不是天上的牛郎织女下凡来了? 朱鸾倒是无所谓,直接忽略掉,然而此刻,她内心却有些疑问想要问陆谨。 她嘴边露出灿烂笑容:“兰舟,你年少成名,喜欢你的闺阁女子有不少,你为何没有一个心动之人?” 虽然朱鸾对自己的容貌还算自信,可像陆谨这样的人,能答应同她成亲,看上的未必是她的容貌。 或许是她死缠烂打,加厚颜无耻的勾搭? 陆谨握紧她的手,偏过头,看着朱鸾媚色撩人的小脸,他眸光深深道:“旁的女子受一两句冷言冷语便不会再来纠缠,只有你脸皮最厚。” 说着,还抬手刮了刮朱鸾的鼻子。 朱鸾眼底透出一丝尴尬…… 陆谨这……说话也太实在了吧。 果然是这样,他看上的不是她惊人的美貌,她是被他缠上了,顺水推舟的喜欢上了而已。 她之所以会缠上陆谨,那是因为两辈子对他满腔情义,非他不可。 虽然男人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可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朱鸾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有点撒娇的说道:“兰舟,若是还有另一个女子,像我这样缠着你,你是否也会爱上她?” 陆谨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话,他脚下顿了顿,想了片刻之后摇摇头道:“不会。” 朱鸾挑眉道:“为何?” 陆谨低头看着她,深情似溺:“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了,即便是再出现我也不会喜欢,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朱鸾和他处了这么久,倒也习惯他偶尔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 听着心里更是像吮了蜜糖似的甜,她双颊泛红,经不住男人灼热的目光,拉着他就往前走:“我们去看看,要买些什么东西。” 陆谨见她害羞,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这一笑又如春风解冻似的温和,让路边上的女子眼睛都看直了。 这羞赧来得快,去的也快,朱鸾逛了逛街,买了些乞巧物件和各色果子,便又十分自然了。 眼看到了正午,朱鸾拉着陆谨想去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吃点东西,正转过街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她看到了两个人。 男子她不认识,女子她却一眼认出来,是苏湘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青霜。 此时,男子正将一只碧玉簪子插在青霜的乌发上,青霜低垂着头,脸上露出娇羞之色。 接着,那男子又握了握她的手,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依依不舍的分开。 朱鸾见青霜看着男人的背影,满脸都是温柔之色。 她没法子对付苏湘容,没想到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见青霜要走,朱鸾赶紧朝浮碧招招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浮碧应下之后,便赶紧去追青霜。 青霜手里提着给苏湘容抓的安胎药,正要回去,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青霜回头一看,见是朱鸾身边的浮碧,顿时心生警惕,朝浮碧福了福身子道:“浮碧姑娘。” 浮碧回礼,笑了笑:“青霜姑娘,我家殿下请你过去一趟。” 青霜面色一僵,提药的手微微收紧。 刚才……嘉懿长公主莫非看到她和表哥在一起,才找她的? 她内心七上八下的,脸上却勉强维持着镇定道:“好。” 来到酒楼内,浮碧带她进入一个包间。 陆谨事先坐到了屏风后面,所以青霜进来时,只看到朱鸾在里头。 青霜上前行礼,规规矩矩,半点错处也没有。 朱鸾让她坐下,青霜忐忑的坐在朱鸾对面的凳子上,只坐了三分之一,心一直都是悬着的。 朱鸾抿了口茶水之后,打量了青霜一眼,慢悠悠的开口了。 她道:“青霜,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青霜低着头道:“奴婢今年二十二。” 青霜的年龄的确比旁的丫鬟要大些,但凡大户人家的丫鬟,过了二十之后,便可拿银子替自己赎身了。 这个年纪还留在主子身边的,要么是主子不放人,要么就是丫鬟没处去不肯走,可她看着青霜的样子,不像是不肯走,摆明了是苏湘容那边不肯放人。 朱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青霜,刚才在街上的事情本宫都看到了,你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为何还不跟主子赎身嫁人,你这个年纪若是再耽搁下来,等人老珠黄了,那男人都变心了。” 青霜如何不明白这一点,她早就跟主子提了要赎身之事,可主子根本就不肯答应,还说自己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然而她表哥已经二十五了,姑母多番催促让他娶亲。 表哥将事情一拖再拖,可若是姑母执意逼迫,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想起这个,青霜心里就发愁,可她表面上却不显,只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只是这是奴婢自己的事情,奴婢自有主张。” 嘉懿长公主一直想法子对付她的主子,青霜知道她找自己定然没有好事。 朱鸾见青霜嘴这么硬,冷笑道:“那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你主子耳朵里,你猜你主子会怎么对你?” 青霜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来,若苏湘容当真知道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饶了她,说不定还会杀了她表兄,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她不敢赌…… 青霜身子颤颤的跪在朱鸾面前,脸色发白道:“长公主殿下,奴婢与表哥两情相悦,求长公主替奴婢保守秘密,殿下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 送走青霜之后,陆谨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陆谨气定神闲的走到朱鸾对面坐下,他端起茶盏,拨了拨茶沫子道:“她真的会听你的?” 朱鸾挑了挑眉道:“我许她与表哥长相厮守,她不会不动心的。” 若是男子,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定然会选择自己的前程,但女子不一样,女子为了爱情可以飞蛾扑火,为了她的表哥,青霜一定会听话。 只要青霜肯听话,一切就很好办。 青霜回到豫王府比平日里晚了两刻钟,苏湘容本就脾气不好,又怀着身孕,脾气越来越大,见她回来晚了,便对着她一顿骂:“怎么回来的这般晚,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妃如今失势了,也和那些贱婢奴才一样来作践本妃?” 苏湘容虽然身为王妃,可她在府上的待遇却并不好,娘家失势,豫王又不喜欢她,她平日里待下人又不好,在府上没有几个人肯真心待她。 苏湘容遭到别人的冷遇,性格也越发的偏激,对青霜也时常冷言冷语。 第96章 动胎气 青霜脸色发白道:“是街上……人太多了, 马车难行。” 苏湘容见她说话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隐情,目光一瞥, 落在她头顶的玉簪上。 苏湘容面上露出冷嘲之色, 如今府上的下人对她不敬也就算了, 连青霜居然都想着离开她。 她知道青霜有个表哥,两人自小就有婚约。 她劝过青霜, 让她忘了这个男人, 可青霜居然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她冷声道:“青霜,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入公主府,可是签了死契的,若是本妃不答应,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青霜身子一颤,掩在袖里的手紧紧攥住, 指甲掐入肉里,也浑然不觉得疼。 她垂下眸子, 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奴婢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主子, 请主子放心。” 秋日天气日渐凉爽, 公主府园子里的菊花都开了, 朱鸾白芷, 浮碧等人在园中赏菊。 朱鸾瞧着这满园金灿灿的颜色,心中很是欣喜,几人正说说笑笑着, 苏仁从月亮门那边赶来。 他走上前,将手里的书信拿出来,说道:“殿下,豫王妃身边的青霜送来的。” 朱鸾神色淡定的接过来,将信打开一看,和她想的差不多,青霜是愿意合作的。 她早就替青霜想好了,她如果愿意合作,到时候苏湘容的事情败露后,不管豫王会怎么处置青霜,她都会想法子将她给救出来,然后恢复她的自由之身。 浮碧见朱鸾面带喜色,眼睛发亮道:“殿下,青霜是否答应了?” 朱鸾微微点头,她吩咐道:“浮碧,你以本宫的名义给青霜传个信,告诉她苏湘容有任何动静,她只需要告诉本宫潜伏在王府的暗卫即可。” 浮碧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就去安排了。 青霜虽然被苏湘容给指责了一顿,可转眼就将事情给忘了,依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和往常一样伺候苏湘容。 苏湘容见青霜对自己尽心尽力,以为她彻底歇了想要离开的心思,也放心下来。 一个多月过去,苏湘容的肚子渐渐显怀,可她的待遇也并没有因此而好转,豫王以她怀孕身子不方便为由,完全没有踏足她的院子。 苏湘容对豫王并不在乎,然而豫王的做法却让她很愤怒,不仅如此,王府的侧妃侍妾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日常连个请安都没有。 苏湘容日子过得不顺。 便越发想着林绍晟了,那毕竟是她唯一爱着的人,想到两人之间曾经耳鬓厮磨的日子,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青霜见她每天呆呆的出神,每日茶饭不思,除了肚子大了,身子其他地方都瘦了。 青霜便道:“主子若是想见林大人,何不将他约出来见面?” 苏湘容脸上闪过一抹怅然之色,她摇摇头道:“他一定不愿意见本妃。” 青霜也知道林绍晟对苏湘容很是冷淡,但是若两人不见面,她要办的事情就没有着落。 青霜道:“不如奴婢替王妃打听一下,看最近林大人都有哪些地方要去,到时候王妃跟大人偶遇便不算是故意约他见面。” 苏湘容觉得青霜所说极有道理,脸色倒是比刚才要好看了些,她道:“你去吧。” 青霜从院子里出去后,并没有跟任何人打听林绍晟的事情,而是饶了几圈,来了一趟王府后门,她在后门扣了三下,后门被推开了。 门开处,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外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五十一,可青霜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发怵。 她声音发颤道:“王妃让我帮她打听,林世子最近会去哪儿。” 有五十一的帮忙,青霜很快就获得了消息,她将林绍晟最近有哪些行程都告诉苏湘容,得知林绍晟最近要随母去清风寺烧香,她便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苏湘容跟豫王说,最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道金光投入怀中,想要去清风寺请大师解梦。 金光入怀,是祥瑞之兆,豫王当然高兴,当即就让她收拾东西去清风寺。 得知苏湘容要去清风寺,朱鸾生出了几分想要去凑热闹的心思。 夜里,陆谨从衙门里回来,朱鸾跟他提了这事情,换了常服的陆谨坐在她的对面。 男人如玉般的脸晕在光影里,格外的柔和。 陆谨抬眸看她:“是单纯去清风寺祈福,还是有别的事情?” 当然是有别的事情,她是去捉奸的。 她想陆谨应该也猜到了。 朱鸾抬眸看他,如实道:“并不是。” 朱鸾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陆谨心里有数,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我不能陪你去,让桑弧跟着你。” 陆谨平日里公务繁忙,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要出去,他都会抽时间出来陪她,这回怎么拒绝的这么干脆。 见朱鸾神色有异,陆谨薄唇一掀解释道:“鸾儿,之前因为郑佳贵的事,定尘大师对我有意见。”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说起这个,朱鸾的记忆慢慢的清晰起来,那次的事情她也是有参与,她默了片刻道:“可是因为郑佳贵死在清风寺?” 陆谨的嘴唇带起一丝弧度,他点头:“是的。” 那次,郑佳贵掳走她,意图对她行不轨之事,若不是陆谨来的及时,她险些就要被那个男人沾污,没想到因为这个事情反倒让定尘大师对陆谨有意见,朱鸾有些不高兴道:“都说佛家慈悲宽恕,定尘大师却以这点小事就不让你去清风寺了,只能说是他自个修为不够。” 陆谨对朱鸾所说只是付之一笑,这些他并不在意,不过之前答应过定尘,不再去清风寺,这回倒是不好反悔了。 九月二十八,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朱鸾同何氏,陆攸宁一起去清风寺祈福。 既然陆谨不去,她又觉得一个人前去,有些无趣,便跟何氏提了提,何氏欣然应允。 在朱鸾的车驾出城之前,另外还有定北侯府,豫王府的车驾先她出去了。 抵达清风寺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几人在山脚下下了马车,随后步行上去,到了寺门口,有知客僧前来接引。 朱鸾三个拜佛烧香完毕之后,何氏和陆攸宁先去禅房歇息了,朱鸾来到偏殿给已故太子朱红贤点了长明灯,又添了些香火钱,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挺着大肚子的豫王妃苏湘容。 苏湘容也很意外,不知道怎么朱鸾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心猛地一提,脸上却未曾露出什么痕迹来。 朱鸾如今是长公主,不管是封地还是品级都比苏湘容要高,苏湘容先客套似的给她打了个招呼,福了福身子:“长公主。” 朱鸾回了一礼,微微笑道:“七嫂。” 见苏湘容已有些显怀的迹象,不过样子却比以前还要瘦,想必这段日子在王府过得并不如意。 苏湘容今日,并不想同朱鸾说过多的话,她来这里原本是想要跟林绍晟见面的,可朱鸾却意外出现,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样,有朱鸾在的地方,她都应该更加谨慎小心才是,以免露馅被人抓到。 朱鸾瞅着她的肚子,轻轻问了一句:“七嫂如今有几个月了?” 苏湘容下意识的就用手去护住肚子,回到:“快四个月了。” 朱鸾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她道:“还不足四个月,七嫂可要当心些,这四个月内的胎儿可是最娇弱的,稍有不慎就会滑胎,依本宫所见,七嫂应多在府上安胎才是,这么大老远的来清风寺,也不怕动了胎气。” 这话说得苏湘容脸色铁青,她忍不住怒道:“长公主,请你慎言,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妄造口业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朱鸾也不管这是不是佛门,上次苏湘容想要害太子妃的孩子,她这次不过是回敬给她而已。 比起苏湘容做的那些事情,她只嘴上说了两句,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朱鸾冷笑道:“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七嫂这般害怕,莫不是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太多了,怕报应到自己的孩子上!” 苏湘容被她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朱鸾也懒得继续跟她废话,笑了笑,错开身子走了。 等她一走,苏湘容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痛感,她捂住肚子,嘴唇发白道:“青霜,快,扶本妃去禅房。” 朱鸾遇到林绍晟,是去禅房的路上,那边林绍晟安置后定北侯夫人,正往这边走来。 林绍晟看到她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又瞥见她身后站着的桑弧,眸子微沉,双手抱拳行了礼:“长公主殿下万安。” 朱鸾抬眸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林世子。” 林绍晟见她跟自己说话仿佛没什么欲望,低声问了句:“长公主殿下怎么来清风寺了?” 朱鸾没好气的怼了一句道:“本宫为何不能来,莫非只有林世子能来?” 她说话呛人,林绍晟不仅没有生气,内心反而有些思绪起伏。 原本以为她嫁了人,他成了亲,再面对她,自己已经能心如止水了,可他错了。 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人哪怕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能忘掉。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因为太过着急的缘故一时也忘了给朱鸾行礼,见到林绍晟,便慌慌张张的说道:“世子爷,我家王妃适才动了胎气,想请您帮忙找个大夫瞧瞧。” 第97章 捉奸 小丫鬟说完之后, 这才意识到朱鸾也在旁边,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心中一时紧张, 脸色发白,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绍晟虽然被朱鸾给撞破了, 让她知道他跟苏湘容之间有奸-情,可他还是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锐利的眸光瞥了小丫鬟一眼, 神色淡定道:“王妃是本世子的弟妹,帮王妃是应该的,本世子会马上派人去山下请大夫,你先回去吧。” 一句话撇清了他跟苏湘容的关系,并且还能让一切听起来都名正言顺起来。 朱鸾冷笑一声,等小丫鬟走了, 朱鸾奚落道:“林世子,你私底下与豫王妃苟合, 对得起豫王吗?” 别人若说这些话, 林绍晟是浑然不在意的, 可若从朱鸾嘴里说出来, 他心里便是一阵刺痛, 可这种事情, 他嘴上说什么也不会承认,林绍晟拧了下眉道:“鸾儿,我和豫王妃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你不要多想。” 朱鸾见都到了这个事后了,男人的嘴还硬的很,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不在乎。 朱鸾嗤笑一声:“林世子,你说的这样冠冕堂皇,那上回本宫在你府上看到的又算什么?” 林绍晟还以为那事情让她不高兴,他忽然眼睛一亮道:“鸾儿,你是在生气吗?你在乎我吗?” 朱鸾还真没想到林绍晟的脑回路居然是这样的,所以他误以为自己是在吃醋吗? 想到这里,朱鸾心里便有些泛恶心。 她的红唇上勾起一抹讥诮之色:“本宫的名字也是你能唤的,林世子还是乖乖叫我一声长公主殿下,若不然下回就该给你掌嘴了。” 说完后,朱鸾傲着绝色小脸,转身离去。 林绍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拧眉。 山下,豫王府,沈思书跪在豫王面前,声泪俱下,她哽咽道:“豫王殿下,妾今日来找殿下,只想求殿下给妾一条生路。” 豫王听着云里雾里的,但他也听说过这段时间沈思书一直都是在病重,昏睡不醒,如今却能来豫王府跟他说话,也真是奇怪。 他道:“世子是本王表兄,夫人便是本王的表嫂,夫人有什么难事尽管说便是,本王一定替夫人做主。” 沈思书看了豫王一眼,她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豫王一定会震怒,但今日她非说不可,若她不说只有死路一条。 