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给前夫当皇婶》作者:安逸的木槿 文案: 洛妤上辈子奉旨嫁给了顾笙 却是落得一身病楚,芳魂早逝 她看着从边关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安王顾延 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害她的人之后 在她的尸体旁站了许久 再睁开眼,她小心翼翼避开落水事件 却不想依旧得了圣旨赐婚 只不过这次赐婚对象却不再是顾笙 而是换成了刚班师回朝的安王顾延? 她想起前世站在她尸体旁久//久不动的男人 义无反顾地嫁进了安王府 顾延回到京城后,终于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长大了, 宫宴上她眉目精致,在明灼烛光下却是紧盯着另一个人,顾延生平第一次险些失态, 他念着多年的小姑娘喜欢上旁人了? 推一下基友的文文:《朕的爱妃是只喵》by南瓜糯米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妤,顾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成为了皇叔的小娇妻 第1章 真相 庆丰十六年,冬至已过,梁王府内一片白茫茫,满眼望去都是软绵晶莹的雪花。长时间落下的雪花压垮了些许名贵的花草,不时有枝叶被掩埋,屋檐上的琉璃瓦也覆上了一层层白霜。 梁王正妃院子里,房内,久散不息的是浓浓的药味。 入目就是几个精美的瓷器,被小心的摆放在旁,中央是六个上好红木制的椅子,其中两个被置于上座,其余则按序排列,隔间的桌子上放着刚刚制作好的点心。 在东侧的椅子后面有一面巨大的屏风,上面细细雕刻着花鸟鱼虫,屋内的点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屏风后面,是一张黄陵木雕刻的床榻,床榻有一丫鬟名碧落,身着绿色衣服,是王妃洛妤的陪嫁丫鬟。 只见一女子在床榻上轻寐,绣红的锦掩在女子身上。 女子卧床,乌黑的秀发被压在脑后,不施任何粉黛的脸颊,还透着些许不健康的苍白,肤如凝脂,紧蹙着眉,一双杏眼中透露着疲惫,唇无血色,女子时不时地掩住嘴唇,传来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床榻旁站立的丫鬟蹙着眉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此时,朝正院走来一群人,临近跟前,守门的丫鬟才看见为首的女子,连忙上前请安: “奴婢参见侧妃娘娘。” 侧妃白卿卿身着白色锦缎绣花冬衣,正缓缓走过来,右手边的丫鬟仔细地扶着她,身后跟了一群奴才。 白卿卿仪态万千的走到屋外,低声轻语地与丫鬟吩咐:“听说姐姐近几日身子不太好,所以本侧妃特来看看姐姐,劳烦代为通报一声。” 小丫鬟明知此时王妃应是歇下了,不该进去唤醒她,但是侧妃素来在府里得宠,即使是王妃也不能把她怎样。 再说这白卿卿在梁王面前很是会做人,可私底下却小心眼的很,要是被她记上了,哪还有太平日子,想到这层小丫鬟哪还敢不应,忙回了声“是”。 小丫鬟赶紧到屋内,低声禀告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碧落。 碧落皱紧了眉头,娘娘这会儿还在睡着,怎么能让外人打搅,只是这白侧妃可不好糊弄,那纠缠不休的模样,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家娘娘? 她犹豫着要不要将白侧妃放进来,只是还不等她回复下去,洛妤听到声响就醒了。 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子,费尽力道才掀开了一条眼帘,屋内的明亮霎时映入眸中。 洛妤想到白卿卿此人,平日里在梁王面前楚楚可怜,活像是自己怎么她了,私下里却表里不一,偏偏梁王顾笙就是喜欢她,想到这里,洛妤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 碧落关切的轻唤了声:“王妃。” 洛妤抚了抚额头,轻眨了几下眼,使视线更加清晰,轻声低语:“她要来就来,我总不能永远不见她,让她进来吧。” 此时洛妤清醒了思维,近几日自己的身子确实不太好,可是自己在出嫁前也是身体康健,自从到了梁王府中就开始生病,每次唤医师来诊治也是不痛不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渐渐的就起不来身子。 莫不是梁王府的风水与她不合? 算了,如今再想这些问题又有什么用,她自己都能察觉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瞅着指不定哪天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这短短的三年来,洛妤也看透了,梁王娶她就是为了她背后势力——毅侯府,而那白卿卿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出生,但她一直是梁王的心头肉。为了这个白卿卿,梁王迁就了她多少次? 更何况梁王顾笙虽然娶了她,但是竟然连大婚的时候不不曾碰过她,要是搁在外头,顾笙也算是个痴情种,可惜了,顾笙比起爱情,还是更喜欢权势。这个男人就是贪得无厌,得了美人还要江山,要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有什么能力执掌江山? 这种事搁在自己身上,洛妤只觉得阵阵难受,自己的夫君为了势力娶了她却还埋怨她占了自己心上人的位置,进而独宠白卿卿,着实让洛妤觉得寒心。 碧落扶着洛妤靠坐在床榻上的软垫上,将被子又拉上了几分。 此时内屋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洛妤抬眼望去,只见白卿卿被她的贴身丫鬟扶着一只手,若柳扶风般迈着小步子走进来。 白卿卿见到洛妤,微微一笑,缓缓的向洛妤福了福身,“给姐姐请安了,卿卿几日不见姐姐,想念得紧。” 洛妤扯了扯嘴角,刚要说话,猛然就是一阵咳嗽,她拿帕子压了压嘴角,费力地说: “妹妹有心了,本妃今日身体有恙,实在不好招待妹妹了。” 洛妤看着白卿卿脸上柔和的笑容,心里乏味,她捏了捏眉间,只觉本就不好的身子越发乏累。 白卿卿闻言,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依然轻柔的笑道,只不过眼里有一丝得逞的快意。 她看见洛妤这里也只有一个丫鬟守着,仿佛心疼洛妤一样,低声轻语:“妹妹觉得姐姐这里似乎有点冷,让人去拿点炭火吧。” 洛妤很快便明白,白卿卿这是想支开碧落,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想来这是王府,白卿卿也不敢做什么,就吩咐碧落与白卿卿的丫鬟去拿炭火。 白卿卿见洛妤真的让人下去了,她也便放心了,等丫鬟下去后,闲庭信步般走向屋内的点香炉,俯身轻嗅了嗅,低声一语: “姐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生病吗?” 洛妤闻言一征,往日的狐疑又涌上心头,又惊又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思绪翻飞,白卿卿这话总让她很不安,把她往那个一直揣测却又不敢相信的路上引。 白卿卿退了两步,轻笑一声:“姐姐,你可知……梁王的正妃本该是我,而姐姐竟然出现在梁王面前……” 洛妤转瞬便明白了白卿卿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的病是从何而来的,她又咳嗽了起来,身子忍不住的颤抖,惨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泛起了潮红,她紧握着床栏: “你、你们……怎么敢!” 白卿卿看见洛妤狼狈的惨状,润湿眸子里笑意不变,依旧轻轻柔柔: “怎么不敢?你进府后身子便慢慢虚弱,至今,可有一人怀疑?” 洛妤想起自己这三年极其自然的虚弱,脸色惨白。 而白卿卿的话还在继续,语中早就没有对正妃的丝毫敬意,勾起唇角,阴阳怪气的说道: “洛妤,你瞧瞧你自己有多不得人心,就连你自己的亲妹妹也想要你死!” 亲妹妹?洛妤倏地想起自己的庶妹洛漪。 洛妤一手攥紧锦被,心底察觉到什么,却强装镇定地说:“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本妃与父亲说吗?” 白卿卿听到这话,忽的捂嘴笑了一下,她走上前,轻柔的将手搭在洛妤的肩上,洛妤只觉得从肩膀上传来一阵寒意,便听见白卿卿温温柔柔的声音: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啊。” 白卿卿退后一步,看着洛妤猛然睁大的眼睛,心里一阵快意解气。 她早就忍够了洛妤,除了家世以外,论才华相貌,洛妤哪一点比得上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出生名门,要不然哪里轮的到她占着正妃的位置不放? 洛妤又惊又怒,忽的一阵咳嗽涌上,她拿手帕遮住,待手送开,手帕上一阵殷红,她瘫软在床榻上,气若悬丝,呆滞的望着正对着自己这一面的窗户外,不知在看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很累,眼皮子止不住的闭上,她知道她快不行了,她努力的睁开眼睛。 洛妤紧紧的盯着白卿卿,似是不死心,费力的一字一句道: “……那梁王知道你今日所为吗?” 洛妤深知梁王娶她是为了他身后的毅候府,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放弃她,今日之事定是白卿卿自作主张,然后她已经等不到答案了。 她死死盯着白卿卿,呼吸渐渐消失…… 白卿卿自从听她说完那就话,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洛妤闭上眼睛,才彻底松开了紧握着的帕子。 白卿卿看着洛妤,自语道:“今日之事,梁王当然不知,日后也不会得知今日真相!” 她想起梁王近日与她谈起洛妤时渐渐变化的态度,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谋划了这么久,绝不允许有半分差错! 洛妤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应该是死了才对,但是她能清晰的听见白卿卿的话。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白卿卿发泄完,换了一副欲哭的脸就唤人来,“来人啊,王妃没了。” 府中的下人听到噩耗,皆是一惊。 然后洛妤就看着下人去喊人的喊人,也有给她的尸体穿着打扮,然后搬到灵堂。 洛妤发现自己只能跟着自己的身体,想着她现在是一个鬼了,苦笑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脱。 没过多久,王府就挂满了白色灯笼,洛妤就在上空看着,苦笑着想着,自己死了也能有这样的排场。 这几日,洛妤一直在空中看着前来吊唁的人。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直到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父母兄长,洛妤很想哭,但是她根本哭不出来,因为鬼是没有眼泪的。 她只能看着他们中年丧女,她想靠近了摸摸他们,但是她只能穿过父母的身体,看着他们近几年为了自己,为了梁王,愣是多了许多的白发,又是止不住的心酸。 洛妤想对父亲说,梁王不值得。 还有洛妤曾经的闺中好友沈玲玲,看见她洛妤就止不住的后悔。 曾经她们也是闺中好友,后来沈玲玲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白卿卿这个人有问题,但她始终不曾放在心上,后来嫁人了,见得就更少了,两人的关系就疏远了,这三年来见面的次数竟是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直到她死后第三日,她知道她应该下葬了。 “砀——”是丧钟的声响,传遍了整个梁王府,宣告着女主人的逝去。 灵堂里是下人不断的哭声,她的棺木前也有人不停的给她烧纸钱,虽然洛妤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就在众人要抬起她的灵棺时,梁王府外,忽的传来铿锵有力地马蹄声。 第2章 报应 梁王府外,有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来到王府大门前,马上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棱角分明,剑眉张扬,俊挺的鼻梁,勾勒出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只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此刻男人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透着凶狠,薄唇紧抿。 男子玉冠束发,精致的紫色发冠牢牢固定在男子的头上,身着黑色冬衣锦缎,上面竟然绣着几条龙纹,足蹬一双祥云墨靴。 只见男子到了梁王府前,大喝一声:“吁!将这梁王府围起来,一个出口也不能放过!” 男子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士兵就有序的团团围住梁王府。 此时,紧跟在男子身后的侍卫大声喝道: “安王到,府内人员还不速速迎接!” 原来男子便是安王顾延,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安王顾延。 安王出生不久后皇后就去世了,先皇曾有心想扶养安王,却力不从心,他的身体也不太好,还要监管朝政,所以这安王虽说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可那也是圣上一手拉扯大的,跟个儿子也无甚差别。 当今圣上刚刚登基后,内忧外患,内有权臣当道,外有外邦蒙族来犯,恰好此时安王刚刚及冠,安王请命抗敌,新帝无奈只好派最信任的弟弟出兵,这一去就是许多年。 梁王府守门的侍卫哪看过这等阵仗,他们这种在京城混日子的侍卫哪比得上军中将士的煞气,忙跪地请安: “奴才叩见安王,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王虚抬一下手臂,便免了侍卫们的礼,其中一领头的侍卫赶紧去通知管家和梁王府的主子们。不是顾延大度,只是他要找顾笙算账,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还在正殿的梁王顾笙得知大惊,要知道今日可是他王妃的出葬日,而这安王本该在边关才是,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王府? 再说,平日里他们跟安王没有交集,这人怎么会气势汹汹的来他这梁王府?他眼皮子一跳,手一抖,顿觉大事不妙,难道是安王知道了他……可再怎么样,都轮不到安王来管吧? 就算顾笙心底再怎么打转,面上再怎么猜测,眼下他也只能去大门口迎接着安王,毕竟这安王可是他亲叔叔。亲叔叔都开口要他亲自去迎,他又怎能不去? 顾笙只得命人先将王妃的灵棺放下,只身出去迎接,虽然下葬的时辰不能耽误,但是这安王毕竟有权有势,他惹不起。跟他比起来,王妃就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死人。 一想到这儿,顾笙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口,他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两位皇兄的势力摆在那儿,而对他最有用的洛妤竟然挑这个时候死了,真是早不死晚不死,偏生这个时候!看来他要挑个时候去拜拜神,去去晦气。 正在空中漂浮着的洛妤看到了这情形,也是一脸纳闷。这安王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大门口,安王顾延也不下马,就在马上静静等着。 随着长时间的等待,马匹发出些许粗喘声。 安王许是等的有些不耐烦,又许是王妃洛妤的死让他有些烦躁,紧蹙着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一双墨色分明的眸子始终紧紧盯着梁王府的大门。 待梁王顾笙来到前门,看见为首的安王时,忙敛下所有的想法,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安王拱手道: “侄儿参见皇叔,许久未见您了,今日是侄儿王妃下葬之日,皇叔可是也来祭拜的?” 顾笙一脸疑惑的说着,说到王妃下葬之时,脸上透着一脸哀愁,好似洛妤的死对他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打击?只是对洛妤带来的势力感到痛惜吧。 “哼!梁王爷可算是来了!” 顾延没有理会顾笙的话,一声冷笑,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卷黄绸包裹的圣旨,顾延将圣旨一扬,霎时,那卷绸布便展了开来。 顾笙看见有圣旨,立马下跪听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非常快,不安之色也愈加浓重。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不能逃,不能问,甚至不能动,因为这是圣旨!有如皇帝亲临! 顾延见此,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梁王顾笙在朝中结党营私,谋害君父,贪污金银,收受贿赂,特褫夺梁王封号,贬为庶民,念在顾笙乃圣上子嗣,免其死罪。钦此,谢恩!” 顾笙闻言如遭雷击,全身无力的趴在地上,他知道他完了。顾笙哆嗦了几下唇角,向着顾延磕了一记响头,“儿臣,领旨,谢恩!”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好似用完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完他阖上了眼眸。 顾笙不解,他的父皇怎么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明明把证据都清干净了,怎么会呢,偏偏那圣旨上所言皆是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背后搞他? 对,一定是这样,少了一个他,二皇兄就只需除掉大皇兄便能荣登太子之位了! 顾笙看着眼前地面的青砖,不由得悲从中来,他本就不是很受宠,又非嫡子出生,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他自己的巧言令色和洛妤母族的势力支持。 刚从管家那里得知消息的白卿卿,匆匆赶来,躲在门后面才听到圣旨的内容,她闻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只能将就着扶着门边。 想她好不容易靠着梁王爬到今天的地位,眼见着正妃洛妤死了,她马上就是正妃了,结果现在告诉她梁王没了,这种落差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顾笙还来不及细想,顾延就把圣旨往顾笙的怀里一扔,顾笙忙接住,用手捧着圣旨。 顾延手一挥,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那就抄家吧,不过死者为大,不准动王妃的灵棺!” 后边有士兵问:“王爷,那府中的下人是就地打杀还是发卖了?”说到打杀时,士兵眼眸子里透露出丝丝嗜血。 顾延想了想,他调查了洛妤嫁入梁王府的所有事,得知事情的真相,是来寻顾笙和白卿卿的仇,其他人也不愿过多苛责,只是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对洛妤不敬,便回了一句:“发卖了吧。” 梁王府中原本的下人听到这里,一个个都露出恐惧的神色,主子没了,他们也完了,他们也会被充作奴隶,顿时有人哭出泪水来,这可真是比王妃去世时的假哭真实多了。 眼见梁王要倒了,听见安王要抄家,白卿卿也不顾及两位正主,趁着人群不注意,赶紧溜回房中收拾细软,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混在被安王侍卫控制的人群中。 “皇,皇叔!”顾笙知道过了今日,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他想拼死一搏,但是这是安王,他远远不是安王的对手。 依旧在空中漂浮的洛妤看着这一幕,她真的没想到梁王和白卿卿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这安王的作为真是让她快意。 这对狗男女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顾及她一分一毫,更是害死了她,真真是应了那句天道好轮回啊!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看紧顾笙和白卿卿!”顾延厉声吩咐道。 “是,您放心!” 安王的命令吩咐了下去,只见他不去看被将士控制住的梁王和下人,也不去寻府中的珍宝,快步穿过王府,来到王妃的灵堂前,静静地看着棺木。 这里面躺的是他中意的小姑娘,他终于找到了,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去别的地方搜查。” 士兵有力地回到了声:“是!” 转眼这灵堂中只剩下安王一人,这安王也不吊唁死者,就站在棺木旁边,定定的看着,衣袖中的大掌已经被攥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只像是在发呆,只有顾延自己知道,他有多意难平。 顾延心里却不平静,如果当初不让洛妤嫁给梁王,就不会遇见白卿卿,是不是洛妤就不会早早离世,如果他当初早点回来,去向洛妤求亲了呢? 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 洛妤就静静地看着安王,她是真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男人,这个对她而言几乎是陌生人的男人为她报了仇。 是巧合吗? 洛妤心中满满的疑惑,为什么安王要这样做,明明梁王的所作所为跟他并无太大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顾延一字一句地嘱咐属下:“来人,将王妃下葬,要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要看得见毅侯府的地方。” 顾延知道洛妤一定放心不下毅侯府的家人。 门外有侍卫应答道:“是,王爷放心,一定按您说的办。” 说完便吆喝了几个大汉来抬棺木。 顾延一直目送着棺木,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随着棺木的离去,洛妤本以为她也要跟着,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另一边,有士兵来报顾延:“王爷,属下发现白卿卿躲藏在下人堆里,这才找到了她,发现她时,她的身上还带着细软。” “哦,是吗?看来她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她对顾笙有多大的真心呢?”顾延冷笑一声,“该结束了,带本王去。” “是,王爷这边请。” 说完便引着顾延去压着顾笙和白卿卿的地方。 不多时,顾延便来到顾笙眼前,看着这个负了洛妤的男人,厉声说道:“顾笙!” “皇叔,侄儿错了,请您和父皇再给侄儿一个机会。” 顾笙此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眼神空洞,被周遭的侍卫押解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白卿卿也瘫软在地上,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衣服也脏了,只能紧紧的靠着顾笙,仿佛这是她最后的温暖。 “哼,你根本就不知道本王为何而来!”顾延对着地面,喃喃自语道,似是自嘲。 他一声冷笑,不等顾笙回话,冷睨了一眼旁边的白卿卿:“顾笙,你最大的错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负了洛妤!” 顾笙这才细细思考起今日之事,平日里他们与这安王毫无交集,安王也一直在外打仗,却在他王妃下葬之日褫夺他的封号,抄他的家,现在还口口声声为了洛妤声讨他,心底涌上一个可怕的想法,这安王做了这么多是为了洛妤?难道是喜欢洛妤不成? 哈哈哈,当真可笑! “皇叔,喜欢洛妤。”顾笙用肯定的语气看着顾延,“所以,皇叔为了洛妤的死发难与我!” 顾延冷漠的看着顾笙,既不肯定也不否认,不再言语。 庆丰十六年冬,梁王妃去世第三日,梁王被贬为庶民,梁王府被抄家,梁王顾笙和侧妃白卿卿不知所踪,只是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了。 第3章 重生 庆丰十三年,京城依旧一片繁华似锦。 毅侯府内,毅侯府的大小姐洛妤院子内,院子中的树木茂盛至极,伸张的枝丫将树底下的小道遮的严严实实的,旁边还有专门的花圃,花圃里面的花儿竞相开放,形成片片花海,不时伴有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院子中是大小姐洛妤的闺房,上好的雕花红木制作的门窗,翘起一角的屋檐,精致又精贵,整个小院独具匠心,可见设计者的用心。 推开门,只见一身着绿色夏衣的丫鬟,正是三年前稍显稚嫩的碧落,此时碧落才十二岁,秀气的脸颊因盛夏泛着红晕,大大的眸子紧盯着实心棱木雕刻的床榻上的少女,眼中不时闪过担忧的神色。 床榻上的少女,正是十五岁的洛妤。 十五岁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豆蔻年华,洛妤也是如此,虽然她还有点青涩,但依稀可见日后的倾国倾城。 此时的洛妤也才刚刚及笄,还是毅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上面有一个嫡出的亲哥哥名唤洛云翊,是侯府的继承人,下面还有一个庶妹名洛漪。 毅侯府中这一代的子女如此稀少,是因为毅侯府钟爱夫人,只纳了两位姨娘,生下了洛漪的就是其中一位杜姨娘。 回到房内,洛妤睁开了眼,望着熟悉的床榻,这是她睡了十五年的床,她不会记错的,揉了揉眼睛,抚了抚额头,又皱了皱眉,意识渐渐回笼。 可是,她记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看见自己生前的事物?莫不是假的? 床榻边守着的碧落看见小姐醒了,连忙端上一碗黑乎乎的浓稠药汤,“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洛妤一歪头,看见了此时的碧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的问了句:“碧落,我,我怎么了?” “小姐,您昨晚上做梦魇着了,连夜请的大夫来看,开的药,小姐不记得了?”碧落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 “恩,对,没错。”洛妤仿佛是在说服自己,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洛妤坐起身,伸出手臂,接过药汤,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道,这味道冲的让洛妤清醒,忙问碧落: “碧落,现在是庆丰几年?” 洛妤的语气急促起来,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庆丰十三年啊,小姐,您忘了?” 碧落更加疑惑,小姐不会是睡傻了吧,但还是尽职的告诉洛妤年份。 庆丰十三年! 洛妤心里一震,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重生了,回到了庆丰十三年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跟梁王订亲! 上天竟然再给了她一次重生来过的机会,这一次,她定要看着那些人是怎么自己作死的,睁大自己的眼睛用心去看人。 洛妤的心绪翻飞,想着想着,不由得出了神,直到碧落唤了一声:“小姐,赶紧喝药吧,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洛妤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连忙回复:“昨夜是我梦魇了,现在脑子都还不太清醒。” 说完就将药喝了下去,比起药的苦涩,重生之事更让洛妤震惊。 洛妤知道重生之事,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还可能把自己当做牛鬼蛇神,若不是重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洛妤也不会相信的。 重生之事事关重大,洛妤不敢告诉旁人半分,哪怕是她最亲密的贴身丫鬟和父母兄长。 喝完了药,洛妤便对碧落嘱咐道:“碧落,我已经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会。” 她实在是太累了,还来不及整理思绪,调整心态,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碧落接过空碗,见洛妤很累,也不敢多打扰,轻声回复道: “好的,小姐,那奴婢就先下去了,您有什么事,唤奴婢便是。对了,小姐早上没起身,没有用早膳,应是饿了,不过马上快要用午膳了,小姐是现在先用些点心,还是等午膳?” 听见碧落的话,洛妤这才想起,用膳?她已经许久不曾与家人们共同用膳了,思及此,不由得湿润了眸子。 “那我等会起身去大厅用膳,记得唤我。”洛妤也想见见亲人。 “好的,小姐。” 说完,碧落向洛妤福了福身,便下去了,小心地将房门关上。 此时房内只剩了洛妤一人,她需要好好的静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上辈子,那些人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了她,她不可能心无芥蒂,要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不可能。 白卿卿,洛漪,梁王顾笙……一个没别想跑! 但是今生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总不能用上辈子的事来攻讦他们,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洛妤转念一想,就算那些事还没有发生,他们那种性格的人会做出什么都不奇怪。虽然上辈子是安王替她报的仇,但是今生她想自己来。 想着想着,洛妤便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不多时,已经是中午了,碧落推门进来,轻声唤洛妤:“小姐,快用膳了,小姐,先起身吧。” 洛妤听见碧落的呼唤,便起身了,让碧落服侍自己净脸,换衣。 直到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洛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仍觉得有一些不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她真的回来了! 现在的自己已经能看得出精致的脸颊,恰到好处的五官,柳叶琼鼻,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肤白而又纤细。 今日洛妤身着一身的桃红色锦衣,身后是碧落细细地给她梳妆打扮,待挽好了发型,碧落从她的首饰盒中拿出一支用金丝镶嵌着的珍珠玉钗别在发上。 待碧落打扮完,洛妤便起身转了一圈,露齿一笑,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洛妤身上的衣裳随着她的转动,仿佛旋起阵阵涟漪,衣裳上绣着的桃花也转动了起来,给洛妤平添了活力。 碧落惊叹一声:“小姐,您真好看!” 虽然是最朴实无华的话语,但是洛妤却能知道碧落是真的为自己好。 洛妤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和碧落一起走出院子,去往大厅用膳。 一路上,不时有下人看见洛妤,向她福身请安。洛妤走的很慢,她想看看这毅侯府,这是她的家,这里有为她担忧的家人。 而碧落则以为小姐是身子还没有好全,所以走的比平时慢的多。 走近饭厅,中央的圆桌便映入眼帘,上面摆放着点心和茶水,上首已经坐着洛妤的母亲,而父亲的位置则空着,兄长坐在母亲的右手边,后面站着的是杜姨娘和庶妹洛漪,还有另一位姨娘,孙姨娘。 在这个时代,庶出的一脉是不能和嫡出的一脉相提并论的,更不能同桌用膳。 前世,洛妤念着几分姐妹情谊,让洛漪与他们一起用膳,反倒是养了只白眼狼。 “阿妤来了啊。”洛妤的母亲,毅侯府的正室,洛夫人,看见洛妤进门便轻声唤道。 洛妤正巧看见洛漪也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直到看见她的耳坠,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想起自己的首饰偶尔丢失的情况,更何况除了女眷能出入后院,男子根本不能进入,她的母亲和丫鬟不可能,可不就只剩下她这个好妹妹了吗? 洛漪倒是聪明的很,知道不敢直接把从洛妤这拿走的朱钗大大咧咧的戴在头上,便拆下钗子上的珍珠,装饰成耳坠,这样,就算洛妤认出来了,她也自有一套说辞。 但是多年来未见母亲的想念占了上风,也就先抛下了那些想法。 洛漪看着洛妤一身华服,头戴朱钗,不由得记恨起洛妤来。 即使洛妤现在再怎么想发作她的好妹妹,现在也不是时候,随即洛妤有礼地向母亲,兄长请安,不管如何,礼仪不可废。 洛云翊看见洛妤的动作,连忙扶起妹妹,道:“妹妹,快起来,看你今日的气色好了很多,哥哥也就放心了。” 此时洛妤也看向了兄长,她的兄长啊,也曾是京城的青年才俊,容貌出众,还是侯府的世子,可谓是前途无量,可是前世她非要拉着哥哥和父亲上了梁王顾笙的贼船,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酸。 就在洛妤心酸时,旁边的杜姨娘打趣道:“小姐可是贵人,当然不会有什么事。” 洛妤顺着兄长的力道,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才看向杜姨娘,这杜姨娘生的貌美,要不然也不会被父亲纳入府中,但是她心思不正,一天天的总想着讨父亲的欢心。 旁边站立着的洛漪方才发觉,今日的洛妤有些许不对劲,平日都对她和颜悦色,今日却是理都不理她。 往日用膳时,洛妤总会喊她一起,今日见着她却没有反应,洛漪只好敛去心里的想法,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洛妤低声唤了一声:“姐姐!” 洛漪原是想让洛妤开口让她到桌上用膳的。 “妹妹,怎么了?”洛妤明面上假装不知道洛漪的意思,其实心里门清着。 洛夫人和洛公子看着妹妹,也不知洛妤今日是怎么了,但是洛妤是嫡女,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妹),他们自然是向着洛妤的。 “哦~瞧我这脑子,我这昨夜睡了一觉,觉着这嫡女还是要跟庶女区分开,免得让外人取笑了咱这侯府不是,所以,还是委屈妹妹待会再用膳吧。”洛妤轻笑一声,缓缓道来。 洛漪的手一下子捏紧了手帕,她最讨厌别人拿她庶女的身份说事。 洛漪有些吃惊,她不明白洛妤态度变化的原因,但她现在不可能得罪洛妤。 她只能暗自记下,暗戳戳的记在心底,面上却好似平静地说道:“姐姐说的是。” 杜姨娘也看了一眼洛妤和自己的女儿,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她也不可能违抗嫡母,只好将这口气忍了。 见两人安分下来,洛妤这才注意到今日父亲怎的不在,便开口问道:“母亲,父亲今日可是忙于公事,不回家用膳了?” “是啊,咱就不等他了,先用着吧。”洛夫人随即吩咐,“来人,上膳。” 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随即有序地将菜品摆上桌,随后退到一旁,等候主人的吩咐。 洛妤知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大家默认的规矩,她也不能公然破坏。 洛妤重生回来后的第一顿和家人一起用的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饭后,下人撤了菜品,两位姨娘和洛漪也告退了。 第4章 安王回京 洛夫人见洛云翊也在,赶紧赶他离开,嗔笑一声:“阿翊,娘要跟妹妹说私房话,阿翊先去忙吧。” 洛云翊看了看母亲和妹妹,好生无奈,“好好,那儿子就先走了,娘跟妹妹慢聊。” 洛云翊潇洒离开后,洛夫人这才告诉洛妤,原来父亲不在家,是去迎接回京的安王了,顺便在宫中用膳了。 话说皇上过几日要开宫宴,就是为了迎接班师回朝的安王,而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安王已经二十有三了,年纪不小了,当时迫于形势一直没有给安王娶亲,现在好不容易安王回来了,当然要给他指婚。 洛夫人又慈爱地看了看洛妤,轻抚女儿鬓角落下的碎发,语重心长的说道:“皇上开宫宴就是为了给安王选妃的,娘当然希望阿妤能过的好好的,但是安王一直驻守边关,这……要是皇上选了你,娘可舍不得……” 安王? 洛妤的心一下子猛然跳动了起来,眸子放空,瞬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她怎么觉得安王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她? 她旋即苦笑一声,这怎么可能呢?她又不认识安王,人家凭什么替她出气?或许,安王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大楚?对,这才可能!毕竟顾笙做的那些好事实在招人恨! 不过,洛妤明白娘亲的意思,凭借着侯府的家世地位,自己极有可能被选为王妃,今日不是这安王妃就是明日别的什么皇子王爷的妃子,就像当初的梁王那样。 但是这安王妃可不好当,安王定然还是要去边关的,除非把外族彻底打败,但外族这么容易打败的话,安王也不会一去多年。 当了安王妃,固然荣耀的很,但是安王妃要么只能独守闺房,要么随安王去边关,边关地偏且时常有暴|乱发生,远没有京城安定。 这左右不如寻常的权贵公子家来的安逸富贵。 洛妤抬了抬细眉,想到上辈子的安王,这时候似乎也是回来的,皇上也想给他指婚,但是最后安王都拒绝了,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边关。关于这位安王,她知道的不多,想来是没发生过什么,不然凭着京城的八卦,早就传遍了。 今生,安王也应该跟上辈子一样吧。 想着这些,洛妤轻笑一声,便对母亲回复道:“娘,我知道的,我已经及笄了,我都懂的,您放心,阿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完,洛妤将脑袋靠在洛夫人的膝上,蹭了蹭,像小时候一样朝着母亲撒娇。 “阿妤,刚刚还说你长大了,娘看你啊,还是个孩子。”洛夫人小心地扶着洛妤,浅笑吟吟。 “娘,不管阿妤多少岁,永远是娘的女儿。” “是是是,阿妤永远是娘的女儿,可是阿妤啊,以后你嫁到了夫家,夫家就是你的家了。”洛夫人长叹一声,摸了摸洛妤的秀发。 提到夫家,洛妤的眼帘一颤,眸间满是阴郁,丝丝刺入骨髓的恨意一闪而过,上辈子的糟心事实在太让她寒心,但随即她平复了自己翻涌的内心,尽量用柔和的语调揭过,“娘,咱不说这些了。” “好了好了,真跟个小孩子似的,你今日怎的想去为难洛漪,你可瞒不过为娘。”洛夫人刮了刮洛妤秀气的琼鼻,又轻轻地捏了捏洛妤的脸颊。 在她眼里,除了夫君,她的一双儿女是最重要的,平日里看洛妤和洛漪交好,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寻一个玩伴。 今日,见洛妤突然为难洛漪,她深知自己这女儿向来单纯,必定是洛漪做了什么惹了她。 不过这无伤大雅,嫡庶分桌用餐,自古的规矩便是如此。 洛妤当时只是想让洛漪难堪,所以才小小的为难了一下人,没想到洛漪比她想像中的能忍,果然是个有心计的,而她之前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看出,是她眼拙了。而平日里洛漪与她相处滴水不漏,完全不露马脚,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好妹妹,她们就是姐妹情深的模样! 呵! 洛妤轻咬了下唇角,杏眸微微转动,一脸正色的看着洛夫人,严肃地轻语道:“娘,如果我说,其实……洛漪她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你会不会相信我啊?”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洛夫人,她渴望得到母亲的肯定。 洛妤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证据,是在空口说白话,甚至在母亲看来,也只是她单方面的揣测。 洛妤歪了歪头,不安的看向了母亲。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心,尖锐的指甲抵着白嫩的玉手,好似只要再用上一分力道,手心就会划出血丝。 洛夫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傻孩子,娘当然是相信你的。” 只不过她的眼底略带忧愁,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没有安全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洛漪做了什么吗? 洛妤没有看出被洛夫人隐藏起来的那一份忧虑,她被洛夫人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动到了,明明上辈子也是这样,她为什么还不敢肯定。 “娘!”洛妤抽了抽鼻尖,哽咽一声,双眸不自觉的泛上了雾气。 “阿妤,既然你觉得洛漪不简单,你就要去找证据,来证明你的话,你懂为娘的意思?”洛夫人拍拍洛妤的手,轻叹一声,她的阿妤终究是要长大的。 “娘,我懂的,那我先回去了。”洛妤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她不想家人为她太过担忧。 “阿妤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洛夫人忍不住的叮嘱道。显然是昨日洛妤的梦魇让她也吓着了。 洛妤点点头,绽出一抹笑意,“娘,您放心,阿妤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说完,洛妤便退出了大厅,看见自己的丫鬟碧落在厅外候着,心上一计,便对碧落吩咐,“碧落,你去请二小姐来我院子里,就说我想与妹妹聊聊家常。” “可是,小姐身子才刚好,奴婢先扶您回房吧。”碧落考虑到大小姐昨夜才刚刚梦魇过,极为担忧。 “好。”洛妤没想到碧落这么细心,也就应下了。 待碧落将洛妤安全送回房间后,碧落便来到了二小姐的院落,因为洛漪是庶女,所以她的住处远没有洛妤的好看,可她也是侯府的女儿,住处也还是比一般的女儿家好得多。 碧落来到二小姐的院子前,向守门的丫鬟通报了来意,小丫鬟立即道:“碧落姐姐,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去告诉二小姐。” 碧落将话语带到,得了答复,就回了大小姐的院落里。 小丫鬟迅速跑进洛漪的闺房内,向洛漪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二小姐,二小姐,刚才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碧落姐姐来了,碧落姐姐说请你去大小姐房里,大小姐要跟您聊家常。” 洛漪听完小丫鬟的话,一边唤自己的贴身侍女小莲为自己梳妆打扮,一边吩咐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洛漪想起今日洛妤的态度,顿觉心上不安,但是大小姐发话,她又不可能不去。 另一边,洛妤看见碧落回来了,便对碧落问道:“妹妹是答应了。” 明明是疑问的句子,洛妤却很肯定,因为她知道,只要洛漪和她娘还在侯府一天,她就要听话。嫡庶是横在她们之间一条长沟,洛漪始终越不过自己。 “是的。”碧落轻声回复道。 洛妤勾唇一笑,霎时仿若春花乍开,“那就好。”声线轻轻浅浅的落入碧落的耳畔。 就怕洛漪不来,她不来,今日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洛妤将自己的首饰盒打开,将长辈送的一些看上去就很华贵的镶金发钗,宝石耳坠放到明面上,挑了一支雕花含珠的金钗拿在手上把玩。 接着对碧落吩咐道:“一会儿二小姐来了,你看见我把发钗送给了她之后,你就进来说母亲寻我有事,知道了吗?” 碧落虽然不明白大小姐的用意,但她是大小姐的人,自然听大小姐的话,便应到:“好的,小姐,奴婢记下了。” 洛漪的院落中,待洛漪梳妆完毕,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到洛妤的院子中。 院外的丫鬟看见二小姐,便福身对洛漪说道:“二小姐,大小姐吩咐过,要是您来了,请直接进去便是。” “恩。”洛漪简短的回了个话。 洛漪缓缓走进洛妤的院子,眼帘微微下垂,她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很难受,洛妤是嫡女,她就是比自己的吃穿用度好上百倍。这座院子的精细是她一辈子都住不了的! 虽然此时洛漪心里难受的紧,但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得欢欢喜喜的去寻洛妤! 洛漪走进洛妤的闺房,便看见洛漪屋内摆放着精致的茶点,温度适宜的热茶,而她的好姐姐洛妤正全神贯注的把玩着一支朱钗。 洛妤耳尖微动,抬眸见洛漪进来,柔和一笑,闭口不提刚才用膳之事。 洛漪咬了咬牙,压低了身子,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向洛妤福身请安,虽没有言明,却好似透着无限的委屈。 洛妤见状,一手攥紧了衣袖,心底冷笑不止,洛漪这幅姿态是要做给她看? 她虚抬一下手臂,笑意盈盈地拉起洛漪,“妹妹来了,先请坐,用些茶点吧。” 洛漪落座后自然是看见了洛妤手中的朱钗,不由得暗恨,刚刚抬起的眸子又落了下去。 “我看妹妹近日似乎没有更换朱钗,我瞧着这支就很不错,不如赠给妹妹好了。”洛妤无辜的对着心情不虞的洛漪细声细语道,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姐姐对妹妹的关心。 说完,洛妤便将手中的朱钗递给了洛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洛漪闻言玉手一紧,暗中咬牙切齿,洛妤这话不是在讽刺她没有首饰戴吗? 纵然心底恨得要死,洛漪面上仍是平静的接过朱钗,她不能跟洛妤撕破脸皮! 她仔细打量这支钗子,做的确实精致,手中的分量不轻,那只金色凤凰打磨得栩栩如生,口中衔了一颗红珠,几条细碎的长链在凤尾处垂落,真是极品。 洛漪霎时心中一喜,刚刚被嘲讽的屈辱感瞬间散了不少,她想到平日里这样的好东西根本轮不到她,今天洛妤却突然这般大方,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洛妤突然对她这么好,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在给她难堪,心中难免有些计较和不平。 不管如何,这支钗她收下了,面上的笑意掺了一份真实的欢喜,“妹妹谢谢姐姐了,这支朱钗甚是好看。” “妹妹中意便好。”洛妤浅笑依旧,对洛漪的这番改变不置一词。 这时,尽职尽责的碧落看见二小姐接过了朱钗,便依照大小姐之前的吩咐,赶忙上前对洛妤道:“大小姐,夫人找您有事。” 洛妤闻言,状似惊讶,无奈地对洛漪一语:“妹妹,对不住,姐姐本来还想好好招待你的,没想到母亲竟然现在找我。” “既然是母亲寻姐姐,姐姐还是快去吧。” 洛漪也很惊讶,但她还是劝洛妤先去嫡母那里,若是让嫡母知道因为她而让洛妤迟了的话,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抱歉了,妹妹,你先在姐姐这里待会,随便逛逛,若是无聊了,便看看话本。” 洛妤好似无奈地对洛漪说道,说完抽出一旁的话本拿给洛漪,见洛漪拿起,洛妤便放心的走出门外。 舞台已经搭好了。 第5章 整治洛漪 洛妤安排好了一切,便假装随着碧落出门,实则,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屋内的洛漪。 幸好洛妤院子里的树木足够壮实,她和碧落一人躲一棵树后,房内的人也看不见。 洛妤知道洛漪不是安分的人,洛漪一直对她充满嫉妒之心,看见屋子里的华贵首饰,她不可能不动心。 所以,洛妤便安排了今日这一出,她故意将自己的首饰盒打开,放满首饰,放在显眼的地方,就等着洛漪自己动手。 而且,洛妤这么做是有依据的,这种事情洛漪怕是没少做,只是她一直没有计较,才会放任洛漪一而再再而三,最火更是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眼下她不信洛漪面对这些上好的首饰能忍得住。 而在屋内的洛漪,见洛妤离去,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嫉妒,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粉拳紧握,尖锐的指甲忍不住在沉香木制成的椅子上划出道道浅浅的痕迹,随即冷笑一声,她拿这些冰冷的器物有什么好撒气的!疼得还不是她的手? 洛漪揉着自己泛疼的指尖,恨意如潮水般涌出。 如果没有洛妤,那这一切都是她的了! 太阳随着时辰的改变,渐渐改变了自己的方位,将浓烈的光芒投射入洛妤的窗台。 洛漪心里烦闷,起身来回踱步。倏地,她被亮黄的光一晃眼,洛漪眯了眯眸子,眨了几下眼帘。待亮光退去,眼眸缓过神来,顺着亮处走去便看见洛妤的首饰盒没有合上,里面的首饰被置于眼前。而刚刚晃了她眼睛的,就是梳妆台的一面精致铜镜! 她扭了扭头,见四下无人,便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这盒中的首饰,皆是上好的珍珠,最好的绣丝雕刻,紫木制的钗子有的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不间断的香味缠绕上她的鼻尖,促使她心魔丛生。 她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照着镜子,将洛妤刚刚赠与自己的发钗戴上,手指轻抚那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眼底是止不住的惊艳,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姝色绝绝。 洛漪回过神来,拿起首饰盒里的一根钗子,钗尾含着一颗红色大珍珠和两颗桃色小珍珠,珍珠被结实的镶嵌在金丝线中,金丝线外延伸出几片小金叶子,最后是三条纯金打造的小锁链,下边坠着三个小摇铃。 她掩下心中的妒忌,朝自己的身后看了看,看见没人,便快速的将这支发钗藏入自己的衣袖内,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等着洛妤回来。 洛妤身后的碧落看见此情,不由得惊呼一声:“呀!” 洛妤就很平静了,冷笑一声,语气淡然却透着点森然,“看来我这好妹妹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以往那些不见了的首饰应当都是她拿的。” 碧落蹙眉,难言怒容,附在洛妤的耳后,“亏得小姐平日里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敢偷小姐的东西,真是个白眼狼!” “可不就是吗!”洛妤扯了扯嘴角,觉着讽刺。 “小姐,我们不进去拆穿她吗?” “去,当然要去,一会咱们这样……”洛妤低声对碧落吩咐道。 碧落连忙应道:“是!” 洛妤吩咐完碧落,便去寻母亲,毕竟府中有偷窃行为的应是由主母发落最合适,更何况,自己刚才的借口也是母亲要寻自己。 走在小径上,她合了合眼眸,呼吸渐渐平缓,她可没逼洛漪偷她东西,她只是把东西摆了出来罢了。 洛夫人的院落离得不远,是以洛妤很快来到母亲的院落,身为侯府正室夫人的院落自然不会是差的,洛妤的院落是精致,华贵的,而洛夫人的就是大气,明亮,内涵的奢贵。 院落外的守门丫鬟见是大小姐来了,赶忙将洛妤迎进去,边去通知夫人。 很快,洛妤就进入了母亲的院落里,见着了自己雍容华贵的母亲。 洛夫人此时也才四十不到的岁月,加上平时保养得当,看起来就更显得年轻,有华服美衣相衬,看上去最多也才三十岁。 岁月没有在洛夫人的身上留下痕迹,洛夫人现在也是个美人,要不然洛侯爷也不会娶她,虽然当时的婚姻是始于家族利益和洛夫人的美貌,但是长年下来,夫妻之间也是琴瑟和鸣。 洛妤的一双明眸就是遗传自洛夫人。那双动人的杏眸,又水又圆润。 “阿妤怎么来了?先坐”洛夫人看见洛妤,便好奇的问出了声儿,早安不是请过了吗? 洛妤浅笑着看向母亲,拉起洛夫人的手,娇俏的眨了眨眼,“母亲,孩儿刚才不是跟您说过洛漪的问题吗?不如跟孩儿一起去瞧瞧。” “哦?好,反正现在也无事,那便一道吧。” 对于洛妤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洛夫人一向是应的,更何况,她也想知道洛漪干了什么。 说罢,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白心扶自己起身,跟洛妤一同走出房内。 走出屋外,白心撑起了一把伞,将烈阳的热气遮去了几分,洛妤便环着母亲的手臂,一同走回去。 “你这丫头,也不嫌热。”洛夫人嗔笑道。 “不热,不热!”洛妤想跟母亲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热就放手。 走在侯府的道上,一片绿色的树叶从树上斜落下来,正好穿过伞边,在洛妤的眼前打着旋,但很快又被风吹走,不知飘到了哪儿。 洛妤看着这片叶子,眨了眨眼,有些晃神,自己的一生就像这片叶子,从毅侯府出嫁就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上辈子嫁到了梁王府,虽说是王妃,可心中的苦涩有又谁知。 上辈子浑浑噩噩的被人下了毒,最终惨淡收场,没想到上天竟然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来过,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坚定了意志。 洛妤的思绪甚多,她的心情也是复杂万分,有无措,有软弱,有坚强…… 一路上,她呆呆的任由洛夫人牵着,眼瞧着自己的院落近在眼前了,收回了那些纷杂的心绪,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而现在,她知道好戏该上演了。 洛妤的守门丫鬟看见夫人也来了,忙上前问安,洛夫人见是自己女儿的院落,也不摆架子,虚挥一下手,“都起来吧,这大热天的。” “是。” 丫鬟赶忙起身,虽然夫人不计较什么,但她们不敢怠慢。 洛夫人和洛妤来到房内,便看见洛漪还坐在原位,用着点心,看着话本,专心致志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做过。 洛夫人走向上座,洛妤紧跟其后。 洛漪余光一闪,倒是没想到夫人也来到洛妤的院子里,赶忙起身向洛夫人和洛妤请安。 洛妤笑笑不语,洛夫人一如既往地应了她,微微颔首。 这时,洛妤看见桌上的茶水没有了,便对碧落吩咐道:“赶紧给母亲上茶,正巧妹妹桌上的茶水也没有了,顺便让人再上一些。” “是,小姐。”碧落应声下去准备。 洛漪目光游离,轻轻攥着手帕,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离开的好,毕竟洛妤和洛夫人是亲母女,她又不是,她甚至和这两人没什么好说的,有也只是她讨好着这两人。指不定洛妤现在是怎么想的,她可不想碍着她们母女情深。 洛妤似是看出了洛漪的踟蹰,她舞台都搭好了,可不能让人跑了,遂笑道:“妹妹不如再留一会?母亲说挑了几家差不多的人家……” 洛漪听闻此言,面色一僵,“那就劳烦母亲和姐姐了。” 洛妤的这个七寸拿捏的很好,要说洛漪最在意的莫过于未来的夫家了,算算年纪,她这时候也快及笄了。 洛夫人倒是略带吃惊的看了一眼洛妤,她什么时候提过洛漪的婚事了?不过她也没当一回事,左右她看出了一点门道,就不知道她这女儿喉咙里卖的什么药了。 不多时,碧落便带着泡好的茶水上来了,她将茶水依次放置在洛夫人和洛妤的旁边。 等到碧落要将茶水放到洛漪的旁边时,状似不小心点扭了一下脚,将手中的茶杯倒在了洛漪的身上,茶杯中的热水尽数洒到了洛漪身上。 “啊!”洛漪一声惊呼。 “对不起,对不起,二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碧落赶忙躬身道歉,咬紧了唇瓣,慌张的看着洛漪。 洛漪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滚烫的热水泼了一个激灵,赶紧掏出怀里的手帕擦拭着湿处,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指责碧落,“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粗心?”扭曲的面孔和尖锐的声线瞬时打破了她平时苦心经营的柔弱可怜的形象。 她一时气不过,却不想恰此时衣袖中的朱钗竟然滑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 洛漪顿时脸色一白,心脏一停,吓得惊慌失措,连衣服也不擦了,头颅压得极低,看都不敢看洛妤一眼。 洛夫人看到掉地的朱钗,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此时也大概懂洛妤的意思了,配合着说道:“洛漪,你把钗子放袖子里作甚?赶紧收起来,回去换身衣服。” 洛漪唯唯是诺,连声应道,怀着一丝侥幸,将簪子快速收回了衣袖中,心中不断祈求洛妤没有看清楚。 洛妤差点被气笑了,疑惑地望向洛夫人,温声说道:“咦,娘亲,这朱钗似乎是我的啊。” “你说什么?”洛夫人的秀美微微拢起,似是透着一股不悦。虽是普通的疑问,但洛漪还是听出了些许震怒。 洛漪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白得像是一个死人,哆嗦了几下唇角,明明的炎热的夏季,却平白的出了一生汗渍,很快就将她的后背打湿,黏在她的身上。额上也生了许多细密的汗珠,将耳畔边的碎发紧紧贴在面上。 洛妤面色肃穆,上前几步,拉出洛漪躲闪的衣袖,在人不情愿,甚至是惊恐的目光下,一把抽出了发簪,洛妤拿起朱钗,细细端详,蹙紧了眉头,接着回头对洛夫人道:“没错,这是我的朱钗!” 洛夫人闻言状似一惊,眸子一挑,一拍桌子,对着洛漪喝道:“洛漪,阿妤的朱钗为什么会在你这!” 洛漪被吓得话都说不出,只能盯着眼前冰凉的地面,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底,瘫软着身子,跪下抽泣着: “夫人,姐姐,我,我……” 之前洛妤待洛漪和颜悦色的,洛夫人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平心而论,洛漪一直过得不错,一直都是活在温和平静环境下的闺中小姐,哪里看过今天这阵仗?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盗你姐姐的东西,身为侯府的女儿,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自己说说我哪里亏待过你?啊?你也不想想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哪还有夫家要你!” 洛夫人气势汹汹的拿横眉冷对着洛漪,似乎是对洛漪非常的失望。 “夫,夫人,我知道错了,请您恕罪。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洛漪惊慌地跪下磕着头恳求洛夫人和洛漪,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现在的她哪还有刚刚盛气凌人的半分模样。 洛漪知道她以后的婚事全掌握在主母的手里,若是得罪了主母,那她哪还有以后?所以,得让主母消气,不能让主母一直记着这事,不然她以后就都毁了!要么是嫁给一个小官,要么就是作妾,她哪个都不要! 洛妤看差不多了便叫了停,左右人也吓得够呛了,她还想知道洛漪到底是怎么跟白卿卿有交集的,便轻轻顺了顺母亲的后背,向母亲说劝道:“娘,既然妹妹知错了,您就罚罚她,为了她生气不值得。” 洛夫人听完洛妤所言,按了按自己的额,面无表情的对洛漪下了命令: “那就罚你一个月的禁闭,还有你的母亲,一天天的不省心,陪你一起抄佛经,为母亲尽尽孝,还有你的贴身丫鬟,我不信她一点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竟然看着自己小姐做出这种事,打上二十板子以儆效尤,记住她是为了谁受的罚!” 听完主母对她的一连串惩罚,洛漪脸色一白,瞳孔放大,浑身一颤,她完了,还连累了自己的母亲和丫鬟。 想到这,洛漪忍不住哭出声来,苦从心来。 “怎么,你不服?”洛夫人见她哭的泪雨梨花,勾唇反问,眸色一变,大有一副洛漪不服她就接着罚的姿态。 “没有,不敢,谢夫人。” 洛漪听见洛夫人这么说,哪还敢说什么话。 她连忙向洛夫人和洛妤跪安,得到洛夫人的许可,狼狈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抽噎着身子就退出了院子。 洛漪离开后,洛妤拿起地上的珠钗,坐会椅子上,洛夫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看向洛漪,问道: “阿妤,这洛漪是不是这样做了很多次?” 洛夫人不傻,今天这洛漪能中计,说明她之前肯定也拿过洛妤的东西。 “以前孩儿从没想过是她,也没有想过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做得出这种事,娘亲也不曾亏待过她,比起其他候府的庶女,她已经算是过的很好的了。结果,果真是她!”洛妤的语气中满是冷漠。 “能做出这种小家子气的事,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她娘一个德行!” 洛夫人想起了洛漪的亲娘,杜姨娘。 “娘!”洛妤握紧了母亲的手,担忧的望向了母亲,她不想让母亲不开心。 “娘没事,就杜姨娘那样,还不至于能怎么样,不过,阿妤,你要知道是你的就该是你的,别人拿不走更抢不走!”洛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 “洛漪也不看看她自己的身份,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妄想得到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有些人,养久了就心大了!” “娘~” 洛妤知道母亲说的是洛漪和杜姨娘,不过早点让母亲看穿洛漪也好,省的母亲吃亏。 洛夫人也跟洛妤有一搭没一搭的续着家常,洛妤更是想多陪陪母亲,后面洛妤就静静的趴在洛夫人的膝上轻寐着。 第6章 毅侯爷 洛漪浑身狼狈的回到自己的院子,下人赶忙替她换衣服,擦拭头发。而她的贴身丫鬟小莲早在主母的一声令下,拉去打板子了。 一想到那毫不留情的红木板子打在娇滴滴的女子身上,小莲当时的痛苦不言而喻,没几下就已经有血丝渗透出来,她看都不敢看,只能听见小莲无助的哀嚎声。 一番惊吓回来,她早已心神俱疲。 洛漪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的事情,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惨白的脸色还没缓过来,心有余悸的轻拍自己的胸脯。 她凝神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 倏地一道灵光从她的脑中闪过。洛漪眉尖紧蹙,朱唇紧抿,眸中的惧怕褪去了不少,有的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怎么就那么巧,她刚拿了洛妤的珠钗,主母就过来了,洛妤的丫鬟碧落就正好打翻了茶水,泼到了自己的身上,让珠钗掉了出来。 洛漪咬牙,她不信这些都是巧合,那就只可能是洛妤故意的。 “洛!妤!”洛漪咬牙切齿,眸色愈发狠厉,这口气她咽不下,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戳破皮肤。 一旁的下人见此,不敢上前一步,怕招了这位二小姐的嫌。 洛漪见无人敢靠近自己,心中更是愤恨到极点,可是她又不能做什么,不能打骂这些不长眼的下人,不能摔东西,什么都做不了! 连一向最懂她心意的小莲也不在! 可恶!洛妤,你等着! 洛妤院中,有下人上前称:“夫人,大小姐,侯爷回府了,晚膳也准备好了,请先去大厅吧。” “知道了。”洛夫人神色雍容地回复道。 闻言,洛妤便扶起母亲向大厅走去。 路上,洛妤见天色渐暗,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太阳敛起了耀目的光辉,一道黄昏线分割了白天和黑夜。 走在小道上,时不时的吹来阵阵清风,撩起洛妤额前屡屡秀发,只不过夏季的风仿佛也是炎热的。 很快,母女二人来到大厅。 果不其然,两位姨娘已经侍立在旁,而洛漪刚刚被洛夫人禁足,现在应该在自己房里,她们只有等主脉用过膳后,才能去后面的小厅里用膳。 其中杜姨娘,也就是洛漪的亲生母亲,已经知道洛漪被关禁闭的事了,而她自己也要被罚抄佛经尽孝。尽管内心很是不满,但她是妾,她不可能找主母,只能找侯爷说事。 侯府还有一位老夫人,是毅侯爷的生母,不过老夫人生性喜欢礼佛,所以向来在内院的宅子中朝佛念经,不常出来走动,外人也不敢轻易打扰她。 两位姨娘向洛夫人福身请安,洛夫人看了一眼杜姨娘,随之轻声道:“都起来吧。” 随即带着洛妤落座,慈爱地看向洛妤,“阿妤,你先用些点心吧,也不知道你哥哥和父亲什么时候来。” 洛妤笑着回应了声:“好的。”随之轻动筷子,夹了几块自己平日爱用的点心。 呜,这个味道,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尝过了,一时小口小口抿着,用一种几乎虔诚的态度对待这些糕点。 不多时,厅外便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领头的正是毅侯爷洛宗德,紧随其后的正是洛妤的兄长洛云翊。 洛妤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端正坐姿,向毅侯爷望去。 毅侯爷洛宗德年近不惑,可依然步伐有力,眼神有光,肉眼可见已经是有了几根白发,所有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盘在黑色发冠下。 只见毅侯爷身上是来不及褪下的藏青色官袍,看见洛夫人和洛妤已经到了,整日严肃地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意。 洛妤看见此时的毅侯爷,不由得鼻尖泛酸,这样好的父亲,竟然被她连累了,上辈子是她不孝,这辈子她一定要更加孝顺他们。 洛妤不动声色的抽了抽鼻子,敛下自己的翻滚的心绪,换上一副笑靥。 待众人互相请过安后,毅侯爷赶紧带着洛云翊落座。 毅侯爷见洛漪不在,也不发问,他知道她的夫人会处理好家中的事物。 毅侯爷看向洛妤,“阿妤,看来你好多了,这样,爹爹就放心了。” “嗯,阿妤已经没事了,让父亲和母亲,兄长担忧了,爹爹还要忙于朝中事物,辛苦爹爹了。”洛妤乖巧地回话。 “阿妤真乖,先用膳吧。”毅侯爷拿起筷子率先用起膳。 毅侯爷最关心的就是洛夫人和他的一双儿女,得知洛妤没事了之后也就放下心来。 本来他还想等今日下朝回来看看女儿的,谁知有事情绊住了他,让他只能到现在回来。 又想到安王的事情,看着洛妤姣好的面庞,毅侯爷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待众人用过饭后,毅侯爷让多余的人退下,只剩下了洛夫人,洛云翊和洛妤。 毅侯爷率先开口,“你们也知道安王回京了,皇上会举办宫宴为其接风,皇上的意思是想给安王娶妃,届时本侯肯定会带着你们一起去的。” “老爷,这事京城都传遍了。”洛夫人嗔笑了一声。 依着他们家的地位,肯定在邀请名单之内。 洛云翊也笑了笑,确实,在他的圈子里,这事也传遍了,毕竟京城平静了这么多年,安王回京也算是大事了。 “哎,你们啊,心里有数就成。”毅侯看着他的夫人和儿子,颇为无奈。 “对了,老爷,宫宴要带洛漪一起吗?”洛夫人随意地问道,洛漪虽然是庶女,但也是侯府的女儿。 “洛漪?对了,今日怎么不曾见她?”毅侯反问道。 “她啊,偷了自己亲姐姐的朱钗,人赃并获,被我关了禁闭。”洛夫人眼角露出一丝轻蔑。 “还有这种事?” 毅侯微微吃惊,他知道洛夫人一向是不苛待庶女的,那洛漪怎么还敢偷到洛妤的头上。 洛云翊闻言也是一惊,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洛漪妹妹会做出这种事。 洛妤稍稍沉思了一会,她还想知道洛漪跟白卿卿的事情,便道:“父亲,母亲,妹妹还小,她再怎么样也是咱们侯府的女儿,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虽然她也明白,白卿卿恨她占了王妃的位置,庶妹洛漪从小嫉妒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人定是一拍即合,但她还是想看她们两人自己作死,当然要给她们创造机会。 白卿卿虽然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但是宫宴这么盛大的事情,她家肯定也会被邀请。 毅侯想了想洛妤的话,觉着也没差,便嘱咐道:“那就带她一起吧,既然夫人已经关了她禁闭,那这段日子让她好好想想,再差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老爷,您放心。”洛夫人点头应下。 众人散了之后,毅侯爷回到书房。 已经是夜明星稀了,书房的守门侍卫正尽职的守着门,此时,侍卫远远地就看见两人过来。 待走近时,才看得清是身着白色绣花鞋翻边夏衣的杜姨娘,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小莲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汤蛊,正是滋补鸡汤,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侍卫赶忙向杜姨娘请安,不过杜姨娘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跟这些人拿娇,便轻声细语地说道: “妾身是来给老爷送汤的,还请小哥劳烦通报一下。” 侍卫点头称是,其中一侍卫进门去通报毅侯爷,不多时,便回来,对杜姨娘回话:“杜夫人,老爷让您进去,您请。” 说完,便拉开了书房的大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杜姨娘闻言,便抬起脚,跨过门槛,进入了书房中。 书房中,毅侯爷正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用狼毫笔写着公文。 毅侯爷停了笔,按了按额角,看向杜姨娘,“有什么事吗?” 杜姨娘轻语笑道:“老爷,这话说得,妾身当然是关心您来的。” 说完,便接过丫鬟说上的鸡汤蛊,放在书桌上,“老爷,这是妾身亲自给您熬的鸡汤,您快趁热喝吧。” “那你倒是有心了。” 毅侯拿起汤蛊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又想起洛漪的事情。 “你这般有心,就回去好生教教你女儿,别让她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没大没小的。” 杜姨娘心头一寒,望向毅侯,洛漪难道不也是你的女儿!她早就该明白的,在毅侯的眼里,只有嫡母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那她的女儿又算什么? 杜姨娘此时恨所有人恨到骨子里去,她看着毅侯喝下鸡汤,暗自吞下心中的怨气,换上一副委屈无辜的神色。 “老爷~您看,漪儿会去偷大小姐的首饰,还不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毅侯把汤蛊往桌子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啪”一声,怒视杜姨娘,“洛妤是嫡女,洛漪是庶女,这能一样吗?” “老爷……妾身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点。”杜姨娘见毅侯爷发怒,哽咽着说道。 是,洛妤是嫡出的大小姐,她就合该用最好的服饰,吃最好的饭菜,住最好的院子,而她的洛漪就是不如洛妤。 “过得好点,你扪心问问你自己,嫡母对你们还不好,对洛漪还不好?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洛妤。也不想想,其他王府侯府的庶女哪敢偷自己姐姐的首饰的?” 毅侯爷将杜姨娘一通怒骂,又想起洛妤的话,道:“亏得阿妤心善,替洛漪求情,要不然本侯都不想带她出去丢人现眼!” 杜姨娘闻言一惊,脱口而出:“侯爷也要带漪儿去参加宫宴?” 要知道,杜姨娘半辈子都待在了侯府,只生下了洛漪一个女儿,要是洛漪能去宫宴,说不定就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上,也能嫁个好人家,她也就有了依靠。 “是啊,夫人之后会差嬷嬷好好教教洛漪规矩,到时候给我安分一点,别再出错了!”毅侯的语气很平淡,但是说出的话却含着淡淡的警告。 “是,老爷,妾身知道了。” 虽然今日因为洛漪的事,洛夫人冷待了她们,但是听到洛漪也能去参加宫宴,杜姨娘当时便喜形于色。 毅侯拿起书桌上的文书,又书写了起来,便开口道:“既然没事了,那你先下去吧。” 杜姨娘接过空了的汤蛊,置于丫鬟手上的托盘上,向毅侯福了福身变下去了。 她还有很多话要对洛漪说,赶紧去了洛漪的院子。 第7章 茶楼 毅侯府内,这几日,洛漪一直被洛夫人派来的嬷嬷教导规矩。 这位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因服侍的太妃去世了,这才出宫,被洛夫人聘到侯府,平日里负责教导洛妤规矩。 嬷嬷让洛漪一遍遍地行礼,虽然有为难的意思,但是洛漪最后动作倒是标准了许多。 除了行礼,福身请安等动作,嬷嬷还交代了许多规矩,比如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见到不同的人该怎么做等等。 嬷嬷现在是洛夫人的人,自然是听洛夫人的话。而且她还在深宫中生存过,知道主子的意思,这二小姐犯到了大小姐的头上,这就踩了洛夫人的底线。 洛夫人自然想让她好好磨一磨这洛漪的性子,不过,到时候还是要带洛漪出去的,洛漪怎么也是侯府的人,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人。 所以,嬷嬷不动声色地为难了几次洛漪也就罢了。不过是端着个姿势久了点或是顶着个水碗练站姿。 不痛不痒,却折腾人。 洛漪这几天也是被嬷嬷折腾的很累了,但是,她知道,她得坚持下去,不然,若是她表现的不好,主母就有可能不带她去宫宴,那她下半生也就那样了。 要知道洛妤今年刚刚及笄,她也就比洛妤小了一岁。已经有人向洛妤提亲,可是洛夫人还没有中意的人家,要不然早就议亲了。 宫宴上定然有许多的王公贵族,青年才俊,她只能靠自己。 洛漪眸色坚定了许多,握紧了拳头,她要嫁一个声势显赫的人当正妻,这样才能扬眉吐气,让一直看不起自己的洛妤刮目相看,将她狠狠的踩在脚底! 另一边,这几日,洛妤假装路过洛漪的院子,站在远处瞧洛漪的丑态,可谓是出了一口恶气。洛漪不高兴,自己就高兴。 走着走着霎时想起自己好几日一直呆在家中,便想出门看看,也不知现在的京城怎么样。 倏地,洛妤想起来了自己的好友沈玲玲,当朝太傅家的嫡出孙女,便写信邀她出门。 洛妤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自己不听沈玲玲的话导致那样的结局,真是追悔莫及。不过,还好,现在,一切还没有发生。 转眼便到洛妤出门这日,洛妤换了一身白色的绣着粉红花朵的衣裳,更衬肤色,精细打扮了下自己,戴上耳坠,别上发簪。 幸好天气不是很热,但即使如此,碧落还是尽职的替洛妤打了把伞。 她们家都是京城中的权贵,所以住的也近,没走一会儿,洛妤就带着碧落来到沈府前。 沈府前的侍卫见两位少女过来,一前一后,想到应是之前自家小姐吩咐过的,赶忙上前迎接,“您是毅侯府的大小姐吧,您先请进,奴才先差人去唤小姐。” “好,麻烦你了。”洛妤客气的回话,此时碧落也收了伞,小心地抱在怀里。 说完,那侍卫给洛妤带到了宴客厅,“您先请坐,用些茶点,我家小姐马上就来。” 见侍卫如此客气,洛妤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微微一笑,“好的。” 洛妤虽然不饿,但还是拿起了桌上摆放的点心,因为她想尝尝跟自己家的有什么不一样,洛妤一边抿着茶,一边回想着这沈府的景色。 一路上,随着那侍卫的带路,洛妤也走过了沈府的半个前院。 她只想说,这沈府不愧是当世大儒的家,明明没有许多名贵的摆设,却仍是能看出园林的设计精巧。 也没有名贵的花草树木载重,明明就是普通的树木,却被设计的很合理,修剪得当的花圃和树木,假山交错,整个府邸应是一件艺术品。 这宴客厅中,中间悬挂着的正是沈老太爷的墨宝一副,上面的字大气恢宏,飘逸清俊,要知道,沈老太爷作为当朝太傅,他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 没有让洛妤等很久,厅外便走进一个黄色的身影。 来人正是沈玲玲,精致的鹅蛋脸,一双细细地柳叶眉,精致的琼鼻,沈玲玲也就比洛妤早出生几个月。 两人家世相当,府邸又近,幼时母亲常带着她们参加举办的宴会,渐渐地见的多了,聊得来,也就成为了好友。 “阿妤,让你久等了!”沈玲玲总是这样活泼,一进门就直言直语地对洛妤说道。 今日的沈玲玲身着黄色刺绣锦缎,宽大的衣摆垂到足尖,挽了一个女子常见的双髻发型,用上好的绸缎帮上多余的碎发,额前留有些许刘海。 洛妤重生前,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沈玲玲了,但是现在沈玲玲就站在她的面前。 洛妤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她不想这辈子的沈玲玲再为她烦恼。 于是洛妤迫不及待地拉着沈玲玲,“沈姐姐,没有,就一会儿,咱们快走吧!” “那我们可以先去茶楼,用点饭,再上街?”沈玲玲语气轻快地询问道。 “好啊。”对于沈玲玲的话,洛妤一向是同意的。 两个小姐妹唠完嗑,带着婢女,一起走出沈府,来到京城的街道上。 在洛妤的认知里,京城一直是繁华而安定的,就算是圣上刚刚登基那几年,圣上也是迅速稳定了朝政,派安王出兵边关。 京城的中心是皇城,光皇城就占了整个京城的五分之一,皇城周边都是权贵人家的府邸,剩下的才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和市集等场所。 洛妤和沈玲玲来到京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寻了那间最有名的茶楼便进去了。 街道上的百姓看见两人,看身上的穿着打扮和身后跟着的侍女,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洛妤和沈玲玲生的貌美,但他们也不敢久看。 等二人离去后才开始议论,本朝的民风开放,所以普通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敢说。 来到茶楼里,店小二迎上来笑着对洛妤和沈玲玲告罪,“对不起啊,两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包间都没有了,您看,这二楼的位置可以吗?” 洛妤和沈玲玲也不是那种脾气大的,就对店小二点了点头,说道:“行吧。” “多谢客官理解!小的这就带小姐们上楼,这边请!”店小二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迎着两位小姐上楼。 店小二带着洛妤和沈玲玲来到二楼栏杆边的一张桌子落座,这里的角度倒是不错,正对着下方的说书人的地方。 “小姐们要不要来点点心,我们店里的点心可是这京城味道最好的,再来一壶茶,听听说书人讲的故事?”店小二谈起自己家的菜可谓是滔滔不绝。 “就是,阿妤,这家店的特色可是一绝啊,那就来壶新茶,再来两份店里的招牌点心。” 沈玲玲笑语晏晏地看向洛妤,洛妤点点头称是。 “好嘞,您稍等,点心马上来。”店小二听到客人点单后,立马回应道。 店小二向两人一躬身,立马下去准备了。 “啪!” 一声惊堂木响起。 “巧了,看来今日正好碰上说书人讲故事。”洛妤看了看楼下的说书人老者,对着沈玲玲,轻笑一声道。 “不知道今日说的是什么。”此时,沈玲玲也托腮向下望去。 只见那老者拍完惊木后,拿起桌上准备的茶水,润了润嗓子,便道:“各位听众!老朽在这里给大家见礼了!” “好,快开始吧!” 一楼的有些食客已经是不耐烦了,纷纷起哄,催促着老者赶紧开始。 老者不急不慢撸了撸胡子,道:“好嘞,今天就讲故事,传说啊,在前几朝,有那么一个书生家门中落,用功读书,只为考取功名。 就在他进京赶考的时候,身上的银子被人摸走了,待那书生好不容易靠写字卖画,赚了些许银两,千辛万苦的来到京城……” 这时,店小二也将洛妤和沈玲玲的茶点送了上来。 洛妤看着这些点心,做工倒是精致的很,就不知道味道如何,洛妤捻起一块,小口的尝了尝。 洛妤也是家中的嫡女,家中的点心,沈府的点心,甚至外面宴会上的点心也没有少吃。 这茶楼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配上温度适宜的新茶,别有一番滋味。看来这茶楼生意不错也是有理由的。 洛妤和沈玲玲一边用膳,一边听楼下的老者讲故事,倒是听得滋滋有味的。 待洛妤和沈玲玲用完膳,留下银钱,就步出了茶楼。 第8章 锦绣珍宝 洛妤和沈玲玲来到街上,沈玲玲想了想,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不如咱们去珍宝阁吧,听说阁中今日新进了一批首饰。” 洛妤点了点头,同意道:“好啊。” 每个姑娘都是爱美的,洛妤也不例外。 洛妤和沈玲玲步行来到珍宝阁,瞧见珍宝阁大门门口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珍宝阁座落在街道上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宽敞的四出门大门,额匾挂着的是镶金玉的三个大字:珍宝阁。 走进大门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原来是乌沉木精心雕刻而成的大门。 店中分布了好几个展台,每个展台前都有着一位专门解说的人,几位小姐夫人围在一起讨论,几个小二忙引着客人参观。 其中,有一店小二注意到洛妤和沈玲玲,便快步走进,上来接待,露出谄媚地笑容,“两位小姐,小的带你们参观参观吧。” 做他们这一行,当然得有点眼力,光看人的穿着和气势就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他们珍宝阁的东西可不便宜,一般人家还买不起呢! 店小二就这样带着两人转了一圈,看了看近日新进的首饰。 两人挑挑拣拣,试戴后,相互品评了下,最后洛妤挑了一只盘凤状的金步摇,沈玲玲则挑了一对上好紫色珍珠耳坠。 两人皆是家中嫡女,所以,月钱还是购买这些饰物的。 两人挑了各自满意的饰物便步出大门,身后传来刚才的店小二的声音,“小姐,下次再来啊!” “这珍宝阁的服务倒是不错,首饰也好看,下回,咱们再来吧。” 洛妤和沈玲玲各自心满意足的出了珍宝阁。 “好啊!阿妤,接下来咱们去逛街吧?”沈玲玲看了看热闹的街道,询问着洛妤的意思。 “恩恩,也不知道京城的街道现在是什么样了。”洛妤发出一声感叹。 就在这时,洛妤看见前面一小摊上摆着一些蒲扇,便拉着沈玲玲走过去。 小摊的摊主见有生意上门,便赶紧吆喝,“小姐,来看看,随便看,随便挑,都是自己家手工制作的!” 洛妤拿起小摊上的蒲扇,放到沈玲玲的脸前比了比。 蒲扇上的绣的桃花倒是和沈玲玲很是相衬,周围的人望过来,看向这两个少女,让沈玲玲羞红了脸。 “阿妤!”沈玲玲娇嗔了一句。 “沈姐姐,这蒲扇配你,好看,买了吧。” 洛妤说完不等沈玲玲的反应,就将银钱给了摊主。 洛妤知道她的沈姐姐这是害羞了,其实还是很喜欢这把蒲扇的。 沈玲玲颇为无奈地望向了洛妤,“你呀!” 洛妤挽上了沈玲玲的胳膊,环住把脑袋伸了过去,像只小猫一样在沈玲玲的身上蹭了蹭,撒着娇,“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我们接着逛。” 京城里有一家成衣店名锦绣阁,也是远近闻名,这里的绣娘大约是除了皇宫专供的绣娘之外,天下间最好的了。 两人便循着锦绣阁去,穿过一拐角处,正是锦绣阁,洛妤两人相携走进这锦绣阁。 就在洛妤一行人走进锦绣阁时,外面街道上迎面走来一锦衣公子,还带着四个下人。 那公子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看上去刚刚及冠,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正缓步向前走来。 突然,那公子似是突然眼前一亮,倏地看见了洛妤和沈玲玲,平日里那些姿色寡淡的他看不上,今日好不容易看见这两个小美人,顿时心上痒痒,仗着自己的身份,便有恃无恐地带着人进入锦绣阁。 只见那公子将手中的折扇一把合起来,放在手心,眼珠子一转,便随着洛妤二人进了锦绣阁。 幸好这锦绣阁不只做女子的衣裳,连男子的成衣也做,有男子走进来也就不奇怪了。 锦绣阁的店小二看见有客人上门,赶紧上前迎来,弯腰笑着迎接:“两位小姐,请进请进!” 洛妤二人一进门便看见中央放置的一身紫苏广绣衣裙,淡紫色的外衫下,是一件深色的连衣裙,上面绣着几朵白花,花蕊用上好的白玉明珠点缀,花边辅以金色丝线衬托,腰间垂下几缕嫣红的流苏,更添几分色彩。 倒是惹眼的很,只是看周围的人皆是打量商讨,看这做工,便知这裙子怕是价格不菲。 店小二见洛妤看向中央的衣裙,便介绍道:“小姐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紫苏广绣衣裙,您听名字就知道了,这套衣裙用的可都是最好的绣娘,最好的材料,看那薄纱,那都是顶好的!最适合小姐这种年纪的姑娘来穿了!” 洛妤也知道店小二的所言非虚,心中非常中意这衣裙,便开口问店小二:“这套裙子要多少银子?” “回小姐的话,三千两白银!”店小二面露笑意道。 他知道,要是没有银子的客人都不会问他价钱的,而且只要能卖出这套裙子,掌柜的也会给他许多赏银。 “嘶~”沈玲玲倒吸一口冷气。 她知道洛妤很中意这件衣裳,可就算加上她的月钱也不够三千两啊。 要知道,十两银子就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温饱了,而她们的月钱也才几十两银子。 “阿妤?”沈玲玲看向洛妤,轻声询问道。 洛妤咬了咬唇角,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的银子不够,对沈玲玲笑了笑,“恩,没事,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好了。” 店小二此时也一脸失望,原以为这两位小姐能买下来。 就在这时,洛妤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小二,我替这位姑娘买下来!” 男子的声音突兀,使得所有人都望向了这里。 这时,附近一正对着锦绣阁的酒楼二楼,一扇窗被静静打开了。 洛妤也注意到了,她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转身回头望去,正是刚刚那手拿折扇的公子。 旁边便有围观的人认出了他,议论纷纷,男子正是当朝丞相的儿子王伟才,丞相家中两个女儿,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宝贝的紧。 这王伟才平日就喜欢寻那些漂亮女子说事,不过,好在,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就算告到官府,官府也管不了。 再说他父亲可是丞相,就算他们在怎么愤愤不平,也拗不过丞相啊。 也亏得丞相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大才,虽然非常想儿子接自己的位置,但是王伟才就是不上进,丞相也只好放养他了,反正有他在,为自己的儿子谋求一个职位还不简单。 洛妤皱了皱眉,“多谢这位公子,只是我与公子非亲非故的,怎好劳烦公子?” 洛妤也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声,知道了眼前的男子就是丞相独子王伟才。 “诶,姑娘太见外了,姑娘生的貌美,这衣服就该由美人穿上!”王伟才走近几步,露出一脸的笑意。 洛妤顿时无语,这怕不是说除了她没有美人了吗?这人真是! 洛妤张了口,刚想说些什么,只见王伟才挑了挑眉,对着洛妤接着道:“如果姑娘想感谢我,不如与在下走一道,在下可以带姑娘去游湖泛舟!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洛妤猝不及防被他抢了话,等他说完,洛妤也明白怕是想调戏她,更是皱紧了眉头,脸色绷紧,“王公子,麻烦让让。”说完,就想拉着沈玲玲离开。 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光会自说自话的,真是好不要脸。 就在洛妤二人要踏出大门时,一把折扇挡在洛妤的面前,逼得洛妤不得不停下来。 “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放肆!”沈玲玲一把拉过洛妤,让她躲在身后,厉声道。 沈玲玲也知道眼前的男子是丞相之子,但是她们可不怕他。 此时场面一度紧张,双方冷声对峙着。 沈玲玲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便对着王伟才怒道:“你可知阿妤乃是毅侯府的大小姐!不是你这等纨绔子弟可以轻薄的!” 洛妤轻轻蹙了蹙眉,她不想逛个街就把自己的身份宣扬出去,但看这场景,要是不自报家门,王伟才根本就不可能放人。 想通了这点,洛妤轻拍了拍沈玲玲的手,从沈玲玲的身后站了出来,目光炯炯的看向王伟才,“正是本小姐,你要作甚?”。 周围人群“哗”的一声,议论声起,要知道京城中心随便找个人可能就是大官、公子小姐的,但他们却没见过真正的侯府大小姐是怎么样的。 王伟才心上一惊,倒是有些意外洛妤的身份。不由得思及毅侯府,那毅侯爷可是有实权有爵位的,他是惹不起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今年刚刚成年,府中只有几个妾室,还没有正妻,这洛妤也还没有订亲,生的又和他意,靠着他父亲想要娶她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来,王伟才便不怕了,一改听见洛妤身份时的惊慌,淡定地晃了晃扇子,“是我唐突了洛小姐,这件衣服还是给小姐当做赔礼好了。”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我的意思?请你赶紧离开我们的视线!”沈玲玲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皱着眉头,想赶王伟才离开。 就在双方争执其间,人越来越多,连锦绣阁外面的人也望进来。 两人毕竟是女子,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自在,便想要离开。 但王伟才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又有一身着白色锦缎的俊逸公子走进来,看了看双方,对王伟才说道:“王公子,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王伟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好此人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自然顺着台阶下,“洛姑娘,那在下改日到府上赔罪!” 只见王伟才说完便转身离去。 “不用了!”洛妤掷地有声地对着王伟才的背影说道,便向白衣公子一躬身,笑着看向白衣公子,“今日多谢公子替我解围了。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王伟才跑了,没什么可看的,也就慢慢的散了。 那公子回复道:“姑娘客气了,在下姓顾。” 顾? 这个姓可是天子的姓,在皇城中除了皇亲国戚姓顾之外,还没有听说哪个大家族姓顾。 洛妤的望向眼前的人,实在是前世顾笙的事情,直扎她心底。 再一想,当今圣上可还有好几个皇子,心中一冷,眼前的人白衣飘飘,年轻俊逸,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只有一位皇子符合,裕王,当今圣上的皇长子,乃皇后嫡出,前几年才出宫建府。 第9章 暗恋 虽然思虑甚多,但洛妤抬眸平静的回了这位顾公子,“顾公子,不管如何,还是麻烦你了!” 裕王顾白睿也看向眼前的女子,不由的心中暗道,洛妤小小年纪已经出挑的很,难怪世人皆喜欢看美人,就连他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他多年来的教养不允许他这般放肆的盯着一个女子看,便转移了视线。 洛妤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但这人刚刚毕竟替她解了围,她于情于理也不好无动于衷,只得聊表感谢。 “天色不早了,姑娘先回府吧,免得再有宵小之辈打扰姑娘。”顾白睿收起自己心中的旖旎,尽量语气平静地对洛妤说道。 洛妤向顾白睿点了点头,便带着沈玲玲一道走了。 此时,离这里不远的二楼上,一扇窗户打开着,一冷峻男子看着下方的情形。 待看到洛妤时,不由得怔住了,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啊,终于长大了。 看到王伟才几次为难洛妤时,便忍不住想下去帮她,待看见沈玲玲和裕王的动作后,已经站起的身子便又坐了回去。 既然已经有人解决了这事,他出去也是增添麻烦,他刚刚可是注意到了,洛妤眼底一闪而过的疏离,看来是招了姑娘的厌啊! 不过,那王伟才倒是放肆的很,谁给他的自信敢当街纠缠女子。还有,那王伟才能随手拿出三千两白银,看来平时那丞相也不简单啊。 见有裕王解围,他也就放下心来,不过,看着洛妤看裕王的眼神,心上又是一紧,手心握紧,这是他喜欢的姑娘! 男子静静地看着洛妤二人离去,随后,吩咐旁边侍立的下人,“来人,去锦绣阁把那件紫色的衣裙买下来。” 侍卫惊讶了一下,他自然也看见刚刚那一幕,但是他跟随了男子多年,不曾见过主子对哪一个女子如此在意过,况且这三千两白银也不是小数目了。 男子接着吩咐道:“直接让锦绣阁把衣服送到毅侯府,说是给大小姐的!” 侍卫虽然内心震惊,但还是按照男子的吩咐的去做了。 侍卫进入锦绣阁,对店小二吩咐,“店家,把你们店里的那套紫色衣裙包起来,我们家主子要了,替我们送到毅侯府,就说是给大小姐的,银钱去安王府要就行。” 店小二顿时喜上眉梢,连连道:“好嘞,您放心,只不过这衣裙繁琐,待店里收拾收拾,明日便给送过去,您看可以吗?” 侍卫闻言回复:“可以。”心里觉得这女子的衣裳果真是麻烦。 店小二今日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啊,不过最终,还是将衣服卖了出去,心下美滋滋的,他倒是没想到,最后这安王买了衣裳,也不知这安王跟洛大小姐是什么交情,但是这种事与他无关了。 原来那男子便是安王顾延。 顾延在出征前见过洛妤一面,那天是乞巧节,本朝的民风开放,家中的公子小姐也都来到街上。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边有一颗千年古树,树上系着许多红丝带,上面写着倾慕的人的名字。 乞巧节,乞巧乞巧,许多人便来到这里许愿。 顾延就是在那棵树下看见的洛妤,彼时一身红衣的洛妤抬头望树,恰此时,一阵风吹来,落下片片嫩绿的叶子,有些系得不牢的红色带也纷纷飘落了下来,围着中间的那个人儿打转。 中间的洛妤巧兮盼兮,眉目精致,绽出纯真的笑意。 岁月静好,一眼万年,从此,顾延就对洛妤一见倾心。 后来顾延差人调查得知,那女子是毅侯府的大小姐,本想等着洛妤及笄便上门提亲,怎料到有外族来犯,兄长无可信的将领,只得自己披挂上阵。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好些年,也不知洛妤有没有心上人。 另一边,洛妤回了府,已经傍晚了,和家人一道用了膳之后,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吩咐碧落打来热水要沐浴,今日出门虽说是不太热,但是走了一天了,身上也是出了薄汗。 洛妤将身子滑入水中,泡在桶中,便细细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上辈子她只知道顾笙的事,其他的消息都是听说而来,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直到她身死的时候,圣上也没有封太子,那些人为了权力争了一辈子,还不都是一座坟。 洛妤知道,当今圣上有三个弟弟,其中安王是他亲弟弟,其余两位王爷皆有了自己的封地。还有五位皇子,两位公主。 其中皇长子顾白睿是皇后嫡出,封裕王,二皇子顾逸轩是兰贵妃宠妃所生,封了平王,三皇子顾笙是普通嫔妃,宜妃所生,不受宠,但也封了梁王,四皇子是淑妃所生,不过,淑妃娘家势微,四皇子还未及冠,所以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 最后是五皇子,是宫人所生,那宫女本以为能母凭子贵,却不想诞下皇子后被圣上赐死了,最后五皇子被皇后抚养了,现在才五岁。 四皇子和五皇子还没有及冠所以还住在宫中。 圣上的两位公主,大公主乃兰贵妃所出,已经是寻了驸马,大公主与驸马是政治联姻,不过两人目前也算是和谐。 还有一位是皇后所出的二公主,现在还没有及笄,还在宫里头。 洛妤本来不想掺合到权力的斗争中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怕是还会像上辈子那样被圣上赐婚。 再说,若是自己想要报复顾笙,仅凭侯府嫡女的身份根本不够,她要好好想想。 她已经及笄了,她也知道已经有人上门向自己提亲,只是母亲没有应下。 比起上辈子的顾笙,如果要嫁,就要嫁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 说到喜欢自己……安王…… 想着想着,洛妤便揉了揉额头,从已经是凉水的浴桶中出来,唤碧落为自己换一身衣服,再将头发擦拭干,回到床上。 不想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想躲也躲不掉,还是顺其自然吧。 第二日,又是全新的一天,洛妤刚刚睡醒,梳妆打扮后,便听的外边有侍女进入院落,手捧着一个大木盒,交给了碧落。 洛妤正是狐疑呢,便见那侍女似是结束了与碧落的交谈离开了。 碧落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来到洛妤面前。 “小姐,门外的丫鬟说这是今日早晨锦绣阁送给小姐您的。” “恩?” 洛妤打开了木盒,看见正是昨天她中意的那件紫色衣裳,想到王伟才和顾白睿,皱了皱眉,“他们可有说是谁买下的?” “是安王府的人。” 碧落也是疑惑不解,她也不知道自家的小姐什么时候跟安王见过面。 安王? 洛妤心中微震,那说明昨天安王也在那里。 洛妤立马想起上辈子的安王,他到底…… 其实洛妤也明白,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很可能就是喜欢她。但是,洛妤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没敢深入想下去。 洛妤合上了木盒,接过去,小心地放入柜中,对碧落一声嘱咐:“咱不能让安王白出了这三千两白银,碧落啊,你去账房,用我的名字支三千两白银,差人送到安王府中。” “小姐,这三千两白银可不少,要不要告诉老爷夫人一声?”碧落小心地问道。 “若是父亲母亲问了就如实相告吧,若是不问便罢了。”洛妤回复道。 “好的,小姐,那奴婢现在就去。”碧落说完向洛妤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洛妤摸了摸盒中的绸衣,小心地收了起来。 碧落依着大小姐的吩咐,向账房先生支了这三千两,随后差人送到安王府去。 那账房先生倒是一惊,三千两可是侯府整整一年的开销啊,这大小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于是,对着碧落问道:“这三千两实在是太多了,要不要向夫人禀告一声?” 碧落闻言,对着账房先生道:“知道了,待会就去向夫人禀告。” 那账房先生得了准信也就放心了。 碧落从账房先生那里出来后,便来到夫人的院落里,将大小姐昨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禀告了一声,包括今日支出的三千两银子。 “哦?还有这种事,那王伟才真是好大的胆子,待我与老爷说道说道,不过,这安王是什么意思?怎的给阿妤送衣服?” 显然,比起那王伟才,安王才令她捉摸不透,难道安王喜欢阿妤,可是这两人都没有见过面啊,还是为了阿妤背后的毅侯府,这也不可能啊,安王已经是一人之下,他没有必要,这到底是为什么? 洛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作罢。 “阿妤拿了这三千两,这些日子怕是要吃素了。” 便对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白心,你去我房里拿点银子给碧落,让她给阿妤。” 白心点头称是,她知道夫人一直最疼爱大小姐的,哪舍得她受苦。 另一边,安王府的人收到了洛妤送还的三千两,待拿到安王的面前,安王的贴身侍卫明江看着自家王爷几乎发黑的脸色,心中暗叹,这洛大小姐倒是客气。 顾延挥了挥手,面无表情地对明江说道:“本王知道了。” 明江看着自家王爷面上不显,心里怕是不好受。也就不敢多在安王面前晃悠,赶紧找了个理由溜了出去。 第10章 皇后 过不了几日,正是宫宴当天。 下午,皇后会邀请世家的公子小姐去御花园赏花,晚上,才是正式的为安王举办的宫宴。 这几天,洛妤想了很多,心中暗自谋划。 当天,洛妤早早的起床梳洗,换上了锦绣阁的那件紫色广绣连衣裙,再打扮了一番,配上碧落挽的发型,戴上自己最喜欢的步摇和耳坠,几乎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时,门外有丫鬟催促,“大小姐,夫人唤您了!”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洛妤回复道。 洛妤看着镜中的自己,敛下心中的思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带着碧落,走到大门外。 马车上,是毅侯爷和洛夫人,洛云翊和几日不见的洛漪,洛漪倒是规矩了很多,不过似乎也瘦了很多,穿着合适的衣服安分地坐在马车上。 “父亲,母亲,兄长,妹妹,不还意思,阿妤来晚了~”洛妤歪了歪头,虽然说这道歉的话,但是却显得很无辜。 洛夫人也不怪洛妤,便取笑道:“阿妤,你今日倒是好看的紧!” 洛云翊这时也伸出手,将洛妤拉上了马车,“妹妹一直是最好看的!” “好了,好了,我看你们就一直夸她吧,赶紧的,我们该出发了。” 毅侯虽然是责怪之言,但是词不达意,自己明明也是很疼洛妤的。在外边,毅侯还是要维持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的。 洛妤见洛漪也在,今日的洛漪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毅侯府的马车很大,坐下五个人绰绰有余。 不多时,便到了皇宫。 他们一行人在宫门口下来,看见已经有许多大臣带着家眷来了。 毅侯对众人嘱咐了声,“那本侯先去前朝,你们随母亲去面见皇后吧。” 众人点头称是。 在宫人的带领下,众人各自去往不同的目的地。 洛妤随着宫人走了许多条路,一路上的宫殿,院子无数,不愧是皇宫。只不过是朱红的砖墙里,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困死在宫中。 一领头的太监对着众人解说道,“前面就是皇后的栖凤殿了,夫人,您和少爷小姐先进去吧。” “恩,多谢公公了。”洛夫人回了个声。 其实洛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拜见皇后了,只是她的子女倒是第一次拜见皇后。 说完,洛夫人率先向前走去,洛妤他们自然是跟着洛夫人走。 栖凤宫的宫门大开,来来往往的是穿梭的宫婢和太监,但是她们都杂而不乱,整齐有序。 很快,便有宫女迎上来,带他们去栖凤宫的正殿。 来到正殿,洛妤快速瞟了皇后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来,皇后似乎很轻松的样子,不像三年后的那样,为自己的儿女忧心忡忡。 洛夫人带着她们跪地请安,皇后很快便免了她们的礼,还给洛夫人赐座,毕竟洛夫人怎么也是个侯爷夫人。 洛妤等一众小辈便跟在洛夫人的身后。 皇后看向洛妤和洛云翊,“洛夫人的这一双儿女倒是都生的模样好看。”看见洛漪也在,便接着道:“洛夫人还是一向持家有道啊。” 洛夫人笑着回话:“皇后,您太夸奖他们了。” 洛妤等小辈也不敢说话,毕竟这不是他们能随便插嘴的场合。 “好了,本宫也不留这些孩子了,御花园的花正巧都开了,本宫让那些世家的公子小姐自个去玩吧。”皇后温婉大方的笑着。 “是,谨遵娘娘的旨意。”最大的洛云翊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回复道。 “这孩子,年纪轻轻,跟他的父亲一样,一板一眼的。”皇后听了洛云翊的答复,嗔笑了一句。 “娘娘,您是一国之母,这些孩子见您,当然紧张啦!”洛夫人小心地替孩子们解围。 皇后闻言,又是一笑,“好吧,好吧。云翊啊,带妹妹们去玩吧,本宫再与你母亲说会话。” 洛云翊赶忙点头称是,带着妹妹们向皇后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 “呼~”洛妤轻吁一声,虽然皇后看上去很和蔼,但洛妤就是觉得压抑,毕竟这是她们成年后的第一次宫宴。 旁边有小太监见人出来,便带着洛妤三人去往御花园。 待洛妤走后,皇后看向洛夫人,“夫人,近来可好?” “托娘娘的福,好得很,府里的事情一向没什么麻烦的。”洛夫人笑着回复道。 “本宫听闻阿妤已经及笄了吧,那可有订亲?” 皇后这么问也是有理由的,当今圣上迟迟不立太子,虽说圣上身子还健壮,但一日不立太子,那些皇子就一日不安分! 圣上不立嫡长子为太子,还不是因为皇帝觉得长子的能力不足,也可能想挑一位才能出众的皇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联姻对于一位皇子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王妃母族的势力。 况且,她前几日竟然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听到了洛妤的名字,自然好奇,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自己还不清楚。 顾白睿就是那种不在乎权势地位的人,他一直想做一个闲王,要不然,但凡顾白睿有一点决心,现在也不是这个局面了。 可是皇后还是觉得顾白睿太傻了,就算他不去争,等将来别的皇子登基,看到昔日的嫡出兄长,顾白睿哪还有好日子过。 但是,说也说过,骂也骂过,顾白睿就是那么执拗。 就是这样一个仿佛是没心没情的人竟然跟她说起了一个姑娘,正是洛妤。皇后还是看见儿子第一次说起别人家的女儿。 皇后心中一愣,刚巧这洛妤可是毅侯府的嫡女,毅侯的掌上明珠,而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娶正妃,便想将两人凑一对。 刚刚看一眼洛妤,皇后觉着这姑娘是生的不错,出生世家,又知节懂礼的,印象很是不错。 洛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早就想到过皇后会问她这个问题,毕竟现在储君之争已经是初露端倪,而阿妤身后的毅侯府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见皇后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洛夫人也不急不慢回了皇后: “回皇后娘娘的话,阿妤才刚刚及笄,臣妇哪舍得她那么早就出嫁,近日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但是臣妇和侯爷都觉得不合适。” 皇后听到洛妤还没有订亲,心中一喜,但听着洛夫人的话里的意思,便顺着洛夫人的意思: “那夫人要为洛妤挑一个怎样的夫君呢?” 洛夫人看着皇后,一字一句地说:“当然是一个能保护阿妤,真心待阿妤好的男子,不求他有多富贵,只求他能和阿妤相伴到老。” 皇后知道了洛夫人的意思,是想寻一个对洛妤痴情的男子,自己也是母亲,自然也想为自己的儿女寻一个这样的人,可天下哪有那么多的痴情人,又能偏偏正好喜欢上对方。 “哎,可世上总有许多无奈不是?”皇后感同身受地低声说道。 “娘娘,臣妇知道您的意思,可是臣妇还是这样想。”洛夫人也是长叹一声。 这时候的她们就只是为自己子女操心的普通母亲。 皇后对于洛夫人的想法倒是吃了一惊,前面她是认同的,但是听到洛夫人坚持给洛妤找一个这样的夫君倒是惊讶了,毕竟这时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洛夫人竟然这么宠爱洛妤。 更何况,身为世家的子女,自己婚姻通常都是为家族谋取利益的。 即使皇后很想让洛妤嫁给自己儿子做正妃,但是今日看洛夫人的意思,是不想掺和进储君之争。 皇后只好跳过了洛妤,再想起洛夫人的话,自己也有一个女儿,二公主,觉得洛云翊也不错,侯府世子,长相俊逸。 想到这里,皇后便又看向洛夫人,“云翊也成年了,也该娶妻了,不知道洛夫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洛夫人很是无奈,她没想到皇后还没死心,还想撮合云翊和二公主,只是现在的形式实在是太敏感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储君之争。 若是平时,洛夫人也觉着尚公主很好,女儿也能嫁入皇家享福。可偏偏是这个关头…… 其实洛夫人也知道皇后的心酸,唯一的儿子不急,她们这些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又有什么用呢? “倒是相看了几个,都觉着不错,皇后可要一起参谋参谋?”洛夫人心思百转,浅笑着说道。 洛夫人一本正经地与皇后商量孩子的终身大事。两人都是母亲,都有一双儿女,自然谈得来。 在看这边,洛漪今日倒是乖多了,一直跟在洛妤的身后不言不语的,礼仪倒是行的很好。 洛妤等人一直跟着小太监,一路来到了御花园内。 正值夏季,御花园内的花倒是开了个遍地,不愧是皇宫,几乎是集齐了天下所有的奇花名草,能让它们在一处争艳。 修剪得当的草圃、花圃和观赏树植被放置在合适的地方,可以保证让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欣赏到这些景色,一步一景,移步换景。 御花园中,已经有许多公子小姐来到园中的凉亭交谈了起来,倒是热闹得很。 洛云翊看见自己熟悉的好友,便带着妹妹走了过去,与众人交谈了起来。 众人倒是夸赞了一番洛妤,惹得洛妤都有些害羞。 而洛漪则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留下道道红色印记。 不过洛漪已经学聪明了,府里的事情教会了她许多,她不会把心中的愤恨表露出来,她摆出一副弱小可怜的姿态站在洛妤的身旁。 洛妤也看见了好友沈玲玲,便对兄长说了声就过去了。 “沈姐姐!”洛妤轻唤一声,向沈玲玲走去。 第11章 顾笙 沈玲玲也看向洛妤,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洛妤身上的衣服正是前几日她们看见的那套,拉着洛妤进了凉亭坐下,便疑惑的问向洛妤: “阿妤,你是又折回去将这套衣服买了下来吗?” “沈姐姐,是安王第二日派人送到我府上的,不过,我也将三千两白银派人还给了他。”洛妤压低声音。 “安王?这怎么又跟安王扯上关系了?”沈玲玲更加疑惑。 洛妤这辈子应该还没有见过安王,她也不能将上辈子的事情告诉沈玲玲,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玲玲的问题,只好嗫嚅地回复道:“我也不知道。” 沈玲玲不好多问,也就不再问洛妤,知道洛妤贪吃的性子,对洛妤笑了笑,“阿妤,你尝尝宫里头的点心味道如何?” 洛妤见沈玲玲不再问她安王的事,松了一口气,便拈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甚是不错,清淡的花香味,酥软的糕点一点都不腻,比之前的茶楼的点心味道更盛几分。 洛妤用完点心,又抿了口清茶,漱了漱口,用帕子擦去嘴角上的碎屑。 洛妤和沈玲玲正欣赏着御花园内的景色。倏地,洛妤看见了顾笙,这个上辈子负了她的男人! 洛妤一下子就捏紧了手帕,脸色一变,心里不断涌上思绪。 顾笙! 这个人,她不会再相信了,前世白卿卿能给她下了三年的毒,这个人会一点都不知道? 洛妤调整了心态,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现在的顾笙。 现在的顾笙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上有嫡长子,还有能力不错的二皇子压着,即便他有野心也很难出头。 只见顾笙身着一身淡黄色的绣蟒的衣袍,与周边的公子交谈,别人见是皇子,也行了礼。不知双方说了什么,倒像是很和谐的样子。 洛妤知道顾笙的野心,他想结交这些世家公子,来获取他们背后势力的支持,可现在,顾笙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人看得上的地方。 洛妤冷眼看着顾笙,沈玲玲见洛妤一直望着一个地方,便顺着洛妤的视线抬眼看去,看见似乎是站在中央的三皇子,对着洛妤取笑: “阿妤,你可是看上人家皇子了?” 洛妤闻言一惊,知道是自己盯着别人看太久了,让沈玲玲误会了,便解释道: “沈姐姐,你想多了,只是阿妤之前没看见过皇子,一时好奇罢了。” “哦?这样啊~”沈玲玲摆明了是不信,毕竟皇家的基因都不错,生下的皇子公主也是不赖,而洛妤也该订亲了。 “姐姐!”洛妤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再跟顾笙绑在一起。 而沈玲玲只当洛妤是害羞了,也就不再多说。 洛妤又看了一眼顾笙,她想知道白卿卿在哪,想知道顾笙现在有没有和白卿卿私定终身。 这时,顾笙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转头一看,便看见了凉亭中的紫衣少女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正是洛妤。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的接触了一下,洛妤一惊,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顾笙也注意到了少女,旁人见顾笙看向洛妤,便有人讨好顾笙,“三皇子,凉亭中的女子正是毅候府的大小姐洛妤和沈太傅家的孙女沈玲玲!” “那紫衣的姑娘是?”顾笙问道。 顾笙觉得这姑娘倒是标致的很,不过,他喜欢白卿卿,他不会辜负白卿卿的。 “当然是洛大小姐了!”旁人谄媚道。 洛妤,毅候府的大小姐!若是能娶了她,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此时,凉亭前面的小道上慢步走来一手拿折扇的锦衣公子,正是王伟才。 今日,王伟才知道洛妤也会来,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是为了给洛妤一个好印象。 王伟才走到洛妤的面前,对洛妤笑着点了点头, “洛大小姐,前几日是在下唐突了,在这里向姑娘告罪了。” “又是你?”沈玲玲怒声道,洛妤也看向王伟才。 顾笙见形式不对,问向旁边的公子,“他们这是怎么了?” 那人看着凉亭中,回答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事啊,京城里头都传遍了,那王伟才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平时就喜欢调戏姑娘,结果调戏到了洛大小姐的头上!” “哦?还有这种事情,那丞相都不管管他吗?” “平日里当然不管,不过,得罪了洛大小姐,听说是被禁足了,没想到今日还是来了。” “原来是这样。” 凉亭中,王伟才见两人脸色不太好,知道今天自己的意愿没能达成,怕事情变得更糟,也不敢再留下去,“既然今天碰上了洛小姐,向小姐道了歉,在下也就先回去了。” 说完,那王伟才就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因着这凉亭后面有些树木挡着,距离也较远,所以洛云翊没有看见凉亭中发生的事。 “这都是什么人啊,怎的一再纠缠与你!是我们的阿妤生的好看!”沈玲玲对着洛妤说道。 “姐姐,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听到沈玲玲的话,洛妤也低头说道。 顾笙看着洛妤的姿态,心中一动,但是又想到白卿卿,又收回了心思,向凉亭走去。 洛妤二人见顾笙过来,连忙向顾笙行礼。 虽然洛妤很不想理这个男人,但是官大一级能压死人。今日,他是皇子,自己只是一个侯府世女。若是被人拿住了什么把柄,麻烦的还是自己的父母亲。 顾笙还想给洛妤一个好印象,自然不会为难两人,再说他自己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些威势唬唬旁人也就算了,也不会用在两个小姑娘身上。 这么想罢,也就唤了两人起身,“洛小姐,沈小姐,都请坐。” 虽然他们男女坐在一起,但是恰好是今天这个热闹场景,身后又有宫女太监的,倒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洛妤二人便坐回了原位。 这时,洛妤突然问道了一股香味,正是桂花香味,可今天的御花园里根本就没有桂花,而这个味道她到死都记得,就是白卿卿身上的味道! 因为白卿卿喜欢用桂花泡澡,所以身上长年带着一股桂花味。旁人就算闻道梁王身上带着香,因这御花园都是花,也不会多想什么,所以这白卿卿才能和顾笙堂而皇之地私会。 原来顾笙现在就已经跟白卿卿在一起了!好一个顾笙!好一个白卿卿! 洛妤心下恨得牙痒痒。她大概能猜到顾笙现在找她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像前世一样要她身后的势力吗? 洛妤想到这里,回想起前世也是在今天,傍晚,她被人不小心跌进湖里,就那么巧被顾笙所救,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只好嫁给了顾笙。 再结合梁王的心思,这怕是不简单。 虽然洛妤的心思百转千回,但她面上依然平静,装作不认识顾笙一样,见招拆招。 顾笙看了看洛妤,“洛小姐,今日这身衣服甚是衬你。” 洛妤歪了歪头,“是吗?那多谢梁王的夸奖。” 而一边的沈玲玲则以为洛妤中意梁王,梁王也中意洛妤,便在默默在一旁,看向凉亭外的景色,尽量不打扰到两人。 顾笙见桌上的靠近洛妤座位的点心被用了,原就想讨得洛妤的欢心,便笑着对洛妤说道:“本王见洛小姐甚是喜欢茶点,不如遣宫人再做上几分,送到侯府去?” “这太麻烦了吧,还是算了,阿妤用些便够了。” 顾笙见洛妤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接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那希望洛小姐玩的尽兴,本王就先去别的地方了。” 洛妤见顾笙终于要走了,一开心,“那就承您吉言了。” 说罢,洛妤没有一丝的挽留,顾笙也只好起身离去,心底却不知在想什么了。 不远处,一身着白衣绣花锦衣的女子正躲在树后看着这边,正是白卿卿。 她看着刚刚跟自己幽会完的梁王去搭讪别的女子,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瞪着那紫衣少女,她知道那是毅侯府的大小姐。 而发誓要娶她做正妃的梁王,在权势面前,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她也是那些世家贵女的话…… 她拿着梁王送给她的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以俯瞰整个御花园的高台上,安王顾延正在高台上吹冷风,几缕轻风撩起他的发尾。 今日的安王亦是一身黄色蟒袍,头戴金色发冠,器宇轩昂的站立在高台上。 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他自然也看见了洛妤,更看见了两个男人进入了凉亭,脸色发黑。 他的小姑娘真是招人喜欢!待看见洛妤穿着他送的衣裳,来参加他的宴会,心情这才好了些。 他要是再没有动静,照这形势,洛妤马上就要订亲了。 想完,顾延便向御花园走去,走到凉亭,已经是空无一人,洛妤也不在了,应该是去别的地方了。 待顾延正要离开时,一块紫色映入眼帘。顾延拿起一看,是一块紫色的手帕,边上绣着一个妤字,上面甚至还有些糕点的碎屑,定然是洛妤落下的。 顾延认出了是洛妤的手帕后,便放在怀里好生收好了。 这事,顾延身后有一小太监来寻他,好不容易找着人了,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躬身说道:“安王殿下,皇上寻您呢!” “知道了,本王马上去见皇兄。” 说完,便离开了御花园,向勤政殿走去。 第12章 落水 另一边,洛妤见顾笙离开,便也对沈玲玲抱歉地说道:“沈姐姐,我去别的地方玩啦!” 沈玲玲也是知道今日洛妤不可能只跟她坐一下午的,放宽了心思,“阿妤,那你去吧。” 洛妤笑着与沈玲玲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凉亭,跟着顾笙离开的背影走去。 洛妤不远不近的跟着顾笙,见他渐渐走向人烟稀少的地方,在一颗大树后停下,洛妤也快步跟了上去,藏在一假山后面,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植物假山。 见顾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 “等会,傍晚的时候,你去寻一个机灵的小宫女,去御花园,把一个身着紫衣的,最好看的那位姑娘撞入水中,本王再去救她上岸,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女子湿身,又被男子触碰,她就只能嫁给本王了。” 那太监应是顾笙的心腹,听到这些话也不慌,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殿下,您就放心吧。” 而站在假山后的洛妤此时只觉得一阵晕眩,她睁大了眼珠,惊起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用手抵住了假山。 原来一切都是顾笙预谋好的!她早就该想到的!顾笙!欺人太甚! 洛妤原本只以为顾笙会和白卿卿见面,哪知道听到了这个消息。 等顾笙和那小太监走后,洛妤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洛妤想了很多,现在她知道洛漪嫉妒她,但她还没有弄明白洛漪和白卿卿是怎样联合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顾笙要让她落水! 想让她重蹈上辈子的覆辙是不可能的! 想到洛漪,白卿卿,顾笙,洛妤顿时计上心来。 紫衣,好看的女子……或许她可以从这里下手。而洛漪今天不是也来了吗? 洛妤尽量自己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漫步走回去。 寻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碧落来,狠了狠心,对碧落吩咐道: “碧落,你马上去寻一个宫女不经意地告诉洛漪,就说三皇子要找一个紫衣的身影好看的女子,但是没有看到姑娘的脸,三皇子现下就在湖边找着,做得干净一点。” 碧落点头称是。 洛妤心道,既然你洛漪一心想取代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去跟白卿卿做姐妹吧。 碧落寻了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宫女,将洛妤吩咐的事情又嘱咐了一遍,给宫女指认了洛漪,再用重金收买,那宫女也就答应了。 那小宫女得了银钱,自然将事情办好。 不动声色地走到洛漪身后,对着旁边的宫女说低语,“诶,你听说了吗,梁王正在湖边找一个紫衣的背影好看的女子,好像是想要做正妃,就是没看见那姑娘的脸!” 一旁地宫女羡慕非常,“是吗,还有这种事啊,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这么幸运?” 洛漪闻言一惊,紫衣的,背影好看的,除了自己的姐姐洛妤还有谁? 顿时恨得牙痒痒,洛妤就是什么比自己好,都有王爷想娶她做正妃了!她不甘心! 她转念一想,紫衣的,那王爷没看见洛妤长什么样,那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 洛漪便趁人不注意,状似不小心,用茶杯泼向自己,惊慌地对旁边的宫女哭丧着脸,“哎呀,我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身上。” 洛漪知道,像今天这种日子,皇宫为了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一定会有多手准备。 果不其然,那宫女随即说道:“小姐,您放心,皇后娘娘准备了备用的衣服,请您跟奴婢来。” 洛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宫女带着洛漪走进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屋,即使这里不是主殿,但里面的摆设依然是奢侈的,屋里边有一架屏风,屏风后面有一个大衣柜,里面放置了许多女子的衣服。 洛漪一眼便看中其中的一件紫色衣裙,竟然与洛妤的那件有些相似,毕竟是皇室,做工自然精细。 宫女关上门,替洛漪换上了衣服,又帮洛漪重新整理了发型和妆容。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洛漪换了一身行头,倒好似添了几分姿色。 洛漪谢过宫女,便直奔湖边。 洛漪刚一来到湖边,就被梁王派来的宫女看见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见她一身紫衣,长得好看,又正好在湖边,赶紧拿上一托盘,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走到洛漪的身后,然后,用余光看了看周边的人,用身子挡去多余的视线,假装在路过洛时,手上的托盘一用力,向洛漪倒去。 而洛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入水中,一下子蒙了,湖里的冷水立马灌入她的鼻口,她不会游水,只能惶然无措的挣扎着,她拼命的晃动四肢,想要到岸上。 一旁的宫女立马大喊,“有人落水了!” 周围顿时一片慌乱。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来,但是他们大多也不会游水,就只好站在岸上。 梁王见有人落水,赶紧跳下,朝水中的人儿游去。 也亏得洛漪就跌在岸边的湖里,梁王很快就抓住了一片紫衣,将女子抱入怀中,向岸边游去。 洛漪感觉到有人来救她,求生的欲望使她紧紧的捉住了来人。 此时,趁着众人慌乱,那推人的宫女也悄悄地离开了。 待梁王带着洛漪游到岸边,岸上的侍卫已经闻声赶来,将梁王和洛漪拉了上来。 洛漪上岸后,吐出了一口水,不断的咳嗽着。 梁王这才看见落水的女子不是洛妤,他顿时皱了皱眉,弄错人了!那些人,怎么办事的! 此时,被湖水打湿了衣服的洛漪,看向救她的男子,正是梁王,她心中一喜。 旁边围着的男子见两人无恙,看向洛漪时皆是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毕竟现在是夏季,湿了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就比没穿多层纱。 一旁的宫女赶紧拿来衣服给两人披上,护着两人进了殿中,换了衣裳。 这时,洛云翊也看见这边的动静,再定睛一看,落水的竟然是洛漪,便暗道不好,赶紧过来,查看事情。 不远处,洛妤静静地看向这一幕,心中只觉得畅快至极,她知道她这不安分的妹妹定会借此攀上梁王,可那白卿卿也不是省油的灯。 梁王此时也知道了落水的女子,是毅侯府的庶女,虽然不是洛妤,但也是毅侯府的小姐。 而宫人也赶紧将事情禀告给皇后,发生这种事情,也得给洛漪一个交代。 “落水的姑娘是毅侯府的庶女?那姑娘怎么说的?” 皇后闻言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底却越发的活跃,幸好不是嫡小姐!这梁王怕是也不安分了! “回娘娘的话,洛小姐说愿意嫁给梁王。”宫女回复道。 “这样啊,虽然梁王不受宠,但他也是皇子,让那姑娘做侧妃吧,那姑娘要是还愿意的话,本宫就下懿旨给他们赐婚。”皇后平静的给出了法子。 洛漪得知皇后的意思,虽然是侧妃,但这是王爷的侧妃,便也应下了。不过,她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侧妃! 勤政殿,一向是皇帝办公的场所。当今皇上勤政爱民,又有安王在外抗敌,所以国内还是一片太平盛世,清河海晏。 不多时,顾延来到勤政殿,正要向皇帝行礼,就被疼弟弟的皇帝叫住了。 “不知道皇兄唤臣弟来是有何要事?”顾延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今日宫宴上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人,朕也好替你娶妃。”皇帝看着顾延一本正经地说道。 要知道,他平日里最疼的就是这个亲手养大的弟弟,连自己儿子都有了侍妾,顾延还没有一个,刚刚及冠就替自己上了战场,幸好顾延没有受什么重伤,不然他怎么对得起母后。 “不用了,” 顾延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眼见的看见顾延衣袖中一抹紫色,像是女子常用的手帕,想到了什么,要知道,他这弟弟一向对女子不感兴趣,怎的突然有女子的手帕。 便打断了顾延,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阿延,你实话告诉朕,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 顾延见皇兄发现了手帕,颇为无奈,皇兄又是一副要给自己赐婚的样子,沉思了会,便轻声说道:“是洛妤。” “恩?”皇帝倒是没听过这个名字,毕竟不在朝中或宫中任职的人,他也没有见过。 “是毅侯府家的大小姐!”一旁的太监总管丁公公笑着补充道。 “原来是毅侯府家的,你这老太监倒是知道的挺多啊?”皇帝向丁公公打趣道。 丁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他陪着皇帝一路从太子走来,也有三十多年了,见皇帝没有发怒的意思,胆子也就大了。 “皇上,这洛小姐今年刚刚及笄,出落得标致,引得京中多少青年才俊神往,这不,安王爷也是,只有皇上平时日理万机的,奴才哪敢跟您说这些啊?” 丁公公说到安王时还看了安王一眼,见安王爷没有生气的迹象便继续说道。 “哦?洛妤,既然是毅侯府的女儿,那嫁给你做正妃倒是可以了?”皇帝看着顾延道。 他很高兴顾延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便接着道:“那朕立刻替你们赐婚!” “皇兄,不急,洛妤还小,况且她还没有见过臣弟。” “这……行吧,到时候可别让人抢先了。” 皇帝虽然很想为两人赐婚,但是既然顾延这么说了,他也就只好作罢。 第13章 宫宴一 不多时,便是晚上了,洛妤欣赏完一出好戏后,便来到宫宴大殿。 洛妤进入大殿,便看见毅侯爷和洛夫人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了,也就随着引路的宫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皇宫毕竟是皇帝的所在,连一处宴会厅都容得下这么多人。要知道,今日可是有不少大臣都携带者家眷。 还未开宴,洛妤便打量着这里。 旁边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人声喧哗,殿中的宫女太监来回穿梭着,好不热闹。 殿上正中央是龙椅,龙椅的旁边便是凤椅,下面还空着好几个座位,想来是给妃子和皇子留的。 金碧辉煌的殿中央,已经有舞女缓缓起舞。舞女们身着统一的桃色衣裳,舞动着身姿,轻抬起手臂,做出一个个优美的动作。 大殿的后方是伴奏的乐师,他们配合着舞女们敲出一个个悦耳的音符。 洛妤看着殿中的歌舞,小心端起盛着热茶的茶盅,抿了一口。 洛妤无论到何地都喜欢尝一尝糕点茶水的滋味,观察一个地方的装饰摆设。 因为从这些小细节就可以看出府邸主人的修养,小中见大。 洛妤也看了跟在沈太傅身后的沈玲玲,向她眨了眨眼,点头致意。 就在毅侯爷与旁边的大臣寒暄着,洛云翊带着洛漪来了。 洛妤当然知道所有事,她这傻哥哥还一脸不忿呢。 洛云翊带着洛漪入座,看了看洛漪,告诉了毅侯等人刚才御花园发生的事。 洛漪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由自己说出口,正好借洛云翊的嘴说出。待听到洛云翊说到她时,便佯装害羞低下头去。 “还有这种事!”毅侯爷显然一惊,洛夫人也是。 他们没想到只是来参加个宴会,洛漪竟然会落水,还偏偏被梁王所救。 “那梁王怎么说?”洛夫人蹙眉问道。 比起深层次的权力争斗,表面上还是洛漪的事情。 “皇后娘娘说让妹妹嫁给梁王做侧妃,妹妹和梁王也都同意了。”洛云翊无奈的说道。 今日最憋屈的就是他了,他就是跟自己的好友聊了会天,他的一个妹妹就要嫁人了。 “什么?胡闹!儿女婚事,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不问过我们!”毅侯爷瞪着洛漪,低声怒道。 “父亲,漪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梁王救起,不嫁给他我还能嫁给谁啊?”洛漪委屈极了。 “也是这个理。”洛夫人顺了顺毅侯爷的气,对毅侯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洛漪确实不敢把事情告诉毅侯爷和洛夫人,她怕他们不同意自己嫁给梁王,那她自己这一生不是都毁了吗? 再说了,那梁王不是在找洛妤吗,反正他也没有看见洛妤的长相,自己代替她嫁过去,梁王必定对她千娇万宠的。 洛妤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敛住自己内心的愉悦,“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回府再说吧。”洛夫人见其他人望向这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今日之事可能早已传遍,但也不能现在谈论。 洛妤见此间事了,便在人群中搜索白卿卿,她知道虽然白卿卿的父亲官职低微,但她今天肯定会来。 殿中的座位是按照职位高低来排的,所以洛妤专看向后面那些小角落。 果不其然,在一个临近大门的小角落处,洛妤便发现了白卿卿。 此时的白卿卿显然是脸色不好,应该是得知了洛漪和梁王的事情。 永远穿着一身白衣的白卿卿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让本就显得柔弱的她让人怜惜。 可惜,白卿卿的这副模样顾笙是看不见了,不然,定是会心疼上许久吧! 而在洛妤没注意到的时候,白卿卿也是不动声色的一直盯着洛妤,如果她有洛妤这么好的家世,哪还用得着这么委屈! 她承认她嫉妒这个万众瞩目的女子,就因为她的家世,所有人都夸赞她!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此时殿外一太监高声唱到。 众人闻言,皆是停下了手中的事物,向殿外为首的皇帝跪拜,道: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喧,声势浩大,声响留下阵阵回音。 洛妤也随着众人跪下请安,在她的视角里只看得见皇帝身后跟了一群人。 待皇帝走到龙椅上坐下,才朗声回应众臣,“众卿请起!” 众人这才起身,落座。 洛妤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前方。 为首的正是当今圣上,旁边的便是皇后,皇后下首便是皇帝的宠妃兰贵妃,还有其他一些重要的妃子。 而皇帝的下方便是安王,接下来就是皇帝的几个皇子公主。 那日在锦绣阁外见到的,出言替她解围的男子果然就是皇长子裕王顾白睿! 因着洛妤盯着顾白睿的视线来不及收回,裕王似乎也又说觉察,向洛妤这边望过来,便看见了洛妤。 裕王倒是不惊讶会在宴上看见洛妤,毕竟洛妤怎么说也是毅侯府的大小姐。 裕王瞧见洛妤也望向了自己,便朝着洛妤微微一笑,洛漪一愣,也回了一个微笑。 而一旁的安王看见这两人的对视,还互相微笑,险些失态,他心心恋恋的小姑娘喜欢上他人了? 不等几人多想,皇帝又继续说道:“安王班师回朝是件喜事,今日这宴就是为此举办的!众卿家不必拘礼,尽情享用吧!” 众人闻言又是给顾延一通道喜。 随着皇帝的话音刚落,殿上的舞女便又换了人,开始了新的舞蹈。 周遭也是一片的和谐,即使有些大臣可能政治上有些不对头,但他们也不会再今天挑事。 周围也恢复了热闹之声,只是皇帝还在,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皇后观察了一遍世家女子,便低声问向,“陛下,臣妾观今日来了许多世家贵女,不知道安王有没有中意的?” 皇后也知道皇帝操心弟弟的婚事,她自己也操心长子的婚事,今日京城中的世家贵女几乎都来了,便想问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安王,见顾延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怎么了,便脱口而出,“阿延,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谢皇兄的关心,臣弟很好!”顾延一字一句地说着。 皇帝见顾延这么说了也就不问了,他又想起顾延的心上人洛妤,但他不知道哪一个女子是洛妤,便问向皇后:“皇后,你可知洛妤是哪一位女子?” 洛妤?皇后倒是惊讶了,皇帝怎么知道洛大小姐的闺名? 随即,皇后在人群中看了看,一眼望到洛妤,便对着皇帝回复道:“皇上,坐在毅侯爷后面的紫衣姑娘便是洛妤。” 皇帝闻言看向毅侯爷的身后,一紫衣女子正坐在座位上看歌舞表演,只露出一个侧脸,模样应是十分出挑,家世也不错,心下满意。 皇后试探了下,“可是安王喜欢这洛小姐?” 皇帝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也得维护一下弟弟的尊严,便道:“朕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皇后可不信,能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名字怎么可能简单呢! 一旁的兰贵妃仗着自己得宠,便插了一嘴:“陛下,裕王成年了许久,也该娶正妃了吧。” 她都想好要和哪家的姑娘结亲了,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皇后听到了兰贵妃的话,随之不悦。平日这兰贵妃占尽了皇上的宠爱,打断她的话不说,现在还来干涉皇长子的婚事! “哦?也对,裕王也该娶正妃了。”皇帝听了兰贵妃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兰贵妃听到皇帝赞同她的话,不着痕迹地露出得意的眼神看向皇后。 皇后倒是被看得心里一塞。 这兰贵妃是御家的女儿,生的好看,尤其是一双勾人的眼睛,颇有风情,进宫便得了皇帝的宠爱。 而皇后是皇帝还是太子时娶的正妃,陪着皇帝一路走来。 “裕王啊,你可有中意的女子?”皇帝向裕王问道。 一旁的皇后也看向裕王。 “父皇,儿臣,喜欢洛大小姐洛妤。”裕王顾白睿想了想回复道。 “什么?洛妤?她不行!”皇帝想也没想地就反驳了顾白睿的请求。 皇帝一愣,没想到裕王会提到洛妤,这洛妤就这么好,谁都喜欢她? 众人中除了安王其他人倒都是一惊,毕竟皇帝竟然一听见洛妤的名字就回绝了裕王,这到底是…… 皇后更是,她知道顾白睿极有可能说洛妤,但是皇帝竟然拒绝的这么快?莫不是这洛妤是皇帝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兰贵妃也意识皇上似乎很看重洛妤,小心思不由得转了起来。 皇帝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惹人遐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延,见他没好气地看了自己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父皇?”顾白睿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咳咳!”皇帝掩饰的咳了声嗓子,很是尴尬,接着道:“这个……” 皇帝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拒绝自己的儿子娶别的姑娘,他总不能说你的皇叔也看上洛妤了,你换一个吧! 见皇帝为难,顾延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轻脆的声响,对着顾白睿不假辞色的说道:“因为本王喜欢洛妤!” 顾延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得赶紧下手。 顾白睿一惊,他是真的没想到小皇叔也喜欢洛妤,而且,他也比不过顾延。 这点,他很清楚,随即,他苦涩一笑,没想到自己刚刚动心的姑娘就要嫁给别人了。 第14章 宫宴二 顾延见顾白睿放弃了,便看向皇帝,“请皇兄替臣弟跟洛妤赐婚!” “好!”皇帝倒是一脸的同意,他早就想给安王赐婚了。 “等会朕就让钦天监的人给你们挑一个好日子,把喜事办了!” 皇帝见顾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怕是急得不行,瞧瞧这这一副怕被人抢媳妇的样子! 皇后等人来不及阻止,洛妤的婚事就这么被订下了。 皇后见最后是安王娶了洛妤,倒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二皇子娶了就行。 “那希望皇叔能好好待洛妤了!” 顾白睿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还来不及开始就结束了,但他不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他还是希望洛妤能过的好好的。 “当然!”顾延掷地有声地回复顾白睿。 梁王顾笙也是惊讶不已,他本来想用落水绑住洛妤,谁知弄错了人,没想到这洛妤竟然能惹这么多人的喜欢。 该死的,一想到这里,顾笙就气得不行,若是没有弄错人,今日便是他娶洛妤了! 晚宴还在继续,洛妤也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上面几个人订了下来。 皇后看安王和洛漪的婚事订下,趁机也向皇帝说了顾笙和洛漪的事。 “哦?巧了,都是毅侯爷家的女儿啊,毅侯这回可算是双喜临门了!”皇帝倒是没想多少,只以为是一桩美事。 “那就给两位洛小姐一起赐婚吧。”皇帝笑道。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回复道。 众人又一起看起了表演,而一旁的众人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二皇子顾逸轩心里想到,落水?这事怕不是那么简单吧!顾笙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这点,跟顾笙争了许久的自己还不了解,顾笙真正想就是洛妤吧! 大皇兄不争权,他才有的今天,若是让顾笙得了这毅侯府的势力,那他…… 幸好,娶了洛妤的是小皇叔! 而顾逸轩能想到的,顾延自然也能想到,顿时神色又是一冷,在宴会结束后命人暗中调查。 顾延看向洛妤的所在,就是静静地,随和的看着。 皇帝也知道有自己在场,众臣是不可能放松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也就携着皇后等人走了。 席上的众人见皇帝等人走后,这才放松了心神,席间觥筹交错,一片欢声。 洛妤看着安王望向自己的眼神,又想起前世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安定下来。 洛妤被场中的气氛晕红了脸颊,低下头去品茶。 洛妤收回自己的眼神,继续品着自己的茶,不时地望向白卿卿的所在。 见白卿卿一直盯着顾笙,啧了一声。 白卿卿见顾笙离开,也跟着出去了,想必是去寻顾笙诉苦了吧。 今日宴会,洛夫人倒是没有想到皇帝会走的这么早,毕竟她还以为今日会给安王选妃呢! 待殿中的舞女表演完毕,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有些大臣也都喝多了,旁边的人便搀扶着。 待宫宴结束后,洛妤等人也就坐上会毅侯府的马车。 另一边,人烟稀少的宫殿里,有一男一女正在树后说着话,正是白卿卿和顾笙。 只见白卿卿仿佛很委屈似的,眸子里蓄满了泪花,随时会落下。 顾笙见状搂住了白卿卿,安慰道:“卿卿,你放心,你还不知道我是最爱你的吗?我马上去求父皇赐婚。” “王爷,卿卿就知道王爷对卿卿最好了。”白卿卿巧笑着。 顾笙安慰完了白卿卿就去找自己的父皇,他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受一点委屈的! 皇帝的寝宫外,掌灯的太监见顾笙前来,便拦下顾笙,“梁王殿下,陛下快要就寝了,您有要事?” “本王当然是有要事!”顾笙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请您稍等,奴才马上去禀告皇上。”那太监说完便进去禀告,不一会儿便回来对梁王说道: “陛下请您进去,您请!”太监恭敬地让开了路。 虽然他知道顾笙不受宠,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个皇子王爷的也不是他这种小太监能得罪得起的,再说,太子之位悬而不落,不到最后,谁都有可能…… 顾笙踏进殿中,向自己的父皇请了安。 皇帝放下刚刚写好的圣旨,看向顾笙,“这么晚了找朕有什么事?” “启禀父皇,儿臣想请父皇给儿臣赐婚!” “哦?笙儿也有了中意的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白卿卿!” 见皇帝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旁边的丁公公便笑着补充,“白姑娘是四品白大人的嫡女。” “父皇,就是她,儿臣想让她做儿臣的王妃。” “可你不是刚刚才答应那洛家庶女的婚事了吗?” “正是因为这个,儿臣不想让心上人伤心,儿臣救那落水的姑娘只是下意识,儿臣本不想娶她的,可是,儿臣都碰到了她,只好对她负责。还请父皇明鉴!” “正妃?那姑娘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朕只能给到侧妃的位置。”皇帝皱了皱眉,觉着这事不妥,接着道: “况且你前头刚和人家订亲,后头就娶心上人?” 顾笙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太不像话了,但是他不能辜负白卿卿。 “父皇,儿臣喜欢白卿卿,喜欢了很久了。” 皇帝看着顾笙这样,“这样吧,那你先娶了那白家姑娘做侧妃,再以正妃的规格迎娶洛家姑娘做侧妃。” “父皇!儿臣想让白卿卿做正妃!” “顾笙!你要知道,喜欢是喜欢,正妃是正妃!身份之差,云泥之别!” 皇帝的语气越说越重。 顾笙闻言愣了愣,他知道今天再纠缠下去可能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只好点头同意。 安王回府后,就有下属前来报告今日洛漪落水的事情。 “查清楚了?”顾延问道。 “是,回禀王爷,今日梁王本想推洛妤小姐下水,自己再去相救,好让洛妤小姐嫁给他,后来,是推人的宫人不认识洛妤小姐,误将洛漪小姐退了下去,当时天色昏暗,洛漪小姐的着装又跟洛妤小姐差不多,所以,才……”侍卫严肃地回答道。 侍卫只是追查了顾笙的行踪,得知了顾笙做的一切事,却没注意到洛妤的计划。 “本王知道了。” 顾延闻言心上一怒,这顾笙好大的胆子! 顾延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都舍不得碰的姑娘竟然被人这么算计,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皇宫的大门口,就在毅侯府众人将要离去时,有一侍卫手提一食盒,匆匆跑到马车前,喊道:“毅侯爷,留步!我家王爷让属下给洛大小姐送些糕点!” 马车上的众人也是听到了侍卫的话,毅侯爷掀起车帘,“你家王爷是?” “回侯爷的话,是安王!” 洛夫人一听是安王,想起前几天的衣裳,赶紧扯了扯毅侯爷的衣袖,示意毅侯爷先将东西收下。 毅侯爷与洛夫人夫妻多年,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便接过食盒,向侍卫点了点头,“那便谢过王爷了!” “不敢不敢,那属下就不打扰毅侯爷了!”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要知道这可是他家王爷心上人的父亲,他哪敢受毅侯爷的礼。 驾车的侍从见侯爷吩咐驾车便一甩马鞭,将马车驶了出去。 马车上,毅侯爷将刚刚接过的食盒给了洛妤,便对洛妤问道:“阿妤是什么见过安王的?怎的他对你这般上心?” 洛妤就知道她父亲会这么问她,她仔细想了想,这辈子她应该和安王没有交集啊。 “我也不知道啊。”洛妤只好用无奈地语气回复道。 “侯爷,我们家阿妤这么好,别人怎么就不能对她上心?”洛夫人瞪了毅侯爷一眼,娇嗔地说道。 “行行行,我们家阿妤什么都好行了吧,那依夫人来看,安王是个什么意思?”毅侯一脸无奈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安王定是喜欢阿妤,才会对她这么上心!”洛夫人不假思索的回复道。 “夫人,你之前不是不想让阿妤嫁给安王的吗?” 之前,夫人与他说不想让洛妤嫁给安王,就是怕安王……怎么现在,好像很中意安王? “之前是妾身眼见短了,若是有安王相护,那他的王妃一定很幸福!”洛夫人如是说道。 依着阿妤的身份,若是嫁给了哪位皇子,整个毅侯府必然会被卷进储君之争,今天洛漪落水的事情给了洛夫人一声警钟。 既然如此,阿妤还不如嫁给安王!况且安王若是能好好护着洛妤,瞅着倒也是不错。 而一旁的洛漪见状,心中更是恨到了极致,就凭她洛妤是嫡女,就有的是人喜欢她,而自己却要苦心谋划婚事,不过,幸好,那梁王答应娶她做侧妃,她也不虚此行。 今夜,注定有许多人失眠了。 洛妤带着食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打开食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糕点,正想着今晚的宫宴自己为了形象没有吃多少东西,现下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待洛妤用完了点心,沐浴过后,躺在床上,想着安王,又或许是今天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安王啊…… 第15章 赐婚 就在洛妤等人回府第二日的早上,圣旨也来到毅侯府上,恰巧毅侯爷也下了朝。 侯府的守门侍卫见是宫里头来人,赶紧将人迎进府内,连忙派人去通知主子们。 众人听闻,也不敢耽搁,赶忙来正厅接旨。 只见前来宣旨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丁公公,只见丁公公满脸笑意地迎上毅侯府众人,老奴这厢先恭喜侯爷了。 毅侯爷一听便知应当不是坏事,也就放下心来,“请公公先宣旨吧。” 丁公公一展圣旨,侯府众人也随即下跪,便听道丁公公掐着公鸭嗓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毅侯府有女洛妤姿容姣姣,才情出众,甚得朕心,特赐洛妤以正妃之位嫁与安王,择日成亲,钦此!” 毅侯爷率众人叩拜谢恩后,便要起身,丁公公赶紧又道:“诸位,还有一道圣旨!” 众人赶紧跪好,继续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毅侯府有女洛漪,与梁王乃是天作之合,待洛家二小姐及笄后,特赐洛漪以侧妃之位嫁与梁王,择日成亲,钦此!” 见丁公公终于念完了圣旨,众人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毅侯爷请起,夫人请起,都请起,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恭喜侯爷喜嫁两女!”丁公公扶起了毅侯爷,笑着说道。 洛夫人见是喜事,不动声色地将一袋银子通过衣袖的遮掩递了过去,“辛苦公公了,一点小心意,公公收下吧。” 丁公公接过银袋子,颠了颠手中的分量,满意的笑了笑。 虽然他知道皇帝不会喜欢下边的人收受贿赂,可下面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拿的。 “公公可要留下来用膳?”毅侯爷见是赐婚的旨意,便也安下心来。 “不了,不了,咱家还去别处宣旨呢!”丁公公笑着回复道。 “是吗?那就不留公公,公公请。”毅侯爷与夫人将丁公公送出门外。 屋内,洛云翊看着洛妤,没想到他的妹妹这么快就要成亲了,只是她见都没见那安王,也不知能不能相处的好,便担忧的问道: “阿妤,你真的要嫁给安王吗?要是你不愿意的话,让父亲去求圣上收回圣旨。” 洛妤又想起上辈子站在她尸体前的男人,坚定的对着兄长说道:“我嫁!” 上辈子的这时候,落水的是她,所以她只能嫁给了梁王顾笙,没想到今生的现在又被赐婚于安王。 她这傻哥哥,圣旨哪是那么容易说收回就收回的?也不知将来是哪位姑娘有幸能嫁给他! 可如果是安王的话,她愿意再赌一次! 一旁的洛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中毫无地位,这些人,她都记住了,日后最好不要让她得势! “好吧,要是以后安王对你不好的话,你一定要跟哥哥说!”洛云翊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洛妤。 “洛漪妹妹也是,你们的背后一直是毅侯府。”洛云翊转头对洛漪说道。 洛妤心中冷笑,她可是很清楚的知道顾笙是什么样的人,顾笙可是有着自己的心上人的!况且,等顾笙知道洛漪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之后,他根本不会再看洛漪一眼。 她就静静地等着看这一出好戏! 另一边,回来的毅侯爷和洛夫人进到屋内,座上了主位。 洛夫人看向洛漪,“刚刚听丁公公所言,他还要去白府宣旨。” “恩?丁公公还会透露圣旨内容?”洛云翊惊讶道。 “本来是不会的,但有关洛漪,丁公公去白府宣旨,宣的也是赐婚圣旨。”毅侯爷接着说道,也看向了洛漪。 洛漪也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毅侯爷和洛夫人。 洛夫人接着说道:“是梁王和白家姑娘白卿卿的婚事,那白卿卿也是做侧妃。” 洛漪一惊,心里一通怒意涌上,怎么可以这样?她才刚刚与梁王订亲。 “听说是梁王亲自去求的,他说,娶洛漪是迫不得已,他有心上人是白卿卿,还想娶她做正妃,不过,被皇上以身份为由压了下来,只做侧妃。”洛夫人接着说道。 “父亲,夫人……我……” 洛漪顿时没了心神,她要嫁的人竟然有心上人了,那她又算什么,嫁过去也是受委屈! 更何况,当初洛漪也是听到了梁王喜欢一紫衣女子才苦心谋划的一切,谁知梁王竟然有心上人,都是那些嘴碎的宫女害的! 洛妤倒是没想到今生的顾笙这么有骨气,直接对皇帝坦言。 要知道,上一世,她可是嫁给了顾笙之后,顾笙才纳的白卿卿,顾笙独宠白卿卿,后来才知道两人早就无媒苟合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顾笙的决定。 其实是上辈子的洛妤嫁给顾笙绰绰有余,白卿卿就算想当正妃,她的身份也不允许,更何况,还有洛妤压在她头上。 而今世,是洛漪这个庶女嫁给顾笙做侧妃,白卿卿感觉到了危机,她还做着正妃的美梦,便到顾笙的怀里哭诉。 一点点细微的改变都可能使整个历史改变。 洛漪不甘心,她还没有进入王府就输给别的女人。她前面十几年就输给了洛妤,输在了嫡庶有别上面,后几十年还要输给另一个女人,这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既然圣旨以下,漪儿,你就安心待嫁吧。”这是毅侯爷为数不多地对着洛漪用和蔼的语气说话。 “是,父亲。”洛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洛漪面上虽然应下了,但她就是不甘心。她不服,就算那梁王再怎么喜欢那个白卿卿,她也有的是手段,看谁能笑到最后! 说完,洛漪便福身退出了大厅中。 厅中,只剩下四人。 解决完了洛漪的事,洛夫人便向毅侯爷道:“侯爷,阿妤也不曾见过安王,要不要您写信请安王出来一叙,让这两人见个面,交流交流。” 洛漪的事情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而洛妤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自然是想方设法地让洛妤开心。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我这就去下请柬。”毅侯爷说完便起身走向书房。 洛云翊见状,缓缓道:“要不要我陪着妹妹去,毕竟妹妹还没有嫁给安王,总不能惹人闲话。” “这样,也好,那就辛苦云翊了。”洛夫人见洛云翊想得这么周到,很是欣慰。 “娘亲,您放心。” 洛妤见两人这么讨论她跟安王的事,也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洛妤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趴在在桌上,托着腮,望着窗外,看着外边的景色,有了一丝丝女子出嫁前的愁绪。 毅侯爷的动作很快,写好请帖就派人给安王府送去。 等安王接到毅侯府的请柬时,倒是一惊。 只见顾延拿起请柬,小心地翻看,大致内容是约他几日后和洛大小姐出门。 顾延心下一喜,连忙对下属回复:“本王知道了,届时本王一定去!” 虽然皇帝近日看他无事,让他调查朝中大臣收受贿赂的情况,但是洛妤相邀,他定然会放下手中的所有事的。 随后,顾延便命宫廷师傅专门打造了一根紫荆木制成的金钗,他觉得紫色很适合洛妤。 毅侯府中,众人各有心思,洛妤也不平静,也不知道安王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洛妤就请府里的女师傅们继续教她,有女工,有琴棋书画,有诗书字经,也有杂七杂八的别的什么。 另一边,白卿卿得知自己只是作为梁王的侧妃时,眼中闪过一丝的癫狂,随即状似惊喜的接了圣旨。 她也不甘心,她一心想要嫁给梁王做王妃,但就是因为出身不好,只能做侧妃! 其实白卿卿会喜欢顾笙也是有理由的。 在她小的时候去参加过一次宫宴,小小的她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吓得要哭出来了,是小顾笙看见了她,带她找到了宫女,找到了回去的路。 她看着小小的顾笙,落下了少女的一颗芳心。 长大后,白卿卿又见到了顾笙,顾笙也发现了白卿卿。 从此,两人一发不可收拾,郎有情妾有意的,你侬我侬,浓情蜜意。 两人在树下约定终身,白卿卿从此刻起就像是魇着了,一定要当顾笙的正妃。 也不知道白卿卿是更喜欢顾笙,还是更喜欢梁王? 白卿卿又想到洛漪,暗自记恨这个女人跟她争顾笙。 丁公公回了皇宫,向皇帝回了话,“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将圣旨传达到了两家。” “恩。”皇帝看了看丁公公,有把视线集中到眼前的公文上,皱起了眉头。 丁公公见状,赶紧下去倒了杯热茶,送上,小心地伺候着皇帝。 第16章 安王 没过几天,就是毅侯爷与相邀的日子。 到了今天,洛妤特意起了大早,将自己仔细的梳妆打扮了下。 只见今日的洛妤穿了一套绿色金丝绣的锦衣,上边点缀着点点花叶,在夏天穿绿色总能让她觉得凉快。 依然是碧落替洛妤挽的发型,梳妆打扮好,施上胭脂,本就姿色过人的洛妤更显得动人。 一双灵动的眼眸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属于少女的娇羞,毕竟今日她是要去见未婚夫的。 待洛云翊来寻洛妤时,洛妤已经打扮好了。 “妹妹今日可是仔细打扮了许久啊!”洛云翊见洛妤跟往常不一样,还细细施了胭脂,取笑道。 “哥哥!”洛妤也被取笑的不好意思,一生娇嗔。 但今日是她今生第一次见安王,她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说罢,洛云翊携着洛妤正好走出院落。 外头艳阳高照,今日的太阳有些大了,碧落连忙撑起一把伞,遮住太阳的余热。 就在几人要去往大门做马车之时,有府中下人来报,安王已经到了。 洛云翊和洛妤闻言倒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安王竟然这么勤快。 洛妤二人快步走向大门口,只见一辆标着安王府印记的宽大马车候在门外,旁边站立着几个侍卫。 安王的侍卫见人出来,赶忙对着马车中的人说道:“王爷,洛小姐和洛世子来了。” 碧落小心地替洛妤撑着伞,洛妤因刚才的快步,脸上泛起了红晕,此时,也望向了马车上。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掀开,一人从马车里探头,见是洛妤和洛云翊,赶紧从马车上下来,正是安王。 今日的安王显然也是好好收拾过自己的,收敛了平日的煞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一身华贵的紫黑色锦衣,配着发冠,俊逸的脸庞不威自怒。 待看向洛妤时,眼中另是一片柔和。 “本王见今日太阳高晒,便带着府中马车前来相迎,洛小姐不会怪罪吧。”顾延看着洛妤说道,他想给洛妤最好的。 “当然不会,王爷说笑了!”洛妤抿嘴一笑。 洛妤当然不会怪罪,反而还觉得这个男人很细心,若是让她在这么热的天上街,她怕是会晕倒吧。 洛云翊本想陪着妹妹去见安王,但是看这安王这么用心,倒也放下心来。原本他是怕两人尴尬才来的,见两人的气氛这么好,也就不想打扰两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王爷可要好生照顾阿妤!”洛云翊看着顾延,嘱托道。 “这是当然,世子放心!”顾延看向洛云翊。 得了安王的准信,洛云翊也就放心了,转头对洛妤嘱咐道:“阿妤,那位兄就先走了,阿妤出门在外可要当心啊。” 洛妤倒是意外了,她还以为兄长会跟着他们一天的,谁知,现在就回去了,兄长倒是放心安王。 “好。” 虽然那样想着,但是洛云翊都这么说了,洛妤自然也应下了,再说了,今日本就是她跟安王的事情,兄长在场的话她也会很不自在的。 顾延见洛云翊嘱咐完洛妤,向他点了点头,便回府了,向洛妤伸出手臂,“洛小姐,请先上马车吧。” 顾延见洛妤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只觉得软软的,好像没有力气似的,压下自己的小心思,小心地将人送到车上。 洛妤借着顾延的力上了马车,步入马车内,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感到阵阵凉爽。 随后安王便也上来了,对外面驾车的下人吩咐了一声:“去茶楼吧。” 马车内部很大,洛妤看着马车内的摆设,精细厚实的垫子,确保在马车行驶过程中不颠着她,中间又有一小茶几,镂空的茶几下方竟然摆放着一大盆冰块,这才使得马车内凉爽的很。 茶几上还有着洛妤眼熟的糕点,正是与那日安王送她的糕点一致,还配有一壶茶,两个小茶杯。 这安王真是心细如发丝。 “本王知道洛小姐平日里喜欢去茶楼,所以便先去茶楼好了。”顾延看向洛妤。 他也发现了今日的洛妤好生打扮了一番,心下欢喜,只是面上还是不露一点声色。 洛妤是真的没想到安王竟然这么细心,也这么了解她。 “王爷决定便好。”洛妤浅浅一笑道。 说完,两人便没了声音。 顾延是天生的话少,而洛妤是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处,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在娶媳妇的观点上,顾延还是知道主动的,虽然圣旨以下,但他知道洛妤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不抓紧的话可不行! “洛小姐,先用些糕点吧。” 顾延看着洛妤望向盘中糕点的小眼神,不由得暗中笑了笑,赶紧请洛妤用点心。 顾延知道洛妤很喜欢用糕点,所以他特意寻了天下间最好的糕点师傅来府中,就是给洛妤准备的。 洛妤倒是有些无奈,怎么感觉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喜欢吃糕点了? 不过,安王府的糕点确实好吃,甚至洛妤觉得比皇宫的还好吃。 “多谢安王殿下,那臣女就不客气了。”洛妤看了看卖相好看的精致糕点。 虽然在安王面前直接用点心不太雅观,但是那糕点的香味都已经飘入洛妤的鼻子中了。 “洛小姐不必和本王这么见外的,本王刚才听世子唤你阿妤,不知本王能否唤你阿妤?”顾延看着洛妤小口小口的用着糕点,放轻了语气。 “恩……可以啊。”洛妤想了想,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日后还要跟他相处一辈子,自然也不想跟他客气。 “阿妤!”顾延急促的唤了一声。 要知道,他可是早就想这么喊洛妤了,今日可算是喊着了。 “诶,王爷,咳咳!” 洛妤没想到这时安王会直接喊她,一口糕点下肚,吓得她直接呛着了,发出几声咳嗽声。 顾延看着自己吓到了洛妤,暗中责怪自己,连忙替洛妤顺气,赶紧给洛妤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见洛妤不在咳嗽,喝了茶,掏出怀里的手帕,替洛妤拭去嘴角的糕点碎屑。 洛妤被安王一连串的动作搞蒙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下意识地顺着安王的动作来做。 许是刚刚的咳嗽让洛妤的气息有些不畅,待她平复下来后,又看见安王竟然替她擦拭嘴角。 一下子靠过来的男性气息让洛妤有些不知所措,洛妤的眼中闪过一抹紫色,定睛一看,安王用的手帕不正是自己的吗,上面还有妤字。 洛妤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宫宴的时候,不知道丢到哪里了,没想到竟然在安王这里。 “没事了吧。”顾延见洛妤终于顺了气,放下心来。 “没事,是我不小心,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洛妤不好意思的说着。 是她不小心呛着了,还劳烦安王,这实在让她不好意思。 注意到手帕,很是疑惑,看了一眼顾延,便小心地开口,“王爷,这是我的手帕……” 顾延当然知道这是洛妤的手帕,但他该怎么跟洛妤说。 总不能说他早就看上洛妤,看见洛妤的手帕才收好的,更不能说,这是他随手捡到的。 这……实在是在为难他! 顾延想了想,只好回复道:“是那日皇兄替我们赐婚,恰好有宫人寻到你的手帕,我便带了回去。” 顾延给出的一番解释合情合理。皇帝赐婚在前,后有宫人寻到手帕,那时洛妤定然是不在了,他带回去也是合适的。 洛妤这样想着,也就点了点头。 “本想着今日还给阿妤的。”顾延见洛妤接受了他的解释,松了一口气,说罢,就将手帕递给了洛妤,虽然他更想自己留着做收藏。 洛妤接过手帕,放入怀中,看向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安王……真的是,好像比她之前想的还要温柔。 马车上一时静默,两人各有心思。 洛妤也不敢再用膳了,生怕自己又呛着,在安王面前失态。 顾延也不敢再轻易吓到洛妤了。 小小的马车内,两人谁也不敢先出声,静静地坐着。 洛妤看向安王,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马车上的空气都仿佛要被两人冻结时,车外的驾车人一声“吁!”停下了马车。 “王爷,洛小姐,茶楼到了。” 幸好到了,不然也不知他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顾延率先下车,像上车那样自觉地伸出手臂,洛妤也就顺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驾车人将马车拉到一边,歇好。 顾延放下了手臂,想扶着洛妤,觉得这样不太好,唤来洛妤的贴身丫鬟服侍。 一旁的百姓见着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美,身后还有丫鬟侍卫跟随,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夫妻,徒惹旁人羡慕。 第17章 泛湖 顾延看了一眼周遭的人群,人群中的人感受到一股寒意,哗的一下就四处哄散了。 他们哪见过这么凶的人,恨不得要挖了他们的眼珠子似的。 顾延生怕洛妤也吓到,赶紧收回目光,又看了看洛妤的神色,见洛妤的神色正常,也就放心了。 顾延和洛妤率先进入了茶楼。 是的,还是上次那家茶楼,听雨阁。 名字倒是取得很文雅,点心也还不错,只是洛妤现在知道了有安王府的珠玉在前,别的怕是很难比得过了。 里面的店小二见两人这么大阵仗,赶忙前来相迎,“欢迎,欢迎,客官里边请,今日正好有包厢空着,您请,您请!” 话正说着,那小二一边将两人迎进门,恭敬地带着人上楼了。 也不知是不是洛妤多心了,她总觉得是这店小二看他们人多,这才赶紧说是有包厢。 碧落扶着洛妤小心地踏上楼梯,这里洛妤之前也来过,也算是熟悉。 待几人进入包厢后,顾延便自然坐在首座,洛妤在他下首,后头是服侍的丫鬟侍卫。 “客官,咱楼里的茶点可是一流的,您看看,需要点些什么?”店小二见两人落座,恭敬地替两人倒了杯水,小心地问道。 那茶水溢出一股清新的茶香味,氤氲着些许热气,茶色清亮,茶叶鲜嫩,倒是好茶。 “你们店里最好的点心都来一份,再来壶今年的新茶。”顾延吩咐道。 “这是不是太多了?我们也用不完。”洛妤听着安王的话,下意识地说着。 “无事,阿妤可以每样都尝尝,喜欢哪样就用哪样。”顾延看这洛妤,认真的说道。 洛妤一时相对无语,但又感到一丝丝的甜蜜,这人竟然对她这么好。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一听便笑开了花。 “也不知道今日那说书人会讲什么故事?”洛妤向店小二问道。 “诶,小姐,那您是来早了,老先生要下午才来茶楼讲故事呢!” 店小二见面前的女子的头发并没有束起,定然是没有出嫁,便称了小姐。他看了看洛妤,“要不小姐下午再来?” “啊,这样啊。”洛妤有些遗憾,但她也没办法。 店小二见没有他的事了,朝着两人躬了躬身,赶紧下去吩咐上菜。 顾延一听,洛妤想听说书人讲故事,便对属下吩咐道:“赶紧去天桥底下找几个说书人来!说得好,赏钱不是问题!” 洛妤闻言又是一惊,“王爷,太麻烦了吧。” 洛妤虽然很喜欢安王对她的好意,但这有些麻烦人家了,她也不是很愿意。 顾延看了看洛妤,见她出言反对,也就作罢了! 在此期间,顾延很想跟洛妤聊聊天,但他实在不知道聊什么,想着今日天热,街上怕是也晒得很,也舍不得洛妤晒想,干什么是不热的? 不热的……热的……对啊,他可以带洛妤去游湖泛舟啊! “阿妤,今日天太热了,不如本王带你去泛舟可好?”顾延问向洛妤。 “好啊。” 洛妤同意道,她也觉得安王说的有理,这天热,他们也不好一直在日头底下,泛舟就不错,湖上阴凉,舟上定有篷遮挡。 待小二将菜品都上齐之后,整整一桌子都被摆满了,约莫有十几盘点心。 洛妤看着这满满一桌的点心,歪着头看向顾延,“王爷,您也用些?” “好。”其实顾延不喜欢吃这些甜甜的点心的,但是这是洛妤盛情相邀,他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洛妤见安王先用了点心,自己也拿起筷子尝了尝每块糕点,自己喜欢的就多吃一些。 顾延用了几口之后就吃不下去了,便放下筷子,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洛妤,暗戳戳记下洛妤喜欢吃的糕点。 他知道要是他一直盯着洛妤的话,洛妤也会紧张的,所以他只好暗中打量。 “阿妤觉得听雨阁的点心如何?”顾延见洛妤吃得很是欢快,开口问道。 “还行,但是王爷府上的糕点才是人间美味呢。”洛妤想了想,小心地回复顾延。 突如其来的问题最为致命,洛妤的求生欲很强。 当然,洛妤说的也是实话。 被顾延这么一问,洛妤也觉得自己吃得有点多了,但自觉放下筷子,“王爷,我差不多饱了。” 顾延见洛妤不吃了,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赶忙说道:“真的?要不再用点?” “不用了,真的饱了,多谢王爷的款待!”洛妤一脸真诚的说道。 见洛妤是真的饱了,顾延也就放心了。只是他觉得洛妤的饭量是真的小,没几口就饱了。 待两人用完点心,顾延就带着洛妤来到湖边。 他有一艘私人的船,已经命人驶过来了。 洛妤和顾延在一旁的树荫下等着,碧落还尽职尽责的给洛妤打伞,见顾延是未来的姑爷,把伞往顾延那边偏了偏,也幸好伞大,撑得下两人。 没让两人等多久,一条大船便向两人驶来。 洛妤只见一双层画舫船,雕梁翘起的檐角,漆红的柱子,沉木制作的桌椅整齐地摆放着…… 果然是皇家专用的,就是不一样! “阿妤,小心些。”待船靠岸,顾延便小心地扶着洛妤上去。 “多谢王爷!”洛妤笑盈盈的回复道。 洛妤之前不是没有坐过船,游过湖,只是坐这么大的船倒还是头一次,心中难免惊奇。 洛妤知道在船上不必在陆地上,船体因为有人群的走动而产生的轻微晃动,巨大的船身使得湖面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待所有人上船后,船体便开动了。 这条湖直通京城外的一条大河卫河,可以说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小湖,小溪,都是通往这条卫河,这条河可是灌溉了京城中多少人的生命之源。 顾延当然不会带着洛妤离开京城,今日的行程是绕着京城边游一圈。 洛妤坐在船上,细细看着湖上的风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欣赏过大自然的景色了,况且这湖上凉爽的很,这实在让人舒适至极。 湖上有着许多一展身姿的荷叶,一眼望过去,成片成片的绿色,中间偶尔有几支莲花探出头,仿佛是在试探着外边的情形,觉得外边舒服了,便放出自己的花瓣儿,尽情的接受太阳的滋养。 清澈的湖水底下,有几条小鱼围着水涡中心的旋儿打转。 顾延见洛妤一直盯着湖里的鱼看,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撒下一把鱼食。 闻道味道的小鱼赶紧争相赶过来,一时间,仿佛附近的鱼都集中在这一块区域。 鱼团锦簇的,洛妤看着津津有味,顾延便在一旁看着洛妤。 两人的气氛很是和谐,一个看湖上的景色,一个看自己的未婚妻的盛世美颜。 后头服侍的丫鬟侍卫也不敢打扰两人的相处。 船很快驶过这一片区域,绕着京城走。 洛妤一路上看见了许多之前没见过的建筑,暗自叹息自己从前的眼见太低了。 顾延见洛妤好像有些心事,生怕洛妤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赶紧问向洛妤,“阿妤,可是觉得看腻了这湖上的景色?” “怎么会呢,王爷,这景色,每次来都不一样,怎么会看腻呢?”洛妤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安王要这么问她。 “一直看着外头这些也怪无趣的,不如阿妤来跟本王聊聊?” 顾延尽量挑起话题,他知道,在男女之事上,只能由男人主动。 “恩,好啊,不知王爷要跟阿妤聊什么?” 洛妤一直盯着湖边景色,确实眼睛有些酸涩,脖子也有些酸疼,正好安王挑起了话题,洛妤就看向了顾延。 “阿妤平日里除喜欢用各式糕点之外,还喜欢用些什么菜品?我也好让人去准备。”顾延名正言顺地打听着洛妤的爱好。 洛妤抚了抚额头,这人怎么就知道她喜欢吃!她还会其它很多的好不好! 洛妤这么想着,但是她也不能直说。皱了皱秀鼻,嘟了嘟嘴,“安王随意便好,阿妤不挑的。” 顾延闻言,只好吩咐下属,“那就准备些常用的菜品。” 洛妤只是恍然一想,她都要嫁给安王了,那她是不是也要跟着安王去边关,这么一想,洛妤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 她见安王为人坦荡,自己又放心不下家人,轻咬了下唇角,便直言问向安王,“王爷,您什么时候回边关?” 顾延之前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他不可能带着洛妤一起去边关,更不可能让洛妤独自留在京城中,所以早就向皇帝请辞,做一个闲王。 也亏得现在前方战事平定,不然顾延上哪娶媳妇去。皇帝也心疼自己的弟弟,将军权交给一个安王一手提拔的可信任的将领手中,只是这一切还没有对外公布。 顾延看着洛妤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由的轻声问道:“若是我要回边关,阿妤可会跟我一起?” 顾延知道现在洛妤应该对他还没有什么感情,但他还是想知道洛妤的想法。 “那当然是跟着王爷一起啦。”洛妤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不带一丝犹豫。 洛妤知道当她真的嫁给了安王之后,这怕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现在她的眼界已经变了,比起京城中一成不变的安定繁华,她更想去看看外面更多的世界。 “只要王爷能让我不时回家看看家人就行了。”洛妤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多,说完便紧紧的看着安王,生怕他生气。 在这个时代,出嫁后的女子除非回家省亲或者娘家有什么大事,一般是不会回去的。 第18章 顾延的心思 顾延闻言一下子抱紧了洛妤,闭上了双眼,这是他此生的挚爱啊,怎么可以这么好! 洛妤被顾延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抱蒙了,还来不及反应,安王就放开了手。 “是我失态了,抱歉。”顾延歉疚地看向洛妤。 “没事。”洛妤缓了过来。 碧落睁大了双眼,刚要出声便见顾延收了手,自己的小姐也没有反应,也只好待在原地。 安王带来的侍卫们倒是有些惊讶,惊讶王爷的速度之快! “阿妤,你真好,你想回家看家人,我可以陪你一起啊,等我们成亲后,他们也是我的家人了。”顾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洛妤温柔的说道。 “王爷,可是,您不是要一直驻守边关吗?可以随意回来吗?” 洛妤听见安王说自己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时,满满的感动,又听见后面的可以跟她一起回来时,又疑惑了。 顾延只好将自己卸职将军的事告诉了洛妤。 洛妤觉得有一瞬间的愣神,安王竟然不去边关了! “那王爷之前还那般问我?”洛妤觉得顾延是在试探她,有一瞬间的不开心。 “没有这样的事,若是前方局势紧张的话,我可能还是要去的。”顾延是绝对不可能承认他是在试探洛妤。 “原来是这样,那王爷日后便是在京城中任职了?”洛妤看似接受了解释,实则暗戳戳的记在心底。 “应该是吧。”朝中的事务本不好跟洛妤细说,但是谁让他喜欢洛妤呢? 见洛妤有兴致,便接着道,“今日,皇兄让我追查朝中大臣贪污受贿的情况。” “那当时辛苦王爷了,刚回来就被派上事务。”洛妤倒是没想多少,毕竟朝中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 但是这贪污受贿一事确实是由来已久,连她都有耳闻,怪不得皇帝要出手整顿。 洛妤又想了想自己家,毅侯爷刚正不阿,不可能参与其中,也就放心了。 接着便与顾延聊着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延对洛妤一向很宠溺,洛妤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 没一会,船就靠岸了。 顾延再小心地将洛妤扶了下来,带着洛妤上了马车。 洛妤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便问道:“王爷,下面是去哪里?” “我想带阿妤去皇宫。”顾延看向洛妤,缓声说道。 “恩?去皇宫做什么?”洛妤疑惑着。 “当然是给皇兄皇嫂看看阿妤啊。” 顾延笑了笑,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洛妤是他明目张胆的私心。 洛妤又是一阵无语,但是想着安王是当今圣上一手抚养长大的,自然会尊敬濡慕圣上,长嫂如母,皇后必定也是对安王很好的,安王想将自己介绍给皇上皇后,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这样想着,洛妤也娇嗔一句,“王爷怎的也不早说,也好让我换身合适的衣裳。” “阿妤今日的这身也很合适,不用换!”顾延觉得无论洛妤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洛妤只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收拾了一下自己。 已经快要中午了,待马车行驶到皇宫大门时,宫门口的侍卫见是安王府的马车,也不敢拦下。 幸好安王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即使皇兄给了他很多的特权,但他还是能低调就低调,他也知道宫中一般是不让人驾驶马车的。 于是安王命人停了马车,将洛妤扶下了车。 一旁侍卫见状,连忙向顾延跪地请安。 顾延随即免了他们的礼,对着一领头的侍卫吩咐,“去寻两顶轿子来。” “好的,请您稍等!”领头的侍卫恭敬地回复道。 侍卫见安王小心地扶着一女子,便知道这是安王爷的未婚妻,他哪还敢让两位贵人久等,立刻派人去寻轿子去。 不一会儿,便见侍卫后头跟着两顶轿子,下面是前后左右四人抬着的轿子。 抬轿子的太监将轿子落在顾延和洛妤跟前,将轿子压低,请两人上轿。 顾延先扶着洛妤进了一轿子,将帘子压好,自己再去另一个轿子落座,吩咐道:“去皇兄那里。” 顾延早就与皇帝说了今日中午会带洛妤一起用膳,中途还特意打听了洛妤的吃食习惯。 待两人坐好后,太监便带着两人向皇帝的所在地走去。 一路上,洛妤的体验甚是不错,虽然是一摇一晃的,但是洛妤知道这些太监们已经很努力的使轿子平稳。 洛妤和顾延两人下了轿子,来到德兴宫,正是皇帝用膳的地方。 顾延带着洛妤进了殿,殿中只有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两位正主还没来。 洛妤顺着顾延的位置,坐在了一旁。 虽然她觉得还未出嫁就和未来夫君的家人一起用膳有些害羞,但见安王坚持,还是应了。 这时候的皇帝皇后在他们眼里,也只是普通的兄长和嫂子。 没让两人等多久,殿外便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洛妤连忙起身,向走进来的两位天下间最尊贵的大人物福身请安,顾延也弯了弯身子,向两人示意。 皇后现在知道了洛妤是顾延的心上人,也就赶紧扶起洛妤。 “都免礼,都坐吧,今日只是家宴,洛小姐就不要太过拘束了。” 皇帝见洛妤有些紧张,看到自己的弟弟马上要抱得美人归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洛妤这才落座,一旁的皇后见几人都已经坐好,便吩咐下面的太监,“传膳吧。” 太监应了一声,去往殿外,吩咐众人上膳。 只见一个个宫女手捧着一朱红色托盘,每一个托盘上都有一道菜,宫女训练有素的走到桌前,一手拿托盘,一手放下托盘上的菜品,一个接一个。 不一会儿,就将整张圆桌摆满了。宫女和太监也都下去了,不敢打扰皇帝的用膳。 桌上的菜品看着就很可口,皇家的御厨怎么说也是集天下之大能。每道菜品量不是很多,但贵在味美,汤鲜。 皇帝率先动了筷子,余下众人也就跟着动了筷。 洛妤就很中意其中的一道被制成小兔子形状的豆腐,豆腐被研磨的鲜嫩可口,加上酱料相伴,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洛妤用了一口接一口,幸好她不是这些皇帝妃子的,不能吃超过三口,那也太惨了吧! 一盘豆腐只有一只小兔子,很快见底,顾延见洛妤喜欢,便轻声对着洛妤道:“要不要再来一份?” 洛妤闻言,小脸蛋一红,哪还好意思说要,这也太失礼了! “不必了,多谢安王殿下的美意。阿妤随便用一些便好,况且还有这么多的菜品,阿妤还没有尝过呢。” “洛小姐真可爱!”皇后笑着打趣道。 顾延听洛妤说完,便夹了些远处洛妤没有动过筷的菜,放在洛妤面前试菜的小碟子上。 洛妤看着顾延,低声笑道:“多谢安王!” 皇帝看着自己的弟弟这样,心里反倒不是滋味,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弟弟,都没有给他夹过菜,倒是对媳妇好得很。 一顿饭下来,宾客皆宜,饭后,有下人撤了饭菜,服侍他们漱口。 几人换了一个宫殿,有宫女上茶,上点心。 洛妤已经很久没有吃的这么撑了,皇宫的膳食果然好吃。见到还有点心,这是第一次没有用,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洛小姐,宫中的膳食应该还和你的胃口吧。”皇后见洛妤这么喜欢刚刚的菜品,便挑起话题。 “当然了,宫中的美食自然是好的。” 何止是和自己的胃口,那简直是人间美味。 “那洛小姐可以常来宫中啊!”皇后邀请道,也可以和洛妤拉近关系。 她知道皇帝很看重安王,那未来的安王妃自然也得重视,虽然这洛妤做不成自己的儿媳妇,但好在没有嫁给别的皇子。 “这……”洛妤虽然很想吃宫中的美食,可哪有未出嫁就常常往宫里头跑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皇后的美意。 “皇嫂,臣弟府中的膳食也很不错,阿妤只尝了个糕点便知道的。”顾延替洛妤解围道。 皇后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在皇帝面前也不敢发话了。 皇帝顺着顾延的话,“阿延,洛妤这还没嫁给你呢,你也收敛收敛。” 一天天的就知道围着洛妤转,自己交代的事情也不办了,要是没个结果,看他怎么收拾顾延! “知道了,皇兄。”顾延懂皇兄的意思,点头应下。 “洛妤也及笄了吧,也不知钦天监相看的怎么样了。”皇帝想让顾延尽快完婚,省的他到处往外跑。 在本朝,一位王爷大婚,娶正妃,过程是很复杂的。 不过,由于顾延和洛妤是由皇帝直接圣旨赐婚的,也就省了纳彩这一步,就等着算男女双方的成亲好日子了。 顾延也想早点娶到洛妤,想着回去还要再去催催他们。 洛妤见他们在商议自己和顾延的婚事,也竖起了耳朵。 几人在殿中谈了很多,终于结束了。 顾延看着下午的太阳时不时地被云层遮住,还有些清风,有了主意。 顾延带在洛妤来到御花园的空地上,阵阵风起,撩起洛妤的秀发。 “下午我带你去放风筝吧。”顾延看着被风吹乱秀发的女子,温柔的说道。 第19章 放风筝 ?洛妤只在小时候玩过这个,长大了就看别人家的小孩玩,没想到这安王倒真是……很有童心啊! “好啊。”洛妤高兴极了,难得有人同她一起这么痛快的玩耍了。 “来人,快去拿只风筝来。”顾延向着下人吩咐道。 只是,这放风筝可不简单,得拿着风筝顺着风跑,还要有人拿线时时调整才行。 不一会儿,宫人便拿来一只菱形拖尾的蓝色小风筝。 宫里头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做工永远是最精细的,哪怕是这些小玩意。 顾延接过风筝,自觉地将缠绕着线的手柄交给了洛妤,自己则拿着风筝,打算放着线。 洛妤见顾延竟然打算自己上,惊了一下,又平静了,因为她已经在安王身上看到太多的不可能了。 安王亲自放风筝也不是什么惊奇的事了。 洛妤原本以为是自己和安王站在一旁看着宫人放,没想到自己也要上手。 有些紧张,怕自己放不好。 顾延见状,便遣散了旁边伺候的宫人,把他们赶得远远地,御花园里就只剩下洛妤和顾延了。 “阿妤,你站在这,我一会儿寻一个方向,等风起的时候,我会拿着风筝向前跑,阿妤可以跟上我吗?”顾延轻声问道。 “可以的!”洛妤虽然很少奔跑,但是这种强度的奔跑还是可以接受的。 顾延见洛妤信心满满也不好打击她,又嘱咐了一遍,“那阿妤可要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得了洛妤的应答,拉长了风筝线,转身寻了一处地方,等着风来。 不一会儿,一阵风吹来,顾延立刻抓住时机,拿着风筝逆着风跑了起来,洛妤见顾延向她跑来,也赶紧向前跑去。 顾延见差不多了,赶紧放了手,把风筝用力甩向天空。 洛妤见顾延放了风筝,也停了下来,用手中的手柄放出风筝线,调□□筝的位置。 顾延见洛妤没出什么事,就放心了,向着洛妤慢慢走过去,抬头看了看风筝。 只见刚刚飞向天空的风筝刚开始飞的很顺利,后来,一阵风小了很多,就尖头向下倾斜,洛妤立马用手拉住风筝线,不断的拉扯位置,想要让风筝再飞上去。 不过,可惜的是,接下来都没有什么风,风筝也慢慢的掉了下来。 洛妤很是尴尬,不安的看向了顾延。 顾延看着洛妤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很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她。 “没事,这放风筝也得看运气。”顾延自觉地给洛妤找台阶下。 “就是!”洛妤表示很赞同。 “我们再来一次好了。”顾延捡起地上的风筝,拿在手里,打算再配合洛妤来一次。 这时,顾延的脑袋闪过一灵光,要是这风筝一直飞不上去,那他要怎么哄阿妤? 一时间,各种想法在顾延的脑袋中闪过。 见又有一阵风来,顾延向着刚才那样,将风筝顺利的放飞了。 洛妤知道接下来靠自己了,她拿着手中的风筝不断晃动这,逆着风,放着细线。看风筝越飞越高,风力渐渐减小了许多,直到没有。 那小风筝好不容易飞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便像一只飞蛾一样,扑倒了就摔下来了。 眼见风筝又要掉下来,顾延赶紧接过洛妤手中的手柄,向前跑去,仿佛是在垂死挣扎。 洛妤刚刚被拿过手柄,还有些来不及反应,指尖上两人的触碰转瞬即逝,心底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情。 不过,好在,经过顾延的努力,风筝一路上一会儿下跌,一会儿上飞,最后还是稳定在空中。 看得洛妤一阵惊奇,洛妤也意识到放风筝对她来说可能不太适合了。 此时,御花园外,有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到了御花园的风筝,便拉人旁边的宫人道:“本殿下也想放风筝!” 正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五皇子顾思源,只见小人穿着缩小版的蟒袍,头戴一小发冠,因这年岁还小,还没有脱去婴儿肥,瞧着就觉得可爱。 “可是,殿下,您还要去上学堂呢!太傅可不好惹啊,他会打奴才的手心板的!” 一旁的小太监几乎哭出了声,这小祖宗哟,每次惹事都是他们背得锅。 这眼看要上课了,五皇子还不去,这上边问下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群做奴才的。 再说了,这御花园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能在御花园里放风筝的肯定也是哪位贵人,他们哪头都得罪不起! “不嘛,课有什么好听的,本殿下要去放风筝,就要去就要去!”顾思源还小,他只觉得更喜欢去风筝。 说完,顾思源便走向了御花园。 “诶!殿下!”一旁的小太监急得不行,但他又不能抱起五皇子走,想着今日又要挨罚了,哭丧着脸跟在五皇子的身后。 此时,御花园外,守着许多的宫女太监,见有一小童向他们走来,定睛一看,正是五皇子,便连忙向五皇子福身请安。 顾思源见这里的人都在外头,也不问什么情况,免了他们的礼,就直接向里走去。 毕竟顾思源现在才五岁,他的小脑瓜子不允许他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门外候着的众人原本是被安王吩咐出来的,这五皇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去,会不会惹怒安王殿下? 但他们也不敢拦下五皇子,毕竟安王也没吩咐不让别人进去。 进入御花园的顾思源一直在寻找放风筝的人,想要和他们一起玩。 顾思源就看见一男一女在放风筝,男的正是他的小皇叔安王,女子他没看见过,不知是谁。 看到小皇叔,顾思源就噔噔蹬地跑过去,想要凑上去一起玩耍。 “殿下,您慢点跑,小心点!”旁边的小太监赶紧说道,可是似乎没什么用。 因为御花园的大门是正对着洛妤,所以洛妤很快便看见一粉嫩嫩的小娃娃向他们跑来。 看他的穿着,洛妤也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五皇子! 顾延见洛妤不看风筝或者自己了,一直盯着身后看,也转身看到了顾思源。 这厢,待顾思源跑到洛妤两人跟前,“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气息平复了下来后,向顾延行了礼。 洛妤只见一小团子向顾延行礼,模样甚是可爱,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你是什么人?”顾思源疑惑地看向洛妤。 “小五,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你的皇婶!”顾延见顾思源问向洛妤,赶紧将人护好。 “原来是这样,皇婶好!”顾思源奶香奶气的看向洛妤。 “诶!五殿下好!” 这可把洛妤可爱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洛妤蹲下身子,想抱抱顾思源,做出一个拥抱的手势。 顾思源见这漂亮姐姐想抱他,也就扑进了洛妤的怀里。 洛妤想顺势将顾思源抱起来,可是五岁的小孩也有些分量了,洛妤有些不稳,但她还是努力将顾思源抱起来。 顾思源乖巧的不乱动,他知道姐姐抱他很不容易。 一旁的顾延见状,立马将手中的手柄交给顾思源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拿着,别让风筝掉下来!” 小太监惶恐的拿着手柄,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深怕风筝掉下来。 顾延立马扶向洛妤,将顾思源的重量往自己的手上带了带,洛妤觉得轻松了很多。 “阿妤,你也才十五岁,这小子这么重,你还抱他!” 顾延不赞同的看向洛妤,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他吃醋了的,洛妤都没有抱过自己,竟然先抱了这小子! 洛妤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将奶团子放孩子亲了亲之后,小心地跟顾延一起放到地方。 身后的小太监连忙替顾思源整理衣裳。 “小皇叔,婶婶,我也想放风筝!”顾思源还惦记着他的风筝呢。 “就你这小不点,还想放风筝,小心不要被风筝带跑了才是!”顾延看向顾思源小小的身子,大声说道。 “小皇叔~”顾思源试图通过撒娇争取玩耍的机会。 可顾延怎么可能让人来打扰他和洛妤的二人世界呢? 洛妤刚想劝安王带着这孩子和他们一起,就听见安王的话。 “顾思源,你现在不是应该去学堂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顾延一脸严肃的说道,觉得这小侄子怕不是要逃课! 顾思源一慌,小眼珠子沽溜沽溜的乱转,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借口,“今日太傅家中有事,所以不上课。” “哦?是吗?”顾延一脸的不相信,“我怎么没听说太傅有什么事情休假了?顾思源,你是不是胆子大了,敢说慌了!” “小皇叔,我错了,错了,我,马上就去上课,您不要告诉父皇!”顾思源一听,立马就把话都抖了出来,差点吓哭了,要是让父皇知道自己撒谎就完了! 顾延也只是随口一炸,没想到顾思源就自己什么都说了出来,顿觉得好笑。 洛妤见顾思源是逃课来玩的,便想劝顾思源先回去上好课,改日再来找他玩。 看他一副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看了一眼安王,“殿下不要凶孩子,他知道错了,会改的,对不对?”最后一句是问向顾思源的。 “对,我会改的,小皇叔~” 顾延对洛妤这种没有底线的疼爱孩子有些无奈,狠狠的看了一眼顾思源,“下次不要再让我逮着了!” “多谢小婶婶,多谢小皇叔!”顾思源听见安王的话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是逃过一劫,脸上立刻漾出灿烂的笑容。 赶紧趁皇叔心情还可以的时候溜走了,焉头焉脑的走向上书房。 洛妤见顾思源开心的走了,也就放心了,想着刚才自己竟然凶了安王,安王也不怪罪她,心下又是涌上几分甜蜜。 “阿妤很喜欢小孩子?”顾延见洛妤那么喜欢顾思源,便开口问道。 “喜欢啊,小孩多可爱啊!” 洛妤上辈子都没有一个孩子,这是她的遗憾,想着今世,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自己能亲手抚养长大! 顾延点了点头,暗戳戳的记在心底,在他们没有小孩之前,不能让别的孩子接近洛妤,不然他就没位置了! 第20章 长公主 顾延见今日玩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晚了,便将洛妤平安的送回了毅侯府。 安王的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上行驶着,压出阵阵车辙声,洛妤也靠在一旁回想着今日,“王爷,今日阿妤玩的很开心,多谢王爷!” “阿妤开心便好!”顾延当然是想尽办法的满足洛妤。 洛妤知道,如果一个男人对自己不在意,是不可能花这么多心思的,但他们之间的还差一层窗户纸。 顾延说完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支紫荆木制成的金钗,上面还刻着一个妤字。 顾延看了看洛妤近日挽的发型,寻了一处地方,将钗子小心地插了进去。 看着洛妤娇小的身子,顾延不免觉得洛妤有些瘦弱。 “安王殿下……这……算是,定情信物吗?”洛妤抚了抚头发的钗子,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这个男人的话了。 “算是吧,阿妤可要收好,钗子一端打磨的极为尖锐,阿妤可要小心。”顾延小心翼翼的嘱咐道。 “多谢,安王殿下,阿妤会珍惜的!”洛妤定定的望着顾延,心底有了许多的甜蜜。 顾延将洛妤平安的送到毅侯府前,又小心地将人扶下马车,看着洛妤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顾延才回了马车,马车上似乎还留着洛妤身上的香味。 这边,洛妤回来毅侯府,正好赶上用晚膳的时候,洛妤快步走向饭厅。 “父亲,母亲,兄长,女儿回来晚了。”洛妤向众人福身致歉。 “你还知道回来啊!” 毅侯爷一声怒道,这两人出去玩,也该有个度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样子! 想到孤男寡女的,毅侯爷就来气,不是说好的云翊也跟着吗,怎么没一会就回来了,只剩下洛妤和安王两个人,要是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事,这要他如何是好? 洛妤有些无奈,知道今日是自己过分了,连忙向父亲道歉加保证,“父亲,阿妤知错了,阿妤下次不会了!” “好了,好了,女儿能跟人家安王呆那么久,说明女儿喜欢,看你把阿妤吓得!”洛夫人出来打了个圆场。 洛云翊是觉得那安王事无巨细,很可靠,还有那么多的丫鬟侍卫在旁,也就不想打扰妹妹的好事。 “就是,父亲就不要再怪妹妹了!”洛云翊向父亲求情道。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毅侯爷发了一通火之后也就没声了,没好气的看了洛妤一眼。 “父亲~”洛妤轻轻撒娇着拉着毅侯爷的手臂。 “像什么样子,赶紧坐下来用膳了!”毅侯爷见洛妤服软,也就软了声音。 今日洛妤依然没看见洛漪,想来还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一家人用过膳后,两位姨娘也就告退了。 几人移步另一个大厅,洛夫人携几人坐定,一旁伺候的下人赶紧替主子们上茶,而毅侯爷还有公事要办,便赶紧去往书房。 “阿妤,你觉得这安王如何?”洛夫人看向洛妤。 “安王,阿妤觉得他不错!只是不知道他日后的行为如何?”洛妤提到安王,脸色闪过一丝娇羞。 她想了想安王,毕竟自己经历过梁王这样的人,对这样的事还有些阴影,安王却在弹指间抚慰了她的创伤。 但是看着现在的安王对自己可谓是百般体贴,就不知道以后能否像现在一样了。 “确实,相处的日子还是短了些,不过,见过了总好比没见过。” 要知道,天底下的很多男女在成婚之前都不曾见过面,都是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的。 洛夫人见洛妤并没有反对这桩婚事,想来是对安王有了底,心底也就放下心来。可是,转念一想起安王的身份,思虑又涌上心头。 “那安王可有说明成婚后你们去哪儿啊?”洛夫人焦急一问。 洛妤见母亲担忧这个问题,便问母亲一五一十的说明了安王和皇帝的打算。 洛夫人终于舒展了眉头,虽然她之前也赞同了安王和洛妤的婚事,但终究是担心的,现在最后一点担忧也没了,也就舒心了。 “那阿妤以后可要好生对待人家安王,不准在耍小性子了!”洛夫人嗔笑道。 “娘!真的是!就会取笑女儿!”洛妤见母亲放心了,自己也开心了。 一旁的洛云翊也替自己的妹妹开心,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安王。 “对了,长公主今日送来了请帖,请你们几个孩子去她的别庄参加诗词鉴赏大会!”洛夫人看着洛妤和洛云翊,笑着说道。 这长公主乃是先皇的长女,被先后抚养长大,名顾菱华,是皇帝的姐姐,跟圣上关系也算是亲密。 长公主当年出嫁时,那可是十里红妆,夫家举族相迎,场面甚是浩大。不过,十几年后驸马就去世了,两人也没有留个孩子。 听说长公主是怀过孕的,但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驸马去世后,长公主就搬到了自己的别庄居住,皇帝看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几次想要把她接回皇宫,不过,长公主都拒绝了。 这不,皇帝想让长公主热闹热闹,于是长公主每隔几年都会举办诗词鉴赏大会,邀请适龄的青年才俊。 这可是京城中年轻一代交际的最好场所,借着长公主的面子,可以和别家子弟交流。 因为是诗词鉴赏大会,所以长公主也会邀请一些有些名气的寒门子弟和诗人。 渐渐地,也有许多女子参加,长公主也就顺道把适龄男子女子都邀请了。 男子是来应酬的,而女子当然是为自己挑选夫君的。能来的了长公主的宴会的必然也是世家贵女。 虽然像洛妤这样已经订亲的女子,男子也有不少,但他们也不想错过这次盛会。 “娘,孩儿会努力的!”洛云翊一听便开口说道。 这诗词鉴赏大会,少不得要做诗,作诗嘛,他会努力的! “哥哥可要用功了!”洛妤取笑道。 她知道自己和洛漪已经订亲了,她这哥哥也该相看妻子,所谓娶妻娶贤,自然得仔细看着。 “妹妹!”洛云翊看了一眼洛妤。 “好了好了,那就不打扰哥哥了!娘亲,阿妤先回去了?”洛妤见没有什么事情了,也就想回自己的小院子了。 “知道了。”洛夫人回了一句。 洛妤福身退出了大厅,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洛妤也在碧落的服侍下,马上要歇息了,一拍脑袋,想到安王。 不知安王会不会去这诗词鉴赏大会呢? 以安王的身份肯定是会被邀请的,但安王去不去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洛妤现在可谓是心心念念的安王,满心眼儿里都是这个男人。 想了想,又不放心,唤来碧落,研磨。 碧落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照着自家小姐的话去做。在碧落的心里,小姐是最好的,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待碧落研好墨之后,洛妤用簪花小楷小心地在信纸上写下: 安王殿下,阿妤想邀您一起去长公主殿下的诗词鉴赏大会,不知安王殿下可有空闲? 洛妤也不知道怎么委婉的说出邀请,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但是她这样是不是不太矜持,直接给未婚夫写信邀他相见,想想都觉得自己大胆。 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妥当,就把信纸揉了揉,扔进了纸篓里。 洛妤叹了一口气,吩咐碧落将烛火灭了之后,便躺在床上安寝。 碧落见洛妤睡了之后,也就小心地把门带上,也下去了。 第二日,早上,洛妤向各位长辈问过安,用过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之后,便听见院外有一侍女将什么东西给了碧落。 洛妤也不急,静静地看着窗外。 今日竟然下起了小雨,混合这泥土青草的味道,让夏季的灼热感淡了许多。 而院子中的树木都在渴求着雨水,平时里下人给它们浇的水根本不够,今日好不容易下雨了,当然要让自己吸收点养分了。 经过雨水的冲刷,那些树木竟然生长的更加茂盛了,在小院子的一角努力生长着枝丫。 碧落步入洛妤的闺房内,手捧一木头小盒,对着洛妤说道:“小姐,这是安王一大早派人送来的。” 听见是安王的,洛妤赶紧拿上来,翻开那小木盒,里面有份书信。 打开书信一看,大气挥毫的笔墨,正是安王想邀请洛妤参加长公主的诗词鉴赏会的事。 洛妤心下一动,这安王怎么这么了解她的心意啊,她还在想该怎么不动声色的邀请安王时,他就已经把信写来了。 见安王的心意与她相同,洛妤赶忙回信,答应了安王。顺带让人送了安王一个自己亲手绣的小荷包。 虽然她不知道安王会不会嫌弃她的手艺,可这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洛妤知道安王贵为王爷,定然什么也不缺,只好拿这些小玩意讨讨喜了。 另一边,安王府。 顾延收到了洛妤的回信,信封上仿佛还留有洛妤的味道。又看到洛妤送的小荷包,拿在手里看了看,虽然针脚略显粗糙,但这肯定是洛妤亲手绣的。 顾延赶紧命人寻一个上好的盒子,将洛妤的书信和荷包珍藏了起来。 说起来,这盒子的价值恐怕都要比盒中的物什都要贵上许多吧。 第21章 诗词鉴赏大会 这几日,顾延一直在追查朝中大臣的贪污情况,越查越心惊,也就没什么时间去看洛妤,一直忙着这事。 他是知道朝中大臣没几个干净的,也想过他们贪过多少银子,但是当他知道有些人甚至连军饷,粮饷,赈灾钱都贪的时候,是真的怒了。 这些人,眼珠子是掉在钱袋子里了吗,什么钱都敢拿,也不怕没命拿。 洛妤这几日也乐得清闲,她知道,刚刚在一起的两个人不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不然很快就会厌了,只有慢慢来感情才能长久。 没过几日,就是长公主相邀的日子了。 许是前几天刚刚下过小雨,空气中的热度终于消下去了几分,也可能是快要入秋了吧。 洛妤知道今日要跟安王见面,一大早就在梳妆打扮,甚至为了能戴上安王送的那支金钗,特意让碧落换了发型,再调整了着装。 女为悦己者容,更不要说是在未婚夫面前,洛妤也不例外。 今日的洛妤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手拿一蒲扇,画着精致的妆容,眉间还点了一点红,唇上也抹上了淡淡的口脂。 整个人好似又焕发了一种别样的生机。 碧落看着一天一个样的小姐,真心觉得自家的小姐最美了,那安王娶了小姐就是天大的福气! 此时,有下人来报,安王已经到了,不过,夫人觉得这时候时候尚早,便请了安王进府一叙。 洛妤一听,立马走向会客厅。 会客厅中,顾延已经落座,身后有侍女赶紧上茶。 毅侯爷和洛云翊现下不在家,只有洛夫人能主事了。 洛夫人也想近距离看看安王,跟他聊聊,便将人请了进来。 顾延没想到自己会见着洛妤的母亲,倒是有些紧张,他怕给洛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影响洛妤对他的看法。 “王爷,臣妇见过王爷,让王爷久等了,不好意思啊。”洛夫人一进门就看见了顾延。 上次宫宴匆匆一看,因着距离较远,也不太看得清,现在倒是将人看了个清楚。 洛夫人心中点头,长相不错,又是个王爷,往后也不会上战场,对自己女儿也上心,越想就越是满意。 顾延哪敢让洛夫人向自己跪拜,赶紧趁着洛夫人还没有跪下去将人扶了起来。 “洛夫人不必多礼,往后本王跟夫人一家就是自己人了。”顾延看向洛夫人,认真的说道。 “那就多谢王爷了。”洛夫人见顾延如此随和,她也就不再客气了。 洛夫人与顾延聊了聊,不过多是洛夫人发问,顾延回答。 没一会儿,听到消息的洛妤就赶了过来。 洛妤一进入会客厅,便看见母亲和顾延,洛妤向二人福了福身。 “阿妤见过王爷,见过母亲。” 洛妤的到来很好的缓解了顾延的尴尬,放缓了绷紧的神色。 顾延看了看近日的洛妤,好像又换了一身衣服,还带着自己送的发钗。 他的小姑娘就该穿的美美的!打扮的美美的! “阿妤来了啊,赶紧起来吧。”洛夫人见洛妤来的倒是挺快的,心知这小丫头怕是动情了,心中暗笑。 洛夫人现在觉得洛妤和安王的婚事也不错。 洛妤自觉地落座,看着今日的安王,明明是和前几日一样的面容,怎么她就觉得安王越来越好看了呢。 不能再盯着人家看了,花痴! 洛妤暗自吐槽了一下自己,想着顾延,问道:“王爷今日还来得这么早?”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想来寻阿妤!”其实顾延事还挺多的,可是跟洛妤一比,那都不是事了。 “好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出门去玩吧,小心些啊。”洛夫人见两人相谈甚欢,也装作赶人的模样,让两人出门。 “好的,娘亲!”洛妤脆脆的回了一声。 顾延也向洛夫人点头示意,便带着洛妤出门了。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了~”洛夫人看着洛妤欢快的背影,感叹道。 “夫人,小姐能寻个如意郎君也是一件美事。”一旁的白心劝解道。 虽然她知道夫人一直很疼大小姐,但大小姐终究是要出嫁的,现在看这安王对小姐这么上心,白心也劝夫人放宽心。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小辈去折腾去!”洛夫人想了想,又说道。 这边,顾延带着洛妤出来,还是上次的马车。 只是今几日天气有些凉了,便不见了小茶几下的冰块。 洛妤看着小茶几上摆放的小点心,暗戳戳的将她吃过的所有点心比了比,最后发现竟然还是安王府的点心最好吃! 顾延也上来后,马车便驶向长公主的别庄。 洛妤很自觉地拿起点心来用,一边掀起马车帘子看外头的场景,吃的是津津有味。 她真的是被安王宠坏了啊,竟然这么随意! 顾延收敛着气势,也静静的看着洛妤。 不多时,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顾延扶着洛妤小心地下马车,身后便有下人给长公主府的下人递了请帖。 待公主府的下人得知顾延的身份,连忙上前参拜。 顾延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这时,一旁的洛妤向他们问道:“我的兄长,也就是毅侯府的世子来了吗?” “毅侯府的世子,来了,来了,您是洛小姐吧,请进,请进!”一旁负责接待的管家听见洛妤提起洛云翊,有那么些印象,再一听是女子的兄长,便知这是毅侯府的大小姐,安王的未婚妻! 想到这,管家赶紧将人都请了进去。 洛妤和顾延一同步入这长公主的府邸,不愧是皇家的院子,一路上的奇珍异草就不说了,亭台楼阁也是布置的错落有致,相当不错。 下人将人带到一处空地,这里和御花园差不多,有花有树有凉亭,空地上已经按席位放好了桌椅。 今日毕竟是诗词鉴赏大会,长公主还准备了许多应景的诗词和题目,就放在较大的几张桌子上,上面有空白的纸张可以供人写下诗词,方便旁人品评。 洛妤看向四周,便见着自家的哥哥似乎是正与人谈诗论道,情绪高昂。 不少人看见安王也来了,连忙向安王请安。 洛妤也看见了顾笙,他竟然也来了,不过想想也是,顾笙一心想和这些世家交好,今日他应该也会来,不过,这顾笙都来了,那白卿卿也来了吧。 顾延免了众人的礼,让众人随意。随后寻了一处空位,带着洛妤坐下。 长公主听闻安王也来了,便带着一行人也来到此处。她也是看着这弟弟长大的,谁知刚及冠就上了战场,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有了未婚妻,她可要好生看看。 “见过皇姐。”顾延见长公主来到他跟前,向她请安。 旁边也是跪了一地的人,“叩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公主虚抬一下手臂,换了众人起身,“今日只是本宫的小宴,大家随意即可。作诗作得好的,本宫重重有赏!” “谢公主殿下!” 顾菱华一向温和,所以众人也就没有了面对皇帝时的惶恐,放开了心思。 “这就是洛小姐吧,生的真是标致!”顾菱华看着自家的弟弟一直护着人家小姑娘,便开口说道。 “公主谬赞了!”洛妤不好意思的说道。 顾菱华是皇帝的姐姐,甚至比洛夫人还要大上几岁,所以已经不年轻了,但她保养得当,整个人还是显得雍容华贵。 “本宫听皇兄说,阿延之后就不会走了,那等成婚后阿延可要好好待洛小姐啊。”顾菱华带着几人落座后,看向顾延道。 她可是听说了,顾延是先喜欢上洛妤的。她自己也是经历过的,听说过男子婚前百般宠爱女子,婚后就不待见了的。 “皇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阿妤的!”虽然是回答顾菱华的话,但顾延却看向了洛妤。 “知道了,知道了。”顾菱华也知道顾延不是那种人,也就不提了。 顾菱华又拉着洛妤看了看,也是中意的很,让人赏赐了许多东西。 “多谢公主殿下!”洛妤知道长公主会对她另眼相看,全是顾延的原因。 “阿妤也不用跟本宫客气了,到时候你们大婚呐,皇姐一定送上一份大礼!”顾菱华看着洛妤和顾延,笑眯眯的说道。 另一边,洛妤看见现场没了顾笙和白卿卿,便知道这两个人定然又是去幽会了,只是现在白卿卿是顾笙名正言顺的侧妃,洛妤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计策,果然是顾延把她养废了! 想着自己还给他送过荷包呢! 荷包…… 洛妤的小脑袋一灵光,顿时有了想法。 借着想去看哥哥的名义从顾延旁边溜走了,来到一个小角落,对着碧落吩咐道:“碧落,你一会……” 碧落得了吩咐,便按照洛妤说的去做。 碧落寻了一个机灵的侍女,买通了她,并塞给了她一个小荷包,吩咐她道: “一会你去将荷包递给梁王,说是一家小姐送的,他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你也不知道。” “奴婢知道了,请姑娘放心!”那小侍女拿着银钱点头说道。 等那小侍女寻到梁王的时候,顾笙正在与旁边的公子们作诗,侍女赶紧上前将荷包递给了顾笙。 “梁王殿下,这是一位小姐送您的!” “哦?哪位小姐啊?”顾笙一脸惊讶,旁边的公子少爷纷纷用暧昧的眼光看向顾笙,心里想着顾笙还真是艳福不浅。 “奴婢也不知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顾笙也不为难一个小丫鬟。 顾笙看着手中的荷包,翻了翻,见上面有一个洛字。 洛? 第22章 荷包惹的祸? 京城中有名有姓的权贵人家中只有毅侯府一家姓洛了吧,那洛妤就不可能了,她已经跟安王订亲了,那只有作为他侧妃的洛漪了! 洛漪……她也来了吗? 想到洛漪,顾笙便觉得洛漪虽然还小,但长得也还不错,况且这么看来,对他还有心。 虽然洛漪只是毅侯府的庶女,但也聊胜于无。 想着想着,顾笙便将这小荷包收下,放在怀里,对着旁人解释道:“应该是本王的未婚妻送的。” “哦~”众人见梁王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没有再打趣了。 不一会儿,顾笙与众人结束了作诗,看着下人拿走了他们的诗作,又换上了新的纸张。 顾笙见没有什么事,便去寻白卿卿。 顾笙是在一群女子之中看见的白卿卿。 今日的白卿卿依然身着一身的白色,在人群之中特别的引人注目。 白卿卿也看到梁王来寻他,也找了借口溜了出来。 两人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熟练的很。 两人走到一没人的假山后面,白卿卿就委屈的扑进顾笙的怀里,想跟顾笙哭诉。 但是白卿卿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他们是不会喜欢女子一味地哭诉的,所以白卿卿换上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脸色。 这可把顾笙心疼坏了,赶紧将白卿卿搂在怀里,将人抱住,轻声说道: “卿卿,我已经去求过我的父皇了,我知道让你做侧妃是委屈你了,但是我也不能违背父皇的意思啊,等你嫁过来之后,我一定扶你为正妃!” “王爷~卿卿不求正妃,只求能时时刻刻陪伴在王爷身边就满足了!”白卿卿泪眼朦胧的看着顾笙,轻柔的说道。 但是,她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个侧妃之位呢?白卿卿知道自己急不来,这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只要她能把握住机会…… “卿卿!”顾笙只觉得全天下只有白卿卿才最懂他,最能理解他,这样的女子他怎么会辜负呢? 而且白卿卿在顾笙的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最温柔的解语花。 他一定要让白卿卿成为他的正妃,光明正大的和他站在一起! 白卿卿和顾笙同病相怜,两人都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得志,在一起,更有共同感。 这时,白卿卿低头想抹去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泪时,突然察觉到顾笙的怀里有一突起物,那小东西露出了一缕红线。 白卿卿顿觉不妙,便装作不经意将那物什扯了出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小荷包。 白卿卿知道自己还没有送过梁王荷包,那这荷包必定是别的女子送的! 顾笙看着怀里的荷包被白卿卿抽出,倒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尴尬,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被搜出了别的女子送的荷包。 “王爷,这是?”白卿卿惊讶的拿着手上的荷包看向顾笙。 “这应该是洛二小姐送的。”顾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白卿卿。 洛漪! 白卿卿又惊又怒,当初这洛漪落水了,被梁王所救,所以黏上了梁王,愣是跟她一样要嫁给梁王做侧妃。 虽然自己先进府,那洛漪还没及笄,但那洛漪怎么说也是毅侯府的小姐。 不过,等洛漪也进了府,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反正自己有的是手段! 顾笙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白卿卿,也就没注意到白卿卿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顾笙和白卿卿又腻歪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这边,洛妤吩咐完了碧落,也去寻自己的哥哥,见他正在作诗也不好打扰。 这时,洛妤看见沈玲玲也来了,便走过去与她打招呼。 沈玲玲的身边还有一位小姐,是户部尚书的嫡女辛慕晴,沈玲玲向两人介绍了一下。 两位姑娘也算是认识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辛姑娘还向洛妤打听洛云翊的情况,洛妤觉得有戏。 也就仔细打量了那姑娘,生的也还不错,家世尚可,就不知道自己哥哥喜不喜欢了。 几位都是同年龄的女子,也聊得到一块,没一会儿就相熟了。 顾延来这边寻洛妤时,便看见洛妤与几位姑娘家聊得很开心,黑着连将人带走了。 “那我先失陪了!”洛妤无奈地向两位姑娘道歉道。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安王了?我怎么看着安王的脸色不太好?”辛慕晴一脸悻悻的说道。 “大概是……安王觉得我们抢了阿妤?”沈玲玲也听闻了安王和洛妤的事,心下不由得又几分羡慕。 顾延带着洛妤回到了主台,“阿妤,已经过去很久了,先用些点心吧。” “好的。”自觉理亏的洛妤非常乖巧的用起了点心。 这时,大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有下人递给公主一些作好的诗词,顾菱华请了几个老先生一起相看,评出十首诗词,给了作者许多赏赐。 虽然这些东西很多人都不缺,但是这是在长公主面前长脸了,更有可能让皇帝那边也有所耳闻,能给自己的仕途增加筹码,何乐而不为呢。 洛妤还听见了有自己哥哥的名字,也为他高兴,难怪这几日好生念书,洛妤都瞧见有好几位姑娘眼神都黏在了哥哥的身上了! 一场诗词鉴赏大会,宾主皆宜,完美落幕。 顾延带着洛妤离去,而洛云翊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家。 马车里面,洛妤一脸期待的对着顾延说道:“王爷,再过一个月就是祖母的60岁寿辰,王爷回来吗?” 在洛妤的印象里,安王对外一向很高冷,除了皇宫的那几位邀请安王回去之外,别的大臣家宴也没见安王去过。 “当然,我会去的。阿妤放心!”对于洛妤的要求,顾延一向是满足,更何况只是去阿妤祖母的60大寿宴。 在本朝,60岁已经算是高寿了,人老了之后,一般整十岁的寿辰会大办。 洛妤看着一脸严肃的顾延,她已经知道这个男人不善于表达,轻声说道:“谢谢王爷,阿妤知道王爷一直对我很好,我也不能给王爷什么!” “阿妤能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顾延艰难的说着情话。 “那到时请柬会送到安王府的,安王记得要来啊。”洛妤巧兮盼兮道。 “好,一定!”顾延看着洛妤的笑容有些晃神。 洛妤见马车已经停了,对着顾延俏皮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顾延又被洛妤迷了神,心里想着得赶紧将洛妤娶回家。 两人在毅侯府门前分别,各回各家。 洛妤回到府中,向母亲说了今日诗词宴会,还特意提了那辛慕晴的事。 洛夫人慵懒的靠在榻上,说道:“也是,你跟洛漪都订亲了,云翊也该订亲了,娘亲之前也相看过不少人家,就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娘可以等哥哥回来问他!今日哥哥作的诗可是得了长公主的赏赐呢!”洛妤拉着母亲笑着说道。 “是吗?”洛夫人也不意外,她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实力的,转头看向洛妤,接着笑道: “你不也得了长公主的赏赐吗?” “我这哪能跟哥哥一样啊,长公主会赏赐我全是看在安王的面子上,要不然,哪轮得到我?”洛妤翘了翘嘴角,说道。 洛夫人也想到了这一茬,说出来也只是打趣她这小女儿的,“知道啦!” “对了,娘亲,我刚刚邀请了安王来参加祖母的60岁寿宴,您不会怪我吧?”洛妤小心地看着母亲的脸色。 一般来说,想这种家中老人办寿辰,邀的都是关系近的亲戚,而她和顾延还没有成婚,就邀了人家。 “你啊,现在心思怕是都在安王身上了。”洛夫人神色不明的说道,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洛妤一听急了,还以为是母亲觉得自己向着安王,“娘,阿妤一直想着母亲,父亲和家里的!” “没事,娘知道的,知道阿妤一直是有孝心的!”洛夫人安慰着洛妤。 洛夫人是一手将洛妤养大的,她是什么性子自己还不清楚? 现在洛妤向着安王也好,毕竟等他们两人成婚了,阿妤就是安王府的人了,只要阿妤心底里还有毅侯府就成。 洛夫人长叹一声,感慨了一下时光走的是真的快,这仿佛才一眨眼,她的阿妤就要出嫁了。 想到出嫁,洛夫人对洛妤说道:“阿妤,皇室那边已经拟定好了日子,就在三个月后。” “这么快啊。”洛妤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但是三个月后……应该快要入冬了吧。 一想到冬天,洛妤就觉得有些阴影,因为她上辈子就是死在了冬天,所以才对冬天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不由得就想出神了。 “对了,洛漪也快及笄了,等她及笄了也可以嫁给梁王了!”洛夫人淡淡的说道。 “是啊,妹妹也该出嫁了。”洛妤低头自语道。 洛妤想着梁王府的事情,不由得暗笑,今生就由她把舞台搭好,让这两个人同台唱戏!不知道梁王知道她们的真面目,又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洛夫人倒是不以为然,毕竟在她心里还是自己的女儿更重要一些。 第23章 陷害? 这几日,洛妤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因着祖母的寿辰将近,抄抄佛经,修养修养身心。 府中的事物一切正常,洛漪也想明白了很多,她现在已经是梁王的未婚妻了,虽然只是个侧妃,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小看的了。 而洛妤一直是自己的绊脚石,只要洛妤没了,毅侯府就只有自己一位小姐,梁王为了权势还不得好好对她! 只要一想到洛妤是安王正妃,而她自己只是一个侧妃,洛漪就觉得自己心口疼。 而这几日,洛漪也想了很多,手段也高明了不少。她知道,面对洛妤,只能一击即中,若是让洛妤活了下来,那自己就完了。 想着祖母的寿辰将近,洛漪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想要毁掉一个女子,最简单的就是毁掉她的清白!她倒要看看洛妤没了清白还怎么嫁给安王! 这么想着,洛漪合计着,便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小莲,“小莲,你去买通一侍卫,让他在祖母寿辰当天与大小姐苟合,咱再带着家里人去捉奸!” 洛漪不敢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毕竟要是洛妤真的中计了,可是会连累到像她这样还未出嫁的姑娘的。 到时候再让安王得知未婚妻是这样的,看她洛妤不得自尽谢罪! “啊!”小莲难掩惊讶和害怕,“二小姐,这……” 小莲一声的惊呼,二小姐竟然想出了这么恶毒的法子去害大小姐,若是让人知道…… “你怕什么!”洛漪一声低喝。 “可是,府中哪有侍卫敢对大小姐动手啊?”小莲冷静下来,她也知道洛漪是她的主子,只有主子过得好,她们这些下人才过的好。 “那还不简单,用侍卫的家人做威胁,要么拿钱替我办事,要么就都别想活了!”洛漪一脸的狠色。 虽然她只是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庶女,但是在平民百姓的眼里,她还是高不可及的,只有她拿出足够的报酬,什么事不可以做? “是!”小莲应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下去寻人了。 小莲知道,要想诬陷大小姐,得找大小姐附近院落的侍卫,不然别人也不信啊。 小莲蹲守在洛妤院落外,观察着侍卫,见侍卫换班,便想挑一个。 小莲身旁的小丫鬟,谄媚地指着一个高大侍卫道:“莲姐姐,就是他,他叫杜安,他家中有病重的老母亲和还未及笄的妹妹,一家人的担子全在他身上!” “好的,我知道了,今日我找你之事……”小莲给了那小丫鬟一锭银子,话说一半。 “姐姐放心,今日没人找过奴婢!姐姐要是没事了,奴婢就先下去了。”说完便赶紧离开。 那小丫鬟跑远了,心里嘀咕,那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来找大小姐院落外的侍卫干什么? 但她知道在这些侯府大院里面多的是这些脏事,这种东西,她可不敢再问,知道的太多可是要死人的! 小莲看着杜安的长相还算周正,又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对小丫鬟满意不少,就是要找这样的人才能让众人信服啊! 小莲趁着杜安落单,赶紧上前找到他,“侍卫大哥,你叫杜安是啊?” “是啊,请问姑娘是?”杜安一脸疑惑,他还在当差,不知道眼前这个应是府中婢女的姑娘找他什么事? “我们家小姐请你办件事,办得好这袋赏银就是你的了!”见杜安想要出声打断,小莲又接着说道:“先不要忙着拒绝,你还是先想想你的母亲和妹妹吧!” “你,你们!不要动我的家人!”杜安一脸愤怒的看向小莲。 “这也得看你识不识趣了。” “你们要我做什么?” “这就对了!”小莲一脸得意的看着杜安,“老夫人寿辰那天,会有人将一女子引到安暖阁中,你只要趁众人不注意,进去,毁了那女子的清白就行了!” 杜安倒吸一口气,这是要他的命啊! 府中的侍卫若是跟婢女通奸,那可是大罪啊,而且,听这人所言,要算计的姑娘很有可能还是个有身份的。 这是在逼他选择啊!在自己的命和母亲妹妹的命之间选! 杜安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小莲,“你们会给我母亲一大笔钱?” “当然,只要你做得好,小姐怎么会亏待你呢?”小莲面上答应得好好的。 小莲也知道等事情发生后,这个人是不能留了,到时候人已经死了,谁还会管他的老母亲? “好,我做!”杜安知道自己答应了就没命了,但是他真的很需要钱,母亲的病已经拖不起了,看大夫要钱,治病抓药要钱,光凭他一个人在侯府里的俸禄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小莲很满意杜安的识相,也不吝啬,就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子,给了杜安。 杜安接过银子,想着母亲的病,又咬牙答应了。 小莲得了满意的回答,便向洛漪去复命了。 而在一旁的假山后,一小丫鬟紧紧的捂住嘴,听着前面两人的谈话,动也不敢动,她本来是在这里偷懒的,结果听到这么大一件事! 小丫鬟名碧芬,跟碧落一个地方来的,碧落见着她后,觉得这丫头跟自己同乡,又没了父母,便收了她当妹妹。 碧落是府里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时一等丫鬟的规格,而碧芬靠着碧落,也升到了二等丫鬟。 碧落不放心碧芬,就将人也调到了大小姐的院子,只不过碧芬是在外头伺候,说曾想,碧芬刚想在这偷个懒,就听见了谈话声。 碧芬偷偷看见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寻大小姐的侍卫,再一听后面的话,更是惊的不行,虽然她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扯到了大小姐,便赶紧跑过去向碧落姐姐汇报。 这厢,碧落停了碧芬的话也是一惊,连忙吩咐碧芬不要告诉别人。 “碧落姐姐,你放心,只要是你吩咐的,阿芬一定照做。”在碧芬的世界里,是碧落认了她,还一直帮她,所以她会一直听碧落的话。 碧落得了碧芬肯定的答复,摸了摸碧芬的头发,“阿芬,你先下去伺候吧。” “好的,碧落姐姐。”碧芬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不敢再偷懒了,赶紧下去打扫院子。 碧落见碧芬走后,来到洛妤的面前,复述了一边碧芬的话。 洛妤越听越心惊,这洛漪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这么做了! 洛妤仔细一想,发出一声冷笑。洛漪想要在祖母寿辰当天动手,寿辰当天是有不少世家贵女回来祝贺,但是洛漪根本就不认识她们! 洛漪想动手只有两个人,自己和白卿卿! 但是洛漪特地寻了自己院外的侍卫,看来,她想对付的人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洛妤颤了颤身子,要是真的让她得逞了,那自己这辈子就毁了! 既然是你先动的手,那也就不要怪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心狠! 洛妤咬牙切齿,心里头思绪不断,既然她洛漪想了这么一条毒计,那她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洛漪自食恶果! 洛妤想了想,便把洛漪的计谋想了个大概。待理清了思路,便对碧落吩咐道: “既然她不仁,我也不必再留着她了。待祖母寿辰那天,你先去寻个人在安暖阁中下催情的药物,再去寻另一个人个人在洛漪的杯中下一种□□,让洛漪神志不清,再派人将她扶到安暖阁,我倒要看看她洛漪会有什么下场!” 碧落也明白洛漪的计划,恨不得她倒霉,听着自家小姐的吩咐便觉着大快人心。 “小姐放心。” “你记得,一定要把咱们的人摘出去,做得一定要干净!”洛妤继续吩咐道。 “是!”碧落回复道。 距离祖母的寿辰只有不到一个月了,洛妤突然想到,洛漪也快及笄了吧,应该在两个月后吧。 也不知道她出了这种事,还能不能嫁给梁王,自己还指望着洛漪能和白卿卿斗得你死我活呢! 再说顾延这几日,也是一直在追查贪污事件,空闲之余,看看洛妤送他的小荷包。 顾延看着洛妤的书信,心上有点痒痒,这都几日不见他家小姑娘了,等洛老夫人寿辰还有好些日子啊。 顾延很想去寻洛妤出来,但是……也不知道阿妤会不会想他呢?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既然见不着面,他还不能写信了? 顾延将写好的小情书派人交到毅侯府。 毅侯府的人见是安王写给自己小姐的信,赶忙送到洛妤跟前。 洛妤拿起手中的信,小心地拆开阅读,内容大约是夸她,赞她,念她,想她。 洛妤羞红了脸,小心地合上书信,得知洛漪所作所为的气愤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安王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洛妤之前一直以为安王会是一个冷淡凶狠,只知道打仗的王爷,后来与安王相处了几次,觉着安王细心的很,对自己尤其的温柔。 洛妤想了想安王的信,觉得自己也该回个信,只是不知道写什么好? 洛妤抿了抿嘴,艰难的写了点夸安王的话。 她想着,既然安王都如此不吝啬的夸赞自己了,那自己也该夸回去才是! 心里头这样想着,洛妤也就不害羞了,将安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夸了一遍,最后,附上自己也想安王。 洛妤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自己能感觉得到心脏的跳动异常的快,也不知道安王看到信会是什么表情。 这边,顾延收到了洛妤的回信,看了看其中的内容。 第24章 寿辰 虽然顾延很高兴洛妤夸自己,但是看她这篇幅,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待看到最后的阿妤也想自己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大半个月,就在洛妤与安王的互通书信中过去了。 洛夫人也有所耳闻,但是看到女儿跟安王感情好,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怪洛妤不矜持。 这日,是毅侯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府里到处是喜气洋洋的。 下人开心,是府里的主子额外给了一个月的俸禄,主子们就更不用说了,这可是老夫人,就算心里边不乐意,面上也得是笑盈盈的。 洛妤起了个大早,今日得向祖母请安,想到祖母,洛妤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祖母了,也不知道祖母的身子怎么样。 因这现在的天气有些凉爽了,碧落在给洛妤挑衣服的时候,挑了一件比夏衣厚实一些的紫色锦衣。 洛妤一直戴着顾延送的发钗,今日也不例外,让碧落挽了个合适的发型,接着梳妆打扮。 今日可是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洛妤来到老夫人的房里,向老夫人请安。 “快起来吧。”洛老夫人也是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长孙女了,对着洛妤慈爱的笑着说道。 只见洛老夫人穿着深色的衣裳,头饰简单,但是白发苍苍,右手拿着一串佛珠,时常转动。 洛妤顺势就坐在老夫人的下首。 这些年老夫人一直在后院清修,洛妤也有许多年没见过祖母了,这时看着祖母,又是另一番感触。 老夫人拉着洛妤聊着家常,不一会儿,众人也来了,几人一块用了早膳。 今日中午才是寿宴的正式开始,所以侯府众人也不急。 洛妤用完了早膳,回了自己的院子,便听得外头有下人躬身说道:“大小姐,安王来了!” 安王怎么来的这么早? 洛妤一脸疑惑,“那安王现在在宴客厅吗?” “对的。”那下人恭敬地回复道。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洛妤说完,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打扮。 收拾妥当之后,洛妤便带着碧落一同前往宴客厅。 今日的宴客厅也是收拾过的,把一些大型的装饰放在府库里,就是为了扩充宴客厅的地方。 洛妤一进入宴客厅,便瞧见顾延坐在中间,毅侯爷与兄长在相陪。 母亲与老夫人不在,应是在陪其他的女客吧。 洛妤向众人福了福身,顾延也不好越过毅侯爷让洛妤起身,只好在一旁看着。 “阿妤来了,赶紧过来。”毅侯爷见是洛妤到了,赶紧唤洛妤坐过来。 本来未出阁的女子不该和男客坐一起的,但是洛妤和安王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更何况安王来这么早就是为了来看洛妤。 “王爷来的这么早,用过早膳了吗?”洛妤落座后问向顾延。 “用过了,阿妤不必担心。”顾延在这些小事情上面一向让人放心,“侯爷,世子,不知能否让阿妤陪本王随意逛逛?” “当然可以,阿妤啊,你可不要怠慢王爷啊!”毅侯爷知道顾延这是想跟洛妤独处,也就懒得管这两人了。 “父亲放心吧,阿妤不会弄丢安王的!”洛妤看着顾延打趣道。 顾延向座上的两人点了点,唤了一声“阿妤”,随后步出了宴客厅,洛妤紧随其后。 来到厅外边,洛妤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走上前与安王并排,带着顾延带自家的花园里。 “已经快入秋了,这会子花园里的花该是谢了吧。”花开花败,年复一年,洛妤已经看着这样很多年了。 “没关系。”顾延来的重点又不是来赏花的,他是来看他的姑娘的! 洛妤想着安王倒是随和,便带着安王来到自家的花园。 花园里倒还开着许多的花,其中长势最好的就是秋菊了吧,只见周围的花或多或少不如盛夏时分的长势了。 提到秋天,看到枯黄的树叶,光秃秃的树枝,总是有一种衰败感,洛妤眨了眨眼,看着花园里的花,想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情绪。 顾延见洛妤情绪不高,便拉着洛妤到了一个凉亭。 拉着洛妤的手,顾延才发现,洛妤的手很凉,赶紧将姑娘的手捂在自己的大手里。 洛妤一惊,要知道,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顾延望着洛妤水润的眸子,低声说道:“阿妤的手怎么这么凉?是天气太凉了?” 这才秋天,手就这么凉,要是到了冬天,阿妤的手那得是多凉啊。 “王爷,阿妤没事,这是娘胎里带的体弱,所以阿妤的手脚会比一般人冷上几分。”洛妤抽了抽自己的手,但是没有抽动,还是被紧握在安王手中,怯生生的说着话。 “那侯爷没找大夫看吗?”顾延皱了皱眉,他知道阿妤的身子娇弱,但没想到这么弱。 “找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都找遍了,还害的我喝了两年的苦药,也不见得有什么用!”洛妤一想起那些大夫开的药就觉得想吐。 “那回头我去请御医替阿妤诊治。”顾延的话不容反驳。 洛妤原是想拒绝的,她觉得太麻烦了,而且也不一定能治好,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病的,但是听到了顾延的语气,下意识地不敢拒绝。 “那……就多谢安王了!” 两人在凉亭中聊着有的没的,顾延一直替洛妤暖着手,旁边的侍女也不敢打扰。 不多时,洛妤便听见前头有了人声,想着应是来了不少宾客。 其实今日到场的宾客远不止毅侯府邀请的,还有不少不请自来的,他们都是看着洛妤和洛漪的夫君,两位王爷面上才来的。 不过,好在毅侯府之前整顿过,倒也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洛妤带着安王回到了宴席上,倒是瞧见了许多熟人。 洛漪在洛妤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今日是祖母的寿辰,她作为毅侯府的子嗣自然该来,加上前几日,她的禁也解了。 洛妤看着今日的洛漪,倒是好生打扮了,许是梁王侧妃的身份让她有了底气,让整个人增色不少。 前头还坐着一个人,梁王顾笙,没想到他也来了。依着洛妤对他的了解,肯定不是为了洛漪,而是为了毅侯府吧! 洛漪也惊讶了,她也没想到梁王竟然来了,她今日可要好好表现! 众人见安王也来了,赶紧跪地请安:“臣等叩见安王,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免礼吧。” 顾延说罢就带着洛妤落座,洛妤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坐在安王的旁边,只能回了自己的位置。 众位大臣内心也是一震,没想到这只是侯府老夫人过个寿辰竟劳驾了两位王爷,这毅侯府真是,不容小觑啊! 毅侯爷看着与自己两个女儿有亲事的王爷都到场了,这么给自己面子,脸上也是一阵阵的笑意。 随着毅侯爷宣布开宴后,便有下人上菜的上菜,跳舞的跳舞。这些事情洛夫人已经安排妥帖了。 席间有不少人向老夫人赠送寿礼,洛妤自己也送了一本花了大价钱的佛经孤本和自己手抄的佛经。 老夫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倒也想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席间洛妤一直不敢喝桌上的茶水和酒水,深怕里面被洛漪下了药。 即使举杯的时候都是用衣袖遮过脸,装作喝了酒,实则是将杯中的酒乘人不注意倒在了一旁。 而洛妤也不动声色的一直打量着洛漪,见她喝了酒,便收回了眼神,不再看她。 洛夫人为她们这些女子准备的都是果酒,所以基本上是不会醉的。 洛妤看着席上一片欢声笑语,却没有注意到安王一直看着她。 顾延觉得今日的阿妤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与往常喝酒姿态不一样的阿妤,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又尽力压下心中的担心,再一定睛,阿妤好像还是那个阿妤。 洛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难道是因为喝了酒? 待实在撑不住了,洛漪只好起身告退,在回去的路上吩咐了小莲去看着事情的发展,她今日定要洛妤好看! 一个陌生的小丫鬟扶上了洛漪,洛漪也没有注意,她只觉得自己眼皮子越来越重,就连脚下的路都迷迷糊糊的。洛漪只能无意识的被小丫鬟带着走。 那小丫鬟带着洛漪来到一座院落,正是安暖阁! 安暖阁内,已经被熏得满屋子都是香味,丫鬟赶紧将人扶到床上,替人脱了衣裳,才出去了。 洛妤见洛漪退席,心中淡然,要知道,那洛漪还想让众人捉奸在床,可是,她还想让洛漪嫁给梁王呢,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在安暖阁外候着的杜安看见一丫鬟扶着一女子进入了安暖阁,就知道该自己去了。 杜安见安暖阁四周已经没人了,便推门进去,也闻道了浓郁的香味。 原本这四周的人都是被洛漪遣散的,生怕他们坏了自己的事,现在,洛漪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杜安见床上躺着一女子,想着这应该就是小莲吩咐的人了,想着赶紧办事,便脱了衣服。 这边,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洛妤想着这时候事情应该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看向了梁王,心中感到阵阵的快意。 待宴席结束,众人也都散了,各回各家,洛妤也去相送了顾延。 而梁王顾笙见洛漪不在,以为是刚才喝醉了,便嘱咐侯府的下人照顾好他的侧妃。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众人还以为顾笙有多喜欢洛漪呢! 第25章 白卿卿出嫁 这边,洛漪悠悠转醒,便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洛漪睁开眼,是陌生的床榻,洛漪艰难的一转头,便发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在她身边,坐起身子,再一看自己身下的一滩红色血迹,只觉得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她!不应该是洛妤吗! 洛漪此时又怕又怒,又惊又慌,强压下自己的所有心神,忍着痛快速穿上了衣服。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让人知道她就毁了! 洛漪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这个耻辱她记住了! 洛漪一路上专门找没人的小道上,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见着在外面偷懒打瞌睡的小莲,顿时怒从心起,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小莲被扇倒在一旁,瞬间就清醒了。 小莲见是自家的小姐,有些狼狈的从外头回来,还打了自己一巴掌,有些不明所以,瞬间泪水涌了上来。 “小姐!” “你还有脸喊我!看看你做的好事!”洛漪瞪了一眼小莲,“还不跟我进屋!” 洛漪也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在外头说的。 小莲捂着被扇红的脸颊,随着洛漪进了屋。 “小姐,怎么了?”小莲一脸的委屈看着洛漪。 “怎么了?我让你去把洛妤弄到安暖阁,你呢!”洛漪一脸愤怒的低吼道。 “小姐,奴婢是这样吩咐的啊!” 刚才中午的时候,小姐还喝醉了,命她去看了事情的进展,她在远处看着一丫鬟扶着一女子进了安暖阁,也就回来了,见小姐不在,她才偷偷的睡会儿。 “你,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的奴婢!”洛漪指着小莲,气得发抖。 小莲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了,难道那女子不是大小姐? “小姐,那难道是您?啊!那您,岂不是?”小莲一想到这茬就慌了,难道是自己害了自家的小姐? 一想到这,小莲被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洛漪被刺激得砸了桌上的茶碗。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赶紧去把那侍卫灭口!闭紧自己的嘴,今日我只是醉酒,早早的回来歇息了,知道了吗?” 洛漪看着小莲,就觉得心塞,她怎么会有这样蠢的奴婢,连自己小姐都认不出。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封口,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 “是,是,奴婢马上就去。”小莲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耽搁,马上爬起来。 “我要沐浴!”洛漪看着小莲,吩咐道,她已经等不到晚上了,真恶心,她的第一次竟然给了一个侍卫。 “好的,小姐!”小莲小心翼翼的看着洛漪,生怕她失去理智。 洛漪冷静了心思,想着这件事的古怪,明明是她要算计洛妤的,怎么会变成自己? 难道是找的人里有人泄露了消息? 一想到这,洛漪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杀意。 “小莲,把你找过的人都清理掉!”洛漪对着小莲吩咐道,现在她宁可死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了! “是,是!” “给我出去,让我静静!” 小莲听到这如重释放,赶紧退了出去,下去办事了。 这边,洛漪泡在浴桶里思考着今日的事。 稍微一想,洛漪便能肯定是洛妤搞的鬼!只有洛妤见不得自己好,也只有她有可能提前知道自己的计划! 洛妤!她不会放过她的!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得赶紧嫁给梁王,不然迟则生变!若是让人知道了今天的事,那她就完了! 可是,最快也要等她一个月及笄后,洛漪咬了咬牙,心思翻涌。 洛漪用力的擦着自己的身子,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手心是已经被尖锐的指甲掐出的血丝。 待沐浴完后,洛漪向下人要了笔墨纸砚,向梁王去信,大致内容是,自己很喜欢梁王,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希望梁王能赶紧娶她,最后还以毅侯府的权势作饵,她就不信梁王能忍得住。 这厢,梁王收到了洛漪的书信,也是一惊,没想到洛漪竟然对自己有情。 更重要的是,毅侯府的嫡女嫁给了安王,安王又不争储君之位,而毅侯府剩下的庶女嫁给了他,可不就是能拉拢毅侯府和安王的势力了吗? 这样想着,顾笙也觉着不错,便向钦天监示意,让洛漪早点嫁过来。 没过几日,梁王府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在洛漪及笄后没几天就要迎娶洛漪。 众人倒是惊讶的很,梁王怎么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王中意洛漪呢,知道的就是内心冷笑几声。 洛妤想着,洛漪还挺有手段的,能够让梁王出面,只不过,这梁王的心思可瞒不过自己。 侯府众人虽然疑惑,但是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也就同意了。 洛漪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很快就能到梁王府了,再也不用在这里受气了! 洛漪想着那日发生的事情,赶忙寻了小莲问道:“小莲,我让你处理掉的人都处理好了吗?” “小姐,放心,我已经把他们赶出了府,又让人在府外清理干净了!”小莲一脸恭顺的回答道。 “恩,知道了,那你下去吧。” 洛漪看着小莲,小莲是她从小的贴身丫鬟,但是也知道了她的很多事情,虽然她现在是忠于自己的,但谁知道将来她会不会出卖自己呢? 好在小莲确实把这件事处理好了,那些消失的丫鬟侍卫,别人只以为是被辞退了。 待洛妤和顾延不出门的时候,两人都是书信往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没过几日,就是梁王迎娶白卿卿的时候了。 本来梁王娶一个侧妃是用不着洛妤去的,但奈何她就是想看白卿卿不得志的样子,就是要在她眼前晃悠。 梁王娶侧妃的典礼自然比不上正妃的规格,但是招架不住顾笙喜欢白卿卿,那些下人看着超出规格的东西也不敢吱声。 成婚当日,洛妤来到梁王府大门外,看着这个前世困住了她一世的地方,她就没有好脸色。 紧随而来的顾延看着洛妤有些难看的神色,赶紧将人扶住了。 “阿妤,你没事吧?” 洛妤这才从自己的思维中走出来,疑惑的看向安王,“阿妤没事,只是安王殿下您怎么也在这?” 梁王娶侧妃洛妤本可以不来的,安王更能不来,怎么也来了? “我只是听说阿妤要来,我便也过来看看,果然,阿妤身子不好,还是在家歇着好了?”顾延皱了皱眉,看向洛妤。 顾延以为洛妤的身子本就不算好,看着这梁王娶侧妃,替自己妹妹担心。 洛妤和洛漪面上终究还是得过得去,所以顾延就一直以为她们姐妹感情好。 “没事,我就是闲不住,来看看。”洛妤乖巧的看向顾延。 这时,一旁的管家注意到了安王,也注意到了洛大小姐,赶紧想将人迎进来。 洛妤看着这个在她眼前晃了三年的管家,不由得用力掐了掐手心。 一旁的顾延察觉到,很是担忧。 但很快洛妤就收了力道,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顾延发现,洛妤好像面对跟梁王有关的事情上,或多或少都会失态。 也不知是洛妤喜欢梁王还是讨厌梁王,一想到洛妤有喜欢上梁王的可能性,顾延就收紧了心思,他得看好自家的小姑娘,可不能让人骗了去! 洛妤也不想再看到跟梁王有关的东西,便想着离去,对着顾延抱歉一声:“王爷,今日阿妤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了。” “那我送阿妤回去吧。”顾延以为洛妤是真的不舒服,便赶紧将人扶到自己的马车,平安送回毅侯府。 这边,白府。 今日是白卿卿出嫁的日子,虽然是侧妃,但以后也是皇家的人了! 所以,白父白母还是很高兴的,站在府邸门口迎接宾客。 白卿卿今日可是身穿桃红色喜服,戴上凤冠,添上胭脂,抿了一口红纸,盖上红盖头,娇羞的等着梁王来迎她。 虽然她也很想穿正红色的喜服,但那是正妃的规格,顾笙没能帮她争取到。 不多时,白卿卿的闺房外,便传来老婆子的一声:“姑娘呦,王爷来接亲了!” 今日的顾笙也是一身红色喜服,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的不得志倒也看不出几分。 顾笙可是高兴极了,他终于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顾笙带着众人,将新娘迎回了王府,与白卿卿拜了三拜,只听得证婚人道:“礼成!送入洞房!” 只听得众人的恭喜声,就不知是有几分真心了。 白卿卿娇羞的颤着身子,她终于嫁给了梁王了。 顾笙见白卿卿被送入了洞房,自己也便留下来与众宾客应酬喝酒。 梁王府中一片张灯结彩,众人闹到了很晚才离去。 白卿卿的院落,名芳菲苑,是梁王府中仅次于正妃院落的院子。 白卿卿正盖着红盖头,等着梁王,旁边的丫鬟婆子也是一脸的喜庆。 顾笙已经是喝得大醉了,他被人搀扶着来到芳菲苑中,跟着喜婆的指示,挑起了白卿卿的红盖头,与她喝下了交杯酒。 旁边伺候的喜婆,赶紧说些吉利话,便带着人出去了,留下两个新人。 顾笙已经是醉的不行了,见终于结束了仪式,一把抱向了白卿卿,向着身后的床上倒去。 红床帐暖,香薰撩人,掩下一室的旖旎。 第26章 忆香 自白卿卿嫁给梁王做侧妃后,京城里就没有什么新鲜事了,很是平静了一阵子。 又过了一个月,洛漪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及笄礼,待侯府替她操办了及笄礼之后,洛漪就迫不及待地等着梁王来迎娶她。 就在洛漪满心欢喜中,“呕……”洛漪看着桌上的荤腥,闻着肉味,一下子的吐了。 一旁的小莲连忙扶起洛漪,焦急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看看?” “不行!”洛漪下意识地拒绝了。 她有点慌,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怀孕了,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能请大夫,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未婚先孕,洛漪不敢想下去,这是在打皇室的脸! “可是……”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去给我拿点酸梅来!”洛漪以前听说过妇人怀孕喜欢吃酸的,能镇住反胃。 “好的,小姐。” 小莲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得不行,赶紧下去寻酸梅,拿回来给洛漪服用,旁边的下人赶紧处理地上的秽物。 洛漪用了酸梅,觉着舒服了很多。 洛漪觉得自己快疯了,好不容易自己就要嫁给了梁王了,竟然现在让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怀孕了! 洛漪使劲想着法子,她想打胎,但是来不及了,她跟梁王的大婚之日已经快了,她不可能拖着一副病体跟梁王成亲。 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孩子只有一个月,只要她跟梁王有了肌肤之亲,孩子就算早出生也可以说是早产儿! 洛漪的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她是不可能放弃梁王的! 这些日子,因着自己女儿被许配给了梁王作侧妃的事,杜姨娘很是高兴了几天。 这厢,洛妤的院子里头,洛妤正在修剪盆栽里头的小枝,碧落上前在洛妤的耳边低语道:“大小姐,听说二小姐这几日那里拿了不少酸梅,您说会不会是?” “是吗,那可真是没有浪费我的好药了!”洛妤闻言也不惊讶,她早就料到洛漪会怀孕了,她倒要好好看看这洛漪这么办。 “那真的是……”碧落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恐怕是的了,咱们也不说这个了。”洛妤知道祸从口出,有些话是不能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 好在,没让洛漪等几天,就是她和梁王的成亲之日。 而梁王近几日就比较春风得意了,刚刚娶了一位侧妃,没过多久,又要娶一个侧妃。 今日是洛漪的成婚之日,毅侯府还是好生装饰了一番,毕竟是嫁女儿的。 之前洛漪小心地瞒过了验身的医女,亏得那医女没看过洛漪的面貌,洛漪让小莲代替她,换上她的衣服,坐在那里,让医女替她诊断,不然…… 不过,好在,洛漪瞒过了众人,今日之后,她便是梁王侧妃了! 洛漪在自己闺房里梳妆打扮,等待着梁王的迎亲。 今日是洛漪的婚事,洛妤怎么说也得到场。 待梁王像上回那样,接过洛漪,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就回了梁王府。 洛妤也跟着众人转移到梁王府。 洛妤坐在大堂看着洛漪与顾笙拜过了三拜,送入了洞房。 想着自己上辈子也是这样,懵懂无知间嫁给了梁王,看着今生洛漪嫁给了梁王还在自得意满的样子,洛妤就很想笑。 洛妤也确实笑出了声,还有什么事是比两个敌人相互自己斗来得高兴! 顾延今日也来了,只有有洛妤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他安王,众人也都习惯了。 顾延看着洛妤的笑,还以为是替自己的妹妹高兴。 今日的婚宴与上回娶白卿卿的没什么不同,只是换了个新娘子而已。 见宴席差不多结束了,洛妤等人也就告辞了。 这厢,梁王府的芳菲苑内,白卿卿正皱着眉,她可是刚刚与梁王成亲没多久,这洛漪后脚就到了,还真是跟她那个姐姐一样的德性! 梁王可不会想那么多,在他眼里,洛漪就是毅侯府,娶了洛漪还能得到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顾笙见着今日的洛漪,是一种与白卿卿的娇弱不同的感觉,洛漪表面还是温婉大方的。 春宵一度,红床缠|绵…… 第二日早晨,洛漪就逼自己早早的醒了,见梁王还在酣睡,小心地用发簪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让血流到床上,见差不多了,洛漪连忙用绸缎包裹起来。 趁着梁王还没有睡醒,赶紧起身收拾自己,在刚刚划破的手腕处带了一个宽手镯。 待收拾妥当之后,洛漪再小心地唤醒了梁王。 梁王一醒来便见洛漪已经穿上衣服,小心地服侍自己的时候,便觉得心中顿时满足。 顾笙也就温柔的看向了洛漪,“有劳侧妃了。” “王爷,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洛漪温婉的笑着回答道,说完服侍着梁王穿衣漱口洁面。 这让顾笙越发觉得洛漪落落大方,端庄贤惠。 这厢,毅侯府内,杜姨娘觉得自己的女儿成了王爷侧妃,总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便时不时地带着一貌美丫鬟去寻毅侯爷。 杜姨娘也知道自己老了,绑不住男人的心了,干脆找了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给她取了个名字忆香,想替自己争宠。 这事连洛夫人和洛妤也知道了,洛夫人对这种行为很是不齿,但也没有办法,从表面上看,这杜姨娘只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去见老爷。 洛妤想了想,该怎么对付这个忆香呢? “碧落,你去派人盯着杜姨娘和忆香,既然杜姨娘想要让忆香爬上主子的床,她们必定会有所谋划!”洛妤吩咐道。 “好的,小姐。” 果然过不了几日,碧落就来了回复:“小姐,您所料不错,今夜,杜姨娘会让忆香将下了催|情|药的糕点端给老爷,只要老爷用了的话,就会跟那忆香……” 洛妤闻言皱了皱眉,杜姨娘一贯会使这些手段。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直接告诉父亲吧! 洛妤转了转心思,她的父亲也真是的,明知这些美人不怀好意也不拦着点。 催|情|药?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碧落,你能否派人买到迷药?要不伤害父亲身体的那种。”洛妤问道。 “好的,小姐放心,奴婢不用毅侯府的名义。” “恩,好,你派人趁人不注意将忆香手里的催|情|药换成迷药。”洛妤吩咐道。 “好的,小姐!” 洛妤知道就算今日挡下了这个忆香,明日还有别人来,干脆来一次狠的! 若是毅侯爷吃了那些丫鬟的糕点昏了,看那些人还敢下这些东西,还给父亲找美人! 当夜,忆香小心翼翼的将杜姨娘给她的药撒入糕点中,等完全看不出之后,端着糕点来到毅侯爷的书房外。 书房外的侍卫见是忆香,瞬间就懂了,但他们还是按例去禀告毅侯爷,得了侯爷的准许,让忆香进去了。 “奴婢拜见侯爷。”忆香向侯爷福身请安。 毅侯爷也知道这是杜姨娘给他找来的,虽然他很喜欢洛夫人,但是男人嘛,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对美色的诱惑,总要寻找点新鲜感。 “快起来吧。”毅侯爷看向忆香。 “侯爷,这是奴婢亲手做的糕点,您尝尝?”忆香一脸期待的看着毅侯爷。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托盘,拈起一块盘中的糕点,伸手喂到毅侯爷的嘴边。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说完,便吃下了忆香的糕点。 毅侯爷尝了尝糕点的味道,刚觉着味道还不错,便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这才意识到了不好。 忆香见状,以为是催|情|药起了效果,赶紧扑入毅侯爷的怀里,撩开自己的衣服。 “来人!来人呐……”毅侯爷哪还有心情看忆香的动作,喊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忆香一慌,她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啊? 好在现在是晚上,里头的动静外边都听得见。 门外的侍卫一听见侯爷喊人,赶紧冲了进来,见刚刚进去的忆香衣衫半露的坐在毅侯爷身上,而毅侯爷好像快要昏过去的样子,赶紧上前押下忆香。 这时,毅侯爷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下了。 这可吓坏了众侍卫了,还是侍卫头领冷静下来,将毅侯爷扶到一边的软塌上,吩咐道:“快去寻个大夫过来,再去通知夫人,少爷和大小姐。” 手底下的侍卫赶紧下去寻人。 这会子,洛夫人原本已经入睡了的,接到侍卫的消息,匆匆赶过来主持大局。 洛妤原本就睡得浅,听到消息后也便起身赶往书房。 洛妤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这样了,若是那忆香不曾动歪心思,自己也不会陷进去! 洛夫人率先来到了书房,她是真的着急,进门便看见毅侯爷倒在榻上,赶紧上前看了看。 此时,忆香已经四肢瘫软,六神无主了,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下的是催|情|药,怎么侯爷就昏了过去。 想到今日这事,无论是自己想要爬床还是给侯爷下药都是死路一条。 这样想着,忆香不免有些愤恨不满,明明杜姨娘对她说得好好的,只要她能怀上侯爷的孩子,她就能做姨娘,能过上好日子! “先将这奴婢押下去,听候处置!”洛夫人愤怒地说道。 府里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大的事情了,毅侯爷昏了,洛夫人知道自己现在得先冷静下来主持大局。 “是!”一旁的侍卫沉声回答道。 说完有两个侍卫毫不怜惜的将忆香押入刑房。 洛妤过来时正巧看见被押出来的忆香,匆匆瞥了一眼,便进了书房,见书房所有人都关注着毅侯爷,洛妤也自觉地站到洛夫人的身后。 “夫人,大夫来了!”毅侯府的张管家领着一斜背着医盒的老者进入了书房。 第27章 教训 “快,快让大夫来瞧瞧老爷这是怎么了?”洛夫人说着让开了自己的位置,怀着希望看着大夫。 洛夫人难免有些激动,毅侯爷是一家之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们的处境就会艰难了。 只见那老大夫将手搭在毅侯爷的脉上问诊,俯身去闻了闻毅侯爷的口中的气味,旁人也不敢打扰。 洛妤扶着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您放心,父亲吉人自有天相,母亲,先歇会儿。” 说完,又示意碧落给洛夫人奉茶。 洛夫人接过茶抿了一口,稍微冷静下来了。 要是那忆香下的是毒药,老爷早就毒发身亡了,现在还有气,说明还有救。 自己竟然连阿妤都不如,到底是老了…… 此时,洛云翊也从书房正门中走进来,担忧的望向了几人,他也是听说了事了才赶过来的。 “妹妹,母亲,父亲他……” “兄长,大夫正在替父亲看病,应该马上就能出结果了。”洛妤轻声说道。 不待众人等很久,大夫摸了摸自己胡须,眯着眼睛说道:“侯爷这是中药了!” 众人大惊,洛夫人连忙问道:“大夫可知是什么药?” “老夫有几种猜想,不知可有侯爷出事前服用的食物的残留物,让老夫查验一番。” “有!”一旁的侍卫想起忆香之前端来的点心,现在还放在书桌了,便赶紧端过来给这老大夫查看。 老大夫拿起盘中的一块糕点,凑近闻了闻它的味道,又小心地掰下来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 众人看着老大夫,也不敢出声。 “夫人,老夫知道了,侯爷中的是一种迷药!”老大夫尝了糕点之后,眯着小眼睛说道。 “迷药!那侯爷他……” 洛夫人的身子晃了晃,她只是个久居后院的妇人,也不懂这些药物的危害性。 “夫人放心,这迷药没有危害性,只会使人昏睡,只不过看侯爷这样,药的量下得有点大,不过也无事,明日侯爷就会醒了,只是身子可能有些乏力,再用些进补的汤药便好了。” 洛夫人闻言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洛妤听到药量多的时候眼神一冷,蹙了蹙眉。 “老大夫,那请你写几幅药吧。”洛云翊说道。 “好的。” 说完便有下人带着老大夫出门写药方子。 “母亲,父亲应该是没事了,太好了!”洛妤宽慰着洛夫人。 “是啊,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侯爷就行。”洛夫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夫君,对洛妤说道。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明日老爷醒了再说!看好杜姨娘!”洛夫人心中发狠,任何伤害她的家人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娘亲……好的,那我与哥哥先回去了。”洛妤与洛云翊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把空间都留给父亲和母亲吧。 洛妤与洛云翊福身退出了书房,留下洛夫人陪伴毅侯爷。 洛云翊难得和洛妤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洛云翊是男子,洛妤是女子,两人虽然是亲兄妹,但他们的住处离得也不近,自然也不顺路。 “哥哥?”洛妤疑惑的看向洛云翊,毕竟洛云翊回房的不是这条路。 “阿妤,我……是不是很没用?”洛云翊茫然的看向洛妤。 “哥哥怎么会这么想?” “在父亲出事后,还要娘亲出来主持大局,明明我已经及冠了,在政事上还是帮不了父亲,我,是不是,很没用?” 洛云翊有些难堪,他活了二十多年,用毅侯府世子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吃的,穿的,喝的,用的,都是侯府准备的,如果没有毅侯府,那么他什么都不是。 洛妤想了想,顿时就明白了兄长的想法,挑了挑眉,哂笑道:“既然哥哥觉得自己没用,那为什么只在人前说这些丧气话,而不在人后用实际行动去改变这些呢?” “阿妤……” “哥哥以世子之位,可以直接在六部任职,哥哥何不寻一个适合自己的职务,做出实绩,将来方可名正言顺的继承侯府。” 洛妤想了想以后的事,给洛云翊列出一条方法。 “阿妤,我真的没想到你都比我看得透彻。”洛云翊嗫嚅的说道。 其实洛妤很清楚,是兄长太骄傲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去当一个小官,而向他这种没有经验的世家子弟是不可能接触到中央权力中心的。 对于世家子弟而言,他们有族里的荫封,可以在长辈的推荐下直接任职,科举对于贵族子弟来说,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能在权力中心任职的,哪怕是大贪官,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毕竟,若是朝廷中央都是一些昏聩无能之辈,那这个皇朝好怎么支撑得下去。 “那兄长想好要做什么样了的大官了吗?”洛妤一脸鼓励的看着洛云翊。 “不求有多显赫的,但要能保护家人,荫庇家人的!”洛云翊攥紧了手,下了自己的决心。 “好的,那阿妤就等着看,哥哥可不能中途放弃啊!”洛妤看自己的兄长有了志向,也替他高兴。 洛云翊将洛妤送回了院子,自己才回去。 洛妤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重生以来的事情,虽然她知道那些人都不怀好意,但她自己还没出手,那些人就先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除掉她! 洛妤狠了狠心,她还是太被动了,若是还像上回那样,没有碧芬的通风报信的话,那现在毁了的就是她! 想着上辈子父母的身影,她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洛漪,白卿卿,顾笙,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今生,她要活得比他们都要好! 月明渐稀,洛妤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毅侯爷醒来,努力睁了睁酸涩的眼睛,捂着头,转头便看见了趴在床榻边上的洛夫人。 毅侯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到底还是洛夫人对他真心,一想到昨日的忆香,他就觉得有些对不住洛夫人。 洛夫人怕毅侯爷会出什么事,睡得很浅,朦胧中察觉到有动静,便睁开了眼,眨了几下,才看清,是毅侯爷醒了。 毅侯爷看着自己发妻那有着血丝的眼球,心上顿时感动不已,他就知道,他的夫人啊…… 洛夫人见毅侯爷醒了,也没了往常的平静,赶紧问道:“侯爷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夫人放心,为夫已经没事了,只是还有些乏力。” 毅侯爷安慰着洛夫人,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顺着后背拍了拍。 他知道,昨夜的事情一定吓坏夫人了。 见老爷慢慢恢复了力气,洛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换来下人伺候了两人梳洗,再看着毅侯爷喝下了药。 洛夫人想着那忆香的事,看着毅侯爷道:“老爷,既然您已经醒了,那妾身先去处理忆香的事了?” 毅侯爷现在哪还敢想美人,这都快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又看着自己的发妻,“夫人,不要太劳累了。” “好的,老爷,今日已经替老爷告假了,就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吧。” “夫人有心了。” 毅侯爷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不去找自家温柔贤惠的妻子,非得看什么美人! 洛夫人来到刑房,下面的人赶紧搬来一把椅子,洛夫人脸上看不出神色,其实内心早就气疯了。 白心看了看周围的侍卫丫鬟,“还不快去将忆香和杜姨娘带过来,夫人要问话!” “是。”下边有侍卫应声道。 不多时,侍卫便押着忆香和杜姨娘跪在了洛夫人的面前。 忆香来之前便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惜这里的侍卫可不会怜惜她。 忆香和杜姨娘跪在地上,忆香赶紧向洛夫人讨饶,“夫人,您相信奴婢,奴婢没有谋害侯爷,奴婢下得应该是催|情|药啊!” “这么说,你承认你身为一个婢女想爬主子的床,还给老爷下催|情|药了?” “是是是,我认,我认!”洛夫人还没有发话,忆香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和盘托出了。 一旁的杜姨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忆香,亏她帮了忆香那么多,真是没用的东西,还害得自己也得待在这里。 “夫人,这事跟我可没有关系!”杜姨娘一脸委屈的替自己辩解道。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不是教唆忆香了吗?还给她药!”洛夫人厉声说道。 “不是我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杜姨娘想了想,她们根本就没有证据,也就想把事情撇开。 “哦?忆香,你说呢?” “夫人,就是杜姨娘指使奴婢这么干的,要不然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夫人明鉴啊!”忆香哭着喊着。 “你!”杜姨娘一脸难看的用手指向忆香,她没想到忆香竟然一起拖她下水。 “够了,杜姨娘,你到底做没做,大家都看在眼里。”洛夫人不想再跟杜姨娘拌嘴。 “夫人!” “可是,既然你们下得是催|情|药,那为什么老爷中的却是迷药?恩?”洛夫人的语气一声比一声重,要是这两人不给她解释清楚,哼! “这,奴婢不知啊,药是杜姨娘给奴婢的!”忆香惊慌地摇着头。 杜姨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催|情|药会变成迷药,迷茫的看着洛夫人,哆嗦了几下嘴唇,“夫人,定是下面的人弄错了,对,一定是这样!” “弄错了?来人,带杜姨娘的贴身丫鬟秋露过来!”洛夫人皱紧了眉头,今日她定要查清这件事。 不过半盏茶功夫,下边侍卫就带着秋露过来了。 第28章 洛妤的体质 秋露看着自己的主子和忆香,吓得“碰”的一声跪在了洛夫人面前。 “见过夫人,不知道夫人找奴婢什么事?” 秋露颤颤巍巍的说着,她看着杜姨娘使劲给自己使眼色,心里头惴惴不安,也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杜姨娘让你给忆香催|情|药,为什么你给的是迷药?”洛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什么?迷药?奴婢不知啊!” 秋露原想着该怎么回话,但是没想到催|情|药变成了迷药,这让她无从下手,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突然,秋露像是灵光一闪,向着洛夫人跪行几步,“夫人,奴婢知道了,奴婢是向青楼里的女子要的药,也许是她们弄错了!” 秋露这时候已经忘了杜姨娘先前的暗示,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要先保命,所以她才拼命的向夫人解释。 “也许?”洛夫人对秋露不肯定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不不不,就是这样的,夫人,您可以派人去打听!” 洛夫人沉思了一会,也不是没可能是这种情况,毕竟青楼里面龙蛇混杂,什么都有。 “既然如此,此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听到任何人的闲言碎语!”洛夫人下令封口,她是不可能让这种丑闻传出去的。 “是!”众人面面相觑,赶紧低下头去,点头称是。 “至于你们!”洛夫人的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向眼前跪着的三人,“忆香以下犯上,谋害主子,拉下去杖毙了,秋露乃是同伙,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吧,至于杜姨娘你,还是回去抄佛经吧,没什么事也就不用出来了。” “夫人,不,我女儿是王爷的侧妃,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杜姨娘瘫软着身子,呆呆的自语道。 “哼,要不是看在侧妃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呆在侯府吗?”洛夫人怒视着杜姨娘道。 洛夫人是真的很生气,她掌家这么多年了,也就出了一个杜姨娘,要不是洛漪做了侧王妃,她现在就恨不得把杜姨娘赶出家! “是,是,夫人。”杜姨娘哽咽着。 众侍卫听得洛夫人的吩咐,打人的打人,拖人的拖人。 洛夫人处理完这些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实在是太累了,半夜被唤起来,又守了一夜,早上还来处理事情。 “夫人,小姐送来了安神茶,您用了就赶紧歇歇吧。” 白心手里捧着一杯茶,轻柔地向洛夫人说道,“还是小姐孝顺夫人。” “诶,好,阿妤有心了!”洛夫人正是疲倦地时候,茶送的正好。 洛夫人用了茶,便回去歇息了。 白心见夫人睡下了,就先下去守着了。 洛妤这边听得毅侯爷没事了,也就放心了。担心自己的母亲太过劳累,本想亲自去看看情况,后来又一想母亲现在肯定是乏了,也就不去打扰母亲了。 这段日子,京城一直很平静,只不过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日,府里没了杜姨娘搅事情,洛妤都觉得安静极了。 洛妤看着窗外一日冷过一日,园子里的花谢的差不多了,大概只剩些冬梅,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啊…… 这时,碧落踏着小道上的石子,匆匆来到洛妤面前,洛妤疑惑地看着碧落,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小姐,安王殿下来了,还带着为老太医,奴婢瞧着似乎是要给小姐您看病啊。”碧落收到下人的消息赶忙来通知小姐。 “安王来了!”还带着太医,洛妤心下一喜,原以为上次在花园里安王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安王竟然还劳烦宫中的太医来给她看病。 洛妤原是想再梳妆打扮一番的,但是近日犯了懒病,再加上她跟安王早就熟了,也就没了顾忌。 顾延带着老太医在毅侯府的宴客厅喝茶,洛夫人接待着两人,她也没想到安王竟然对阿妤这么上心,心里是百感交集啊,又庆幸自己的女人能嫁得如此郎君,又感慨女儿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了。 洛妤不急不慢的走向宴客厅,一丝寒风吹来,拢了拢衣服领子,又将手心攥紧了缩在衣袖里。 待洛妤走到宴客厅的时候,脸色已经是有些苍白了,洛妤一下子走进了一个暖和的地方,放松了自己的绷紧的身子,看向主位上的几人,向众人福了福身。 顾延看着洛妤这幅样子倒是心疼不已,赶忙拉着洛妤起身落座,察觉到洛妤手的冰凉,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洛妤捂手,只好递上一杯热茶,还冒着丝丝热气。 洛妤坐在自家的椅子上,虽然朱木制的椅子华贵但她实在招架不住它的冷啊!但当她感受到茶杯上的温暖时,看着安王的举止,心中更是暖暖的。 洛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就不想打扰这两人,自己回了房,对于阿妤的身体也是有数的。 “阿妤,我寻了宫中最擅长医治妇人的陈老太医,来给你看看。”顾延将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他也想知道洛妤的身子如何。 “多谢殿下!”洛妤看着顾延眨了眨眼,轻笑道。 一旁的老太医则是暗暗称奇,没想到在外头冷漠至极的安王,竟然一颗心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真是让人惊讶。 虽然这么想着,可老太医还是尽职的从医盒里拿出手帕盖在了洛妤伸出的手腕上,细细把脉,闭上眼摸了摸胡子。 “洛小姐可是娘胎里受过寒,生下来就身子不太好,手脚时常冰冷?”陈老太医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遂问道。 “不错,后面也进补过,不过似乎没什么用处?”洛妤觉得这到底是宫中的御医,还是有些能耐的,便也认真回答道。 “这娘胎里带下来的病最是麻烦,寻常的药材确实没有什么大用,若是要进补的话,老夫建议最好是用上了年份的药材,像是百年,千年的人参之类的。” “这……”洛妤虽然是毅侯府的大小姐,可这百年千年的人参她上哪找去。 “阿妤放心,我会派人去寻的。”顾延见洛妤为难的样子,当下不顾自己的身份,好似洛妤要星星要月亮的,他也会找来。 “王爷……真是太麻烦您了。”洛妤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自己的事情,却要麻烦顾延。 “对了,洛小姐夏日本就会手脚冰凉,恐怕秋冬更甚吧,小姐可要做好保暖啊,不要着凉了啊!”老太医沉声说道,他能治很多的病,但也有很多治不了,只能养,对于这,他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尽力。 顾延闻言,心里头想着是不是该给阿妤做几套冬衣了。 “好的,多谢太医了。”老太医给出的建议非常中肯,洛妤也欣然接受。 “那臣就先告退了,王爷与洛小姐慢聊。”老太医收回了手帕,犹豫的看了看洛妤和顾延,最终选择离开。 “好,碧落,替我送送太医!” 洛妤吩咐了碧落去送陈太医,一时间,宴客厅内只剩下了洛妤和顾延,其他的人都识趣的站在外头眼观鼻鼻观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洛妤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安王率先开口道。 “没什么事,阿妤要小心,近几日天气凉。” 顾延用毕生最轻柔的话对着洛妤嘱咐道,硬朗的脸庞好像也柔和了不少,在他心底里,总觉得洛妤娇娇弱弱的,好像一阵大风就能把人吹跑了。 “阿妤知道,谢谢安王殿下一直对阿妤这么好。”洛妤笑吟吟的看着顾延,越看越中意。 “那我就先回去了。”顾延有点不舍,还想跟洛妤待在一起,但他没有好的独处理由。 “安王殿下路上小心!”洛妤也有点失落,但转念一想,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又害羞起来了。 顾延见洛妤无恙也就放心了,洛妤原想送送安王,但是被拒绝了,安王怕她路上冻着了,还让她赶紧回房。 洛妤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是拿她当娃娃了吗,不过,洛妤也没有强求,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见安王离开,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延出了毅侯府,正要上自家的马车时,被一人拦住了,正是先前的陈太医。 “陈太医?”顾延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想着许是洛妤的病还有些要嘱咐他的,便将人邀到了马车上细谈。 陈太医进了马车,面色复杂的看着安王,想了想,不该瞒着,“王爷,刚才老臣给洛小姐把脉,洛小姐体寒,身子虚弱……恐难有子嗣。”老太医的声音越说越低。 老太医也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对于皇家来说,自然是要留下子嗣的,可安王独独喜欢洛小姐,不愿娶她人的事,老太医也有所耳闻,这实在是…… 顾延睁大了瞳孔,他没想到洛妤的体寒会这么严重,在敌军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这一刻终于有些不一样的神色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听得顾延问道:“那阿妤的身子?” “洛小姐的身体就如刚才老臣所言。” 陈太医以为顾延是在为难子嗣的事情,刚想开口劝安王纳一房小妾,以便将来留下子嗣,可这话也不该是他来说,也就没有开口。 对于顾延来说,只要阿妤人还在就好,就算阿妤不能生孩子,他也会娶她的!况且,他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只要阿妤开心,他便开心。 阿妤想要孩子,他们就去领养几个孩子。 这么想着,顾延赶紧命人去寻那些珍惜药材,对着陈老太医说道:“今日还是麻烦太医了。” 对于这种德高望重的老人,顾延一向是很尊敬的。 第29章 上香 待安王离开后,洛妤又犯懒了,冬日的寒冷让她只想躺被窝里头。 这些日子,毅侯爷一年到头都是忙不完的政事,而洛云翊则在毅侯爷的推荐下,在兵部任职,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但起点也比大部分人高了很多,洛夫人和洛妤则一直宅在家里。 梁王府倒是传来喜讯说是洛漪怀孕了,梁王欢喜极了,这可是皇家的第一个长孙! 洛妤听到这消息时,心中倒是不断感慨,这洛漪出了侯府,手段厉害了不少,竟然能瞒过众人孩子的月份。 想来,这段时日,梁王府里头一定热闹的很!就是不知道白卿卿过的怎么样了? 这个前世害死她的直接人物!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快到年底的时候,洛妤这才想起,她们要去城外的楮兰寺上香了,以保佑来年府中的运势。 这楮兰寺原本只是一小寺庙,只是随着有人觉得这里灵验之后,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香火鼎盛了起来,毅侯府也是年年到年末的时候去上香。 本来洛妤是对这种事是不相信的,但是自己都能重生了,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上香一般是她们这些夫人小姐的事,洛夫人原本是要同洛妤一起去的,可谁知临走前洛夫人却病了,这原本预定的上香日子不好改变,洛妤也就自告奋勇的自己去了。 临走前,洛夫人拉着洛妤的手,嘱咐道:“阿妤,你可要多带些人,慢点走,咱不急,注意安全!” “好的,娘亲放心便是,要做好吃的等着阿妤回来!”洛妤巧笑道。 洛妤让母亲放心,随后告别了洛夫人,带着下人早早的前往楮兰寺,一遍早去早回。 这是洛妤为数不多自己出门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虽然有些无趣,但是可以不用顾忌旁人慢慢欣赏一路上的风景。 此时已是十二月初了,洛妤自己也换上了厚厚的冬衣,随身带着暖炉。 今日只是去上香的,所以洛妤不施粉黛,但依然挡不住天生丽质的脸蛋。 外头还没有降下初雪,只是寒风有些凛冽,大多盛夏长青的树木已经枯的差不多了,只得来年的生机。 毅侯府的马车走过官道,留下淡淡的车痕。 洛妤坐在马车上,原先是掀开车帘欣赏外边的景色的,可是实在招架不住寒冷,将自己缩回了温暖的马车里,随着马车的行驶中,睡着了。 毅侯府,顾延听说毅侯府今日会去上香,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再与阿妤好好相处的,谁知到了侯府门前,被侍卫告知,他们家的大小姐早已出发。 顾延暗道自己来晚了一步。 “王爷,不过今次夫人病了,就大小姐带着侍卫去了。”回话的侍卫摸了摸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呵呵的说道。 侍卫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顾延,今日好不容易看见了顾延,早知道这安王对他们家大小姐上心,侍卫也替主子开心。 “是吗?那本王还是过去看看好了。”顾延原是想打道回府的,待听见侍卫的话,又不放心洛妤一个人在外,还是决定追上去。 洛妤的众侍卫:…… “小姐,小姐,我们到了!”碧落轻轻推了推洛妤,想唤醒她。 “哦~知道了。”洛妤在马车睡得很舒服,突然被摇醒,努力让自己回了回神。 碧落见小姐醒了,就小心地将洛妤扶下马车。 洛妤一下马车就感受到了冷意,不过,好在,现在太阳也已经出来了,给冻得发抖的众人带来丝丝暖意。 楮兰寺是在山上的,马车上不去,只能自己拾级而上,沿着青苔石阶走上去。 在佛家,这叫有诚心。 毅侯府的侍卫见洛妤下了马车,将马车牵到一旁候着。 洛妤抬眼望去,周围已经有许多大户人家的马车停在山脚下了,各家的侍卫也很杂。 今日的太阳时不时的有云朵遮挡,一会儿温暖,一会儿寒冷。 “热水喽,小哥,来碗热水暖暖胃啊!”还有一旁的老人摆起了摊,卖着烧好的热水,赚几个铜板,期望过个好年。 “我带着碧落就行,赶了那么久的路,你们先在此处歇息会吧。” 洛妤拿出银子递给侍卫头领,吩咐着底下的侍卫,“统领大哥,这天冷,带着侍卫大哥都用些热水。” “好嘞,谢谢小姐。”统领魏林见有赏银拿,脸上也乐开了花,连忙应声道。 洛妤安顿好侍卫,就带着碧落走上了台阶。 幸好这通往楮兰寺的台阶不是很长,也就几百阶,要不然依洛妤这小身板还不得累趴下了。 虽然不曾下过雨,但碧落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洛妤,这台阶虽说有寺中的僧人打扫过,还是难免有些滑。 台阶两旁,是寻常的花草树木,这里不是府邸,也没有人给它们修剪,都是随它们自有生长的。 台阶上不止有洛妤一家,还有些夫人小姐上山的,也有下山的,近几日这楮兰寺的香火格外好。 洛妤正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殊不知落入了刚刚下山的一人眼中。 那人一身白衣,又生的娇小,见是洛妤,赶忙躲到树后,恶狠狠地看着洛妤的背影。 她恨洛妤比她长得漂亮,恨她有那么好的家世,恨她的妹妹跟她抢夫君! 只见白衣女子的眼神闪动,不知道想着什么。 洛妤走了许久,微微出了些薄汗,停下来,缓了缓心神。 终于是到了楮兰寺的门口,寺门大开,迎接她们这些香客,旁边是来来去去的人群。 楮兰寺并不是皇家寺院,所以没有皇家寺院的恢弘,但由于传说灵验,信徒倒是不少,再说皇家寺院也不是她们能随便进入的,京城附近有些规模的也就这楮兰寺了。 一年中的几个节日是楮兰寺香火最好的时候了,现在就是其中之一。 洛妤步入寺内,看到有些壮汉在帮着僧人做事,这些人不是和尚,他们大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被楮兰寺收容,楮兰寺会给他们一顿饭,他们也就帮寺里的僧人干活。 大多数人是暂时待在楮兰寺里,等寻到落脚点再走。也有一些地痞流氓装着老弱病残的模样在这里骗吃骗喝。 通往大殿的路在最中间,洛妤也不怕走错,顺着大路向着殿内走去。 见着其中建筑群中最大的一座便是供奉的大殿了,翘起的屋檐勾勒出一个精准的角度,周围随风而动的佛铃应声作响,远远传来一股独属于寺庙的檀香味。 洛妤抬脚跨入殿内,只见大殿中央巨大的佛祖雕像,佛祖盘膝而坐,眼眸微睁,仿佛怜爱着世人,旁边的壁上雕刻着许多神佛的画像,他们的姿态万千,或笑或怒,或坐或站。 洛妤正看得出神,便听得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一老和尚两掌相对,面带微笑对着洛妤躬身说道。 “主持有礼。”洛妤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和尚,身披一普通袈裟,右手捻着一串佛珠,正是楮兰寺的主持,静慧大师。 传闻静慧大师是个有大智慧,通佛法的人,洛妤也是恭敬地回了一礼。 “主持可是寻阿妤有事?”洛妤本是要去参拜佛祖的,中途却被静慧大师拦了下来。 “姑娘的命格有异,只是天机不可泄露。”静慧主持看着洛妤静静的说道。 “什么?”洛妤惊疑不定的看着静慧大师,想要质问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事情,又一想,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自己就慌了,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洛妤的眼皮子一跳,她现在有些敏感,怕别人知道她是重生的,那样就算是毅侯府也保不住她,因为当权者敬畏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姑娘放心,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静慧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戒备的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说道。 “天意?”洛妤眼神失焦,喃喃地重复着静慧的话。 “那就不打扰施主了,阿弥陀佛!” 静慧算出了洛妤的命格有异,他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来见见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好的,大师,慢走。”洛妤愧疚于刚才的戒备,抱歉地看着静慧,恭送着静慧的背影。 “小姐?”一旁的碧落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什么叫命格有异啊?” 这一声可算是把洛妤唤回来了,想了想道:“可能我有什么大造化吧。” “那是,小姐可是要做王妃的人,当然是有大造化的人!” “就你贫嘴!”洛妤拍了拍碧落的手,嗔笑道。 说话间,洛妤也回神了,插上香,来到摆放好的蒲团前,拜了几拜,心里头默念着愿望,保佑亲人健康顺利。 随后洛妤示意碧落递上香火钱,这香火钱虽然是给寺庙的,但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 随后,洛妤便出了大殿,想着天色尚早,连午时都不到,洛妤便想再逛逛。 “阿弥陀佛,施主,静慧大师寻您到后院一叙!”一约莫十四岁的小和尚,名悟心,来到洛妤面前,拱手说道。 “好,那碧落你先去外头等我吧。” 洛妤想着既然是静慧大师的话,说的很有可能是自己重生的事,也就不便让碧落知道,便想着支开碧落。再说这寺里的话,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想着,洛妤吩咐了碧落之后,便随着那小和尚去了后院。 悟心带着洛妤来到后院的一间斋房,“施主,稍等,主持马上就来。” “好的。”洛妤想着这房间原本就是给留宿的人准备的,在这儿会客虽然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洛妤转过身子,想坐在房里的椅子上等。 “碰”的一声,只见那小和尚拿着一细长木棍击中洛妤的后脑勺,洛妤瞬间就昏了过去,身子软软的倒向了地上,没了意识。 第30章 危机 悟心也慌了一下,对着洛妤连声弯腰拱手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好在自己没有用多大力,不然这姑娘怕是要没了。 这时,天上的太阳被乌云挡住了,将光辉遮去了几分。 正在路上的顾延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悸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了,但他有点莫名的烦躁,仿佛突然间要失去什么了,吩咐众人加快速度赶路。 小和尚原本不愿伤人,但是随着最近寺里收留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费用也不够了,就在刚刚,有一个侍女寻他,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趁机将地上的这位姑娘打昏。 悟心一听,这哪敢答应,他们出家人哪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再一听,那姑娘解释说,地上的姑娘不愿意嫁给一老富商,所以想逃回娘家,可家里人早就拿了彩礼钱,这哪能退回去呢。 那姑娘的意思是想让他打晕人,再有家里的侍卫把人带回去,和那人成婚。 至于为什么要让他动手,还不是因为听说那姑娘警觉的很,若是看见自家的人定然会逃跑。 悟心想着,反正这姑娘迟早是会被家里人带回去的,那他也不算为难,还能拿一大笔银子,这似乎划算的很,就将心底的愧疚收了下去。 悟心见姑娘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也有些不忍,可别生了什么毛病,将人抱到了供人休息的椅榻上面,自己则喝了口茶,缓了缓心神,今日之事还是他太鲁莽了。 现在想来,他怎么能随意掺和进人家的家事里头,可事情已经这样了,钱已经收了,悟心也不能反悔了,只能暗暗期盼这姑娘不要记恨于他。 没让悟心等多久,便见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寻到了这里。 其中一侍卫看见躺在床上的昏迷了的洛妤,两人对视一眼,对悟心的动作满意极了。 “多谢小师傅了,那我们这就带小姐回去,只不过,希望小师傅不要透露今日之事,免得对小姐的名声有碍。” “这是当然,两位放心!悟心定当保守秘密。”悟心应声道。 不用这两人提醒,悟心也知道今日之事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不管他的出发点怎样,都掩盖不了他打晕一个小姑娘的事实。 两人抱起洛妤就挑没人的地方走,向着楮兰寺收容流浪人的地方去,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这时,久久等不到自家小姐的碧落有些担心,便向着洛妤离开时的方向寻来,正撞上从斋房里头出来的悟心。 “诶,小和尚,我家小姐呢?”碧落有些着急,逮着人就问。 悟心看着碧落,现在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若是那小姐真的是逃婚的,怎么还带着丫鬟优哉游哉的上香,且一身的华服锦缎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 悟心的心上一慌,怀里的银子突然变得烫手,他好像卷进了什么事情里了。 “敢问你家小姐是?”悟心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将其吞下。 “我家小姐?毅侯府的大小姐啊!”碧落虽然疑惑,但还是告诉了悟心,她还觉得这小和尚是不是记忆有点差,明明刚刚还跟他在一起。 “什么!糟了!”悟心一声惊呼。 毅侯府的大小姐!那先前的逃婚一说根本不成立,什么样的老商人需要毅侯府的大小姐嫁? 悟心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还很有可能替人做了帮凶,这下子他怕是没了,还很可能连累楮兰寺! 悟心赶忙向碧落解释了一切,让碧落快去找人,自己则去寺内寻人,他们才刚刚离去,应该走不远。 “你!”碧落目眦尽裂的看着悟心怒道。 不过,碧落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小姐,若是小姐受伤了,她都不敢想。 这时,顾延终于紧赶慢赶来到了楮兰寺的山脚下,在人群之中寻到毅侯府的马车。 顾延见毅侯府的人占了一块地,侍卫们还在修整,应是洛妤还没有下山来,便上前问话。 “你们家大小姐还在楮兰寺里?” 毅侯府的领头侍卫魏林见是安王,赶忙回话:“卑职见过安王,安王殿下千岁,回安王的话,小姐确实还没有下山,王爷可是不放心?” 魏林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他也是看着侯府中的小主子们长大的,见这安王一日不见小姐的模样就茶饭不思的,还当是年轻人刚刚谈情说爱呢。 这时,慌慌张张的碧落终于跑下了山,寻着自家的侍卫,见安王也在,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跑过去,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顾延听得亦是目眦尽裂,他没想到真的有人敢伤害洛妤。 旁边的侍卫们闻言一急,小姐出了事,也就顾不得招待安王,魏林领着人匆匆跑上去寻人。 “王爷,我们要不要也去帮忙啊?”一旁的明江担忧的看着自家王爷,他可是知道顾延有多用情的,要是洛妤没了的话,他都不敢想。 一旁的顾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 首先,那些人只是绑走了洛妤,说明洛妤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他们一定是想利用洛妤做些什么。 其次,那些人才刚刚绑走了人,现在必定还在楮兰寺。 最后,楮兰寺虽然占地很大,但它很空旷,有些大殿入目便能所及,而那些外人是进不去寺中僧人的住所的,所以他们要么带着人下山,要么带着人去楮兰寺的收容所。 楮兰寺的收容所位于寺庙的后边,直通后山,可以从后山下山。 只不过,他们抓洛妤做什么呢? 不过短短片刻,顾延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明江,你带人将这楮兰寺围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放一个人走!” 顾延掏出自己的玉牌,上面刻着一“安”字,正是安王的身份象征,安,乃天下太平之意。 “可是,王爷,就算是这样,我们总不能不给什么理由的就把人留下吧?” 明江也知道,洛妤被掳走的事情不能公之于众,也很焦急,但封锁一座寺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稍有不慎,就是外头那些文人的口诛笔伐。 “那就说有通缉犯躲藏于楮兰寺中!要快,不能让人跑了!”顾延现在很不耐烦,他现在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洛妤的安危。 “是!”明江领命,率领一部分人去调兵围住了楮兰寺。 顾延率着另一部分人赶往了寺庙中,跟随顾延的侍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所以整齐有力,轻装革履,一行人快速前往山上的寺庙。 一行人惹来旁人的旁观,见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自觉地让开了路。 “这是干什么呀!” “不知道这是佛门重地吗?打扰了佛祖可怎么办?” “我瞧着这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 “这不是安王吗?” 留下一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人,其中有识货的认出了顾延,顿时不敢出声了。 这时,明江带人将山脚下修整的人和楮兰寺都围了起来。 众人见有大批侍卫围赶他们,纷纷惊慌不已,想了想自己又没做什么事,又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领头的明江。 明江见状,掏出安王的令牌,向众人解释道:“大家不必惊慌,只是有一罪大恶极的通缉犯混入了你们其中,还请大家配合一下!” 其中不乏有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可是她们哪比得过安王,见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们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再一听,有通缉犯混在他们其中,更是恨不得除了自家的人看谁都像。 在山脚下,权贵看不起商人和平民,商人自持财力不想与平民为伍,于是,可以清楚的看着界限分明的三方。 他们不敢跟安王的侍卫硬钢,只好安分的呆在原地。 明江看着这些人,命人仔细搜寻,生怕洛妤被藏在其中。 这厢,两个侍卫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将人带往收容所,收容所外头,早就候着一个地痞流氓。 这些小流氓是专门在这里混吃等死的,平时正事不干,整日里游手好闲的。 今日,突然收到了一笔生意,让他去玷污一个女子的清白,小流氓的老大王寿听了就知道,这是大户人家里头的脏事,不过,他近来手头紧张了些,想着做完了这笔就赶紧溜,省得被人报复。 侍卫跟王寿带着昏了的洛妤来到远处的树林里,侍卫将洛妤放下,对着王寿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嘞,您放心。”王寿这种人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侍卫,王寿也能笑嘻嘻的说话。 两个侍卫走后,王寿这才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子,将人转过身,看向脸,一时间惊为天人。 王寿本想着若是个丑的,忍忍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姑娘竟生的这般俏丽,马上要被他糟蹋了,倒是可惜了。 不过,王寿想来是拿钱办事,想着快点结束他就赶紧离开。 洛妤进入了斋房,只觉得后脑勺一疼,便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妤的意识半蒙半醒,待被人放在冰冷的地面上时。 洛妤被寒冷一刺激,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她是真的没想过悟心会对她下手,自她重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逸了,而安逸真的能让人致命! 洛妤看着眼前猥琐的男子,心神紧绷,无论什么时候,还没有人在她眼前这般放肆! 洛妤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她现在浑身无力,正面动手绝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于是装作害怕的模样,虚张声势道: “你不要过来,你可知本小姐是谁?本宫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女!你敢伤害本宫,本宫便让父皇诛你九族!” 第31章 来的刚刚好 王寿一听这女子的身份,懵了,公主? 这让王寿有点犹豫,但想着皇帝老儿好像是有个十几岁的小公主,再一看眼前人的服饰,首饰,模样,哪一样不是顶好的! 这么一想,王寿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啐了一口,他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脏事,可没想到牵扯到皇族啊! 洛妤知道,自己说自己是公主只会让这人惊慌犹豫,这人最后怕是会动杀心!她就是要逼得这人动杀心! 若是如是道出毅侯府来,这人怕还不能下杀心! 毕竟,今日,如果是公主的身份,无论这人接下来的事做不做,他都是死路一条,自己已经看见了他的长相,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除非他有胆子杀了自己,死无对证! 而洛妤要的就是这样,她想起顾延送给她的那支金钗,一端尖锐至极,今日也戴着呢。 她的顺手是右手,而那支金钗正好别在顺手边,趁着这短暂的时机,洛妤努力恢复了一些气力。 她在赌,赌这人想杀她,赌他没有其他尖锐物,所以这人的选择只有一个,上前掐死她! 只要这个人敢靠近他,她就……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一击即中,否则…… 王寿看着眼前的女子,犹豫了很久,惨白了脸色,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现在也没心思做那事了,对着眼前的女子越来越狠的说道: “公主,抱歉啊,下辈子不要出皇宫!也别看见我了!” 洛妤睁大了眼睛,收缩了瞳孔,身子一颤,假装惊慌地样子挣扎着,实则是将手放在金钗上,准备随时动手。 王寿见状,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杀人灭口! 他看着眼前无辜的女子,狠了狠心,今日,她不死,那他就得死! 王寿伸手,想掐住洛妤的脖子,将人就这样掐死,再找个地方埋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能怎么样! 洛妤紧紧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靠近她,心神绷紧,喉头一动。 王寿将手一下子掐到了洛妤的脖子上,洛妤突然发狠,拔下头发上的金钗,狠狠刺入了男子的心脏! 王寿原以为这只是个小姑娘,所以就算动了杀心,也就没有警惕她。 王寿的胸前被金钗刺入,顿时一阵气短,想要挣扎着活下去。 他望着洛妤发狠的眼神,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洛妤见男人没有立刻断绝生息,又将金钗插深入了几分。 王寿知道自己是栽了,他眼球突出,瞪着洛妤,一只手吃力的抬起指向洛妤,“你……你……” 不待王寿的话说完,就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洛妤见男人没了生息,松开紧握金钗的手,不敢置信的退了几步,她杀人了!就在刚才,她杀了一个想要轻薄她的男人。 没人的树林里,洛妤的呼吸渐渐急促,久久瞪着的眼眸有些泛红。 她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尸体旁边流淌着,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她感觉到胃里的阵阵反胃,弯腰呕吐,可是只是干呕。 洛妤的脸上被溅上好几滴鲜血,滚烫的鲜血顺着脸颊滑下,衣裳上也染上了红色。 待洛妤平复下来后,冷静的拔下刺进男人心脏的金钗,收回怀中,看着手上满是鲜血,也不知该怎么做。 “洛小姐!洛小姐!”外头是来寻人的侍卫们的呼喊声。 洛妤循着声音,朝着阳光的地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她渴求得到安抚。 她专注的小跑着,没注意被掉落在地的枯枝绊了一下,一下子就跌倒在地,洛妤被地上的枯枝划伤了手掌,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 洛妤缓慢的支撑起了身子,站起来,向着树林外的阳光出跑去。 树林的边缘就在眼前,外头呼喊洛妤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终于,洛妤穿过最后一颗遮挡的大树,踏入阳光底下。 “阿妤!” 顾延看到浑身是血,衣着凌乱,狼狈不堪的洛妤,一时不敢相信这是他千娇百宠的姑娘,他没有保护好她! 洛妤转身回头,看向阳光下的顾延,顾延逆光而来,洛妤有千言万语想对顾延说,但她嗫喏着,什么也没说。 “阿妤,我来晚了!” 顾延不顾洛妤身上的脏乱,大步上前将人紧紧抱住,闭紧双眼,洛妤甚至能感觉到顾延的手在颤抖。 “不,您来的刚刚好!幸好,您来了……”洛妤虚弱的说着。 洛妤贪婪的感受着顾延的怀抱,抽了抽鼻子,回抱了顾延。 “阿妤,你怎么样了?” 顾延小心地问着洛妤,可是他没有得到回话,惊慌地睁开了双眼。 怀里的洛妤已经没了力气,昏在了顾延的怀里。 洛妤知道这是顾延,所以她很放心。 顾延见洛妤昏了,心里慌极了,颤抖着将手探上了洛妤的脖颈,还有律动!还好!他赶紧一把将人抱起,想要下山寻大夫。 这厢,几乎搜遍了所有地方的众人汇聚在一起,焦急地等着消息。 顾延抱着浑身是血的洛妤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皆是一惊,大小姐受伤了? 碧落惊慌地扑上前去,想要触碰洛妤,又怕碰着了伤处,让洛妤伤上加伤。 魏林上前,想要看看洛妤的情况,被顾延的冰冷神色瞪了回来。 “阿弥陀佛,施主且慢,先让老衲给洛小姐诊治一下吧,现在下山去城里也有不少路程。” 静慧来到众人面前,向众人合掌躬身道。 先前他已经听悟心说了一切,他为这傻弟子感到愤怒,后来悟心告诉他,那女子是毅侯府的大小姐,是安王的未婚妻时,他便明了命格有异的意思了。 但他也想救救这不成器的弟子,所以才厚颜向众人出声。 “你?” 顾延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老和尚,洛妤就是被寺里的小和尚暗算的,现在这些和尚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老衲以楮兰寺的名声担保,诸位也可以随老衲一道,老衲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王爷,这老和尚说的没错啊,小姐等不及了!” 魏林也无奈,他也不想把小姐留在楮兰寺,可这老和尚说的没错,京城离这里太远了,小姐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到。 况且,名声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能拿来做赌的,既然他敢,那想必是问心无愧的。 “老和尚,你最好能治好阿妤!” “诸位随老衲来!” 静慧大师带着众人来到一间空旷的斋房,顾延小心翼翼的将洛妤放到床榻上。 静慧立刻替洛妤诊治,探了探脉搏,众人望着,一点声也不敢出。 片刻后,静慧大师回复众人道:“诸位放心,洛小姐只是力竭,累昏过去,还请劳烦一位姑娘替洛小姐换衣,看看她身上可有其他伤口。” “奴婢来。”碧落见状立刻出声道,收起了自己的泪水。 她也恨自己没有早点注意到小姐的踪迹,要是早点察觉到,或许小姐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众人见洛妤需要换衣,统统出了房间,有下人打来了热水,方便碧落帮洛妤擦身子。 碧落小心帮洛妤退下了衣物,“啪嗒”一声,一支沾满了血迹的发簪掉了出来。 她认出这是自家小姐最喜欢的发簪,因为这是安王送给小姐的。她小心将发簪收起来,擦拭干净。 碧落替洛妤擦拭干净身子,换好了衣物,寻找小姐身上的伤口,注意到了手掌的擦伤。 房间外的众人,纷纷站在一处当背景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小姐出了这种事,他们都不敢想象,侯爷和夫人会如何震怒。 不过,最要紧的事眼前的安王。 顾延冷冷的看着众人,他很怀疑这些人的能力! “来人,彻查此事!”顾延沉声吩咐道。 “是!”安王府的侍卫应声道。 明江带着悟心下去认人,现在只有悟心见过那女子和侍卫。 魏林则带人去查看洛妤跑出来的树林。 “王爷,您也先换衣服吧。”一旁的侍卫看着顾延的身上沾上了血迹,小心地劝道。 顾延换了身衣物,守在了洛妤的门前,看着禁闭的房门。 从今往后,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小姑娘,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小半个时辰后,碧落打开房门,看见了守门的安王。 “阿妤如何了?”顾延沉声问道。 “禀王爷,奴婢仔细查看了小姐的身子,小姐的手上还有些擦伤。” 碧落侧身让开,顾延顺势进了房间,闻言,对守着的侍卫道:“赶紧拿些金疮药!” 好在侍卫经常受伤,顾延也不曾亏待过他们,所以身上能常备着这些金疮药,要不然别的药他们这一时半会的也寻不到。 一侍卫赶紧将自己的金疮药双手递给了顾延,顾延接过,道:“回去府里销账。” 顾延带着碧落来到洛妤的床前,看着没有一丝人烟气的洛妤,顾延心下发酸,坐在一旁,小心地拿出洛妤受伤的手,将药涂上,细细按摩,见药效发挥了,才将洛妤的手放回被子中。 魏林去了树林,很快搜到一具尸体,展开搜查。 不过半个时辰,魏林就回来了,向顾延回复。 顾延示意碧落继续照顾洛妤,自己带着人步出了房间。 “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卑职在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死因是被尖锐物刺中心脏而亡,很有可能是小姐用发簪刺的。卑职调查了那人的身份,叫王寿,是楮兰寺的收容所的人,平时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阿妤……” 顾延想着洛妤,洛妤那么娇小的一个女孩,竟然有勇气去杀一个比她强壮的男人。 第32章 顾延的逆鳞 魏林不敢打扰顾延的呓语,心下暗叹自家小姐。 这时,明江那边也调查的差不多了,带着悟心回来了。 “你那边呢?”顾延见明江匆匆而来,赶紧问道。 “启禀王爷,悟心指认的女子是梁王侧妃白卿卿的贴身侍女!” 魏林一惊,这怎么又跟梁王扯上关系了? “白卿卿?” “对,王爷,山下的人群已经有些躁动了,咱们也找到了人,要不要先放人?” “恩。” “那白卿卿?” “反正已经知道是她了,只要还在京城,不怕抓不住她,先不要打草惊蛇,本王要知道她为什么对阿妤下手。” 顾延面无表情地说着,说道白卿卿时已经是看死人的眼神了。 “好的,王爷。”明江领命下去,现在的王爷很可怕,他得赶紧溜。 “王爷?今日之事?” 魏林皱了皱眉,对小姐下手的人竟然是梁王侧妃,那这跟梁王有没有关系?可是,那侧妃又为什么要对小姐下手? “本王会送阿妤回府,向二老解释。” 顾延也知道一旦牵扯到了权力的斗争,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也就没让下边的侍卫难做。 “多谢王爷!” “王爷,小僧知错了,请王爷恕罪!”悟心见众人谈得差不多了,自觉地先跪地请罪。 顾延看着这人就很不爽,就是这个小和尚打的洛妤,但是又念在小和尚和老和尚功过相抵,抿了抿唇,道:“那就打三十大板!” “是。”明江回复道。 虽然三十大板已经能把人打得半死了,但是好歹能活不是,要是这小和尚没有自己认罪的话,怕是死路一条。 静慧大师也松了一口气,他捻了捻胡须,说着顾延说道:“王爷,请善待洛小姐,老衲算出王爷日后有一劫,还需洛小姐破局。” “这是自然!” 不管日后自己有没有劫难,他都会好好对阿妤的。 顾延也听说过这静慧大师的能耐的,要不然先前也不会答应静慧将阿妤留下。 若是这老和尚没有说错,自己日后有麻烦,岂不是要牵扯到阿妤? “王爷,小姐醒了!” 碧落惊喜的声音传来,顾延瞬间放下心中所想,立刻冲进房间,望向洛妤。 他的小姑娘终于醒了! 碧落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两人,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阿妤!”顾延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惊吓到了洛妤。 “王爷……”洛妤可怜兮兮的看向了顾延。 洛妤的身子还有些虚弱,所以声音也软软轻轻的。 她现在一闭眼一睁眼似乎都是血腥的场景,有点难受。 这可把顾延心疼的不行,想要上前将人抱住,又怕唐突了阿妤。 “阿妤,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阿妤……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顾延看着躺在床上的心上人,郑重的许下承诺。 “不,王爷,在今天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请您不要自责,我很感激是您第一个找到了我,不然,我很可能就……” 洛妤的语调很轻,她知道顾延没有义务时时刻刻保护她,当她逃生后第一个看到顾延的时候,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幸好,有你! 有你送的钗子,有你的寻找,有你的关心! 顾延看着洛妤现在虚弱的很,也不想打扰了,“阿妤,你再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恩。” 洛妤在心底轻笑,这安王真的是把自己当小孩子来哄啊。 她也觉得自己乏力的很,见已经没事了,也就放心的睡了,她相信,有顾延在,她就很安全。 顾延看着洛妤睡去的容颜,轻轻拂去额上的碎发,深情的望着眼前人。 待确认洛妤睡着了之后,小心翼翼的在洛妤的额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顾延的唇边似乎还留有洛妤的气味,清新淡雅。 顾延回味过后,替洛妤小心地盖上被子。随即,连人带被的抱起来,将人一路抱到轿子中,再做轿子到山脚下,将人放在自己的马车上,吩咐人先去毅侯府。 顾延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抱着洛妤,生怕磕着碰着,即使是这样,路上难免颠簸。也不知洛妤是不是太累了,竟然真的没有醒。 这厢,安王府的侍卫解禁后,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众人赶紧一哄而散。 其中,便有白卿卿一行人,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计划出了变故,让安王知道了,所以封山寻人。 不过,先前侍卫已经回来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了,也就是说洛妤现在已经被玷污了! 一想到这,白卿卿就止不住的惊喜,任谁看到这样一个时时压在自己头上的女人有了污点,谁会不高兴呢? 可是一想到外头安王府的侍卫,又战战兢兢的,生怕查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就连梁王都保不住她。 白卿卿焦灼不安的等待着,她不是没想过用梁王侧妃的身份,但又怕别人看她心急瞧出端倪,便不敢吱声。 过了将近几个时辰,众人也许久没有用膳了,顿时有些躁动,不多时,安王府便有人来报,说是已经抓到逃犯了,解了围禁。 众人一喜,各回各家。 在这之中,不少人是夫人,她们没事就喜欢说些八卦,一传十十传百,今日之事不出一天就传遍了全京城,最后连皇帝都有所耳闻。 暖和的安王府马车上,洛妤蜷缩在被窝里,顾延紧紧搂着抱着。 马车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已经被吩咐过的赶车人缓慢行驶,众人逆着风前行,冷冰冰的风像是冰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众人瑟缩的抖了抖身子,将衣领拉上去几分。 毅侯府内 洛夫人听闻了魏林事先派人快马加鞭通报的事情后,没吓出个好歹来,慌忙起身,抓着人,紧张的问道:“那阿妤现在如何了?” “夫人放心,安王已经带着小姐在归来的途中。”那侍卫赶紧回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洛夫人听到安王的名字才放心下来。 本以为洛妤这一趟出门该是像往年一样,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幸好安王也去了。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就该跟着一起去,可是世上的事没有早知。 洛夫人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放心把女儿交给安王。 “快去收拾阿妤的院子,再去请个大夫候着,快去准备准备。”洛夫人连连吩咐道。 又想起牵扯到梁王侧妃,皱紧了眉头,接着道:“再去把侯爷找回来!” 洛夫人也不明白白卿卿为什么要对洛妤下手,这种权利的搏斗,她也不敢轻易下定义。 想到洛漪刚刚嫁过去就怀孕了,那侧妃莫不是嫉妒洛漪,可那也用不着对洛妤下手啊! 洛夫人是咬牙切齿,大概她想破头皮也不会想到,白卿卿只是嫉妒洛妤这个人,单纯的想将人毁掉吧。 安王到毅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众人连着赶路,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连饭也来不及吃。 毅侯府的侍卫一见众人回来,赶紧将人迎进来,再去通报侯爷和夫人。 待马车停稳了之后,顾延看向被子里的洛妤,小心地将被子掀开,披上大氅,将人抱了下来。 许是外头的温度和马车内的温度有些差异,洛妤感觉到有些瑟缩,颤了颤身子。 顾延察觉到,将人抱得更紧了。 毅侯府的下人带着顾延到了自家小姐的院落,顾延大步走,将人赶紧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免得人生病。 一旁候着的大夫赶忙上前,替洛妤看诊。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洛夫人便赶来了,她焦急地踏入自己女人的房间,寻找着洛妤的身影,见人躺在床上,还以为是受伤了,顿时心疼的不行。 洛夫人凑到床榻前,看着大夫替洛妤诊治,对着一旁守着的顾延,轻声说道:“王爷,今日之事多亏了王爷,要不然,阿妤,怕是……” “夫人,客气了,阿妤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自当尽力。”顾延点了点头,受了洛夫人一礼。 洛夫人见大夫收回了手,赶紧问道:“大夫,阿妤可有什么事?” “夫人放心,小姐只是受惊过度,用些安神的药便可,手上的擦伤也处理过了,不必担心。” 洛夫人听了大夫的话,这悬着心才放下来。 顾延听闻,洛妤已经是没事了,严肃地对着洛夫人说道:“夫人,我们去外头谈话。” “好。”洛夫人也知道安王大概是要说梁王侧妃之事,又看了一眼洛妤,对着碧落吩咐道:“照顾好小姐!” “是,夫人放心。” 碧落原本就在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现下更是要好好照顾小姐。 洛夫人随着安王步出房门,“王爷,你们是不是还不曾用膳,如果安王不介意的话,先请侍卫大哥们在府上用上一顿?” “洛夫人有心了。” 洛夫人见安王同意了,便着人吩咐下去。 随着二人谈话间,也来到了宴客厅,见着了等候在此的毅侯爷。 “老爷。”洛夫人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自己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如今女儿出事,牵扯到皇家,其中的门道也是不好说。 “夫人,安王殿下,阿妤可有恙?”毅侯爷见着两人,也顾不得尊卑,直接问道。 “阿妤没事了,只是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待众人落座,下人依次送上热茶。 毅侯爷也是听夫人派来的人说了阿妤的事,赶紧回来的,想到这白卿卿,不由得皱眉。 毅侯爷望向了顾延,“依王爷看,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第33章 引诱 “这白卿卿自然是不能放过的,现在本王更想弄明白她为何对阿妤下手。” 不知道是白卿卿自己的想法,还是梁王的想法,如果是梁王的授意,那他置洛漪何地,置毅侯府何地,置他安王何地。 顾延觉得顾笙不会这么傻,放着这么好的势力去得罪,所以还是认为是白卿卿瞒着顾笙动的手。 可是白卿卿跟洛妤有多大仇多大怨的,直接让人下死手,在顾延看来,两人最多的交集就是通过洛漪。 洛漪跟白卿卿同为梁王侧妃,洛漪现在有孕在身,白卿卿嫉妒她,这说得过去。可洛妤是洛漪的姐姐,甚至跟白卿卿都不认识,到底是? 顾延百思不得其解,毅侯爷和洛夫人也是。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会使人疯狂。 “那白卿卿总不能任她逍遥法外?”洛夫人蹙眉问道。 “有的法子拿她!”顾延冷冷说道。 顾延等人知道,不能拿洛妤受伤一事做文章,毕竟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白卿卿是没了,自家姑娘的名声也没了,虽然洛妤是没怎么样,但招架不住京城里那些个嘴碎的人的流言。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片树林,如果洛妤什么都不做,那她就算没有被玷污,在外人嘴里也会有些什么。如果照实说洛妤反杀了那人,别人又会说洛妤心狠手辣。 反正左右不是人,倒不如不说。 三人成虎,流言蜚语,他们不过一张嘴,就可能把一个姑娘毁了。 既然不能拿阿妤的遭遇是事,那该如何是好? 放过她?不可能! 人家都欺负到毅侯府的面上来了,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侯爷,此事还是交于本王去追查。” 顾延对于洛妤和白卿卿的关系不解,便想要亲自去搜查。 毅侯爷和洛夫人对视一眼,“那便麻烦安王了。” 皇家之事,他们到底不好说,不好做,如果有安王相助,想必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洛妤已经平安回到毅侯府,事情也谈完了,顾延也就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对着二老一点头,便告辞了。 “老爷,我再去看看阿妤。” “好,夫人自己也要当心身体才是。” 毅侯爷看着洛夫人自己托着病体,去照顾洛妤时也有些心疼。 这厢,洛妤醒了,她觉得她自己是被饿醒的。 碧落见状,赶忙递上一杯温茶,“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 洛妤现下也是渴得紧,有些急促的喝着茶,几口就将茶水喝完了。 碧落接过空的茶杯,又替洛妤倒了一杯茶。 洛妤看着自己熟悉的床榻,屋内只剩下碧落一人伺候着。 “碧落,安王呢?” “安王,刚刚出去和夫人谈事情呢。小姐要寻安王吗?那奴婢这就去。” “不必了,不要打扰他们,我只是想感谢安王。碧落,我有些饿了……” 洛妤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可怜的看向碧落。 “小姐,奴婢马上去给您拿点吃食。”碧落轻声应答道,幸好夫人之前吩咐过了。 洛妤见碧落退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闭上眼沉思着。 不一会儿,碧落端着一托盘回来,放在床榻旁的小桌上。 碧落扶着自家小姐起身,靠在软垫上,洛妤自觉拿起了一碗粥,她已经饿了许久了。 “对了,小姐,安王已经把事情调查的差不多了。”碧落觉得这件事小姐应该知道,并且要小心那白卿卿。 “哦?”洛妤一边喝粥,一边听碧落娓娓道来。 待听到下手之人是白卿卿时,洛妤笑了。 白卿卿不愧是前世今生她最大的敌人,哪怕她今生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嫁入梁王府,她白卿卿还是不肯放过她! 既然如此,白卿卿,在自己出手之前,你可得好好活着啊。 一想到此次上香的惊险,差点被她得逞了,洛妤的眼里就闪过一丝狠意。 只是,洛妤没注意到现在的自己跟不说话时的安王越来越像。 洛妤知道,只有自己过得不好,那些仇人才会开心,所以自己调整了心态,她不会对那些人低头的! “小姐笑什么?” 碧落很疑惑,为什么自家小姐不生气反而笑出声。 “我这是怒极反笑!”洛妤眼眸清亮,语气掷地有声。 “哦,这样啊。”碧落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阿妤,你醒了?好些了吗?”洛夫人推门而进,便看见了洛妤正在用粥。 “娘,阿妤好多了。”正好粥也喝完了,洛妤放在一旁,看向自己的母亲。 想着洛夫人今日身体不适,她也是担忧的很。 “这便好。阿妤在歇会?” “好的,娘亲也回去吧,您也病着呢。”洛妤劝道。 其实洛妤现在已经不困了,之前睡了那么久,她也恢复了许多。 “诶,好。”洛夫人见洛妤此时精神十足的,放心了,自己也还有些头疼,赶紧回去歇着了。 洛妤见母亲走后,自己便又躺下了,让碧落也下去了,自己一个人想着事情。 洛妤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今日白卿卿对她出手,今次不成功还有下次,她哪还能次次这么有惊无险的渡过?所以,还是古人说的话有道理,先下手为强! 可是,她身在毅侯府,而白卿卿在梁王府,她要怎么对付她呢? 梁王府……洛漪不也在梁王府吗? 洛妤可不信,这两个人会和平共处,更何况,洛漪现在还怀孕了,白卿卿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样想着,不如她先助洛漪一臂之力,借她的手挫挫白卿卿锐气。 第二日,梁王府洛漪的院内。 洛漪穿着厚实的冬衣,正坐在放置着软垫的椅子上轻寐着,一手搭在小腹上。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梁王的孩子,这是皇室的第一个长孙,所有人都对洛漪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孩子就没了。 洛漪这段日子过得可谓是舒坦极了,要什么有什么,简直是正妃的待遇,除了那时不时在她眼皮底下碍眼的白卿卿。 那白卿卿仗着自己是梁王的心上人,借着自己怀孕,一直拉着梁王到她房里就寝。 想到这里,洛漪暗自啧了一声,只要她生下长子,说不定她会被提升为正妃,就算不能,只要以后的正妃没有子嗣,那她的孩子就成继承王府,怎么也是个郡王爷。 “娘娘,大小姐来信说请你回府一叙。”洛漪的贴身丫鬟小莲上前轻声说道。 “本妃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她!”洛漪冷哼一声。 虽然在所有人眼里,她们看上去姐妹情深的,但实际上她们自己都心知肚明。 “大小姐说,您要是不去的话,那杜姨娘就……”小莲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 “什么!她敢拿我娘威胁我?”洛漪的脸庞有一丝的扭曲,她好不容易跳出了毅侯府。 可是,杜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不可能弃她不顾。一想到这里,洛漪就有些疯癫。 “要不要告诉梁王?”小莲努力替自家娘娘想办法。 “告诉他?告诉他,我跟毅侯府不和?你是不是想我死的更快一点?” 自从怀孕以来,洛漪的脾气越发暴躁,她不能让梁王知道她跟毅侯府不和的事! 洛漪知道梁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要是知道了,怕是会转头再娶别家权贵女子,白卿卿是他心上人,那自己到时候可怎么办。 “奴婢不敢,娘娘恕罪。”小莲见洛漪发火,连忙请罪。 “告诉洛妤,我去,我倒要看看她要干什么,要是孩子没了,有她好看的。” 洛漪突然想到,她可以让孩子流掉,然后栽到洛妤的头上,又转念一想,她好不容易靠着这个孩子有了如今的地位,要是没了,梁王是否会待她如初,她还会不会再怀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洛漪的小心思转了几个圈,越发的活络。 “好的。”小莲看着面目有些扭曲的自家娘娘,吓得话也不敢多说。 不多说,小莲便以自家娘娘想回娘家探探亲,梁王想了想,正好让洛漪回去探探毅侯府的口风,也就同意了。 顾笙对着小莲嘱咐道:“一定要小心侧妃的孩子!” “是,王爷放心!”小莲应声道。 小莲将顾笙的话带给洛漪,看着自家娘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洛漪咬紧了牙关,顾笙! 自己在顾笙眼里一点分量也没有,还不如个孩子,要是让顾笙知道自己其实在毅侯府一点地位也没有的话,那她…… 一想到这里,洛漪就抚上了小腹。 什么人都信不过,她只能靠自己! 现在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立身之本。 洛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道:“孩子,你可要给为娘争气啊。” 洛漪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整理了着装,就算她再不得志,也不能让洛妤取笑! 门外寒风吹来,萧瑟一片,小莲连忙替主子披上大氅。 洛漪带着小莲坐上了马车,来到毅侯府。 洛妤是瞒着众人偷偷去信的,所以门外有侍女见到了梁王府的马车,马上恭迎洛漪到大小姐的院子里头。 洛妤早就布好了点心,只等洛漪到来。 她相信,洛漪为了自己的母亲一定会来的。 洛妤气定神闲的坐在梨木制的椅子上,品着茶,想着事情。 洛漪一进门就看见洛妤的这副模样,心下更是恨极,凭什么她在梁王府里朝不保夕的,而她这个姐姐就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人都宠着她! 可是,洛漪知道,她们面上绝对不能显露。 第34章 手段 “漪儿见过姐姐了。”洛漪装作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向着洛妤福身请安。 虽然洛漪的心里恨极,但是面上不显。 原本自己是梁王侧妃,应当不必向只是侯府嫡女的洛妤请安的,奈何洛妤是安王正妃,不日就成婚了,她今日能抓着这点为难洛妤,明日洛妤就能用身份压回来,倒不如什么都不做,面上也过得去。 洛妤见洛漪终于来了,便屏退了下人,毕竟接下来的谈话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妹妹多礼了,还怀着身子呢,赶紧坐下歇会。”洛妤也微笑着受了洛漪的礼,对着洛漪好似一位亲密无间的姐姐。 “姐姐,杜姨娘可还好?”洛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洛妤,一字一句的说着。 “杜姨娘怎会不好,她好得很啊,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啊。”洛妤用着无辜的语气说着话。 “是吗,那姐姐这次唤妹妹来是要跟妹妹叙什么事?” 洛漪听见自己等会可以去看母亲,语气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不过,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她这姐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好端端的找她干什么? “姐姐听说妹妹在梁王府里头过的不顺心,所以来关心关心妹妹。”洛妤轻笑道。 关心?洛妤会关心她,搁以前她还可能相信,自从发生上回那件事以后,洛妤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会信! 洛漪心里头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姐姐……” 不知道洛妤的葫芦里买什么药? “妹妹放心,姐姐自然是向着你的,会帮你的。” 帮我? 洛漪的眼珠子一转,洛妤怎么会这么好心? “姐姐不知,那白卿卿是梁王的心上人,梁王处处偏袒于她,这可如何是好?”洛漪试探道。 她倒要问问洛妤怎么帮她。 “梁王为何喜欢白卿卿,还不是喜欢白卿卿那楚楚可怜,与世无争,天真善良的模样吗?” 洛妤对于顾笙和白卿卿的事,可比洛漪知道的还多。 “所以?” “但是妹妹也知道,那白卿卿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美好,第一步,让白卿卿在梁王那里树立的形象崩塌,让梁王产生怀疑的种子。” 洛漪的眼眸微微睁大,她这姐姐好似真的是在帮她想办法? “第二步,陷害白卿卿,让她百口莫辩,这,不用姐姐教了吧。” 洛妤静静的看着洛漪,她很看好洛漪,毕竟在毅侯府里,洛漪的手段也是有所提升的。 “最后,白卿卿有了污点,而正妃之位只有一个,妹妹可有胜算?” “姐姐,这……可行吗?”洛漪听着洛妤的话,心思翻涌,心里头不断闪过那些个手段,面上却装作是犹犹豫豫的样子。 “放心,毅侯府也是你的娘家,妹妹怎么说也是从毅侯府出去的人,不帮你帮谁?”洛妤继续蛊惑道。 她知道顾笙最在意权势,若是洛漪有娘家相助,她白卿卿还怎么跟洛漪斗? 不过,那白卿卿也不是省油的灯,洛妤也不相信她会这么简单的就被洛漪除掉。 接下来,梁王府怕是有一阵热闹了。 “姐姐,多谢姐姐。” 洛漪知道自己就算恨极了洛妤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再加上洛妤似乎想借自己的手对付白卿卿,心下不解,洛妤跟白卿卿有仇吗,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洛妤看着洛漪感恩戴德的模样,可不要让自己太失望啊! “姐姐,可还有要事吗?”洛漪轻声问道。 “没了,既然妹妹心系杜姨娘,那便赶紧去看看吧。”洛妤摩挲着椅子上的把手,笑盈盈的说道。 “好的。”洛漪见洛妤提到杜姨娘,不敢再多问,便起身离去。 洛妤看着洛漪离去的背影,今日的谈话,谁也没有听见,只有她和洛漪知道,就算洛漪把她供出来,她大可反口驳她。 今生,她要这两个女人自己往死里斗,让她们也尝尽自己死前的绝望感。 洛妤转念想到洛漪的肚子,又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顾笙大概还不知道这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吧,她很期待他知道的那一天! 这厢,洛漪出了洛妤的院子,止不住的兴奋,没想到洛妤和毅侯府竟然愿意帮她,要是有了毅侯府的势力,甚至是安王的势力,那梁王也不是没有可能当上储君!那自己…… 洛漪去了杜姨娘的院落,见着了自己的母亲。 咋一看眼,母亲的处境好似十分艰难,洛漪还以为洛妤是在故意为难她母亲。 仔细一问,母亲竟然教唆侍女爬床,还给父亲下药,洛漪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她怎么有这么蠢的母亲! “娘,你是不是傻,你女儿已经是王爷侧妃了,只要您安分守己的,有的是享不完的福!” 洛漪伸出手,指着杜姨娘,顿觉她是个累赘。 “漪儿,娘知错了。”杜姨娘这段日子也想清楚了,她想过人上人的生活,还得靠自己的女儿。 洛漪收了自己的脾气,现在怀孕了,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没好气地说道:“娘就安心呆在毅侯府里头养老,姐姐也不会亏待你的。” “好,娘知道了。”杜姨娘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顺着洛漪的话。 “既然娘这边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洛漪现在有些不想看见给自己拖后腿的母亲。 “好好好,那漪儿先回去,不要让王爷担心。”杜姨娘立刻回声道。 担心?梁王担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洛漪与母亲不欢而散之后,回了梁王府,想着怎么对付白卿卿。 梁王府内,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 …… 梁王府 白卿卿先是得知洛漪怀孕,又是知道洛漪身后的毅侯府的态度,变得越发烦躁。 近日来,脾气见长,在面对梁王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而梁王不在时,下人的任何一点小错误她都要大发雷霆。 这一日,天气有些寒冷,梁王府里的下人还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洛漪借着自己怀孕的事,邀梁王在府中的摘星阁小聚。 这摘星阁有三层楼,比一般的建筑都要高,本意是想让人欣赏夜景的,所以取了这个名。 洛漪挑在此处也是有理由的,这里可是能一览府中众相的。 “王爷,您瞧,那不是白姐姐吗,要不要唤白姐姐一起上来?”洛漪指着白卿卿,巧笑着说道。 顾笙正抬头望去,院子中的凉亭坐着白卿卿,却见白卿卿旁边的侍女似乎是不小心将茶水沾到了白卿卿的衣服上,侍女立马跪下求饶。 白卿卿瞬间扭曲了一下美丽的脸庞,厉声道:“来人,将这贱婢杖毙!” 这件衣服是白卿卿平日里最为喜欢的一件衣服了,竟然被弄脏了,这让白卿卿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那侍女哭着喊着,不断的磕着头,也不见白卿卿有丝毫的动容。 周围的下人敛声屏气,个个不敢大声呼气,凉亭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虽然不全,但也足够顾笙听了个大概了。 顾笙皱了皱眉,原以为此等小事,白卿卿也只会小惩大诫一番,没想到竟然要将人杖毙。 这跟白卿卿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让顾笙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白卿卿。 但最终,顾笙只是低语一声:“卿卿!” 洛漪攥紧了手帕,明明她都让梁王知道白卿卿的真面目了,梁王竟然还是不作为,真是让她恨透了! 今日之事当然是洛漪算计好的,她买通了白卿卿的侍女,让她在白卿卿出来的时候通知自己,自己也好带着梁王看到这精心设计的一幕,可惜,竟然没有用! 不过,没关系,想必,梁王已经对白卿卿起了嫌隙。毕竟,谁让白卿卿是一个人前温柔,人后恶毒的女人。 这几日,洛漪安分了许多,想着对付白卿卿的法子。 洛漪喝着每日不变的安胎药,计上心来。 这厢,小莲给自家娘娘拿来了安胎药,洛漪端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娘娘放心!” “那就好,我要那白卿卿生不如死!” 洛漪看着眼前的药,将一个小药包中的粉末倒入了碗中,用勺子细细搅拌,直到再也看不见粉末为止。 她看着这碗药,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瓷碗一松,瓷碗发出清脆的一声,瞬间炸裂开来,里面的汤药也飞溅出来,很快,药发出不正常的颜色。 “差不多了,小莲,去喊人吧,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洛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用波澜不惊的目光注视着小莲。 “是,知道。”小莲的身子颤了颤,应声道。 她总觉得自家娘娘越来越可怕了。 小莲很快步出房门,大声呼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快去请大夫,娘娘的安胎药里被人下毒了!” 小莲抓着一个侍女的手,紧张地说道。 “什么!” 听见呼喊声赶来的侍女听见小莲的话,瞬间大惊,慌作一团。 随即,去找人的找人,顾笙也被惊动了,听到这个消息赶紧过来。 洛漪听着外面的慌乱声,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脸色苍白一点,小莲则装作担忧的模样守着洛漪。 顾笙来到洛漪的房内,看见地上碎了的瓷碗,瞧着洛漪的样子,似乎是不好,瞬间急了,问向小莲:“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要知道,洛漪怀的可是皇族第一个长孙啊,他还指望着这个孩子来增加父皇的关注呢,可不能出什么错啊! “王爷,臣妾见过王爷!” 洛漪面色苍白地想要给顾笙行礼,只不过刚一低头就被顾笙拦住了。 第35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躺着先,告诉本王,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臣妾应当只是受了惊吓吧。”洛漪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有些回不过神,但面对顾笙,还是轻声细语。 洛漪不敢胡说,只要大夫一来,她喝没喝药顾笙就会知道,既然这样,还不如照实说。 虽然她没什么事情,也没有被吓到,但惊吓这种事情大夫从脉相上也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是从脸色,说话语气判断而已。 顾笙得到消息称,洛侧妃的安胎药里被人下了毒,侧妃也受到了惊吓,才匆匆赶来。 适才,见洛漪没有喝下掺了毒药的药便放心了,转头看向地上的药汤,药汤已经泛着不正常的颜色,看得人心惊。 “王爷,侧妃,大夫来了。”一丫鬟领着大夫进了屋。 那老大夫看着是王爷侧妃的,吓得赶紧跪地请安,只不过顾笙更快的打断了他的话: “快,快给侧妃看看,怎么样了。” “王爷稍等,让草民给侧妃把把脉。” 老大夫拿出手帕盖在洛漪的手腕上,细细把脉。 众人此时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下,生怕打扰到大夫。 “王爷,卿卿见过王爷。”白卿卿从容地跨进洛漪的房门,对着顾笙福了福身。 白卿卿心中恨不得洛漪就此小产,可是看情况,好像没那么容易,洛漪好得很! “卿卿来了啊,快起来吧。”顾笙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也来了,赶紧将人扶起来。 洛漪看着梁王对白卿卿的态度,心中越发狠厉,只要白卿卿在一天,梁王就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 白卿卿起身后,蹙着眉对洛漪关心道:“妹妹如何了?” “劳姐姐挂念了,应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洛漪抚了抚自己的小肚子,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白卿卿看着洛漪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在讽刺她! “大夫,侧妃怎么样了?”顾笙可不知道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见大夫放下手,赶紧问道。 “王爷放心,侧妃只是受了惊,因着有孕在身,不好再服别的药,用些安神茶便可,安胎药照常服用便可。” “这便好。” 顾笙听见大夫这样说,才完全放下心了。 “有劳大夫了,大夫这边请!”一旁的小莲见大夫诊断完了,将人请了出去。 “漪儿没事就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要下毒谋害本王的子嗣!来人,给本王彻查此事!” 顾笙这才想起下毒之事,赶紧命人调查,要是让他知道了是谁下的手,哼! “是!”屋外的侍卫应声道。 侍卫都下去搜查王府了,床榻上的洛漪看着这一切完全符合自己的设计,不由得暗暗惊喜。 “王爷,漪儿怕~若是有人给漪儿下毒,漪儿没事,可怕只怕是冲着孩子来的。”洛漪向顾笙不断的上眼药。 她知道顾笙最在意的是她怀里的孩子,只要扯到孩子,顾笙一定会上心! 果不其然,顾笙闻言,皱紧了眉头,搂紧了洛漪,轻声哄着洛漪,“漪儿,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抓到凶手的!本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跟孩子的!” “王爷,漪儿知道。”洛漪低头垂眸,面上有了些许的红润。 这厢,洛漪和顾笙在你侬我侬着,那头,侍卫也在不间断的搜查着王府。 “王爷,启禀王爷,属下在白侧妃的房里搜出了不明药物,请王爷明察。” 侍卫将搜查到的药包双手捧上,小心地递给顾笙。 白卿卿看到从自己房里搜出的东西,一下子愣了,下一刻便意识到有人在陷害她! “王,王爷,这怎么可能呢?”白卿卿有一瞬间的失声,茫然无辜的看向顾笙。 “什么,在卿卿那里?” 顾笙对于这个结果有些吃惊,但这是府上侍卫搜出来的又做不得假! 顾笙下意识的看向了白卿卿,见白卿卿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向来偏袒的心更是歪到没变儿了。 “王爷,卿卿没有,王爷,您相信我!”白卿卿一下子跪倒在地,泪水涌上,苍白着神色看着顾笙。 “卿卿,你!” “王爷,王爷,如果真的是臣妾做的,臣妾怎么会把证据还留着呢?一定是别人陷害臣妾的!王爷,您要明察啊!” 白卿卿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知道,今天不给一个交代,怕是连顾笙都保不了她! “恩,卿卿说得也有道理。”顾笙想了想,不管是不是白卿卿做的,他都想将人保下来。 白卿卿听到这里就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有梁王在,洛漪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王爷?” 洛漪惊叫一声,她是真的没想到,都在白卿卿房间里搜出毒药了,梁王还想着白卿卿呢! “漪儿,你放心,此事,本王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可是……”洛漪紧咬唇角,挤出一个哭丧的笑脸,凑到顾笙耳边,接着轻声道: “王爷,依臣妾来看,在这王府里,外头的人进不来,那这下毒之人必定是府内的人,还有,既然是在白姐姐房间里搜出的毒药,毒药不是白姐姐的话,那必定是能进出内院的人做的,只是,她们这样做的动机无非是让臣妾小产来陷害白姐姐,王爷,您觉得呢?” 洛漪收起自己的心思,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今天,她花了这么大工夫,可不想什么都捞不着啊! 她知道,今天这白卿卿算是逃过一劫,不过,她也知道白卿卿在梁王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按照现在的形势梁王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怎么也得拉一个替死鬼出来。 “漪儿所言甚是。”顾笙想着洛漪给自己的台阶,非常满意的顺着台阶下。 只是这药毕竟是在白卿卿房间里头搜出来的,不管白卿卿有没有下毒,她都逃不了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梁王迫于压力,只好将白卿卿关禁闭,还下令封口! 洛漪听到梁王的处置结果时,心平气和的等到梁王离开,转身气得把碗都砸了,那白卿卿都被搜出证据来了,梁王还喜欢着她! 白卿卿,果然是个麻烦的人物! 这边,白卿卿也察觉了梁王有意无意的冷淡,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陷害她! 尤其是洛漪被下药一事,自己分明没有做,却在自己房间里搜出药来。 如今,梁王府上只有她和洛漪两个侧妃,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若是她倒了,得利的必然是洛漪。 而且事情都是发生在洛漪房里,还不是凭她一张嘴的功夫! 一想到这,白卿卿的目光就不善了起来。 洛漪!洛妤! 白卿卿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下药谋害皇嗣这么大的事情,梁王也保下了她,说明梁王心里是有她的,这就是她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 既然洛漪想跟她斗,她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梁王府这边,两个侧妃是斗的不可开交,洛妤又闲了下来。 毅侯府内,洛妤的院子内。 洛妤一如既往地躺在床榻上,托着腮,望着外头的景色。 院子的这一方小小的景色,洛妤从夏季看到了冬季,看万物生长再到枯萎。 “喵!”洛妤仿佛听到一声猫叫,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碧落怀里抱着一只毛色纯白的小猫走进来,洛妤一眼就看到了,看着那柔软的毛发,心里痒痒。 整只小猫是纯种的白色,一双小眼睛倒是黑溜溜的,正可怜兮兮的看着抱着它的人,一双弧度优美的小耳朵支棱着,细长的小尾巴不安的晃动这,看上去大约才四五个月的样子。 “这是?”洛妤接过碧落怀里的猫,换了一个让猫舒服的姿势,赶紧撸了撸,疑惑的问道。 “是安王殿下送来的,怕小姐无聊吧。”碧落笑道。 洛妤还来不及高兴,怀里的猫便不安分了,爪子不断巴拉着洛妤的衣服,“喵喵喵~”,洛妤只好紧紧地抱着,生怕它掉下去。 猫:愚蠢的人类,朕只是想勾搭衣服上的绒球。 “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洛妤听说过这种小猫一天要喂上许多顿,“它现在能吃鱼吗?还是喂点牛乳吧。” 洛妤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种小生物,显得小心翼翼的。 碧落去寻牛乳,留下洛妤跟新鲜出炉的小白猫一只。 “就叫你白白好了,白白,你不反对就是同意啦。”洛妤抱着白白坐到了椅子上,举起白白的两只前爪,郑重的说道。 白白:这名气真土!看在是日后的铲屎官份上,勉勉强强的同意了! “喵~”洛妤现在有一丢丢能理解那些养宠物的人的心情了,很微妙。 洛妤撸猫撸得很是高兴,竟然都忘了给安王回信。 不多时,碧落寻来了牛乳,一闻到食物的香味,白白就挣扎地从洛妤怀里跳下。 洛妤惊呼一声,见白白平安落地,才嗔笑道:“白白真是见着了吃的,就忘了我了。” 白白:铲屎官真是大惊小怪,这把椅子的高度对朕来说不算什么好吧,没见识! 碧落见白白冲过来,自觉放下牛乳,洛妤看着白白喝奶的模样,又被萌到了。 心里头顿时对安王一百个满意。 顾延收到消息,称洛小姐很喜欢他送的猫,他还很高兴,待听见洛妤时时刻刻抱着猫不离手,顾延的脸又黑了,他后悔了,他都没有时时刻刻抱着洛妤,竟然让一只猫抢先了! “白卿卿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顾延收回自己的小心眼,问向正事。 “这……属下无能,实在是没能查出白卿卿和洛小姐的恩怨。”明江也是皱了皱眉,“不如直接问问洛小姐?” “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第36章 恩怨 顾延冷睨了明江一眼,心里头确实不解,明江的能力他也是知道的,连他们都查不出的话…… 或许他该直接问问阿妤,正好,趁此机会,又可以约阿妤出来,也好看看阿妤恢复的怎么样。 当下,去信毅侯府,以谈公事的名义邀洛妤几日后出来一叙。 洛妤这边,还在乐此不疲的撸猫,简直是爱不释手,走到哪抱到哪。 在家中休息了几日,洛妤也缓了过来,绷紧的心神也随着白白的调皮放松下来。 冬日的洛妤常常感觉到手冰凉冰凉的,每次揣着汤婆子,白白也要凑上来,找一个取暖的地方。 碧落得了信,上前向自家小姐禀告道:“小姐,安王约您有事,您看?” 洛妤一手摸着白白的柔软小肚子,这时候才想起安王,有些无辜,近几日不是她有意冷落的,是白白太粘人了。 “那便去吧。”洛妤想了想,虽然大冬天的她很不想出门,但这是安王的邀约,事关白卿卿,再怎么样自己也要去。 “是,小姐。”碧落应声道。 第二日早上,洛妤是被碧落唤醒的,“小姐,小姐,下雪了,今年的初雪落了!” 洛妤一听,顿时一个激灵。 下雪了? 每年冬天都会下雪,但这是第一场雪,意义非凡。 洛妤在碧落的伺候下,裹上厚实的冬衣,披上大氅,揣上暖手小炉,来到房间外。 屋外的雪花片片掉落,落到地上就没了踪影,大概是化成了雪水吧。 地上,树上,草丛上已经覆盖上薄薄一层雪,白色掩盖了万物原本的色彩,地上也积起了雪堆。 院子中没有凛冽的寒风,即使如此,气温还是低的很,洛妤轻轻呵出一口气,瞬间变成了白色雾气,雾气随风而去,飘散在空中。 偶有几片小雪花落在洛妤的脸上,很快就被拭去了。 洛妤看着眼前的景色,上辈子,她也是在一个下雪的日子,死了,然后,又活了。这辈子,已经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年纪轻轻的一身病骨,她会过得比谁都好! 院子中的美人看着落雪沉思着,美人不说话,身后的景色仿佛构成一幅巨大的画布,为了衬托洛妤而存在。 白白被推门声吵醒,刚想去门外溜达溜达,就被外头的寒冷冻了回来,嗅着洛妤熟悉的味道,在洛妤的脚边转着圈,企图获得洛妤的注意。 “喵喵喵……” 洛妤看向脚边的白白,见小猫有些冻得发抖,赶紧将它抱进屋子里。 这种小生物可比她还精细,热不得,冷不得,饿不得,稍有不注意,白白就没了。 白白被洛妤养的越发娇贵,整一只懒猫,就躺在洛妤的怀里撒娇卖萌。 过不了几日,顾延便自觉地带着人到毅侯府接人。 洛妤在接到下人通报的时候,将安王送的那支发钗别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把自己裹了好几层,毕竟她实在有些怕冷,再抱着白白带着碧落出门了。 洛妤抱着白白缩在大氅底下,艰难的挪着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大门口。 待顾延看见洛妤时,他尽力抿嘴不笑,洛妤一个小人裹着好几层厚实冬衣,看着像是个大团子似的。 顾延将人带到暖和的马车上,洛妤这才褪了披着的大氅,顾延这才看见阿妤怀里抱着的小白猫。 “喵,喵喵~”白白睁大一双猫眼无辜的看着顾延。 顾延看着这只赖在阿妤怀里的白猫,心下暗道失策了!这只肥猫好像占了阿妤很多的宠爱! “噗嗤!”洛妤看着顾延瞪着白白,轻笑出声,接着道:“王爷,还不曾谢谢王爷送来的白白,阿妤喜欢的紧。” 幸好当初送的是一只母猫! “……你开心就好。”顾延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哄着阿妤。 洛妤又是一声轻笑,托起白白的两只前爪伸到顾延面前,“王爷,你看,白白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顾延抿了抿唇,颇为无奈道:“阿妤就觉得白白可爱?” “对啊,那不然呢?”洛妤疑惑的看向顾延。 “阿妤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以把白白扔出去,拖延时间。”顾延的话也不知是认真的还是说笑的,总之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洛妤惊讶的看着顾延,她都没想到这茬,白白原来不止观赏作用啊。 “喵,喵!”白白似乎是听懂了顾延的话,从洛妤的怀里跳出来,愤怒的抓向顾延,企图给他一套猫猫拳。 顾延看着这只小白猫,正巧,他的手很痒。 顾延眼疾手快,趁白白还没有扑上来,一下子抓住了白白的致命的后脖颈,出手快狠准,直接命中目标。 “喵喵喵!”白白的四肢无力的在空中晃动,想要用爪子勾住顾延的大手,但是始终够不到,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的小主人。 洛妤看着这样的白白,顿时笑出了声,“哈,白白也有今天,好了,好了,王爷放下来吧。” 白白平日里可是跟个小祖宗似的,娇贵极了,难得遇到有人能治它,洛妤自然要好好嘲笑它一番,待洛妤看见白白无力的垂下四肢时,觉得是差不多了,赶紧让顾延将白白放下来。 白白重新回到洛妤的怀里,将自己的小脑袋埋了起来,整个身子团起来,缩成一个小白团。 白白:朕委屈,朕不说话了,朕有小脾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顾延看着一个大团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团子,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一时间,马车上的气氛宁静温和,岁月静好。 马车一路上行驶,很快便来到听雨阁。 这次,顾延掐着时间,带着自家的糕点,邀洛妤一道听说书。 众人来到上次茶楼,还是上次那个熟悉的包厢。 洛妤都要怀疑安王是不是把这里包下来了?要不然每回都有包厢? 待顾延和抱着白白的洛妤落座后,顾延便屏退了下人。 “阿妤和那白卿卿可有恩怨?”顾延递上一杯热茶,看着阿妤直接说道。 恩怨? 当然有!前世这白卿卿可是直接害死她的凶手! 今生,洛妤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她了,只能说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洛妤心里头也在想着白卿卿的动机,这一世自己没有阻碍到她,为什么还会对她起杀心呢? 站在白卿卿的角度上,洛妤思来想去的,只可能是嫉妒自己了,不然洛妤实在想不出别的动机了。 如果是嫉妒的话,白卿卿嫉妒顾笙找自己,想让自己做正妃,嫉妒自己拥有的一切。 顾延看着洛妤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突然抱紧了白白,便知怕是真的有隐情。 “宫宴那日,我不小心偷听到白卿卿和梁王的私会,两人那时候还未订亲,已经私相授受了。”洛妤蹙眉想了想,对着顾延说道。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推测告诉顾延,说这次事件只是起源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别人也不会信,还可能觉得你有被害妄想症。 反正,宫宴那天,白卿卿和顾笙定然有过私会,她都闻道那顾笙身上的花香味了,而她那日确实跟踪过顾笙。 而安王非要问她跟白卿卿的恩怨的话,想来想去,她也只好编造一个借口了。 自己不小心撞见白卿卿和顾笙的事情,足够让白卿卿动杀心了吧。 “什么?还有这种事?”顾延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种事,难怪那白卿卿要下杀手。 若是让白卿卿得逞的话,洛妤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想到这儿,顾延就目眦尽裂,恨不得现在就去捉拿白卿卿。 白卿卿原本只是想毁了洛妤的清白,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王爷!”洛妤看顾延生气的样子,连忙按住他,“此事我们没有证据,楮兰寺一事也不好声张,王爷先冷静点。” 顾延被洛妤的小手一碰,顿时心猿意马,哪还顾得上其他。 “阿妤,我知道。” 顾延知道现在他们很被动,没有证据就不好抓人,省的被人反咬一口。 洛妤现在很淡定,她已经哄洛漪跟白卿卿屋里相斗,梁王府那边传来了消息,白卿卿被关禁闭了。 看来,她这妹妹还是不行啊,用尽了手段,白卿卿还是不痛不痒的。 “王爷……” 洛妤不想让这人知道自己精于算计,下意识地想掩盖起自己的行动,她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阿妤,你放心,我定当为你报这个仇!”顾延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郑重说道。 依着顾延的性子,他是不屑对一个女子出手的,可是她偏偏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别说她白卿卿只是一个王爷侧妃,就算是皇帝的妃子,他也有的是手段! “王爷,不必为了我牵扯其中的。”洛妤焦急地说道,她不想让安王牵扯到储君之争中,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阿妤,为了你,我已经身在局中了,而我也不想抽身。”顾延看着洛妤轻声说道。 本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心头肉,掌中宝!让她们不敢小觑你半分! 顾延原本也不想管储君的事情,只是梁王不安分,牵扯到毅侯府,阿妤又怎么能独善其身,自己又怎么能放任阿妤出事呢。 “王爷,您,真的是,让我说什么好。”洛妤看着顾延坚定的眼神,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 “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先用点心,听话。” “恩。” 恰此时,外头的说书人似乎是讲到了什么精彩的地方,一声惊堂木响声,迎来众人称赞的声音。 第37章 大婚一 顾延带着洛妤用完了点心,本想带着人再逛逛的,奈何冬日萧瑟,街上也没有往常的热闹场景,便将洛妤送回了毅侯府。 洛妤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算着自己成亲的日子,就只剩下半个月了。 一想到,半个月后,她就要嫁给安王了,就一阵害羞。 这段日子,毅侯府也在准备着,大冬天的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洛妤可是他们嫡出的大小姐,她的大婚之日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洛夫人也派来老嬷嬷教导洛妤人事,洛妤听得是阵阵面红心跳。 “小姐不要害羞,这都是成为一个女人必须经历的。”老嬷嬷很是慈祥的对着洛妤说道,她看多了这种未出阁的姑娘,也就习惯了。 “嬷嬷,阿妤,知道的。”洛妤低下头,抵着唇,轻声说道。 上辈子洛妤也听过的,但也只是听过,没有实践过。 洛妤轻咬贝齿,晕红着脸听完了嬷嬷的话,食指不安分的绕着衣袖上垂下的绒球摆弄着。 嬷嬷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默默的退出房间,留下洛妤一人慢慢摸索着。 “喵喵~”白白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好了,白白,乖,我会带你一起去安王府的。” 洛妤两手抱起白白,细细感受白白的小肉垫,替白白顺了顺毛。 今生,安王啊,喜欢。 洛妤一想到这里就浅笑一声,想着安王对自己的好。 这时候的洛妤就像是所有出嫁前的女子,对自己的未婚夫充满着无限的憧憬。 日子一天天的就在府中众人敲锣打鼓的张罗中很快过去了。 这几日,按理来说,男女双方是不允许见面的,所以顾延这段日子心痒痒的很,但一想到阿妤不日就可以嫁给他了,又忍了下来。 这日,洛夫人来到洛妤房里,打算跟自己女儿再说道说道。 洛夫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从一个小娃娃到现如今的成人,不得不感慨自己是老了。 “娘亲!”洛妤抱着自己的母亲,眼里涌上了泪花,她舍不得母亲,洛妤努力吸着鼻子,不让泪水留下。 洛夫人抱着洛妤,轻拍她的背部,替她顺了顺气,“阿妤,好了,都快要出嫁了,快别哭了。” “我知道。”洛妤松开怀抱,拭去眼中将要落下的泪滴,咬着嘴唇,轻声说道。 “阿妤,等嫁到了王爷,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跟娘亲说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安王看上去对洛妤那么好,洛夫人还是担心着。 担心着自己女儿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被冷落。 “恩,娘,放心。” 洛妤看着母亲的面容,突然发现母亲的眼角有了细纹,也有了几根白发。 “阿妤以后就是安王府的人了,可不能再小孩子气了,也不能再撒娇了啊,以后阿妤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洛夫人的话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希冀,好似眸子穿过了洛妤看向了洛妤的日后。 “娘亲,阿妤会好好的。”洛妤努力将自己眼中泛出的泪花收回去。 这一世,她一定比谁过的都好! 洛妤与洛夫人在房间聊着家常,不知不觉间一日又过去了。 最近几日,洛妤也忙的团团转,要试衣服,试妆容等等,还有宫中的嬷嬷教导规矩,洛妤也没了时间闲玩。 时间兜兜转转,弹指间就到了洛妤和安王大婚之日。 到了成亲之日,洛妤起了个大早,一醒来就被人拉着梳洗。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准备,午时很快过去了。 洛妤换上了大红色的凤冠霞帔,身后是洛夫人替自己的女儿梳着长发,“一梳梳到尾,恩爱两长久。” 洛夫人一手拿起一缕乌发,另一手执起梳子细细地梳拢着秀发。 每梳过一次,便要念叨一句俗语,洛夫人的话中包含着对自己女儿的不舍,可她也由衷的希望阿妤能过得幸福。 今日的洛妤更是好生打扮了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最美丽的时刻。 只见洛妤换上了象征安王正妃的大红色锦衣,足蹬一双红色翻边绣花鞋,面上的妆容更是精致极了,额前还点了一抹红印。 洛妤抬手拿起红纸,轻轻抿了一口,便在唇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美人身着华服,盛装而立,今日的妆容更显得容颜精致,洛妤不小心抬起头,露出一段洁白纤细的脖颈,惹人遐想。 今日,上了妆的洛妤变得成熟多了,洛夫人知道很快阿妤身上会褪去青涩,成长为一个女人。 “娘亲~ ”洛妤转了一圈,娇羞的看着洛夫人。 随着洛妤的转动,衣摆立刻旋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好似一阵阵漾开的波纹。 “今日的阿妤是最美的,先用些点心吧,等会也不知道安王什么时候能到。”洛夫人看着娇俏的女人,宠溺极了。 听到洛夫人这么说,洛妤也觉得自己饿了,先前自己一直兴奋着,倒也不觉得,现在提起来了,自然就觉得饿了。于是小心地用着点心,生怕点心沾去了口脂。 安王府这边,为了安王迎娶正妃的事情,自然也好生张罗了一番,更何况,王妃还是安王的心上人,下人们当然是尽力做到最好,用最高的规格迎接他们的王妃。 雪白的世界被红色装饰着,到处贴着喜字,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摆着。 顾延看着装饰过的王府,面上不显,但是心下满意极了,加上,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所以,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的顾延看着也是开心的很。 今日的顾延也是有好生收拾过自己的,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也换上了成亲时穿的喜衣,重新定制了玉冠,束起了发。 随着午时已过,王府邀请的客人也陆陆续续的到来,平日里冷清的安王府也热闹了起来。 “时辰到了吗?”顾延有些焦急地问着明江,他怕自己错过了时辰。 “王爷,快了,快了。” 明江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今天,这个问题王爷已经问过他好几遍了! “那本王现下去迎亲了!”顾延的语气透着一股迫不及待。 “……王爷,时辰尚早,不如王爷带着人走慢点,一是到毅侯府的距离不远,王爷慢些走才到吉时,二是京城中的百姓看王爷这一路上的仗势便知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有多深。” 明江对这个焦急地主子感到很无奈,王妃又不会跑,王爷还是能抱得美人归的,没有媳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顾延深深看了明江一眼,明江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正要请罪时,“不错,多找些人一路上敲锣打鼓的,本王要让所有人知道,阿妤是本王的王妃了!” “是!”明江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迎着顾延的话。 说罢,顾延一人率先来到府外,大步上马,下面的人赶紧跟着自家王爷。 后头有一八抬大轿的红色轿子,正是接亲用的,轿子后面站立着两排的人,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 顾延见众人整顿好之后,轻拍马匹,坐下的骏马就走了起来。身后的众人见状也整齐有序的跟着顾延的步伐。 一路上,顾延掐着时间过走了不少路,最后来到毅侯府,身后的众人一路上敲敲打打的,热闹的紧。 京城的百姓向来不缺看热闹的人,顾延走后,有侍卫不断送上小红囊,引得百姓的哄抢。 红囊中有几个小碎银,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这一个红囊的银子都够一个月的费用了。 侍卫见状,大声喝道:“今日是我们安王的大喜之日,安王送上这些小礼物庆祝庆祝,诸位在场的人人有份!” “好!”一旁围观的百姓听见后,纷纷拍手叫好。 “多谢安王!安王仁慈!” “听说了吗,安王娶的是毅侯府的大小姐!” “诶,知道,知道,人大小姐长得可漂亮了,安王长得也好看,两人正是天生一对啊!” 普通的百姓可不会去管什么政治的,他们只看见今日安王大婚给他们这些穷人派银子。 他们也不会知道,洛妤和安王的联姻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从两个人自身外貌看,觉得两人般配。 他们平时也没有上过多少学,夸人的词会的也不多。 顾延绕了京城一圈,来到毅侯府门前,便有下人迎上来,“王爷来了!” 毅侯府守门的侍卫远远地见顾延一行人大张旗鼓而来,赶忙去通知府里的主子。 洛妤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盖着红盖头,等着顾延来接亲。 听到前院有些喧嚣,便知是顾延来接亲了。不多时,洛云翊来到洛妤面前。 洛云翊作为洛妤的亲哥哥,需要将洛妤背上花轿,送入安王府中。 “妹妹,来,上来,哥哥背你。” 洛云翊看着乖乖巧巧的妹妹,转过身子,蹲下来,小心地将洛妤背到背上。 一旁的碧落小心地扶着自家小姐,她是洛妤的陪嫁丫鬟,也会跟着洛妤去安王府。 洛妤趴在自家兄长背上,想到先前的姑娘,调笑一声,“不知哥哥何时成亲啊?” “阿妤!”洛云翊有些无奈,今日明明在阿妤自己的大婚之日,怎么还扯上了他。 “快了吧,母亲已经在为我想看姑娘了。” “那哥哥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吧。”洛云翊想了想,自己没有特别喜欢的,要是有,也该像是妹妹这样,乖巧端庄的人吧。 “好吧,那哥哥可要抓紧喽。” “你啊,先顾好你自己吧!”洛云翊有些无奈。 “知道,哥哥要努力升官啊,到时候别人要是欺负我,我就喊哥哥过来替我出气。” 第38章 大婚二 “我再厉害,能比得过安王吗?”洛云翊真想撬开洛妤的小脑瓜,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不一样啊,你是我的兄长,安王是夫君,这能一样吗!”洛妤嘟起小嘴,瓮声瓮气的说道。 “好好好,要是安王欺负你,哥哥一定帮你打他,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洛云翊现在很无奈,要是安王真的欺负了他妹妹,他也不可能真去打安王一顿。可是,如果有了权势,安王也不能看轻阿妤!更遑论欺负呢! 两人说说笑笑间,洛云翊便来到了府外,顾延接过洛妤,一旁的喜婆将人送进了花轿,顾延还递上了一个暖手小炉。 洛妤揣着暖手小炉,坐在花轿中,静静等着。 众人见接到了新娘了,赶忙抬起花轿,两边刚刚停歇的吹奏声又响了起来。 毅侯府送嫁的嫁妆占了整整一条街,徒惹来旁人的羡慕。 顾延对着毅侯府众人点了点头,重新上了马,带着花轿回了安王府。 那一日,有幸目睹的百姓纷纷羡慕安王妃,那些侍卫抬着的嫁妆走了一条街还没走完。原以为先前皇室下得聘礼就足够惊人的了,没想到,这安王娶亲时的气派更大。 顾延带着人终于回到了安王府,率先下马,走向花轿。 “落轿!”旁边的喜婆一声吆喝。 一路上走的四平八稳的轿子在这声吆喝下小心地落地。 “请新郎踢轿!” 顾延伸脚轻轻踢了一下轿子门边,而后迫不及待地掀开轿帘,将洛妤迎了出来。 洛妤伸出手,搭在顾延的大手上,顺着力道出了花轿,洛妤轻轻挠了挠顾延的大手,有点粗糙,不过很大很温暖。 顾延察觉到手心的痒意,抽了抽,将洛妤的手抓的更紧了。 “请新人跨火盆!”顾延扶着洛妤,碧落小心地撩起小姐衣服的下摆,两人一起跨过了火盆。 火盆里的火不是很大,毕竟这只是一种习俗,跨过了火盆,便象征着将厄运灾难挡在了门外,这是一种美好的寓意。 顾延带着洛妤来到正厅,里头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来观礼的大臣和贵族。 顾笙自然也带着洛漪来了。 白卿卿现在还在关禁闭中,她想来也来不了,除非顾笙不顾洛漪的脸,非要宠着白卿卿。 洛漪的肚子还没有显怀,但是洛漪已经很小心的保护这个孩子了。 前不久,洛妤找过洛漪,洛漪回府后针对了一把白卿卿,可是还是没把她怎么样!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手段陪她玩! 不过,好在,她带回了毅侯府同意支持顾笙的消息,近几日顾笙对她也上心多了。 洛漪看着洛妤一身正红色,这是她没能得到的东西,她不能用和她不想用,这是两回事。 不过,当下,还是得先把白卿卿的事情解决了。 洛漪对洛妤的嫉妒从未停止过,哪怕洛妤看上去对她示好也是,外边的人提起毅侯府,别人只会想到有大小姐才艺双绝,哪里知道她这个庶女。 裕王今日也来了,他看着洛妤进来,敛下自己的心思,面上依然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只是看着洛妤有一丝失落。 洛妤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得见脚下的视线,小心地跨过门槛,走过台阶,来到正厅。 “有请新人!”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证婚人,笑呵呵看着两位新人。 一旁的侍女将红绸的一端交给安王,一端交给洛妤,便退到一边。 两人都紧紧握着红绸,显得有些紧张。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顾延与洛妤二人转身,朝着外头天地的方向,俯身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转身,对着正前方的两把空椅子拜了一拜。 由于安王的父母,也就是先皇先后早已去世,历来皇帝的牌位不能随便拿出来,所以两人拜的就是空椅子。 “夫妻对拜!” 顾延和洛妤面对面,拜了最后一拜。 顾延仿佛是要透过红盖头看到下面的洛妤,阿妤终于嫁给他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阿妤身边了。 洛妤也是感慨万千,兜兜转转,最终嫁给了安王,这个上辈子对自己用情至深的男人。 “礼成!送入洞房!” 证婚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喜婆和碧落上前将洛妤扶到后院。 众人纷纷上前恭喜安王,有的谄媚,有的真心,有的假意。 洛妤跟着喜婆,来到安王府正妃的院落,梧桐苑。一直到洛妤坐在床榻上,也没能看清楚房间,因为她还不能掀盖头。 接下来,洛妤得一直等着顾延过来。 正厅,随着新娘子的离开,气氛一直达到了顶峰。 “恭喜安王,贺喜安王。” “安王娶得如此佳人,当真是羡慕至极。” “……” 顾延听着众人的道喜声,举杯看向众人,“先干为敬!” 说完,便喝完了杯中的酒。 “好!” 今日是安王的大婚之日,安王看上去也没有平时的冷淡,来的宾客不管是看在安王的面子上,还是毅侯府的面子上,都笑脸相迎。 平时的安王不容易靠近,好不容易趁着今日,于是众人纷纷向其灌酒。 顾延对于众人的劝酒毫不拒绝,来一个喝一杯。 众人闹腾了许久,顾延都有了些醉意,朦胧间,想起洛妤还等着自己,便起身向众人告罪,先行离席。 众人本想再留一会安王,结果被顾延一眼瞪了回来,瞬间不敢吱声了。 “要不去闹洞房吧?”有一个喝得烂醉的世家子弟迷迷糊糊地说道,他此时脑子迷糊,光想着热闹,没想着这可是安王。 “滚!”顾延喝多了酒,有些止不住的脾气,对着那人怒吼一声。 那人被安王吓得一个激灵,缩着脑袋,赶紧点头称是。 顾延走出了正厅,下人原以为会直接去梧桐苑,却见顾延站立了一会儿,才吩咐道:“给本王打盆凉水来。” 顾延觉得自己要冷静一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的,一会儿要是伤着阿妤怎么办? 下人很快端来了冷水,看着自家王爷洗了把脸,眼底神色恢复清明。 顾延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子里不再那么昏昏沉沉了,这才走向梧桐苑。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现在天色约莫完全沉了下来,虽然冬日里还是有些冷,顾延还是觉得自己身体里有点燥热,有点懊恼自己喝了那么多的酒,差点误事。 一路无声地走到梧桐苑,推开房门,烛火透过灯罩发出暖暗的光,照在坐在床榻上披着红盖头的洛妤。 喜婆赶紧上前恭贺道:“请王爷掀盖头吧。” 顾延紧张的来到洛妤面前,小心地掀开红盖头,就见洛妤微垂着头,暖光照在她脸颊上衬得她肤如凝脂,她眼睫轻颤着,似勾人心弦。 顾延本以为她是害羞的垂了头,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迷迷瞪瞪的杏眸。 洛妤瞧着自己突然眼前一亮,眨了眨眼,才发觉是顾延掀盖头了,突然一阵面红耳赤,自己竟然差点睡着了,顿时不敢看顾延的脸色,乖乖低头垂眸。 顾延看着她脸色羞红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带着一丝心疼说道: “阿妤累了吧。” 顾延想着阿妤定然是等自己等的太久了,一天顶这着个凤冠也不轻松。 “阿妤只是……” 洛妤轻咬嘴角,歪着小脑袋,想着借口,想来先去也没想出来,有点丧气,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殿下。” “没事,阿妤在就好。”顾延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责怪洛妤,他心疼还来不及呢。 “请王爷王妃用合卺酒!”喜婆一声唱到,旁边服侍的侍女,赶紧端来两杯酒。 洛妤和顾延一人拿一杯酒,互看一眼,两人交环着手臂,喝下了合卺酒。 “祝王爷王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说完,喜婆便带着众人退下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洛妤和顾延二人。 灯下看美人,平添几分姿色。 洛妤今日这扮相,哪止几分,顾延细细地看着洛妤的面容,想要将这容颜刻入心底。 “阿妤先去净脸吧,我们该就寝了。” 虽然顾延很喜欢看阿妤盛装的样子,但他也知道,女子的这些涂脸的物什或多或少有些伤害,美则美矣,他可不想伤了阿妤。 “好,王爷,稍等。” 洛妤听见就寝时便害羞了,她都不敢看顾延,连忙起身去洗漱。 顾延看着洛妤有些慌张的背影,将笑意留在了心底。 洛妤望着水里的自己,佳人初成长,犹如一朵含苞绽放的花朵,即将绽放的花朵轻颤着接触着外界。 洛妤捧起一簇温水,将脸洗净,拆下自己的头饰,整理了一下自己。 回到床榻边,便见顾延坐在自己刚刚做过的位置上,等着自己。 洛妤脸上的红晕就没有下去过,一直挂在脸上,她知道接下来该洞房了。 只是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不免有些紧张。 顾延也是第一次,之前宫中的太监也给他看过避火图,他也摸索了几次。 洛妤挪着小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顾延,顾延一手拉过洛妤,洛妤一把跌入顾延的怀里。 顾延抱着洛妤,紧紧的搂着她,好像怀里拥抱了整个世界一样,顾延埋下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洛妤的耳边,“阿妤,真好,我终于娶到你了!” “王爷,阿妤也是,能嫁给您也是我最大的幸事!”洛妤抬头,望向身后的男人。 顾延抱着人倒向身后的床榻,用掌风熄灭了烛火,拉下床帘,看向洛妤。 …… 床榻外边的纱帘见证了里边的旖旎,掉落的衣服凌乱在地,房内的气温在不断上升…… 房间外,听墙角的老嬷嬷听着里头的动静满意的笑了笑。 