沈思书抹了抹眼泪道:“那还请殿下答应妾身,不管妾身说什么,都要饶妾身一命,如何?” 豫王也不知道沈思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是林绍晟的女人,他总不能对她做什么,只道:“夫人但说无妨,本王不会怪罪你。” 于是沈思书就壮着胆子将林绍晟和苏湘容私会之事说出来,并且这次两人去清风寺也是为了见面。 之前,朱鸾所说,豫王不信,可这回是沈思书亲自说的,豫王不能不信。 沈思书说什么也不会诋毁自己的丈夫。 除非这件事情是真的。 豫王听后,勃然大怒,连杀人的心都有了,顾不上沈思书,拿上自己的剑,怒冲冲的牵了匹马往清风寺奔去了。 等豫王一走,沈思书才失魂落魄的从王府内走出来,门口有辆马车在等着她。 马车旁边侍立着一位紫衣宫女,那宫女朝沈思书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白芷,奉长公主之命,送夫人出城。” 沈思书道了声谢,上了马车后,马车出了京城的那一刻,沈思书眼底透出些许怅然之色。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觅得良人,谁知到头来却险些害了自己的性命,真是世事弄人。 她忽然回过头来看白芷,轻声问道:“白芷姑姑,你这是要送妾去哪里?” 白芷声音平静道:“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奴婢先送夫人去城外的梅影庵住一段时间,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夫人再回京城。” 至于这一切何时才能平息谁又能说得准。 沈思书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她现在身不由己,哪里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即便朱鸾让她剃了头发当姑,她也只得顺从。 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怪别人。 沈思书点点头:“国公府那边……?” 白芷道:“此事国公府并不知情,不会受到牵连,夫人无需忧心,而且侯府也不会因为夫人,就得罪国公府。” 说不定还会尽量隐瞒此事。 而且这件事情,侯府也理亏。 清风寺。 朱鸾在禅房内住下,派苏仁去盯着苏湘容那边的动静。 浮碧替她剥了一个柑橘,上头的白筋也一点点撕掉,将果肉摆在朱鸾面前,朱鸾伸出纤纤玉指捏了一瓣橘子放入嘴中。 浮碧见她这般悠闲,什么也不着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忧道:“长公主殿下,如今咱们在这山上,林世子和豫王妃要对付咱们可易如反掌。” 朱鸾对林绍晟冷嘲热讽,她真不知道,林绍晟会不会被激怒,最终杀人灭口。 朱鸾却不担心这些,只是冷笑道:“他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有时间来对付本宫么?再说了,不是还有桑弧么?” 桑弧是陆谨身边的人,她可不怀疑桑弧的身手。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站在外面的桑弧听到这句话,心情很是愉悦。 看来长公主殿下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浮碧听她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 跟着朱鸾又吩咐道:“你再派个人去山门口盯着,豫王一过来,就将人带到豫王妃的住的地方去。” 浮碧应了声“是”。 豫王从京城骑马出来,一路狂奔上山,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清风寺的山门口。 豫王刚下马,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上前来行礼道:“豫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豫王将他上下扫了一眼,发现他穿的是王府下人的服饰,还以为是苏湘容带出来的小厮,他沉着脸问道:“王妃在哪里,带本王去找她!” 谁知道那小厮居然吞吞吐吐的不是很情愿的,豫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若是不带本王过去,你便不必回王府了。” 小厮“迫于 ”豫王的淫威,只能带他过去。 苏湘容那边却还不知道豫王已经上山了,禅房门紧闭,她的对面却坐了一个男人。 苏湘容咬着唇看着男人道:“世子,朱鸾如此猖狂,难道就这么放纵下去么,迟早有一天,我和你都会毁在她的手里。” 苏湘容知道林绍晟偏袒朱鸾,他能看上她也是因为长得和朱鸾有几分相似罢了。 可她不能让朱鸾坐在头上撒野,却一声不吭。 她今日气的自己动了胎气,谁知道后面还憋着什么坏招来对付她。 朱鸾不除掉,她寝食难安。 林绍晟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道:“这件事情本世子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来多管,我警告你,你若敢动朱鸾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湘容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护着朱鸾,心情越发不忿了。 谁都知道朱鸾根本不喜欢林绍晟,每次见了他都没有好脸色,可林绍晟呢,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朱鸾到底有什么好 ,值得他这样对待她? 那个女人不过是占了高贵的公主身份,长了一张好皮囊而已,实则哪点能比得上她! 她处处做的比朱鸾好,可到头来,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比不上朱鸾,只要朱鸾在的地方,别人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那些人就算了,她不在乎,可她为林绍晟付出了一切,连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可以不要,陪着他一起堕落,不知羞耻的讨好他,甚至为了她穿上她讨厌的红色衣裳,在额心描上讨厌的花钿。 到头来她却什么也得不到,他的心也一直在那个女人身上。 苏湘容浑身如坠冰窖,她脸色发白,双眸紧紧盯着林绍晟的脸,仿佛要从他冰冷的面容中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感来,然而她盯了半晌,他的脸色都没有变过。 苏湘容嘴里泛着苦涩:“林绍晟,既然她在你心中这么重要,你为何还要找上我,宁愿枉顾人伦,也要和我私会,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吗?” 豫王走到门外之时,刚好听到苏湘容说这句话,他的脸都黑了,整个人都气的抖起来! 他这辈子风流好色,身边女人无数,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遭到自己王妃的背叛,真是可笑至极! 豫王正想将门给蹿开,听到林绍晟冰冷的声音传出来,他冷冷道:“苏湘容,你别忘了,每一次私会都是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 豫王气的火冒三丈,他抬叫猛地将门蹿开,盯着屋内的两人,怒吼道:“奸-夫淫-妇,你们背着本王偷情,你们心里当本王是个死人吗!” 苏湘容没想到豫王来的这么突然,就像一记闷雷一般在头顶炸开,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豫王想起刚才两人说的那些话,都是苏湘容主动去勾引林绍晟的,这个贱女人!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甩了苏湘容一个巴掌,将苏湘容打翻在地上。 打了一巴掌还不过瘾,豫王上前去,就对着苏湘容的肚子猛地蹿了几脚,他嘶吼:“贱人,本王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了,你要去外面偷人!” 苏湘容疼的发出惨叫声,双手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肚子,林绍晟看不下去了,这里毕竟是清风寺,若是真闹出人命来,出事的还是豫王妃,那可不好。 林绍晟上前将豫王拦住,他沉着脸道:“别打了,有什么事情回到王府再说。” 豫王此时对林绍晟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了一声,面目狰狞道:“林绍晟,本王待你如亲兄弟一般,没想到你却背着本王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本王真是看错你了!” 豫王嘴里骂的凶狠,见林绍晟居然还护着苏湘容,心里越想越气,抬手一拳就打在林绍晟的脸上。 两人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打起来了。 谁也没去想,今日的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苏仁在禅房外面盯梢了许多,听到里面的动静了,捂着嘴笑了两声,现在见两人打了起来,禅房门都给踢坏了,高高兴兴的回去给朱鸾报信。 苏仁绘声绘色的给朱鸾说了一通,朱鸾闲闲的捏了一瓣橘子放入嘴中,慢慢嚼碎了咽下去,这才开口说话:“让他们打去吧,最后将事情越闹越大,让全京城都知道林绍晟给豫王带了绿帽子。” 苏仁忍不住笑了笑,看到豫王和林绍晟打起来的时候,真是让人大快人心。 平日里只见这些坏人作恶,又抓不到他们什么把柄,如今这些恶人们开始互相攀咬了,也算是他们的报应。 苏仁道:“公主殿下,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咱们还是早些下山吧。” 免得到时候这些人想起来,是朱鸾在背后捣鬼,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朱鸾。 朱鸾到也想,不过现在天黑了,下山可不安全,她道:“歇息一个晚上,明日再下山吧。”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有桑弧在,不怕。” 除了桑弧,她还有两个暗卫,林绍晟不敢对她做什么。 那边,豫王跟林绍晟扭打成一团,豫王不是林绍晟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了,被林绍晟打趴在地上。 两人的动静不小,已经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都是清风寺的小沙弥,纷纷站在旁边念佛,只觉得这两位施主甚是没规矩,在佛门清净之地,大打出手。 明明豫王才是吃亏的那个,偏偏林绍晟说话还理直气壮,林绍晟道:“你要怎么样回去再说,别在这里闹事了!” 豫王也看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被打了一顿,他肚子里的火气越发的炽烈,连杀林绍晟的心都有了。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不想让人继续看笑话,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收手了。 朱鸾是次日醒来才知道,豫王一行人昨夜里下山了。 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脸继续在清风寺待下去。 浮碧在旁边服侍朱鸾梳洗,说道:“长公主殿下,奴婢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朱鸾挑眉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浮碧道:“听说昨夜里豫王妃坐软轿下山,山路坎坷,抬轿的人没注意,一脚踩空,导致豫王妃连人带轿从山坡上摔下去。” 朱鸾的心猛跳了一下道:“那如今豫王妃怎么样了?” 浮碧道:“听说豫王妃当时就见红了,如今人抬回府上去了,什么情况奴婢也不知道。” 朱鸾脸上缓慢的露出一抹深意,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淡淡道:“那咱们赶紧下山去吧。” 其实她心里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的,苏湘容肚子那孩子说不定就是豫王动了手脚搞没了的。 什么情况,也只有到了京城才知道。 朱鸾从清风寺回到公主府,白芷就把她想要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她了。 “长公主殿下,林少夫人已经送去了城外的梅影庵,她手里还握着林家做坏事的证据,必然不会出什么事。” 朱鸾听了后点了点头,又问道:“豫王妃那边的情况,你可知晓?” 白芷道:“奴婢派人去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豫王妃滑胎了,此外便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朱鸾冷笑出声来,可见豫王还不算太蠢,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对外声张,想必与这件事情有牵连的人都会被灭口。 青霜,自然不会被留下。 朱鸾虽然对青霜没有什么好感,可这件事情是青霜在背后促成的,她自然要信守承诺。 五十一一直跟着豫王的人,她定然会在适当时机将青霜给救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了趟老家,更新晚了 祝宝宝们端午安康 留言有红包掉落 第98章 异动 豫王妃是朱鸾的七嫂, 她如今落胎了,朱鸾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车驾抵达豫王府的时候,朱鸾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 只见豫王府大门紧闭, 一些想要进府探望豫王妃之人, 都被请回去了。 浮碧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站在外头问朱鸾:“殿下, 咱们还要进去吗?” 豫王之所以不让人探望, 是怕王府的丑闻的泄露出去,这会子,想必是闭门在处理家务了。 朱鸾勾了勾唇道:“不用了,咱们回去吧。” 车驾刚刚调转方向,迎面就遇上骑马的玄衣男人,手里拿着窄窄的长刀, 正是飞鹰卫指挥使林绍晟。 他认出是朱鸾的车驾,马没有动, 拦在中间, 不让她过。 赶车的车夫只好跟马车里的朱鸾说明。 朱鸾挑起帘子往外一看, 见林绍晟就在对面, 粉脸微沉, 她红唇微抿道:“林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林绍晟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大步走到马车旁边,拧着眉看着她道:“公主殿下,这些事情都是你安排的?” 在清风寺故意激怒苏湘容, 让她动了胎气,然后苏湘容愤怒之下约他见面,要他杀了朱鸾。 除此之外,她还早早的收买了自己的夫人,让她在府上装病,等他离开侯府,她便趁机来豫王府告状。 朱鸾所说豫王自然不会信,可若是他自己的夫人来告密,豫王就不会怀疑是假的。 真是好心机! 可他还是算漏了一点,就连青霜撺掇苏湘容去清风寺也是她安排的。 朱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林绍晟绝对不会放过她,她自然不会承认,只是一脸茫然道:“林世子,你说的什么,本宫不清楚。” 见朱鸾装糊涂,林绍晟满肚子火气往上蹿。 他都已经问过沈思书身边的丫鬟了,沈思书之前就跟朱鸾见过面,并且朱鸾还给了她解药。 如今,沈思书不知去向,说不定就跟朱鸾有关。 林绍晟一直对朱鸾手下留情,是因为他心里真爱着她,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朱鸾会有这种执念,仿佛年少的时候,就深深根植在骨子里的。 那时候他就在想,往后他定然会娶朱鸾做妻子,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朱鸾会嫁给别人,可到头来,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的,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别人。 她成亲那夜,他心如刀割,他知道他失去了她,可他却从来没有劝服自己要去忘掉她。 他甚至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哪怕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得到她的人也是好的。 可现在所发生的的一切,却在提醒着她,他所想的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他对她处处留情,可她呢,却只想着算计他。 毁掉他的一切。 林绍晟自问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朱鸾之事,为何她对自己却这般无情。 林绍晟眸光若锋利的刀剑,仿佛能将人刺穿,他盯着朱鸾,冷声道:“殿下,沈思书是我的夫人,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朱鸾和林绍晟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她岂能不知他的脾气,他这副模样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不过可惜,朱鸾根本不怕他,她神色冷静道:“本宫怎么会知道世子的夫人在哪里,世子是不是问错人了。” 林绍晟见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说真话,那一瞬间心里涌上来的念头就是,他现在就想将她抓起来,狠狠的惩罚她! 这里是豫王府的范围,就算他抓了嘉懿长公主,也没人会管他。 朱鸾见他眸中杀意渐起,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拔高嗓门喊了一句:“五十二出来!” 五十二从屋顶上翻身下来,挡在林绍晟的面前。 林绍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区区一个暗卫就想挡住我?” 朱鸾知道,五十二对付其他人还可以,但是对付林绍晟这种顶级高手,恐怕差了些。 朱鸾正想着该如何拦住林绍晟,忽然听到一个清润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她是拦不住,本官可否拦得住林世子?” 是陆谨! 朱鸾的心一跳,转过头看去,陆谨打马而来,身后还跟了十来个刑部的捕快。 五十二见主子来了,赶紧退下,陆谨从马背上下来,走到马车窗口,对里头的朱鸾说了一句话:“让夫人受惊了,为夫接你回去。” 朱鸾脸上露出万幸之色:“你怎么来了?” 陆谨微微笑道:“在附近办案,正好路过。” 有陆谨的干预,林绍晟并没有得逞,僵持了一会儿,林绍晟黑着脸去了豫王府。 陆谨护送朱鸾回公主府。 他弃了马和朱鸾一块儿坐马车,马车内,朱鸾主动搂住他的腰身,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兰舟,幸亏你来了,否则林绍晟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之事来。” 陆谨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最近陛下犯头风病,有些严重,这京城恐怕会有异动,你得小心些。” 陆谨原本不想将这事情说出来吓她,但想着崇安帝是嘉懿的父皇,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干脆直接告诉她。 朱鸾又是一惊,瞪大眼睛道:“你说父皇……” 陆谨点了点头。 朱鸾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的不能平静。 明明上辈子这件事情比以往晚了一年,为何今年父皇犯头风病会提前? 难道她重生回来,改变了一些事情,其他的都事情也跟着改变了吗? 她想着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的通了。 上辈子皇帝犯头风病,身边的臭道士故意说是宫中有蛊气,皇帝命人找蛊,这才在东宫发现那被针扎的桐木人偶。 那这件事情也必然会提前,可能都等不到她的侄儿出生了。 想到这里,朱鸾眉间染上了一抹忧虑之色。 陆谨低头一看,见朱鸾神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了,以为她是在担心崇安帝的病情,他道:“陛下有太医照料,一定会没事的。” 接着,他又想到了点什么,说道:“朝廷里就算出了乱子,也还有我在。” 陆谨这句话真的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朱鸾将他抱得更紧了几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有你在,天塌下来我也是不怕的。” 这句话陆谨听着舒服,说明朱鸾真的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了。 另一边,豫王府。 发生这种事情之后,豫王从一开始的震怒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内心权衡了利弊,苏湘容是他不受宠的王妃,娘家也失势了。 而林绍晟是他倚重的兄弟,他的外祖姚家最看重的孙辈,定北侯府的唯一继承人。 林绍晟关系到多方势力。 而失去这些势力,他这个豫王还拿什么跟太子去夺嫡。 所以他不能动林绍晟。 要怪只怪苏湘容不知廉耻,主动去勾引林绍晟,对,这一切的错都是她犯的! 当这一天,他看到林绍晟时,他的怒气已经没那么大了。 豫王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本王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你,这都是王妃的错,则肃,本王和你这么多年的兄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坏了,如果你还对苏湘容有意,本王愿意成全你们。” 被人带了绿帽子,是多么屈辱之事,就算是亲兄弟也忍不了。 豫王之所以能咽下这口气,还不是惦记着那把龙椅,崇安帝犯头风了,谁知道他能撑多久,对于豫王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皇位了。 为了这个,什么样的气他都能受。 林绍晟当然也深知这一点,若是豫王可以将这事情揭过去,他当然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毕竟这么多年姚家和林家都支持他,若是豫王想不明白这些,他侯府也不是怕事的。 林绍晟道:“多谢王爷,不过臣对王妃无意。”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现在是多事之秋,王爷放心,林家和姚家都会尽兴辅佐王爷,助王爷完成大业。” 他既然把姚家搬出来了,说明这也是姚家的态度。 豫王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走对了一步,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这两句话已经表明了两人的态度,至于其他话也不需要多说了,豫王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林绍晟轻轻松松被饶恕,可豫王总的找个人出气,苏湘容则成了出气筒。 豫王铁青着脸道:“王妃做出这种无耻下贱之事,已经不配为王妃,本王即可就休了她!” 林绍晟虽对苏湘容没有好感,但总得为全局着想。 他神色淡淡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朱宜卿的女儿,如今朱宜卿虽是庶人,但还有一个卫国公府在朝中还有势力在,若是贸然休了王妃,恐怕不妥。” 且不说会引起朱宜卿不满,若是朱宜卿临阵倒戈,对他们是极为不利的。 经过他的劝阻之后,豫王倒是冷静下来,他咬牙切齿道:“既然不能休了她,本王便将她囚禁一辈子。” 当即豫王就下令囚禁豫王妃,不准她踏出院子半步。 管家带着人来苏湘容的院子,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遣散了,只留下一个三等丫鬟在屋内伺候,苏湘容落了胎,身子尚且虚弱,见管家这般做派,气的身体都挺直了,指着管家骂道:“本妃是王妃,你们这样做是想造反吗!” 管家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道:“王妃娘娘恕罪了,这都是王爷的意思,小的们只是奉命办事。” 说罢招呼屋内的丫鬟出去,苏湘容想要下床跟他理论,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都栽下来,摔倒在地上。 阿喜不情不愿的上前扶她,苏湘容抬起头来,见不是青霜,声音发颤道:“青霜呢,青霜去了哪里?” 阿喜撇嘴道:“王妃问这个,奴婢可不知道,从今往后,可就是奴婢伺候王妃了,这屋内也不会有其他人,王爷下令将您给关起来,不许出去!” 苏湘容听了阿喜的话,瞬间晕厥过去了。 第99章 平静 公主府。 栖梧院。 五十一带着身着青衣的双髻丫鬟走进来, 那丫鬟见到朱鸾,弯了双膝跪在地上,给朱鸾磕头道:“奴婢谢长公主殿下救命之恩。”豫王原本是要杀她灭口的, 幸好被五十一给及时救下。 朱鸾给一旁的浮碧使了个眼色, 浮碧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和两个户籍交给青霜, 青霜双手接过,眸子看向朱鸾, 朱鸾道:“收下吧, 有了这笔银子,往后你便不用为生计发愁了,另外本宫替你们两准备了户籍,今日本宫会派人送你与你表兄离开京城,去一个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你们在哪儿好好过日子。” 青霜之前还有所担忧, 如今看朱鸾替她想的这般周到,心中感激不尽, 她又磕头谢恩。 浮碧将她从小门送出去, 到了门口, 青霜看到了她的表兄, 她鼻子发酸, 朝表哥扑过去。 浮碧看着二人相拥而泣, 转身进去了。 朱鸾从五十一的口中得知,豫王将苏湘容给囚禁了,但并没有休了她。 朱鸾猜得到为什么豫王要这么做, 朱宜卿虽倒了,但她在朝中尚有势力,豫王不愿意得罪她,于是想出了这个主意。 不管怎么样,苏湘容如今已遭了豫王的厌弃,再也不能作恶了,以后对她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她也不用再去管她了。 皇上犯了头风病之后,连日缠绵病榻,朝中诸事只好交给内阁大臣在处理,陆谨比平日里更加忙碌了,每日归来时都是披星戴月的,有时候公务繁忙,甚至一整夜都宿在文华殿。 朱鸾这日心里想的事情,睡得也格外晚,陆谨回来之时,进房后已经格外小心了,朱鸾睡的浅,稍微一点动静便将她弄醒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兰舟。” 陆谨已经换了衣裳,听到她的喊声,他快步走到床榻边上坐下,黑暗中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睡不着么?”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她道:“我在想我父皇之事。” 陆谨掀起被子躺在外侧,从后面抱住她纤细的腰身,他将身体贴近她,虽说他进来时已经暖了身子,但身上依然带着一股寒意,和她身上的暖香融合之后,这股寒意慢慢的被驱散。 黑暗里,陆谨的声音清晰温柔,他道:“皇上的头风病比之前还要严重些,依然在服用丹药,宫里还算平静。” 至于朝堂之上,表面上看起来也还算是平静的,不过却是暗流涌动,尤其是姚党那边,拉帮结派越来越严重了。 朱鸾困倦的说道:“明日我要入宫去看看父皇。” 陆谨没有反对:“我陪你一块入宫。” 朱鸾拒绝他:“你如今公务繁忙,不必陪我去了。” 陆谨答应她。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陆谨身子有些燥热,温凉的手从她的衣摆下方探进去,他在她的腰眼处轻轻捏了几下,他低低喊了声:“鸾儿……” 朱鸾没有回应,他又喊了声:“鸾儿……” 她还是没有出声,陆谨听到耳边清浅的呼吸声,低低一笑,知道她是睡了。 陆谨也不想耽搁她睡觉。 他将内心那骨子躁郁往下压了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隔了许久才将内心的冲动给压下去。 次日,朱鸾醒来时,陆谨已经出门了。 她梳妆打扮之后用了早膳,便启程去了宫中。 抵达鹿鸣宫后,小公公通报之后领着她进去,朱鸾在宫内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宠妃安嫔,那安嫔跟朱鸾行了礼便退到一旁去。 朱鸾将皇帝躺在龙床上,刚在谢离的伺候下吃了一颗丹药,又再次躺下去。 朱鸾蹙眉,崇安帝在迷恋上丹药之前身子骨还挺硬朗,他追求长生,可就是因为这些丹药,将他原本还算健朗的身子给搞坏了。 这头风病来的突然,未必和这些丹药没有关系。 朱鸾上前行礼:“儿臣参加父皇。” 崇安帝躺在床上微微抬起头来,见是朱鸾,倒是有些欣慰,这个女儿没白疼,还知道入宫来看看她。 崇安帝声音透着浓重的老态:“鸾儿,起身吧。” 接着,谢离就搬了条凳子在床前,朱鸾坐在上面,她假意拿着帕子低头擦了擦眼睛道:“听说父皇病重,儿臣心里十分担忧,儿臣盼着父皇能早日康复。” 崇安帝见她言语中充满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可却仍然不大相信,崇安帝也知道,自从他病了之后,两个儿子开始在朝中争权夺势,当他是个死人,朱鸾可是太子的胞妹,她的心是向着太子的。 崇安帝眼底透着一抹疑虑道:“鸾儿,你当真希望朕能康复吗?” 崇安帝的今天并不是因为别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朱鸾想到上辈子崇安帝的所作所为,她的心便硬了下来,皇家本就没有真正的父女亲情,至于眼眶发红,也是因为想起上辈子自己那些惨痛的经历。 朱鸾道:“儿臣希望父皇能健康长寿,只要父皇好,儿臣愿意吃斋念佛。” 朱鸾双眼通红,说话又情真意切,崇安帝盯着她的脸看了许多,朱鸾五官生的很像他,又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到底是自己从小疼爱长大的孩子,崇安帝真相信了她的话。 他道:“鸾儿 ,你有这份心,父皇心中甚慰。” 从鹿鸣宫内出来,朱鸾的神色便恢复平静,只有一双眼睛仍有发红显然刚才是哭过的,她目光看向前方嘴角勾起冷冷的一丝笑,转了个弯,往德容宫去了。 行礼之后,皇后宫女摆了茶水和点心,朱鸾坐在皇后身侧,皇后气定神闲的问:“进宫来看你父皇么?” 朱鸾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她的确是入宫来看父皇的。 皇后端着茶水轻轻的啜了一口,放下后,无声叹气道:“如今你父皇最宠爱的便是安嫔,她在鹿鸣宫内伺候的日子最多,你父皇倒是不大愿意与本宫见面。” 朱鸾眸光微凝,思索片刻道:“儿臣记得安嫔是姚家安排进来的 ,母后可得多堤防着点她,若是安嫔在父皇的药里都动手脚,那可是轻而易举之事。” 皇后一怔,看了朱鸾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意道:“此事本宫知道,你不必操心,倒是你,和陆谨成亲也有一年了,可想要个孩子?” 朱鸾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皇后听着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是问她的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她毕竟是皇后疼爱着长大的,皇后顾及她的感受,却还是想要她考虑子嗣之事。 这事情朱鸾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陆谨也提过,不过她当时只当陆谨随口那么一说,并未在意。 如今皇后也催促了,朱鸾想到这一点之后,先是茫然,随后又清醒过来,她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儿臣倒不希望这孩子来的太快。” 经她这么说,皇后也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些,她将茶盖扣下,微微点头道:“说的也是。” 从皇后的德容宫离开后,朱鸾又去了一趟东宫,太子不在,她去见了裴饮春 。 裴饮春如今肚大如箩,朱鸾问了生产之日,裴饮春摸摸肚子,脸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道:“太医说应该是在明年二月。” 朱鸾笑了笑,看着裴饮春的肚子,她便想到了还未出世的侄儿,她道:“我替孩子准备了许多小玩意儿,等孩子满月时,我便将东西送过来。” 裴饮春心情格外的好,她道:“鸾儿,你当姑姑的,可比我当母妃的还要贴心。” 朱鸾没说话,她当然要对侄儿好一点,若非如此,怎么来弥补上辈子的缺憾。 朱鸾笑了笑,没接她的话,只是说了句:“嫂嫂,如今孩子越发大了,什么事都要格外小心些,前朝乱的很,兄长□□乏术,嫂嫂可得好好护自己周全。” 裴饮春知道朱鸾说这一番话,全然是出自一片好意,她温声道:“鸾儿,嫂嫂明白的。” 朱鸾神色温和的看着裴饮春道:“另外,这送入宫里的东西嫂嫂得仔细检查,如今父皇头风病犯了,赤阳子道士时常在宫中做法 ,也不知会散播什么妖言出来,嫂嫂莫要收了什么冲撞父皇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引起父皇的猜忌。” 朱鸾这番话说的裴饮春心惊不已,不过她也知道,朱鸾绝不会乱说,定是有人兴风作浪,朱鸾这才去提醒她。 裴饮春点了点头道:“鸾儿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人注意。” 朱鸾这话虽然说的太明确,可裴饮春却是个难得的聪慧女子,她只需稍微提醒,裴饮春就知道其中的关键,这般心性,也难怪兄长喜欢她。 朱鸾从东宫回到公主府没多久,陆谨也从衙门里回来了。 朱鸾见到一身绯色官袍的男人,很是诧异道:“外头还没天黑,夫君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陆谨走到她对面坐下,一手探入袖中,从里头拿出一个物件,放置桌上道:“此番回来,是特地告诉你一件事情。” 朱鸾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箭簇,猛地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道:“这是哪里来的?” 陆谨眸子微沉道:“这是当初射秦王的那支箭上的箭簇。” 朱鸾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果然,陆谨告诉她:“现在凶手已经查到了。” 朱鸾没有问凶手是谁,因为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接下来陆谨所说的和她想的是一样的,凶手是豫王身边的人,而这个人已经逃了,不知去向。 陆谨见朱鸾脸上露出一点点怅然之色,以为她心中失望,凶手他已经派人去追捕了,不过还需要些时日。 这是件隐秘之事,陆谨并没有说出来让她知道,只道:“此事我会尽快通知秦王。” 朱鸾没有意见,这件事情的确得让她八哥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快完结了 第100章 蛊气 陆谨连夜修书让人送去秦王封地, 次日要上朝,他早早的出门了。 关于秦王遇刺之事,他是秘密调查的, 暂时压着, 并没有在朝会上说出来。 崇安帝这些日子都不曾上朝, 代为主持朝政的是薛姚两位阁老。 这两个人是死对头,每回朝会必定会吵得面红耳赤, 这回也不例外, 等他们两人吵完了,朝会也结束了。 正散朝时,谢离忽然出现在丹陛之上,他细着嗓子道:“陆大人,薛阁老,姚阁老陛下让赤阳子道长在鹿鸣宫外做法, 请你们几位前去旁观。” 赤阳子自称通晓天意,能预测吉凶, 想来这次做法必然和这些有关。 陆谨不动声色的应下, 姚恪和颜悦色, 薛明恩却是满脸厌恶之色, 然而皇帝执意终究不可违抗, 三人跟随陆谨一起入了内宫。 鹿鸣宫外设了法坛供桌, 那赤阳子身穿道袍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面。 而崇安帝则穿着厚重的袍子坐在宫外玉阶的龙椅上,头上还带着貂蝉冠,整个人都遮住的严严实实的, 老态龙钟,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摇曳。 陆谨等人上前请安,然后侍立在一侧。 姚恪率先开口道:“陛下,今日道长为何做法。” 崇安帝道:“道长说宫中有蛊气,因为这股蛊气,才会导致朕的头风病一再发作,朕便让道长断一断,这蛊气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姚恪听了之后眯了眯眼道:“皇上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陆谨的眸光瞥了一眼姚恪的脸,见姚恪脸上闪过一抹算计之色,微微皱眉。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姚恪抬头,陡然发现一道凌厉的视线朝他射过来,他朝目光的主人看过去,是站在对面的陆谨。 陆谨眸光锐利,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姚恪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陆谨的想法,不过就算陆谨知道了些什么,也无济于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他将赤阳子安排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为了就是等这一天。 姚恪无声冷笑,抬手捋了捋胡子。 如今圣人身体不好,对于他们来说正是最好的时机,此时不除掉太子,更待何时。 只要太子被除掉,豫王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毕竟其他皇子都去了封地,只有豫王在京城,并且他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皇上自然会考虑他,而皇帝这个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等皇帝驾崩,豫王就顺理成章成了皇帝。 而他姚家依旧可以永保富贵。 这场法师,与其说是为了找出皇宫的邪气,实际上是为了太子设的局。 陆谨暂时还没有猜出姚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这个时候,赤阳子已经开始做法了,手里拿着拂尘念念有词,不多时,他整个人便像是被人上身了一般,做癫狂之状。 小道士们看到这一幕,赶紧将准备好的沙盘放到赤阳子面前,赤阳子的双手在沙盘上一阵乱画,就像是鬼画符一样,什么也看不清。 他发癫了许久,终于在沙盘上写出两个字,接下来,整个人像是某个东西从体内抽离出来了一般,彻底清醒过来。 他烧了香和纸钱后,浑身都仿佛虚脱了一般,出了一身的汗,他跟两位小道士说了声,小道士端着沙盘呈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到沙盘上“东方”两个字,微微皱眉道:“道长,这东方二字作何解释?” 此时,赤阳子已经走到皇帝面前,目光瞥了一眼沙盘,满脸高深道:“东方二字,就代表蛊气在皇宫的东方,正是这股蛊气,才导陛下头风病反复无常。” 崇安帝的脸沉下来,马上吩咐下去道:“绍晟,你带着飞鹰卫将皇宫东边的宫殿全部搜寻一遍,也要替朕将这股蛊气的来源找出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陆谨从宫中回府,进屋后,朱鸾见他自己脱了官服,官帽,换上常服,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握着茶盏,一言不发。 朱鸾见他似乎有心事,坐在他神色,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将头依靠在他身上,眸子水盈又妩媚的瞧着他道:“兰舟,你可在想什么?” 陆谨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肩侧红颜绝色,尤其是她用这双清澈水润的眸子瞧着他时,陆谨的心便软的一塌糊涂,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内心还是在犹豫这些事情要不要告诉她。 今日鹿鸣宫的那场闹剧,明显是针对东宫的。 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对东宫动手。 朱鸾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便见他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朱鸾忽然意识到一定是今日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她的手往下握住他的手指,与他扣在一起,声音柔柔的道:“兰舟,我们是夫妻,你若是心里想什么就对我说。” 