房间内,顾延看着睡着了的洛妤,替洛妤盖上锦被,抬手轻轻描摹着床榻上女子的容颜,在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第39章 王府日常 第二日,洛妤酸痛着身子在床榻上醒来,艰难的睁开眸子,转头见安王已经不在了。 伸手摸向旁边的被窝,还留有些许温度。 洛妤看着自己身上换好的衣服,浅浅一笑,安王很用心呢。 一想起昨夜的颠鸾倒凤,洛妤就止不住的害羞,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这些红晕散去。 “小姐,哦不,现在是娘娘了,娘娘,您醒了?”碧落听到动静,撩起床帘,浅笑的看着洛妤说道。 洛妤听见碧落语气中的轻笑声,恨不得钻到被窝里,娇嗔一声:“碧落!” “是,碧落在呢,娘娘,快起身吧,今日王爷可是要带着娘娘去宫里头拜见皇上皇后呢。”碧落一边说着话,一边服侍着洛妤起身。 “还有这事?那怎么不早点唤我起身?”洛妤疑惑的看着碧落,语气有些急促。 参拜帝后这等大事也不早点告诉她! “是王爷吩咐的,让您睡晚一些。”碧落毫不掩饰的替顾延说话。 在碧落看来,自家小姐已经嫁给了安王,就是安王的人了,她自然也希望安王好生对待洛妤。 只有洛妤过的好,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才能过得好。 洛妤:“……” 洛妤颇为无奈的看向碧落,安王的名字还真是无时无刻在她面前。 “那王爷呢?” 洛妤再次疑惑的问道,也不知道王爷大婚有没有婚假。 “王爷起身了,在前院和侍卫们晨练呢,娘娘,您是没看见王爷的身姿啊,可厉害了!” 碧落一边替洛妤梳洗,一边念念叨叨。 “好了,知道了。” 顾延有多厉害,自己还不知道吗? 洛妤累哭在床榻上…… 不过半盏茶的时候,碧落便替洛妤梳洗打扮好了。 洛妤身着王爷正妃的服饰,将从前发髻后边垂下的秀发作妇人样子盘了起来,发间斜插的一只紫荆木制成的发簪,正是顾延送的定情信物。 昨夜刚刚承欢过的洛妤,今日呈现出些许成熟之感,许是身上还酸软着,洛妤的姿态有些慵懒。 顾延听下人来报王妃起身了,放下手头的事物,赶紧过来瞧瞧。 一踏进梧桐苑内的房间大门,顾延便看见了打扮完的洛妤,姿容佼佼,容颜姝丽,青涩的少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阿妤!醒了?身子可还好?”顾延担忧地看着洛妤。 “臣妾很好,王爷放心。” 洛妤见着安王到来,赶紧福身请安,一旁的碧落也跟着行礼。 “阿妤快起来,不必跟我如此见外!”顾延连忙上前一把扶起洛妤,轻声说道。 洛妤也不是那种喜欢受拘束的人,只是生活在这个环境下,这些规矩她就得守着,现下既然安王说了不必拘礼,那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放肆了。 “那以后人前阿妤守礼,人后阿妤就不拘这些礼节了。”洛妤起身,娇笑一声,软着声音说道。 “好。” 顾延当然希望洛妤不跟他生分,随意点好啊。 “王爷,我们不是要进宫吗,现下还不去吗?”洛妤歪着头,看向顾延。 “不急,皇兄此时早朝都没有下,我们先用早膳吧。”说罢,顾延替洛妤披上狐狸毛制成的大氅。 洛妤不小心蹭到了大氅的毛绒边边,柔软细腻的毛绒绒的触感,感觉舒服极了。 顾延小心试探着用自己的手握住洛妤嫩白细腻的小手,见洛妤没有将手缩回去,更加放肆的扣住小手。两人十指相扣,大手包裹着小手,温暖着洛妤。 顾延察觉到洛妤的手还是有些冰凉,不由得皱了皱眉,想着法子将手捂暖。 洛妤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延身后,顾延考虑到洛妤的步伐,所以走得很慢,洛妤就紧紧跟在顾延身后。 之前洛妤是盖着红盖头进来的,所以没能看清安王府的样子,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左顾右盼的显得太没有教养了,所以,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映入自己眼睑的景色。 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堆起了厚厚的积雪,不过,安王府的下人尽职尽责的清理了小道上的积雪。 石子小道上还留有白雪化了之后的清水痕迹,所以看上去也是湿滑的很。 游廊外的观赏性花草树木已经被白雪覆盖,只留下光秃秃的根茎。 不过,好在,院子里还栽了几棵梅花树,隆冬的日子里,梅花绽放出阵阵香味,给这白白的一片画布点缀上色彩。 入目所及的亭台楼阁,延续了皇家的一贯风格。漆黑砖瓦堆砌而成的殿宇,显得那么深不可测,高不可攀。不时穿过朱红色的梁柱支撑着的游廊,一切都显得那么大气磅礴。 不多时,顾延便带着洛妤来到饭厅。由于这是安王府,安王最大,所以顾延坐主位,洛妤便自觉的坐在顾延的下首。 安王还没有纳妾,所以旁边还没有站立的人。 洛妤一想到可能顾延以后会纳妾,心里头就有点酸酸的,她知道,顾延不可能只娶她一人的,就算顾延现在很喜欢她,以后也会有别的妾室分走这些宠爱,到那时…… “来人,上膳!”顾延对着站在一旁的贴身小厮孟元说道。 孟元是顾延的贴身小厮,从小就跟着顾延,只是后来顾延上了战场,孟元才留在了安王府,在何管家的手底下做事。 何管家是宫里头的丁总管特意为安王挑选的管家,老管家自从来到了安王府一直是兢兢业业的,先前王府没有王妃侧妃,安王又不在,所以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有何管家在操持。 孟元是跟着安王的旧人了,平日处事也不错,所以何老管家想培养孟元做王府的管家,等自己将来老了,就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 “是。”孟元应声下去吩咐早膳了。 今天早上,王爷已经吩咐过早膳要按着王妃的口味来,因为之前王爷没少打听王妃的喜好,所以厨房的人早有准备。 顾延见着洛妤似乎有心事,便拉起洛妤的小手,轻言道:“阿妤,现在你我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洛妤咬了咬唇角,她要是真的说了,安王会不会觉得她善妒,可是,她的心真的很小,小到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来分走安王的宠爱。 “……王爷,您何时纳妾?” 洛妤换了一种说辞,她不想那么直白的问出来,徒惹人嫌。 “恩?我不纳妾啊,阿妤不必担心。”顾延轻笑了一声。 顾延没想到洛妤是在想这个问题,阿妤是自己的毕生挚爱,自己有了阿妤又怎会再娶他人呢,只好尽力安抚洛妤,让洛妤安心,他不想洛妤一天到晚处在胡思乱想的状态。 “……王爷,您?不纳妾?”洛妤的语气透着一股不确定。 就算安王再怎么喜欢自己,还是要纳妾生子,况且,安王这样的身份,有的是世家女子想给安王作侧妃。 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安王面对那些面容姣好的女子就不会再心动了吗? 难道安王想守着自己过一辈子不成? 洛妤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敢再奢求更多,她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如果最终是失望的局面,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阿妤,真的,信我!我发誓,此生只娶洛妤一人!” 顾延有些无奈,他明白洛妤的感受,知道了洛妤对自己的不信任。现在,他不能说些什么,可是,他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证明给洛妤看。 时间能证明一切。 “王爷,您……”洛妤看着神色认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待听到顾延发誓时,洛妤是真的惊讶了,将自己脑袋里的愁绪统统扔了,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瞬间轻松了很多。 “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洛妤浅笑着说道。 不谈过去未来,只看当下的顾延,洛妤知道顾延是认真严肃的,她也愿意相信这个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的男子。 “好了,阿妤开心了,可以用膳了?” 见洛妤的心情好转,顾延心下松了一口气,终于哄好了阿妤。 “瞧王爷这话说得,怎好像搞得是阿妤闹脾气似的?”洛妤瞋笑一声道。 “没有,怎么会呢?阿妤这么乖,怎么会闹脾气呢。”顾延立马顺着毛说道。 他看着眉目精致的洛妤,恩,阿妤真好看。 一旁的孟元都惊呆了,早就听明江大哥说王爷喜欢王妃,可没想到王爷这也太离谱了吧。 要不然安王本尊在这里,孟元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和安王调包了,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的男人真的是他们主子吗? 孟元欲哭无泪,他高冷霸道的王爷呦,在王妃面前一去不复返了。 两人说话间,早膳被下人一盘盘的端上来,整齐有序的侍女踩着同样的步子,将手中托盘上的早点摆放在桌子上。 一侍女小心的越过洛妤,在洛妤面前放下一碗粥,洛妤定睛看去,是一碗红枣粥,软软糯糯的米粥中嵌着几颗大红枣,看上去养生极了。 洛妤再一看桌上的早点,都是自己爱吃的,不待洛妤有多感动,顾延便说道:“阿妤,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多谢王爷,王爷费心了。”洛妤心满意足的喝起了粥。 安王一直对她很好,除了口中的感谢,洛妤都想不到其他的感谢方式。 那自己是不是也该送点什么! 感谢方式……感谢……礼物…… 安王必定不缺那些金银财宝,奇珍异兽,那她能送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女红,洛妤就有些头疼,默默的忽略掉这个。 第40章 拜见帝后 洛妤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该有点心意。 …… 用完早膳后,顾延便带着洛妤进了宫。 洛妤再一次坐在安王府的马车上,只是这次她已经是安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只见宽大的马车上,洛妤坐在顾延的身旁,手里揣着一个汤婆子,顾延还把自己的大手捂在洛妤的小手上,洛妤的手不安分的把玩着有些粗糙的大手。 顾延收回自己的心猿意马,耐住痒意,逗弄着洛妤洁白纤细的指尖。 洛妤原本是想掀开车帘,瞧瞧外头的景色的,可刚刚掀起一角,寒意便顺着窗口蔓延进来,洛妤的手感受到这股冷意,便自觉的放下车帘,继续揣着汤婆子。 “诶,对了,怎么不见白白?” 洛妤坐在马车上,从昨日起就没见着白白了,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样了。 “白白?碧落养着呢,回去阿妤就能看见它了。”顾延有些黑着脸。 顾延一听到洛妤提起白白,就想起自己当初干的蠢事,竟然让这小东西先占了阿妤的怀抱。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阿妤身边,养着这么一个小东西,权当给阿妤解闷了。 “恩,好。” 洛妤想起白白的手感,又揉了揉外袍间垂下的小绒球。 顾延见洛妤放开了自己的手,转去把玩绒球,坐近了身子,暗戳戳把手放到洛妤的腰间,搂着她的小细腰。 洛妤察觉到顾延的动作,僵了一下身子,又软了下来。反正她都跟安王同床共枕过了,这点亲密程度也能接受。 顾延轻轻搂着洛妤,呼出的气息不时触碰到洛妤的脸颊上,洛妤闻着属于顾延身上的味道,低垂着眼眸,感到阵阵心安。 马车不停地向着皇宫大门行驶,很快穿过大街,来到宫门口。 宫门口守卫着的侍卫,身着厚厚的冬衣,手持锐利的武器,无论外边的风雪有多大,都尽职尽责的站立在宫门口。 太阳刚刚初升,照射出缕缕的光辉,照到侍卫们的脸上,在寒冷的冬天给了他们温暖。 洛妤在顾延的搀扶下,小心地下了马车,抬头望向这恢弘的皇宫大门。 每次来皇宫,洛妤都觉得这里太过压抑,宫人们不敢多嘴,这里的主子们忙着争权夺位厚重的城墙挡住了多少人渴求的生机,又有多少人被权势所惑而埋葬在这里。 这天底下最华丽的地方掩盖着世上最黑暗的事情! 洛妤望向身边的男人,察觉到男人通过手掌传达给自己的温度,敛下自己的心绪。 “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宫门口的侍卫见着是安王与安王妃,立马跪地请安。 “都起来吧。”顾延虚抬一下手臂,让人赶紧起来,这些侍卫大冷天的也不容易,顾延也不会为难他们。 “王爷,宫中的轿子已经备好了,请您和王妃上轿。”侍卫统领上前躬身说道。 “恩,有劳你了。”洛妤知道安王一向不善言辞,所以出声说道。 “两位请!” 侍卫统领引着两人来到轿子前,抬轿的宫人见状赶紧将轿子下压,方便人进去。 顾延扶着洛妤,进了属于安王妃的小轿子,在宫人放下轿帘前,顾延赶紧塞给洛妤一个新的汤婆子。 随后,顾延见洛妤坐定,才回到自己的轿子里。 一旁的宫人有些许惊讶,毕竟只有男子先行的份,在众人的常识中,一般都是一家之主先落座,再是妻子和子女,可是,观今日安王的所作所为,竟是把安王妃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不过,他们只是奴才,这种事情轮不到他们来置喙。 抬轿的宫人小心翼翼的一摇一晃的前进着,因为前几日下了大雪的缘故,地上有些湿滑,再加上宫中时不时有石子小路,要是不小心滑了,摔着了轿子中的贵人,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现在皇帝已经下了早朝,得知今日安王要带着王妃进宫,赶紧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来到德兴宫。 德兴宫中,皇后早已候着了,是以洛妤和顾延一进殿门就看见了坐在上首的皇后。 “见过皇嫂。”顾延拉着洛妤微微一低头。 洛妤白了顾延一眼,很快抽回自己的手,向皇后福身请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延能这样不拘礼节,她可还要脸的,虽然他们私底下也这样,但这毕竟是在皇后面前,自己总不能那么失礼,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还有,顾延明明说不急的,怎么皇后这么早就在了,不会是他们起太迟了吧! 一想到这里,洛妤便有些不自然,自己起晚了才会来迟的,要是给皇后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她可就要哭了。 皇后今日原本就是早早过来候着的,见着两人终于来了,也不摆谱,赶紧命人将洛妤扶起来,吩咐落座。 洛妤现在是安王的正妃,就是她的弟妹了,想到自己的儿子,又换上一副和蔼慈祥的脸色。 “安王和王妃来了,都是自家人,都坐吧,阿妤啊,私底下不必如此客气。”皇后笑语盈盈地说道。 “谢皇后娘娘!” 洛妤一声应道,顺着顾延落座,心道还好皇后没有怪罪。 今日是顾延和洛妤大婚之后正式拜见帝后的日子,只是现在皇帝还没有来,洛妤也只好跟皇后聊家常。 而顾延,明显就跟两个女人聊不到一块去,自己默默地在一旁听着,不时看向洛妤。 “当真?裕王的婚事订下了?是哪家的姑娘啊?” 洛妤一声惊呼,裕王终于要大婚了吗,裕王的身份敏感,是皇帝的嫡长子,他的婚事,皇后也是头疼的紧。 尤其是现在,皇帝对于储君之位没有发话,也没有特别中意哪位皇子,这种情况下,与这些争权夺势的皇子结亲,那大臣必定是把希望压在了裕王身上。 其他的皇子若是争权失败,只要手脚擦得干净,还能捞一个王爷当当,可裕王是嫡长子,新皇必定是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裕王没能成为储君,那他身后的世家都会遭受到一定的打压。 “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庄清婉,听说这庄小姐人如其名,温婉大方,是我儿正妃最合适的人啊。”皇后笑呵呵的说道,似乎是对庄清婉很满意。 就不知道是对人满意,还是对庄清婉背后的势力满意了。 庄清婉?兵部尚书? 洛妤的眼皮子一跳,皇后果然有手段,竟然能说动兵部尚书,要知道兵部尚书可是统管全国军事的长官,兵权、军事调用可都得向他汇报! 若是有了兵部尚书的相助,裕王的胜算确实大了很多!就不知道裕王现在是否有心争储了。 只不过,兵权……不知道顾延是何想法? 现在京城中的权贵互相联姻,皇子公主亦是,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是被联合打压的下场。 而顾延因为自己,也掺和了进来。 洛漪嫁给了梁王顾笙,自己嫁给了安王,在外人眼里,自己与洛漪情同亲姐妹,那安王是否会帮助梁王也未可知。 洛妤的心思在一瞬间百转千回,越想越觉得头疼。 上辈子她一直待在梁王府,谁知道这些争储背后的残酷,洛妤越想越心惊。 也许上辈子安王一直待在边关,也是不想管这些事吧。 即使心中思绪再多,洛妤也很开心裕王大婚这件事。 据她了解,裕王为人不错,不热衷于权势,没有那些狭隘诡谲的心思,上回又替她解围,平心而论,就个人而言,顾白睿还是很好的,只是,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当不好一个皇帝的! “不知裕王何时大婚,我们也好去喝杯喜酒。”洛妤面上笑盈盈地说着。 她知道,裕王大婚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只是因为皇帝还没有正式下诏赐婚,皇后已经跟他们露了底。 裕王大婚,必定引来各方势力,而皇帝的态度也晦暗不明…… “就在来年初春,约莫是四个月后。” “那届时臣妾与安王一定到场。”纵然洛妤心中有许多想法,但还是很给皇后面子的,将人哄得舒舒服服的。 顾延看着洛妤眼中的一丝焦虑,心中一紧,洛妤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只见顾延收回自己的目光,垂了垂眼眸,端起桌上摆放着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带来阵阵茶香味,让顾延清醒了许多。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竟然想带着洛妤远离这些纷争,远走高飞,可是,转念一想,阿妤的家人还在京城中,阿妤就会受到掣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不如自己手握大权,让别人忌惮! 思及此,顾延的眼中的闪过一丝狠辣,如果有权有势能让自己的夫人放心,那他…… “皇上驾到!” 就在殿内的几人各有所思的时候,殿外传来一声唱声,正是太监总管丁公公的声音。 当今圣上快步进入德兴宫中,众人见状,赶紧跪地请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丰帝坐在上边的主位,看向众人,瞧见顾延和洛妤也在其中,“诸位,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洛妤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等顾延说话,皇帝便率先开口道: “朕处理事务来晚了一步,阿延勿怪,朕特意命御厨做了糕点。” 糕点是给谁做的不言而喻,洛妤无奈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怎的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吃点心了? “臣弟不敢。” 顾延本来也没有什么怪不怪的,见皇兄这般对待阿妤,兀自挑了挑眉。 第41章 接管王府 顾延当然希望阿妤能够得到帝后的重视,给予她应有的尊位。 洛妤见点心都送到她身边的小桌上了,也不推辞,向皇帝道了一声谢,就不再掺和了。 皇后和洛妤还能聊聊家常,顾延与皇帝能聊的除了顾延的家事之外,大多是政事,政事洛妤也不敢轻易插嘴。 几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午间,洛妤和顾延在宫里头用了膳,刚刚又用了些点心,所以现在洛妤觉得自己很撑。 顾延见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想带着洛妤告辞,庆|丰帝还有不少奏折没有批,也就不留着人了。 两人离开德兴宫,顾延本想带着洛妤直接回王府的,但瞧着洛妤似乎是有些吃撑了,“不如我们先去御花园散散步,消消食吧。” “啊?那会不会打扰到王爷的正事?” 洛妤觉得散散步挺好的,可是她怕耽误顾延的正事。 “左右我没什么事,不如陪阿妤走走。” “恩。” 洛妤闻言,也就放心了。 既然是消食,两人也不做轿子了,就这样,顾延拉着洛妤的手,带着人走去了御花园。 皇宫的御花园,虽然是冬日,万物枯萎了不少,可还是有许多冬日盛放的花草。 怎么说也是皇宫,御花园的花草树木在春夏秋冬都会有不同的景色,不会让人败兴而归。 纵然面前的寒意不断袭来,可是顾延一直配合着洛妤的步子,小心地替洛妤挡着风,暖着手。 从德兴宫到御花园的距离也不近,两人这样慢慢走着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幸好午后出了太阳,不然洛妤的小身板可受不住这冷意。 洛妤朝着太阳的方向眯起了眼睛,阳光照射到洛妤的脸上,多了些许的暖意。 即使顾延已经很小心的暖着洛妤的手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下来,洛妤的手一离开自己的手就凉了,察觉到这种情况的顾延皱了皱眉,又想到前几日明江寻来的一些药材,想着回去便让洛妤试试。 很快,两人来到御花园中的凉亭,许是凉亭有周围的围墙挡着,寒风小了些。 洛妤望着眼前的景色,身子不由得向顾延身边靠了靠,顾延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给洛妤一个极佳的体验。 顾延抬手将洛妤的两只小手攥到自己的怀里捂暖和,又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洛妤白皙的脸颊,亦是察觉到凉凉的,赶紧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洛妤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在顾延的怀里,皱着鼻尖嗅着属于顾延的味道。 许是用了膳,走了路,洛妤觉得自己有些犯困了,脑袋不住地点着,又因为在顾延的怀里,心下大安,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顾延小心的抱着怀里的洛妤,将人搂紧,轻嗅着洛妤身上的体香,见洛妤似乎是睡着了,又小心的将洛妤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让她能枕着睡觉。 顾延静静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抬手抚上洛妤的秀发,看见自己赠送的发钗,轻轻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花园凉亭前边的草地上,几个月前顾延还带着洛妤在这里放风筝呢,现在,草地倒是枯萎了,不过,属于他们两个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 一旁侍立的宫人看到眼前这失礼的一幕,只得装作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哪个都不敢开口提醒,谁都没想到平时那么孤冷的安王,私底下竟然这般对安王妃,真是让人惊掉眼珠子。 只是这其中的宫人,有些心思活络的,想着怎么把今日之事告诉自己的主子。 顾延带着睡着了的洛妤在凉亭里坐了许久,直到有宫人来催促,“王爷,您府上的侍卫明江大人寻您有事,您看?” 那太监只是来传话的,看见安王妃睡着了,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顶着安王的目光,凑到顾延跟前小声回禀,小太监脸也不敢抬,只能弓着身子看向自己的脚边。 “本王知道了,本王马上回府。”顾延低声说道。 明江这时候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恐怕是贪污一事有了进展! 一想到这,顾延抬手将洛妤一个公主抱就抱了起来。 即使顾延的动作在怎么小心,洛妤还是被突然腾空的感觉惊醒了,她惊慌的睁开眼,发现是安王抱着自己,下意识地将手环上顾延的脖颈。 顾延见洛妤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他竟然让洛妤醒了! 不过,下一刻,洛妤的脸颊便晕染上了两抹红晕,洛妤看着跟在身后的宫人,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顾延,声音极低,“王爷,放我下来吧。” 顾延闻言,只好抿了抿唇,将洛妤小心的放下。 洛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便望向了顾延,娇嗔一句,“王爷怎的不唤醒我?” 顾延看着洛妤脸上被压出的红印子,失笑一声,伸手揉了揉,闻言,放缓了目光,便道:“我觉得阿妤昨夜应是累着了,是该休息休息。” 洛妤抚摸着被顾延摸过的地方,听着顾延的话,这人真是……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事? “王爷!” 洛妤的脸颊瞬间气鼓了起来,面上绯红一片,眼神四下乱看,就是不敢看顾延的眼睛。 “阿妤,明江寻我有事,我们先回府吧。” 顾延见状也不敢再逗阿妤了,生怕人真的生气了。 “恩。” 洛妤见顾延有正事要忙,哪里还管自己要发小脾气的事,赶紧应声道。 顾延携着洛妤回了王府,还带着帝后的厚厚赏赐,马车后头还跟着好几个红木大箱子。 回到安王府后,顾延去办正事了,洛妤也回了自己的梧桐苑,碧落赶紧将其他屋里头的白白抱过来。 “喵喵喵!”白白伸出爪子从碧落的怀里巴拉着洛妤。 白白:离开铲屎官的第二天了,想她! 洛妤见白白撒娇的小模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的,赶紧将这小东西到抱怀里一阵撸。 碧落见洛妤抱着白白落座,赶紧上前伺候。 “娘娘,奴婢给您捏捏肩。” 碧落的手轻柔地落在洛妤的肩上,一搓一顿的揉捏着。 洛妤眯着眼睛,靠在梨花木椅子上享受着。 怀里的白白也慵懒的躺在洛妤的腿上,露出小肚皮,打着小呼噜。 “娘娘,王府的何管家来了。”一身着白色绣花冬衣,眉目清秀的侍女上前说道。 小梅,是安王府配备给洛妤的侍女,因着洛妤出嫁时自己带着贴身侍女碧落,小梅平时就在外间伺候。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洛妤撑在木椅上的扶手上,淡淡地说道。 碧落见有外人进来,便退到一旁伺候。 洛妤原本是有些乏了的,但听闻管家求见,应是有什么大事吧,轻眨几下眼睫,赶紧醒了醒神。 怀里的白白被几人的说话声吵醒,自己寻了个小角落去扑腾毛线球了。 何老管家抱着一摞厚厚的账本进入了洛妤的梧桐苑,一旁服侍的丫鬟瞧见,赶紧帮着人一起搬进来。 “老奴见过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老管家进门瞧见洛妤,赶紧跪地请安。 “快起来吧。” 洛妤见老管家这么大年龄了,赶紧把人叫起来,况且这人还是安王府的管家,想必下边的人都很尊敬他。 洛妤知道,想要在安王府站稳脚跟,光靠顾延的宠爱是没用的,这只能让人在面上臣服,她得像自己母亲那样,夫君主外,自己主内,赏罚分明才能使下人心悦诚服。 “多谢王妃。” 老管家见王妃的贴身丫鬟亲自扶自己起来,笑得都撑开了脸上的褶皱。 要知道,像他这种人,说好听点是管家,可以管理一个王府的事务,说难听点的就是一奴才,只不过是替上边主子打理小事务的人。 要是遇到个残暴的主子,那都是朝不保夕的命,要是命好,能遇到个仁善的主子,那一辈子都有了依靠,只要自己不犯错,自己就能在府里头荣养。 虽然在外边的人的嘴里,安王冷酷无情,但是安王府里的待遇还是很高的,安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杀下人。 现在瞧着这安王妃,也是出身世家大族,端的是贤淑贤惠,听说对下人也很好。 “不知道管家寻本妃何事?”洛妤看着眼前的老人,轻声问道。 “老奴差点忘了,是这样的,之前王爷一直不在府中,王府也没有女主人,所以这账本一直由老奴代为管理,现在,王爷娶了王妃您,这账本也该您过目了。” 老管家一拍脑袋,想着今天的来意,缓缓道来。 “原来是这样。” 洛妤恍然大悟,随即又轻咬嘴角,在毅侯府,这些事情都是由自己的母亲操持的,母亲自然也教过自己看账本,但是还没怎么实践过,洛妤害怕自己处理不好。 老管家赶紧吩咐屋外抱着厚厚账本的侍女进来,侍女将账本放在洛妤身旁的小桌子上,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洛妤有些惊讶的看着账本,……这么多的吗? “王妃,您先看着,对对账目,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来问老奴。”何管家和蔼的看着洛妤。 “好,有劳你了,先坐下喝杯热茶吧。”对于长者,洛妤一向不吝啬自己的敬意。 何管家也不推辞,想着这是洛妤第一次看账本,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好问问自己。 小梅闻言,赶紧替何管家送上一杯热茶。 何管家揭开茶杯,茶杯散发出氤氲的热气,不急不缓的品着茶,活到他这个岁数了,也不争什么了,只求能安享晚年罢了。 洛妤翻开最上面的一本账目,粗略翻了翻,记载的应该是去年王府的收入和支出。 看到支出这一项时,有一大笔银子没有写支出的地方,洛妤皱了皱眉,上面只写了是安王要用,却没有写用来干什么。 第42章 查账 “管家先生,请问这笔银子安王是用来?”洛妤指着去向不明的账目疑惑地说道。 洛妤不太相信像顾延这样的人会贪污,所以想问个明白,省的自己心里留有疙瘩。 “哦,这里啊,唉,这笔银子是王爷用自己的钱去垫的军费。”老管家眯着眼,看着洛妤指出的地方,一字一句的说道。 军费? 朝廷不是每年有拨款吗? “难不成是朝廷拨款不够吗?” 洛妤更加疑惑,据她所知,每年朝廷都会花很多的银子在军事上。 老管家看了看洛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廷是拨款,可是连续几年的征战消耗的是大量的钱财,朝廷的银子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王妃一直待在京城中可能不知道,战事一起最是耗钱,像普通士兵的饷银,死难者的抚恤费,有功者的奖赏费,还有大军的粮草等等,都是一大笔开销。” 老管家的话有些唏嘘。 洛妤有些惊呆了,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么多,这样一算的话,好像银子是怎么也不够用的! 不过,她也知道,不发饷银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钱谁还愿意打仗,如果增加税收的话,那些普通百姓的生活就更加艰难了,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好在,外族不是一年四季都来侵犯边境,只在秋冬之际来边境掠夺粮食,还拐卖女子孩童。 不然,纵然是一个大国,也支撑不起这么大的战争损耗。 洛妤想到这些,也是长叹一声,有些意难平。 想到安王都要用自己的钱补贴军费了,那国库怕是很紧张了,她竟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准确的说,京城中的人都不太懂边关的艰辛,还沉溺于太平盛世中。 现在看来,这样的盛世一戳就破,只靠着顾延等知情人苦苦支撑。 若是外族打破边关,那后果不堪设想! 边关后边就是大片平原,也就是说一旦外族撕破防线,他们就会长驱直入,占领大片领域。 难怪财政如此紧张,□□在边关上不退一步,这不能退,一退就可能是小半个国家都没了! 世道艰难,谁都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那王爷他之前应该也拿了不少吧。”洛妤有些感慨道。 “是啊,王妃,此时兹事体大,还请不要外传!”老管家小心的嘱咐道。 要是让人知道国家的军费都要靠安王自己出,那还了得,外头会一下子陷入恐慌的。 洛妤也是分的清楚的,自然知道这事不能外传,只能埋在心底。 洛妤又随手翻了翻下边的账本,看见有好几处类似的,安王调用的去向不明的大笔银子,应该都是补贴军费的。 看到这些账目,洛妤的心情有些沉重,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夫君如此艰难,京城中的太平盛世,只是边关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换来的。 上辈子,她比现在多活了三年,也仅仅知道边关战事一直焦灼,没有什么大的消息传回京城。 “那王妃慢慢看,老奴就先回了。” 老管家见王妃没什么问题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告辞了。 “好。”现在洛妤的心情有些复杂,沉声说道。 洛妤看着这些账本,除了安王调用的军费之外,其他的一目了然,倒是不用洛妤多费心思。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洛妤对着众人吩咐道。 “是!”碧落和小梅应声道。 洛妤合上眼,捏了捏额头,垂眸沉思。 边关的战事,她一介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看看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军费紧张……军费……银子…… 洛妤再度翻开账本,查看王府的收入项,是安王名下的几家铺子和庄子,安王自己的俸禄和皇宫的赏赐。 可是,皇宫御赐的东西哪能当掉呢,看着荣光,价值不菲,可实际没什么用,只能摆在家里供奉着。 洛妤皱紧了眉头,这样下去,王府怕是会入不敷出了,她得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增加铺子的收益。 这样想着,洛妤便着手去办了。 “小梅,你去市面上看看,最近哪几家的铺子生意好,看看他们卖的是什么?卖多少银子?”洛妤吩咐道。 洛妤想着,得先知道现在的人吃什么,买什么,用的什么,像那些生意极好的店必然是有自己的独家秘方的,她虽然不能照搬硬套,但是她可以借鉴一下啊。 现在京城中的百姓生活还算富足,所以他们才会考虑去买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之外的东西。 但是这是安王名义下的铺子,他们卖的东西必然不会便宜,不然就是白白掉了安王的身价。 安王的铺子也的确如此,卖的东西都是面向富商和权贵。 “好的,娘娘。”小梅应声道,随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洛妤现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形势真的不好的话,她也可以拿自己的嫁妆补贴,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洛妤是不想用的,她还想留给自己的女儿。 这些沉重的事情堆积在洛妤的心上,让洛妤有些难受。 洛妤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对着碧落吩咐道:“要是小梅回来了,直接叫醒我。”随后便在床榻上轻寐,不多时,便入睡了。 碧落应声下去,将门轻声的关上,守在房门外。 今日的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厢,小梅来到大街上,寻找着王妃口中最繁华的店铺,走进去问了问价格,暗暗记下来。 找的差不多了,才回了王府。 小梅径直来到梧桐苑,看见守在屋外的碧落,轻声道:“碧落姐姐,小梅回来了。” “那快进来吧,王妃已经等了许久了。” 碧落推开门,见洛妤果然睡着了,轻声将人唤醒。 洛妤有些困顿,但是见着小梅回来了,赶紧问道:“本妃让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平常百姓去的最多的是米铺,粮铺这些店,而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则是常去酒楼,成衣店,首饰店这些。”小梅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洛妤。 “与我所料的不错。”洛妤低声喃喃道。 百姓没有多少闲钱,只够温饱,自然只能去那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店铺。而权贵富商,手里有了银子,自然想着更多的东西。 洛妤想了想安王名下的店铺,有米铺,也有成衣店,只不过,收益一般,算不上什么盈利。 首先,安王的铺子面向的对象至少是中层阶级或以上,其次,店铺里的东西得要有特色,要跟别的店有不一样的地方,这样才能吸引客人,最后,还要有个靠谱的掌柜。 洛妤仔细想了想,饶是她在这里想破了脑袋,还是不见得有什么好的法子。 还是得去店铺上亲自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改善的…… 虽然堂堂一个王妃亲自去查看铺子情况有点掉价,但是洛妤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权当是长长见识。 说走就走,洛妤带着碧落和小梅,来到自家的店铺。 洛妤先去的是米铺,米铺的掌柜一看是安王府标记的马车,赶忙迎出来。 见是一华服女子下了马车,想了想,这位应该就是安王妃了吧,连忙对着人请安。 “掌柜的不必多礼,本妃只是随意来看看。”洛妤虚抬一下手臂,面上风轻云淡的说道。 “是,王妃,您里头请!” 掌柜擦了擦汗,虽然安王妃这样说,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心底里也不虚,陪同洛妤进了自家的米铺。 洛妤一进门,便瞧见一个小厮站在柜台后头,上面挂着“刘记米行”的牌匾,大堂前头摆放着几处盛大米的大米缸,里头堆满了饱满颗粒的大米。 “王妃,您瞧,咱店里的大米都是自家庄子产的,成色很不错,来买的都是些老顾客了。”掌柜低声解释道。 “掌柜的,这大米多少钱一斤啊?”大堂的客人指着其中的一种大米问道。 洛妤寻声瞧去,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应该也是大户人家里负责采买的管事吧。 洛妤退到一旁,让掌柜的去招待客人。 掌柜见状立马和那管事聊了起来,还不时拿出米缸中的米比对。 洛妤走近米缸,她作为毅侯府的大小姐,几乎没见过这种原生的粮食,也不知道该怎么比较好坏。 米铺的大米是自家庄子上产的,也就是说,如果庄子每年都有收成的话就不用担心粮食的来源。 而米铺的利润就是卖出去的大米去掉工人的月钱和店铺的租费就行。 但是大米的价格也不是随便制定的,要看大米的成色,如果大米不好,谁还愿意来买这种劣质的米。 就算大米成色好,价格也不能高到离谱,得在人的承受范围内。 况且,京城中又不止自己一家卖大米的,采买的人必定是比较过后,觉得来这家店合算才会购买。 洛妤有些头疼,这些经商的她不太懂,也不敢轻易插手,要是被自己折腾没了,自己上哪里哭去。 “王妃娘娘,您要对账目吗?” 掌柜的已经跟人谈好了,这才问向洛妤。 “不必了,本妃只是随便看看的。”洛妤看着掌柜真诚的小眼神,又想到那些名目繁琐的账本,摆了摆手,歇了心思。 洛妤见没什么可以改变的,就带着人回了王府。 安王府的马车行驶过堆积着薄薄一层雪的路面,压出两道车辙痕迹。 洛妤坐在马车里,左手托腮,撑在窗口处,想着法子。 到底要怎么才能增加王府的收入呢? 还是去问问安王吧…… 第43章 鸡汤 安王府,梧桐苑。 洛妤回了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把这些事情丢在一边,想起早上的事来。 她好像想要送顾延礼物来着的,自己都差点忘了。 不过,礼物啊……送什么好呢? 顾延不缺那些俗物,自己也不会做什么,买来的话好像没什么心意。 洛妤托着腮望着外头,“碧落,你说,我要是想送安王礼物,送什么好呢?得要有点心意的!” “恩……心意,娘娘,奴婢听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你是说,让我去做吃的给王爷,可是我不会这个啊。” “娘娘,您都说了,重要的是心意,再说了,厨房有那么多人,还怕教不会娘娘您?” “也对,那你觉得给安王做什么比较好?” “糕点?鸡汤?佛跳墙?”碧落报了一连串的菜名。 “糕点,不行,王爷他似乎不喜欢吃甜食,鸡汤,似乎不错,冬天里也补身子,佛跳墙是进补之物,还是不要多吃为好。那就鸡汤吧!” 洛妤思考着这些菜品的可行性,最后决定就是鸡汤了。 说到鸡汤时,洛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不知道是不是洛妤自己也想喝鸡汤了。 洛妤带着碧落来到厨房,厨房的仆从看见王妃亲自过来,生怕自己犯了什么事,赶紧跪地请安。 “奴才叩见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不知道你们哪位是厨房的管事?”洛妤看着跪了一地的男女,轻声问道。 一老管事,擦了擦手,赶紧起身,回答道:“娘娘,奴才便是。” 洛妤看着到眼前的老者,一身王府的下人装束,带着围兜,讨好地望向自己。 现在不是晚膳前,所以厨房的众人也不忙,只是在准备着一会儿要用的食材,就是不知道王妃来此是有何用意。 “本妃想给安王亲手做一份鸡汤……”洛妤看着眼前的老管事说道。 老管事姓余,也是安王府里头的老人,平时就管着厨房的事情。 “娘娘,您金枝玉叶的,怎么好亲自动手,您吩咐一声,奴才便给您做了。”余管事有些沮丧地看着洛妤。 在他看来,像洛妤这种世家小姐出身的女子是不可能洗手作羹的,即使想做,也不会做,硬是要做的话,最后做出来不好吃,还是他来顶罪! 况且,这王妃娘娘还身着华服,要是弄脏了一点衣裳,他怕是都赔不起! “不亲手做,岂不是没有心意了?”洛妤喃喃道。 “这……您执意如此,那好吧。”余管事一脸无奈地对着洛妤说道。 余管事接着又吩咐道:“其他人各自去忙吧,小贵,去宰只鸡过来!” 小贵是余管事的远方亲戚,所以在余管事的帮助下也来到安王府厨房工作,余管事平时没少指点他。 “好的,您稍等,奴才马上去!”小贵赶紧点头应声道,噔噔蹬跑出厨房。 厨房里的其他仆人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却不时用余光看向洛妤,他们这些人可没见过王爷王妃呢。 王妃真是好看,那白皙的手指一看就跟他们这种人不一样。 “娘娘,咱先等等啊。”余管事在一旁赔笑道。 没让洛妤等很久,不过小半个时辰,小贵就提着一只已经被拔毛的鸡进来了。 鸡明显已经处理过了,余管事接过这只鸡,点了点头,“娘娘,这只鸡分量挺重的,怕您拎不动,奴才给您拿着。” 洛妤看着鸡的分量确实不小,也就点了点头。 “好嘞,娘娘,接下来,奴才要将鸡切块,奴才怕这弄脏了您的衣服,还是让奴才来吧。” 洛妤愣了愣,余管事还不待洛妤的回复,就将鸡放在砧板上切块。 洛妤看着余管事这一气呵成的样子,都来不及说什么。 余管事很快就切好了鸡,准备下锅。 余管事拿来一口锅,又端着一些小瓶子,对着洛妤说道:“娘娘,请您放调料和食材吧。” 洛妤撩起袖子,按着余管事的说明一步一步来,将食材都下了锅。 余管事炊出了火苗,将锅盖盖上,讨好地笑了笑,“好了,娘娘,咱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洛妤:“……” 原来我扔了个食材就好了! 洛妤对此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人会不自在,也不好说些什么。 “娘娘,等鸡汤好了,奴才就让人给您送过去,您看?” “也好,那便有劳了。” 洛妤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也就顺着余管事的台阶下。 “呼!” 洛妤走在王府里头,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自己的手,又揣回了衣袖里。 “喵嗷~” 白白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小肉垫无声的踩在坚硬的地上,向着自己的铲屎官跑过来。 洛妤看着白白的模样,这才养了几天,白白就胖了一圈,洛妤甚至在想着要不要让白白多运动运动,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 白白:…… 白白在洛妤的脚边打着圈,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着洛妤的衣服下摆。 这可把洛妤给看得,赶紧将小主子抱起来顺毛撸。 “喵喵喵~” 白白缩在洛妤的怀里,摊开自己的小肚子,求抚摸,求抱抱。 “白白真黏娘娘呢。”碧落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笑了一声,打趣道。 “它啊,就是个有的吃就是爹娘的!” 洛妤伸手捏了捏白白的小圆脸,不待白白反应过来又松开了手,白白瞪圆了一双黑葡萄似的小眼睛。 洛妤趁着白白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挠了挠白白的小下巴,白白骄傲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发出舒服极了的小呼噜声。 白白:喵?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不管了,铲屎官伺候得太舒服了~ 洛妤抱着白白回到了梧桐苑,慵懒的躺在了椅子上,逗弄着白白。 “白白,我要是你就好了,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撒撒娇,就有人来喂食。” 洛妤把脸埋在白白的白肚皮里吸了一口,有些怅惘。 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事,一下子让她来管,她有点接受不来。 从前洛妤只是一个深闺小姐,没想过战争其实离她这么近! 洛妤合着眼,一手撸着白白。 白白见主人的兴致不高,也不敢造次,乖顺的趴在洛妤的怀里打着瞌睡。 一时间,岁月静好,时间定格,美人轻寐,怀中抱着一白猫,房里的香炉散发出阵阵淡雅的清香,屋内的大暖炉烘发出些许暖意,在精致华贵的背景衬托下,仿佛是一幅绝世佳作。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碧落上前将洛妤轻轻唤醒。 “娘娘,厨房那边来人,将鸡汤送过来了,要不要给王爷送去?” “哦?那就让人送过去吧。” 洛妤原本是想自己亲手送过去的,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做的,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的,奴婢这就吩咐下去。”碧落自以为是懂了洛妤的意思,赶紧应下来。 碧落退出梧桐苑,对着在院外等候的小贵吩咐道:“小贵,直接给王爷送去,这可是娘娘亲手做的!” “好嘞,奴才知道了,碧落姐姐放心。”小贵点头哈腰着应下碧落的话。 碧落看着小贵离去的背影,满意的笑了笑。 小贵小心地端着托盘上的鸡汤,打听到王爷现在在书房,赶紧送了过去,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书房中,顾延还在和明江讨论事务,便有门口的侍卫来报:“启禀王爷,厨房的奴才给您送来了鸡汤,说是王妃亲手做的!” “哦?那让人进来吧。” 顾延原先还对厨房的人现在给他送吃食觉得奇怪,后面一听是洛妤亲手做的,便赶紧让人进来,他还没有尝过阿妤亲手的东西呢。 顾延有些小兴奋,明江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简直是找罪受,反正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告辞。 “那王爷,属下先下去了。” “恩。” 告辞离开的明江正好碰见厨房进来的小厮,明江擦肩而过,不小心闻道了鸡汤的味道,他心塞了,他也想找媳妇了。 小贵将托盘上的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在顾延面前的书桌上,将汤蛊的盖子掀开,丝丝热气飘散在顾延面前,浓郁的鸡汤味瞬间溢了出来。 看上去好像还不错! “王爷,您请,这是王妃亲手做的!”小贵笑容满面地对着顾延说道。 “恩,你先下去,找管家领赏吧。”顾延吩咐道。 “多谢王爷!” 小贵一脸兴奋地下去领赏了,对于他们这种普通的奴才,有赏银拿是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顾延见人走后,拿起汤匙,舀起一口鸡汤,尝了尝味道,细细品了一下。 他发现似乎跟平时的鸡汤味道差不多,可能所有的鸡汤都是一个味道吧。 顾延想着这是阿妤亲手做给他的,没一会儿,就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冬日里到底还是有些寒冷的,就算屋内放置着暖炉,顾延本身也是个武人,抗冻得很,还是被这碗鸡汤暖了胃,也暖了心。 想到洛妤,顾延的眸子又温柔了许多,连桌上堆积的事务也多了几分耐心。 不多时,便到了晚上,门外有小厮来报:“王爷,王妃在等您用晚膳。” “知道了,本王马上过去。” 顾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了,一办公就忘了时间,这习惯得改啊。 “王爷!” 洛妤等在饭厅中,瞧着顾延终于来了,有点心疼,自家夫君竟然这么忙,她什么也帮不上,又有点失落。 第44章 端倪 “阿妤久等了吧,我来晚了。”顾延瞧着洛妤似乎是兴致不高的样子,还以为是闹小脾气了。 “没事,王爷,快入座吧,阿妤都饿了。”洛妤收回了自己复杂的心思,摇了摇头,对着顾延笑道。 顾延寻声坐在洛妤的身旁,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上菜。” 晚膳要上的菜品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王爷不来,他们也不敢上菜,只好在一旁候着。 听见顾延的吩咐,赶紧端上菜品,快速撤到一旁。 “阿妤,快用膳吧,都有些凉了。” “恩,王爷也是。” “对了,阿妤的手艺挺好的,做的鸡汤味道甚是不错。” 顾延这是想着法子夸自家媳妇,再说鸡汤的味道本来就不错! “我亲手做的?”洛妤轻笑一声,“王爷怕是误会了,我只是照着余管事的说辞,将食材放了进去而已。” 洛妤瞬间就明白了是下边的人为了讨好自己和安王,而对顾延这么说的,有些无奈,自己又没吩咐,下边的人一天到晚的瞎想些什么? 其实也不能怪下人,主子们的心思他们自然不能揣测,但是混得好的,谁不是靠着猜对主子心思,入了主子的眼。 顾延噎了一下,难怪他觉得味道和平常的没什么区别呢,只不过,他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 “阿妤亲手放的食材,那也是阿妤亲手做的!”顾延避开重点,一个劲儿的夸洛妤。 反正照他看来,阿妤亲手放的食材也算是阿妤亲手的鸡汤好了。 洛妤从小就是一个世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延根本就没指望洛妤会做菜,况且,洛妤有这份心,顾延就很满足了。 洛妤望着这个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阿妤,以后还是不要去厨房了,吩咐一声便行了。” 顾延想了想,洛妤是身娇肉贵的王妃,厨房这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上哪里哭去。 厨房:……我很危险??? “好。”洛妤乖巧的应了。 通过这次事情,洛妤也知道自己可能不适合做菜,也就歇了心思。 两人用过膳后,撤了饭菜,便有下人端来清茶替洛妤两人漱口。 “王爷,府里的那些账目?”洛妤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延说起这事。 “阿妤知道了。”顾延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话,接着说道:“这些事让我来处理就行,阿妤放心。” 顾延知道洛妤看了账本,必然知道他用自己的银子补贴军费一事,此事不可为外人所知,所以,顾延也不想洛妤插手其中。 “好。” 洛妤察觉到顾延的语气有些生硬,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有些喏喏的回答道。 顾延听见洛妤的声音瞬间软了下去,约莫是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吓着人了,有些无措,赶紧解释了几句,“阿妤,我刚刚是针对军费一事的,阿妤?”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洛妤松了一口气,语气又恢复到平常的模样。 只是洛妤有些疑惑…… “只是这军费不足一事,王爷为何这般担忧?”洛妤问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 军费不足,只是针对正常情况下而言,如果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盛世的面貌被撕开,皇帝也会号召群臣慷慨解囊,不择手段地筹集军费。 洛妤看着这京城里的世家,哪一家不是富得流油,多少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可不止一点两点! 况且,还有许多官员明里暗里贪污了不少银子,要是真的去统计一下那些大臣的家产,怕是连国库都比不上。 毕竟,国库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就那么多,还要供养军费,大臣俸禄,赈灾开销等等,能不显赤字就不错了。 顾延看着洛妤有些天真的脸庞,本来这些事情是不能轻易透露的,想着洛妤是自己的王妃,合该与自己同心同德,共富贵,共患难的。 患难,顾延当然舍不得! “阿妤,要答应我,今日之事不要外泄!”顾延看着洛妤的眼睛一本正经地严肃说道。 “是,阿妤谨记。” 洛妤默默咽了一口口水,顾延这么说,怕是有什么大事! “阿妤应该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贪污之事吧。”顾延开了一个头,缓缓道来。 “恩恩,难道说?” “对,现在京城是看不出什么,但边关的战事一直很紧张,此前军费不足的事情,我也已经报给了皇兄,果然发现银子到了边关之后少了很多!” “嘶~”洛妤倒吸一口冷气,瞪圆了一双杏眼,瞳孔收缩。 这些人怕不是疯了吧,连边关的银子都要拿!在安王面前都敢作假! 一瞬间,洛妤联想了很多事情。 军费被贪污,导致军费不足,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趁手的武器,这很可能导致战事失利! 那些人连军费都敢贪污,那别的款项,洛妤都不敢想象,到了地方上还剩下多少! 洛妤无法想象,朝堂之上,站着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臣私底下竟然是这般模样! 原以为有一些也就算了,毕竟贪污的事情每朝每代都有,止也止不住,但是那些人竟然这么猖狂! 况且,这么大的动作,洛妤不相信京城的大官一点都不知道,那些官员敢这么做,必定是有权势足够大的人包庇他们! 难怪,皇帝要顾延这个王爷来彻查此事,别的官员怕是身份不够,连查都不敢查吧。 这种事情,必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么不查,要查就要全查出来,不然,留下漏网之鱼,后患无穷,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咬你一口! 洛妤不信朝中大臣都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情,要么他们参与其中,要么是身份不够掺和不了,要么是明哲保身,谁都不敢先提出来,出头鸟可不是好做的! 当混浊是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 说到贪污的大臣,洛妤就想到了当初的王伟才,他父亲可是丞相,百官之首! 那王伟才当初竟然能轻松拿出三千两白银,洛妤就觉得奇怪,丞相的俸禄有这么多的吗? 但凡是个富商,洛妤也不会怀疑,毕竟,商人有的是银子,但那是朝中权臣之子! 洛妤皱紧了眉头,此时往深里一想,怕是牵扯到不少人啊! 顾延见洛妤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言。朝中大臣贪污牵连甚广,此事说出去都有损国威! 那些人自然要查,只是得等到局势稳定些再光明正大的将人绳之以法! “那,王爷可要小心啊,我听说总有些不法之徒不怕死……” 洛妤的话说到一半,担忧的看着顾延。 洛妤想着那些人,既然敢贪污,如果知道安王在调查他们的话,或许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定。 “阿妤,你想什么呢,好歹我也是也王爷!” 顾延真想敲开洛妤的小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思维跳转的这么快! “好吧,好吧。” 洛妤见顾延似乎没放在心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阿妤,没事的,你不要想这么多,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呢,安心呆在府里就行。” 顾延搂过洛妤,摸着她的秀发,轻抚上洛妤的眉眼,安慰着说道。 准确的说,是呆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洛妤考虑这么多事情,他只希望自己的姑娘能一辈子不知俗事,开开心心的过完每一天! 洛妤看着这个包揽了一切麻烦事务的男人,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话本里都没有这么好的人吧。 自己,真的是何德何能,此生能嫁给他! 洛妤靠在顾延结实的怀里,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也放开了。 洛妤很享受这样的时光,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总觉得有些恍惚。 “王爷,明日可要与我一道回门?”洛妤抬眸,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顾延。 本朝女子大婚后第三日是回门日,通常是新婚女子一人回去,可若是夫君相陪,那就等于说明夫君极为重视欢喜妻子,女子能够得到婆家的尊重。 “自然是一起的。”顾延看着洛妤的圆溜溜的一双杏眼,心软到了没边。 顾延怎么可能让洛妤一个人回去,就算事情再忙,洛妤的事还是第一位的!更何况是回门这种大事,他自然得好好表现一番。 “多谢王爷!” 得了顾延肯定的回复,洛妤就像寻常女子那样高兴极了,那笑容柔和了眉目,清秀的眉毛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顾延搂紧了洛妤,轻嗅着洛妤的体香。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怀里的人是他此生挚爱,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人! “王爷……” 洛妤已经被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再多的话都堵在了嘴边,说再说不如实际行动。 洛妤抬起头,如蜻蜓点水般吻上了顾延的唇角,美好却快速。 顾延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洛妤就已经羞红了脸,把脸埋在自己的怀里。 “阿妤!” 顾延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深沉,有些粗重。 顾延没想到洛妤会吻自己,毕竟洛妤是个端庄的大小姐,主动亲吻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竟然真的出现了,他有一瞬的晃神,洛妤就结束了。 洛妤被顾延唤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躲在顾延的怀里不说话,就像是一只小猫,干了坏事,把头埋在里头,就剩下一个小尾巴留在外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饱暖思淫|欲,更何况洛妤还这么撩他,他要是还没有反应就不是个男的了! 顾延一把抱起洛妤,回了梧桐苑。 第45章 回门 第二日早上,洛妤熟悉的感觉到自己的腰很酸!一看旁边早就没了顾延的身影,她又泄气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要不是因为今日回门,自己是绝对不会起这么早的。 碧落见洛妤起身了,赶紧上前伺候,洗漱完,将洛妤好生打扮了一番。 只见洛妤一身紫色冬衣,上面绣着些许花朵,有白色翻边锦缎点缀,加上王府的淡淡的熏香沾染,所以整个人显出清新淡雅的气质。 碧落灵巧地挽了一个发髻,最后发上斜插着的依然是那根紫色发钗,周围的散发慵懒的垂下,额前的细发被拢到耳后,露出了一张面目姣好的脸庞。 洛妤轻轻抚上发钗,无声的笑了笑,眼神透露着些许温柔。 这算是安王的定情信物吧! 碧落站在身后替洛妤梳妆打扮,涂上胭脂水粉。 此时的洛妤,已经褪去了成亲之前的青涩,变得妩媚动人,渐渐成熟。 如果说之前是一多含苞待放的花朵,姣好的外形令人羡艳,让人不禁温柔以待,那现在就是一朵正在绽放的娇花,向着所有人舒展她优美的身姿,扣人心弦。 洛妤对着铜镜轻轻勾起一抹笑容,雍容大方,明艳而不自知。 “娘娘,您真是越来越美了呢,跟那些个仙子似的。” 碧落见着梳妆好了的洛妤,轻笑着地打趣道。 “你这丫头,又贫嘴,我哪能跟仙娥比,人家可是神仙!”洛妤轻嗤一声,看向碧落。 虽然洛妤也喜欢别人夸她,但是她也是知道自己的模样如何的,尚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哪里敢和仙女作比。 更何况,世上美人千千万,没有最美的,只有更美的,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从来不缺美人。 不过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罢了。 世人欣赏美人大多看重相貌,却不知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那些权贵子弟求娶嫡女,不是因为那些女子有多好看,而是在于她们的底蕴和气度。 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嫡女,都是按照主母的身份养出来的,那些女子从小就接受上好的教育,放宽眼界,在意的不是夫君的宠爱多少,而是整个家族的事物。 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娘娘~” 碧落委屈极了,小姑娘水润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洛妤撒着娇。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去王爷那里。”洛妤轻轻刮了一下碧落的鼻尖,有些好笑的看着碧落。 幸好今日起的早,不然被这么一折腾,怕是要误了时辰。 洛妤拢上冬衣,推开门,才发觉今日竟是在落雪,白色的小雪花落地无声,轻巧地覆盖了地面,跟裹上了一层白纱似的。 指尖的温度快速流失,洛妤不自觉地缩着手,揣在衣袖中。 碧落连忙撑起一把伞,替洛妤挡去雪花,偶尔有几片雪花飘了进来,拂过洛妤的脸颊。 …… “阿妤,你来了啊。” 顾延坐在殿内,望着洛妤即将到来的身影,还不待洛妤福身请安赶紧上前将人扶进来,吩咐下人拿来一个软垫,垫在了红木椅子上。 “阿妤见过王爷,王爷起得真早~”洛妤笑着向顾延点了点头致意,言语中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 坐在软垫上,洛妤觉得舒服多了,这些天来被安王宠着宠着都习惯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 “阿妤,用膳吧。”顾延倒是没有听出来洛妤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像往常一样,淡然地与洛妤说话。 洛妤抬眼望去饭桌上的早点,没有一样是自己不爱吃的,看了看,觉得满满的幸福,但随即又轻皱了眉头,她记得安王是不爱吃甜食的吧,怎的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甜食。 她不想让安王这么委屈自己,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一心二用的用完了早膳。 洛妤突然愣了愣,安王这么了解她,自己却对安王了解不深,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洛妤觉得自己有些失职,作为一个妻子,她不能单方面的享受着安王的宠爱,安王也需要她的关心和安慰。 虽然安王对外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是洛妤知道安王对他们这些人还是在意的、 再一想到安王的处境,刚刚及冠就上了战场,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说,战场必定是残酷的,朝政不稳,军费拖欠,安王在这样的环境下艰难打仗,洛妤莫名觉得有些酸涩。 上回鸡汤闹出的笑话,洛妤不想再来一次,知道自己在厨艺上面没有天分,早就收回了心思,还是吩咐下边的人去做吧。 “王爷,你……” 洛妤敛下眸子,内心有千万句话,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恩?阿妤有事?”顾延看着洛妤欲言又止的模样,拉起洛妤的手,担忧地问道。 “……无事。” 洛妤望着安王真挚的眼神,想了想,终究是没说出口,既然安王不想让人知道,她又何必提起呢。 “那我们赶紧去毅侯府吧,让二老久等了可不好。”顾延捂着洛妤有些微凉的手,将人小心的搂进怀里。 “王爷~”洛妤娇嗔一声,也回手握紧了顾延的大手。 洛妤细细摩挲着这双手,有些粗糙,但是宽厚,就像安王这个人一样,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安王府的人早就备好了马车,在门外等着两位主子了,顾延接过下人手中的大氅,仔细的替洛妤披上,系上红绳,才拥着洛妤走向外头。 这一次,洛妤总算是以安王府的女主人的身份坐进这里,这样想着,心情倒还有些微妙。 马车驶过平板石路面,压过轻雪,印出两道车辙痕迹,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留下一地的冷香。 顾延一如既往的揽着洛妤,将人搂在怀里,塞给洛妤一个汤婆子,再捂着她的小手。 “王爷~”洛妤用自己的小眼神害羞的看着顾延。 此时无声胜有声,顾延总是习惯用行动来表达对洛妤的爱意。 “阿妤!”怵地,顾延一声疾呼。 突然,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洛妤差点一个不稳跌下来,顾延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洛妤,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一手揽住后腰。 待洛妤安全后,顾延皱紧了眉头,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吁!”马车外传来车夫的一声喝道,随即在碰撞后,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夫回过神来,听着安王的怒喝,随即身子一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辆从拐角处出来的马车与他们相撞了,车夫立马控制住马匹,再一看旁边马车上的标志,敛声向顾延禀告: “王爷,是裕王爷家的马车从巷子里出来,不小心和咱家的撞上了。” 那头,裕王也是一惊,自己家的马车竟然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安王的马车! 顾白睿撩起车帘,在身后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对着安王府的马车鞠了一躬,道: “皇侄拜见皇叔和,皇婶。刚刚是侄儿府里的下人莽撞了,惊吓到了两位,甚是抱歉。” 说到皇婶的时候,顾白睿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的停顿。 没想到,这么快,曾经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旖旎的姑娘成了他的皇婶,心中有些微妙的苦涩。 “裕王,不必多礼!” 安王府的马车车帘被撩起一角,顾延缓身探出。 裕王毕竟是皇长子,顾延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再说洛妤没有伤着,顾延的脾气也便收了很多。 “皇叔……多谢皇叔理解。”顾白睿 顾白睿又是一躬身,今日之事,本就错在他这方,合该他来道歉,洛妤没被吓着就好。 洛妤听闻是裕王,轻巧地掀起马车车帘,抬眼向外望去。 丝丝寒意顺着车窗蔓入,洛妤不自觉的缩了缩手和脖子,将衣服拢得更紧了。 洛妤看了一眼,瞧见今日的裕王,峨冠博带,玉发束冠,温润如玉,说话是嘴角总是噙着一抹淡笑,还是同往常一个样子,好似风轻云淡。 “皇叔,那侄儿就不打扰您了。” 顾白睿见安王和洛妤一道,想起今日是洛妤的回门日子,也就不多话了,一侧身,将路让了出来。 前几日,安王跟洛妤的盛世婚礼,顾白睿也是亲眼所见的,看着洛妤过得好,他自然也是替她高兴的。 “恩。” 顾延看着知节守礼的裕王,也不为难,应下了他的话便回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也不知若是让顾延知道顾白睿曾经觑觎过洛妤,顾延是何想法。 安王府的马车再次行驶,顾白睿目送着马车的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王爷?”顾白睿的侍卫向前询问自家王爷,不知怎的,王爷一直盯着人家马车看? “本王没事,回府吧。”顾白睿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延便带着人来到了毅侯府。虽说刚刚路上花了点时间,但是今日他们起得早,来得也不算晚。 “夫人,小心。” 待马车停稳后,顾延小心翼翼地扶着洛妤下马,将她的手牵在手心。 “王爷,王妃,快进来吧,老爷夫人早早就候着呢。” 毅侯府的侍卫一见着安王府的马车,便知道是安王跟自家小姐来了,脸上也笑开了花,谁不希望自己府里的主子过得好,他们这些下人也能沾沾喜气。 见大小姐下了马车,不,现在应是安王妃了,赶紧上前问礼,将人带进去。 “王妃,今日可巧了,梁王侧妃也在,王妃可以跟她叙叙旧。” 毅侯府里的何管家,听闻洛妤来了,赶紧出来迎接。 第46章 洛漪来了 “哦?这到真是巧了,那我等会跟妹妹好好叙叙旧。”洛妤的眸子闪过些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 在外人眼里,她跟洛漪还是好姐妹,亲密无间,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们的关系,说是势如水火都不为过吧。 而洛漪特意挑了今天她回门的日子,可不就是在等着她吗?也不知道她这好妹妹在梁王府里过得怎么样了? 两人很快穿过前厅,来到会客厅,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毅侯爷和洛夫人。 “拜见王爷,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毅侯爷和洛夫人见着顾延二人进来,便起身行礼。 “二老都快请起!” 只是两人还没有跪下去,就被顾延一手一个托住手臂,将人带了起来。 “父亲,母亲!”洛妤一声惊呼,虽然她知道礼节比血缘关系重,但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父母给自己行礼。 毅侯爷和洛夫人互看一眼,也就不强求了,顺着顾延的力道起身。 洛妤嫁给了王爷,就是皇家的人了,按尊卑来说,就算他们是洛妤的父母也要给身为王妃的女儿行礼。 “侯爷,夫人,都是自家人,请坐吧。” 顾延携着洛妤先行落座,再请两位长辈落座。 无法,尊卑有序,地位摆在这里,就算是长辈也得遵守。 洛夫人落座后,才望向了洛妤,细细观察,瞧着洛妤的脸颊绯红,被安王养的白白胖胖的,看着这几日过得还不错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洛妤的气质确实也变了,嫁人之后,整个人都褪去了青涩,慢慢变得妩媚动人,肉眼可见的改变着。 妇人的发髻让洛妤看上去有些成熟,比待字闺中的时候多了一分端庄和温雅。 再一看见安王处处细心地对待洛妤,洛夫人顿觉欣慰了很多。 毅侯爷拉着顾延说着朝中的大事,洛妤在一旁也没闲着。 “母亲,兄长怎的不在啊?” 嫁人之后,没什么事情也不能回娘家了,所以洛妤想见见家人。 “云翊他这几日都在忙朝中的事情,所以赶不及了,不过,今日漪儿也回来了,你们两个小姐妹倒是可以好好聊聊。” 洛夫人对于洛云翊不在也没有法子,毕竟大事为重。不过,她倒是知道一点阿妤和洛漪的事情,刚刚的话也是在提醒洛妤。 这洛漪挑着今日回来,摆明了就是来找洛妤的,这点她还是猜得到的,她可得好好看着自己女儿,不能让人毁了去。 “说到妹妹,怎么妹妹不在?” “她啊,身子大了,在院子里歇着呢。” 洛妤转念一想,洛漪的肚子也该有四个月了,确实不小了,本来该好好养胎才是,怎么还跑出来,不知道那白卿卿做了什么,让洛漪跟狗急跳墙似的。 一想到白卿卿,洛妤就有些愤恨,上回楮兰寺的事情她还没有找她算账呢! “不提她了,阿妤在安王府中过得还不错吧,为娘看你都有些胖了。”洛夫人看着洛妤,打趣道。 “娘~哪有,这才三日不见,阿妤怎么就胖了呢?”洛妤颇为无辜的瞪大了杏眼,微微嘟起红唇,娇笑着说道。 “那要娘夸你圆润吗?”洛夫人反问道。 “娘!”洛妤有些不好意思地惊呼,难道自己真的胖了? “娘跟你开玩笑呢,不过,娘看阿妤确实过得挺好的啊,处处有安王操心,阿妤什么也不用做。” “娘亲,为何在娘亲眼里,阿妤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呢?” “难道不是吗?” “……” “那你告诉娘亲,你做了什么?” “我……”洛妤一时语塞,她思来想去的,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 鸡汤?不,她只是负责放食材。 管账?她只是看了一眼账本。 巡视店铺?她只是去溜了一圈。 这里一想,她是真的没做过什么! 洛妤抬眸望向打趣自己的母亲,脸颊慢慢晕出一片嫣红,“娘,你小声一点。” 顾延一心二用,偷偷听了一耳朵,听见母女俩的谈话,不由得心底暗笑,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温柔。 洛妤嫁给他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在顾延心里,就算洛妤什么都不做,他也会给她最好的,用自己所有的温柔去对待她。 只要洛妤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 “噗嗤,阿妤还害羞了啊。”洛夫人轻笑一声,不过把声音压低了一点。 “不跟娘亲说了!”洛妤抚了抚额头,觉得娘亲跟三岁小孩一样,非要拉着她逗趣。 洛妤自觉的拿起桌上的梅花糕,吃着美食,品着清茶,惬意至极。 洛夫人看着这样的洛妤,倒是觉得好笑,“阿妤都成婚了,怎的还这般小孩心性?日后,阿妤可是要相夫教子的!” “咳咳!”洛妤被洛夫人猝不及防地话语呛着了,呛着的梅花糕使洛妤的双眸泛出些许生理性的泪花。 “你这孩子,还这般莽撞。”洛夫人赶紧替洛妤顺气,念念叨叨的。 待顺畅了之后,洛妤有些无奈地看着洛夫人,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母亲!” “这丫头,为娘哪里说错了吗?”洛夫人看着因为刚刚的咳嗽显得有些凌乱的洛妤,阿妤倒是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 宴客厅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谈笑着。 不多时,便是午时了,今日的天气还不错,午时还未到,太阳便高高挂起,撒下的光辉足以温暖许多人。地上覆盖着的冰雪有些许的消融,留下点点水迹。 “滴!”一颗从翘起的屋檐上落下的水滴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滴落到地面,化去了地上的积雪,很快,又有新的水滴落下,孜孜不倦,循环往复,仿佛在净化着这个世界。 “王爷,快到午时了,老臣已经命人备下了午膳,就一起用个膳吧。”毅侯爷瞧着外头的天色,出言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恩,那便有劳侯爷了。” “王爷,这边请!”毅侯爷见安王应允,赶紧将人带到饭厅。 “对了,去唤一声洛侧妃吧。”洛夫人对着一旁侍立的下人吩咐道。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她洛漪毕竟是梁王的侧妃,就算跟自己女儿不对盘,她也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 “是。” …… 洛漪的院内。 “娘娘,洛夫人派人来唤您去用膳了。”洛漪的贴身侍女小莲轻轻唤醒躺在榻上的美人。 只见黄梁木制的软塌上卧着一女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很是惹人眼球,女子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肚子。 明面是洛漪是三个月的肚子,但是实际上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胎位也稳了,洛漪才敢走出梁王府。 她实在是被白卿卿逼得没办法,才想来找洛妤。 明明她占据了所有的优势,有家世,性格好也有容貌,更不要说还怀了孕,却比不上一句梁王的心上人,这让洛漪怎么甘心,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卿卿意识到是自己在陷害她之后,步步紧逼,让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自己房里,每次送上来的汤药和饭菜都要检查上好几遍才敢用。 这些日子,洛漪过的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孩子就没了。 再加上,怀孕的一些状况,呕吐,食不下咽,易乏易困,都在折磨着洛漪敏感的神经。 “哦?” 洛漪一声冷笑,轻轻挑眉,想到之前,她想上桌用膳都不行,今日,却要派人来请她用膳,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见洛漪起身,小莲赶紧上前去搀扶,扶着洛漪小心地来到饭厅。 …… 小莲扶着洛漪步入饭厅,因着洛漪怀着身子,走得极慢,所以反倒是最后一个到的。 “见过安王,安王妃,父亲,母亲。”洛漪朝着位上的众人福了福身。 虽然洛漪已经是梁王侧妃了,但她依然把姿态放得极低。她知道,她还需要毅侯府的势力,需要洛妤的帮助,她才能走到最后! 她不能在这种时候跟他们扯破脸,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现在受些委屈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漪儿来了,快入座吧。”洛夫人开口,挂出一副客气的模样。 她可不能让洛漪在她毅侯府里头出事,她肚子的可是皇室的第一个长孙,皇帝都眼巴巴的望着,要是没了,怕是得有不少人陪葬。 洛漪在梁王府里的处境,洛夫人也是知道一点的,但无论怎么说,洛漪是从他们毅侯府出去的,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都明白。 “多谢母亲。”洛漪笑着应道,坐在毅侯爷的下首,与众人一道用膳。 本来她的亲生母亲杜姨娘也该来的,只是她犯了错,被关了禁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洛漪甚至有些恶毒的想着,不如将人关一辈子,省的出来拖累她。 “阿妤,这是你爱吃的,多吃一点。”顾延自觉的为洛妤挑菜,放到洛妤的碗里。 “好。”洛妤也不跟顾延客气,乖巧地应了一声,低头去用膳。 洛夫人瞧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得宠,又是欣慰又是叹息。 而一旁的洛漪看着这两人目无旁人的秀恩爱,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两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亲密,真是不知羞耻! 尤其是在她这个对比之下,要知道当初,自己回门的时候,可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的,虽然梁王也吩咐下人给毅侯爷送了礼物,但是,这能和陪着洛妤一起回门的安王比吗? 洛漪的心思在一瞬间快速翻飞,连眼中毫不掩饰的嫉妒也被坐在正对面的洛妤看了个正着。 第47章 谈话 洛妤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八分嘲讽。 对于洛漪的想法,洛妤也能猜到几分。 只是心底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对着谁的,也许是洛漪,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嘲讽她出身卑微,却一直在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嘲讽她不择手段的上位。 也许是在嘲讽顾笙,明明有自己的心上人,却为了权势来招惹她们,嘲讽顾笙不成大器,前世毅侯府那么帮助他,都没能让他当上太子! 也许是嘲讽白卿卿,嘲讽她得了顾笙的喜爱却肆意的挥霍着,为所欲为,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也许是在嘲讽自己,嘲讽自己的无能,嘲讽自己的懦弱胆怯。 身处俗世,谁都不能免俗,像她这般,身处皇权斗争的漩涡中心,更不可能置身事外。 与其,被动的接受别人安排的一切,不如,自己来掌控全局! 想到这,洛妤下意识的看了看顾延,见顾延有些凌厉的面孔,有些失神。 安王总是这样,严肃的时候能吓死个人,但是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温柔的,虽然安王依然是板着脸,但洛妤就是能感觉到安王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 洛妤垂眸,掩去自己的心思,专心用膳。 饭后,洛妤漱了漱口,看向顾延,“王爷,一会儿,我们……” 不待洛妤说完,洛漪便急切的打断了,微笑着看向洛妤,“姐姐,妹妹有些想姐姐,不知姐姐是否有时间与妹妹聊聊家常?” “好啊。”洛妤立马就应下了。 被打断话的洛妤也不生气,就算洛漪自己不提出来,她等会也是要去找她的。 “那王爷与父亲谈政事吧。”洛妤转头看向顾延,把顾延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恩。” 顾延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是正常的姐妹聊天,想着以后见面也只能在宴会的时候了,便大方的将洛妤让出来。 洛漪见洛妤应允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就怕洛妤现在不肯帮她了。 洛妤跟着洛漪,两人边走边谈,整一副相谈甚欢,姐妹情深的模样。 步入洛漪的闺阁,洛妤见洛漪要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赶紧对着小莲吩咐道: “妹妹且慢,让小莲去拿个软垫吧,妹妹也真是的,都怀了孩子了,还不注意养护自己,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要好生照顾好自己。妹妹啊,听姐姐一言,咱们这些女子最怕的可不就是受寒,若是受了寒,以后可有的苦头吃呢。” 洛妤这番话当然不是有多关心洛漪的身体,她只是想让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想看看顾笙知道真相时的样子。 她知道,洛漪才刚刚及笄就怀孕了,这时候不是最佳的怀孕时机,再加上,洛漪要操心白卿卿的事情,谋划自己的地位,这胎可不好养啊。 要是一不小心,孩子没了,那她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但是,洛漪视这个孩子如珠似玉的,今日她的地位靠的可都是这个孩子,洛漪自然想拼命的保下这胎。 哪怕这孩子不是顾笙的种也要生,现在众人对这孩子有多期盼,到时候就有多失望! 洛妤想着洛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卷人了斗争中,有她在,注定没有未来。 可洛妤还是提不起一丝的怜悯之心,说她心狠手辣也罢,上辈子死的那么凄惨,洛妤没法不去恨那些仇人。 别人是爱屋及乌,而她是恨屋及乌! …… 洛漪微惊,她是真的没想到洛妤会说出这番话,想着这话也没错,将吃惊的表情咽下,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姐姐说的没错。” 随即,洛漪转头对着小莲吩咐道:“小莲,赶紧拿两个软垫来。” 既然,洛妤想让人给她拿软垫,那她也不好厚此薄彼,干脆大家一起垫着软垫。 小莲得了命令,立马下去给两位主子寻软垫,不消片刻,就回来了。 洛妤坐在软垫上,喝着热茶,倒是惬意极了。 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担心洛漪会在茶水里动手脚,因为洛漪现在很需要她,而她在洛漪这里出了一点事,安王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当真是永恒不变的。只是洛妤永远不可能和洛漪成为姐妹,她们只会是敌人,可笑洛漪还看不清这一点。 洛漪自以为在利用洛妤,洛妤何尝不是在利用洛漪。 洛漪的想法很美好,想借着洛妤除掉白卿卿,再利用毅侯府的势力助梁王成为储君,直到皇帝驾崩,梁王当上皇帝了,那自己也能借着从龙之功成为皇后,到那时……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得罪过她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巧了,洛妤也要对付白卿卿,却伸不到梁王府里,自然得找洛漪这个好妹妹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跟姐姐聊聊家常。”洛漪轻声吩咐道。 洛妤见洛漪遣散了下人,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对洛漪接下来的话有了一个估量。 碧落听见洛漪这般吩咐,深怕自家娘娘再像上次那样,受到伤害,下意识的看向洛妤。 洛妤使了个眼色,碧落便懂了,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碧落离开房内,守在了门外。 洛妤见碧落懂了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虽说她笃定洛漪不敢下手,但凡事都可能有意外。 若是洛漪真的不计后果的伤了她,那她也好及时呼救。 反正她的事情碧落也知道,她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洛妤见人都走光了,便开口问道:“妹妹?” “姐姐,您是不知道啊,那个白侧妃……有一次,妹妹甚至在香薰里查出了藏红花,您说说,妹妹哪敢放心,近几日,妹妹是食不下咽啊,生怕被她害了,姐姐可要替妹妹想想法子啊。” 洛漪对着洛妤就是一顿哭诉,委屈的看着洛妤。 洛妤闻言,一是感叹洛漪竟然这么没用,这样的陷害都不能扳倒白卿卿,二是感叹白卿卿手段之高,能抓住顾笙的心,让他不顾众人也要保下她,倒真是一对痴男怨女。 洛妤想了想法子,沉思着,洛漪也不敢打扰她。 “妹妹,你的首要任务是安全的生下这个孩子,其次再考虑其他的。”不知洛妤想到了什么,开始不着痕迹的引导洛漪 “姐姐说的是,这我当然知道,只是那白卿卿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妹妹怎么能静得下心来呢?” 听着洛妤的话,洛漪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焦虑,现在白卿卿可是她的心腹大患,不除掉她,她根本不得安生,于是下意识的询问洛妤。 “妹妹啊,你要清楚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你怀孕了,而她没有。” “对,可是,她仗着王爷的宠爱……” “所以,那就让她永远不要怀孕好了!”洛妤用一种低缓的声调轻轻的叙述着。 “姐,姐姐!” 洛妤现在的平静无端的让洛漪感觉到恐惧,仿佛洛妤面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样饰品,可有可无。 “妹妹,觉得呢?”洛妤的目光直视着洛漪,让洛漪避无可避,逼得洛漪不得不看向洛妤。 洛漪这才发现,她好像根本就不了解她这个姐姐,竟然会想出这些法子,还想着自己之前的手段,怕都是在班门弄斧吧,顿时心里一阵阵的寒意。 可立马转念一想,便觉得这法子不错,若是那白卿卿生不出孩子,那她还拿什么跟自己争?梁王的宠爱?她不信,梁王有了新欢之后,还能记得她白卿卿这个没有子嗣的旧爱! 就算梁王对白卿卿一生不离不弃,不介意她不能生孩子,那等她诞下皇孙后,她就是皇长孙的亲生母亲,她不信自己当不上正妃! 这样想着,洛漪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意,随即,想是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姐姐,这些药我要上哪里寻?” 洛漪想的明白,她想拉洛妤下水,到时候,若是事情败露,也好有个垫背的,就算不能拿洛妤怎么样,她也要看她不痛快的样子。 再说了,她一个怀孕的人去买绝育的药,不是很惹人怀疑吗? 洛妤见洛漪难得智商在线的样子,内心不由得轻笑,面上一副为妹妹考虑的模样,“放心,姐姐会替你办妥的,待会姐姐会让碧落将药送过来,妹妹可不要碰到,毕竟这可是绝育的药!” “姐姐放心。”洛漪见洛妤为自己好的模样,来不及细想,便匆匆答应了,没想过,洛妤的药好似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着她上钩了。 “既然没事了,那姐姐就先去母亲那里了。” 难得回家一趟,洛妤还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刚刚在宴客厅,有男子在,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姐姐请便。”洛漪得了满意的答案,也就不拦着洛妤了。 “妹妹,安心养胎。”洛妤好生劝着洛漪,也不让人相送,怀胎也不容易,还是将养着吧。 洛妤出了院子,碧落跟在后头。主仆俩寻了个凉亭进去,洛妤压着声音询问碧落。 为什么要选在凉亭呢,因为凉亭周围都是花草树木,一有人来便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样,也不怕,有人将二人的谈话偷听了去。 洛妤抬眼看向碧落,问道:“碧落,你相信我吗?” “娘娘,您这是说哪的话啊,碧落自然是听娘娘的话的。”碧落看着神色凝重的洛妤,有些慌张,不知道洛妤是怎么了,突然严肃了起来。 “碧落,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在你看来是不对的,但是我还是会去做!”洛妤苦涩一笑,但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第48章 洛妤的手段 洛妤看向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她没法告诉碧落那些人上辈子对她做过什么,她只是希望碧落不要害怕自己。 “娘娘,您是主子,碧落自然听您的,更何况,碧落相信娘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娘娘处事自然是有您的道理的!”碧落摸了摸头,娇憨一笑。 洛妤见碧落接受能力较好,也就放心吩咐了。 “碧落,你听我说,一会儿你将夹竹桃粉末掺入绝育药中交给洛漪,再将绝育药和迷|幻|药抹到香囊上,把香囊给洛漪,让她不动声色的交给梁王,让梁王以为是白卿卿暗自送的,这样,就能达到我的目的了。” 说到后面,洛妤的声音越来越轻,刚开始碧落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眸,缓了缓心神,后头又仔细的听着。 “小心一点,不要留下把柄。”洛妤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 “是,娘娘放心。” 虽然碧落不知道洛妤为什么药对付梁王,但是这是自家主子的决定,她能做的就是替主子办好这件事。 事实上,洛妤的这个法子是一石三鸟之计。 首先,通过洛漪的手,拿出下毒的药物,若是事情败露追查起来,第一个查的就是洛漪,而自己只需要收拾好尾巴,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证据,别人自然不能把她怎么样。 其次,洛漪以为自己只给了她绝育药,但是自己还在里头掺了慢|性毒药,这一世,她也要看着白卿卿慢|性毒药发作而死,这个结局她已经帮她写好了。 只不过,只是让她死于慢|性毒药好像太痛快了,没有让白卿卿忏悔,还是难消自己的怨气。 洛妤要看着白卿卿,以为她自己能笑到最后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没得救了的样子,那场景一定很好看吧。 最后,就是顾笙,这个负了他一生的男人!为了权势地位,用手段害她落水,让她只能嫁给顾笙,将毅侯府绑上了他的贼船。 她也不会让他好过的,既然都给白卿卿下绝育药,那顾笙自然也得来点,让他从此再无所出,而唯一的孩子还不是他亲生的!想想,洛妤就莫名觉得痛快! 顾笙不是一直想当太子吗,如果他没有子嗣,看他还怎么当储君! 这些人,对不起她的人,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碧落得了吩咐,虽然对洛妤的想法感到震惊,但是她是洛妤的贴身丫鬟,她只会听从洛妤的吩咐,想去办事,又想到洛妤现在一个人待在凉亭,下意识问道:“那娘娘您?” “我就在凉亭里冷静一下,这里是毅侯府,我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便去母亲那里。” 洛妤知道碧落是担心自己向上回那样,但是正如自己刚刚亲口所说的,这里是毅侯府,没有人能对毅侯府的大小姐动手! “好,那奴婢下去了。”碧落朝着洛妤福了福身便下去了,想着办法完成洛妤交代的任务。 洛妤见着碧落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缓和自己的心绪。 迎面而来的冷风将洛妤的躁动平息了几分,洛妤下意识的在发呆,拷问着自己的内心。 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对?想想上辈子,自己被他们害得那么凄惨,自己重生回来可不就是来讨债的吗? 不对?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对他们出手,不能说他们无辜,可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吗? 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洛妤淹没。 洛妤被冷风吹了许久,睁开双眼,露出一道坚定的目光。 既然她都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就没有后悔药可吃,况且,看着上辈子害死她的人活的好好的,她就难受!与其让自己难受,不如让仇人难受! 这样想着,洛妤也痛快了许多,不再想着这些恼人的事情。 出了凉亭,来到洛夫人的院子。 …… 这厢,小莲得了主子的命令,通过下人,辗转几回,将要买了回来。 因着要的是绝育药,也不是什么毒药,大户人家里常常有老爷嫌弃小妾出身低微,灌下绝育药,倒也容易买来。 而夹竹桃也简单,它的花期是全年,所以向人买了一颗夹竹桃树,将树上花朵的粉末仔细研磨,夹竹桃粉末也就到手了。 碧落小心地托着掺杂着绝育药和夹竹桃粉末的小瓷瓶,和一个绣着白字的香囊的托盘,香囊里头同样沾上了绝育药,来到了洛漪面前。 洛漪看向瓷瓶,下意识的离得远远的,她知道这里面就是绝育药,看向一旁的香囊,有点疑惑,“这香囊是?” “启禀娘娘,这是我家娘娘吩咐的,让娘娘您以白侧妃的名义送给梁王。” 洛漪看着香囊上的一个白字,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问道:“哦?不知姐姐在里头放了什么好东西?” 洛漪也不傻,洛妤这么大费周章的让她用白卿卿的名义给梁王送香囊,她可不信这香囊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 碧落也不慌,来之前洛妤就吩咐过自己了。 “娘娘,里头放的是移|情|药,量不多,但是用久了能让人分不清自己所爱的人,娘娘听名字就知道了,这药能让梁王对白侧妃的喜欢转移到您身上。” “哦?还有这种药!”洛漪一听来了精神,她之前都不曾听过,还有这般神奇的药!不知道是她孤陋寡闻还是这是洛妤在胡诌她。 “当然了,这是我家娘娘特意为您寻的药。”碧落说的一脸真诚。 把洛漪看的,原本只有三分信,现在也有八分信了。 事实上,确实没有什么移|情|药,要是真的有这药,那天下间哪还有那么多为情所伤的女子,直接一罐药下去,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不过香囊里面确实有迷|幻|药,用久了,能让人分不清人,事物,一定程度上,把洛漪看成白卿卿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替本妃好生谢谢姐姐了,这个情妹妹记下了。” 洛漪看着托盘上的东西,眸子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恩。” 洛漪见碧落走远了之后,对着小莲吩咐道:“刚才碧落的话你也听见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奴婢知道,娘娘放心。”小莲连忙应声道。 房间里独独留下洛漪一个人,洛漪撑着额头,细细沉思。 哼!好一个洛妤,想把自己当成一把刀,借自己的手除掉白卿卿,心下恨极。 又暗恨自己的无能,要靠着委曲求全的讨好洛妤过活,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但是,白卿卿?洛漪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洛妤要对白卿卿出手,明明两个人应该都不算认识,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想想洛妤的话,洛妤让她做的事情,若是放在一个普通妃子身上,都足够她死上好几回了! 偏偏是白卿卿,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恩怨,也不见白卿卿表露出来。 洛漪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她很高兴洛妤跟她一起对付白卿卿,但是,也恨洛妤! 如果白卿卿没了,那洛妤会不会转头对付自己呢? 洛漪这样想着,有些不安,尤其是在刚刚知道洛妤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之后,感觉更甚。 洛漪转了转眸子,不能让洛妤独善其身啊,什么好处都给了她啊。 得找到洛妤的把柄,把它紧紧攥在手心里,若是哪天洛妤想对付自己了,自己也好自保。 只是,把柄,洛妤能有什么把柄呢? 这样一想,洛漪方觉不妙,自己跟洛妤的交易根本没有证据,小莲是自己的人,碧落是洛妤的人,双方大可各执一词,思极细恐。 况且,在别人眼里,洛妤与自己情同姐妹,更没有理由去害白卿卿和梁王,洛漪越想越慌张,生怕自己哪里留下破绽,让洛妤拿捏住。 不,她不能跌在这个地方,她还没有成为正妃,成为太子妃! 洛漪紧咬唇角,狠下心,决定了什么。 她要找到洛妤的把柄!不能这么被动了! …… 虽然忧心忡忡,但是她今日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便差人向主母告别,回了梁王府。 这厢,洛妤来到母亲的房里,给母亲请安,看着熟悉的母亲。 “阿妤,来了啊,怎么不捂得严实一点,瞧这小脸都白了。” 洛夫人看见洛妤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刚刚还好好的,脸色红晕,怎么过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难不成跟洛漪有关? 洛夫人猜得没错,确实跟洛漪有关,只是不是她想的那样罢了。 “是刚刚在凉亭吹了冷风,母亲不必担心,一会儿就好了。”洛妤看向母亲,轻柔地回复道。 刚刚的冷风确实吹得她有些头痛,只是她不想让母亲担心,也就瞒了下来。 “这孩子,你们都先下去吧。”洛夫人有些无奈的看着洛妤,想到接下里要说的话,赶紧将人撤下去。 “娘亲?” 洛妤有些疑惑,她不知道母亲要跟她说什么话,要把下人都遣走。 “阿妤啊,为娘与你说一件事,你现在已经是安王的正妃了,要不要考虑给安王纳一房妾室?” 洛夫人的话来的突兀,让洛妤完全没有想到。 “娘亲,为什么这么说?安王,他说过他不纳妾的!”洛妤说到安王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 “不纳妾?安王对你倒是一番真心。只是……” 洛夫人对于安王的话是真的惊讶了,作为一名王爷,他大可以三妻四妾,他可以一边爱着洛妤,一边宠幸其他女子,就像毅侯爷一样。 但是,他竟然直接承诺不纳妾,这真的叫人感动了。 “只是,什么?” 直觉告诉洛妤,母亲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第49章 难有子嗣 洛夫人眼神复杂的看向洛妤,长叹一声,“阿妤,你知道你小时候娘胎里带的病,导致你体虚,手寒脚寒的,那时候,老爷和我寻遍了京城的名医,他们说,你可能。” “难有子嗣?” 洛妤嗫嚅着,顿时失了言语,有些愣神,原来自己从出生就注定了不能有孩子了,有些事情真的是早就注定了的。 洛夫人看着洛妤失神的模样,心疼极了,将人搂进怀里,她苦命的闺女啊。 她没有告诉洛妤就是不想洛妤整日里闷闷不乐的,才一直等到现在,现在洛妤嫁人了,她也不得不说了。 宫中的御医那么多,要是洛妤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指不定怎么伤心呢,还不如自己早点告诉她,让女儿有个缓冲的时间。 “娘亲原先还想替阿妤招婿,挑一个出身不高但是品行端正的人,就算那人知道阿妤不能生孩子,碍着毅侯府的面子,也得好好对阿妤,谁知道……” “谁知道,阿妤被一卷圣旨赐婚于安王。”洛妤下意识的接过洛夫人的话。 若是安王的话,那他们毅侯府便没了话语权,只能听天由命,指望着安王看在毅侯府的面上,和洛妤相敬如宾便是,哪怕是将人养在京城的宅子里也就罢了。 “好在,为娘瞧着那安王是中意阿妤的。”洛夫人拍了拍洛妤的后背,抚上洛妤精致的眉眼。 既然安王在意洛妤,也省了洛夫人不少心,只是,子嗣一事,事关重大,洛夫人不得不替自己的女儿考虑。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无论洛夫人如何尊贵,在这一刻,她都是一位普通的母亲,为自己女儿考虑的母亲。 作为洛妤的母亲,她自然是希望洛妤能和安王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但是,洛妤的体质决定了她几乎不会有孩子,那自己也不得不为洛妤考虑。 洛妤有安王的宠爱,又是正妃,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安王毕竟是个王爷,他会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与其等安王自己纳妾,还不如现在洛妤大方的先提出纳妾,彰显大度,自己也能跟着参谋参谋。 最好是用自己这边的陪嫁丫鬟,让她生下了孩子,过继给洛妤,这样,等洛妤老了以后,也有孩子承欢膝下,若是安王先去了,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若是安王实在不肯纳妾,非要洛妤一人,而洛妤又生不出孩子,那自己都无法想象洛妤将要面对的压力。 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当今圣上,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弟没有子嗣的,届时安王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何况,还可能有流言蜚语,不能生孩子对于一个女子的伤害有多大,它足以毁了一个女子。甚至有人家以不能生育为由休妻! 若是安王同意纳妾,那自己得跟着仔细挑着了,若是挑了个不省心的,那自家姑娘可有的愁了。若是安分的,倒还好,后宅里也能平静不少。 等以后妾室里有了孩子后,再挑一个身份不高但安分的小妾的孩子过继到膝下,也好长大后继承安王府。 想了这么多,洛夫人不想去赌安王的意愿,只好劝自家姑娘。 “阿妤,你觉得呢?若是阿妤同意的话,你告诉为娘一声,为娘替你准备一个女子。”洛夫人轻蹙黛眉,谆谆地说着。 “……好,我去问问王爷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洛妤应了声。 洛妤有些难过,世上女子谁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明明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就可以实现了,可是,她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被现实打败了,这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为她考虑了一辈子,理智上她能接受,可是,情感上,她有点难以接受。 从这几个月以来,洛妤能感受到安王对自己的爱意,自己也在慢慢的接受他,安王用他自己的行动在慢慢抚平顾笙带给她的创伤。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辈子能成为话本里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似神仙眷侣一般,谁知……天意弄人啊! 明明给了她希望,却在她沉溺于美好生活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 洛妤知道,皇族不会允许安王一辈子都没有一个子嗣的,到那时,自己又能如何呢? 洛妤不敢想等安王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时的模样,他是会一笑而过,还是面无表情? 在肆无忌惮的享受过安王的宠爱之后,洛妤不能接受安王的对自己的冷淡,她会疯狂的!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不要对她好。 现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是没有孩子,她最好的法子就是挑一个自己这边的女子让她诞下皇孙后过继到膝下。 去母留子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这就意味着孩子的亲生母亲会一直在王府里头。 说她心眼小,气度小也罢,她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爱的人三妻四妾! 洛妤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仿佛要从洛夫人的身上截取一点点的温暖,捂热自己发冷的心。 头有些不可置否的疼了起来,果然还是不该吹冷风的! “我苦命的孩子啊,没事,有娘在。”洛夫人长叹一声,抚摸着洛妤乌黑的秀发,喃喃自语道。 洛夫人已经设想过事情发生的所有可能,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她也想过了,大不了将洛妤接回侯府,以后侯府养着她便是。 就算外头说得再难听,反正大门一关,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 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各怀心思,纵然洛妤还是很难过,但她不想让母亲为自己过度操劳。 平复了心情后,忍着头疼,洛妤的声音有些呜咽,有些细碎,“娘亲,阿妤知道了。” “娘的阿妤,委屈你了。” “娘,那阿妤去寻安王了?” “好,注意点身子,可别着凉了!” 洛妤起身便要离开,但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来,对着洛夫人问道: “对了,母亲今年都看过府里的账目吗?” 洛妤突然想起来昨日安王透露给自己的消息——贪污,但她既然答应了安王外传,生怕毅侯府也牵涉其中,只好变着法子询问母亲。 “阿妤为何问这个?”果不其然,洛夫人疑惑了。 “因为安王府里也有账目要管,阿妤想问问娘亲详细情况,也好让阿妤熟悉起来。”洛妤用早就想好的借口回复了洛夫人。 “哦?这样啊,确实,是该阿妤过目。”洛夫人瞬间明了了,“那娘跟你讲讲……” 洛妤见洛夫人侃侃而谈,账目清晰,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 洛妤刚出了洛夫人的院落,便遇到了前来寻自己的碧落。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洛妤拉过碧落,看了看四处没人,压着嗓音问道。 “娘娘,碧落都办好了,娘娘放心。”碧落亦是小声地与洛妤回话。 “好,知道王爷现在在何处吗?” “王爷的话,刚刚听闻似乎是在老爷的书房。”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他们了。” 洛妤原想着现在去寻安王,但是既然安王跟父亲在谈事情的话,那自己也可以等回去再说。 洛妤觉得自己些头疼得厉害,蹙紧了眉,赶紧让碧落扶着自己,回了自己从前居住的院落。 许是房间里比较暖和,洛妤觉得好多了,加上今日思虑过甚,人也乏了,一沾到床榻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 毅侯府的书房中,顾延和毅侯爷相谈甚欢。 毅侯爷很欣赏安王这位女婿,顾延也很看重毅侯爷,据他了解,毅侯爷为人正直,为官清明,再加上对长辈的尊敬,足够顾延高看一眼了。 “侯爷,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本王就回去了?”顾延瞧着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告辞。 “好,王爷,慢走。”毅侯爷和蔼的看着顾延,抛去身份不谈,他是真的很中意这个女婿,又喜欢自己的女儿,又能干的。 …… 顾延大步离开书房,随便拉着一个下人问了洛妤的所在,下人不知,但想了想,不外乎是在夫人那里或者是自己房里。 “启禀王爷,王妃应是在后院,可要奴才派人去请?” “恩,那本王再宴客厅等她。”顾延语气平淡地回复道。 顾延想了想,就算他已经跟洛妤成婚了,也不能擅闯人家后宅。 上回抱着昏迷的洛妤回房只是事情突然,再加上安王府和毅侯府联合将事情压了下去,才没有传出风声。今日可不能再这般了。 这样想着,顾延也只能在宴客厅侯着洛妤。 “是,王爷稍等,奴才这就去吩咐。” …… 洛妤的院落中,碧落一如既往地尽职尽责的守着房门。 有一丫鬟上前,穿过院落里的小道,来到碧落跟前,向碧落微微躬身,道: “见过碧落姐姐,刚刚安王爷吩咐奴婢来唤王妃,王爷在宴客厅等着王妃。” “知道了,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赏银。”碧落掏出半锭银子,塞给了小丫鬟。 丫鬟见了,不禁喜上眉梢,半锭银子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多了,“谢谢碧落姐姐!” “要谢就谢王妃和王爷吧。” 洛妤待碧落甚好,平时什么也不会落下她的一份,赏钱也没少给,所以碧落也对洛妤尽心尽力。 碧落见小丫鬟欢快地离开了,转身进屋,轻轻唤醒睡着了的洛妤: “娘娘,娘娘,醒醒!” 迷迷糊糊间,洛妤被碧落的声音吵醒了,不过,睡了一觉,她觉得舒服了许多,头也不怎么疼了。 “怎么了?”刚刚睡醒的洛妤还带着一股子软糯的声调。 第50章 顾延的心意 “娘娘,王爷派人来唤您了,奴婢也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您看?” “知道了,扶我起身吧。”洛妤轻抚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睡觉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一觉醒来就要回安王府了。 碧落伺候着洛妤重新梳洗,将人打扮的精神些。 碧落也瞧见今日的娘娘似乎有些精神不佳,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洛漪他们有关。 整理完毕,最后拢上大氅,洛妤带着碧落来到了宴客厅。 刚进去,便瞧见安王和自己哥哥坐在一块,两人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静默。 “哥哥,你回来啦!”洛妤看见自家兄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顾延的视线一下子被洛妤吸引了,他眨也不眨地看着洛妤,眼神有些控诉。 “见过王爷,兄长!”随后,洛妤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向在坐的两位问安。 “阿妤,快起来。”顾延赶紧上前,将人带入座,当然是早就放置了软垫的木椅。 “王妃!” 洛云翊看着自己的妹妹,现在已经是王妃了,有万千话语想说,但是安王也在场,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问问妹妹这几日过得好不好,这样问出来,不是打安王的脸吗?要是安王连自己的王妃都照顾不好,那自己都要怀疑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对妹妹上心! 洛妤倒是很高兴能在回府前看见洛云翊,毕竟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不知哥哥有没有订亲?何时大婚啊?”洛妤一脸好奇的问道。 “是凉州苏太守的嫡女,苏云欣。”洛云翊语气平淡的说道。 苏云欣?竟然不是京城中的女子,想必父母亲是经过多重考量而选择的。 洛妤一瞬间身子微凉,立刻就想到了父母亲的用意。 近几日,毅侯府也算是大出风头,嫡女嫁给了安王为正妃,庶女嫁给了梁王为侧妃,侯府总共一子两女,两个女儿已经嫁得这般显贵,只剩下嫡子没有婚配,自然惹人耳目。 毅侯府的姻亲都是皇家,如果嫡子再娶一位公主的话,那皇帝怕也要坐立不安了。所以,毅侯府才订下了京城外的女子,家世不算显赫,但也足够了。 女子出嫁就要嫁入高门,男子娶妻可以娶低门出生的,这就是所谓的嫁高娶低。 洛妤心中暗自叹息,像他们这种人家的子女的婚事向来不由人,“想必那姑娘必定不错。”不然也不会选她了。 “听母亲说是,不错的样子,那姑娘在凉州一带颇有盛名。” “哦?那哥哥何时成亲,届时我跟王爷必定到场!” “订下的日子是三月十八。” “这日子倒是挑得不错,光听名字就觉得吉利。” 顾延不发一词,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洛妤与亲人谈话,这时候的洛妤永远是活泼的,不像在他面前那样的拘谨。 “阿妤可要照顾好自己啊!”洛云翊看着阿妤的脸蛋细声说道。 洛妤知道兄长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回侯府! “知道了,哥哥放心。”洛妤俏皮的眨了眨眼,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满足于兄长对自己的关怀。 “好了,阿妤,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顾延看着洛妤眨眼的动作,立马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可不想看见洛妤对着别的男人撒娇,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 “恩,好。”洛妤见安王出声也不好反驳,只好应声道。 …… 顾延带着洛妤出了毅侯府,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洛妤回首看向毅侯府,以后安王府就是自己的家。 顾延小心的扶着洛妤上了马车,习惯性的塞给洛妤一个汤婆子,替洛妤暖着手。 洛妤抬眸看向这个一直细心照顾着自己的男人,露出一道笑意,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王爷……”洛妤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打破他们之间的感情。 “恩?”顾延放缓了目光,柔和的看向了洛妤。 “王爷,阿妤,不能,生育。”洛妤的话一字一句,声音越说越低,说完便低下头去,等待着顾延的审判。 “就是这事,没事的,我已经派人去寻药材了,阿妤会好的。” “王爷,您知道?”连自己都是刚刚知道的,安王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上回我给你找的那个御医诊断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您……” 那您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那您的子嗣怎么办?那您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洛妤的心里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轻皱了眉头,疑惑的看着顾延。 顾延像是察觉到了洛妤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阿妤,不要多想,我说过的只会娶你一人的!” “可如果王爷一直没有子嗣呢?”洛妤咬牙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没有就没有,我们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 洛妤:“……” 洛妤心道,是没有皇位继承,可你这怎么也是一个王爷吧。 不管如何,洛妤还是被安王的态度感动了,在这个世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安王愿意为了她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替她打造了一个宁静的港湾。 “王爷……” 不要这样,不要对她这么好,对她越好,她就会越不知疲倦地索取更多。 洛妤的眸子有些酸涩,下意识地错开了顾延的目光,也就没有看见此时顾延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 “阿妤,如果你喜欢小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去收养一个,到时候阿妤可以抱着他,逗他。” 凭安王的身份,要是他想要收养一个孩子的话,宗室里多得是想把孩子过继给他的人。 “王爷,谢谢你。”洛妤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惊喜。 洛妤一把钻入顾延的怀里,将脑袋埋在顾延怀里,将今日压抑的心情释放了出来。 这一生,她何其有幸,能嫁给安王! 这个男人啊,洛妤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沉溺于顾延的怀抱中。 顾延一见洛妤这般模样,赶紧搂紧了怀中的佳人,用粗糙的大掌替洛妤顺气。 洛妤一时激动,竟然溢出了几滴泪花,浸湿了顾延的衣服,洛妤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延。 “阿妤,没事了?”比起衣服,顾延更关心的是洛妤的情绪。 顾延立马拿出帕子替洛妤擦拭眼角,抹去泪花。 “恩,没事了,让王爷担心了。” 佳人在怀,双眸微红,莹润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顾延,满心的信任,让顾延有些心猿意马。 顾延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压下心中的欲望,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仿佛松一下,人就没了。 这是他此生挚爱啊! 一时间,马车上似乎散发着甜蜜蜜的氛围,好到让人不敢打扰。 马车外的车夫小心的赶着马车,生怕再出现上午那样的情形,那他也不用干了。 管好了自己的耳朵,主子间的谈话他也不敢听,生怕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下午,京城街道上的积雪消融了许多,留下一滩滩水迹,所以道路也比较湿滑,车夫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马车,若是让马车滑了,那他也就干到头了。 马车不快不慢地行驶着,太阳的余晖撒下,暖的人身心舒畅,道路两旁是热闹的小摊,快要过年了,赶紧趁着现在在多挣一点钱也好回去过个好年。 …… 回到府中,顾延一刻不离阿妤,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惹得洛妤一阵娇羞。 “王爷~” 这毕竟是大白天的,哪能这般肆无忌惮啊,洛妤挣脱了顾延的怀抱,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阿妤!” 不知道是不是洛妤的错觉,洛妤总觉得这时候的安王有点委屈。 “王爷,您不去办事情吗?” 洛妤见顾延恨不得一刻不离自己的模样,虽然很高兴,但她不能耽搁夫君的正事。 “阿妤,本王大婚,可是有十天的婚假!”顾延一本正经的看着洛妤说道,眸中似乎带着点点的笑意。 “所以……”洛妤点了点小脑袋,若有所悟的接着顾延的话。 “所以,这几日,我能一直陪着夫人。”顾延定定的看着洛妤,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 顾延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洛妤是他的心尖宠! 洛妤尽力抿住自己的笑意,不让自己显得太轻浮,只是唇边的笑意是遮掩不住的。 “喵喵喵~” 白白不知从哪里跑过来,钻到洛妤的脚边打着圈,用自己软软的身子黏糊着洛妤,蹭着撒娇着。 这可把洛妤给萌的,撇开了顾延,赶紧将白白抱起来,放在怀里,撸着毛。 顾延看着突然跑出来的白团子,没好气地瞪着白白,又缠着洛妤! “喵,喵喵~” 白白约莫是被洛妤撸得舒服极了,发出腻人的声音,歪着小脑袋,不停地蹭着洛妤洁白纤细的手指。 顾延一把拎起白白的后脖颈,撂在半空中。 “喵!”白白的四肢柔软无力的在空中晃悠,睁大了一双猫眼,毛茸茸的猫脸好像在控诉着什么,引得洛妤一阵好笑。 白白:……是哪个混球! “好了,好了,王爷,快把白白放下来吧。”洛妤见白白委屈的模样,赶紧劝着顾延,怕顾延一个用力就掐伤了白白。 顾延听得无奈,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后悔给洛妤送这只白猫了,让洛妤满心眼里只有猫了! “好,都听夫人的。”顾延面上不显,实际则是在想着该怎么把这只猫调开洛妤的视线。 白白:突然察觉到一股来自后背的凉意,瑟瑟发抖。 顾延将猫放回洛妤的怀里,重新拥上。 殿中,洛妤抱着猫,垂眸低笑,冷峻的男子抱着佳人,整一副唯美的图画。 第51章 下药 梁王府内,洛漪带着洛妤给的东西,大张旗鼓地从毅侯府回来。 洛漪回到房内,抚着小肚子用慵懒地靠在软塌上,香熏袅袅,点的是利于妇人的香料。 朦胧中,洛漪似睡非睡,右手支撑着皎洁的额头,几缕发丝垂下,因着有身孕的缘故,不见任何尖锐的饰物,连发簪都是拿打磨圆润的白玉制成的。 明明是刚刚及笄的年岁,却有了几分成|熟|妇人的模样。 洛漪阖上眼眸,细细沉思着。 对于自己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产下皇孙,到时候她自然能母凭子贵。 至于那白卿卿,就按洛妤说的那样,下绝育药,让她永远也怀不上孩子!这样,就算她有梁王的宠爱又如何,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只不过,洛妤?得想个法子,抓到洛妤的把柄,让她轻易不敢动自己! 只是,要从哪里下手呢? …… 对了,既然洛妤这么关心梁王府的事情,那她一定在梁王府里有眼线,所以,只要把这人找出来,让他承认是洛妤指使的,那就好办了。 安王正妃在梁王府里插眼线,这事传出去可就惹人怀疑了。 若是往细了想,很有可能扯到储君之争上,安王安安分分的,怎么让自己的王妃在其他的王爷府邸安插眼线呢? 此事若是谋划的好,也能不动声色地扯到安王身上,到时候若是安王失势,那她倒要看看洛妤还怎么在她眼前横! 洛漪的眸子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激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桌面,一想到洛妤的下场,她就止不住的兴奋。 洛漪想着,洛妤不可能在原先梁王府的人里插人,那么只可能在她带来的毅侯府里的人里! 那些从毅侯府里跟来的侍女丫鬟就是洛漪的怀疑对象。 洛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低低的笑声。 就算她找不到那个人,也可以弄一个人出来,她大可以随便找一个丫鬟,逼她指认洛妤,反正这些丫鬟的卖身契都在她这,她有的是法子! 她大可以严刑逼供,让人在口录上签字画押!这样,就有了人证物证,看她洛妤怎么办! 不死也得让洛妤脱层皮! “小莲?”洛漪想透了,迫不及待地唤着屋外守着的小莲。 “娘娘,奴婢在。”小莲听见洛漪的声音,立刻进来伺候。 小莲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暖意,因为洛漪的房内燃着上好的炭火。 这是梁王府里除了梁王的院落以外供奉的最好的炭火了,还是看在洛漪怀孕的面子上给送来的。 “小莲,你去查从毅侯府里带来的侍女,看看有没有哪个人暗地里与洛妤通信!此事不要声张!知道了吗?”洛漪仔细地吩咐道。 “是。” 小莲惊讶于自家娘娘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洛妤要在梁王府安插眼线,这样做对她有什么用。 “对了,药,下了吗?” 洛漪压低了嗓音,说起药的时候,眸子中透露出一股狠厉的目光,轻柔的说道,好似她说的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而是什么平常的物什。 “启禀娘娘,绝孕药已经下在了白侧妃的香炉里了。做的很干净,不会有证据的!况且,那东西无色无味I,想查也查不到!”小莲上前一步,附在洛漪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就好,我倒要看看那白卿卿还怎么在我跟前晃悠!” 洛漪听闻,药已经下了,管不住自己的嘴,颇有些幸灾乐祸。 转念又问道:“那香囊送了吗?” 洛漪想着这移情也不知有没有用, “这还没有,奴婢不知道该怎么以白侧妃的名义送给王爷。” 小莲咬了咬嘴角,身子轻微颤抖,有些不知所措,她怕洛漪觉得自己没用,那她也就活到头了。 自己知道了她那么多事,替她干了多少的脏活,也知道洛漪是有多心狠手辣的,要是自己没办好她交代的事情,那自己怕是…… 小莲不是没想过离开洛漪,只是这年头谁会要一个背叛过主子的奴才。更何况,她的卖身契捏在洛漪手里,她哪里都去不了。 “哦?”洛漪的语调不明,小莲不知道她的意思,有些惶恐。 “……娘娘。”小莲轻颤着睫毛,尽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压制住自己内心想要求饶的冲动。 “那你去请王爷到我这儿用晚膳,待王爷用完晚膳,再派一个脸生的丫鬟将香囊交给他。”洛漪平静的说道。 只是这平静下面掩盖不了风暴。 洛漪想的很明白,她已经很了解梁王这个人了,舍不得白卿卿受一点委屈,如果是白卿卿送来的送来的香囊,梁王一定会贴身放在身边。 哼,一想到白卿卿总是装作柔柔弱弱的模样,洛漪就恨不得将人撕了。 “是,奴婢明白了。”小莲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向她问罪就好。 “恩,下去吧。”洛漪摆了摆手,重新阖上双眸。 现在她的肚子也慢慢的大了,对外说是三月份,可实际上已经是四月份了,她已经能慢慢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了。 希望这胎一定要是个男孩,这样她就有了立足的资本。 洛漪轻抚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浅笑着,里头是她的亲生骨肉啊。这一刻,洛漪竟然看上去有一丝丝的母性。 洛漪躺在床榻上,很久就睡着了,怀孕的人总是这么的嗜睡。睡着的时候也是不自觉的护着孩子,可见白卿卿对洛漪的威胁有多大。 …… 渐渐地,日落西山,冬日的太阳总是落得这般早,很快黑夜就降临了。夜色以慢慢入侵的姿势侵占了整片天空。 到了晚上,寒意更甚,若有若无的冷意钻入人们的体内,引得人一阵哆嗦。 府里的下人没有主子们的待遇,只好穿着厚实的衣服防寒,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受了冻,甚至有些没有地位的侍女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奴仆住的房内。 她们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没人知道,等人发现没了气息了,就是草席子一裹,扔到城外的义庄去。府里的管家再重新采买些人手,填充上去。 毕竟这些奴隶的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只是,这是梁王府底层发生的事情,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与自己同出一府的人的日子有多过。 …… 这厢,顾笙得知洛漪派人请他去用晚膳,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应下了。 他不喜欢除了白卿卿以外的女子争宠,在他眼里,只要那些女子安分的待在后院里,等着自己的临幸就行,但顾虑到洛漪的地位和孩子,他还是不得不去。 …… 小莲见着时辰差不多了,推门唤醒了自家娘娘。 “娘娘?娘娘!该起身了!” “哦?我让你准备的饭菜怎么样了?”洛漪一边起身,一边问着小莲。 “都准备好了,都是王爷喜欢的菜色,也给娘娘备了您能用的菜色。”小莲恭恭敬敬地回着话。 “恩,你做得很好。”洛漪难得有几回心情不错,轻抚着自己圆润的指间,轻声细语地说道。 自从怀孕以来,洛漪就杜绝了所有尖锐的东西,就怕一个不小心伤到孩子,连一向喜欢那些精致首饰的洛漪都能放下,可见她对这胎有多看重。 小莲上前小心扶起洛漪,带到外间用膳的地方,等候着梁王。 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见梁王入了院子,径直走向厅内。 “见过梁王!”一屋子伺候的下人纷纷向梁王跪拜。 这让顾笙感到了一丝满足,在皇宫里头,他没什么地位,连个得宠的太监都能给他脸色看,在自己府里就不一样了,他是整个府邸的主人,他能主宰所有人。 这也让顾笙的野心滋长的更甚,如果有一天,他能掌握天下大权,届时所有人都要仰他鼻息,那该有何等风光! 顾笙的这些想法一闪而过,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野心,只能徐徐图之。 小莲也扶着洛漪向梁王福身请安,只是来不及弯下身子就被顾笙扶了起来。 “漪儿不必多礼,快入座,你们也都起来吧。”顾笙对着洛漪温柔的说着话。 “是,多谢王爷体谅妾身。”洛漪低头浅笑,端的一副仪态大方的模样,虽说怀着孩子,但是步履轻盈,也得多亏了主母对她的教导啊! “漪儿有心了。”顾笙看着桌上的菜色大多都是自己的喜欢的,想来洛漪也是下了功夫的,声色温柔了许多。 “王爷,喜欢便好。” 洛漪用公筷替顾笙夹着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顾笙在洛漪这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一顿饭下来,倒也满意的紧。 饭后,下人送上来漱口的茶,洛漪抿了抿,去除了口中残留的气味。 虽说她几乎不用荤腥,但用膳难免粘上饭菜的味道。 “漪儿,那你好好休息,本王得了空便来看你。”顾笙瞧着洛漪样子不错,想来是将养得很好,那他也就不操心了。 “是,漪儿遵旨。”洛漪低头柔顺的说着。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梁王只会想起白卿卿,哪里想得起她的好啊,自己还是要主动。 顾笙看着洛漪低头而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脖颈,眼神暗了暗,有些心猿意马,果然是饱暖思|淫|欲。 洛漪现在可还怀着孕呢,不能瞎折腾,转身离去,想去寻白卿卿。 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出了洛漪的院子就去寻卿卿也不太好。近几日,府中对自己宠爱维护卿卿多有争议,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了。 “妾身恭送王爷。”洛漪目送着顾笙的离开,一边对小莲暗暗使眼色。 第52章 白卿卿的反击 小莲自然明白洛漪的意思,赶紧下去,吩咐下边的丫鬟把事情做好。 …… “王爷!”一陌生的小丫鬟在顾笙的背后出声。 此时顾笙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自己的院落,听得声音后,转身看向面前的丫鬟。 “你是何人?来寻本王何事?”顾笙疑惑的看着人。 按理来说,王府里的下人除了管事和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一般是不能直接面见王爷的,而这小丫鬟竟然直接找上了顾笙,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也不怕王爷怪罪下来。 “奴婢见过王爷,启禀王爷,奴婢是白侧妃派来给王爷送东西的。”小丫鬟,也就是小竹,朝着顾笙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 小莲姐姐对她说,要是她能把这事办好,她可是能得到不少赏银呢,她还指望着今年的俸禄补贴家里呢。 “哦?卿卿有东西要给本王?”顾笙一时来了兴致,看向面前的小竹。 只见小竹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双手递了上来。 顾笙见是香囊,拿起来仔细瞧了瞧,上头还绣着一个白字,果然是卿卿送给他的。 没想到,卿卿这么有情调,莫不是吃醋了,怪自己这几日一直往洛漪那里跑。 这般想着,顾笙忍不住想起白卿卿的好来。 “王爷,侧妃娘娘吩咐,您可一定要贴身戴着,仔细放好,莫让人瞧见了,娘娘的绣工不好,怪不好意思的。”小竹用娇憨的语调发挥小姑娘的优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 “恩,本王知道了。”得了心上人的礼物,顾笙很高兴,难掩自己的笑容。 小竹见完成了吩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朝着梁王福了福身,才下去了。 顾笙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香囊,嗅着里头的味道,倒是挺好闻的,想着卿卿不想让人知道,便将其搁在枕头底下。 香囊里的药粉散发着自己的味道,无声无息的影响这顾笙。 …… 这边,小竹避开了侍卫,想要悄悄地来寻小莲,正撞上被洛漪派出来查看事情的小莲。 “小莲姐姐诶!” 小竹一声低呼,小莲立刻就注意到了,赶紧拉着人往假山后头跑。 小莲有些不满的看着小竹,怎么这人大惊小怪的,是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吗!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小莲压低了嗓音揪着小竹问道。 “小莲姐姐,事情办好了,香囊已经交给王爷了。”小竹期盼的看向小莲。 小竹不明白明明是洛侧妃的香囊,为什么偏偏要说是白侧妃的香囊,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完成任务就能拿到赏银。 “你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吧?”小莲继续问道。 “没有,这奴婢哪敢说啊。”小竹一脸认真的看着小莲。 虽然不明白这些主子们的想法,但这种私下里赚赏银的事情她也不敢透露出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陷害她呢。 “那就好,这是给你的赏银。”小莲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小竹,继续吩咐道:“这事谁也不能说知道吗?就算王爷找到了你,你知道要说什么吗?” “知道,知道,就是白侧妃身边的姐姐要奴婢送的。”小竹求生欲极强的点着头。 “以后在府里看见我也要当不认识的,知不知道?”小莲一脸严肃的吩咐道。 “是,是,姐姐放心。”小竹做了个拉上嘴的手势,一脸恭敬地应下了。 “那你先回去吧,别让人起疑了!”见小竹这么配合,小莲也省下了不少心。 小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小莲看着小竹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眸色晦暗不明。 洛漪原本是想除掉小竹的,只是她们才刚刚来梁王府,没有什么根基,贸然下手的话,容易留下把柄。 所以,只好暂时花大价钱收买住,再小心盯着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小莲回了自己的房间,越想洛漪的手段越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在洛漪手下。 这样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可是除了帮洛漪为非作歹,自己能有什么后路? 帮着外人指认自己的主子?若是自己没有人庇护,无论如何以背叛主子的罪名,还是逃不过一个死的下场。 再说了若是让洛漪知道了自己有了二心,那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洛漪身边,替她做事,期望自己做的好点,洛漪也能看在从小长大的情分上放过自己。 …… 夜深人静,外头的寒风尤其的凛冽,呼呼的吹过窗台,引得阵阵声响。 梁王府的芳菲苑内,白卿卿得知梁王被洛漪请去用晚膳的消息时,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砸碎了手边的一个茶杯。 “念秋?你说这洛漪是不是非要将梁王抢了去才好?” “娘娘,梁王一直心属您。”念秋见白卿卿的脸色不好,只好小心地哄着人。 “有什么用?她洛漪还不是一天天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了孩子是吧!”白卿卿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娘娘,您小声点。”念秋小声地劝着白卿卿。 白卿卿也意识是自己失态了,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自己的冷静。 “你说,这洛漪什么运气,我用尽了法子也没能让孩子流掉?” 念秋苦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白卿卿的想法,但是现在洛漪肚子里的孩子金贵啊,多少人明着暗着保护着,她们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况且,洛侧妃自从有了身孕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中间只回了两次娘家,连自己府里都不见得出来过。 “娘娘,现在那边防守地严严实实的,咱们的人也插不进去啊。”念秋的声音越说越低。 白卿卿烦躁的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难道要等人把孩子都生下来了,看着洛漪坐上正妃之位?” 念秋不敢搭话,只唯唯地站在一旁。 “孩子,孩子,要是我也有个孩子就好了!”白卿卿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小肚子,怎么自己就怀不上孩子呢? 明明梁王在她这里过夜的次数那么多,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莫不是还不到时候? 只不过,孩子?或许,自己可以从这里下手? 她洛漪就是仗着有孩子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可是,如果,那孩子不是梁王亲生的呢?那洛漪就完了! 只是,该怎么让孩子变得不是梁王亲生的呢? 狸猫换太子! 到时候,等洛漪生产的时候,买通了产婆,将孩子掉包出来,到时候,再逼着洛漪滴血认亲,哈,那就有好戏看了! 念秋不敢打扰白卿卿的思绪,由着白卿卿暗自沉思。 白卿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竟露出了一抹笑意,对着念秋吩咐道:“既然这段日子不能把洛漪怎么样,就只好在生产的时候动手脚了。” 念秋心下一紧,自家娘娘怕不是要…… “到时候,必定是慌乱一片,你……”白卿卿低声吩咐道,“知道了吗?” 说完,一双清润的眸子凌厉地望向了念秋。 “知,知道。娘娘,真的要这么做吗?”念秋被白卿卿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这要是让人知道,是要被诛九族的下场啊。 “哼,不然你让我拿什么去跟洛漪争?梁王的宠爱,谁知道这宠爱能维持多久?” 念秋看着明明是熟悉的面庞,现在却显得有些陌生,果然,后院的争斗会毁了一个女子纯洁的心。 “是,娘娘。”念秋到底是向着自家娘娘的,即使她变了,她还是自己的小姐。 “现在,尽管给洛漪送些大补之物,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全的,让她好好补身体,别到时候死在了生孩子上面,那会让我少很多乐趣的。” 白卿卿轻轻柔柔的说道,只是吐出的话语不是那么的动听。 “是,娘娘。”念秋应声道。 夜已经晚了,王爷今夜也不来过夜了,念秋便伺候着白卿卿洗漱,脱下发簪,正要扶着人上床歇息事,便瞧见白卿卿看着发簪发呆。 白卿卿手上拿的发簪,是一根白玉锻造的发钗,寒玉的成色很好,所以玉簪质地也非常好,拿在手上,清凉解热,正好缓解了白卿卿方才的激动。 这根玉簪是顾笙送她的,上头还刻着她的字,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梁王吩咐下人准备的,因为自己之前戴在发髻上,提起这根玉簪时,梁王全然不知。 那时候,白卿卿就知道梁王对自己心意有几分,自己只是幸运的出现得比较早,提前在梁王的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而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他可以为了权势什么都不要!更何况,只是,儿女私情! 白卿卿拧紧了自己的心,不过,也是因为梁王,自己的梦想也近了一步。 之前,京城的贵女一直因为她的出身看不起她,虽然从不在她面前议论过自己,但这些她都知道,也忍了,为了嫁给梁王,都不知道给梁王说了多少好话。 她不能坐以待毙,白白耗着梁王的宠爱,她想得到的更多,就要让梁王眼里心里都是自己。 白卿卿捏紧了手里的玉簪,暗暗发誓。 “娘娘?” 念秋的声音唤回了白卿卿的思绪,白卿卿将玉簪小心的收入盒中,回去榻上歇息了。 念秋看着这样的白卿卿,有些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家的娘娘过的开心一点。 待白卿卿歇息了,念秋吹灭了蜡烛,将门拴上,安排好了值夜的丫鬟,便离开了。 第53章 再见小皇子 安王府内,这几日,安王有婚假在身,一直陪着洛妤。 “唔……”洛妤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果不其然,身旁早就没了人影,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使自己清醒过来。 明亮的光线穿过雕花的窗口直射入房间,留下点点斑驳。 “碧落?”洛妤一声轻呼。 外头的碧落听见洛妤的声音,推门进来,服侍洛妤洗漱。 只见今日的洛妤一身淡紫色的绒边绣花翻边冬装,精心缝制的衣领衬得人眉目如画。 碧落一双巧手,给洛妤挽了一个合适的发髻,插上发钗。 今日洛妤戴了一对金步摇,垂下的小金链子在步行间发出清脆的声响,下面的小铃铛也配合的奏出悦耳的音乐。 “娘娘!”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才几日的功夫,碧落便觉着自家娘娘便的好看多了。 铜镜中折射出的面庞娇嫩如花,见证着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风华。 “该去用膳了。”洛妤浅笑一声,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变美,她也不能免俗。 “对了,娘娘,今日宫里头来人宣王爷进宫了!王爷留下吩咐,待娘娘醒了,不用等他了。”碧落扶着洛妤说道。 “哦,知道了。” 饭厅,洛妤独自一人坐在往常的位置上,用着早膳。 这还是她自从嫁进王府第一次一个人用膳呢,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洛妤暗自唾弃自己的娇气,竟让被安王宠成这副模样! …… 饭后,梧桐苑内。 “不知道王妃唤老奴有和吩咐?”说话的正是何管家,他正一脸疑惑地想着,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管家,本妃寻你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事想劳烦你了……”洛妤看出了管家面上的不安,赶紧说道。 “王妃请说。”管家见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的,便放心了。 “本妃想知道王爷他平时喜欢吃什么饭菜?”洛妤轻声问道。 “啊?这?” 何管家没想到王妃竟然问的是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惊讶,随后仔细想了想安王的饮食习惯,“王妃,王爷他平时没有什么爱吃的,若是非要说的话,大概吃的荤腥多一些。” “荤肉啊?”洛妤有些讶异地说道,在她印象中,京城的世家子弟都是荤素搭配,没想到安王的口味是这样的。 再一想平时与安王一起用膳的时候,没发现安王喜欢用这些啊,想必是在迁就自己。 这样想着,洛妤有些难受,为了她将自己的另一面都掩藏了起来,她不想看见这样小心的安王。 “王妃,王爷这样,是因为常年在边关打仗,边关的生活条件不好,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为了能填饱肚子有力气打仗,将士们都食荤腥。” 何管家见洛妤轻咬唇角,怕王妃误会安王粗俗,赶紧出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虽然洛妤被何管家误会了,但她还是被现实震惊了。 作为一个世家小姐,她无法想象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即使她再怎么去想,也无法感同身受。 洛妤垂下眸子,有些自私的想着,幸好安王回来了,要是他继续上战场,自己还不得成天担心着。 “管家,以后上菜的时候,麻烦把王爷爱吃的一起端上吧。”洛妤想到自己今日的用意,赶紧说道。 往日,饭桌上的才大多是自己爱吃的,但是,自己也不能不顾及安王,也得为他想想。 “王妃?好,好的。”何管家有些惊讶地看着洛妤,不愧是王爷喜欢的女子啊,知道反过来关心王爷! 何管家为了王府,可以说是操劳一生,现在,看着王爷娶到了自己心爱的的女人,两人携手相伴,自己的遗憾也没了。 “那,王妃还有什么事情吗?”何管家摸了一把自己的泪,粗着声音问道。 “没了,管家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洛妤看着眼前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有些佝偻的身子,却目光炯炯,出于对王府老人的尊敬,下意识的安慰道。 “诶,好,多谢王妃。” …… “王妃,宫里头来人,说是王爷请您进宫一趟。”小梅上前对着洛妤躬身说道。 “哦?可有说是什么事吗?”洛妤下意识的问道,毕竟皇宫实在是个大染坊,她不想牵涉其中。 “回娘娘,王爷说是小皇子想您了。” “原来是这样,本妃知道了,容我梳妆后便进宫。” 洛妤这才想起小皇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轻笑,那小孩可不好糊弄,还得安王才能镇得住。 …… 安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入大街,留下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洛妤等人来到宫门口,宫中早有轿子候着,洛妤顺势坐上熟悉的轿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御花园内。 碧落撩起轿帘,扶着洛妤下轿。 “今日怎么小皇子不在学堂?”洛妤好奇地问向一旁的小太监。 她可还记得,那小娃娃上回可是逃学了来寻他们玩的。 “启禀王妃,今日百官休沐,小殿下也没有课。”小太监不敢直视洛妤,低眉顺眼的说道。 “难怪呢。”洛妤还奇怪呢,安王怎么会允许五皇子逃学呢。 “王妃,您这边请。” 小太监带着洛妤来到御花园的阁楼之中,幸好御花园足够大,不是只有凉亭,不然这大冷天的洛妤哪里受得住啊。 御花园的暖阁中,顾延和顾思源大眼瞪小眼,下着手中棋子,谁也不让谁。 只不过顾延毕竟岁数比顾思源大,所以顾思源从来没有赢过便是。 洛妤一进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人干瞪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思源听见声音,转身看去,见是洛妤来了,赶紧从暖榻上跑下来,扑进洛妤的怀里,撒着娇: “皇婶,你可来了,皇叔他就知道欺负我!” 洛妤一把抱起顾思源,闻着顾思源身上的奶香味,高兴极了。可是,多日不见,这顾思源的分量也不是白长的,洛妤抱着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将人摔了。 顾延见状,立刻上前扶着洛妤,给洛妤借力,将顾思源的大半重量聚在自己手上。 “皇叔真坏,我们不理他!”洛妤微微一笑,看着顾延打趣道,眸中闪过一丝狭趣。 顾思源闻言,挑衅似的看向了顾延,小脸上满满的得意。 顾延看着顾思源的表情,当即脸就黑了下来,暗搓搓的捏紧了手心。 这小孩就是欠打! 顾思源接收到顾延危险的目光,缩了缩脑袋,赶紧埋在洛妤的怀里。 唔,皇婶身上真好闻啊! 顾延看着顾思源赖在洛妤身上蹭的模样,当即就想把人拽下来。 “顾!思!源!”顾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每说一个字,力道便重上几分。 “皇婶~”顾思源求生欲极强的看着洛妤。 小孩圆溜溜的眼睛把洛妤萌的心肝一颤,没有原则地说道:“王爷,不要凶他,殿下还小呢。” 顾延看着洛妤的模样,暗自庆幸自己以后没有孩子,不然交给洛妤,得把人宠成什么样啊。 顾延看着洛妤怀里的顾思源,还是觉得碍眼的很,一把将顾思源抱入自己的怀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皇婶抱不动你了。” 顾思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在顾延的怀里了,听着顾延没有情绪的话,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洛妤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大一小,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确实有些酸软,自己寻了座儿,抿了口热茶。 顾延见状,也带着人坐在了旁边,洛妤饶有闲心的看着王爷带孩子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随即脸色一僵,要是自己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但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心思掩了下去。 “皇婶!”顾思源在顾延的怀里简直是坐立难安,忍不住向洛妤求救,委屈巴巴地看着洛妤。 “噗嗤!”洛妤看着顾思源的小模样,有些恶趣味的伸手捏了捏顾思源的小圆脸,感受到软软的肉感。 洛妤下手很轻,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留下。 顾思源瞪大了双眸,他没想到皇婶也欺负他,瞬间委屈了,把头埋下,背过洛妤,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顾思源: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洛妤见状,只好顺着顾思源的小脾气,双手送上桂花糕,笑眯眯的诱惑着顾思源。 “小殿下,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吃桂花糕啦!” 顾思源还想着皇婶要是不哄哄他,他就再也不理人了,没想到皇婶竟然用美食勾|引他。 桂花糕漫无目的的散发着它的香味,引得顾思源一阵垂涎,刚想回头,就被顾延强制转过身。 顾思源一脸懵逼的看着顾延的动作,气出了包子脸。 洛妤赶紧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顾思源的嘴边。 “啊呜!”顾思源一口将桂花糕咬下,仿佛是泄恨一眼,哼哼唧唧的咀嚼着。 既然皇婶都亲自喂他了,那他就不生气了。 “王爷,陛下宣您,请您跟老奴再走一趟吧。”皇帝身边的丁公公进门,结束了这片刻的欢愉。 “本王知道了。”顾延脸色不变,就是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那阿妤在此坐会儿,我去去便回。”顾延不放心的对洛妤嘱咐。 “皇叔放心,本殿下会替皇叔保护好小皇婶的!”洛妤还不曾回话,顾思源便抢先应声,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昂首说道。 “小殿下最厉害了。”洛妤毫不吝啬的夸着顾思源。 顾延瞧着这两人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夸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洛妤瞧着顾延离开后,继续逗弄着顾思源,逗的小人一阵开心。 第54章 兰贵妃 洛妤想着顾延的离开,也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事情是上午没有说完的,现下又来找人。 难道是…… 洛妤暗自垂眸,不敢再想下去。 此时,顾思源许是玩累了,在洛妤的哄声下竟慢慢的睡着了,发出小呼噜声,洛妤替他盖上锦被,退出了内间。 茶杯上的热气氤氲,炭火燃出的阵阵暖意,还夹杂着一些御花园独有的花香,恰到好处的味道沁人心脾,令人沉醉其中。 …… 暖阁外,一宫装侍女匆匆踏入,对着守门的婢女说道:“诸位姐姐,贵妃娘娘听闻安王妃来了,想请王妃一叙。” “你稍等,我这去通报。”碧落看着面前的宫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她们总不能不应。 “娘娘?” 碧落将事情通报给了洛妤,洛妤皱紧了眉头。 兰贵妃?自己跟她都没有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找自己说什么。 再说,这安王刚刚踏出暖阁,她兰贵妃下一刻就遣人来唤她,洛妤不信,这是巧合! 再仔细一想,连皇后都没有知道的事情,她兰贵妃却先知道了,看来她在这宫里的势力倒是大得很,自己怕是要小心了。 即使洛妤万般不想去,兰贵妃都大张旗鼓的派人来请了,她实在不好撂脸色不去。 “派人守着小殿下,咱们这就去拜见贵妃!”洛妤沉声吩咐道。 “是,那娘娘要不要去告诉王爷一声?”碧落担忧地问道。 “王爷现在应该在和陛下谈事情,怕是见不到王爷的面了。”洛妤想的明白,既然兰贵妃挑了现在,就不会让她有机会逃开。 若是自己称病不去,人家指不定问你刚刚还和小皇子一起玩耍,别人想见你,你这么快就病了?想想也觉得落人话柄。 也不知兰贵妃是想向自己示好还是别有用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洛妤带着碧落跟着先前的宫女,来到了兰贵妃的宫殿,景阳宫。 景阳宫的宫女一见着一冬装厚服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不少宫女,想着这应该就是安王妃了吧,赶紧将人迎进殿中。 洛妤瞧着景阳宫的侍女客客气气地对自己,也能猜出几分意思了。 景阳宫正殿,兰贵妃轻抚着护甲,雍容的靠坐在朱椅上,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还是像三十多岁的女子。 只不过,到底是老了,虽然兰贵妃小心遮掩,还是能看出眼角的皱纹。 兰贵妃的面容姣好,要不然也不会得宠了这么久。岁月沉淀了她的气质,让她没有了当初的浮躁,自然心思也多得很。 毕竟,能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生存下来,手段都不可小觑。更何况,皇帝对兰贵妃的宠爱一直长盛不衰,可见兰贵妃的手段不错。 只是,洛妤听闻最近皇帝有了一个新宠,连兰贵妃都有些冷淡了,兰贵妃有些急了,莫不是为了这事? 虽然,皇帝的事情从来不让人谈论,但招架不住众人的八卦啊。 兰贵妃听见动静,抬眼望去,魅人的眼角勾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 洛妤刚要行礼,便听得兰贵妃朱唇轻启: “安王妃来了?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臣妇谢过贵妃娘娘!”洛妤顺着兰贵妃的台阶下,也不拿娇,微微躬身,点了点致意,坐在了兰贵妃下首的位置上,打算见招拆招。 “妹妹来了啊,本宫要请到你还真不容易!”兰贵妃拿起一块帕子沿着唇角,笑语盈盈地说道。 “贵妃娘娘说笑了,您要是想请臣妇,随时都可以啊。”洛妤轻松地说笑着。 面上轻松,可心底却想着最好再也不要找她了,她跟这兰贵妃又不熟,还想几次三番的找她?觉得她好欺负不是? 洛妤不傻,自己身上哪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来说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兰贵妃想通过她来得到安王的助力! 皇权斗争,历来残酷。 现在的形势下,洛妤是不会轻易站队的,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想赌! 皇帝久久不立储君,兰贵妃几次试探皇上的口风,都没能问出来,心下着急。这才想着拉拢大臣,而安王自然是首选。 “妹妹,本宫这里进了几支内务府新制的玉钗,成色很是不错,妹妹赶得巧就送给妹妹吧。”兰贵妃不动声色地向洛妤示好。 “那多谢娘娘了。”洛妤内心暗叹兰贵妃真会做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可能当场拒绝兰贵妃的东西,只是,收了这些东西,日后的麻烦必不可少。 既然这样,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兰贵妃见洛妤欣喜地接受了她的示好,便觉得这姑娘倒是聪明。 兰贵妃想的明白,想要得到安王的支持,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 而有什么是现在的安王所缺的?安王有权有势,又有皇帝的宠信,刚刚娶了娇妻,兰贵妃一时也想不出安王还想要什么,只好从洛妤这边下手。 ……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明明心里都门儿清却要装糊涂,相互试探。 谈到最后,兰贵妃甚至愿意拿出自己母族的兵权交给安王,以换取安王的全力支持! 洛妤有些不知所措,兰贵妃这么狠的吗?兵权也能妄动? 兰贵妃看着洛妤惊愣的眼神有些好笑,到底还是年轻。 她之所以肯拿出兵权,是因为她知道安王不会背叛这个国家,他不会起兵谋反,把兵权放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她很放心。 只要等她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再下旨削兵权便是。 当今圣上对安王很是看重,如果了安王的鼎力支持,再加上自己的娘家,那储君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笔交易在兰贵妃看来,值得很! 洛妤回过神来,收起自己有些惊骇的目光,婉言道:“多谢娘娘美意,此事臣妇做不了主!” 兰贵妃也没指望洛妤会一口答应下来,洛妤没有直接拒绝就还有机会。 “没事,妹妹可以跟安王商量商量,本宫的景阳宫随时恭候妹妹!” “……是,臣妇知道了。”洛妤面色有些难看,兰贵妃这是还打算纠缠上了? 兰贵妃看着洛妤,有些好笑,洛妤就像当初年少的自己一样,单纯,可是单纯在皇宫里是活不下去的,也不知道这洛妤能保持多久。 “那臣妇先告退了。” 洛妤见兰贵妃一直盯着她看,心下不安,生怕人又说出什么惊人的事情,趁着人还没开口,赶紧提出辞意。 “妹妹,不送!”兰贵妃看着洛妤匆匆离开,自己好似一副要吃了洛妤的模样,暗暗发笑。 洛妤走后,兰贵妃重新抚上自己的护甲,目光清明,暗自思索着。 兰贵妃压着自己的眉角,不知怎的,近几日来,右眼皮子一直在跳动,惹得她有些烦躁。 …… 洛妤慢慢地走在宫中的小道上,深吸了一口气,迎面的冷风正好可以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自己果然不能小看宫中的这些女人的狠辣。 兵权! 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兰贵妃的口中就好像是一样随处可见的东西一样。 兰贵妃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是拼尽了所有啊。 转念一想,兰贵妃所出的孩子也是皇子,虽然不是嫡子,但也有继承权。 皇帝也是个狠心的,明明知道太子之位空悬会引来多方势力的觑觎,皇长子摆在他眼前还是不肯立太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对于兰贵妃母子来说,若是一开始太子就被订下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好争的了,问题是现在皇帝不立太子,那他们岂不是有了一丝希望。 “嘶~”洛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贪污?储君?边关? 这些事情像是一根暗线一样连起来了。 难道说…… 皇上察觉到了朝政底下的动荡,故意不立太子,保护皇长子,以储君之位做引子,引出这些势力,再一网打尽? 至于,为什么洛妤觉得是皇长子。 第一,他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第二,裕王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无心朝政,不立太子也许是有刺激他的成分在里头。 第三,除了他的母族势力刚刚好以外,其他皇子要么母族势大,要么势微。皇帝既要保证自己将来驾崩后不能让外戚干政,又要保证新帝有自己的力量来稳定朝政。 第四,裕王为人宽和,若是继位也是个仁君。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包藏祸心。 第五,皇帝的身子没有之前的利索了!皇帝的年纪也大了,后宫中人还不安分,最坏的情况是一场大病就能让人没了。 皇帝想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替裕王扫除障碍! 洛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身上都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不知道安王知不知道详细情况。 洛妤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测,别乱想了。 “娘娘?咱们要不要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啊?”碧落出声道。 “对,我差点都忘了,还好你提醒了我。”洛妤回过神来,迎面的寒风让她抖了抖身子。 洛妤这才想起来,她都去拜见贵妃了,怎么能不去见见皇后呢,都是兰贵妃的话,搅乱了自己的心思,害自己胡思乱想。 一行人换道,去往栖凤宫。 …… 皇宫之中,宫殿与宫殿之间毕竟有着不少的距离,不过一会儿,洛妤便觉得有些乏力,加上兰贵妃的话语。让她身心俱疲。 “娘娘,前头有个凉亭,要不要先进去歇歇脚?”碧落看着洛妤越走越慢的步伐,赶紧说道。 皇宫里头不缺亭台楼阁,随处可见的就是凉亭。 洛妤望向碧落指出的地方,离自己不远,便应下了。 第55章 卷入宫斗 洛妤带着人踏入了凉亭,站进去才发现,凉亭的另一边是一个大湖泊,远远的还有一道小拱桥架在湖上。 因着是冬日,湖里的鱼儿也不见一条,湖水倒是清澈的很。 洛妤等人在此休整,远远的见两位华服的女子走到湖的另一边,身后不远处跟着许多的宫女。 凉亭这边有树木遮挡着,所以对面的人看不清这边,洛妤却能看见对面的人。 洛妤看着那两位女子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宫中的后妃。 见是两位女子,与她一样,但她们应该是年长一些。 率先印入洛妤眼帘的是熙妃,熙妃是最近一次选秀进宫的,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父亲就是接替了安王在边关职务的人。 能让安王一手提拔的人,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熙妃向来跋扈,仗着自己的家世没少折腾宫中的人。 而熙妃后头的是玲嫔,玲嫔就是近几个月来得了皇帝新宠的妃子,是内务府出身,在一众世家贵女的后宫中本来应当没有什么竞争力。 但是玲嫔生的好看,有几分兰贵妃年轻时的姿色,洛妤就明白了,男人向来喜新厌旧,有了更年轻的,更美的,自然想不起之前的宠妃了。 洛妤看着熙妃和玲嫔走在一起,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停在了湖泊前面,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 玲嫔用余光看了一眼凉亭后头的洛妤,确认她在,那她也可以放心地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玲嫔知道熙妃易怒,暴躁冲动,眼眸微挑,挑衅似的看向熙妃,掐着嗓子轻言道:“姐姐,臣妾也劝皇上雨露均沾呢,可是皇上又不听臣妾的呢。” “你!”熙妃被玲嫔不要脸的样子一下子气到了,怒上心头,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受宠!这玲嫔还敢往她身上撞! 熙妃想都没想的上前去拉扯玲嫔,玲嫔见状,得意的笑了笑,借着熙妃的力道,将自己的身子转了个角度,然后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狼狈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熙妃是正对着玲嫔的,她惊讶又呆愣的看着玲嫔的动作。 自己扇自己?想陷害她? …… 洛妤见两个人拉扯起来,后来熙妃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过几个眨眼间,便瞧见玲嫔狼狈的跌倒在地,脸上似乎还被扇了一巴掌,灿若桃花地白皙脸颊瞬间起了红印。 洛妤惊得立刻站了起来,赶紧向对岸走去。 …… 这边,玲嫔的侍女以为玲嫔被打,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还有早就安排好的侍女去通报皇帝。 “你这个贱|人!还敢惺惺作态!”熙妃看着玲嫔的做派是恨到了骨子里,玲嫔就是靠着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得了皇帝的宠爱。 “唔,臣妾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还请姐姐手下留情啊!”玲嫔捂着脸颊,挤出几滴泪花,高声哀求着熙妃。 刚刚走过来的洛妤便听到了玲嫔的这句话,让洛妤惊叹熙妃的跋扈程度,竟然对嫔妃动手! 熙妃听了更是恨极,恨不得真的上去扇一巴掌,上前几步,扬起手,作势要扇她耳光。 “且慢!两位娘娘!”洛妤见状,这哪能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出声。 玲嫔见洛妤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得逞,随即立刻垂下眸子,将力道压在自己的贴身宫女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而熙妃见自己身后有声音传来,放下手,没好气的转身看着来人,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出头! “你是?”熙妃看着莲步走近的洛妤,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是眼前这人衣着华丽,身后跟着成群的宫女,这仗势倒是不小,加上自己在宫中许久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人,也不知道这人是何身份,敢管她们的事! “见过两位娘娘!”洛妤朝着两位妃子行了一礼,不待熙妃同意,洛妤自己站起身来,挺直了身板,目光炯炯,正对着熙妃,“臣妾是安王妃。” 安王有权有势,是她硬气的资本。 “安王妃?”熙妃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要是今日让这玲嫔走了,到时候指不定这玲嫔怎么编排她,还敢耍手段陷害她!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这玲嫔,那她还怎么在宫里头立命! 只是,这安王妃虽然只是一个王妃,但是安王的存在让她不得不正视洛妤。 “王妃……”玲嫔抬起自己的瓜子脸,哽咽着,落下了几滴清泪,楚楚可怜的姿态实在令人不得不心生怜悯之情。 “怎么,安王妃?要管宫里头的事?”熙妃看着洛妤的样子,似乎是要插手她们之间的事?眯起眼眸,语气不善了起来。 要不是看在安王的份上,面对洛妤的无礼,熙妃甚至可能整治洛妤! “熙妃娘娘,无论玲嫔娘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娘娘有异议都应当禀告皇后,让皇后娘娘来做决断才是,熙妃娘娘,您说呢?” 洛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若是熙妃真的不管不顾的话,那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哼,本宫先说清楚,玲嫔当众诋毁本宫,难道本宫还不能把她怎么样了?”熙妃的眸子微微睁大,语气中透着一股嚣张而不自知。 熙妃看着洛妤的模样,知道她已经被玲嫔的表演糊弄了,但是她自己的骄傲是不会让她低头解释的! 玲嫔就是算计好了熙妃的性子,笃定她会对自己动手,而安王妃也不得不出面,有了安王妃的证言,那除掉熙妃还不是简单的很。 今日这出,就是玲嫔特意安排好的,玲嫔内务府出身,能很快的知道宫里的人员流动。 刚刚得知安王妃被兰贵妃请了去,出了贵妃宫里,必定会去皇后宫里,而这里是去皇后那里的必经之路,便匆匆找了熙妃演了这出戏。 玲嫔看着熙妃说的做的,几乎合了她的想法,让她暗暗兴奋。 洛妤看着这样跋扈的熙妃,一面是震惊,一面是觉得麻烦,蹙紧了眉头,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掺和进来。 “娘娘!您?”洛妤杏眼微睁,惊疑不定地说道。 “王妃好大的威风,连后妃都要管?”熙妃隐隐威胁着洛妤,想让洛妤知难而退。 洛妤听着便觉得不对,熙妃这话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按理说,她只是一个王妃,是不该插手宫中后妃的事,按熙妃所言,若是她强行要管的话,那别人就要怀疑安王的势力是不是太大了,纵容着自己的王妃在宫里只手遮天? “……”洛妤轻咬唇角,不知该如何是好,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谁知这熙妃竟如此骄横,连她想要息事宁人都不行。 洛妤很是为难,但她都已经站出来了就不可能再退回去。 玲嫔见洛妤快要撑不住了,趁着众人的视线集中在熙妃和洛妤身上,焦急地暗问自己的贴身宫女韵心,“皇上什么时候来?” “娘娘,应该快了,奴婢已经差人去请了。”韵心的心里头也不知道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来,没有个稳信,压着声音说道。 玲嫔的脸现在火辣辣的疼,自己当时可是下了狠手,就为了陷害熙妃! 玲嫔见皇上久久不来,有些慌张,要是陛下不来替她们做主,那她今日怎么也得脱层皮下来! …… 熙妃看着洛妤不依不饶的样子,她都已经不追究洛妤的无礼了,还敢管!顿时怒从心来,自己这么没有地位了吗?连一个小小的王妃也敢插手她的事情! “既然如此,来人呐,请安王妃和玲嫔到本宫的宫里头,我们慢慢说!”熙妃的话是说给宫女太监听的,却目光灼灼的盯着洛妤。 玲嫔一听这话就慌了,瞬间白了一张脸,低头不安的眨了几下眼,要是去了熙妃宫里头,她还有命出来吗? “嘶~”洛妤倒吸一口冷气,圆润的脸颊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娘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在洛妤眼里,是熙妃拉扯玲嫔,又打了玲嫔一巴掌,后来更是处处相逼,说话间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咄咄逼人?”熙妃怒极反笑,眸子间流露出满满的恶意,“本宫只是想跟玲嫔妹妹好好聊聊,安王妃不一起吗?” 洛妤见熙妃仗着自己的位份高,肆意妄为,心中气愤极了,浑身颤抖,须臾间,随即稳住自身,她不能现在就放弃。 “熙妃娘娘的好意恕臣妾不能接受了,娘娘今日这般行事,先斩后奏,就不怕陛下怪罪吗!”洛妤的音调没了平时的温和,变得坚定有力。 熙妃能威胁她,她也能照搬回去! 洛妤现在算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她和熙妃几乎撕破了面,若是她软了声音,那玲嫔必定讨不了好。 今日之事,她只是个路过的,无论熙妃和玲嫔谁对谁错,都与她无关,皇帝也怪不到她身上。 “你!真是放肆!”熙妃被洛妤直白的话语气极,厉声娇呵道。 洛妤这是在质疑她!把她的脸面往地上使劲踩! “皇上驾到!”一声公鸭嗓音打破了几人的僵持,也让洛妤和玲嫔皆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玲嫔捂着小脸,挤出了几滴泪花。 熙妃倒是脸色不好,她知道皇上没事不会特意出来,所以必定是这玲嫔去寻了皇上来! 湖面的平静不知被什么打破了,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漾开了阵阵涟漪,泛起波纹。 冬日的冷风抚过脸颊,将洛妤内心的激荡平静下来,洛妤转身,看见皇帝身后的顾延,顿时心下大安,她知道,只要有安王在的地方,她就很安全。 第56章 局势紧张 勤政殿内,上好的精炭燃烧着,地龙暖的严严实实的,把整个宫殿熏的暖烘烘的。 殿内,雕龙的烛台上摇曳着晦暗的烛火,绘着锦绣山河的白色灯笼罩在了烛火上,免得灼伤了人。 宫殿中央的三层台阶上,几十本奏折放置在龙椅前边的桌上,两三本散落在一旁,不知是否是驳回的折子。 “给,阿延看看!这是暗探传来的消息。”庆|丰帝拿起了一张信纸,面色不愉地交给了顾延。 顾延知道这就是皇兄让自己去而复返的理由了,双手接受信纸,仔细阅读。 “皇兄,这……消息可准确!”看着信纸上的白纸黑字,顾延心下大骇,面上依然冷静自持。 “这是好几个暗探用了性命换来的!”庆|丰帝有些沉重的说道,垂眸深思。 “……”沉默的氛围在两人间蔓延。 【西凉派出细作,来我朝寻边关布防图,欲与蒙族里应外合】 我朝大楚地处南方,正好夹在西凉和蒙族中间,西凉国内多山,每年的粮食产量远远比不上大楚,只是地处中原,比蒙族境况好些。 听说今年西凉大旱,收成不好,严重的地方甚至有流民,所以西凉帝一度对大楚虎视眈眈,妄图吞下大楚。 蒙族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领地不固定,自己没有粮食过冬,就会时不时的来掠夺大楚边关城池的粮食。 边关的百姓一直深受其害,蒙族是马背上的种族,靠着自身的优势抢夺百姓的粮食,抢了就走,保存实力,不与大楚的将士正面对抗。 也因此,边关的百姓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一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或者是一些没有行动能力的女子小孩,长此以往,边关便更加荒凉。 若是这两国联手的话,这对大楚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看来大楚一家独大,惹的人眼红了,竟然想要吞并,西凉也不想想蒙族向来贪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引着他们入了中原,还想跟蒙族和平瓜分大楚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 细作!边关布防图!里应外合! 顾延思极细恐,若是西凉的目的是布防图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难怪皇兄让自己去而复返,顾延看向龙椅上的庆|丰帝,神色多少有些难看,“皇兄,此事关系重大,西凉不日就要来我朝祝贺新岁,如今看来,怕是包藏祸心!” 顾延一字一句的说道,字字珠玑,直戳要害。 又想起了近日西凉的动作,过不了多久,西凉有使团来拜会大楚,喃喃自语道:“西凉细作?” 庆|丰帝担心的也正是如此,“阿延,你说,到时候要不要扣下西凉的使团?” 只是此举难免落人话柄,人家好心给你贺岁,你却留下人,最难的是自己还不能说是人家先想动的手。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放任西凉的使团的话,又咽不下这口气,明知道他们暗地里有动作,大楚怎能不还手? “皇兄,就算如此,我们也要拿出证据,让天下间的百姓信服。” “若是……寻不到证据,又当如何?” “……皇兄,所以,臣弟才会一再向您请教事情是否属实!” 找不到证据,那就造一些证据出来! “阿延……”庆|丰帝看着目光如炬的顾延,他明白顾延的意思了,深吸了一口气,“布防图一定要收好!” “皇兄放心。”顾延想着自己府中藏东西的地方,越来越觉得不安全,是时候转移了。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着,顾延看着身体似乎有恙的皇兄,眸色闪过一丝焦虑。 …… “对了,你的那个小王妃可还满意?”两人不谈政事,庆|丰帝便关心起了顾延的私事,一直绷紧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难得有着一抹调侃的意味。 当初这小姑娘可是引得几家人争来抢去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他弟弟。 “阿妤,自然是最好的!”顾延坚定的维护着自家的媳妇。 “那就好。”庆|丰帝看着顾延难得如此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的想法,本着关心弟弟幸福生活的意思问道:“王妃可对你有意?” 皇帝是见过洛妤的,也简单的聊过几句,觉着这女子单纯又端庄大方,就是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明眼人都能看出顾延喜欢洛妤,只是洛妤不曾表态过。 “……阿妤自然是喜欢臣弟的!”顾延细想一下,阿妤确实没有对他说过这些话,但对着皇兄,他可不能服软。 “那就祝你们白头到老,恩爱长久!” 不要像朕一样!冷落了发妻,宠爱贵妃,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庆|丰帝的话虽说是祝福的话,但骨子里透着一股仓桑,似乎渲染上了厚重感,让顾延感到有些沉闷。 “咳!咳咳!”庆|丰帝看着顾延,突如其来一阵咳嗽声,连续咳嗽了几声后,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着嘴角,用力的扔到桌角上,似乎有些不甘心。 “皇兄!”顾延心中大惊,“您的身体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变差了许多? “……阿言啊。”庆|丰帝面对还年轻着的弟弟不知该如何说起。 庆|丰帝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管理朝政的乏累和后宫明争暗斗的心痛,继承人不争气的无奈,这些都让他心焦力猝。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明君,日日卯时起,寅时入睡。自他接管朝政后,整治贪污,发展商业,外抵蒙族,国家盛强。 没想到,人到中年,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下了药,毁了身子。一想到他身上的药,他就恨透了兰贵妃,他对这个女子是真的喜欢过的,给了她不亚于皇后的尊荣,而她竟然这般对待自己,未免有些心寒。 要不是丁公公手下一个小太监不小心撞破了,他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这么多年的情分下来,庆|丰帝总有些于心不忍。处理兰贵妃吧,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可他不可能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兰贵妃相处。 一想到枕边的女人一直暗暗谋害他,他就有些膈应。 庆|丰帝清楚的知道兰贵妃这样做是为了她的儿子!天家父子总是无情的! 但他没有确实的证据,只好渐渐的冷待了兰贵妃,逼兰贵妃先动手,他才能掌握到证据。而近几个月来,看到新进的玲嫔模样有几分像贵妃,便移情到了玲嫔身上。 经历了兰贵妃一事后,庆|丰帝对后宫女子都抱有七分戒心,他再也不会将真心交付出去了! …… 他没立太子,还没有南巡,还没有看到他的皇孙,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可以现在倒下! “朕,没事!”庆|丰帝目光如炬地看着顾延。 “……皇兄,您保重身体。”顾延心下担忧,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使他不善于表达。 对于皇帝的身体差成这样,顾延有些惊讶,紧抿着唇角,这明显不合乎常理。只是皇帝不愿意多说,他也便不问了。 “阿延,你……” 庆|丰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丁公公打断了,“皇上,王爷,玲嫔娘娘宫里的宫女有事来报。” “什么事啊?”庆|丰帝不耐烦地说道,要是来献媚的就算了。 “老奴也不清楚,您看,要不要让那小宫女进来?”丁公公陪着笑说道。 “准了。”上首的人摆了摆手,又对着顾延说道:“这些女子向来事情多。”这时候,他倒是想起了皇后的好了。 顾延:“……”这话让我怎么接? 那小宫女入了勤政殿,碰的一下子跪在了殿中央,向两位主子叩首,“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王爷,熙妃娘娘和玲嫔娘娘在茗馨湖边发生争执,熙妃娘娘甚至动了手!” 所以,您赶紧起驾吧。 庆|丰帝原本就十分不悦,一听到他的两位妃子吵上了,更是心烦意乱,皱紧了眉头。 顾延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他皇兄妃子之间的事情他是不是不该听,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回去,只是,刚刚皇兄有话要说,那他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让人为难。 小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玲嫔娘娘吩咐她的话说完,随后,小心地看了一眼顾延,继续说道:“安王妃也在,王妃一直在劝说,只是效果不大。” 说完将自己的脑袋磕在地上,没有两位正主的发话不敢再有动作。 顾延一听见阿妤也在,瞬间黑了脸色,阿妤不是好好答应他在暖阁的吗?怎么跑出去了? 后宫的妃子向来不简单,不知道他的阿妤有没有被欺负。 “皇兄!”顾延看着庆|丰帝,他担心阿妤。 庆|丰帝接收到了顾延的眼神,原本这种事情他都是扔给皇后的,谁知道安王妃也掺和了进去,看来他得走这一趟了。 “朕知道了,你起来吧。”庆|丰帝起身,一旁候着的丁公公赶紧给皇帝披上大氅,走到顾延身前,“阿延与朕一道吧。” 顾延内心有些焦急,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不能走在皇帝前头,他早就冲出去了。 皇帝的仪仗一路浩浩荡荡,顾延落后一步,走在庆|丰帝身后,心中思虑过甚。茗馨湖离勤政殿不算近,纵然顾延再急也得顾虑着皇帝的步伐。 一盏茶后,顾延等人才来到茗馨湖,顾延远远的便看见自家的媳妇与一宫装华服女子对上,另一位华服女子楚楚可怜的捂着脸,应该也是后妃了。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到,湖边的几位妃子具是看向了这边。 顾延对上了洛妤的眸子,不知怎的,他竟然看出了洛妤的倔强委屈,更多是看到他的安定,他的小王妃没事就好。 第57章 玲嫔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皇帝的仪仗走近,湖边的众人跪了一地,洛妤也在其中。 “都起来吧。”庆|丰帝着重看向了两位后妃,“谁来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玲嫔率先起身,露出了自己脸上的掌印,朝着皇帝哭诉道:“皇上~臣妾知道熙妃姐姐一直看不惯臣妾……但是……呜……” 玲嫔的话只说了一半,泪水朦胧的明眸似是委屈的看着皇帝,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心疼。 趁着玲嫔说话的功夫,顾延扶起了自家的媳妇,感受到洛妤小手的冰冷,几不可察的拧紧了眉头,习惯性的将手包裹住。 洛妤从手上感受到来自夫君的温暖,一直起伏的心情也落了下来,归于平静。 庆|丰帝看着玲嫔原本白嫩的脸颊都红肿了起来,不由得心软了半分,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 “你!”熙妃怒视着玲嫔,娇声说道:“颠倒黑白!皇上不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皇帝皱紧了眉头,厉声呵道:“放肆!熙妃你如此娇纵,还不知悔改!咳咳!”庆|丰帝被熙妃气急,发出几声激烈的咳嗽声。 “皇上!”众人皆是一惊,身后的丁公公立马上前,一把扶住了皇帝的身体,“保重龙体啊,皇上”。 “无事,别大惊小怪的。”皇帝在丁公公的搀扶下,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强忍着喉咙里的痒意,沙哑着说道。 顾延皱紧了眉头,心中暗自担忧,他原以为皇帝只是得了小病,现在看来,怎么有些严重? 熙妃焦急地看向皇帝,开口解释道:“皇上,玲嫔她诬陷臣妾,是她自己……” 只是熙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玲嫔急促地打断了,“熙妃姐姐,安王妃可都看见了!” 顾延一听到洛妤被牵扯出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玲嫔,若有所思。 “安王妃,你说说看。”庆|丰帝见两人各执一词,顺着玲嫔的话,问向了洛妤。 洛妤见众人看向自己,只好把刚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 “臣妇在眀馨湖前边的凉亭歇脚,正好撞见两位娘娘,离得远,不知两位娘娘说了什么便起了冲突,后来便是大家看到的这样了。” “因为当时玲嫔娘娘背对着臣妇,所以,臣妇没能看见娘娘的脸是……” “安王妃,难道本宫会自己扇自己巴掌吗?”玲嫔见形势不对,赶紧插话道,一边说道,一边轻抹着泪花。 “这谁知道呢?难道玲嫔娘娘不正是这样的吗?”熙妃侧斜着身子,没好气的说道。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庆|丰帝皱着眉对着两人喝道。 堂堂一个妃子,在宫人面前哭的跟什么似的!另一个,在一旁落井下石!还当着满宫的人吵了起来! 安王妃的话并没有说到重点,但是应当不会有人自己扇自己巴掌吧?熙妃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确实可能动手。 而玲嫔一向温温柔柔的,几乎是年轻时候的兰贵妃。出了兰贵妃的事情后,庆|丰帝也不敢再信任这些后宫女子。 只是今日这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了,他怎么也得给个交代。 想到熙妃父亲的身份,有些头疼,人家父亲还在边关抗敌,就算熙妃犯了什么事,总不能真把人怎么样。 …… 这边,洛妤看着玲嫔脸上的掌印若有所思,用小指勾了勾顾延的指尖。 “王爷怎么看此事?”洛妤看向顾延,贴近顾延的耳边压着声音问道。 “似乎有点太巧了。”顾延想了想,正常情况下阿妤不应该出暖阁,低头问道:“是谁请阿妤出暖阁的?” 顾延看着全身缩在毛绒绒的棉衣里,裹得严严实实的洛妤,一直冷锐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 “……兰贵妃。”洛妤没想到顾延这么敏感,竟然知道出暖阁非她本意。 “是她。”顾延喃喃自语了一声,洛妤的回答既出乎自己的预料,却又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兰贵妃,二皇子,确实是个麻烦。 顾延原本还以为今天这出戏是玲嫔特意安排的,没想到,兰贵妃也掺和进来了,现在看来就不知道玲嫔在其中占了多少戏份,他还不至于认为玲嫔能左右兰贵妃。 洛妤挠了挠顾延的手掌心,抚上顾延的脸颊,比划着掌印,低声轻语道:“王爷,你看若是别人扇你的话,应该是拇指指印在上吧,可是,这玲嫔……” 顾延面上不动声色,只不过双耳微微泛红,匆忙拉下洛妤的柔荑,攥在他的手心,顺着洛妤的视线望去,仔细观察着玲嫔脸上的红印。 玲嫔脸上一团红肿,指印确实不太清楚,但仔细看还是能瞧见二三分,拇指指印在脸部的下方。 顾延皱眉,这些后宫女子的手段层出不穷,所以他才觉得麻烦。 玲嫔瞥见洛妤在安王脸上比划手势,不知说了什么令安王看着自己,心下一慌,莫不是自己露了马脚。玲嫔凝神细想,她回想着安王妃的动作,顿觉不妙,是她冲动了,没想到这茬! “王爷,你说这事,我们如何是好?” 是说还是不说? 顾延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洛妤惊讶的是玲嫔竟然有本事知道她的行踪,这么快就安排了这出戏,让她来做这个证人。 近来,玲嫔得宠,一路扶摇直上,虽只是嫔位,却直逼兰贵妃,看得洛妤不由得暗叹,皇帝的宠爱果真让人肆无忌惮! 洛妤又想到之前自己为了玲嫔与熙妃争论,便觉得膈应。 “阿妤。”