陆谨知道,这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他无声叹气道:“听说皇宫有蛊气,皇上请赤阳子在宫中做法,赤阳子指出蛊气在东方。” 朱鸾听了之后,脸色沉了。 和上辈子,那个紫阳真人说的一模一样。 这两个臭道士都是姚恪的人,当然都会按照他的意愿说话。 接下来 ,飞鹰卫会在东边的宫殿大肆搜查,要不了多久,就会搜到东宫里去。 这群混蛋,就是想借此机会搞太子! 陆谨见朱鸾不悦,抬起手臂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这件事情想必太子也听说了,他一定会有所防备,你无需忧心。” 朱鸾倒也是提醒过裴饮春,但愿两人能仔细点,这事情发生后,两人应该能想到是针对东宫来的。 陆谨见她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并没有说什么,他是陆家的人,若是豫王和太子斗,他只能选择两不相帮。 此时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飞鹰卫得了皇帝的命令,在后宫大肆搜查,掘地三尺,居然真的从几个妃嫔的宫里找到了桐木人偶,崇安帝勃然大怒,当即就下旨,将那几个妃嫔赐死,桐木人偶一把火给烧掉了。 朱鸾正不知该如何阻止这一切蔓延到东宫。 此事在皇太孙出生之后告一段落。 开春后,裴饮春坐在东宫廊下晒太阳,忽然觉得腹痛无比,慌的宫女们赶紧将她抬入寝殿,叫产品的叫产婆,叫太医的叫太医,叫太子的叫太子。 裴饮春这一胎是投胎,生产时极艰难,她整整疼了一夜,到第二天天刚破晓时,孩子才呱呱落地,哭声极为响亮,产婆欢欢喜喜的抱着孩子给皇后,太子瞧,欢喜的合不拢嘴道:“恭喜皇后,恭喜太子殿下,是个皇长孙。” 皇后高兴的将孙儿接过去,太子看了儿子一眼后,入了寝殿去看裴饮春。 裴饮春产子当天,太子便命人送了消息去公主府,朱鸾得知小侄儿出世后,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了。 赶紧让人准备补品,前往东宫去看望太子妃。 崇安帝得知太子妃生了皇长孙,心情也格外的好,许是因为这个,他的头风病也好了许多,所以崇安帝对刚降生的皇长孙格外看中,认为是他命中的福星,不仅亲自给皇长孙赐名,而且还大赦天下。 这样一来,皇太子的地位在朝中又高了许多。 朝中的风向又变了一变。 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就这么被中断了,姚家,豫王等人自然不高兴。 尤其是皇上大赦天下之后,豫王更是沉郁了,好不容易布置了这一切,东宫还来得及搜,皇长孙就出世了,崇安帝的头风病也忽然好了许多,老天爷怎么给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豫王心情不好,便想找人撒气,他想到了苏湘容,跨入了他足足半年没有来过的院子里。 苏湘容看到他便如看到恶魔一般,战战兢兢的请了个安。 豫王看她不顺眼,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嘴里怒骂道:“贱妇,本王就因为娶了你这个贱女人,戕害本王的子嗣,否则现在皇长孙就是本王的儿子,哪里轮得到太子!” 苏湘容被他一个巴掌打翻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是阿喜告诉她的,阿喜平日里待人刻薄,可只要给她银子,什么都好说话。 阿喜告诉她,赤阳子在内宫做了场法事,告诉皇帝东方有蛊气,皇上下旨搜宫,查了几个妃嫔。 苏湘容当然明白,这东方实际上是“东宫”。 随后就是皇长子出生。 苏湘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天在清风寺,她和林绍晟的事情被豫王发现后,豫王对她拳打脚踢 ,她身子承受不住,孩子变成了一团血肉从身体内流出去。 其实这孩子本就是豫王的孩子,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然而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呢,孩子没了,她也不想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她只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苏湘容挣扎着爬起来,她跪行到豫王的脚边上,抬起红肿的脸看着他:“王爷,妾知道你想对付太子殿下,妾有办法,妾有办法……” 豫王眸子一眯,看着苏湘容那双发亮的双眼,他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苏湘容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豫王一听,眉毛顿时舒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7 10:21:09~2020-06-28 08:0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想要翻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人偶 太子妃生子后, 裴家那边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但是并未来东宫探望,裴翰林对长女倒是时常惦记。 只是裴夫人忙着照顾疯癫的裴饮夏, 推脱着说没空, 裴翰林也不便来探望坐月子的女儿, 只得作罢。 其实谁也不知,裴夫人是将太子妃恨到骨子里去的人。 裴饮夏戴了满头的绒花, 神色痴呆, 抱着裴夫人的手臂,双眼发亮道:“娘,今天太子来娶我吗……” 裴夫人看着她这幅模样,顿时眼眶就红了,她难受道:“什么太子,女儿啊, 你醒醒吧!” 她身边伺候李婆子匆匆走进来,脸上神色慌张道:“夫人不好了, 公子出事了。” 裴夫人听完李婆子如此这般说了之后, 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赶紧丢下裴饮夏, 带上几千两银子就出门了。 裴夫人到赌坊之后, 原本是想要去找债主, 谁知在赌坊的地牢里面,看到的却是豫王。 裴夫人脸色发白,上前给豫王行了礼, 豫王转动手指上的扳指,缓缓开口道:“裴夫人,你儿子输了几万两银子还不起,本王只好按照赌坊里的规矩将他一双手给剁掉,可若是夫人识时务,这笔钱也可以不还,令公子本王会派人平安送到府上。” 几万两银子,裴夫人听了之后,顿时吓一跳,裴翰林为官清廉,整个府上也就那么几千两银子的积蓄,这几万两银子,她如何还得起 ? 裴夫人毕竟是官夫人,豫王的意思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裴夫人看了一眼大牢里被关押着儿子,见他一身是血,被打的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裴夫人心酸难受,她已经有个女儿出事了,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再出事。 裴夫人低头道:“豫王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能饶过妾的儿子,妾做什么都愿意。” 豫王见她如此识相,勾着嘴唇冷冷笑了声,朝身后招招手,身边的人用黑色木盘将一个人偶娃娃呈上来。 裴夫人一看到这个人偶娃娃,顿时脸色发白。 只听豫王声音冷冰冰的说道:“皇长孙满月那天,将人偶带入东宫,放入孩子的被褥下面。” 裴夫人颤颤的将那人偶拿过去,豫王又说:“事成之后,令公子一定会平安回到府上。” 裴夫人暗暗咬牙,为了儿子,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人偶接过去。 朱鸾这几日都在为皇长孙准备满月礼,不仅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拿出了许多礼物,还花了许多银子从外头买了一批,几十件东西都放在院子里。 浮碧清点了一下数量,又让人每一样都仔细查看,确定装礼品的盒子里并没有其他不妥之物,方才跟朱鸾复命:“殿下,奴婢让人都清点完了,礼盒里的确没有不妥的物件。” 所谓不妥的物件,说的便是那些污秽邪门的东西,若是趁此机会混入太子的东宫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朱鸾将礼单接过去,点头道:“好,本宫知道了。” 入夜后,陆谨才披星戴月的从外头回来,朱鸾还未睡,在替小侄儿缝件小肚兜,要在上头绣花,还没绣好。 陆谨见她还拿着针线坐在灯下,有些心疼道:“这么晚了还绣,仔细伤了眼睛。” 说着,大手伸过来就要从她手里拿走那件小肚兜。 朱鸾迅速的往一旁偏了下,躲开他手上的动作,低头道:“只剩下最后几针了,让我绣完。” 陆谨便不再动手,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她将肚兜绣好。 完成最后几针后,朱鸾松了口气,将肚兜献宝一样拿给陆谨看,还问:“兰舟,我绣的如何?” 陆谨接过去看了看,见上面几个字歪歪扭扭的,绣活还真算不上好,他挑眉道:“就这份心意,也值得肯定了。” 朱鸾听出了言外之意,他就是在说她的绣活做的不好。 不过朱鸾并不在意这个,她的绣活本身就不好,也不用他费心来夸赞,反正这是她对侄儿的心意。 朱鸾从他手里将肚兜接过来,嘴角翘了翘道:“那当然。” 她将小肚兜叠起来,放入盒子内装,交给浮碧,让浮碧和那些礼品放在一块。 陆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满地都摆满了各种礼品盒子,皇太孙只不过是满月而已,朱鸾这架势简直跟送聘礼差不多。 陆谨想到点什么,提醒她道:“鸾儿,这段时间豫王那边一直对太子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着满月宴闹事情,你送去东宫的礼物,可得小心些。” 朱鸾哪里还要他提醒,她可是有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她自然会仔细些,何况如今她身边的叛徒沉水已经没了,留下几个都是对她忠心耿耿的,她并不用担心什么。 朱鸾美眸流转,嘴角噙着盈盈笑意道:“我已派人将每件礼品都查过了,并无不妥之物。” 陆谨这才放心下来。 皇太孙满月这一日,东宫非常热闹,前来给皇太孙道贺之人不少。 朱鸾夫妇二人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领着众多拿礼品的仆人从进入。 见到太子夫妇之后,朱鸾命人将礼品呈上来,太子一见她送这么多礼物,有些忍俊不禁,他道:“鸾儿,你可是将公主府的库房都掏空了?” 朱鸾摇头道:“那还没有,剩下的是要给玄儿做周岁礼的。” 她这话逗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太子命人将礼物都收下,若是旁人送礼,太子都会命人查看一番,因太子信得过朱鸾,自然就没必要走这套流程,只吩咐人送到偏殿先放着,管事太监带着人正要走,被朱鸾拦住,她眸子里闪着深意道:“兄长以防万一,还是让人在仔细看看,不可因为我是您你的妹妹就放松了。” 这句话不仅是在提醒别人,别在礼品上动手脚,也是提醒太子,就算自己的亲人也不能放松戒备。 太子只得依言,让人仔仔细细查看一番才让人将礼物带进去。 虽说这样查了之后,有一定的好处,但是近日东宫混入了这么多人,若是有人将那些邪秽东西贴身藏着,再塞到某些角落里,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见奶娘抱着玄儿出来了,朱鸾便赶紧过去看侄儿,她将玄儿从奶娘手里接过来。 玄儿生的很是白胖,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有神,模样是裴饮春和太子的结合版,和上辈子是一模一样的,朱鸾逗了逗他,喊了两声:“玄儿,玄儿,” 玄儿还不会回应,嘴里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 朱鸾抱着玄儿走到裴饮春身边,笑着道:“嫂嫂,你瞧瞧,玄儿可真乖,不哭不闹的。” 裴饮春温柔笑出声来,她道:“倒是像个小猪仔似的,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吃了就不哭不闹了。” 趁着这个机会,朱鸾压低嗓门问她:“裴家人还没来?” 裴饮春神色淡淡的,低头看着儿子,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道:“没有。” 看她似乎并不在意。 朱鸾心里觉得奇怪,就算裴家真的因为裴饮夏的事情怪裴饮春,但裴饮春毕竟是太子妃,不管怎么样,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这时,东宫的小公公带着裴夫人进来了。 裴夫人上前给太子行礼,朱鸾的眸光就落在她身上。 裴夫人脸上挂着客套的笑意,虽是跟太子在说话,眸光却在殿内游移,最终落在朱鸾抱着的玄儿身上,她看了看那小娃娃,又看了看抱着小娃儿的人,与朱鸾的眸光正好对上。 也不知道她是否心虚,在撞上朱鸾眸光的时候,猛地收回去,低头揪了揪帕子,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 朱鸾皱了皱眉,将孩子交给奶娘,自己附在裴饮春耳边说了两句,裴饮春看了裴夫人一眼,见裴夫人也没什么异样,她道:“鸾儿,你是不是想多了?” 朱鸾没有说话,这一刻裴夫人又恢复正常神色,刚才仿佛就像是错觉一般。 裴夫人已经朝他们这边走来,她脸上挂着笑道:“妾身恭喜太子妃娘娘喜得麟儿,老爷一直想知道皇长孙长得怎么样,妾身可否看看孩子,回去之后也好跟老爷交待。” 她这么说,太子妃当然不能不答应,她微微笑道:“自然可以。” 谁知道,这裴夫人一抱玄儿,玄儿就哇哇大哭,惹得裴夫人满脸尴尬,奶娘只好将孩子接过去,送去后点喂奶。 裴夫人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因为什么,竟然跟着奶娘去了。 朱鸾觉得不对劲,让白芷跟着过去,暗中盯着裴夫人,看她有什么动作。 白芷点点头,悄悄的跟上裴夫人。 裴夫人跟着奶娘去后殿之后,见奶娘在一旁喂奶,裴夫人就在后殿四处看了看,因为是太子妃娘家人,奶娘也没有过多的戒备,等喂了奶,奶娘将玄儿抱上床,玄儿睡了。 裴夫人坐在床边上看了看玄儿,趁着奶娘转身出去之时,赶紧提玄儿掖了掖被子,将袖中一个什么东西,匆匆塞在枕头底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匆匆就出去了。 白芷等她走了才进来,将熟睡的皇长孙抱开,拿开枕头,就看到一个浑身扎满针的桐木人偶。 白芷看着这个东西,浑身蹿上一股寒意,塞入袖中赶紧出去。 第102章 巫蛊 白芷匆匆来到前殿, 凑到朱鸾耳边说了几句,朱鸾神色一冷,叫上裴饮春, 三个人一起进入偏殿后, 白芷才将袖里的桐木人偶拿出来, 并将刚才在后殿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两人。 裴饮春脸色白了白,她微微发颤的手从白芷手中拿过人偶, 眸光冰冷道:“我待她和二妹不薄, 她却如此狠心,要毁了整个东宫。” 朱鸾冷嘲道:“不仅狠心,而且愚蠢。” 东宫若是出了事情,裴家又如何能避免。 裴饮春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做,她娘死的早, 是裴夫人将她养大的,裴夫人待她虽不算好, 但也没有过分苛刻, 在裴饮夏那件事情之前, 她心里对裴夫人还是有些感激的。 可没想到裴夫人居然如此狠毒, 为了对付她, 这种阴损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 她看着朱鸾, 无声叹气道:“鸾儿,这件事情你看该如何处置?” 朱鸾冷静下来思索片刻道:“裴夫人自己未必想得到这么阴损的法子,这个背后也有人指使也不一定, 想必今日他们还有后招,不如咱们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且看看他们会怎么演。” 巫蛊之祸本就是豫王一档,在背后推波助澜引起的,而裴家卷进来,未必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裴饮春微微点头,随后又蹙了蹙眉道:“那这人偶怎么办?” 朱鸾的目光落在人偶身上,人偶的脸上用白纸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正是她父皇的生辰八字,和上辈子林绍晟让沉水塞入她礼盒中的人偶一模一样。 朱鸾伸手将人偶上的生辰八字给扯下来,她嘴角勾起丝丝冷笑道:“当然是换个生辰八字,再放回去。” 裴饮春盯着那个桐木人偶,眼神幽幽道:“既然要换,那就换成我的。” 从偏殿出去之后,白芷拿着换了生辰八字的桐木人偶去了后殿,朱鸾和裴饮春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回到前殿应付客人。 接下来,来东宫道贺的客人越来越多。 皇长孙的面子不小,连豫王都亲自上门道贺,豫王和太子寒暄一番之后就入座了,正准备开席,飞鹰卫指挥使领着一大队人忽然冲入东宫。 将原本热闹的气氛给冲淡了。 太子皱着眉道:“林大人,今日是本宫长子的满月之日,你这样做是何意?” 林绍晟拿出手里的金牌道:“太子殿下恕罪,臣奉皇上执意搜查东宫。”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皇帝因为皇长子出生,龙颜大悦,头风病好了几日,没想到隔了半个月,头风病又犯了,而且痛的比以前越发严重了,崇安帝只得让赤阳子再次做法。 做法后赤阳子告诉皇帝,东方的蛊气还未除干净,接着姚恪便在皇帝面前进言,说东宫也在东方,请求皇帝彻查东宫。 崇安帝一直就不太喜欢太子,觉得他惦记自己的皇位,被姚恪一撺掇,心中疑心就更重了,也顾不得皇长孙的满月宴,将林绍晟派出来,彻查东宫。 既然是奉旨搜宫,朱弘臻当然不能有什么意见,只能让林绍晟带着飞鹰卫四处搜查。 等飞鹰卫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朱鸾和裴饮春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神色淡定。 好在这件事情他们一早就有了准备,不然要是被飞鹰卫真的搜出个什么,东宫就完了。 朱鸾的目光又看向坐在对面的裴夫人,见对方端着茶盏的手在轻轻的发颤,抬头又见朱鸾在盯着她,裴夫人也不知怎么地,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茶杯中的水,差点就晃出来了。 朱鸾见她这般心虚,就知道她一定是和豫王或者林绍晟勾结在一起了。 飞鹰卫在东宫搜查时,全然不管这里是太子的寝殿,在每处宫殿翻箱倒柜,甚至连花园的花丛都不放过,泥土都被翻出来了。 东宫里的太监宫女在旁边看着,瞧着实在看不过眼,便上前阻止,然而这飞鹰卫却是惯常蛮横,将上前阻止的宫人打的不住惨叫。 叫声传到前殿,前头的人听着心惊肉跳的,可外头有飞鹰卫看守,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裴饮春让人上了些点心,静静的等待。 飞鹰卫足足在东宫搜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一群人再次涌入前殿时,宾客们大气也不敢出,大家眼巴巴的望着神色冷肃的林绍晟。 林绍晟询问过后,属下们一致都说没有搜到任何物件。 直到最后一个搜查的飞鹰卫托着盘子匆匆赶来。 那盘子上赫然放着一个桐木人偶。 识得此物之人,皆大惊失色,吓得脸色发白。 那人道:“大人,此物是在皇长孙的寝殿里找到。” 桐木人偶是趴在盘子上的,可谁都知道这上面必然是扎满了针,写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的。 林绍晟的眸光淡淡扫了一眼人偶,他并没有伸手去拿,神色淡定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他目光转向太子道:“太子殿下,这个人偶娃娃是从你的东宫搜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太子皱了皱眉,自从朱鸾提醒他们之后,东宫的防备一直很森严,不仅宫中所有的角落里,全部清查了一遍之外,更是对外头带进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查过了这才送入东宫。 这种人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心知一定是有人陷害。 好在他性格素来沉稳,即便遇上这种事情也处变不惊,他冷静道:“林大人,此物为何出现在东宫,本宫也不知道,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宫必然会将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林绍晟冷笑勾唇,他道:“太子殿下不会不知道,如今皇上头风病常犯,赤阳子道长说皇宫东边有蛊气,如今下官却在东宫搜到这个,这事情太子殿下得给皇上一个交待,不如现在就请太子殿去一趟鹿鸣宫,跟皇上解释清楚!” 朱鸾知道,这一切都是林绍晟和姚家,豫王设计好的陷阱在等着太子,太子只要入鹿鸣宫,就别想再平安回来,那些奸佞小人一定会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让皇上猜忌他。 朱鸾小脸微沉,从座位上起身,缓步往前走,站在林绍晟的面前。 眼前的人明媚如朝霞,林绍晟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后便没有挪开。 朱鸾脸上渗着冷意,她道:“林大人,你言下之意就是说太子行巫蛊之术诅咒父皇,对吗?” 林绍晟知道朱鸾这是要护住太子,他知道太子对朱鸾的重要性,可为了大业,这一切他不得不做。 林绍晟道:“长公主殿下,这并非是臣说的,而事实的确如此,在坐的宾客都可以做个见证。” 朱鸾的目光瞥向那个人偶,她忽然嗤笑一声道:“林大人,既然你笃定这个人偶便是太子殿下诅咒父皇的证据,你不妨将人偶拿起来仔细看看,若上头当真有父皇的生辰八字,你再给太子殿下定罪不迟!” 林绍晟从朱鸾细微的神色变化中看出了一丝异样,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他还是相信,这件事情万无一失,毕竟豫王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过。 朱鸾见他不动手,自己动手从盘子里将人偶拿起来,那个人偶上面扎满了针,中间贴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生辰八字,朱鸾将人偶放到林绍晟眼前,她冷嘲道:“林大人,这上头分明是太子妃的生辰八字,你却说是父皇的,你离间父皇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是何居心!” 林绍晟脸色微变,定睛一看,见上头的生辰八字,果然不是皇上的! 林绍晟猜测这人偶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却还故意放在皇长孙的寝殿里,等着他们去搜,说明今天他们做的一切都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的眸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将人偶呈上来的飞鹰卫,那飞鹰卫尴尬的将头低下去。 刚才那飞鹰卫看到此物时,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什么都没仔细看,就将人偶给放在盘子上端出来了。 林绍晟感觉像是被人戏弄了一番,偏偏还不能生气发火,他压了压内心腾起的燥意,神色平静的朝太子拱手道:“是下官失言,误会太子殿下了。” 太子冷哼道:“今日是皇长孙的满月宴,如今被林大人给搅乱了,林大人该给本宫一个交待。” 林绍晟道:“下官自会去皇上面前请罪。” 林绍晟带着人走了,然而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到了这个时候,白芷也顾不上要去给裴夫人面子了,自作孽不可活。 白芷从朱鸾手里接过人偶娃娃,呈到太子面前,她道:“太子殿下,适才奴婢看到裴夫人进了皇长孙的寝殿,此物便是裴夫人放在皇长孙的床上的。”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裴夫人脸色一白,浑身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知道今日被人当中揭发了,她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可她没有想到,不仅是她,就连整个裴家都完蛋了。 行巫蛊之术诅咒太子妃,这可是要杀全家的大罪啊! 第103章 治罪 裴夫人被关押起来, 这件事情也惊动了裴翰林,裴翰林当即来了东宫,将事情的利害关系跟裴夫人说清楚之后。 裴夫人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真相都说清楚了。 太子这才知道, 原来一切都是豫王在后面搞的鬼。 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就此罢休, 豫王都欺负到了头上,没有不反击的道理。 于是太子马上就写了奏章呈给皇帝, 不仅太子, 整个朝中拥护太子的人,都在弹劾豫王,请求皇上给豫王治罪。 另外那部分中立之人,站在正义的立场,也纷纷指责豫王谋害兄长,其心不轨, 妄图取而代之,成为储君。 虽然崇安帝对豫王一再纵容, 也十分的宠爱他, 但豫王若是流露出想要谋夺皇位的野心, 皇帝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 皇帝当场没表态, 私底下却叫了陆谨去鹿鸣宫。 皇帝须发斑白坐在龙椅上, 挺拔的身躯渐渐伛偻,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沉的暮色。 皇帝眸光沉沉道:“兰舟,豫王一直是朕的爱子,朕当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说这事情朕该如何处置?” 陆谨站在下方,拱手道:“其实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有决定了,何必问臣,不管皇上怎么处置豫王殿下,臣永远都只忠于皇上。” 崇安帝对陆谨的态度还算满意,他捋了捋胡须,点了点,他对陆谨的说法很满意,也就是说就算他处置了豫王,将来太子势大,陆谨也不会倾向于太子那边,他忠心的人只有自己这个皇帝。 很好。 崇安帝下了到圣旨,将豫王贬为郡王,并夺取了他身上重要的官职,顺便将太子的人都提拔到了这些职位上。 而裴翰林自己的妻子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到了尽头,自己主动上书请罪,求皇上赐他一死。 崇安帝原本打算顺了他的意,是太子妃替父亲求情,裴翰林才免了一死,不过当官却是不可能了的。 被豫王抓住的裴家公子,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早就被他杀了。 裴夫人得知此事后,伤心欲绝,再无颜面活在世上,用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 裴翰林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替妻儿办了丧事后,带着疯疯癫癫的二女儿告老还乡去了。 豫王被贬为豫郡王之后,朱鸾心情都好了许多。 每日见到陆谨都是笑盈盈的,就连在床榻上,也好说话了许多。 屋内,床帐摇曳,两具身子滚在翠色的锦被上,两人身上皆被汗水浸湿了,乌黑的长发交缠在身上,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朱鸾出了汗之后,浑身都呈出一种粉红色,双颊如芙蕖,灼灼耀目。 陆谨俯身亲了亲的粉脸,又亲了亲她的红唇,哑声道:“鸾儿,这几日怎么这么热情。” 现在还是白日,陆谨除了那次喝了所谓的“补酒”拉着朱鸾做了一次之后,往后便再也没有在白日里要过她的身子。 今日是朱鸾主动缠上来的,陆谨不想拂了她的兴致,这才和她在床上闹腾起来。 朱鸾双手缠住他的脖子,依旧热烈的回应他道:“我这样不好吗?” 陆谨低低道:“当然好,我最喜欢你这样了。” 说完俯身亲上那一片香软。 情浓的时候,朱鸾腻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兰舟,你相不相信上辈子?” 陆谨动作一顿,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小脸,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柔声问道:“那上辈子我们是怎样的?” 朱鸾忆起上辈子两人之间的事情,她喃喃道:“上辈子,你不肯搭理我唉……” 陆谨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丝惆怅,不过他也并没有很认真,因为上辈子是个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不相信真的会有。 只是温柔的说道:“那鸾儿,这辈子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自从豫王被贬谪之后,朝中之人见风使舵,已经纷纷转向太子的阵营。 向来门庭若市的豫王府,一夜之间变得无人问津。 豫王每日在府上借酒浇愁。 一连自闭了几日,直到林绍晟来府上探望他。 见豫王坐在一堆酒坛子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林绍晟皱了皱眉道:“殿下要颓废到几时?” 如今的情况,不仅豫王被削职,连带着林家,姚家也受到了皇帝的猜忌,如今朝中大事都交给薛相和陆谨在处理,而姚恪虽然还没被革职,可手中权力也被架空了。 这对豫王党来说,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豫王连续几夜都没睡好,抬起眼睛时,双目通红,他满脸戾气道:“本王如今手上的权力都没了,还能怎么样,现如今朝中都是太子的天下了!” 林绍晟皱了皱眉,对豫王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很不喜,虽说如今豫王没了崇安帝的宠爱,可崇安帝并没有废了他,也没有动摇朝中豫王的势力,他若要打个翻身仗,也没什么不可。 林绍晟道:“殿下,臣早已给父亲飞鸽传书,父亲领着大军正在赶回的路上。” 豫王听罢,猛地一惊,瞪大眼睛道:“你们……想干什么?” 林绍晟见他还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皱了皱眉道:“当然是为了帮殿下成就大业,咱们下了一步这么大的棋,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了,殿下不妨仔细考虑清楚,若此事再犹豫下去,只会让太子捡了个大便宜。” 皇帝的头风病是他们让人动的手脚,赤阳子也是他们的人,之前安排的一切原本可以顺利扳倒太子,可不曾想太子早有防备,似早就猜测到他们有这样的阴谋一般,早早宫里就戒备森严,进出入东宫的物件都仔细盘查。 若不是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这边出了奸细。 可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至今还未想明白。 太子为何会洞察先机。 可如今再去仔细的盘查,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背水一战,胜利之后江山就是豫王的,林,姚两家已经可以永享富贵。 而且这么做,他们也有必胜的把握,除了秦王的十万大军之外,定北侯府有二十万大军,魏国公也会看在两家联姻的关系上站在他这边,加上皇上亲卫飞鹰卫是由他在掌控着,太子几乎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他说完之后,豫王握住酒瓶,沉默了片刻,随后他猛地将酒坛子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脸上透着戾气道:“既然如此,本王就舍了这条命来搏一搏。” 豫郡王这边已经开始暗暗部署了,一切都悄然进行着,谁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朱鸾入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隔三差五的去探望皇帝,并侍奉他用汤药。 她也着实做足了孝顺女儿的戏码,每日里吃斋念佛,让人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这日,太医为崇安帝请完脉之后,朱鸾便问崇安帝的情况,那太子满脸为难之色道:“公主殿下,皇上这头风病来的太突然了,乃臣生平罕见之症状,臣无能,暂时无法将皇上的头风病完全治愈,只能用镇痛之药来缓解疼痛。” 这话太子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了,一开始崇安帝还杀了几个太医,到后来他也没辙了,不能将所有的太医都杀光,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替他治病了。 朱鸾叹气一声,那份无奈忧伤的神色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她挥挥手道:“你退下吧。” 太子走后,紧闭双眼的崇安帝忽然睁开眼睛,用苍老的声音喊了声:“鸾儿……” 见崇安帝醒来了,朱鸾假装惊讶了一下,随后又露出点无措之色:“父……父皇,你都听到了……父皇,儿臣相信您的病一定有法子治的,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 崇安帝眼底透着浓烈的不甘之色,可却拗不过命运,最终只能无奈道:“鸾儿,此事父皇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安慰朕。” 朱鸾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道:“既然皇宫里的太医治不好父皇的病,父皇何不张皇榜,广招天下名医入宫来为您治病,这样也多了一分希望。” 崇安帝被她说动了,当即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去办。 崇安帝下了一道圣旨,圣旨下达各个州县,让当地官员张榜寻医,这些人来到京城之后,先去长公主府通过朱鸾审核之后,才能入宫面圣。 朱鸾提出这个法子,也的确是要帮着崇安帝治病,崇安帝这头风病来的突然,或许有人在药中动了手脚也未可知,而且据她所知,皇帝最信任的几个太医,已经被姚家收买了,是绝对问不出结果的。 还不如从宫外找几个大夫过来,若是能辨出这药有问题,再顺藤摸瓜的查下去,就可以坐实姚家谋害皇帝的罪名,没了姚家的支撑,豫王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 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不过三天就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大大的在朱鸾的意料之外。 之前虞尚茞奉旨派商队去海外替崇安帝寻求仙方,这事情过去一年多也一直无人问津,谁也没想到。 他派出去的商队没有找到仙方,却找到了一个精通医术的道士。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几章啦 第104章 尸脑虫 朱鸾看着眼前这个至多七十岁的道士, 有些不可思议道:“道长当真已经一百零三岁了?” 那道士浑身一股世外高人的气质,不染凡俗,他捋了捋青色的胡须道:“自然是真的。” 这个道长叫苍松, 在岭南一带求仙问道, 是一观之主, 在那一带就像活神仙似的被百姓崇拜,虞尚茞带着商队途经此地, 因饮错了水, 商队里的伙计们都生病了。 虞尚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了这位道士,花了大笔银子才让道士将伙计们治好,得知他医术的确高超后,虞尚茞又花了重金将他请来了京城为皇上治病。 朱鸾还不大相信他,于是就将府上的病人带到他面前来,让苍松治病, 苍松擅用针灸,银针扎下去, 再服用他自己配置的药, 几乎是药到病除。 于是朱鸾决定带他入宫。 皇帝从朱鸾和虞尚茞口中得知苍松的医术过人之后, 决定要试一试, 可这却遭到朝中以姚恪为首的臣子们的反对, 而姚恪主要是怕这苍松真有两下子, 将皇帝的病情给瞧出来了,到时候查到赤阳子和自己的身上,一切就完了。 不过, 陆谨和薛相等人却是赞同皇帝试一试的,两人都觉得姚恪这么反对,这事情肯定有蹊跷。 最终崇安帝一意孤行,没听姚恪等臣子的话,让苍松试一试。 此时,文武大臣在鹿鸣宫外候着,宫内,皇后,淑妃,安嫔等妃嫔了都守在宫殿内,等着苍松给崇安帝诊断。 苍松给皇帝诊脉完毕之后,又神色凝重的看了看皇帝的面色,和舌苔,眼睛等部位。 随后站起身来,立在床榻边上,朝崇安帝拱拱手道:“依贫道所见,陛下并非生病,而是中蛊了。” 听到中蛊两个字,所有人神色大变,床上的崇安帝也很震惊,他皱着眉头问:“道长认为朕中的是什么蛊?” 苍松也不怕得罪谁,面色自若道:“陛下中的并非是普通蛊毒,而一种尸脑虫的毒,这种虫的虫卵一旦进入人体内,孵化之后,便会以血为食,从腹部钻入人脑,直到将人脑吸食干净后便会破颅而出。” 崇安帝听罢,目眦尽裂,怒斥一声:“混账,朕何曾吃过这种东西!” 众人见龙颜大怒,纷纷跪倒在地上,唯独苍松面色平静,临危不惧道:“贫道只是实话实说,陛下信与不信都在你自己。” 崇安帝的面呈紫肝色,苍松的话让他不得不信,因为他每逢头风病犯的时候,都感觉又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钻来钻去的,痛的他难受。 见苍松转身要走,崇安帝赶紧将他叫住道:“道长留步,朕的命都在道长的一念之间,请道长发发慈悲,为朕治病,朕会厚赏。” 苍松此番来宫中,原也是为了解决这桩公案的,见崇安帝放软态度了,苍松自然没有拒绝,接下来,宫内的人都被清退了,只有谢离在宫内伺候。 苍松为崇安帝施针,并在一旁点了一支香。 那股香味被崇安帝嗅入体内,他的头便疼的厉害,那些虫子从体内钻出来的状态是非常可怖的,便是谢离瞧着也心里发怵。 朱鸾等人站在外面,听到里头传来崇安帝的惨叫声,只觉得心惊肉跳。 也不知道,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陆谨不知何时已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听说苍松医术甚是高明,能起死回生,他会将陛下治好的,别担心。” 苍松来到京城时,他便派人去查过此人的来历,的确是个颇有名望的道士。 朱鸾轻轻“嗯”了一声。 姚恪和林绍晟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情况不对劲,若是这话苍松当真将皇帝的病治好了,那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姚恪花白的胡子抖了抖,心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将这事情搅合了。 他老态龙钟的走上前去,怒道:“我看着臭道士分明是骗人的,不能让他害了皇上,我这一把老骨头反正也不中用了,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他!” 说着抬手就要去推门,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谢离那张冰冷的脸来,谢离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姚恪身上,他皱眉道:“姚大人,陛下说了,谁也不许打扰他。” 姚恪闹事没闹成,心里隐隐感觉不安,可如今这情况他也不能安排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众人在外头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宫门才再次打开,众人本想进去看望崇安帝的情况,却被谢离拦在门外,谢离只叫了朱鸾和陆谨进去。 看到那一盆虫子的时候,朱鸾险些要吐出来。 治疗之后的崇安帝浑身都像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鼻孔上还带着血迹。 不过他的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朱鸾面露关切道:“父皇,你怎么样了?” 崇安帝虚弱道:“朕没事。” 说着,他看了苍松一眼道:“道长,你说说这虫子是怎么来的?” 苍松看了看崇安帝,忽然叹了口气道:“陛下,实不相瞒这次贫道是为赤阳子而来,赤阳子为贫道的徒弟,他在贫道膝下学习道法三十年,为人心术不正,十年前下山后不知从何处学了些苗疆蛊术,四处招摇撞骗,这虫卵便是他放入丹药里让陛下服下的。” 赤阳子也有六十多岁了,可这个道长看起来七十岁模样,自称是赤阳子的师父,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他真的有长生不老之术。 寻摸着等事情了结之后,问问这道长该如何修习长生之法。 赤阳子的事情让崇安帝感到愤怒,他这么信任赤阳子,可这贼道士居然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来害他这个一国之君,当真是胆大包天。 崇安帝撑着虚弱的身体,对陆谨发号施令:“陆谨此事交给你去查,即可将赤阳子捉拿审讯,看他有什么同党,绝不姑息。” 陆谨神色一凛,道了声:“臣遵命。” 崇安帝并不是傻子,这赤阳子是姚恪引荐入宫的,姚恪先是引荐了紫阳真人,结果紫阳真人的徒弟企图染指他的女儿,这让崇安帝极为不能容忍,杀了这师徒。 