顾延唤着洛妤的语气顿了顿,他原先并不想管这事,只是玲嫔选谁不好非是选了洛妤,若是今日不警告玲嫔,那所有人就知道安王妃可欺,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上一脚! “熙妃仗势欺人……”皇帝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延打断了,“皇兄!” “皇上!”熙妃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紧咬唇角,攥紧了手帕,她明明知道玲嫔受宠,却还是在玲嫔的挑拨下失态,平白遭了陷害。 “安王?”皇帝疑惑地看着顾延,在他印象中,他这弟弟向来不掺和这种事,突然打断他的话,有些看不清顾延的意思。 顾延见形势朝着玲嫔预期的那样发展,顿觉不妙,用眼神示意皇帝,赶紧出声道:“皇兄,您政务繁忙,既然是后宫琐事,还是交由皇后处置为好。” 他不可能在众人面前直指玲嫔的心计,那样便彻底得罪了玲嫔一脉,他当然不怕,怕就怕她们对洛妤下手,为了杜绝任何一丝丝的可能,顾延只会更加冷静,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顾延用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打断了皇帝的话,他不可能任由皇帝处置熙妃,不说今日之事本就是玲嫔有意陷害,遑论熙妃的父亲还是自己一手提拔的驻关大将,若是他的女儿在后宫受了委屈,怕是心里难安。 顾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这兄长什么都好,就是看不清女子的心,连他都知道玲嫔不是个善茬,皇兄还恍然不知。比起熙妃明面上的跋扈,玲嫔这种心机深重的人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玲嫔的眼眸微微眯起,指间一个用力就在掌心处留下了红印,她将内心的惊讶和暗恨留在了心底,她本以为安王是不会管这事的,才放心实施了计划,没想到功亏一篑,要是交给皇后处理,皇后必然减小事态,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她已经没了回头路,今天已经将熙妃彻底的得罪了,往后她们必定水火不容,况且她好不容易用尽了手段才爬到今天的地位,不可能任人打压下去!看谁能笑到最后!想到最后,玲嫔的眸中已是闪过一丝狠厉。 “这……安王说的也是,那就让皇后来处理这些事儿。”庆|丰帝收到顾延的示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确实不想管后宫琐事,也就顺着顾延的话,把事情扔给了皇后。 熙妃闻言,朝着顾延送去一个感激的神色,刚刚因情绪激烈产生的薄汗微微透湿她的的冬衣,几缕寒风更使得熙妃瑟缩了几下身子,此时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垂下头去,看着脚下的鹅卵石深思着。 若是皇后来处理这事,她便放心了,她们在后宫中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彼此是什么样的也都心知肚明,只是都不点破罢了。 近年来,皇后不得宠,没有做事的底气,而兰贵妃几乎是独得皇帝宠爱,所以,面对妃子之间的矛盾大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毕竟是个老人了,纵然不得宠,但看得清后宫的女子都是些什么人,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观察一番平日的作态便一目了然。 熙妃知道,今日要不是安王出言,庆|丰帝必然偏向玲嫔,那她不就平白做了人家的垫脚石! 况且刚刚她还想教训安王妃,现在她已经都想明白了,不由得又是惊起一身的冷汗,若是皇帝等人来晚一步,安王妃出了什么事,她第一个得罪的就是安王,一想到这个煞神,她的父亲可还是安王提拔上来的! 按理说,她本该与安王妃一道才是,谁知自己那么冲动,差点将人都得罪了。 往细里一想,玲嫔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啊,既在皇上那边扮委屈,打压了自己,又在不动声色的改变朝堂格局。 自古以来,后宫与朝堂是分不开的,后宫女子多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放到她身上来说,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她父亲必定忧虑万分,现在,边|关还不平静,若是影响了父亲,那真是她的过错了! 第58章 算计落空 那玲嫔出身内务府,父亲只是一个从四品内务府主管,依着玲嫔的出身刚刚踩到选秀女的门槛。 谁能想到,这玲嫔竟然异军突起,靠着一张年轻貌美肖似兰贵妃的脸庞和刻意伪装的温柔得了皇帝的宠,其势头直逼兰贵妃! 熙妃刚开始还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兰贵妃看着玲嫔的脸是什么感受,看着别人顶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孔夺了独属于自己的恩宠,兰贵妃必定恨得要死吧。 只是没想到,这玲嫔敢对她下手,想陷害她?玲嫔算是彻底得罪了她,接下来她别想好过! “朕乏了,你们自己看吧。”庆|丰帝摆了摆手,随着身子每况愈下,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对着顾延说道:“安王随朕来。” 说完便在丁公公的搀扶下转身离去,皇帝身后的仪仗赶紧跟上。 “恭送皇上!”众人纷纷跪下福身,无论玲嫔再怎么不甘心,照这形势她也不能怎么样了,还不如想想要怎么对付熙妃。 顾延对上洛妤的眸子,严肃地说道:“那本王先去了,要是有什么事,派人来寻本王?” 他不想洛妤出什么事情,即使是在皇宫里,也是危机四伏。 “知道了,王爷快去吧。”洛妤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顾延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容。 就在刚刚众人的谈话间,丁公公已经唤来了龙辇,皇帝的身子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想尽力让皇帝舒服些。 丁公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皇帝上了龙辇,待皇帝坐定后,从车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只有些苍老的手,“阿延也上来吧。” 顾延看着这只手,各种滋味萦绕在心头,原来小时候给他宽厚怀抱的人已经渐渐的老了,他在长大,兄长却在老去。 道理他都懂,人生来就是不断地老去,可是情感上他有些难以接受。 丁公公闻言,心中暗叹安王果真受宠,连龙辇都上得去,手上却利索地再次撩开车帘,顾延见状,麻利地上了龙辇,坐在皇帝的对面。 丁公公看着合上了的帘子,想起后宫里的一些流言,不由得心惊,这是皇宫里的脏事,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可谁也没有证据,大家也只敢私下里说说,谁敢传到主子耳朵里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赶紧低下头去,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安分的跟着龙辇。 龙辇内,持续燃烧着的精炭将里头熏得暖烘烘的,一杯热茶被放在了小茶几上,还冒着丝丝雾气。只见庆|丰帝端起了热茶,抿了几口,润了润嗓子,便似是舒服多了,放下茶盅,看着顾延问道: “阿延,刚刚可是玲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皇兄,”顾延有些迟疑,若是直接告诉兄长,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你直说便是,你看朕这副样子,还会在意她们那些手段吗?”庆|丰帝不傻,看着顾延的迟疑,便知道玲嫔有问题,他苦笑一声,仿佛是看透了一切。 顾延知道皇帝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只是这些事终究是要人来点破的,与其让兄长一直蒙在鼓里,长痛不如短痛,那就让自己来打破他的想象。 “皇兄,刚刚那玲嫔脸上的拇指掌印在下方,所以……” “所以,其实是她自己扇的,想要陷害熙妃!咳咳!”庆|丰帝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虽然他早有准备,没想到现实还是这样无情地摆在他眼前。 “皇兄!您的身子到底是?”顾延上前一把扶着了庆|丰帝,担忧的看着人,短短的几个时辰内,皇帝已经咳了好多声,这让顾延有些不安。 “阿延啊,”庆|丰帝有些不知怎么向这个弟弟开口,见瞒不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是兰贵妃给朕下了毒。” “什么!兰贵妃!她,她怎么敢!”难得的一次,顾延的表情浮于面上,似惊讶似愤怒,似乎又有些别的什么。 “那皇兄为什么?” 为什么不动兰贵妃? 谋害君王,当诛九族! 庆|丰帝看着浑身紧绷的顾延,不知该从何说起,“阿延,因为朕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兰贵妃,你,懂吗?”帝王的声音有些喑哑,此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喜欢心上人的男人,所以没有证据只是一个美好的借口。 一连说了两个喜欢,顾延懂,就像他喜欢洛妤那样,顾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洛妤给自己下毒的话,那自己也不会对洛妤下手,只会将人永远的囚在王府,让她一辈子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顾延阖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皇兄,太医如何说?” “朕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只能养着,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庆|丰帝的话说的很是怅惘,让顾延很不适应,他的兄长一直都是以强硬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忽然有一天告诉他,兄长可能随时会离开,这让他怎么平静得下来? “皇兄。”此时顾延的声音有些低沉,明明他有很多话想说,一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好了,随他去吧,咱们不提这些了。”还是庆|丰帝先结束了这个深重的话题,他看着丰神俊朗的顾延有些出神,小时候那个要他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啊,他成了一个将军,守护了大楚。 顾延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若是泄露出去,必定引来动荡,太子未立,蒙族来犯,西凉不怀好意,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帝真不是人做的。 一时间,两人相看无话,各自想着事情。 …… 茗馨湖边,待皇帝离去后,熙妃朝着洛妤就是一礼,“安王妃,刚刚是本宫无礼了,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洛妤立刻扶上了熙妃,她怎么能受这一礼,“娘娘快请起,臣妇也是误会了娘娘,才惹得娘娘不快,该是臣妇请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安王妃客气了,”熙妃看着洛妤,不复先前的张扬,倒是温和了许多,转身对着玲嫔一字一句地说道:“玲嫔,咱们一道去面见皇后吧!”虽然是疑问,却透着肯定的气势,让玲嫔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好,好啊。”玲嫔勉强地笑着,心中有些不安,虽说皇后不会做什么,但皇后总得处理处一个结果,才能叫宫人信服。 玲嫔的眸子转了转,将手重新捂上脸颊,对着身后的韵心吩咐道:“快去拿些冰块,给本宫敷一下。”玲嫔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怕是坑不到熙妃了,只能自己认栽。 今日的事情,出现了太多的意外,打乱了她的计划,首先是洛妤来得太快了,熙妃还没有对她动手,其次是安王竟然看出了自己的算计,还管了这事,最后,皇上竟然真的不管她了,把她扔给皇后! 玲嫔的心思不停的转动着,一想到片刻之前的事情,她就有些头疼,她没达成原本的目的不说,还得罪了安王! “是。”韵心有些不明所以,娘娘不是打算用掌印陷害熙妃吗,怎么现在要消红肿了?虽然这么想,韵心还是服从玲嫔,替她去寻冰块。 熙妃闻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玲嫔,不知这人又要干什么,想不透,随即转身拉着洛妤和蔼地说道:“安王妃也一道吧。” 洛妤和熙妃两人冰释前嫌,正好,洛妤本来就是要去拜会皇后的,也便同意了,这会子倒是乖得很,“谨遵娘娘的吩咐。” 茗馨湖上吹来一阵冷风,泛起了阵阵涟漪后,一圈圈的波纹朝着周围荡漾开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湖面又归于平静。 众人移步,来到皇后的栖凤宫,皇后现下已经听说了茗馨湖的事,便在自己的宫里候着几人。 在去栖凤宫的路上,韵心替玲嫔寻来了用锦缎包裹着的小冰块,小心的替自家娘娘敷在脸上。 玲嫔原本火辣辣疼的脸顿时舒服多了,指着脸上已经不是很清晰的指印对着韵心吩咐道:“快把这些指印消下去。” 只要指印没了,只剩下红肿,就算她跟熙妃一人各执一词,双方都没有证据,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众人来到栖凤宫正殿,熙妃和玲嫔各站一边对着皇后福身请安,洛妤自然是跟在熙妃身后。 栖凤宫的摆设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跟上回差不多,缕缕熏香钻入洛妤的鼻尖,倒是好闻的紧。 “诸位请起,都坐吧,本宫已经听说了两位的事儿了,不知,你们有什么要说的?”皇后扫了一眼熙妃和玲嫔,又看了看洛妤,轻抚过自己的护甲,开门见山地说道。 “皇后娘娘,臣妾可没有对玲嫔动手。”熙妃一如既往地先声夺人,一边说着一边挑衅似的看着玲嫔。 洛妤无奈扶额,熙妃娘娘这样,就算是无辜的,看着也像是挑事的。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您看看,臣妾的脸。”玲嫔说着露出了自己一直捂着的脸蛋,果然是红肿一片。 洛妤寻声望去,皱紧了眉头,没想到脸色的指印消了许多,这样便不能靠指印来分辨是玲嫔自己打的还是别人打的了。 “你!”熙妃气的一拍桌子,连桌上的茶杯都溢出了几滴茶水,她没想到玲嫔到了现在还在胡搅蛮缠,这是咬定了自己是吗? “皇后娘娘!”玲嫔看着熙妃发怒的样子,有些害怕地往皇后的身边靠了靠,似是像把皇后当做救命稻草一样。 “熙妃!”皇后出声喝止,这人在她宫里头还这般嚣张,有心想铩一下她的气势。 第59章 小丁公公 “熙妃娘娘,正事要紧啊!”洛妤轻声劝道,她可不想看见熙妃和皇后对上,这不是让玲嫔渔翁得利吗?何况,她们来栖凤宫的正事还没提呢! “安王妃说的不错,今日的正事是玲嫔陷害臣妾一事!”熙妃见皇后发话,似要发作,也就顺着洛妤的台阶下。 玲嫔见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连忙收起幸灾乐祸的神情,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哑着嗓音说道:“熙妃娘娘,明明是您打的臣妾,何必敢做不敢当呢?” 洛妤杏眸微睁,有些惊讶于玲嫔的脸皮程度之厚,竟然当着所有人颠倒黑白。 皇后闻言皱紧了眉头,若是一般的事情,大家和和气气的道个歉也就罢了,可现在两个当事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让她怎么处理? 对于玲嫔来说,即使已经被人看穿,只要没有证据,她就能争辩到最后。如果她自己先承认了,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攻于心计吗?那她就别想再得到皇上的宠爱了。 后宫众人,哪个不会点心计,时不时地算计些什么,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若是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熙妃而言,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父亲在后宫作威作福,但是也没有算计过人,更没有害死什么人,她一向见不得这种耍下三滥手段的人。 坐上的皇后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人,有些头疼,她只是听了宫女说的,不知实事到底如何。 这两人平时的态度她也有几分耳闻,熙妃跋扈,玲嫔温柔柔弱。只是,这玲嫔的柔弱有几分是真,她也不知。光凭着两人的性子也断不来这事,皇后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就在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皇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皇后娘娘,小丁公公求见。”门外的宫婢进来福身禀告。 皇后闻言,赶紧让人进来。这小丁公公是大内总管丁公公收的干儿子,平日没少指派他传旨,众人也都认得。 太监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有些权势的太监到了年龄会挑一个合自己眼缘的小太监收做干儿子,以便将来养老。 这丁公公的干儿子可不能小看,丁公公是陪着皇帝的老人了,若是哪天等皇帝去了,新皇登基,那这小丁公公必定是接替他干爹的职务的。 在深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稍微有些权势的宫女太监过得都比不受宠的妃子要好,人活着就是不断地向上爬。 光是主子赏赐给他们的物什就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珍宝。 洛妤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殿门处,只见一唇红齿白的约莫十六岁的小太监跨入殿内,在殿中站定,没有抬头,微笑着朝着在坐的人福身请安。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熙妃娘娘,玲嫔娘娘,安王妃,娘娘千岁!” 洛妤瞧着这小太监,倒是生的模样不错,眉清目秀的,惹的人都要多看上一眼,明明是微笑着的模样,洛妤却觉得这小丁公公深不见底。 此人不简单,想想也知道,能从那么多小太监中脱颖而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熙妃看着小丁子心中一紧,莫不是陛下对她不满,特意派人来问罪于她。 “起来吧,皇上可是有什么旨意?”皇后问道。 小丁子飞快地看一了眼皇后,又垂下头去,轻启唇角,“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吩咐请两位娘娘各自回宫静己思过。”说完便自觉地站在一旁。 熙妃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又松了下来。 皇后闻言放松了心神,皇上的处置甚好,省得她夹在中间难做。 玲嫔脸上的红肿必定是人打的,只是,到底是谁打的,谁都不肯承认,必定是有一人说了谎,她又不在现场,她怎知事情真相。 皇上此举闭口不提巴掌的事,只让涉事的两人纷纷闭门思过,足以敲打她们了,不管是谁打的,谁也逃不开。 玲嫔闻言,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位妹妹都听到了吧,那便如此吧。”皇后看着熙妃和玲嫔,缓声说道。 “臣妾遵旨!”熙妃和玲嫔两人互看一眼,随即福身领旨。 她们也不敢抗旨啊,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既然如此,希望两位妹妹日后好好相处,那本宫也乏了。”见皇后赶人,洛妤也起身跟着众人福身告退。 “臣妾/臣妇告退!” 栖凤宫的宫门前,熙妃没有好脸色的看着玲嫔,一声冷笑,“妹妹!” 你可要小心点,不要让她抓到把柄! 玲嫔也不慌,对着熙妃就是行了一个礼,“熙妃姐姐!” 你不要太得意了! 待众人退出了栖凤宫,各自寻了路回了自己的宫殿,洛妤也便回了暖阁,不知道小皇子醒了没有。 此时的阳光正是最好的时候,落下的光辉撒在洛妤的身上,让洛妤看上去更加白皙了几分。 洛妤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处宫墙的拐弯处,一人深情的望着洛妤离去的背影,太阳微微倾斜,露出墙角的人来,正是小丁公公。 他终于再次见到当年救过他的小姑娘了! 原来她是毅候府的大小姐啊,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了。小丁公公合上眼睑,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 那年是庆丰八年,大楚生了大旱,虽然朝廷及时赈灾,但是对于他们这种靠着粮食过活的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没了粮食,他们只能依靠朝廷的救济粮,可救济粮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也已经所剩不多,渐渐地,到后来,再也没听过救济粮的消息了。 小丁公公始终记得家中年迈的父母看着自家的小破院子叹息,看着他们背着自己偷偷抹眼泪,这种无力感始终环绕在心头。 老父亲本就有病在身,遭了这场大难,身子更是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他和母亲匆匆把父亲的后事办了,便离了乡,想去投奔母亲的娘家。 后来,他跟着母亲一路流浪,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原以为能找到外家接济他们,却不想现在当家的主人竟不认他们孤儿寡母的,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母亲没办法,只得拿出全部身家,换了一个小草屋,添置了一些物什,母子二人这才安顿下来。 只是,京城的物价远不是他们这些穷人能承受得了了的,为了生存下来,母亲不得不外出接些绣活养活自己。 母亲告诉他,想要出人头地,像他们这种没有家世的人,只有科举才能改变生活,所以他很努力地读书,希望有一天能好好孝敬母亲。 就在他以为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时候,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当时的京兆府儿子竟然看上了他的母亲,仗着身份将人强抢回府。 母亲年轻时确实颇有几分姿色,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更显得风韵十足,他没想到姝丽的容颜给母亲带来了麻烦,等他知道后,慌慌张张地跑到京兆府的府邸,却发现后门有几个仆人抬着一卷草席匆匆路过他。 他下意识的看着包裹着的草席,突然,一段手臂从草席中掉落了出来,他骤然收缩了瞳孔,那伸出手的衣物正是他母亲今日所穿的! “哪里来的小孩,赶紧滚!”守门的侍卫见这小孩一直盯着草席,不耐烦地开口赶人。 “娘!”他失控地跑向草席,掀开席子,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正是自己的娘亲!泪水无意识地涌上,极快地低落。 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只是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了,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天都塌了,世上只剩下他一人。 “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高高壮壮的下人啐了一口,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咱们公子看上了这个小|贱|人,她还死活不从,非得把自己弄没了才算!” “你,你们,罔顾王法,草菅人命!”他气得发抖,却还记得当时弱小的他是怎样指责那些人的。 “哼,王法,咱们老爷就是王法!让爷来好好教教你!”周围的下人纷纷哈哈大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 只见那领头的汉子卷起衣袖,朝着他就是一拳挥来,而自己猝不及防地被他打倒在地,周围的大汉一拥而上,对着他这个还只有十多岁的孩子拳打脚踢。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撑过来的,强撑着一口气从人群中逃出来。 “算这小东西跑得快,要不然,哼!”身后是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看着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 他身上满是伤痕,很痛,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茫然地四处乱转,娘亲的尸|体还在他们手里,他……呜……该怎么办…… 恰逢这时,冰凉的雨水顺势落了下来,混合着他的泪水,不知是哭的还是甜的。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物,让他愈发寒冷,只好找了处有屋檐的墙角,缩在角落里发抖,茫然地看着地面,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你怎么了?”独属于女孩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软糯,在他听来,这大概就是仙乐吧。 他愣愣地抬头,见是一身着精致罗裙的小女孩,歪着头笑着朝他问话,身后的侍女替她打着伞。 来人正是少年时期的洛妤,她本来外出玩耍,谁知天空突然落了雨,街道上的人群都回了家,本来她也该回去的,偶然一瞥便瞧见墙角缩着一人,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挺可怜的样子,便上前搭话。 “我……”他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该说什么。 第60章 权势 “恩?”洛妤见这人只说了一个字又不说了,接着问道。 “小姐,能不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给我一些吃的,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急切地向人推荐自己,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要活下去! “你!真是得寸进尺!”身后年幼的碧落一声惊呼,这人真是好不要脸,自家小姐好心,他竟然敢这样。 洛妤也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孩子这样做。 “这,抱歉,我不能做主。”洛妤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府中的下人都是专门挑选的,不会要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的,所以她不能带这人回去。 “不过,呐,给你吧,你身上的伤也要治疗,你拿着这钱去看大夫吧。”洛妤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灰暗下去的眼眸,心下不忍,将自己的荷包递给了他。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拿这钱,但是现实告诉他,你快要死了,没有钱的话你连大夫都看不了!连母亲的尸|体都收不了!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荷包,小心地揣在怀里,荷包上似乎还留着女孩的温度。 洛妤见人收了钱,眯了眯杏眸,转身离去。 他看着荷包出神,这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抹光啊,“小姐,还没有请教?”只是他等不到回复了,人已经走远了。 他仔细地想着女孩的容颜,想要永远地记住她,记住这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关怀的女孩。 洛妤给的钱不少,后来,他用这笔银子看了大夫,回去寻了娘亲,终于在义庄寻到了尸|体,安排好后事,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他要活下去,成为有权有势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报仇! 可他只有十岁,还没有及冠,不能参加科举,况且像他这样没有家世的人,又怎么才能在朝廷爬到高位? “诶,你听说了吗?宫里头在招人!”身旁卖早点的老板见没有生意,对着旁边的人聊着八卦。 “哦~我知道,招太监啊!”一旁卖茶叶的老板一边收拾着摊子,一边笑眯眯的回复道。 “对啊,也不知道宫里头是怎么了,好像处死了许多太监啊?”说到处死的时候,下意识地收拢了声音,那模样生怕别人听了去。 “谁知道啊,这种事咱们也就听听。”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再也听不见。 太监? 一想到这里,小丁公公就是一阵苦笑,当年,他一发狠,自己进了宫,做了太监,他很痛,不管是身体的痛还是心上的痛。 如果有更好的路走,他也不会选择做太监!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刚进宫的那段时间,他做着最卑微的小太监,见人便是逢迎几句,哄着当时管着他们那些小太监的内务总管。 他很清楚,他想要爬上位,就只能慢慢地得总管的眼。 在宫里不好讨日子,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打,这还是轻的,若是一个说不准,连小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那段日子,他起得早,把活儿都干了,花了大力气讨好总管,好不容易有点效果,又要防着跟他睡一个屋的小太监的背后陷害。 直到后来,下面的小太监得知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丁公公要选干儿子了,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乖巧听话的人,靠着这张脸顺利脱颖而出,在最后选拔的时候,丁公公问了一个问题,他至今记忆犹新,“你们当中谁能说说要怎么为主子分忧啊?” “听主子的吩咐,给主子办好事。” “替主子分忧,把主子想法落实。” …… “身为主子,怎么会有忧愁呢?” “好!”丁公公抚掌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就是你了。” 宫里的主子,怎么会不愁,但是这不能对天下人说出口,宫里最常见的就是颠倒黑白。 他凭着这个回答入了丁公公的眼,自此他改姓丁,成了丁公公的干儿子,暂时熬出了头,也离他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这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 “多谢干爹!” …… 再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丁公公的干儿子,连曾经对他颐指气使的内务总管也上来巴结讨好他,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权势的滋味。 不过,他没有就此骄傲,他知道,皇宫最不缺的就是像他这样的太监,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即使强烈的报复心使他不得安稳,他告诫自己要对朝廷命官动手,一定要仔细谋划,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不动声色的引着京兆府入局,捧着圣旨亲手抄了他的家。 那天,也是一个雨天,只不过,这一次,狼狈的人成了京兆府满院,而他高坐上位,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光是流放他怎么可能罢休,只要他张张嘴,有的是人帮他做事。 再后来,底下的小太监盛传小丁公公生的好看却手段狠辣,活生生一蛇蝎美人! …… 小丁公公看着洛妤离去的背影,勾起一抹笑。 跟上次一样呢,背对着他走了。 他知道,他是一个卑贱之人,不可能得到别人的感情,从前没有,现在更加不可能。 原来那女孩现在过得很好,那他也不该奢望什么,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 即使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是那么卑微的乞求着,乞求着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安王妃啊~ 拜他干爹所赐,他也知道了很多朝中大事,知道了前朝后宫的浮沉。 如果他有了更大的权利,是不是这次就能换他来保护她了。 …… 这厢,洛妤回了暖阁,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见外头的宫人还守着顾思源,不由得暗叹,还是孩子好啊,外头都要闹翻天了,这边却还是一片静谧。 “参见王妃,王妃千岁!” 洛妤来不及阻止宫女,果不其然,顾思源被吵醒了。 “皇婶?”刚刚睡醒的顾思源透着一股子的软糯声调,还用自己的小肉手揉了揉眼角,一双圆亮的眸子无辜的看着洛妤。 “小殿下,对不住,吵醒你了。”洛妤伸手轻轻揉了揉顾思源的小脸蛋,要是她也有个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想到孩子,洛妤的眼神就是一暗,随即,将心里的思绪去了。 “唔,没事,嘿嘿。”顾思源傻笑着回应洛妤的话。 皇婶的手真软,身上又香香的,真好闻。 “小殿下,饿不饿?”洛妤有些好笑的看着顾思源的小表情。 “饿!”顾思源拉着洛妤的衣袖撒着娇。 “来人,拿些点心上来。”洛妤对着外头的宫女吩咐道。 心中暗叹,幸好这小皇子不用继承皇位,不然这副样子叫人怎么信服。 宫女得了吩咐,很快就将备好的点心呈上。 “皇婶,要喂!”洛妤看着顾思源跟白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神,心中想要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好。” 洛妤熟练的拈起一块糕点,将其小心的送入顾思源的口中。 “唔,好吃!皇婶也吃呀!”顾思源觉得皇婶喂的格外的香! “噗嗤!”洛妤瞧着顾思源贪吃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听到后面一句话时又有些感动。 一个孩子愿意跟自己分享事物,说明他真的把自己当做小伙伴了,尤其这人还贵为皇子,更是难能可贵。 洛妤当着顾思源的面,拈起一块他最爱的杏仁糕,便瞧见人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又送入了顾思源的口中。 “皇婶最好了!”顾思源得了便宜还卖乖,自觉的爬到洛妤的腿上撒娇。 洛妤连忙抱住怀里的大团子,省得人掉下去,顾思源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浑身都是暖烘烘的。 “啪嗒!”一人推门而入,来人怒视着洛妤怀里的顾思源,正是安王顾延。 本来顾延就心情急切,想要见到洛妤。没想到,这一进来,就看见顾思源霸占着洛妤的怀抱。 “嘎嘣!”顾延的手指攥出声响,这小孩就是欠揍! 顾思源一个激灵,见是皇叔来了,赶紧麻溜的从洛妤怀里跳下来,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 “王爷!”洛妤看着怀里的团子没了,没好气的唤了一声。 “阿妤。” 你怎么能这么宠着小孩啊! 顾延无奈的扶额,对着洛妤好声好气的说道:“你这样会把他宠坏的!” “王爷是说小殿下会长歪?”洛妤故意歪曲顾延的话反驳道。 顾延更加头疼了,“没有,我可没有这么说,阿妤!” 不要用圆润的杏眸认真看着他,他会把持不住的! “那王爷不让臣妾抱抱小殿下?”洛妤软着嗓音说道。 “……”顾延不吱声,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只见他将顾思源一把抱起,放入洛妤的怀里。 顾思源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一向铁面无情的皇叔居然妥协了!皇婶,厉害! 顾思源抱着洛妤蹭了蹭,他找到了对抗皇叔统一战线的战友了! 洛妤如愿重新抱着团子,顾延赶紧搂在一旁,生怕人掉下来。 洛妤说着京城里说书人的故事,把顾思源听得津津有味。 顾延看着认真讲故事的洛妤,想起她的身子,不禁有些担忧。他刚刚得知兄长的身子好不了了,他不能再看着洛妤也这样。 …… “阿妤,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府了。”顾延忍不住提醒洛妤,他怕再呆下去,他手就控制不住了。 “好,那小殿下要乖哦,皇婶下回再来看你。”洛妤对着怀里的团子缓缓说道。 “啊,这么快啊,好吧,下回皇婶再来玩啊。”顾思源有点舍不得洛妤,有些委屈,但他也不能将人一直留下。 顾延一把按住顾思源的头顶,“好了,放开你皇婶。” 还想有下回?门都没有! 第61章 本心 顾延带着洛妤回了王府,正巧赶上晚膳。 “阿妤,坐。” 饭厅中的椅子上一如既往的铺着软垫,洛妤熟练地坐在顾延的旁边,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难以平静,她似有千言万语要同顾延说。 “来人,传膳。”顾延见洛妤落座,便对着一旁侍立的下人吩咐道。 早有准备的下人闻言连忙端上早已准备好的菜品。 洛妤正襟危坐,看着不断端上来的菜品有些意外,想到了什么,但又想求证,便看向顾延,“王爷,这是?” “这是药膳,上回太医不是说你身子不好吗,所以我派人去寻了一些药材想给你补补身子。” “王爷,多谢王爷。”洛妤有些哽咽地说道,她没想到连这种小事安王都记在了心里。 洛妤不知道的是,对她来说,这一顿药膳只是小事,但对于顾延来说,洛妤的任何一点小事都是大事! “怎的有这么多荤菜?”顾延见菜品中混着不少的荤腥,也疑惑地问道。 “王爷,您该多吃点,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吃素,让自己瘦了下来吧。”洛妤吸了吸鼻尖,将自己备受感动的心思放在了心底,露出一抹笑意。 “阿妤……”顾延难得的有些愣愣的看着洛妤,他明白洛妤的意思,看着洛妤的目光更是温柔几分。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属于他的姑娘啊。 “好了,王爷,赶紧用膳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洛妤有些受不住顾延的煽情目光,赶紧将人的心思拉到饭桌上。 顾延见爱妻这般发话,便不再言语,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境了,他们自己懂就好。 两人各自用着膳,顾延用公筷挑了一筷子灵芝制成的菜品,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收购来的百年份的灵芝。 洛妤小口的吃下顾延送来的灵芝,她本就喜素,这口味倒也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静谧地用完了这顿晚膳。 饭后,洛妤想起兰贵妃的事情,便拉着顾延问道:“王爷,可有急事?” “急事?倒是没有?怎么了?”顾延疑惑地看向洛妤,不知道洛妤有什么大事。 洛妤咬了咬唇角,凝眸看着顾延,低声说道:“是……兰贵妃的事情。” 顾延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毕竟兰贵妃和二皇子蠢蠢欲动,她都敢对皇帝下毒了,他们的野心可见一斑! “阿妤,随我来书房。”顾延拉起洛妤,将人带往了书房。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随意讨论,书房是府中军机重地,他的书房还有将士守门。 况且,他也有事要跟洛妤说,正巧一起。 两人很快来到书房,顾延严肃地对着守门的侍卫吩咐道:“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是!”回答顾延的是铿锵有力的士兵。 顾延带着洛妤步入书房,顾延转身关上门。 这是洛妤第一次到安王府的书房,倒是有些好奇,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奢侈的摆设,大多是摆放卷宗,奏折,书信的木柜,还有中央最大的一张书桌。 书中上面还摆着许多的奏折,堆了两摞,旁边是整齐有序摆放着的笔墨纸砚,书房中燃着的大概是龙涎香一类的熏香,倒是挺好闻的。 “阿妤,坐这儿!”顾延搬来一把软塌,对着洛妤说道。 “好,多谢王爷。”洛妤安然地接受顾延的服侍,又拿起桌上的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暖了暖身子。 “阿妤,你先说吧,兰贵妃说什么了?”顾延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学不会婉转,也不屑。 洛妤脸色复杂的看着顾延,压着声音,“王爷……兰贵妃说愿意用娘家的兵权来换取您支持二皇子……您看……” 顾延的瞳孔微微一缩,兵权! 兰贵妃娘家的兵权,是大楚的御大将军统领的五万士兵! 御大将军一直驻守在西凉边界,虽然明面上西凉与大楚交好,但他们知道,西凉一直虎视眈眈,对大楚心怀鬼胎,这种背地里插刀子的最是难防。 而且,大楚一直以圣人大国自居,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先出手,所以要防范西凉,形势更加复杂难解。 兰贵妃竟然提到了兵权,说给就给!半点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才是真正的嚣张至极! 要知道军事兵权都是由兵部统一管理,再由皇帝授权,兵权的交替也是如此! 洛妤看着顾延绷紧的身子,就知道这事没戏了,她知道,顾延不是那种权利熏心的人,他在意的是人。 只不过,她也想知道顾延会支持哪位皇子或者是保持中立到新帝登基。 “王爷,那改日进宫的时候我去回绝了兰贵妃,只当没提过这事。” “甚好。”顾延收起了自己的暴怒的脾气,点了点头,冷静下来,平静的对着洛妤说道。 “那王爷,若是兰贵妃问起,我该如何回复?”洛妤垂下眸子,屏声问道。 自己拒绝了兰贵妃,那以兰贵妃的心思必定会猜想顾延的动作,要是得不到准确的回答,她必定纠缠不休,事实上如果自己是兰贵妃,那她也会不管不顾的拉拢安王。 “我不会插手的,皇兄自有定夺。”其实顾延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是不会插手的。 “好,阿妤知道了。”得了肯定的回答,洛妤也好和顾延串通一气。 顾延看着洛妤姣好的脸颊,微微失神,差点忘了他原先要说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阿妤!”顾延轻唤一声,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洛妤唤了回来。 “恩?”洛妤抬头,疑惑地看着顾延。 “不要与那些皇子接触太深。”顾延一字一句的对着洛妤说道,说话的语气是洛妤从没见过的生硬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皇子注视洛妤的眼神令他不满,这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可能裕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眼里有着占有欲。 还有五皇子,明明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但皇家的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更何况二皇子那些本就有野心的皇子!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洛妤是他的王妃,是他最爱的人儿,若是得了洛妤的承诺,那变相的不就是他的承诺了? 洛妤完不成的事情,他自然会替她完成! 刚刚得知皇兄的身体被他最爱的兰贵妃下毒之后的顾延,不惮以最大的坏意揣测着众人。 “王爷?”洛妤有些颤巍巍地唤了一声顾延,杏眸微睁,有些涩然,她觉得这时候的顾延有那么一点陌生,竟然令她产生了恐惧感。 顾延察觉到洛妤的颤抖,懊恼地皱紧了眉头,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上前一把抱住了洛妤。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忘掉刚刚的话吧。”顾延轻抚着洛妤的脊背,感受着怀里的柔软。 洛妤在顾延的安抚下,看着紧紧抱住她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出声安慰道:“王爷,阿妤没事的。” “阿妤,我只是……” 只是害怕失去你。 洛妤:“……” 洛妤深吸几口气,尽量平息自己的心情,努力说服自己是自己误会安王了,安王肯定不会冷脸对她,他必定是对着其他人的! 待洛妤平静下来后,她看着现在的顾延,明明是一个高大的人,却看上去有一点脆弱,洛妤只好环手抱住这个男人的腰|身,轻轻的安抚他。 虽然她不知道顾延为什么会说出刚刚那番话,但是他绝对不会没有目的的瞎说,其中必有深意。 刚才她只是被顾延语气中的生硬吓到了,现在仔细想来,安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她身为安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安王,若是她有什么动作,外人必定以为是安王授意的,想必这段时间安王也有着不小的压力。 安王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的任何动作都会让那些人揣测个半天,所以前些日子调查贪官的事也要偷偷进行。 “王爷,是阿妤有失分寸了。”洛妤自以为想透后,便咬着唇角对着顾延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顾延看着洛妤自责的模样很难过,明明是自己的问题,他不能让洛妤来承担。 洛妤轻笑,她已经不想讨论谁对谁错了,“王爷,夫妻本是一体,谈何你我?” 顾延怔怔的看着洛妤,没想到她比自己看得还明白,倒是他钻进笼子里了。 “阿妤说的是!”撇开刚才沉重的皇权问题,顾延的眸中重回洛妤熟悉的柔光。 “王爷。”洛妤看着这个熟悉的安王娇声唤道。 顾延看着洛妤明媚的笑容,一直阴沉的心也放了下来。既然往事不可改,那就珍惜眼前人。 只是,阿妤,不要对其他人也那么好,他会嫉妒的! 顾延抬手抚了抚洛妤的秀发,“阿妤累了吗?” 洛妤点了点头,今日本来经历的就不少,刚刚又被顾延一吓,现在平静下来,确实有点累了。 顾延见状心更是紧了紧,裹上大氅,将人一把抱起。 洛妤被顾延的动作弄的措手不及,一声惊呼,赶紧搂住顾延的脖子,将脸埋在顾延的怀里。 顾延的怀抱很温暖,也很舒服,洛妤很快就睡着了。 夜明星稀,一抹月色无声的洒在顾延身上,光辉透过树的缝隙,显现出点点斑驳,府中的精致宫灯照亮了顾延前进的道路。 寂静的夜晚有些寒冷,顾延替洛妤拢上了大衣,走在鹅卵石上,尽量不发出声响,将人小心的抱回了梧桐苑。 第62章 清澜 翌日,洛妤从清梦中醒来,习惯性的摸向了身旁,却意外的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身体。 不太清醒的洛妤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安王睡过头了? 顾延身为一个武人,即使在入睡中自然也能察觉到洛妤的小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赶紧捉住洛妤的小手,要是继续下去,他怕是……要上头! 洛妤察觉到顾延的动作,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眸,看向身旁的男子。 顾延看着这样的洛妤,赶紧起身,匆忙穿上衣物,字正腔圆地对着洛妤说道:“阿妤,我先起了,你再睡会儿吧。”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阿妤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他需要冷水! 洛妤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延一气呵成的动作,等顾延大步离去后,只能愣愣的自己回神,昨夜有些晚了,现在确实还困着。 她打了个哈欠,盖上锦被,继续躺下睡着了。 …… “启禀王爷,二皇子给您送了个礼物,您看?”明江看着刚刚洗过冷水澡的顾延,揶揄地问道。 “礼物?交给王妃打理便是。”顾延看着没个正行的明江,沉思了一会儿,回复道。 二皇子的礼物,真是麻烦,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他总不能再扔回去不成,若是收了,又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揣测编排他。 他皇兄也真是的,自己身子不好,还不赶紧立太子,省的他们这些人操心。 “好的,属下知道了。”明江眸中有些古怪,他觉得是自家王爷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 梧桐苑内,洛妤刚刚起身,用完了早膳。 “娘娘,明江侍卫说二皇子给王爷送了礼物,王爷说交由您打理,您看?”碧落低声询问着洛妤。 “礼物?”洛妤反问道,“什么礼物?” 王爷竟然收下了,那必定是考量过的。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命人送上来?您看看?” “恩。”洛妤应了一声,有些好奇二皇子的礼物是什么。 …… 碧落应声下去,不过片刻,进来时的脸色却不太好。 只见碧落快步进入主殿内,对着主位上的洛妤的耳边说道:“娘娘,是一个舞娘!” “什么!”洛妤惊呼一声,连手中的茶杯都晃了几下。 这二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送一个舞娘进来,打她脸吗?还有,王爷知道这事吗?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娘娘千岁!”一声娇软的声音唤回了洛妤的意识。 洛妤循声望去,见是一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紫色罗裙,纤腰莲步,浓妆淡抹,身上垂着的小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明眸皓齿,模样竟有两分像了自己。 哼,洛妤在心中一声冷笑,这二皇子想做什么! “起来吧。”洛妤慵懒的虚抬一下手,也不让人落座,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但笑不语。 “不知姑娘是?” “启禀娘娘,妾身是新悦坊的头牌,二皇子花了大价钱买下了妾身,让妾身来服侍安王殿下。”说到安王的时候,女子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 “新悦坊?”洛妤皱眉,这是个什么地方? “娘娘,是民间男子寻欢作乐的歌舞场所,只是新悦坊的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碧落在洛妤的耳边解释道。 “哦?卖艺不卖身?”洛妤有些好笑,不是她思想狭隘,只是出生于那种地方的女子跟她说清白,真是有些好笑。就算她的初夜还在,洛妤不信这女子平日里没有接触过男子。 何况,二皇子还这么费心,寻了一个像她的女子。 “娘娘!”清澜见洛妤有些看不上她的模样,有些急切,她收了银子,可不能被人赶回去。 “姑娘可知安王不纳妾?”洛妤抿了一口清茶,把玩着自己的白皙的手指说道。 “不敢,清澜只是一介舞女,怎敢为妾?”这点清澜在进王府之前就知道,她只是一个贱籍出身的舞女,当然不可能做妾,如果有了王爷的宠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哦?那你刚才说服侍安王,怎样服侍?给安王献舞吗?”洛妤一字一句的提醒着清澜。 “这,这是自然。”清澜想起刚刚的失言,不由得有些懊恼,但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哦?这样啊~”洛妤现在很不高兴,拧了拧秀眉,不知道安王是怎样看这事的,这让洛妤多少有点不安。 清澜看着梧桐苑内的地砖,只听见安王妃的一声,“那不如请姑娘跳给本妃看看,本妃也想欣赏欣赏姑娘的舞姿。” 清澜颤了颤,苍白着脸色看着洛妤,哆嗦了几下唇角,眸中似有哀求,“娘娘?” 舞女上台表演一般是着薄纱,那样显得身段玲珑,曲线悠扬,更加吸引人。 平时在新悦坊时,坊内烧着地龙,燃着上好的炭火,整个新悦坊暖和的紧。 可现在,安王妃这儿虽然也不冷,但远没有坊内的暖和,若是她在这儿起舞,那隔日不得生了风寒! 安王妃好狠的心啊! “恩?不行吗?”洛妤歪着头非常无辜的问道。 “可,可以。”清澜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容,颤抖着应下了。 她不可能拒绝安王妃的要求,要是她还想待在这里,只能让王妃松口,让她满意。 只有安王妃松口,她才能留下来,要是她被赶出府的话,那二皇子可饶不了自己! “要不要替姑娘准备舞衣?”洛妤趁机说道。 “不,不用了,娘娘有心了,妾身今日这身也可起舞。”清澜连忙拒绝,这下子她所有的心思都没了。 她错了,她不该财迷心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钻进这王府大门,现在她的命都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那便请吧。”洛妤朱唇轻启,笑语盈盈地看着清澜,好整以暇靠着身后的软垫,慵懒而不自知。 “是。” 清澜深吸了一口气,优雅地从地上起身,后退几步,摆出一起舞的手势,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她只能尽力跳好这支舞。 她从小在坊里学舞,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了,作为一个优秀的舞者,她何时何地都能起舞。 清澜观察了四周,因是会客的正殿,所以空地不是很大,这就决定了她做不了幅度很大的动作,加上温度不高,她不可能脱衣起舞,这样下来,能选择的姿态就不多了。 即使如此,清澜还是不停滞的翩翩起舞,抬手移步,做出一个个姿态万千的撩人动作,旋转,下腰,裙裾上的铃铛随势而响,为清澜增添不少风采。 女子脸上浮现一贯的笑容,笑而不语,娇而不媚,果真是个绝色人儿。 洛妤看着悄然起舞的清澜,心思晦暗不明,只是不断攥紧椅子上的把手,面上无悲无喜,似乎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心中却波涛翻涌,万般心绪缠绕在心间。 半刻钟后,清澜以一个下跪的姿态结束了这支舞。 清澜深吸几口气,不安的看向安王妃,细细的薄汗顺着鬓角滑下,打湿了几缕秀发,精致的冬衣贴在清澜的身上,如此美人,倒是惹人怜惜的很。 洛妤见状,歪着头看着清澜,再启朱唇,“本妃让你停了吗?” “娘娘,您……”清澜差点被洛妤的话气出病来,她以为跳一支舞很简单吗!只不过尚存的理智拉住了她,让她不至于那么冲动,她现在只是一介舞女,怎么违逆王妃。 清澜的脸色几经变化,“啪嗒!”一滴薄汗滴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娘说的是,清澜继续为您献舞。”清澜苍白着脸色说道,再度起舞。 洛妤看着这样的清澜,终于满意地笑了笑。 安王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竟然让人进了府,要是今日不把这人的气势打压下去,自己又不能生育,那来日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了。 洛妤自己都没想到这茬,不纳小妾,可还有这些舞女丫鬟啊! 洛妤紧紧捏起桌上的茶盅,敛下眸子,将自己的心思埋在了心底。 她现在心情很不愉快,这姑娘正好自己撞上来,也不能怪她! 清澜为洛妤继续起舞,即使她现在很累,她也不敢停下。 渐渐地,清澜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僵硬,倏地,只听清澜一声惊呼,“呀!” 洛妤拿着的茶盅抖了抖,抬眼望去,只见清澜狼狈的摔倒在地,一手捂着自己的右脚踝,约莫是长时间的跳舞,扭到脚了。 “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清澜惶恐的看着洛妤,她已经见识过洛妤的厉害了,自然不敢再得罪于她。 “罢了,你下去寻个大夫瞧瞧吧。”洛妤见人这样了,自然不会再折腾她,将人放过。 “是,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清澜见洛妤高台贵口,赶忙道谢,生怕完了一步她就会被留下继续折磨。 “娘娘,把她安排到哪里?”碧落弯腰在洛妤的耳边轻声问道。 “在王府里随意寻个房客的住处便是。” 洛妤想的明白,这清澜怎么说也是二皇子送来的,自家王爷也收下了,那她就不可能将人赶出去,那女子虽说是舞女,但明眼人都明白,这是给安王送暖床的来了,左右王府不缺她一个住处,住哪不是住。 只是,二皇子!呵!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明明是拉拢安王,却给安王送一个像正妃的女子过来,能让人不膈应吗,还是二皇子就这般自信安王喜欢的就是那张脸? 靠着这么一个女人,就能得到安王的支持?痴人做梦呢! 第63章 吃醋 “碧落,寻个大夫去看看她,省的人家说我善妒,先安置下来吧。”洛妤轻抚自己的手帕,缓声说道。 “那清澜以后真的要一直住在府里吗?”碧落紧张的看着洛妤,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那不然呢,我还能赶她出府不成?给她寻一个安静的院落,让她安分点,别在我面前晃悠!”她最好别再撞到她手里,不然,洛妤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是娘娘,王爷明明说过……”碧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妤打断了,“好了,你先去吧,待我去问问王爷的意思。” “奴婢知道了。”碧落见洛妤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 “喵!”白白跑到洛妤的脚边,歪着小脑袋撒娇。 只是洛妤现在没什么心情逗弄,将白白一把抱起,顺了顺毛,又挠了挠白白日渐圆润的小下巴。 她现在烦躁的很,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那不如直接去问安王。 这样想着,洛妤放下白白,说走就走,便去寻了顾延。 …… 顾延此时正在书房办公,他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一时失察,他的小妻子都快气急了。 “见过王妃!”明江刚刚从书房出来,便撞上了气势汹汹的洛妤的等人。 他看着一路面无表情走过来的洛妤,心中暗笑,颇有些幸灾乐祸,想看自家王爷的好戏,转念一想,王爷的脾气不好,他可不敢留下来找骂,还是赶紧溜了。 “明大人请起!”洛妤见是安王身边的侍卫,敛下自己的心思,将人唤起,向人问道:“王爷可在?” “在,王爷就在里头,王妃您请!”对于卖自家王爷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做多了心就不虚了。 洛妤顺着明江的指示,瞧见书房中央约莫有个人影,应当正是安王。 洛妤谢过明江,对着碧落等人吩咐道:“你们在外头候着。”随后步入书房,将门拴上。 顾延正在办公,察觉到动静,见是洛妤来了,心里还有些高兴,抬眼望去。 “王爷~”洛妤娇着嗓音唤了一声。 她知道,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相爱,不可能直接斥问,那样只会让人厌烦,只能拐着弯来,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句话放到哪里都适用。 “阿妤,怎么了?”洛妤的一声可把顾延唤得心一颤,赶紧起身将人搂在了怀里。 “王爷,你还问我。”洛妤委屈至极,扑入顾延的怀中,靠在这人的胸|膛上,她几乎能感受到跳动的心脏。 “……到底是怎么了,阿妤可是受什么委屈了?”顾延一想到洛妤可能受委屈了就皱紧了眉头,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抚摸着她的秀发,替她顺着气。 但转念一想,洛妤有了委屈就来寻他,心里又有些甜意,此刻,真的是不管洛妤说什么,顾延就会做什么。 “王爷何必装傻呢,那清澜……”洛妤拧了拧秀眉,嘟起了娇唇,朝着顾延暗示道。 “这是谁?府中有这号人?”顾延毫不掩饰自己的迷茫,有些无措的看着洛妤。 “王爷?”洛妤也一脸懵逼的看着顾延,这是他收下人,他不知道吗? “清澜就是二皇子给您送来的礼物啊!”说道礼物的时候特别咬重了音,洛妤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延。 “什么!”顾延轻呼一声,他没想到所谓的礼物竟然是个女人,这其中的意思谁都明白。 这会子,顾延算是明白明江汇报时幸灾乐祸的神态是怎么回事了,他手痒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他说清楚!还害的阿妤现在都误会了! “阿妤,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个女子,要是知道我就不会收了,更不会交给你了,我只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之类的物什……”顾延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原是这样。”洛妤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王爷想留下人,是她误会了才是。 “只是,王爷,那清澜已经留下了,现在该如何是好?”人已经住下了,难道再赶出去吗?这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堂堂的安王府竟然容不下一个女子! “这……”确实有点麻烦,最好还是让她出府。 “阿妤让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就令她待在那里好了,王府还不至于养不起她一人。王爷,觉得如何?”洛妤轻声问道,眸色清亮温润。 话虽如此,清澜的存在始终隔在洛妤和顾延之间,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阿妤,你放心,等风声过了,我再派人将她打发了。”顾延垂眸认真的看着洛妤,他不会让洛妤受一点委屈的。 “恩,阿妤知道了。”洛妤娇笑地应着,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她知道顾延的为难之处,也不强求。 那清澜,要是她不安分,她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通过刚刚的照面,她就知道清澜的境界还比不上白卿卿,前世她跟白卿卿斗了三年,学会了不少的手段,还得好好谢谢她呢,教她成长。 “阿妤,这回可好了?”顾延见将人哄好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延细细想来,阿妤是不是吃醋了,这才急匆匆的过来诘问他,一想到洛妤可能会为自己吃醋,他就有些飘飘然。 “王爷,阿妤只是问问,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洛妤不会承认她是真的急了,她不想表现的自己那么善妒。 “好,阿妤没生气,阿妤最乖了。”顾延半是哄着,半是说笑着。 “王爷!”洛妤受不住顾延哄孩子般的话语,脸颊已是晕染绯红,娇唤一声,将头埋下。 顾延感受到洛妤的害羞,将人搂紧了,下颌搁在洛妤的头顶蹭了蹭,嗅着怀中人的气息。 洛妤也感受到顾延呼出在耳边的气息,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阿妤,别动,在这儿陪陪我。”顾延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暗哑。 “恩,王爷。”洛妤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大事,但能为安王带来任何一点满足她都会很开心。 “阿妤,坐。”顾延熟练的搬来一把软塌,让洛妤坐在上面。 “阿妤,冷不冷,喝茶。”见人坐下,又端上一杯热茶。 “阿妤,饿不饿?” …… 洛妤见顾延这般忙活,连忙阻止他,“王爷,不用麻烦的,阿妤坐在儿就可以了。” 她可不能给安王添麻烦,如果让王爷一直忙活,那她还不如不来呢。 “知道了,阿妤,你等等啊,我去吩咐些事。”顾延看着洛妤说道,蹲下身子,勾了勾洛妤的琼鼻。 “好,王爷去忙吧。”洛妤害羞地缩了缩身子,翁着嗓音说道。 顾延得了回答,起身推门,见明江果真守在外头,看着人似笑非笑。 明江见这样的王爷,觉得自己要倒霉了,他为什么不找人调休? “明江,自明天起陪本王晨练!”顾延没好气地看着明江,要不是他没说清楚,阿妤会来找他哭诉吗! “王爷!属下说了的,是您没明白!”明江一脸不甘的替自己辩解,要是跟王爷晨练还不得被他锤死。 “王爷……”明江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看着安王越来越犀利的眼眸,没了声音。 顾延欣赏完了明江的弱小可怜无助,没有感情的关上门,回去找洛妤,瞧着自己的小妻子心情都好了很多。 书房里,洛妤坐在榻上,托腮看着安王,果然认真办公的男人很俊,越看越耐看。 就在洛妤以为认真办公的男人却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瞄着洛妤,摆出了自己最好看的姿势,挺直了脊背,变换了笔锋走势。 一时间,书房内的熏香盘绕在两人心头,不知不觉将两人的心牵得更近了。 “参见王爷,王妃,门外王妃的侍女求见!”一侍卫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氛围。 “碧落?让她进来吧。”洛妤狐疑地看着人说道,不知道碧落有什么事情现在找她。 “是。”侍卫应声下去,很快,便瞧见碧落拿着书信进来了。 “参见王爷,娘娘,这是沈小姐给您送的信。”碧落朝着两人福身后,将手中的信捧了出来。 “沈姐姐?”洛妤惊喜的声音落入顾延的耳旁,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此人是?”顾延暗戳戳的问道。 “是阿妤的闺中好友,沈太傅的孙女儿。” 洛妤接过信封,拆开细细阅读,轻笑一声,对着顾延解释道:“沈姐姐说是京城里来了个戏班子,想约我一块儿去看,王爷?” 顾延看着洛妤期望的眸子,不忍拒绝,只是戏班子?最近是多事之秋,由不得他多想几分。 “知道了,那阿妤多带些人。”顾延最终选择了妥协。 “多谢王爷!”洛妤兴奋极了,自她嫁进王府以来,除了皇宫和毅侯府还没有出去过呢,这会儿子倒是可以好好玩玩了。 正巧,也好跟沈姐姐叙叙旧,想着沈姐姐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可以问问她的意思,自己也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顾延看着洛妤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这根本还是一个孩子吧。 “那阿妤先回去了。” 顾延正想让人再留一会儿,就被明江打断了,“王爷!”人未到,声先到,顾延的脾气都要被他气出来了。 “那王爷先忙吧。”洛妤见人有事,自己也就不留了。 “好。”顾延咬着牙说道,压下自己不满的神情。 洛妤走后,明江这才进来,“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不然……”顾延没说下去,将拳头攥的嘎嘎作响,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王爷,是白卿卿的事情,有眉目了!”明江咽了一口,胆战心惊的将事情禀告给顾延。 “哦?”顾延挑眉问道。 “启禀王爷,属下得知……” 第64章 戏子 没过几日,便是洛妤与沈玲玲相约的日子。 因着戏班子是下午开场,洛妤便也不急,用了午膳才回去换了身衣服,毕竟这是她作为安王妃第一次出现在外人面前,总该讲究些。 这几日,清澜倒也安分,洛妤不发话,她便也不提,只当没有这人。 洛妤看着这样的清澜倒是有些不安,能忍而不动,必有后招,她已经派人时时盯着人了。不怪她小心眼,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不得不谨慎些。 洛妤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衣物,好生打扮了一番自己。 碧落替洛妤挽起了长发,别上了发簪,画上了妆容。 洛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确实成熟了许多,没了以前的青涩,透露出独属于妇人的妩媚。 “娘娘,沈小姐来了!”小梅步入内殿,朝着洛妤禀告。 “知道了,本妃马上就去。”洛妤对着小梅回复道。 洛妤还想着自己去寻沈姐姐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已经到了自己这儿了。 见人来了,洛妤也催促碧落加快速度,赶紧收拾好自己。 …… 安王府的宴客厅内,沈玲玲端坐其中一旁的椅子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安王府,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成婚后的洛妤,不知道洛妤过的怎么样了。 府中的下人尽职的为她送上热茶,只见这姑娘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下清茶的味道。 冬日的热茶总是舒服的,沈玲玲也不例外,她心中发出舒适的喟叹。 “沈姐姐,久等了。”厅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沈玲玲抬头望去,见是一身着锦衣绣花翻边冬衣的绝色佳人,正是洛妤。 洛妤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见到沈玲玲后,更是高兴了几分。 “阿妤。”刚一个照面,沈玲便知道洛妤过得不错,瞧瞧这气色,真的是惹人羡慕啊。 “沈姐姐,咱走吧。” 不待沈玲玲回复,洛妤便拉着沈玲玲出了安王府,进了自家马车,马车上是早就准备好的软垫和暖手炉,还有解闷的瓜果糕点。 沈玲玲看着这样的洛妤,取笑道:“安王妃真是会享受啊~” “沈姐姐!”洛妤娇唇微微翘起,“再这样我就生气啦!”洛妤不想沈玲玲因为身份跟她疏远。 “好,姐姐错了,阿妤不要生气。”沈玲玲赶紧哄着人,阿妤也真是的,都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待马车中的两人坐定后,马车便行驶出去,后头是安王事先安排好的侍卫,明里暗里,不知其数。 “听说那个戏班子是外头来的,来京城里表演,挺有名气的,当家的花旦箬文最有名,有他的场次票几天前就抢完了!”马车内,沈玲玲对着洛妤介绍她们这次要去的梨园情况。 “箬文?”洛妤疑惑地问道,是她孤陋寡闻吗,怎的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对啊,听说是个男的,他的戏最是抢手!” 感情是个男花旦啊,那该有多么风华绝代啊,以一介男子之身当上了花旦! “这样啊……”洛妤对这些保持着好奇,不知道唱的好不好。 …… 安王府的马车很快来到梨园,后头的侍女扶着两人下了马车。洛妤见后头跟着不少侍卫,抚了抚额头,她是来看戏的,不是来被人看的,对着人吩咐道:“你们在外头守着吧,有事本妃会唤你们的。” 后头的侍卫互看一眼,在统领的示意下,立刻回答道:“是!” 沈玲玲见状,又想取笑了,“安王妃好大的架子呀!” “沈姐姐!”洛妤气急,怎的这人还拿她说事。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驻足看着她们了,洛妤只好拉着沈玲玲赶紧进去,她可不想被人旁观。 “统领,这?”一年轻小侍卫摸了摸头说道,王爷可是让他们寸步不离的保护王妃的,这王妃进去了,就留下他们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就完了。 “放心,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人跟着呢。”统领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自家王爷早就料到这种情形,提前安排好了人手 “那就成。”那人见状便放心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 这厢,洛妤进了梨园,四处人员走动,倒是热闹的紧,有戏班子的,也有看客。 沈玲玲将票拿给负责的小厮查看,小厮见状赶紧将人领到梨园里头,外头只是一点皮毛,里面才是重头戏。 那小厮领着人来到二楼隔间,奉上点心热茶,笑着对两位姑娘说道:“姑娘们可赶巧了,咱们家箬文要上台了。” “那当然,我可是专门来看他表演的。”沈玲玲娇声说道。 “好咧,您二位慢慢鉴赏,有什么事吩咐小的!”说完便出去了。 二楼的隔间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可以将舞台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洛妤见此时还没有开始表演,便悄悄凑到沈玲玲的身旁,“沈姐姐,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啊?” “恩?我哪会有?”沈玲玲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看爷爷和父亲的意思吧。” “啊,这样啊……”洛妤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 虽然她知道她们这些世家子女婚事向来身不由己,但是她还是希望沈玲玲能嫁给一个喜欢她的人。 “姐姐,要是你不喜欢求亲的男子,你跟我说,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个王妃,我去替你回绝。”洛妤一本正经的看着沈玲玲说道。 “不用了,随他吧。”沈玲玲有些哭笑不得,家族订下的亲事哪是她能回绝的,两族联姻其中牵扯可不止是面上这点,这沈玲玲都懂,而且她也不想洛妤为她牵扯其中。 “姐姐?”洛妤还想再劝几句,“锵——”只听得一道声响,“开场了!” 下边的传来阵阵叫好声和掌声,打断了洛妤想要说出的话。 洛妤只能把话憋了回去,她懂,只是她想在她能力所及的地方给沈玲玲最好的。 台下,乐起,一武旦率先大步流星的跃上戏台,摆出了一副宏伟架势,“咿~呀~想~当~年~”,武旦的脚步和动作不断随着戏词的变化而变化,时而急促,时而悠缓。 刚刚唱完几句戏词,便收手立在一旁,四周的乐声也在此刻停了下来,只见武旦望着戏台的一边,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花旦缓缓引入眼帘,正是箬文,此时乐声再起。 花旦的出场又是引得众人阵阵叫好声,花旦一般都浓妆艳抹,妆容画的十分好看,众人看得也都心痒痒。 “噫~吁~嚱~” 箬文一开口,便是润色过的假声,竟好似女子的声音一般,果真好看。 水袖一扬,腰身一转,小嗓音一唱,眸子一瞥,直直把人勾了去。 众人看得是津津有味,磕着瓜子聊着事儿。 洛妤看了眼沈玲玲,见人盯着戏台上瞧,便不再说话。 “好!”约莫是戏里的高|潮到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兴奋。 洛妤放心心中所想,再度看向戏台,观赏戏曲。 全场戏唱了整整半个时辰,结束的时候是花旦和武旦一起向众人鞠躬。 众人见戏落幕,便没了兴致,所有人都知道,戏园最有名的就是箬文,相比之下,下面的戏就没那么精彩了。 “沈姐姐,我们要走吗?还是再看看?”洛妤看着身边的人儿问道。 “阿妤,你想不想看看箬文?”沈玲玲眸光一转,说着便从怀里拿出箬文的拜帖。 洛妤有些诧异,沈姐姐怎么会有箬文的拜帖?他们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这……姐姐是从何从拿来的?”洛妤疑惑的问道。 要知道,沈玲玲是沈太傅家的嫡孙女,她知道箬文这种戏子洛妤都不意外,毕竟文人都好风雅,只是她怎么会跟箬文有深交? “说出来怕你不信,前些日子,我在集市上看见王伟才在调戏一个……男子……”沈玲玲说到最后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说知道那王伟才竟然男女通吃! “什么!还有这种事?”洛妤睁大了杏眸,这事真是刷新了她的眼界,随即皱眉,“所以那男子就是箬文?” “没错,后来箬文就给了我一张拜帖。” 洛妤现在算是搞明白了,依着沈姐姐的性子,她必然会上前阻止,那箬文怎么也会感谢几句,就不知道给拜帖是什么意思。 不怪洛妤多想,只是她处于这个位置上,她就得凡事多想几分。 这箬文给拜帖不就是想让沈玲玲去见他吗,这其中就颇有深意了。 “那箬文不会借此攀上姐姐吧?”洛妤揣着几分猜测,有些不忿。 “阿妤,等你见到了他,你就会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的!”沈玲玲张口反驳道,严肃的看着洛妤。 洛妤有些惊讶,沈玲玲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恐怕蕴藏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认真。这箬文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只见了一面的沈玲玲如此维护他? “那我便要去瞧瞧了。”洛妤看着这样的沈玲玲,更加万分好奇那箬文。 “恩。” …… 洛妤二人手持拜帖,随着小厮来到戏园的后台,去寻箬文。 在洛妤没注意的身后,两个男子偷偷摸摸跟在后头,两人看着洛妤进了门,而他们没有拜帖进不去,只能在外头着急。 “大哥,这怎么办?”其中一男子焦急地问道,“王爷可是让我们寸步不离的守着王妃的!” “别急,我守着前门,你去守着后门,要是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直接冲进去,知道吗?” “好咧!”出声的男子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的应了声。 第65章 箬文 沈玲玲一撩门帘,将洛妤带了进去,洛妤好奇地看着四周,地上,柜子上都是戏服和道具,周围是有些嘈杂的人声,人员的流动也愈加频繁。 后台的人看着这两个姑娘,一看身上的派头就知道是京城的贵族大小姐,也不敢撞上去,小心的让开了路。 沈玲玲牵着洛妤的手,小心地越过地上杂乱的一团。 好在没让洛妤走多久,渐渐地离了人声,来到了一个房间外,小厮躬身说道:“这就是我们箬文的房间了,小姐直接进去便是。”说完便回去了,留下她们二人。 洛妤看了看房间,约莫还不错的样子,怎么说箬文也是台柱子,住的地方自然也比一般人好些。 沈玲玲有序的敲了三下,得了房里人的应声,“请进!” 声音听起来倒是温和得多,没了刚刚唱女声时的惊艳,多了几分男性的特征。 沈玲玲推门进去,洛妤随后跟上,看向房间里的人,只见那人端坐于铜镜之前,应是刚刚卸了妆容,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 只见箬文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孔,明明是都不突出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显得非常合适,倒是耐看的很,此时箬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清风,只觉此人温文尔雅,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戏子会露出的神情。 箬文回首,起身走过来,一步一莲,尽显风流之态,他看着沈玲玲,温和的说道:“上回多谢姑娘解围了,在下感激不尽。” 洛妤挑了挑眉,箬文的声色很好听,不知是不是唱戏的缘故,明明的平缓的语调,她总觉得这人能把说话当做唱戏一般。 “箬文不必客气,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沈玲玲笑着对箬文说道。 “两位小姐,都先请坐,我去唤人奉茶。”说完箬文便出去吩咐了一声。 沈玲玲带着洛妤落座,看着自从进门来一直绷紧着神色的洛妤,取笑道:“安王妃先请。” “姐姐!”洛妤无奈的唤了一声,她在思考着沈玲玲的终身大事,这人怎么还一直取笑她。 “请!”在洛妤二人谈笑间,箬文已经端着托盘进来,将两倍热茶奉上,便退到一边,在她们对面落座。 “劳烦公子了。”沈玲玲似有些害羞的敛下眸子,语气是洛妤少见的轻柔。 洛妤敛下眸中的惊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沈姐姐在面对箬文时有些娇羞。 以前她不懂这些事情,自从嫁给了安王后,敏感了许多,对这种事情更是多了几分揣测。 世家嫡孙女和一个戏子是没有结果的!洛妤攥紧了手帕,眸子晦暗不明,那箬文是有意还是无心?她要不要及时阻止? 箬文看着沈玲玲说话,眸光却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女子,见人挽起了长发,做妇人装饰,心中有了猜测。 “这位是?”箬文若无其事的问着沈玲玲,试探着洛妤的身份。 “这位是安王妃。”沈玲玲拉着人高兴地向箬文介绍道。 “是在下失敬了,见过王妃!”箬文听见洛妤的身份也不慌,正要下跪,便被洛妤阻止了。 “箬文公子,请起。”洛妤说完这句便不再发话,仔细观察沈玲玲的神态。 “箬文,近日……”沈玲玲 洛妤拧紧了眉,沈姐姐这神态,这语气,这作势,还不是喜欢箬文! 可前世她怎的不曾听说沈姐姐喜欢一个戏子?沈姐姐应是嫁给了京城哪家的权贵之子才是。 是什么改变了这世,还是前世也发生了只是她不知道? 一想到前世的事情,今生可能已经改变了,洛妤还有些惊慌,但转念一想,她已经嫁给了安王而不是梁王,事情已经改变了,不一样了,早就和前世不一样了。 那沈姐姐和箬文…… 赶紧端起桌上的热茶消消气,因着还有热气,轻轻呼了一口气,抿了一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茶实在有些劣质,她喝惯了王府和皇宫的贡茶,有些受不住这味道,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 洛妤注视着箬文,掩饰自己刚刚的尴尬,看着人侃侃而谈的模样,而一旁的沈姐姐越来越着迷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 …… “王妃,你觉得呢?”箬文温和地问向了洛妤,一双清凉的眸子注视着洛妤。 “额,我觉得……不错……” 箬文的眸中好似有着洛妤的倒影,让洛妤有些不知所措,她刚刚光顾着想沈姐姐的事情,没注意到两人在讲些什么,只好给出一个差不多的回复。 洛妤刚刚说完,空气中便有一些静谧,她就知道自己刚刚必定说得对不上,但是她又不好问人家刚刚说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沈玲玲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洛妤这答非所问的实在有些明显,扶额轻轻拍了拍洛妤的手,“你可走点心吧。” “知道啦。”洛妤俏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是在考虑沈姐姐的人生大事,但没有听见她的话确实不礼貌。 “王妃当真是纯真良善。”箬文看着这般娇态的洛妤,借此插了一嘴,饶有善意的夸了几句。 洛妤心下拧紧,这箬文应是个聪明的,看到沈玲玲的示好,每每都是不动声色的回绝了,只是,他怎么总是扯到她身上。 抛开沈玲玲不谈,箬文此人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讨喜,能言善道,巧舌如簧,加上自身的风流身段,确实惹人驻足。 可是洛妤总觉得这箬文的目的不单纯,刻意引着沈姐姐来,又扯着她说事,不知道想做什么,纵然这人生了一副好相貌,洛妤心上暗自戒备几分。 她得拉着沈姐姐,不能让人一头栽进去! “是啊,阿妤总是这样……”沈玲玲仿佛是什么都没察觉般继续说道。 …… 洛妤越听越觉得不妙,这两人怎么这般熟络了。 “沈小姐喜欢听戏的话,可以请在下去您的府里,在下必然欣然前往。”箬文勾唇一笑,忽悠的沈玲玲差点答应了。 “姐姐,这……不妥吧,姐姐~”洛妤眼皮子一跳,赶紧拉了拉沈玲玲的衣袖,这箬文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虽说文人喜欢风雅,可是让一介戏子进府唱戏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在沈玲玲身上,沈老太傅想来自诩清高,他也不会同意啊。 沈玲玲也确实在犹豫这点,她很喜欢和箬文待在一起的时光,可家里的教导不会让她如此放肆。 “不如这样,姐姐,让箬文去我府上吧,姐姐想听戏就来王府寻我便是。”洛妤给了个折中的办法。 她知道,一头栽进爱河的人是听不进去劝的,这箬文还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她是不放心将人放在沈姐姐身边的。 况且,以她安王府的名义请一个戏子去唱戏,这说出去总比沈玲玲这个未婚小姐的名义好听些。 再则,箬文进了王府,她也可以请安王调查一些箬文的身世,看看有什么不妥的。 “这……”沈玲玲咬唇,还有些犹豫,看向箬文,“箬文公子觉得呢?” 沈玲玲知道,她的心思怕是瞒不过洛妤了,她自己也有诸多束缚,洛妤给出的法子着实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了,就不知道箬文愿不愿意。 “也好,王妃若是愿意相邀,箬文必定前去。”在两个姑娘没注意的地方,箬文的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那好,改日我再来相邀,今日,时辰差不多了,姐姐先随我回去吧。”说到最后,洛妤的语气越来越强硬,她得赶紧拉着人走,再不走还不知道这箬文能说出什么来。 “好,那下回再见!”沈玲玲见洛妤脸色不好,许是生她气了,对着箬文匆匆道别。 “两位姑娘慢走!”箬文好似没看见洛妤的脸色,一派淡然的说道。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主子让他来之前就派人调查过,直接接近安王几乎不可能,那就只有从他的身边人下手,那身边的自然就是安王妃了。 只是安王妃一般也都待在王府,他们接近不了,于是他再次扩展了洛妤的交际圈,发现了沈玲玲这个存在,而沈玲玲比起洛妤来说,更容易接近,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箬文自己也没想到,沈玲玲竟然看上他了,这更好,更有利于他的行动。 …… 洛妤拉着沈玲玲,一路出了戏园,一言不发,直到上了安王府的马车。 “阿妤……”沈玲玲率先开口道,她伸手抚上洛妤的手上,似有千言万语。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洛妤有些想不通沈玲玲的做法,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要挑战世俗,更重要的是,这怎么看上去都是沈玲玲自己一头热,人家什么表示都没有。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一直看着他,想要更多的看看他,跟他说话。”沈玲玲的泪水渐渐涌上眼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理智这般告诉她,可是她就是毫无征兆的动心了。 “姐姐,这……”洛妤连忙拿出怀中的手帕,替人拭去将要掉洛的泪水,不知该作何打算。 只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怎么心疼沈玲玲,她也不允许箬文毁了沈玲玲。 洛妤坚定了神色,吐出一口浊气,“姐姐,你听我说,那箬文来路不明,你……” “我知道的,我懂的,我都懂。”洛妤准备好的千言万语被沈玲玲堵在了嘴边,沈玲玲有些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么专注的在意一个人。 第66章 进府 明明只是见过一面,就那么的在意了,她也不知道箬文有什么魔力吸引她。 或许她是知道的,箬文有着世家子弟没有的东西,没有高傲的神色,没有倨傲的语气,没有自得的想法,还有对自由的向往,这些都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让她神往。 但是她很清醒,他们是没有结果的,就算一次次这样告诉自己,还是忍不住去想他。 太过枯燥乏味的生活让沈玲玲活得压抑,箬文的到来让沈玲玲平静的世界中泛起了涟漪。 沉默了许久,沈玲玲深吸几口气,眸色闪着光却很坚定,“阿妤,麻烦你看着我,我有些……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要再让我靠近箬文。” 她不傻,知道箬文对自己的暗示视而不见,便知道箬文是无声的拒绝,她不是那种眼巴巴贴上去放弃一切的人,既然这样,还不如趁早放手。 “姐姐,想开就好。”洛妤看着这样的沈玲玲很欣慰,沈姐姐肯主动放手便一切好说,洛妤松了一口气。 她会替沈姐姐看好人的,上前环手抱住沈玲玲,静静安慰着人。 现在沈玲玲是需要安慰的,也需要时间来忘却这短短的情缘。 洛妤一路抱着人,察觉到沈玲玲微微颤抖的身子,学着母亲安慰她的样子,替沈玲玲拍了拍背,顺着气。 “阿妤,幸好有你。”沈玲玲喑着嗓音说道。 “姐姐,言重了,这是阿妤应该做的。”洛妤搂着沈玲玲轻声说道。 …… 洛妤将人安慰好了,直到再也看不见沈玲玲红色的眼眶,将人安全的送回了沈府。 马车再次行驶,穿过大街,后头跟着王府的侍卫,让寻常人等退避三舍。 马车内,洛妤敛声屏气的静坐着,她在思考着箬文的事情。不知想到了什么,合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 安王府内,洛妤下了马车就有些乏累,回了梧桐苑歇息。 …… 这厢,跟随洛妤出门的王府侍卫正在顾延的书房,向顾延回禀他看到的一切。 “王爷,您看?”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顾延听完回话,面上神色不变,气定神闲地继续写着手中的奏折。 “多谢王爷。” 待人出去后,顾延却不像他之前表现得那样平静,薄唇吐出一个名字,“箬文?” “明江!” “王爷,有什么吩咐?”只见明江的脸上挂了彩,有气无力地说道。 “王府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顾延没好气地看着这样的明江,简直是拉低整个王府的侍卫水平。 “没少,就是,这个……属下申请加月钱!”明江灿笑着说道。 “那你也得把事情办好了才行。” “王爷,您吩咐!”明江一听有戏,马上兴奋起来,只是一笑起来,脸上便有点痛,又赶紧收了起来。 “去查一个叫箬文的人,仔细查,查清楚了!”顾延想着洛妤和这人在里头谈了许久,就心里不痛快。 “属下遵命。”明江得了顾延肯定的回答,有了加月钱的动力,更加的卖力干活。 …… 夜色渐晚,梧桐苑内,碧落见差不多该用晚膳了,便进去唤洛妤起身。 “娘娘?娘娘?” 洛妤被碧落轻轻唤醒,醒了醒神,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约莫是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王府的饭厅内,等洛妤到的时候,顾延早就候着了。 “王爷,没想到,阿妤也能有让王爷等的一天啊~”洛妤轻笑道,随即落座,动作一气呵成,不待半分犹豫。 “阿妤快坐,不然菜要凉了。”顾延面上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头就想得多了,洛妤让他等了许多年,不差这一时半会。 “你们都先下去吧。”洛妤对着一旁侍立的下人吩咐道,顾延闻言,心道洛妤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是。”众人齐声应道,一个接一个的出了饭厅,在外头候着。 “阿妤?”顾延看着洛妤,心底有了猜测。 “王爷,我与你说啊,沈姐姐看上了一个戏子,好在及时收心,没有酿成大祸,只是我总觉得那人有问题,他一直似有似无的吊着沈姐姐!”洛妤说到箬文时,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箬文?”顾延想起先前手下汇报给他的话。 “对,就是他!王爷也知道?”洛妤抬眸看着顾延,有些诧异,她以为王爷一心朝政,不会理会这种杂事呢,结果连王爷都知道,这箬文果真这么大名气的吗? “咳,听说的!”顾延是不会承认自己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洛妤才知道的。 “那他还真有名!”洛妤不知情,只以为是她想的那样。 “我会派人去查他的!”顾延严肃的说道,只要涉及到洛妤的,他都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对了,王爷,那箬文还想去沈姐姐府里呢?”也就是从这里才让洛妤开始戒备。 “这……不太好吧。”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当时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哦?” “就是我来邀箬文进咱们安王府,沈姐姐要是想见就来安王府,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沈姐姐不会见他了。” “进安王府?”顾延的语气突然加重,脸色有些难看,剑眉拧紧,眸子透着一股凶狠。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吗?”洛妤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变脸的安王,有些惴惴不安,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阿妤,此事不对劲!”顾延一脸正色,严肃地继续说道: “箬文先是接近沈家小姐,给了她拜帖。一般女子去看戏不会一个人去,都会拉上自己的好友吧,那沈小姐是你的好友,所以沈小姐一定会来找你,他就能接近你。后来,故意勾|引沈小姐,再提出去沈府,让你为了沈小姐的名誉不得不出声,想法子让他到安王府来!” “这样他就能不动声色的辗转几回接近安王府!” “嘶~”洛妤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这么多,果然那人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可是,他要到安王府做什么,王府里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啊?”洛妤轻声问道。 “有!”顾延目光如炬,直视着洛妤的杏眸,一字一句道:“边|关布防图!” 边|关布防图,上面有着大楚所有的兵力分配布置,若是让敌人知道了,外敌岂不是可以知道大楚的弱点!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什么!边|关布防图?箬文是冲着它来的?”洛妤惊疑不定,有些慌张,她怕她自己好心办坏事。 “八|九不离十。” “那我岂不是引狼入室了?”洛妤一声惊呼,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嘘,小声一些。”顾延轻捂着洛妤的娇唇,感受着手中的细腻。 “那该如何是好?” 她都已经答应邀人进府,这…… 现在已经成了这样,到底要怎么办? “无妨,布防图我已经藏好了,不会被他们轻易找到,阿妤可要保密!” 洛妤连忙点头,她现在慌得不行,说话间都带上了几分颤音,“那箬文?” “既然他想进来,那咱们就请君入瓮好了。”顾延感受到人儿的不安,赶紧将人搂住了,放在怀里好生哄了哄。 洛妤看着顾延气定神闲的的模样,心知顾延是有了对策,一直剧烈运动的心在才安定了下来。 “王爷有主意便好,那过几日我便去请那箬文进府?”洛妤轻抚男人的脸庞,眸色清亮。 顾延嗅着怀中人儿的香味,有些不知所以然也,洛妤的话让他有了一刻的清醒,“好。”声音有些暗哑,有些低沉。 …… 天气一日凉比一日,街道上是繁华依旧的酒楼人家,而今年的新岁也快了。 过了几日,梨园,箬文的房内。 箬文正襟危坐于首位,下边的小厮战战兢兢的递上一封信笺,上面刻着安王府的印记,正是之前洛妤答应过的邀请。 箬文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接过那封信,小心拆开来,里头的内容正是安王府的相邀,箬文见此满意的笑了笑。 “告诉主子,我马上就可以进入安王府了。”箬文收好信笺,对着小厮吩咐道,声色圆润,咬字清晰,说出的话很是让人舒服,只是说话的内容就没那么和善了。 “好了,去备车吧,去安王府。”箬文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入安王府了。 “是。”小厮不敢抬头,得了吩咐便赶紧下去了。 箬文收拾了几身衣服和一些唱戏用的行当,毕竟这名义上他是给人家唱戏去的。 “公子,马车备好了,您请。”一小厮撩起帘子对着箬文说道。 …… 载着箬文的马车穿过京城大街,很快便行驶到安王府。 “吁!”赶车的马夫一声喝道,马车停了下来,箬文不等下人来扶,便自己下了马车。 安王府的侍卫见是一模样清秀的公子下车,心中鄙夷,面上却不显,赶紧迎上来,“您就是箬文公子吧?” “是,在下就是。”箬文拿出之前的信笺,交给了眼前的侍卫头领。 头领见是自家王府的印记,便不再怀疑,“您请,正巧,这会子王爷王妃都在府里头呢。”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抹幸灾乐祸。 他家王爷才刚刚成婚没多久,王妃就找了个这么好看的戏子,实在有点耐人寻味,他可得帮着自家王爷看好这人,不能让人跟王妃单独相处才是。 箬文闻言,心中一惊,安王也在?这就不太好办了,安王可不好糊弄! 箬文跟在侍从的身后进了王府,他的小厮带着包袱颠颠地跟在后头。 头领看到这里,更是摸了摸下巴,眼神凝重,这唱个戏还想住多久? 第67章 合谋 “在下见过王爷,王爷千岁,见过王妃,王妃千岁!”箬文一进来便看见顾延和洛妤二人在上座候着他,他心下一跳,莫不是自己的计划被安王知道了?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他不可能半路而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这就是箬文公子吧,果真是一个妙人!”顾延说这话时,浑身的气势压向箬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让箬文不敢再说,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请起吧。”顾延见箬文不回话,这才让人起身,接着说道:“王妃请你来唱戏,那你就要好好唱,知道吗?” “在下知道。”箬文在顾延面前,低头敛声屏气,不敢露出旁的心思,“在下必定尽力,不知沈小姐?” 这会子对上顾延倒是想起了沈玲玲了! “沈姐姐今日有事,来不了了。”洛妤看着这样清雅的公子,竟可能是别国的探子,颇有些唏嘘。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原是这样。”箬文面上没什么事儿,只是心中更是紧张惶恐,这些人莫不是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了,想把他关在安王府里? 箬文心中思绪翻涌,好似惊涛骇浪,他做这行不是没想过暴露的一天,他来之前就安排好了,要是他不能在三天之内与梨园取得联系,那他大概是暴露了,主子就可以放弃他了。 这般想着,箬文更加谨言慎行,就算是冒着暴露的风险他也要替主子完成任务! 里间的三人各怀心思,面上都不露一点声色,洛妤笑语晏晏,“箬文公子先住下吧。” “多谢王妃,那在下先出去了。”箬文松了一口气,洛妤的话总算是给了箬文离开的理由。 洛妤看着箬文离去的背影,对着顾延担忧地说道:“王爷,可是都安排好了?” 要是布防图真的被偷了,那自己可真是罪过大了! “阿妤放心,都安排好了,过几日无论阿妤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惊讶。”顾延怕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会吓到洛妤,赶紧先透个风声。 顾延敛下眸子,没有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洛妤,他不是不信任洛妤,只是怕洛妤被人套出话来,那他的计划都会被打乱。 “好,阿妤知道了。”洛妤闻言,心中大安,对后面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 “阿妤,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来寻我便是。”顾延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人温声说道。 “……”洛妤听着顾延哄小孩似的话,颇有些无奈,她都已经嫁人了,都及笄许久了,夫君还总是把她当做孩童似的。 洛妤面上无奈状,心上却甜蜜的紧,随即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 这厢,箬文跟着王府中的小厮,来到给他安排的院落,柒柏居。 此处正是王府宴请的客人下榻之所,规格不大,该有的却一分不少,毕竟是王府,总不会在住所上亏待人。 箬文走进柒柏居,走在一条鹅卵石小道上,随意看了看一旁的花草树木,因是寒冬里,枯萎了不少,却还有几颗挺拔的树木扛着风雪屹立于大地之上。 负责引路的下人推开房门,对着箬文一躬身。“公子,请。” 箬文进了房门,安顿下来。 而柒柏居外,好巧不巧旁边就是倚沨阁,里头住的正是前几日来的清澜,清澜不算是安王的妻妾,所以住不了内宅,也不算是府中的下人,所以住了这宴客居所。 就不知道安王此举是有意还是无心了。 …… 倚沨阁内,清澜听着隔壁的动静,有些不明所以。 前几日,她刚来王府那日被王妃好生整治了一番,隔天就得了风寒,就算现在风寒好了,脚也好得差不多了,没有两个主子的传唤,清澜也不敢再出去作妖了。 这一夜,有多少人不得安眠就不得而知了。 …… 翌日,安王府的梧桐苑内,洛妤已经起身用过早膳,怀里抱着白白这个小暖炉顺毛。 “娘娘?力道可还适中?”碧落站在洛妤的身后替洛妤轻柔的捏着肩。 “很舒服,碧落的手艺最好了。”洛妤迷了眯眼,舒服的喟叹一声,毫不吝啬的夸着碧落。 “喵!”白白轻唤一声,声音有些腻人,瞪大了猫眼看着洛妤。 白白:……朕也要揉揉! 洛妤赶紧抱着自家的小白白亲亲抱抱,揉揉摸摸,直把这只小猫撸舒服了。 洛妤吸完了猫,想起箬文和清澜,不知道王爷安排他们住一块是什么意思,难道王爷怀疑清澜也是探子吗?可清澜不是二皇子买来的吗? “碧落,去请箬文公子,说本妃想听戏了。”洛妤知道了箬文的目的,自然要给人创造机会,要不然怎么抓个现行。 “好的,娘娘,奴婢这就去。” …… 不让洛妤等多久,身着戏服的箬文便翩然而至,花旦扮相的箬文朝着洛妤盈盈一拜,水袖交叉垂在中间,落得一个决然之态。 箬文瑟缩一抖,忍着寒意,福身见过安王妃。 洛妤见着这样的箬文,倒是有些可怜,洛妤一是有些不忍,二是想来穿着戏服应当不方便下手。 “箬文公子,下回穿便服即可。” “多谢王妃体谅。”箬文没有多想,尽力地唱好这出戏。 …… 一曲毕,“啪啪!”洛妤很给面子的鼓掌,平心而论,箬文的戏曲功底还是很棒的。 “王妃,那在下就先告退了。”箬文见完成了自己的表演,寒气愈发入体,便想赶紧回去换衣服,自己还想探路呢,穿着戏服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公子请便。”洛妤抿了一口热茶,对着箬文急切想离开的心情不言而喻,随即相当配合他。 箬文闻言,松了一口气,朝着洛妤温雅一笑便退了出去。 洛妤看到箬文的笑容,感到一阵恶寒,也回以一笑,看谁更不要脸! …… 箬文出了梧桐苑,装作没听见下人接头探耳的谈论他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拉着一个侍女,好脾气地问道:“请问柒柏居往哪里走?在下刚来,不认得路。” “这边,过了这条路向左拐,直走便是。”被拉出来的小丫鬟有一瞬间的害羞,瓮声瓮气地给箬文指了路。 箬文当然不是真的不认得路,他只是想打探一下安王府的重地在哪里。 “珉姐姐,你说王妃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把人都请到府里来了?这把王爷置于何地?王爷还纵容着王妃胡闹!”小丫鬟不知道洛妤和顾延的打算,心下只觉得荒唐,有些嘴快的说道。 “住嘴!王妃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你们也是,赶紧干活儿吧。”珉惜警告了一句众人,压下流言。 众人互看一眼,“是!” 箬文尽可能的把能转的地方转了一遍,随后回了自己的居所。 “这位公子?”清澜看着箬文的扮相,心里头有了猜测,这人怕也是京城里的权贵送来安王府的吧? “姑娘有礼了,在下箬文。”箬文朝着人温和一笑,不知眼前这位女子是什么人,跟安王府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果然就是最近京城盛传的箬文啊,“奴家名清澜,公子也有礼了。”说罢,清澜朝着人微微点头致意。 箬文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也有数了,这不就是京城的舞女吗?来大楚之前他都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就是不知道她的来意是? 箬文的眸子微动,开口说道,“遇见便是缘分,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 清澜看着箬文的眸子有些失神,这人现在是女相,举手投足令她这个真正的女子都有些神魂颠倒。 “好,好啊。”清澜颤着眼眸,软语说道。 “姑娘先进去坐,容在下去卸了妆容。”箬文看着清澜轻声笑道。 清澜一介舞女之身,必定是被人送过来讨好安王用的,那他是不是可以借她的手…… 清澜迷迷糊糊地被箬文忽悠进了柒柏居,坐下来才觉得懊悔,她本就是带着二皇子的任务来的,怎的这般没有戒心。 但事已至此,心中冷哼一声,这箬文怕是和她打得一样的注意吧? 箬文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仔细描摹过的妆容卸了,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对着镜子,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暗暗盘算自己的想法。 “让姑娘久等了。”箬文朝着清澜微微点头致歉,自然地坐在一旁。 “公子……”清澜欲言又止,目光游离地看着箬文,她不能先开口,不然她就失了主动权了。 “姑娘,也是被请来安王府上的?”箬文看出了清澜的犹豫,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辞。 “公子就不要取笑奴家了,奴家只是别人送进来的舞女罢了。”清澜勉强一笑,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 “对不住!”箬文的面上露出一抹歉意,心中思绪翻飞,再怎样,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能被主子挑中的人必然心思玲珑。 别人送进安王府的?还和安王妃有几分相似,箬文瞬间明白了。清澜背后的人想以清澜取代安王妃的地位,这心也忒大了吧,不过看这情形,也知道清澜是个扶不起的。 箬文敛下心中的嘲讽,面上笑语晏晏,“在下知道姑娘来安王府是有所求,在下亦是,不如,咱们联手,各取所需,如何?”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是轻不可闻,但清澜还是听见了。 “哦?不知道箬文公子求什么呢?”清澜不敢轻易答应,谁知道这人是不是诓她的呢,倒是她岂不是人财两空? 箬文轻笑一声,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声音有些喑哑,“不瞒姑娘,在下,在下心悦安王妃已久,只是,她终是嫁了安王……” 第68章 西凉来贺 清澜心中惊诧极了,这安王妃和一个戏子还有一段感情?那岂不是天助于她吗? “原是这样,公子才一路追到了安王妃,王妃才会派人将公子接近府里。”清澜兀自将故事脑补完了,自以为掌握了洛妤的弱点,兴奋极了,眸中好似看到了不久以后洛妤哭着求她的场景。 箬文见清澜自发的补完了他的话,也不反驳,更是顺着她的话,“是啊,所以,姑娘意在王爷,而我意在王妃,我们可以……” “甚好!公子说的是!”清澜听了箬文的想法,忍不住叫好。 “那……我们便如此说定了。”箬文看着清澜被他三言两语这般容易就拉拢了,不由得暗自嘲讽。 柒柏居外,一侍卫一直盯着屋内的两人,直到清澜离去,他都一直藏在外头的大树边,偷听这两人的谈话。 ……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洛妤刚一脚踏入书房,便看见顾延在奋笔疾书,不怪她这段时间敏感,纵使安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实在是府里有那两人在,她有些心神不定。 顾延看着洛妤绷紧的神色,赶紧出声安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年的新岁快到了,宫里头又要举办宫宴了。” “哦?原是这事啊,这也算得上是大事了吧。”洛妤闻言,不是箬文的事情便没了紧张感,只是这新年宴一年一次,意义非凡,也应当算得上是大事了吧。 顾延想起之前的密信,神色不算好看,若是普通的新年宴也就罢了,这次怕是没那么简单,“前方驿站来报,西凉也要来贺喜,目前使团已经出发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王爷总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洛妤看来,能让其他国家来朝贺是自己国家强盛的表现。 “其中还有一位郡主……”顾延看着洛妤,心中却暗叹麻烦不断。 大楚并没有表面上的强盛,西凉又心怀鬼胎,自己内部的局势都一团乱,还要来个郡主搅局! “郡主?那岂不是想和我们大楚联姻吗?”洛妤一听见使团中有身份尊贵的女子便想到了联姻。 “很有可能!”西凉要不是打着这个主意,怎的会将一个郡主千里迢迢的送过来。 “那这不是喜事吗?”洛妤疑惑地看着安王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的脸色。 “阿妤,你听我说……”顾延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缓缓道来。 西凉有意图侵占大楚的心思在前头,现在送一个郡主来联姻的举动更是让人耐人寻味。 洛妤先是惊讶,后是愤恨,知晓了西凉的想法,再联想到西凉的意图,更是暗恨不已。 “那我们?”这种上升到国家层面的事情不是洛妤能轻易干涉的,所以,洛妤问的小心。 “皇兄已有对策,到时见招拆招便是。”顾延搂着人儿解释道,他说出来不是让人担惊受怕的,而是让她能有个防范的。 倏地,顾延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洛妤调笑道:“阿妤,你信不信那郡主会选择嫁于我!” 西凉的目的是边|关布防图,那接近他,获取信任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洛妤蹙眉看着顾延,有着一丝不敢置信,可一想想,那西凉的最终目的,也就释然了,只是,自己的夫君被人这般觊觎,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愉快。 “王爷真是~”洛妤想明白后,娇嗔一句,轻轻锤了一下身后的人。 “且看他们如何做吧。”顾延捉住洛妤的小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大手里捂暖。 看他们能如何自然地将人送进他安王府,他的舞台已经搭建完了,配角也准备好了,就差主角上场了! 按理来说,一个他国的郡主来联姻,必然会挑选太子或皇子,以结两国秦晋之好,这西凉是冲着布防图来的,必然会冲着他来。 顾延倒是想知道,那郡主怎么避开适龄的皇子来选他这个已有正妃的安王,怎么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洛妤倒在顾延的怀里,鼻尖满是身后这个男人的气息。她此生已是满足了,就此沉沦也罢。 顾延小心的调整抱人的姿势,将人搂着怀里,抱着软软的身子,在熏香的侵袭下,他有些心猿意马。可是,桌上的奏折没有感情的提醒他,他还有事情要办。 皇兄的身子,储君之位,贪污,边|关,联姻,这些事儿都是压在顾延身上的担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顾延将已经入睡了的洛妤轻柔的放到里间的床榻上,褪去鞋袜,替人小心地盖上锦被,在洛妤的额上落下一吻,深情的注视着洛妤。 这盛世,他会守住的! …… 没过几日,西凉使团进京,正巧是毅侯爷率人前去相迎。 那日正是雪后初晴,西凉的使团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城大门,步伐有力的西凉士兵拱卫着中间的红色马车,因是寒冬,马车被厚厚的车帘罩住,挡住了阵阵寒风。 马车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但依然整洁如新,缓缓驶过大街,来到驿管。 周围驻足的百姓看着气势恢宏的西凉使团,饶有兴趣的纷纷八卦着。 “诶,这是哪个大官啊?”一老妇人指着马车对着身边的夫人说道。 “诶,姨婶,你没听说啊,这是西凉的郡主!” “郡主?” “对啊,是不是要来大楚联姻啊?” “谁说不是啊……” …… 这时被她们谈论的恢弘精致马车之外,厚厚的车帘伸出了一只纤纤细手,只是,转瞬即逝,还不待众人看见马车中的人儿是何等绝色,手便收了回去,徒留下一地的暗香。 “吁。”随着西凉士兵统领的一声喝道,整支队伍便停了下来,没有人质疑,寂静肃穆。 毅侯爷见状,率领官员上前接见,“西凉来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请随本侯去往驿馆下榻。请!” 毅侯爷不卑不亢,维持着大国风范,一拱手让出了道路。 “麻烦侯爷了。”统领朝着毅侯爷微微点头致意。 他们想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明面上的功夫自然得做好。 …… “郡主,到了!”一旁的侍女对着马车里的人儿说道,说完便掀起了马车厚厚的车帘。 “我知道了。”明菀郡主轻声应了自己的侍女,顺着掀开的车帘,在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随着引路的人,头也不回地进了驿馆。 一旁还有些看热闹的人群,一见有人下了马车,纷纷睁大眼睛望去。 明菀的面容印入眼帘,红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有着异域风情的青灰色眸子,肌肤白皙如瓷,衣着华丽精致,身段姣好,发上斜插着数支金钗步摇,垂下的流苏在走动时不经意的盘绕在耳垂上。 虽然不能看见明菀的全部面容,但红纱之下那精致脸庞的轮廓还是若隐若现,真是个绝色佳人啊。 …… “郡主,您先歇歇吧,奴婢来整理一下。”云珠送上一杯热茶,对明菀郡主说道。 “云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明菀无心喝茶,拉着云珠直勾勾的问道。 “郡主,是说……大楚的安王那边?”云珠看着郡主的神色,试探着说道。 “对!”明菀的神色有些紧张不安,又有些期待,不知是在期待什么。 “箬文已经顺利进入安王府了,郡主只要能跟他里应外合,我们就能顺利拿到布防图了。”云珠看着明菀紧张的神色,以为是明菀在害怕,下意识的安慰明菀。 “这样啊,我……知道了。”明菀面对云珠口中的美好期盼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去,一只手撑住了脑袋兀自合眼休息。 云珠见状,不在言语,没有想太多,只当是郡主换了个地方不太适应,专心铺好床铺。 明菀的心里头却不平静,她明明知道他们这样的行为是会被人唾弃的,但为了生她养她的国家,她不得不这样做。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不是为了再看一眼那个男人来的吗?明明那个男人已经有了正妃,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是安逸滋生妄念,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挑战。 西凉的计划本来用不着她这个矜贵的郡主来实施,是她自告奋勇,请奏皇叔,求着母亲来的。 布防图啊,确实事关重大,得到了,西凉就能大举进攻大楚,夺下大楚的地盘,她就是西凉的大功臣。若是得不到,计划便暴露了,那她便生死由命。 母亲泪眼婆娑的样子好似还在昨天,可是她就是跟吃了迷|魂|药似的非要来,伤透了母亲的心,说到底,还是她不甘心。 她听说安王娶的正妃是皇帝指婚,那必定也是世家联姻,不见得安王会喜欢那个女子,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她永远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是随着父亲朝贺大楚,父亲出去应酬,让她留在驿馆,但她闲不下来,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安分的待在一个地方怎么可能呢?于是她一个小人儿换了一身衣服,混在了人群之中,去了大街上。 过新年的京城大街很热闹,各地摆着小摊,小贩大声吆喝着。 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有好多东西都是他们西凉没有的,她兴奋极了。 “呦,哪里来的漂亮娃娃,瞧这小脸嫩的!”明菀向后看去,一只手搭上她的脸颊,面前的是不怀好意的公子哥。 “你,你们!”小小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都被吓蒙了。 “诶,方兄,我看不如带回去养个几年,当童养媳好了!”一旁的狐朋狗友连声说道。 “哈哈,李兄所言甚是!” 第69章 明菀和顾延的初遇 “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小小一团儿的她忍着瑟缩的身子,壮着胆子朝面前的人怒喝,颤抖的声音满是带着稚气的软糯。 “啊?哈哈?那请问您是?”被称为李兄的男子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更是有恃无恐,朝着人大笑一声。 这里的异样很快被周围的百姓看在眼里,但他们只敢围成一圈儿看热闹,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谁也不想为了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得罪那些公子哥,只能用眼神谴责那些公子哥,只是没多大用罢了。 “本小姐是西凉的郡主,你们胆敢对我放肆,置西凉何地!”明宛被气得脸色发红,她没想到大楚还有这等人存在,气得娇呵一声。 “郡主?真的假的?李兄,这……”他可是听说了西凉的确有使团来访,这小姑娘看上去穿的也不错,万一真的是西凉的郡主,那他们岂不是踢掉了铁板上了! “拉我做什么!”那人低喝一声,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他现在心也虚,只是身后众人都望向了自己,怎么说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这让他怎么下得了台? “要不,咱走吧……这……” “哼,郡主又怎么样?说不定我还能跟西凉结亲呢!”那人努力装着腔,一挥衣袖,状似淡定的模样,虽然这般放狠话,但是动也不敢动,生怕真的伤了那小姑娘。 小人儿看着这些人不肯善罢甘休,心中一紧,她是偷溜出来的,没带侍卫,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连父亲都不知道她的下落,那她岂不是…… “放肆!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行事!”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僵持。 只见一模样硬朗俊逸的少年剥开众人,大步流星地来到当事人面前,身子向前一站,挡住了那些纨绔子弟看明菀的视线。 李兄原本是想息事宁人,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年头,愣头青怎么多的吗,这不是让他更加下不了台了吗? “这谁啊?敢管我们的事!” “就是,就是,李兄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诶,等等,我瞧着怎么有点像安王?” “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上回我进宫看我姑姑,远远的见过安王一面,就是长这模样!” “嘶~” …… 那两个跟在身后的纨绔子弟的谈话被前面的人听见,纷纷惊骇万分,要知道,安王最是看不惯他们,要是被安王逮着不放,那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怎么也得脱层皮! “还不赶紧滚!”少年顾延不愿与这些人过多交涉,毕竟这事闹大了就是这小郡主的声誉了。 “是,是,我们马上走,安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马上走,嘿嘿,马上走。”那人点头哈腰着,连忙带着人离开了。 …… 众人见挑事的人走了,也便散了,将刚刚的事儿当做谈资,唏嘘不已。 明菀看着人灰溜溜的走了,看向自己身前的少年。 “安王?”明菀歪着脑袋,这回仔细的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约莫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峨冠博带,从衣着上来看,整个人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量身定做的衣袍跃然于眼前,而脸颊已然有些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只见他薄唇轻启。 “对,你是西凉的郡主?本王送你回驿馆。”少年顾延倒是没想那么多,看向身后的小女孩。 “好的,谢谢你!”明菀见这人看向自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红晕染上了脸颊,又不经意的抬头仔细看着顾延,眸色清亮,仿佛其中蕴含了什么似的。 顾延没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只是单纯的从两国邦交上考虑,若是西凉郡主在他们京城出了什么事,那西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必,随我走。” 明菀见顾延转身,立刻跟了上去,生怕自己再遇到那些人。 她抬头望向身旁高大的男人,稚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延。”顾延看着身边的小不点儿,没有想太多,他的名字又不是什么秘密。 “顾延哥哥!”小女孩一把扯过顾延的衣摆,有些兴奋的喊道。 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一个英俊的少年出现了,还是个王爷,跟那些个话本里说的一样,这人简直就是她的天定姻缘啊! “恩。”顾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果然小孩子就是麻烦,但他又不能丢下人不管。 顾延的步子有点大,这惹得明菀不得不走几步路就要小跑一阵,被顾延发现后,他调整了自己的步伐,确保人能跟上。 这一幕更是被明菀察觉到,更加中意这个人! …… “糖葫芦,卖糖葫芦哩!”一小贩举着一扎糖葫芦到处吆喝。 明菀看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她才五岁,正是好玩好动好吃的年龄,虽然刚刚才遭遇到那样的事情,现在有了大楚的王爷在,她也就放心了。 “顾延哥哥~我想吃糖葫芦。”明菀拉了拉顾延的衣摆,撒着娇道,眼见小贩快要离开了,不由得着急起来。 她在西凉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个,看着那糖葫芦圆润红彤彤的模样一定很好吃! 顾延看着这个身高只到他大腿的小不点儿,无奈的皱了皱眉,还是个孩子啊,“知道了,你拉着我,别走丢了。” 此刻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也多,大多是人挤人,所以顾延不得不拉着明菀,不然着小人很容易跟他走散。 顾延牵起小人儿的手,向那个小贩买下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明菀,“给,能自己吃吗?” “恩,谢谢顾延哥哥!”明菀顿时笑开了花,小心地接过糖葫芦,这是第一次别人送她的东西呢。 明菀看着顾延,明明是面无表情地拉着她,但是却很细心呢,况且,这个大哥哥,长得好看! 明菀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拉着顾延的衣摆,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延回了驿馆。 这厢,驿馆中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急着找人的西凉侍卫丫鬟。在他们的看守下,竟然让小郡主溜了出去,他们都不敢想象王爷回来会怎么罚他们! “郡主!郡主?” “找到人没有?” “还没有!” “诶呀,这可如何是好!” 寻人的声音不断传来,明菀心虚的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尖,一双莲足不安的挪动着。 “他们在找你,你快回去吧。”顾延自然也听见了动静,看向身旁的小人儿。 “知道啦,谢谢顾延哥哥!”明菀不好意思再去看顾延,一步一跳欢快地回了驿馆。 顾延见人安全了,也便转身离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是明菀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些什么。 …… 此一别,竟是十多年不再见面。这些年,明菀身处西凉听到了顾延的许多传闻。 大楚的安王刚及冠便出征,守下了一方疆土,最近,她才知道安王大婚的消息,顿时心如死灰,终是有缘无分吗? 想到这儿明菀不由得阵阵苦笑,西凉的心思或多或少她也能猜出来,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她一介女子之身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皇帝的野心。 明菀想的明白,偷布防图这事,若事成,则西凉举兵大楚,在绝对的优势下,大楚基本无力回天,哪怕安王再怎么样厉害也不可能力挽狂澜,这样,她或许可以求皇叔,饶过安王的性命,让他做自己的郡马。若是事败,不提也罢! 只是,这或许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那安王也许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郡主,去床上就寝吧。”此时,云珠铺好了床铺,朝着落座休息的明菀轻声说道,她看得出郡主很累,便想劝人赶紧歇息。 “知道了。”明菀此刻却是有点累,她不想害安王,但又不能辜负西凉。 云珠服侍着明菀去衣就寝,替人盖上了锦被,掐去烛火,退出了房间。 夜色如沉,浓墨渲染的天空早已没了星辰,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月色被埋藏起来,整个世间仿佛只剩下灯笼点燃烛火的人烟气。 宽敞的房间只剩了明菀一人,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明菀闭着眼眸,陷入了沉思中。 怎样才能两全呢?好像没有。 自她踏上大楚的国土,计划便已经开始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她退不了,也不能退,可这样的话,那安王…… 明菀私心里不希望安王收到伤害,他那么好,可是,可是…… 明菀一把拢过锦被,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去,静若可闻的房间内传来几声压抑的低泣声。 或许,有些人生来已经注定好了命运,她生于西凉,注定与大楚势不两立。此刻她万分羡慕那安王的正妃,能与安王名正言顺的成亲,众人称赞,佳偶天成! 泪水浸湿了锦被的一角,明菀察觉到湿漉漉的一块儿,收了声势,抹去泪花,抽噎几声,慢慢的睡着了。 她本就路途乏累,加上心思过重,床榻舒适,自然很快便能入睡。 第70章 新年宴 “阿妤,先用些点心,离宫宴还有好一会儿呢。”顾延拉着洛妤轻声说道,他没说完的是,一般人家也不会在宫宴上大吃大喝,那样多掉面子!宫宴上多的是喝酒,用几口珍馐便好。 洛妤的身子不是很好,一般也不饮酒,用的多是他特意准备的清茶。 “好,那王爷也来点?”洛妤看着都放到她眼前的点心,问向了顾延。 “不必了,阿妤自己用吧。”顾延自己饿一会儿不打紧,不能让自己的夫人饿着才是重点。 洛妤撇了撇嘴,安王在她面前总是这样,什么都想着她,从来不想着自己,说出去都没人信! “王爷~吃吧。”洛妤见劝不动顾延,直接伸手拈起一块糕点,送到顾延的嘴边。 顾延见洛妤都这般了,也不好推辞,将糕点咽下,他绝对不会承认只要是阿妤喂的他就吃的! 洛妤的手一触碰到顾延温热的唇角,便缩了回来,纵然他们是夫妻,这般亲密还是让她害羞极了。 顾延轻笑出声,捉住洛妤缩回去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上头还沾着刚才糕点的味道,混合着洛妤自身的体香,让顾延一阵的失神。 红晕很快蔓上了洛妤的脸颊,洛妤四下乱看,就是不敢正视安王的眼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抽不到。 顾延眼见自己要把人欺负哭了,轻轻抚上洛妤的下颌,伸手将洛妤的小脑袋掰回来,让她能看着自己。 “阿妤,我错了。”顾延认真的看着洛妤的杏眸道歉,只是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王爷,这青天白日的……”洛妤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延,说话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知道。”顾延的声音有些喑哑,他清楚的很,但是洛妤对他而言,就像是让人上瘾的药物一样,让他时时刻刻都要将人圈在自己怀里。 就像是有了自己领地的小兽一般,将自己最看重的东西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时时刻刻看着,不让外人窥见一分一毫。 顾延复又拉起洛妤的小手,拿出怀里的帕子,仔细替人擦拭。 洛妤看着这样的安王,颇有些欲拒还迎之态,明明羞怯极了,但还是乖巧的靠在安王怀里,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吗? 岁月静好,若是她和安王能一直停留在现在就好了,不为外事所扰,只有彼此,白首不分离。 顾延轻抚着洛妤的秀发,嗅着怀中人儿的气息,感受她的温度。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坐着,互诉衷肠。 “王爷,王妃,时辰差不多了,您看?”王府的何管家看着外头的天色,想着今天要举办的宫宴,这才进来提醒两位主子。 “备车,本王马上去,阿妤,起来吧。”顾延说罢,扶起怀里的洛妤,看着人睡眼朦胧的模样,心紧了紧,这是他的小夫人,得把人看紧了。 “唔~好。”洛妤起身抚了抚自己的发钗,眸光一转,问向一旁的顾延,“王爷,阿妤可还妥当?” “自然是妥当的。”顾延让人伏在怀里,便小心注意着这些东西,他可是知道的,光是戴这些首饰都要花不少时间。 “那便好。” 顾延拥着洛妤上了自家的马车,安王府的马车再次驶过京城大街,来到宫门外,两人换乘轿子,来到灯火辉煌的宫殿处。 “哦?安王来了!”一眼尖的大臣看见从殿门口步入的顾延和洛妤。 “见过安王,安王妃!王爷,王妃千岁!”众人纷纷上前拱手道。 洛妤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众人围住了,只听得周遭的喧闹声。 “诸位请起!”顾延见状,习惯性的应付众人,说罢,便拉着洛妤来到属于安王和安王妃的位置上。 洛妤看向身旁的顾延,有看了眼毅侯府的方向,见父亲母亲都来了,便笑着向二老点了点头。 洛夫人见自己女儿光彩照人,便知她在安王府过的极好。 “诶?怎的不见兄长?”父母不在身边,洛妤只好问向了顾延,一般来说,洛云翊身为侯府世子,应当坐在毅侯爷身旁才是,今日不曾看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延对洛妤上心,自然对毅侯府也上心,对这位大舅子也关注的很,听了洛妤的话,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阿妤,洛世子现在在兵部任职,所以在兵部官员后头落座。” 世子是好听,可毕竟没有实权,上次回门的时候洛妤便听说了一些,不想兄长已经在兵部落户,看来做得不错。 就在洛妤在百官中搜寻自家兄长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漪儿,小心些!” 洛妤眼皮子一跳,抬眼望去,这不是顾笙吗? 只见顾笙小心翼翼的扶着洛漪进入殿中,而洛漪此刻一手扶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手撑在顾笙手上,两人相敬如宾,倒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洛妤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笑,洛漪总算是有点用了,能让一个王爷将一个侧妃带到正式的场合,看来孩子帮了她不少啊,不然,依着顾笙的性子,他是不会舍下白卿卿的。 顾延看着顾笙,不由得想起之前白卿卿暗害洛妤的事来,握紧了椅子上的把手,眸色深重,眼底氤氲了深深的厉色。 “拜见皇叔,皇婶!”在座之中,比顾笙身份高的也只有顾延了,所以他带着洛漪直接过来。 “请起。”顾延面无表情地说道,看着洛漪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笙原本就和这位皇叔不算亲近,得了冷脸也不恼火,何况安王一向如此待人。 顾笙有意拉拢顾延,见人一直盯着洛漪的肚子瞧,自以为揣测到了顾延的意思,“皇叔也喜欢孩子?侄儿的孩子明年就会出世了,到时候皇叔一定要来喝杯满月酒啊!” 洛妤闻言,心中大笑不已,面上却一脸淡然,“梁王殿下,到时我们一定去!妹妹要好好养胎啊!”说到最后的时候却是看向洛漪,眸子满是笑意。 “阿妤所言甚是。”顾延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形,便顺着洛妤的话接了下去。 洛漪自然注意到了洛妤的神色,朝着洛妤点了点头,“姐姐放心,妹妹知道。” 放心?放的什么心?事情应该已经办好了吧,该下的药已经下了。 知道?又知道什么? 洛妤看着浅笑的洛漪,倒是会跟她耍心眼儿了,不过,无妨,她可是有着洛漪的致命把柄。 “这便好,站累了吧,梁王殿下快带着妹妹去落座吧。”洛妤招呼着顾笙,赶紧将人领走,不然膈应的就是她。 “见过皇叔,皇婶!三皇弟来的这么早啊!”不待顾笙离开,又是一道声音传来,洛妤望去,正是二皇子顾逸轩。 一看见二皇子,洛妤就想起来清澜,实在让人想不生气都难。 “见过二皇兄!”顾笙见是顾逸轩,携着洛漪向人问好。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皇叔说呢?” “恩。” “那皇叔慢聊,侄儿先走了。”顾逸轩原本也想来拉拢安王,只是这洛妤也坐在一旁,上回的事情必然得了他这小皇婶的厌恶,不好在当着人说事,何况那顾笙也在,他一看便知,顾笙也同他一样在打安王的主意。 顾笙倒是好手段,娶了洛妤的庶妹,跟安王扯上了关系,还让那人怀孕了,这可是皇室的第一个长孙,连父皇都对顾笙重视多了。 一想到孩子,顾逸轩就有些愤愤不平,孩子谁还不能有?等他娶了妻,他的孩子也会有! 妻子?顾逸轩想起母妃刚刚说的话,母妃得了消息,说是西凉使团中有一位适龄的郡主,西凉那边约莫是打着联姻的意思,若是自己能娶到这位郡主的话,那他岂不是胜算更大了! 大皇子已经订亲了,三皇子的侧妃已经有了孩子,四皇子是个小可怜,五皇子还小,只有他还没有订亲,可不就是他最合适吗? 这样一想,顾逸轩就有些止不住的兴奋,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口咽了下去。 温热的酒水漫过喉咙,打开了顾逸轩的野心。 “皇上驾到!” 相互寒暄中的众人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朝着大殿门口跪拜,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请起!”庆|丰帝携着皇后,兰贵妃,大皇子等人上了台阶上方,对着下方跪拜的众人说道。 “谢皇上!”众卿起身,做回了自己的位置。 “诸位爱卿,此次宫宴是庆贺大楚的新岁宴……” 庆|丰帝的话音刚落,殿中的歌舞再起,阵阵乐声起。 洛妤看着龙椅上的庆|丰帝,气色是好了不少,但短短几日似乎瘦了不少。 宴上,觥筹交错,众人笑语晏晏,看着一派和谐,不管众人心底下是怎样想的,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不长眼的开口得罪别人,惹皇帝厌恶。 “西凉使团来贺~”随着外头太监高昂的一声唱道,明菀等人也进了大殿。 殿中央的舞女有序地退到了一边,乐声也随之停了下来,为西凉的使团腾出位置。 明菀是此次使团中身份最高的,所以是她带领着众人向庆|丰帝朝拜。 “明菀携西凉使团来庆贺大楚的新岁,叩见大楚皇帝!”因明菀不是大楚的臣民,所以无需下跪,明菀只是朝着庆|丰帝弯下腰以示尊敬。 众人看着红纱覆面的明菀郡主,朦胧的脸庞若隐若现,只从身段来看,便知这是个美人儿。 二皇子看得尤其认真,这是他想娶的人,他本就中意明菀郡主的身世,若是这人生的好看的话,他不介意假戏真做。 第71章 要联姻? “郡主请起!”庆|丰帝看着明菀,虚抬一下手臂,尽量让自己显得大气。 “谢大楚陛下!” “郡主远道而来,先落座吧。”皇后轻笑着说道,看着明菀露出的一双明眸善睐,心下晦暗不明。 大楚早已知道西凉的使团,礼部尚书已经安排好了使团的座位,正处于大楚的诸位皇子旁边。 明菀落座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席上的安王,见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这副英俊模样,眸色间满是旖旎,又看见安王对自己的王妃万般宠溺,明菀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厢,裕王端起桌上的一杯小酒,看向洛妤的方向,又垂下眸子,他不该的,这样就很好了。 “皇婶~”洛妤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听见软软糯糯的一声,低下头去,便见顾思源抬着一张张扬的小脸,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她的身旁。 “小殿下!”洛妤还想抱一抱顾思源的,但是念及这是在宫宴上,她也不好直接动手,便伸出手摸了摸顾思源的小脸蛋。 洛妤顺手拈起一块糕点,喂到了顾思源的口中,只见小孩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顾延无奈,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一大一小,不让下边的朝臣看见这失态的一幕。 “快回去吧,小殿下!”洛妤拍拍顾思源的小脑袋,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哄了回去。 皇后看到顾思源的动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小皇子现在是在她名义下抚养的,要是安王肯接受顾思源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安王愿意支持大皇子呢? 席间众人各有心思,看着明菀和诸位皇子,又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相互寒暄举杯,望向了殿中央的舞女。 明菀用眼神向西凉这边的大臣示意,大臣收到意指,离开座位,上前一步。 “尊敬的大楚皇帝,西凉愿与大楚永结秦晋之好,以促两国邦交!” “哦?那明菀郡主便是?” 明菀郡主就是联姻的人选了吧! 看来关键就在这位郡主身上了! “不错,明菀郡主乃是我们西凉铖王爷的独女,身份矜贵,此番特意来大楚联姻,王爷是希望郡主能在大楚有个好的姻缘啊!” 若是以通常情况来论的是,一般这种郡主嫁的必然是太子或者是得到重用的皇子,这样她才能在大楚掌握话语权。 可是,这位郡主可是打着布防图的主意来的,一想到这儿,庆|丰帝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延,见人安然处之,便放下心来,他这弟弟向来靠谱。 只不过,这郡主要联姻,不知该让谁去比较好,得先稳住西凉的人,再进行他们的计划才是。 庆|丰帝的目光一一扫过大皇子等人,暗暗有了决议。 “哦?不知道郡主看上朕的哪位皇儿了?朝中大臣的公子也可,郡主尽管开口,朕必定为你指婚!”庆|丰帝看着明菀朗声笑着说道。 “这……明菀初来乍到,不认识诸位皇子公子……明菀也不知……”明菀状似犹豫的看着庆|丰帝。 “这好办,不如朕让皇后替郡主办个宴会,到时对郡主有意的适龄公子皆可参加,郡主可慢慢挑选,郡主,你看如何?” 明菀又偷偷看了一眼顾延,见他丝毫没有关注到自己,不免失落,面上强打起精神,“此举甚好,明菀谢大楚皇帝陛下!” 二皇子顾逸轩看了一眼神色满意的庆|丰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兰贵妃,得到她眼神里的肯定回复,自己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娶到明菀郡主! 虽然母妃之前已经帮他相看了一位家世不错的女子,但是,跟明菀郡主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庆|丰帝得了满意的回答,看向一旁的皇后,“那就有劳皇后了。” “皇上说笑了,这是臣妾应当的。”皇后笑着应下了。 庆|丰帝看着一板一眼的皇后有些不是滋味,他不喜欢这些刻板的女子,没想到,祖宗的章程是有道理的,只有严守宫规,恪谨守己才能管的好后宫。 现在,他万分感慨幸好自己当初没有一时头热废后,皇后无错被废,只因想将皇后之位交给兰贵妃,这不是叫天下人耻笑吗! 想到这儿,庆|丰帝看了一眼被自己冷落了几个月的兰贵妃,见她还是光彩照人的出现,不见任何担忧,心里头的死水已是毫无波澜了。 他不动她,这是他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要是兰贵妃还敢出手,那他必定不留情面。 宫宴上的宫灯明亮,印出人间百态,殿中央是不停歇的舞女,她们卖力的扭动着身姿,期望给达官贵人留下印象,好将来出宫了能找个后路。 “郡主?”跟随明菀而来的西凉礼部侍郎轻声问道,眸中却闪烁着不赞同的神色。 这跟他们原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自有打算,若是我们直接要求与安王联姻,岂不惹人怀疑?放着其他适龄的皇子不选,选一个刚刚娶了正妃的皇叔!”明菀青灰色的眸子半睁着,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对,按辈分来说,明菀也算是顾延的小辈了。 “那我们……” 我们的计划该怎么办? “大人放心,明菀会做到的!” 她会嫁给安王的!也会拿到布防图! “郡主心里有数便好。” “大人,用膳吧,大楚的许多膳食都是我们西凉没有的。”明菀看着面前的珍馐,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要是再让人这么问下去,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了。 “郡主也是。”礼部侍郎看着明明才刚及笄却表现得十分成熟的明菀,暗自叹了一口气。 皇族的人大多早熟,这次联姻本来用不着明菀这位郡主,是明菀自己向皇上提出若是西凉不去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大楚也不会看重这件事,那他们的计划可能也不会顺利进行。 毕竟,西凉这一代皇族女子除了公主便属明菀身份最为尊贵。 …… “阿妤,小心些。”顾延见洛妤拿着小酒杯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嘱咐道。 而洛妤原本在观看歌舞,却不想一不小心看见明菀望向顾延的神色。 那眼神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跟她望着顾延的眼神是一样的! “好。”洛妤收回自己略微惊慌的神色,稳住自己,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 这西凉的郡主怎么看上去对顾延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洛妤一早就知道这明菀郡主是冲着顾延来的,只是,今天在面对明菀不似作假的深情时,她有些心不在焉。 华灯初上,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宾客皆欢。 酒过三巡,庆|丰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携皇后等人离了殿。 众人一见皇帝等人走了,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王爷,那明菀郡主?”洛妤疑惑的问向了顾延,她不信一个女子会平白无故的喜欢一个男子。 其中必有隐情!世上的喜欢,或是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或是别的什么…… 顾延这才正视了一眼明菀,看着明菀的面容,脑中闪过了什么,但又捉摸不到。 “我不认识这位郡主!”顾延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时候说得一定要快,不能让阿妤误会! “这样啊……”洛妤软软糯糯的自语道。 那看来是明菀郡主自作多情了,那她也便放心了。 “阿妤,在想什么呢?”顾延有些好笑的看着洛妤,他没有注意到明菀注视自己的眼神,还以为是洛妤在不安。 洛妤摇了摇头,“没什么。” “安王和王妃可要去接下来的百花宴凑凑热闹?”顾笙笑着问道,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拉拢安王的机会的。 “百花宴?” “就是为明菀郡主挑选夫君的宴会啊!” 这大冬天的开百花宴,宫里的人真会取名字。何况天下间,也只有皇宫有底气说在冬日还有百种鲜花开放了吧。 只是,这百花百花,向来只有男子挑选女子的份,不曾想,这明菀郡主也有幸挑选夫君! 虽然皇上说了百花宴是适龄男子去参加的,可他们这些人毕竟身份贵重,自然可以去凑热闹。 “不知道哪位公子能得到明菀郡主另眼相看!”顾笙说这话时,未必没有打着明菀的主意,只是他已有侧妃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胜算不大,那还不如混个眼缘。 “王爷?”洛妤听了顾笙的话,虽是询问顾延,却是明晃晃的暗示,要是顾延不去,那明菀郡主怎么跟顾延接上头? “知道了,本王会去。”顾延自然看懂了洛妤的暗示,对着顾笙说道。 “那便好。”顾笙好似替顾延高兴一般,笑着说道。 洛妤这才望向顾笙一旁的洛漪,果然,见洛漪神色不好,看来她也想到了。 百花宴啊,顾笙如果带着侧妃出席的话,必定会让白卿卿出来,毕竟洛漪怀着身子,不适合参加这种性质的宴会。 洛妤掩下唇角的笑意,收起自己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辈子,她倒要看看,白卿卿和洛漪,谁死谁活? “阿妤,时辰差不多了,宫门快要下钥了,我们先回吧。”顾延看着酒过三巡的大臣,好在他们知道有西凉使团在,没有丑态毕露。 “恩,好。”洛妤轻快的点了点头,今日这出她是看完了,不知明个儿是不是更加精彩。 朝中大臣见顾延带着王妃似是要起身了,便纷纷有样学样,起身相互告辞。 …… “咻——嘭——”洛妤猝不及防的抬头望向夜空,见形状各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一束接一束,只不过,好看是好看,就是转瞬即逝罢了。 第72章 百花宴 “王爷,今日怎的还放起烟花来了?”洛妤看着空中形态各异的烟花,有些意外。 烟花里面有火|药,而朝廷一向对火|药把控的很严格,纵然烟花好看,对于它的制作向来是严格审批的。 “还不是为了西凉使团!皇兄大抵是想彰显大楚的威仪吧。”顾延说的是一板一眼的。 这样显示大楚的富强,又能显示大楚的军事力量。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顾延已经习惯替自家小夫人披上大氅,接着暖手了。 这事做得自然熟练,倒是让洛妤一阵娇羞。 “原是这样。”洛妤娇嗔一句。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皇帝想彰显大楚的威仪,让西凉自己掂量掂量,明明是代表欢迎的烟花庆祝,其中暗含的意思却可以威慑对方。 洛妤望向明菀那边,果然,脸色都不太好,显然也是想到了。 “郡主,这烟花不错吧!”二皇子顾逸轩没有想的那么深,以为只是为大楚助兴,还兴致勃勃的凑到明菀旁边。 明菀听着顾逸轩的话,脸色更是难看,只是红纱覆面看不出来,“二皇子殿下说的是。”明菀勉强的附和着顾逸轩。 顾逸轩却没有听出来,只当是明菀真的很喜欢又不好意思直接表达出来,还在心中暗自得意,什么郡主,还不是一个小女孩?要得到这种小女孩的心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二殿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明菀朝着顾逸轩微微躬身,注意到顾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的时候,更是不耐烦,她懒得应付这些人。 “好,那郡主先请吧。”顾逸轩见人家想走,自己现在跟明菀也不熟,不好将人一直留下来。 洛妤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不由得暗自哂笑,“王爷,皇上没告诉二皇子?” “皇兄应是为了保密,无关人员皆没有透露分毫。”顾延察觉到洛妤说话间的笑意,细心解释道。 “那就放任二皇子?” 放任二皇子去追求明菀郡主,会不会破坏他们原本的计划? “皇兄既然这般考虑,应是想到了吧。”顾延也有些不确定,只是在洛妤面前怎么也得维护一下皇帝的面子。 若是二皇子牵扯其中,换一个方面来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这样,有些不安分的人也该浮上来了吧。 空中的烟花放完了最后一束,留下稀碎的点点印子。 “阿妤,我们回吧。”顾延一直担心着洛妤的身体,今日不仅饮了几口酒,还吹了冷风,不知阿妤受不受得住。 “好。”洛妤此刻也察觉到了冷意,缩了缩身子,无意识的往顾延身边靠了靠。 …… 翌日,阳关明媚,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这几日都没有落雪,所以院落中都在化雪。 “滴”,光秃秃的树枝上滴下一滴清水,落在打扫干净的地面上,晕出一圈水渍,将地上的鹅卵石清洗的熠熠生辉。 “王爷,王妃,宫里的皇后娘娘下了请柬!”王府的何管家将今天一早收到的请柬双手呈上。 洛妤接过请柬,翻开看了看,对着顾延感叹道:“皇后可真速度,昨夜才刚说,今日就把请柬送到了。” “皇后一向尽责。”顾延素来有板有眼,他耿直的评价了皇后。 “是啊。”洛妤有些唏嘘。 这么好的皇后,皇帝却不喜欢,果然是妻不如妾! “好了,不提其他了,阿妤要不要再请个太医看看?” 这段日子他一直暗暗给阿妤调养身子,加上昨日吹了冷风,虽然阿妤今日似乎没有哪处不适,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若是让病根埋在了身子里,那日后更加难治。 “太医?不必了吧。”洛妤觉得顾延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她的身子她自己还是知道的。 “……那好吧,阿妤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同我说才是!”顾延有些无奈,他想确保洛妤的身体良好,但他对于洛妤的请求总是无法拒绝。 “恩,王爷,我知道的!”洛妤还不至于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自己一有什么不舒服的,自然会请太医。 …… 驿馆,西凉使团,明菀郡主的房间内。 “郡主,我们要怎么跟安王搭上?”西凉的礼部侍郎焦急地问着明菀。 “大人,等明日百花宴的时候我和找机会和安王私下见面,让安王邀我去他府邸上,这样,我就能和箬文……” “郡主,这……好吧。” …… 第三日,便是皇后相邀的日子,也就是百花宴。 顾延再次带着洛妤进了宫,直奔御花园。 待洛妤到了的时候,御花园内已经是人来人往,多得是精神十足的年轻公子,想必这些人都是冲着明菀郡主来的。 明菀郡主没有言明她一定会嫁给皇子,那这些世家公子也有了机会,若是他们当中有人能娶了这位西凉的郡主,那庆|丰帝也会看在两国邦交上,给自己家族一个丰厚的赏赐,那官位、爵位,都不在话下! 今日,御花园内,不知皇后从哪里寻来了这么多盛放的花朵,粗略一看,确有数百种之多,密密麻麻的花朵包围着周遭的人群,肆意绽放着它们的身姿。 洛妤眼尖,一眼便看见了顾笙身旁的白卿卿,见人灿若桃花的跟在顾笙身边,洛妤握着顾延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 看见白卿卿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实在有些忍不住。 顾延察觉到洛妤的动作,顺着洛妤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白卿卿。 白卿卿,这个女人!他已经派人进了梁王府,仔细查探这白卿卿做的事情,上回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阿妤,不必担忧,我会解决她的!”顾延凑近洛妤,对着洛妤轻声说道,说道解决的时候,眸中的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害了阿妤的女人,他不会放过的! “……恩。”洛妤勉强的点了点头,任谁看到前世害死自己的人活着好好的会不难受!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洛妤看着身旁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白卿卿似乎是察觉到被人注视的目光,目光游离,不经意间便看到了携着洛妤的安王,她扯了扯顾笙的衣袖,不动声色地向着顾笙示意。 顾笙顺着白卿卿的视线看去,这才瞧见了顾延等人,赶紧带着白卿卿上前拜见。 “侄儿拜见皇叔,拜见皇婶!” “妾身拜见皇叔,皇婶!” 洛妤看着这辈子低头做小的顾笙和白卿卿,感到阵阵的快意,虽然这是靠着安王的辈分,但她不介意看顾笙的好戏。 “请起。”顾延掷地有声的对着前面的两人说道。 “谢皇叔!” 洛妤看着顾笙衣冠楚楚的模样,颇有些不是滋味。 “皇叔,皇婶,这边请!”说罢,顾笙引着顾延和洛妤来到他们的座位。 “对了,漪儿妹妹没来吗?”洛妤明知故问的挑刺。 她说这话就是为了膈应白卿卿的,也是为了提醒顾笙。 果不其然,洛妤的话刚刚说完,便见白卿卿脸色依旧,只是跟白卿卿斗了三年的洛妤看得清明,白卿卿的眼底还是变色了。 “皇婶是说漪儿啊,她怀着身子,这儿花香四溢的,对漪儿不好。” “原是这样,还是梁王爷细心。”洛妤状似笑着夸赞顾笙,实则是对白卿卿高看一眼,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手段了。 …… “明菀郡主来了!” 明菀出现的身姿惹得在场的公子一阵倾心,身份尊贵,模样姣好,这不简直就是最佳的正妻人选吗? “郡主,这边请,您坐这儿!”今儿这出是特意为明菀安排的,自然她是主角。 明菀朝着上首的几位皇子王爷点了点头,顺着那公子落座在凉亭中。 顾逸轩见状,连忙凑上去大献殷勤,一旁围着明菀的世家公子,见是二皇子,也不敢跟人抢,只好呆在一旁附和道。 明菀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心下顿时不耐烦极了,青灰色的眼眸一转,“今日各位是来参加这百花宴的,不如以花为题作一首诗,让明菀和诸位都来鉴赏一番。” 周遭的世家公子包括二皇子听到要作诗的时候,脸色皆是一僵,他们圣贤书是读了不少,可作诗是那些寒门子弟的作风啊。如果不是像长公主办的宴会之外,他们一般是不会逼自己作诗的。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众人面上总不能让明菀难看,更不能说自己不会,于是顾逸轩硬着头皮出声:“郡主说的是,作诗,这简单!” 明菀眉眼弯弯,似是被顾逸轩愉悦到了,“那好,明菀等着,来人,给诸位公子递上笔墨纸砚!” 顾逸轩等人僵硬的接下笔和纸,“郡主放心!” 那些精细收拾过自己的公子面面相觑,有些性子急的开始抓耳挠腮思考着对策。 明菀见人都被自己支开了,状似随意的转了转,来到顾逸轩面前,见人写了几个字便考赞道:“二皇子果真才思泉涌。” 顾逸轩将宣纸往回收了收,他只是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罢了,哪是真的有才华啊? 不过,这明菀如此看好他,莫不是对自己也有意? 若是他们双方皆有意的话,那他岂不是大有胜算?一想到这儿,顾逸轩便有些窃喜。 明菀见人都忙着作诗,便自顾自地出了凉亭,状似不经意地在御花园内四处乱逛,最后恰似看见了顾延等人,来到顾延面前。 待明菀看见顾延身旁的洛妤时,不由得暗自掐紧了手心。 御花园中的公子虽说是被明菀诓去作诗,但还是注意着明菀的一举一动,见人去拜会安王等人,也就放心了,安王他们已经成亲了,只要不是他们中间的人就好,这就说明郡主还没有中意的人选。 第73章 布局 “明菀见过几位王爷,王妃!”明菀朝着众人点了点头。 “郡主,这边请!”顾笙开口说道,指了个空着的座位。 原本不该顾笙开这个口,只是顾延又无动于衷,他又不能让人一直站着。 顾笙的这一举动给了白卿卿无限的遐想,她在不安,虽然她有着梁王的宠爱,但是她更清楚梁王对于权力的执着。 明菀愈加不耐烦,她本是来找顾延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这儿,这让她怎么跟顾延谈话! 顾笙没注意到白卿卿的惶恐,只专注于陪着明菀,而没有得到回应的白卿卿神色更加深重。 “王爷。”白卿卿拉了拉顾笙的衣摆,狭长的眼睫颤了颤。 “卿卿,怎么了?”顾笙嗅着白卿卿身上的桂花香,看到白卿卿的神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王爷~卿卿的身子有些不舒服,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吧,加上今日这椅子实在有些冰凉硬实……”白卿卿轻咬唇角,眸中泛起雾气。 顾笙一听见白卿卿提起昨夜,便想起自己去了卿卿的房里过夜,“那卿卿……要不要本王陪着你去走走?” “是不是太麻烦王爷了,卿卿待在这里也可,王爷不必为妾身费心。”白卿卿说这话时,一直看着顾笙的神色,看似尽力为顾笙考量,实则是为离开此处说事。 “诶,卿卿的事情自然是大事,再说了,本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陪着卿卿观赏这御花园景色呢!”顾笙对于白卿卿素来是有求必应,更不用说是因为自己,卿卿才难受的。 随即,顾笙扶着白卿卿起身,向顾延等人表明是白侧妃想要赏花,便带着人走了。 明菀见走了两人,还剩下洛妤,这倒是有些麻烦。 明菀看了一眼顾延,又碍着洛妤就在一旁,暗自思索着对策。 洛妤自然看到了明菀的焦虑,朝着顾延暗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王爷,明菀……” “我知道。”顾延安慰似的拍了拍洛妤的小手,他知道该做什么。 “安王殿下~”时光在不停的流逝着,明菀等不起,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顾延微微颔首,“郡主?” “……安王殿下,我的父王很欣赏你……”明菀此刻用毫不掩饰深情目光注视着顾延。 “王爷!”不待顾延回复明菀的话,洛妤直接出声打断了明菀,她看着明菀的心思俨然浮现于眼前,十分不悦地看着明菀。 明菀蹙眉望向出声的洛妤,收到洛妤类似于警告模样的瞪视,将话憋了回去,这是顾延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没资格指手画脚。 明菀在心中不断焦虑着,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这安王妃不依不挠的话,那她岂不是…… 这般想着,明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袖的下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暗中思索着对策。 洛妤感受到明菀的不安,将无形之中的压力收了回去。 “王爷,我瞧见兄长似乎也来了,我去寻他?” “好。” 洛妤不再看明菀仿佛吞了蜡一般的神色,她就是故意的! 她心里头委屈,别人觊觎自己的夫君,自己还得为了大局,让两人单独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说到底,洛妤还是在不安。 洛妤起身,寻了个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顾延一直注视着洛妤的背影,直到没了身影。 明菀没注意到洛妤对顾延的示意,真以为安王妃是去寻兄长了,真是老天都在帮她啊! 洛妤寻了个大树底下,装作赏花的模样,只是一个人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萧瑟。 …… “安王殿下,你还记得……我吗……”明菀面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见此处终于只剩下了自己跟顾延两人,忍不住满怀期待地开口。 “郡主何意?本王自然不曾见过郡主!”顾延冷声说道,连看都不曾看明菀一眼,向人散发着冷意。 洛妤不在,他很不开心,连茶都没心思喝了。 明菀察觉到顾延的冷漠,眼眶微红。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的,为了受这气?她放弃了西凉的多找公子王孙,只为与安王顾延再续前缘,可到头来,怎么似乎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已有娇妻! 不,只是自己晚了一步,若是自己早点来,或许就不一样了,安王温柔以待的就是自己了。 “王爷。”明菀努力吧自己的委屈压下去,“十多年前,明菀随着父王来到大楚,那时候明菀贪玩偷跑出来遇到坏人,是殿下替我解得围,安王殿下?”说罢,明菀怀着期许的目光看着顾延。 顾延愣了愣,似乎有这回事,难道明菀就是当年那位小郡主,对啊,他怎么那么蠢,明菀在西凉地位非凡,说到郡主必定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 那明菀是真的喜欢自己了,而不是装出来的? 顾延可以骗一个没有付出真心的女子,但他对于明菀这种满心眼里都是自己的女孩,他于心不忍…… 只是,国家大事面前,从来没有儿女私情,冲着明菀的真心他可以给明菀一个机会,若是她不珍惜,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明菀见顾延神色变了几变,便知他应是想起来了,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 “原是郡主。”顾延唏嘘道,没想到再次见面便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场景,他们互相试探,互相算计,再也没了小时候的纯真。 “安王殿下,自那一别,明菀便对殿下心下欢喜……”明菀的眼眸暗含秋波,眨也不眨的盯着顾延。 若是寻常人,被一个如此佳人这般看着,必定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下来,只可惜,明菀遇到的是顾延。 “郡主,本王已有正妃了,不能委屈郡主!”顾延厉声道,对于洛妤的地位他不容任何人忽视。 虽然明菀所言与他之前料想的一样,可是明菀掺杂着真情实感,让他忽视不了。 或许明菀是真的喜欢他吧,但是明菀要偷布防图也是不争的事实。 明菀勉强的笑了笑,清明的眸子微微泛红,“没关系,只要……” 只要顾延有意,她可以做平妻的。 “郡主,御花园中的公子皇子都是为郡主而来,况且,郡主所言的小时候的事情,在我大楚,是个人都会挺身而出的!” “我、我知道,可是……” 可是偏偏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啊! 明菀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她听出了顾延口中的一再拒绝,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 那她这么多年的信仰算什么,明菀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那王爷的王妃一定很好。”明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好到让顾延不想再有别人! “……郡主,王妃她自然很好。”顾延见明菀提出洛妤,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他不想让洛妤牵涉其中。 “那不知道明菀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领略一下王妃的琴艺?”明菀温柔的说道,仿佛只是普通的对洛妤的欣赏,希望能让她学习学习。 明菀没了感情,没了心,既然她得不到,那别人也不要想得到!不为感情所累的女人是不计后果的。 “这……本王都不知王妃琴艺几何,郡主便知道了?”顾延面上仿若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反问道。 顾延的心里却是暗暗警惕,来了,这才是重头戏吧,或许明菀用小时候的事情也是为了让他降低警惕心也说不定。世道艰难,人心不古,顾延不得不多想几分。 “姐姐既得王爷爱护,那必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不是吗?”明菀娇笑道。 “……王妃自然是最好的。” 这让顾延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洛妤会不会琴棋书画,只是明菀都这么说了,他总不能说自家王妃不会吧。再说了,洛妤也是毅侯府的大小姐,这些东西不说精通,略知皮毛应是可以应付这明菀了吧。 西凉那边不崇尚乐器,所以除了必要的乐师,几乎没什么人会专门去学这些东西。 “王爷都这么说了,今日不便,明菀可否改日去府上寻姐姐讨教?”明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如释重负。 “自然可以,郡主随意便可。”顾延想着家中的布防图,顺着明菀的话便答应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明菀先告辞了。”明菀见达到了目的,自己也没了感情,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 “皇婶?怎的一人在此?”就在洛妤看着眼前的花朵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润如玉。 洛妤回首,果真是大皇子,“裕王殿下?” “皇婶。”裕王含笑着应下来,复又问道:“怎的不见皇叔?” 洛妤咬了咬朱唇,这让她怎么说,说自己为了给明菀创造机会才出来的? 顾白睿看洛妤游离的神情,暗自揣测,莫不是皇叔他放着新娶的娇妻……可皇叔不是这样的人啊…… 洛妤见裕王不折不饶,愣是憋出了一句话,“王爷他在忙。” 今日这裕王怎的这般追根究底,裕王不是向来温和知人意吗? “原是这样,本王瞧着皇婶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怎么了呢,原来是皇叔不在身旁啊!”顾白睿恍然大悟道。 他原先是不想来这百花宴的,谁知路过御花园,便瞧见洛妤一人独自赏花,向来形影不离的皇叔却不在,莫不是两人吵架了? “是吗?”洛妤喃喃自语道,原来不知不觉间安王对她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了,只要安王不在,她就会不自觉地露出不愉的神色。 第74章 入局 顾白睿看着洛妤明显的愣神,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眨了眨酸涩的眸子,苦笑道:“皇婶可要去寻皇叔,这会儿子皇叔也该忙完了吧。” 这世上最难懂的还是情,他劝着喜欢的女孩去寻她喜欢的人,真是,难受极了。 洛妤听到裕王的话回了神,她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安王应该已经解决了吧,于是对着裕王客客气气地说道:“恩,好,裕王殿下随意。”说完便转身离去。 顾白睿看着洛妤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洛妤的身影仿佛在还他跟前,而他却永远都住不住,随后,黯然离去。 只是,不远处的宫墙上,众人没有注意到的一处阴影下,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都被一人尽收眼底。 那人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洛妤啊,真是惹人喜欢呢,连裕王都中意她! 见御花园中的人走了,那人才转身离去,一角暗色服侍划过眼帘,正是太监的着装。 …… “阿妤,你在这儿啊。”顾延寻遍了御花园,才在此处看见了洛妤。 此时,恰好一阵强风袭来,洛妤被这阵强风吹得身形不稳,眼看便要跌倒在地,顾延见状,立马上前将人儿搂在,替她拢上衣服。 一旁的百年古树晃了晃枝丫,上头仅存的几支花朵纷纷掉下花瓣来,零零散散的,正好飘到了洛妤的发髻上。 洛妤靠在顾延的怀里,借着顾延的力道稳住了自身,只不过刚刚被风沙迷了眼,只能无措的将眸子闭上,也就没注意到顾延的神色。 顾延看着几片小花瓣调皮地钻在洛妤的秀发中,抬手轻轻拂去,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根紫色发钗,发出细碎的声响。 洛妤眨了几下眸子,待眼中的酸涩感去了,便察觉到顾延的动作,娇声道:“王爷~” “这是我之前送的那支吧,怎么也不换换?”顾延替人将发钗重新戴好,轻笑着问道。 虽然嘴上说着要换发钗,但是心里却很高兴,洛妤一直戴着这支可以看做是他们的定情信物的发钗。 “阿妤喜欢。”洛妤看着此时温柔至极的顾延,四目相对,心中更是浓情蜜意。 发钗步摇多的是,唯有这支最为特殊,样式不是最好,做工不是最奢贵,但是这是安王送的,这便足以。 “我们回吧。”顾延揽着洛妤,轻声说道。 “那明菀郡主的事儿?”洛妤闻言,便知顾延应是处理好了,但她还是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形。 “明菀郡主以向你讨教琴艺为借口想进安王府。”顾延也不隐瞒,有事说事,倏地想起了刚刚的疑惑,接着道:“阿妤,你可会弹琴?” 他刚刚可是夸下了海口的,要是洛妤不会,那岂不尴尬。 “弹琴?若是古筝的话,略懂一二,母亲之前请过专门的琴师教习我。”洛妤此时暗叹母亲的用心良苦,若是她什么都不会,那不是给安王蒙羞吗? 顾延闻言挑了挑眉,“我怎的从不曾听过阿妤的古筝?” 连他都没有听过,阿妤却要谈给一个外人听,顾延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爷也不曾问过我啊?”洛妤转了转眸子,娇声反问回去,眸中笑意满满。 “是,那我的小王妃还会些什么?”顾延也不闹,顺着洛妤的话接着问下去。 他看着满是笑容的洛妤,心情舒畅,他的小夫人开心,他就开心。 “唔,自然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洛妤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自己会的东西。 “还有相夫教子是不是?”顾延看着洛妤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王爷,这、这不是应该的吗?”初闻此言,洛妤先是娇羞极了,这青天白日的,安王竟这般直言,随后,又想开了,她都已经是安王的人了,不必像未出阁的姑娘一样拘谨。 “哈哈!”顾延为洛妤的坦诚笑出了声,拥着人大步流星般离去。 …… 是夜,大楚的驿馆中,明菀的房间内,或暗或明的烛火照亮着明菀的面容。 “郡主,里边来信了。”云珠拿着一封密信呈到明菀的面前,她总觉得郡主出去了一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拿来我看看。”明菀接过密信,没有表情的看着,倏地将信纸揉成一团。 “郡主?”云珠一声惊呼,她诧异的看着明菀,不知道信纸上写了什么刺激得明菀要这么做。 明菀收起了自己的怒火,将信纸重新摊开,“没事。” 看完后,明菀的眸色越发深沉,将信纸一角放在燃烧着的烛火之上,触碰到火苗的信纸快速燃烧起来。 明菀趁着火烧到自己的手指之前,将带火的信纸一扬,信纸便被扔到了空中,很快在火苗的侵蚀下化为黑烟。 明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心性越发坚定,只是,那清澜绝对不能留! 明菀勾唇一笑,她会做好的,不成功便成仁! …… 过了几日,安王正好下朝回来,和管家匆匆上前,“王爷,王妃寻您。” “阿妤?知道了,本王马上就去。”顾延撩起衣袖,对着何管家说道。 …… 顾延走进梧桐苑的时候,正看见洛妤拿着一张镶金拜帖把玩,便知大概了,“可是明菀的?” “不错,明菀郡主说明日来拜访我,讨教琴艺。”洛妤嘴角带着微笑,早点解决明菀的事,她就能不用再看见这人了。 顾延看着说话时候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得了吃食在沾沾自喜,倒是惹人怜爱极了。 “知道了,阿妤明日多带些侍卫在身旁。”顾延不放心的嘱托道。 “王爷放心。” 翌日,洛妤睡得迷迷糊糊间察觉到顾延起身,也想早些起来,刚探出个头却被顾延按了下去。 “阿妤再睡会儿吧。” 清晨是有些寒冷,屋中的炭火熄了不知多久,洛妤一触即被窝外头的冷意便有些瑟缩,她不想为难自己,蹭了蹭被窝便又躺下了。 顾延看着跟小猫一样的洛妤,不由得暗自失笑,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实在是让他爱不释手。 …… “娘娘,娘娘,天大亮了!”碧落知道今日明菀郡主要来,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想将洛妤唤醒。 “我知道了。”软软的声调还带着几分糯意,洛妤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角,去了困意。 碧落伺候着洛妤起身,将人从头到脚盛装打扮了一遍,她可不能让自家娘娘输给那个什么郡主! “碧落,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洛妤看着自己身上这身堪比参加宫宴的服侍有些无奈,她只是见个人而已。 “应当的,奴婢已经听说了,那明菀郡主对安王殿下有意呢!”碧落看着洛妤无所谓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咬牙对着洛妤轻声说道。 “这,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洛妤蹙眉,不假辞色的看着碧落。 “娘娘,这事儿都传遍了。”碧落看着洛妤似乎终于有了危机感,连忙接着说道:“那明菀郡主拒绝了那么多贵族子弟的相邀,独独跑来我们安王府,说什么和娘娘讨教琴艺,我看那,可不就是借着这个名头来见安王才是吧。” 他们的安王明明娶了正妃,那明菀郡主还要跑来凑上一脚,也不嫌自己丢人。 “若是安王今日不在,又当如何?”见明菀的真正来意没有透露出去,洛妤这才放心下来。 这些流言总是没有根据,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谁知道成什么样儿了! “这……倒也是,难道那郡主真是跟娘娘讨教琴艺来的?”碧落皱了皱眉,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点不靠谱。 洛妤但笑不语,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讨教琴艺,“碧落,替我换一身轻便的服侍便可。” “那好吧。”碧落还是不理解洛妤的想法,但洛妤从来没有说错过什么,照着做便是。 …… 安王府的书房内,顾延正看着密信皱着眉头,旁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顾延的思绪。 “王爷,清澜姑娘身边的婢女求见。”一个守门的侍卫推门而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哦?清澜?让她进来,本王到想知道她们要做什么。”顾延闻言,便想起来上回箬文和清澜在屋内密谋的事情,差不多就是今日了吧。 “奴婢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奴婢是来请王爷去清澜姑娘那儿赏舞的。”小奴婢有些害怕的说完了话,她之前从没见过安王,是清澜姑娘来了之后,才被管家调过去服侍清澜姑娘的。 “赏舞?知道了,本王一会儿就去。”顾延想起清澜的身份,舞女。再一想清澜这明显是支开自己的举动,不知道二皇子知不知道清澜的自作主张呢? “奴婢告退。”小丫鬟见自己完成了姑娘交代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趁着安王还没有改主意之前退了出去。 而一旁不明真相的仆人则是惊讶非常,王爷怎的会去看那个清澜,那王妃她……不管他们如何想,事实就是如此。 …… 倚沨阁内,清澜正无所事事的看着话本,安王不管她,安王妃更是不想见她,她自己也得寻些乐子不是。 小丫鬟进殿,低眉顺眼的对着清澜回话:“回姑娘话,王爷应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快替我梳洗!”清澜闻言几乎不敢置信,她原本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安王对安王妃表现得那般深情,自她进府那一日起便不曾看过自己一眼,谁曾想,安王竟然答应了,莫不是安王终于对安王妃腻了? 她就说嘛,世上怎么会真的有那种专情的王公贵族,那都是话本里头才有的故事。 第75章 走水 顾延办完了手中的公务,看了看外头的时辰,一旁的明江上前说道:“王爷,打探到明菀郡主出门了,不消片刻便能到了。” “好,那我们去倚沨阁,切记要保护好王妃!”顾延严肃地对着明江吩咐道。 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心,他只好假装被调虎离山,只是,这样一来,洛妤那边就不好掌控了。 “是!”明江很清楚洛妤在顾延心中的地位,这点从平时就能看出来了。 “一定要看好箬文,但不要打草惊蛇!”顾延不放心的再次吩咐道。 “是!” …… 倚沨阁内,清澜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了她最引以为傲地精致衣裙,在阁内燃起了暖和的炭火,旋转着自己的身姿,一扫多日以来的抑郁。 顾延一进门便瞧见了婀娜多姿的清澜,这清澜原本也有些姿色,不然也不会被二皇子挑中,这会儿正是大好年华,自然让人眼前一亮。 “王爷,妾身见过王爷~”清澜千娇百媚的朝着顾延福身,明明是同样一个动作,却被清澜做得这般妖娆,真是不知羞耻! “起吧。”顾延越过跪在地上的清澜,直接坐在了倚沨阁的上首。 “王爷~妾身近日排了几支舞,想请王爷看看~”清澜不在意顾延口中的冷漠,面上笑意不减。 要是安王对她不感兴趣,怎么来她这倚沨阁呢?还不是整日对着王妃一人,腻了,才来她这儿,这种男人她在坊里见得多了。 这俗话说,花无百日红,这安王妃嚣张了这么久,那她是不是也有机会爬上枝头……一想到成为人上人的日子,清澜便止不住的兴奋,身子有些轻微颤抖。 “恩。”顾延面对清澜自然是能简就简,不屑搭理。 清澜见顾延一向冷漠,也不在开口调笑,来到顾延面前,顺势起舞。 …… 梧桐苑内,洛妤正候着明菀来,刚刚才命人去府库里拿出一把古筝,自己先练练手。 虽说这讨教琴艺只是个名头,但她也不能太随便,不然就是白白堕了安王的名声,夫妻本一体。 洛妤手中的这把古筝,若是认真追溯起来,还是先皇赏赐的,只是安王府里没人弹琴,一直封了起来,直到洛妤今日提出来,这把古筝才好不容易问世。 “娘娘,那明菀郡主来了。”碧落上前说道。 “终于来了,那就请她进来吧。”洛妤抚了抚手中的琴弦,淡淡的说道。 古筝发出清晰悦耳的声响,洛妤见此,便将古筝搁置在一旁,正襟危坐,静候明菀到来。 …… 这厢,明菀自报家门后,顺着引路的下人一路走过安王府,不消片刻,便来到梧桐苑。 明菀看着院落上的牌匾,梧桐苑,这就是安王正妃的院落,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地方。 明菀敛下心中的愁绪,踏入了梧桐苑,苑内的花草树木被打理得很精细,虽说是寒冬,一般的树木都枯了,但梧桐苑内的树木竟然让人看不出颓废之感,明菀走过长长的石径,来到正殿,一进殿便看见了位于上首的洛妤。 “明菀见过安王妃,王妃千岁!”明菀朝着洛妤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郡主来了,快请坐。”洛妤看着一袭华服的明菀,心中闪过什么却又抓不住。 “多谢王妃。”明菀依言落座于洛妤的一旁,看着被搁置在案桌的古筝,眸色晦暗不明,明菀还不至于天真到,真的以为安王妃会不知道自己对安王的心思,所以安王妃今日此举,怕是想借着琴艺之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郡主,这把古筝是我特意寻来的……”洛妤跟明菀寒暄了一阵后,直奔主题,明菀不是要讨教琴艺吗,那她就跟明菀好好讨教讨教。 …… 柒柏居内,箬文换上了一身王府侍女的打扮,正对着铜镜,将自己硬气的五官描摹的软和下来,虽然涂上了厚厚的胭脂,但箬文的手法很好,几乎让人察觉不出。 箬文起身,掐着嗓子练习了几句,王府侍女的模样竟然惟妙惟肖,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身高有些高了,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乱作一团,谁会注意一个眼生的小丫鬟呢! “公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箬文的小厮向前凑都箬文的耳边细语道。 “好,我知道了,下去安排吧。” “是,公子。” 箬文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垂眸掩去自己的思绪,终于可以结束了。 …… 倚沨阁,歌舞阵阵,清澜姿态撩人,座中人仿若不知其意;柒柏居,箬文轻挥衣袖,莲步轻移;梧桐苑,两位佳人笑语相对,仿若情同姐妹。 这时,就在众人皆陶醉的时候,一声尖叫打破了宁谧的氛围。 “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呐!”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厮来到王府中下人最为集中的地方大声呼唤。 “哪里走水了?”何管家闻言心中大骇,连忙上前拉着那小厮问道。 一旁的下人纷纷惊慌起来,安王府里一向管理有加,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 “是后厨!管家,快、快让人救火!” “知道了,你,你们,快去打水,救火去!”何管家闻言是后厨便放心了,只要不是主子们的院子和书房走水便好。当即指了得了空的几个小厮吩咐救火事宜。 何管家毕竟是老人了,经验也比这些年轻的下人多得多,所以快速安排好了一切,该去救火的救火,该去禀告主子的去禀告到位。 “是!”被安排好的小厮们不敢耽搁,立刻去寻水源,奔着后厨去救火。 此时,喊着救火的小厮趁着众人的慌乱,见人没有注意到他了,赶紧藏在四散奔走的人群中,偷偷回了柒柏居。 后厨里面有油,有干草等易燃物,一会儿火势便大了起来,已经控制不住了,后厨的骚动也渐渐传到王府的各个角落。 …… “公子,好了,现在他们应该忙着救火去了。” “知道了,我这便去,让郡主做好准备!”箬文敛声说道,今日之事能不能成就看他的了。 之前他一直待在王府里,已经把书房的位置摸清楚了,若是他运气不好,布防图不在书房的话,那他只能冒着风险再去一趟安王的卧房! …… 倚沨阁内,顾延无动于衷的看着起舞的清澜,神情波澜不惊。 清澜见状,暗自咬了咬牙,她不能当一辈子的舞女。 清澜手中的动作不断变换着,不断靠近顾延,直到后来甚至马上要贴上顾延了。 “你要做什么?”顾延一声厉喝,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推开了清澜。 清澜被推得一个趔,摔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安王,“王爷~” 这一声喊得是娇媚十足,若是普通男子看见清澜这般娇弱可人,必定将人抱起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惜她遇见的是只对洛妤感兴趣的安王顾延。 顾延不耐烦的皱紧了浓眉,他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这让他有些急躁。 “王爷,对不住,是清澜急了……”清澜还在妄图解释刚刚的行为,见安王不来扶她,只好自己起来,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倒好像是安王怎么她了一样。 “王爷!”明江不顾清澜婢女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一语打破了清澜的话。 “怎么了?”顾延站起身,大步流星朝着殿外走去,边走边问明江。 他知道,一般情况下明江不会这般急切,那必定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难道是阿妤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清澜无措的看着安王的身影越走越远,无力的瘫软在地,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竟然让它白白溜走了! “是后厨走水了!”明江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对着顾延说道,接着轻声道:“应该是他们做出来的,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恩,不错,一定要盯紧他们了!” “王爷放心,现下何管家已经派人去灭火了,只是火势太大,效果也不大,您的后厨怕是没了。”明江的话语恢复了刚刚进门时的声调,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他可还记得之前王爷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让他好几日都不敢出门! “……你是不是又欠打了?”顾延挑眉,“要是后厨没了,你也等着饿肚子好了!” “别,别别,有的,有的,嘿嘿。”明江灿笑一声,企图蒙混过关,“王爷,我们现在去后厨还是书房?” “自然是去后厨,若是去书房,岂不是将那些人逮个正着,那我们的计划还怎么实施?”顾延此刻焉坏焉坏的说道。 …… “娘娘,郡主!后厨走水了!”碧落听到后边的动静,派人前去一问,才知道是这回事,赶紧回来禀告自家主子。 “什么!”洛妤惊呼一声,走水!不过是后厨?随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明菀,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他们府里放火! “王妃?要不要去看看?”明菀状似好心的问道。 “不必了,今日王爷也在府里,王爷必定会去坐镇的,我们这种女流之辈还是待在安全的地方静候消息才是,郡主?”洛妤随即婉言拒绝,脸色不太好。 “王妃言之有理。”明菀也不再强求,随即笑着应下。 洛妤看着明菀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便知这怕是明菀早就同箬文谋划好的,心中更是愤愤不平。大楚明明与西凉交好,西凉却一门心思要偷布防图,只能说是人心叵测啊。 出了这档子事儿,琴是弹不下去了,洛妤干脆将手中的古筝再次搁置在一旁。 第76章 布防图被盗 “郡主,对不住啊,没想到今日府上出了这种事儿,招待不周,还请郡主不要见怪啊?”洛妤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面上再次笑语盈盈的向人赔罪。 “无妨,这事儿也是突然来的,自然与王妃并无干系,今日,王妃让明菀听到了这几首古筝琴音,倒真是人间仙乐啊!”明菀勾了勾唇角,面上不停歇的夸赞着洛妤,心中暗暗算计着箬文的速度。 “郡主太夸奖了,哪有这般好,比起真正的人间仙乐,这只是一点皮毛!”洛妤笑着应付明菀。 …… 这厢,箬文绕过救火的众人,来到书房外,见侍卫都有些心思浮动,箬文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站住,什么人!来干嘛的?”侍卫见是一位丫鬟服饰的女子上前,似要到书房里,赶紧将人拦下来盘问。 箬文早知书房的守卫必定森严,只不过他们早有对策,从怀里拿出一枚精致蟠龙玉佩,上面雕刻了一个“安”字,掐着嗓子说道:“各位侍卫大哥,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侍女,奉王爷的命,来书房取一封信件。” 侍卫看了看箬文手中的玉佩,确实是安王的,便对人说道:“那你进去吧,别把书房翻乱了啊!” 玉佩是箬文早就准备好的,像是书房这般重点,必定会有侍卫严格把守,而他观察到了安王身上一直悬挂着的玉佩,应当能代表安王的身份,所以早早派人仿了一个。 “奴婢晓得,多谢几位大哥。”箬文笑着应下,从侍卫们让开的地方进去了,身后是心神不安的侍卫们。 “诶,你说后边乱成一团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啊,怎么也每个人来说一下啊?” “快闭嘴吧你们,我们的任务是守着书房!” “是,大哥!” 见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发话了,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也就不敢再吭声了。 …… 箬文进了书房便直奔可能放置布防图的地方,书桌、柜子、书架……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待的越久,门口的侍卫就很有可能起疑进来查看,那他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箬文有些紧张,又有些慌张,一个不慎把一个砚台碰到,箬文小心的将砚台放回原来的地方。 难道布防图真的不在书房? 