他疏远了姚恪一阵,但后来姚家又是送美女,又是送宝物入宫,让他对姚家再次信任起来,接受了姚恪推荐的赤阳子,他留下赤阳子,原本只想长生,可没想到这厮却用这种阴诡的手段来害他。 崇安帝悔之晚矣,但他不能放过姚恪。 他面目沉冷道:“赤阳子是姚恪推荐给朕的,这件事情姚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传朕旨意,罢免姚恪的官职,带入刑部审讯!” 陆谨一一应下。 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崇安帝这才将目光转到朱鸾身上,他神色里透着一点慈祥和庆幸之色:“鸾儿,此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议朕张榜寻医,朕也不会找到苍松道长这样的神医来治病,朕好好赏赐你。” 朱鸾屈膝福了福身子,脸上露出几分谦虚道:“父皇,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 崇安帝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身子本就虚弱,说了这些话已经到了极限,吩咐完毕之后就躺在龙榻上,让苍松和二人都出去。 到了外面,陆谨手里拿着出来时皇帝赐予的金牌,可以代天子发号施令,目光在群臣脸上一扫,神色凛然道:“奉皇上旨意,捉拿逆臣姚恪,及妖道赤阳子!” “此二人谋害天子,罪不可赦!” 此话一出,众人闻之色变,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突然,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然而,现在这里只有皇上的亲卫,飞鹰卫,林绍晟又是飞鹰卫的统领,姚恪的外孙。 他当然不会听从陆谨的吩咐,皱着眉头道:“陆谨,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林指挥使,这并非本官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林大人这是要抗旨不遵么,你若是敢抗旨,今日便一并抓了。” “皇上吩咐过,今日谁敢为姚恪求情,谁就是他的同党,一并处置!” 这下,刚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臣子们,都不敢开口替姚恪求情了。 谋害天子的罪名一旦坐实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谁也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帮他。 林绍晟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杀意,陆谨也没有理会他,目光看向林绍晟身后的副指挥伍腾,他下命令道:“既然林指挥使不肯动手,即刻起,废除林绍晟指挥使之职,由副指挥使伍腾代替,伍腾听命,即可捉拿赤阳子和姚恪!” 伍腾被林绍晟压制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眼睛都发亮了。 他朗声应下,立马招呼属下去拿姚恪,安排另一部分人去后殿捉拿赤阳子。 姚恪自知大势已去,一开始还有些慌,此刻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他见林绍晟脸色阴沉,朝他悄悄摇头。 如今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死了他一个姚恪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这江山迟早是豫王的! 姚恪神色平静的被两个飞鹰卫给拿住拖下去了。 其他人也在陆谨的指令之下纷纷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接档古言,求预收:《成为摄政王的宠妾后》 成阳侯府败落后,燕燕沦为教坊司的舞姬。 她舞姿倾城,花姿艳骨,是权贵眼中最绝色的玩物。 也正是因为她的外貌,被卷入皇位争夺的漩涡。 摄政王慕祈生辰那天,她被淮王作为寿礼送给了慕祈。 当夜里,慕祈便让她穿上露骨的舞姬衣裳跳舞给他看。 跳完舞,他就将她身上的衣裳当寿礼一般拆掉。 后来燕燕成了摄政王府的燕夫人,成了他的宠妾。 她就像妖精一样勾着慕祈,让他为她神魂颠倒。 可她的心却从未有一刻爱他。 只想哄着她救妹妹和家人。 后来城阳侯府全家都脱罪。 她厌倦了这样献媚取宠的日子,求着他放了她。 男人脸色阴沉的盯着她:“想走可以,再伺候本王一次。” 那一次后,她换来了自由,一家团聚。 家里给她张罗着挑选郎君,谁知燕燕的肚子却有了。 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慕祈的耳朵里。 夜里,慕祈闯入她的房里,将她逼到床角,咬牙道:“怀了我的种,还想嫁给别人?” 男主版 新帝年幼,慕祈为摄政王,权倾朝野。 传闻他凶狠残暴,权贵忌惮他的同时,又想拉拢他。 淮王将燕燕送给他,想要用美人计迷惑慕祈。 众人都以为,这美人送入王府一定会成为摆设,和王府其他女人一样守活寡。 谁知这回慕祈将计就计,叫了三次水。 慕祈一直以为自己看上的只是燕燕的身子,并能在这事情上保持清醒。 等厌倦她的身子,便将她打发了。 后来竟然日渐沉迷,直到她离开的那刻,方感受到锥心之痛。感谢在2020-07-01 09:44:57~2020-07-03 09: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情种 陆谨带着人走后, 朱鸾本要回公主府,被皇后拦住了,皇后道:“如今是多事之秋, 你留在宫中, 和母后也有个照应。” 朱鸾知道张皇后是担心她回了公主府之后, 遇到什么麻烦事,她想了想到底答应了:“好, 那儿臣便留在宫中陪母后。” 那赤阳子早知道情况不对劲, 正卷了包袱想要逃走,被伍腾带着人逮个正着,不过赤阳子嘴巴也硬的很,陆谨多番逼供之下,他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给崇安帝下蛊,这毕竟是杀头的大罪, 他若是承认了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不承认兴许还多活几日。 可陆谨并不是按常理出牌之人, 他见赤阳子软硬不吃, 便道:“赤阳子, 既然你不肯招供, 那你自己替皇上炼的丹药, 今日本官便全部喂你吃下去。” 赤阳子几近崩溃的被喂食了一盒子丹药。 没多久, 他的身体便觉得不对劲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面游走啃噬。 他撑不下去只得招供,不过却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姚恪身上, 说自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有他这句话,就坐实了姚恪谋害天子的罪名。 陆谨将赤阳子招供的证词呈给崇安帝看,崇安帝气的差点从床榻上跳起来,怒骂道:“姚恪这个狗贼,这些年朕待他不薄,他却如此戕害朕,当真是狼心狗肺!” 陆谨眸光沉静道:“陛下,姚家所为不过是为了豫王而已。” 崇安帝皱了皱眉道:“兰舟,你此话何意?” 陆谨道:“陛下,陛下对姚家已经是恩宠有加,姚家富贵已极,完全不必做这种事情来断送满门富贵,他之所以铤而走险,都是为了豫王,他想帮着豫王夺嫡。” 陆谨的话简直没将崇安帝气的半死,豫王是他宠爱的儿子,可如今才发现,豫王才是狼子野心,反而太子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崇安帝忍无可忍,让陆谨捉拿豫王和姚家及亲属。 这次,姚家,林家都是逃脱不掉了。 崇安帝的令才刚下,林绍晟就带着豫王跑了。 陆谨带着人赶到豫王府时,豫王府已经闹得鸡飞狗跳,豫王的宠妾们纷纷逃窜。 陆谨没找到豫王,只好将王府众人全部捉起来押入刑部大牢。 他来的第二家是姚家。 到了姚家之后,他在庭院里看到坐轮椅的姚召南。 这是,陆谨与姚召南第一次见面,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姚召南身上披着大氅,身体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姚家的眼线遍布皇宫,姚召南在陆谨进门之前,就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陆谨在崇安帝面前三年两语,就将姚家筹谋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给毁于一旦了。 姚召南眯了眯眼看向陆谨道:“陆大人真是好手段,你们陆家口口声声说不参与夺嫡,关键时候,你却帮了太子一把!” 陆谨沉着脸缓缓走近,他冷冽的目光在姚召南身上一扫,沉声道:“本官可比不上你,一介白身,身患残疾,却能在这内院里搅乱朝堂风云,真是让陆某佩服。” 姚召南冷笑一声不语,隔了许久才问了了一句:“为什么?” 陆谨懒得跟他废话,拧眉道:“清风寺那一次,你不该动她!” 清风寺?她? 姚召南仔细一琢磨,顿时就明白过来,随后又仰天大笑道:“陆大人,想不到你和我那外甥一样,居然是个情种。” 他到底是小瞧他了,早知道就应该杀了他! 可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姚召南被拖出姚家的时候,只能寄希望豫王能成功逼宫。 只有这样才能一雪姚家今日的耻辱。 陆谨带着人忙了一整天,终于将姚家,林家,豫王府的人都抓到了刑部。 只可惜没有抓到豫王和林绍晟两人。 好在外头的探子打听到了林绍晟和豫王的行踪,陆谨带着人连夜出城追赶。 陆谨出城匆忙,来不及和朱鸾道别,只能让人给她送个信过去。 朱鸾得知他出城,已经是次日一早的事情了,因为宫中下钥,信未来得及送进来,宫门甫一开,那送信之人便匆匆进宫,将书信送到朱鸾手上。 朱鸾看了书信之后,略有些不安,她也不知自己这份不安从何处来。 这种事情在陆谨身上并非第一次发生,而且她深知陆谨武艺高强,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而且身边带有暗卫保护着,应该不会有大碍。 陆谨每回出去,皆是平安归来,哪怕身上有伤,也不过是寻常的伤而已。 可这次,她要面临的是那么凶险的敌人,而且对方的目的是造反,因此这番追上去,绝对不会是一场轻松的对峙。 或许是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朱鸾的心便凉了半截。 陆谨的书信就搁在桌子上,皇后拿过来瞧了瞧,不得不赞一句,陆谨当真是个忠勇的好儿郎,好臣子,当初朱鸾看上他,的的确确是没有看错。 她也知陆谨这次追出去,必定凶险无比,可若是陆谨不去,大梁便要陷入危机中了。 想到这里,皇后只得安慰朱鸾道:“鸾儿,陆谨聪明有胆识,他既然追出去了,定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他定然会平安归来。” 皇后这般安慰之后,朱鸾心情好了许多,早膳也喝了整整一碗粥。 朱鸾难得进宫陪她,皇后很喜欢这种天伦之乐,只是如今却不是母女该叙旧的时候。 陆谨在外头抓人,她这内宫也得清一清才行。 这些年,姚家不知往宫中送了多少个美人,皇后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 知道皇后要做什么,朱鸾道:“母后,此事可让儿臣帮你?” 张皇后摇头,带着金指套的手轻轻拢了拢颊边的发丝,姿态优雅道:“不必了,本宫和淑妃娘娘一道去便可。” 朱鸾知道这事情她也不方便参与,便没有多言。 张皇宫离开德容宫后与淑妃汇合,两人前往各个嫔妃宫中搜查。 其实这搜查不过是走个形势而已。 张皇后的目的是将姚恪安插在后宫中的人给揪出来,不管有没有罪,最终都是在劫难逃。 张皇后抓了十来个妃嫔,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安嫔和丽嫔,这是后面姚恪送入宫的美人当中最为受宠的。 尤其是安嫔,由于长得妩媚,身姿柔软,皇帝召她侍寝的次数最多,恨不得日日将佳人困在自己的床榻上。 而且赤阳子给皇帝炼的药都是安嫔亲手喂给崇安帝吃的。 审讯的时候,皇后问安嫔是不是早就知道丹药有问题,和赤阳子,姚恪等人都串通好了,一起谋害圣上。 安嫔当然是打死也不承认,嚷嚷着要见皇上,可张皇后根本不给她机会,将安嫔和丽嫔都给处死了,剩下的妃嫔全部关入冷宫内。 皇帝得知这一切之后,虽有些可惜安嫔,可到底没多说什么。 转眼过了三日,陆谨追人还没回来,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朱鸾怕皇后担心,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冷静,背地里却露出忧愁的神色来。 她回宫仍然住自己的昭宁宫,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呆呆的望着窗外不语。 不过三日的功夫,小脸清减了不少。 浮碧瞧着十分心疼:“殿下,您还在担心驸马爷吗?” 朱鸾轻轻的“嗯”了一声,无声叹息道:“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浮碧不忍见她这样消沉,她道:“殿下,不如派暗卫出城查探一番。” 这皇宫里如今到底有多少人是姚恪安插的谁也不知道了,朱鸾身边唯一可用的就只有五十一,五十二了。 浮碧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朱鸾走到外面喊了一句:“五十一,五十二。” 她回来时,身后已经跟了两个黑衣女卫。 朱鸾转过身,目光在这对双生子身上扫了一眼,她现在已经能辨认出谁是五十一,谁是五十二了。 五十一是姐姐,可能是出于对妹妹的保护,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就连进来的时候,也是走在五十二的前面。 朱鸾的目光落在五十一身上,她道:“五十一,你去城外查一下,兰舟如今在哪里?” 兰舟是陆谨的字,这些暗卫们都知道。 五十一面露难色道:“殿下,主上吩咐过,让我们护着你,不得离开半步。” 朱鸾知道五十一不会这么好说话,远山眉微挑:“你家主子可吩咐过,不管本宫说是什么,你们都得按照本宫的意思去做,不得违抗?” 主子的确说过这句话,两人只得妥协,五十二上前一步道:“殿下,让属下去吧,让姐姐留下来保护殿下。” 其实谁留下来对朱鸾来说不重要,她只要有人能去城外寻找陆谨,她也知道这两个暗卫看似冷冰冰的,实则姐妹情深的很。 她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她平静道:“此事你们二人商量就好。” 最终五十二还是拗不过五十一,五十一去外面查陆谨的下落,五十二留下来在宫中保护朱鸾。 五十一走后,宫中开始戒备起来,太子奉旨调动了禁军,加强宫中的防御。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3-4章完结 第106章 鬼林 为此 , 太子还特地来了昭宁宫一趟,调派了一批人将昭宁宫内外都看守住,好好保护朱鸾的安全。 朱鸾看着这阵势, 知道事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姚家, 林家的人虽然都已经落马, 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姚家在朝中还经营了这么多年, 朝中的党羽不少, 如今这些人若是全部跟着姚家造反,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 而且定北侯还手握十万大军的军权,一旦攻入京城,京城防御松懈,必然抵挡不住。 朱鸾看着正在调遣人手的太子,忍不住问道:“六哥, 外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子回过头来看她,见朱鸾站在廊下, 身着淡蓝色襦裙, 冰肌玉骨, 绰约如仙子。 太子手里握住长剑, 朝妹妹走去, 他到她跟前, 严肃的神色才缓和了些,太子温声道:“妹妹,定北侯的大军从北地无旨回京了, 看样子想要造反,最近京城都不太平,你留在这里会安全些。” 朱鸾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但还是有几分吃惊,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陆谨这样追出去,会不会碰到定北侯的军队! 若是碰到了,就算陆谨有再大的能耐,也无力与十万大军抗衡啊。 想到这一点,朱鸾的整颗心都悬起来。 且说陆谨这边,得知林绍晟和豫王逃离的路线之后,一路直追出去。 不过,他也清楚,以林绍晟的狡猾多疑的个性绝对不会轻易留下痕迹,就算路上有痕迹,也一定是他在故布疑阵。 陆谨花了一天时间,追出了三百里,在鬼林前他带着刑部的捕快停下了。 鬼林之所以称之为鬼林,是因为里面经常闹鬼,进去的人出不来,即便出来了也是个疯子。 因此一般人轻易不敢进去。 在鬼林前面有两条小路,一条直通林中,并且里面还有枝丫被踩踏过的痕迹,荆棘上也有些碎布的痕迹,从这些碎布来看,衣裳非常华贵,并且凭借陆谨的能力,可以轻易的判断出是什么布料,用什么织法织成。 这一切都太明显了,仿佛是故意在引导他们走这条路。 陆谨思虑片刻后,伸手往前一指,低声道:“进去。” 邓檀听了,很是不解道:“大人,这条路分明就是那贼子故意引导咱们往里面去的,这林子里面十分危险,咱们若是进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陆谨眼底泛着冷意,他沉声道:“你这么香,林绍晟和豫王也会这么想,他们猜测我们绝对不会走这条路,但我们偏偏就要走这条路。” 虽然鬼林危险,但是他们都是刑部的官员捕快,大家都不相信里面有什么鬼,而且有陆谨带头,众人也信心十足。 于是,大家就跟着陆谨一起进了鬼林。 鬼林里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根本看不到日光,到了里面天光很昏暗,而且里面迷雾重重,仿佛根本看不到尽头。 而且时不时的会听到哭泣和尖叫的声音,尽管刑部这些人都胆大,听到这些要声音脖子还是发凉。 甚至有些人还看到有影子在前面飘,就像真的有鬼一般,稍微胆小的人,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陆谨却是神色淡定,他勒令众人停下,见前方依旧有影子在飘,他对桑弧说了句:“射箭!” 桑弧的箭术虽然比不上陆谨,但也不差,几箭射出去,那些影子就落下了,他纵马往前一看,见倒下之人都是活人。 看来是有人装神弄鬼。 桑弧将这个情况告诉陆谨,陆谨冷哼一声道:“往前走。” 他辨认了一下方位,带着大家走了一条荆棘丛生的小道。 原本大部分人来了鬼林都会迷路,不知道往哪里走,可大家跟着陆谨走,却没有迷路,反而一直走到了鬼林的正中间,一大片的空地上。 邓檀疑惑道:“大人,你是如何找到路的?” 陆谨神色淡定道:“这篇鬼林并非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按照军中的阵法来布置的,咱们走的这条路刚好是唯一的生路,其余的都是死路。” 他的目光所及,空地上布满了军队才有的营帐,他们的前面还有一条深深的战壕。 不用说,这战壕之内肯定有埋伏。 十年前,他从未听说这里有鬼林,这鬼林是这十年之内才出现的,为了布置这一切,姚家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 陆谨眸子沉了沉,朝着对面喊了一句:“林绍晟,藏了这么久,你也该出来了。” 对面的主营帐掀开,男人身穿甲胄,从里面出来的。 林绍晟满脸阴冷之色,他眸光沉沉道:“陆谨,你能追到这里来,也算你有本事。” “不过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这处鬼林是姚家筹备了十年用来屯兵的地方,这里面藏了一千多个士兵,不仅有兵,还有大量的兵器和□□,为了不让外人进入,姚家故意弄出里面有鬼的传闻出来,导致后来的人都不敢进入里面。 私自屯兵,屯兵器□□,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姚家已经罪行累累,也不差这一件了。 陆谨不怕他威胁,冷嘲道:“林绍晟,你可没有哪一次赢了本官。” 林绍晟被陆谨的话激起满腔怒意。 也伤了他的自尊。 因为陆谨说的没错,林绍晟的的确确一次也没有赢过陆谨,不仅心爱的女人被他抢走了,而且筹划多年的前程也没有了。 这一切陆谨都参与在内。 所以林绍晟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陆谨的命。 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 陆谨带来的捕快并不多,只有上百个,但是他身后是跟着自己培养多年的暗卫。 两方人交手之后,陆谨潜伏在暗处的暗卫便如暗潮一般涌出来。 兵刃相交,冷光闪烁,在暗林厮杀的极为惨烈。 有了这些暗卫的帮助,捕快们有如神助。 虽然对方有一千多个士兵,但暗卫们都是以一敌百的,很快对方的士兵就被砍倒一批。 豫王看到这个阵势,偷偷的藏到营帐中去了。 