不、不行,要冷静,冷静下来,箬文掐着自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书房是安王的议事之处,布防图应当就在此处才是。 可是,刚刚他都翻箱倒柜的找遍了,怎得还找不到,莫不是书房中有暗格? 若是有暗格的话,那会在哪里呢? 箬文环顾书房四周,仔细观察,就像是普通人家的书房,有书桌,书架……若是真的有暗格的话,那能藏得地方无非是地下或者是墙里! 有了思绪后,箬文把视线转向墙壁,果然墙上有几幅画。 箬文赶紧上前,将一幅幅画纷纷掀起,终于在最后一幅画的后面看见了墙壁上明显的缝隙,他伸手掀开装饰用的青砖,满含期望的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出现在箬文眼前的是一圈用细绳缠绕的卷起来的羊皮卷物什。 箬文的心猛然一跳,这,就是布防图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箬文小心地打开查看,只见上面描绘着大楚边|关的兵力布放,哪儿是重兵把守的,哪儿是守备薄弱的,上面一清二楚! 箬文大喜,连忙将布防图收好,藏在衣袖中,而后将上面的画重新放下来,抹去自己来到这儿的痕迹,随意从书桌上拿了一封信笺,随后,从另一个衣袖中拿出一把小弯刀,扔在那幅藏着布防图的画前面的地方。 弯刀是蒙族的惯用兵器,而小弯刀通常是给族中的孩子们准备的,孩子还小,拿不住大的弯刀,而蒙族的士兵都是从小培养的,所以让那些孩子从小拿着小弯刀练手。 等孩子长大了,他们不再需要小弯刀,一般会当做自己的纪念,挂在自己的身上。 箬文回首,见事情都做完了,赶紧拿着手中的信笺走了出去。 “诶,怎么进去那么久啊?”其中一侍卫将人拦下,疑惑的问道。 “大哥,是王爷吩咐的信笺不好找,您看,我这不是寻了好久才寻到的吗?”箬文一般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笺拿出来,证明他没有说谎。 “知道了。” “多谢几位大哥,几位大哥辛苦了!”箬文点头哈腰般应付着众人。 终于拿到布防图了,不知道郡主那边? …… 这厢,云珠得了箬文小厮的汇报,赶紧进了梧桐苑对着明菀使了一个眼色。 而明菀这时候也在紧张着,见到了云珠的示意,赶紧起身朝着洛妤告辞。 “王妃,府中出了此等大事,等会必定忙的很,明菀就不再打扰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听得王妃一曲琴音,明菀就先告辞了。” 明菀的说辞不给洛妤任何拒绝的机会,洛妤也清楚明菀的心思,想着他们应该是自认为计谋得逞,要离开了,便也不拦着。 “那郡主慢走!今日真是不巧,希望改日郡主能再此莅临。”洛妤柔声说道,似乎是对明菀郡主很抱歉,转念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揶揄,接着道:“我送送郡主吧,这会子府里兵荒马乱的,要是冲撞到郡主就不好了!” 闻言,明菀有些僵硬的说道:“不,不用了,不敢劳烦王妃,明菀会自己小心的。”说罢,不待洛妤再言,明菀起身便走。 “诶!郡主!”洛妤状似无措的唤着明菀。 而明菀却只当是没听见的一样快步出了梧桐苑。 她已经来不及细想自己的举动多么引人怀疑,她现在想的是要跟箬文接头,至于箬文长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这让她有些无力,只能期望箬文看见自己,寻过来。 “郡主,这边走!”云珠带着郡主来到了柒柏居附近,她们不便在附近久留,便装着迷路的样子不断的绕着圈子,现在府中众人都忙着救火,没多少人一直注意着她们。 若是她们直接在柒柏居汇面的话,太过引人注目了,堂堂一国郡主跑到一个戏子屋里,加上布防图被盗了,怎么看都惹人怀疑。 明菀这边许久不见箬文暗自焦急,箬文这边亦然,要是没把布防图带出去的话,那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倏地,箬文眼前划过一抹红色,定睛一看,正是明菀郡主,只见郡主在柒柏居附近不停徘徊,想必是在等他! “诶呀!”明菀正暗自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王府侍女样的女子撞上了自己,明菀正要发火,便听见这人说:“郡主,是我!” 明菀顿时睁大了一双眸子,看来这人就是箬文了,她正要再问,箬文却直接伸手过来,将一圈图纸递了过来。 “郡主,快收起来!”箬文低声说道,说完不再看明菀的反应便走了。 整个交接的过程很快,不过眨了两下眼,箬文便已经走远了。 明菀赶紧将东西收回自己的衣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出了安王府。 直到出了王府,明菀才松了一口气,拉着云珠说道:“走吧,我们快回驿馆,迟则生变!” “是!郡主!” …… 倚沨阁内,清澜原先无力的瘫软在地,后来又听到了些许躁动,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心底有些不安,箬文明明对她说是去寻王妃的,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声势。 清澜越想越不对劲儿,赶紧换了身厚实的冬衣,出了倚沨阁,走进后院才看见提着水慌乱的众人,随手抓了个小丫鬟才知道是后厨走水了。 清澜闻言皱了皱眉,她感觉有些奇怪,这怎么什么时候不走水,偏偏是今日! 一想到这儿,本就不安的心立马跳动了起来,莫不是箬文背着她在偷偷谋划些什么吧? 不行,她得去看看,那箬文不是说喜欢王妃吗,自己也照计划引开了王爷,那现在他应该在王妃那儿才是。 清澜穿过救火的众人,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梧桐苑。王府普通的下人都忙着救火,哪有闲情看着清澜!只有被安王特别吩咐过的侍卫一直不近不远的盯着清澜。 梧桐苑内,竟然也没个侍女把守? 清澜直接推开了梧桐苑大门,来到安王妃的正殿,见着正殿有说话声,便小心的将身子藏到了窗台底下,想听听箬文在不在。 而梧桐苑的正殿内,暖气宜人,洛妤慵懒的躺在软塌上,端起一杯淡绿色的热茶,轻轻抿着。 “娘娘,这是安神茶,今日您受惊了,莫要生了风寒才是。”碧落站在一旁数落着,谁知今日又是那明菀郡主来,又是走水的!偏偏都凑到了一块儿! “好了,我没事。”洛妤前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点事情还吓不到她。 碧落见洛妤将手中的茶都喝了,又端上来一碗药汤,将汤盖掀开,顿时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药味,有别于屋内的熏香。 “这是?”洛妤抬眸疑惑的看向了碧落,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毛病要喝药。 “娘娘,这是王爷特意命人吩咐寻来的药材熬成的,说是能缓解您不能生育的问题。”碧落说的小心,生怕被人知道。 躲在外头听人墙角的清澜则是惊诧极了,这安王妃竟然不能怀孕,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消息。 “原是这样,拿来吧。”洛妤对于安王的话一向奉行,即使药再苦,为了自己的身子好,也得喝。 第77章 抓捕 洛妤拒绝了碧落一勺一勺喂的举动,这么苦的药,这不是在折磨她吗?只见洛妤一手掐着鼻尖,一手拿起药碗就往嘴里灌,几个呼吸间,洛妤便喝完了药。 苦涩的药味在嘴边炸开,洛妤蹙紧了眉。碧落见状,赶紧将甜甜的果脯递上,洛妤接过果脯,将其咽在嘴中,去了那药味,这才舒服多了。 清澜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赶紧顺着原路回了自己的倚沨阁。 清澜一回到倚沨阁,喝了杯冷茶,拂去自己身上的杂尘,想到自己刚刚听到消息,不由得暗暗兴奋,安王妃不能怀孕啊,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她,安王必定要绵延子嗣,那府中不就剩下她一个女子了吗? 那她是不是就有可能母凭子贵,成功飞上枝头。 …… 这厢,顾延带着明江来到后厨,后厨已然被烧的只剩下一个屋架子了,待再也没有可燃物,火势才在众人的不断扑水中熄了下来。 “王爷,这……哎……怎么就走水了呢?是不是厨房里的火星子溅到了外头才引起的?”何管家看着已经被烧成这样的厨房忍不住叹息道。 顾延当然知道,这就是箬文他们故意放的,这些账,他们总会清算的! “老何,人都没事吧?”顾延看着忙活了许久的众人厉声说道,房子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就是没了。 “没事,都没事。”何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扫视了一圈人,见人都在,便向安王如实回复道。 “这便好,那都先下去休息吧,辛苦你们了!这个月的俸禄加倍!”顾延看着周围因救火而瘫软在地喘着气的众人沉声说道。 “谢谢王爷,王爷千岁!” “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人带头便有数人跟着唱道,本来救火就是他们应当做的,没想到,安王竟然不怪罪他们走水,反而给他们俸禄,这样好的主子上哪里去寻! …… “何管家,后厨的重建麻烦你了。” “是,王爷放心,只是,王爷,那这几日府中的膳食怎么办?”何管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躲不开的问题。 “那就从京城的酒楼里订几日好了,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干活。”顾延想了想,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随后,顾延拉过何管家,轻声问道:“府里的银钱还够用吗?” 何管家皱眉思考了片刻,“应当还能再撑一个月左右。” “好,本王知道了,老何,你去做事吧,剩下的交给本王。” “诶,好!”何管家看着顾延离去的背影,王爷以一己之身撑起了一个偌大的王府也不容易。 世道艰难,谁都不容易! …… 顾延见后厨的事罢,便直接来到书房,看见地上的小弯刀,讽刺一笑,这西凉还真是会作,想把事情嫁祸给蒙族吗?随即熟练的打开暗格,果不其然,布防图已经不在了! 顾延回身捡起地上的小弯刀,将其拿在手中把玩,随即扔到了明江身上。 明江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小弯刀,苦着脸,“王爷,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办?” “对外说,安王府丢了重要的东西,封锁全程,挨家挨户的搜查!不过,不要扰民!”顾延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明江只觉得头都大了,京城的人家可不少,一家家搜下来可真要命啊。 “你家布防图要是丢了,你会不急不躁,什么事也没有?样子怎么也得装的像一点,戏也要做全了!”顾延瞪了一眼明江,沉声说道。 “是,属下遵命!”明江这会子也意识到自己的懒散,赶紧绷直身体,应下王爷的吩咐。 “既然这出戏唱完了,那我们可以换下一幕了。”顾延透过书房的窗台,望向柒柏居的方向,眸色幽深如潭,深不见底。 “哦?” “哦什么哦!把箬文带过来啊!”顾延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的明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不是,王爷,我们上哪找证据?”明江如是说道。 人证,他们有,可物证? “你是不是傻,从事发到现在,箬文应该没有时间去处理掉他换装用的衣物和玉佩。” “哦~对,还有这茬。” 箬文没有王府主子的允许出不去王府,只能待在王府里,那他藏东西的地方就很有限了。 若是他找个没人的地方随意丢弃,他们也大可咬定这是箬文的,若是他就藏在柒柏居里,那更好办了,那便当场拿住箬文的物证! 明江领命下去,带着侍卫们气势汹汹的的朝着柒柏居走去。 …… 柒柏居内,箬文刚刚藏好了衣物,便听得一声“啪!”箬文循声望去,见是明江带着人直接闯进来了。 箬文勉强的笑了笑,心知怕是大事不妙,“各位侍卫大哥,这是做什么?” “王爷书房丢了件重要的东西,你是不是去过书房?”明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箬文,说出的话让他心惊。 “没有啊,箬文一直待在这柒柏居内,没有出去过,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好像有些喧闹。”箬文尽力替自己辩解道。只见,他面色如霜,洁白的额上因过度紧张泛出了些许细汗,手指用力的掐着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重要的东西?应当就是布防图了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的话,他就没有活路了! “哦?是吗?来人,搜!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明江对着身后众人厉声吩咐道,却一刻不停的盯着箬文。 身后的侍卫早已蠢蠢欲动,有了明江的命令,立马上手将柒柏居翻了个底朝天。 箬文看着这般行径,顿时愣住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身侍女的衣裙还被他藏在卧房的箱子里头,要是真的被搜出的话…… 箬文现在还不明白,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查到他头上,依照他原本所想,他假扮的侍女在王妃那边找不着,应该在全王府里找才是,这段时间足够他离开安王府了,只是,为什么,他们好像是直奔他而来? “明江大人,找到了!”不过片刻,一侍卫拿着手中的王府侍女的衣裙来到明江面前。 箬文僵硬的转身看了一眼侍卫呈上来的衣裙,眼前阵阵发黑,真的被搜出来了! 明江接过衣裙,翻看了下,确实是安王府的配置,似笑非笑地看着箬文,“箬文公子,你这儿怎么还有我们安王府侍女的衣裙啊?” 面对明江的咄咄逼人,箬文的脑子快速旋转着,尽力辩解道:“这,这应该是王府里的人放错了吧。” “哦?放错了?那这呢?”明江从衣裙里翻出一块玉佩,正是之前仿造的安王的玉佩,对着箬文毫不留情的盘问着。 “这、这是……”箬文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来解释这一切。 “既然箬文公子说不出来,那我替你来说,首先,箬文公子费尽心思勾搭上我们王妃,进来我们安王府,然后趁着今日府中后厨着火,假扮王府侍女,用仿造的王爷的玉佩,进了书房,拿走了那样东西,对不对?”明江看着箬文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箬文一下子无力的瘫在地上,他完了,今日怕是要栽在安王府了。 “只是今日的火势来的奇怪,又这么的巧,箬文公子不解释解释了?”明江看着这样的箬文内心毫无波澜。 箬文:“……” 他也很想辩解,但是他辩无可辩,在他卧房里搜出的东西就是他抹不掉的物证! 明江看着低头不说话的箬文,似是想起了什么,“还请箬文公子好好说说,你和蒙族的关系!” 箬文闻言倏地抬头,对了,他还在书房里放了一把小弯刀,是蒙族之物,这样安王等人必定以为是蒙族盗了布防图,那西凉就不会被怀疑了。这样想着,箬文的眸中闪过一丝庆幸。 只要西凉不被扯进来,他怎么样都可以! “来人呐,将他押入地牢!”明江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是!”两旁的侍卫毫不留情的提起箬文,将他压着走了。 “回头好好查查箬文所在的戏班子!”明江看着箬文蹒跚离去的背影,对着身旁的人吩咐道。 …… 安王府的地牢内,青砖石瓦,只有壁上燃着的把火照亮着众人。 “啪!嗖!”顾延带着人来到关押箬文的隔间来,只见一狱卒对着绑在木桩上的箬文甩着鞭子。 箬文紧咬嘴角,不让自己溢出一丝声响,这是他最后的尊严。箬文的身上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鞭痕,看起来倒是挺惨的。 “住手先!”明江皱眉看着半死不活的箬文,他们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别把人给打死了。 “是,属下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几个狱卒见是顾延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鞭子,朝着人跪拜。 “你们先出去,本王亲自问话。”顾延用一贯冷漠的神色对狱卒们说道,箬文与西凉的关系还不能外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狱卒们识趣地退出了牢房,将房门拴上。这样,牢房内,只剩下箬文,顾延和明江三人。 “王爷,坐。”明江自觉搬来一把椅子让顾延坐下。 “王爷不必费心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箬文看着顾延,眸色定定,说话间却虚弱了许多。 “哦?那你就不怕本王拿你的亲人开刀?”顾延挑眉问道,他知道这样很卑鄙,但是他要逼箬文说出实情! “哼!亲人?箬文早就没了亲人了!”箬文闻言,挑衅似的望向了顾延。 第78章 畏罪自尽 “那,戏班子的班主也不算?据本王所知,他可是收留了你好几年,连他你也不管?”顾延回想着自己受到的消息,继续威胁着这人。 “你,卑鄙!哈!堂堂安王也只会用这些手段?”箬文气急败坏地瞪着顾延,班主是他这一生中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了,给他吃,给他穿,给他住,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只要你能说出本王想听到的话,本王自然不会动别人!”顾延面无表情地看着箬文,眸光好似利刃般仿佛要刺穿箬文。 “……王爷想知道什么?”箬文试探性的问道,他是不会说出西凉的,可要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可以说出来以此来保住班主。 “你应该是大楚人吧,为什么会和蒙族扯上关系?”顾延知道直接问箬文和西凉的关系,箬文是不会说的,而箬文应该是西凉人,西凉和大楚地处中原,所以人都长得差不多,不像是蒙族,五官极具特色,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关系啊?”他跟蒙族怎么可能有关系呢?箬文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顾延还是在笑自己,低声喃喃自语道:“谁让是他在我快要死掉的时候救了我呢?” 世人谁都有可能救自己,可谁也没有拉自己一把,竟然偏偏是他啊!为了他,自己心甘情愿! “嘶~”箬文刚刚扯出的笑意应当是牵到了伤口处,发出一声唏嘘,随即低下头去不再看顾延。 “救人?蒙族也会救人?”顾延装作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连声反问道,似是不敢置信。 蒙族向来团结排外,根本不可能救一个中原人! 结合箬文和西凉的关系,应当是西凉的某个人救了箬文,让箬文来大楚偷布防图!那人必定身处西凉权力中心,才能接触到布防图这种事情!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顾延想的明白,若是他直接问那人是谁,箬文必定不会如实告诉他,也就不问了,剩下的只要派人去西凉调查谁曾经和箬文见过,便知这幕后之人是谁! “那布防图现在何处?侍卫搜遍了柒柏居都找不到,你藏在哪儿了?”这个问题顾延是明知故问的,他只是想知道箬文会如何回答。 箬文闻言,心里便是一慌,布防图他已经交给了明菀郡主,安王自然搜不到,可事发到现在不过片刻的时间,府中只有明菀郡主出入,若是安王迟迟搜不到布防图的话,很有可能会怀疑到明菀郡主身上!不行,他不能让郡主暴露! “咳咳,布防图啊,我自然早就烧了。”箬文吐出一口浊气,嗤笑道。 “烧了?这么看来,你是记住了全部地势兵力分布喽?”顾延好笑似的看着箬文,没想到这箬文为了西凉,自己扛下了所有啊。 “那是自然,要是没个好脑子,主子也不会派我来不是?”箬文应下了顾延看似嘲讽的话语,顺口反问道。 “那你真是个优秀的暗探啊!”顾延低声自语,接着又道:“这么说来,清澜也是跟你一起的,她故意将本王引开,好让你进了书房,是也不是?” “清澜?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箬文知道清澜必定是朝中大臣之类的人物送进安王府的,所以毫不客气的利用了她一把,若是承认清澜是他的同伙的话,岂不是把大楚的水搅得更混了吗?大楚的官员和蒙族有所勾结? “哼,那你可知,清澜是谁送来的?”顾延看着箬文巴不得天下大乱的模样,暗自皱眉。 “箬文不知,愿闻其详。”箬文扯了扯嘴角,疑惑地看向顾延,难道清澜是皇帝老儿送来的不成? “是二皇子,难道你想说是二皇子和蒙族勾结吗?”顾延厉声问向箬文,无形之中的压力逼得箬文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又何如?” 顾延看着箬文无畏的模样,被他颠倒黑白的话语气极反笑,“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箬文闻言看了一眼顾延,似乎是在嘲讽他的刚直,他在想什么?想他一介暗探会全盘托出吗?他巴不得局势越乱越好! 被绑在木桩上的箬文此刻脸色发白,随着持续不断的说话,语气越来越虚弱,眼看安王要问的越多,箬文有些慌张,生怕被人套出话来。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要是没有主子相救,他早就死了,现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鲜血沿着箬文的身子一滴滴的落到地上,溅出朵朵红花,身上伤口处的刺痛不断向箬文的大脑袭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箬文又给出了一个嘲讽样的笑容,似是在嘲讽顾延的无能,也在嘲讽大楚的实力,他眯起了眸子,好似回光返照,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一个地方咬了下去。 “唔!”倏地,箬文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再没有管顾延,脑袋一歪,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明江见此赶紧上前查看,伸出两指探入箬文的脖颈间,脉搏已经不在跳动了,箬文,咬舌自尽了! “王爷!”明江神色凝重的看着顾延,“没气了!” “也罢,我们能知道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虽然他是个探子,但这种忠心耿耿的人已经不多见了,找个地方葬了吧。”顾延冷声吩咐道,“对了,箬文身边那个小厮呢?他好像不是王府里的人吧?” “是,那小厮等我们去拿人的时候,已经寻不着了,问了守门的侍卫,才知道那小厮已经借着王妃的名义跑出府了。”明江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顾延,想起那小厮,神色也不好看。 他们的人一直盯着箬文,没想到放跑了那小厮! “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捉拿他?” “不必了,让他出去就出去,出去就能告诉西凉那边,箬文已经暴露,而布防图也确实被盗!这样我们放长线钓大鱼。” 若是布防图确实被盗,那西凉那边为了避免大楚调整兵力布放,必定会快速举兵。可惜了,他们拿走的布防图一开始就是假的!这样,大楚能够以逸待劳,用最强的军队痛击西凉! “是,那清澜要不要?” “把她赶出王府!”顾延知道,清澜是二皇子的人,她进府无非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洛妤看着肯定碍眼,正好趁此机会把人弄走。 “属下遵旨,那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明江领命下去,他又被王爷安排了好几项任务。 …… 驿馆内,明菀坐立不安的来回看着房门口,直至云珠推门而入打破了明菀的焦虑。 “怎么样了,东西送出去了吗?”明菀拉着云珠的手面色不虞的问道。 “郡主,送出去了。”云珠一脸犹豫的看着明菀,“只是,箬文暴露了,现在恐怕已经……” “什么!”明菀连连后退几步,甚至不小心提到了桌脚,被桌脚一绊,正好倒在椅子上,明菀顺着力度跌入了椅子里,浑身无力。 “郡主,小心!”云珠见状,赶紧上前扶人,替明菀顺气。 “郡主,我们要不要趁着大楚还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赶紧离开啊,不然,等大楚发觉的话,我们想走怕是都走不掉了!”云珠附耳小心的劝着明菀。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跟大楚的皇帝说要联姻吗?现在布防图丢了而我们突然要走,不是很惹人怀疑吗?”明菀轻咬唇角,努力想着对策。 “郡主说的也是,那我们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要将事情捂紧了,千万不能透露风声,而我,得找个皇子嫁了!”明菀的泪水缓缓涌上,想不到,她这么快就要被迫嫁人了。 先把自己嫁给一位皇子,可以暂时稳住大楚,等西凉举兵,自己再偷偷跑回西凉便是,只是,此是若不好好谋划的话,只怕自己会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若是西凉足够狠心的话,自己很可能会沦为弃子。她太清楚太子哥哥的野心了! 放眼现在的大楚那些王子公孙,明菀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吊着众人不管,既然说了要联姻,势必得选一个人出来。 她原本想嫁给安王顾延作平妻,奈何明月照沟渠,顾延油盐不进,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她了! 安王已经没有可能,那自己只能选别的皇子,大皇子已有未婚妻,那只剩了二皇子,一想到那个愣头青,明菀就有些头疼。 明菀的神色不断变换着,眸中闪过几丝挣扎,鼻尖微微泛酸。 “郡主,有主意便好。”云珠看着无力状的明菀,又想起了安王府的箬文,“那箬文怎么办?” 要不要派人除掉他? “他不会说的,不过,我们要把痕迹都抹去!”明菀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关于箬文的事情,以她的感觉来看,箬文不会出卖她! …… “诶,这是怎么了?”京城的普通老百姓看着安王府的侍卫挨个搜查他们的院子,纷纷与旁边的人打探道。 “不知道啊,是不是有什么逃犯跑出来了?” “没听说啊。” “诶,我知道,据说是安王府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侍卫满城的找呢!” “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重要?” “你看人家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是什么奇珍异宝啦,什么……” …… 顾延的动作也被朝中大臣看在眼里,就连皇帝都宣了安王进宫询问,这让众人面面相觑,看出点不对劲的苗头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这么重要? “毅侯爷,你听说了没啊?” 第79章 赶出府 下朝后,一位身着正三品官服的礼部侍郎拉着毅侯爷窃窃私语道,不止他想知道怎么回事,所有大臣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安王这阵势做得太大,他们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之所以拉着毅侯爷,还不是因为毅侯爷他老人家是安王的老丈人,能不能从他这里透露出一点风声,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徐大人,老夫也不知道啊!”毅侯爷无奈地看着礼部侍郎,他又没去问过阿妤,他怎知? “哎呦,我的侯爷啊,这……您说这、这……” 这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心虚了吧,他就是想知道安王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安王借着找东西的名义差贪污的事情吧。 “徐大人?”毅侯爷看着人语不达意的样子,寻声反问道。 “侯爷,此事事关重大啊,侯爷一定要向王妃问问啊?”礼部侍郎见毅侯爷越来越疑惑的脸,赶紧想了个借口出来,“这不是下官负责安顿西凉使团他们嘛,这安王一直在到处搜查,这差点都查到人家头上去了,又不说要找什么东西,你说这……让下官如何是好啊?” 礼部侍郎双手一摊,无奈极了,浑浊的眼中难得有一丝清明,接着说道:“你说这安王要是告诉我们丢了什么东西,我们也能帮着一起找不是?” “恩,有理,待我去问问安王妃。”毅侯爷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礼部侍郎,面上老神自在的应了下来,心中想得可就多了去了。 安王这些日子到处搜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知道安王不是那种随意找事的人,其中必有深意,若是安王府真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安王如此大动干戈?必然不是寻常之物! 刚刚那徐大人那般焦急地拉着自己询问,好似安王在找他的把柄一样,若是心里没有鬼,自然处变不惊,若是心中有鬼,自然坐立不安! 这般想着,毅侯爷刚刚回府便去信洛妤,自己也挺好奇的。而洛夫人那头,自然也是同样的遭遇,诸位大臣家的夫人围着洛夫人打听,洛夫人无奈,只好对着众人回复自己也不知道。 …… 安王府的倚沨阁内,侍卫不断推搡着清澜,严格执行安王的吩咐。 “你们要干什么啊!我可是二皇子送来的!”清澜不敢置信的看着众人,她当然知道是安王的意思,可安王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没点什么数吗?”侍卫统领似是不耐烦极了,凶着一张脸,“你跟箬文勾结,在府中出事当天引开王爷,导致府中东西被盗!” “什、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清澜有些慌张,她万万没想到箬文的目的竟然是安王府的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安王妃,他骗了自己! “收拾你的东西赶紧滚!” “不,我要跟箬文对质!是他诓我,说他……”清澜近乎歇斯底里的朝着众人解释。 “箬文已经死了!”侍卫统领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说什么都可以,再说了,要不是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她还有命活吗! “什么,死、死了,你们,我、我……”这时,清澜才注意到侍卫身边明晃晃挂着的佩刀,这才彻底没了底气,他们是真的会杀人的,她颤颤巍巍的后退几步,“我走,我马上就走!” 清澜用几乎是颤抖着的手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在侍卫的注视下,慌不择路的出了安王府。 …… 梧桐苑内,洛妤怀里抱着白白,撸着毛,“白白最近都好乖!奖励一条小鱼!” “喵~喵喵~” 白白似乎是听懂了洛妤的话,知道铲屎官要奖励自己,变着法在洛妤的怀里蹭蹭,乖得不行,嘴里还不断发出腻人的叫声。 “娘娘。”碧落推门而入,便看见了洛妤抱着白白不放的样子,越过炭盆,附耳凑到洛妤的耳边细语道:“箬文公子死了,清澜被赶出府了!” “哦?这样啊。”洛妤眸色深远,似乎是在看着远处。 曾经名动一时的箬文竟然是这么个下场,颇令人唏嘘。只不过,他们有这样的下场洛妤并不意外,说到底还是各为其主罢了,既然箬文一开始便是西凉的人,那就不需要大楚的人来记住他! …… 这厢,被赶出府的清澜正无处可去,她不敢去找二皇子,更不想回新悦坊,赎了身的姑娘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她好不容易出了乐坊,不能再陷进去了! 只是,她现在还是一介奴籍,能到哪儿去呢。 清澜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蹲在一处有屋檐的墙角处,想着自己能做什么。 “姑娘,你怎的被安王府赶出来了?”一位十五岁模样的小厮看着清澜从安王府大门一步步挪到墙角,可怜兮兮的样子,赶紧上前询问。 “我、我犯了事儿……唔……”清澜刚说了几个字,泪水便顺着脸颊潸然而下,抽噎几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先还好好的,只是这么被人一问,心里头的委屈便爆发了出来,她又不知道箬文包藏祸心,她只是想攀上安王而已,谁知道、谁知道就成了那箬文的帮凶了! “姑娘真是可怜啊,这偌大个王府,连一个犯了小错的女子都容不下,真的是……世态炎凉啊!”那小厮看着清澜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若是把这等人儿给了他,他必定不会让人受一点儿委屈,可惜他也只是个下人。 “唔……唔……请问你是?”清澜听着人家同情自己的话,不禁苦从心中来,可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就不知道眼前这人想做什么,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甚至还在不停祈祷不要被二皇子找到。 “这个啊,我是梁王府上的奴才宋钊,今日是恰好看见姑娘,见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这儿,这才上来看望姑娘。”宋钊笑意满满,他主子吩咐过要看着安王府的来往人员,必要时刻将人带回去,这清澜在安王府待过几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用,若是有用就是一个重要的棋子了。 宋钊本着宁可死错杀也不可放过的心思,只要是个人他都会带回主子那儿。 “梁王府?”清澜闻言浑身一震,喃喃自语道,怎么又牵扯到了梁王,他们又想做什么?她现在一听到王爷就害怕,惊恐的眼神转向宋钊,哑着嗓子问道:“那你的主子是?” “我家主子是梁王的侧妃娘娘,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跟了我家主子?”宋钊见状立马说道,想把人带回去再说。 “梁王的侧妃?是哪位侧妃?”清澜知道梁王有两位侧妃,不知道是哪位侧妃要找她?又要找她做什么? 清澜不傻,她当然不会以为宋钊是真的恰巧看见她被赶出府,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宋钊一直盯着安王府,可宋钊背后的主子为什么要盯着安王府呢?现在人来找她,她快慌的不行了,她知道,他们那些个大人物之间的争斗,其中可能牵连无数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 “这你就不用管了,那都是侧妃娘娘,是你能问的吗!”宋钊一改之前的温和,倏地板起脸来。 “我不去,不去!”清澜闻言摇着头,尖叫着就要逃开,可宋钊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对着人就是一巴掌,将人扇倒在地,朝后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才低声喝道:“小|贱|人,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主子要你,你还不感恩戴德的,还想怎样?恩?”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清澜被扇倒在地,捂着脸哭着求着宋钊。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宋钊朝着人恶狠狠地说道,随即从其它地方喊来了几个大汉,对着人吩咐道:“把人带回去!” 可怜清澜一介女子,怎么可能是几个大汉的对手,刚刚趁人不注意跑了几步就被人抓了回来。那介个大汉毫不怜香惜玉将清澜按倒在地,只留下清澜的阵阵哭音。 宋钊见状,朝着清澜啐了一口,拍怕清澜已经冰凉的脸颊,“小姑娘,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跑,要是你再敢跑一步,我就让人把你的腿都打折喽!” “是,我不敢了,不敢了,唔……”清澜不敢再跟这些人犟着,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只是,梁王府,她这是刚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啊! 早在此前,洛漪就意识到洛妤的威胁了,早早派人监视在安王府外,里头她安插不进人,外头还是可以多派几个的。 …… 梁王府,洛漪的院内,洛漪正怀着孕晒着太阳,好不自在。 “啪!”宋钊带人将清澜毫不留情的扔在洛漪面前的青石板转上,讨好地上前说道:“娘娘,这是被安王府赶出来的一个舞女!” “哎呦!”清澜突然被扔到冰凉的地上,差点没摔出个好歹来,要知道,她们这些人可全靠跳舞过活,要是摔了折了的话,那她们就没什么用了! 洛漪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清澜,轻启朱唇,“轻些,不要吓着皇孙!” “是,是。”宋钊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谄媚地望向洛漪。 “你先下去领赏吧。”洛漪淡淡的吩咐道。 “多谢娘娘!”宋钊见有赏银拿,自然高兴。 “你,抬头,让本侧妃瞧瞧。”待宋钊等人离去后,洛漪才出声,想要让别人敬畏自己,就要居高临下! 清澜听着慵懒的女声,缓缓抬头,便见一精致宫装的年轻女子,最引人注意的是隆起的肚子,应当有四五个月份了! 第80章 抓住把柄 怀孕的侧妃?这应当是梁王的侧妃洛漪! 洛漪?她不是安王正妃洛妤的亲妹妹吗?怎么感觉很不对劲儿!她找自己做什么? 洛漪看着清澜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冷笑,这可真是个妙人儿啊。 “清澜见过侧妃娘娘,娘娘千岁!”清澜颤颤巍巍的朝着洛漪福身请安,她现在只是一个舞女,什么都不是,还是被强绑进梁王府的,这让她能不惧吗! “恩,跪好了,还要本侧妃教你规矩吗?”洛漪从刚开始的慵懒再到后面越发的厉色,使人不寒而栗。 清澜绷直了自己的身体,生怕再被人挑出错处,随意处置了自己,面上挂出笑意,“娘娘说的是。” 洛漪看着这样乖顺的清澜,权力的欲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从前都是只有她跪拜别人的份,这可比不过别人跪自己的滋味!若是有一天,她能叫洛妤也对她三跪九叩,想想便觉得兴奋! 洛漪存着这份心思,自然帮着顾笙苦心经营,现在还不能跟洛妤撕破脸皮,他们还需要毅侯府的帮衬! 二皇子势大,大皇子虽然无心朝政可毕竟是嫡长子,而自家王爷看起来胜算不大,不过,洛漪有了这份心思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梁王前面的王爷都没了的话,那梁王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娘娘问你话,你最好如实回复,要不然!”小莲仗着洛漪在场,声色厉苒地说道。 “是、是,妾身遵旨!”清澜闻言,颤了颤身子,哆嗦了下嘴唇,“求娘娘放清澜一条活路,娘娘大恩大德……”一边说着还一边不断磕着头,直直把发髻都磕乱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家娘娘又不是要你的命,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若是回答的好,娘娘自然有赏!”小莲冲着跪在地上的清澜恩威并施。 清澜自然也听出了小莲的意思,心下更是有些戚戚然,那侍女可没说要是她回答不出洛侧妃的问题,那她会怎么样? 一想到那些个下场,清澜就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她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洛漪瞧着把人吓得够呛,为了避免将人活生生吓死赶紧开口道:“本侧妃问你,安王府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洛漪开口问了一个现在全京城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定定地看着清澜的神色,让人无处可逃。 清澜没想到洛漪会问这个,她只能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娘娘,妾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听说是安王书房里头丢的一件物什,是箬文偷得!不关妾身的事啊!”话已经说完,清澜极力的撇清自己在其中的关系。 “哦?那箬文是何人?”洛漪轻抚小肚子,眸色温柔地问道。 箬文?似乎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何人。 “箬文是戏班子里的一个花旦,被安王妃邀请入府唱戏的,其他的妾身也不知道了,妾身也不知道为什么箬文会去偷东西。”清澜这才发现自己也对箬文一点都不了解,随即补充道:“不过箬文已经死了,应该是被安王府的侍卫拿下的。” “哦?死了?”洛漪的眸子中看不出深浅,语气平淡,仿佛一个人死了只是碎了一样东西那样平常。 只是心里头可不像是面上的这般平静,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安王这般大发雷霆。 “是、是。”清澜连着应了两声,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心有颤颤。 “那你还知道什么啊?”洛漪继续发问道。 “不知道,妾身什么都不知道了!”清澜拼命摇着头,其实她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跟自己无关,只是这样这位洛侧妃怕是不肯放过自己! “那你还有什么用?”洛漪的尾音轻轻上撩,轻轻端起一杯茶盅,掀开杯盖,缓缓沥着热气。 清澜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吓出一身冷汗,她是要除了自己吗? “娘娘!娘娘,妾身知道,知道一个消息,事关安王妃!”清澜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手脚并用向前爬了几步,仰起脸看着洛漪,要不是洛漪缩了一下脚尖,清澜差点都抓上洛漪的裤脚了! “还不滚回去,想不想活了?”小莲见状,对着人怒喝道。 清澜只能灿灿的收回手,惨兮兮的回到原来的地方,眸光似水,泪水朦胧地看着洛漪,期望一个生机。 “刚刚,你说安王妃的事,我那好姐姐能有什么事儿?”洛漪敛声看着人,眸子轻眯,想看看这人能说出个什么子卯寅丑来,要是这人还不能说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的话,那她也没什么用了! “是,妾身偷偷听到安王妃不孕!”清澜呼出一口热气,瞪大了眸子,死死的看着洛漪,希望这句话能让自己活下去。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洛漪不敢置信的看着清澜,这消息如果属实的话,那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清澜见洛漪激动的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却还在想着洛漪和洛妤之间的关系,看洛侧妃这反应,便知道她们姐妹两人是面和心不合啊! “自然是真的,妾身不敢骗娘娘,要是妾身说一句假话,那妾身就遭天打雷劈的报应好了!”清澜慌不择路的发下毒誓,此刻清澜的求生欲强到了极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洛漪瞧着清澜的模样便知清澜说的怕是真的了,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人生来就被分成三六九等,她洛妤生来便是嫡女,而自己永远只能被她踩在脚下,出身不是她所能选择的,但后路她能自己谋划! 要是洛妤不能生育的话,那安王必定需要其他女子来绵延子嗣,她洛妤只能看着别人的孩子喊安王父亲! “对了,那安王知道此事吗?”洛漪想到其中关键,若是安王不知道,那她能做的就多了! “回娘娘的话,安王爷应当是知道的,因为妾身偷听到是安王给安王妃送的调理身子的药,所以,王爷他,他应当是知道的!”清澜努力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来。 “这样啊……”洛漪神色悠远,似是透过清澜的身影去看安王府里的洛妤,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椅子上,现在她有了身孕,坐久了便觉得不舒服。 就算安王知道又如何,他迟早是要纳妾诞下子嗣的,依洛漪来看,安王为了给毅侯爷和洛妤的面子,必定不会再娶一个有些身份的贵妾,只会纳几房良家女子,那自己就可以从这里下手了! 若是能事先买通那些女子,再让她们当中的一人顺利诞下男孩,那安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不就相当于拿捏在自己的手里了吗? 那梁王不是有了更多的胜算吗,自己也能跟着坐上那凤椅! 洛漪可不像白卿卿那样小家子气,只知道在梁王府里争一个男人的宠爱,她知道,顾笙好,她才能好,要是顾笙输了,那她也要跟着完蛋! “娘娘?”清澜久久没有听见洛漪再发话,便壮着胆子唤了一声,反正缩头是一刀,伸头还是一刀,那她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这样一直晾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漪确实被清澜的呼唤声喊回了眼前,看着地上紧张不安的清澜,轻启朱唇,说出清澜之后的命运,“以后,你就留在本侧妃这儿伺候好了,等以后用到你的时候……”洛漪的话没有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尽在不言中。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谢娘娘大恩大德,娘娘要是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说完还不断磕了几个响头,清澜眼见有一条活路摆在她眼前,立马改口,顺着洛漪的话应承下来。 清澜知道,洛漪留下自己必定是因为安王妃的事儿,日后若是真用到自己的时候,恐怕自己命都要没了,可是,现在不应下来,她立刻会死!为了保命,她只能先稳住这洛侧妃。 她知道洛侧妃打的主意,不就是让她去揭发安王妃不能生育的事儿吗,可人家难道不会反问自己是如何知道的?说了,就是一个擅闯王妃院落之罪,不说,就是一个污蔑王妃之罪,这左右都是错,她可不想趟这浑水儿。 清澜咬唇,心中闪过好几个法子,最靠谱的还是先假装答应下来,再伺机逃出这梁王府去,寻一个地广人稀的小地方了此一生。 是的,清澜现在已经不求大富大贵了,她只想活下去,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以后,你便是本侧妃的人了。”洛漪蹙着眉望着身形狼狈的清澜,接着道:“清澜已经死了。” 清澜初闻吓了一跳,随即明白洛漪的意思,凑上前谄媚地问道:“奴婢请娘娘赐名!” “那就叫落梅吧,也好听一点。”洛漪看着落梅一身的做派,实在不像是一个王府侍女该有的样子,便对着身后的小莲说道:“小莲,你先教教她规矩,省的出去丢我的脸。” “是,娘娘。”小莲微微福身,应下了这事儿。 “奴婢落梅谢娘娘赐名,娘娘大恩如同再造……”落梅觉着这名字还不如清澜呢,只是面上仿若开心极了,好像重新焕发出生机一般。 “行了,行了,下去吧。”洛漪听罢落梅的夸赞,对着人挥了挥手,见人走远了,又对着小莲吩咐道:“她可是个很重要的棋子,在发挥她的作用前,千万不能让人没了,知道吗?” “奴婢知道,那奴婢现在就去安顿落梅。” 第81章 众人皆知 这几日,洛妤的小日子过得是舒服极了,没了清澜碍眼,也没了箬文这个祸害,只有白白软软的小肚子,惬意至极。 一日,洛妤正像往常那样抱着白白一起晒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一人一猫身上,加上今日洛妤穿的也是白色的冬衣,更是浑然一体,衣服边绒绒的小袖口总是惹得白白伸出爪爪去挠,嘴里不断发出“喵~”的叫声,可爱极了。 洛妤见到白白的萌态,忍不住伸手撸着白白的小肚子。白白也不嫌洛妤的手冰凉,大方的把自己的小肚子摊开,给人捂暖手心。 “娘娘!毅侯爷给您来信了。”碧落上前打破了一地的温馨。 “哦?父亲的信?我看看。”洛妤腾出一只手,接过碧落手里的信笺。 …… “原是如此……”洛妤喃喃自语道,“碧落,去问问王爷,府里头丢了什么东西?” 洛妤心里清楚,恐怕是王爷安排好的布防图被盗了,只是,不知道王爷让不让自己对外说。是把这事儿藏起来不说还是把事情闹大呢? “是,奴婢这便去。”碧落笑着应下了,其实不管外面的人好奇,她们这些下人也好奇,只是王爷没说,她们也不敢私下里打听,不过有了王妃的发话也就能知道了。 …… 不消片刻,碧落便一脸惊恐地一路小跑回来,“娘娘,娘娘!” 碧落喘了一口气,凑到洛妤的耳边,“王爷说是边|关布防图被盗了!”说完满是惊骇的看着洛妤,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但她也知道布防图意味着什么,这种东西竟然被盗了!那整个大楚岂不是危矣? “我知道了,就这样告诉父亲吧,顺便问问他和母亲今日身体可还好。”洛妤倒没有碧落那般惊讶,安王之前已经给她打过招呼了,想必是有他的用意。 洛妤平静的神色落在碧落眼里就有些难以理解了,愤愤不平的念叨着,“那箬文真是个祸害!还敢来我们安王府偷……娘娘,你怎么能这么淡然啊!这都火烧眉毛了!” “好了,碧落,咱们王爷是什么人啊,能让箬文他们得逞吗,王爷心中自由安排,你啊,就别操心这个了。”洛妤听完了碧落的牢骚,暗自提醒了两句。 “娘娘,是说?”碧落疑惑的看向洛妤,心中闪过好几个想法,再看今日娘娘这般处变不惊,便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心下大定。 对于碧落的猜想,洛妤点了点头以示肯定,“此事不要透露出去,只说布防图被盗便是。” “是,奴婢晓得。” “对了,刚刚提到箬文,那也给沈姐姐去信一封,说箬文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洛妤知道沈玲玲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愉悦,但她不想让沈玲玲一直怀抱着幻想,何况那箬文还是西凉的探子!这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是。” …… 安王府的信很快便送到毅侯府,毅侯爷正拿着信从头到尾的看着,神色愈发凝重。 毅侯爷这才明白,原来安王一直在找的是边|关布防图啊!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令人揪心。 不知道安王现在找到了没有,依他来看找到的几率小的很,难怪连皇上都要过问此事! 若是布防图真的丢了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毅侯爷这厢正急着团团转,恨不得立马去找安王商讨对策。 “老爷,这是怎么了?先喝口热茶缓缓,瞧你这样!”洛夫人看着人不停地在自家书房里来回走动,神情激切,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夫人,快来看看吧,这是阿妤的回信!”毅侯爷看着刚刚不急不慢放下茶盅的妻子,差点急得上火。 “哦?我看看。”洛夫人看着毅侯爷的神色不太好,心里游离,接过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洛夫人看到最为重要的地方时,不由得和毅侯爷面面相觑,顿时也心下大乱,明白了老爷的激动从何而来,待看到最后几段小字时,心里稍安。 “老爷,阿妤不是说安王已有对策了吗?”洛夫人看着毅侯爷说道,这些朝政上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但安王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办法的。 “这还有什么办法啊?除了重新安排兵力,还能做什么?只是我朝派重兵把守的地方都是重中之重,不好轻易撤兵啊!这事儿啊,难!”毅侯爷看着发妻叹息道。 洛夫人:“……” 她不懂这些门道,只好回身抱住毅侯爷,希望能给人一点慰藉。 …… 翌日,布防图被盗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鸟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自危,纷纷议论着这事儿。 百官下朝之后,三两个一起走出金銮殿,他们不敢在安王和皇上面前提起此事,私下里说得可就多了! “王大人,您怎么看这事儿啊?”身着官服的礼部尚书笑着问王丞相,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哪件事,但这事儿全京城都知道了,只剩下龙椅上的那位没有发话了。 “安王怎会如此不小心,此等军机大事……唉!”那被称之为王丞相的人端的是一股忧国忧民的模样,言语间透露着对安王手掌重兵的不满,略有些臃肿发福的身材反倒让他看上去更加和气。 “就是啊,王大人,您说这事情都这样了,咱们该怎么做啊?” “该怎么做自然有皇上操心,你急个什么!”王丞相也想借此将安王手中的兵权夺了去,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操之过急,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当然知道安王对皇上的意义,若是他直接带人提出来的话,必定让皇帝不愉快。 出了这种事儿,与其让皇上生厌,还不如让皇上自己提出来解决办法呢! 再说了,皇上必定比他们更加焦急,安王此刻必定也坐立不安呢!他们都不急,自己这些个人急什么! …… 翌日,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中。 一大早天还没亮,大臣们纷纷从家中被窝爬起来,赶着上朝。 让众人意外的是,今日安王竟然早早的就到了大殿之上,因是王爷,所以位于众臣之上。短短的十层台阶,将天潢贵胄和王公贵族区分开来。 众卿看着孤身一人立于台阶之上的安王,仿佛浑身进入一个玄妙的状态,透露着一股平常人不易接近的气息,使人望而生畏。 “安王殿下?近来可好?”毅侯爷看着无人敢上前的众人,只好在旁人的眼神示意下,自己上前问好,顺便探听情况。 “托毅侯爷的福,都好。”顾延向来话少,对着人点了点头,见是毅侯爷这才给人几分缓和的神情。 众卿虽然不在安王身边,却时刻关注着安王的话语。听见安王的话,有了各自得猜想,一个派系的大臣纷纷交换眼神,看向各自得领头人。 而其中的王臣相自是一派淡然之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面上和气致祥。 “皇上驾到!”一袭明黄色金边龙袍的庆|丰帝姗姗来迟,越过众人,来到龙椅旁,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台阶,落座于纯金打造的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卿纷纷随即朝着最上面的人跪地请安。 “诸位爱卿请起!” 闻言,顾延等人这才起身。今日朝上,来的不止安王一位王爷,还有成年的几位王爷,裕王,平王,梁王也都在。 顾延看着又是几日不见的皇兄,似乎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目光如炬,想必是调养过身子了,只是入目所及还是生了不少白发。 “上朝!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旁的丁公公见状与平常一样高声唱道。 几位言官眼观鼻鼻观心,想着要不要在金銮殿说安王布防图一事。 而几位王爷更是爱惜羽毛,轻易不会说出进言的话,他们多的会让自己手底下的官员给皇帝上奏。 就在众人犹豫间,便听得庆|丰帝率先发话,“众卿,最近京城里的事儿朕也听说了。”说时还看了一眼顾延,随后一一扫过立于朝堂之上的众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关于安王的布防图被盗一事,朕已经让安王着手调查了,事情呢也有眉目了,大家最关心的事是布防图的下落,安王已经派人找到了!大家放心!”庆|丰帝打消了众人的疑虑,接着问道:“众卿就此事可还有疑虑?” “皇上,恕老臣直言,那布防图被盗走的时候是否被多次复拓?”沈太傅忧国忧民的发话道,正是沈玲玲的祖父,他老人家是保皇党,真情实意为大楚皇室考虑。 “安王?”庆|丰帝将问题抛给了顾延,详情他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顾延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 众人便又看向了安王,等着他的回复。 “回皇兄,那人盗了臣弟府上的布防图后,臣弟已经封锁了京城,这几日一直在搜查,终于找到了,而沈太傅担心的是布防图的内容有没有泄露出去,大家可以放心,我们找到的时候那人还没有将布防图传递出去,将人缉拿归案后,仔细检查了那人的居所,未曾发现有疑似图纸。” “之所以说那人未曾将布防图传递出去,是因为我府上的箬文已经招供,那人是他在王府外的接头人。” “敢问安王爷,那箬文现在何处?” “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这……” “安王说的可明白?” 这让下面的大臣怎么接,安王的话全都是他的一派之言,最重要的几个证人都死了,这让他们怎么说? 第82章 平王大婚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直看向几位王爷,果不其然,平王顾逸轩忍不住发问道:“可是皇叔,布防图被盗的时间不短,皇叔怎么能确保布防图就一定没有被复拓?” “布防图上事无巨细,想要复沓下来,不止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我们一天之内就找到了布防图,自然不会有这个问题。” 朝中仿佛是炸开了锅一般,一位冲动的言官上前质问道:“既然安王一日之内便寻到了布防图,为何还要封锁京城,搜索了好几日,搞得人心惶惶的!” 顾延抬眼望去,仿佛是在嘲讽他的智商不够用,“这自然是为了找到同伙!” 言官林荣愣了愣,一时有些戚戚然,“这……是微臣考虑不周了,那不知,安王对于同伙之人可有眉目?” “这是自然,本王已有证据。”顾延看着底下大臣的慌张神色,好似生怕自己被牵扯其中,便觉有些好笑。 真正清白如沈太傅,毅侯爷等人自然不会惶恐,会害怕的自然是那些心虚的心里有鬼的大臣! “既然安王有此把握,那想必皇上也可放心了!”王丞相站在众人中间笑呵呵地打着太极。 “话虽如此……” “众卿可还有疑虑?”庆|丰帝见众人讨论了半天不站出来一个人,干脆自己发问。 众人个个敛声屏气,不发一言。 “既然没有,可还有其他的大事?”庆|丰帝又见众人不做声,继续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平王上前跪地说道。 “哦?你有什么事儿?说说看。”庆|丰帝淡淡的看着顾逸轩,没有表态。 “儿臣中意明菀郡主,想娶明菀郡主为妻!”顾逸轩目光灼灼,眸中好似暗含神情,对着自己的父皇一字一句道。 裕王对此没多大的反应,倒是顾笙的心里不爽快极了,他这二皇兄竟然手脚这么快,就便夺得了明菀郡主的喜欢? “那明菀郡主的意思是?朕当初可是答应了让人自己挑夫君的。”庆|丰帝提醒道,要是到时候明菀不愿意嫁,那他这二儿子就不好下台了。 “父皇,儿臣这般说,自然是征得了明菀郡主的同意的!” 是的,此前明菀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早就更顾逸轩搭上了! “皇儿,你,真的,想好了?”庆|丰帝的话停顿有序,不禁让人联想到两国联姻对二皇子的帮衬有多大,或许皇帝也是在顾忌? 庆|丰帝当然不会怕一个有了西凉支持的皇子,准确的说,西凉根本不怀好意,还支持?他真正犹豫的是要不要把他的儿子牵扯其中?顾逸轩曾经是他最疼爱的皇子,后来……不提也罢! “父皇,儿臣自然是想好了。” 庆|丰帝还在犹豫中,便见顾逸轩毫不犹豫的应下了,瞬间没了脾气,他还在想怎么不把人牵涉进来,他这儿子倒好,为了那一点权势,什么都不顾了!他可不信顾逸轩真的有多喜欢明菀郡主,还不是为了她身后的西凉! “既然如此,那朕下了朝就去给你们赐婚!”庆|丰帝知道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也就不想去改了,只是看着顾逸轩的面容,心中闪过浓重的失望。 曾经他是对顾逸轩寄予厚望的,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后来,知道了兰贵妃给自己下毒的事后,他对这儿子也不待见了。理由很简单,自己亲娘给亲生父亲下毒,他这个儿子会不知道? 一想到这儿,庆|丰帝便觉得身上又痛了,看向了一旁向来不说话的裕王顾白睿。 他这大儿子啊,什么时候才能醒悟啊! “众卿,可还有政事?” “启禀皇上,最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确实没什么大事。”户部尚书上前说道。 “是吗?那就好。”庆|丰帝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大楚外强中干,却被这些人说得跟铜墙铁壁一眼,有些失望的望着朝中那些口口声声说国家康泰的大臣。 “退朝!”丁公公见众人皆不发话,也不商讨政事,便又是一声唱道。 待庆|丰帝走了之后,朝上的大臣纷纷上前恭贺顾逸轩的婚事,围在一起庆祝,只是与顾逸轩不对盘的大臣没了好脸色,与西凉郡主联姻的意义之大可见一斑,连顾延都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顾逸轩,而正主这会儿正春风得意,哪里管得着其他人的想法。 …… “郡主!大楚的皇帝说布防图找到了!”云珠慌慌张张的跑进明菀的房间,将最新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家郡主。 “什么!这怎么可能?布防图不是已经被送走了吗?”明菀暗自皱眉,一手扶在金丝楠木椅上深思,仿若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大楚皇帝是为了安抚人心,这才谎称布防图被找到了!” “云珠,为了保险起见,你去问问他们负责送布防图的人,看看还在不在我们手上!”明菀虽然想到了关键所在,但她还是不放心。 “好的。”云珠点头称是,连忙下去吩咐人去查看。 …… “郡主,郡主!”云珠再次跑了进来,只是这次脸上明显带着笑意,“大楚皇帝下了赐婚的圣旨,是您和二皇子的,现在传旨的公公就在外头!” 云珠知道郡主嫁人已经是无可更改的局面了,但是能嫁给大楚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了。 明菀愣了愣,喃喃自语道:“这么快。”随即脸色白了下来,瘫软在榻上,对着云珠有气无力地说着:“云珠,你去替我接了那圣旨吧,我身子不适。” 云珠看着明菀的神色确实不太好,明明早上还生气十足的郡主,现在竟然有些病恹恹的,心下着急,“郡主,可是生病了?那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回来,我只是、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不必麻烦了!”明菀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心病,这哪是汤药能治的好的。况且,他们刚刚把布防图偷了,现在必定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切不可轻举妄动!哪怕是跟此事无关的地方,明菀也小心谨慎极了! “这……那郡主,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奴婢说啊。”云珠担忧的看着明菀,上前替明菀掖好被角,将茶壶放置在床榻的边上,方便明菀能伸手够到。 云珠不知道明菀现在难受的是她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反而被迫嫁给一个二愣子,只以为明菀是真的不舒服。这傻丫头,也不想想,明菀要是真的水土不服,哪会等到现在啊! “云珠,外边不是有宣旨的公公吗,快去吧,别让人久等了!”明菀支开云珠,待人走了之后,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这时候的明菀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留下了两行清泪,泪水划过脸颊,没入锦被之中,只留下一团团的水渍,压抑的呜咽声在静若可闻的房内仿佛被骤然扩大。明菀抬手拭去自己的泪珠,这条路是自己选的,那自己哭着也要走下去,她早就没了回头路了! 明菀努力收住自己的哭势,无意识的抽噎着,她知道云珠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弱相。 不消片刻,云珠便拿着圣旨回了明菀的房间里,她看着床榻上的明菀,轻声问道:“郡主,歇下了吗?” “还未,有什么事?”明菀带着浓浓的鼻音,声色比之前的粗了不少,整个人拢在被子里,不让人察觉出自己的真实模样。 可云珠没有起疑,她只以为是刚刚吵醒了郡主,才使得郡主的话音有了变化。 “郡主,大楚皇帝说,您和二皇子的成婚之日就在十日之后!” “什么,这么快!”明菀撩开一角,不敢置信的看着云珠。 云珠这才看见明菀的眼眶微红,还以为是郡主太过激动,便没有上心,口中安慰道:“是啊,郡主对外声称是来大楚联姻的,这都订下了,难道不趁早成婚?” “……对,说的没错。”明菀勉强一笑,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了,要是不早点成婚的话,她这个西凉郡主难道要一直待在驿馆里吗?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便是十日之后,一大早,顾逸轩的平王府就被红海淹没了,迎亲的队伍给足了明菀面子,其仪仗直逼太子妃的规格,将人八抬大轿地迎回了平王府。 而顾延和洛妤自然也收到了顾逸轩的邀请,早早的到了平王府,在大殿中候着新人。 因着顾延的辈分高,身份也高,所以落座于最前头,洛妤亦在一旁。 洛妤借着位置的优势,看向顾笙的方向,瞧见顾笙今日又是带了白卿卿而来,不由得眯起了杏眸,他顾笙倒是对白卿卿一如既往的神情! 随即收回自己的视线,她此刻心情非常不愉快,看着那对男女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的样子就来气,看来是迷|幻药的时日尚短,还没有起效果。 没关系,这辈子,她有的是时间跟顾笙耗! “平王和郡主来了!”一旁的大臣轻呼一声,打断了洛妤的思绪,让她将注意集中到今日的主角身上。 平王一身喜服,意气风发的牵着红线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的是盖着红盖头的明菀,两位新人跟着大婚的步骤来,拜过了三拜,明菀便被送入了洞房。 至此,从明面上来看,顾逸轩正式和西凉联姻。洛妤用余光看向顾笙那边,果然那人神色不太好看。顾笙的出生比不上顾逸轩,能获得的支持有限,更不要说前面还有两位比他形势更好的皇子,回去怕是食不下咽吧。 第83章 再起风波 冬去春来,寒冷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梧桐苑里的枯藤老树抽出了新芽,花枝绽出了朵朵花骨朵儿,万物正在复苏,预示着春天的到来。 这些时日除了上回平王大婚后再没什么大事,洛妤便也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没事就抱着白白,学学琴。 “娘娘,梁王府那边传来消息。”碧落遣开了伺候的众人,凑在洛妤耳边低语。 “哦?怎么说?”这一下可把洛妤的懒劲儿去了,瞬间来了精神。 “说是,梁王有一次对着洛侧妃唤卿卿,洛侧妃当时就变了脸色。”碧落低声说道。 “那看来是迷|幻药终于有效了,顾笙已经分不清洛漪和白卿卿了,只是,现在洛漪的心里怕是不太好受吧。”说到最后,洛妤已然是恶劣的笑出声来。 洛妤再清楚不过,无论洛漪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白卿卿是顾笙最爱的女人这个事实,而她洛漪永远只能在白卿卿的阴影下渡过一生。 只不过,在她的干预下,洛漪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的数儿呢! …… 梁王府芳菲苑中,正如洛妤所料,洛漪正阴晴不定的发着小脾气,“洛妤那个贱|人肯定是算好的,王爷竟然对着我叫白卿卿,听着我就难受。” “娘娘,娘娘,小心腹中的孩子啊!”小莲看着洛漪气得摔茶杯,心中焦急。 “是啊,我还有孩子。”洛漪喃喃自语道,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远方,仿佛是被小莲的话提醒到了,她还有个能保她富贵的孩子,而梁王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随即平静了下来,好像刚刚癫狂的不是她一样。 “娘娘,再说了我们已经了安王妃的把柄,何愁看不了她的好戏?”小莲弯下身子,在洛漪的耳边轻轻说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都忘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再把消息放出去,够她洛妤喝一壶的了!”洛漪抚着自己的肚子,应当是温柔至极的模样,眸中却暗含杀机。 她看不惯白卿卿,更看不惯洛妤,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要跟她作对,那就不要怪她了。 …… 随着春暖花开,御花园的花朵齐齐绽放之后,皇后特意举办了开年来的第一个宴会,赏花宴。 皇后此次举办的规格不亚于宫宴,几乎京城排的上号的夫人小姐都递了请柬。 洛妤自然也收到了请柬,只不过,在洛妤看来,这又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虽然赏花宴没有男子,但那些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嫡母也会去,到时未出阁的女子都会被她们看在眼里,而她们也会各自挑选满意的姑娘。同理,那些未出阁的女子若是抱着攀高枝的念头的话,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至于洛妤这些刚刚成婚的都是去凑热闹的,给宴会增添些味道,毕竟皇后这名义可是赏花宴。 …… 过不了几日,便是赏花宴当日,洛妤还是穿上了厚实的冬装,虽说是春天了,但还是有些寒冷的,洛妤知道自己的分量,自然不会为了好看而穿的单薄。 就在洛妤来到自家马车前,却见车帘瞬时被撩起,一只大手自然地伸了出来,洛妤抬眼望去,正是顾延。 “阿妤,来。”顾延耳尖微动,便知是洛妤到了,自然地伸出了手。 洛妤顺着顾延的力道上了马车,待坐定后,疑惑地看向顾延问道:“王爷,也要去赏花宴?” 不怪洛妤惊讶,实在是赏花宴这种宫宴确实没什么男子会去。 “我正好找皇兄有事,想着应当和阿妤顺路,干脆一起入宫。” “哦~原是这样,那王爷也不早点唤我。”洛妤娇嗔一句,就怕让人久等了。 “无妨,我还没想好改怎么跟皇兄说……”顾延难得的有一丝犹豫,这洛妤不得不侧目,在她眼中,安王向来是做事果断之人,怎么如此拖泥带水? “是什么事?”洛妤好奇的问了一句,小手抚上顾延的大掌,无声的给人助力。 “是兰贵妃和二皇子的事。”顾延从来不会隐瞒洛妤什么,这次也是一样,反正也不是什么军机大事。 “这……”洛妤不知兰贵妃下毒在前,她想了想,应该是最近的明菀郡主嫁给二皇子一事吧,这事确实挺麻烦的。 “无妨,会没事的。”顾延已经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说着还将一个汤婆子塞到了洛妤手里。 …… 安王府的马车驶入宫门,洛妤和顾延才分道扬镳,洛妤去御花园,而顾延去往议政殿。 御花园的花儿这会儿刚刚绽开,花香四溢,舒展自己的身姿,处处透露出生机。 宫中的花丛树枝已经被宫人精心修剪过了,一丛丛,一簇簇,皆是风景。洛妤不过短短几日没来皇宫,不曾想宫里头竟然大变了模样,不过,充满着盎然生机的皇宫总是比死气沉沉的样子好看,看着也能让人身心舒畅。 洛妤来到御花园外,听闻园中熙熙攘攘的掺杂着说笑声,便知御花园中应当来了不少姑娘了。 “安王妃来啦!”一眼尖的姑娘瞧见了洛妤,赶紧迎上来,笑着说道。 “你是?”洛妤看着这个眼生的女子,笑着问道。 只见那人对着洛妤就是一福身,闻言面上笑意不减,“见过安王妃,臣女是沈玲然。” 沈玲然?这是哪家的姑娘?姓沈?与沈姐姐一字之差,难道是沈姐姐家的妹妹?可她没听过沈姐姐家里还有嫡亲的妹妹啊,难道是庶妹? 拜洛漪所赐,洛妤现在对庶妹两字有了阴影,但洛妤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庶女都是像洛漪那般,所以怀着复杂的心思打量着沈玲然。 只见眼前的沈玲然一袭绿色广袖流仙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端的是仪态万千,从容不迫,面前的女子面容不算多么绝色,只能算得上清秀,却有着一双明眸善睐,看得人心醉,加上这姑娘举止大方,很好的弥补了外貌上的不足。 洛妤抬头望了望天,幸好今日阳光明媚,有着温暖的阳光照耀,不然这姑娘穿的这么少得多冷。 “哦~快请起。”虽然洛妤心中疑惑,但面上不显,总不能让人家知道自己根本不晓得这姑娘吧。 沈玲然自然看出了洛妤的口不对心,也不戳穿她,事实上她也不敢这么做。她现在只是想在安王妃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而她确实是沈太傅家的庶女,她的婚事都掌握在嫡母手里,她怎敢在自己快要及笄的时候犯事呢,这不是拿自己未来的婚事开玩笑吗? 上回她远远的看见安王妃来府里寻沈玲玲,所以今儿这才能快人一步的给洛妤请安。 “那臣女就不打扰安王妃了。”沈玲然知道现在她和洛妤根本不熟,强行拉关系只会让人厌恶,不如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给了安王妃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 沈玲然说完,待洛妤颔首后,又是福了福身,才离去。 洛妤看着沈玲然的背影,她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沈姐姐不就好了? 洛妤踏入御花园中央,只见各个凉亭已经摆放好了不同的糕点茶水以备不时之需,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姑娘和夫人,她们各自谈论的开心,是不是有姑娘被逗得娇羞一笑,真是人比花娇,看来今日下了宴能成不少姻缘啊。 她抬眸望向正中央的凉亭,见皇后娘娘不在,只有几位妃嫔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应该是自己来晚了,错过皇后了,不过洛妤也不慌,这种宴会向来是举办人说上两句话,剩下的就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了,更何况,在御花园没有严格的座位,大家都是随意的,也不怕自己不在场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阿妤!”洛妤正四处搜寻着沈姐姐,不曾想后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应当是自己的母亲。 洛妤赶忙回头,果真是洛夫人,只见今日的洛夫人亦是一袭紫衣,精致的发钗步摇缀在发髻上,整个人都显得雍容华贵极了。 “母亲!”洛妤轻唤一声,莲步轻移,来到洛夫人的身边。 洛夫人看着洛妤的小脸蛋便知人过得很好,拉着洛妤的小手,来到一处花丛旁,轻斥道:“阿妤,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晚?” “抱歉,娘亲,约莫是我起晚了?”洛妤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眸子一转,不服软地说道:“再说了我又不是今日这宴会的主角,我来这么早干嘛啊?” 洛妤这才想起,她的兄长也已经订亲了,所以娘亲今日也是来陪衬的? “你啊,哪有这种说法的?”洛夫人无奈的看着洛妤,“人家都说姑娘出嫁了就懂事了,为娘看也就你还跟小孩子一样,看安王把你宠的,下回定要好好说他!”洛夫人仿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洛妤,心中却替洛妤高兴,能嫁给一个如此爱惜妻子的男子。 “娘~”洛妤一个尾音拖了整整三个调,拉着洛夫人的胳膊撒着娇。 “好了,娘说笑的。”洛夫人抚了抚洛妤的额上的秀发,及时打住,再说下去,她这女儿可要生气了。 “对了,刚刚皇后听了宫人的汇报,神色不好的匆匆走了,阿妤,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洛夫人想起刚刚开宴没多久的情形,一时也有些好奇。 “还有这回事?”洛妤皱了皱眉,能报告给皇后的事情,那看来又是后宫里出事了啊,“唔,我也不知道,等会我去寻安王问问?” “若是不能问就不要刻意打听了。”虽然洛夫人好奇是好奇,但她不希望搭上自己的女儿。 “若是安王知道的话,他定然知无不言,若是他也不知道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说完,洛妤无奈的摆了摆手。 第84章 玲嫔有孕? 离了御花园,洛妤随手拉了一个小太监,问道:“你知道安王现在何处吗?”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问答道:“应是在勤政殿,奴才也不确定,王妃要不在此侯着,奴才派人去请安王殿下?” “不用了,万一他事儿还没说完,岂不是不好,还是我去寻他好了。”洛妤喃喃自语道。 “是,勤政殿旁边有一个暖阁,王妃可在那等候。”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补充道。 “如此,多谢。”洛妤漾出了一抹笑意,顺着小太监指的方向去了。 她却没注意到小太监惊恐的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随后赶紧小跑去汇报给小丁公公丁晞,就是太监总管丁公公的干儿子。之前丁晞敲打过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要将安王妃的行踪都报告给他。 小太监不知道小丁公公知道安王妃的行踪做什么,他也不敢往深了去想,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儿,他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 洛妤顺着刚刚的指示一路来到了勤政殿旁的暖阁,阁中的宫女看着人赶紧福身请安,在洛妤免了她们的礼之后,一个机灵的小宫女上前给洛妤倒茶,揣汤婆子,一应俱全,颇有颜色地问道:“安王妃可是来寻安王的?” 洛妤点了点头,便听得小宫女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惜缘,快去通禀一声,说安王妃在此。” “是,惜婉姐姐。”小宫女脆生生的说道。 洛妤心想,原来是惜字辈的宫女啊。 …… 洛妤乖巧的待在暖阁,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不消片刻,她便瞧见先前的惜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着自己说道:“王妃娘娘,安王请您一起去皇后娘娘的栖凤宫!” 洛妤听着这话的意思是没什么问题,但这小宫女怎么这般紧张,随口问道:“本妃知道了,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奴婢听说是玲嫔娘娘的事儿,现在人也在皇后那里,不知玲嫔娘娘做了什么事儿,皇后急的来请皇上了!”惜缘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的都说了。 “本妃知道了,快起来吧。”洛妤看着人一直跪在地上,也是不忍,听人说完了,赶紧将人叫起来。 “谢王妃娘娘。”惜缘这才站起了身,平日里她们这些负责伺候偏殿的宫女都没机会见到主子,说起来,这安王妃还是她们见到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她们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了。 碧落闻言扶起洛妤,顺着勤政殿去了。而洛妤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刚刚踏出的暖阁,另一头出现了一个灰色的身影,正是丁晞。 说到丁晞,他接到下面人的报告,紧赶慢赶来到暖阁,谁知道只看见了洛妤的背影。 …… 走了几步路,洛妤看着勤政殿外的侍卫,刚要唤个小太监进去通报的时候,不曾想,正巧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庆|丰帝和安王。 “叩见吾皇……”洛妤见状立马福身请安,只是不待她说完话便被皇帝打断了,“安王妃,不必多礼,跟阿延一道儿吧。” “谢皇上!”洛妤见皇帝神色匆匆,脸色不好看,也不拖泥带水,熟络的让开道,待皇帝走后,自觉的跟在顾延身边。 洛妤看着刚刚瞥到的皇帝的神情,简直堪称可怖,也不敢大声说话,悄悄地勾了勾的顾延的手指,在人手心挠了挠,见顾延望向自己,用口型说了句:“怎么了?” 顾延捉住洛妤作乱的小手,将小手摊开,边走边在洛妤的小手上比划,他顾忌着前有皇帝,后有宫人跟随,不好说话。 洛妤看得仔细,是四个字,玲嫔有孕。 洛妤的心瞬间乱成一团,猛地看向了顾延,见人点了点头,便知这必然是真的了。 可是,玲嫔有孕不是好事吗?怎么皇上还一副恐怖的神情,除非……除非,皇帝这几日根本没有临幸过玲嫔,那这玲嫔岂不是与旁人通奸? 洛妤心乱如麻,愣愣的跟着顾延的步伐,一阵春风拂面,撩起洛妤额前的细发,将洛妤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不管她怎么想,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消片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栖凤宫,仪仗惊起了殿内的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洛妤跟在后头,离得正殿越近,便越能听到女子的哭泣声,不知又是何人在哭。 “皇上驾到!”皇帝身边的丁公公一如既往的唱道。 殿内的嘈杂声这才暂时停歇,众人纷纷跪下请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还金安呢,朕不被你们气死都是好的了!”庆|丰帝直接落座于皇后的旁边,语气不善,看向跪在地上的玲嫔,一一扫过在场看戏的众位后妃。 没错,听到玲嫔出事,后妃也跟着来凑热闹了,平日这些妃子都不见得能凑到一块儿,没想到今儿倒是都到齐了,眼中的幸灾乐祸可见一斑。 兰贵妃,熙妃,淑妃…… “皇上,臣妾冤枉啊!”跪在地上的玲嫔哭着唤着皇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呢? 洛妤看着玲嫔梨花带雨的求着皇帝,不知道皇帝此时作何感想。 庆|丰帝虎目一睁,凶狠的望向玲嫔,那目光好似要把人生吞了一般,骇的玲嫔再不敢说半个字。 “皇上。”面对皇帝不善的神情,也只有皇后这个发妻才敢回话了,只见人轻唤了一句,便让皇帝的目光收了回来。 “好了,都起来。皇后,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庆|丰帝皱紧了眉头,看着地上的玲嫔不由得觉得恶心,又看了一眼兰贵妃,更是不愉,他这后宫里都是些什么蛇蝎美人! 洛妤看着发怒的皇帝,觉得人似乎苍老了许多,面上更是平添了几条皱纹,又看了看身旁的顾延,也对,皇帝比安王将近大上一轮,又日日操劳,这才显得苍老了许多。 “回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今日玲嫔觉得身子不适,便去请了太医把脉,却不想太医却把出了玲嫔两个月的身孕,臣妾为了防止太医误判,特意又请了几位太医,都是一样的结果,想必是不会错了。而玲嫔这两个月根本没有侍寝,所以她这……”说到后面,皇后便没了声音,剩下的她们都懂。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庆|丰帝怒视着玲嫔,恨不得将这敢背着他偷人的妃子凌迟处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必然是玲嫔妹妹耐不住寂寞,不知道到哪里寻了个男子苟|合吧!”熙妃赶在玲嫔辩解前落井下石,她可是记得上回就是玲嫔这小|贱|人想要诬陷自己,还害自己被禁足! “不、不是,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没有跟别的男人苟|合,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怀孕!皇上,您相信臣妾啊!”玲嫔膝行几步,爬到庆|丰帝脚下,想要拉着人说话,却被庆|丰帝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玲嫔狼狈的滚下台阶。 “你的身子你会不知道?”庆|丰帝怒极反笑,他都有点佩服玲嫔的厚脸皮了,已经被诊出身孕了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啊!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玲嫔哭的撕心裂肺的,疯狂的摇着头,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了,整个人看上去再也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小意。 “皇上?您看这?”皇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什么这,既然她不肯承认,那就找她的奸夫!那人竟敢跟后妃私通!” “那玲嫔如何处置?”皇后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肯定不能以私通的罪名将玲嫔关押,这会严重损坏皇室的颜面。 “赐鸠酒!”庆|丰帝毫不犹豫的下了旨意,又扫视了周遭一圈人,“对外就说玲嫔生了恶疾,暴毙了。” 闻言,在场的人俱是一惊,虽然玲嫔私通确实罪不可赦,但庆|丰帝向来手段温和,谁曾想今次竟然这般狠辣,直接赐死!洛妤还以为顶多就是玲嫔被打入冷宫,没想到…… “皇上!”最难以接受的自然是玲嫔,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水润润的双眸,她明明好好的待在自己的殿里,怎么突然被诊出身孕,然后被押在皇后这儿,最后,她要被赐死了! 这让玲嫔怎么接受得了,上一刻还在温暖舒适的榻上,下一刻她就要去阴森可怖的大牢里,等着喝毒酒。这样的落差,她受不住,她宁可相信这些都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只要她笑一笑,梦就醒了,醒来她还是那个被皇上宠着的玲嫔! 庆|丰帝看也不看玲嫔的作态,直接拂袖离去,洛妤见状,也拉着顾延离去,下面就是皇后的事了。 今日可真是刺激,没曾想竟看出一出好戏,洛妤望着皱眉的顾延问道:“王爷?怎么了?” “阿妤,你说玲嫔要是真的和人私通,怎么会傻到自己去请太医?”顾延压着声音说道,无论这事情的真相如何,皇帝已经下了圣旨,他们也只能在背后说上两句疑点。 “说得也是,不过,有没有可能是玲嫔不知道自己有孕,误传了太医,事情便抖了出来?”洛妤把自己换到玲嫔身上考虑,随口一说。 “的确,也有可能。”顾延想了想,不排除洛妤的说法,很有可能是他所想了,他总觉得整件事情透着几分古怪。 “待皇后娘娘找到了奸|夫,玲嫔就辩无可辩了!”洛妤宽慰着顾延,其实她也不懂为什么玲嫔都怀孕了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但这都是皇后的事儿了。 “希望吧。” 第85章 暴毙 栖凤宫内,玲嫔无助的瘫软在冰凉的地上,她想伸冤,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话,只能等着皇后的发话。 “来人,去将玲嫔宫里的侍卫关押起来,务必要找出奸|夫!”皇后神色淡淡的看向自己殿内的宫人,对着人吩咐道。 皇后看着已然没了精神的玲嫔,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过很快就被敛去了,“将玲嫔暂时关在本宫这儿好了。”接着又对着在坐的妃嫔嘱咐道:“今日之事乃皇室家丑,不可外扬,望妹妹们切记!” “是,皇后娘娘。”见事已至此,底下的后妃纷纷告退,反正戏已经唱完了,她们再留着不是碍皇后的眼吗? 兰贵妃看着皇后接连的动作不断深思,蹙紧了眉,玲嫔也算有些本事,怎么会轻易被人算计至此,不知道又是什么人下的手? 向来都是她胜券在握的样子,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未知的敌人,这让兰贵妃不得不打起警惕。 …… 待后妃离去后,皇后对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彩玉吩咐道:“将玲嫔押进去!” 彩玉得了命令,立马带着几个宫女来到玲嫔的面前,“玲嫔娘娘,您请吧。” 玲嫔仿若没有听见般,呆呆的坐在原地。 彩玉见状,对着身后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将玲嫔毫不怜香惜玉的拖起来,一路拖到了旁边的宫殿里,将人一把扔进去,随即在玲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殿门一关,用上了金锁。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我出去!来人啊!听到没有!”玲嫔从地上爬起来,拍着门大声说道,但这里是栖凤宫,没有人会理她! 只不过几声过后,再也没了玲嫔拍门的声音了,因为她的手已经出血了,鲜红的液体顺着玲嫔的手掌一滴滴的滑落,溅出红色的血花。 身娇肉贵的玲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她出生便是父亲的嫡女,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进了宫,得了宠,更是肆无忌惮。 玲嫔背靠着大门,流血的手滑落在身旁,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砖瓦,无辜的歪了歪头。 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整她,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与旁人私通,怎么会有孕呢? 这怎么能有孕呢! 玲嫔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的饮食,她只用过一次汤药!是淑妃娘娘的养生汤!除此以外,她宫中的膳食都是检查过的,不可能被人下料。 可世上真的有这种药吗?能让太医诊出身孕的药!她自己有没有跟别人行过房她再清楚不过,她当然什么也没做! 要就真的有这种药,那就只可能在那碗养生汤里了! 该不会,真是淑妃下的手? 可是,为什么啊,如果是熙妃、兰贵妃她们,她都不意外,只是,为什么会是淑妃?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招惹了她? 无论玲嫔怎样想破了脑袋,她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她马上要死了!既然别人已经下好局了就肯定会安排好那所谓的奸|夫,她现在已经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哈哈哈哈!”玲嫔撕心裂肺的笑着,她已经完了!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听了也不会相信的。想她苦心谋划的一切,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就这样化为了泡沫。 她不甘心!玲嫔紧咬唇角,她不想死,她还想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怪自己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 纵然玲嫔再多的不甘心,她逃不出去,她只能在这等死! …… 不过两个时辰,彩玉就带人找到了那位玲嫔的奸|夫,将人带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看着面前身着侍卫装的男子,雍容地问道:“你就是玲嫔的奸|夫?” “是,奴才就是。”那男子迫不及待的承认了,只要他认下了这事,淑妃娘娘就会给他的家人一大笔银子,这样子他弟弟就能娶上媳妇,也能够家里一辈子的富足生活了。 “你不知道跟后妃私通是死罪吗?”皇后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皇后也看出了点门道,后妃再怎么蠢也不会自己招出来私通的事儿,今天这事儿啊,玲嫔多半是着了别人的道了,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让玲嫔再无翻身之日。 不过,玲嫔平日里矫揉造作的狠,多得是嫔妃看不过她,她会有这个下场,皇后也不意外,玲嫔素来仗着皇上的宠爱就不把她们这些高位的妃嫔看在眼里,平时就挺招人恨的。 “奴才知道,都是玲嫔娘娘逼的,不然奴才也不敢啊!”那侍卫声泪俱下,好似真的是被逼无奈。 “本宫知道了,你私通后妃,罪无可赦,交由内务府处置!”皇后看着再无转圜余地的侍卫,也不再问话,从容的发落了人。 “至于原来那些在玲嫔宫里伺候的宫人,有关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无关的都发回原处好了。” “娘娘仁慈!” …… “彩玉,备鸠酒!”皇后见人找到了奸|夫,那玲嫔怕是也该没了性命。 不知道当初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嚣张的玲嫔有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是,娘娘!”彩玉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像鸠酒这种毒酒要用的话,都是要向内务总管报备的。 …… 不消片刻,彩玉便托着装着鸠酒的托盘回到了栖凤宫。 “去给玲嫔送去吧。”皇后看着托盘上的小酒杯,摆了摆手,她不想去看玲嫔惨死的模样,年纪大了就是看不得这些场面。 “是,奴婢谨遵懿旨。”彩玉躬身说道,随即带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关押玲嫔的楼阁。 …… “哐当!”是外面开锁的声音,玲嫔循声望去,“吱呀!”彩玉带着人推门而入,身后的宫人鱼贯而入,将这个小地方挤了个满满当当。 “玲嫔娘娘,您请吧,也省的咱们这些下人动手了。”彩玉伸手挑起玲嫔的下颌,长长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掐上玲嫔娇媚的脸颊上。 “不,你们不能这样,本宫是后妃,你们怎么敢!”虽然面上说着凶狠的话,但说到最后玲嫔已然是泪如雨下,她早知道会这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还来不及直面死亡,她真的要死了。 “既然娘娘不肯自己来,那就不要怪奴婢了,下了地府后不要来找奴婢!”说着,便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位身强力壮的宫女授命一人一边压住玲嫔的胳膊,让玲嫔无法反抗。 彩玉一手端起托盘上的酒杯,一手掐着玲嫔的下颌,迫使其张嘴,眼看就要将毒酒灌入玲嫔的嘴中。 玲嫔疯狂的挣扎着,只是她的挣扎是无力的,她只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从宫女的手里挣脱? 玲嫔似乎已经嗅到毒酒的味道了,只见她不甘心的朝着彩玉声嘶力竭地吼道:“是淑妃,是她陷害本宫!都是她!本宫不要喝毒酒!本宫是冤枉的!” 彩玉将玲嫔的话听在心里,手上动作却不满,在玲嫔满是惊恐的目光下,慢慢将毒酒喂进玲嫔的嘴里。 玲嫔挣扎着想要吐出已经入嘴的毒酒,只是她一直被彩玉掐着下颌,合不上嘴,只能任由毒酒急速滑入喉咙,喝进肚子里。 彩玉见状,松开了一直钳着的下颌,一缕毒酒顺着玲嫔的唇角慢慢滑下。 “咳咳!”玲嫔用力的咳嗽着,可是酒已入喉,她再怎么用力咳,酒也不会吐出来! 彩玉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恶意的拍了拍玲嫔的脸颊,“那就请娘娘好好享受了!”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玲嫔得势的时候,可没少给她们下绊子,一点儿都不顾忌她们身后的主子,活该她受难的时候没人替她说话! 狭小的阁楼只剩下玲嫔一人,留她等死!玲嫔目光无神的看着地面,呜咽抽泣声不断响起,她抬手遮住自己惨白的脸颊。 她快要死了,之前种种仿佛走马灯一样穿过玲嫔的脑海。 她是家中嫡女,从小锦衣玉食,万般娇宠的长大,见到后宫妃子的华贵生活,便求着父亲让自己参加选秀,成为妃子后行事肆无忌惮,仗着皇上的宠爱更是目中无人,自认为算计了别人,却不想她是那只螳螂,而淑妃就是黄雀! “唔!”一抹鲜红的血液从玲嫔的嘴角滑下,玲嫔的眼前阵阵发黑,腹中的阵痛越来越明显,玲嫔的身子不断抽搐着,无力的蜷缩在地上,她的瞳孔下意识的放大,动静却越来越小,直到缓缓归于平静。 在最后一刻,玲嫔终于醒悟了,下辈子她再也不要嫁给皇家,她只想与人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便好。 一代佳人,香消玉殒于此。 …… 栖凤宫内,皇后慵懒地躺在榻上,听着彩玉的回话,殿内的熏香不断侵袭着人的神经,使人沉醉。 金碧辉煌的宫殿,金丝楠木制成的桌椅,昂贵奢华的摆设,精致蜀绣的服饰,绝无仅有的首饰,这些都是普通人求而不得的人间富贵。 怪不得像玲嫔这样迷于眼前繁华的人多不胜数,甚至是前赴后继。 “娘娘,玲嫔喝下鸠酒之前疯狂喊着是淑妃娘娘陷害她,皇后娘娘,您看?”彩玉轻声朝着皇后耳边说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玲嫔这话,不无可能啊!”皇后抚着狭长的细眉,细细想着玲嫔的事情,把玩着自己的护甲,缓缓说道。 原来是她啊,淑妃,藏得可真够深啊!平日里根本不见淑妃出来,这次居然下这么狠的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置人于死地! 看来,玲嫔也算死得其所了,能引出淑妃,就是她最后的用处了。 第86章 误食泻药 庆丰六年,淑妃诞下一子,为皇四子,帝大悦,赐名顾景铄。 淑妃知道在顾景铄在前有好几位皇子,便也没有让自己的孩子竞争储君的心思,因而将顾景铄养的不谙世事,她自己为了向皇后等人表示诚意,大部分时候都会待在自己的宫殿,安心养着顾景铄,小心看着,将人养大。 庆丰十三年,顾景铄七岁,那年玲嫔进宫,兰贵妃失宠,玲嫔趁机上位,行事愈加嚣张。 玲嫔素来喜欢用些小手段,装作自己柔弱可怜的样子博得皇上的心疼,而每次皇上都吃她这套,让后宫众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淑妃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时候是炎热的夏季,小皇子顾思源来找顾景铄玩,她想着顾思源还小,加上宫里只有顾景铄和他差不多岁数,应当不会有人关注两个孩子。 而她原本是不想顾景铄出去的,却招架不住顾景铄的撒娇,她一直把人拘在宫中,她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外出玩耍,和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的。 这样想着,淑妃就放顾景铄出去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顾景铄是站着出去,却躺着被宫人送回来的! …… 那天,天气微热,阳光明媚,正巧有着阵阵微风,时不时穿堂而过。 “四哥哥,我来找你玩啦,听说御花园的花开的可好看了,我们可以去放风筝呀!”顾思源拉着顾景铄软软糯糯的撒娇,圆润润的眼眸眨巴眨巴的看着顾景铄,不断撺掇着人。 “呜,那我去问问母妃?”这是顾景铄下意识地想法,淑妃从来不让自己离开她的视线,但他刚刚被顾思源的话打动,也特别想出去玩耍。 “母妃,就是这样,儿臣可以出去吗?”顾景铄拉着淑妃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撒娇,让淑妃看的既心酸又心软。 “知道了,景铄,去吧,要小心啊。”淑妃温柔的摸了摸顾景铄的小脑袋,小心叮嘱道。 “好~谢谢母妃!那儿臣出去了!” 得到淑妃允许的顾景铄高兴极了,快快乐乐的拉着顾思源蹦蹦跳跳的出了宫殿。 淑妃望着顾景铄欢快的离去,不放心的安排自己的贴身宫女蓝菡看着两个孩子。 两个小孩来到御花园,吩咐下人拿来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 事实上顾思源和顾景铄还小,风筝在他们的手里其实都是放不起来的,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的玩耍着,这大概就是孩子才会有的乐趣吧。 就在两人玩的正开心的时候,便正好遇上玲嫔和熙妃这对冤家。 “姐姐,你看,这不是两个小皇子吗?正是巧了。”玲嫔同熙妃笑语晏晏说道。 而熙妃素来和玲嫔不对盘,本想着回怼几句,但看到无忧无虑的两个小皇子也起了慈母的心思,毫不掩饰的白了一眼玲嫔,余光一扫,又看到凉亭桌上摆放着的糕点,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 “请两位小皇子一起来用糕点吧。” 玲嫔突然慌了一下,桌上的糕点是她今日特地准备给熙妃的,要是让小孩吃了,那会不会致死啊?她也不确定,不能让皇子吃了! 玲嫔紧咬唇角,咬出一个个半圆弧的印子,差点见了红。她捏紧了帕子,慌张的开口道:“姐姐,这是妹妹的心意,特地为姐姐亲手做的,还是姐姐用吧!” 熙妃疑惑的看着玲嫔,她不知道玲嫔为什么这么说,语气不善的问着玲嫔,“怎么了,既然是你的心意,那为什么不能给小皇子吃,难道一定要给本宫吃才算在意你的心意?” “不,不是,妹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玲嫔勉强的笑了笑,暗自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幸好熙妃头脑简单,没有深思自己的动作,刚刚自己的样子要是换个人精来,必定会猜出自己的用意。 只不过,玲嫔又扫了一眼桌上的桃花糕,将不安的神色压了下去,事到如今,她只能尽量将有问题的桃花糕撤下去。 “茹桃,还不快去。”熙妃转过头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眼见两个小人儿因为风筝飞不上去正哭丧着脸,熙妃不由得暗自发笑,越看越温和。 她本也是个性格耿直的人,自己进宫以来,也侍寝了几次,可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不行,可看到像玲嫔这样时常承宠的也没怀上孩子,她就安定了,说不定是皇上老了呢? “是,娘娘。”茹桃点了点头,立马去寻了两位小皇子。 “四皇子,五皇子,奴婢见过两位皇子,我家娘娘请两位殿下用桃花糕。”茹桃来到顾思源等人面前,从容的福身请安后提出邀请。 “四哥哥,去吧,听说熙妃娘娘准备了糕点诶。”顾思源一听到吃的就忍不住了,正巧这会儿风小,风筝一时半会儿也飞不上去,这大太阳的还不如去凉亭坐会儿呢。 “小源,这……好吗?”顾景铄有些犹豫的冲着小伙伴问道,他母妃可是不让他吃别人给的任何东西的,现在母妃不在,他不知道该不该去。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顾思源拉着顾景铄说着悄悄话,“反正有人请我们吃桃花糕,四哥哥不去吗?”顾思源的眼中满是渴望,看的顾景铄也被说动。 两个小人儿手拉着小手,在茹桃的带领下来到熙妃和玲嫔所在的凉亭。 “见过两位娘娘。”顾景铄携着顾思源朝着两位后妃见礼。 顾景铄虽然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该有的礼仪,淑妃都教导的很好,所以顾景铄小小年纪便显得彬彬有礼。 “殿下不用多礼。”熙妃笑着将两个人拉到石凳上,正好一手一个。 原本小小的一个凉亭一下子呼啦啦的进了许多宫人,把狭小的地方差点挤得密不透风,玲嫔见状,灵关一闪,对着周遭的宫人吩咐道:“这亭子小了些,你们都先退到外边候着吧。”于是,凉亭中只剩下几个主子和各自的贴身宫女。 说完立马暗示自己的贴身宫女韵心,将有问题的桃花糕趁机端走,玲嫔见状松了一口气。 “这是做什么?”熙妃更加疑惑的看着韵心,皱着眉不悦地看着玲嫔,她本来就是请小皇子们用糕点的,玲嫔这让人撤下去是几个意思? “姐姐,殿下,有所不知,这桃花糕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为了让殿下用上最好的糕点,妹妹特地命人重新去做,殿下先用些绿豆糕,桂花糕好不好?”玲嫔笑语盈盈的解释道。 “这样啊。”熙妃仿佛若有所思的看着玲嫔,但没有问出声。 “四殿下,五殿下,你们快用吧!”熙妃不再管玲嫔的样子,看着眼前尚是稚童的两位小殿下,心就软乎了下来。 “谢谢熙妃娘娘,玲嫔娘娘!”顾思源见有的吃便迫不及待地道谢,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率先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四哥哥,这个好吃,还有这个……”顾思源急着和小伙伴分享美味。 顾景铄见状,也跟着拿起一块桂花糕,两个小人一时吃得尽兴,而熙妃也将两人当做自己的孩子,看的也高兴,因而一时没有注意到站在最旁边的玲嫔。 “娘娘,娘娘!”韵心看着两位小殿下用了糕点后,胆战心惊的拉了拉玲嫔的衣角,余光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小心翼翼的附在人耳边说道:“桂花糕里,奴婢也下了泻药。” 玲嫔闻言脸都白了,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韵心,轻斥道:“谁让你多事的!” “娘娘,奴婢不是为了您着想吗?”韵心委屈地说道,原本她们都计划的很好,可谁知道熙妃会让皇子来用她们准备好的糕点! “那现在怎么办?”玲嫔急的一时脑中空白,现在皇子已经吃下了,那药也快发作了,要是被查出泻药来的话,她怎么圆过去?原本只是熙妃一人,现在有两位皇子,同时出事太过惹人怀疑! “快,趁着小皇子吃得不多,赶紧以皇后的名义将人喊回去!”玲嫔急中生智,得赶紧将人分开!再说了,现在五皇子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她怎么也得看皇后的面上,不能将人弄伤了! “是!”韵心得了命令,赶紧去喊人。 玲嫔看着吃得正欢的两人,心里愈发焦急,这韵心怎么还没好,今儿要是两位皇子同时出事的话,她都不敢想象皇上的怒火。 不消片刻,有一宫女上前说道:“奴婢见过熙妃娘娘,玲嫔娘娘,四皇子,五皇子,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后娘娘见天色不早,来让五皇子回去。” “啊~”顾思源哀嚎一声,他还没吃够呢!于是,委屈巴巴的看着来人,企图用卖萌留下来。 玲嫔瞧见人便知是韵心找来的,顿时有了对策,掩着手帕娇笑道:“五殿下,皇后娘娘的旨意也是为了殿下好嘛,既然殿下舍不得,那就带回去吃好了,反正这些糕点够多。” 熙妃难得的赞同玲嫔的意见,也点了点头,温和的看向了顾思源,“是啊,小殿下?” 顾景铄也看向了小伙伴,眼含不舍,但他不可能拒绝皇后娘娘的旨意。 “那……好吧,四哥哥,下回我再来找你玩?”顾思源拉着顾景铄的手依依惜别。 “恩恩。”顾景铄单纯的应了下来。 说完,顾思源向两位后妃一一道别,带着包好的糕点跟着人回了栖凤宫。 玲嫔看着顾思源走了,心放下了大半,拉着韵心吩咐道:“找机会,把那些糕点换了!” 第87章 淑妃的恨意 得了肯定回复的玲嫔看着剩下的四皇子,暗自皱眉,同样的招数不管用了,自己只能尽力去挽救。 玲嫔看着还一无所知的四皇子和熙妃,暗自敛眉,真是倒霉,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有法子吗?”玲嫔蹙眉问向韵心,焦急万分但又不知所措。 “奴婢也没办法啊!”韵心也无计可施,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玲嫔见四皇子用了不少的糕点,心下不妙,又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便想着赶紧溜,就算出了什么事儿她都能撇干净! “熙妃姐姐,今个儿皇上要去妹妹那儿,就不陪着你们了,四殿下慢用啊!”玲嫔起身落落大方地说道。 熙妃听着玲嫔看似婉辞实则炫耀的话,心里不是滋味,语气也生硬了起来,“那就不留妹妹了。”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没了顾思源在场的顾景铄也有些坐不住,还有些心绪不宁,他只觉得哪哪不对劲。 倏地,顾景铄捂住了肚子,“哎呦!”一声惊叫出声,圆润的小脸瞬间白了下来,冷汗很快从脸颊上冒出,整个人颤抖不止。 蓝菡见状立马上前扶住四皇子,“殿下,殿下,快,快回淑仪殿,快去传太医!” “对,对!快传太医!”这会儿熙妃才反应过来,生怕蓝菡说的话没人重视,又复述了一遍。 顾景铄只觉得自己疼得不行,咬着牙,没想到,竟然疼昏了过去,没了知觉。 蓝菡更是慌得不行,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跑着回了淑仪殿。 熙妃见状放心不下,也跑着跟了上去,是她将人喊过来吃糕点的,要是吃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有责任! 蓝菡抱着人慌慌张张的回到淑仪宫的时候,淑仪宫的下人都吓了一大跳,自家的小殿下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却是这样! 蓝菡等人到了四皇子的宫殿,将人小心地放在床榻上,这会子顾景铄正毫无意识,只能任由人摆弄。 待淑妃闻言赶来时,不顾形象的推开围着的众人,她趴在顾景铄的床榻边上,拉着蓝菡焦急地问道:“太医呢!我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说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她只有顾景铄一个孩子,她不能失去他! 惊慌失措的淑妃来不及去细想顾景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想顾景铄好好的,平安的活下去。 而床榻上的顾景铄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双手无意识的捂着肚子。 “淑妃娘娘!”熙妃看着惶然无措的淑妃,看着顾景铄的惨状,想着四皇子刚刚吃过的东西,只有玲嫔的那些糕点,可五皇子也吃了啊,结果五皇子没事,而四皇子出了事! 熙妃是想的简单,但她不至于太傻,四皇子出来之前好好的,吃了东西之后就出了事,问题还是在于玲嫔的糕点! 今日,她本就是临时起意唤两位皇子用糕点,若是他们不来的话,那就是自己吃下那盘端走的桃花糕了!现在看来,那些东西看来真的有问题! “熙妃娘娘?”淑妃这才发现熙妃也在,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暗想她是不是跟景铄出事有关?不然她为什么要跟着回来? “淑妃,本宫觉得四皇子可能是用了玲嫔娘娘的糕点,才会这样……”熙妃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这只是她的猜测,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巧了! “什么?”淑妃诧异的看向熙妃,她嗅到了后宫手段的味道,她谁都不信,等顾景铄平安之后,她会问蓝菡的! 淑妃还来不及说什么,蓝菡便领着太医进来,“娘娘,太医,太医来了!” “快,林太医不必多礼,都让开,让太医诊治!”前一句是对想要见礼的太医说的,后一句是对围着床榻的众人说的。 淑妃一见着太医,便仿佛见到了救星,每等上一刻,她就看着景铄疼上一分,景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在剜她的心啊! 老太医姓林,今日正好是他在太医署内,所以被蓝菡一路抓着小跑过来。 “是,让老臣看看。”林太医明白事急从轻,赶紧拿出小枕替四皇子把脉。 众人敛声屏气,不敢出声打扰到太医的诊治。 只见林太医把了把脉搏,又捏了捏人的肚子,看着人的反应判断着症状。 “启禀娘娘,四皇子这多半是误食了泻药,摄入体内过量,至于殿下没有去出恭是因为殿下年纪尚小,药物都堵在了胃里,一时消化不了,这才导致殿下浑身冷汗,双手紧捂肚子,陷入昏迷。” “那……”淑妃见林太医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总算是抓到了重点,景铄只是误食了泻药,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能救,这就好。 “娘娘放心,待老夫开几张药方,连续服用三天,之后再好好将养身子,保管殿下好起来!”林太医知道淑妃等人心念四皇子安危,赶紧把话都说了,“不过,殿下刚刚服用下可能会时常需要出恭,这是正常的……” “本宫知道了,多谢林太医!” “这是老臣的职责。”林太医一拱手便下去写药方了。 “蓝菡,快去抓药煎药!”淑妃得知顾景铄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他这幅样子看得人心疼,于是赶紧吩咐下去,希望喝了药,景铄会好点。 “熙妃娘娘,今日是本宫招待不周,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熙妃听出了淑妃口中的赶人意味,想想也是,要是自己的孩子这样躺在床上,自己也没心思招待别人,但又一想到四皇子的情况,遂对着淑妃难得的轻和道:“淑妃姐姐,要是有什么地方本宫能帮的上的地方,姐姐尽管说,今日不早了,那妹妹就先回了。”熙妃朝着人说道,毕竟四皇子是在她手上出的事,她难辞其咎。 淑妃点了头,记下了熙妃的话,虽然她不想借助别人的力量去做什么事,但在深宫中,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划算! 待熙妃离去之后,淑妃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时无言,幸好,景铄没事,她几乎以为今天差点要失去这个孩子了!她紧紧地抱着顾景铄,希望能有助于缓解一下他的痛苦,将人严实地捂在自己怀里,久久不能回神。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蓝菡便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娘娘,药来了!” 淑妃闻言,赶紧接过药汤,舀起一勺吹了吹,将热度降下去,才一勺一勺地喂给顾景铄。她拿出帕子,将顾景铄嘴角流下的汤汁擦拭干净,见人神情安详了许多,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淑妃重新替顾景铄掖好被角,对着满殿的宫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四皇子!” “是。” 淑妃这才回了自己的宫殿,她要好好问问蓝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菡见淑妃娘娘正襟危坐,立马跪了下来,是她有负娘娘嘱托,没有照看好四皇子,“娘娘!奴婢……” “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直接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都告诉本宫!”淑妃神情不善的看着蓝菡,她承认是有迁怒蓝菡的意思,但更多地,她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回禀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四殿下刚开始和五殿下放风筝,然后,风停了,熙妃和玲嫔娘娘便邀请两位殿下去凉亭用糕点。”蓝菡似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但是我们刚刚到凉亭,玲嫔娘娘就命人将桃花糕撤了下去,说是放久了不好吃了!” “还有这种事?”淑妃轻抚着椅子的把手,暗自深思,凤眸一挑,“还有呢?” “然后,两位殿下就用了糕点,不过很快,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来唤五殿下回去,玲嫔娘娘也告辞了,只剩下四殿下和熙妃娘娘。殿下用了糕点后,过了一会儿就不舒服了!”蓝菡一字一句地将她看到的都告诉了淑妃娘娘,垂下头去听候淑妃的发落。 “……你下去领十板子!都下去,让本宫静静!”淑妃处置了蓝菡后挥退了众人,她深吸一口气,现在她需要好好想想。 “是!” 淑妃凝了凝神,仔细想着今儿这出。 她的皇儿必定是被人下了泻药的,至于是什么人?这还用想,这宫里最不安分的人就属玲嫔了! 况且,当时本来应该是只有熙妃和玲嫔,那药必定是玲嫔下给熙妃的!不然玲嫔不会把那盘桃花糕先端走,里面必定有问题。 而从出事到现在,熙妃一直跟着过来,如果是她下手的话,她就不会帮着照顾景铄,必然巴不得孩子得不到医治。 为了不弄错人,淑妃特定命人去盯着玲嫔的一举一动,如果真的是玲嫔做的,那她现在肯定忙着消灭罪证! 那盘桃花糕,还有五皇子带回去的糕点里一定有问题! …… 不久,听了宫人回复的淑妃,硬生生气的砸了手中的瓷碗。 玲嫔! 明明是下给熙妃的,却让她的孩子遭了罪,这口气她咽不下也不想咽,顾景铄是她的命根子,她不允许别人动他一分一毫! 淑妃的掌心渐渐攥紧,连掐出了血痕都不自知,面上神色愈发凶狠。“啪嗒!”一个圆润的指甲在淑妃无意识地用力下突然断裂开来,险些划伤手指。 她看着有了瑕疵的指甲,眸色深沉,她会让玲嫔付出代价的! …… 栖凤宫内,顾思源正唉声叹气蹲在自己的殿内,他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老是要出恭,难受得他想哭。 第88章 明霄 又是一年新春,百花齐放,杨柳依依,生机盎然。 委屈了一整个冬天的花儿们纷纷探出了头,肆意舒展着自己最美的身姿,清风也为她们伴奏,使那些小花儿娉婷袅娜的起舞。一旁抽芽的枝儿也不甘寂寞,纷纷晃动着自己的身子,为新生的春日伴舞。 蓝天白云下,随着万物复苏,街上的人烟气也增加了许多,小贩纷纷出来摆摊,热闹极了,又是风调雨顺、人民康泰的一年。 西凉,东宫,夜深露重,凝结着寒意的冷风不断袭来。 太子东宫内,二层小筑的汉白玉栏杆前,一男子手握一酒杯望着满天繁星,酒液微凉,节骨分明的手被浸润得寒意更加,微微抬起的脖颈,肤白如玉,纤长如天鹅般。 身形修长,一袭白玉衣袍着身,面容姣姣,狭长的丹凤眼半昧着,眸中似有万种风情,高挺的鼻尖和紧闭的薄唇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是怎样一个无情的人! 男生女相!世间罕有! 一旁的小桌上还摆放着颤着音的筝和熏着香料的小铜炉,主人此刻却抛下它们饶有兴趣的赏月。 不巧的是,今夜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忽明忽暗,明霄看着这样的夜色忽然勾起一抹笑意,这不就像是他吗? 他本是西凉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合该光芒万丈,却被摄政王的阴影所遮蔽,明明已经及冠了,却在朝堂上处处被他掣肘!而唯一能帮他的父皇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了!可笑摄政王的狼子野心几欲冲破而出,而大臣却个个沉默以对! 或许,在他们眼里,摄政王也是明家的人,无论谁来当这个皇帝都是一样的!可对他而言,摄政王都是妄图窃取皇位的乱臣贼子! 心下恨到极致,可面上依然是不变的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他要忍,宫中多得是摄政王的眼线,他不能露出破绽,不然,他很可能会像他的父皇一样! “太子殿下,这是明菀郡主和探子送来的。”牧深经过重重检查,双手捧着布防图双膝跪地,对着明霄恭敬地说道。 “哦?那皇叔知道了吗?”明霄不去接东西,只先问候摄政王。 “启禀殿下,摄政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就先放着吧,等皇叔到了再一起商讨。”明霄看着牧深手上的布防图没有太大的波澜。 即使他内心再怎么想做主,没有摄政王的同意,他说什么都是白搭,与其这样,还不如等摄政王过来,不说发号施令,也可以参与其中。 牧深闻言,将布防图放在另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太子又饮了几口酒,敛去眸中的情谊,温声劝道:“殿下,饮酒伤身,请您少用一点!” 他知道殿下为了摄政王一事闷闷不乐,但殿下也不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倏地,一抹身影闯入这二层看台,牧深刚要出声,便见这人打了个手势,让他禁声,对这人的身份心中有了猜测,牧深顺着月色望去,果然是摄政王。 明霄正欲转身,却不想陡然被人披上了一件毛绒大氅,他心中一惊,还不待他问出声,便听得他最不想见的人的声音,“殿下已经不小了,怎的还这般任性?”语气中多的是熟稔,仿佛他还是那个在摄政王怀里撒娇的孩子。 摄政王永远是这样,好似对他们之间的敌意一点也不知,又或许是知道的,只是摄政王从不把他当做敌人,在他眼里,可能自己连敌人都不配。 而自己,总是幼稚的挑衅着摄政王,每次收获的也都是那人满满的笑意。 “皇叔,您来了。”明霄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说道,突然放大的眼眸显得真诚极了。 西凉的摄政王明倧年近不惑,可沉稳有力的步伐彰显着这人的武功不俗。明倧面容硬朗,和整个明家如出一辙的是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早年也曾征战过沙场,所以总是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可他总是在明霄面前有意识的收起,不吓着这孩子。 明霄不会知道,在明倧心里,他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打着小算盘的小狐狸,眯起眼眸算计人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明霄的确有点冷,不自觉地拢了拢大氅,他犯不着为这种小事跟人置气,左右伤的也是他自己,他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本王要是不来,殿下可是要吹一夜冷风?”明倧一把抢过明霄手里的酒杯,随意搁在案桌上,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能唬人,现在也不例外,明霄被说的一愣。 “本宫只是、只是瞧今夜的夜色不错,本宫知道分寸,皇叔多虑了。”由于过于紧张,明霄都没有听出来明倧话里的关爱。 明倧听着人结结巴巴却又软软糯糯的解释完,心中暗笑,这小狐狸还不知道自己错了?要是他还是自己的儿子非得揍他一顿! 一想到这儿,明倧就意味不明的看着明霄,他和皇兄已经找了十几年,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西凉的皇位…… “进去吧,省得着凉了。”明倧看着明霄有些泛白的脸颊不忍冲人发火,这是他爱妻留下的子嗣,他本可以幸幸福福、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长大,却被他们卷入这场漩涡中心。 “皇叔,请!”明霄拱手说道,他可不想再站在这里吹冷风了。 两人移步来到室内,牧深抱着布防图紧随其后。 “皇叔怎么看?”明霄看着被缓缓打开的布防图问向明倧,他不傻,实在是这份布防图来得太过容易了,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明倧自然也想到了明霄所想的,这也正是他所怀疑的,“想要知道这份布防图是真是假,派人去大楚边|关之地查看一番便知。” “那是否会错失良机,若是这布防图是真,大楚发现它被盗了以后,必然会调整兵力布放,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明菀创造的机会?”明霄皱着眉说道。 “殿下说得有理,可我们也不能贸然行事,若是布防图是假,那后果不堪设想。即使布防图是真,大楚调整了兵力,可该是重兵把守的地方依然会有兵!” “皇叔高见!”陡然拔高的声调似是十分崇拜明倧一般,明霄的眸子中满是信赖,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仿佛是一只得到投喂的小动物,打心眼里欢喜。 “殿下觉得呢?”明倧听着明霄的吹捧,内心毫无动摇,他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每次看到明霄这副模样,他都恨不得上去摸摸明霄的脑袋。 “那就依皇叔所言吩咐下去吧。”明霄对着身后的牧深吩咐道。 牧深目光游离地看向明倧,无他,摄政王现在才是西凉的真正掌控者,明倧见此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明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内心气急,面上却不显。 “那殿下便早点歇息吧。”明倧又皱着眉说道,小孩睡得那么晚可不好。 “皇叔说的是!”明霄笑语晏晏地说道。 待明倧离去后,明霄忽的沉下脸色,摄政王竟然连他何时入睡都要插手,真是无法无天! 平日里,那摄政王兼任他的太傅,功课上诸多管束便罢,而他东宫内,里里外外又有多少吃里扒外的人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摄政王。 往日连他少用一次膳食,摄政王都要进宫训斥一顿,莫要说其他事情了! “殿下?”牧深担忧地看着明霄,语不达意地说道:“摄政王也是为了您好。” “哼,为了我好?牧深!连你也要背叛本宫吗?”明霄痛心疾首的看着牧深,他不敢相信,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摄政王是为了他好?到底摄政王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 摄政王长期以来的严厉和时时刻刻的保护,加上他长久的把控朝堂,在明霄的眼里,这些就是想要篡位的证据,他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因而忽略了明倧的关心。 “当然不是,属下从来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明鉴!”牧深见明霄发火,赶紧跪下以表忠心。 “最好是这样!”明霄一拂衣袖,落座于榻上,眼眸微微眯起,他无法完全信任牧深,但这人是他唯一能用的人了,他不能失去牧深。 相反,他还要拉拢牧深,自己出不去这皇宫大门,自然还需要这人帮他做事。 牧深看着因生气而脸色泛红的明霄,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不是他能肖想的人,连忙垂下头去,“殿下……”牧深的声线极低,若是不注意可能便会没有听到。 明霄感到一阵阵的困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夜深了,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去唤宫人进来服侍。”牧深闻言,又看了一眼微微阖上眼眸的太子殿下,起身出去。 明霄听见动静,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眸,掩去自己内心的欲望。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他才是皇室正统,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 “王爷,您怎的还特意跑一趟?”摄政王的幕僚疑惑的问道,早在布防图入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商讨过该如何处置了。 “本王是去看那个不省心的孩子的。”明倧淡淡地说道。 幕僚更加疑惑,但又不敢问出声。 明明他们的摄政王手握大权,若是想那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跟在王爷身边久了,便知道王爷从来没有夺位之心,令他们这些人最不能理解的是,王爷对太子简直就像是对自己儿子那样事无巨细。 难道是因为王爷没有自己的孩子,才把太子殿下当做是自己的孩子那般精心照顾? 第89章 梦到了前世? 大楚州尉山,历来是皇家围猎的场所。大楚每隔五年会举办一次君臣大型围猎,以示国威,今年新岁刚过,恰好满了五年,庆|丰帝早有批示,猎场的宫人现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大楚,京城,安王府外。 “阿妤,小心!”顾延搂着洛妤的纤腰避开差点撞上他们的下人,神色不渝地看着那人。 “奴才知错,王爷恕罪!”那人身前抱着顶高的箱子,一时没有看见洛妤等人,直到听到了顾延的声音,这才惶惶然,赶紧放下东西求饶。 “好了,是我站的地方不对,王爷不要生其他人的气了,我会吃醋的!”洛妤嫣然一笑,拉起顾延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她见这人也不容易,便不想让顾延在出行的日子大动肝火,再说了她不是没事吗? 洛妤的笑意直直将顾延的不快彻底除了,阿妤若是连他生别人气都要吃醋的话,那心里必然是在意自己的,眸中原本的不渝早就没了,倒映着的满满都是洛妤的模样,有了好心情的顾延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下人,“还不快下去!” “是,多谢王妃!”那人知道是洛妤开口求情,安王才会放自己一马,不然他今日恐怕就要挨一顿板子了,所以对着洛妤躬身的时候特别尽心。 带人走远后,顾延拦着洛妤腰的手不见放开,依然牢牢的将人箍在怀里,他咬着洛妤的耳边轻笑一声,声线喑哑,“合着本王就是个坏人。” 刚刚洛妤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股独属于自家小夫人的香味,真是令他沉醉。 “怎会?王爷最好啦。”洛妤娇嗔着反驳道,她清楚的知道,有顾延才有她,没有顾延她什么都不是。 洛妤回身挣扎了几下,可顾延是不会松手的,他还没抱够呢。她出不了这人的怀抱,只好无奈的看着顾延,用眼神控诉着顾延,这大庭广众的,怎的还一直抱着,成何体统? 顾延看着洛妤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模样暗笑不已,他家小夫人可是怕羞的紧,便不再调戏着人,将人放开了去,小心地扶上马车。 只不过,让洛妤没想到的是,顾延竟然一上马车就重新搂上了自己,将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仿佛是只大型犬一样粘着主人。 顾延乎出的热气不断喷洒在洛妤的脖颈间,在这个狭小的马车上,洛妤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紧张什么?”顾延察觉到洛妤的身子骤然绷紧了,眸中染上了点点笑意,用那能溺死人的声线勾|引着洛妤,用手轻拍洛妤的脊背,不过,反而造成反效果,洛妤更是紧张不安,甚至有些局促不安。 “王爷?”洛妤轻颤着眼睫,却无法正视顾延,只能慌不择路的四下乱看,瓮着声儿说道。 是您要干什么吧? 洛妤总觉得顾延今日怎么跟发|情的雄兽一般,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她面前散发着魅力。 “恩?”顾延看着坐如针毡的洛妤,擒过洛妤的朱唇便吻了上去,他想要了。 “唔……”洛妤剩下的话语都被淹没在顾延的亲吻中,顾延的动作快到她根本反应不过来,而顾延也不会给她反应的机会。 一吻过后,顾延更是肆无忌惮的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眸色深沉,仿佛是一滩深水,声线更加沙哑,“阿妤,你是我的!” “……”洛妤看着今日占有欲这般强烈的顾延一时适应不过来,这样的顾延有点可怕,仿佛是那深渊的巨兽要将自己吞噬干净,“王爷,出什么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顾延这般不安? 是的,洛妤能感觉到顾延抱着自己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自然更加疑惑。 “阿妤,我昨夜做了个梦……”顾延看着洛妤的眼神好似没了焦距,“很真实……” “梦到我死了?”洛妤轻笑一声,见顾延说的断断续续的,忍不住把话说完。只有自己死了,顾延才会这般吧?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梦而已,顾延何必这般当真呢? 洛妤端起小案桌上的一杯茶盅,掀开了杯盖,让茶水放凉。 “……对,我梦到你嫁给了顾笙,……最后死在了病榻上……” “啪嗒!”洛妤的手仿佛也失了力气,茶盅陡然被掉在了马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两人的神都唤了回来。 安王他怎么会知道前世的事情!? 洛妤脸色一白,呼吸急促,忐忑不安的看向顾延,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还是顾延也想起来了? “阿妤,没事吧,怪我,我不该说这些的!”顾延看着洛妤的失态,以为是自己的话将人吓着了,赶紧将洛妤的手攥过来,小心地查看是否被烫伤。 他兀自皱眉,原本的剑眉几乎都拢到了一起,他竟然一直沉浸在梦中的世界,实在是不该!只是,实在是梦里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 “不,我没事。”洛妤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将前世的事情和盘托出?顾延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妖怪? 不,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今生的顾延会想起前世的事情?洛妤现在都不能确定,顾延只是做了一个梦,还是前世的事情会不断被想起? 内心有太多的疑惑,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洛妤看着人小心地查看自己的手,沉默了片刻,终是将心底的话咽了下去,再观察一段时日吧。 前世对于洛妤是一个无法愈合的痛,若是提起,让洛妤自己亲口诉说不亚于在伤疤上撒盐,如果能忘了前世的痛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顾延也想起了前尘,那她的隐瞒毫无意义,反正她的事情顾延都知道。 “没事就好。” “王爷,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洛妤有意地引导着人岔开了话题,笑靥重新浮上,“王爷太喜欢我了,这才做了相反的梦?”洛妤见人疑惑的看向自己,解释道:“民间不是说梦跟现实是反着的吗?” “是吗?说的也对,阿妤明明是嫁给了我,怎会嫁给顾笙!”顾延没有意识到,他说这话已经是默认了他喜欢洛妤这事,所以毫无知觉。 洛妤见人回复了许多,接着问道:“王爷昨夜是第一次做这种梦,还是早已有之?”她急切地想知道顾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倏地,眸光一转,难道是前世还发生了什么事? 前世她身死直至重生的时候,安王也一直是好好的啊,不说安王,连庆|丰帝都还在世,难道说是她离开了以后发生的事吗? “就昨夜,主要是梦境太过清晰,而我实在醒不过来,有些……”顾延面对洛妤几乎是质问的话语,不觉难堪,反而有些悻然,这可是阿妤关心他的表现。 “哦~那王爷日后有什么不适的,一定要告诉我!”洛妤眸色清亮的看着顾延,想了想又觉自己的话说得太过直白,“若是王爷常常梦魇的话,那我们去请个大师做做法事好了。” “阿妤还信这个?”顾延刚开始有些诧异,但这只是对他自己而言的,他出入战场,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血肉之躯,所以他自己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连带着便也觉得洛妤也不信这个。 但转念一想,好像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爱信这个,随即喃喃自语道:“也对,有个精神支柱。” “我……”洛妤看着人今日的精神很不对,便知昨夜的梦对顾延的影响有多大。 原本她也不信这个的,但是她都重生回来了,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就若兰寺的那位静慧大师,似乎颇有智慧的模样。” 洛妤自然是记得静慧大师的,他能看出自己的来历,必然是有真本事的。 “阿妤,你决定就好。”顾延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将决定权都交给了洛妤,让人行使王妃的权利。 “恩,王爷昨夜没睡好的话,先补会儿觉吧,反正州尉山远得很,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洛妤一边说着,一边腾出位置,她也心疼顾延。 安王府的马车行驶的很平稳,顾延顺着洛妤的意思在洛妤的膝上伏了下来,阖上双眼,在洛妤的低声清唱下竟然真的入睡了。 洛妤看着此刻安安静静睡着的安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顾延这么无害的时候,往日不是凌厉便是冷意,对着自己最多的也是面无表情地笑意。 她抬手轻轻抚上顾延的鬓角,留下轻微的芳香。随着洛妤的衣袖微动,一根紫玉发簪顺势掉落下来,幸好马车上铺着软垫,所以没有发出声响。 那根紫玉发簪,是她专门命人用上好的紫玉打造而成的男式发簪,精致的紫色纹路蜿蜒其中,尽显神秘的姿态,上面也刻了一个“妤”字。她是特意怎么做的,顾延送了她一根紫荆木发钗,那她也要将顾延烙下印记。 洛妤抽出原本在顾延赤金发冠上的玉簪,将这根紫玉发簪换了上去。这样,她也送了顾延一个定情信物,就不知顾延何时才会发觉,她现在万分期待顾延看见发簪时的表情。 马车在不快不慢地行驶着,绕过京城的繁华大街,渐渐来到人烟稀少的州尉山。 安王府马车的身后跟了不少侍卫侍女,毕竟围猎要举行三日,他们得在山上安营扎寨,不过,话虽如此,礼部早就派人打点过了,搭了简易的木屋,供人居住。 而此举也是开国君王所提倡的,为的是子孙后代不忘先人打天下之艰难,只不过,近几代皇帝越来越流于形式,怕是早就忘了祖宗的话了。 第90章 围猎 州尉山,兵部已经派人团团围住几个出口,将山上的猎物大肆整顿一番,毕竟,围猎,自然得要猎物啊,不过,也不能有太多的大型动物,这可能会威胁到众人的生命安全,所以,在州尉山上事先驱赶和安排恰当的猎物也是必不可少的。 马车到了山下便不能再乘了,于是,安王府的众人只好自己带着行李,贴身侍女扶着主子,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 这大概也是开国君王为了锻炼大家的身体特意安排的吧,只是现在看来,多得是贵族夫人小姐半路喊累,洛妤入目所及,甚至还有些男子。这倒真是难为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了,不过,好在住所离不不远,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洛妤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体力不算好,要是到时候安王抱着自己上去,那多丢人! “见过安王,安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礼部一位官员见是顾延等人,立马上前见礼,“王爷,王妃,请跟微臣这边来!” “有劳张大人了。”洛妤微微喘着气,几滴娇汗滑下,应付着人。 “不敢不敢。”礼部侍郎哪敢承安王妃的礼,一边同人介绍,一边领着人到顾延等人的住所。 整个行宫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最中间的当然是皇室宗亲,其次是世家大臣,以此类推。 顾延等人到的时候尚早,还不见旁边的院子有其他人。 “王爷,王妃,就是这边了,你们请。”张大人把人送到,便笑着说道,“那下官就先离开了。” “那就不打扰张大人了。”洛妤客客气气地说道。 顾延推门而入,洛妤紧跟其后,探出脑袋张望着这小院子,院中翠竹青苍,鹅卵石铺路,环境倒是清幽,入目所及,有一间主卧,两间次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洛妤悠哉悠哉欣赏院落的时候,安王府的下人连忙替主子铺床整理。 洛妤这时候才能闲的下心看这州尉山的景色。山中皆是百尺高的大树,有疏有密,密集之处可遮蔽太阳,其中间或品种不同的树木、竹子等等,偶有小花小草顽强地生存下来,为整个苍绿色大山点缀上不一样的色彩。 “阿妤,我们进去吧。”顾延看着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拉着洛妤进了屋。 洛妤进了屋,细细打量着这个小屋,没有什么精致华贵的摆设,倒是朴素得很。 “王爷,我有点累,想先休息会儿。”洛妤有气无力地说道。 刚刚的爬山耗尽了洛妤为数不多地体力,现在看见被子她就困了。 “恩,好,碧落,看着王妃。”顾延瞧出了洛妤的疲态,连忙应下。 今日这儿龙蛇混杂,虽说有禁卫军在,但不比家中安全,还是看着点好。 “是!”碧落连忙应声道。 待顾延和其余的下人离开后,碧落才服侍着洛妤去衣脱簪。 …… “皇叔!侄儿见过皇叔!”就在顾延前往庆|丰帝所在的院落时,一道声音从顾延的背后传来。 “梁王?”顾延转身,果不其然,正是顾笙!想到白卿卿做的事,又迁怒到顾笙身上,语气更加生硬,“有事?” 顾笙看着顾延没有任何表情的冷脸心里一突,没由来的,他总觉得这位皇叔看他不顺眼,但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皇叔,是这样的,侄儿刚好在您的隔壁,而漪儿这些时日想着她姐姐,想来看看,不知皇叔可否……”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虽是疑问,但顾笙的说辞不给顾延任何退路。 顾笙以情动人,借由洛漪和洛妤的关系,让顾延不得不退步。 “洛侧妃也来了?”顾延面色不善的看着顾笙,眸子愈发锐利,似是要窥破顾笙心中的所有念头。 “漪儿她吵着要来,侄儿也是没办法。”顾笙状似无奈至极,好似是个将洛漪宠极的男子,接着说道:“皇叔放心,侄儿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太医说过了三个月,胎位已经稳了,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刺激就不会有事,当然太医也说了,漪儿年纪尚小,要适当地活动身子,不然可能会难产。” 顾笙带洛漪前来,自然不会像前面说得那样冠冕堂皇,他只是焦急,现在平王娶了那西凉郡主,自己又没什么势力,他想上位岂不是难上加难,所以这才急哄哄的带着洛漪跟洛妤套近乎。 “王妃她现在歇下了,待会儿再去。”顾延又冷冷的扫了一眼顾笙,似是警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好的,多谢皇叔通融。”顾笙得了肯定的答复,笑着朝人拱手谢道,“那侄儿就不打扰皇叔了。” 顾延看着顾笙的背影,将他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明江,你派人去盯着顾笙那边,尤其是那个白卿卿!” “是!” …… 两个时辰后,参加围猎的众人陆陆续续的赶到这里,纷纷拖家带口的安顿下来。 正式的围猎是在下午举行,所以现在众人基本没什么事,要参加围猎的都在马圈挑选马匹,而不参加的夫人小姐自然是雷打不动的组织宴会。 熙妃特意命人开辟出了一个高台,给女子观赏用,其实,高台下面几乎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人什么动物的。 …… “娘娘,娘娘?”碧落小心地推着洛妤,见人睁开了眼睫,“洛侧妃来了。” 虽说安王吩咐过,等洛妤醒了以后再放人进来,但人家肚子里可是揣了一个孩子,怎么好叫人真的等在外头。 “洛漪?知道了。”洛妤听到洛漪的名字,瞬间清醒过来,自上回宫宴后,她就没见过洛漪了,没想到,她今日也来了。 碧落连忙替人梳妆打扮,收拾妥帖。 “去请她进来。”洛妤抚着发间那熟悉的发簪,淡淡的说道,她倒要看看,洛漪要说什么。 “姐姐!漪儿见过姐姐!”洛漪挺着一个微微突起的肚子作势要给洛妤福身请安,面上还带着戚戚然的苍白。 “漪儿这是做什么,小莲,快扶你家主子起来!”洛妤连忙虚抬一下手臂,用神色示意小莲。 洛漪本就没打算真的跪下去,便顺着小莲的力道站了起来,顺势落座于洛妤的下首。 洛妤看着洛漪一连串的动作,眸子眯了眯,将心中的恨意掩了下去,这洛漪跟她示弱,也就是说白卿卿又作妖了吧,“漪儿,两个月不见,气色倒是不错。” 洛妤说这话就是故意气洛漪的,要是洛漪真的过得不错,就不会来找她了。 果不其然,洛漪的面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面上委屈至极,眸中瞬间涌上了泪花,泪水欲落不落,好不可怜,掐着嗓子轻唤一声,“姐姐!” “如何?妹妹还是收着些,免得伤到了腹中胎儿。”洛妤看到洛漪的这番惺惺作态,忍不住直直蹙眉,她哭给自己看有什么用?有这份功夫,还不如去和白卿卿斗! 洛漪见洛妤语气平淡无奇,忙将自己的泪水憋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妤的脸色,试探道:“妹妹听说安王殿下在调查白卿卿,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若是妹妹能帮得上的地方,妹妹一定尽力。” 洛妤闻言,心下一突,随即稳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缓声道:“本妃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 洛妤不知道洛漪知道了多少事情,但这事绝对不能先认了,安王堂堂一个王爷去调查一个王爷侧妃,若是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又是在这种时期,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洛漪怎么会知道?那顾笙又是否知道? 洛漪一声轻笑,“姐姐?”她的视线落在洛妤紧紧攥着的椅子把手上,便知洛妤的心里可不像面上的这般平静,看来事情是真的了,加上前段日子她抓到的洛妤的把柄,心中暗喜。 她不知道安王和洛妤为什么要对白卿卿下手,不过,白卿卿是她的敌人,她恨不得那女人去死,所以,如果洛妤真的要对白卿卿下手的话,她不防暂时和洛妤合作。 再说了,梁王今日会带她前来,还不是为了探安王的口风的?不然,那个眼里只有白卿卿的男人怎么会被自己三言两语说动。 “姐姐放心,此事只有妹妹知晓,姐姐?”洛漪试探着洛妤的意思。 “哦?”洛妤看了一眼笑意不减的洛漪,将她不怀好意的模样看在眼里,垂下头去,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轻声细语道:“那漪儿要如何?” 洛漪闻言便知她们有得商量,一时兴奋,一时兴奋自然没有注意到洛妤的眼神。 “姐姐,不若,我们联手,除了那白卿卿?”洛漪说得直白,满心期待着洛妤的回复。 洛妤已经给白卿卿下过了药,不用她再出手,白卿卿也会死,她还不想白卿卿死的太痛快呢,怎么也得把自己受过的那些滋味尝个遍再死啊! “甚好。”洛妤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她要先稳住洛漪,不能让洛漪做蠢事,还没到那个时候,可不能让白卿卿和洛漪其中一个死了啊,不然,她的计划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洛漪得了肯定的答复,心里眼里都是白卿卿的惨状,转而想起梁王的吩咐,“姐姐,不知道安王的意思是?”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头顶。 皇位! 洛妤自然明白其中意思,“皇上的意思就是王爷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皇上指定哪位当太子,安王就站哪位。 拿到了确切的回答,该怎么去争那就是梁王的事了,洛漪也就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抚了抚肚子,“那妹妹先回了。” 洛妤看着洛漪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洛漪不是一个受得住秘密的人,看来要提前了,得在洛漪说出来之前让她永远的闭嘴,而她的孩子就是她逃不掉的死罪! 第91章 惊现刺客 看台上,洛妤到的时候已然聚了一群夫人小姐,众人见状,纷纷见礼,礼毕,洛妤自个儿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围猎开始了吗?”洛妤问向碧落,安王也会去,不知道安王能打多少猎物? “已经开始了一炷香了,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呢。”碧落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诶~这样啊,我还想给安王送玉佩呢。”洛妤有些遗憾地说着,说完拿出来放在自己怀里的玉佩,是用暖白玉打造而成的,惟妙惟肖地雕刻了一龙一凤,中间刻着一个延字,跟发簪一起锻造的。原先想一起送给安王,却忍不住先把发簪换了上去,这会儿,只剩下了玉佩。 “娘娘,那可以等王爷满载而归的时候再送上啊!”碧落捂着嘴笑道,在一旁替人出主意。 “也好。”洛妤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洛妤正无聊地用着桌上准备好的点心时,眼角闪过一抹白色,抬眼望去,正是白卿卿,她正与人谈笑风生地聊着什么话,嘴角一直挂着笑。 洛妤一见着白卿卿,就一个用力捏碎了手中的糕点,碎屑沾了洛妤满手,碧落见状,立马拿出帕子,仔细替洛妤清理干净,担忧地望着人,轻呼一声,“娘娘?” “我没事……”洛妤敛下心中的仇恨,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局她早就布下了,白卿卿是逃不出这必死的局面的! 调整好了心态的洛妤不再去看白卿卿,安心享受闲暇时刻。 …… 不一会儿,原本被日头晒得暖洋洋的洛妤察觉到凉意,她疑惑地朝着天空望去,只见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原本的光辉。 “不会是要下雨了吧?”洛妤喃喃自语道,“可是,不应该啊,这种日子,钦天监应该已经算好了的,怎么可能会挑下雨的时候出来围猎呢?” “许是娘娘多虑了吧,待这片乌云飘过,又是大太阳的。”碧落劝着人往好的方面想。 “希望吧。” …… 不过片刻,乌云越来越多,缓缓挡住了耀目的光辉,后来,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雨,众人顿时慌乱了起来,之前的围猎可从来没有下过雨的,今次怎么会这样? “娘娘,我们先回去吧。”碧落扶起洛妤,将手挡在洛妤的头顶,企图遮去雨滴。 “好。”洛妤见在场的女眷几乎都回了,自己便也告罪先行一步。 …… 洛妤带着碧落回了自己的院落,一主一仆站在门檐下,正要推门而入时,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娘娘!娘娘!您是安王妃吗?”一眼生的侍卫冒着小雨匆匆跑到洛妤面前,焦急地的问着。 “本妃就是,怎么了?”洛妤回身,蹙眉望着面前的人,下了一小会儿的雨水浸润了泥土,让土地变得泥泞,侍卫脚上沾满了泥渍,身上也被雨水打湿了。 “娘娘,王爷他受伤了!” “什么?怎么回事?王爷现在在哪?”洛妤闻言大惊,哆嗦着唇角问道。 她来不及细细思考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因而没有注意到侍卫的神情不对,若是洛妤这会儿精心仔细观察的话,她就会发现侍卫眼底没有一点惊恐,只有无边的冷漠。 “就在猎场密林处,王妃快随我来!”侍卫急切的催促道。 洛妤闻言就要跟着那人走,“娘娘!撑把伞再去!”碧落的声音在洛妤的身后传来,“娘娘,小心伤寒啊!” “快去!多拿两把!”洛妤原本不想等,但是一想到顾延在林子里应该没有带伞,遂耐着心急等着碧落。 “诶,好。”碧落知道事情紧急,一阵小跑进去,不过片刻,就拿了两把伞来,赶紧撑开其中一把,替洛妤遮雨。 “小哥,这把给你,你先用着吧。”洛妤见侍卫一直等在雨中,雨不大,一直淋着也不好受,所以想先给人用。 “多谢王妃!”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又掩了下去,“王妃快随属下来!” “好!可是王爷受伤了不少应该送到这里来医治吗,为什么一直待在密林?”洛妤这会儿子想到了其中的问题。 按理说,为了防止围猎中有人受伤,居所这儿已经安排好了太医,只要把人送到这边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跑一趟? “王爷他伤的太重了,又一直喊着您的名讳,其他人已经将王爷送过来了,只是慢点,咱们现在正好可以迎上去。”男人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原是这样,那王爷为何重伤?”洛妤蹙着的眉就没有放松过,越发觉得不对经,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经。 “有刺客!王爷被人暗算,才会……”那人说到刺客的时候目露凶光,闪过一丝凶狠。 “什么!刺客?不可能啊?这、这怎么可能呢?”洛妤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蹙紧了眉,“如果有刺客,怎会如此平静?” 她这会子总算发现了一点问题,若果猎场真的有刺客,那禁卫军必定会出动排查刺客,那必定会有信号,可现在如此毫无动静,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因为刺客还没有出现呐!”那人听着洛妤的话语,不禁冷笑道。 “什么!你,你不是安王的属下?”洛妤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从这人出现到现在总透着一股子不和谐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王妃娘娘,劳烦你辛苦跑这一趟了!”那人撕去和善憨厚的外表,露出狞笑,拍了两下手掌,便见周围刷刷刷的跳出五个黑衣大汉。 洛妤和碧落两人如同误入狼群的小羊羔,无助地抱在一起,那些人见状,纷纷围上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洛妤两人。 洛妤入目所及,黑衣人身上皆背着弓箭,手持大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这才发觉,她们已经不知不觉间跑进了猎场的密林间,这处地广树密,怕是很难有人注意到,洛妤的心加速跳动着,明明下着小雨,她却冷汗泠泠,握紧了碧落的手,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抓我要干什么?” 这人花了这么多精力,就为了把她骗到这里,必定是她对于他们有什么用处。若是他们单纯地想杀自己,那早就可以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洛妤现在算是四下无援,就凭她和碧落两个人跟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所以,得想办法智取。 “娘娘?”碧落害怕的拉着洛妤的衣袖,紧紧的靠在洛妤身旁。 “没事,我们会没事的。”洛妤只能如此安慰道。 “上!把这两个小女娃子砍晕了带走!”蒙瓦不欲多言,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若是搞糟了他可不好交差。 “不要!”碧落惊恐的一声惊叫,慌张的看向洛妤这个主心骨,颤颤巍巍的说道:“娘娘?怎么办?” “等等!”洛妤紧咬唇角,几乎咬出了血珠,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啊!只能尽量拖时间,希望有人能注意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箭矢划破雨帘,直直插在蒙瓦的面前,箭尖被深深的埋入泥土中,箭尾轻晃几下,彰显着射箭之人的技艺,正好阻止了蒙瓦抓人的动作,蒙瓦的脸上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末梢留下了几滴血珠。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雨滴落下的滴答声和乎乎的风声,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马蹄声和惊呼声,“来人!有刺客!”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坏事了! 这是蒙瓦的第一想法,连忙看向身后,见是一队狩猎的人马正在赶来,疾言倨色般吩咐道:“动作快!你们去拦着先!” “是!”剩下的五名黑衣大汉纷纷跳到树上,拿出身后的弓箭,对着来人就是一通箭矢,让人不能短时间内靠近。 洛妤见有人相救,满怀期待地望去,见竟然是裕王顾白睿!虽然不是顾延,但洛妤此刻见有了逃生的希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将碧落手中的伞向蒙瓦面上一扔,拉着碧落转身就跑。 蒙瓦劈开那把油纸伞,看着两人娇小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他一个大男人还拿不下两个小姑娘? 再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死也要把安王妃带回去了! “皇婶!”顾白睿一声惊呼,刚想去救洛妤,又被一旁的侍卫按下脑袋,一只箭矢擦过顾白睿的脸颊,若是顾白睿没有躲避的话,恐怕会血溅当场! “王爷,太危险了,您先躲着,待属下去寻安王妃!”顾白睿的贴身侍卫许晓拉着人躲在树后说道。 当务之急是先除掉那些黑衣人,不然安王妃就危险了,不过,他得先确保裕王的安危。 顾白睿知道在这种时候,他就不要给人添麻烦了,安分的待在许晓的身后,听着人指挥。 “快,你们从一旁绕过去,绕到后面偷袭他们!”许晓见箭矢不断,便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短时间内怕是强攻不下。 他们已经放信号通知禁卫军了,只要大军一到,刺客必死无疑,可现在他们要争分夺秒,毕竟安王妃还在他们那边生死不知。若是晚了一点点,都可能会出事。 由于雨势的阻挡,黑衣人并不能很好的看清许晓这边的动作,一直与许晓等人正面打斗,不过片刻,绕到后面的侍卫联合许晓等人将黑衣人齐齐拿下。 黑衣人出手狠辣,伤了不少侍卫,还在都没有伤到致命之处。 许晓命人将黑衣人绑好,派人专门看守,为了防止黑衣人自尽,特意用麻布堵上了嘴。 “王爷,我们去寻安王妃!” 第92章 重伤 洛妤只能拼命的拉着碧落在密林中奔跑,雨水打湿了两人的面庞和衣服,但现在已经没人注意到这些了。 如果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洛妤的体力渐渐不支,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她甚至能听到蒙瓦的脚步就在身后的样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扫视了一圈的地形,惊慌的拉着碧落跑进了密林深处。 洛妤知道,只凭体力她们是跑不过蒙瓦的,只能躲到更深处的密林中,借助地形甩掉蒙瓦,再与裕王汇合! 蒙瓦奋力追赶,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姑娘跑进林子深处,要是被她们逃走了,那他们所有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洛妤回头看了一眼蒙瓦的所在,却见蒙瓦拔出箭袋里的箭矢,说时迟那时快,张弓搭箭,指向了自己和碧落,洛妤来不及反应,只能转身扑向碧落! 箭矢来得极快,“噗呲!”是箭矢嵌入肉|体的声音,洛妤无力地倒在发现不对劲而转身的碧落怀里,“娘娘!”碧落的眼前溅出几抹红色,抱住了洛妤倒下的身子,两人齐齐摔倒在地,雨水混合着泥土无情地沾上了两人的衣袖。 洛妤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到的是,幸好碧落没事,这傻姑娘跟了她一辈子,怎么也不能让人折在这儿! 那支箭正中洛妤的左心脉! “呜呜……娘娘……”碧落无助的看着已经昏迷了的洛妤,想要伸手捂住那刺眼的鲜红,但是又害怕触碰到箭矢导致洛妤受到更深的伤害。 蒙瓦皱眉看着这一幕,这是最坏的结果,安王妃竟然死了!既然如此,那另一个也不能留了!他原本只是想吓吓这两个小姑娘,让他能顺利将人带回去以威胁安王,可谁知竟然将人弄死了! 这般想着,蒙瓦的眼中闪过阵阵凶意,一不做二不休! 眼见蒙瓦正慢慢靠近,抽出了弯刀,刹那间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碧落见状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双手张开似是要挡住蒙瓦一般。 蒙瓦狞笑着不断接近碧落,想要速战速决,他带来的人迟迟没有来找他,恐怕已经出事了! 碧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她不能躲,因为她的身后就是王妃,她几乎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万分危急的一刻,又是一道利箭刺破雨帘而来,直直穿过蒙瓦的心脏!沾着血迹的箭矢稳稳的插进碧落面前的泥土上。 碧落此刻已经分不清是雨水、汗水、泪水还是血水,从瓢泼大雨中望向来人,正是顾延! “王爷!”碧落激动地喊出声,原本她们已经没救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王爷及时赶到! 顾延一手持弓,见将人当场击毙,扔下武器,跑向碧落身后躺着的洛妤,见人身上插着的箭矢,瞬间暴怒,当场怒发冲冠,怒不可遏的看向蒙瓦,很不得将人凌迟。 他一开始跑的极快,恨不得立马飞到洛妤的身边,后来,似是越近越不能接受一样,慢慢缓下脚步,将洛妤小心地搂入怀中,几乎是颤抖着的探上她的脉搏。 不过短短几息,洛妤身上的血液已经顺着身子蜿蜒而下,被雨水浸湿的脸颊越来越苍白,昏迷着的洛妤似是没有生气的娃娃一般任由顾延摆布。 雨水顺着顾延刀削般的脸颊落下,滴在洛妤本就苍白的脸上,顾延几乎是绝望般的发怔。 怦! 有脉搏! 洛妤还有气! 感受到洛妤脉搏跳动的顾延瞬间回了神,赶紧伸出两指封住洛妤心脉上的穴道,现在洛妤已经流了很多血,再流下去的话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顾延立马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地避开伤口披在洛妤的身上。 “明江!快,快来帮我把她带回太医那!”顾延眼眶中爬上血丝,对着远处的明江怒吼道,直直将人唤醒了。 明江看到洛妤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时,以为洛妤已经身亡了,正沉浸在伤痛之中,猝不及防地被顾延一声吼道。 虽然他没有和洛妤正面接触过,但明江知道,洛妤对来说很重要,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无疑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的安王,安王所看重之人就是他所要保护的人! “王妃还活着!属下这就来!”明江怕打扰到安王和洛妤做最后的告别,所以站得远远的,倏地闻言,赶紧招呼身后的侍卫,尽力安排下去。 “你,快回去找太医!” “你们,小心戒备周围!” “剩下的都来帮王爷!” “是!” 明江快速安排好,立马带着人跑到顾延面前,几人合力帮助顾延小心地抱起了洛妤,碧落赶紧用手替洛妤遮去雨水,虽然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 “皇叔!”来迟一步的顾白睿看着中箭的洛妤,惶然无措地后退几步,似是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 “愣着干嘛!快来帮忙!”顾延见大侄子呆着不动,差点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洛妤有点生机,他绝对不允许洛妤死在没有及时救治上! “来,小心!” …… “情况怎么样了?”庆|丰帝问着手底下的禁卫军,不安的来回踱步,这次围猎真是哪哪都不顺利,先是下起了,现在更是出现了刺客,实在是诸事不顺! “启禀皇上,五名刺客已经被裕王等人抓住了,其领头人被安王毙于箭下,初步推测是蒙族派出的刺客。” “可有人受伤?” “皇上,安王妃中箭,生死不明,其余人等皆是轻伤。” “什么!安王妃为什么会在猎场里?”庆|丰帝皱眉,想不通其中的关键,疑惑万分。 或者说他是不敢深入想下去,因为那个答案肯定会伤害到顾延,他宁愿装聋作哑权当不知。 “微臣不知,现在情况不明,还需仔细盘问方能得知!” “朕知道了,既然安王妃受伤了,那快让太医候着!”庆|丰帝目光如炬,折射出与平日不一样的神色,捏紧茶盅的手微微颤着。 …… 一行人个个衣衫湿透穿梭在雨中,青翠的密林中只听得见众人的马蹄声,众人一路疾行回到居所。顾白睿落后一步,看着躺在顾延怀里毫无生气的洛妤,兀自恼恨,终究是他去晚了一步。 “来人,太医呢!”顾延抱着洛妤对着驻军的侍卫吼道,他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越来越冷,这样下去的话…… 早就得到消息的林太医已经在居所候着了,眼见安王抱着安王妃回来,赶紧迎上去。之前他收到消息说是安王妃中箭,现在看来,竟然正中心脉,还被雨水淋了这么久,这……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爷,这边!” 顾延顺着林太医的脚步,进了屋,将洛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眸中满是凶煞之气。 “快,拔箭!”顾延一抹脸上的雨水,对着太医急切的喊道,随即看向房内乌压压的一群人,皱紧了眉头,“碧落和女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顾白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洛妤伤的是前胸,若是要拔箭的话,必然得除去衣物,他们这些大男人确实不适合待在这里。 “王爷,我们先出去吧,您也需要换身衣物!”许晓在一旁劝道,他作为裕王的贴身侍卫,多多少少察觉到一点裕王对安王妃的情谊。 但这能说出来吗?不仅不能,他还得替自家王爷守住这个秘密,不然,当朝皇长子觊觎皇婶,这传出去,裕王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再说了,现在安王在,是安王妃名正言顺的夫君,又怎么轮得上他们这些人去关心安王妃! “……恩。”顾白睿知道轻重,虽然他也想知道洛妤的情况,但他没有这个资格,遂敛下心中的万般情谊。 湿漉漉的衣服一直黏在身上不好受,顾白睿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众人,赶紧带着人出了房门。 见碍事的人都走了,林太医立马上手安排。 “碧落姑娘,麻烦你剪开王妃伤处的衣物,老夫要替王妃拔箭!安王,到时候,您可得按着点王妃,老夫怕到时候王妃受不住疼痛挣扎,要是……” “本王知道了!” “是,奴婢这就去拿剪子。”碧落得了吩咐,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王妃还没死,她怎么能这般! …… “阿妤,你不要有事啊……”顾延不顾旁人般喃喃自语道,看着人惨白的小脸蛋,心中的暴虐无处释放,然而面对洛妤时却只剩下了深情。 不过几息之后,碧落便拿来了剪刀,上前小心地替洛妤剪开衣物,露出伤口处,只见皮肉已经外翻。 “啪嗒!”碎成两块的玉佩顺着洛妤剪下的衣物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碧落看着眼熟的玉佩暗暗回想着,灵光一现,“奴婢想起来了,这是娘娘要送给安王殿下的玉佩。” “幸好玉佩替王妃去了不少阻力,不然以王妃的纤弱身子怕是会被箭矢直直穿过,到时候就真的药石无医了!”林太医看着地上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王爷,老臣要拔箭了!”不待顾延多想,林太医已经探上手,问向一边的侍女,“止血的药草都备好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王爷!”林太医凝神看了一眼顾延,眸中的深重不言而喻,安王妃能不能活,成败在此一举!成,则洛妤能活,不成,则洛妤不是死于疼痛就是失血过多。 顾延自然知道他该做什么,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牢牢的按住洛妤,让人不要乱动。他不懂医术,但战|场上时常有士兵受伤,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 第93章 苏醒 众人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皆看着林太医的动作。而林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在万众瞩目下将手握住箭矢。 “噗呲!” 是箭矢被拔出身体的声音,林太医快准狠的将箭一下子拔了出来,随之而出的是不少飞溅的鲜血。 “啊!”倏地,洛妤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是被活生生疼醒的,随着突如其来的疼痛睁大了瞳孔,无意识地惨叫着,原本垂在床榻上软绵无力的双手挣扎起来。 “阿妤!乖,不要动!”顾延见状立刻按住了洛妤,轻声哄道。 此刻洛妤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清醒的时刻不过两息,洛妤便又昏了过去,头一歪,原本用力挣扎的双手此刻重新垂了下去,整个人瘫软在顾延怀里。 “阿妤!阿妤!”顾延紧张地抚上洛妤的面颊,生怕就此天人永隔。 林太医见拔出箭后的伤口处血流不止,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快!药草!”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药草,小心地敷在洛妤的伤处。见人又没了意识,赶紧伸出手去探洛妤的脉搏。 “还好,还好,王妃还有脉搏!”林太医喜不自禁,要是今天安王妃有个好歹,那他的老命恐怕也不保了。 “安王殿下,王妃应当是没有大碍了,只是淋了雨,得好生注意着,还有失血过多,日后也得好好补补,还有……老臣跟碧落姑娘交代吧。”林太医看着神色紧张的安王,赶紧出声安慰道,他怕自己再不说话,安王就要提着刀砍他了,十分识相。 林太医皱着老脸,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安王妃遭此一难,身子怕是毁了,不过现在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本王知道了。”顾延的声线已经趋于平静,听见太医说人已经没有大碍了,一直颤抖着的手才楼上洛妤的腰,察觉到洛妤湿漉漉的衣物,赶紧对着碧落吩咐道:“快拿干净的衣物来!” “是!”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要是有什么变化,王爷在派人来唤老臣便是。”安王妃已经无事,林太医知道安王此刻必然心里头不平静,干脆把地方留给这两人。 “有劳太医了。” “王爷,这是娘娘的衣物,这是您的。”碧落回来的时候抱了两套衣物,安王一直马不停蹄地抱着王妃,没有时间换衣服,身上早就湿透了,虽说安王会武,但捂着久了也是会生风寒的。 “恩,你替阿妤换上,小心些,不要碰到伤口!”顾延一字一句的叮嘱道,虽然他知道碧落会很小心很小心,但还是忍不住多嘴。 “是。” 见状,顾延在洛妤的耳边落下一语,“我很快就回来。”随即拿过干净的衣物,兀自到屏风后面换上。 “恩?”顾延拿着手里的紫玉簪愣了愣,他记得今日出门的时候戴的好像不是这根吧。 他疑惑地凑近看了看,上面竟然还刻着一个“妤”字,是阿妤送的?是什么时候? 顾延仔细回想今日的行程,他只有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其他时候他都醒着。也就是说阿妤是趁他小憩的时候悄悄替他换上的,真是太可爱了。 他重新将这根紫玉簪插进赤金发冠中,簪上似乎带了洛妤的气息,这让顾延很是安心。 这厢,碧落上前,小心地替人褪下衣物,将身子擦拭干净,再换上了洁净舒服的亵衣。 顾延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见人衣服都换好了,脱口而出:“你先下去吧。” “诶?是!”碧落先是惊讶,王妃受了伤,不是应该让自己好好照顾的吗?但又释然了,王爷肯定是想自己照顾王妃。想通这点后,她端起满是污血的铜盆,退了出去。 …… 待多余的人都离开了之后,屋内只剩下了顾延和躺着的洛妤两人。 这会儿,顾延才有时间去查看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他小心地拿起玉佩,将两半玉佩拼成一块,可以看得出是一块品相不错的暖玉,上面除了龙凤以外也刻着“妤”,看来这也是阿妤本来打算送给自己的。 顾延现在特别的庆幸阿妤身上带着这块玉佩,替洛妤挡了灾,不然,阿妤可能已经没了。他小心地将两半玉佩放在香囊中,等回去以后再寻人重新打造。 他慢慢走到床榻边,欺身而上,合衣躺在洛妤的身旁,注视着洛妤的小脸。 而洛妤此刻苍白着一张小脸,即使是在昏睡中,也是一直皱着眉,嘴角干裂。 注意到这些的顾延赶紧端起案桌上的茶杯,一手托起洛妤的脑袋,想要将水喂进洛妤嘴里,但是茶水顺着洛妤的嘴角缓缓流下,他连忙拿出帕子替人擦拭干净。 见喂不进去水,顾延只好自己张嘴抿了一口,再嘴对嘴地将水喂进洛妤的口中,而洛妤似乎是久逢甘露的人感受到水一样,无意识的所求更多。 顾延察觉到洛妤无意识的求水欲|望,又来回几次,将水一一渡了过去,直到洛妤的唇角浸润为止,他舔了舔自己的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洛妤甜甜的涎水,遂似是按耐不住般在洛妤的额上落下浅浅一吻。 喂过水后的洛妤平静了下来,发出平稳的呼吸声,继续沉睡着。 顾延拂过洛妤的发梢、眉眼和下颌,明明早上还活泼可爱的人现在惨兮兮的躺在自己怀里,神色一凛,双眸折射出骇人的锐利和冰凉,这口气他不会忍,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会把蒙族全部、全部杀光!斩草除根!不留余地!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将怀中的人儿以一种轻柔但绝对占有的姿态牢牢抱住,轻嗅着洛妤身上的幽香,只不过现在这份清香里头掺杂着浓浓的药味,两者交织在一块儿,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屋内静谧至极,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而一墙之隔的屋外就没有这般平静了! 顾白睿从林太医那儿得知洛妤已经暂无生命危险后松了一口气,一直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幸好洛妤没死,不然,他真的不会原谅自己,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万幸,洛妤还活着。 “微臣参加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刑部尚书谈缙率领属下前来拜见,他受命于庆|丰帝,奉旨彻查此次围猎此刺客一事,其余人等他该问的都问过了,只剩下这些正主了,虽然听闻安王妃还未苏醒,但是庆|丰帝此次大怒,给的时间有限,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到这些王爷面前。 “谈大人请起。”顾白睿平淡地虚抬一下手臂,对他的来意自然是清楚得很,遂直接问道:“谈大人可有要事相问?” “正是。”谈缙见裕王这般配合自己,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那我们去别处吧,皇叔正守着皇婶,一时半会想必是出不来了。”顾白睿瞥了一眼谈缙,就把人带走了,这会儿,洛妤应是要静养,不该吵着她。 “是,王爷说的是。” 一行人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毕竟,谁都不敢在这个关头去触怒安王。 …… 屋内,顾延一直不敢合眼,他怕自己一合眼洛妤就没了生息,所以一直环着洛妤,细细感受着洛妤的体温,觉着凉了便捂上几分,小心抬手轻轻擦拭洛妤时而溢出的薄汗,替人儿顺着气。 “唔……”洛妤迷茫地轻乎一声,眨了眨酸涩的眸子,还来不及反应,顾延那张俊脸便印入眼帘。 “阿妤,你醒了!”顾延见人睁开了眼,长吁一口气,人醒了才是真的没事了,忍不住欺身而上环住洛妤的腰身。 “王爷……我……”洛妤现在脑子回不过神,刚要说话便觉自己的胸|口处传来阵阵痛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嘶……”秀眉立刻皱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中箭了。 “阿妤不要乱动,太医才刚刚替你拔出箭,伤势还没有大好,先躺着吧。”顾延见人吃痛,忙不及轻轻按住人儿,急切地说道。 “恩……对了,那刺客应该是抓着了吧?”伤口处时不时传来钻心的疼,让洛妤清醒了许多,她看向顾延,问向害自己这么疼的罪魁祸首。 “都抓着了,这点阿妤放心,不仅是他们,连他们身后的蒙族本王也一定会让其血债血偿!”说到最后,顾延的眸中已然是毫不掩饰的暴|虐。 “蒙族?原来是他们!”洛妤一声惊呼,恍然大悟道。面上惊讶万分,自己的身子却不敢再动一下,毕竟,那都是实打实的疼。 “阿妤,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顾延看着人睁大了杏眸,不解的问道。 “是这样的,那些人似乎一开始只是想活捉我的,后来裕王及时出现,逼得那些人不得不下杀手。”洛妤一字一句地阐述道,她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她很清楚,既然是蒙族的话,那抓她的理由毫无疑问的就是为了威胁安王,这点毋庸置疑。 现在的顾延见不得洛妤受任何伤害,一听见人说下杀手时,神色又变了几番,在洛妤看不见的地方,满是凶狠尖锐,但面对洛妤时尽量收拾起自己冷酷无情的一面,温声问了一句,“阿妤为何要跑进猎场里?里面很危险的!”虽然有些责怪的意味,但见人伤得这般重,再不忍心说重话了。 平常就算猎场里没有刺客埋伏,也会时不时的有流箭穿过,对于洛妤这种弱女子来说也是危险万分的! 第94章 明菀的打算 “是那人说王爷你受伤了,所以我才一时不察,急急忙忙地跟着人去了猎场。”洛妤听出了顾延口中的意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很快迷蒙了双眸,她也不想受伤,她只是太担心顾延了。 “阿妤,是我不对,别哭!”顾延一见人噙着泪花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拿出手帕替人擦拭干净。是他太害怕失去洛妤了,说出的话反而伤到了人。 顾延正不知所措时,洛妤打了一个哭嗝,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暗自皱眉,哄女孩这种事他真的不会啊!既然如此,那没办法了! “唔!”洛妤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延,只见人直直地吻上了自己,堵住这张发出哭腔的朱唇。 顾延见人发愣,轻轻抬起脑袋,“阿妤,这种时候不闭眼?” 洛妤闻言一下子就闭上了双眼,任由顾延动作。顾延见洛妤这般乖巧听话,自然是重新覆上了那张红唇。 纱帐微微扬起一角,遮去几分床榻上的旖旎风景。 …… 雨还在滴答滴答下个不停,但已经小了很多,眼看天上最大的乌云即将离去,太阳的光辉也溢出来几分。雨势将停,接下来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平王妃,明菀的房里。 明菀正蹙眉喝着药,浓浓的药香惹得她极为不悦,“云珠,快开窗!” “是,娘娘!”云珠立马打开了屋子里的两扇雕花窗户,再将明菀喝完的药碗小心地处理掉。 这里面的可是避子汤,明菀为了不怀上平王的孩子也是下了苦心了。 “安王妃怎么样了?”喝完了药的明菀慵懒的伏在榻上,显然也是知道了洛妤遇刺的事情了。 “回禀娘娘,奴婢去打探过,说是安王妃无碍了,只需好生将养着便可。”云珠早就借着自家主子的名义前去问候过了,从下人们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哼,她倒是命大的很!这都不死!”明菀青灰色的眸子几乎眯了起来,她之前可是听说箭都插进心脏了,这还能活下来,不是命大是什么? 明菀气得咬牙切齿,骤然抓紧了手边的案桌桌角,愤然之色跃然于纸上,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后,心绪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凭什么她过得这般艰难而别人那么幸福?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顾延是她一心向往的男人,她不允许任何人占有他! 明菀越想越气,倏地,灵光乍现,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迸发,要是洛妤没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现在洛妤重伤,想逃都逃不了,虽然安王可能会一直守在她身旁,但总有机会不是?难道安王还会不顾皇命? 明菀没注意到的是现在的自己面目有多么的狰狞,再也不见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小郡主的身影了。 “云珠,附耳过来,你去寻……”明菀对着人吩咐道。 “什么!”云珠惊呼一声,被明菀的吩咐吓得半死,“可是娘娘,现在正是戒严的时候,真的能这般顺利吗?再说了,要是我们的人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那岂不因小失大?”云珠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个遍,在她看来,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为什么要为了安王妃而多此一举呢? “怕露出马脚?这还不简单,那就栽赃给蒙族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明菀对洛妤的恶意已经掩饰不住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让洛妤死,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心魔。 “娘娘?”云珠犹豫的看着明菀,试图劝动明菀,可显然明菀是不会听她的。 “让你去做就赶紧去!”明菀不耐烦地看着云珠,将自己的委屈留在了心底。她身边的人都是以西凉为重,而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今日若是换了别的没有皇室宗亲身份的女子,怕是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纵然心里万般委屈,明菀也不会说,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是西凉生她养她,给了她这般地位,联姻也是自己求来的,她不怨任何西凉的人,但是闲下来的时候,她也时常会想这样真的值得吗?如果她还在西凉的话,那父王应当会给她招一位郡马…… 明菀阖上双眸,不要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她已经嫁给了大楚的平王,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是,娘娘不要生气,奴婢这就去。”云珠皱了皱眉,虽然万般不认可这个行动,但既然这是明菀所希望的,她就不能拒绝。 云珠咬牙,这话她不知当讲不当讲,但她还是想说,“娘娘,其实奴婢觉得平王也不错啊,一门心思对着娘娘,娘娘又何必一直盯着安王不放呢?” 明菀闻言瞬间勃然大怒,一声冷笑,“平王能跟安王比?他只不过是为了西凉的支持才会对我这般的,要是我不是什么郡主,他那种人岂会看我一眼!” “可是,正因为娘娘是西凉的郡主,他是大楚的平王,你们才会成亲,若是你们二者其中一人不是现在的身份,也遇不到一块儿去啊!娘娘,世上没有如果。” “你!”明菀颤抖地指向云珠,她看着从前温顺的人现在竟然呛她的话,颇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时候云珠成了现在这样?或者,在别人眼里,她一直是这样的? 云珠看着明菀颤抖的样子她也不好受,毕竟这是她主子,她当然希望主子好,苦心劝道:“娘娘,再说了,我们在大楚又呆不久,何苦要现在去惹安王呢?”说这话时,云珠先是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才敢说出口。 在云珠看来,大楚的安王是最不好惹的人了,这种从尸山尸海中爬出来的人物,最是麻烦。动了安王妃无疑是在挑战安王,这不是白白给自己招敌人吗? 明菀有些浑浑噩噩,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喜欢安王?当即无助的跌落在榻上,低垂着头颅,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片刻后,又眼怀希冀哑着嗓音说道:“就当我是最后一次任性,云珠~只要除了那洛妤,我什么都听你的!”明菀拉着云珠的手臂急切的说道。 她想要对洛妤下手就必须有云珠的帮忙,因为她们带来的人手都是云珠去联系的,明菀这才惊觉自己离了云珠便什么都不行! “娘娘!”云珠叹了一口气,郡主始终是放不下,无奈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只希望郡主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不然,他们是不会允许郡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到时候郡主要是被他们舍弃了,那可如何是好……虽说郡主是西凉贵女,可一旦真的撕破脸皮,第一个遭殃的绝对是郡主,如果西凉不顾及郡主的话,那郡主岂不是会香消玉殒? 云珠离开后,房间内就只剩下明菀一人。她对着远处发愣,目光呆滞,眼神毫无焦距,片刻后,一滴清泪从明菀的脸庞滑落,她抽了抽鼻子,将其中的苦涩吞了下去,这是她自己种的果,她哭着也要走完。 爱而不得,当真是苦极! 明菀转身,只留下一道清丽的背影和一地的暗香,余香环绕,再没人巧兮盼兮。 …… “唔,王爷!我累了!”洛妤气喘吁吁地没好气的看着顾延,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会儿洛妤早就没了委屈的神色,原先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些许红润,唇角更是鲜艳欲滴,红肿一片的样子十分惹人遐想。 “阿妤睡吧,我一直都在。”此时的顾延半眯着眼,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还耀武扬威似的舔了舔薄唇,又在洛妤的额上落下浅浅一吻,静静地看着人睡去。 洛妤的唇很软,软的就像花瓣一样,还带着人独有的味道,好似能让他上瘾一般,欲摆不能,食髓知味。 顾延紧紧的搂住洛妤,他的小姑娘啊,终于从鬼门关回来了。 ……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谈缙拜别裕王便来到庆|丰帝面前。 “起来吧,说说查的怎么样了?”庆|丰帝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雨景神情不渝。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盘问过事发时候的状况了,先是蒙族派人混进此次围猎的侍卫之中,趁围猎开始的时候,他们便派人谎称安王受伤,将安王妃骗了出去,根据口供所言,他们原本是想活捉安王妃以达到威胁安王的目的,谁知半路被裕王等人发现,他们见事情不妙,便对安王妃下了杀心,之后便是捉拿刺客的事了。陛下……”谈缙一字一句地将他所了解到的事情真相都说了出来,静候庆|丰帝的处置。 “……刺客都是蒙族派出的吗?”庆|丰帝皱眉多问了一句,他怀疑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是,这点微臣可以肯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没有迹象表明还有另外的主谋。”谈缙闻言,眼皮子一跳,陛下这话问的似乎是有深意啊,随即改口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谈缙暗自揣测,莫不是陛下怀疑刺客与朝中大臣勾结?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要诛九族的啊!谁这么不要命了? “那你告诉朕,蒙族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潜入猎场的侍卫当中?”庆|丰帝转身,目光如炬,直视着谈缙,尖锐犀利,直戳要害。 “这……关于这点,微臣已经在密林中找到了被他们替换的六名侍卫,都已经没了生息了。从这点推测来看,蒙族的刺客们是一开始就埋伏在州尉山上的,我们在山洞中也找到了他们的生活迹象。而那个山洞比较隐蔽,所以之前侍卫们才没能……” 第95章 打道回府 谈缙看着庆|丰帝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调查结果,暗自松了一口气。 “朕知道了,好好抚慰那些侍卫的家人。”庆|丰帝长叹一声,随即问道:“安王妃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安王妃已经无恙,只是需要长时间的静养。”谈缙见皇帝问向安王妃,当然知道不是在意安王妃如何,而是看重安王,看来安王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这便好。” 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阿延之间已经是不单纯的兄弟关系了,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怕是拖不了多久,而裕王还没有成熟,这大楚终究还是要顾延来扛!他可信之人竟只剩下了顾延!他需要顾延替他守住这个江山。 裕王啊,唉! “陛下,那蒙族刺客怎么处置?”谈缙小心地打断了沉思着的庆|丰帝,虽说蒙族派出刺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两国之事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决定的。 “派礼部的人,去蒙族责问!要他们给出一个交代!”庆|丰帝皱紧了眉头,这事不好办。 按理说,蒙族派出刺客理亏在前,大楚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但大楚一直与蒙族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两族早就结下了世仇。此事一个弄不好就要开战,但大楚经过三年的交战,国库早就空虚,经不起这般折腾,而蒙族也是一样的,所以才会想出抢走安王妃的事情来。 如果可以的话,大楚并不想现在和蒙族继续开战,内忧外患,实在是国力不继。现在正是两国停战的时候,要不然庆|丰帝不会派人前去质问的,那不是白白给蒙族送人质吗? “这……是!”虽然谈缙觉得庆|丰帝此举蠢透了,但这是皇帝,他又不能怎么样,只能照着皇帝的吩咐去做。 虽然是蒙族的刺客,但蒙族会认就怪了!他们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下去吧。”庆|丰帝重新负手站在窗口前,看着越来越小的雨势,愁绪纷杂。 庆|丰帝当然不会指望蒙族乖乖认罪,再怎么样,他只是借此想知道朝中是什么人和蒙族勾结。是的,他不信,蒙族没有大楚中人的帮助可以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州尉山。 谈缙的说辞乍听之下没有任何问题,但仔细想想,还是漏洞百出,蒙族怎么在边|关守卫的盘查下过关的?怎么一路经过城镇,来到京城?通关文档又是谁伪造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借着这个由头,想看看朝中是谁在不安,又是谁有动作。为了不让蒙族反手出卖自己,那人必定会带给蒙族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他只要知道近日谁的人偷偷摸摸去了蒙族,那人背后的主子就呼之欲出了。而寻常时刻大楚不会专门派人去蒙族,所以他们的机会就是混入礼部的使团!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通敌叛国!顾延和将士们在前线好不容易守下了一方净土,却在这些野心家的阴谋下差点付之东流。他不能饶恕! …… 围猎本来要举行三天,但现在出现了刺客,搞得人心惶惶的,都躲在屋内不出去,一时半会这次围猎也举行不下去了。庆|丰帝无奈,只好暂停了此次围猎,先打道回府。鉴于安王妃的伤势,庆|丰帝特意下令第二日下午回程。 “阿妤,醒醒!”顾延轻轻唤着入睡的洛妤,掀开了被子,将伤口处的药物换了新的,又重新替人穿戴好衣物,见人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声好气地问道:“今日可还好些?” “还是很痛……”洛妤忽视不了身上的痛楚,蹙着秀眉,皱着一张小脸说道。 “我知道了,只是这里毕竟是州尉山,没有其他备用的草药,我们得赶紧回京城,马车已经安排好了,为了照顾你的伤势,我们会走得很慢的。”顾延小心翼翼地搂着人儿,将下颌搁在洛妤的脑袋上,替人顺着气。 “我知道了。”洛妤乖乖地靠在顾延结实的怀里,阖上双眸。就像一只假寐的猫儿,窝在最信赖的人的怀里,将自己全身心都交付出去,慵懒而不自知。 …… 下午,是难得好天气,昨日的雨仿佛是一场梦,但湿漉漉的地面昭示着昨日发生的一切不是梦,马车印过混合着芳草味的泥土,留下道道深色的车辙痕。 “阿妤,来,小心,我扶着你。”顾延小心地将洛妤从床榻上一个公主抱,直接抱到了院落门口的马车上。 准备好的马车足够大,里面放置了一把长榻能让洛妤平躺。顾延自觉坐在了一旁,细细照看着人。 因洛妤是伤患,赶车的车夫不敢过快的驱赶马匹,渐渐地,安王府的马车落到了最后头。然而天子在场,禁卫军自然优先保护皇帝,况且安王也有侍卫拱卫,再说这浩浩荡荡地大部队还有谁不长眼敢闯进来?这般想着,于是便放任安王府的马车行驶到最后面。 皇家出行,三千禁卫军开道,天子的车辇紧跟其后,两旁是捧香持扇的宫人,后面则是大臣及其家眷的马车,从顾延所在的角度来看,浩浩荡荡地,竟像一条蜿蜒而去的巨龙。 裕王见状,独自驱使座下的白马默默地走向安王府的马车,洛妤受伤一事他始终耿耿于怀,他知道自己是钻到了死胡同里了,但是如果他早一点赶到的话,洛妤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许晓见状,也策马跟了上去,无论如何,他的第一职责是保护裕王。他看着裕王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王爷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还是自己的皇婶! 顾白睿看着被安王府的马车外头的木雕,似是要透过车帘瞧见里面的人似的。 “安王殿下,皇上宣您!”一名带刀侍卫驾着马来到顾延的马车边上,一脸严肃的说道。他似乎是刚刚才看见裕王,便向人点了点头,“见过裕王殿下!” 顾白睿这才打眼看去,见是父皇身边的贴身侍卫步威,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回应。 “什么事情?”马车内传来顾延的冷声,现在他一点儿都不想离开洛妤,万一洛妤的伤口崩了、恶化了,他不在身边可如何是好? 步威嘴角略微有些抽搐,若是寻常人等收到皇帝的召见怎敢驳口反问,也就安王有这个胆色了,他硬着头皮道:“似乎是蒙族刺客一事,陛下与安王殿下有要事相商,还请殿下移步。” 若是一般人受到这般传召,能上龙撵那都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了,非帝王而能坐龙撵,无一不是皇帝看重之人! 马车内,察觉不到任何寒冷,顾延放松着力道替洛妤按摩,洛妤两天没有下床走动,这对身子不好,所以顾延需要帮她按按腿。 “王爷,你快去吧。”外面的声音洛妤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她不想顾延为了自己而耽误正事,遂低声劝道。 “那好吧,碧落就在外头,有事唤她进来伺候!”顾延百般不愿,但他拗不过洛妤的请求。“……本王知道了!”顾延对着外头扬声道。 顾延现在烦躁的很,那些刺客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非得这时候让自己去! “阿妤,那我去了,你小心些。”顾延忍不住捉着洛妤的小手耳磨丝鬓道,感受着洛妤柔软的肌肤。他刚刚趁着车帘掀起一角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顾白睿竟然就在外头!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顾白睿对洛妤的心思,只是顾白睿一直未有出格的行为,他也不能凭借几个眼神就拿人说事。 现在竟要离开阿妤身边,留下阿妤和顾白睿在一起!一想到这儿,顾延就止不住的发酸,安抚好洛妤后,伸手撩起车帘,黑着脸对顾白睿说道:“不如裕王一道儿?” 顾白睿愣了愣,瞧见顾延的神色不渝,便知是自己驱马而来的行为惹了顾延不快,但他于洛妤有愧,总希望做点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皇叔,既然父皇只宣了您,那侄儿还是不去了。” 按理说,裕王是当朝王爷,有身份有地位,像讨论外族刺客这等大事,想去自然能去,但他偏偏用皇帝的命令当做借口,在顾延看来,这可真是厚颜无耻啊,当着他的面还死活不走! 顾延扭了一下脖颈,指骨攥得咔呲作响,冷冷地看着顾白睿,脸色绷紧,看来他需要跟这位侄儿好好谈谈了。 而顾白睿则是对顾延突如其来的怒意感到诧异,这时候的顾延就像是一只被入侵领地的兽类,恶狠狠地盯着入侵者,伸出的利爪似是要把来人撕碎。 “安王殿下?”步威不明所以,看着两位王爷之间的气氛似是不对,赶紧开口问道。 顾延睨了一眼顾白睿,其中暗含的警告不言而喻,“知道了。”随即不再关注裕王那边,再说有这么多人都守在旁边,谅裕王做不出什么来。 顾延也不让马车停下,直接跨上随从牵来的马匹,一扬马鞭,就朝着那明晃晃的龙撵而去。步威见状,又是对着裕王点了点头,立马跟上顾延。 顾白睿看着顾延渐渐远去的背影,敛下心中的思绪,又看了一眼窗花,鼻尖微动,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药味,一想到洛妤正躺在榻上受苦,他就痛恨自己的无能。 越往深处想,懊悔的情绪便止不住,如果当初他坚定一点,洛妤是不是就会嫁给自己呢?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洛妤了,这段感情他放不下! 第96章 再现刺客 顾白睿心中愈发苦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意着洛妤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想看到洛妤愁眉苦脸的模样,但洛妤依偎在顾延怀里笑容灿烂的模样也很刺眼。 他知道这种感情是不对的,应该早早被掐灭,但是越是制止就越发想要。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洛妤现在很幸福,不需要别人涉足。 道德伦理牢牢将他束缚住,不过就算没有世俗的约束,顾白睿也做不出将别人的妻子占为己有的事情来。 明明想要却又得不到,这种矛盾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在侵袭他,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顾白睿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不能让自己被感情支配,那是最不理智的。 一行人皆沉默不语,默默地赶着路。 马车外,初春的寒意未消,偶有冷风吹过,撩起顾白睿额前的碎发,顾白睿被发丝的晃动迷了眼,回了几分神志。 洛妤乏力地躺在软塌上,里头放置着大大的暖炉,小案上的茶盅热气氤氲,温暖之至,洛妤点着头,眼眸已经阖上了许久,渐渐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 静谧间一道利箭破空而来,从马车后面的窗纸直直射入,箭矢被牢牢的钉在距离洛妤手边不足一寸之处,箭尾还在剧烈地晃动着。 那支箭几乎是擦着洛妤的耳边穿过的,若是洛妤此时是坐在马车上的,必然会被这箭直接穿破头颅,当场毙命! “啊!”空气被撕裂的声响和箭矢晃动的动静惊醒了洛妤,她被这一下吓得够呛,惊恐的睁大了杏眸,心脏猛然跳动起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起了阵阵冷汗,来不及想太多,便惊叫出声。 这又是冲着她来的!要置她于死地! 洛妤的惊呼声让后边的黑衣人知道了目标人物还没死,他只要咬牙再次搭弓。 “来人啊!有刺客!”碧落尖锐的声音几乎穿破耳膜,前方和四周的侍卫立马收拢过来,朝着洛妤所在的马车后面探了过去。 惊变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现场顿时慌乱一片,顾白睿见状,立刻翻身跳上马车,掀开车帘,查看情况,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分犹豫。 马夫这才惊觉出事了,赶紧停下马车,殊不知这正中刺客的下怀。 顾白睿此时整个人都是出于发蒙的状态,跳上马车只不过是他的下意识之举,连身后许晓的声音都被抛之脑后。 “洛妤,你没事吧?”顾白睿急切地问道,慌张的搜寻着洛妤的所在。 见人安然无恙只是受到了惊吓才松一口气,差点不顾身份的抱上去,将人揉进怀里好好安慰,但现在,他只能细声询问,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 “我、我没事,这……”洛妤看着裕王,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杏眸渐渐泛红,她差点就死了! 不过,还好,她活了下来。洛妤第一次觉得裕王如此亲切,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在!唇角还在哆嗦着,但她已经放松下来。 顾白睿看着洛妤犹豫小鹿一般的晶莹水眸,好不容易红润的脸颊再次泛了白,面上惶恐万分,心中怜惜至极,刚想上前安慰几句,却不经意间瞥见被射穿的窗纸外,一个人影正对着这辆马车搭弓。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将压下洛妤的头颅,自己也跟着低下去,可惜他慢了一步。 又是一道箭矢,直直穿过破碎的窗纸,朝着洛妤扬起的头颅而来,似是要将人直接刺穿。 “嘭!” 鲜血从洛妤的眼前飞溅,洛妤的脸上也沾上了几滴。洛妤猝不及防地被按倒在马车的地板上,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划破裕王的脖颈,大量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是割到了颈动脉! “啊、啊……”洛妤仿若失声一般颤着音,瞳孔瞬间收缩,杏眸睁大,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激荡起来。 洛妤僵着脸,像是一个木偶娃娃般转动了头颅,看向倒地的裕王。倏地,一抹红色飞溅入洛妤的眼眶中,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抬手抹去,鲜红混合着泪水被晕染开来,眼角的红色显得娇异万分。 “啊啊啊!”洛妤失控的喊出声,一行清泪乍现,没入衣领,浸出了片片水渍,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窖,她要崩溃了,为什么会牵连到裕王! “唔……”顾白睿昏过去的前一刻,瞧见洛妤惊慌地样子,拼尽全力抚上了洛妤的发顶,无声的安慰着人,但是他招架不住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大掌还是滑了下来,眼前一亮,彻底昏死过去。 洛妤颤抖着手,接过裕王无力的手掌,看着刚刚还对自己微笑的人现在流着血毫无生机的躺在地上,她愣了愣,顾白睿脖颈的鲜血还在不停的留着,她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帕子裹住伤处。 很快,帕子也被浸红了,洛妤只能再用别的布料堵住伤处,“嘶!”一不小心,牵动了她自己原本的伤口,鲜血渐渐从绷带处浸出,约莫是伤口崩了,疼痛使洛妤一瞬间颤了颤,“来人啊!快来人啊!”她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崩溃的大喊。 树林间的黑衣人射完第二箭,扔下弓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再不跑他就走不掉了!侍卫们循着人影一路追去,只是密林中不是骑兵的长项,所以很快将人跟丢了。 这一队的侍卫统领面色不好看,他们竟然让刺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行刺,还让人跑了,可想而知,皇帝的怒火必然烧到他们身上! …… 此事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间,马车外候着的许晓听见里头的动静,赶紧跳上马车,一看究竟。马车再大,也容不下三个人,许晓只能站在隔板上,掀开车帘,却不想,马车内已然是猩红一片,安王妃浑身是血迹,而他的主子昏迷着到底血泊中生死不知。 “王爷!”许晓见此惨状一声疾呼,一把扯下帘子,跨步踏入这狭小的马车,伸手探向顾白睿手上的脉搏,粗糙的大掌此时竟微微颤抖着,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摸不到裕王的脉搏了。 许晓看向裕王血迹最多的地方,是脖颈吗?看这样子,怕是伤到了经脉。洛妤求救似的看向来人,她害怕极了,她也接受不了裕王为她而死。只是眼里只有裕王的许晓不曾注意到洛妤一眼。 不过,好在,裕王还有脉搏,有的救!许晓无暇顾及洛妤,直接抱起裕王,到前边寻太医去了。 “啊!”碧落看着浑身是血的裕王吓了一大跳,这人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样了,那自家主子呢?碧落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她家娘娘才刚刚受过伤,淋过雨,怎的又遇上这种事了! 从出现刺客到现在,她就听见了娘娘喊了两声,就没声儿,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一想到裕王的惨状,碧落心里就慌极了,迫不及待的爬上马车。先前那几个大男人都是直接跳上马车的,害得她被挤在后头。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碧落看着不比裕王好多少的洛妤,赶紧上前扶住呆滞的人人,她惊慌失措的碰也不敢碰洛妤,生怕碰一下人就会倒下。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都是裕王的。”洛妤呆呆的说着,精神有些恍惚,她艰难的转动着脖子看向碧落,落下了两行清泪。 洛妤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的狼狈,浑身血迹不说,青丝褴褛,面上毫无血色。 “呜……呜呜……”洛妤的抽泣声止不住的传出,就在今天,她又一次跟死亡擦肩而过。 “娘娘,奴婢扶您下去寻太医瞧瞧。”碧落担忧地看着洛妤,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该死的刺客! …… “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庆|丰帝的声音透过龙撵不悦的问向太监总管,他正在和顾延商讨蒙族刺客一事,事关重大,他要派人盯着有嫌疑的人,还要如何处理等等,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是谁敢在这时候惹出乱子? “奴才去问问。”丁公公不在庆|丰帝面前,但还是恭敬地弯着腰,脸上笑出了褶子,即使皇帝看不见,他也不会落人话柄。 丁公公欲到后头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行了几步,没成想正好撞上了赶来汇报的侍卫。 “诶!杂家问你,后头怎么了这是?”丁公公一甩拂尘,问向来人。 “回公公话,又出现了刺客!裕王和安王妃重伤!”来人不安地说道,毕竟他们还让那刺客跑了。 “什么!裕王殿下也受伤了!”丁公公闻言便知大事不妙,赶紧拉着人跑向龙撵,喘了一口气,“快随杂家禀告皇上!” 丁公公身为太监总管,是太监里头最有势的一个,当然少不了下面人的巴结,随着年岁增长,自己的身子也越来越臃肿,尤其是跟在庆|丰帝后头,基本是只要他一个吩咐下去,有的是人帮他把事情办好了,近些年更是如此,导致他越来越胖,好在他面向看上去和蔼,胖胖的笑起来跟个财神爷似的,他也就放任不管了。 现在可真是要了他老命的时候了,就那么一小段距离,他就气喘如牛,对着龙撵外回话,“皇上,奴才将人带来了。” 丁公公给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战战兢兢的上前回话道:“启禀皇上,安王妃遇刺,裕王,先情况不明!”侍卫是被中途使唤过来回禀情况的,因而不知后面的情形如何。 第97章 裕王受伤? “你说什么!”还不等皇帝发话,顾延便一撩门帘,对着外头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接受不了,他只不过刚刚离开了一会,洛妤就又遇到了危险! 顾延气急,几乎目眦尽裂,手上的青筋凸显,太阳穴涨得鼓鼓的,内力一个过劲就把金碧辉煌的龙撵捏碎了一角,头也不回地跳下车架,夺过侍卫身下的一匹马,直接朝着洛妤的所在而去,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冷风拂过顾延的墨发,甩出一道冰冷的弧度,马鞭不留余地的甩在马上,马儿吃痛,跑得飞快,众人只见一道黑色身影闪过,竟看不起其面容。 顾延本就面无表情的俊脸,这会儿更是冷峻到了极点,一双眸子仿佛是吃人的恶鬼般血色翻涌,凶狠至极,现在他的怒火已经窜到了嗓子眼了,谁要是敢在这时候触怒他,呵! 驾着马儿的手掌却彰显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准确的说,他的内心已然是惊涛骇浪,仿佛随意一个缺口都能淹没大地。 阿妤,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 “怎么回事?”庆|丰帝皱紧了眉头怒喝道,一拍案桌,将桌上的茶杯碰撞的泠泠作响,几滴茶水随之溢出。身子疲倦地靠在软垫上,深呼吸了几口,差点一口气没有缓上来。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时有些头疼,原本身子就不算多好,更不要说现在这种情况了。 天子仪仗,竟还有刺客!这是何等的嚣张!这是有多不把大楚放在眼里!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是对他和顾延赤|裸|裸的挑衅! 还有,怎么次次都是安王妃,那洛妤难道是香饽饽了不成?怎的这次还搭上了裕王? 庆|丰帝当然知道洛妤本身没有问题,恐怕都是冲着顾延而来的,那些人自知敌不过顾延,便从洛妤那里下手,殊不知这正是触了顾延的逆鳞。 只不过,为什么裕王也会在安王妃身边?是巧合吗? 还有,听说裕王也受伤了,不知道伤的重不重,他可是自己看好的继承人啊! 帝王一怒,无人敢轻言放肆,丁晞见状,上前一步,顶着皇帝的怒火,“奴才去后面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他也是听见了侍卫的回禀,心下正是担忧不已,见无人敢动,干脆直接站出来,顶撞皇帝无疑是最愚蠢的办法,在皇帝盛怒之时唯顺着虎须可解。 “还不快去!” 果然,庆|丰帝在事情还不明朗之前,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丁晞得了吩咐,向丁公公递了个眼色,便转身去后头查看情况了,他们这些太监,在皇帝身边伺候自然是有些权势的,但那也只对外人来说。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或是说错了一句话都可能是慎刑司的下场,所以他们需要揣摩皇帝的意思,顺着皇帝的意思走,才能活下去。 丁公公平复刚刚跑回来的粗气,现在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不做任何回应。但丁晞知道,他的干爹会帮他注意着这边的。 只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当真玄乎,之前的刺客一事还未下定论,现在竟又发生了行刺之事。丁晞暗自叹息,不管如何,总归是洛妤受罪了。 …… 浩浩荡荡地车队突然停了下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众人一脸迷茫,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叫停天子出行的仪仗,男子纷纷下了马车向周边的人打听,顿时一片嘈杂,议论四起。 “林太医,快,快来看看王爷!”许晓抱着满身血迹的顾白睿找到了林太医的车架,周围的人见状顿时慌乱一片。 “裕王殿下怎么了?” “在下也不知啊!” “好像是从后面来的,是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遭了刺客了!” “什么!真的假的!还有刺客啊!” “你们看裕王伤成那样,不是刺客是什么?” …… 林太医闻言,赶紧撩开车帘,看到顾白睿的惨状更是吃了一惊,这,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这怎么一会儿就成了这样? 来不及细想,林太医连忙上前查看伤势,“先将王爷抱上微臣的马车!” 好在林太医身为大夫,马车足够大,才能放得下那么多急救用的草药,这会儿倒正好派上了用处。 许晓闻言,小心翼翼地将顾白睿抱上马车,林太医眼疾手快在马车板上铺了一层布料,才让人将顾白睿放下。 “马车不够大,老臣施展不开,这位侍卫大哥,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老臣来便是。” “那就有劳了。”许晓皱眉,地方有限,马车确实容纳不下自己了,只好下去守在马车旁。 待安置好人后,林太医上前仔细查看伤势,是脖颈处大出血!那一道口子划得极深,好在,血已经被止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太医连忙翻箱倒柜的找止血的草药,赶紧给人敷上。还有那深深的伤口,出行简陋,这会儿只有金疮药了,没办法,只能先将药都给用上了。 待上好药之后,林太医将人的脖颈裹了几圈的白布,防止药物滑落。见伤口处理好之后,他又探向顾白睿的脉搏,脉搏有些缓慢,面色如霜,这都是失血过多的正常情况,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只要等人醒就醒了,只是此次裕王受此重伤,到底是伤了些元气,日后得好生将养着了。 …… “阿妤!”顾延策马而来,衣袍猎猎作响,他一见着被搀扶着的洛妤就忍不住惊呼道。 他的小姑娘啊!素白的衣裳染上了斑驳血痕,惨白着脸,连面上都有血珠,青丝散开,神情呆滞,惶惶然不知所措。 顾延下马,跑上前去想要抱住洛妤但又害怕碰到洛妤的伤口,颤抖着的手堪堪握住洛妤的柔荑,眸中好似惊慌失措却又查不可窥。 “王爷……我……”洛妤看到熟悉的顾延来了,有了主心骨,总算是放松了心神,陌生的失重感袭来,眼前一黑,身子便无力的倒下。 “阿妤!你、你怎么了?”顾延见状,一个手快接住了洛妤倒下去的身子,避开伤处,小心地搂着人儿,不断轻呼。 但是已经陷入昏迷的洛妤是不会再回他话的,顾延恨极,他又来晚了一步! “快传太医!”顾延抱着人儿对身后的众人吼道。 “回安王殿下,已经派人去请了!”一旁的侍女低垂着眉眼说道,她们见洛妤出来之时就已经派人去了,现在约莫是快到了才是,遂抬头四周张望,见一老者蹒跚而来,“徐太医来了!”。 “老臣见过……” “好了,虚礼就不用了,快来看看,王妃怎么了?”顾延不耐烦地打断了徐太医的请安,若不是他还能感受到洛妤的心跳,断不会这么冷静。 “恕老臣失礼了!”徐太医见状,也不寒暄了,赶紧上前替人把脉,其间顾延一直紧紧搂着洛妤,不肯放松片刻。 顾延是在懊悔,为什么他又离开了洛妤,为什么给洛妤带来了这么多的伤痛,他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一直陷洛妤于危险之中…… “启禀王爷,王妃只是受惊昏了过去,加之上次的伤口又崩了的缘故……” “要怎么办?”顾延皱眉,直直打断了徐太医的长篇大论。 “先换药,重新包扎伤口,再用些汤药,王妃此番受伤,恐得静心修养数月才能养好。” “本王知道了,碧落,去拿阿妤的衣物和药来!”顾延对着碧落吩咐道。 “是。” 顾延抱着洛妤寻了个放置行礼的马车上去,待碧落将东西都拿来时,遣退了众人,留下碧落守在马车一旁。 他小心地替人上药,包扎,穿衣,整个过程他都不敢多使力气,生怕自己一用力,洛妤就会疼了。 “阿妤,没事了,你睡一觉,醒了就回家了。”顾延贴在洛妤的耳边低声呢喃道,也不管人能不能听得进去,就这样,轻轻的柔柔的絮语。 顾延定定的看着洛妤不安的睡颜,将自己的外袍褪下披了上去,而洛妤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紧蹙的眉尖终于松开,神情安详。 安置好洛妤之后,顾延下了马车,对着站在一旁人碧落吩咐道:“碧落,你上去看着王妃!” “是。” 顾延见碧落上了马车之后,看向众人,厉声道:“谁来告诉本王,刺客呢?” 在顾延说完这句话后,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许多,众人惶惶然,你看我我看你,皆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一负责后方守卫的侍卫统领顶着安王似是要杀人的凶狠目光,硬着头皮来到顾延面前跪下请罪,“启禀安王,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抓到刺客……” “抓不到人?”顾延怒极反笑,堂堂天子禁卫军竟连一个小小的刺客都抓不到,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刺客是从密林里射箭,等属下上前查看时,只找到了丢弃在地上的弓……”统领咽了一口唾沫,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安王的脸色,就把他们知道的全交代了个遍。 “可知刺客身份?” “这……不知。”统领吞吞吐吐道,他都不敢去看安王现在的表情,想也知道必定难看至极,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那你,你们,有什么用!”果不其然,顾延闻言当场厉声道。 众人闻言,纷纷跪地请罪,“安王息怒。” 顾延看着一个个低下去的头颅,这里面没一个有用的! “缴获的弓和箭呢?” “王爷!”姗姗来迟的明江赶紧把从马车上拔下来的箭矢和密林里捡到的弓呈上。 第98章 丁晞 顾延接过弓箭,仔细打量,弓上面没有任何的身份标识,看不出是哪里制作的,只是很新,应该是没多久之前打造的。 他又拿起那两支箭矢打量,一支干净的,一支是沾了血的,看向箭尾处,也没有任何标识,但是这似乎和蒙族刺客拿的是同样的弓箭?难道这次也是蒙族的人吗? 不应该啊,之前活捉的蒙族刺客招供只有他们来行刺,没有其他人,是他们没有说实话,还是连他们也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还是有人想借蒙族之手除掉洛妤? 是针对他的?还是针对洛妤而来的? 顾延只觉得这背后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这两起刺客案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紧密联系在一起,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只要找到其中的关键之处就可以揭开这层厚厚的黑纱!可什么才算是关键呢? 阿妤…… 一想到洛妤,顾延便觉得心悸,今日要不是有裕王在,洛妤怕是真的香消玉殒了!不管裕王日后如何,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自听闻洛妤出事以来,顾延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此刻刀削般的脸更是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冷意,甚至是骇人的杀意。顾延就像是一匹蛰伏的野兽,一旦发现猎物的踪迹,便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撕碎他! “奴才安王殿下,殿下千岁,皇上特意派人奴才来询问情况……不知现在王妃情况如何?”来人正是丁晞,庆|丰帝派他来查探事情不假,但打听安王妃之事纯属私心。 “……明江你跟丁公公详说。”顾延不愿多言,只要一想起洛妤受伤了,他总会觉得是自己太无能了,看来,那件事有必要了。 “是。”明江抱手应道。 丁晞闻言也不恼怒,现在安王的情绪激动,他可不敢这时候上前撩拨。 明江自觉拉着丁晞到一旁,不在顾延面前添堵,“丁公公,是这样的……” “奴才知晓了,这就去回复皇上。”丁晞听完后,竟没有任何震惊之色,仿佛只是喝了口茶,云淡风轻。 他当然不惊讶裕王会在洛妤身边,因为他早就知道裕王对洛妤有情。反而,今日可多亏了裕王在场,不然洛妤一介女子怎么逃得过那些刺客的黑手? 但是洛妤还是受伤了,这会子还没醒!看来安王也不是洛妤的良人,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 丁晞垂眸掩下心中的阴翳,再抬头时已然是如沐清风般的笑意,手边轻掸拂尘,对着人作揖。 …… 丁晞回了庆|丰帝的龙撵,低垂着眉眼禀告大致事项,待说道裕王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庆|丰帝面上的平静终是被打破了,“咳咳!你说什么!快,扶朕下去!” 裕王是他看重的继承人,要是他出了什么好歹,那这江山又要交给谁? “皇上!”被晾了许久的众人惊呼道,天子仪仗半道而停已是史无前例,若是庆|丰帝再下龙撵,那天子威仪何在? “万万不可啊,皇上!”太监总管佝着身子,痛心疾首地劝道,原本一直笑眯眯的脸上只剩下道道皱纹。 庆|丰帝此时是真的急了,怎么还会顾忌所谓的祖宗礼法,要是裕王没了,那他怎么能安心的走?于是,不顾众人的阻拦,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龙撵。 丁晞见状,亦是秀眉紧蹙,他关心的当然不是庆|丰帝此举是否合乎礼法,他担心的是若是庆|丰帝看见了裕王的伤势会不会牵连责怪洛妤,虽说洛妤也是无辜的,但此事毕竟是由她而起。 他忐忑不安的看向丁公公,希望他们能劝住庆|丰帝,他不想赌这一半的几率。但显然,现在的庆|丰帝根本听不进去,一意孤行,就是要去看裕王。 丁晞的咬住舌尖,迫使自己赶紧想法子。庆|丰帝只是跨了一步,而他脑中的思绪早就飞速旋转,尖锐的指甲已经不知不觉间没入了肉中,流出丝丝鲜红,顿时灵机一动,猛地抬头高声道:“皇上!” “裕王殿下已经得到妥善安置,为今之计还是应当赶紧回皇宫才是,毕竟宫中有最好的太医和最多的药材,您这一来一回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丁晞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到后面的声若蚊蝇,他这话算是僭越了,甚至有点命令皇帝的意思,而且,这话不该他来说,他不是臣子,不是皇族,只是一个小太监。若是事后庆|丰帝追究起来,完全可以治他一个大不敬和宦官涉政的罪名! 待丁晞说完了这番用心良苦的话语,他便低下头去静静等着庆|丰帝发落,若是寻常人此时本该紧张万分,因为也许下一刻便是皇帝大怒将他处死,但丁晞却意外的十分平静,或许在他决定入宫的时候,就已经看淡生死了。 丁公公闻言一惊,矍铄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丁晞,好似要从他的话中找到些端倪。 丁晞是他亲自挑出来收做干儿子的,况且这些年丁晞一直做得很好,他也很满意,他自认为很了解丁晞的为人处世,却不想今日这出儿是搞什么幺蛾子?若是触怒了皇帝,那……怕是命都要没了。 像他们这种太监,明哲保身才是常态,毕竟枪打出头鸟。虽然丁晞口口声声是为了皇帝,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看来,他这干儿子有事瞒着自己啊! 丁公公的脑中闪过许多的想法,但话到嘴边却是替丁晞求情,“皇上,这孩子不知道在胡言乱语说什么,您不要在意,回头老奴一定罚他!”丁公公陪着笑装傻充愣般对着庆|丰帝说道。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丁晞所言才是最为明智之举,但这是皇权的世界,只有皇帝说你对你才是对的! “既然如此,算了,那赶紧起驾吧!”庆|丰帝摆了摆手,重新回到了龙撵上,这一次围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间让他心交力瘁。 一开始,他是讶异的,一个小太监怎么敢直接谏言?待丁公公打圆场后,细想小太监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他堂堂一个皇帝被一个小太监说得下不了台阶,多少有点没面子,好在丁公公出面,他也就不再强求了。 “那奴才先派人快马加鞭的回皇宫禀告一声皇后娘娘,好让娘娘赶紧安排?”丁公公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道,面上重新挂上了谄媚地笑容。 “恩,让队伍走快点!” 话音刚落便重新靠在软垫上的庆|丰帝扶着椅子把手,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苍老的手用力的攥着心口处的龙袍,似是要透过衣物抓住那颗跳动的心脏,刚要唤人时那股疼痛却又不见踪影,若不是身上冒出的冷汗浸湿了龙袍,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都老眼昏花,产生幻觉了。 他无力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感到阵阵冰凉,是来自刚刚被汗水浸湿的衣物上的。随即露出一个苦笑,难道他快要不行了吗? 待平复了一会儿后,他伸出满手褶皱的手颤颤巍巍的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茶味清苦,跟他现在的感受一样苦涩,只是他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他才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他还没活够呢,他还要…… 不管里边的庆|丰帝如何想,外边的众人一无所觉。 “是。”丁公公应声道,立马吩咐下去,身为太监总管,跟在皇帝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即将事情有条有理的安排下去。 丁公公看着皇帝一声令下,队伍重新启程,恶狠狠地瞪了丁晞一眼,不过丁晞一直低着头,没有接受到他干爹的视线,所以丁公公只能瞪着丁晞的头顶,见人没有抬头的意思,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回去看他怎么收拾丁晞! 而丁晞似乎知道这关不好过,一直垂着头不言不语,又或许是在思考着对策,只是若是仔细观察他敛下的眸中,就会发现那深深的阴暗。 那是对权力的渴望,对心中所爱的不甘、怜惜,甚至是欲|望。 是的,丁晞不仅仅渴望太监总管一位,他想要的更多,只有有了权势,才可以为所欲为。前朝不也有太监得势,被人称之为“九千岁”吗?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他看着眼前的镶金的龙撵,锦绣绘龙的衣袍,打扇捧香的宫婢,低眉顺眼的太监,气势恢宏的禁卫军,还有洛妤……人间富贵,不过如此。 纵使心中万般沟壑,现在他只能忍耐,还不到最好的时机。 …… 一行人脸色沉沉,跋涉了几个时辰,回了京城。城门口的百姓见状,议论纷纷,众人皆知,大楚围猎需三日,这次只一日便回了,便知事情有变,但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怎敢在皇帝面前嚼舌头,只敢在背后说上几句。 而栖凤宫的皇后得知丁公公派人送来的消息担忧不已,听说裕王受伤了,她简直坐如针毡,恨不得立刻到顾白睿身边,这是她的儿子啊,她怎么能不急。 只见这位中宫娘娘没了往日的平静,安排好太医后,时不时地问向彩玉皇帝等人的行踪,绞紧了手中的锦帕,她不能失去顾白睿,若是顾白睿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下半生就没了依靠。 她这次没跟着去围猎,是后宫不能缺了一个主事的人,谁知道竟出了这种事?若是早知如此,她是决计不会让顾白睿跟着去的! “娘娘!皇上回宫了!”彩玉一阵小跑来到皇后面前。 “快,随本宫去看看裕王!”皇后再也坐不住,直接拉着彩玉便要去前殿相迎。 “娘娘慢些!” 第99章 欲立储 礼兴宫,是裕王未及冠之前住的皇子殿,虽然裕王及冠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但此处一直由宫人按时打扫,所以,现在也是一尘不染。 裕王不重奢华,是以殿内摆设大多精巧,放得最多的就是美玉了吧,暖玉寒玉尚且不提,和田玉也逞遑不让,和裕王这个人一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此刻,宫里头乌压压的都是人,而床榻边上坐着的正是那九五之尊。庆|丰帝到来之前,宫人已经替裕王换好了衣物,顾白睿身上只着了雪白柔软的亵衣。 庆|丰帝看着面无血色的顾白睿,止不住担心,见太医收了手,连忙问道:“太医,裕王如何?” “启禀皇上,裕王殿下之前已经被简要包扎过,及时止血,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这回多少有些伤了元气,日后要好生补补身子,现在裕王殿下服用些老臣所开的药方,不日便能痊愈。”被叫住的太医作揖回复道。 “这便好,对了,听闻安王妃也受伤了,让太医院的也过去瞧瞧。”庆|丰帝对着侍立一旁的丁公公吩咐道。 “老奴晓得。”丁公公连忙附和道。 “那老臣便告退了。”老太医见没有他的事了,也就告退了。 “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别都围在这儿了!”庆|丰帝感到有一阵的呼吸不畅,随即皱眉。 皇帝不悦,宫人连忙下去,不敢再待在庆|丰帝面前碍眼。 …… “睿儿!”皇后一进殿绕过屏风就见着了躺在床榻上的顾白睿,顿时心急如焚,忍不住唤出声,但她是大楚皇后,再怎么样都不能御前失仪,抹了一把清泪,屈身请安,“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后来看看睿儿吧。”庆|丰帝难得的给皇后挪出了一个空位,要知道往日这项殊荣可都是属于兰贵妃的。 说来也可笑的紧,皇后身为庆|丰帝正妻,坐得都是凤椅,却从不曾与庆|丰帝坐过同一把椅子。 “谢皇上。”皇后早就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如何,更加没心情去揣测皇帝的心思,一个没注意竟直接坐在庆|丰帝让出的那半个椅子。 虽说是椅子,但这是给皇帝坐的,椅子自然足够宽敞,因而坐了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睿儿,睿儿。”皇后轻声唤着顾白睿的名字,但榻上的人依然昏迷着没有任何回应,她不安地看向庆|丰帝,仿佛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皇上?” “睿儿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庆|丰帝有意修复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所以现在对皇后可谓是温柔了许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后低声嘟囔着,握紧了顾白睿放在锦被里的手心,幸好他没事,不然,让她可怎么活啊! “你们都先下去吧。”庆|丰帝似是想到了什么,遣退了满殿的宫人。 “皇上?” 待宫人都退了出去,庆|丰帝这才转头面向皇后,颇有些犹豫不决但又十分肯定的意味,“睿儿是不是还喜欢着安王妃?” “这……”皇后闻言一惊,顾白睿喜欢洛妤一事她是知道的,当初若不是安王横插一脚,那洛妤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但问题是洛妤是安王妃,不是裕王妃,是他顾白睿的皇婶!现在连皇帝都察觉了,莫不是裕王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庆|丰帝瞧皇后犹豫不决的模样便知顾白睿还对洛妤有意,他可是记得的,当初是顾白睿亲口提出求取洛妤的话,没成想到了现在还没有死心! “皇上,是不是睿儿他做了什么,臣妾替他道歉……”皇后紧张地几乎语无伦次,拼命地想要求情。 “不,他救了洛妤。”庆|丰帝敛下心中的忧愁,为什么偏偏是洛妤,无论是谁都可以,偏偏是她!是安王的心头肉! “那不是……” 不是很好吗?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她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不对,为什么会是睿儿救的人,若是洛妤遇险的话,也该由安王或是身边的侍卫相救才是,怎么会是睿儿?难道说睿儿一直在洛妤身边吗? “皇上……臣妾会管好他的,请皇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皇后,你要知道,睿儿是朕看好的储君,他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庆|丰帝抚额打断了皇后的话语,他不是怪顾白睿喜欢甚至觑觎安王妃,他只是在怪他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安王之间的关系君臣胜于兄弟,他不得不承认,安王是一个很优秀的臣子,但同时他也手握重权,是朝中保皇党一派的核心。他清楚的知道安王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但就是止不住的在害怕。 “皇、皇上!”皇后几乎都不敢相信她听到的,难道皇上是在试探她不成? 皇后会这般想也是无可厚非的,之前整整二十年皇帝都没有立顾白睿为太子的想法,反而一直宠着兰贵妃母子,虽然现在不知怎的突然冷落了兰贵妃母子,但她可是一直记得,被兰贵妃压在脚下的滋味!还有平王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结党营私,这要是没有皇帝的首肯,他怎么敢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现在突然跟她说要立睿儿为太子,她是真的不敢相信,也就不敢轻易应下来。况且,她自认为和皇帝的关系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随便附和皇帝的话呢? 庆|丰帝看着完全不相信自己话的皇后,想到自己从前干过的缺德事——差点宠妾灭妻,深深叹了一口气,“唉!” 朕是认真的! 罢了,待裕王大好之后,就封他为太子,也好杀杀顾逸轩的威风,替顾白睿立威,得到安王的支持,等他百年后,也好守住大楚。 “皇后陪着吧,朕还有政事要忙,就先回了。”庆|丰帝看着皇后狐疑地目光,也不强求什么,反正很快他就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庆|丰帝离开的背影竟透着一股萧瑟凄凉之感,但皇后没注意到,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料定刚刚皇帝必定在试探她。想着自己刚刚的回话,应该没有什么差错,才放下心来。 …… 景阳宫,兰贵妃的宫殿,已经数月没有被传唤的兰贵妃依然容颜姝丽,锦衣华裳披身,金盏玉器随侍,熏香袅袅,丝毫不见颓败。 虽然近月皇帝不曾临幸景阳宫,但底下的宫女太监可不敢怠慢这位贵妃娘娘,说不准这是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情趣呢,毕竟兰贵妃几乎独宠了整整近二十年,这日积月累的威势下来,谁也不敢轻易做这个出头鸟。 而景阳宫里,就跟往常一样,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这从侧面就印证了宫人的猜测,更加不敢得罪景阳宫的人。 兰贵妃伏在榻上,眯着一双丹凤眼,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刚刚染上的丹蔲,精心染上的红色衬得肤如凝脂,纤纤细手不染俗世。 此次围猎本来应该是她去的,没成想皇帝竟是让熙妃侍驾的,看来皇帝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下来,就不知道皇帝是知道了什么呢? 不太妙啊…… “什么事?”兰贵妃瞥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宫女,慵懒的问道。这宫女是她特意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眼线,替她盯着皇后那边的动作。 那宫女膝行几步,来到兰贵妃的身前,低眉轻语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刚听到皇上要立裕王为太子。” 兰贵妃听闻此言,一个没注意,手上的珠串便掉落在地,大大小小的珠子落了一地,叮当作响,“……当真?”兰贵妃一直慵懒不变的神色也破了功,震惊过后是眯起的丹凤眼,眸中的狠厉令人不寒而栗,长时间的静默后,她开口问道。 兰贵妃作为皇帝一直以来的枕边人,当然知道皇帝的心意,是想等平王及冠娶妻后,立他为太子,所以一直将立储之事拖到了现在!谁曾想,事情竟然有变,皇帝竟然舍掉了平王想改立裕王!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只要皇帝立平王为太子,待皇帝驾崩,那她就是太后了,那就是她御家的天下了! “奴婢不敢说谎,是皇上亲口对皇后说的!”那宫女将头压得更低,她害怕极了,原本她只是想在门外偷偷听到一些小事,谁知道她竟然听到了这种要命的事。 既然她都已经被兰贵妃收买,她若是藏着不说,待日后兰贵妃反应过来,那她岂不是要完,那床柜底下的银子可还热乎着呢,所以一咬牙,还是来了景阳宫。 “本宫知道了,下去领赏。”此时兰贵妃已经平复了心情,又回到了那个高深莫测模样的贵妃娘娘。 “是,多谢娘娘!”宫女见自己有赏银拿,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宫女退了出去,想回去却被兰贵妃的贴身宫女兰若拉着,“你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兰若姐姐,没人看见,您放心。”出卖主子的事,她自己更加慌张,要是被人看见,那她就没命了,她当然是小心翼翼地绕过众人的视线,穿小径来的。 “回去吧,别露出马脚。”兰若嘱咐道。 兰若一进正殿便看见掉了一地的玉珠和碎了的白玉碗,那白玉碗是庆|丰帝所赏赐的,可谓是御赐之物,现在竟被兰贵妃摔了,忍不住惊呼道:“娘娘?” “哼!”没有了外人,兰贵妃也懒得维持自己的形象,“皇上想的可真好!” 第100章 风雨欲来 兰贵妃一点都没有怀疑那小宫女说的话,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庆|丰帝的疏离态度,只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留情面,竟然连储君之位也不肯给了。 要知道,裕王虽为嫡出皇长子,可始终无心朝政,而庆|丰帝不断暗示她会立顾逸轩为太子,所以她才会要求顾逸轩事事做到最好,帮着自己的儿子拉拢朝臣,这有错吗? 事到如今,才来告诉她,裕王才是他的继承人,那她们母子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白费了心血吗?世上哪有这种事? 他庆|丰帝可是给了她们母子这么多年的妄想,现在挥一挥衣袖,说不给就不给了?真当她御家是吃素的?反正这口气她咽不下,明明就快了,离储君之位不过一点距离,现在又被打回原地,她不甘心,更不会认输! “娘娘……”兰若上前,拍着后背替兰贵妃顺气,刚想问出什么事了,便听得兰贵妃冷声道: “他不仁就不要怪本宫不义!” 兰贵妃的眸子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这样的主子无端端的令她遍体生寒。兰若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心下惊骇,“娘娘要做什么?” “本宫要做什么?呵!”兰贵妃一扬秀眉,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漾出一抹艳色,若不是说出的话那般令人心惊,必定是一个清冷孤傲的美人。 既然皇帝想封裕王为太子,那要是裕王没了呢?要是没有了裕王,那及冠的皇子就只剩下她的平王和梁王,梁王无权无势的,又没有母族帮衬,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儿子? “兰若,裕王不是受伤了吗?”兰贵妃抚着锐利的护甲,半挑着眉眼,轻声问道。 “是、是啊,娘娘是要给裕王殿下送补品吗?”兰若狐疑地试探性问道,她知道裕王是跟她们有敌对关系的人,兰贵妃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自己的敌人送吃送喝的? “补品?对,当然要送,只不过……” 只不过要偷偷的,悄无声息的送进去! 这般想着,兰贵妃的眸子瞬间一凝,周身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她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皇权斗争,历来如此,你死我活,况且不沾血的帝王如何能掌控天下?平王,也该长大了! 裕王啊,要怪就怪你生在皇家,还好死不死的挡了她的路!下了地府可不要来找她! 兰贵妃的话意犹未尽,其中暗含的深意兰若不敢轻易揣测。 “兰若,礼兴宫有我们的人吗?”兰贵妃心智明了,也便不再怒意相对,毕竟,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谁都不会心疼。 遥想她得势了这么多年,多的是宫女太监向她投诚,她可是来者不拒,可想而知,整个后宫属于她的眼线有多少。 “这……许是有一小宫女。”兰若磕磕绊绊地回复着,实在是人太多了,她也记不得了,她瞧着似乎冷静下来的主子,凑上去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有一味药材名血余蕊,你去让人放在裕王的药汤里,务必让人喝下去!”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的兰贵妃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似深渊中被封锁的恶鬼。伸出爪子试图抓住过往人群,把他们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渊。 “……是。”兰若不敢不应,她当然知道这是在谋害裕王,但兰贵妃是她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这到底是害人的东西,兰若惊慌地颤抖着身子。 “把这儿收拾下!” “是。”兰若看着曾经名贵无比的白玉碗成了一地的碎片,心中万般唏嘘,当年多少人见景阳宫独得皇上赏赐,看红了眼,谁会知道,这些精贵玩意被贵妃娘娘弃之如敝履,如今竟是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 安王府外,顾延小心翼翼的抱着洛妤回了梧桐苑,期间洛妤无意识的将脑袋软软的靠在顾延胸膛上,清幽的体香味混合着药味不断袭来,扰着顾延的心神,不过这会儿他全心神都是洛妤的安危上,无暇顾及其他。 “阿妤,我们回家了。”顾延将人放到了床榻上,任劳任怨的替人盖上锦被,回身吩咐道:“去请大夫!” 随后仿佛是怕失去洛妤一样,将人小心地搂进自己的怀里,下意识的看向伤口处,见没有血迹流出才放心,现在他怕自己一个动作都可能牵动洛妤的伤口。见人无恙,才放心的描摹洛妤姣好的面容, 明明昨天早上还是红润着的小脸,现在却惨白着躺在床榻上,是他的错,他不该离开洛妤身边的,是他太弱小,竟然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王爷,太医来了,是皇上特地派来的。”碧落的出声打断了顾延的自责,让陷入懊悔中的人清醒了许多。显然她是想让洛妤接诊的,毕竟宫中的太医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了。 “让他进来。”顾延说完,替洛妤整理衣裳,将被子盖好,起身坐在一旁。 “是。”碧落得了吩咐,便下去将太医领了进来。 厚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人踏入屋内,跪地请安,“微臣见过安王,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延抬眼望去,朝着人微微颔首,“徐太医,请起,辛苦你了。” “不敢,微臣也是奉命前来。”徐太医哪敢承安王的礼,这不是闹着玩吗,安王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两人客套完了,徐太医便赶紧上前替安王妃看病,仔细把脉,望闻问切,一个没落下,心中有了数,拉着安王仔细叮嘱、开药、养身,从头到脚吩咐了个遍。 “明江,送徐太医。” 待人走了之后,顾延心情沉重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洛妤,这一回不知要修养多久,洛妤才会好起来,不过再久他都会守着洛妤的。 “王爷,属下参见王爷,王爷千岁!”一位女性身着侍卫装束,英姿飒爽地上前拜见顾延。 “起来吧,以后你就是王妃的侍女了,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文瑶!”顾延郑重其事的对文瑶说道,文瑶的身手他是认可的,再加上她还没有在人前出现过,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保护洛妤的奇效。 文瑶是他精心培养的女侍卫,武功智谋样样不缺,原本是想派到西凉做暗线的,但考虑到洛妤的状况,有些时候他实在是不方便待在洛妤身边,只好让人扮成洛妤的侍女,从旁保护。 “文瑶领命!”文瑶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又对着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碧落点了点头,“碧落姑娘。” “……哦,你、你好。” “碧落,以后文瑶会跟在阿妤身边保护她!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安王府的侍女调来伺候王妃的。”顾延叮嘱道。 “是!”碧落连忙点头称是,她当然高兴洛妤能有这么厉害的人保护着。 …… 阴暗逼仄的内廷院内,丁公公身着青色太监衣袍,翘着二郎腿,手捧着一盏热茶,翘着兰花指,掐着公鸭嗓,没好气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丁晞。 “丁晞啊丁晞,你不该给杂家好好解释解释吗?恩?” “干爹,儿子只是为皇上考虑,当时情况复杂,皇上不顾祖宗礼法硬是要……”丁晞不敢透露出任何不对的神情,只装出一副真心实意忧国忧民的面孔。 “哼,你这话骗骗别人就算了,还想糊弄到杂家头上?胆子不小啊?啊?”丁公公似笑非笑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丁晞,手中的茶盅“嘭”的一声被搁在案桌上,倾出几滴清茶。 虽然他一直以和善的面孔示人,但能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存活下来,还爬到了高位,手段心计可是样样不缺的,丁晞当时的一反常态他可是记忆犹新,他不喜欢被人隐瞒的滋味,要是丁晞不识时务,那他也要慎重考虑要不要重新收个干儿子了。 “干爹!”丁晞看着丁公公越来越不善的目光,他眼皮子猛地一跳,顿时心下不安,他现在不能被舍弃,要是没了丁公公的帮衬,他会被之前得罪过的人吞噬干净的! “还不想坦白?”丁公公挑眉问道,“杂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不珍惜……” 丁公公会如此有耐心,还是因为他中意丁晞,可如果丁晞非要去做些不该做的,那他就只好舍了。 “干爹。”丁晞尽力稳住自己慌乱的内心,想着对策,他知道要是这关过不去的话,他很可能命陨在此。现在他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和盘托出,要么编一个可信的理由蒙混过关,可,丁公公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混得过去的人。 丁晞紧咬唇角,在事情没有发生到最糟糕的情况,他不想把洛妤拖下水,更何况,洛妤连他都不记得,谈何其他。 与其扯出洛妤,不如…… “不满干爹,儿子喜欢储绣!”说到储绣的时候,丁晞的眸子满是依恋,似是爱极了口中的那人,目光凝重的看着丁公公,“请干爹恕罪!” 只有丁晞自己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好啊!杂家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胆子!”丁公公一拍桌面,似是怒不可遏,不过他总算是听到了这小畜生说句实话了,因为那是只有真正喜欢的人才会有的神情。 储绣,她可是裕王身边的贴身侍女,难怪当时丁晞要劝着皇帝,要是皇上看到裕王的惨状,少不得要怪罪一番贴身服侍的下人。 但一般作为皇子王爷的贴身侍女,那可都是给人作通房的,储绣虽然现在还没有被裕王收为房中人,那也不是丁晞能觊觎的! 第101章 噩梦 “干爹……”丁晞似是讨饶般膝行几步,跪在丁公公身前,替人小心的捶着腿,脑海中不断变换着思绪。 “哼,此事还有谁知道?”丁公公不怀好意的问道,其中的杀意不言而喻。虽然太监找宫女对食早已有之,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将喜欢哪个宫女这种事放到明面上,况且对食的两人大多是你情我愿。 “没有,没人知道,就刚刚告诉了干爹您。”丁晞讨好地继续替人捏着腿,面上挂着无辜的笑容,仿佛丁公公就像是他亲爹一样。 丁公公被人伺候得一个舒服,顿时心旷神怡,“那就好,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就去惦记着别人!还帮人说话,你知不知道,要是皇上一个心情不好,拿你出了气,那你早就没命了!” “是,儿子知道,都是干爹帮衬。” “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罚你干爹也说不过去,这样,你下去领二十板子,这事儿就算这么过了。”丁公公摆摆手说道,无论他怎么偏心丁晞,都要做出点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堵住悠悠众口,不然,这后宫里头又有的流言可说了。 像什么说他仗着自己太监总管的身份包庇自己的干儿子,其实后宫里的宫女太监说这些他是不怕的,怕就怕有人多嘴,要是让主子们知道了,他是绝计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是,谢谢干爹,还是干爹疼我。”丁晞俯身领罚,他知道这一遭是逃不过的,但二十板子不算多重,况且下手的都是太监,哪个敢不长眼的打得重了,回头毕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哼,杂家不疼你,难不成扔了不成?既然知道是杂家的儿子,就给我做好了!”丁公公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丁晞是他的干儿子,他的一言一行别人或多或少还以为是自己的意思呢! 虽是这般说着,但丁晞已然察觉到丁公公口中暗含的威胁,他敢肯定要是他再出格的话,丁公公真的会舍下他!皇宫中向来没有真情,只有当一个人有了足够的价值,才会被上面的人看上,不然运气好的就是老死宫中的下场,运气不好的,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丁晞暗中咬牙,他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地位,他没有退路,看来日后需三思而后行,得先稳住丁公公,再谋更多。 …… 围猎遇刺之事震惊朝野,皇帝大怒,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安王三堂会审,即日找出凶手。 此刻,大理寺卿方大人正苦着脸向顾延请教:“不知安王可有对策?” 刺客有两批人,一批已经确定是蒙族派来的刺客,皇帝已有定论和对策,而另一批只有一人,目前还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表明两方人马是一伙的,但如果不是一伙的,那人又是什么人派来的呢? 问题的关键就在此处,皇帝近日因裕王受伤一事心情不渝,而安王妃也昏迷到现在,安王的脸色可想而知,他这是遭了什么罪哦,还是赶紧趁这个案子了结告老还乡吧。 “本王不知!”顾延冷声说道,他自然也是派过人去调查袭击洛妤的刺客的,只是线索都被人清干净了,暂时没有结果。 从那人的线索被擦得一干二净来看,那人必定还有同伙! 顾延敛眉,将事情从头分析了一遍。事情应该先是这样的,蒙族刺客在朝中大臣的帮助下,提前混入州尉山,在山中暗藏数日,躲过侍卫的搜查。等狩猎之日,换上侍卫的装束将洛妤骗出来,原本是打算将洛妤活捉回去好威胁他,只不过事情败漏,于是痛下杀手。而他们这边也成功活捉了五名刺客。 至此,皇帝大怒,提前回京。在回来的路上,又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想对洛妤下死手。 顾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执着于洛妤,活捉洛妤他能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杀洛妤呢?假设洛妤死了,除了能打击到他,还有别的好处吗? 等等,或许那个人就是冲着洛妤来的,那人的目标很明确,要置人于死地,难道他不是蒙族的人?难道还有人要洛妤死? 越是这般想着,顾延的眉头就越是皱紧,这也不无可能,借着蒙族浑水摸鱼。只要一想到还有人对洛妤心怀不轨,他就恨极,那么好的女子,怎么会有人要她死! 最麻烦的是,如果假设成立,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敌在暗我在明,那人藏在深处,于洛妤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使现在他派了文瑶保护,一日不除此人,洛妤的生命就会时时刻刻受到威胁。 “这……”方大人咽了咽口水,看着安王脸上几经转换的神情,心里惴惴不安,明知现在不该凑上去,但没办法啊,谁让他管这件案子,他怎么都得给皇帝一个交代啊。安王这般不配合,实在是让他为难。 “方大人先回,等本王有了消息,定然会知会大人的。”顾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多做纠纷,此事不好查,他没也指望大理寺卿能查出个子卯寅丑,还是得自己来。 撂完话,顾延便头也不回地离了大殿,留下几位大臣目瞪口呆的样子,虽然心中颇为不忿,但谁让这人他们惹不起。 方大人一挥衣袖,冷哼一声,刚刚他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板凳徒惹笑话了!眯起的眼睛扫了一圈的同僚,将人家的憋笑看得清楚,干脆不再理旁人,转身离去,眼不见为净。 这厢,顾延出了皇宫,便立马回到了安王府,现在他一有时间就往家里跑,想看看洛妤醒没醒。虽然太医都说洛妤没事,但这人没醒,他总是觉得不安。 马车上,明江在前头驾着马车,顾延坐在马车里继续思索着这整起事件。 经过刚刚在脑袋里转悠的一圈迹象来看,若是说京城中有谁想要置洛妤于死地,那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卿卿!可是,一个王府后院的女子能差遣得了刺客吗?不是她那还会有谁?谁又有此能耐? 想要洛妤死的人?能调动刺客的人? 这么想来京城中符合的人也不是很多!整个京城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人,偏偏洛妤现在遭了刺客,必定是最近发生了事情,或是挡了别人的路,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明江,你派人去盯着梁王、平王、王丞相、白卿卿、沈玲玲、洛漪和明菀!”顾延冷声吩咐道,他思来想去,最近跟洛妤有过接触的也就这些人了,挨个排查,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可疑的人! 明江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那些人有些是身居高位的,他们的人恐怕找不到机会监视着,“王爷,梁王和平王怕是不好弄……” “那就把我们所有的眼线都用上,本王养了他们那么久,总该发挥他们作用了!”顾延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不管不顾的将网撒下,看能捕得到谁。 “可是,王爷,那是为了查贪污一事才埋下的眼线啊,要是现在都暴露了,那岂不是……” 岂不是因小失大? 明江说了一半失了声,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明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重要,要是王妃没了,那王爷……怎么办?是他眼界小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 …… 洛妤无力的奔跑在满是迷雾的道路上,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却总是发出声响紧紧的跟在后头,试图击溃洛妤的心神。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她不知道要往哪里逃,只能漫无目的的继续往前走,她想高声呼求,但她根本出不了声,想拼命的逃出这迷雾,但越来越吃力,她跑不动了,耳畔似乎传来凶兽越来越近的咆哮声,她……逃不掉了。 倏地,洛妤一脚踩了空,从陆地坠入了海水中,四周奔涌而来的水立即淹没了她,冰冷的水灌进了她的咽喉,还来不及闭气,似乎呛了几口水,洛妤连忙调整身子适应水底。她下意识的想要游到水面上,向着整片黑暗空间唯一的光亮点游去。 她看着触手可及的光亮,兴奋的伸出了手,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抹光时,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缠住了她的脚,将她一把拽入了深渊。 瞬间,洛妤的气息不稳,海水顺势灌进来……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谁呢?她什么也不记得……她是不是要死了呢?谁能来救救她…… “阿妤,阿妤!”顾延看着人突然冷汗淋漓,连忙拿着帕子替人拭去那些汗珠,看着人蹙紧的秀眉,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替人细细按着,直至眉头舒展开来。一边还轻声呼唤洛妤,他有种直觉,要是现在没有把人唤醒,那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洛妤了。 “啊!”满是冷汗的洛妤突然惊醒,大口喘着气儿,明亮的日头直直印入眼帘,惊慌失措地人儿杏眸睁大,好似做了什么骇人的噩梦,久久不能使洛妤回过神来。 那种溺亡的窒息感太过真实,让她分不清哪里才是梦境,她上辈子只感受过一次,就是之前梁王顾笙预谋的那次落水。 “阿妤!”顾延瞧着人昏睡了几日的人终于醒了,一个激动将人搂紧怀里,低声轻唤着,他很害怕会失去她,如果不曾拥有,未能了解洛妤有多温柔解语,就不必怅惘,可是,他得到了,他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将洛妤从他身边夺走。 “娘娘……您醒了……呜呜……”碧落偷偷擦着泪水,这几日她也很害怕,生怕洛妤就这样一睡不起,幸好、幸好人醒了。 第102章 恢复 洛妤被两人的声音惊醒,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雕梁梨花木桌椅,金杯玉盏,彩瓷架设,而身前抱着她的人是顾延,正是她的夫君。 她活了过来!老天待她不薄,竟没有收回这条命。 “王爷!”洛妤靠在顾延的怀里,阖上双眸,细细嗅着属于顾延身上的龙涎香,静谧安详,让人心安。 顾延瞧着洛妤依然虚弱苍白的脸色,止不住的心疼,恨不得将人一直绑在身边,这样洛妤就不会受伤了吧。他抬手,轻轻划过洛妤的发梢,眉眼,琼鼻和唇角,将洛妤的面容牢牢刻在心底。 “阿妤,醒了就好。”顾延已经别无所求,只求洛妤能安好无事。 “王爷……”洛妤哽咽了几声,各种滋味绕在心头。 对于重回世间,洛妤也是庆幸万分,她中过箭,还被吓昏过去,没想到还能捡一条命,大概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吧。白卿卿没死,洛漪没死,顾笙还活得好好的,她才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阿妤,你好好休息,没事了。”顾延目光幽深,似是漩涡般窥不见深浅,他搂着娇妻,蹭着人的秀发呢喃道。 “对了,裕王如何了?”洛妤抬起小脸,紧张的看向顾延,她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看到的,浑身是血的顾白睿,要是裕王有什么差错,那她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裕王没事,阿妤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顾延无奈地吸了口气,若是平常时刻,他绝对不会让洛妤从口中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可谁让这回是救了洛妤的裕王。 “没事就好,太好了。”洛妤抽噎了几声,眸中闪烁着庆幸,她不想对自己好的人就那么死了,更不想让自己一生都活在懊悔之中。 顾延见人又要掉金豆豆了,赶紧替人拭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将这位小祖宗安慰好。 “王爷,明侍卫有事禀告,现正在外头。”文瑶进来低声回禀。 洛妤闻言,疑惑地看向这位眼生的侍女,她身边一直只有碧落贴身伺候,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姑娘。 “让他进来。”顾延见有人进来,将洛妤团吧团吧的塞进被窝,“阿妤再休息会儿。”自己起身去了外间,文瑶见状,对着洛妤福了福身跟了出去。 洛妤虽然被顾延塞进被窝,但还是努力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瞧着刚刚出去的女子,疑惑的问向碧落,“她是?” “回娘娘,她是王爷特地派到您身边来保护您的。”碧落凑上去,两人几乎贴着脸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爷有心了。”洛妤恍然大悟道。 …… “王爷,有情况!”明江的进入打断了原本的温馨,他一收到下面的消息就赶紧过来了,生怕晚了一步就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什么事?”顾延见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不会是这副模样。 “王爷,真的让您料中了,有人按耐不住了。王爷,您猜是谁?”明江揶揄地看向顾延,想要看人吃瘪的样子,谁让顾延老是压榨他。 “哦?” 明江,你是不是想上天了? 明江看着眼神越来越不善的顾延,灿灿的摸了摸鼻尖,随即脸色严肃了下来,凑到顾延耳边轻声说道,“是明菀!” “是她啊。”如果是她的话,顾延并不意外,身为西凉郡主,本就不怀好意,还用自以为的情谊绊住他,对洛妤下杀手! “具体是怎么回事?”顾延并不想在梧桐苑谈这种事,坏了这里的清净,遂示意明江到书房详谈。 明江跟上顾延的步伐,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让一个语快的人将好不容易查到的事情憋住不说实在是难为了。 刚到书房,明江便不拘小节般端起一杯冷茶痛饮,“呼,舒服。”刚刚跑得火急火燎的,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水,正好王爷房里有。 “说吧。”顾延大刀阔斧的落座于中间的椅子上,他看着没大没小的明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把这人惯的。 “回王爷,暗线来报,明菀身边的贴身侍女云珠多次接触一伙商贩,但据我们观察来看,那伙人是西凉来的商贩,虽有商贩之名,但从来没有贩卖过什么东西,反而一伙人租了一个院子住了下来。” “不仅如此,还有街坊目击到围猎那几天那伙人出门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对上了!看来就是明菀下的手,就不知道平王有没有掺和,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 “那可未必!局势不明,还不能妄下定论!”顾延冷声斥道。不是他多疑,实在是情况这般,他不能不怀疑,朝中已经有人和蒙族勾结,那西凉说不定也有,而且身份都不会低! 顾延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奏折都抖了三抖,实在是太可气了!前线的将士浴血杀敌,后边的人拼命给他扯后腿!无妨,他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一干蛀虫,肃清朝廷! “王爷,属下已经命人盯紧明菀了,希望能找到证据!”明江一脸求夸奖的看着顾延,“那其他的暗线要不要都先收回去?” “恩,要小心,不要暴露了。”毕竟培养一个暗笑也要花费不少心血,还要将人不动声色的安插进去,整个过程也不算容易。 “既然知道了是明菀下的手,那我们要不要引蛇出洞?”明江似有所悟的说道,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明菀的居心了,那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西凉的所有暗线。 “恩,你们要小心。”顾延看着终于精明了一回的明江点了点头,手指蜷起,在椅子把手上轻轻叩着,发出清晰可见的声响。 …… 这几日,洛妤一直躺在床榻上,因着伤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方式,只能跟人聊天,不过倒也跟文瑶熟悉了些。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洛妤好了许多,眼见着能下床走动了,又不安分了。实在是躺了许多天,天天不是汤药就是鸡汤鱼汤的,把她整个人都喂胖了许多。 “娘娘,来,小心,奴婢扶您。”碧落见洛妤作势要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药,赶紧上前搀扶。 洛妤躺了好些日子,实在是有些是不上劲儿,只好软绵绵的顺着碧落的力道撑起自己。 “娘娘还没好全呢,起来作甚?” “这每日躺着,我头都疼了,还是起来走走吧。”洛妤觉得自己应当是能下地了,遂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恰好今天阳光正好,整个人也好晒晒日头,祛除晦气。 在两人没有注意的地方,文瑶拔下发髻上的银簪,仔细地替洛妤验毒,见银簪没有发黑,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守在一旁。 “娘娘,巧了,今日宫里头送来了几匹新绸缎,王爷吩咐,都给您做衣裳了。”碧落一边服侍洛妤穿戴,一边在洛妤耳边卖着顾延的好。 “哦?怎的突然要做新衣裳了?” “娘娘,您有所不知,您一睡就是好几天,现在可都是三月中旬了!” “这日子过得倒是真快。”洛妤喃喃道。 “娘娘,请起身,奴婢给你量量尺寸,娘娘不是近日老说自己胖了吗?”碧落娇笑着打趣道。 “诶……” 还不等洛妤反应过来,碧落便招呼文瑶扶着洛妤,自己去拿软尺量洛妤的身量。 洛妤懵懵的看着两人行如流水的动作,她怎么觉得自己自醒来后就变得迟钝了?很多话几乎都不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这很不好,得改! 文瑶看着洛妤越来越蹙紧的眉目,还以为是自己用力过大捏疼了王妃,赶紧将手臂力量再放松。 洛妤察觉到文瑶的力道骤然变轻,以为是文瑶没力气了,自己可能是真的重了。 被这一想法刺激到的洛妤果断决定去院子里走走,减减分量。 “娘娘,先用药吧,不然凉了就没有效果了。”文瑶看碧落量得差不多了,药也凉得差不多了,赶紧提醒道。 “诶,好。”洛妤皱着一张小脸无奈地应声道,虽然药很苦,但这是为了她的身体好,她不得不喝,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洛妤自觉的掐着鼻子,将那碗看上去黑乎乎的药一灌而下。待喝完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现在回味当真苦涩极了。 “喵~” 洛妤寻声望去,正是好久不见的白白。这小东西一步一个爪印,屁颠屁颠地跑到洛妤脚边出卖色相求抱抱。 洛妤哪受得了这么腻人的白白,赶紧将小东西抱起来一顿揉搓。感受到手下这种毛茸茸的触感,洛妤便知白白在这些日子里必定被养的很好,短短四个多月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原本还算轻盈的白白竟生出了软乎的肉肉,不过胖一些更好看。 “娘娘,您可不知道啊,这白白简直就是一个猫祖宗,这不吃那不吃的,只要最精细的。”碧落上前也撸了一把,饶有气势的告状。 “我可没让你们惯着它。”洛妤巧笑道,试图推脱责任。这只能怪白白太可爱,她们这些人经受不住这小东西的诱惑,顿顿给它喂鱼。这营养更上来了,能不长膘吗? “是是是。”碧落被噎了一句,只好附和洛妤的话。 “白白,我们走,去晒太阳!”洛妤来了兴致,便抱着白白就要出了主屋,文瑶和碧落见状,立刻跟了上去,王爷可是吩咐了,要寸步不离的! 外头日光正好,正是午后,阳光一照,洛妤便觉得连日来的懒劲儿都去了,整个人好似重新精神焕发。 第103章 洛世子大婚 一连几日,洛妤一有时间便抱着白白坐在树荫底下小憩,沐浴着从缝隙中漏下的几楼阳光,安静宁谧,好不自在。 “娘娘,毅侯府传来消息,世子要成亲了!”碧落拿着书中的请帖,喜不自禁,激动地好似成亲的那人是自己。 “哦?我想起来,上次回门的时候,我听兄长提到过,原来就在近日!”洛妤这才想起来这事儿,连忙吩咐道:“快去府中挑选贺礼!” “好嘞,娘娘您歇着,奴婢会去的。”碧落应声道。不怪她小心翼翼地拿洛妤当瓷娃娃般,实在是洛妤昏睡的模样吓到了她。 “那拟个单子我看看。”洛妤清楚自己的分量,也不强求,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喵~喵喵~”白白被两人的谈话声惊醒,不安分的探出爪爪,试图跳下洛妤的怀抱。 洛妤抱住白白,生怕这小东西摔断腿,可白白一直在她的怀里乱动,亏得白白知道收起利爪,只用软软的肉垫拍着洛妤,她寻着白白的视线望去,只见院子里的花圃里有几只小蝴蝶翩翩起舞,她瞬间便懂了,看来白白是爪爪痒了,想扑蝴蝶了。 干脆将这小东西放下去,结果白白头也不回地扑向花圃,踮起后脚跟,伸出自己的小爪爪奋力扑蝴蝶,模样娇憨,憨态可掬,这小东西可真没良心! “文瑶……”洛妤咬了咬唇角,犹豫地看向文瑶。文瑶虽有侍女之名,但毕竟是王爷派来保护自己的,要不还是将人放到一边? 文瑶自是看出了洛妤的内心所想,遂笑着出声道:“娘娘,您尽管吩咐便是,奴婢自从到您的身边就是您的侍女了。” “那麻烦你等会儿替白白洗一下脚脚,省的一会儿白白沾了泥到处跑。”洛妤看着扑腾得正欢的白白不由得也放开了胸怀,将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娘娘客气了,奴婢晓得了。”文瑶亦是笑着应下了。伺候一位王妃可比当暗叹简单多了,不需要担心随时会暴露,也不会担心消息传递不出去…… …… 三月十八日,天晴,风和日丽,适合外出□□,而安王府就如同往常一样风平浪静。 “阿妤,好了吗?”一袭蟠龙祥云黑袍的顾延正候在梧桐苑的主屋内,隔着屏风问道。 “快了,王爷不要急啦!”洛妤看着铜镜里印出的自己的面容,正是二八年华,皎洁的额上贴上了钿花,精致描摹过的眼角,挺翘的琼鼻,嫣红的朱唇。她轻眨了眨杏眼,待其中的水润浸了下去才起身。 洛妤暗笑笑道,今日可是她亲生兄长的成亲典礼,她怎么能不好生打扮一番? 顾延惊鸿一瞥,不经意间竟然瞧见了这般风华绝代的洛妤。今日的洛妤一袭紫色广袖流仙裙,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挽起的发髻上插上了金钗步摇,伸出的纤纤细手上也染上了微红的丹蔲。 他见人眉目微挑,冲着自己巧兮盼兮,已经许久没有看过洛妤这样浓妆艳抹的顾延突然有人心猿意马,轻咳一声,赶紧别过视线,端起一杯冷掉的茶饮了下去,再不压压火气,他就要上头了。 自洛妤受伤以来,他就过着平静如水的日子,加上事情一忙,也就没心思想那档子事了。可现在洛妤好了,又打扮的这般娇艳过人,他怎么能不上火? “王爷?”偏生洛妤还不自知一般,歪着头,无辜地朝顾延问道。 “没事,那我们走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顾延偷偷瞥了一眼洛妤今日的妆容,是不是太美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洛妤这么好看的! “恩!”洛妤倒没有注意到顾延的反常,一门心思想着今日的盛典。 …… 安王府的马车一路行驶,经过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来到挂满红绸的毅侯府门前。 “王爷,娘娘,到了!”明江在一旁说道,他瞧见毅侯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的一片,赶紧找了个能停马车的地方。 “来,阿妤!”顾延一马当先跳下了马车,自觉伸手将洛妤接出了马车。 “安王,安王妃!来,来来,快请进!”毅侯府的老管家瞧见洛妤到了,赶紧迎上来,脸上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今日是洛云翊的大喜之日,他看着侯府的两位小主人相继成婚,自己也高兴。 “诶!” 毅侯府她再熟不过,自是不需要人来带路。于是,洛妤挽着顾延的胳膊,直接越过注意到他们的人,穿过游廊,直直进入会堂。 “阿妤,你慢些!”顾延看着人像一只找食物的小仓鼠一样一个劲儿的向前乱窜,心中暗笑,这样的洛妤真是少见,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唔,看来他们今天好生装饰了呢,真热闹。”洛妤看着到处挂着红灯笼和红色绸缎的侯府,不免有些兴奋,也不知道她的嫂子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越往前走,洛妤听到的人声就越多,想必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了吧。 “安王,安王妃!”毅侯爷携洛夫人上前相迎,今日二老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格外的精神,洛夫人走路间几乎都是带着笑容。 “父亲,母亲。”洛妤瞧见洛夫人,一个激动就挣脱了顾延的胳膊,上去挽着洛夫人,热络的打着招呼。 “侯爷,夫人。”顾延对二老点了点头,心中不悦,但又无可奈何。何况今日是洛世子大喜之日,他不想在这种日子还摆着脸色。 “都先进来吧。”毅侯爷对着二人说道。 “是啊,都别站着了,先进来坐。”洛夫人拉着洛妤就往里头走。 会堂的气氛更是热闹,里头锣鼓齐鸣,宾客喧哗,一派繁华景象。顾延不动声色的拉回洛妤,将人带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声唤了一句,“阿妤!” 洛妤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一味的在意自己娘家的人和事而忽略了顾延。不安的看向顾延,似是委屈的扯了扯顾延的衣袖,软软的唤了一句,“王爷~”附带一个真挚认错的眼神。 “无事,阿妤要不要用些零嘴?”顾延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对洛妤的示好视为不见,虽然他是吃醋了,但这是洛妤的家人,没事,他撑得住。 “不用。”洛妤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别开眼去,不去看顾延那戏谑的眼神。 还吃,是嫌自己还不够胖吗? 洛妤垂眸间,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姐姐,许久不见啊。” 是洛漪! 洛妤打了一个冷战,转身抬眼望去看,果然是洛漪,算算时间,这会儿洛漪都怀胎六月了吧,今日也来了啊。也对,毕竟是她嫡亲长兄的婚事,只不过,这月份大了,按理说不来也没事,就不知道洛漪又在想什么了。 “是妹妹啊,确实,等妹妹诞下麟儿,本妃自然上门,妹妹可不要嫌麻烦才是。”洛妤笑着应声道,和洛漪打着太极。 “妹妹哪敢,欢迎还来不及呢?”洛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嘴娇笑道,似乎满心眼里与洛妤姐妹情深,眉目弯弯,眸中满是笑意。 “妹妹快回去坐着吧,别累着自己了。”洛妤压下心中的厌恶,面上带笑与洛漪周旋。 却不想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见洛漪朝她努了努嘴,看向了别处,“姐姐,你看。”洛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顾笙旁边坐着白卿卿,两人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腻腻歪歪,只要仔细看便能看得出来。 她知道洛漪此时不爽的心情是由何而来了,这种滋味她上辈子体会得太多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洛漪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这儿啊。 洛漪见洛妤露出为难的神色,从小察言观色的她便知洛妤的意思,这种时候她也帮不上自己的忙,不过,就算那白卿卿再怎么和梁王腻歪,她都不可能诞下子嗣! 洛漪想通后,干脆眼不见为净,自顾自地坐在梁王的另一边。顾笙瞧见人回来了,便不敢再放肆,收回自己搂着白卿卿的手,笑着对洛漪打听事项。 她暗自将苦水咽下,梁王这般宠信白卿卿,若是日后真的登基了,那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白卿卿,这个祸害,她不可能让人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新郎,新娘来了!”一道充满喜意的声音打断了席间众人的各自算盘。 洛妤下意识得看向会堂门口,只见一袭喜袍的洛云翊牵着新娘子慢步来到高堂前,上面已然坐着毅侯爷和洛夫人,二老皆含笑着看着这对新人。 她看向丰神俊朗的洛云翊,是她熟悉不过的兄长,视线移往矮了洛云翊一个头的女子身上。因是盖了红盖头,她也不知小嫂子是何模样,不过,在贴身紧密的喜服的包裹下,傲人的身材倒是一览无余,哦吼,她这兄长倒是艳福不浅。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随着一声唱到,喜婆把早就备好的中间挂着绣球的红绸缎交给两位新人,一人攥一边,在司礼的报唱下,众人的见证下,拜了三拜。 洛妤一直全程盯着看,几乎感动的落下泪来,上辈子她没有等到的兄长大婚,这辈子终于实现了。 顾延似是察觉到了洛妤的情绪,大掌在桌子的掩盖下不动声色地裹上洛妤的小手,目视前方,声线低沉,“怎么了?”他不明白洛妤的这种心情,怎么比自己大婚还激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安抚自己的小妻子。 洛妤感受到顾延无声的安慰时,用手背拭去了眼眶中的泪珠,摇了摇头,“我只是太高兴了!” 第104章 裕王薨 庆|丰十四年,春夏之际,梧桐苑。 洛妤支开文瑶,抱着白白,懒洋洋地斜躺在软塌上,手里不停地撸着毛,雍容地问道:“最近梁王府里有什么事吗?” “喵~”白白被撸得一个舒服,抬起了自己骄傲地小脑袋,下巴也要摸! 最近她一直在养伤,倒是许久没有关注过梁王府的事情了,要是事情有变,她也得提早做好准备。 “娘娘,白卿卿……”碧落在洛妤身边低声耳语,将探听到的情况尽皆告知。 “哦?这倒是很有趣啊!”洛妤挑眉,她晦暗不明的笑了,这也不错,很适合洛漪的下场! “娘娘,还有一事……”碧落犹豫地咬了咬唇角,“王爷的人似乎也在梁王府打探消息。” “哦?这是何意?”洛妤不解的喃喃自语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安王如可处理。 可洛妤自认为很了解顾延了,他从来都是以国家为重,他安插眼线必定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肯定是为了其他什么事……可是,是为了什么事呢? 能让顾延有此动作的必然不是小事,到底是什么? 洛妤在不安,深深的不安,她有预感,这里面的水很深,也很浑浊,不是她能够轻易插手的。从上辈子到现在,她的眼界只停在个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国家社稷,在安稳的环境下肆无忌惮的算计着。现在情况变了,她嫁给了安王,就注定她要考虑的更多!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但是,她不能什么都靠安王解决,有的时候,她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的人大都是安插在王府后院,这都能和安王的人碰上,看来安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啊。 “娘娘……”碧落看着骤然变色的洛妤,担忧地唤道。 “先别让人暴露,不要让梁王的人发现,也不要让安王的人发现。”洛妤还不打算现在就坦诚,这种事当然要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好的,娘娘,奴婢知晓了。” “恩,这便好,看来往后要更加小心了,说不定安王府里也有别人的眼线呢。”洛妤推己及人,她能安插眼线,别人也能,她不喜欢这种随时处于暴露和危险之中,所以,这种苗头还是被扼杀在土里比较好。 “那奴婢下去查查?”碧落反问道。 “不,这是安王的府邸,有哪方势力的人他应该心里都有数,不要做多余的事。”洛妤叮嘱道,不是她不相信顾延,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除了顾延以外的人的面孔下藏着什么鬼胎。 “是。”碧落敛下自己的讶异,接过洛妤抱起来的白白,到喂食的时候了。 …… “娘娘!不好了!皇宫传来消息,裕王薨了!”文瑶急切地跑进来说道。 “嘭!”刚刚端起的茶杯毫无征兆的从洛妤的手里滑落,脆弱的瓷器当时便碎成了几块,茶水倾泄了一地。 洛妤顿时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来不及收回的玉手在颤抖着,一下子失了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身子无力的跌坐在朱椅之上。 为什么?裕王为什么会死?不是说裕王只是受伤了吗? “是因为我吗?”洛妤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问道,不敢置信的看着文瑶。 她真的没想过裕王会死,不是说了只要养好伤就好了吗?就这么、这么,毫无征兆的薨了,难道还是因为为了救她,伤得太重了,才会…… “这……听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亡的,但是围猎回来的时候,太医明明说过只要好生服药,就不会有事的!应该跟娘娘没有关系才是。”文瑶自然也想到了洛妤心中所想,想要找到其中的违和感。 但是裕王是慢慢虚弱的,不是一下子就突然薨了的,所以难道真的是伤势所致? 文瑶越想越心惊,现在她只能尽量安慰洛妤,虽然看上去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 洛妤眼前一黑,身子无力的向后倒去。 “娘娘!”两声惊呼声在这个小院子响起,碧落立刻上前扶着洛妤,着急的轻晃着洛妤的身子。 “碧落,快把娘娘扶进去!”文瑶咬牙对着落泪的碧落轻吼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恩!”碧落收起自己的泪水,抽噎一声,扶起洛妤的身子。 “来,小心!” …… “王爷,王妃知道后昏了过去!”明江一脸焦急,“现在可如何是好?” 裕王一死,朝中风云突变,变幻莫测,说实在的,形势于他们不利。 “让人照顾好阿妤!”顾延沉着脸吩咐道。 “我们进宫!”语气果断强烈,不容置喙。 虽然裕王看上去正常薨逝,但他知道,这不对劲,裕王当时明明得救了,回宫后更是得到了妥善治疗,怎么可能会死?偏偏还是失血过多,他嗅到了浓浓的阴谋。 风雨欲来,顾延的眸中蕴含着深深的漩涡。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朝政动荡,国家不稳的下场。 “是!属下立马去准备!”明江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的确需要做一些准备。 …… 庄严肃穆的皇宫,礼兴宫,已然是哭声一片,得到消息赶来的皇后不敢置信地扑向床上已经没有生息的顾白睿。 “呜……皇儿!怎么会这样!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后抱着人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明明前些天她还来看过顾白睿的,虽然脖子上缠了厚厚的几圈纱布,但人还很精神的样子,现在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是失血过多!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谁来告诉本宫,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宫好好的皇儿没了!”皇后目露凶光,扫过殿内跪着的众人,唇角激动的都被咬破了,一丝血色流出,不知是牙齿内的,还是唇边的。 “……”殿内寂静无声,个个压低着头颅,没有人敢在盛怒的痛失爱子的皇后面前吱声,生怕牵连到自己。 虽说他们必然有照顾不周之罪,但他们都不想死,现在让皇后发一通火气,将他们责罚一顿,他们还是会被宫内的总管重新分配要服侍的主子,要是现在出了声,万一皇后拿他们撒气,那他们的小命都要没了。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一个小太监越过跪了满地的宫人,来到皇后面前。 “哼,现在来又有什么用?”皇后惨淡一笑,从前她费尽心机让顾白睿在庆|丰帝面前露脸,好好表现,他视而不见,现在人都死了,她的希望也没了,庆|丰帝还来做什么,这不是正和他意吗? 说不准她的皇儿薨逝的这么突然未必没有皇帝的默许! 越是这般揣测,皇后就越是意难平,她委曲求全了那么多年,让兰贵妃爬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换来的是什么?是她皇儿的一具尸体! “娘娘,慎言啊!”彩玉不自觉的提醒道。她自然听出了皇后语气中的不忿,可皇帝没驾崩,皇后就不能这样失态,这是身为皇后的不幸,哪怕皇后现在正经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也是一样。 裕王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也伤心于裕王的突然薨逝,也心疼自己的两位主子,可是…… “睿儿!”庆|丰帝得了消息,亦是立刻赶来,他怎么不敢相信他的皇儿就这样没了!他的继承人! 一瞬间,本就苍老的庆|丰帝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顾白睿的逝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庆|丰帝绕过跪坐在床榻前的皇后,急急来到顾白睿身旁,见人毫无气息的躺在那里,就知道顾白睿是真的、真的逝世了。 他无力的向后退了两步,丁公公连忙上前搀扶着人,“皇上!保重龙体!” “怎么回事!”庆|丰帝一把推开丁公公,朝着宫人怒吼道,他同样接受不了。 顾白睿的贴身宫女储绣颤颤巍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今早,奴婢像往常一样,早上想唤醒王爷的时候,却怎么也叫不醒,这才发现,王爷、王爷他已经、已经没了生息!” 储绣白着一张小脸,流着泪哆哆嗦嗦地将今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奴婢赶紧命人传太医,太医来了之后才发现裕王是薨了……说是失血过多……可是,明明之前王爷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是啊,为什么?朕也想知道!”庆|丰帝怒极反笑,他当然知道这不寻常,但他又不会破案。他自明不凡,自以为将所有人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可总有人、有人在背后偷偷摸摸,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上不了台面却直击他的咽喉。 可恶! 他的大儿子就这样没了?真的没了?那他的江山要交给谁?哈?真是可笑! “皇兄!”顾延望着礼兴宫的牌匾,越过众人,来到帝后面前。 “阿延,你来得正好!朕刚好……” “臣弟就是为此而来的!” “阿延……” “皇兄,这种事还是交给臣弟来!”顾延目光如炬,神情凝重,以一种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强硬姿态说道。 “好、好的。”庆|丰帝被顾延的气势所震惊了,那浑身的煞气简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庆|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魄力了,仅仅是被顾延的一个眼神就骇到了。 “多谢皇兄,臣弟必定会给皇兄一个交代!”顾延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还有上次刺客的事情也有眉目了……” “朕知道了,交给你朕再放心不过。”庆|丰帝拍了拍顾延的肩膀,无形之中将这些都压在顾延身上。 第105章 储芸 顾延召集了礼兴宫里贴身伺候的下人,来到偏殿仔细询问。没办法,正殿那里,皇后娘娘一直舍不得离去,抱着裕王的尸身状似癫狂,他也只好随她去了。 “来人,裕王平时所用的饮食都查过了吗?”顾延坐于上首,居高临下般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储绣站了出来,“启禀王爷,王爷平时的膳食都是经过银针试毒的,应该不会……” 所以,应该还是王爷自己不治身亡的吧?哪有人有机会下手? 顾延看着这个宫女深思着,饮食没有问题,那是通过了别的什么手段吗?真是糟心。 是的,顾延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裕王的死有古怪,太医明明说了没事的,最后却死了,他咬紧了牙关,到底是怎么让裕王死的? 等等,死?裕王?失血过多? “裕王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顾延冷静下来,仔细排除其他可能。 “来看诊的太医都检查过了,没有。”这点储绣很确定,在得知裕王的死因后,她和太医就找过裕王全身了。 “那脖子上的伤口呢?有没有加深?”顾延继续问道。 “也没有,甚至已经有些愈合了。”储绣咬着唇瓣,这也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明明伤口都要好了,为什么裕王还是死了? “这样啊……”顾延轻抬手指,错落有致地叩着椅子,无声的给人一种凌厉地压力。 这就麻烦了,看来背后的人有些手段,不会让他们轻易察觉。 裕王身上没有伤口,脖子上的伤口也愈合了,那到底为什么会失血?失掉的血又去了哪里?若是寻常伤口早就被人发现了,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换个思路来想,前几日,裕王还好好的,说明那时候的裕王和礼兴宫一切正常,那害死裕王,必然是让裕王碰了什么东西,或是吃了什么,那样东西必然是常见的,不然早就引起怀疑了。 到底是什么呢? “你们先起来。”顾延看着地上跪了一圈的人,灵光一闪,“先到一旁候着,等会儿本王会挨个询问你们!” “是!”礼兴宫的人依次鱼贯而出,在外头静候吩咐。现在裕王的死是压在她们头上的乌云,要是安王能查清事实,那她们也就不用被迁怒了。 顾延想的明白,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必然会通过礼兴宫的人将东西送进来,也就是说这其中必然有人心怀不轨,或许他只要诈她们一下,就会说出来。若是这法子都不行的话,那他就再换别的就是!反正裕王的死已成定局,现在急的反而不是他,他有的是时间耗! “明江,你附耳过来,我们这样……懂了吗?”顾延眸色幽深的看着明江,将自己的打算悉数告知。 “是,属下这就去办。”明江目光灼灼,他明白王爷这么想找出凶手的心情,为了不让王妃有负罪感!王爷的期望就是他的期望! “储绣!你先进来!”明江推门将裕王的贴身大宫女先唤了进来,她是贴身伺候裕王的,想要下手的话定然很容易。 “是,奴婢遵旨。”储绣颤着音应下,从她知道裕王身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多半是完了,无论裕王到底是如何薨逝的,她是贴身宫女,照顾不周之罪足够她喝上一壶了。 储绣白着脸色颤着腿跟在明江身后进了屋,重新跪在殿中央静候发落。 “储绣,本王已经知道了你身后的主子,她让你把东西带到礼兴宫来吧,现在交代,本王还能留你一具全尸!”顾延厉声道,气势全开,指骨捏的咯吱作响,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储绣一听,惊骇得不知该说什么,这种背主买荣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得出?她慌张的摇着头,随之崩溃解释道:“安王殿下,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王爷您相信奴婢,裕王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安王殿下,奴婢……”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安王会这么说,难道是有人要将这件事推到她头上?让她背这个锅?太可怕了!这不是要她命吗?虽然知道她逃不了,但这种被人刻意栽赃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储绣语不停歇,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猝不及防被顾延打断。 “好了,本王知道了。”顾延看着这小宫女泪眼婆娑的模样,情真意切,看着不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摆了摆手,“可以了,你起来吧。” “可、可以?”储绣几乎哭的岔气,一脸懵的抬着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安王。她不懂安王口中的可以是什么意思,颤着嘴唇问道。 “你先下去。”顾延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储绣实情,后面还有一堆人呢。 “是。”储绣不明真相,但是安王说了让她走,那她就应该没事了吧。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退了出去。 “储绣姐姐,安王说了什么啊?”储绣手底下的二等宫女看着人红着眼眶从里头走了出来,纷纷不安的问道。 “不许谈论!”明江见人都围了上来,赶紧将人驱散开,若是让储绣透露了内容,那王爷的安排岂不是没了下文? “是。”众人戚戚然散开,站回原地,心下担忧不已。连储绣都被骂哭了,那自己是不是会更惨? “下一个,储兰!”明江站在台阶上,念着接下来的宫女名字。 “奴婢在。”被年到名字的储兰颤了一下,立刻应声上前,用余光看了一眼储绣,见人垂着头,不安的踏入了内殿。 留下剩下来的众人惶惶然,不知所措的站着,个个神情惶恐,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这自然也是顾延算计好的,在精神上给人压力,无形之中将人的神经紧逼,这样一来,接下来的盘问也会轻松许多。 不过片刻,储云就像储绣一般红着眼,抹着泪从殿内出来。 不给众人缓和的时间,明江立马喊道:“下一个,储雯!” “下一个,储薰!” …… 一连串的名字报过去,被叫到的宫女太监无一不胆战心惊,颤着腿战战兢兢的进了那个让他们视入地狱的内殿。 “明江!进来!”明江正在外头看着底下的众人,猝不及防地听闻殿内传来的顾延的怒喝声,吓得差点一个趔趄,赶紧推门进去。 “王爷,怎么了?是不是找到人了?” 明江一进去就是一顿炮语连珠,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正是之前他喊进来的小宫女储芸。 “不错!”顾延难得松了一口气,找到下手之人只是第一步,但他们已经找到突破口了,下面就好弄了。 “王、王爷,奴婢只是财迷心窍,不知道裕王会、会死啊!”储芸绝望地抓着地毯,声嘶力竭而又泪流满面的求饶道。 她只是收了钱,将一味药材放入了裕王的药汤中,裕王怎么就没了呢?她本来就慌得不行,被安王一诈,立刻便抖了出来。谁知道安王居然套她的话,让她以为她已经被人出卖了,才会一下子就吐露了出来。 “行了,废话就不要说了,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顾延蹙起眉尖,问向幕后主使。 “奴婢、奴婢……”储芸眼神迷离,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反正左右是死路一条,要是抗下来也不会有人替她照顾家人,要是说了,难保自己的家人会遭人报复。 顾延似是看出了储芸的心思,威胁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做出这种事来,谋害当朝王爷,是要诛九族的!” “什、什么!”储芸惊骇地瞪大了双眸,她只是想小赚一笔,怎么会这样呢? “本王还是那句话,你最好现在就说出来,这样本王还能留你一具全尸!不然,你的亲人说不定就会……”顾延将人的死穴掐得紧紧的。 “是,是兰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兰若过来,让奴婢将血余蕊放到裕王平日用的汤药里,奴婢以为只是一点小东西,没想到裕王……死了……呜呜呜。”储芸膝行几步,爬到顾延脚下,惊慌地看着他,抽噎着,“王爷,奴婢都说了,真的,求王爷,饶了奴婢的亲人,呜……” “明江,听到了?”顾延挑了挑眉,不应反问向明江。 “听到了,是要去捉拿贵妃吗?”明江疑惑的问道,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兰贵妃就是罪魁祸首了,可他们似乎也没有权利捉拿后妃,要不要请皇帝决断? “重点不是这个,贵妃的事情不急,本王是想让你去查血余蕊!” “这、这样啊,属下马上去!”明江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王爷?安王殿下?”一直没有得到回答的储芸疑惑地抬头,用颤抖着的声线渴求的看着坐着的人。 “本王似乎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吧?” “怎么……这样……” “不过,要是你答应指认兰贵妃的话,那本王就可以保证你的亲族的安全。”顾延敛了敛眸,将其中的锋芒去了几分。 储芸听出了安王的意思,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她都逃不了一死,但只要她听从安王的安排,就能保住自己的亲人。终究还是这样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会拿那几两银子,结果把自己的小命都要搭上了。 “呜呜呜……”空荡荡的宫殿只剩下储芸无助的哭声,不过这是她咎由自取,“奴婢答应。”事到如今,她根本没的选。 第106章 兰贵妃之死 “王爷,属下找了太医院的人问了,血余蕊是一种药材,但是一般用于活血化瘀,如果像裕王这样再服用血余蕊的话,就会失血过多而亡,而且血余蕊不是毒物,银针是测不出来的,所以,裕王才会悄无声息的薨了。”明江对着顾延解释道。 只是这样一来,裕王的死就是争储的恶果,兰贵妃等人如此嚣张,直接对一个王爷下手,未必没有从前庆|丰帝纵容的意味,这或许就是庆|丰帝自食恶果吧。 明明之前一直看好平王,却碍于裕王这个嫡出皇长子,只是明里暗里打压其余皇子。现在好不容易看好裕王,却还是对兰贵妃等人不做任何警告,裕王会死,还不是皇帝的优柔寡断所致? “本王知道了,带着储芸去面圣。”顾延起身,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剩下的只看皇帝怎么说。 “是!” …… 勤政殿,香炉燃起缕缕龙涎香,金杯玉盏被静静的摆放在龙案上,庆|丰帝无力的靠在龙椅上的软垫,伸出一只手撑在额上,他现在头很痛,很累,很烦躁。 但讽刺的是,唯一没有对裕王的逝去有任何的伤感。裕王的死只是让他烦恼他的皇位该交给谁。顾逸轩是不可能的,那顾笙?可是顾笙没有那样的才能。可他只剩下顾景铄和顾思源两个孩子,以他的身体根本拖不了十年,等到那两个孩子长大,到头来,还是要给顾笙吗? 如果是顾笙的话,那自己就麻烦点,帮他造势,他没有母族的帮衬,没关系,多娶几个世家女便是。就是不知道顾笙是不是也和顾逸轩一样,巴不得自己早点驾崩。唉!要是裕王还在就好了。 “皇上,安王在外头,老奴还看见安王的侍卫压着一个宫女,您看?”丁公公皱着一张老脸,小心的上前问道,现在时局可谓是瞬息万变,一个弄不好就是要命的! 庆|丰帝睁开双眸,揉了揉泛疼的额,“让他进来吧。”既然顾延来了,说明他查到了什么,他倒是想听听是怎么回事。他倒要看看是谁打破了他的用意,裕王一死,储君之位没了着落,大楚朝堂上怕是要乱上一阵了。顾逸轩和顾笙的党羽会趁势逼迫他立储,何况,其他的大臣也会因他的老去而不断上奏,真的是,头疼! 虽然他不为裕王薨逝所痛,但还是仿佛苍老了几十岁,本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现下更是如此。 “皇兄,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他能活到一百岁都不太可能,思及此,庆|丰帝苦笑一声,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顾延颇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有理智,分得清轻重,知道顾延对于大楚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根本不能失去这个弟弟。 “阿延,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庆|丰帝的思绪回到了现在,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迫切想知道答案。 顾延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他的皇兄,不知道皇兄知道了真相了之后还会不会这么冷静。 他可惜于裕王的薨逝,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认同裕王,照他看来,他皇兄的那些皇子真的是一个都不顶用,连庆|丰帝年轻时候的气度和冲劲都没有。 “让储芸自己说吧。”顾延敛了敛眸,退到一边,将跪在身后的储芸推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庆|丰帝的事了。 “你是何人?”庆|丰帝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厉声问道。 “回皇上话,奴婢是礼兴宫的宫女,事情是这样的……”储芸不安的看了一眼顾延,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是兰贵妃娘娘命奴婢将血余蕊放入裕王殿下服用的汤药中,导致裕王、裕王殿下没了……”说完话,已经是骇得不行,她看着庆|丰帝怒目而视的面孔,慌张的压低了头颅。 “什、什么!”庆|丰帝眼中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失态的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他颤着手,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你说的就是真的?”虽然这般问,但是或许他已经相信了,整个人的声势都弱了下去。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储芸倏地抬头,“娘娘给的银子奴婢还放在床柜底下!” “够了!”庆|丰帝怒吼道,“让朕缓缓。” 他无力的靠在软垫上,怎么会是兰贵妃,或者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兰贵妃可是连自己都敢下毒,更何况是裕王呢? 这个女人!他只恨自己当时软了心,现在事实摆在他眼前,无论如何,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储芸见状,收住了自己喋喋不休的话,抽噎着跪在地上,见皇帝脸色不好,赶紧爬到一边,不敢再招别人的视线。 “皇兄,血余蕊取用的话,太医院那边是可以查到记录的。”顾延冷声补着刀,将皇帝心里最后的净土染上污浊。 “朕知道了。”庆|丰帝无奈的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 兰贵妃是留不得了,他怕再留着她,她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只是同室操戈,为争皇权而谋害皇嗣实在难听,还是按暴毙处理好了。 “来人,赐,兰贵妃,鸠酒!”做出这个决定的皇帝更像是苍老了许多,顾延甚至都怕看见明日的皇兄一夜白了头。 “让贵妃宫里的人都去陪她吧。” “命平王这段日子在王府反省,无诏不得外出!” “还有这个宫女,杖毙!” “其余人等发回内务府。” “咳咳!”庆|丰帝突然感到一阵难受,赶紧那帕子掩着嘴,没成想,拿下的帕子上印着一抹刺眼的鲜红。 “皇上!保重龙体啊!”丁公公见状,赶紧上前,扶着本就坐着的庆|丰帝。 庆|丰帝将帕子印有血迹的那一面折起来,扔到一边,“朕没事。” “丁盛啊,你去办吧。”庆|丰帝此刻虚弱极了,而且他并不想再看见兰贵妃了。 “诶,老奴知道,可是您的龙体……”丁公公担忧地说道。 “朕说了无事就是无事,这不是有满殿的宫人吗?用得着你操心?”庆|丰帝状似不耐烦的赶人。 “老奴马上就去。”丁公公见状,便知是皇帝强撑着,他只好向顾延等人躬了一身,赶紧去办事。 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自然是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的,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怕是撑不了多久,要是皇上突然驾崩,那他们这些老人可怎么办?为今之计,还是得等到立太子那日,再好生讨好太子,那样他才能继续过这种舒适日子。 “丁晞,你看着点!”丁公公出了勤政殿就叮嘱道。 “是,干爹放心!”丁晞当然知道丁公公说的是什么,这也是他担忧的。 …… “娘娘,请吧!”丁公公带着人将景阳宫团团围住之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正殿,请兰贵妃喝下鸠酒。 “哦?本宫不知犯了什么错,需要公公如此大动干戈。”兰贵妃眯起那双耀眼的丹凤眼,即使面对如此绝境,她依然是风轻云淡地看着众人,却又高高在上,仿佛悲天悯人般垂眸叹息。 “娘娘就不要装蒜了,娘娘自己做过什么,您自己最清楚。” 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也怪不了别人,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是吗?”兰贵妃笑了,笑得开怀,好似还是那个明媚的没有被深宫玷污的少女。 “娘娘……”兰若捂着唇角,想伸手抱住兰贵妃,但又伸不出去,只能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拿来吧。” 直到最后,兰贵妃即便要死,也要带着笑意赴死。即使她没想过会被人拆穿,但是自从她第一次害了一个小宫女起,她就有了觉悟,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有此下场。只是,她多少有些不甘心,她还没看着她的儿子登上皇位,没有看到她的孙儿出世…… 丁公公向后使了个眼色,那托着鸠酒托盘的小太监立马上前。 兰贵妃伸出纤纤玉手,将那杯盛着毒酒拿起,怆然一笑,风华绝代,随之在众人复杂的神情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娘娘!”兰若想阻止,却不及兰贵妃的手快。 “这毒要多久才会发作?” “这……应该是快了。”丁公公擦了擦汗,第一次正视这位贵妃娘娘。 “唔!是挺快啊……”兰贵妃的嘴角溢出一抹红色,正如那盛开的曼珠沙华,但是昙花一现,瞬间,人就倒在了地上。 丁公公现在有些明白了庆|丰帝为什么不来送贵妃娘娘最后一程了,就连他都差点心软了,更何况情根深种的皇帝? 他看着得势了近二十年的兰贵妃,一朝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有些唏嘘,可皇权争斗历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兰贵妃对裕王下手,还被安王抓了个正着,就连皇帝都起了杀心,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花无百日红啊。 “娘娘!”兰若抱着已经没有生息的兰贵妃,哭喊着,周围景阳宫的宫人亦是跪了一地,他们的主子没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用不着伤心,你们会陪娘娘一起的!”丁公公没有感情的阐述着。 “不要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一旁的宫女太监纷纷哭成一团,听丁公公这话,他们这是要给贵妃娘娘陪葬啊。 “由不得你们不要!”丁公公厉声道,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来啊,送他们上路!” “是!” 昔日人人争着抢着来的景阳宫瞬间哀嚎片野,在宫人的手下很快就都没了生息。 第107章 洛妤的决心 “唔……”洛妤眨了眨眼,迷茫的看着这个熟悉的屋子,她想起来了,她昏迷之前听见了裕王薨逝的消息,才会一个激动……这体质,真的是虚弱极了。 “阿妤,醒了?”顾延坐在床榻边,平静的将人扶起来,低声呢喃道:“结束了,不过,似乎变得更加麻烦了。” 洛妤被这话激的一个机灵,瞬间清醒了,顾延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延似是看出了洛妤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裕王的死是兰贵妃下的手,皇帝已经赐死了兰贵妃,平王也因此被幽禁在自己的府邸。” “什么!等等,我睡了多久?”洛妤没想到自己一觉过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太让人意外了,尤其是兰贵妃,要知道,上辈子她到死,兰贵妃都一直占据了皇帝的独宠,不见丝毫落败。 上辈子的事和今生的事已经有了很大的出入!这到底是为什么? 洛妤看着顾延,实在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兰贵妃到底为什么会失宠?”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上辈子明明也有玲嫔等人,但远不是今世的玲嫔所能比拟。 “因为皇兄知道了兰贵妃给他下毒的事!”顾延给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还有这出?”洛妤有些意外,不过,难怪今生的贵妃会失宠,这么说来,前世的贵妃也应该给皇帝下了毒,只是还没来得及发作,所以皇帝苍老得那样快! 那是谁把这事捅出来的?看来这人才是关键啊! “是什么人告发的?”洛妤凑上前,小声地问道。 “这我倒是不知道,听皇兄说是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自己的缘故改变了该有的去向吗? “要我去查查吗?” 现在想来,确实很可疑,那时候兰贵妃还没有暴露,谁会注意到兰贵妃的动作呢?除非他早就知道兰贵妃心怀鬼胎,细细想来,那这人确实可怕。而他戳穿兰贵妃必然是怀着自己的心思的,一个小太监想扳倒贵妃?这在常人眼里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在皇宫上演了。 “不用麻烦了。”洛妤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现在的形势,确实麻烦了。无论那个小太监怀着怎样的心思,既然兰贵妃已经倒台,那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裕王一死,平王被囚,那剩下的人岂不是只有顾笙?不可能,她绝不可能让顾笙登上皇位!要是顾笙当了皇帝,呵,那个无能的男人,怕不是要把整个大楚都要败了?更何况,她的仇还没报呢!她是绝对不会让顾笙登基的! 可是,平王不行,顾笙也不行,那剩下的皇子不就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了?可是,皇帝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吧,这样的话,这个国家会何去何从? “王爷接下来怕是有的忙了吧。”洛妤轻笑道,虽语调轻松,但话中却不是那么让人放松了。 “是啊,阿妤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不要让我担心。”顾延说这话时,似是犹豫,似是不舍,似是怜惜。 洛妤眼皮子一跳,顾延的话让她莫名有些不安,为什么用这种仿佛是交代后事的语气对她说,“王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接到前线来报,西凉出兵了!朝堂不日也会受到消息!”顾延冷声说道,若是西凉出兵,依大楚的形势来看,他恐怕也会出征,到那时,让洛妤一个人待在王府,他实在是寝食难安,但他不可能将洛妤带上战场,那太危险了。 “什么,那王爷是不是要走了?”洛妤不可置否的问道,她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虽然安王一直战无不胜,但是那是战场啊,刀剑无眼啊,万一,一个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那顾延……呸,瞎想什么呢?顾延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很有可能。” 他要早做准备,不仅是西凉,还有虎视眈眈的蒙族,最糟糕的情况,国内局势不明,外边两族来犯。 顾延能这么快知道西凉出兵,还是因为上次被盗的布防图,那张图当然是他伪造的,上面写着布防薄弱的地方实则重兵把守。他早就吩咐过,让士兵藏起来,做出没有多少人防守的样子,这样,西凉才会上钩,而他们大楚也就有了理由出兵了。 “王爷,您要多加小心!” 洛妤知道无法阻止这种事,只能暗暗祈祷顾延平安无事。 “阿妤,你也是。”顾延目光柔和了许多,轻抚上洛妤的秀发,他知道有时候看不见的斗争才更加可怕,后府宅院的那些手段有些可是杀人不见血的,这可不比他轻松。 “嘶!”洛妤突然心口一疼,是上回的箭伤!她蹙紧了眉,玉手捂住了攥紧了衣领,似是痛极了,紧咬贝齿。 顾延见状,立马抱住了洛妤,让人靠在自己的怀里,担忧地问道:“要不要再请太医看看?” “唔……应该是没事了,不知为何,刚刚突然抽疼了一下,现在好多了。”洛妤缓下了神情,将脑袋蹭在顾延身上,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那就好,对了,阿妤,文瑶也学过一点医术,要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告诉她。”顾延嗅着洛妤身上的芳香,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在害怕,害怕失去洛妤,他不敢想象没有洛妤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文瑶好厉害!”洛妤由衷的赞叹道,她原以为文瑶会武功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会其他的技艺。 顾延听出了洛妤话中的意味,不由得轻笑一声,“阿妤不必妄自菲薄。”说完,他忍不住掐上洛妤软嫩的脸颊,又刮了刮洛妤的琼鼻,将人好一番调戏。 “王爷~”洛妤的脸颊上很快染上了绯红,都不敢直视顾延的眼神,只能将脸撇向别处,只露出个发旋。 顾延见状,将洛妤的脑袋掰了回来,托起小脸,让人不得不看向自己,他垂首吻上了洛妤的朱唇,将人捧在了手心,细细品味洛妤的滋味。 “唔~”一抹银丝被两人牵出,顾延舔了舔薄唇,“很甜。” 这更让洛妤羞怯,推搡着顾延,想要让人离开她的床榻,“王爷,这还是大白天的呢~”他们这样算不算白日宣淫? 实在是让人害羞了,洛妤捂住自己的脸颊,将身子埋到被窝里去。 “好了,不逗你了,阿妤?阿妤?”顾延哄了两声,见人还是不肯出来,便知是欺负得狠了,隔着锦被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阿妤有什么事找文瑶。”说完竟好似真的要离开。 “诶!”洛妤闻言,立马钻出脑袋,却见该走的人好好的站在床榻前,哪有丝毫想走的意味,她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恼羞成怒似的瞪了一眼顾延。 顾延见自己真的把人惹着了,赶紧上前将来不及缩回去的洛妤搂在怀里,就是一顿讨饶,“夫人,我错了,恩?”最后一声竟沙哑至极。 “王爷怎么会有错?”洛妤似是不服输般驳嘴。 “我当然有错。”顾延顺着洛妤的话赶紧下坡。 “哼!” …… 梁王府的书房内,顾笙站在窗台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庭院里的花丛。 只见他来回踱步,这真是天助他也,裕王一死,兰贵妃暴毙,平王被幽禁,成年的皇子可不就只剩下自己了吗?难道,父皇终于想起了自己,想封自己为储君? 越是这样想着,顾笙不自觉露出笑意,他觉得越来越有可能,也越来越兴奋。他紧握双手,接下来,他更要谨言慎行,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芳菲苑,院落里的大树抽出了新芽,各种应景的花儿也都开了个遍,肆意争芳,绘下了一方美景。 “哦?这样啊,看来事情要加快了!”洛漪淡淡的说道,既然梁王有望皇位,那她就不可能容着白卿卿等到梁王登基的那一刻!不然,等人登基了,哪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娘娘?”小莲不安的看了一眼洛漪,“奴婢晓得了。” “恩。” …… 梧桐苑内,洛妤重新躺下,她的房间内已经没了顾延的身影,只剩下碧落。 “碧落,现在梁王府的情况如何?”洛妤轻声问道。 “回娘娘,洛漪和白卿卿斗得不可开交,而梁王也正在为争夺太子之位拉拢朝臣。”碧落附在洛妤耳边回复道。 “这样啊~”洛妤缓下心神,“让我们的人小心点。” “是,娘娘放心。” 洛妤紧蹙眉尖,她不能让顾逸轩和顾笙上位,那只有两位小皇子了?可是幼主势微,很容易造成臣强帝弱的局面,到时又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这对皇权不利。 怎么办? 时不等人,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撑得到小皇子长大的那一天!这样的话,还是得让顾逸轩当上太子?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顾逸轩那样的人要是当上了皇帝,那她们哪还有安生? 对了,还有安王在啊!若是扶幼主的话,安王也可以帮他稳住朝堂。而安王是不会有野心谋朝篡位的,这点她很放心。 不过,要怎么把顾逸轩和顾笙撂下去呢?顾笙她不担心,他的后院起火了那么久,等洛漪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有得她们闹腾了。只是,顾逸轩要怎么办? 不管怎样,她都会阻止顾逸轩的! 屋外,一片绿叶打着旋儿轻轻飘过窗台前,缓缓落到池塘上,晕出了阵阵涟漪,涟漪一圈圈的扩散开去,直到再也没有波澜。 第108章 两族进犯 几日后,金銮殿上,气氛一阵的凝固。 这些时日,裕王薨逝,兰贵妃暴毙,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让那些机灵的大臣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当然,他们最关心的是皇帝会立谁为储君,不过是二选一的问题。若是早早的定下,他们也能找到以后的讨好对象啊。 “皇上?不知皇上可有打算?”受到顾笙示意的大臣上前问道。 而平王被幽禁在家,今日的朝堂上只有安王和梁王两位王爷,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作表态。 本来这种变相的问皇帝立太子的问题是极为失礼的,但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所以根本没人阻止,反而都目光紧锁于龙椅上的庆|丰帝。 庆|丰帝轻咳一声,“朕打算立……” 众人皆凝神屏气,就连顾延也忍不住看向皇帝,实在是这一刻他们都等了许久。 “报!”一名手拿令牌的侍卫慌慌张张地闯入金銮殿,“边|关来报,西凉和蒙族双双来犯,但好在安王布兵入神,暂时挡住了入侵,请皇上早做安排!” 一语惊起千层浪,瞬间整个朝堂算是炸开了锅。 “什么!西凉怎么会出兵?” “西凉的郡主不是前段日子刚刚嫁了过来吗?” 无怪他们会这么吃惊,实在是西凉一直以友善的面目和大楚相处,谁能想到现在突然背地里插刀子,将大楚陷于不利之地。 “对了!那西凉郡主呢?” “对啊,平王妃呢?他们都不顾及两国交情了,那我们还顾忌什么!” “就是……” “咳!”庆|丰帝气血没守住,一口咳出了自己喉咙里的鲜血。 “皇上!”一旁随侍的丁公公赶紧上前扶住庆|丰帝龙体,掏出帕子替人擦拭干净。 朝堂上的众人也因这一变故,纷纷紧张起来,要是皇帝未立储而驾崩的话,那几位王爷岂不是要闹上天了?到时候,大楚又会如何? 庆|丰帝此刻阴沉着脸,气急攻心,喘着粗气,“那明菀可还在?” 虽然这般问着,但他们心底都猜到了,那明菀郡主怕是早就跑了! 兵部尚书庄翰采上前一步,躬身跪地,奏请皇帝,“皇上,微臣这就带人去平王府!若是人还在,微臣必将那明菀捉住!” 说来,最倒霉的就是庄翰采了,他的女儿都已经跟裕王订亲了,结果现在裕王死了,这对他女儿的名声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而且庄清婉是跟皇家订过亲的,想也再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了,哪有人敢要皇家差点娶进门的姑娘啊! “恩,去吧。”庆|丰帝摆了摆手,但对此事并不抱太大希望。 “皇上,那边|关一事,该如何是好?”王丞相赶紧开口问道,要是外患不平,那他们怎么可能在安稳的环境下敛财?这点轻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庆|丰帝头疼,现在的大楚能派的将军不多,要派谁去比较好?陆将军?不行,他是平王的人,若是将兵权给了他,这无疑是把权力交给平王。那徐将军?可是徐将军年迈,跟他岁数差不多了,也不知身子骨行不行?那徐将军的儿子?可是那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第一次真刀实枪的到底行不行?…… “皇兄,臣弟请战!”顾延撩起衣摆,跪下请命。 如今这个焦灼的局面顾延早就料到了,更何况,其中大部分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如果是安王的话,确实可靠!臣附议!” “臣附议!”殿上的大臣议论纷纷,对这个决议大都赞同。 “皇兄,对抗蒙族有狄阳云将军在,臣弟请战西凉。”顾延一脸正气地说道,实际上,放眼朝堂,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感受到顾延坚定的决心,庆|丰帝敛了敛眸,“朕知道了,众卿听旨,命安王率五万大军将西凉逐出我大楚,择日启程!” “皇上英明!” “臣弟领旨!” 顾笙愤愤不平的看着这一切,明明差点他的父皇就要封他为太子了,偏偏出了个这么件事儿,只不过他那二皇兄娶了西凉郡主,这会儿怕是不好过了。 他可不想现在就认输,于是又向底下的大臣示意,今日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皇上!那敢问立储一事?” “咳,此事再议吧。”庆|丰帝此刻犹豫万分,立储君一事,实在不能轻易决定,若是找了一个不合格的人来当,那大楚也就差不多完了。 之前他竟然想直接立顾笙为太子,可是看这人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边|关的样子,怕是心底更加不会关注平头百姓了吧,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 那名出声的大臣还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被丁盛打断,“退朝!” “恭送皇上!”众臣只能弯腰目送皇帝离开,看来这立储一事没那么容易啊。 顾笙更是看得差点跟他父皇一样气出一口血来,明明差点他就是太子了,结果不知道父皇是怎么了,突然又不立了!这下可好,要是父皇以后都没有立储的想法,那他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抢吧!他哪来的兵权!再说了,这可是弑父夺位啊! …… 平王府外,庄翰采带着人团团围住王府,不明所以的下人推了一个上前问话,“你们是何人?来平王府所谓何事?” 那小仆也不傻,看着为首的男子一身官服,神情肃穆的样子,便知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本官是兵部尚书,特奉皇帝的旨意来捉拿平王妃,她人呢?”庄翰采对着人喝道,他怎么也要发泄下心中的不满,谁让这明菀正好撞上了他,就不要怪他拿一个女子开刀了。 “王妃?她应该在院内……” “来人,跟本官进去!拿人!你,带路!”庄翰采指着人说道。 “诶,奴才吗?这,这这……” 贺临惴惴不安,他怎么突然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了,他给这人带路吧,那置平王于何地,若是不给人带路吧,看这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到底要怎么办啊! “大、大人,我家王妃怎么了?”贺临不安的问道,企图拖延时间,好让人去找他们家王爷。 也不知道他们家王妃是犯了什么事,竟然让一品大员亲自来抓,但是王妃不是一直待在府里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哦,对了,本官想起来了,平王被幽禁在家,怕是还不知道吧。”庄翰采挑了挑眉,没好气地说道,似是冷嘲暗讽。 “知道什么?”贺临咽了一口唾沫,作死的继续问下去。 “西凉向我大楚发兵了!” “啊,这、这……” “你不必拖延时间,今日就算是平王来了也没用!是皇上要抓的明菀,你最好赶紧带路!”庄翰采看出了贺临的小心思,毫不客气地对人说道。 “是,大人跟奴才来。”贺临诧异之后,便赶紧领着人进了王府,直奔明菀所在的院落,一旁的下人也不敢拦这气势汹汹的一行人。 在国仇家恨面前,贺临还是拎得清楚的,西凉会进军,那明菀这个西凉的郡主就一点都不知道?说不准,她本来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却还是来大楚当王妃,这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大的道理他不懂,但这些他还是明白的,要是大楚亡了国,那像他这样的人大概会流离失所吧。他知道这种滋味,所以不想再尝了。 “这才像话。”庄翰采冷哼一声,带着人跟上了贺临。 …… 贺临带着人越过明菀院落里的下人,直接推开紧闭的房门,“王妃?王妃在吗?”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们分毫,庄翰采一把推开贺临,直接闯了进去。虎目扫视了一圈,别说是明菀了,里面连个人都没有!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人呢!”庄翰采回头怒问贺临,“什么时候起没看见过明菀的?” “奴才只是个看门的,要不奴才去院子里帮您问问?”贺临欲哭无泪,他哪里清楚明菀到哪儿了。 “本官亲自问!”庄翰采白了贺临一眼,他哪还等得下去,皇上还等着他的复命呢。 “……哦!”贺临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那位兵部尚书急匆匆的跑出门外,神色平静了下来,直到面无表情。 他当然知道明菀不在,因为她就被他们拿下了,哪还轮得到那位大人呢? 是的,他刚刚都是演出来的,不这样,怎么把明菀失踪的责任扔到平王头上?不过,也不全是演的,起码他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国家,不想这样的家园被践踏。 “该死的!”屋外的庄翰采发出一声怒吼,想来是知道了明菀昨日就没人见过了。 贺临寻声来到屋外,只见那位兵部尚书大人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 安王府的地牢内,明菀和云珠被关押在两间牢房内,两人都被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间明菀好似醒了,可又好像没醒,她记得之前她跟云珠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大楚,可没想到港出门,就被人迷昏了,她察觉到自身的状况,不安的看了看四周,约莫是间牢房的样子,她顿觉不妙,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这是从明菀身上收来的东西,您瞧瞧?”明江将手中的玉佩,画扇等物什上呈给顾延。 “恩,东西收好,日后想必会有用,没伤到人吧?”顾延查看了一下物件,反问道。 “没,人都好着呢。” “那就好,本王不日就要出征了,你着人看着,可别让人死了。” 第109章 众生相 安王府的梧桐苑中,顾延搂着洛妤,温柔缱眷的看着人,两人腻腻歪歪地坐在一起,洛妤又被顾延逗得面红耳赤,不能自已,羞怯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王爷,您明日就要出征了吧,要小心啊……”洛妤似有千言万语,目录担忧,欲言又止。 “阿妤,你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阿妤才要小心呢,这段日子我不在,阿妤可千万小心。”顾延拉着人的小手,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实在是让洛妤汗颜呐。 洛妤听着顾延的千叮咛万嘱咐,心上不禁笑开了,面上端的是落落大方,“王爷,我还能去哪儿啊,王爷不在,我也只能待在王府里养伤。” “说得也是。”顾延揉了揉洛妤的乌发,拈起一缕发丝,绕上自己的手指,细细把玩。 “王爷,这是我上回求得的平安符,放在香囊里了,王爷可一定要贴身戴着啊。”洛妤边说着边将怀里的香囊拿出,亲手替人挂上腰间。 “知道了,一定戴着。”顾延看了一眼香囊上的针线,便知这肯定是洛妤的手艺。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入夜,这一整天顾延什么都没做,就陪着洛妤。 夜风习习,虽然没有凛冬时候的刺骨,但也不容小觑。梧桐苑内,顾延一如既往的揽着洛妤,你侬我侬地腻歪着。 “王爷,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吧。”洛妤圈着人,在顾延的怀里抬起小脸,温声说道。 “恩。” 得了顾延的回复,洛妤马上就闭眼入睡,她想得明白,等明天她还要早起去相送顾延呢。 顾延自然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也得赶紧入睡,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办,趁着自己还在洛妤的身边,将抱得都抱了个遍。 …… 翌日,洛妤迷迷糊糊的睁了睁杏眸,这才发现旁边已经没了人了,摸过去的被窝都已经是冷的了,“碧落!”洛妤惊呼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说,王爷他已经走了吗! 碧落听见里头的动静,立马进殿来,看了一眼洛妤,躬身唤了声,“娘娘。”随即磕磕绊绊地说道:“是王爷的吩咐,王爷他不想您出府。” 虽然京城的治安很好,但洛妤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一不小心,就会发生围猎场里的事,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顾延根本不在洛妤身边,怎么救得了人!就算他安排了再多的人,他还是担忧。 “我知道了。”洛妤咬了咬唇角,她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对于顾延而言,是累赘,是一种负担。她不想一直成为拖累顾延的人,她也要变强! “娘娘,奴婢先服侍您起身。”文瑶上前躬身说道。 刚刚坚定了决心的洛妤猝不及防被文瑶打断,看向了文瑶,呆愣的点了点头,“哦,好。” 待梳妆完毕,洛妤托着腮望着铜镜,看到铜镜里印出自己的模样也没了欣赏的心思,“文瑶,王爷他现在到哪了啊?” 洛妤还怀着一丝希望,如果顾延没有走远的话,那她是不是还能再城楼上远远的望一眼。 文瑶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算算时辰,王爷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济州了。” “什么!这么快?” 济州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大州,即便如此,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吧,也就是说昨夜顾延根本没有睡多久,照这么算,怕是天都没亮,人就走了。 洛妤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想都不要想什么爬上城楼的事了。 “娘娘不必忧心,先喝药吧。”文瑶看着洛妤望夫兴叹的样子,赶紧端起银针测过的药,劝人喝药。 “诶,拿来吧。”洛妤低头认命,喝了这苦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洛妤敛了敛心神,她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隔三差五的就要喝药,是药三分毒,这些账她可要跟那些人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文瑶,我听王爷说你还会医术?”洛妤眸光一闪,她要知道顾笙那边的情况,文瑶可不能在场,若是让她知道了,岂不是等于告诉王爷了? “奴婢只是略通一二。”文瑶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敢居功,随即想到了什么,“娘娘要奴婢把把脉吗?” “正是,文瑶真懂我意思。”洛妤一边说着,一边自觉地伸出胳膊,放在文瑶的面前,这是想让她拒绝都不行了啊。 文瑶带着微妙的心情,替人把脉,沉吟片刻,“娘娘,您这脉似乎是体虚了……” “这样啊,那我想用点燕窝可行?”洛妤笑眯眯地问道,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真的想吃了。 “当然可以,那奴婢去给娘娘熬一些,娘娘稍等一会儿。”文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洛妤有意支开的,只以为洛妤是单纯的身子不好,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碧落,想着这是王府,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便下去了。 碧落见洛妤将人支开便知是有吩咐,小心的凑上去,“娘娘?” “碧落,你听着,现在朝堂局势不命,不仅是梁王府,恐怕顾景铄和顾思源那边也得注意着点,只是皇宫不是那么好安插眼线的,但是我还是要让你们尽力,要注意着点,万事小心!”洛妤低声叮嘱道。 现在皇位之争,已经不是几个人的事了,而是关乎着她们所有人了,要是一个不留神,让顾逸轩或者顾笙当上了皇帝,那她岂不是要呕出一口老血。 为了未雨绸缪,她只好先安排着人了,以求不时之需。 “是,娘娘!”碧落凝神记下洛妤的吩咐,“奴婢一定尽力。” 碧落不安的点了点头,即使在皇宫安插眼线是要命的事,她还是会按照洛妤的吩咐,因为她相信洛妤。 …… 梁王府内,洛漪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打着哈欠,眯着眼眸站在摘星楼的二楼看着远处从梁王书房里走出来的三两大臣,不由得冷哼一声。 梁王也不嫌自己惹眼,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结党营私,也太不把庆|丰帝放在眼里了吧,还是太过得意忘形了,连遮掩都不屑了。 洛漪也算明白为何当初庆|丰帝在金銮殿上为何迟迟不肯立梁王为太子了,梁王这个人啊,有眼无珠,把那白卿卿当个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软弱无能,只知道用不靠谱的话拉拢那些没什么大用的朝臣,没有一点勇气直面皇帝。 她当初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男人,也怪自己识人不清。不过,没关系,梁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自己有毅侯府作为后盾,到时候,白卿卿一死,还不是得由着自己作威作福吗? 白卿卿!洛妤!这两个人!哼!走着瞧! 洛漪轻挑眉目,“对了,安王不是出京了吗?” “是啊,娘娘,怎么了?”小莲疑惑地问道。 “总算找到了机会,那落梅也有了用武之地!”洛漪眯着眸子,好似看到了洛妤痛哭流涕的模样,漾出一抹笑意。 “娘娘是说?” “将洛妤不能生育一事散播出去,专挑些茶馆什么的,多给些银子,让他们说得好一些。” “是。”小莲应声道。 …… 皇宫里的一个隐蔽阴仄的房间里,丁盛依然瞧着腿,对跪在一旁的丁晞说道:“丁晞,别说杂家不疼你,你瞧瞧这是谁?” 丁晞闻言,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向着房门口看去,只见房门被推开,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印入眼帘,他逆着光挺着脊背,向上瞧去,是一个宫女服侍的人,是储绣! 来人竟然是储绣! “奴婢见过总管!” 原来裕王死后,伺候他的宫人被发回内务府,这储绣自然也流落到此,丁盛之前想着干儿子跟自己叨念过,于是就把人留了下来,用意溢于言表。 丁晞猛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又看向了丁盛,“干爹,这是何意?” “这你还不懂?恩?”丁公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丁晞,实则清楚的很,他这干儿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干爹的意思是?”丁晞试探性的问道。 “对啊,你不是喜欢储绣吗?干爹今日就把她送给你了,今后你可要更加尽心尽力啊。”丁公公眯着一双狐狸眼,将眸中的算计都掩了下去。 被点到名的储绣头也不敢抬,只颤了颤身子,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什么都不敢说。她没有因裕王的薨逝而获罪,好不容易回到了内务府,想着能换一个主子伺候,谁知竟然被丁晞公公看上了,这实在是难以启齿,跟一个太监对食是她不敢想的,但是现在她的命根本由不得她自己。 丁晞想起自己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储绣的话,当时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内心,随口一说罢了,谁知道,丁盛竟然当了真。现在这情况,他总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若是让丁盛知道自己说了谎,那日后就更加不好取信于人了。 “多谢干爹,儿子日后必当尽心!”丁晞状似惊喜至极,又是捏腿又是敲腿的齐齐往上凑。 “恩~” 丁盛看着人诌媚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笑,对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储绣道:“起来吧,快跟着杂家的丁晞回去吧,日后你可要好好伺候着,听见了没?” “奴婢知道。”储绣磕了一个响头,她还不想死,反正太监又不能怎么样,这丁晞公公生的比她还好看呢,她也不是不能伺候,只把人当主子样对着就行了吧。 “都下去吧。” 丁晞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拉着储绣出了房门,只是一出来,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便没了,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储绣瞥了一眼立马变脸的丁晞,不敢造次,试探地问道:“公公?” 第110章 丁盛有女儿? “行了,你回去呆着,没我的吩咐哪都别去!”丁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要不是储绣现在还不能死,他早就除了她了,省的一天天的在他眼前晃悠,惹他烦心。 储绣听出了丁晞语气里的阴森,立马垂下头去福了福身,“是,奴婢知道了。” 丁晞冷眼看着弯腰的储绣,一挥衣袖,直接离了此地。 “丁公公,丁公公!”一个小太监在宫墙拐弯处探头探脑的喊道。 丁晞眼眸一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喊得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这时候的丁晞哪还有在丁盛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浑身的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主子呢。 丁晞上前将人拉到一处假山后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些年来,他可没少靠着丁盛的面子拉拢手底下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那些主子身边他管不到,但是这些新来的宫人他可没少插手,短短几年,暗中的人也不可小觑。 更何况,还有宫外的人想借着自己攀上丁公公,可没少给好处,连他在宫外都有了好几处产业。 “回禀公公,皇上今日秘密宣了太医,奴才看情况怕是好不了了。”小承子低眉顺眼的说道,说完还向四处望了望,毕竟议论皇帝那可是重罪。 “哦?这样啊,那丁盛那里要加快了。”丁晞狠厉的说道,即使那人是变相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丁盛,只要挡了他的路,那就只能除了! 只是丁盛是庆|丰帝身边的老人了,寻常的罪名肯定不能将人撂下来。而且还不能牵连到自己,倒真是有些难搞,不过,他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 “是。”小承子点了点,他是丁晞的心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件事他们已经谋划了许久了,就等着人上钩了。 “回去吧。”丁晞得了消息便不再留人,省得有人起疑,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他就完了。 要是丁盛不死,他就永远无法当上太监总管,而且他等不到丁盛那个老东西自己死的那一刻了,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丁晞在丁盛手底下过了十多年了,他也知道了丁盛的一个致命弱点,他在进宫前有一个已经怀了孕的妻子,后来那女子剩下了一个女孩,当时丁盛无权无势,只好将人安置在外头,等过些年,有了权势,但那时候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只剩下那个女孩。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丁盛见状,便大着胆子,让她顶替了一个秀女进宫参选,每隔几年都会有一批秀女进宫,她们中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 丁盛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他那时已经是太监总管了,有的是权力安排一个女孩进宫。果不其然,那女孩最后封了一个贵人,虽然根本没见过皇帝,但是有丁盛这个亲生父亲明里暗里的照顾,日子可谓是过得舒服至极。 本来这事丁晞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是有一年中秋,他注意到丁盛偷偷摸摸去了后妃的宫殿,跟在人的身后,才听见那位林贵人喊丁盛父亲,这时候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只要着人仔细查查便能水落石出。 要把丁盛弄下来,关键就在这位林贵人身上! 皇后现在一直在哀痛裕王的死,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事儿,况且丁盛是皇帝身边的人,所以,还有得凑道皇帝面上去。 听刚才小承子所言,皇帝怕是没多久日子了,可不要因为这事小心气得一个龙驭宾天,那他就没办法了。 “丁公公,林贵人有请!”一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林贵人时不时的要请这位大公公,他既不敢问又不敢深思下去,这不是他能轻易说出来的。 “又有什么事?”丁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他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偏偏喜欢那些金银珠宝的,可这是后宫,穿什么戴什么,都是有规制的,哪能轻易说戴凤凰簪就戴的,也怪他一直宠着,把人养成了这副性子。 “奴才不知。” “知道了,杂家就走一趟。”丁公公一甩拂尘,还是应了声。 …… 勤政殿,庆|丰帝正批着奏折,压着自己发痒的喉头,终是忍不住般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 “来人,丁盛?”庆|丰帝对着外头高声喊道,不满的皱紧了眉头,平日里这人一直守在他旁边,今日怎的这时候了都不在? “皇上!丁公公他、他……”上前回话的正是之前的小承子,他原本就在勤政殿伺候,这时候丁公公不在,他自然能出声。 “他怎么了?”庆|丰帝疑惑的看着下方的小太监,将自己刚刚气血翻涌的血气压下去。 “这,这这……” “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说啊!”庆|丰帝看着语焉不详的样子,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刚刚林贵人来请丁公公,丁公公就去了。”小承子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脑袋死死的磕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生怕叫皇帝怪罪。 “这是何意?” 什么叫后妃派人去请,丁盛就去了! “奴才也不知道。”小承子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回话。 小承子慌张的神情在庆|丰帝看来可疑至极,大掌一拍桌案,又是几声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咳,那就去林贵人那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摆驾储云殿!” …… 储云殿中,林贵人遣散了众人,正拉着丁盛撒娇,她最近看中了新上贡的那支红木鎏金凤羽簪子,可以她的规制根本不可能轮得到她,她只好拉来了她父亲,求着人将东西寐下,再偷偷给她。 “父亲,答应我嘛~”林贵人冲着人撒娇道。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让杂家过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风声那么紧,能不能懂点事!”丁盛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轻轻呼了一口,将茶水晾凉,抿了一口。 “皇上驾到!”一声唱道惊起殿中所有人。 丁盛更是吓得将刚刚喝进去却还来不及咽下去的茶一口喷了出来,而从来没见过皇帝的林贵人更是吓得不行,这是她第一次面见皇帝,紧张得都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摆才好。 丁盛想的更多,他眸色阴翳的看了一眼林贵人,到底是谁告诉皇上他在这儿的?最麻烦的是,他要怎么跟皇帝解释他跟林贵人的关系?他要不要从窗户溜走,可是,皇帝明明白白的朝着这边过来,就是已经知道了他在这儿了,要是最后没见着他,皇帝怪罪下来,那…… 一个是后妃,一个是太监总管,光天化日之下,紧闭门房,不明真相的人怎么想都觉得可疑吧。 该死的!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他,看他不扒了那人的皮! 庆|丰帝原本就不太好的神情,在看到储云殿的宫女都被赶到了外头,神情更加不善,这不是摆明了让人遐想吗?本来什么都没有,现在也成了什么都有了! 他直直朝着殿门而去,一脚踢开那扇紧闭的门扉,见两人衣着整齐,似乎不是在干那事儿,但两人这样还是很可疑,遂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啊,臣妾没有干什么啊!”林贵人还不知道其中的惊涛骇浪,无辜的解释道。她看着眼前身穿龙袍的老者,竟然比她的父亲看上去还要苍老! “皇上!”丁盛则很有眼力界的立马下跪惊呼。 庆|丰帝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女子年轻貌美,而男的还是一个老太监,遂冷哼一声,“那你们闭着门说什么话呢?朕也想听听!” “臣妾,臣妾只是想跟丁公公讨要一根簪子。”林贵人之前从没见过这等阵仗,于是被庆|丰帝一吓,就和盘托出了。 “要簪子!要簪子还要劳驾朕的大内总管?你的面子可真大,皇后都没有这般待遇吧!”庆|丰帝阴阳怪气的说道。 “唔,臣妾不知啊。”林贵人哪经历过这种阵仗,直直瘫软在地,后背沁上了薄汗,眼中噙着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可怜,若还是前几年的庆|丰帝,他可能会哄几句,可现在,呵,他看到这种就知道掉眼泪装柔弱的女人就来气。 “还有,丁盛啊丁盛,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庆|丰帝的不满对准了丁盛,直勾勾的看着人,只把人看得心虚极了。今日他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罢休的! “皇上!”丁盛在脑海中疯狂想着借口,但是庆|丰帝根本不会放他慢慢想。 “怎么了?朕的丁公公?怎么不回话?是不是等进了大牢里头才肯说话?”庆|丰帝毫不客气的继续逼问道。 林贵人咬唇不安的看着丁公公,又低下头去,抽泣几声。 “皇上!奴才知罪啊!奴才有负皇上的信任!其实林贵人是奴才的远方亲戚,她的亲人都没了,这才找上了老奴,想给她一个安稳富足的环境,所以老奴才、才将人弄进了宫……”丁盛说得半真半假,左右事情差不多是这样,边说着,丁盛还膝行几步,跪在皇帝的脚下,拉着人的裤脚管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是吗?那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怒吼道,擅自篡改秀女名册也是大胆的很,看来真的是他之前太过软和了,这才让下面的人肆无忌惮! 要说庆|丰帝会相信丁盛的这一番言辞,还不是因为实在是林贵人和丁公公年龄差了一轮,再加上他确信丁盛不敢欺骗盛怒下的自己。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才堪堪收了怒意。 第111章 丁晞上位 只是这行径实在是不能饶恕,这不是拿他的后宫溜着玩吗? 姗姗来迟的丁晞看着这一出好戏,实在是精彩万分啊,不过他可不能让丁盛活下来,不然后患无穷。 “皇上啊!老奴对您是忠心耿耿呐,这大半辈子就剩这一个远方侄女,于情于理老奴当然想尽力照顾她一下,皇上!老奴早早的就到了您身边做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丁盛跪倒在地,抓着庆|丰帝的脚踝就是一通哭诉。 “是啊,皇上,丁公公这也是人之常情,看在他从来都是为您一心考量的份上,请您从轻发落吧。”丁晞假惺惺的凑上前劝道,实则是不动声色的给人上眼药。 果不其然,庆|丰帝听了此言,原本被丁盛的真情流露缓和些许的神情瞬间又暴怒了起来。丁盛再怎么样都是一个太监总管,难道每年的俸禄还不够他养活一个小姑娘?非要这么偷天换日,把人弄到宫里来当后妃?而且,只不过是一个太监总管,竟然有此权力摆弄后宫,这不是视他和皇后于无物吗?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是在挑战他的皇权!就算他丁盛是自己身边的老人又怎样,他做下了这等事情的时候,可曾顾忌过他? 林贵人看着这一幕,不敢再吱声,对于丁盛说的话不可置否,不敢再言。 “人之常情?哼,丁盛!你给朕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还给朕搞什么远方侄女这一套!真有你的啊!” 丁盛闻言,“皇上!皇上啊!老奴知罪!请皇上赐罪!”他待在庆|丰帝身边多年,知道皇帝素来吃软不吃硬,与其顶着皇帝的怒火还不如低头做小。 丁晞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心底里已经将丁盛这个老东西骂了个遍,他可不能让人就这样混过去,赶紧出声,佯装出一脸真诚,“皇上,丁公公一向对奴才这些下人关照有加,而且,奴才说句不好听的,林贵人当时只是一个孤女,在这世家遍地的京城哪里都不好生存,请皇上三思!” 丁晞的一番话说得是真诚可信,诚然,若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弱女子,确实不好议亲。孤身一人在京城里头还要自己讨生存,的确不容易。 但他可不是为了让丁盛脱罪而站出来求情的,丁盛这老东西避重就轻,还瞒着他跟林贵人的关系呢! “既然如此……”庆|丰帝几经变换神色,心潮起伏,想着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出了这种事,这太监总监一职是不能继续当下去了。这老家伙也老了,干脆让他回去养养老好了。 “皇上,奴婢有罪!”倏地,林贵人的贴身宫女裳云跪下求饶道,不断地磕着头。 “怎么了!”庆|丰帝皱起了浓眉,不悦地看向打断了他的话的宫女。 丁盛一脸惊骇地看着裳云,不知道下一刻她要说什么。他不傻,自然是意识到他跟林贵人真正的关系暴露了,有人在背地里弄他! 这个人会是谁?他死了对谁有好处? 丁晞!不可能!他刚刚还满脸情真意切的替他求情。是别人?是谁?他没有得罪过别的人吧? 所以说,还是丁晞? 一想到这儿,丁盛就深深的望了一眼丁晞,见人还是那幅恨不得替自己受罪的模样,他又怀疑了起来,难道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 林贵人闻言亦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贴身宫女,现在的裳云陌生得可怕,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其实,丁公公是林贵人的亲生父亲!” 此言一出,储云殿满殿的人都安静了,皆不敢置信般的看向当事人。 丁盛两眼一黑,他要完!林贵人亦是颤抖着身子,眸中蓄积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原本只是想找她父亲来撒撒娇,谁知道他们的关系会被曝光。 “咳!什么!混账东西!”庆|丰帝闻言怒气再次聚集起来,指着那两个人吼道:“丁公公,你好大的心啊,你还想当朕的国丈吗!” “皇上,这小宫女都是瞎说的,她就是看不过林贵人,才故意这么说的,皇上明鉴啊!”丁盛仔细回想了一下,林贵人进宫前的痕迹都应该被他抹去了才是,才敢这么说,他是料定了皇帝查不到事情的真相,才敢这么颠倒黑白。 “哦?”庆|丰帝又看向了裳云和林贵人,想看看她们怎么说。 “皇上,奴婢万万不敢信口雌黄啊,”裳云越过林贵人,顶着丁盛恶狠狠的视线爬到皇帝脚边,“这事千真万确!皇上不信的话,可以让丁公公和贵人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又是一惊,不知道这个小宫女是怎么敢说出来的。 “滴血认亲?就为了这两个东西还要滴血认亲,这不是白白让天下人笑话吗!”庆|丰帝更是暴怒,一脚踢开了围在身边的丁盛和裳云,指着三个人说道:“一个个,都这样,咳咳,是不是要把朕气死才算好!” “皇上!呜呜!皇上,臣妾是丁公公、是丁公公的女儿。”林贵人一听到滴血认亲就彻底慌了,她是不懂什么规矩,但她也知道这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她自己来说,说不准她还有命活。 丁盛闻言,一下子惊呆了,他费力想要掩盖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被她抖了出来,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真是讽刺,自己的女儿竟坑了他! “咳咳!够了!你可知罪?丁盛!”庆|丰帝虎目一睁,冲着人怒喝道。他是真没想到啊,丁盛竟然还敢欺瞒他,枉他之前还想轻饶了这人,没想到啊,里头竟还有这一出啊,就是因为自己太手软了,导致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老奴,知罪。”丁盛有气无力而又一脸哀相的垂头认罪。事到如今,他所有的路都被他的好女儿堵死了,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早知如此,就在宫外找个夫家嫁了,省的这时候来拆他的台。 林贵人突然膝行几步,来到庆|丰帝面前,“皇上,皇上,臣妾都说了,饶了臣妾吧,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丁公公一手安排的!”她似是察觉到了皇帝的杀意,极强的求生欲使她毫不留情的将事情都推给了丁盛。 丁盛惊诧的看向林贵人,感情他这么些年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哈哈,真是可笑!想他一辈子小心谨慎,竟然在她身上下了阴沟里去,儿女真的是前世来讨债的! “是,皇上,都是老奴的错,请皇上降罪!”可是,到最后,他还在维护这个白眼狼。 庆|丰帝压下被气得起伏的心绪,就是将这两人千刀万剐都难消他心头之恨!丁盛是他身边的老人了,没想到还能做出此等事,那其他人呢?他都不敢想!还有这林贵人,也是好样的! “来人,丁盛以公谋私,欺下瞒上,罪无可赦,打入死牢,择日问斩!至于你,林贵人,打入冷宫!” “老奴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丁盛苦笑着跪候听旨,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三呼万岁了吧。 “皇上,不要,臣妾不要去冷宫,听说冷宫里有鬼啊,皇上!”林贵人声嘶力竭的看着众人,进宫的这些年,她也养尊处优了不少,哪受得了冷宫那种地方的磋磨?况且冷宫都是给那些不受宠的妃子们呆的地方,听说有不少都是被陷害进去的,然后有不少人化为厉鬼,一直在冷宫盘旋,不肯转世离开,就是为了看仇人的下场! 一旁得了吩咐的宫人立马上前捂住了林贵人的嘴,将人直接拖到了外头。“唔,唔唔……”林贵人无助而又绝望地看向皇帝,她要是真的去了冷宫,说不定马上就会死…… 而丁盛则被两个侍卫压着,带出了这储芸殿,因为他是宫内的人,所以会被暂时关押在慎刑司。 “咳咳!”庆|丰帝又是一连串的咳嗽,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丁晞见状,便知是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上前搀扶着皇帝,“皇上!龙体要紧啊!” “你是?朕记得你是丁盛的干儿子吧?”庆|丰帝面无表情却中气十足的问道。 来了!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是,奴才是。”丁晞垂下头颅,看向自己的脚尖,好似有所愧疚。 庆|丰帝打眼望去,只看见一个乌黑的发旋,“你不会也有什么姐姐妹妹在朕的后宫里吧?” 丁晞帮助皇帝站稳之后,作揖跪下,“启禀皇上,奴才进宫前只有一个老母亲,而且已经去世多年了。”说完抬起一张秀气的脸,平日总是半眯着的眼睑此时都放大了,濡慕似的看着皇帝。 庆|丰帝冷哼一声,“是吗?你最好没有欺瞒朕!” 就是这样一张脸,和裕王一样的心慈手软,才会让他格外心软。是他没有保护好裕王,才导致现在这种局面,唉,不想了,越想越难受。 “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啊,皇上,丁公公一直悉心教导奴才怎么样伺候皇上,奴才也没有想到丁公公还有一个女儿……”丁晞说得是一脸唏嘘,好似真的是很痛惜丁盛的遭遇。 “朕知道了,既然如此,以后你就是太监总管了,给朕好好管管,别一天到晚的想着其他事!”庆|丰帝目露冷意,语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皇上,多谢皇上,奴才一定不负皇上的期望,皇上,一会儿,奴才能去看看丁公公吗?”丁晞目露不忍,这毕竟是照顾过他的干爹,现在落了难,他怎么都得要表示表示。 “去吧,见他最后一面便是。”庆|丰帝冷睨了一眼丁晞,一挥衣袖,离了这糟心地。 第112章 算计 慎刑司,阴暗狭窄的牢房中,只有壁上的几盏烛火照亮,曾经气势凌人的丁公公就被关押在此。 当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啊,谁也想不到以后会是什么境况。 “干爹,奴才来看您了。”丁晞提了一盒子菜,面色如霜的从牢房门口进来。 丁盛轻抬眼皮子,冷冷看着丁晞从盒子中拿出一盘盘菜肴,“是你做的吧!”明明的疑问的句子,却说得明明白白,毫不犹豫。 丁盛不是个蠢人,他混迹皇宫这么多年了,什么没遇到过。刚刚在储云殿是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待现在四下无人,细细想来,是谁知道了他和林贵人的真实关系,又是谁巧妙设计了这一连串的套,让他顺着往下钻。把他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是个人物。 而他倒台了,受益人不就是现在的太监总管丁晞吗?枉他当初还千般百般的提携这人,没想到这也是一个白眼狼!而且比他的好女儿还要狠!这一出手就是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丁晞轻笑一声,看着丁盛的冷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干爹,您受苦了。”说着将酒壶中的酒倒进了一个小酒杯,将酒杯放在丁盛的面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哼,事到如今还假惺惺的做什么?”丁盛这时候哪会给人一个好脸色,后退几步,跟丁晞拉开距离。他今天才算是看清了丁晞的真面目,这人就是一条毒蛇,在没有力量前,盘着身子,躲在主子身子找可趁之机,一旦让人找到弱点,就会张开獠牙咬上来,中了毒后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先让那个傻女儿派人唤她,再引皇上过来,最后致命的是都出自己和林贵人的关系,他想不死都难。真是好狠的心计啊! “干爹,不要这么说嘛,这么多年承蒙您的照顾了。” 说到照顾的时候,丁晞特意咬重了声调。是的,就是照顾,不可否认,他在丁盛的帮助下,一路升职,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太监副总管,但是在这些背后,不少看他眼红的人,总是排挤他,暗地里陷害他。后来,他得了权,就算找不到陷害他的人,那就把所有的怀疑对象都除了,对,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在皇宫,心慈手软是绝对生存不下来的,那些人既然那么喜欢包庇,就那全部一起下地狱好了! 也只因为这,从此以后,就再没人敢对他用那些下三滥的小手段了。 “……为什么选这时候下手?” 这也是丁盛不解的地方,现在庆|丰帝刚刚失了裕王,又赐死了兰贵妃,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偏偏丁晞还要去插上一脚,要是一个弄不好,他也很有可能会被牵连啊! “为什么……大概是等不及了吧……”丁晞喃喃自语道,反正丁盛也快要死了,告诉他也无妨。 “等不及什么?”丁盛心里一慌,依丁晞所言,他怕是所求更多! “这干爹就不需要知道了,干爹要怪就怪你那蠢女儿吧。”丁晞收起自己的笑意,将桌上的小酒杯推向了丁盛。 准确的说,他要更多的权势,而丁盛好死不死的挡了他的路,他也只能下手了! “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丁盛自知没有活路,干脆破罐子破摔,他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没什么,就是一种让人失去感觉痛觉触觉的药物,干爹,这不是做儿子的心疼您嘛,怕您到时候没被行刑官砍死,反而活生生的痛死,那得多痛啊。”丁晞上前凑到丁盛的耳边低语道。 “你!”丁盛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说什么怕他疼,其实只是想让他挣扎得再久一点吧! “那就不打扰干爹了,干爹慢慢享用。”丁晞也不强求丁盛喝下这杯酒,无论喝不喝,他已经给人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要是再刺激一下,指不定就将人弄疯了。 几日后,这位曾经的太监总管被问斩,丁晞接任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太监总管,一时间,宫人风声鹤唳,谁都不敢在丁晞眼皮子下做小动作。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不想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只是,这些都是下面人的心理,宫里的主子们还是一无所知。 …… 午后,安王府,梧桐苑内,洛妤抱着白白正在自家的花园散步。这几日,安王不在,她总觉得少了什么。昨日,她刚刚去信安王的驻扎地并州城,算算日子,应当能在安王抵达后正好送到安王手上。 说到这并州城,是距离西凉最近的位于大楚的一座中型城池,由于之前西凉面上和大楚交好,两国通商都是经过并州城的,所以并州城向来富庶。可谁知,西凉转身便攻打大楚,这并州城也就成了抵抗西凉的第一个城池。 目前西凉已经在并州城外集结,打算攻下并州城。原本西凉若是拿到了真的布防图的话,便能一局打开大楚西边的国土,现在被顾延忽悠了,正骑虎难下。但是蒙族也出兵了,秉承着两族想要瓜分大楚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出兵。谁让他们已经出兵,要是半路退了,那他们就相当于得罪了大楚和蒙族。 虽然蒙族在大楚边上,不会直接打过来,但他们记仇的很,要是被他们惦记上了,少不了几次刺杀什么。 大地回春,小小的花圃已经关不住这一院的春色了,到处都是盎然的生机,花儿开了遍地,低迷了一个寒冬的枯树也焕发出新芽,抽出了新枝。凉亭内,洛妤不住的撸着毛,白白这小东西舒服得直打呼噜。 说是小东西也不小了,白白在短短几个月内也长大了一圈,根本不是当初那个小崽子样的白白了。 碧落在一旁布着糕点,含笑看着主子。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文瑶一阵小跑来到凉亭内,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慌乱,原本向来镇静的神情也有了龟裂。 “出事?是安王?出什么事了?”洛妤一听见出事就想到顾延身上,无他,顾延现在是她的支柱,她不能失去他。 “不是,安王那边还没收到消息,是关于娘娘您的。”文瑶面色复杂的看着洛妤,不再吊人胃口,磕磕绊绊地说道:“奴婢听外出采买的管家说,不知怎么的,现在京城都在盛传娘娘嫁给安王这么久了,没有怀上孩子,是娘娘您不能生育,还说娘娘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给安王纳妾,这不是成心要让安王绝嗣吗……类似于这种……” 洛妤和碧落一听到不能生育的事,震惊得互看一眼,这事只有她们知道,到底是谁把事情抖出去的! 不,更麻烦的是,安王现在不在京城,背后之人就是看她不能怎么样,只能暗暗吃亏,外头的流言传的这么广,必然少不了推波助澜。 洛妤一咬唇角,敛下外露的神情,眸色深沉。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自乱阵脚,得想办法制止这些流言,她可不信流言止于智者这种话,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坐实了她不能怀孕这事。虽然这是真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能承认啊! “文瑶,你派人去那些个酒楼、茶馆查查,看有没有人一直在说这事儿!”洛妤想的明白,要追查此事,还得从这些地方下手,只要找到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就能从他嘴里问出来谁是幕后主使。 “是!”这时候的文瑶当然知道轻重,无论怎样,保住他们安王府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庆幸有当初王爷走之前留下来的人手了。 洛妤看着应声离去的文瑶,问向碧落,“你觉得会是谁做的?”虽是这般问着,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白卿卿就是洛漪!在京城中,跟她有仇的,就这两个了! “奴婢不知道,可是,这消息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碧落不知道洛妤几人的纠葛,她更加不放心的消息的走漏,“难道是我们府里也有别人的探子?”这话她说得极轻,随即便消散在风中。 洛妤眯了眯杏眸,终究是连碧落都没有当初的那般单纯了,不过有点心计好,省得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也许是不小心从哪里泄露了,熬药的人啊,院里伺候的人啊,虽说是秘密,但也有可能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被有心人知道,再加以利用,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娘娘,我们要如何平息流言,总不能让您假装怀孕吧?”碧落刚刚落下的眉目又拧了起来。 “这叫什么?刚刚有流言说我不能生育,转头就怀上了?这也太假了,而且若是假怀孕,太医一查就暴露了,这不能用!”洛妤也在想着对策,这事不好弄,假怀孕肯定是行不通的,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实在不行,只能用明菀当做筏子了,她也是前段日子才知道明菀喜欢顾延的,既然这样,反正明菀已经逃出大楚了,她会做出什么扰乱人心的事情也不奇怪吧,更何况,她是安王妃,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安王那边也不能安心打|仗吧。 …… 晚上,洛妤几乎食不下咽,还是被碧落劝了几句,才勉强用了一顿稀饭。 不能生育是她的心病,现在就这么被人挑开了,能不痛吗?让她逮到那人,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娘娘,找到了,有一间茶馆的说书人招了,是洛漪下的手!” “哼,我就知道!” 洛漪!好得很!看来在梁王府里过得不错啊,还能把手伸到她这儿! 第113章 早产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文瑶焦急地说道,虽然她们找到了幕后主使,但要直接挑明吗? “是她的话就好办了,现在得先把流言的事情压下去。”洛妤一手搭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轻抬中指,眸中的锐利越发的和顾延相似。她不想做一个一直被顾延保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很多时候,她都想和顾延并肩而立。 “娘娘有法子?”文瑶见洛妤自信满满的样子,连忙问道。 说来也奇怪,这事就算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几乎人尽皆知。 文瑶不知道的是,京城的老百姓今日被西凉反水一事闹得人心惶惶,不敢多言,突然听到了这样一则传言,自然跟嗅到了肉骨头的狗一样,自发的讨论起来,街坊邻里的一传十十传百,能不成现在这样吗? “把这事推到明菀头上……”洛妤说出了之前想好的打算,却见文瑶的脸色有点说不出的奇怪,她顿住,“有什么不妥吗?” 文瑶犹豫的看了一眼洛妤,遣退了众人,轻声道:“娘娘,其实,明菀就在我们府上的牢里头。” “什么!原来是王爷抓的她,那为什么不交给皇上?”洛妤脱口而出,一下子就问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为什么安王要瞒下所有人?是安王他有别的想法?不,安王对大楚的忠诚是不可置疑的。倒是是为什么?不是安王的问题,那就是其他人了?难道说…… “王爷他怀疑朝堂中有西凉的人,若是告诉了皇帝,不免消息走漏,如果让人劫走了明菀,那就不能威胁西凉了?”洛妤睁大了杏眸,将自己的猜想缓缓道来。 文瑶点了点头,肯定了洛妤的想法。 碧落在一旁几乎崇拜似的看着洛妤,什么时候她家娘娘跟安王一样料事如神了? “既然这样,明菀一直被我们扣着,也不能跳出来说话,那就依照我刚刚说的那样,将事情都推到她头上吧。”洛妤眸子微动,平静淡然的问道,“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法子?” 文瑶和碧落互看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就按娘娘说的这样办吧,那奴婢先下去吩咐了。”文瑶一躬身,得了洛妤的允许便退了出去。 然后,就是洛漪了!没想到啊,她没去找洛漪的麻烦,洛漪先找上了她!敢出手,就要做好被她断手的觉悟!反正应该离洛漪的产期差不多了吧,现在早产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碧落,你附耳过来……”洛妤说得淡然,眸中却是罕见的狠色,一直攥紧的手帕被抽出时,肤白如瓷的手心却留下了几个月牙状的红痕。 “好的,娘娘。”碧落也是拧紧了心神,虽说她家娘娘此举不是很好,但洛漪害她家娘娘在先,主子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会有这个结果就不要怪她们了! …… 几日后,梁王府。 “娘娘,前些日子宫里头赏赐下来了些上好的锦光缎子,奴婢特意命人赶制了一双鞋,您试试合不合脚?”小莲边说着边将制好的绣花鞋呈上。 洛漪抬眼看了看,只见是一双白色绣花鞋,上头还用珠花点缀,鞋边的刺绣更是不用说,都是最好的,这一切都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带给她的! “让本妃试试吧。”洛漪最近兴致缺缺,难得看上一个喜欢的东西,遂懒洋洋地伸出莲足,让小莲替她穿上。 小莲不敢怠慢,现在这位是祖宗,连梁王都要顺着的,更何况是她。于是蹲下身子小心的替人穿了进去,穿好后问道:“娘娘要不要起身试试?何况太医也说了,娘娘还有一个月要临盆了,现在要多走走,将来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少受些罪。” “行吧。”洛漪自己也能察觉自从她怀了孕以来,懒了不少,脸都圆润不少,更不要说其他地方了。 于是,洛漪在小莲的搀扶下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散步,她皱了皱眉,要不是太医要求她在产前多走走,不然恐怕会难产,她才不会顶着一个大肚子受累。 “啊!”倏地,洛漪不小心打了滑,身子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小莲赶紧上前去搀扶,可她错估了洛漪此刻的重量,洛漪本就怀着孩子分量不轻,加上滑到产生的重力,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姑娘能抱得住的,于是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周围的侍女见状,吓得魂都要没了,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洛漪扶起来。一个个急得不行,毕竟这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要是王爷怪罪下来,她们一个都跑不了。 “娘娘,没事吧?”小莲忍着痛担忧地问道,好在是她在下面当人肉垫子,不然要是洛漪直直摔下了,怕是要一尸两命。 就算是这样,洛漪还是觉得身下一痛,“快,我肚子……有、有点疼!” 小莲和侍女闻言都慌了,“啊!”其中一个侍女惊叫出声,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血,流血了!” 洛漪此刻早就冷汗淋漓,面色惨白,秀眉早就蹙起,一手牢牢的抓着小莲,一手捂着阵痛的肚子,听见侍女的惊呼声,才看向自己的身下,果然,一抹猩红顺着衣袍蜿蜒而下,瞬间惊慌不已,“孩子,我的孩子!”。 其中一个年长的侍女立马吩咐道:“娘娘这是要小产了!快去请太医和产婆!快啊!”说完又看向碧落等人,“快把娘娘扶回屋里!” 众人手忙脚乱间将洛漪抬回床上,慌张的四下寻人。洛漪已经不知道痛过了几轮了,她都咬着牙挺了过来,现在昏过去说不定孩子就没了!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绝不允许,她不可以没了这个孩子! …… “娘娘,听说洛漪小产了!”念秋一阵小跑,匆忙来到白卿卿面前。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白卿卿皱眉,她当然希望洛漪生下一个死胎,但这样的话,她的布局不就白费了吗? “好像是跌了一跤,娘娘,我们的计划还要不要?”念秋犹豫的凑上去问道。 “当然要,我们之前找的孩子呢?”白卿卿白了一眼念秋,她盼洛漪死已经盼了许久了,就等她生孩子了,怎么可能放弃之前的想法。 “娘娘,早就看好了,是一个男孩,可是洛漪早产的话,生下来的孩子怕是没有这么健康,您看?” “这还不简单,饿上两顿,让那孩子看上去瘦弱些不就好了!”白卿卿不耐烦的挑了挑眉,这种问题还要问她?眸中闪过不悦,轻启朱唇,“你快去安排,让我们收买的产婆去接生,然后把那孩子狸猫换太子!”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 “啊!啊啊!好痛!产婆还没来吗!”洛漪已经被疼痛扭曲了面孔,一口洁白的玉齿几乎都要咬碎了,手指无意识的攥着身下的锦被。 “来了来了,快!”侍女带着产婆越过众人,来到床榻前,此时床榻上已经染上了一圈圈的血迹,洛漪已经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被请来的产婆正是之前白卿卿安排好的那位,虽然她收了人家的钱,但她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一看床上的女子出血便知这位夫人怕是不好,赶紧吩咐道:“快,快去烧热水,准备剪子,多余的人都出去,留几个侍女伺候!” 有了方向的几个侍女纷纷行动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洛侧妃怎么样了?”已经许久没有露面的顾笙这会子听到消息也忍不住赶来了,要是孩子出了什么差错,那他不是空欢喜一场吗?那洛漪也太不小心了!明明知道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还摔倒了! “王爷,您来得这么快啊~”白卿卿缓缓来到这芳菲苑后,才发现梁王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赶紧贴上去拉着人的手臂撒娇,将心中的怨恨隐下,这会儿梁王有多期待,过几日他就有多么的失望! “还不是洛漪要早产了,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情!”顾笙拉着白卿卿的小手嘀咕道,嘴上说着责怪洛漪的话,面上不悦,对上白卿卿柔情似水的眸子时又换上一幅温和的笑容。 “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啊,皇嗣为重啊王爷~”白卿卿柔声说道,“王爷先坐会儿吧,听说这生孩子不是一蹴而就的,得等上几个时辰呢!” 