两方酣战了两个时辰,林绍晟这边死伤过半,渐渐落了下风,然而陆谨却缠着他不放。 两人你一招我一招对抗下去,林绍晟稍微一分心,就被陆谨划了一剑。 林绍晟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这样缠斗下去不是办法,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纵深一跃,往林中奔去。 陆谨暂时也没有猜出林绍晟玩的是什么把戏,不过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跑。 陆谨提剑追上去。 直追到一个山坡处方才停下来。 山坡后面依然是一片密林,看不到边际。 林绍晟站在山坡最高处,冷笑着看着陆谨:“陆谨,没想到你真的敢追过来。” 陆谨挑眉,冷睨着林绍晟同样阴沉的脸道:“追过来又怎么样!” 林绍晟不语,脸上只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转身疾步往前行。 陆谨不疑有他,快速的追上去。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的脚步猛地一顿,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眸光微微一沉,抬头看向林绍晟。 林绍晟脸上露出一抹轻蔑之色:“陆谨,你不过如此而已。” 陆谨皱了皱眉,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踩中了雷。 接着,他听林绍晟说道:“这个是子母雷,只要引爆一个,其他的雷全部会爆炸,陆谨,这里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那些还在厮杀的暗卫和捕快们,听到这声爆炸,也没有继续恋战,眼看人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赶紧撤退往那密林里追出去。 然而,等他们追到陆谨刚才所在的山坡时,只见山坡上被炸得满地狼藉,硝烟弥漫,树木倒塌,地上一个巨坑,就是不见陆谨和林绍晟的踪影。 桑弧从一堆枯枝败叶中,看到了陆谨的官帽。 桑弧走过去将官帽抱在手中,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等他拿着官帽回来时,邓檀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面色猛地一变:“大人怎么了……” 桑弧面色凝重道:“我也想知道大人怎么了。” 邓檀觉得情况不对,赶紧下令捕快们四处查找陆谨的下落,桑弧也打发暗卫们在林中寻找。 眼看天渐渐黑了。 他们的人从黄昏找到晚上,也不曾发现陆谨的下落。 到了后半夜,天又下起了大雨,又黑又冷,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寻人的脚步,可找了一个晚上,这些人几乎将林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陆谨的下落。 林绍晟也不见了。 到了第二天,每个人都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在山坡上集合。 桑弧思索片刻后,对邓檀道:“邓大人,你先回京复命,我带着人再找找看。” 陆谨是他们的主上,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他。 邓檀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昨天一场厮杀,刑部带过来的兄弟死伤过半,他还要叫人过来清理尸体。 走时,桑弧嘱咐了一句道:“邓大人,此事暂时不能让公主殿下知道。” 邓檀郑重点头。 邓檀和桑弧分道扬镳,桑弧带着人继续找寻陆谨的下落,而邓檀则领着人回京。 第107章 噩梦 邓檀回京后, 只将陆谨生死不明的事情告诉太子,除此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如今太子已经完全掌控了朝局, 皇帝命他代理朝政。 太子自然将消息瞒下来, 一来是怕朱鸾担心, 二来是怕朝局动荡。 可朱鸾这边已经派了五十一去打听消息了。 这是五十一离开皇宫的第三天。 朱鸾并不知道邓檀已经回京了。 她待在昭宁宫内,外头又有太子安排的人保护她, 一点消息也透不进来。 朱鸾这几夜里也睡得极为不安稳, 夜里,她梦到陆谨浑身是血的躺下大坑里,眼睛直直的瞪着她,她疯狂的喊他的名字。 “兰舟,兰舟……” 可陆谨却始终没有回应她一句。 朱鸾在噩梦中惊心,此后便一直睡不着了。 朱鸾起身, 往寝殿中间走了几步,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泄下来, 朱鸾往月光底下走了几步, 浮碧睡在偏殿, 听到声音匆匆赶过来。 见朱鸾站在月光底下, 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睡袍, 满头青丝如瀑布般披在脑后, 浮碧忙拿着衣裳走过去,替她披在身上。 浮碧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睡意:“殿下,怎么醒来了?” 朱鸾转过身来, 目光与浮碧一触,浮碧才发现她脸上挂着泪痕,顿时心疼起来:“殿下,怎么哭了?” 说着,拿着手里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朱鸾也未曾察觉脸上有泪,想必适才是在梦里流出来的,此刻浮碧替她拭去泪痕,她才感觉到脸上的冰凉。 朱鸾脑海里又闪过那个梦境,她眼底再次涌上一阵酸涩,声音微哑道:“浮碧,适才我梦到兰舟了,我看到他浑身是血,倒在一个大坑里。” 浮碧听她这么说,顿时吓了一跳,不过想想着只不过之是一个梦,连忙劝道:“殿下,这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驸马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这句话对朱鸾来说,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 朱鸾依然感到心慌,这种心慌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她没有说出来,浮碧见她沉默不语,便扶着她往床榻方向走,嘴里温声说着道:“殿下,还是歇着吧,睡一觉醒来后,便什么都忘了。” 浮碧摸到了她的手,发现朱鸾细软的手指一片冰凉,她暗暗心惊,心里又替朱鸾心疼起来,要不是豫王等人将京城的时局搞得这么乱,驸马爷也不至于离开公主这么多天。 浮碧伺候着朱鸾躺下之后,替她盖好被子,然后便退到偏殿里去了,朱鸾躺在床上,却是一个晚上都没睡,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次日醒来后,浮碧见她眼底下方有两弯淤青,心疼的心都揪起来,她替朱鸾梳妆好之后,拿着剥壳的鸡蛋在朱鸾的眼睛下方揉了揉,朱鸾却没这个心情来关注自己的容貌。 她挥开浮碧的手,抿着唇道:“五十一出去几天了?” 浮碧动作微顿道:“已经出去四天了。” 按照五十一的速度,打听消息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可她居然这么久都没回来,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朱鸾将五十二叫来。 她让五十二出去找五十一。 五十二犹豫了一番,到底拗不过朱鸾,从昭宁宫离开了。 朱鸾坐在宫内等,这一等又等到深夜。 她听到外头清冷的女子声音喊了句:“公主殿下。” 朱鸾一惊,是五十二的声音! 她忙道:“快进来。” 五十二推门而进,屋内还亮着灯火,朱鸾坐在罗汉床上正等着她。 五十二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朱鸾清减了不少的脸,脸色显得略微沉重。 朱鸾见她半晌没说话,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皱着眉问:“外头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其实五十二都还没来得及离开京城。 出城的大门就被关起来了。 她冒险偷偷的上了城楼探看,只见京城之外三里之处,已经有大军驻扎下来,她守城的将士们说,定北侯领着十万大军回京了。 无旨回京,摆明了就是要造反。 五十二将此事告诉朱鸾,朱鸾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陆谨那边还没有消息,定北侯的大军就杀入京城了,必然会逼宫夺位。 京城一定会乱,而后宫中的人注定会遭殃。 朱鸾的心乱起来,可她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就算她有法子,定北军来势汹汹,也不是她能抵挡的住的。 朱鸾再次彻夜未眠,次日一整天都是茫然无绪的。 她在宫内呆呆坐了一整天,到了次日黄昏的时候,苏仁跌跌撞撞的闯入她的昭宁宫,慌张道:“殿下,不好了,快逃,飞鹰卫叛变了!” 这又像一盆寒冰浇灌在朱鸾的头上。 朱鸾脸色变白。 跌坐在椅子上。 可还没来得及逃,一伙飞鹰卫就冲进来,朱鸾见这些人来势汹汹,揪紧手中的帕子道:“苏仁,赶紧将宫门关上!” 苏仁胆战心惊的去将宫门关了。 朱鸾和苏仁,白芷,浮碧躲到后殿去。 可厮杀声仍然不绝于耳,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厮杀声停了下来。 朱鸾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咬了咬唇道:“苏仁去打开门看看。” 苏仁哆哆嗦嗦的应了声,正要去开门,后殿大门却被人狠狠的蹿开。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在门外,逆着光神色不慎清晰,唯有那声音听着让人胆寒:“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了。” 这个声音就像惊雷一般在朱鸾的头顶炸开。 也是她上辈子的噩梦。 是林绍晟! 男人迈着大步走进来,朱鸾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苏仁和浮碧搀扶及时,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身后的飞鹰卫也跟着进来,手里执着雪亮的长刀对着她们。 朱鸾脸色白了白,林绍晟又杀回了京城,那陆谨呢,是不是……? 朱鸾简直不敢往下面去想。 林绍晟的面容清晰起来,他神情冷肃,微微抿着唇,依旧是那么让人讨厌。 男人一双深沉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神情难测。 见朱鸾那一脸的惊疑不定,林绍晟缓缓开口道:“殿下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又重新回到皇宫了?” 朱鸾并不奇怪,他能这么顺利回到皇宫,并且再次掌控飞鹰卫,除掉看守皇宫的禁军,说明这皇宫内外都是他们的人,连守城的将士,也被他收买了。 到时候定北侯大军入京,说不定还会打开城门相迎呢。 朱鸾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她是大梁的长公主,无论到了何时,她都要保公主的威严。 她冷静下来道:“林绍晟,你无需在我面前炫耀这皇宫内外你有多少人,本宫只问你一句,陆谨去了哪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朱鸾还惦记着陆谨,林绍晟心里掀起一股怒意,他往前走了几步,嘴角挂着阴沉的笑意:“公主殿下,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是管好你自己了。” 他步步紧逼,眼看就到了朱鸾的面前,苏仁撞着胆子挡在朱鸾面前,面如土色道:“林绍晟,你放肆,公主殿下岂是你能冒犯的!” 林绍晟见苏仁浑身筛糠一眼的抖,却还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林少晨眸光一沉,抬起一脚,猛地将苏仁给蹿出去! 苏仁被蹿飞出去撞到门板,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苏仁痛的发出一声惨叫。 吐了口鲜血躺在地上。 朱鸾失声喊了句:“苏仁!” 脑海里回忆起上辈子的一幕幕,那时,她被林绍晟囚禁之后,身边的人也像这样被他一个个都杀光了,只留下浮碧,最后不知死没死。 如果她不阻止,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就会再次发生。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丢掉的性命。 朱鸾咬咬牙道:“林绍晟,你想干什么冲着我来,别伤害无辜的人!” 浮碧,白芷她们当然不许,当奴婢的关键时候就是要护住自己的主子,她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朱鸾被林绍晟给欺负。 关键时候,两人都挡在朱鸾面前,林绍晟朝身后的飞鹰卫使了个眼神:“将他们都带走。” 飞鹰卫上前,将昏死的苏仁,白芷,浮碧都抓起来押出去。 殿内,只剩下朱鸾和林绍晟两人。 朱鸾脸上半分血色也没有,嘴唇发白,她揪着手中的帕子盯着男人道:“林绍晟,你以为你们造反可以得逞吗,陆谨早就修书给秦王殿下,秦王不日就会赶回京城,你们不会成功的!” 林绍晟走到她跟前,脸凑近,与她相隔不过半寸,女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惊惧,让她漂亮的黑色瞳仁看起来比平日要缩小了些,然而不变的是,她对他的厌恶始终都不曾减少过。 林绍晟忽然抬臂,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带入怀中,朱鸾一慌,双手握拳抵住他的身子,撑开两人的距离。 林绍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并不是他熟悉的那种,以前她喜欢沉香,现在满身都是檀香味。 或许这是因为陆谨所改变的,想到这里,林绍晟心头便涌上一股醋意,他真想将她身上这股味道全部清除掉。 好在他的机会快来了。 林绍晟见她对秦王似乎还抱有希望,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忘了告诉你,之前陆谨扣押了达延国的大皇子,现在达延国大皇子的旧部在边境作乱呢,秦王已经领兵去镇压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了京城。” 果然,朱鸾听了之后,浑身如坠冰窖。 姚家和达延国一直勾结,大皇子的旧部作乱,说不定就是姚家唆使的,不然怎么早不做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乱。 朱鸾的心慢慢的变冷了。 如今定北军即将杀入京城,皇宫又被林绍晟等人全部掌控住了,父皇母后,太子,和她,几乎已经看不到希望,前头只剩下一条死路,可就算是死路她也认了。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历来皇位争夺,本就是你死我活。 “那陆谨呢?”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陆谨能平安无恙。 既然他已经离开了京城,而他们都已经陷入了死局,那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林绍晟见她眼里只有陆谨,脸上戾气尽显,他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语气阴沉道:“陆谨在鬼林中被我埋下的子母雷给炸死了了,他被炸得血肉横飞,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朱鸾听着只感觉心都快裂开了,怎么会这样!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似乎久久不能相信他说的事实。 林绍晟的大手轻轻的揉着她细嫩的腰肢,他看到她的眼神从期待到幻灭,只用了一息的功夫,得知陆谨死了,她就那么难受吗? 朱鸾察觉到他的手在乱动,只感觉一阵恶心反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出来,她哽咽着,推攘林绍晟的身子:“你放开本宫。” 若是陆谨死了,她也不想独活。 她哭的很伤心,转眼间眼泪打湿了一张白白的小脸,显得柔弱又可怜。 这还是林绍晟第一次在朱鸾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朱鸾平日里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张扬妩媚,艳丽得晃眼睛,他迷恋那样的她,可这样楚楚动人的她同样吸引他。 这两年以来,朱鸾和他作对的次数不少,每一次都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想过要杀她,也想过要送她去和亲。 他虽然没有真正实现,可他想了想,若他真的这么做了,他舍得吗? 他是舍不得的。 现在他们的人已经完全掌控了大局,将来天下易主,豫王登基,他会将这骄纵跋扈的公主囚禁起来,折断她所有的羽翼,让她乖乖的留在他身边。 林绍晟搂得更紧些,他强硬的说道:“不放!这辈子我也不会再放开公主殿下了!” 朱鸾听了这种话,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心底一阵恶寒爬上来,让她打了个冷颤,难道她要像上辈子那样,被林绍晟囚禁一辈子吗? 林绍晟见她不再挣扎了,神色木然。 他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温柔又残忍道:“这段时间你好好的待在昭宁宫哪里也别去,等结束后了,我会带你出宫。” 朱鸾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语气冷硬道:“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跟你离开宫里。” 林绍晟嗤笑一声:“别忘了,你还有几个宫人在我手上,你的母后,太子,太子妃,皇太孙,这些人你不会都不在乎吧?” 林绍晟走后,朱鸾跌坐在地上,昭宁宫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她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另一边。 豫王带着一队人马将鹿鸣宫等宫殿全部包围起来,抓了皇上,皇后,淑妃,还有其他嫔妃,年幼的皇子全部扣押在鹿鸣宫。 这一路逃出去,豫王受了很多苦,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 他一手拿着还未写字的圣旨,一手拿着剑指着崇安帝,威胁道:“父皇,定北军即将杀入京城,而皇宫也已经被飞鹰卫全部控制了,父皇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是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儿臣劝父皇乖乖的将这道废太子禅让皇位的圣旨写下,儿臣会尊父皇为太上皇,让父皇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 皇帝身子本就虚弱,被豫王这话气的差点没直接翘辫子,他脸皮涨红的指着豫王骂道:“你这个逆子,早知道有今日,朕一早就该杀了你!” “打你出生到现在,朕一直待你不薄,你陷害太子,朕也没有废了你,你却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想要朕将皇位传给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朕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当皇帝。”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皇帝悔不当初。 说到底,崇安帝对豫王一直不错,豫王有一刻的动容,但想到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豫王狠下心来,冷声道:“既然父皇不愿意写,那儿臣便替父皇写了,父皇只需要在圣旨上盖上玉玺印就可以了。” 豫王命人将圣旨飞快的写好,并读了一遍给殿内的人听了,放在崇安帝面前,要他盖上印记。 可崇安帝偏偏不动手。 豫王虽然想当皇帝,但是并不想担上弑君杀母杀兄杀嫂的罪名,虽说皇帝没有答应,但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对皇帝动手,一直都在周旋,这一周旋,便周旋到了第二日。 皇帝还是不肯答应,于是豫王就下令断了鹿鸣宫的粮食,不许任何人给里面的人送吃的。 