白卿卿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顾笙坐在了一旁的红木椅子上,伸出纤纤玉手端起一杯清茶,略过顾笙伸出来的大掌,直直凑到顾笙的嘴边,作势要喂。 顾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低唤一声,“卿卿!这好歹是在洛漪门外呢。” “就是说在卿卿那里就可以了,是吗?”白卿卿巧兮盼兮,将茶盅放到顾笙伸出的大掌中。 “啊啊啊啊!”房内传来了阵阵尖叫声,可见屋内的洛漪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啊!”这一声是白卿卿发出的,只见从房内端出了一盆血水,骇得她不行,这生孩子着实折磨人。 “没事没事。”顾笙赶紧安慰人,就差没将人揽在怀里了。 房内,“娘娘,用力啊,老身帮您按着……” 洛漪紧咬唇角,指间泛白,额上的冷汗几乎已经将人浸湿了,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她喘着粗气,身下已经没有知觉了,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约莫两个时辰后,随着洛漪的一声喊破天际的尖叫声,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也随之响起,众人纷纷激动的站起身,凑到紧闭的房门前。 第114章 诞子 白卿卿紧随其后,赶紧拉着顾笙,开玩笑,现在产婆应该还没来得及换孩子,她得拖住才行。 “王爷,产房晦气,左右孩子已经出来了,先让她们收拾一下,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惊扰到了姐姐就不好了。”白卿卿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的,让顾笙无法反驳,即使他再怎么想抱孩子,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卿卿说得有理,那咱们再等等。”顾笙耐下性子,等里头的人出来。 白卿卿见状松了一口气,她得给人创造机会,尽量拖着这些人。 一炷香之后,房门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白卿卿蹙眉捂住唇鼻。产婆抱着裹在布料里的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顾笙激动的甩开了白卿卿一直挽着自己的胳膊,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趁众人的视线都在孩子身上,白卿卿不自觉看向产婆,见人暗中向自己点了点头,便知她们已经按自己说得做好了,这样她就放心了。 “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顾笙激动地问向产婆。 “恭喜王爷,是位公子!”产婆换上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对着众人贺喜道。 “当真,本王有后了!”顾笙这会儿才是高兴得不能自已,这孩子就是他的福星,只不过,孩子似乎有些瘦弱? “小公子是早产儿,找大夫好生调养着就行。”产婆看出了顾笙的忧虑,连忙说道。 “这便好,这便好,本王的孩儿,叫什么名儿好呢?”顾笙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孩子嘀咕道,他都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孩子就被他掐出一个印子。 “王爷啊,这孩子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孙啊,不如请皇上赐名如何?”白卿卿笑着说道,似乎也在为梁王有后一事高兴极了。 “卿卿说得有理。”这会子顾笙的脑子里都是想着该怎么用这个孩子讨皇帝的开心,白卿卿这话算是说到了他心坎上。 “哇哇哇!”怀中的小婴儿突然哇哇大哭,顾笙被这弄得手足无措,慌张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想必小公子是饿了吧,王爷交给奶娘就行。”经验丰富的产婆一见便知是个什么情况,赶紧接过孩子。 “诶,好,小心些。”顾笙一直虚托着手,生怕孩子磕着碰着。 “王爷,您先去看看姐姐吧,毕竟姐姐也算是辛苦了。”白卿卿笑着推顾笙进了房门,自己留在外头。 不明真相的顾笙被白卿卿的大度差点都感动了,想着以后要待她更好才行。 “诶,知道了,那卿卿先回去吧。” 白卿卿笑着颔首,目送顾笙进去了之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产婆,产婆最是懂这大宅子里的女人的意思,亦是点了点头,跟着白卿卿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儿没了芳菲苑里的灯火通明,也没有那里的人声鼎沸,静的只剩下蝉儿的鸣叫声。 “洛漪的孩子呢?”白卿卿撕下伪装,直接冷着声儿问道。 “回娘娘,那孩子生出来就已经是个死胎了,老身早就将他放在竹篮里,命人带出去了。”王产婆颤颤巍巍的说道,这弄虚作假,混淆皇室血脉是要命的啊,做完这单子生意,她得赶紧离开京城,找一个偏僻的小乡村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做得好,拿了银子你就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白卿卿勾起唇角,这事她志在必得,那洛漪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老身知道!” …… 芳菲苑内,洛漪虚弱的躺在床上,为了生孩子她实在是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现在还醒着已经算是她意志坚定了。 周围的侍女忙着开窗散味儿,收拾床铺,整理房间。 “漪儿,辛苦你了。”顾笙顶着味儿勉强凑到虚弱的洛漪面前。 “王爷……孩子呢?”洛漪抬起苍白的脸颊,柔声问道。 “漪儿放心,孩子已经被奶娘抱去喂奶了。”一提到孩子,顾笙也收不住自己的心情,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那就好。”洛漪听顾笙这样说就知道孩子活了下来,她才放下心来,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终于撑不住了。可是她之前记得她刚刚生下孩子的时候,那孩子没有哭声?是后来产婆抱走了才哭的?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顾笙看着人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下,依然睡了过去,感叹一下女子产子的不容易,但也只是唏嘘一下,随即转身又去寻了孩子。 …… 梁王府喜得麟儿的消息传回宫里,庆|丰帝龙心大悦,拨下不少赏赐,特意给孩子赐名顾佑楚。大楚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天佑大楚之意。 顾笙喜不自禁,可是让他不满的是他父皇竟然没有趁机加封他为储君!看来,还得让人催催啊!也不知道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平王跟西凉的明菀不清不楚的,当时想的好,谁知西凉一朝反水,明菀失踪了,他的立场就很尴尬了。 明明朝堂上只剩下自己了,父皇还在犹豫什么!难道那则流言是真的,所以比起安王迟迟不肯立自己为储君? 一想到这儿,顾笙便有些不安,随即招来谋士,在自己的书房里讨论。 其中一位谋士姓张,寒门出身,上次科举落榜的读书人。他自命不凡,自持读了十年书,将书里头的道理都融会贯通了,实则只是纸上谈兵,说起来也就只能忽悠忽悠顾笙这种外行人。 张桥落第后无处可去,潜意识里认定是科举有人舞弊,他愤愤不平,可惜他没有门路,也没有证据,告到了京兆府那也被人撵了出来。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同样不被看好的顾笙收留了他。洛妤落水一事就是他一手谋划的。 顾笙面色不好,坐在书房的上位,对着下面的几人问道:“是本王哪里做得不好吗?所以父皇才犹豫至今!” “这……许是皇上觉得王爷您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张桥率先开口道,他什么也没有,好不容易熬成梁王的心腹,自然希望梁王能登基,那他也有从龙之功,可以官袍加身,从此光宗耀祖了! 谁曾想就是这句话点燃了顾笙自卑的心,“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本王哪里比得上安王啊!” “王爷说笑了,可安王始终只是皇上的弟弟,他又不能继承大位。”张桥笑着安抚顾笙,没听出顾笙话里隐含的意思。 顾笙阴阳怪气的嘀咕道:“如果不是呢?” “王爷,这是何意啊?” “安王可是比父皇小上一轮呢,比大皇兄也大不了几岁吧?”顾笙挑了挑眉,暗自揣测。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张桥这会儿算是听出了顾笙的画外音,惊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这叫什么事?皇上是看重安王,可那也是安王自己挣来的功勋啊。等等,可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岂不是皇家丑闻,难怪皇帝一直犹豫至今,如果有安王在前头,他也不会选择其他皇子。 所以,到底安王是不是皇帝的儿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所以我们要先搞清楚安王到底是不是皇上的……” “说得容易,这恐怕只有父皇心里知道吧,滴血认亲也不管用啊,反正安王也是顾家的人。”顾笙兀自嘟囔着。 “确实,这不好弄,不过王爷放宽心,不管怎样,安王名义上都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安王本就是皇上的弟弟,那王爷不必多虑,若不是,皇上想要将大位传给安王,那替安王正名是不可能的,咱们的这位皇上啊,素来珍惜名声,若是安王以弟弟的名义继承皇位,那岂不是得绕过王爷你们这些皇上膝下的皇子吗?这不是徒惹旁人说闲话吗?”张桥一番细细分析下来,重点不在安王身上,还是在梁王身上啊。 要是梁王自个儿争气,哪轮得到安王啊,肯定早早就能被立为储君了! “王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您自己啊,您得做出点功绩,让皇上看到您的能力,这样皇上也就能下定决心了啊!”张桥说得是头头是道,可没一句是在重点上的。 “这本王当然知道,可本王身在京城,对其他事物一窍不通啊,要是说出了什么,做错了什么,那本王岂不是更加不招父皇待见了!”顾笙抿嘴说道。 张桥皱了皱眉,这人自己不想想,光靠他们?梁王没有什么其他的大才,也就面上功夫做做,自然得发挥他最擅长的,“王爷,我们可以从孝道下手啊,皇上近日不是身子不好嘛,王爷可以经常去宫里走动走动,在皇上面前露露面,伺候伺候皇上用药之类的……” “行吧,目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就先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吧,本王要去看看佑儿。” 顾笙从名字便可以看出父皇对孩子很满意,只要孩子平安长大,自己再努力点,加上外家的依靠,不愁得不到太子之位。 “佑儿,佑儿~”顾笙来到洛漪的芳菲苑内,将摇篮里的孩子抱了起来。 今日的顾佑楚褪去了昨天的褶皱,变得白嫩起来,顾笙更是爱不释手的抱着小娃娃,兴致来了,还恨不得亲上几口。 “王爷~”洛漪在一旁含笑着看着父慈子孝的一幕,拿起绣篮里的虎头小肚兜,轻笑着问道:“您看这怎样?” “挺好的,红色,喜庆!等我们的佑儿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穿上娘亲亲手做得小衣服啦~”顾笙难得童趣了一会,继续逗着自己怀里的娃娃,“佑儿~我的小乖乖哟~” 第115章 放血 梁王府喜得麟儿,顾笙一直很高兴,而白卿卿自然是看着府里一切的喜庆东西,很快他们就都笑不出来了! 是夜,今晚的月色被隐在了层云后头,没有一点风,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梁王府内,只剩下几盏或明或暗的琉璃宫灯照亮着。 万籁俱寂时,一黑衣人绕过值班的侍卫,摸黑来到了芳菲苑中顾佑楚的房屋内。一道亮白的光在好不容易露面的月色下显现出来,正是一把锃亮的大刀。 小主子顾佑楚的房内,两名侍女已经昏昏欲睡的倒在一边睡着了。而摇篮中的小娃娃也是流着口水,睡得正香。 嚓的一声,抽出了大刀,向着小娃娃的颈动脉就是一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的反应下,鲜血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哇!哇哇!”顾佑楚被疼痛惊醒,立马哭叫了出声,孩童的叫声是无比尖锐的,更何况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 被娃娃啼哭声惊醒的两位侍女,赶紧起身点灯进来查看。黑衣人见状,立马从从窗外翻身出去,逃之夭夭。 “啊!”其中一位侍女见到流血的孩子立刻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顾佑楚的脖颈上明显是刀剑划出来的伤,说明这是刚刚有人进来刺杀小主子! “来人啊!有刺客!”另一位侍女转身向外头喊道,又想到流血的小主子,找到外头值班的侍女,“快去找大夫!小主子伤了!” 这几声算是打破了梁王府的寂静,今夜注定不能安宁了。梁王府瞬间燃起火把和明亮的宫灯,大批侍卫赶来芳菲苑。 最先惊醒的自然是就在隔壁的洛漪,她一听见有人喊刺客便想到她的孩儿。洛漪一掀锦被,披上大氅,披散着头发就跑到了隔壁。虽然只有几步路,洛漪却跑的气喘吁吁地,她前日才刚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的狠。 “佑儿!”洛漪一心念着孩子,不顾自己的狼狈模样,跌跌撞撞来到摇篮前,便瞧见顾佑楚的惨状。好多的血跟不要钱似的流出来,已经晕染了身下的垫布,她的孩儿,才出生不过两天,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洛漪上前避开伤口抱住顾佑楚,她这才发现脖颈处有一道长长的痕迹,顿时心里一痛,跟被剜了一块肉似的,这是她的孩儿,伤在他身,痛在她心。 洛漪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更加惨白,干涸裂开的唇角早已没有往昔的风采,垂下的秀发随着吹进来的夜风缓缓拂动,整个人眼中布满红血丝,眸子睁大,因过度忧虑,在摇晃的烛光的映照下,竟看上去有些可怖。 “娘娘,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快了。” “我的佑儿,你可不能出事啊!”洛漪抱着孩子,听着人渐渐微弱的声响,慌到了极致,她不知该做什么,只能不停地催促下人,“大夫怎么还不来!快来啊,不然,我的佑儿就、就没了!呜……” 洛漪的神情太过骇然,一旁的侍女一时不敢再劝,只能失措的呆在一旁。 …… 芳菲苑内,搜寻的侍卫布满了整个院落,他们仔细搜过芳菲苑了,却没有找到可疑人,只好扩大搜寻范围。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全府的人都吵了个遍,纷纷点起夜灯。顾笙作为梁王府的主子,知晓了有人要暗害自己的孩子后,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往了芳菲苑。 就在洛漪越来越绝望地神情下,小莲大喊一声,拉着一名老者进入这风声鹤唳的芳菲苑,“娘娘,大夫来了!” 洛漪闻言,眸子一瞬间闪现出强烈的希冀,将自己一直牢牢抱在怀里的顾佑楚伸出来,声音喑哑,“快!大夫快来看看我的孩儿!” “娘娘,先放手,让老夫看看!”老者的医馆是离梁王府最近的一家,所以早早就被白卿卿收买了。 “快,拿止血药,金疮药!”老大夫对身后的小童说道,他抱着怀里娃娃,不住的怜惜,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宫廷阴私,实在是太惨了。而且这么小,那些药性都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老大夫替这娃娃敷上药,裹上纱布,再小心的查探。 正巧这时,紧赶慢赶的顾笙总算是到了这,一进殿就瞧见了大夫手里的孩子,身上似乎染着血,担忧不已,赶紧凑上去问道:“佑儿怎么样了?” “王爷,老夫刚刚看了小公子的状况,小公子有些失血过多了……”老大夫照着白卿卿之前的吩咐忽悠着人。 “这、这可如何是好?”顾笙在一听到失血过多脸色就变了,难道他的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吗? 洛漪听闻此言,亦是惶惶然不知所措,这是她的孩子,她立身之本,绝对不能出事!这样想着,洛漪的神情愈发恐怖,眼球都几乎凸了出来,手上的青筋随着手掌的用力暴起。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不妨事,王爷是小公子的亲父,只要王爷放一点血,老夫就可以用我家祖传的法子,将血液输到小公子体内。”老大夫不自然地擦了擦手汗,尽量不要让自己声音颤抖。 “还能有这种法子?”顾笙疑惑地问道,他之前可是闻所未闻,一时不知要不要答应这人。 “怎么会用这种法子?荒唐!”洛漪一听到要输送顾笙的血就慌得不行,她怎么可能让人这么做,她的孩儿根本不是梁王的种,要出出现其它什么反应怎么办? “王爷,这大夫满嘴胡言,竟说出此等话,真是其心可诛!”洛漪激动的反驳道,言辞是罕见的激烈,她实在是心虚极了,要是让人察觉出来,那她就完了。 “娘娘,老夫有没有胡言,试过便知,不过,小公子这样怕是撑不了多久,此事全看王爷和娘娘。”老大夫此刻反而不慌不忙了,此事成与不成都由他们决定,他只是拿钱办事。 顾笙迟疑片刻,看着孩子越爱越弱的生息,看向神情有些疯狂的洛漪,他总不能让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子放血吧。况且,这大夫应当知道他是当朝王爷,量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自己。再说,这种方法他似乎听说过,在江湖秘闻上似有记载,这老大夫也不是在无中生有。 这样想罢,顾笙便命人先扶起跪在地上的洛漪,严肃地对着大夫说道:“本王知道了,那大夫你去准备吧。” “王爷?”仓促起身的洛漪不敢置信的看着梁王,她是真的没想过梁王会答应这看似荒唐的做法,而她现在更加慌张的是如果出乐什么差错,那这个孩子会不会暴露不是梁王亲子的身份? 一想到后顾,洛漪就止不住的颤抖,皓齿都被咬得哆哆嗦嗦地,心里惊惧到了极致。 “漪儿,你放心,要是这大夫治不好佑儿,本王定然诛他九族!”顾笙以为洛漪是太过担忧孩子而一反常态,因而对洛漪的异常并没有放在心上,反问安慰着人,对着洛漪身后的侍女说道:“小莲,快把娘娘扶起来,没事的啊,都起来收拾一下。” “哇哇!” “孩子怎么了?”洛漪一听见顾佑楚的哭声便激动的不行,重新凑上前去,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轻轻哼着调子。顾佑楚是牵动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也不用活了。 “是疼哭了还是饿哭了?”顾笙问向旁边的侍女和大夫,他这是头一回抱娃,对小娃娃也不了解。 “回王爷,小公子情况不好啊,先给他喂些奶,然后就让老夫施展祖传的秘法,替小公子输血。”老大夫睁着眼睛说瞎话,将胡编乱造变现得淋漓尽致,刚开始的紧张感早就荡然无存,愧疚感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眼里心里都是之前白娘娘吩咐过的事。 “好,来人,奶娘呢?”顾笙现在对这个大夫算是言听计从,忙不迭的回声找奶娘。 在洛漪不安的注视下,顾笙将怀里的顾佑楚抱给了奶娘,顾笙多了个心眼,问向这个看上去很靠谱的老大夫,“大夫,你用什么法子将本王的血输入佑儿的体内啊?” “既然王爷不相信,老夫也只能直言了,世上有一种翠竹名苍竹,通体翠绿,苍翠有劲,跟普通竹子不同的是,它的的管身纤长,若是打通中间的枝节,其中的孔洞只有毫米之间,所以这么纤细的竹身是不会伤到人的。”老大夫嘴上这么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约莫一指粗的青绿色竹子。 顾笙看得眼都直了,“难道这就是大夫说的苍竹?”果然世上的东西无奇不无,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倒是稀奇。 “正是此物。” “那就行,漪儿可放心了?”顾笙看向一直紧绷着的洛漪,他知道这孩子的重要性,自然明白洛漪的担忧所在。 “……恩……王爷……”洛漪支支吾吾的应道,事到如今,她一直拦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希望事情一切顺利。 “大夫,那麻烦你去准备吧。”顾笙见一切妥当了,干脆命人都下去收拾。 …… 不过片刻,顾笙看着面前的小碗和小刀深思,但一想到虚弱的顾佑楚,便狠了狠心,右手拿起那把锋利的小刀,凑到自己的左手手腕处,咽了一口水。 刀子离近手腕,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刀子的质冷感。再犹豫多久都没用,长痛不如短痛,顾笙一闭眼,一狠心,刀子一用力,划上了自己的手腕。刀子割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顾笙感到一阵阵的痛意袭来,他咬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将自己流出血的手腕放到了白玉碗上。 第116章 滴血认亲 洛漪别过头去,不敢看这鲜血淋漓的场面。此时,她已经梳妆好了,也没了刚刚癫狂的神情,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婉。 “可以了吗?”顾笙问向了一旁的老大夫,看着满满一碗的红色,手腕上似乎更疼了。 “可以了,够了,王爷先包扎一下吧。” 洛漪闻言,赶紧命人扶着顾笙坐在一旁,细细看那个老大夫的动作。 接下来才是最为重要的时刻,给顾佑楚输血! 侍女下人站了满满的一殿,将里头堵得有些闷,顾笙摆手吩咐道:“留几个人就行,其他人都出去,再去外头问问侍卫统领刺客找到了没!” “是!” 侍女鱼贯而出退出芳菲苑时,正撞上迎面走来的白卿卿。她掐着时间,算算应该是差不多了,赶紧过来添一把火。一进殿,便瞧见梁王捂着裹着纱布的手腕,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般娇声道:“王爷~疼不疼?这是怎么回事?”说完还拿起梁王的手腕,力道轻到几乎察觉不到。 “你先坐着吧,详细情况之后再说,现在这个老大夫要救佑儿了。”顾笙这时候也懒得跟白卿卿谈情说爱,现在在他眼里皇嗣更加重要! 洛漪坐在顾笙的旁边,冷冷的看了一眼白卿卿,对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这狐媚子!什么时候能消停些! 白卿卿自是瞧见了洛漪的冷眼,不怒反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里暗暗嘲讽,希望她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妹妹见过姐姐!”白卿卿弱柳扶风般向着人请安,毫不客气的给人添堵。 洛漪端着温和的笑意应了一声,随即眼睫眨也不眨的盯着老大夫的动作,打算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冲上去将孩子夺回来。 老大夫将顾佑楚放在桌子上,小心解下娃娃脖颈上的纱布,拿出自己祖传的苍竹,伸到了伤口处。孩子被尖锐的苍竹刺中,立马哭喊出声,“哇哇哇!”清脆的声色几乎穿破天际。 “佑儿!”洛漪一听这声音哪还受得住,一扔手上的帕子,就要上前去。 顾笙一把拉住洛漪,苦口婆心的劝道:“漪儿,佑儿既然声音响亮,想必没什么大碍,漪儿就不要担心了。” 白卿卿看着顾笙拉着洛漪的手,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顾笙是她的男人,她会让跟她抢夺夫君的人付出代价的! “可是,佑儿他、他很痛啊!”洛漪看着顾佑楚哇哇大哭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泛疼,想要上前去抱抱孩子。她是真的急疯了才会去找这种蒙古大夫! “无事,王爷,娘娘来抱着小公子也好,省的小公子挣扎,乱动也是遭罪啊。” “诶,好。”洛漪闻言,赶紧起身,来到顾佑楚身边,小心的压住娃娃四处乱蹬的小短腿,轻轻哄着人,“佑儿,佑儿,乖乖的,很快就没事了……” 老大夫见状,压下自己紧张的内心,赶紧端起那碗血液,倒进苍竹中,让血液顺着苍竹流入顾佑楚体内。 猩红色的液体顺着苍竹空洞的内部蜿蜒而下,送进顾佑楚的体内。 洛漪看着似乎一切顺利的样子,激动的心情慢慢缓了下来,眼眸半阖,一直注意着顾佑楚的伤口处。 她现在说不清是担心顾佑楚的身子,还是担心梁王的血液不容于孩子,紧张感前所未有的袭来。 突然,一抹红色顺着顾佑楚的脖颈源源不断的滑落,“诶!你这行不行啊!”洛漪见状,难掩愤怒之意,就差没将人推开了。她的孩子受了这么多苦,谁知道这大夫瞎说的是什么,现在血液根本就灌不进去! 听到洛漪惊呼声的顾笙和白卿卿凑上前来,同样看到了这一幕,顾笙的血不能融于顾佑楚! 顾笙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这大夫是诓他的,生气地问道:“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要了他这孩儿出了一点差错,那他们可都得要被父皇问罪! “哇哇哇……”没有得到妥善安置的顾佑楚又痛了起来,懵懂的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反映出情绪。 洛漪再也看不下去,连忙伸手打落大夫拿着苍竹的手,一手拿起帕子堵住伤口,心疼的赶紧将孩子抱起来轻轻哄着。 “这不可能啊,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老大夫先是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听闻梁王的喝问声,似是恍然大悟般,犹豫的说道:“难道是这样?” 他见梁王愈加不耐烦,轻扫了一眼落在身后的白卿卿,见人点点头,遂将之前嘱咐过自己的话照搬了出来。 只见老大夫上前一步,拱手作揖,不卑不亢,“王爷,这法子不可能失效的,除非小公子与您不是血亲,不然您的血液不至于送不到小公子体内……”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狐疑的眼神不断落在大夫和洛漪身上。到底是大夫说错了,还是洛漪真的与他人媾和,诞下混肴皇室血脉的孩子? 洛漪更是眼前发黑,恨不得当场昏了过去才好,可是她现在不能昏,万一昏了,顾佑楚的身世被查出来,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死法! 她额上薄汗骤现,整个后背已然是湿透了,面上刚刚因愤怒而染上的绯红瞬间褪去,本就裂开的唇角更是被咬出了血珠。 “混账!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休要空口白话!”顾笙随即恼羞成闹,立刻驳嘴喝道,他怎么可能相信有这种事!简直荒唐至极! 白卿卿见事情正朝着自己预料的那样,怕顾笙一怒直接将大夫砍了,赶紧凑上去挽着顾笙的胳膊,笑着出声道:“王爷先不要生气,咱们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有没有……是吧,刚刚王爷不是放了一碗血嘛,只要直接用滴血认亲看看王爷和小公子的血能不能相融,不就知道到底是大夫在胡诌,还是姐姐……王爷~” 洛漪一听这话,似是有所悟般看向白卿卿,她就说今日这出怎么这么奇怪,感情是一个套接一个,若是真的滴血认亲的话,那她不就暴露了吗,可是白卿卿是怎么知道的,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绝不能让梁王同意啊。 她先声夺人,怒目看向白卿卿,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被气得狠了,伸出手颤抖着指着白卿卿,“王爷,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洛漪现在心虚极了,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而且佑儿虽说是早产儿,可将养了两日却看上去白白嫩嫩的,一点都看不出早产的虚弱模样,外人只当是她照顾的好,可那只能骗骗外行人,若是有经验的产婆或是经常这行的大夫必然会瞧出端倪。 “就是,卿卿,怎么连你也这般想?”顾笙难得说了句重话,他素来袒护白卿卿,可这次他也觉得她说得过分了,她怀疑佑儿不是他的亲子,岂不是让他也一起难看? “王爷,姐姐,妹妹也是为了皇室血脉着想啊。”白卿卿不慌不忙,言语之中皆是为皇室考量,“王爷,验一验就能知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反正王爷已经放了一碗血了,小公子之前也伤着了,只要拿被小公子染红的布料放在水里,看晕出来的血是否和王爷您相融便行了,若是王爷执意不肯,那事情要是不小心传了出去,皇上命您验呢,无论结果如何,您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了,若是验了,正好也可以还姐姐一个清白不是,左右今日之事只有我们知道。” 白卿卿的言下之意十分明确,若是验出来,能相融,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而这个大夫就是个没有医德的,光凭他什么祖传秘书,什么放血输血的,就可以治他的罪!若是不能相融,那就…… 顾笙皱了皱眉,不似刚才的果断,说到底他也已经起了疑心。他和卿卿在一起许久都不见她怀上孩子,洛漪一来就怀孕了,一开始他自然没有多想,现在在白卿卿有意无意的暗示下,也忍不住猜疑起来。 洛漪一见顾笙沉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犹豫了,心下更是不安,难道顾笙真的要那样做吗? 周围的人更是整副心肝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了,个个惊慌的低下头去,不去看殿中央剑拔弩张的一幕,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都给缝上,今日无论是个什么结果,她们都讨不了好,甚至极有可能被迁怒。 “卿卿说得有理,漪儿,你也别介意。”顾笙有了决定,对洛漪回以一个抱歉地笑容,此举无疑是在怀疑洛漪,但他确实想知道,只能先委屈一下她,待事情明了,再好好补偿便是。 “王爷,不,你不能这样!”洛漪疯狂摇着头,指间无意识的抓紧了怀里的顾佑楚,竟将人白嫩嫩的胳膊抓出了颜色鲜明的几道红痕,又惹得娃娃哭了起来。 顾笙看着一味拒绝的洛漪,心下的狐疑更是到达了极点,他们都好说歹说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白卿卿这会儿也看出些不对来了,按理说洛漪应该不知道自己掉包过她的孩子,为什么是这副模样,她不是应该理直气盛的要求验一下来打破他们的怀疑吗?难道说,洛漪的孩子本来就有问题?所以才是这副心虚的模样。 “行了,都别愣着了,赶紧去端盆清水来!”顾笙顶着众人微妙的眼神厉声吩咐道。 “是。”一边的侍女躬身应道,而洛漪已经近乎绝望了,这东西一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第117章 夭折 在侍女去取清水的时间,洛漪虽然面上沉默,抿着嘴不发一言,似是在控诉顾笙和白卿卿这样的行径,但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已经不知所措了。她还没缓过神来,为什么事情就成了这样? 熏香袅娜间,殿中静得只剩下烛火突然炸开的声响,洛漪通体生寒,刺骨的冷意爬上脊背,心里头满是惊慌失措,心脏激烈的抽搐起来,她几乎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都不自然地急促了起来,狭长的手指甲早已戳破了手心,即使已经深深的嵌到了掌心中,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怀中的孩子早就被奶娘抱走,她一直以来的藉慰不在,更是没了平日里的镇定心思。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要是等会儿结果一出,那她就全完了!可事已至此,她阻止不了滴血认亲这事,她要找什么借口好? “王爷,娘娘,水来了!”刚刚出去的侍女很快端着水回了殿中,将手中好似千斤重的一碗清水轻轻从托盘中端下来,平稳的放在案桌上。 “滴血进去!” 洛漪敛声屏气地看着顾笙丝毫不犹豫的吩咐,骇到了极点,他竟然这般不顾她的颜面,将她使劲往地上踩!枉她没少给梁王拉拢毅侯府,可是她这么费尽心思换来的是什么!是梁王要往自己身上插刀子啊! 她不蠢,今日这处肯定是白卿卿特意设计的,她可真是个又傻又蠢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搬到了她,那梁王不就没后了吗,到时候还不是回到了和其他皇子一样的境地! 真的是蠢得可以!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洛漪的心头,惊恐,愤怒,不安,疑惑…… 纵然洛漪心底里早就恨透了白卿卿,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女将两人的血滴了进去,“滴答!”两滴血液入了那碗清水,水面瞬时泛起了涟漪,很快将红色吞没。红色的血滴进到了碗底,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顾笙迫切想知道答案,第一个就凑上前去。而白卿卿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唇角一弯,凑到神情慌张的洛漪耳边低声道:“姐姐,佑儿似乎也不同寻常啊~”气若幽兰,吐出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白卿卿口里的佑儿自然说得是洛漪原本那个出声就夭折的孩子。她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自然能看得出洛漪的神情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便知原先的那个孩子怕也是有问题的! 白卿卿一想到她来府里这么久了,只有洛漪一人有孕,就觉得很不安,难道自己的身子不行吗?看来,回头得找个大夫看看了。 “你以为没了我,你就能当上皇后吗?做梦!”洛漪咬牙喝道,反正她们已经撕破脸皮了。 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白卿卿的想法,不是她看不起白卿卿,实在是就白卿卿这个智商,也想爬到皇后之位,根本不可能!人家的妻子都是为自己夫君考量,她倒好,一个劲儿的给梁王拖后腿,血脉不纯倒霉的可不止是她!还有梁王全府! “这就不劳姐姐操心了。”白卿卿抿嘴笑道,因为今日过后梁王府就不会再有洛漪了,她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儿,白卿卿就止不住的激动,差点喜形于色,洛漪跟她相互算计了这么久,总算让她逮到了机会! 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没有影响到顾笙这边,他这会儿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方小碗。 万众瞩目下,两滴柔软的血滴碰撞了一下,挤出变形的模样,众人的呼吸声愈加沉重,几息之后,椭圆形血滴不再晃动,但只是紧紧靠在一起,没有融合! 顾佑楚不是梁王的亲子! 这个认知在所有人的心里炸开,顾笙更是不敢置信的看向洛漪,瞬时火冒三丈,指着人怒吼道:“洛漪,顾佑楚不是本王的亲生儿子!你竟然敢、敢背着本王和别人通|奸!你!” “王爷,不是这样的,侧妃她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侍卫他……”小莲见势不妙,赶紧跪下说道,哭着替洛漪求情。 “够了!你闭嘴!”洛漪有自己的尊严,她不会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出来! “娘娘?”小莲回身看向兀自镇定的洛漪,非常不解她的意思,现在事情闹成现在这样,还不将真相说出来是想怎么样?要是王爷一气之下,直接将娘娘赐死,那娘娘不就…… 侍卫?离得最近的白卿卿耳尖一动,眸子轻转,听到了重点,心底里一直以来的疑惑迎面而解。原来洛漪原先的孩子根本也不是梁王亲生的!害她白费了许多心计,不过,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洛漪没有去看众人的神情,直接抬眸对上顾笙,“……王爷难道没想过您没有子嗣可能不是我们的问题吗?” 她知道出了这事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将猜疑的种子埋入众人的心里。 殿中的人闻言皆是一惊,不由自主地看向顾笙,连白卿卿也不由得一愣,说实话,洛漪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梁王府内,除了她们两位侧妃,还有不少没有名分的通房丫鬟,也不见除了洛漪外,还有任何人喜讯传来。就说她自己,已经服侍了梁王整整一年多了,都不见有动静,难道真的是梁王的问题? “混账!本王怎么可能有问题?从小到大,太医院的御医都把过脉多少次了,要是早有问题,哪等到到现在!”顾笙下意识的皱眉反驳道,这些人竟然相信洛漪的空口胡言,怀疑起他来了! 众人见状,不敢再多言,连忙低下头去。白卿卿暗自啐了一口,差点就信了她洛漪! “王爷~当然不是王爷的问题,是卿卿不争气……”白卿卿上前,扶着顾笙气得发抖的胳膊,伸出媃荑,轻轻拍着人的后背,替人顺着气儿。 “不是你的错,洛漪,你不守妇道,还与旁人生下这孽子,本王这梁王府容不下你!你自尽吧,省的脏了本王的手!”顾笙厉声道,这会儿他想起洛漪往常的作态,自己还和跟她行过房事,实在是糟心!但洛漪怎么说也是毅侯府的女儿,她的姐姐还是安王妃,自己不可能让下人直接将人勒死。 皇室女子犯了错,也要讲究颜面,不可能将人送上斩首台,多得是三尺白绫绞死和毒酒赐死。 洛漪犯了三出,按理说不被处死也该被休弃,可是这事事关皇家颜面,顾笙不可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去,只能打落牙血吞下这口气,湮灭证据。 “王爷~”白卿卿听到了洛漪的下场不由得暗自庆幸,腻着人掐着声唤道。 “那小孩儿怎么办?”她是故意这样问的,既然孩子已经被证实不是亲生的了,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活下来了! 一听到孩子的顾笙一瞬间想起了自己之前付出的心血,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恶心,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差点替别人养儿子! “拿来!”顾笙对着奶娘喝道,眸中的阴鸷不容人直视。 “王爷,你要做什么?”洛漪颤着音说道,她察觉到一丝极为危险的气息,这是她从来没有在顾笙身上感受到的。 “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顾笙狰狞一笑,撂下白卿卿挽着的手,迅速上前,将奶娘手中睡得安详的孩子接过来,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将孩子高高举起,没给任何人放映过来的时间,直接将孩子用力摔向地面。 “佑儿!”洛漪不顾众人的拉扯,冲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接住孩子,可顾笙用了极大的劲儿,怎会轻易让人接住。 “嘭!”电光火石间,孩子被重重的扔向了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声响也震醒了洛漪,又是一身突破天际的尖叫声,“佑儿!” 洛漪愣愣地看着被摔在地面上的孩子,已经没了生息。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指间擦肩而过触碰到的布料,可她还是慢了一步,孩子竟然活生生的被摔死了! “啊!”洛妤崩溃的尖叫出声,虽然这个孩子是那个侍卫留下的,但也是她辛辛苦苦怀胎九月生下的,“哈哈!顾笙,连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你放心,就是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一直缠着你和白卿卿!我诅咒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不得好死……” “来人,洛漪疯了,把她拖出去!”顾笙自从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之后,一直高高拢起的眉头就没有放松过,他难以忍受洛漪的魔音灌耳,何况都是些恶毒讽刺的话。他都没有将人大卸八块,洛漪还有脸诅咒他,简直不知所谓! 顾笙看着狼狈被拖出去的洛漪,一佛衣袖,对着殿中的人厉声道:“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分毫,若是让本王听见什么风声,那梁王府也容不得各位了!” 顾笙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众人皆应声道,其实即使顾笙不说,他们也不敢拿这种事往外传,毕竟事关他们梁王府的面子。 “对外就说,小公子遭了刺客暗算,夭折了,洛侧妃承受不住,这才疯了!”顾笙毫不费力的替自己的行径找着借口,切断了洛漪的一切后路。 见众人皆颔首,顾笙才拉着白卿卿就离了这糟心地。 殿外,被侍卫拖着走的洛漪还在不断说着恶毒诅咒的话语,最后在绝望中放肆大笑! 幸好她早就给顾笙和白卿卿下了药了,顾笙日后绝对不能让女子怀孕,就他这样,还想当皇帝?这简直是痴人做梦! 第118章 顾逸轩的心思 翌日,白卿卿身着盛装,好生打扮了一番,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没有人烟的芳菲苑,独自一人出现在神情萎靡的洛漪面前,她可要好好欣赏一下洛漪的惨状呢。 白卿卿一手挑起洛漪的下巴,狭长的凤眸微挑,“姐姐~怎么这副模样啊~” 禁闭的房门,窗台被厚厚的纱布遮住,连光线都照射不进来,洛漪抱着双腿,蜷起着身子,缩着床榻边的角落,泛白干裂的唇角显示着人已经一夜没有用膳了,眼底的血丝同样可以看出一夜未眠的困色。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姿势使她更加僵硬,脸上的温度冷得不似常人。 今天没有任何人伺候洛漪梳洗,也没有人来给她送饭。 洛漪抱着自己的身躯,顺着白卿卿的力道抬起自己憔悴的脸,对眼前之人恨之入骨,嗓音沙哑至极,“白卿卿,你不要得意,你以为你还能怀得了孩子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白卿卿初闻此言,还以为是洛漪还没醒,还在说着胡话,可细细品味来,似乎有一点不同寻常,面上的笑意瞬间隐了下去,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戳破洛漪的面孔,“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娘娘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种小手段想必娘娘都不会放在眼里吧。”洛漪抬头,露出了从昨夜至今的第一个笑容。她笑得几位诡异,有着几分得逞的意味,看得白卿卿很是不安。 原本白卿卿的好心情都被她三言两语破坏了,她就是见不得洛漪这么得志的样子,“啪!” 洛漪的脸颊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立马红肿了一片,本就披散的秀发更是狼狈的挡在额前。 白卿卿倏地对上洛漪突然对上的带着血丝的眼眸,竟有些阴森之感,吓得她向后跌倒在地,洛漪见状,再次露出一个笑意,看得白卿卿又是吓了一跳。 “啪!”又是一个巴掌呼啸而去,将另一边完整洁白的脸颊也染上了红色。 这回洛漪没有马上抬头,而是一直僵着脖颈,一动也不动,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怒瞪直视,就这样呆愣愣的盯着地面。 白卿卿看着这样的洛漪,无端的想起某些话本里说的那样,人受了刺激,就有可能被鬼魂野鬼夺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跑来向仇人索命。 她越是这样想着,就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遂苦口婆心的劝道:“姐姐还是早点去了为好,省的留在这儿受苦了不是?” 白卿卿见洛漪还是毫无反应,莫不是想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等着被饿死? “……姐姐不应我也没有关系,妹妹怎么说都会送你一程的!”这房间里除了洛漪也没有别人,白卿卿也懒得装下去,面上哪有平时的温和笑意,只剩下扭曲的五官。 “姐姐?姐姐?洛漪!”白卿卿轻呼几声,声调越来越高,洛漪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卿卿紧咬唇角,沉下脸色,洛漪不给她回应,她的乐趣都少了一半,一直这样自说自话也没什么意思,“姐姐,既然你默不作声,那妹妹给姐姐来点有趣的。” 洛漪仿佛现在才回了神,翻着半死不活的眼皮子看着白卿卿,“你以为我会让你杀了我吗?不可能!” 还不等白卿卿反应过来,洛漪迅速起身,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白卿卿,朝着一旁的墙壁上奋力一撞,“碰”的一声,是洛漪的脑袋重重磕在了墙面发出的撞击声,鲜血从洛漪的额上瞬间溅出,墙上,地上,身上都是洛漪的鲜血。 洛漪这一下撞得足够用力,她可不想没有死干净,还留下看白卿卿的脸色,这样还不如一刀砍了她呢。 白卿卿一直呆愣的看着洛漪一连串的动作,等她反应过来,洛漪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再没生息。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衣裳,但现在整个人憔悴不已,哪有半分当初掌管梁王府的气势。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洛漪,这个一直以来的敌人,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骨气,算她聪明,要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午后,梁王府的下人看见洛漪的尸体,随即去通禀梁王。看那个死法,应当是自尽的,那也就不用节外生枝了。 庆丰十四年,梁王府挂起白幡,简单操办了顾佑楚和洛漪的身后事。顾笙命全府瞒下顾佑楚的身世,只以之前的说辞禀告皇帝,庆|丰帝得知大悲,亲自下诏痛斥梁王没有照顾好洛漪母子,导致两人早亡。 梁王的形势刚刚好了一点,就这样又被打回了原地。不过即使是这样,他都不可能告诉外人他们梁王府里发生的事,要是让父皇知道了,绝对不仅仅只让他闭门思过这么简单,这是要命的事儿! 该死的洛漪,当初要不是他弄错了人,谁会娶她?她还恬不知耻的给他偷人,简直是把他的脸使劲往地上踩,偏偏这时候他还不能说出去,当真憋屈! …… 安王府,梧桐苑。 今日难得的下起了绵绵细雨,春日的雨总是温柔中夹带着刺骨,却带给人无尽的瞎想。 细碎的雨滴落入大地,给久旱的泥土带来些许滋润,让这一年的花草树木有了成长的空间。 “娘娘,刚刚来消息了,洛漪和顾佑楚死了……”碧落避开文瑶,凑到半眯着眸子小睡的洛妤面前低声说道。 倏地,原本昏昏欲睡的洛妤瞬间睁大了杏眸,攥紧了手边的红木扶手,发出低低的笑声,这是她重生以来听到过的最让她开怀的消息了。 洛漪前世跟白卿卿一起害得她那么惨,她终于自食恶果了,真是大快人心,不过,还有一个白卿卿,这个前世亲手送她上路的人,她会留到最后的! 一滴泪珠兀地从洛妤的微红眼角滑落,她笑着笑着竟然哭了,喜极而泣,她恨透了那几人,与人虚与委蛇的待了一年,总算是看到了成果,不枉她苦心谋划了这么久。 “娘娘……”碧落欲言又止,只得拿出帕子,将泪水和痕迹轻轻拭去,劝道:“娘娘心情莫要这般起伏,上了心神可不好……” “碧落说的是,我没事了。”洛妤捏了捏自己的眼角,缓和了一下心神,“碧落,那白卿卿那里呢?” 既然洛漪已经没了,那剩下的就只有白卿卿了,这个人可不像洛漪那么单纯,能让重权重势顾笙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其手段心计可见一斑。 “线人来报,白卿卿之后偷偷请了个大夫来看,想必是知道了……”碧落的话音刚落,洛妤便接了上去,“知道了她已经不能怀孕的事了?” “是,娘娘聪慧。” “恩,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洛妤撑着脑袋,重新眯起了眼睛,眼底余光流转,纤长的玉指有意无意的在桌上轻点,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 同一时刻,平王府,顾逸轩的书房。 顾逸轩正焦躁的来回踱步,飞扬的剑眉狠狠皱起,眸中满是狠厉之色。 想当初他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娶了明菀,谁知道那明菀竟然是个白眼狼,他竟然引狼入室了,还害的母妃被……要知道平王会如此嚣张,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有兰贵妃这样一个宠妃在,只要吹吹枕头风,什么事情都能给他摆平了。 现在没了兰贵妃,自己又被幽禁在府,眼看着父皇身体越来越不行,顾笙又时不时的凑上去讨好献媚,这样下去,难不成皇位要交给顾笙了?不,顾笙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要不是他和大皇兄不在,哪里轮得到他顾笙来出头?想当皇帝,做梦! 可是,父皇现在迟迟不肯放他出去,他要怎么争?再这样下去,他就只能憋屈的看着别人当上皇帝了。 “王爷,不如咱们寻个外援?”其中一名谋士看平王这般烦躁,脑子一转,随即说道。 “你什么意思?还能找什么外援?母妃一事让外公一家大受打击,根本不敢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明菀,哼,不提也罢!”顾逸轩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属下是说蒙族?” “你疯了吗,蒙族正和我们打|仗呢!还找人家,你是不是还嫌本王不够招人眼,是吧!” “王爷,话是这样,可蒙族为什么要进攻?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粮食吗?只要我们给了他们足够的东西,那何尝不能……” 顾逸轩拧紧的眉头就不曾放松过,但为了皇位,他会不折手段的,“你细细说来。” “王爷,咱们这样,先跟蒙族达成一致,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而作为代价,他们就在前线施压,那王爷您这边请战,让皇上同意您去前线,到时候您大败蒙族,那不是……” 顾逸轩的心情起伏了几下,差点被谋士所描绘的美好场景一口定下来,又回想到现在这个实际情况,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是随便说说的,“那蒙族要是狮子大开口呢,万一狄将军没能挡住怎么办?” “王爷,我大楚能那么多年抵抗得了蒙族大军是因为天险在,您要相信我大楚的军力啊?再说了,朝中的人历来见风使舵,见您稍有颓势,便去巴着梁王,除了原本的人,其他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拉拢过来。” 顾逸轩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思考可行性,他现在很缺一份看个过去的功绩,要是大败蒙族,那父皇就不会犹豫,可是…… “可是,父皇的身体等不了这么久,要是等本王回来了,早就驾崩了!” 第119章 算盘 “王爷,您是说……”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可不像顾逸轩那样胆大妄为,直接把皇帝驾崩挂在嘴上。 “这样一来,这条法子确实耗时太长了!那不如这样,咱们派人假装成蒙族和西凉的刺客……” “怎么说?”顾逸轩一看这法子靠谱,迫不及待看向来人。 “咱们先这样,先是西凉的刺客来刺杀您,因为明菀郡主的下落不明,这样您也有理由被刺杀,这样,王爷借此脱困,先解了这幽禁。待之后,再派出蒙族的刺客佯装刺杀安王妃,您再舍身相护,这不就给皇上一个好的印像了吗?”那人娓娓道来,仿佛将平王以外的所有人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为了将平王送上皇位,只能让他们当垫脚石了! “这个……”顾逸轩狐疑了片刻,一直沉声没有说话。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难道王爷要一直呆在王府,等着其他人登基吗?”徐皖突然拔高了声色,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犹豫不决的平王。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本王怎么可能把皇位拱手让人!”顾逸轩一听见皇位,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立马跳起来反驳道。 听闻此言,徐皖满怀希冀的看着顾逸轩,“王爷?那您的意思是?” “就按你说的办吧。” “王爷大才,待王爷出了这困境,再与那梁王争,不怕没有机会。”徐皖激动的眉飞色舞起来,凑上去慷慨激昂的说道。 “怎么说?” “王爷,若是堂堂正正的相争,皇上选了您是最好的,若是没有,您的外家可是掌管着御林军的,现在安王不在,京城中哪有人拦得住您,到时候别的王爷反应过来,您都已经登基了……”徐皖忍不住瞎想平王黄袍加身的模样。 “这是谋权篡位啊!要是安王打回来怎么办?”顾逸轩真想撬开徐皖的脑子,看他是怎么想的?竟然说出如此骇人的话。 “王爷啊,安王不会的!”徐皖自信满满的说道。 “为何?” “安王妃还在京城啊!”徐皖忍不住提醒顾逸轩。安王对安王妃是个什么情谊,已经世人皆知了。只要拿安王妃威胁着安王,不怕安王会轻举妄动。 “就算是这样,本王依然逃脱不过一个夺位的名声!”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王爷胜者为王啊!您要想清楚啊,如果您真的愿意眼睁睁的放弃,那属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徐皖苦心孤诣的劝道。 “让本王想想。” 谋朝篡位,弑父夺位这种事他之前还真没想过,也没那个胆子,但现在说不准了,为了皇位,他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六亲不认,不折手段! …… 几日之后,阴雨连绵的皇宫下,刚刚升官的丁晞在旁边小太监撑得伞下,匆匆越过宫门和长廊,来到御书房前。 周遭的侍卫见是太监总管,不敢再拦,丁晞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旁人,直接步入了御书房,跪在了忙碌的庆|丰帝面前,“皇上,平王遇刺!受了轻伤。” “又是哪来的刺客啊!” 拜洛妤所赐,庆|丰帝现在一听到刺客就觉得头疼,想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天天有刺客! “平王来报是西凉的刺客!”丁晞跪在正中,低垂着眉眼,毫无波澜的说道。 庆|丰帝一拍桌面,“西凉?朕还没找他们麻烦,他们竟然还敢再派刺客!简直是不把我大楚放在眼里!气死朕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手中的奏折使劲砸到地上。 这口气他不出都难受,要是一直憋在心里,他真的是活生生要被气死了! “皇上息怒。”丁晞颇有眼色的起身,将摔落的奏折一一捡起,一本摞一本,整齐地摆放好,再端上一杯新沏的茶,小心的靠近盛怒的皇帝。 “平王如何了?”被丁晞安抚下来的庆|丰帝问道。 “下面人来报,王爷只是受了轻伤,被划伤了一条胳膊,至于刺客……他们说是没有抓到……” 刺客没有抓到,可想而知皇帝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丁晞也不敢在这时候触这个霉头。 “什么!没抓到!大楚的侍卫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连一些刺客都抓不住!这真是要气死朕了!”刚刚歇下去的怒意瞬间就又起来了,要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允许,他是真的想去演武场好好发泄一通。 “皇上,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刺客都是偷偷潜伏进来,趁侍卫不注意,突然下手……”丁晞敛着眸子,不经意的劝道。 “那你说怎么办?” 丁晞说得他也明白,但他就是看不过这种视大楚犹如无人之境的举动,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奴才……不知。”丁晞咬唇不敢多言,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了朝堂之事。 “但说无妨,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庆|丰帝看着丁晞的神情,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他会对丁晞特别温和,还是因为丁晞时常一脸濡慕的看着自己,总是让他时不时的想起自己的大儿子。丁晞平时心细如发,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都拿捏好了分寸。加上是丁盛的干儿子,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要不是丁盛做了那种糊涂事,他实在是容不下了,也不会让这么年轻的丁晞当上太监总管。 丁晞闻言,蠕动了几下唇角,“或许再加强些守卫?” 这个回答不算僭越,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丁晞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一步一步来。 “这朕当然知道,可是难道为了这几个小毛贼,就要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哪有这么多兵力?”庆|丰帝摆了摆手,差点失笑,他还以为丁晞有什么好办法呢? “奴才听闻近些日子刺客猖獗,安王不在京中坐镇,外边些人都忍不住跳出来,特殊时期要不要用特殊的法子?”丁晞不动声色的引导道。 “特殊的法子?你倒是说说?” 这些日子,接连死人,着实晦气,从他的大儿子开始,一直到他的小孙子,实在是让他难受极了。很多时候,都是丁晞陪着他渡过这最艰难的时候,所以对丁晞格外的宽容。 “比如说从兵部或者刑部抽调些人手,皇上您指定一位大人统领,就负责与刺客有关的事件,毕竟保不准什么时候刺客会再出现。”丁晞歪着头,睁大了一双夺目的凤眼,颇为无辜。 野心慢慢浮出水面。 庆|丰帝恍然回神,这法子倒是不错,遂赞叹道:“你倒是懂的挺多啊。” “都是干爹教导有方,奴才得了他的荫庇,才能识字读书,懂些道理。”丁晞此刻毫不吝啬的往丁盛身上夸,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还不是由得他说。 “别学丁盛那样!”庆|丰帝淡淡的警告道。他好不容易再找到个合他心意的太监总管。 “是,奴才必定谨记。”丁晞乖顺的低下头去,似乎为丁盛的遭遇深感痛心, 从庆|丰帝所在的视线,只能看见一个乌黑的发旋,轻哼一声,对丁晞的话不置可否,试探道:“那你说说哪位大臣能担此重任?” “这奴才哪能知道啊,皇上当然最知道哪位大臣最合适了。” 丁晞有不傻,这种问题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回答,他敢肯定,要是他嘴里真的吐出了一个大臣的名字,那他绝对活不过明天。随着年纪逐渐上涨,庆|丰帝的疑心也越来越多。 “恩,待朕仔细想想,明日早朝便可以实施。”庆|丰帝没有得到回复反而松了一口气,这证明丁晞没有和那个大臣暗中结党营私,他可不想再被身边人捅上一刀子。 “对了,你说平王受伤了?让太医去给他看看!”庆|丰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低眉顺眼的丁晞吩咐道。 虽然顾逸轩有想害他的心思,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人一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心软,罪魁祸首兰贵妃已经没了,平王近日安分了不少,也就没有必要一直揪着他。 “是,奴才遵旨。” “等他养好伤了,就解了他的幽禁,被关了这么久了,也该想明白了。”庆|丰帝淡淡地说道。 “是。” …… 平王府 刚刚看过太医的顾逸轩走到书房,难得的露出了一个自他幽闭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太监也来传旨了,只要他伤好了就能出府了,出府意味着他能走动了,他能做得太多了! “恭喜王爷,看来我们的计划有效了!” “恩,不错,做得好!” 顾逸轩想得简单,无端消耗着皇帝的同情心,一时可能见效,但根本不能长久。没想到正是他这一招,凭空给丁晞创造了机会,成就了日后的特殊部门。 …… 翌日,金銮殿上,庆|丰帝看着无事可以禀告的诸位大臣,直起身板,“既然众位卿家无事了,那朕有一事!”说完便示意一旁的丁晞。 丁晞见状立马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卷黄色的圣旨,双手一阵,明黄色的圣旨就被舒展开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特批以刑部侍郎纪鸿彩为首的官员,设立劭司,专门负责刺客一事,直接通禀朕,劭司办事,百官皆需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不知情的大臣纷纷心惊,不明所以,只是一些刺客,就这般大动干戈?难道皇上是想借此警告他们?还是想借着查案,要暗中调查他们?难道…… 第120章 劭司 安王府,洛妤抱着白白躺在美人榻上,蜿蜒而下的秀发披散在肩上,身着墨绿色的衣衫,因躺着,衣衫变得有些褶皱,不过衣服本就是这种款式,倒也无妨。眼角噙着淡淡的微红,可见昨夜没有休息好。 “有王爷消息了吗?”洛妤语气淡然却暗含担忧的说道。她伸手轻揉着白白的小脑袋,从头顶一路向下撸,略过软软的后身,直直撸到小尾巴。“喵嗷~”白白舒服得小尾巴都卷了起来。 “娘娘,前方来消息称,王爷已经达到了并州城了,正在部署,和西凉有了小规模的冲突,目前伤亡不大。”文瑶凛声说道。 “那王爷有没有回信啊?”洛妤期待地看着文瑶,她迫切想知道安王的情况,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担忧一个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很厉害,但他也是个凡人啊。 “这……还没有收到。”文瑶不忍心去看洛妤失望的眼神,赶紧低下头去。又忍不住解释道:“可能王爷刚刚到了并州城,还没有整顿好,没有功夫给您回信,许是过几日,信就来了,娘娘,放宽心。” “好吧。” 碧落见洛妤兴致缺缺的模样,心疼不已,王妃一直待在王府里,虽说有她们相陪,但也着实无趣的紧,加上这些日子,王妃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出去走走了,不然整日闷在王府里,把人都憋坏了怎么办。 想通了这些,碧落随即劝道:“娘娘,不如外出走走,现在正是春季,外头的风景想必都不错。”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虽然背负着深仇大恨,但洛妤本质上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嫁入安王府后更是被安王宠得单纯懵懂,可想而知,她的童心未泯,玩心更是被勾了起来。 “好玩的地方?茶楼?画室?珍宝阁?……”碧落一手托腮,努力思考着京城中好玩的地方。 “这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洛妤无奈的抓起白白的两只前爪,让它跟着自己摆出一个无语的姿势。 “额……那咱可以去游湖啊!” 碧落记得之前安王用游船载过她们,现在正是风光正好的时候。 “唔……白白?去不去啊?”洛妤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现在形势紧张,她自己对安王的分量也是知道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安王会怎么样。 “喵~” 鱼唇的人类,你见过猫近水的吗? 洛妤怀疑自己受到了白白的白眼,略一细想,便知猫怕水的天性。不过,说到天性,猫似乎是喜欢捉鱼吃的吧。 “不如去垂钓吧?”洛妤想了想,寻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也不错,只是娘娘,现在的雨都不肥美,肉质松散……”碧落耿直的絮絮叨叨的说道。 “我们去垂钓又不是真的要去,咱们去调两条鱼上来,养在家里,馋我们家的小白白。”洛妤挑眉笑道。 说到白白,洛妤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看向白白的身下,“碧落,我记得白白是一只小母猫吧,她要不要找一只小公猫啊?” 现在是春季了,正常的猫不是应该…… “对诶,不过王府里头除了白白就没有别的猫了,可能白白也想找,只不过实在没有?”碧落灵光一闪,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白白,你想不想找一只小公猫啊~”洛妤揉揉白白翻过身的小肚子,凑近猫脸,不管白白能不能听得懂,直接取笑道。 “喵~喵喵……” 想啊!铲屎官,还不给朕安排!丑的瘦的一律不要,朕要最美的那只喵~ 洛妤只听得到一连串的喵喵声,笑着说道:“看来白白想要了!” 文瑶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物种毫无障碍的交流,心里暗叹不愧是王妃养的猫。 “放心吧,我的小白白,今天咱就去给白白物色对象!”洛妤捏了捏白白的小耳朵尖,将其折成一个飞机耳。 “喵嗷~”白白晃了晃脑袋,抬起软软的肉垫拍了拍洛妤的小手,耳朵可不是一般人能摸得,要不是看着这是铲屎官的份上,它指不定给上两爪子。 “好软~”洛妤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反手捉住白白的小肉垫,轻轻捏了捏小爪爪,一下接一下,将其中的小尖尖露出来。 “嗷嗷~” 它严重怀疑铲屎官是夫君不在家,□□自己来了! …… “娘娘,马车已经备好了。”文瑶上前,打破了这一室的温馨。 “好,白白,咱走吧。” 碧落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洛妤,扶着胳膊肘,小心的带着人上了自家的马车。 …… 同一时刻,一直关注着安王府动静的人见到安王府出行,立马遣人去禀告主子。 平王府,书房内。 “安王妃已经出去了,咱还要不要按照原定计划派出假刺客?”顾逸轩不确定的问道。 实在是庆|丰帝的举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竟然为了刺客,专门设立了劭司,而且现在看来,那位刑部侍郎大人一定是皇帝的人。 再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了,要是这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就遭了。 “属下知道王爷的担忧,只是进来京城中没有什么别的大事,您也不好做出什么功绩,可要是再派出刺客的话,无异于顶风作案……这实在是不好说……” 而且不仅如此,要是对安王妃出手了,皇帝必然查个水落石出,要是漏了一点蛛丝马迹,那平王就彻底毁了!除非谋反,否则再无登上皇位的可能! 顾逸轩瞧着连徐皖都有些犹豫不决,出声催促道:“徐皖?” “王爷,富贵险中求!不过若是由我们自己出手,难免留下后患,不如让西凉的人出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安王妃受到惊吓时,您再带人出去,佯装是偶遇,将人救下,这样……”徐皖温声缓缓道来。 “好!只是如何说动西凉?西凉这会儿哪会管我们啊!”顾逸轩不自然的揪出其中的关键所在,一提到西凉,他就想到明菀,明明他都决定要好好对明菀了,结果人还跑了!差点给他扣上勾结西凉的罪名!女人真是害他不浅! “这还不简单,王爷,属下得到线人来报,说是明菀郡主病没有回到西凉国内,而是在我们大楚失踪了,所以他们必定会派人偷偷潜入京城,寻找明菀的下落。而王爷您是明菀的夫君,他们自然从您这边下手,而且属下也观察过了,这几日,王府外头确实有几个人一直来回转悠,这就能说明问题了!”徐皖凑上去说道。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顾逸轩一扬衣袖,抚了抚自己被气得起伏的胸|膛,那些人几乎明目张胆的人在他的王府外头蹲守,现在大楚可是正和西凉开战呢,想到今日上早朝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路上来来回回经过几次,要是那些人胆子大了,绑了自己怎么办! 徐皖当然知道顾逸轩在担心什么,“王爷,您放心,您的安危当然是重中之重,属下已经在您的身后安排好了侍卫,要是他们有什么举动,侍卫就会立刻冲上去救您的!” 顾逸轩这才收起自己的后怕,冷冷看了一眼徐皖,“继续说。” “王爷,您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既然他们要找明菀,咱们就把安王妃所在的地方告诉他们,让他们以为明菀就被关押在哪里,这样……再逼他们出手,王爷,咱们也可以出面了……”一边说着,徐皖还挑着眉,似乎已经看到了成功后庆|丰帝的奖赏了——太子之位! “很好,你快去办!”顾逸轩与人密谋了这么久,总算是同意了。毕竟他的野心在那明明白白的摆着。 ……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刚刚上任劭司的纪鸿彩刚刚在御书房汇报完上回的调查结果,垂头丧气的从里头出来。 他眼一尖,瞧见了丁晞,赶紧对着人示意,外臣不能在宫中久留,他们见面的机会极少,而书信来往更是难上加难,皇宫都会严格检查从外头进来的信笺,生怕夹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而若是让人知道朝中大臣给一个太监总管传信,那更是意味着朝臣与内侍的勾结。 丁晞见状,做了个手势,吩咐身后的宫人先进去,自己则趁人不动声色的跟在纪鸿彩身后。 眼见着人就要步入下一道宫门了,丁晞一身手拉出了纪鸿彩的衣袖后摆,将人拖到一个假山后。 纪鸿彩先是慌张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露馅了,让侍卫给抓住了,差点挣扎了起来,待转身看清是丁晞时,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作揖道:“多谢丁公公的提携!” 是的,丁晞早就将纪鸿彩收入囊中,而从他说出设立劭司一事,就已经知道皇上会让纪鸿彩担任主管。 最近大楚正在开战,兵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而这种事情,最合适的就只剩下刑部的人了,而刑部尚书是正二品,为了这种事情还不至于让一个大臣放下说中事务来管这些,而这样一个特殊部门,定然需要一个镇得住的人,那身为刑部侍郎的纪鸿彩就正正好好。 “行了行了,你事办得怎么样了?”丁晞挥手打断了纪鸿彩的溜须拍马,直奔主题。 “丁公公,不瞒您说,平王遇刺一事并没有大的进展,其实啊,平王所言是西凉所为,也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等本官接手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受伤的平王……” 第121章 扇尖刃 “也就是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平王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丁晞的脸遮这阴影下,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微光。 “不不不,下官可没这么说!”纪鸿彩连忙摆摆手,按丁公公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平王自导自演,为了将自己放出来吗? “那你倒是赶紧查啊,要是你拿不出一点效果,皇上哪还会让你继续担任要职!”丁晞蹙眉说道。 他可不想自己使劲手段,好不容易将人扶上来了,自己却没能力守住!还不如趁早留给其他能人! “下官也想啊,可是现场被清理得太干净了,简直看不出是有进行过激烈搏斗的,而且平王府的人说刺客抓着他们王爷问明菀的下落,问不出来就刺了王爷一刀,随即逃出了平王府。等下官去询问的是,除了知道是西凉的刺客意外简直是一问三不知啊,这让下官如何是好?”纪鸿彩无奈的说道,他也是愁啊!他知道,要是一直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他这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平王府是什么态度?”丁晞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满,他找的怎么都是这种蠢材,全靠自己来谋划! “哦~下官懂公公的意思了,这么说来,平王府在此刻一事上似乎根本不关心,一点都不催着这边破案……公公,你是说……”纪鸿彩欲言又止,后边的话他们都懂,说到底还是平王在自说自话,生生编了这一出苦肉计。 “既然有了头绪,那就好好去盯着平王,找证据!” “公公说的是,那要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要如是禀告皇上吗?”纪鸿彩不安的说道,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平王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这种事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要是告诉了皇上,就是在平王背后捅刀子,要是不说,那他怎么也得拿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才行。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办了。”丁晞难得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眼角微微上挑。 “公公,这是何意?”纪鸿彩小心翼翼的打听道,跟太监打交道就是这点好处,皇上那边的消息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实不相瞒,平王早就失了龙心了,所以……” 纪鸿彩略微一惊,惊慌的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丁晞这句话就含着很深的意思了,平王失了龙心,也就是说皇上不会立平王为太子! “那太子之位就是梁王的了?”说这句话时,纪鸿彩的声线低的不能再低,生怕被人听到了只言片语,这妄自议论皇族那也是重罪。 “这也不一定,若是皇上对梁王满意的话,早就定下了,哪还有今天这个局面?”丁晞轻抚眉眼,皇帝的心思他自认为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了。 “这……”纪鸿彩犹豫的拖着声儿,无他,实在是皇位之争,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 “这你就别管了,赶紧盯着平王去!”丁晞不想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毕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要将这些泄露出去!” “公公放心!”纪鸿彩点头哈腰道。 …… 这一日,风和日丽,风光正好,文瑶带着洛妤一行人来到京城内有名的垂钓地,番溪。 这里的鱼是自由生长的,所以大多肥美,肉质味美,一到合适的季节,就有不少人来这里垂钓。而向洛妤这样的人,自然不缺这几条鱼,来这里也只是打发时间。 “娘娘,这边。”文瑶扶着洛妤来到一处简易的高台上,这里是专门为权贵设立的地方。 正前方正是番溪,其余三面都被遮住了,虽说是高台,但其实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其余的就是钓具了。 洛妤抱着白白凑到番溪前,一条活泼的鱼儿瞬间跃出水面,白白一见着便挣扎起来,洛妤连忙抱紧,生怕白白沾了水湿了脚脚。 瞬时,原本越出水面一掌高的鱼儿落回了水里,溅起些许水花,澄澈的水面还能看见刚刚那条鱼儿的踪迹,似是在挑衅白白这只家养猫,那鱼儿竟然还甩出一尾巴,想要将水溅到白白身上。 白白这哪里还忍得住,挣扎着从洛妤的怀里跳下来,“嗷呜,嗷呜~”弓起身,炸着毛,龇牙咧嘴的看着挑衅的鱼儿,可鱼儿已经没了踪迹了。 “嗷~” 铲屎官!朕要吃鱼! 洛妤只能看到一个似乎是引天长啸的白白,在哀嚎失去的盘中餐。 “小乖乖,咱们来是来钓的!”洛妤轻笑道,点了点白白的小脑袋。 …… “大哥,就是那个女的吗?”就在洛妤等人的高台不远处,一个大汉指着洛妤的身影问向领头的人。 “就是她!” “那咱们动手吧!直接问她郡主在哪儿!”那人啐了一口,迫不及待的说道。他们改头换面,千辛万苦来到大楚,就是为了找到明菀郡主。本来一个小小的郡主在大局面前微不足道,奈何他们的太子就是心慈手软,顾念着那点微末的兄妹之情,要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真是白白给她们添麻烦。 “不要急,都走到这一步了,等她落单的时候,咱们再把人绑了!” 这里毕竟是大楚的地方,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都不一定出得了这京都。 “好,都听大哥的。” …… “娘娘,这是钓鱼竿,奴婢已经上好饵了,您坐这儿就行。”文瑶把一切的用具都准备好,只让洛妤坐在一小板凳上。 于是,洛妤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双手拿着钓竿,静待有缘鱼上钩。 白白在一旁扑着水玩耍,时不时地盯着水面,企图瞄到一条不知死活的鱼。 …… “大哥!她不出来啊!这怎么办呐?”董二率先沉不住气,不过片刻就已经忍不住跳出来急哄哄的说道。 “那还能怎么办?”董一也意识到了他们这样干等着就是在浪费时间,人家根本就不会一个人出来。 “大哥,不如这样,派人把人喊出来不就可以了吗?”董三扒拉了一下二哥的衣袖,不怀好意的出着主意。 “行,三弟,你去!把人骗出来!” “大哥,你们都等着。”董三点了点头,自觉应道。实在是他这些兄弟智商感人,武力很高,但那脑子里都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 董三从墙角出来,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了正自己的发冠,眉目清秀,竟不像是个武人。 只见人来到番溪旁,来来回回,寻寻觅觅,甚至由于慢跑出了一身汗,才兜兜转转来到洛妤所在的高台,“请问是安王妃吗?” “本妃就是,你是何人?”洛妤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不由得暗中警惕,她已经吃了不少亏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她怎么着都长了些心眼儿。 原本在身后伺候着的文瑶见有陌生男子靠近,装作普通侍女的样子,不动声色的走到洛妤身边,以防那人随时出手。 洛妤察觉到文瑶的警惕,也不自觉的抱起白白,将其抱得紧紧的,似乎要把自己全部的紧张都倾注到白白身上。 “回禀娘娘,属下是安王特意派来的信使,属下在王府里寻不到您,问了侍卫才知道,您在这儿。”董三笑眯眯的解释道。 “哦?那你的信呢?”洛妤一听见有安王的信便有些激动起,连忙看向来人。 “信已经交给管家了。”董三眸子微微转动,语气平和。 “既然如此,那还来找本妃干嘛?”洛妤不解的看着人,不知道他不远千里的找她做什么。同时也更加狐疑这个人的身份,从刚刚到现在,这人口口声声说是安王派来的,可却没有出示任何一点信物,当真可疑至极。 “王爷还有一物要属下亲自交给王妃。”董三慢慢靠近洛妤,一手从衣袖里摸索着什么。 “交给奴婢就行了!”碧落上前一步,将人挡得死死地,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心。她看着人越来越接近洛妤,顿觉不好,就算是王爷的人,也不能如此接近啊。 危险! 洛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被碧落突如其来的护主动作吓蒙了,前面的这个人可是身份不明的歹人啊! “就是这把折扇。”董三状似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神色自如的从怀里拿出一把紫色样式的折扇,恭恭敬敬的双手交给了碧落,“麻烦姑娘了。” 洛妤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可能是她想多了。碧落接过折扇,却发现这把扇子似乎比一般的扇子重了许多,可能王爷送的就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吧。 “娘娘,给。”碧落接过扇子就送到了洛妤手上,正好许是刚刚她抱得太紧了,白白忍不住挣扎起来。 洛妤也便放下了白白,接过那折扇子,细细打量。紫檀木上雕刻着花纹的扇壁,缓缓展开,见是一副紫幕下的山川风景图,上面绘声绘色的画了高山瀑布,其中的几只小鸟栩栩如生,她甚至能听见湍急的流水声在耳畔环绕。 若是洛妤精通武术,便知她手中的这把折扇就是大名鼎鼎的扇尖刃,可惜她不知道。 文瑶看见这把展开的折扇倒是颤了颤眼睫,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置信,迟疑之间,董三立刻上前,越过背对着他的碧落,来到洛妤面前,一提劲儿,折扇就回到了他的手里,“刷!”扇子中的尖刃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纷纷出现,董三在一个转身,冰冷的尖刃便正对着洛妤的脖颈。 而洛妤只觉得眼前一抹身影闪过,她就又被人挟持了。 第122章 挟持 文瑶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擒拿手就要格挡开夹在洛妤脖颈处的手。 “嘶~”一道细痕出现在洛妤的脖颈处,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颇为醒目,文瑶的手也停在半路,惊恐不安的看着人,生怕这人手一用力,洛妤就是一个血溅当场的下场。 而作为被挟持的人,洛妤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人没有直接下杀手说明她对他还有用,她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下去,静待良机。 “啊,快……”碧落见状,立马想出去喊王府的侍卫,只不过,还没走出一步,就听那人威胁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这把伞可不长眼,要是让你们的王妃娘娘伤着磕着了,那就不管在下的事了!” “你!”文瑶怒不可遏的看着董三,准备这人一有分神的时候就把人救下来,刚刚是她不小心,太关注那幅画了。 白白见铲屎官被人拿捏住,舍弃了自己心爱的小鱼,哒哒哒跑到董三面前龇牙咧嘴,拱起身子,做进攻状态。 “这小畜生!”董三一脚踹过去,不过踹了个空气,白白平日里没少扑蝴蝶,才练就了一身的矫健身姿。 碧落见状,立马抱起了白白,脱离□□味十足的战|场。 “你要做什么?”洛妤出声打破僵局,一直这样僵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自己先说,掌握主动权。 “在下不想为难诸位,只要告诉在下明菀郡主在哪里就行!”董三凑到洛妤的耳边,狠声说道。 洛妤听到明菀的名字便知这人的来意,“原来你是西凉的人啊!”只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明菀在安王府上的? “不要废话,赶紧说!”董三看着人语不达意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烦躁。 洛妤自然察觉到了这人不好糊弄,既然他都找上门来了,那就是笃定明菀在他们这里,时间不给她思索的办法,毕竟她的脖子上还架着尖刃呢。 洛妤眸色一转,轻启朱唇,“本妃怎会知道明菀郡主的下落?” 她在试探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明菀的确切下落,还是误打误撞。 “哼,你不知道?”董三冷哼一声,搁在脖颈的旋扇被缓缓的靠近洛妤的脸颊,“那娘娘这小脸蛋要是伤着了,留下了疤痕得多难看啊~” 文瑶听着董三轻佻中带着威胁的话语,不由得怒上心头,恨恨的看着人。 “不要,娘娘,明菀郡主就被关押在府里!”碧落一见男人动了手,慌张的喊出声儿。在她心里,洛妤比那啥子明菀重要得多。 洛妤暗自敛眉,当初文瑶说这事的时候,并没有避开碧落,现在可好,也不知道这人行事如何,若是心狠的,那找到明菀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若是稍微光明磊落一点的,倒还有可能放了她。但她不想把自己的生死交个这样一个人来决定! “早说不就好了!你,去准备一辆马车,把郡主放到马车上。”董三将扇子重新架回了洛妤的脖颈上,他看向文瑶,想支开她,他能察觉得到,这个女人有点东西,会些拳脚,要是她出来搅局就不好了。 “还有你,去墙角那儿,找我的兄弟们进来!”董三吩咐完,又看向抱着猫的碧落。 洛妤等人心中又是一惊,这人竟还有同伙?不过,他们应当只是为了营救明菀而来。 “按他吩咐的做。”洛漪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这个男人的手里,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先顺着他。 “那你要保证不伤害娘娘!”碧落应声道。她们做什么都可以,但洛妤决不能出事! “这是自然。”董三跟洛妤无冤无仇的,要不是因为明菀郡主,他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碧落抱着白白,不安的看了一眼文瑶和洛妤,要是她们都不在,只剩下娘娘一个人在这人手里,实在是让人难以心安。 几个呼吸很快便过去了,文瑶正在思索自己在不伤害洛妤的前提下将人救出的可能性有多少,可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把扇子及其锋利,稍微一用力,就能划破洛妤的脖颈。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可恶! 明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文瑶一直紧咬着的唇角几乎溢出了血珠,视线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董三,生怕男人一个暴起伤害洛妤。 董三看着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有些焦虑,“都愣着干嘛,快去啊!” “娘娘!”碧落犹豫的看着洛妤,来回游离不定。 “按他说的去做!”洛妤知道她们一直僵持着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其他地方找机会。 两人听闻洛妤沉稳有力的声调,无端的被安抚下来,竟有一丝安王的风范。 洛妤当然不是艺高人胆大,她什么武功都不会,但是今日她的发髻上还稳稳的插着那支紫玉发钗,而她的一只玉手已经放在了最适合的位置上了,时刻等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迅速拔下来。 碧落和文瑶闻言只能暂时先按照董三说的做,碧落跺了跺脚,抱起白白,转身出了这台子。一时间,不算宽敞的台子里只剩下洛妤和董三两人。 “这位……大哥,这剩下本妃了,你可以把扇子移开了吗?”洛妤歪着头,微微侧身,抬眸看向挟持自己的男子。 董三看了一眼似乎是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的洛妤,收起自己的折扇,硬声道:“只要娘娘能继续安分的坐在这里!” 洛妤垂下头去,在董三看不见的地方轻挑眉眼,耳尖微动,伸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眶中迅速聚集了雾气,压低了声线,“大哥,等你们找到明菀郡主后,能不能放了我啊?” “……这是当然。”董三看着似乎是被吓坏了的小姑娘,温声说道。 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是安王妃,现在两国正在交战,大楚领头的将军正好是安王,要好能把这安王妃掳过去,那岂不是会对西凉大大的有利。 都这么想了,董三便换了衣服面孔,不再冷着面对着洛妤,得把人哄了,再将人带回去! “三弟,你怎么回事儿,说好把人引出来的呢!”董二一进来就大大咧咧的喊道。 洛妤耳膜微微刺痛,眼睛一闭一睁,就发生她这儿多了两个大汉,看样子应该就是跟挟持她的人是一伙的了。不过,这会儿文瑶应该已经回了府里,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侍卫吧。 “二哥,这人不出来,我只好随机应变了,还有你,出去!”董三指着碧落说道。 碧落一咬牙威胁道:“要是娘娘出了什么差错,那大楚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随即在洛妤的眼神示意下,只好转头离去。 洛妤知道现在不能刺激他们,而自己对他们有用,碧落只是一个小侍女,如果惹急了人,很可能会那碧落开刀。 “哼,这小娃娃,一个比一个叫得厉害!郡主找到没有?”董二三大五粗一个,挠着后脑勺憨憨的说道。 “找到了,就在安王府里,我们现在只有等着人驾车过来,再出了京城就行了。”董三对着他们解释道。 “那我们怎么出京城?你都放人回去了,那京城中的侍卫肯定都在赶来的路上了?”董二不等两人发话,便急哄哄的说道。 “你是不是傻,没看见这还有一个大活人!”董一已经习惯董二的智商了,白了一眼董二,用力拍下他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道:“咱们用她安全出城!” “行,还是老三靠谱!” …… 文瑶火急火燎的带着侍卫回到王府,将地牢死半死不活的明菀拉出来,塞到马车上。 这段时间,安王府的人也没有对明菀动粗,只是将人关在大牢里,但是对于明菀来说,突然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牢房中,时刻担惊受怕会不会受到伤害,加上饮食不如往常的精细,没有人伺候,自然变得憔悴许多。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被突然拽出来的明菀还一脸不知所措,惊恐万分的问着面前的人。直到看见了马车,更是惴惴不安,这些人不会要把她杀人灭迹吧!于是抵着马车门死活不肯上去。 文瑶不欲和她多做解释,见人不肯配合,只好一个手起刀落砍在后脖颈,将人劈晕了,接住明菀倒下来的软软的身躯。 “来,把她抬上去!”文瑶吩咐着一边的侍卫,见都准备好了,神色严肃的吩咐道:“你们远远地跟在后面,王妃在他们手里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救下王妃你们再追上去!” “是,姑娘放心!”安王府的侍卫统领何朗应声道,本来保护府中人员的安危就是他们的职责,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们自然有责任。 文瑶亲自驾着马车快速朝着番溪前进,被就在原地的安王府的侍卫们见人走得没影儿,何朗才一扬马鞭,率着众人远远的跟上了,只剩下被高高扬起的尘土。 不过两炷香的时刻,文瑶已经带着明菀回到了番溪,并且看到了被赶出来的急得团团转的碧落,连忙上前去打听消息,“碧落,里面情况怎么样?” “文瑶,他们一共有三个人!”碧落一见着文瑶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语速急切的几乎都让人听不清楚,“快救救娘娘!” 文瑶见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赶紧安慰道:“会没事的,你走远点,我怕一会儿伤着你,白白还在呢,要好好看好白白,对不对?” 文瑶尽量哄着碧落,让人不要太过自责,毕竟现在救出洛妤是第一要务。 “恩!”碧落牢牢的抱着白白,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第123章 下药 文瑶越过碧落,来到里面的台子,跟董三谈判道:“人我已经带来了,什么时候放了娘娘?” “等我们安全出了城自然就会放了你们这王妃的!”董一厉声道,察觉到文瑶的步步紧逼,立马抽出自己的大刀,架在洛妤的脖颈上。 而洛妤好不容易摆脱了董三的折扇尖刃,又重新被架上了大刀。她甚至能感觉到刀锋的锐利和寒意,似乎只要握刀之人轻轻一划,她就会香消玉殒。 洛妤僵硬的挪了挪位置,实在是良久的等待让她腿都麻了。而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时刻提醒着她不能放松警惕,冷意不断地从脊背爬上,冷汗浸透了洛妤薄薄的衣衫,晕出一大团汗渍,襦裙紧贴着她的后背,使得洛妤愈发紧张。 薄汗使得洛妤的妆容都被打湿了,鬓角的碎发紧紧贴着耳边。好在今日艳阳高照,洛妤出门的时候不愿意画浓妆,不然这一折腾,必然是个小花猫的下场。 “起来!”董一右手架着刀,左手一把拉起洛妤,凶神恶煞的低喝道。 洛妤被拉扯得一个踉跄,顺着董一的力道起身站了起来,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迫站在董一等人的面前。 “娘娘!” “都出去!”董二见状立刻吼道。 文瑶见洛妤在他们的手里,紧蹙眉头,咬着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就动手。 不,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能完全保证娘娘的安危,可若是等人上了马车,那就更不好动手了。 “走!”董一架着人,左手一用力在洛妤的腰上推了一把。 洛妤竭尽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努力告诉自己文瑶都已经安排好了的,不会有事的…… 文瑶见那些人竟然那洛妤挡在前面,只得无奈退开,让出路来。 洛妤轻抬脚步,纵然她走得再慢,还是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高台外。她一眼就望见了被侍卫包围着的马车,这些侍卫大哥纷纷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似乎打算一有动静就上来抢人。 周遭的侍卫这才瞧见被挟持的王妃,看向领头的侍卫,只等一个吩咐,就一拥而上。 “都让开!不然你们家的王妃……”董二见此情形怒喝道。 董三见周围的侍卫越来越多,拢着眉尖,顿觉不好,“大哥,快去看看郡主在不在里头!”他们要速战速决,赶紧带着人离开这里,不然到时候等大楚的人反应过来,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再厉害也比不上成千的军队。 周围的侍卫缓缓移开,露出了围在中央的马车,让出了一条道。 原本在番溪的百姓瞧着这阵仗,侍卫团团围住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惹,连忙做鸟兽状都散了。 董一听了董三的话,冷眼看过这二三十个侍卫,提劲跳上马车,一撩门帘,见里头背对着他躺了个女子,他掰过女子的脑袋,正是他们苦苦寻找已久的明菀! “就是郡主!你们快上来!” 董二闻言,推着洛妤慢慢靠近马车,“走!上马车!” 从后面追出来的文瑶见此情形,怒喝道:“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家娘娘!” “不是说了吗,等我们出城了就把人还给你们!”董二怒视着文瑶,这些人磨磨唧唧的真是烦死了!这小王妃可是他们的筹码,等他们安全出城后,自然就会放人! 一旁的董三听到了这话,眸色不自然的闪了闪,他可不想放这人回去! “不行,要是你们一直不放人怎么办!”文瑶着急的问道,她不可能将洛妤的安危放在别人的手里,这跟赌有什么区别?赌这些人大发善心,不伤害洛妤?开玩笑呢! 董二刚想开口将人喝退,就被董三拉住了,他观察到了随着文瑶的话音刚落,侍卫们蠢蠢欲动,周围的气氛又紧绷了起来,现场一触即发,遂开口道:“那你上来跟我们一起!” 幸好文瑶准备的马车足够大,躺得下一个人,也容得下他们,一人赶车,足够了! 董三歪了歪头,看向董二,手指骨一个用力,不小心发出咔呲的一声,再一次为他这二哥的智商感到堪忧,但是看现在这情形,要是不带上文瑶,那些侍卫也不肯轻易让路,所以也便没有多说什么。 文瑶对上安王侍卫统领的眼神,见人点了点头,心知他们已经有了打算,“行!” 两方人马暂时达成一致,洛妤几乎是被董二拖上了马车,而文瑶等所有人上了马车,才在董三的示意下紧随其后,蹲在洛妤的身旁,低低问道:“娘娘,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有……”洛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观察这边的董三打断了,“你们最好不要说悄悄话,不然我的扇尖刃可不长眼!”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扇子一开一合,上头的尖刃似是在低鸣,渴望鲜血的浸染。 文瑶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妤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先闭嘴,毕竟这车里都是人,只有文瑶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洛妤和文瑶双膝盘腿坐在马车上,董二和董三看着她们,董一出去驾马车了。 马车外,董一一把扯过缰绳,一扬马鞭,马儿吃痛,带着宽敞的马车哒哒哒直奔城门而去,留下一道嚣张的声色,“不准马上跟来!” 随着马车的离去,声线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何朗看着那些人只剩下一个马车尾巴了,赶紧喝声道:“快追!” 何朗的一声令下,身后本就躁动的侍卫们立刻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原本乌压压一片人的番溪瞬间没了身影,只留下阵阵扬起的尘土飘扬在空中。 安王府的侍卫统领何朗现在早知道了王妃被挟持的事了,按理说应当封锁城门才是,只是担心如果封锁城门的话,匪徒会不会对王妃痛下杀手,基于这点,何朗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跟到城外,再动手。 文瑶准备的马车上其实偷偷在暗格里放上了□□,只要马车一行驶,粉末就会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给他们指明方向。也幸好她之前多了个心眼儿,不然现在人跑了,他们往哪里追都不知道。 董一架着马车,一路闯过杂乱的街道,绕过座座雕梁画栋的府邸,直逼城门。 “闪开!”越是离近城门,董一就将马车驾得越快,似是要直直冲出这城门。 原本平静有序的出城队伍被打断,待他们看清是后头有人架着马车冲关时,都慌乱地四处逃跑,像是被一只大猫追赶着的鼠群,翁头乱转。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守城门的侍卫见状立刻怒吼道,见人没有回复或者有任何停下马车的举动,随即又喊道:“有人闯城门!” 随即城墙上的钟被敲响,伴随着一声长调,“落下城门!”所有附近的守卫都寻声赶来。可就算他们来得再快,也快不过驾车闯城门的董一。 董一见周围的守卫似是要一拥而上,赶紧喊道:“闪开!”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顿时骇得周围的侍卫不敢上前一步。 没有丝毫停歇意味的马车可是全速全进的,哪是他们普通守卫靠着□□就能拦得住的!即使他们需要拦人,还是被稳稳坐在马车上的董一几下鞭子摔倒一边。而此时的城门还来不及关闭,只能硬生生看着马车冲出城门,扬长而去! 周遭的守卫受了伤的顿时哀嚎片野,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地上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他们哭丧着人看向城门内,这又是怎么了? 只见是大批的侍卫骑着马,也一刻不停的朝着他们过来,守卫们的头领好不容易站起身,对着前面的人吼道:“你们又是谁?不准擅闯城门!听到了没有!速速下马……” 还不等头领把话说完,一块玉牌就准确的被抛入怀里,他拿起来端详,竟是一个安字,也就是说这都是安王府的侍卫? 他还在迟疑间,何朗已经带着人直直冲出了城门,激起一片黄土。 “咳咳,这都是什么事啊!” …… 何朗等人追着马车,一路来到京城外的郊区。 约莫一炷香左右,洛妤逐渐感到有些困意,这不应该啊,马车在快速行驶中,明明是颠簸不已的马车厢,怎么会这样?这不正常! 洛妤不安的一一扫过文瑶,董二等人,发现文瑶仿佛老松坐定一般,稳如泰山,而另一边的董二等人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必然是文瑶做了什么手脚。 自己一直在他们手里,安王府的侍卫们都畏手畏脚,不敢硬碰硬。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有了办法。 只有短短的几息之间,洛妤已经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强撑着了,倒向了一旁的文瑶。 文瑶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赶紧出手扶住洛妤倒下的身躯,将人平稳的放在车厢里。而昏迷的洛妤也惊奇董三的猜测,自己也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一手伸向怀中,想要抽出折扇,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了力气。 软筋散! “你们使诈!二哥,快杀了她!”董三立马反应过来,是文瑶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下了药。 “我,动不了了……”大块头的董二刚想抽出自己的大刀,却发现自己手脚软绵无力,眼皮子一黑,就倒在了一边。 董三在迷迷糊糊间意识到了,这女人不止下了软筋散,恐怕还有蒙汗药! 只不过他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董三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第124章 救出 董二和董三的接连昏迷只在一瞬之间,但是赶车的董一还是听清楚了董三之前的呼喊声,一边驾着车,一边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董三?董二?” 一声话音落下,却没有任何人回他,董一直觉感到了不对劲,但他不能停车,后面就是紧紧跟随的侍卫们! “噗!”一个小巧的匕首直直穿过了没有防备的董一的心脏,鲜血应声而出,染红了董一的衣衫。 董一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前胸,那里是微微突出的尖刃。他突然受此重创,浑身的力气也在顷刻之间流逝干净,一直架着的马车缰绳也再没有力道拿捏住,马车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文瑶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匕首,看着人不敢置信的神色,她不会有任何的心软。 董一艰难的转过身去,捂着自己的伤处,充血的眼眸瞪着文瑶,“咳,你、你做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有等到文要的答案就已经撑不住摔下马去,跌在马车旁的泥路上,瞪了大眼睛再没了生息。当真是死不瞑目。 就算他还能再撑上一会儿,文瑶也不会回答他,只会再补上一刀。事实上,早在她回到王府的时候,就和何朗想到了这一出,她已经事先服下了两种药粉的解药,再将软筋散和蒙汗药涂在自己的衣服上。马车厢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所以他们只要等药效发作就可以了。 文瑶拉上缰绳,“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后边一直追赶马车的安王府侍卫见状,加速冲了上来。不过一会儿,便团团围住了马车。 “文瑶姑娘!”何朗一见到人便下了马车,赶紧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娘娘应当只是吸入了两种粉末,其它没伤着什么。马车还有另外两人和明菀,都带回王府大牢!”文瑶说完自己先撩开车帘,将马车上的情形展现在众人眼前。 “来两个人,将人搬下来,绑上马车,压回地牢!”何朗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文瑶在一旁,迎着风,将衣服上残留的药粉都抖落干净了,再上马车,发现王妃已经被人扶着躺好了,偌大的车厢也只剩下了王妃和明菀。文瑶重新放下车帘,坐在驾车的位置上,看着何朗他们已经将人都绑好了,一扬马鞭,这才带着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京,只是这回没有刚刚那么急切了。 他们王妃救出来了,土匪也抓住了,自然不会焦急。 又是一炷香后,众人又回到熟悉的京城城门口,只是这回守卫不仅恭恭敬敬的将之前何朗丢下的令牌奉上,还亲自带着人走出城门口。他看着安王府这阵仗,小心翼翼的打听道:“侍卫大哥,这是怎么了啊,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指着侍卫马上绑着的人。 “哦,他们意图绑架王妃,被我们在郊外截住了。”何朗也明白守城门侍卫的不容易,不能把可疑的人放出去和放进来,像他们之前那样,怕是统领要挨罚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什么人敢绑架安王妃啊!” “这我们还不清楚,等审问出来了,就会告知皇上皇后。”何朗没有脱口而出,毕竟明菀是王爷瞒着众人抓住的,这事他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打扰侍卫大哥了,你们请!”那人点头哈腰的恭送何朗等人。 …… 安王府,文瑶和碧落将马车上的洛妤抱回了梧桐苑,而其余人等自然就是地牢伺候。 “文瑶,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看看啊?”碧落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一睡不起的洛妤。 文瑶把了把脉搏,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遂开口道:“娘娘无事,等药效过了就会醒过来的,先拿个金疮药吧,虽然娘娘的脖子上只被划了小小的一道,但是留疤就不好了。” “欸,好。”碧落呆呆的应了声,自洛妤一回来,她就担忧得不行,要是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还不如一同去了算了。 文瑶能理解碧落和洛妤的心情,作为一位王妃,洛妤本该享尽荣华富贵,谁知因为自家王爷的缘故,刺杀绑架都是常有的事,幸好王爷有先见之明,在王妃身边派了许多护卫。 半柱香后,文瑶接过碧落拿回来的金疮药,仔细的在洛妤的脖子上涂抹。待都收拾好后,文瑶轻道:“碧落,去给娘娘煨上一碗粥吧,等娘娘醒了,就可以用了。” 文瑶想得周全,洛妤折腾了一整天,现在又被她们迷昏了,等醒了肚子一定会饿。趁现在都备好了,一会儿也好伺候好娘娘。 “碧落,那先照顾着娘娘,我去地牢里看看情况。”文瑶见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随即站起身,将地方让给了碧落。 “好的,文瑶姐姐,你去好了,这里交给我!”碧落已经彻底被文瑶折服了,所以对文瑶说什么都信服。 按理来说,碧落是王妃女主人的贴身侍女,在侍女里面算是身份最高的,即使是后面来的文瑶,碧落也只是把她当做一般的保护洛妤的人。今天,她总算是见识到了文瑶的厉害了,自然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子。加上文瑶年岁比她略长,自然就唤上一句姐姐。 离开梧桐苑的文瑶,一路面色如霜的来到地牢。顾延离开王府后,将明面上的东西都交给了洛妤和管家打理,而这些暗地里的东西自然就交给了文瑶和何朗。 文瑶看着重新回到地牢的明菀,不做理会,越过明菀的牢房,来到关押着董二和董三的牢房,他们身上的武器都已经被收缴过了,两个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跟个待宰的猪一样,这会儿药效还没有下去,还昏迷着呢。 “泼醒他们!”文瑶对他们可没有对洛妤那么温柔,对着一旁候着的狱卒厉声道。 狱卒闻言,直接拿起准备好的凉水,一人一桶,对着人浇下去,浇了一个透心凉,也顺利把人弄醒了。 “咳咳,咳咳!”董二和董三接连在凉水的洗礼下,醒了过来,睁了睁自己迷茫的眼神,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牢房的样子,眼前站着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个王妃的侍女吗! “既然你们醒了,我就问问你们,是谁告诉你们明菀郡主在我们手上的?”文瑶懒得跟他们废话,一上来就直接问上最关键的问题。当时他们做得隐秘,所有人都以为明菀是自己跑出平王府的,可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 他们直奔明菀而来,肯定是西凉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她之前已经派人搜过两人的身了,他们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腰牌或者是令牌,不过这不重要。 “呸!有本事你直接给爷爷一刀,省的在这里废话了!”董二率先沉不住气大着嗓门说道。 “大哥呢?”董三扫视了一圈的人,却没发现董一,便知情况不对,与董二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同,他还能保持基本的镇静。 “请你们搞搞清楚,是我在问你们话!”文瑶当然不会傻到把董一身死的消息告诉他们,万一他们一个激动自寻死路怎么办。 董二:“……” 不知道大哥的情况如何,这让他多少有点烦躁,加上他和二哥身陷囹圄,一直想不到对策也让他有点慌张。 “怎么了?是不肯说吗?”文瑶的耐心有限,不想跟他们多做交流,遂拿起一旁的鞭子,啪的一声甩在地上,地上的青砖都裂出了一道细缝,可想而知文瑶的手劲有多大。 董二即使看到了那鞭子的威力,嘴上不肯示弱,“哼,你爷爷我不怕这个!” “我们说了,你就放我们走?”董三远比董二看得明白,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形势变了,不仅明菀郡主没有救出来,还把他们自己搭上了,他可不想在这里送命。 “当然,说话算话。”文瑶见人总算有一个愿意开口的,自然是把大饼画上了。 “老三?”董二不悦的看着董三,刚刚都没有被文瑶的鞭子吓到的剑眉这会儿倒是紧紧的皱起,他们这行最讲究情谊,他不喜欢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自己更不愿意当这样的小人。 “二哥,他们跟我们都不熟,我们的命都要没了,你还管其他做什么?”董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董二,这人到底分不分的清楚状况,真是蠢到家了。 “别磨磨唧唧了,赶紧说!”文瑶皱着眉头看着两人窝里反,她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在拖延时间,但是今天没人能救得了他们,这里是安王府,是京城中除了皇宫之外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了。 “姑娘说话算话?”董三不安的反复确认,这种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说话算话!” “好,告诉你们也无妨,是平王府的人说的!”董三毫不犹豫的将平王的人卖了。 “平王?”文瑶敛下眸子,似是在怀疑董三说的话的可靠性。 董三见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生怕人不信,急急的继续说道:“我们几个原先一直在平王府外头蹲着,想探寻明菀郡主的下落,后来是里面的人透露出消息,说郡主在安王府,让我们去问安王妃,后来,就是那样了……” 说到现在,文瑶大概是懂了,对于董三的证言并没有怀疑,因为站在董三几人的角度上,明菀失踪在大楚,最后出现的自然是平王府,他们会在平王府蹲守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125章 心怀不轨 那问题来了,平王是怎么知道明菀在他们手上的?这事得弄弄清楚! “姑娘,我都说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董三的视线直直盯着文瑶,大有她不答应就冲上来咬她的凶狠。 “平王如何得知明菀在我们手上?”文瑶没有理会董三的急切,反而平静的问道,这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她已经知道了消息的来源,但是当时他们绑明菀的时候应该没有漏下蛛丝马迹才对,平王府的人都以为明菀是自己畏罪潜逃的。这到底是…… “这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真的在你们手里!”早就憋不住的董二大着嗓门不满的说道,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被绑着,实在是难受极了,连活动一下身子都做不到。 “哦!”文瑶神色一凛,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说平王其实也不知道明菀的实际下落,只是他们想把这些人引过来对付洛妤?可是,为什么啊?洛妤又没有得罪过他平王,安王应该也没有啊……文瑶百思不得其解,终是想不出平王此举有什么好处。 “你还不放人!”董二继续吆喝道。 “我是说了会放了你们,可没说什么时候放人啊,那就麻烦你们跟明菀郡主一直待在这儿了,等郡主出去了,你们也就能出去了!”文瑶一字一句的说道,咬字清晰,直把对面的人气得够呛,似是还不嫌多,又补了一句,“两位放心,我们安王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还是养得起的!” “你!你们大楚的人都是这样狡诈……” 文瑶得到了答案便不再久留,吩咐看守的狱卒,“那二人武功不俗,要小心看守,千万别让人跑了!” “姑娘放心!” …… 平王府,书房内,顾逸轩端着茶盅,喝着热茶,不解的问着徐皖,“我们都已经把人忽悠去找安王妃的麻烦了,怎么还拦着本王?”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这时候不是应该他假装路过,把安王妃救下,在父皇那边出尽风头吗? 徐皖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徐旭说道:“王爷,那些人是冲着安王妃去不错,可他们的目的是明菀郡主,而我们的线人来报,安王妃被威胁的时候,安王妃的一个侍女回了一趟王府,出来还带着一辆大马车,王爷,您这些想想,这其中有何奥妙?” “对啊,如果安王妃被挟持,应该是找侍卫或者是京城巡捕,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逸轩听完徐皖抛砖引玉的话,也思索起其中的不对劲来。 “王爷,您觉得这马车里有什么,或者是带了什么人……”徐皖的话未尽,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是说明菀在安王的手上!”顾逸轩瞪大了那双眼眸,不敢置信的说道,实在是安王平日里的作风太过正派,他都难以想象安王会绑架人。 “很有可能啊,不然安王府的行动难以解释,在下想到的也只要这一个合理的揣测。”徐皖瓮声瓮气地说道。本来只是信口胡诌,随手一指,说知道这瞎猫碰上死耗子,明菀竟然真的在安王府。这下好了,还救安王妃呢,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才是上计! “徐皖,皇叔抓明菀必然是为了威胁西凉,可他瞒着我们所有人,现在已经跟西凉打起来了,也不见将明菀送到前线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顾逸轩皱着眉头,抿嘴说道。看来安王做了很多事情,就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若是父皇都不知道,那安王的立场就很微妙了。 “这个……”徐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安王的用意,猜不透安王的动作,一时也答不上话。 顾逸轩瞧着难得语塞的徐皖,顾不上嘲笑,自己的内心烦躁不安,背靠在正中的椅子上,不住的用手指轻扣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种由内而外的情绪不断外泄出来,现在父皇不肯松口,闭口不提立太子的事情,而安王又有这么多的动作,实在让他难以平静。面对不在掌控中的事情,他心有颤颤。现在朝堂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前些日子的幽禁使得很多大臣对他持以观望的态度,竟然让顾笙能和他持平,两人的势力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别管了,反正明菀的事情本王巴不得撇干净。”顾逸轩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徐皖,这事他也很冤,是明菀心怀鬼胎,还连累了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叫他给碰上了! “对,王爷,现在我们该想的是要如何对安王府的人解释知晓明菀下落一事!”徐皖皱紧了眉头,没想到他们的这一步竟是下了步臭棋,把自己陷在这种死局。 若是照实说,他们原本不知明菀下落,却把人都引到安王妃身上,又是存的什么心思?若是打落牙齿吞下这口血,说他们其实早就知道明菀的下落,那人家安王府不也得怀疑他们的势力吗?竟然连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很微妙了。 “王爷,这事我们左右为难,前进后退都难以解释,不如干脆装聋作哑,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将事情都推到那些西凉人头上。”徐皖捻着胡须,眯着眼说道。 顾逸轩:“……” 顾逸轩极为不满徐皖说的话,但是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但是就这么装傻充愣的话,也会惹人怀疑,更是对自己争夺皇位不利。 越是这样想着,顾逸轩就越焦躁,这些日子,一直以来不受宠的顾笙竟然一直时不时的进宫去讨好父皇,这样一来,本就失宠了的他岂不是更加难以在父皇面前表现?现在他跟顾笙半斤八两,这不过他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家,可顾笙也娶了毅侯府的女儿,还是安王妃的妹妹,这就跟安王攀上了关系。要是安王都倒向了顾笙,那他还有什么可以争? …… 安王府,梧桐苑内,刚过午时,细碎的阳光穿过窗花撒在屋内的白玉地上,点点斑驳的亮光给低奢的房间带来些许不一样的神色。窗台下的案桌上还养着两盘绿植,舒适的阳光,松软的泥土,叶子上晶莹的水珠颗颗饱满的挂在尖尖上,两颗绿植挺拔而上,长势喜人,无疑不诉说着自身的优美身姿。 “唔……”洛妤迷蒙地看着睁眼入目以来的熟悉的一切,是她的房间。意识到这一点的洛妤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她一觉醒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才是最可怕的。看来文瑶他们顺利的把自己救了出来。 “娘娘,您醒了!”一直守在床榻边的碧落看到人醒了,哽咽着说道,小心地上前扶着人。 洛妤一睁眼一闭眼依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看来药效还没过,也不强求自己,便伸出手顺着碧落的力道起身,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脑袋软软的枕在绣垫上。 “娘娘,这是一直煨着的粥,就等着您醒了。”碧落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床榻边上小案几上的瓷碗,掀开瓷碗的盖子,里头的热气便氤氲而上,蒸腾的白雾缓缓而来。 洛妤想伸过手去接,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放弃自己进食的想法。 “碧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碧落舀出一勺软糯的白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口,待粥的温度稍微降到合适的时候,喂到了洛妤的嘴边。 “娘娘,是这样的……” 一个娓娓道来,一个一边吃一边听,倒是让洛妤知道了详细情况,也不得不佩服文瑶的深思熟虑,果然还是有武功的好使,不像她,弱柳扶风的,是个人就抓住她。 …… 同一时刻,刚刚上任劭司统领的纪鸿彩正快马加鞭的赶到皇宫,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叠的信笺。他面上略带些紧促之感,到达勤政殿时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头惴惴不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以说是把自己全部身家都寄托在丁晞身上了。 若成,则位及重权,若不成,也就那样,还不如赌一把! 纪鸿彩神色定定站在外头候着,垂着头看着皇宫的青砖石瓦发怔,却不想眼底闪过一袭墨色锦衣长袍,不像是太监的服饰,正疑惑间,便听得那人温和的声线,“原来是纪大人,本王有礼了,父皇就在里头,大人稍等便是。” 纪鸿彩猛地抬头,果然是梁王顾笙,看情况他也是从勤政殿里头出来的,看来这段日子梁王跑得很勤快……虽然心里头有许多心思,但面上动作却不马虎,拱手作揖道:“下官参见梁王殿下,殿下千岁!” “大人快快免礼!本王还有要事就不久留了……”顾笙虽是这般说着,其实他可是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到底纪鸿彩是查出了什么线索。但是现在是敏感的时期,他秉承着明哲保身的态度,确认跟自己无关时,才会掺上一脚。 “宣,刑部侍郎,纪鸿彩,觐见!”还不待纪鸿彩跟梁王道别,里头就传来一声唱道。 纪鸿彩向梁王点了点头,随即拂了拂衣袖,正了正衣冠,再跨入殿内,他一路绕过正中的大香炉,目不斜视的低头请安,“微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咬字清晰,铿锵有力,不卑不亢,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这是怎样一个忠臣! 不过,纪鸿彩的举动确实感染到了庆|丰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除了安王以外的人身上看到这种风骨了。 第126章 真真假假 “爱卿,请起。”庆|丰帝虚抬一下手臂,中气十足的问向纪鸿彩,“爱卿有何要事要奏?” 像现在这种下午的时候,一般是皇帝处理政务的时候,而只有发生极其重要的大事,臣子才会选择这时候来亲自面见皇帝,而不是选择写在奏折上,第二天早朝时候再议。 “启禀皇上,上回平王遇刺一事微臣已有眉目……” “哦?快快道来!”庆|丰帝此时难掩愉悦的心情,喜形于色。没办法,最近几乎没什么好消息传来,皇室也由于裕王的死一度陷入阴云之中。 纪鸿彩看了一眼正高兴的皇帝,又看了一眼站在皇帝旁边侍立的丁晞,压下心头的不安,磕磕绊绊地说道:“皇上,关于平王遇到的那些刺客……经微臣调查得知,其实是……” 说到最为关键的时候,纪鸿彩又犹豫的停顿住了,似是一言难尽的样子,这让洗耳恭听的庆|丰帝难受至极,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要是普通的刺客,纪鸿彩不会是现在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 “是什么,你说!”庆|丰帝一派桌子,拔高了声调,低声吼道。 “是平王府的侍卫自己假扮的!” 此言一出,勤政殿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这种事情是皇宫里的脏事,他们一点都不想知道。 庆|丰帝想过刺客一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平王竟然自己冒充侍卫,利用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为所欲为。 “你有证据吗?”在这一瞬间,庆|丰帝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原本中气十足的声调也变得沙哑。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老态龙钟般疲惫的靠在软垫上。 虽然是这般问着,但他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以前还不觉得顾逸轩情薄,眼里只看得到他的好,后来知道了他对于兰贵妃下毒一事熟视无睹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儿子最看中的就是权力,他这个父亲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为了给自己解困,做出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的。 “证据就是微臣去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平王府里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而平王所言的书房更是如此,平王手臂上明明划出了一道很大的口子,可地上,书案却没有任何血迹,其次,待微臣向王府的人询问刺客的相关问题时,他们却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刺客有几人,不知道刺客用的什么路数……这才引起了微臣的怀疑……” 说了这么多,平王府的人都在避重就轻,被纪鸿彩逮了个正着。 “所以,微臣当机立断,一边和平王等人周旋,一边派人暗中调查,没想到,找到了这些书信!”一边义正辞严的说着,一边拿出怀里准备已久的信笺,小心地放在双手上。 丁晞见状,赶紧上前接过信笺,呈到庆|丰帝面前。 庆|丰帝的心神已经不在平王自导自演一出戏上面了,拿起丁晞双手奉上的书信。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将其他的扔在桌案上,一展书信,看到这字迹他还是认得出的,确实是平王的,再一看其中的内容,顿时脸色转阴,火冒三丈。 “啪!”庆|丰帝将信纸用力拍这桌上,对着纪鸿彩怒吼道:“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想和蒙族结盟,怕不是中了什么迷|魂|药,失了智吧!” 丁晞看着皇帝暴怒的神色,暗地里勾了勾唇角。果然,等皇帝知道平王可能勾结外族的事情后,重点就不在平王遇刺上了,事实上,对于平王自己找侍卫假扮刺客一事他们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事情都在他平王府里,发生了什么还不是由着他说。他总不可能对平王府的下人威逼利诱! 信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方的交易情况,蒙族替平王施压前线,让他挣得功绩,而平王需要拿出五座城池交换。一看到这儿,庆|丰帝便气得不行,边|关的将士都在浴血奋斗,誓死保护大楚,而他的好儿子,大楚的王爷,竟然用人命城池当做交易的物品!真是气煞他也!若不是被纪鸿彩误打误撞正好撞见了,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孽子! 瞬间被撩上火气的庆|丰帝似乎是觉得受得刺激还不够多,还去翻剩下的信笺,不外乎是与朝中大臣的结盟,他是越看越难受,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牢牢的掌握其中,没想到还是有人喜欢结党营私! “咳咳!噗!”一连串的咳嗽之后,一口鲜血直直从皇帝的喉头涌出,气急而攻心。 众人见状皆惊呼道:“皇上!” 丁晞瞧见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凑上前去,掏出帕子,小心的将庆|丰帝唇角边的鲜红抹去,扶住皇帝的身子,拍着后背替他顺着气,目露惊恐和担忧,低低问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先等会,咳咳!”庆|丰帝摆了摆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深呼吸几下,将心里头的火气压下去,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没想到人到晚年,竟然败在了继承人上。 “让平王赶紧滚过来!朕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庆|丰帝强压着喉咙里的痒意,不顾众人的反对,迫切想要追究平王! 丁晞闻言,眸光闪了闪,垂下头去,不去看纪鸿彩分毫,怕被皇上看出端倪。现在皇帝正是最敏感多疑的时候,他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不然自己的所有心血就白费了! 纪鸿彩听到要让平王来的时候,抖了抖腿,差点跪了下去。平王遇刺一事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情况大致就是那样没错,不过信笺一事,确实是他们伪造的。正所谓真中有假,假中亦有真,真真假假,就像烟花一样迷惑世人。 薄汗顺着脊背打湿了纪鸿彩的衣衫,甚至把厚厚的官袍都浸染了些许,幸好大楚的官袍是墨绿色底纹祥云图韵的,湿了也看不出什么。他看也不敢看丁晞一眼,藏在官袍大袖子下的手指紧紧相互摩挲着。到底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了,纵然心底里紧张得不行,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殿内众人惶恐不安的等待着,只有丁晞一人再次凑到皇帝的耳边,“皇上,一会儿等事情处理好了,还是悄悄看太医吧,奴才担心您的龙体……” “担心朕什么时候驾崩吗?”庆|丰帝此刻已经平复下复杂的心绪了,不咸不淡地说道。反正他已经对顾逸轩彻底失望了,剩下的也没几个真正关心他。 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这些日子的劳心劳神,加上时不时要被气吐血,时日恐怕是真的不多了。但是皇储一日不定下来,他就不能安心! “皇上!奴才不敢!皇上……”丁晞闻言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活生生一个忠心耿耿而皇帝考虑反而被皇帝误解的良臣模样,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朕知道了,奉茶吧。”庆|丰帝淡淡的看了一眼丁晞,摆手吩咐道。实在是丁晞的演技极好,让阅人无数的帝王都没能看出端倪来。 “欸!”差点委屈出声的丁晞闻言瞬间绽开了笑意,将龙案上的茶盅重新换上,掀开杯盖,阵阵茶香飘散出来。这也缓解了殿内凝固的气氛,让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纪鸿彩看着变脸似乎只是跟家常饭一样的丁晞,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都不够看的。 …… 半个时辰后,被庆|丰帝下诏的顾逸轩慌慌张张的来到勤政殿,跪拜的时候面带迷茫,显然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逸轩扫视了一圈人,这才发现纪鸿彩也在这里,想到这人前几日一直在调查刺客一事,再看今日皇帝的神情,莫不是自己的动作暴露了,心下不安,迫切的想要在周围人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大家都是面无表情,殿里的静的只剩人的呼吸声。 “父皇,不知父皇找儿臣来有何要事?”不管顾逸轩心里头怎样惴惴不安,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声,再不情愿他只能被迫赶鸭子上架。 庆|丰帝冷哼一声,倏地把面前的信纸往跪着的顾逸轩脸上直直扔去。很多封没有多少重量的信笺朝着顾逸轩散开,零零散散的落在旁边,甚至有几封信笺不小心直接扔到了顾逸轩的脸上。 事情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顾逸轩连躲都来不及躲,或者说他根本不敢躲。只能默然的承受偶尔信纸尖角划过的凌厉感,他已经不敢去看信里头有什么内容了,能让父皇如此震怒必定不是简单的东西。难道是自己与大臣的信件被人查到了? 可是,就算如此,父皇也是从皇子一路走上来的,难道他就没有跟大臣联合过吗?这些事情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吗? 怀揣着强烈的不安,顾逸轩捡起一封离他最近的黄色信纸,拿起来快速扫了一眼,上头都是他和蒙族的通信情况,还许诺了人家无座城池! 顾逸轩慌了,他是想过这么做,可是他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信啊!也就是说有人诬陷他!是谁?难道是顾笙?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不是儿臣亲笔所写!”顾逸轩举着信纸,跪在大殿之上,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他不能让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冠在自己头上,不然别说皇位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保! 庆|丰帝神色冰冷,面色发黑,死死的瞪着顾逸轩,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127章 辩无可辩 顾逸轩刚一抬头就将庆|丰帝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面一哆嗦,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皇拿这种脸色对着他过。 “不是你写的,那还有谁?又是谁能模仿你的笔记?还有谁能不惊动王府的侍卫将这些信放到你的书房里?”庆|丰帝毫不客气的一连串厉声发问,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漏洞。 在庆|丰帝眼中,顾逸轩勾结蒙族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顾逸轩说得再多也是狡辩! 顾逸轩听到庆|丰帝的范围愣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他才是一无所知,一头雾水,“父皇!这……这儿臣也不知道啊!”他已经紧张到结巴了,庆|丰帝的所言步步紧逼,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 而顾逸轩的表现更加让庆|丰帝确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一把拿起龙案上的骨瓷茶盏,毫不客气的往顾逸轩身上砸过去。 “啪嗒!”是茶盏砸在顾逸轩身上,随后掉落在地碎裂的声响,杯中的茶水应声溅出,在汉白玉的砖上尤为醒目。 顾逸轩闷哼一声,身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快速反应过来,察觉到父皇的用意后更是惊恐万分,难道父皇想舍弃了他?可是他根本没做这种事啊! 对,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最近,出入过他书房的人只有纪鸿彩!所以,是他在陷害自己! 一想到这儿,顾逸轩就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瞪着早早站在一边的纪鸿彩,他得罪过这人?还是,纪鸿彩其实是顾笙的人,为了把他这个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拉下马? 顾逸轩慌不择路的摇着头,拼命解释道:“父皇,您相信儿臣,这些信都是伪造的!儿臣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定是有人刻意诬陷儿臣!”一边说着,还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纪鸿彩,这个‘有人’是谁不言而喻! “放肆!你是说纪大人诬陷于你?”庆|丰帝冷睨了一眼顾逸轩,在纪鸿彩身上来回扫视。可是,他并不认为纪鸿彩会去专门陷害一个王爷,纪鸿彩做这种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而且人家器宇轩昂的样子跟顾逸轩的畏畏缩缩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怎么相信顾逸轩,不说他还有前科! 纪鸿彩见牵扯到他身上,立马撩起衣摆跪在平王旁边,向庆|丰帝拱了拱手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造假啊,皇上明鉴!”姿态刚正,语气洪亮,气势不凡,一派忠臣良相的作风。 顾逸轩目瞪口呆的看着纪鸿彩的做派,这是什么世道,他这被人诬陷的委屈至极,而原主竟然还是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好像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顾逸轩忍不下去了,直接破口哭天抢地的喊道:“父皇,纪鸿彩用心险恶啊!是他伪造了这些信件,借着查刺客一事把信拿到儿臣的书房里,再拿出来,儿臣真的是天大的冤啊!” “王爷,您自己做了什么,您最清楚,微臣只是不小心将您的信件翻了出来。”纪鸿彩忍不住辩解道,他可不能让平王将这事糊弄过去。 丁晞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这纪鸿彩多说什么,言多必失!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信件必定是被人藏得好好的,怎么还会大大咧咧的放在桌面上! 顾逸轩没能找出纪鸿彩语中的漏洞,他现在急得不行,只想把自己摘出去。听了纪鸿彩一腔‘肺腑之言’后,他差点都要被气昏过去。这人真是厚颜无耻! “你!”顾逸轩气急,指着纪鸿彩破口而出,“绕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把本王撂下去!” 此言一出,殿内的众人都忍不住看向顾逸轩,这就相当于把皇位之争摆上台面了。确实,若是平王因此失势,那皇位不就只能给梁王了吗? 庆|丰帝冷眼瞧着顾逸轩,越发觉得他意图谋夺皇位,心思不纯。 “哼,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庆|丰帝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人无意义的拌嘴,锐利的眸子看向顾逸轩。 纪鸿彩先前刚正不阿的形象实在是深入庆|丰帝的内心,而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顾逸轩在他心里的信誉值真的是低的可怜。 “儿臣匆匆被您传唤过来,还不知道有这种事……”言下之意,便是他怎么可能有证据能自证清白。 “那朕问你,你遇刺一事难道不是你自己谋划的吗?”庆|丰帝使劲儿一排桌案,虎目一瞪,厉声怒吼道。 “这、这这……”顾逸轩哆嗦着唇角,眼角四处乱看,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庆|丰帝一问顾逸轩就彻底慌了,父皇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原本以为这事不过是小事一桩,匆匆揭过,谁知道父皇竟然这么认真,还特意建了一个劭司!最要命的,竟然被真的查出来了! 不过,私通蒙族这种事,他确实没有做过。他承认,他是想过这么做,但根本就没有付诸过实践,更遑论还有这种所谓的信件! 而最令顾逸轩没有想到的,其实纪鸿彩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庆|丰帝失望透顶的看着顾逸轩,他已经认定了这些事情都是顾逸轩所为,再多的辩解也无用! 顾逸轩惶惶然的跌坐在冰凉的白砖上,低垂着眸子,苍白着脸色陷入深思。 他会利用刺客一事拜托自己的处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皇位!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荣耀了,而是他身后所有支持他的人!他们把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要是他不能登上皇位,那些大臣就很有可能被新帝肃清! 他承认他有野心,但他会执着于此,难道就没有庆|丰帝的原因吗?他的父皇纵容着自己打压大皇子,踩着三皇子,当时的朝堂上只有他一人熠熠生辉,威势势不可挡。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变了? “无话可说了?”庆|丰帝语气上扬,似是而非的问道。旋即,态度急转而下,“你当然没有话可说,证据确凿,身为大楚的王爷,竟然做下此等事!”一声比一声严厉,他对顾逸轩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失望透顶。 顾逸轩听着这一声声数落他的话,刺骨的寒意爬上了他的后脊柱。这就是他的父皇啊,宁愿相信一个臣子,也不愿意相信他!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皇?”顾逸轩听着这话便知道父皇已经下了决心了,但还是略带着祈求的看着庆|丰帝,渴求着皇帝心底里最后一丝父子之情。 “丁晞,拟旨!平王顾逸轩结党营私,勾结外族,谋夺皇位,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免去王爷,即今日起贬为庶人,逐出京都!”庆|丰帝长叹了一口气,扶了扶额,掩住自己已经阖上的眼眸,不再去看顾逸轩的神色,将头垂在一旁,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语气中饱含着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顾逸轩是他的儿子,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人的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父皇,还是对他一再纵容,结果这就是纵容他的下场!要不是纪鸿彩发现的及时,他连自己的江山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父皇!”顾逸轩闻言一声惊叫,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庆|丰帝,他不敢相信以前那个那么宠溺他的父皇竟然真的会这么绝情!也不能接受他在顷刻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明明他离皇位只手可触了,为什么?顾笙好能耐啊! 一想到就要失去所有的一切,顾逸轩便连滚带爬的攀上庆|丰帝的脚踝,紧紧的拉扯着裤脚,不甘心的看着庆|丰帝。 “够了,来人,拖出去!”庆|丰用力一脚踹出去,将顾逸轩踢出老远,痛心疾首的看着他。 勤政殿门口的侍卫听见里头皇帝的吩咐,立马进来两个人,一人拽着顾逸轩的一个胳膊,将人硬生生的拖出去。 “父皇,不要!儿臣知错!请父皇……”顾逸轩的求饶的声响越来越远,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众人面前,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静默,他们不敢去看庆|丰帝的神色。 “你们都下去,让朕静静。”庆|丰帝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虚弱的瘫在恢弘纯金质的龙椅上,再次闭上了双眸。 “是!”众人弯腰躬身下去了,连丁晞也不敢再留下来。 亲手罢黜一个儿子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即使这个儿子对父亲百般算计,但前面的二十多年,庆|丰帝是真的把顾逸轩宠溺到了极点。 …… 这厢,顾逸轩被侍卫们狼狈的赶出皇宫,不甘心的吼道:“你们让本王再去见父皇一面,本王不相信父皇会这么绝情!” 一定是父皇在生他的气,只要他好好赔礼道歉,父皇一定会原谅他的! “圣旨已下,再无回转的可能!”一名高大结实的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只认皇帝的命令,不管这人昔日是何身份,现在已经是一个庶人了! “不,我是父皇的儿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顾逸轩呆愣的喃喃自语道。 推搡之间,他的衣衫已经凌乱,整个人神情癫狂,嘴里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顾逸轩看着缓慢关上的宫门,周围已经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了,他这才清晰的认识到,父皇是真的废了他! “殿下?殿下!”许皖原本在宫门外徘徊,一见着顾逸轩出来了就慌张的跑上前扶起人,急促不安的问道:“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很多侍卫把王府都封了,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这么快?”顾逸轩愣愣的看着许皖,不知所措。他从出生起就是一个皇子,根本不知道没了显赫的身份要怎么活下去。 第128章 有仇报仇 “平王殿下?”一个鼠头鼠脑的瘦弱男子上前试探着搭话。他不安的看着顾逸轩和许皖,平日里这些个达官贵人眼皮子抬得实高,哪里会看他一眼。可是一想到刚刚收到的赏银,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便狠了下心,强忍着害怕的心神凑上前。 顾逸轩听到这时候还有人喊他,惊喜万状的转过身去,怀揣着十二分的期待,难道是父皇回心转意了? 待他看到贼眉鼠眼的人时如同一盆凉水泼了下来,满心的欢喜落了空,看这人的粗布麻衣肯定不是宫中之人,那这人这时候喊他干嘛? “你是何人?找本王做什么?”若是放在平日,顾逸轩理都不会理这种人,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刚刚被废,谁都能上来踩上一脚,指不定这人是什么人派来的! 大约是顾逸轩失望的眼神太过明显了,那人一愣,似乎从没想过堂堂一个王爷会对他这般和颜悦色,将来意脱口而出,“刚刚有一位公子给了小人一笔跑腿费,让小人把王爷请到他那儿去。” 来人还不知道顾逸轩被废的消息,还以为这人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还诧异于王爷会耐着性子全部听完他的话,有些飘飘然。 顾逸轩闻言皱眉,撇了撇嘴,“什么公子?” 他被废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的那么快,所以,这位公子是什么人?找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身上哪有值得别人觊觎的价值,他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这身衣服了吧。 一想到这儿,顾逸轩苦涩一笑,晦涩不明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约莫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生的眉清目秀的,身着锦衣,出手阔绰,身后还带着几个随从……” 顾逸轩越听越糊涂,照他这么说,他还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遂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带本王过去!” 反正他现在也无路可走,不如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嘞,您跟小人过来。”那人闻言喜上眉梢,平王能跟他走,就说明他完成了这项任务,还能拿下这些赏银。 “王爷?”许皖惊疑不定的拉着顾逸轩,他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走,而且为什么王府被封了?他们往后要去往何处…… 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顾逸轩,他也知道顾逸轩现在必定是失势了的,他们这些跟随平王的人又要何去何从? “……走吧!”顾逸轩不想让自己太过难看,强拉着许皖跟上已经迈出了步子的人。 许皖看着前路一片灰暗的顾逸轩,心下难平,他跟着顾逸轩,苦心积虑的为他谋划,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登上皇位,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要是平王废了,那他还跟着做什么,可万一平王还能起死回生呢?这种事情,属实说不准。那他还是先跟着平王看看情况好了,要是平王真的没希望了,那他再另谋出路好了。 这般想罢,许皖敛下自己的心思,不发一言的跟在顾逸轩身后。 没有让顾逸轩走太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顾逸轩就来到了一个青衣小巷子里,走到最深处,是一处大宅子,上书‘罗府’,不算是赤金打造,但字迹清隽有力,走势如风,在一派世家权贵中宛如一抹清风。 “王爷,就是这儿了,那小人就先走了?”那人摸着后脑勺,谄媚的笑道。 “知道了。” 顾逸轩应声后,抬头看了看这大宅子,细细打量了番,着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只能说这座宅子身处闹市却静谧非常,仿佛浊世之中的一抹清丽。 府门前并没有下人守着,顾逸轩只好自己独身上前推了推门把,发出厚重的“咚咚”声,声调悠远厚重。 “啪嗒”一声,原本紧闭的宅门被推开,露出身后的一个人影,顾逸轩定睛看去,是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少年。 一见着熟悉的人,顾逸轩忍不住冲上去,双眸迸射出希冀。现在宫里头的人找他,还会有谁,肯定是父皇! 那小太监一见着是顾逸轩来了,虽然已经知道面前的人被废了,但依然笑语晏晏的冲着人躬身行礼,示意人进来。 顾逸轩见此,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更是确信了是父皇找他!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还有机会!不近不远跟着的许皖见着了太监,也是心中一惊,难道庆|丰果真没有放弃平王,只是在考验平王? 小太监见顾逸轩和许皖两人都进入了宅子里,将门关上前,晃着脑袋仔细瞧了瞧周围,见确实没有人尾随了,才放心将门关上。“啪嗒”一声,厚重的宅门再次合上,掩去了顾逸轩的踪迹。 “父皇怎么说?”一进入宅子里头的顾逸轩便迫不及待的问向一旁的小太监,他已经笃定是庆|丰帝心软了,才派人来寻他。查封王府什么的,就是在吓吓他!对,一定是这样!等他回到了皇宫,他一定要让那些踩低捧高的势利眼统统付出代价! “殿下,您进去就知道了。”小太监打着马虎眼说道,他不慌不忙的领着路,带着两人越过宅子的前院,来到一处院落。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按理说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可这院落里竟然看不见任何一棵草一朵花,只有疏松的几颗几人合抱的大树,中间一条细碎的鹅卵石小径绵延到殿门外。 “殿下,请!”那小太监走到门前,推开那扇紧闭的门扇,对着顾逸轩二人徐徐说道,“接下来奴才就不陪着了,主子就在里头。” 顾逸轩一听这话就差点没激动起来,主子? 怀着这样的心情,顾逸轩立马推开房门,一脚踏入了这看似无尽的黑暗中。 顾逸轩甫一进入这房门,便觉得这地方奇怪,入目所及,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家具,只有东侧宽大的一架雕花沉香木屏风。除了这些,只有里头候着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 “啪嗒!” 许皖转身看去,这才发现是两个太监一手一边,将门又合上了去。瞬间,没有任何阳光透进来的房屋内再次陷入了黑暗,只有透过的窗花依稀印下几抹亮点。周围侍奉的太监立马点上架设在壁上的烛台里的蜡烛,顷刻间,一抹抹幽红的烛光亮起,火舌立马窜起,给这灰暗的房间染上些许明亮,仿若无间深渊中的一抹红色,只是这红色更加令人心悸。 顾逸轩看着这阵仗,心下不安,这到底是不是父皇的人啊?怎么弄得这么可怖! “里边请。”一旁的大太监指着屏风后头,面无表情的对着顾逸轩说道。 顾逸轩咽了一口唾沫,迟疑间向着屏风走去。而许皖见状,也要跟上去,却被一旁的太监拦了下来,“请你等在这儿!” 许皖惊疑不定,蹙起眉尖,“这是何意?” 那太监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但手上一横,可见是轻易不会放人过去。许皖正犹豫要不要就等在此处,毕竟屏风后头那人必定来头不小,像他这种布衣确实不可能贸然见到。 “许皖,你就候在此处!”顾逸轩也是知道其中的不成名的规矩的,也不愿在这种地方久留。 有了顾逸轩的发声,许皖自然应声,不再强求,乖乖等着,反正这里离屏风根本不远,他们说得什么他也能听清楚。 没了许皖的打扰,只剩下顾逸轩一人慢慢走向那屏风之后,他惶惶然的看着这一切,难道他想岔了?父皇不是来接他回去的?而是……要除了他吗?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便如坠冰海,止不住的颤抖,哆嗦了几下唇角,妄图从周围的太监身上看出什么,但那些人都面无表情,眸中泛着冷冰冰的寒意,好似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事到如今,就算顾逸轩在怎么慌张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进去一探究竟,他可是龙子,不会有事的。 顾逸轩这般给自己打气道,只是,这话放在心里他都快要不相信了。 虽然心里头想了这么多,小小的一间屋子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就算顾逸轩走得再慢,他离屏风也不过十几步。 顾逸轩屏住呼吸,随着步子越来越近,望向了一直躲在身后的神秘人。 那人容貌迤逦,浅浅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逸轩。 “王爷,久违了。” 正是丁晞! 丁晞一人翘着二郎腿,轻轻晃着脚尖,端着手中的茶,看也不看顾逸轩一眼。 偌大的屏风后,只有一桌一椅,丁晞一人和身后两个站着的太监。 顾逸轩愤怒的看向丁晞,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些个太监就是喜欢溜须拍马,都不给他准备一把椅子了,扬着脑袋,抬高自己的下巴,“原来是你?见了本王还不请安?还不备座?算了,父皇有什么事?” 在顾逸轩的朗声叱问中,一声闷哼声淹没其中,没有注意根本听不到,而放松下来的顾逸轩更加无所顾忌,斜眼睨着丁晞。 茶盖轻轻磕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丁晞浅笑道:“皇上没什么别的吩咐,这次请王爷过来……”声线越说越低,淹没在丁晞的呢喃声中。 丁晞起身,凑到了顾逸轩的耳旁,将剩下的话一吐而出,“请王爷过来自然是有仇报仇!”语调不复刚刚的温柔,随之而来的是全所未有的狠厉。 他的眸子已然透着骇人的阴狠毒辣,似是要把顾逸轩拆吞入肚! 第129章 以绝后患 “什么!放肆!丁晞,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顾逸轩一连串的怒吼道,他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怒气涨上面庞。他到底是惨到了什么地步,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都能这般肆意将杀他之语脱口而出! 顾逸轩气急,怒目圆瞪,想要伸手推开丁晞,却不想丁晞早就料到了恼羞成怒的顾逸轩会做出此等举动,身子灵活的向后一退,重新坐回那宽大的椅子上。 “王爷,还当你是王爷呢?叫你一声王爷,你还喘上了不是?王爷啊,您也不看看您做的那些个好事,皇上还能留您一命,已经是皇上手下留情了,您还觉得委屈呐?” 丁晞一口反话说得顾逸轩无力反驳,整个人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一瞬间炸了开去。 顾逸轩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得丁晞是砸砸称舍,没想到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还有廉耻之心,只不过野心更重吧。 “混账东西,既然没有父皇的吩咐,那本王就走了!”顾逸轩一挥衣袖,极为不耐烦,转身便要走。要不是他以为是父皇寻他,他怎么会浪费这个时间呆在这里? 顾逸轩回身刚走了一步,就被一太监横手拦了下来,他当即冷下了面,想他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拦他! 顾逸轩跺了跺脚,回过身去,一双虎目紧紧瞪着丁晞,“丁晞,你什么意思!” 丁晞笑了笑,双手环抱,眼角轻挑,眼睫轻颤,眸光流转,暗讽道:“您还摆着王爷的架子呢?” “你!” 顾逸轩当然知道丁晞的意思,他已经被皇帝赶出来了,王府也被查封了,皇帝现在也没有来找他,这一切就说明皇上是认真的,他真的丢弃了自己! 他早上还是个万人之上的王爷,现在已经是一个庶人了,连一个太监都不如,太监也是有品级的。 顾逸轩现在落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没了王爷身份的他简直是人人可欺。他攥紧了拳头,愤愤不平的看着狗仗人势的丁晞。想起前些日子还对他点头哈腰的丁晞,现在这个咄咄逼人的丁晞仿佛是变了人似得。 “王爷,您着什么急啊?现在您一走出去,多少人想要您死啊?您的外家都自身难保了,谁还会来管你啊?”丁晞毫不留情的往顾逸轩身上泼凉水,将他的最后希望都打碎得一干二净。 难得的,顾逸轩听到这话竟然没有暴起。他也知道丁晞说得都是对的,他当王爷的时候,没少得罪人,现在他刚刚失势,多得是人想要弄他,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人套麻袋。 但眼前这个丁晞也绝非好人,年纪轻轻能爬到太监总管的位置,想想也知道这人的手段心机有多深。而且丁晞找他来,口口声声说报仇,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人了。 这些个太监就是阴狠毒辣,将那些个仇冤都记在心里,等他失势的时候,才来狠狠踩他一脚。可他的高傲不允许他向太监低头,他是与生俱来的皇子,绝不可能与这些阉人有牵扯! 顾逸轩将自己无处诉说的苦闷憋在心里,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丁晞,冷着声儿,“那你想做什么?” 他不明白丁晞废了这么力气,又讲了这么话,是为了什么?要是想对他下手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现在这么拖着,是几个意思?还指望着现在一无是处的他能做什么吗? 他想逃都逃不了,自己这边只有他和许皖,而丁晞那边却又很多身强力壮的太监。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正面硬钢是行不通了,那只能想其他的法子了。 丁晞噗嗤一声笑了,眉目弯弯,唇角勾起的弧度似是在讽刺顾逸轩一样。顾逸轩还是一样的桀骜不逊,没有脑子,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谈什么交易,毕竟现在的顾逸轩什么也不是,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他今天废了这么多功夫,只是为了斩草除根! “王爷,奴才只是为了让您体验一下生死不由人的感觉,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丁晞踱步上前,凑到顾逸轩的跟前,轻吐气息,带着点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般从顾逸轩面前走过一遍。 顾逸轩闻言差点扭曲了面孔,气的浑身发抖,双眼里爬上了红丝,从见到丁晞开始,他就一直被气,这太监!欺人太甚!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丁大公公这么恨我?”顾逸轩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掌心已经被深深的掐出丝丝鲜红来。顾逸轩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更没有被别人的威势压成这副模样。他总是知道了曾经那些个下人敢怒不敢言的心情了。他现在算是憋屈的很。 而且最重要的是,听丁晞这话,根本不打算给他一条活路,他死也要死个明白,他是怎么招惹了这位丁公公! “没什么,奴才的这点小事您当然不知道,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奴才只是想亲眼看看王爷和一般人的死相有什么不同呢?”丁晞似是嫌顾逸轩不够生气一样,无所顾忌的继续激他,“毕竟兰贵妃娘娘也是奴才送走的呢!” 丁晞不会将自己的伤心事重新揭开,暴露于人前,他母亲的死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而顾逸轩就是当年那黑心眼的官暗中贿赂的对象。他承认他这是迁怒,可是当他手中有了权,而当初让他高山仰止的人却落得如此境地,往日无法发泄的嫉恨顿时喷涌而出。 凭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人间尊贵,而他则要在世间苦苦挣扎,苦心谋划,小心讨好,八面逢迎,才好不容易得来一点权势!人分三六九等,他凭什么是最下等的那些人? “你!”顾逸轩气得差点昏过去,他早知道他的母妃是被父皇赐死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些太监送走的! “好了,最后一次叫你殿下了,咱这儿有毒酒,匕首,您挑一样吧。”丁晞欣赏够了顾逸轩的困兽之斗,拍了拍手掌,便有底下的太监托着朱红的木盘,上面放着丁晞所说的那两样东西。 顾逸轩哆嗦着唇角,似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丁晞,瞪大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丁晞,“你怎么敢?父皇都只是放我出城,你凭什么杀我?” “你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份吗?现在有权有势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有什么能耐反对呢?”丁晞说完突然狠狠推了一把顾逸轩,眼中的凶意不再遮掩。 顾逸轩被推得一个踉跄,猝不及防摔倒,看着眼前被呈上来的东西,一个不忿打翻了托盘,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 托盘上的酒盅“哐当”一下翻倒在地,里面没有颜色的酒液撒了一地,一旁的匕首也脱了鞘,露出了锋利的尖刃。 “你要是不愿意,杂家手下的人可以帮你!”丁晞看着人拼命挣扎的样子,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既然你不想痛快的死,那杂家就帮帮你好了!” 顾逸轩哪里还会听他废话,直接暴起,撞开丁晞,就要往门口跑去。 丁晞被撞得一愣,不过一息之后,快速反应过来,朝着身边的太监吼道:“抓住他!” 丁晞的神情万分紧张,顾逸轩绝对不能逃出这个宅子,不然他后患无穷。 顾逸轩绕出屏风才发现许皖早就被人打昏了,这个没用的东西!可是门口还有两个守门的太监,他得冲破他们的防护,才能跑到外头去。 反应过来的太监立马去捉拿顾逸轩,一拥而上,而顾逸轩再怎么勇猛也无法抵挡得住,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拼尽全力,还是抵挡不了几下,几息之后就被四个太监死死的按在地上,他摇晃着脑袋,“放开、放开我!” 嚣张恣意了一世的顾逸轩根本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下场,被他一直瞧不起的太监按着。他衣衫狼狈,哪还有昔日封王时候的意气风发,发冠也在刚刚的折腾中不知被谁扯掉了,引来顾逸轩的一阵龇牙咧嘴的抽气声。 “把他拉起来!”丁晞沉下脸,拿着匕首缓缓靠近顾逸轩,“王爷身娇肉贵,应该没尝过凌迟的滋味吧。”说着,还把刀子往顾逸轩的脸上蹭了蹭。 瞬时,顾逸轩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刀子在他脸上划过的锋利。他看着丁晞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冷双眸,他是真的要自己死! 顾逸轩抖索了下唇角,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里!还是体无完肤的被一刀刀切割,那他岂不是要承受莫大的痛楚? 他费力挣扎了几下,却还是被两个太监死死的架着,根本挣脱不了。 丁晞见状,也不跟顾逸轩多言,他的时间不多,旋即心一狠,刀子一转,顾逸轩的脸上哗的一下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啊!”顾逸轩惊叫一声,竭尽全力向后退去,但还是被两名太监拖了回来,死死的按着他的头颅,不让人晃动。 丁晞一直沉着的脸色终于重新绽出了颜色,似是极为享受顾逸轩的惶恐,眯着眼眸,甚至舔舐了一下沾着淡淡血迹的匕首,感受到腥甜在口中释放出,丁晞愈加的兴奋难耐。 “噗呲”一声,是刀刃嵌入肉|体的声响,丁晞在顾逸轩惊恐到极致的眼神中划下了第二刀,顾逸轩的惨叫声随之响起,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 丁晞已经数不清楚他划了几刀,顾逸轩从一开始的惊叫威胁,到嘶喊求救,再到最后的苦苦哀求,真是让他看了一出好戏,原来所谓的皇子龙孙也不过如此。 第130章 立储奏折 安王府,梧桐苑内,文瑶拿着刚刚收到的信件,赶紧呈给洛妤。她日日伴在王妃身边,自是知道王妃有多记挂着王爷。这不,王爷一回信,她就迫不及待的拿到王妃面前,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王妃高兴的神色了。 洛妤还是同往常一样抱着白白,晒着太阳。自从出了上回的事后,她也不敢轻易出府了,生怕被人擒住,破坏王爷的大计。她便一直在王府将养身子,身量倒是重了不少。 “娘娘,王爷回信啦!”文瑶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洛妤。 洛妤闻言激动的坐起身,眉眼里满是希冀,那一瞬间,仿佛是骤亮的星辰,溢出明亮的流光。 她接过信件,细细来看,确实是顾延的亲笔信,狷狂飘逸,上头还印着属于顾延的龙涎香味儿。 “娘娘,王爷怎么说?”碧落见王妃看完了信一直没有出声,忍不住催促道。 “王爷说,战事一切顺利,西凉被打得节节败退,相信不过几日,王爷就能得胜归来!”洛妤带着欢快的调子轻松的说道。 顾延一切安好她就放心了,若是大败西凉,那顾延也可以回京主持大局,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发展的出乎她的预料,还没等她动手,平王就作茧自缚,把自己给作没了。可接踵而来的是更棘手的问题,顾笙是不是就要借此上位了? 一想到顾笙,她是既想笑又想哭,这会儿若是没有差错的话,顾笙已经中了她的药了,绝育药和□□,他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而他好不容易爬到了高处,却苦于没有子嗣,不得不收养其他孩子,到时候他的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只不过,现在朝堂上只有顾笙一个成年的皇子,就不知道庆|丰帝是如何盘算的,是就此立顾笙为太子,还是立幼子?洛妤会这么觉得,无非就是顾思源名义上是皇后的孩子,算是嫡子,没了嫡长子后,皇后的希望自然落到了顾思源身上。而顾笙比顾思源有胜算的地方就只是年龄。 洛妤笑了,笑得温婉动容,却暗含着一丝诡异,朝堂皇族的形势如此,不如干脆她将顾笙推上太子之位,等他以为皇位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再给他迎头痛击,没有什么比差点唾手可得却又远在天边更加痛苦! 洛妤心里头想得虽多,面上的复杂却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捉摸不透。 “娘娘,那王爷岂不是快要回来了?”碧落兴奋极了,洛妤这些日子里的相思之情她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是啊,没想到王爷这一去短短几个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王爷少则一年,多则几年呢……”洛妤絮絮叨叨的说道,数落着顾延的事儿,沁着她满满的担忧。 “娘娘,不短了,王爷都离了您几个月了……”文瑶说说笑笑,无声的打趣着洛妤。 洛妤被两人逗了一个脸红,绯红爬上了脸颊,嗔笑了一句,抱着白白不再理会这两个人。 …… 勤政殿外,丁晞身着深蓝色太监总管的服饰,低垂着眉眼,谦卑恭顺,身后跟着大批的小太监,后边两条队伍拉得长长的,每个小太监手上都托着一个小托盘,上面铺了一层层的奏折。 丁晞带着人向皇帝请安后,轻声道:“皇上,这是今日的奏折。”边说着,边示意身后的太监将奏折放下。小太监们不敢抬头,两人一组,将托盘上的奏折纷纷叠在龙案上。很快,三尺宽的龙案就被堆积如山。 庆|丰帝揉了揉眉心,不耐烦极了,“怎么有这么多奏折?” “这,奴才也不知,许是最近事多,皇上,奴才再去给您沏杯热茶……” 丁晞的话语看似无心,实则是在暗示庆|丰帝最近的朝堂上的暗流涌动。随着平王被贬,朝堂是几乎成了梁王的一言堂,剩下的两位小皇子还未及冠,上不了朝,这样来看,局势就很明了了,现在朝堂上的大臣几乎都暗戳戳的往梁王府送礼。而那梁王,明日暗里都把自己当成太子来看,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庆|丰帝蹙紧了眉,伸手拿出堆在奏折小山的最上面一本,翻开来看,扫视一圈,是请他赶快立太子的。 “啪嗒”一声,奏折被无情的合上,庆|丰帝随手一扔,没好气的拿起了下一本,这本更是直接,想让他立梁王为太子。这本也逃不过上一本同样的命运,被皇帝无情的再次扔到一边。 “丁晞,你来看看,把那些请立太子的奏折都扔出来!”庆|丰帝不耐烦的吩咐道。 实在是太子一事他还没有决定下来,顾笙他实在是看不上,某些时候,他甚至都不如顾逸轩的果断。但除了顾笙以外,就只剩下两个小皇子了,他们还小,他根本看不出小皇子的手段,这偌大的皇朝一时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皇上,这……不太好吧,奴才只是一个太监,不能涉政的。”丁晞颤着声儿说道,好似皇帝的吩咐是在推他下油锅。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宫中早有规矩,太监后妃不能干政,违者会被处以极刑。 “那这么多奏折,明天早朝朕都看不完!反正只是让你挑一挑奏折,又不是让你写奏折,你怕什么?”庆|丰帝敛眉,心下不悦,他不得不承认这时候若是顾延在的话,他肯定会轻松很多。可顾延现在在前线,□□无术。 “……是。”丁晞佯装无奈被迫的模样,颤着手拿起一本本奏折翻开。按照皇帝的吩咐,如果是请求立太子的奏折就堆在另一边。 香炉内的烟熏袅袅升起,勤政殿内静得只剩下皇帝笔锋走势的声响。 而半个时辰后,丁晞也顺利的翻完了一边新拿上来的奏折。丁晞只需要看一眼,不用批注,所以快得多。不出所料的是,八成的奏折都是请立太子的,那一叠被摞得高高的。 剩下的奏折被丁晞整理了出来,再次放上了龙案上。 “皇上,这一堆要怎么处理?”丁晞指着那堆立太子的奏折,向皇帝禀告。 “哪来的就送回哪去!”庆|丰帝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 “是。”丁晞乖巧的应了下来。 就算庆|丰帝闭口不提立太子一事,这事还是压在所有人的心间,甚至比前方战事更加关心。毕竟,对大臣来说,若是选对了主子,也方便他们投诚,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保证了。 “启禀皇上,梁王殿下来了,现在就在外头。”一个小太监进来躬身问道。 “让他进来吧。” 纵然庆|丰帝这会儿再怎么不想见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把顾笙拒之门外,不然明日一早又有大臣开始上奏,这些奏折本就折腾得他烦不胜烦。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笙这些日子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幸好洛漪犯下的事儿误打误撞被早早发现,虽然没了毅侯府这门亲事很可惜,但是平王被贬了,他一直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突然没了,只剩下自己一位王爷。 而他没有正妃,这些日子王府大门都要被那些闻风而动的媒婆们踏破了,其中不乏高门世家。若是娶了他们的女儿,那他不能水涨船高,人人拥戴了吗?虽然这样很对不起白卿卿,但只要他当上了皇帝,他就一定会立她为后! 自己可以说就等着父皇下诏了,可他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这道圣旨,暗中不知道催促了几回了,父皇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实在是有些坐不住,忍不住亲自来探探口风。 “起来吧,你有什么事儿?”庆|丰帝没有看顾笙一眼,专注于手上的奏折,直接问着顾笙来意。 而一旁低敛着眉目的丁晞不动神色的打量着顾笙,眸光微微转动,旋即又垂下头去,幽深的黑色瞳孔愈加深邃,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顾笙面上僵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皇帝会问得这般直接,随即换上一脸担忧的模样,“儿臣是想来问问您的身体好转了吗?” 顾笙自以为寻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却不想这个正戳庆|丰帝的伤疤,他现在最忌讳别人问他的身体状况,他总觉得别人是在盼着他驾崩。 在顾笙看不见的地方,庆|丰帝勃然大怒,面色阴沉,鹰眸诡谲的锁着顾笙,咬牙切齿道:“朕自然是身体康健!” 确实,庆|丰帝这段日子被御医调养了许久,难得的身体有了起色,起码脸色是好看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面色苍白,一副可能随时随地就会驾崩的模样。只不过,庆|丰帝身体里的毒早早被种下,根除是不可能了,只能拖延,加之用上了许多百年千年的灵芝草,才好转了些。 顾笙恍然有一种被猎物盯上的紧张感,灿灿的笑了,“父皇这般自然好……” 这个老不死的,既不肯立太子,又好死不死的赖活着。 顾笙暗暗记恨,面上却不能露出破绽。只是他不知要如何开这个口直接问父皇立太子的事情,这一问不就是在说自己觊觎皇位吗?但是自己郑重其事的跑过来紧紧是为了问问父皇的身体健康,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父皇,儿臣此来是想奏请父皇让儿臣在户部任职,给儿臣一个机会。”顾笙跪着拱手道。 这话也是他们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的,朝中贪污一事已是心照不宣之事,若是他能借此做出点成绩,庆|丰帝就会认为他有能力,那他一直所想的也能实现了。 第131章 顾延失踪 庆|丰帝看着自动请缨的顾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顾笙是为了什么才这样主动的。只是他实在没用看出来顾笙的能力,他这些个儿子欺上瞒下的本事是一个比一个强。 顾笙说完这话,忍不住垂下头去,遮去几分怨毒不满的神色。前些年,他的母亲出身不高,他也没有被皇帝看中,那些个踩低捧高的奴才没少给他气受,而他虽然被封为王爷,但实际上没什么权力。 那时候他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嫡出皇长子,母妃势大的二皇子,上书房里的师傅也看中他们,而他则经常被冷落,久而久之,他的学习便跟不上了。导致他现在都没能在朝中任一个实质的官职,手上根本没有实权。 “父皇?” 顾笙不安的又唤了一声,轻颤眼睫,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急切了,其中的野心不言而喻。若是皇帝拒绝了,那他岂不是落入了一个更加尴尬的境地了? 现在他是朝上唯一的一位王爷,若是皇帝执意不肯给他实权,那他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他都有这么大的优势了,庆|丰帝还是不肯立储,这难道不是看不上他的意思吗?宁愿等着两个小皇子长大,也不愿意立他为太子! 一时间,长久的沉默围绕在两人身上,勤政殿内的气氛也骤然凝固了起来,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户部,顺带替朕查查账吧。”庆|丰帝暗叹了口气,还是给了点权力。他琢磨着若是顾笙可以做出点成绩来,他也不是不会考虑他。 顾笙得了意外之喜,虽然庆|丰帝没有准确给他一个官职,但也给了他出入户部查账的权力,这也算是打开了他现在的僵局。而且,户部是朝廷所有账目堆积的地方,他可不觉得里面的账目都是一干二净的,里面必有猫腻,若是他能差得出来的话,那可不就在父皇面前大大长脸了吗? 想通了这些点,顾笙连忙俯身跪拜,“多谢父皇,儿臣领旨!” “没事就下去吧。”庆|丰帝挑了挑眉目,对信心十足的顾笙不置可否,这个有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实在是没对他抱多大的希望。 而顾笙见庆|丰帝精神这般好,中气十足的跟他谈话,臆想中的缠绵病榻根本没有发生,看来还需要一些日子,他不能着急,有的是时间做出成绩,让父皇信服。 庆|丰帝这才抬眸睨了一眼顾笙的背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儿子一直惦记着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即使他明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不久于人世了,他还是想看到父慈子孝的一幕,但这在皇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个小皇子还小,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形势,皇位又意味着什么。 “看着点梁王,别让他把户部弄得一团乱。” 顾笙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但是户部那些个老东西当了几十年的官,都是老人精了,哪会那么简单让顾笙查出账目里的破绽来?若是顾笙控制不住自己,仗着自己身份同那些人摊牌,那可真是最难看的境地了。 户部就是一块硬石头,全看顾笙能不能啃得下来,若是能查出点什么,也算他有点本事,若是什么都查不出,那他实在是毫无能力!连一个小小的部门都不能解决,还妄想当皇帝! 皇帝要管的事儿可就更多了,涉及方方面面,若是没有一个正确的决策,就是有顾延在,也很难力挽狂澜吧。 “是。”丁晞点了点头,心里头的思绪则活络了起来,梁王此举简直是合了他的心意啊,正好他瞌睡了,人就给他递上了枕头。 …… 安王府,梧桐苑内。 风轻云淡,白云悠悠,正是快要入夏的季节,院子里的花草都重新钻出了脑袋,新的一年长势更加喜人。给这些红红绿绿的花草遮阴的大树也不甘落寞的抽出枝丫,撂下一片阴凉。 洛妤躺在贵妃榻上,懒懒的眯着一双杏眸,眼帘子将掀不掀,平稳的起伏着,不知是睡着了没。只有洛妤自己清楚,她现在处于一种很玄妙的境界,好像入睡了,可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间好像还能听得见些许声响。 有微风路过院子惊起的阵阵簌簌声,有白白扑蝶的喵喵声,碧落在一旁的轻摇扇子的声响,甚至还有远处的人声走动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洛妤越发的困顿了,觉着自己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入睡了。 “娘娘!娘娘!前线传来消息,王爷失踪了!”文瑶慌慌张张的跑进梧桐苑,尖锐的声响瞬间惊醒了洛妤。 按理说,文瑶不该如此失态,就连洛妤被挟持的时候都是镇定自若的,可这一次不同,是顾延失踪了,安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一失踪,乱了多少人的心弦。安王历来坐镇中心,即使是前锋在前线,也是众人的焦点,换句话说,所有人都习惯依赖顾延,顺从于顾延的发号施令。 似乎只要有顾延在,他们就能战无不胜,可现在偏偏顾延失踪了!而且并州城离京都有好几日的行程,即使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天。这样说来,安王在三天前就失踪了! 洛妤一听这话,哪还受得住,杏眸瞬间睁开,乌黑的瞳孔瞬间收缩,之前的困顿立马飞得一干二净,坐起身想问问详细情况,却不想匆忙起身,勾起的衣袖将案桌上的茶盏掀飞在地,发出“哐当”的清脆茶盏碎裂声。 洛妤怔怔的看着碎成几块的骨瓷,心跳剧烈跳动起来。明明是这样剧烈的心跳,她原本红润的脸颊却苍白起来,如墨羽般的眼睫轻颤着,厉声看向文瑶问道:“怎么回事?” 铿锵有力的声线掩盖了她内心的慌乱,现在安王府的正主不在,她就是底下人的主心骨,她不能也倒下去。 “娘娘,是这样的,三日前,西凉派出大兵压进并州城,前方有探子却发现还有一股西凉的士兵偷偷潜入并州城外但隶属于大楚的村庄,意图不明。王爷发现后,立马组织人手围剿,但那支士兵却没了下落,随之而来的是我们也失去了西凉士兵的下落。王爷带人连夜深谈,再详细的奴婢也不清楚了。” 文瑶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总之,最后的结果是王爷亲自出马,追寻那支部队的下落,不知和将军们约定了什么,许是没有得到王爷的任何消息,也派人去搜寻过,可什么也没留下,王爷和明江他们都不在原地了,他们也彻底失去王爷的踪迹了。” 洛妤扬了扬细眉,旋即蹙紧了眉,“王爷莫不是让西凉的人抓住了?” 这是她觉得最合理的猜测,也是最坏的结果,可是她想不通,顾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为什么他要亲自出马,或者说,在西凉大军压境的情况下,那支西凉的小部队有什么能吸引到顾延的?而且还把人弄没了? 至于那个猜测,她想都不敢去想,若是顾延真的已经战死沙场,那她…… 文瑶却摇了摇,露出了疑惑的面容,“最奇怪的就是这点,王爷失踪后,西凉竟然退兵了,而王爷似乎也早有预料,留下了什么话,让将军们保持原先的策略,所以并州城还没有乱起来。若是西凉的人捉走了王爷,那西凉何不趁此狮子大开口……总之,现在西凉那边平静的很,而大楚这边只有王爷和明江他们不见了。” 洛妤越听越糊涂,好似一团被打乱的毛线团,轻咬着唇角,“这……怎么听上去那么像王爷跟人家西凉敲定了什么一样,可这怎么可能?” 她再了解顾延不过,顾延嫉恶如仇,恨不得将那些侵占大楚的敌人通通打回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西凉坐下了好好谈判。除非西凉那边拿出了什么让顾延心动的东西? 可这也不应该啊,顾延不是那种为俗物所能贿赂的人。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不行,她呆在府里得到的消息不仅迟而且又不准确! 文瑶似是看出了洛妤眼中的坚定,连忙出声打断了王妃的想法,“娘娘,您可不能再以身涉险啊,王爷那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而且您身娇肉贵的,哪里能经得起长途跋涉啊……” 洛妤听着文瑶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多的坏处,刚窜上来的小火苗瞬间被一桶凉水浇了下来,泼了个透心凉。 她神情恹了下来,纤细的玉指紧紧掐着扶手,“难道就要我一直在后面等消息吗?” 文瑶:“……” 洛妤看着没有回她话的文瑶,便知文瑶就是这个意思。可她的夫君出事,她怎么可能坐得住?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顾延的宠爱,或许她可以视而不见,冷漠对待,可他不仅得到了顾延的宠爱,他还将自己的心都占满了,这让她怎么受得住?这不是在剜她的心吗? 洛妤这幅颓丧的样子文瑶实在看不过,上唇抵着下唇,“娘娘,不如这样……” 洛妤听见文瑶出声,抬起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人,眸中暗含希冀。她知道自己完全是个累赘,可她太担心了,若是顾延命里绝命于此,那她也绝不独活! “现在前方情况不明,若是王爷有意为之,相信过不了多交,就会有新消息传来,若是迟迟没有消息传来,那王妃再考虑其他也不迟……” 第132章 明江身世 这几日,洛妤一直等着前方的消息,人也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些许,像是没有了露水浇灌的鲜花焉了下来,连往日一直喜欢的抱着白白晒太阳也没了心思,整日闷在屋子里,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养出来的丰腴又没了。 文瑶和碧落一直陪着洛妤,生怕王妃按耐不住自己偷跑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可怎么向王爷交代? …… 通平庄,大楚和西凉的交界处,说不上是哪边的镇子,一直以来,都是镇子上的人自食其力生活下去,没有朝廷的管束,他们也活得逍遥自在,只是,若是发生战事,这儿可就沦为了战场了。 一处没有牌匾的大庄子里,剑拔弩张的坐着两拨人,其中一方正是‘失踪’的顾延等人,正对着顾延的赫然是西凉的摄政王明倧! 明倧长途跋涉来到前线,甚至不惜下令放弃进攻大楚,就是因为前线来报,大楚的安王身边跟着的侍卫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一直以来要找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哪怕九成是假的,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还是来了。 果然,在见到那孩子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就是皇兄的儿子!那足足像了八成!明江! 而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明江,被突如其来的亲缘砸蒙了,还是如此显赫的皇族,他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他是有亲人的,现在他可谓是五味杂陈,各种滋味盘绕在心头。 能找到亲人他很高兴,但却是西凉皇族,他反而不敢认。更何况,大楚和西凉现在正在交战,安王是大楚的王爷,他对自己可以说是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他不可能就此离去。一时间竟然形成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形。 院子内,两方人马沉默了许久,都等着对方先开口,顾延更是不慌,明江在他们这边,他们永远掌握着主动权。 “……安王,不如这样,我们西凉退兵,但是明江要跟我们回去!” 明倧横眉看向顾延,脱口而出的声调好似一月的寒冰,冻得人遍体生寒。调中带着不可违逆的意思,眸子中的睥睨肉眼可以。 可惜他面对着的是同样不落与人后的顾延,顾延怎会这般容易就与人达成一致。 “这本王可做不了主,明江是人,不是一个物品,更不是本王府里签了死契的下人,这是他的事,何去何从难道不该问当事人吗?”顾延挑眉看着这位西凉的摄政王,语调清晰可闻,其中的深意只有他们懂。 明倧不由得暗恨一声,还以为这顾延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是个老狐狸,是他小瞧了!明倧的眸子深沉下去,暗暗思索着顾延的想法,内心波动万千,面上依然风轻云淡。 顾延口口声声说明江是个自由人,但他收留了明江这么多年,明江怎么可能不顾及他顾延的心意?一旦牵扯到了顾延,那就上升到两个国家之间的事了!顾延还不得趁火打劫,狠狠宰他一顿? 不过,刚刚顾延也提醒他了,他想带明江回去认祖归宗,确实需要看明江的意愿。虽然最后的结果就算是明江拒绝他也会把人绑回去的。 明江听了这话,反倒是颇为意外的扫了一眼安王的身影,心下感动有余,他没想到安王把他看得这般重要。不过,他显然是没能体会到顾延的深意。 明倧皱了皱眉,待看到年轻俊朗的明江时,如阴云般墨色的脸才雨过天晴,他尽力控制着声调,怕吓着人,“明江?你跟皇叔回去,好不好?