第108章 累卵 那日, 鬼林被炸的硝烟弥漫。 陆谨却没有被炸死。 他的轻功好,在子母雷发生爆炸之前就已经掠出去。 只是子母雷爆炸之后,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将他冲下山坡, 滚落到一个深洞里面。 陆谨昏迷了整整两日后醒过来。 可他自己并不知到底昏睡了多久, 顺着水源离开山洞后,找到一处村落, 打听之后才知道, 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两日。 他迅速的放出信号着急自己的部下。 与此同时,桑弧带着暗卫也在鬼林里找了两天两夜,都没看到陆谨的踪迹,到要放弃的时候,看到陆谨发出的信号弹。 桑弧带着人朝那个方向奔过去,这才找到正蹲坐在溪边的陆谨。 桑弧大喜奔过去, 陆谨问了他这几日京城的情况,桑弧却说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 这几日他们都待在鬼林里找陆谨, 还没跟京城的人联络过, 并不知京城的情况。 不过即便桑弧不知, 陆谨也能猜个大概, 他失踪都两日里,朝廷却没有派人来救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 京城的人根本就出去来。 而出不来的情况也只有一种,那就是定北军围城了。 他早就料到对方会玩这么一出,所以早早的就修书给秦王,让秦王领军回京勤王救驾。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秦王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日子,也该快到京城了。 陆谨拧眉沉吟片刻道:“走,我们去许县。” 许县是秦王大军入京的必经之路,也是通入京城的要塞,并且许县是李文瀚的地盘,李文瀚是薛明恩的弟子,到了那里,不会有任何阻碍。 从许县入京,快马加鞭,只需要一个多时辰。 桑弧看到陆谨肩膀上的伤,担忧道:“公子,你的伤……” 陆谨打断他:“无事。” 这点小伤也算不得什么,何况现在他只想快点回京,京城被定北军包围了,林绍晟和豫王肯定趁机回到了皇宫逼宫夺位,更何况朱鸾也在皇宫。 林绍晟一直觊觎朱鸾,他一旦有了机会,也不知会对朱鸾做出什么事情来。 陆谨如今是心急如焚,哪里还能顾得上身上的伤。 桑弧见陆谨都说无事,便也没多说什么。 桑弧随身带着伤药,替陆谨上完药之后,一行人就上路了。 林绍晟等人走的匆忙,鬼林里还有许多马匹和兵器,众人骑上马,直奔许县而去。 也是机缘凑巧,陆谨等人刚到许县,就看到前方烟尘四起,马蹄声整体有序,似有千军万马朝这边奔来。 陆谨让人稍作停顿,侯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果然见到一个玄甲将军领着大军前行,黑色的旌旗在风中迎风招展,旌旗上隶书“朱”字十分清晰。 是秦军没错了。 陆谨打马上前,在马背上朗声喊了句:“秦王殿下!” 朱弘潜抬手让三军停下,待陆谨在跟前勒马停下,朱弘潜诧异道:“陆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谨此刻也没工夫跟他解释,只道:“秦王殿下,此事说来话长,边走边说吧,如今定北军已经围住了京城,京城势如累卵,还请殿下随臣快些赶去京城,勤王救驾。” 朱弘潜没有多问,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陆谨的人马与秦王大军汇合后,一起进入许县。 许县前往京城的要道已经被封锁,秦王大军不得不杀过去,这样一路就杀到了京城。 一路之上,祁崇熙立了不少功,杀了二十来个士兵。 陆谨对他的成长颇为满意,祁崇熙是前飞鹰卫指挥使,祈武忠的儿子,祈武忠死后,陆谨将他送入秦王麾下从军,短短两年的功夫,这小子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士卒变成秦王麾下最年轻骁勇的先锋。 也算对得起他爹娘了。 秦王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杀到了京城,更是在半夜趁着定北军不注意之下,偷袭了定北军的粮草,一把火将定北军半个月的粮草都烧没了,当夜就和定北军厮杀了一场,秦军来的突然,定北军没有防备,一仗打下来,损失极为惨重。 趁着混乱之际,陆谨带着自己的暗卫,偷偷换了定北军的衣服,敲开了京城大门。 这也同时证明了,城门口的守卫都是豫王的人。 到了里面,陆谨先去了一趟陆府,发现整个陆府都被林绍晟的人给围困住了,不过这些人只是林家养私兵,并不难对付,当夜里,他就将人都给解决了,与陆夫人,陆攸宁等人匆匆见了一面。 何氏只催着他道:“兰舟,快去皇宫救公主殿下!” 提到朱鸾,陆谨心痛便是一疼,他点点头道:“儿子知道。”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陆府。 陆谨要入皇宫并不容易,现在皇宫内外都是林绍晟的人,除了杀进去之外,别无他法。 皇宫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朱鸾被困在昭宁宫中,这两日除了给她送吃的宫女之外,没有任何人进来,白芷,苏仁,浮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豫王那边也不知道会怎么逼迫父皇和母后,想起这些,她就忧心忡忡。 根本就吃不下饭,一连两日更是滴水未进。 当然她最想念的是陆谨,每每记起两个人恩爱缠绵的画面,她心头便泛起又甜蜜又苦涩的滋味。 现在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等待陆谨的消息,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身,她绝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她算了算,到如今,她已经足足十日没有见到陆谨了,她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宽阔的胸膛,想念他时而温润时而清冷的眉眼,想念他唇边浅浅的微笑。 浓烈的相思在心上堆积。 既然让朱鸾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缓缓的走到书案后面。 她拿起墨,倒了水在里头,慢慢的磨起来,磨好之后,她拿起狼豪醮满了墨汁,在宣纸上一下下的刻画着陆谨的轮廓。 这一天,她不吃不喝,不知画了多少陆谨的画像。 等她精力衰竭,跌坐在椅子上时,地上,桌上,全部都是陆谨的画像。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颤颤的拿起一张陆谨的画像,吃吃的看着他俊美的轮廓。 想起两人经历过两辈子才艰难的走到一起,可这幸福的日子却是如此短暂,她便心如刀割,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下来。 滴在宣纸上,泅开上面的墨,将他的画像都给弄花了。 林绍晟推开门进来一看,就看到满地都是宣纸,朱鸾捧着其中一张正痴痴地看的出神。 林绍晟拧着眉头走过去,低头看清宣纸上的画像时,顿时黑了脸,他抬手猛地抽走她手里的画像。 朱鸾就像被抽走了自己的魂魄一般,起身就朝他扑去:“你将画像还给本宫!” 林绍晟没理会她,抬手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朱鸾跌入他的怀里。 林绍晟绷着脸,咬牙切齿道:“人都死了,你还惦记着他!” 朱鸾抬起眼睛,狠狠的瞪着他,她双眸通红里头血丝满布,就像一头发怒的小兽一般:“你胡说,本宫的夫君没有死,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会回到皇宫摘下你这颗狗头!” 林绍晟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到了,原本他还想再缓缓,等皇宫的一切都平息之后,他再要她的身子,将她彻底的占为己有。 可现在他发现,她脑海里都是陆谨,他只想将那个人从她脑海里驱除,让她的心里,眼里,永远都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 林绍晟等不及了,他阴沉冷笑道:“我不会让你等她的,如果陆谨那死鬼当真能回来,若他看到公主已是残花败柳之躯,不知还会不会要公主!” 朱鸾知道他想干什么,顿时慌了起来,使劲的挣扎着想要摆脱他:“林绍晟,你放开本宫!” 她几日没吃饭,力气小的可怜,于林绍晟来说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她被林绍晟拖到床上,一把甩在被褥上,男人压下来,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公主的香榻,臣一直都想睡。” 他的手放肆的揉捏着她。 朱鸾心里泛着苦味,只觉得无比绝望,为什么重来一世,她还是摆脱不了上辈子的命运? 她以为今日自己的贞洁是保不住了的,若被他真的弄脏了,她只好死了算了。 朱鸾绝望之际,听到外头一阵惊呼声:“林大人,不好了,有人杀入皇宫了!” 林绍晟动作一顿,自己的好事被搅乱了心中很是不悦,眼底的迷离之色褪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面露阴沉之色,灼灼的看了朱鸾一眼,冷声道:“等我将外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陪公主。” 朱鸾的衣服都被他扯乱了,他拿起被褥盖在她身上,又从她的裙子上扯下一条布来,将她的双手都绑在床柱上。 朱鸾要骂,林绍晟捏住她的下巴,将帕子塞入她的嘴中。 林绍晟从寝殿里出来,见前来报信之人还站在庭内,皱着眉头问道:“可知杀进来的人是谁?” 那人道:“属下不知道,这些人都穿着定北军铠甲。” 他爹带着军队一直驻守在城外,怎么会忽然进城? 一定有蹊跷。 林绍晟拿着剑快速冲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 第109章 结局 这边林绍晟冲出去, 那边陆谨带着人从紫薇门一路杀进来,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鲜血汇集成涓涓细流淌入沟渠。 他的暗卫都是通过精心培育过的, 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飞鹰卫,也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交手的时候, 这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飞鹰卫,就像切萝卜一样被暗卫们杀掉。 而陆谨杀人起来,更是毫不费力,往往对方还没靠近,就被他给杀了。 衣袍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从天黑杀到天亮,大家手上的刀子刀口都钝了, 可所有的人都没有觉得疲惫,那股鲜血的气息涌入鼻端, 让人感到一种兴奋感。 林绍晟感到乾明门的时候, 看到守在门口的飞鹰卫全部被杀死了, 一个活口也没有。 陆谨领着暗卫站在那儿, 这些人一个个身上都是血, 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林绍晟握住手中的刀柄, 浑身腾起一股杀意,双眸怒沉沉的,似压着惊涛骇浪:“陆谨, 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陆谨抬手擦了擦溅在脸上的鲜血,白净俊美的脸上便再也没有任何瑕疵,他嘴唇微动,带着丝丝嘲讽之色:“林绍晟,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 林绍晟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刀,冰冷的刀锋指向陆谨:“陆谨,今日就是你我决战之日,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陆谨也提起他手里沥血的长剑,神色冷冽道:“来吧。” 两人交战在一起,招招致命,寸步不让,而他带来的飞鹰卫和陆谨的暗卫也厮杀起来。 乾明门一片混乱。 杀了半个时辰,飞鹰卫被杀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又有一批飞鹰卫杀过来,将陆谨带着的几百个暗卫牢牢包围其中。 林绍晟挥剑刺来,陆谨往旁边闪开,男人声音冰冷道:“陆谨,你以为你入了宫,还能逃得出去吗?” 陆谨看着疯狂杀过来的飞鹰卫,冷笑道:“林绍晟,本官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要先杀了你。” 原本在这些飞鹰卫来了之后,陆谨的人处于劣势,暗卫们虽然武艺高强,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眼看着一个倒下,忽然,如蝗雨般的羽箭朝这边射来,那些杀的凶狠的飞鹰卫一个个都倒下了。 陆谨抬头一看,不远处太子正在指挥着禁军射箭,禁军虽不如飞鹰卫骁勇,但胜在有箭,与暗卫们前后夹击,那些飞鹰卫很快就败下阵来。 地下躺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林绍晟和陆谨在对决的过程当中也渐渐落了下风,陆谨反而越发勇猛,剑招凌厉至极。 忽然,他手腕一转,长剑穿过林绍晟的胸口,而林绍晟手里的刀也刺破了他的腹部。 陆谨吐了口血,他见长剑往前送了一寸,林绍晟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一阵腥甜味道涌上来,大口的鲜血猛地吐出来,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呼吸像破风箱一样。 陆谨看了看捅破自己腹部的刀,又看看对面的林绍晟,他忽然笑了一声:“林绍晟,你输了。” 他猛地将长剑抽出,林绍晟往后踉跄了几步,双腿一软,捂着伤口单膝跪在地上。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里面最后一丝光芒熄灭。 林绍晟死了,陆谨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捂着伤口,缓慢的往前走。 桑弧不忍,上前去扶他,他道:“公子,让属下先替你包扎一下。” 陆谨摇摇头,甩开他的手,用手里的剑撑在地上,稳住自己的身体:“不,鸾儿还在宫里,我要去接她回家。” 桑弧心底涌上一阵酸意,眼眶发红,没有继续再劝他,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路过太子身边的时候,朱弘臻朝陆谨拱手,道了声:“多谢。” 陆谨回了句:“太子殿下折煞臣了。” “鸾儿再哪里?”陆谨前一刻脸色还是严肃的,只有在问起这个的时候,神色才罕见的温柔起来。 太子皱着眉道:“她被林绍晟困在昭宁宫。” 陆谨脸色一沉道:“鹿鸣宫那边就交给太子殿下了,臣去昭宁宫救鸾儿。” 陆谨赶到昭宁宫后,昭宁宫守卫的飞鹰卫再次朝他冲过来。 陆谨没理会这些人,桑弧一个人就解决了。 他走到后殿,将后殿大门推开。 他听到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抽泣声,陆谨刚才被刺了一刀都没感觉到疼,此刻听到她的哭声,五脏六腑都被牵着发疼。 他丢下手中的长剑,飞快的朝殿内奔过去,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宣纸,上头都画着画像,他弯身从地上将宣纸捡起来,看到自己的脸,这些画,全部都是他的脸。 他离开的这段时日,她就是这样想着他的。 陆谨内心泛着又心酸又甜蜜的滋味。 他将那张画放入袖中,快步走到床榻边。 他看到朱鸾满是泪痕的脸,顿时心疼的不行,他抬起带血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柔声道:“鸾儿,别哭了。” 朱鸾朦胧间看到陆谨站在床前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陆谨拿掉了塞到她嘴里的帕子,朱鸾哭着喊了声:“兰舟。” 陆谨弯身想要抱起她,却发现她的双手都被绑在床柱上,他狠狠的拧眉,将帮助她手腕的绸缎给解开。 朱鸾哭的像小花猫一样,不管不顾的扑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兰舟,你怎么才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眷念。 陆谨搂住她细嫩的腰肢,心底柔软泛滥,他苍白的嘴唇带着笑道:“是我错了,以后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嗯……” 朱鸾闷声应下,陆谨深吸了口气,轻轻在她耳边说道:“鸾儿,我带你回家。” “好。” 两人抱在一起中间还隔了一层被子,陆谨掀开被子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裳都被扯破了,露出水红色的肚兜,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 陆谨死死的拧着眉毛,朱鸾擦干眼泪,低头一看,只见陆谨盯着她脖颈,她顿时想起什么,慌的用手去拦住上头的红痕,她红着眼睛问他:“兰舟,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陆谨忍着痛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心疼的亲了亲她脸上的泪水,低低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恨自己来的太晚了。” 朱鸾心下稍安。 朱鸾靠近他时,手刚好碰到了他的腹部,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身体内流出来,朱鸾低头一看,他的腹部受了伤,血不停的往外流,朱鸾慌了,她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掉:“兰舟,你的伤……” 陆谨安慰她:“不碍事……” 刚说完这三个字,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她怀中。 陆谨昏迷了三天,等他醒来之后,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 定北军被秦军打败,秦王在马上斩了定北侯的头颅。 同时,在陆谨暗卫们的协助下,太子带着人杀入了鹿鸣宫,救下了崇安帝和皇后,淑妃,并当场活捉了豫王,只是可惜了被无辜杀害的那两个皇子和七八个妃嫔。 崇安帝赐了豫王一杯毒酒,送他上路,至于豫王府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鸾 ┃ 配角:陆谨,林绍晟,朱弘臻,苏湘容等 ┃ 其它:轻松 所有家眷及下人,全部斩首。 林家,姚家也不例外。 陆谨醒来时,是躺在昭宁宫的床上,他刚要动,察觉到有什么躺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朱鸾正趴在自己身上,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朱鸾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有人在摸她,这个动作异常的温柔又熟悉。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陆谨正温柔的看着她。 朱鸾猛地扑过去抱紧他,喜极而泣道:“兰舟,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尽管所有的人都在安慰她,告诉她陆谨一定会醒来,可朱鸾还是很担心,担心他抛弃她就这么走了。 她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哪里也没去,就怕自己一走开,他就不在了。 好在陆谨还是醒来了,朱鸾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快乐感。 陆谨双手环住她的身体,柔声道:“怎么会,我还要和你过一辈子呢。” 昏迷这几日,他忽然有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那些似乎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上辈子最后见她时,她倒在他的怀里。 此后余生,他都在悔恨和思念中度过。 终于,五十岁那年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死前唯一的希望,是能在下辈子与她再相遇。 原以为只是个奢念,幸而老天爷怜悯他,让他这辈子实现了那个愿望。 与她相依相守。 全文完 2020-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