当年,皇嫂是迫于无奈,被人追杀,才把你藏好,自己孤身去引开敌人,谁知道,等我们去寻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顾延面无表情的听着,对西凉皇族的往事并不是很感兴趣,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 倒是一直话题中心的明江耐心地听着明倧叙述完,原本只是泛起涟漪的心这会儿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将明江仅剩的理智淹了个干净。 原来他不是被父母抛弃的,原来他的母亲这么疼爱他,原来…… 明江眼眶微红,轻轻吸着鼻尖,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早已紧紧蜷起,指节被捏的泛白,一颗本就柔软的心早就已经湖水泛滥。 可他仅剩的理智告诉他,安王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不顾安王的意思。 “王爷?”面对明倧的怀柔政策,明江不知所措的看向顾延。 虽然明江面上并没有直说,但是与明江相处多年的顾延还是听出了明江那微末的渴求,他待明江虽好,可始终不及家人。 “依摄政王所言,明江是西凉皇帝的儿子,那现在这个太子是怎么回事?”顾延眼皮子一掀,一针见血的问道。 明江一愣,僵在原地,显然是没想到这茬。如果有人顶替了他,那明倧还来找他做什么? 明倧暗自啐了一口,这顾延还真是不发话,一发话便直戳要点,但他转头一看明江呆滞的模样,心疼不已,本不愿与外人多说,何况他们还是仇敌的情况下,可奈何明江也在场,他不能不顾他的心情。 “……这是西凉皇族的秘闻,安王要是想知道,咱们就各退一步,让无关的人都出去……” 顾延闻言摆了摆手,身后一溜串的侍卫得了吩咐,不带丝毫犹豫,退出这不大不小的宅子。明倧见顾延这么爽快,也挥了挥手,把自己的贴身侍卫都赶了出去。 一时间,这个小院子就只剩下了顾延,明江和明倧三人。 明倧不悦的看着顾延,这明明是他们西凉的事情,只要他同明江解释清楚就行了,可他顾延算什么人,竟然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要是西凉的事儿传了出去……他西凉还要不要脸面了? 顾延似是看出了明倧心里所想,直直对上了那双鹰隼一般的眸子,“摄政王,请!” 说罢,还做了一个手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神色淡然,把明倧看得简直气得咬牙,恨不得将这伪君子生吞活剥。 明倧冷哼一声,半敛的眸子掩去几分煞意,他这完全是看在明江的面上。 “二十一年前,西凉的大将军趁着皇兄巡游起兵谋反,反应过来的皇兄立马调军镇压,届时皇嫂刚刚诞下孩子没多久,也被那贼人盯上,皇兄无暇顾及,竟真的差点被人得逞。” 明倧缓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调继续叙述。 “接着就如本王刚刚所言,皇嫂只身引开敌人,待我们搜查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他是西凉的太子,若是大张旗鼓的寻找,必定会让那些余孽寻得破绽,所以本王用自己的孩子代替了明江,这些年一直暗中寻找。” 说到此处,明倧不由得暗恨一声苍天无眼,明江竟然被顾延捡了去! “谁知道,明江竟然流落到了大楚境内,还被安王收留,本王真是谢谢你了。” 说到‘谢谢’二字的时候,明倧咬字极为厚重,明摆着不是真的感谢,而是暗恨顾延把人捡了去。 “原来如此,那明江你可要回去?” 顾延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对人放下了戒心,明江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堂堂一个摄政王来编这么多谎话?而且,精明如明倧这种人,顾延确实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担心,高兴,懊悔…… 明倧听闻也向明江望去,他说了这么多,最终目的就是希望明江能跟他回去,继承西凉,让他的儿子回来。 明倧难得的有些紧张的看着明江,不知道他对自己看法如何,不过想想也是,明江一直跟在顾延身边,偷他们布防图一事早就暴露,想必对西凉早就没有好感了。 “属下……”明江一时收到两位王爷的注目礼,有些焦躁烦郁,挠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他的亲人来寻他了,而且当初也不是故意弄丢他的,他合该高高兴兴的跟着人回去,只是他们是西凉人,是现在安王的敌人,安王的恩情不能不报,他若是就这么拍拍屁股回去了,跟投向敌营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就算他回去了西凉,他的亲人们都是皇亲国戚,而他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老百姓过了二十多年,他跟他们那些人根本格格不入,融不进去。 顾延看着明江的神色,略一细想就知道了他的为难之处。明江作为他的侍卫许多年了,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的听他命令行事,现在也是如此。既然如此,明江做不出决定来,他就替他做了便是。 “明江,那你回去好了!”顾延回身,眸色清亮的看着明江,他是真心对待明江的,自然不求从明江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而且,他看到过明江看着别人阖家团圆,自己黯然神伤的模样,明江心里头必定是期盼着家人的,以前他想着等明江到年纪了,就给他找一个妻子,也好组成一个小家,谁知他竟还看不上那些弱质女流,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希望等日后明江自己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他就给人证婚。 谁能想到,明江的妻子没等到,却等到了明江的亲人!真是意外之喜。 “可是,王爷,属下是您……现在不能离您而去。”明江难得的有些哽咽的说道。 如果他真的跟着西凉的人回去了,那他岂不是一个得了富贵权势就忘了恩情的人? 明倧见不得明江一副奴才样,对顾延唯命是从,没好气的说道:“本王知道安王对明江有恩,西凉会替你还的!” 第133章 西凉易储 明江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还没承认呢,怎么这人就迫不及待把他拖上西凉的贼船。 在他看来,西凉属实算不上什么正大光明之辈,难免用其他眼光看待。 “听本王的!”顾延难得的拉下脸色,对着明江压着声线说道。 明江看着顾延严肃的面容,知道王爷是认真的,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将眸中的酸涩掩了下去,心上一紧,他明白安王是为他好,艰涩地低声道:“属下知道了。” 他自己懦弱又胆怯,无法跨出那一步,现在安王替他做出了决定,他就要好好珍惜。 明倧一听这话,虽然是在顾延的命令下,明江还是答应了,那接下来就好说得多了。 “那本王替皇兄多谢安王殿下深明大义,肯放明江回国。” 明倧一拱手,扬了扬下颌,板着多时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但又很快便收住了,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心里已经有了腹稿,“安王有什么要求吗?” 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明江是自愿回西凉的,但实际上西凉为了换回明江,还是需要看顾延脸色,少不得一番银钱两清。 顾延回身望了一眼明江,见人正也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暗自哂笑。 “本王只要西凉退兵,顺便拿出大楚此次出兵的所有补偿费用就行。其他的……” 顾延的要求并不过分,这一次本就是他们西凉先撕毁盟约,擅自出兵。看现在的战况,顾延怕是早就掌握了消息,布下了相当多的兵力候着他们,也怪他太过相信探子的回报,竟然真的一头栽了进去。 这场仗他们早就输了! 顾延这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他们西凉这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点头哈腰的卖好。 “安王还有其他的,一道都说了吧。”明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延,食指渐渐摩挲上大拇指的翡翠扳手,暗暗思索着应对之策,若是顾延提出的条件太过分,他也不可能全盘接受。 “本王多嘴问一句,明江回去以后,会成为新的太子?”顾延紧紧盯着明倧,不放过面前人的一丝一毫的动作。 明江是西凉皇帝的遗子,按理说本该为太子,可明江流落大楚多年,又跟在他的身边,顾延难免担心西凉的人会把明江搁在一边,依然保着现在那位太子。若是这样,明江的地位岂不很尴尬。 他这话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是希望能给明江一个保证。明江现在就是一个外人,而太子之位能给明江最大的保护。 顾延这话问的失礼,让明倧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呼吸都滞留了一瞬。明倧沉顿了片刻,敛去了笑意,看向明江,见人也转动着眼珠看着自己,想来明江也好奇。这也难怪,毕竟与他的切身利益相关。 明倧沉思了一会儿,沉着声儿,掷地有声,“等本王接明江回去,他就是西凉的太子!” 他这话算是给顾延和明江一个承诺,而明江确实需要立威。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顾延对明江的影响有多大。明江是西凉的太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很快也是西凉的皇帝。可偏偏有一个大楚的王爷对明江恩重如山,明江日后难免会顾忌着顾延。 现在看明江对顾延唯命是从的模样,他更加担心西凉的以后,西凉的皇帝怎么能对大楚的王爷如此谦恭?不行,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改改明江的观念。明江是天潢贵胄,不再是平民百姓,他的身份、地位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绝对不会允许明江为了顾延抛弃西凉的一切。 自从发现明江是顾延的贴身侍卫后,他就知道这场仗打不了了。 明江闻言一怔,没想到明倧说得这般果断又淡然,他还没从自己的身世上回过神,皇亲国戚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 “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回了,明江你跟着摄政王走好了,对了,还有明菀,一并带走吧。”顾延收起自己锐利的目光,旋即起身,给了明江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出了这小院子。 顾延见自己最不放心的地方,明倧也应得很好,说明他是真心想要认回明江,有他这个摄政王的保驾护航,明江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而他也该回去了,他们假借失踪之名,实则谈明江的事情,现在事情结束了,他也该回去主持大局了,不然大楚朝堂里的人怕是要心思浮动,而阿妤肯定也担心得食不下咽…… 顾延潇洒离开,这僻静的小院便只剩下了明江和明倧两人。 明江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在明倧的注视下颇有些紧张不安,面前的人是他的亲叔叔,可能是近乡情更怯,他反而不敢上前一步。 明倧看着身着一身侍卫服饰的明江,就忍不住心酸起来,这个孩子本该万人之上,恣意骄纵,现在竟这般委曲求全。 明倧见人不敢直视自己,果断抱上了这个孩子,将人牢牢的拥紧,“孩子,你受苦了……”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还是只哽咽了这一句。 “王爷,您……”明江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脑子里炸开了一道惊雷,眸光怔怔,氤氲的水雾涌上了眸子,从来没有人抱过他。 “叫皇叔!” 明倧说这话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不知是找回明江的喜悦多一点,还是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能回来更高兴一点。 “……皇、皇叔。” …… 顾延出了院子,便带着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并州城。 并州城的将军虽然早早被顾延打好预防针了,这么长时间主将失踪,难免人心惶惶。现在见顾延平安归来,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顾延打马而下,一气呵成,对着接到消息迎上来的将军说道:“战况如何了?” 底下的人没敢问为何顾延失踪了这么久,又去了哪里,跟在大步流星的顾延身后,连忙回话:“回禀王爷,西凉的大军一直按兵不动,这……王爷,我们该如何是好?” “看来明倧还算守信。”顾延难得的有些喃喃自语。 事实上,明倧若是不守信,明江也不会同意,反而会将两人的关系推到冰谷里。 “恩?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看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一缕春风袭来,顾延的话语缓缓飘入后面跟着的将领耳中,他们无不惊奇,难道安王有如神算?说停战就停战?真不愧是大楚的战神! …… 安王府,梧桐苑内,洛妤这几日茶饭不思,几乎食不下咽,时不时的巴望着门外,渴望文瑶带来的消息,可一连数日,都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属实让她心惊胆战的。 她都不敢想,若是安王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一想到这儿,洛妤便咬紧了牙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顾延身边,她垂着眸,恹恹地看着白白无忧无虑的戏弄湖中的锦鲤,现在家中最欢儿的就是这只小白猫了吧。 碧落看着日渐憔悴的洛妤,也是急在心里,嘴上忍不住宽慰道:“娘娘,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娘娘还给王爷祈福去了呢,娘娘的真情一定会感动上苍,降下福佑……” 洛妤轻抬嘴皮子,抚手支颐,轻颤眼睫,“好了,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她更想听到文瑶带来的好消息。 碧落看出了洛妤的心思,暗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自己力伺候好洛妤。柔嫩的双手按上洛妤瘦削的双肩,小心的捏着,替人舒缓神经。 洛妤眼帘轻颤,纤细的玉指摆弄着桌上的琉璃球,平日里这几个球球都是白白的玩具,现在白白逗鱼去了,五光十色的琉璃珠便落到了洛妤的手里。 她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这都过去了四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心难安。 “娘娘,娘娘,王爷来信了!”文瑶带着刚刚收到的信件迫不及待的跑到洛妤面前。 一听这话,洛妤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顾延没事,颤着手接过印着龙涎香味的薄薄信纸。 洛妤细细看着顾延熟悉的狷狂字迹,眸中不时闪过浓浓的情绪,惊讶,担忧…… 她总算是明白顾延为何兵行险着了,只是明江竟还有这层身世,倒真是令人吃惊。 …… 西凉的皇宫内,摄政王已经先一步向皇帝复命,把人接回了宫里,让人好好替明江梳洗一下。明江无从适应,只能任由底下的宫人替他梳洗换装。他仿若一个木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褪下了一身侍卫的服饰,换上了一袭绛紫深色绣着三足金龙的衣袍,身后的宫女替他围上了一圈同色祥云纹的腰带,顺带挂上一根垂下的玉佩。平日里随心散下的墨发被挽起了一个发髻,戴上了纯白色的发冠,碧绿的发钗小心的插上,额前的细发被密密的拢在一起。 年轻俊朗,身姿挺拔,俨然就是年轻时候的西凉皇帝,他好似换了一个人,明江有些不真切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同一时刻,牧深神色匆匆的越过侍卫,来到喝着小酒的明霄身前,跪下请安:“殿下,属下听说摄政王带回了一个年轻男子……” 他不安的看了一眼明霄,继续说道:“王爷还说那位是皇上的遗子。”说到最后,已然是低不可闻。 这句话中暗含的信息太大,牧深已经不敢去看太子的脸色了。 第134章 认祖归宗 牧深想得明白,若是摄政王今日带回来的那人是皇上的儿子,那殿下又是怎么回事?这么想来,殿下的身世怕是……有问题! 果不其然,慵懒的斜倚在朱椅上的明霄面色黑得像锅底一般,瞬时阴云密布。一双桃花眼骤然放大,连心里的难以置信都没有遮掩下去,圆润的瞳孔清晰的倒印着牧深惶恐的模样,薄唇紧抿,掐紧了手心,沉着声儿,“这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西凉的皇上只有一个元后所出的儿子,如果那人是真的遗子,那他算什么,狸猫换太子中的狸猫?那他这么多年以来对权力的渴望算什么?摄政王早就知道?看他像一个跳梁小丑样蹦跶了这么多年?这种狗血竟然发生在他身上? “属下不知。”牧深也想了很多,他已经意识到明霄的身份怕是有问题,但不管如何,明霄都会是他的主子,是他要竭尽全力保护的人! 明霄冷笑出声,自我悲怆了一会儿,眸光一转,似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不顾自己往日的身份,抓着牧深的胳膊,瘫在地上,“一定是摄政王的阴谋!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好把我赶下太子之位,他再握着那傀儡自己上位!” 说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了,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打破,成了泡沫,他心里惶惶然,不知所措。 “霄儿,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明倧撩开殿门的帘珠,终于忍不下去,脱口而出质问道。 在他心里,一直乖巧听话的明霄竟然说出这番话,实在是令人诧异,掺杂着七分痛心疾首,三分不忍心。明明小时候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幅表里不一的模样? 明霄闻言一惊,这是摄政王的声音,心上顿时慌了,不知道刚刚自己说得他听到了多少。身子都僵在了原地,要是他借此发难,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可就渣都不剩了。 他望着逆着光进来冷声呵斥自己的摄政王,瞳孔收缩下来,眯着眼,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咽了一下口水,看清了明倧沉下来的冷脸,更是惶惶不安。蠕动了几下唇角,还是不肯示弱,收回自己刚刚说出的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说的他认了。 牧深见两人的气氛愈加凝固,立马转身跪在明倧面前,不住地磕头,“王爷恕罪!殿下他只是……年轻气盛,他……” “够了,都出去!”明倧忍无可忍,怒吼道。 霎时,整个东宫的宫人鱼贯而出,牧深犹豫再三,不敢违抗摄政王的命令,在明霄可怜兮兮的神情下只能起身离开,跨出殿门的最后一刻前凝眸深深看着明霄。他都想好了,要是太子殿下被摄政王下了大牢,他就去劫狱! “先起来,地上凉!”明倧朝着坐在地上的明霄伸出了大手。 纵然他心里头有再多的气,也不想明霄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啪!” 没成想,明霄一下子打开了明倧伸出的手,自己麻利的爬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狐狸眼一瞪,“不用你假好心!” 反正他们已经撕破脸皮了,也不差这会儿。 明倧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胸膛起伏了好几下,默念霄儿不知情,不能怪他,是他没有教好霄儿。 “霄儿!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本王?认为本王会挟天子以令诸侯?”明倧努力平复下自己暴怒的心绪,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尽量平静的问道。 这也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 明霄暗骂一声老东西,都到这会儿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让他无地自容才罢休? 他冷笑几声,破口而出,“若是皇叔没有这个心思,那为什么不让我涉政?为什么要派这么多人一直盯着我?为什么处处掣肘于我?为什么……” 明霄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颊慢慢爬上绯红,与其说是发泄,不如更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在质问长辈。 “你觉得这些都是本王在害你吗?本王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保护你啊!本王的侍卫为你明里暗里裆下了多少刺客?你挨师傅的骂了,受伤了,哪次不是本王大半夜的跑过来看你?你……原来本王做了那么多,在你的眼里都是想谋权篡位吗?” 明倧一腔肺腑之言终于能释放出来,拳拳爱子之心终于显露出来。一番话下来,明霄愣了,狐狸眼都怔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皇叔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他好。 “是这样?”明霄哑着嗓音不敢置信的问道,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幻想?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原来摄政王是在关心他吗? 他颤着声儿,瞪大了一双美眸,“可是,那今天牧深所言父皇的遗子是、是怎么回事?” 说完,似是不想接受一般,掩耳盗铃般把脑袋深深的垂下,但又无意识的竖起耳朵。他的白嫩手心已经被攥出了血丝,圆润的指甲深深陷了进去。上颌紧紧抵着牙关,面色僵硬,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懊悔中的明霄让明倧自责不已,是他没有跟孩子说清楚,而陷入莫大绝望中的明霄更加让他心疼不已,连忙解释道:“霄儿,你听本王说,那个孩子确实是皇兄的儿子……” 明霄一听到这话,面色便灰败了下来,呼吸急促了许多。自嘲一笑,他就说呢,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皇帝,原来他根本就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水雾渐渐涌上明霄的眸子,“那我呢?我又是谁?” 没了太子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质问明倧的资格都没有。可他硬是憋了一口气,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明倧看着有些脆弱的明霄,心都偏到了边上去,忍不住抱住明霄,“孩子,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什、什么!” 明霄被这巨大的惊雷劈中,呆愣了许久,直到触上了明倧的怀抱,他才仿若大梦初醒,颤抖着手儿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回抱明倧,并且愈加用力,这是他的父亲。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随之响起,分不清是谁的了。 难怪摄政王会为他做那么多事,原来如此,是他一直误会了明倧!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呜呜……真的?”软软的声调中带着些许不肯定,他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万一明倧在骗他,那他到时候要如何自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亲手抱到东宫来的,我怎么会认错,你都不知道,你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我每回看到你不高兴的样子,都巴不得把你拉怀里好好哄哄……” 明倧听到了明霄的哽咽声,更是心疼到不行,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往日所想和盘托出。 “爹!”明霄被明倧的真情所动,心里的坎都迈了过去,顿时涕泪横流,但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这样难看,哪怕这是他亲爹,抽噎了几声,趁人不注意将鼻涕眼泪都蹭到了明倧的衣袍上。 “这会子总算是不闹了?”明倧好笑得看着明霄的小动作,强忍着自己的洁癖,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亲儿子,不能打,不能打。 “嗯……”明霄乖巧的点了点脑袋,这会儿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由衷的笑意。明霄的狐狸眼再次绽放光彩,带着些许鼻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倧轻咳了几声,缓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 他平静的将当年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摸着明霄软软的发梢,眉目温和,“孩子,你不会怪为父吧?” 明霄摇了摇头,找到了亲爹他欢喜还来不及,他这会儿仔细想过了摄政王一直以来对他的管教,原来这是父亲对他的爱啊。 明倧轻动了动鼻尖,他好像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而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他没事,那就是明霄了? 他千防万防还是让人受伤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明倧便不由分说的拉开巴在自己身上的明霄,将人来回摆弄,担忧之心溢于言表,“霄儿,你是不是哪儿伤着了?” 明霄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太过慌张,以至于手心都被掐出血了,刚刚忙着和明倧相认,现在空闲下来,才觉得疼。他伸出自己白嫩的手心,上面赫然有四道月牙状的血痕。 明倧一瞧便知是明霄自己弄的,顿时心疼不已,冰释前嫌的明倧立马吩咐人去拿药膏,给人小心翼翼的敷上去,一边嘟囔着:“日后切不可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会儿明霄没再觉得明倧心怀叵测,只感受到满满的父爱,狐狸眼一挑,将满心眼的欢儿掩了下去,面上的青青白白也恢复了正常。 “霄儿,你老实说跟为父说,你是不是当想皇帝?” 问这话时,明倧敛去了温温暖意,一双眸子锐利的盯着明霄不放。他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明霄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现在一朝被撸下来,心里难保不会产生什么心思。 权力促使野心,即使明霄无欲无求那么多年,在朝堂皇宫的浸|淫下,还有几个能有赤子之心。 “皇叔,不,爹爹,我……我以前执着于皇位是因为我以为自己是太子,所以对皇位看得很重,但是现在我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我没有资格去窥视,皇位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亲生父亲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明霄郑重其事地看着明倧,一字一句说道。一双狐狸眼瞪得圆溜溜的,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剖出来。 第135章 西凉篇落幕 明霄甚至有些暗喜,庆幸他是明倧的孩子。阖下眼眸,掩去心下的窃喜。 往日,他对皇位看得那么重要,还是因为从小受储君意识的影响,加上他身后的人不断撺掇他,久而久之,他便视把持朝政的摄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长此以往,他更是不思正业,一门心思跟摄政王作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是什么太子,更不用负担西凉的朝政,他是摄政王的孩子,也会是王府的世子,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辈子混吃等死说得不好听,可他一个前任太子若是活跃于朝堂之上,那外头的人怎么想他?说他不甘于此,要跟真正的皇储争位! 他才不想这样呢!更何况,好不容易有了宁静的生活,他除非是傻了才会那样做。 “好孩子。”明倧伸手拍拍明霄的脑袋,愈加慈爱的看着明霄,面色温和,暗暗发誓要把之前欠他的都给补上。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明霄,乖巧听话懂事,也更加惹他心疼。早在他找回明江的时候他就下了决心,等明江上手西凉的事宜,待事情就结束了,他就带着明霄远离朝堂,好好弥补这些年霄儿缺失的父子亲情。 …… 同一时刻,西凉大兴皇帝的寝宫内,常年不见阳光的房屋内,一股子霉味惨咋着浓浓的药汤味混合在一起。皇帝的龙床上,深黄色厚重的纱幔挂在垂下的金属钩子上,隐隐约约可见锦被中有一人躺着,时不时咳嗽一声。 殿内凝聚了这么多的气味,还是由于太医诊断皇帝的病不能见风,所以日积月累下来这味道属于难闻,房内的绿植换了一盆又一盆,皇帝的身子却不见好,现在更是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西凉的太监总管金海躬身站在床榻外边,低声敛眉询问着。 当然,他口中的太子已经不是明霄了,而是明江! “咳咳,快,快让他进来,让朕看看……咳咳!”大兴帝闻言费力睁开了疲倦浑浊的眼眸,难得焕发出不一样的精神气。平日里连呼吸的起伏都好似是他生命在流逝,躺在床上多日的他眼睛一睁一闭早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一口气全靠着那些稀罕药材吊着。 这个孩子,他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谁知道造化弄人,在他快要驾崩的时候,竟然找了回来,还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当年是他弄丢了这个孩子,说不清的是懊悔还是不甘,总之遗憾肯定是有的。 明江得到了里头的吩咐,才一脚踏入了皇帝的寝宫,里面的人就是他的亲身父亲。 纵然来之前他早就被宫人打好预防针了,但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气味还是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尽力屏住呼吸,走了进去,直接绕到绘着山水图的梁花屏风,望向榻上的人影,心里头升起各种滋味。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 想来这就是大兴皇帝了,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明江来之前已经被宫中的嬷嬷教导过规矩了,加上之前跟在顾延身边耳濡目染,繁琐的礼仪学得倒是挺快的。他走进两步,站定在龙床之下,一撩下摆,“嘭”的一声双膝跪地,双手作揖,旋即触地,饱满皎洁的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扶朕起来!”大兴帝对着侍立在两旁的太监喘着气说道。好似这几个字有千斤重,重的他抬不起嘴皮子。但金海却知道,这是大兴帝精神最好的时候了,其他时候都是在昏昏沉沉的睡着。 明江闻言,躬谦的顺应起身,抬头看向龙床之处。 只见金海和一名小太监费力的将大兴帝从锦被中扶起来,让人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这是明江第一次见到大兴帝,不由得大吃一惊。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身上依稀穿着明黄色的里衣,面上满色横沟褶皱,一双无力的眸色正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干裂的唇角蠕动了几下,费尽扬起了一个微末的笑容,“孩子,你回来了!” 大兴帝一见着明江,望着那熟悉的面容,便知这孩子必然是他的种。他满心欢喜的伸出如枯枝一般的手,想要去抚摸一下近在咫尺的明江,但他自身的力道有限,刚刚伸出去手眼见着就要落下来,明江不忍,立马上前两步,伸出手攥住大兴帝苍老的大手。 “父皇,儿臣回来了。”明江眨了眨晦涩的眸子,干哑着嗓子说道。 带着厚厚茧子的独属于年轻人的大手包裹着苍老褶皱的手,明江才切实触及到父亲的味道。 明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心情。他以为他跟大兴帝之间有的只是陌生感,然而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大兴帝失落的神情,忍不住哄他开心。 父子天性使然。 一时间两人想看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海见状,深吸一口气,心里替皇帝高兴,带着其余的人默默的下去了,把时间留给这对迟来的父子,大兴帝所剩时候不多,太子能在这时候找回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孩子,朕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朕已经下诏了,给你正名了,很快你就是西凉的皇帝了,要好好护着西凉,要找一个喜欢的姑娘,要……”大兴帝艰难的开口,不知停顿了多久才把话都说完。 他有很多话要对这个孩子说,但他根本来不及,他的时间不允许了。所以只能挑着最重要的讲了。 “恩!”明江郑重的点了点头,接受了来自大兴帝的好意。抽了抽鼻尖,将心中的酸涩咽了回去。 听着大兴帝宛若一个普通父亲那样谆谆叮嘱,明江的眼眶忍不住续上了泪珠,滚烫的水珠欲落未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父皇,儿臣以前一直很想要个父亲,会想我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为什么把我丢了呢……”明江双手握住大兴帝的手掌,仿佛能给他无尽的用去诉说。眸光定定的注视着大兴帝苍老的面孔,似是要把这些年的想念都倾泄出来。 “是朕对不住你!咳咳!”大兴帝默默听完,眼眶忍不住也红了,哽咽着覆上另一只手,拍拍明江的手,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个迟来的拥抱,明江终于等到了。 两人相互倾诉了一会儿,就差没抱着抹眼泪了,明江哽咽出声,“能不能不跟大楚开战了?” 他生活在顾延身边多年,心早就偏到没边儿了,他夹在两方中间着实很难做。 大兴帝并不意外明江会提出这点,先前明倧已经跟他提过了,明江是为大楚的安王所救,所以他也不恼,不疾不徐道:“很快你就是西凉的皇帝了,这些事情当然就是你做主了,当然摄政王也会辅佐你的!” 明江见事情有了缓机,忍不住喜上眉梢,当然他开心的不是自己要当皇帝这事,而是能和大楚平和共处。 只是,他要当皇帝,那大兴帝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儿,明江原本高兴的脸色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难道大兴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大兴帝似是看出了明江的担心和疑惑,解释道:“朕时日无多,想亲眼看着你登基,替你加冕,那朕就安心了,咳咳。” 说着,喉咙间蔓上了一层层的痒意,忍不住咳嗽出来,本就不那么健康的身子更显得气若悬丝,好似随时都可以驾鹤西去。 明江见大兴帝这般瘦削,连忙用手轻轻拍上皇帝的后背,替人顺着气儿,目露担忧,“父皇,您没事儿吧?” 心中强烈的不安在发酵,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亲生父亲,结果他已经行将就木了,他还来不及好好孝顺父亲,他就只剩孤家寡人了。他的剑眉都拉拢了下来,整双眸子透着无言的悲伤,嘴角蠕动了几下,但又不知说什么。 “没事,朕没事。”大兴帝耐着性子慢慢说着话,一双不大的眼眸看到了明江的精神气整个焉了下去,便知他的所思所想,宽慰着人,“还有摄政王他们,他会帮你的,还有霄儿,就是之前的太子,他是摄政王的儿子,这么算来,他是你的表弟,你们都是年轻人……” “恩!”待大兴帝慢慢说完,明江面容拧紧的点了点头。 他听着大兴帝似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话语,不住的酸涩,他还有亲人。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十三年前,大将军谋反,真正的皇子流落民间,幸摄政王不辞松懈,西凉太子明江得以顺利寻回,不日举行登基大典,原太子明霄乃是摄政王之子,感其献身诱敌,特加封晟王,特命摄政王为帝师,辅佐君王,钦此!” 三日后,西凉新帝明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正式称帝。登基大典,连一向称病就不出面的大兴帝也出现并亲自将玉玺交给了新帝,完成了西凉的改朝换代。大兴帝自称太上皇,退居紫宸宫。而明倧现在多了一个帝师的身份,想要跟儿子游山玩水的事怕是还得往后拖了。 议政阁,熏香袅袅,雕梁画栋的奢侈物什随处可见,明江停下手中的狼毫笔,皱眉看着手边的议和书,不安的问道:“皇叔,这样可以吗?” “皇上,您觉得可以便可以,当初攻打大楚一事,实在欠考虑。”明倧坐在椅子上,回味着刚刚入口的茶的苦涩,就像他们西凉一样,不仅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还得赔款,不过,好在明菀能回来了,也是一桩幸事。 现在想想,他们皇帝跟大楚安王关系匪浅,日后打起交道来也容易的很。 第136章 易容 蒙族大汗的大帐内,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拧紧了眉头,问向下首低垂着眉眼的人,“你有何良策?” 说话的正是蒙族的大汗古达尔,粗狂的面容满是奔波的沧桑,如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粗壮有力的手掌负在身后,若不是这人有意和他们合作,他踏进这牙帐便该是血溅当场。 古达尔是这个马背上国家的首领,原本最是不屑中原人,软弱可欺的边境人是他们最好下手的地方。但近年来有大楚的安王顾延,每每把他们逼得刹羽而归。他们竟然一丝一毫都打不进去,打不进去他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长此以往,循环往复,他们族里就没有健壮的男子,怎么打大楚? “大汗,在下有一良方,……此事若是大汗可以配合,那必定事成,到时候,我们各取所需,大汗看怎么样?” 来人正是张桥,顾笙的幕僚,他不远万里来到蒙族,正是为了和蒙族搭上话。 朝廷形势瞬息万变,梁王迟迟不得立储,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略略思忖便知庆|丰帝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梁王软弱无能,难堪大任。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们不择手段了。 张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色,其中的狠辣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庆|丰帝不肯立梁王为太子,那他们就堵死所有后路,让庆|丰帝再没有可以挑选的人。替梁王扫清所有障碍,四皇子,五皇子,安王…… “此法可行?能瞒天过海?”古达尔闻言先是兴奋,但一阵外头的风吹过,让他清醒了许多,从想到安王死去的那一幕拉回到现实。 这人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刚刚所言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事情能有这么顺利吗?安王又不是阿猫阿狗,怎么可能怎么容易就让他们捉住? 最可气的就是连他自己差点都陷了进去,点头同意了。 张桥暗自啐了一口,没想到这蒙族的大汗还有点脑子,知道安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搬得倒的。但他不辞辛苦跑到这里可是为了除掉所有的障碍的,不能就此放弃。而且若是现在退了,那古达尔保不准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 “大汗,您想想,安王对安王妃不设防,我们只要让人易容成她的模样,岂不是……”张桥凑上前两步,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意。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仿佛是怕古达尔还是不肯和他们结盟,张桥连忙继续劝说,“大汗,等拿下了安王,我们再派人……这样边境的布防图岂不是唾手可得,大汗也可带着族人……” 说到此处,张桥面露痛心,用边疆的整整五座城池换梁王一个太子的权势,想想都觉得合算。只要等梁王当上了太子,再派安王收复边疆,这样一来,他们相当于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就把梁王捧上了太子之位。 虽然其中可能损失些人手,不过,在巍巍皇权面前不值一提。 安王现在还在并州城,为了大楚的日后,他可不能让安王出事。张桥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整个大楚能抵御的了蒙族的只有安王一人,所以他不能出事,而他们这暗地里行事还需要蒙族的帮助。 双方各取所需,不过一场交易。他们出五座城池换古达尔出兵施压配合他们。 古达尔敛眉沉思许久,虽说蒙族都是武力治国的汉子,但他怎么也得考虑一下整个蒙族的日后发展。 这事他并不吃亏,他只要照常出兵装作攻打大楚的模样,等事成之后就能凭空得到五座城池,相当合算。而且,若是事情进展的顺利,他们的人还能混入大楚京都,到时候,会有怎样的收获,他想想就觉得甚好。 中原人就是这样,喜欢在背后捅刀子,不过他喜欢,正是有这些源源不绝的人,他蒙族才能一直存在于草原上。 这样想着,古达尔的眸子里的锐利渐渐敛了下去,随即锋芒一转,“要本汗答应也可以,安王必须死!”眸子中的嗜血残暴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浑身的杀意令张桥止不住的胆寒,他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蒙族的凶性,暗自踟蹰他们的决定对不对。可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古达尔知道安王是他们的宿敌,他一日不死,蒙族就不可能进攻大楚。而西凉见势不妙,早早就收兵了,等安王回过头来,必然着手对付他们!现在正好有人递上了刀子,他自然要狠狠地捅上一刀。 张桥闻言并不惊讶,若是将他放到古达尔的位置上,他也巴不得安王死,可他不是古达尔,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决断,面上确实毫不犹豫的回声,“当然可以,安王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大麻烦!” 说完,还恨不得拍了拍手掌,眸中带恨,好似那安王也是他们的宿敌一样。 “如此,甚好。” “那大汗,我们合作愉快……”张桥忍不住喜上眉梢,古达尔能答应他们,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并州城,城主府,这里早就已经被征做战事临时后方阵营。而整个并州城能走的人也都走了,只留下些老人孩子,不过顾延也已经早早派人将人聚拢在一块。可以说,并州城里面除了一部分是原来的百姓,剩下的全都是士兵将领。 “王爷,这是西凉送过来的议和书,您看?”一名年轻小将拿着手中标着加急字样的锦帛送到顾延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一直和大楚友好相处的西凉突然发兵,现在打着打着又不打了,这叫什么事!打仗是这么开玩笑的吗!战事一起,不说劳民伤财,只说其中伤亡的人数便不计其数,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王爷?” “恩,拿来本王看看。” 顾延拿过那卷布帛,一展开来,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俊秀娟逸。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长串,大意就是西凉愿意退兵赔款,换取两国十年友好相交。 求和的锦帛被重新卷起来,放好,扔给原先的小将,“将议和书送回京城,让皇上决断。” 话是这般说,顾延已经书信一封,早早的送到了庆|丰帝手里,皇帝会怎么做他都能猜到了。 现在别看大楚这般威势,其实败絮其内,国内的财政根本支持不了多久,更遑论还有蒙族在边疆肆虐。等这边事了,他还要去督战蒙族。 …… 没过几日,一名侍卫行色匆匆的踏入城主府,拉着下人寻声问安王的下落。他是城主府的守门侍卫,现在门外来了一辆马车,待他问清楚身份后,赶忙安顿下来,进来通禀。 “属下见过安王殿下,安王千岁,外头来人了,说是安王妃。” 本波澜不惊的顾延瞬间拍案而起,眸子瞬间放大,拧起的眉间不敢置信的看着人,声调陡然拔高,“王妃怎么会来这里?简直是胡闹!” “属下不知,已经让人进来了,安王?” “本王去看看,劳烦你了。”顾延强压下心里的不对劲,暗着声线道。 顾延与侍卫一前一后出了房,连忙去寻洛妤。一个弱女子,不好好的呆在京城王府,跑到这里做什么,也没人拦着她点?难道是之前他的信没有送到洛妤的手里,让她以为自己还是在失踪的状态,担心惊慌才来这里? 顾延难掩自己的心焦,恨不得立马飞奔到洛妤身边。 城主府中为数不多可以看得过去的海澜小筑中,顾延一推门望去,便见一道倩影独自一人背对着他,正站在一颗柳树下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正巧是黄昏,高高挂了一日的太阳染上了橘黄,慢慢的落入西边,周遭被橘黄晕染的云霞似是迷蒙在天际的流光,带着姿态各异的云朵儿肆意飘扬。 “阿妤!”顾延轻唤一声,忍不住上前几步,“碧落她们怎么都不跟着,太危险了……” ‘洛妤’似是被惊扰了一般,抖了一下身子,回身抬眼看向顾延,眸子微转,乌溜溜的眸子中似担忧又似惊喜,满是庆幸顾延的劫后逢生,颤着音娇声道:“王爷,臣妾担心您才……见着您安好,臣妾便放心了。” 顾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里头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但又很快掩了下去。 阿妤今日怎么有些奇怪?是因为来到了王府外头,所以显得拘谨了许多?明明眼前的人是几个月不曾见过的小妻子,怎么总感觉有些违和? “阿妤,我没事,信你没有收到吗?”顾延将人儿搂进怀里,不疾不徐的问道。面色依然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最开始他是气恼洛妤的这种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但又感到一丝甜蜜,洛妤能够担心到马不停蹄的赶来,他心领了。顾延将浓浓的爱意深藏于心底,手上越发用力抱紧人儿,嗅着人儿不甚熟悉的体香。 这好像不是阿妤的味道啊?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异样感再次袭来,结合今日洛妤的言行举止,心底起了狐疑。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洛妤的秀发上,那根熟悉的发簪并不在上头,心顿时沉到了湖底。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早已面无表情,少有的温情通通消失无踪,紧紧搂着的纤腰也立马分开。 眼前的这个人,恐怕不是洛妤!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化成洛妤的模样意欲何为? “妾身没有受到信,许是错过了吧。”‘洛妤’掐着嗓子,细细说道。一双眸子落在顾延的身上,不敢去看他的深邃眼眸,怕漏了底。 第137章 将计就计 “阿妤,先进屋子里,外头起风了,怎么不带个侍女出来?”顾延放开了攥紧的玉手,引着人进到屋子里,顺便暗中套话。 只一点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和洛妤长得那般像?总不可能是洛妤遗留在外的双胞胎姐妹吧?这张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妾身出来的着急,便没有带她们。”‘洛妤’眸光微微闪烁,将之前商量的话语道出。小心掐捏着措辞,生怕顾延听出什么不对劲,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会有人顶着自己娘子的脸。 这样想着,‘洛妤’僵硬的面容愈发温婉,好似她就是安王妃本人。 “这样啊,阿妤今日就先住下吧,不过这里到底是前线,还是快些回府好!”顾延不动声色的劝道,却跟人拉开了距离。眸光微凉,其中的锐利似是要把人洞穿。 他现在要先弄清楚这个假的洛妤要做什么。 “妾身谢王爷关心。” '洛妤'又是一躬身,行了一礼,小心的跟在顾延后头,莲步轻移,似水柔情。不敢多说,怕安王听出破绽来。还是赶紧完成主子的吩咐比较好,速战速决,此地不宜久留。 顾延伸手推门而入,入目所及,皆是古色古香,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桌椅床榻皆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近日因着战事连绵,侍女下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军中的粗人。几个月没有人打理和入住,这儿很快便荒废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鼻尖不断传来朽木般的气味,眸光闪烁,既然这人心怀不轨,与其放在一边,不如把人放在自己身边,也好看看她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自己也能随机应变,压着平稳的声线,“阿妤先去我那儿吧,这儿住不了人了,也没个侍女能伺候你。” “妾身但凭王爷吩咐。”‘洛妤’没有细想,她正想着要怎么靠近安王,安王就自己把枕头递了上来了,果然是天助他们也。她心中的窃喜偷偷埋下,面上满是一派淡然随和。 顾延带着人回了自己的住处,也就是原先城主府的主屋。‘洛妤’抬眼望去,没有那些奢华的古董瓷瓶,名家大作,只简简单单的最常见的木质桌椅床榻。 “阿妤先在这儿安顿下来,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夫人了。”顾延说完不待人反应过来,便雷厉风行的出了房门。 若这人是真的洛妤,他断不会如此冷漠,可她不是真的,那就不能怪他了! ‘洛妤’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这是正常的夫妻间的相处模式,而且她已经混入了安王庭院,第一步已经达成了。而且并州城内只要安王一人了解安王妃,其他人就不会怀疑她,只要她小心点…… 顾延将身后的门推上,发出“嘭”的一声,两人的神情皆是一变。 他走出了自己的院子,来到议事堂外,找着了江夏,拉着人到一个小角落,严肃地吩咐道:“你去查查将王妃送来的侍卫是谁,再派人盯着王妃的一举一动,不过不要打草惊蛇,知道了吗?” 江夏点点头,压下心底的疑惑,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对王妃,但王爷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顾延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小将,江夏是明江走后,他提拔上来的贴身侍卫,也是跟着他征战沙场的人。他看着江夏明明万分不解,却服从自己的命令点头应下,不禁想到明江,不知道明江能不能适应皇帝的身份。 明江呆在他身边已久,他再了解不过明江的性子了,他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政事,但有明倧从旁协助,加上明江的心性纯良,西凉应该会平静下来了。 “对了,王爷,京城里来人了。”江夏屏声说道,他才刚刚调到安王的身旁,还有些小紧张,面对享誉大楚的安王殿下,一直以来仰望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实在是难掩心里的激动崇拜之情。 “好,本王知道了。”对于京城来的人的来意他倒是知道的差不多了,现在他最在意的还是假冒的洛妤一事,忍不住叮嘱道:“王妃有什么动静,一定要来告诉本王!” 顾延这么说着,脑子闪过一道亮光,突然想起了什么。洛妤肯定是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妹的,那刚刚那个女人能弄成洛妤的面容,说明她或者她身后的人见过洛妤的真容。而洛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只在京城里露过面,也就是说冒牌的那个人的幕后主谋是来自大楚京城的! “啧!”顾延眸色阴沉了下来,他一不在京城,里头的人就坐不住了! 这些时日,他人虽然一直在并州城,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他可是一目了然,有些人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现在皇城里只剩下了顾笙一位成年的王爷,而皇兄不立他为太子,肯定是有别的心思。说实话,他也看不上顾笙,干啥啥不行,还有那一场诡异的梦境,更是让他对顾笙不喜。 这般想着,顾延漫步走向议事堂内,将心里的复杂情绪都压了下去,又恢复了平日面目表情的模样,冷着脸踏入堂内。 “奴才见过安王殿下,殿下千岁!”议事堂内早早候着的小太监见着了正主,躬身行了一礼,谄媚的凑上前讨好。 “公公有何要事?”顾延冷睨了一眼面前的小太监,不是他之前在皇帝那里见到的熟人,看来丁盛倒台后,宫里的太监也换了一批,那个丁晞也是个狠人,真是麻烦不知道丁晞想做什么,若是求权也就罢了,人之常情,若是所图更大,那就不好弄了。 “安王是这样的,皇上听说了西凉的事,将两国议和之事全权交给您了。” “本王知道了。”顾延并不意外皇帝会怎么说,随着他年纪渐长,对朝堂的掌控力渐渐下降,兼之西凉新帝跟他的关系,交给他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随即剑眉微挑:“王妃如何了?” “哦~你是说安王妃啊,王妃一直在京城啊,没听说有什么事,王爷放心,您外出征战,皇上一定会帮你照看好王妃的,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顾延一听着人絮絮叨叨的说道,更是肯定他府里的那个洛妤是假的,当即没有别的耐心,想赶快结束这边事物。 “是这样的,皇上担心您的安危,让奴才过来看看您的情况,您一切安好便好,还有就是皇上赏赐了些酒肉银两,犒赏三军!”那小太监越说越来劲,恨不得将吐沫星子都横飞了出来。好像打了胜仗的是他一样。 “本王知晓了。”顾延摆了摆手,将小太监剩下的话语堵在了嘴边,这种虚无缥缈的话还是留给其他人的享受吧。 他现在最看重的还是那个冒牌货,面容若是精于此道的医手可以改,但身量一模一样的可不好找,更何况时间仓促,能找到个这么像的女子,说服她来做事怕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吧。 而京城里想对付他的,又有这些能力的势力不多了,无非就是那几个。他要不要干脆将计就计,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顾延思忖了一会儿,便下了决心,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那女子要下杀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另有动作,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或许可以顺着藤蔓往上找,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做些什么? …… 夜色渐深,月凉如水,寂静的庭院满是银光点点,顾延踏着暮色安排好了一切才回了自己的院内。他看着燃着烛光的房间,料定‘洛妤’必定等着他,就不知道她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而‘洛妤’也是久候多时了,桌上放着一碗盖着碗盖的汤忠,她端坐在朱椅上,看着桌面默不作声,眼中满是惊慌,她在犹豫,在踟蹰,在不安,浓重的阴影盘绕在她心里,手不停的颤着,不知道她这样做真的对吗? “阿妤,你怎么还不睡?”顾延进门,对着‘洛妤’漠然说道。 顾延的出声打断了‘洛妤’的深思,事已至此,药已经下了,她也不可能就此作罢。攥紧的秀拳紧了又松,紧咬的贝齿立马松了下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眸中的慌乱尽皆掩了下去,面上一派淡然,处变不惊。 “王爷,妾身熬了汤,王爷这么久才回来,想必是累了吧,赶紧用了就歇息吧。”她温和的笑了,一边说一边掀开汤蛊的盖子,霎时浓浓的热气翻滚而上,扑面而来的是清香的鸡汤味。 顾延轻动鼻尖,闻着便知这手艺不错,清香馥郁,浓浓的鸡汤味,色泽晶黄,些许圆润静静的漂浮其上。他心中暗笑,他们怕是一点都不了解洛妤,只模仿了个外形。旋即合上身后的门,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洛妤’。 ‘洛妤’被他的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所言所行,应该没有什么差错,正当她宽慰自己时,倏地听顾延冷着声儿,“你怕是一点都不了解本王的王妃啊!” “王爷,您、您这是何意?”那人颤着声儿,抖着身子,几乎不敢看顾延一眼。 顾延见人这幅心虚的模样,也懒得跟人装下去,直接呵斥道:“这汤里放了什么?你是什么人?背后的主子又是谁?你们这么费尽心机打算做什么?”声调一声比一声高昂,如一把锋利的尖刃,直直刺进本就惊慌失措的‘洛妤’心里。 第138章 诱敌深入 ‘洛妤’有如雷击,刺骨的寒意爬上她的脊背,冻得她头皮发麻。不过瞬息便湿透了她的薄衫,印出大片大片的水渍,细密的汗珠也从额上滑落,打湿了鬓角。本就肤如白瓷的脸颊更是惨白的仿佛从地狱爬出的白无常,轻颤着眼帘,神色游离不定,精神恍惚。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女,到了适婚的年龄想要嫁入高门,因为耍了点小手段,被主母发现,发落到了偏僻的庄子上,才被人发现,撺掇她过来做这事儿。 谁知道,她都照着印象中那些个王妃的姿态做了,可安王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她不是安王妃本人!寻常人对着她这张脸根本就不可能认得出来,可安王竟然能猜出她是假的,果然不可小觑。这就是大楚的守护神啊。 “王爷?”徐燕婉拧着眉尖,错开了顾延的视线,她在想是继续装聋作哑还是坦白得好。若是装聋作哑,她根本没有好果子吃,安王只肖派人回京城一查便能只真假,到时候她就没命了。若是坦白的话,能不能在安王这里获得一些好处呢? 她原本该在主母的打压下,在庄子上过日,谁知道自己禁不住钱财的诱惑,答应帮人来做这事,现在不上不下的,宛若一跟鱼刺咽在她喉咙里,出不来也下不去,又卡在喉咙里,时不时的刺痛时时刻刻彰显着它的存在,委实难受至极。 可顾延不会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冷着声儿喝道:“你现在不说,是想到大牢里去说吗?” 徐燕婉一听这话,霎时慌了,本就苍白如纸的小脸早就面无血色,抖如筛糠,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住大牢的磋磨,轻颤着朱唇,带着哭泣的颤音,“王爷,奴家姓徐名燕婉,只是京城里头徐家的庶女……” 顾延皱了皱眉,低喝道:“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他神色不善的看着徐燕婉,鸡汤都快凉了,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 徐燕婉甫一对上顾延眸色深沉的神情,心下期期艾艾,轻颤着眼帘,乌黑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层水雾,哪里还敢坐在椅子上,一下子扑倒在冰凉的地砖上,低迷着声儿问道:“奴家不是故意的,王爷要知道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王爷饶了奴家一命,奴家只是一时被人利诱了,王爷!” “行了,本王问你,是谁找的你,把你弄成这副模样?”顾延直奔要点,面色发黑的问道。 “奴家不知道,只知道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白面书生样的人物,后头倒是跟了许多家丁,奴家也问过那些人的身份,只是对方不肯吐露分毫。” 徐燕婉自从对方找上门来,还要她扮作安王妃的时候,便知那些人心怀叵测,图谋不轨,想对安王不利。可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那个小庄子上,只要她做完这些事,那些人就会给她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她诈死离开,自己寻一个富庶的小地方也能安然富贵的活下去。 顾延看人惶恐至极,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其他的了,京城里像这样的人多不胜数,那些个势力下面多得是这样的人,这样还是不能确定是哪方的人。 “本王知道了,那这碗鸡汤里面放了什么?”顾延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桌面,发出清晰的“扣扣”声,在这夜深露中仿佛一下下敲打在徐燕婉的心头。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她不知道今天过后她还有没有命活,害人之心不可有,这大概就是她的报应了吧。 “回王爷,鸡汤里放了迷药,应当只会让您昏睡。”徐燕婉惨白的面色也缓了下来,左右逃不过一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将事情和盘托出,省的受那牢狱之灾。 “迷药?”顾延微微蹙眉,看来背后之人不想他死,准确的说是不想他现在死。不图近谋,必有猫腻! “对,那些人是这么说的,奴家不敢扯谎。”徐燕婉磕了一记响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她现在才想起来,说什么迷药那都是人家一张嘴出来的,万一这药其实不是迷药,是什么毒药的话,那她别说其他,连命都要没了。 顾延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迷药? 他绕过跪在地上的徐燕婉,坐在圆桌的正中,俯身凑近那碗鸡汤,伸手将蒸腾的热气向自己这边扇了扇,动了动鼻尖,却只闻到馥郁的鸡汤鲜味,难怪要把汤汁做得这般厚稠,是不想他闻到里面的迷药了! 他坐回原位,敛着眸子,低沉着声儿问道:“那接下来呢?本王若是昏迷了之后呢?” “若是王爷昏迷之后,奴家只要去唤那位跟奴家一起来的侍卫,大约是要把王爷送到哪里,接下来奴家就不知道了。”徐燕婉将脑袋死死的磕在地面上,不敢多言,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遍,期望安王殿下能有一丝怜悯,看着她这幅和盘托出的模样饶她一命,往后她再也不敢做这种灭良知的事了。 “哦?”一丝精光从顾延的眸子里一闪而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底上划出了一抹冷笑,不如借此将计就计? 顾延眼皮子一抬,这才正视了一眼徐燕婉,这张脸和洛妤真的做得一模一样,实在是让他膈应,嘴角轻掀,“你想死还是想活?” 徐燕婉闻言忍不住露出喜色,她说了这么多,把所有的都说了,就为了等安王这一句话,忍不住抬头,爬着膝行上前,连连点头,仿若小鸡啄米般,感激涕零般噂声道:“愿意,愿意,奴家愿意。” 她明白要活下去没有那么简单,就不知道安王要她做什么。纵然心里的疑惑甚多,但她不敢问出口,生怕来之不易的生机就这样被浪费了。 “很好,你最好乖觉一点,这鸡汤本王喝了,你懂?”顾延不动声色的暗示道。希望这个女人不要太蠢,不然他也不用保下来了。 不过,最令顾延不解的地方就是他们费尽心机把他弄昏了,那怎么跟他这并州城满城的将士交代? 看来幕后之人布了一场大局啊! 顾延的神色越发深沉晦暗,烛火倒映出的清晰亮光显现在他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中,薄唇紧抿着,颀长的身姿不急不缓的靠在朱椅上。 徐燕婉愣了一下,随即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奴家知道、知道了,王爷放心,奴家一定配合好!” “恩,很好,记住你说的话!这事办的好,你还有命活!”顾延深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既然要求这个女人的配合,那好处自然也有。 “奴家知道。”徐燕婉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咽了咽口水,挪了挪自己跪的发疼的膝盖。 顾延闻言,往房屋外看了一眼,见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尽忠职守的站在门前,江夏将里面的谈话听了个遍,心下不禁骇然,到底是什么人要做这些,简直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顾延起身,绕过徐燕婉,轻轻推开房门的一条缝隙,对着江夏问道:“刚刚你都听到了?” “是,王爷,属下都听到了。”江夏一板一眼的回复道。他自然也听到了安王的话,王爷怕是打算孤身潜入,但对方来势汹汹,王爷的安危根本不能保证,“王爷,您这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去!” “江夏,他们既然认定了本王,那就不会轻易让我们糊弄过去,你的身形跟本王差太多了,幕后之人必然知道本王的真面目,况且他们做了这么多,本王很想知道是为了什么,你这样,一会儿,本王装作晕倒的模样,你见机行事!” “王爷?”江夏迟疑几声,不敢应声,这一去赌的可是王爷的命啊。可是看向安王坚定的眸色后,他惶惶然,终是答应了。 “江夏,你派人偷偷跟在后头,看看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没有本王的示意,不要打草惊蛇!”顾延细细叮嘱道,生怕这个年轻人一时冲动坏了大局。 “是,王爷放心。”江夏知道轻重,可是安王的性命重于一切,要是安王伤着了还是怎么了,他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先下去吧。”顾延合上门,轻声吩咐道。他知道若是自己的亲信一直守在门外,他们那边也不好动手,他得给人家创造机会。 顾延默默安排好了一切,才回到了圆桌旁,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徐燕婉,“起来吧,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奴家知道。”徐燕婉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抖着腿起身,长久的跪地让她有些站不稳,借着衣袖揉了揉自己泛疼的膝盖尖。 顾延见一切都就绪了,舀起一勺汤,浇在了地板砖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他轻挑眉眼,自觉地阖上眼眸,趴在桌子上,装作昏睡不醒的样子。 徐燕婉看着这一幕便知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等了一会儿,见门外的侍卫都撤了,才小心翼翼的踏出房门,去寻送自己过来的侍卫。 一炷香后,就在顾延以为徐燕婉是不是迷路的时候,他耳尖微动,便听得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有轻有重,来人有一个是练家子的!那人脚步极轻,是一位高手。 顾延神色一凛,看来他们下了挺大的手笔,为了他一个人,精心布局,步步为营,其所作所为简直可怕。 在他们推门的一刹那,顾延立马屏住了呼吸。 第139章 出并州城 “大人,这就是安王了,奴家已经把人都遣散了。”徐燕婉带着两名壮汉,来到顾延的房内,指着趴在桌子上的顾延惊慌地说道。 “快,把人装到大箱子里。”一声极为粗豪的声线响起,顾延心里一突突,就是那个脚步最为轻盈之人。 假装昏睡的顾延看不清壮汉的面容,只能听着脚步声判断有多少个人。他暗暗思忖着,约莫有四人,一人是徐燕婉,三人是她带来的人。 身后两人听到吩咐,立马动起来,一人托起顾延的上半身,一人抱起顾延的一双腿,两人合力将‘不醒人世’的顾延放到了一个朱红色的大箱子里。顾延身量不小,能藏得下他的箱子不小,大约两丈宽,一丈高。 “嘭”的一声,箱子被盖上了,顾延连忙睁开眼,这箱子能容纳得下他就不错了,他的双膝都蜷缩着,着实有些难受。他不敢多动,发出声响就暴露了。 就在他长嘘一口气时,耳边突然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又是一声“啪嗒”,顾延才惊觉他们是在箱子外头上了锁! 顾延恢复了绵长的呼吸,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拍了两下手掌,“终于弄好了,原来传说中的安王殿下也不过如此嘛。” “行了,废话少说,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带着箱子回去!” “奴家知道。” “啪嗒!”是关门的声响,而房间内也只剩下一人的步伐,看来是徐燕婉的,她缓缓靠近关着顾延的箱子,低声道:“王爷,箱子的钥匙在他们手里。” 箱子里传来一声闷响,“本王知道了。” 顾延暗自皱眉,看来他要在这个狭小的箱子渡过一晚了。不过短短几息之后,他就脖子酸,膝盖酸,委实难受极了。想到很有可能要在这个箱子里呆上好久,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禁抽搐了嘴角,面色发黑。而且这箱子里的味道属实不算好闻,他这真真算是给自己找罪受。 徐燕婉看着再无动静的大箱子,自己也不敢往床上躺,毕竟安王在箱子里头受苦,她一介戴罪之身哪还敢装腔作势,自去寻了一个软塌,凑合着躺了上去,连呼吸都不敢重一下。她这会儿一直跳动的心脏才缓了下来,她一直在害怕,要是他们直接砍了安王一刀怎么办,好在他们没有这么做。 她紧紧捂着胸口的前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她答应做这事开始,她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旋涡中,要想全身而退,只能相信安王了。 翌日,天将明,早春时刻,橘黄色的太阳还未升起,稀稀疏疏的薄雾或近或远的缭绕成团,好似一层层稀薄的白云。庭院中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杂草叶尖上挂着颗颗饱满的露珠。丛杂错乱的小径上,满是棕黑色的泥土和平滑的石块。 “王爷,王爷,天凉了,奴家要去唤他们了。”徐燕婉起身见外头的天色差不多了,轻轻敲了敲顾延所在的箱子里,低声道。她这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本就愧疚不安的面容更是苍白如纸,杏眸眼底有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只不过短短几日的惊惶不安已经让这个普通的女子变得憔悴不已,她在深深的惶恐,随便踏错一步就会坠入深渊。 顾延早在徐燕婉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常年在外征战的习惯让他一听到脚步声就会瞬间惊醒。 “本王知道了。”顾延轻声道,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任谁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躺了一个晚上都不会舒坦。 顾延尽可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别太难受,而且看来他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一直呆在这里。他揉了揉自己泛酸的脚腕,眯了眯眸子,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活动了一下经络。 徐燕婉叫醒了安王后,来到房门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伸手推开了一道缝隙,微弱的亮光霎时进入了这一间小小的院子,她探出了头,迎面而来的凉意如尖刃一般,她捂着小脸,向外头张望,见周围没有任何的侍卫,想来是安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一刻之后,顾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重新调整了呼吸,一动不动的呆在箱子里。 “来,赶紧把箱子抬到马车上!”一声粗豪的声线响起,是昨天的那个领头人。 剩下的几人得了吩咐,一人抬一边,愣是将一个大红木箱子抬了起来。顾延努力压住自己的身子,随着箱子的晃动而小幅度发出正常的“咚咚”声。 “方漠,你留下吧,小心别那么快露出马脚。” 顾延听着这声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人,这个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 若是顾延能看得见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个叫方漠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他就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不慌不忙的把他弄出并州城了。 “啪嗒”一声轻响,箱子被放置在徐燕婉之前来的马车上。徐燕婉见状,自己也手忙脚乱的爬了上去。两人跟着徐燕婉上了马车,看护好箱子。一人牵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 “你们不是王妃的侍卫吗?”昨天进来通禀的侍卫看着熟悉的几人,打了个招呼,“你们要走了吗?” 徐燕婉一撩车帘,探出一个小脑袋,对上侍卫疑惑的眼神,努力保持平常心,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是啊,本妃知道了王爷没事就行,那本妃就不打扰王爷办正事了。” “您请!”侍卫见安王妃都这样说了,自然是乖乖放行。他摸了摸后脑勺,总感觉有哪里奇怪的,怎么王妃来了一天就走了,也不多呆几日,王妃那小身板禁得住这么久的奔波?王爷也真是舍得! 徐燕婉闻言,朝着那人轻柔的笑了笑,“麻烦你了。”说完,像是被捉住尾巴的猫一样,眼疾手快的放下车帘,示意侍卫驾车。 这是,薄薄的云雾间透出些许金黄色,太阳要出来了。融融的暖意驱散了夜间的寒冷,带来无尽的光芒。但这对顾延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箱子内狭小阴暗,换言之这里面很闷,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都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连额上都满是细密的薄汗,一晚上加一早上没有喝过一口水的他,唇瓣都干裂了,他动了动喉结,这些人不会要一直把他关在这里面吧?那他还不得饿死,渴死? 这样想着,顾延顿觉不妙,皱了皱眉,他得赶紧摆脱这种困境。 对了,徐燕婉说她昨天下的是迷药,也就是说他可以等时机差不多‘醒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并州城,朝着大楚京城的方向行驶着。很快就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顺着官道,孟远一下接一下的挥着手中的马鞭,马儿吃痛,跑得飞快,连带着马车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行驶着。 徐燕婉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颠簸,她紧咬着唇瓣,身子随着马车的起伏不断晃动着,她只能努力抓紧窗边的横框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固定下来。 倏地,原本还算稳定前行的马车的车轱辘被掀起一角,应当是不巧撞上了石子了,不过好早马车没有侧翻,孟远见状,一扯僵绳,让马车降了速。待他确认马车没有问题后,继续上路。 “啊!”徐燕婉一声惊呼,她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了,见同行的两人脸色都没有变,自己也只好压下心底的惶恐。 顾延看着这动静,估摸着自己差不多该‘醒了’,正准备要发出声响时,便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迷药的药效还有多久?安王不会途中醒来吧?” 那人看着正坐在对面的人,不安的问道。安王的威名他们都是听说过的,这次能这么简单的就得手,还不是因为徐燕婉易容成了安王妃的模样,哄着人把迷药吃了下去?要是安王很厉害,在半路上就醒了过来的话,那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啊! “放心,迷药的量足够我们到下一个地方了,我们在那里把人绑了,再喂点吃的,要是让人死了就麻烦了。”那人说着,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他嫉妒安王的才能,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这种沉寂心底的不甘心注定不能宣泄于口。 顾延一听这话,暗自思忖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下个地方有多远,那他是现在‘醒’还是再等等? 他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果然还是再忍忍? 就在顾延焦躁烦郁的时候,一路疾行的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他略一思索,应当是走了两个时辰了,外头应该是正午了。 “我们到了,快抬箱子!把人弄出来,再绑起来!”孟远掀开车帘,对着剩下的几人说道。 顾延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动手,袖中的匕首不动声色的被收了进去。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他随着箱子的晃动而发出其他惹人怀疑的声响。 “啪嗒!”是箱子被重重放置在地上的声音,顾延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下坠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没等顾延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叮当声,应该是外头解锁的声响,顾延瞬间闭上了眼眸,装作昏睡的模样。 ‘啪’的一声,封闭已久的箱子被人骤然打开,新鲜的空气随之充斥着顾延的鼻尖,瞬间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孟远瞧着还在昏睡中的顾延,心里不禁嗤笑,原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王也不过如此嘛! 第140章 安王回府 “别愣着了,赶紧把人绑了!” 孟远深知不能拖延,一旦被人发现了破绽,那不光是他,还有他身后的主子都得遭殃。 陆浑等人见状,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箱子里的安王,见人还是一副昏睡的模样,不由得暗叹药的效果真好,连安王这样的人物也能轻易放倒。 徐燕婉攥着手帕,眨也不眨地盯着这边,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事伤了安王。 在这称得上是荒郊野岭的地方,一片密集的丛林后藏着一座荒废的大宅子。徐燕婉打眼望去,满是残垣断壁,枯枝丛生,最外头的大门上剥落了不少朱红,大门上的铜首已经锈迹斑斑。宅子上的门匾被风霜侵蚀得厉害,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字了。 “咔哧——”孟远推门而入,大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甚至由于受到了力道,整扇门好似行将就木的老者,发出最后一声巍巍叹息。 徐燕婉等人都进去了,才轻抬莲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打量着里面是何模样。原本她以为外表的破旧只是一种伪装,但自从她进来后的所见所闻,便知这宅子怕是真的荒废了,估计是碰巧被人发现了,才被当做歇脚的地方。 宅子不大,三进三出的院落,只有一间主屋和两间小房,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直直蔓延到主屋前。不过令她耳目一新的是周遭的花草树木长势特别的喜人,果然这种野外的植物特别容易存活下来,不像家中的那般娇贵。只是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才显得杂乱无章。 陆浑将人抬到了主屋里的一处圆柱边,趁着人还没醒,赶紧拿出绳子,将人的手脚都绑了个结实。 主屋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连桌椅都没有,应当是被人搬走了,看来只留下这一座空荡荡的宅子。不过现在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也不挑。 孟远见事情这么顺利,麻溜地吩咐道:“赶紧生火。”虽然外头是正午时分,但这宅子空置了多年,里面便显得阴森森的,加上他们心里有鬼,更是有些发自内心的不安。 徐燕婉见他们没有一个看着自己的,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接过孟远递给她的干粮,自顾自地小口吃着。干粮都是粗制的米饼,长时间放置,难免干涩坚硬,还裂出了道道细缝,只是现在他们是在逃亡,有的吃就不错了。 “把安王叫醒!”孟远对着徐燕婉厉声喝道。 闻言,徐燕婉一惊,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心里暗暗想了想要怎么把这场戏演下去,面上露出一个了苦笑,“好,奴家知道了。” 她起身,在几人的虎视眈眈下走到安王的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推了推安王,柔声唤道:“王爷?王爷?” 顾延心里舒了一口气,他总算是能动了,旋即,他低吟一声,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子,好似眼帘有千斤重,缓缓睁开的眼眸似是不习惯突如其来的亮光,刚刚掀开了一条缝的眼睫又闭了回去,如此来回几次,顾延才睁开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看向了发声的所在,也就是‘洛妤’,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境地,手脚被绑缚住,动弹不得。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夜,他喝了那碗鸡汤,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还是这样一幅光景。 孟远欣赏了一番顾延脸上特意装出来的神色,疑惑,不解,震惊,懊恼,不敢置信……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王也不过如此,也只是一个常人,顿时心下松懈。 “阿妤,这是,怎么回事?”顾延扫视了一圈的人,深吸一口气,目露难以置信,压抑着怒火问着‘洛妤’。他趁机使劲挣扎了下,绳子绑得很紧,他暂时挣不开,只有用尖锐的匕首割断了。 从醒来到现在,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他已经把周围的情况都摸了个通透,活络的心思不断转动着,想着尽可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孟远看着顾延神情,不似作假,心里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听到他的问话,揣着一丝嘲讽神色冷声道:“王爷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先顾好您自己吧!” “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人,敢抓本王,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顾延转头,打量着说话的孟远,不顾自己屈居人下的境况,张牙舞爪的威胁着人。 “王妃,给王爷喂点吃的就行了。”孟远漠然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徐燕婉,冷声吩咐道。 徐燕婉点了点头,拿出干粮喂到了顾延的嘴边,顾延却不肯配合,她只能温声劝道:“王爷,您先吃点吧,路途遥远,您不吃些怕是身体受不住……” 顾延冷睨了一眼递到嘴边的米饼,不屑一顾的转过头去,冷笑一声,“本王怎么知道这里面没有问题?” 孟远嗤笑一声,这安王也算硬气,只是不吃不喝可到不了京城,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想通后,他便使了个颜色,徐燕婉一看便懂了。她伸手掰了一小块饼,放入嘴里咀嚼,因为没有嚼开,咽得她嗓子眼生疼,待粗糙的大饼好不容易咽下去后,“王爷,这没有毒的。” 顾延眨了眨眼,似是极为不甘心,“阿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燕婉受到这样的眼神,当然知道这是安王在做戏,她略一思忖,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斟酌了下用词,“王爷还是不要多问了。” 顾延没有再问,或许他知道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徐燕婉见状,赶紧将手中的干粮递上,见顾延肯配合,低头咬了一口,终于松了一口气。待他用完,还贴心的奉上水囊给人解渴。 现在她可是安王的人,只有安王好她才能好,要是安王出了什么事,她左右都难逃一死。 吃完了干粮,顾延又安分不下来,“你们要带本王去哪里?” “王爷到了便知!”孟远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顾延似是赌气一般的别过头去,不再看那些人的嘴脸。 “差不多了,我们得上路了!”孟远看了看外头明亮的天色,对着众人说道。 顾延不发一言,死死的盯着他的面容,似是要把人记住好日后算账。 一辆马车快速疾驰在官道上,一路上有顾笙给的通行令牌,是以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回到了京城。 顾延透过马车摇晃间抖落的车帘,隐约可见的是熟悉的街道,内心满是复杂,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但真实回到这里还是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愤懑。他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打仗,后头却总是有人不间断的给他找事! “一路上辛苦王爷了。”孟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延,随即掏出一段黑布,扔给徐燕婉。 徐燕婉接过绸布,瞬间明白了孟远的意思,绕到安王的身后,替人绑了上去。 顾延一声冷笑,“反正你们要带本王去见你们主子了,还怕本王知道是谁?” “这就不牢王爷费心了。” 被蒙上双眼的顾延没了视觉的观察,耳多却愈发灵敏了,耳尖微动,凝神听着所有的动静。 他听到马车驶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马车滚过地面的咕噜声不绝于耳。就这样一直行驶着,拐过了几个弯,渐渐的就没有人声的喧闹,只剩下寂静。 看来是到地方了,不过这个距离的话,顾延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应该是东三街附近。 “吁——”驾车人一声轻喝,缓慢行驶着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连日的奔波使马儿发出不耐的粗喘。 顾延被徐燕婉扶着,一步一步的下了马车,进了一个宅院。徐燕婉抬头,望向了牌匾,徐府来两个大字赫然跃于眼前。她心下跳了跳,不敢吱声,低顺着眉眼做好自己该做的。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墙角处,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这边,直到目视着顾延走进去,记下了院子的所在,才隐去了身形。墙角上斜出一枝桃树,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撒了一地,青砖上很快铺了一层粉红。 …… 安王府,梧桐苑内,洛妤带着白白在小院子里散着步,白白已经不轻了,她抱不动了。今日的阳光很好,耀眼的光辉洒遍了大地,好似所有的物什都染上了一层层金白色的亮光,镀上了薄薄的金辉。 她懒洋洋的眯着眸子,看着白白胡闹,不禁笑出声来。碧落小心的扶着她,这些日子可算是大起大落,娘娘的心神牵挂着王爷,朝思暮想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是被晒久了,洛妤竟觉得有点热了,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便想去里头歇歇脚。 洛妤踩着自己的影子,带着人去小凉亭歇着。她懒懒的坐在圆凳上,一手撑着下颌,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白白又一下的扑空。碧落见状,伸出手指抚上洛妤的细肩,替人轻缓的揉捏着。 洛妤秀眉一挑,舒服的喟叹一声,眯着眸子,轻轻捻着指腹,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都埋藏了下去。 “娘娘,娘娘,王爷回府了!”文瑶面上带笑,一路小跑,来到洛妤面前喘着气儿细声道。 昏昏欲睡的洛妤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杏眸一瞪,喜色覆上面容,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王爷现在在哪儿?王府门口?书房?还是哪儿?”洛妤起身,抓着文瑶的手臂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141章 起疑 “这个,王爷现在应该到书房了吧。”文瑶敛眉不确定的说道。都怪她知道消息后太激动了,忘了问王爷现在何处。 洛妤一听,提起裙摆,朝着书房奔去,身后传来碧落和文瑶的呼唤声,“娘娘慢点——” 这时候的洛妤哪里还顾得上碧落,一门心思要去寻顾延,想看看几个月不见的人怎么样了,是瘦了还是更结实了? 一路匆匆小跑过来的洛妤好不容易来到书房,正好看到顾延进去的一抹墨色衣袖,旋即,“啪嗒”一声,门被合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洛妤眼皮子一跳,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些东西在慢慢的消逝。她的心不知为何没有缘故的快速跳动起来,好像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将那种奇怪的心思抛开,一定是她太久没有见到顾延,所以变得患得患失了。洛妤上前,越过侍卫,来到门前,伸手推门而入,望向屋中的人。 印入眼帘的是一道墨色背影,颀长的身形是那样的熟悉,身姿挺拔,宽厚的肩背,墨色乌发高高束起,再往上是一个白玉发冠,双手负在身后。 洛妤难掩自己的喜悦,上前几步,“王爷!” 那人转身,不带丝毫感情的扫了一眼洛妤,似是明白她的身份,冷声道:“原来是王妃,本王还有政务,你先回去!” 随后,似是怕洛妤不信,坐到了唯一的那张椅子上,拿起了桌子上堆积的奏折翻看,言谈举止间似乎满是对她的抗拒。 洛妤的笑意僵在脸上,顾延的眸子满是冰冷,冻得洛妤宛如一月寒冬里的枯木,她伸出的手停顿在原地,满是尴尬的收了回去,她很想脱口而出,王爷你是怎么了,怎么对她如此疏离? 可是,这让她怎么问的出口,或许这就是安王的真实想法呢?纵然洛妤不想承认,但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他或许已经看腻了自己。 洛妤心里一痛,宛若被剜了一刀,她垂下自己满心欢喜的眼眸,将氤氲而上的水雾藏在眼帘下,指尖紧紧掐进肉里,唇瓣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任何只言片语,面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 见顾延不再搭理她,她也没脸一直呆在这里,遂扯了扯嘴角,“那王爷先忙。” 旋即,洛妤似是怀揣着一抹最后的希望,抬起眸子,充满希冀的看着人,渴望刚刚顾延对她的冷淡只是假的。 可惜,她看见的只能是顾延垂下的头颅和认真办公的神色,连一丝一毫的余光都没有给她。那熟悉的的棱角如今看来确实那样的陌生,洛妤顿时心乱如麻,思绪翻涌,无边的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 洛妤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通体发寒,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禁止流动了。她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双手软绵无力的垂在宽大的衣袖中。 在这里僵持也只是徒增顾延对她的厌恶吧,洛妤苦笑一声,旋即转身慢慢踱步出了这小小的书房。 不过短短的十步,洛妤却总是在怀揣着莫名的希望,希望能听见顾延喊她的声音,可是直到出了这扇门,洛妤也不曾听到顾延的任何字句。 “啪嗒”,书房的门被重新合上,洛妤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后紧闭的门扉,她被顾延排斥在外了? “娘娘?” 候在书房外的碧落见洛妤失魂落魄的走出王爷的书房,赶紧上去扶着人,担忧地看着人,“娘娘,怎么了?” 洛妤这会儿仿佛是大梦初醒,愣愣的看着碧落,“我们先回去吧。” 刚刚顾延的冷漠就像在做梦一样,可是却那样的真实,直接给陷入相思中的她泼上了一桶冰水,让她如坠冰窟,把她打回原地。 碧落看着明显不对劲的洛妤,只能先把人带回梧桐苑,将人安抚下来,倒上一杯茶热,不断轻抚着后背,“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洛妤轻颤眼帘,唇瓣微翕,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一处发怔,“碧落,没什么,只是,王爷,他,好像,对我有点冷淡,怎么说呢,就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她到现在还记得顾延望着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那种渗入骨髓的冷意,令她遍体生寒。 “娘娘?这怎么可能呢?”碧落惊疑不定地说道。她既吃惊于安王对洛妤的冷待,又吃惊于洛妤刚刚所说的话。 可安王还是那个安王,是活生生的人,她下意识的为安王辩解,“是不是王爷近日一直在打仗,心思还停留在战场上,所以浑身都是煞气和杀气。而且王爷连日来的奔波,可能心里烦躁……” “似乎有些道理。”洛妤拄着头,似懂非懂的看着碧落,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再说了那种面对她的寒意真的只是因为杀|戮多了吗? “对啊,娘娘,可能就是这样,不如娘娘今晚给王爷送汤?然后,红床帐暖……娘娘和王爷不就……”碧落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声调越说越轻,面上也晕上一层红云,几乎都不敢去看洛妤的眼神。 洛妤沉思片刻,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试图给顾延的行为找上一个合理的借口,“好,就这样,让后厨的人做上一碗鱼汤,等晚上我去给王爷送去。” 她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王爷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变心了。 洛妤垂下眉眼,可心底终究是惊慌的,她下意识的否认了对她而言最坏的那种情况,她始终不敢相信之前对她那般浓情蜜意的顾延突然会变得如此绝情。 那个人,真的是顾延吗? 夜色渐深,月影很快就爬上巨大的夜幕,清辉色的光亮让周围的星辰都黯然失色。月牙如勾,印下一片银灰色的清冷。冷色映照于枝丫上,折射出暗色的张牙舞爪的黑色影子。 “我来吧。”洛妤接过身后碧落手上的朱红色托盘,上面盛放着一碗浓汤,浓而不腻,淡而有味,恰到了好处,馥郁的香味源源不断的袭来,这阵阵香味同样钻入洛妤的鼻尖。 她笑了笑,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让后厨的人做了的好,要是她自己来做的话,恐怕又是一场味蕾的荼毒。 “娘娘?您小心烫。”碧落想了想,王爷和娘娘之间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遂干脆将手上的托盘递给了洛妤。 洛妤点了点头,带着那碗鱼汤步入了书房,一旁的侍卫见是王妃亲自来了,直接躬身行了一礼,打开了书房的门。 洛妤暗叹一声,当个王爷真不容易,还是一个有实权的王爷,每天都要熬到夜半时刻,委实让她心疼。可正是有了像顾延这样的人,这个国家才得以延续下去,才能繁荣昌盛。 她收回自己愈发遥远的神思,将视线凝固在房里的顾延身上。洛妤略微一诧异,因为顾延这会儿竟然在软塌上休息而不是在书桌前批改奏折,倒是少见,果然是太累了吗? 洛妤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软塌边上的小矮桌上,她在犹豫要不要叫醒顾延。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王爷都这么劳累了,她还是不打扰他了。可是,王爷睡在软塌上会不会着凉?她这小身板也抱不动王爷,果然还是要叫醒王爷吗?这样贸贸然叫醒王爷的话,会不会打扰到王爷的休息? 洛妤内心无限挣扎着,最终还是寻了一件狐毛大氅小心的给人披上。 “啪!” 顾延察觉到身边的异动,眸子还未完全睁开,手已经迅速抓上洛妤的手腕,瞬间一双带着无尽寒意的眼眸直射入洛妤的眼帘,声线仿佛是那坠落九天的玄冰,“你在干什么?” “王爷,我……”洛妤眼帘轻颤,眼眶微红,哆嗦了几下唇角,她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样的顾延。她刚刚似乎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气?对着她来的? 顾延这才注意到洛妤手上的大氅,原来安王妃似乎是想要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不过短短一瞬,他想了很多,这安王妃明显与安王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要是他一直冷着对方,她会不会起疑?既然是这样的话,他要不要温柔一点? “抱歉,本王一时注意到,还以为是什么奸人要趁机谋害本王呢。”顾延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那只紧紧攥紧的大手。 “王爷……”洛妤勉强的笑了笑,安王是那样的熟悉自己,怎么会不识得自己的脚步? 顾延看出了洛妤的踟蹰,暗自啐了一口,女人就是麻烦,看来他得把人打发走还要花费好一番功夫。他眼眸微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小桌上的汤,温声道:“王妃是来给本王送汤的?有心了。” “……恩,王爷趁热喝吧,然后早些歇息,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新的政务等着王爷去处理呢……”洛妤揉了揉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善解人意的温和一笑,好似没有察觉到顾延的不对劲,替人舀出一碗鱼汤,放在白瓷般的玉碗中。 “有劳王妃了。”顾延拿起那碗鱼汤,嗅了嗅,里面没有加任何药物,放心喝了一口。 洛妤看着低垂着头颅喝汤,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发旋。她在想一个人真的能变化得这么快,说什么沙场的影响,可她第一次见到顾延的时候,顾延也是刚刚从前线回来啊,也不见顾延有这么厉害的煞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2章 试探 一抹紫色晃过洛妤的眼睑,让她眼皮子一跳,她打眼望去,是一根紫玉发簪,牢牢的别在白玉发冠上。 可是,她怎么觉得这跟发簪好像不是她送的那支?是不小心弄丢了? 洛妤眼神微微闪烁,说出的话已经快过大脑的思考,“这支发簪是新做的吗?” “王妃是说本王头上的这支?应该是下面人贡上来的吧。”顾延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安王妃的话会突然转到发簪上来,没有当一回事,想当然的随口说道。 洛妤神色一紧,垂下了脑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旁的衣摆,长长的秀发遮过眉眼,藏起了她眸中的锐利。 这个人,好陌生,就像从来没有与她相处过,这个人,就像是披了一张顾延的外表,这个人,真的是顾延本人吗? “那臣妾能看看吗?”洛妤压下心底的惶恐,面上带笑,好似只是突然对一根发簪来了兴趣。 顾延心下不耐,又想快点打发安王妃走,遂立刻拔下了发梢上的那根紫玉发簪,递给了洛妤,指望这人看完就马上离开。 洛妤接过发簪,仔细打量,是上好的翡翠紫玉,簪子尾端细长尖锐,圆润剔透,有几道纹路镌刻其中,触感冰冷,是为极品。可是,这上面根本就没有她刻过的字!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当初她送给顾延的那支!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不是她送的那支?只要如实跟她说丢了便是,何必这样那一根相似的代替? 倏地,洛妤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底涌上阵阵寒意,浑身发抖,白嫩的手心被掐得死死的,止不住颤抖,一个莫名的猜想无法抑制的在脑海中显现。 她眼前的这个人是顾延吗? 洛妤压下自己所有的情绪,换上一副笑语晏晏的模样,“王爷,那之前的那根,是丢了吗?臣妾记得是皇上赏赐的,您还特别喜欢。” “哦?对,是丢了。”‘顾延’皱着眉,不明白安王妃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纠缠。 谁料,这话让洛妤猛地一颤,身心都为之一震,让她猛然意识到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顾延!竟然连她那么拙劣的谎话都没有听出来,还一本正经的附和! 洛妤仔细打量这个喝着汤的男人,熟悉的鬓角,刀削的下颌线,没有一点违和。但毫无疑问这个人真的不是顾延! 意识到这点的洛妤浑身一冷,如遭雷击,背对着‘顾延’,乌黑纤长的眼睫颤抖得好似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黝黑圆润的眼珠左右打转。肤白如瓷的纤纤玉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她的心境亦如那翻涌的波涛,高高堆积起千层浪花,将她的理智摧毁的一干二净。 她紧咬着唇瓣,深呼吸了几回才将自己震颤的心神压下去。她轻呼一口浊气,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那真的顾延又在何方?这个假的能这样肆无忌惮的闯进王府,就是说真的顾延在他们手上吗?那顾延还活着吗?他们费尽心机装成顾延的模样又是为了什么? 机密情报?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顾延掌握了大楚很大一部分的要务,甚至能从各地安插的人手得到不少肮脏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安王不是那种软弱无力的人,能不惊动任何人偷天换日,看来对方布置了很久!可是照理来说以顾延的警惕心,不应该这么简单的就被人绑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疑的地方太多了,仿佛一团云雾遮挡在洛妤的眼前,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很麻烦。 洛妤的唇边都要被她自己咬出血迹来,她尽力稳住自己惊慌的内心,她得先确认顾延是否活着,如果活着,那他被关在哪儿了,如果……已经被杀害了的话,那她……不管怎样,她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要先摸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既然派这么一个人潜入王府,那一定有接头的人,才好把消息传出去。王府留守的人不太可能,那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今日跟随安王回来的那些人里面! 要她什么都不做,任凭顾延自生自灭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要小心为上,现在顾延生死不知,她能做的也很有限,但即使是这样,她做不到无动于衷,静静等待,这跟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有什么区别。机会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瞻前顾后就会错失良机。 几息之后,一碗鱼汤见底,“王妃,夜深了,你也快些回去吧。”顾延看着拿着发簪发怔的洛妤,赶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洛妤知道面前的人是假的后,自然没了那份对待顾延的真情实意,虚与委蛇地附和道:“好的,臣妾晓得。” 既然这是假的,她便没什么好说的,向人俯身行了一礼后,不再留恋的退出了书房。她还要去安排人手盯着这人,不能让他把大楚的机密传出去。 这点洛妤倒不是很担心,因为顾延在她面前若有若无的提过,书房里似乎有专门的密室来存放那些真正紧要的东西,放在外头的都是明面上的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候在书房外的碧落看着恢复了往常神情的洛妤,还以为是两人重修于好了,忍不住插嘴满心欢喜地问道:“娘娘?” 洛妤用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人,周围的侍卫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天边飘来一层雾色遮住了月的清辉,将原本明亮的月牙隐上了薄薄的灰色锦缎。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黑暗,可是,洛妤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踏着雷厉风行的步伐,越过只剩下宫灯烛火的庭院,回了梧桐苑。 “娘娘?还不睡吗?”碧落疑惑地看着洛妤坐在朱椅上拄着头沉思的模样。 洛妤被这声唤回了神智,她看着碧落一无所知的模样,忍不住头疼。现在顾延是被人假冒的这个事实只有她知道,如果她找别人商量这事的话,难保不会透露风声,到时安王的安危就不能保证了。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话,她能做的不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安王府留守的侍卫应该是可信任的,只是那个冒牌货顶着安王的脸,那些侍卫必然不会起疑。在她和安王的命令中,他们自然会优先听从安王的命令,这样一来,甚至可能暴露她已经知道了那人是冒牌货的事实。 安王府的人都不能用,那就只有自己陪嫁过来的人,可是她们都是婢女,都在后院活动,基本不会到前院去。 洛妤的秀眉紧蹙,这样就陷入了僵局,本就打着结的绳子上更是被缠绕上了许多丝接。光靠她一个人实在是难以成事,要怎么办? “娘娘?”碧落见洛妤久久不回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碧落,我……”洛妤看了一眼无辜的碧落,又快速垂下头去,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碧落,如果你进入了一条死胡同,前后的路已经没了,那该怎么办?”洛妤嗫嚅了几下,眸光灼灼的看着人,将心中的困扰化为了这样一个问题,希望能从碧落口中得到一点启发。 洛妤苦笑一声,继续拄着头沉思。 是她想多了吧,碧落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啊?”碧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洛妤的问题,水润润的眸子不解的看着洛妤垂下的脑袋,暗自嘟囔了一句,‘娘娘怎么会想这种问题’,不过她还是尽责的替自家娘娘想办法。 “呜……那呆在原地等着梦醒?或者娘娘努力在梦里想出一条路来?”碧落的拇指和食指撑着下巴,歪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的,她以为洛妤这是做梦了,还被梦里的情况吓得不轻,不然怎的到现在还在说梦里的事?还不肯入睡? 洛妤闻言,眸子一暗,她就知道,这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来。但旋即她眸子微动,想出一条路?铺路? 霎时,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或许有办法了,的确,在安王府安王的权势最大,她根本无从下手,但安王府外可是有着比安王权势更大的人,皇帝!她可以用外面的势力牵制这个冒牌货! 洛妤嘴角一勾,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面无表情的面容总算是漾出了春色,她有法子了! “碧落,我觉得王爷可能对我变心了,而且他的身上好像有别的味道……” 这话洛妤说得半真半假,那个假的顾延身上确实不是她熟悉的味道,而且沾染着一股另类的香味。 剩下的话没说完,碧落便自动补充完整了,忍不住拔高了声线,“所以娘娘才这般……可是王爷不是说过不纳妾的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怀疑安王他外头有人了!”洛妤一脸严肃的盯着碧落,朱唇轻启。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碧落简直怀疑洛妤是不是烧糊涂了,安王对王妃有多么的一往情深,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突然说变心什么的,不会是娘娘想多了吧? “我也只是怀疑,所以,碧落,拜托你,让下面的婢女去盯着安王的一举一动!”洛妤倏地起身,双手撑在碧落的肩上,神色肃穆的拜托着人。 碧落被洛妤弄得一楞,咽了咽口水,放大的瞳孔倒映着洛妤激动的人影,“好、好的,娘娘。” “麻烦了。”洛妤收回自己的手,略带歉意的看着碧落。 她还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碧落,只能以这种绕远路的方法达成目的。 第143章 勾结顾笙? 翌日晚上,碧落神情慌张的匆匆跑到洛妤身边,“娘娘,娘娘,王爷他出府了,去了花楼!”最后一声几乎穿破了洛妤的耳膜。 碧落难以置信又愤愤不平的模样落入了洛妤的眼里,洛妤倒是没什么好激动,反倒是碧落这个小丫头,怒气冲冲的,脸颊都被气出红晕来。昨日洛妤所言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跟人保证安王不会那样的,结果今日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安王怎么可以这样对王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洛妤摆摆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人是假的,她当然不在意,重点是,“王爷外出的时候,跟着的侍卫是哪批?”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是一些眼生的侍卫,应该不是常驻王府的那些。”碧落支支吾吾的说着,她还没有从安王疑似背叛王妃里面出来,整个身子都是炸呼呼的。 洛妤看着像白白一样炸毛的碧落,安慰的笑了笑,“那还有谁也去了那间花楼?” “欸?有王公子,贾大人,徐侯爷……还有梁王也去了,秀芳阁是京城第一的花楼,艳名远播,今晚说什么有花魁献舞什么的,京城里的人去了很多,听说秀芳阁都挤满了人了!” 说到花楼的时候,碧落很是不屑的嘟起唇,那些个花楼女子,说什么卖艺不卖身,还不是一个个勾着男人不放!最气的还是连安王都去了,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当初娶她家小姐的时候说得比谁都好听,现在才过去一年不到,就忍不住了? 洛妤灿笑着看着陷入愤懑中的碧落,摸了摸鼻尖,将眸中的愧疚掩了下去。 短短一瞬,她的心神就回到了碧落刚刚所说的那些人身上,没想到啊,那间小小的花楼,竟然汇聚了那些多的世家贵族,朝廷重臣! 她当然不会以为那个冒牌货去花楼只是为了寻欢取乐,他肯定是借着这个复杂的人员流动将消息传递出去,或者是为了跟什么人见面之类的。 秀芳阁今晚的热闹可想而知,看来她的人找不到顾延的最新动向了,不过,能知道他的踪迹已经很好了,洛妤也不能勉强下面的人。 不过,顾笙也去了?他去凑什么热闹?以她对顾笙的了解,那个男人对白卿卿可谓是死心塌地,怎么可能跑出来寻花问柳? 而且,她都听说了,顾笙最近可是一直呆在户部查账呢。要查出些什么可不容易,但是顾延一直很卖命,好像不查到披露就不肯罢休的样子。想想也是,这可是庆|丰帝第一次对顾笙委以重任,多少人等着看好戏,顾笙再不堪大用也要做出点成绩出来。 一个根本不可能去花楼的人现在去了,他又是去做什么?难道是查账查不出来,才盯着那些个有嫌疑的大臣? 噗嗤,想想也不可能,他顾笙怎么说也算是今非昔比了,盯梢大臣这种事他一声令下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亲自去,还是那种地方,徒惹一身腥。朝堂之外的人可不知道顾笙的尴尬处境,他们只以为这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赶着去巴结,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板凳。 所以,顾笙去是为了什么? 再加上,冒牌货也去了,这两个人……是巧合吗?或许,不是?以顾笙的身份地位,能让他亲自碰面的也没几个,如果是顶着安王的身份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了。 当然,也不排除顾笙是和私下联络的大臣见面,可是无论怎样,顾笙的嫌疑还是很大。现在她太被动了,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能放过。到现在为止,安王的下落和安危她都一无所知,这样下去,顾延…… 这般想罢,洛妤对着还在默默控诉着安王的碧落说道:“碧落,盯紧顾笙!” “欸?娘娘,现在不是应该去唤王爷回来吗?”碧落难得的皱起秀眉,不解的看着洛妤。 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妃要放任安王的这种行径,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开了先河就会有无数次。而她家娘娘又不能生育,若是有一个恬不知耻的女子怀上了安王的孩子,到时候进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时候她家娘娘只能打落牙齿把血往自己肚子里吞! 纵然娘娘的娘家声势显赫,权势滔天,是为侯府,但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安王的子嗣重要啊!娘娘怎么还这么淡然不温不火的坐在这里! 洛妤但笑不语,将气呼呼的碧落安抚下来,“好了,没事,既然他敢去,就要付出代价!” 尤其是顶着安王的脸!敢做出这种抹黑安王的事,她记下了。 “娘娘!”碧落惊喜的睁大了眸子,她就说嘛,娘娘怎么可能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碧落,现在重点是看紧梁王!”洛妤摸了摸碧落的发顶,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段时日一直操心着安王,就没有多问顾笙的事情,没想到这人竟然做了这么多吗,不过,户部那些老臣可不是好相处的。那么多年的账目篡改下来几乎天衣无缝,连顾延都一时难以解决,更何况顾笙这个半吊子! 说实话,她就是看不上顾笙! “好的,娘娘,奴婢晓得了。”碧落疑惑的看着莫名执着梁王的洛妤,既然是娘娘的吩咐,她照做便是。梁王府里也有几个她们的人,倒是可以一直盯着梁王。 “那王爷那边?”碧落收起自己的不解,问向洛妤。在她看来,安王明明比梁王重要的多,是娘娘的夫君,为什么要一直关注着梁王? 而且从娘娘之前的意思来看,明明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梁王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梁王对娘娘做了什么吗?惹得娘娘几乎把梁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洛妤敛了敛如画的眉目,乌墨的眸子有如姣姣弯月熠熠生辉,鸦羽般的眼睫微动,朱唇轻启,“王爷?让他去好了,难不成还要我跑到花楼里大哭大闹不成,等他回来了……” “等王爷回来再收拾他?”碧落气呼呼的举起小拳头,还在洛妤眼前晃了晃。 “噗嗤!”洛妤轻笑一声,对碧落的这种幼稚行为感到既好笑又感动。碧落只是一个小丫头,哪能对一个王爷做什么,可她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其维护自己的心思不言而言。 洛妤笑过之后,一晃眼,猝不及防又想到了上辈子,直到她身死的最后一刻,碧落都忠心耿耿的守护到了最后,她一死碧落能有什么好去处。 只是,现在情况复杂,碧落又单纯,她实在是不能放心。对了,还有文瑶,或许文瑶能帮她一二。 “娘娘~”碧落听见洛妤的嗤笑,粉嫩的面颊霎时染上了绯红,眉眼含羞地看着洛妤。 洛妤见自己逗弄的太过,脱下手腕上的玉镯,拉过碧落的小手,忽略过碧落略微挣扎的举动,强硬的替人戴了上去。 碧落的手腕上倏地一凉,眸子一动,便瞧见了是以晶莹翡翠玉镯,品相皆是极品,是洛妤平时挺中意的一件,她疑惑的看着洛妤,“娘娘?这是做什么?” 第144章 出逃 洛妤抚着秀眉轻轻叹息,眸中满是对真正的顾延的担忧,时间在不停流逝,她却还是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原来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吗? 秀嫩葱白的指尖泛了白,洛妤不安的攥着绣帕,紧紧地咬着唇瓣,愣愣的看着地面的某一处发怔。倏地,一抹腥味蔓入口中,洛妤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咬得太用力了,把嘴唇都咬破了。她舔舐掉嘴角的鲜红,口腔中瞬间绽开温热液体独有的咸腥味。 她清醒了很多。 什么都不做根本救不了顾延! 要化被动为主动! 可问题是要怎么做? 谁能牵制得了安王?果然,还是得去寻庆|丰帝!让皇帝出手! 明日一大早,她就进宫! …… 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头,今晚是难得的一个圆月,比任何时候都要圆润的月亮散发出的银灰也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万籁俱寂,只有微风拂过庭院惊起的簌簌声和池塘中调皮的鱼儿偶尔浮出水面甩动的鱼尾发出的叮咚声。银中透白的霜色皑皑的覆盖了整个庭院,青黑色的砖瓦下弥漫上一层别样的精致。 徐府。 顾延已经被关在这里几天了,但他根本没有见到任何疑似幕后主使的人,其中只有徐燕婉进来一直给他送吃食和必备的衣物。其他时候,这间屋子外面上了锁,还有专人的看守。 不过,他有匕首和徐燕婉这个内应,要想逃离这里还是很容易的。他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还是不见任何重要的人物出现,也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只想绑架他,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可他一旦不见踪影,应该有侍卫或者巡卫大肆寻找才是,可他这段日子观察下来,外面很平静,根本不见任何巡捕。 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将他失踪的消息瞒了下来,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安王若是久久不出现在人前,自然会引起怀疑。 况且,他来之前已经吩咐过江夏了,他们也会随机应变,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了。 既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再在这样呆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次日一大早,天将明,融融的橘色代替了银灰色,昼亮的光辉洒遍了这小小庭院的每个角落。 “王爷,用早膳了。”徐燕婉轻轻的唤道,她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来到已经起身梳洗好的顾延前,他现在是一介阶下囚,所以所谓的早膳其实就是一碗白粥和两样小菜。 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他不挑! 也正是因为顾延的配合,那些人盯了他两天,见他都是安安分分的,就不再一直看着他了。他们也是人,既然阶下囚识时务,他们也懒得管,上面赏银给得多,自然是该怎么乐呵就怎么来。 所以,这间小屋内,只有顾延和徐燕婉两人。 这也就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顾延。 “徐姑娘,本王今日要离开这里,麻烦你了。”顾延用完了那一碗薄薄的稀粥,凑近徐燕婉,目光直直的盯着人,压着声线平稳的说道。好似他不是被人绑架,而只是在家跟下人说要出门一样平常普通。 “王爷,奴家知道了。”徐燕婉皱了皱秀鼻,眼眶涩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咽了咽口水,惶惶然的低下头去翁着声儿应道。 徐燕婉是不安的,她到现在为止能这么平静是因为安王也在,他会保护自己的,可现在安王说他要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万一那些人发现是她在暗地里一直帮助安王的话,她绝对会死的!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再自私不过的人,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可是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啊! 顾延看出了徐燕婉迟疑的原因,既然徐燕婉向他投诚了,他就不会把人一个人仍在这里不管不顾,只是她这张脸是个麻烦,绝对不能出现在京城。 “王爷要奴家怎么做?”徐燕婉鼓起勇气,宽大的杏色衣袖下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颤着声儿问道。 “本王问你,现在整个府邸有多少他们的人?” “除了奴家和一个负责做饭打扫的下人,其他还有两人负责一直看守王爷,就是外头站着的那两个,还有两个在前院守着。至于府邸外的奴家就不知道了,还有上回那个贼人为首的孟远似乎不在了。” “好。”顾延轻拍了下手掌,这情况跟他想象得差不多,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便宜了他。 徐燕婉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两个身影,压着嗓音细细说道:“那王爷要怎么出去?是直接对他们下手吗?” 她这话问得有些心虚,孟远之前是吩咐过她要把软筋散下到安王用的食物中,可她根本就没放,要是安王直接用武力的话,那她岂不是暴露了,她还不想死呢,她又不蠢,那个孟远显然也是听命的,身后必然是有后台的,无论是安王还是京城中的哪一个权贵她都招惹不起,更不敢出现。 “房间后面不是有扇窗吗?本王直接从窗外出去就行,只要你帮本王拖延一点时间就行。”顾延想得清楚,直接用武力的话,会打草惊蛇,他现在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若是外面风平浪静的话,他或许可以制造点麻烦出来,逼得幕后之人不得不运作,一旦他们狗急跳墙,他就有机会了。 而且,房间里的窗户外就是一大片池塘,若是他没有武功在身的话,想要从窗户跳下去就会溅起水花,发出巨大的声响。但现在情形不一样,他有武功在身,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松逃出这座府邸。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上回他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可是根据马车穿过的朱雀街和拐过的几道弯,他能大致判断出他所处的位置必然在东三街里。 要知道,这东三街是一个很微妙的地方。皇宫位于京城的最中心,占地最广,足足占了整个京城的六分之一,京城剩下的地方以皇宫正东面为起始,离得最近的就是东街,接下来就是东二街,东三街。当然像北街,南街也是有的,不过那些地方就是平民的住所或者集市商铺了。 换言之,东街是皇亲国戚,世家权贵的地盘,东二街是朝廷重臣的,那这东三街就属于那些高不高低不低的官员或是富商的地方了。毕竟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能住得了这种地方的除了有祖上的荫庇外,还需要不少钱财。而像东街那种地方,就不是有钱就能住的,还得有权有势才行。 顾延还曾经听说过这东三街的趣闻,说是有一个达官贵人将青楼里赎出来的女子安置在这里,方便他们偷|情。而从他掌握的消息来看,确实有不少权贵以别人的名义在东三街买下住宅,至于用来干嘛的,几乎是多种多样了。 但不得不说,现在朝廷就是这种风气,依附权贵,拉帮结派,下面的官员不思正业,绞尽脑汁讨好上位者。 不过,有胆子绑架他并且确实做到了,能有这样的势力的不就那几个,梁王?王丞相?甚至是皇帝? 不是他不信任皇兄,只是前段日子他隐隐约约便察觉到了皇帝对自己的疏离和戒备。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庆|丰帝大限将至,而他手握重军,又是其亲弟,若是他生了野心,以现在这个局面,皇位花落谁家真的不好说。 理智上他可以理解,但感情上他接受不了,曾经的兄弟情深到底是有了裂缝,细小却深不见底,似乎是在嘲讽他的一厢情愿。 到目前为止,那些绑架他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切实伤害他的举动,也就是说幕后主使不希望他死,只是想把他囚|禁在这里。 可这样有什么意义吗?让他消失一段时间?他们害怕自己成为阻碍所以先下手为强? 一瞬间,顾延想了很多,将脑中推算出来的各个可能都推演了个遍,将几个最具怀疑的人列在心底。 “好的王爷,奴家知道了,那王爷一路小心。”徐燕婉眉间微蹙,目光游离,最终无奈的垂下头去,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干涉不了顾延的决定,只希望安王能想起她来,把她从这水深火热的地方救出去。 “徐姑娘放心,本王一定会来救你出去的,再此之前,还望姑娘能尽力拖延时间。” “多谢王爷,王爷放心。”徐燕婉忙不迭点头称是,她一听安王会回来救她,霎时绷紧的脸色露出了一抹笑意。 顾延见徐燕婉收拾完碗筷,一如往常离去,待听闻“哐当”一声,便知房门外落了锁,那他也该行动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那扇紧闭的窗户前,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环视一圈,将池塘周围的景色尽收入眼底,确定了这边没有人把守,才拖着窗户的底框,让窗户在不发出任何声响下打开。 顾延一跃而下,借着门框的力道,牢牢翻身抓住墙岩,几个起跳借力,顺利的越过这片池塘,落在平整的地面上,借着树丛的掩映,很快翻出这座府邸。 他甫一翻身而下,落在了两道高高的青灰色砖墙中间。顾延扭了扭脚踝,心里有点微妙,这跟偷鸡摸狗的大盗行为似乎没什么差别。 “王爷?您真的是王爷?”一年轻侍卫看着原本斑驳的砖墙上突然跳下来了一个人,还有些不敢置信,待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却又觉着理所应当。 顾延回身望去,摸了摸下巴,“你是江夏的手下?” 第145章 重逢 “属下正是,王爷,您终于出来了!”那人略带惊喜的说道。他听过江夏露出的风声,知道一点事情的小尾巴。今日正好是他守在这边,却不想见到了安王,心中的激动难以平复。 “此地不宜久留,换个地方说。”顾延见人越说越起劲,无奈地抽了抽唇角,伸手扶额。 这些年轻侍卫怎么跟明江一样,冒冒失失的却又不失朝气。 “王爷跟属下来,江统领为了方便我们监视徐府,已经买下了一座附近的宅子。”刘甸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拐了一个弯儿,将人带到了徐府的隔壁——张府。 顾延忍不住挑了挑眉,江夏还真的大胆啊,竟然直接把临时据点设置在徐府隔壁。不过,现在看来反而是帮助了他。这样一来,他想麻痹敌人也就很容易了。 他进门随意的张望了一下,因两座府邸就连在一块,所以就连大致的布景也差不多。 顾延一进入里间的房屋便开口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想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并州城怎么样了,安王府怎么了,洛妤怎么样了。 刘甸一听到安王的问话,忍不住一吐为快,“王爷,您是不知道啊,现在有人冒充您进入了安王府,那个人跟您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早就知道您在这里,属下都以为那是真的安王!” 一模一样! 易容! 和徐燕婉一样! 有人故技重施,让人代替他进了安王府,那阿妤可还好? 一想到洛妤,顾延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有了死死裂缝,额上的青筋转瞬凸起,星目死死地盯着刘甸,“他什么时候去的安王府?现在安王府情况怎么样?” 刘甸略略抬头,错过了顾延眼中的狠厉,按了按太阳穴,“这么说来,那人是前天去的王府,至于王府里的情况,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有江统领在一直盯着他……” 顾延皱紧了眉头,垂下头去陷入了深思,所以幕后之人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就是为了他王府里的东西吗?可是这么做根本不值当啊。 就算他自己不逃出来,等他们放人了,他也就知道了有人曾经冒充他的啊! 所以,不可能只是为了书房里的东西,他们所求更多,可他王府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觊觎的? 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那些消息更重要的。 不是那些死物的话,难道是人?除了他以外,安王府就只有洛妤了! 可是,洛妤根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吧?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京城里的人可不会因为洛妤什么都没做就会放过她,只要洛妤挡了他们的路,就会对她下手!尤其洛妤现在是他的妻子,身份地位更加敏感。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认为这是那些人的最终目的。如果仅仅想要除掉他和洛妤的话,派刺客便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顾延平稳的呼吸声蓦然一顿,皱紧了眉头,瞳孔霎时放大,不安的揪住刘甸的衣领,“王妃怎么样了?” “王妃?属下不知,不过王妃今日要进宫!”刘甸被扯得一个机灵,摸了摸后脑勺凛声说道。 刘甸暗自深吸一口气,幸亏江统领让人盯着王妃那边,怕那个冒牌货伤害王妃,所以他才能知道一点消息。 不过在顾延心里就像是一颗石子掉入了原本平静的湖面里,泛起阵阵涟漪,只不过是再细小不过的波涛,却变成了拍岸的浪涛。 进宫! 洛妤要进宫?这根本不可能! 他太了解洛妤了,皇宫中的人她都不熟悉,更不会主动去讨好,所以她去宫里做什么?是那个冒牌货做了什么吗? 一想到这儿,顾延便再也坐不住了,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王妃今日要进宫?” 也就是说,他现在去说不定能赶在洛妤进宫前将人拦下了。 顾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才刚刚亮,蒙蒙亮的斑驳圆点透过窗格子交相掩映在青砖上,朦胧的薄雾笼罩着整片庭院,在绿叶枝丫上凝成一滴滴晶莹的露珠。 太阳还没有升起。 而大楚宫门开门的时间是有规定的,现在还不到时候,就算洛妤有什么急事,最快也要等到宫门开启之后。 “对、对啊。”刘甸愣愣的点点头,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一惊一乍的安王,以为安王是太过担忧王妃才这般激动。 英明神武如安王这样的人也会在意儿女情长啊! “有快马吗?”顾延扫视了空荡荡的房屋,在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扯下来一段袖子,系在了脑后,将半张脸都遮了去。 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他是顾延了,只不过当街蒙着面怎么看都很可疑,他得抓紧时间,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找到洛妤。 “马?后院倒是有两匹。”刘甸这会儿万分佩服江统领的准备充分,那些喂养的马本就是为了预防有什么突发的事情备好的,没成想现在真的是派上了用途。 “不过,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刘甸难掩心里的激动,看着安王全副武装的样子,难道是要跟那个冒牌货摊牌? “没事,本王要先去找王妃。” 先确认阿妤的安危! “然后和王妃里应外合?”刘甸冒出了星星眼,呼吸急促起来,双手抱拳,忍不住将顾延剩下的话自发脑补完。 “……恩!” 顾延看着年轻的侍卫怀着一腔的热血,似乎透过这个人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年他也是这样,怀着满腔的热血上了战场,正是因为有这样一股子信念在不断的支撑着他,即使满身伤痕,再多的苦再多的难他都撑了过去,才能一直让他走到了现在。 他收回自己逐渐远去的神思,现在不是追忆当年的时候,旋即转身去了后院。 …… “还没到吗?”洛妤坐在自家的马车里,忍不住轻声问道。 明明是一样长的道路,她今日却觉得分外遥远。洛妤知道是自己烦躁郁闷的心里在作祟,可是出事的是她的夫君,这让她怎么能心平气和! “娘娘,快了——” “嘭!”宽大的马车毫无征兆的突然被撞得一阵晃动,洛妤亦是被这剧烈的撞击弄得一个激灵,身子被撞击得离开横凳,眼看就要倒向左边的马车壁上,她眼疾手快用胳膊肘抵住了整个倒落的身子。 “嗯哼。” 这一举动有效的阻止了洛妤整个人撞向马车左壁,但同时她闷哼一声,胳膊肘受到的撞击也不轻,不过怎么说都比整个人撞在马车壁上的好。 马车被撞击了这一下,右边的车轮微微轮空,但很快就落到了地面,马车也被迫停了下来。 顾延看着停下的马车,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赶上了。他用力拍打坐下的马儿,算计好角度,让马儿去撞上马车,就是为了能让马车停下。 安王府的马车当初建造得很结实,全速前进的时候很难靠人力停下,而下一个弯口就是皇宫大门了,他别无选择,只能辛苦马儿了。 “你是什么人?”赶车的侍卫好不容易安抚下来躁动的马匹,倏地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可疑的人,遂扬鞭怒吼道。要知道在大楚的京都,竟然有人敢往安王府的马车上撞,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坐在马车里洛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的心情随着外面的人声,心眼又提了上去。无他,她都被刺杀过好几回了,这种事简直驾轻熟路了。 是刺客?这也未免太正大光明了?简直不把他们所有人放在眼里! 洛妤有自知之明,自己根本不会任何武功,文瑶又不在身边,马车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都在外头,要是真的有人闯进了,她恐怕不是对手。 她的心一沉,拔下发髻上的发钗,紧紧握在右手中,将整个手连带发钗一起藏进了宽松的衣袖中。眸子紧紧盯着晃动的车帘,若是一有人进来,她就拿簪子刺去! 马车外,又是另一番景象,随着赶车人的怒喝,原本落在马车后面的侍卫一拥而上,将来人围了个滴水不漏,一个个举着□□大刀,就差没架在顾延脖子上了。 顾延抽了抽嘴角,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府上的侍卫可以这么灵活的对敌。侍卫中,几乎都是他熟悉的面容,所以应该不是他们的人,那他就能放心了。 他眼眸略过那些明晃晃的刀子,不发一言,无视了侍卫统领的怒目呵斥,直接轻点足尖,踩着一个侍卫的肩膀,一个飞跃就跳上了马车。 何朗愣愣的看着顾延的跳跃,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人? 这身形,似乎有点熟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那贼人都跳上了马车了,定是要对王妃下手! “贼人,住手!”何朗怒喝道,手中的刀一扬,眨眼睛便挥到了顾延的后脖颈,若是再进一步就要将人的头颅砍下。 “噌!”刀子结结实实砍到了马车的壁上,深陷其中,溅起些许木屑。 顾延感受到后方的破空声,察觉到何朗的意图,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头一歪,身子一扭,便躲开了何统领的攻击。甚至趁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整个人如一个泥鳅一般窜了进去。 众人瞬间惊恐万分,安王妃还在里面! 洛妤紧紧攥着发钗坐在横木上,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车帘。随着那人越来越近,她的心早早的提了起来。 “啊!” 车帘被掀起,洛妤一声轻呼,隐约只见是一个蒙面大汉,手中的簪子立马刺了过去。 第146章 相聚 顾延没想到里面是这样一番光景,“啪”的一下就握住了洛妤的手腕,见人惊恐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阿妤,是我!” 幸好他没有放松警惕,要不然可能就栽在了自己人手里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小妻子。 洛妤的手腕被男人紧紧攥着,正以为马上要血溅三尺的时候,却不料耳边倏然响起熟悉的嗓音,还是熟悉的措辞。 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顾延! 真的是顾延吗? 她猛地一颤,原本紧闭着的等待死亡降临的眼帘蓦地睁开,折射出一抹流光亮色,哆嗦了几下唇角,颤着声儿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是王爷?” 说完这话,洛妤忍不住呜咽出声,从知道王府里的那个安王是假的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心觉,她已经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会想到去找庆|丰帝的帮助,她…… 顾延解下面上的黑色锦缎,露出了真容,“阿妤,是我!” 说完上前半步,拥住了洛妤摇摇欲坠的身体,鼻尖瞬时沁入了一股冷香。柔软的身子,熟悉的味道,这才是他的阿妤! 连日来始终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只要阿妤平安无事便好。 洛妤猝不及防被搂住,还有些呆愣,待她确认了面前这个人真的是顾延后,抬手紧紧环住顾延的腰身,脑袋靠在顾延的肩上,“王爷!阿妤好害怕!阿妤……呜!” 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晶莹剔透的白珠子顺着洛妤的面容蜿蜒而下,瞬时没入顾延墨色的衣领中。洛妤嗅着独属于顾延的龙涎香味,安心的靠在这个男人怀里,放肆恣意,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不安、惶恐都倾泻而出。 她咽了太多的苦下去,整日惶惶然,担心这忧心那的,短短两日都憔悴了许多,连身形都有些消瘦了。 “阿妤,是我不好,没有及时告知你,让你担心了,那个假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顾延揽着人细细安抚着,轻轻描摹着洛妤的眉眼。 “没有,他倒是没对我做什么,只是一直钻在书房里,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阿妤,我知道了……” 顾延和洛妤正在互诉衷肠,一抹光亮倏地从顾延身后亮起,带着刚刚暖暖的薄辉映照在墨发上,好似给顾延披上了一层金辉,洛妤水润润的眸中满是顾延散着融融暖光的模样,好似天神下凡。 “贼人!”何朗一个箭步冲上马车箱里一声怒喝,却倏然睁大了眼眸。 那贼人竟然搂着王妃! 放肆!猖狂!鼠辈! 一瞬间,何朗想了无数个词形容顾延的行径,气得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人当场砍死。他好不容易抽出嵌在马车框上的刀子,现在这人背对着他,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洛妤见举起大刀的何朗,霎时收缩了瞳孔,连忙解释道:“何统领,住手,他是——呜呜!” 顾延从洛妤清晰的瞳孔倒映中便瞧见了何朗的身影,连忙将黑色锦缎重新覆上面,立即捂住洛妤脱口而出的话。 他现在还不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机未到。但是今日他为了截住洛妤,造成的声势不小,起码这群侍卫必定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阿妤,配合我!”顾延反手扣着洛妤的脖颈,一个旋身落在了洛妤的身后,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线轻声道。 洛妤被顾延弄得一个发蒙,立马反应过来顾延的意思,也便没了反抗的心思,任由顾延动作。 虽说是扣着脖颈,可洛妤这个当事人最清楚顾延根本一份力道都没有用上,也就比抚摸重上一分。洛妤配合着人微微抬起下颌,细长白皙的脖颈便落在顾延的大掌之下,好似只要那人轻轻用力一捏,脆弱的脖颈便会被轻易折断。 何朗目眦尽裂,霎时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道道凸出,他看着贼人挑衅似的神色,早就将洛妤之前的失言抛到了脑后,大刀一指,厉声喝道:“贼人,还不束手就擒,皇宫跟前竟敢如此嚣张,放开王妃还能饶你一命!我们的人已经团团围住了马车了,你是逃不掉的!” 他说这话自然是假的,只是为了不再刺激到贼人,王妃因为他们的失职已经落入了贼人的手里,要是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他们怎么对得起王爷的信任,他们万死也不能其咎! 顾延自然表白何朗这只是在虚张声势,洛妤在他手里,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一分。现在他还不能暴露于人前,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们最好都让开,不然安王妃的性命我就不能保证了!”顾延压低着嗓音,尽量变换着声线对着何朗挑眉道。 何朗看着这双熟悉的剑眉,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在哪儿看到过,现在他满心眼里都是王妃的安危。 “你!你挟持王妃是想做什么?” 何朗见人油盐不进,只好换一种法子逼问。贼人擒住王妃却没有直接下杀手,就说明他不是来杀人的,那肯定另有所谋。或许他可以借着这一点跟人周旋。 “没什么,只是想借王妃一用!你们都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延一瞬间想了很多,把洛妤放在现在的安王府太危险了,还不如让她呆在自己身边,等事情都结束了,再回去!可是这样一来,王妃失踪,京都必然戒严,挨家挨户的搜查,这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那个冒牌胡都不利,无异于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若是他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无异于会引起恐慌,若是万一有一天,连皇帝都被人假冒的话,那大楚不就完了吗? 且不说那些长远的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说当下,皇帝只要略一细想真假安王背后的隐情,是个人都能猜出其中一二,背后的水可谓是深不见底,浑浊不堪。 所以,决不能出现两个顾延! 可是,他也不能让洛妤回到那个已经不再固若金汤的安王府了。 等待,两个顾延?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洛妤’吗? 他将人替换过来不就可以了? “何统领!”洛妤惊慌的唤了一声何朗,好似十分害怕。她急切的看着一动不动的何朗,他们已经在这条街上僵持了半炷香了,若是再拖下去,等到有人赶来了,顾延就不好脱身了。 洛妤虽不知顾延到底有何打算,但长久以来的信任使她无条件的相信顾延的判断,看他的意思是想把她带走,这也正和她的意,有那个冒牌货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跟着顾延釜底抽薪。 何朗暗自咬牙,还是不肯退一步,他退了这一步,那王妃可就被那贼人掳走了,到时候便再难寻了。若是贼人本就心怀叵测,那王妃可不就只有一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洛妤见何朗一直不退,不由得眸中闪过一丝急切。眉尖无意识的皱紧,瓷白的面庞染上了一抹嫣红,耳尖微微泛红,细密的汗珠从额上缓缓滑下。 顾延见状,知道何朗不会轻易的放他们走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就走不了了。 何朗是他一手培养的,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早些年也是一起跟着他上战场的,只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才退了下来,被他安排到安王府当侍卫,也算是变相的荣养了。 这个人他信得过! 一个呼吸间,顾延决定了很多,他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假装挟持的右手,揭下了自己覆面的黑色绸缎,露出了何朗熟悉的面容。 “王爷?” 洛妤察觉到顾延的动作,惊讶的回头望了一眼。她没想到顾延竟然妥协了,看来他很信任这位何统领。 最吃惊的莫过于何朗了,他愣愣的看着跪坐在王妃身后的安王,心中一万个疑惑一闪而过。不过,却又有一丝理所当然,如果是安王的话,那熟悉的身姿,熟悉的眉眼就能解释了。 可怎么会是安王?安王为什么要打扮成贼人的模样假装挟持王妃?……不是,最奇怪的难道不是安王为什么会在这里?王爷现在不是还在府里吗? 顾延看着已经松动的何朗,望向他满是难以置信却又疑惑不解的眼眸,言简意赅道:“何朗,听本王说,安王府里的那个安王是假的,具体的江夏知道!” 何朗犹如被雷击了一样,愣在当场,感觉他四十年的人生都白过了,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一个人还能假冒得如此相像,简直不可思议。可这就能很好的解释‘安王’的异常行为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面前的这个安王是假的,因为那熟悉的眼神,鹰隼中透着锐利,面向可以模仿,可眼神是模仿不了的。 旋即,他反应过来了,弄出了一个假的安王,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背后的水很深,他根本看不到路。 何朗回过神来,收回大刀,平静的问道:“王爷要属下怎么做?” 虽然面上淡然不惊,然而心里早就泛起了滔天巨浪,现在只要一颗小石子就能把他彻底淹没。 “不要打草惊蛇,江夏知道,等本王的消息,现在赶紧离开这里,皇宫不安全,侍卫都信得过吗?” 顾延或多或少也能猜出洛妤的用意,她必定也是看出了那个冒牌货,想去皇宫寻求帮助,但现在局势不明,幕后之人还没有浮出水面,他们不能随意乱撞。 虽说是幕后之人还没有完全确定,但顾延已经想法,但无论哪一个,都或多或少都与皇帝有关,他还没弄清楚皇帝在这件事情里参与了多少,所以不能去! 第147章 谋划 “王爷放心,都是自己人!”何朗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道。 这点何朗还是能确定的,他手底下的人都是跟着他和王爷拼过命的,都是知根知底的。 而且,王爷怕是不知道,他的这些弟兄们其实都已经没了亲人的,王爷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吃住的地方,他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收买?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是安王府的侍卫,若是有一天,皇帝要对安王不利,他们也有守着安王到最后一刻! 安王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追随他! “那就好,快走!”顾延连声吩咐道。 恰逢此时,一道金辉透过薄薄的纱帘映照进来,扫到三人的脸上。洛妤抚了抚面颊,错愕的看向格子窗外。 橙黄色的太阳从东边破开沉重的云雾,腾空而上,高高悬起,将融融暖意倾斜而下,无尽的光辉撒下道道亮白的斑驳,给这沉浸在夜黑已久的城市带来了光明。 天亮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咚——” 皇宫大门开了! 顾延在马车中,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透过那薄薄的车帘直勾勾的注视着皇宫的方向。 “王爷,我们去哪儿?” 何朗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僵硬,只意识到现在的形势诡谲,不知该如何是好。安王府是回不去了,皇宫也不去了,那他们还能去哪? “东三街,张府!从后门进,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最好不要暴露本王在这里的事情!”顾延现在都忍不住对江夏的狡兔三窟称赞,幸好他买了一座府邸,不然他们现在哪儿都去不了。 “好!” 何朗听着外头已经有些骚动的声响,赶紧出去主持大局。虽然他有些头痛,不对他们说那贼人就是安王的话,委实有点损伤王妃的名誉,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繁花似锦的京城已经成了这幅吃人不吐骨头的坟冢。连安王都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呢。 这该死的世道! 何朗跳下马车,冷着脸向众侍卫解释,强行寻了一个借口,好在侍卫都是听命的人,虽然心中万般不解,见何统领都同意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驾!”车夫一扬马鞭,车轮重新滚动了起来。 马车内,洛妤摇晃身形,转身抱住了顾延,只有将这人牢牢的抱紧她才觉得安心,宛若身处水面上浓浓迷雾中漂浮不定的小舟,在看到一丁点的亮光就好似看到了绝境中的希望,所以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抓紧他。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实触碰到顾延,心才安定下来。 “啪嗒”一声,手里一直攥紧的发钗没了用途,顺着玉手的滑落而掉落在马车上,发出叮咚的声响。顾延一手抱着人,一手拿起那支发钗,在洛妤的发髻上逡巡,寻了一个空位插了进去。 “阿妤,没事的,相信我。” 顾延搂着洛妤,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下颌黏在洛妤的发梢上,大掌轻抚着洛妤瘦削的脊背,替人缓着气息。怀中的身躯是那样的柔软,也是那样的瘦削。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到洛妤,看来她过得不好,是他的错,没有照顾好洛妤。 “……恩!”洛妤抬手拭去了眼角边的泪珠,绽出了暖暖的笑意。这是她自从发现了那个冒牌货后第一次笑得肆意开怀。 顾延见洛妤落泪,心里一痛,双手抚上洛妤的面颊,微微扬头,薄唇覆上了她的眼角,替她拭去剩下的小珠子,低沉着轻唤,“阿妤……” 洛妤被顾延触碰得一个激灵,身子软了下来,本就靠在顾延的怀里,这会儿更是软绵无力。不仅如此,还面色绯红,眉眼含羞,深情脉脉的看着顾延深邃的眼眸。 “王爷~” 洛妤软软糯糯的轻唤一声,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想看无语,太多的话想要说反而说不出来。她似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边,太过想要倾泄反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了,阿妤,没事的,能告诉我你是怎样发现那个人是假的吗?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吧。”顾延摸了摸鼻尖,有些好奇,他能认出之前的洛妤是假的,还不是因为那糟糕的厨艺? 洛妤闻言一愣,随即下意识的看向顾延发髻上的那根紫玉发簪,朝他努了努嘴,笑道:“那人竟浑然不知王爷头上的簪子,看来对方来之前根本没有做好工作啊……” 不过想想也是,安王府固若金汤,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更别说是了解安王和安王妃之间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所以,对方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漏洞百出,就算顾延和洛妤两个人没有猜出对方是假的,也必定会引起怀疑,进而引发各种后果。 顾延的眸中闪过一丝深色,对方既熟悉他和洛妤,有陌生于他们,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形。 “大致情况我知道了,已经没事了。”顾延拦着人细细安抚道。 洛妤秀眉微蹙,从顾延的怀里钻出来,两人一直这样跪坐在车厢板上,她的腿都要麻了。 顾延甫一失去怀里的恩热,不解的看着人,不过待看到洛妤自己揉着脚踝的时候,他便晓得了,长时间将身子压在大腿上会造成血脉凝固不畅,他是个武人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可洛妤只是一个小女子,自然受不住。 一丝懊恼从顾延的面上一闪而过,赶紧补救,自觉地替人捏上了小腿。隔着衣料,触碰到那柔软的肌肤,轻而柔地揉|捏。 洛妤看着认真替自己缓解酸疼的顾延,好似在做什么严肃的重大事情。 “王爷,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这话说得很是煞风景,但这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情况,他们人已经都出了安王府,那接下里要怎么做?况且身为安王妃,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回王府。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资源内除掉敌人? 她很清楚,这件事不能被搬到台面上,去找皇帝托盘而出是下下策。但眼下真正的顾延就在这里,那他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呢? 最好的结果当然就是不动声色的顺利除掉敌人,顺便知道幕后之人,方便他们谋划。 顾延看着眼珠咕噜转动的洛妤,眼底的担忧不言而喻,轻唤一声,“阿妤,你听我说,我在并州城的时候,也出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过我已经策反了她,那姑娘现在替我稳着那些绑架我的人。” 洛妤瞪大了眸子,听得是一脸惊奇,原以为她这已经算得上是惊险了,没想到顾延的经历更加惊心动魄。 “所以……” 待她听到还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她就知道顾延有了想法。 “所以我们先回去,将所有人偷天换日……” “听上去办法倒是不错,但是要花费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王爷长期不在朝中坐镇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洛妤单手撑着下颌,歪着脑袋提出异议。 “实际上,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冒牌货是通过什么人传递信息了,而且江夏来报过他跟什么人接触过,只要在那些人里找到真正跟他有关联的人就行了。” 而他的手下们正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蜜蜂一样,四面八方的在搜查排找证据。 “原来如此。” 洛妤明白顾延的意思了,她不得不惊叹顾延的势力范围,也不得不佩服顾延的深思远虑,果然她的那些小手段还差得远呢。 说不定,她对顾笙他们所做的,早被顾延发现了也有可能。 一想到这儿,洛妤便皱起了眉头,她要不要直接坦白得好,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要把自己的老底都要掀穿了。 若是顾延要问她为何对顾笙有杀意,她又要作何解答? 顾延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洛妤,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阿妤,怎么了?” “呜……”洛妤点点手指,犹豫地说道:“突然想到了还在王府里的白白,这猫怕生……” 顾延没想到是一只猫让洛妤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烦恼,心里有点微妙,果然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 “无妨,把它放在一边便是。”顾延抽了抽唇角,安慰着人。虽然他很看不惯一直窝在洛妤怀里的白白,但这只猫可是番外贡上来的,那一身纯白的毛色就极为难寻。 “王妃,到了。”何朗跟在马车旁,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张府的后门。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直呼王爷,但是能提醒王妃。 “你们先进去。”一道温和的女声透过车帘传到众人的耳边。 碧落满是不解的看着马车和何朗,她不明白为什么放任那贼人跟王妃共处一室,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把她们家娘娘置于何地? 何朗既知顾延在马车上,便放心让侍卫都进了这府邸。 “何统领,可是娘娘……怎么办?”碧落踟蹰间还是问出了心底的不安。 怎么可以让娘娘跟一个贼人单独相处?太奇怪了吧?所有人今天都好奇怪?而娘娘竟然没有半点动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朗看向这个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面红耳赤的模样,倒是个尽忠的,遂凑近了轻声道:“王妃没事的,一会儿就会向你解释的,现在人多嘴杂不便多说。” 他说着,还一边环顾四周,这儿虽说是后门,可保不住从哪里就窜出来一个人来。 第148章 潜入 洛妤听着碧落进入院落的脚步声,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怕这个傻姑娘犟着不肯走。 “王爷,他们都进去了,我们也走吧。”说完,洛妤掀起车帘的一角,来回张望,见四下无人,才缩回自己的小脑袋。 “好。” 为了以防万一,顾延还是把之前扯下的一片锦缎系上面颊,只露出一双剑眉星目,“走吧。” 他直接跃下马车,才向洛妤的所在伸出了一双大掌。 两人相携相伴踏入了张府。 顾延倏地回眸,看向东方,那里有冉冉升起的太阳,太阳下有巍峨的皇宫,皇宫里有数不清倾轧的人。 “娘娘?您没事吧?”一直惶惶不安的碧落终于见到了洛妤,忍不住跑上来嘘长问短,顺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洛妤身旁的男子。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先进屋子里。”洛妤对着人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让碧落顿感轻松不少。 洛妤一副有顾延万事足的模样,借着宽大的衣袖,心满意足的牵着顾延的大掌,肆无忌惮的拉着他的手指。 碧落看着这两个人的亲昵举止欲言又止,王妃怎么可以背着安王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这样成何体统? 但……王妃喜欢。 碧落垂眸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妤的身后,眸子愤恨的盯着顾延的后背,几乎要在上面射出个窟窿来。 顾延自是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他不禁抽了抽嘴角,不过想想也是,他现在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也不能怪到其他人头上。 “啪嗒!” 这座小小府邸的主屋被关上了房门,里面的人只有顾延,洛妤,碧落,何朗和刘甸。至于江夏则一直跟在那个冒牌货的身边,替他们打探消息,虽然他被有意的疏远,但招架不住他是安王的贴身侍卫。 刘甸见顾延带了这么多人回来,霎时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抱拳见礼,“属下参见王爷!” 王爷? 碧落心里一个激灵,那人也是个王爷?她惶然地抬眸见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也就是说,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知道了,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可就算是这样,王妃也是安王的妃子,不是什么其他王爷的人啊! 顾延见屋子里的都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便揭下了面上的锦缎,露出了一张众人熟悉的丰神俊朗的面容。 安王? 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安王! 碧落猛地回过神来,如果他是安王的话,那之前所有人的举动都能解释了! 可安王为什么要弄成这幅打扮?还有,安王不是应该去上朝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能有两个安王不成? 顾延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也不推辞,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尽数告知。 众人的神情几经变化,由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惊骇,最后归于平静。事已至此,他们要想的是怎么除掉对方。 对方花了这么多心血布置了这一场天罗地网,戏台子都已经给他们搭好了,他们怎么能不回敬一番。要知道,戏场多绸缎布料装饰,最是容易引火上身! “王爷,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何朗出声问道。 他只是一个王府的侍卫统领,没有那些大人物一样的本领,能做的很有限,但他也想尽自己的全力帮助安王! “隔壁的徐府就是他们的其中一个据点,一会儿本王会把徐姑娘送出来,你们护好她,装作游玩一番再回王府,找个借口让她去毅侯府。”顾延波澜不惊的看着何朗。 他之前答应过徐燕婉会救她出去的,就不会食言。 黑雾弥漫的水面上,无路可走,四周是浓郁的不知名的毒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污水。想逃却好似双脚被凝固在平静的水面上,底下一个漩涡翩然而至,好似趁人不注意就要将水面上的活物都吞噬干净。 漩涡虽小,却不容忽视。一圈圈的螺旋纹悬起,随着水底的暗流缓缓扩大,以一种不为人知的速度缓慢侵蚀着为数不多的净土。 但在这无处可逃的绝境中,一抹白点摇摇晃晃地从黑雾中挣扎着露出一点圆晕,渺小却不容忽视,微弱却存在着。 …… “王爷,那我就代替那位徐姑娘‘看守’您喽~”洛妤歪着头,娇笑着扯了扯顾延的衣摆打趣道。 顾延眼神暗了暗,忍不住伸手勾了勾洛妤的琼鼻,沙哑着嗓音,“调皮!” 洛妤感受到那熟悉的大掌在她面上轻抚的滋味,软了软身子,眼神倏地从顾延脸上收回,猝不及防看见众人揶揄的神情,忍不住捂脸,将自己羞红的脸蛋藏了起来。 她在干嘛啊,这么严肃的时候竟然还在撩拨顾延! 洛妤努力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时的模样,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平复不下来。内心的激荡宛若一江被搅乱的春水,明明只是再细微不过的清风,却让她泛起阵阵悸动。 而离得最近的顾延只能看到他的小妻子露出泛红的耳尖和指缝中若隐若现的白玉透红的小脸蛋。他也不再调戏人了,心底里已经将人摸了个透。 “你们要小心,毕竟那个冒牌货借着本王的名义行事!”顾延回身看向众人,小心叮嘱道。 “是!” 众人关起门来一番密谋,短短半个时辰就把事情捋了一遍,找出现在最好的法子。 屋外,一番春色透过窗花格子映照到青砖上,显现出暖融的斑驳亮白小圆点。摇曳的桃花随风飘摇,散落的粉色花瓣琳琳罗罗地堆在泥土上,好似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粉衣。 一片粉色花瓣不知从何处无声的飘过洛妤的眼前,她伸手轻轻抓住。 花瓣轻且柔,在手掌中的触感温柔,带着一丝初春的冷意,散出淡不可闻的桃香味儿。 “走吧,一会儿我直接带着你从旁边翻进徐府。” 顾延的出声打破了沉浸在梦幻中的洛妤的遐想,她恍然间抬眸,看着顾延的面容,仿若大梦初醒。 她轻眨眼帘,甜甜的应了声,“好的。” 顾延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等把徐姑娘换回来后,你们就按着刚刚说的做,刘甸跟本王走。” “是,王爷!”刘甸见安王用得上自己,跟打了鸡血一样,差点没激动的跳起来。 “王爷,一路小心!”何朗见这里用不上他,只能顿顿的叮嘱道。 顾延没有吱声,望着众人信任自己的模样,郑重无比的点了点头。 …… 出了主屋,顾延带着洛妤来到靠着徐府的那面墙,脚下借着一旁的假石,足尖用力,跃上了那三丈高的墙面。 顾延手上用力,牢牢的攀上那墙头,探出一个头,仔细观察徐府,见这边没有守卫在巡视,顿觉放松不少,毕竟一会儿他还要带着人翻墙呢。 他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直抬着脑袋张望着的洛妤身边,“那边现在没有在后院里,刘甸你待在这儿守着。” “阿妤,你抱紧我!”顾延沉声说道。 虽说是让洛妤紧紧抱住自己,但顾延害不待洛妤双手环上身,自己便牢牢的抓紧了洛妤的腰身,把人箍得紧紧的。 洛妤的身子猛地和顾延贴近,触及到那结实的胸膛,还有些不适应,不待洛妤多想。顾延一下子就拦腰抱起了洛妤,一手托在后背,一手环在双膝处,将人稳稳当当的抱起。 “王爷!”洛妤一声低呼,羞怯的将脑袋埋在顾延的怀里。 太令人害羞了! 说起来,这倒是她第一次被顾延这么抱。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不是一个更好的场景。 不过,洛妤知足了,顾延能平安康健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顾延见人环上了自己的脖颈,气沉丹田,故技重施,带着人轻松地翻过了这仗墙,来到徐府。 洛妤只觉得面上一凉,一股刺痛随之而来,她实在忍不住,只好钻到顾延的怀里。身体落空的漂浮感让她咬紧了牙。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洛妤实在是无福消受。好在顾延的动作很快,只是两个呼吸间便带她落了地,将她放了下来。 一接触到踏实的土地,洛妤便放心不少。她对顾延的身法不怀疑,但她有点恐高,有点受不住。 顾延忙着观察四周,是以没有察觉到洛妤面色的苍白,甫一放手,洛妤脚步虚浮,一个踉跄,膝盖一弯,朝着硬冷的地面摔去。 顾延这才注意到洛妤的不对劲,见人即将要倒下去了,连忙伸手去捞,将人揽回自己的怀里,目露担忧,压着声线,“阿妤,怎么样?” 要是阿妤实在不舒服,他就把人先送回去,没有什么比洛妤这个人更重要! “……没事,刚才只是有点缓不上来,刚刚是阿妤第一次……翻墙,不太适应,现在已经好了。”洛妤轻喘了一口气,晃着眼帘,低声继续道:“王爷,我们快走吧。” 洛妤知道事情的轻重,他们现在可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不便久留。而她确实已经缓过神来,那就不要因小失大,由于她一个人破坏顾延整个计划。 顾延垂眸,将洛妤的神色尽收眼底,剑眉狠狠的皱了起来。是他欠考量了,带着没有任何经验的洛妤飞跃墙壁,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不小的负担。 真的可以吗?洛妤撑得住吗? 顾延犹豫间,牢牢的盯着洛妤的神色,见人明明面色不好,却还是坚持下去。 连柔柔弱弱的洛妤都有这样的决心,他有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阿妤,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 第149章 交换 “恩,王爷放心。” 洛妤见顾延肯松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现在不是他们说撤就撤的时候,还是那句话,她不想因为她一个人断送了顾延的整个计划。 刚才顾延虽没有明说,但她也或多或少的感受了他对皇宫的抗拒。 这意味着什么? 顾延他不信任皇帝了。 感知到这一点的洛妤其实很慌张,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现今这个局面,虽然西凉跟大楚签订了合约,但蒙族边境一直战火不断。而国内又是这么一个情形,争权夺位,陷害忠良……偏偏安王手握重军,跟明江又是那样的交情,就连她都想问一句,他对皇位真的没兴趣吗? 论能力,安王无疑是人中龙凤,战场上骁勇善战,朝堂上,明辨是非,提拔贤才。 庆|丰帝只剩下顾笙一个成年的皇子和其余两个小皇子,皇帝迟迟不肯立顾笙为储君,怕也是看不上顾笙吧。这样的情况下,整个皇朝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继承人,顾延除了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外,其他的无可挑剔。 更何况,她可以把顾笙推上太子之位,却绝不会让人成功当上皇帝! 事情发展到现在,放眼整个皇朝,未来的皇帝要么是小皇子,要么就是……顾延! 洛妤的深思只在一瞬间,而顾延的踟蹰也只在一瞬间。 他略一思量,眸色一变,将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优柔寡断不是他的风格! 顾延拉起洛妤的小手,猫着身子,绕过守卫的视线,将洛妤带去了徐燕婉的房间。 好在徐燕婉明面上一直很配合他们,所以她的房门前并没有人守着。 “咔哒——”顾延轻推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况。 而坐在一把椅子上的徐燕婉无事可干,只能绣些针线,连着几日不曾外出,都绣好了几件肚兜了。 她耳尖一动,静谧的房门口传来声响,微微抬了抬眼帘。 是风吹的?还是有人来了? 不过她这小地方根本没有人会来吧,如果是他们的人肯定会直接推门而入,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所以,果然还是风大了吧? 猝不及防,一片阴影笼罩了徐燕婉整个人,让她整个人蓦地一惊,心里狂跳,她这幅尊荣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要是被人看到了,她这是死罪啊。 是什么人?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来人,是……安王? 等待,还有一个人? 徐燕婉的视线缓缓跃到身后的人上,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准确的说是她的脸就是照着这人弄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人就是安王妃! 徐燕婉想通了之后连忙起身,不安的看了一眼门外,见没有来回走动的身影,才舒了一口气,“王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原本还以为安王一去就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徐姑娘,话不多说,一会儿你跟王妃换衣服,本王带你离开,你先回安王府,再找借口去毅侯府,之后你就自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活下去吧。” “真、真的?”徐燕婉简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延,连声线都颤了几颤。 她可以走了?她不用死了? “快,别废话了。”顾延忍不住催促道。现在是非常时刻,每一秒的耽搁都有可能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 “恩!” 徐燕婉几乎喜极而泣,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生机。 她看了看在场的安王,把人赶出去明显是不可能的了,遂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一扇雕花梨木屏风后头,扬起笑意,对着洛妤轻声道:“王妃,我们去那儿换衣服?” 洛妤扫了一眼顾延,便明白了她的顾虑,温和地点了点头,“好的。” 见人同意,徐燕婉带着洛妤走向了房内唯一的一处遮蔽物。 顾延见状,自觉的转过身去,背对着那扇屏风。虽然他跟洛妤早有夫妻之实,但这里不是他们的小院子,不能胡来。 半刻钟后,洛妤和徐燕婉重新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两人已经换好了衣裳。 “王爷,好了,您可以转过来了。”洛妤一出来就瞧见身体绷紧的背对着她们的顾延,忍不住扑哧一笑,她习惯了顾延的面上严谨刻板实则放浪形骸,甫然一看见顾延难得的拘谨,委实少见,把她一直以来的紧张冲淡了不少。 顾延听到洛妤没良心的笑声,回身便看到了两张相同的脸,但他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看着右手边的人儿,“好了,阿妤,你呆在这间屋子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听他们的给我按时送饭就行,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就高声大喊。” 洛妤点了点头应下了。她明白顾延的顾虑,这毕竟是在敌人的地盘上,虽然院子里的人完全不是顾延的对手,但她不行,她始终是顾延的软肋。 顾延见洛妤适应了,坐在原先徐燕婉的椅子上拿起了针线,旋即看了一眼徐燕婉,“徐姑娘,跟本王走。” “奴家多谢王爷,谢王妃……” “赶紧走吧。”洛妤出声打断了徐燕婉絮絮叨叨的感激之语。 闻言,徐燕婉只能把满腹的激动喜悦咽了回去,小心的挪着步子,紧紧跟在顾延身后。 顾延闪了闪眼帘,没再多说,带着徐燕婉出了这小小的屋子。 随着细微的关门声,洛妤才惊觉这里有点安静,平日熟悉的丫鬟都不在身边,旁边也没有个活物,加上这里不是她熟悉的院子,确实有点吓人。 想什么呢? 洛妤自嘲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轻声呢喃道:“会没事的。” …… 洛妤在这个小屋子一坐就是一上午,她拄着脑袋看着外头的亮色由熹微变成浓烈,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她今日本就起得早,又经了这么一遭,委实有些受不住。 她眼帘半阖,懒懒地摆弄着手上的绣活。一抹热烈的阳光透过窗花,直直的映照在洛妤的秀发上,金色的镶着红珠的步摇折射出熠熠光辉。 倏地,“嘭嘭——吃饭了!” 门外传来一声粗俗的叫门声,洛妤吓得一个激灵,杏眸圆瞪,瞌睡虫一下子就没了影。 洛妤略一思量,便知是到了午时,也就是说她要去给顾延送饭了? 她立马上前,打开紧闭的大门,掐着嗓子学着徐燕婉的模样对着门口的男人道:“知道了,奴家这便去。” 那人丝毫不怀疑,短短的一个上午就换了一个人。见‘徐燕婉’还是之前那副模样,便没再多看一眼,将饭盒一整个推到了洛妤面前。 洛妤下意识的结果那个饭盒,垂眸打量。 这里面装的就是饭菜了吧? “快去,别让咱们的王爷久等了!”那人冷嘲热讽地看了一眼洛妤,语中满是对顾延的不屑,转身离去。 洛妤闻言,皱紧了眉头,这些人凭什么看不起顾延?顾延在及冠之年就上了战场,拼死拼活地替大楚守卫边疆,他们有为大楚做过什么吗?不仅如此,反而助纣为虐,把顾延绑架了!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顾延! 着实可恨! 洛妤轻咬唇瓣,将这些细枝末节都记在了心底,一丝不满从她的眼底快速闪过,很快不见踪迹,眸中只剩下波澜不惊。 她沿着小道一路走去,这座府邸的建筑跟张府差不多,而之前顾延也已经给她指过路了,所以她能顺利找到顾延的所在。其实,在她看到那件房屋前有两个守卫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喂,来送饭了,开门!”其中一人见到了洛妤,对着另一个人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是,连他们都没吃饭,这个阶下囚倒是能先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没办法,谁让上面的人吩咐了不能懈怠安王,要好好招待他。 那他们废了那么多心血把人绑出来就是为了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祖宗? “多谢两位大哥。”洛妤低着头,对着两个守卫轻声道。 “进去。”另一人开了锁,对着洛妤没好气地说道。 他们日夜不休的守在门外,里面的人跟木偶一样,不挣扎,不喊救命,每天等待着投喂……这样的人就是大楚的战神安王?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平静到现在? 日复一日的枯燥让他们烦躁不已。若是安王反抗了,他们或许还有些乐子,可偏偏里面的人安静如鸡,仿若他们只是些跳梁小丑,而他安王就是那个看戏的人! 等等,难道说安王在麻痹他们,趁他们松懈,给他们迎头痛击! 不,不可能,安王的饭菜里下了软筋散,他根本就出不了这房间! 洛妤见人磨磨蹭蹭的开了门,拎着木盒跨入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她甫一进入,后身的门就被嘭的一声关上了。 洛妤无语瞪了一眼门前的两个身影,她一时有些分不清他们的想法,是惧怕顾延呢?还是怕顾延逃出去?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好笑,他们自以为严防死守的戒备,其实顾延他们已经犹如无人之境,把徐府摸了个遍。只要顾延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控制住徐府的人。 “阿妤!还好?”顾延一听到动静,便瞧见洛妤进来,他接过洛妤手中的饭盒,放到桌上。随即,认真打量洛妤的神色,显然还在担心洛妤。 早上的情形或多或少吓到了一直处变不惊的顾延。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没有顾及到洛妤的身体就擅自制定了这样的策略,是他没有事先问问洛妤的意思。不过,就算他问了,洛妤也会同意的吧。 真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啊! 第150章 真相大白 “王爷,我一切都好,不必担心。”洛妤轻声道。她看着神情望着自己的顾延,眸底都是她的倒映,不止如此,连心底也都是吧。 洛妤的眼底闪过一丝窃喜,这样优秀的男人满心眼里都是她。谁都夺不走,她是有何德何能才能让顾延如此死心塌地的守着她? 一心一意,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面对这样的顾延,她也要付出所有的情感才能回报! 顾延抬起洛妤的小脸,左瞧瞧右看看,见人恢复如初,才放下了一直钳着白玉脸蛋的大手,视线落在那朱红色的木盒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 洛妤蹭了蹭自己的发痒的下颌,顾延的力道不重,可能是她的皮肤有点敏感,被轻微一碰就起了反应。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顾延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碧落她们不是没有人碰到过她的身子的,只是她们没有哪一个能让她起这种反应,所以,果然还是心里的问题吧。 顾延没有察觉洛妤甜蜜的烦恼,用银针插在饭菜中一一试过,确定没有下毒后,招呼洛妤来用膳。 不过,好像只有一双筷子? 洛妤坐下后意识到了这个尴尬的小问题。 说实话,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过,早就饿了,可这饭量,一看就是给顾延一个人准备的,而顾延也饿着。所以,还是一人一半吧,可是还是回到了原点,只有一双筷子。 顾延疑惑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洛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饭菜不合口味? 两盘蔬菜,一碗汤,一碗白米饭。 不,不是,桌上只有一双筷子。 顾延在才意识到洛妤为什么不用饭了,之前都是徐燕婉送来,然后他直接用膳的,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洛妤也会来用膳。 现在让外面的人添筷子明显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那样了。 顾延面无表情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旋即落座在洛妤的正对面,拿起那双唯一的筷子,夹起一道青菜送到了洛妤的嘴边,“啊——阿妤,张嘴。” 洛妤手足无措的看着嘴边的青菜和顾延揶揄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绯红迅速染上了她的脸蛋,很快,晕了整张脸,连耳尖都红得不像样。低垂着眸子,看都不敢看顾延一眼。 她坐立难安,思来想去,可是青菜已经递到了嘴边,不吃的话,顾延一直举着也累,“啊呜。” 洛妤一口咽下了那根青菜,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喉头一动,青菜入了肚子。 这菜色的滋味自然比不过王府,不过,在这种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更何况,这菜咸淡适宜,她满足了。 她抬眸望向顾延,憋出的话跟蚊蝇般,支支吾吾道:“王爷也用点吧。” 说完这话,她便意识到了什么,本就绯红的脸蛋更是烫得不行,骨子里的灼热似乎要将洛妤焚烧殆尽。 筷子只有一双,她刚刚吃过了,那上面沾了她的唾液,如果顾延也吃的话,也就是说,他们这算是…… 呜……不能再想下去了! 振作一点啊!洛妤! 洛妤抬起小手给自己扇风,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燥|热,反而起不到任何作用。 顾延看了一眼害羞的洛妤,人儿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深深缩在衣领里,低垂的头颅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太可爱了,他的小妻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真想拆|解入腹…… 不能再调戏下去了,不然人就要生气了! 明白这一点的顾延当即不再多说话,自己也挑了一筷子青菜,细细品尝。 洛妤看着顾延咀嚼的模样,总觉得她就是顾延嘴里的那根青菜,被他肆意咀嚼。她猝不及防对上顾延的揶揄神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不就是共用一双筷子吃个饭吗?没问题的! 顾延看着坐立不安的洛妤,轻笑一声,“阿妤热的话,一会儿我拿扇子给你扇风。” “来,张嘴。” 说着又是一筷子青菜送到洛妤的嘴边,撩的洛妤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顾延,只能满怀着羞愤将递到嘴边的菜咽下,狠狠的咀嚼着,好似把嘴里的食物当成顾延,将她的有口难言通通发泄在这儿。 顾延好笑得看着难得孩子气的洛妤,说起来,洛妤今年也才十六年华,在某种意义上,她还是一个孩子。 一顿饭,洛妤一口,顾延一口,很快便用完了不多的菜。 洛妤将空了的碗碟都收拾好,准备出去时,猝不及防被顾延按住双肩,直勾勾的对上顾延深不见底的眸子,“阿妤,不要我替你扇风了?” 声音很沙哑,比平时更为低沉。 洛妤甚至察觉到顾延神情后面的一丝情|欲。想想也是,顾延刚刚开了荤就上了战场,一去又是几个月,他们历经重重阻碍,好不容易再相见,却是这种情形。 她看着沾着浓浓欲|望的顾延,久违的感受到了他的占|有|欲。 顾延看着呆愣愣的洛妤,又是一声催促道:“恩?” 洛妤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一直灼热着的心仍然无法平静,她看着两手空空的顾延和一无所有的房间,说什么给她扇风,其实根本就是在撩|拨她吧! 而且,这种时候,外面的人都守着,若是她这个假的王妃一直不出去,会很引人怀疑吧? “王爷!您在说什么?”洛妤尽力平复心绪,出言反问道。 化被动为主动,对顾延这种不要面皮的时候就要装傻反讽。 她当然不是不明白顾延的意思,只是这种时候这样的情景下,顾延怎么可能毫无顾忌的给她扇风?还不是逗她玩? 果然,顾延被洛妤的嫣然一笑晃了眼,灿灿的摸了摸鼻尖,“没什么,阿妤快回去吧。” 怦然跳动的心瞬时落回了原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暗自唾弃一下自己,这都什么跟什么,还精|虫|上脑,想着这些…… 洛妤白了一眼顾延,昂首阔步拎起收拾好的木盒,推门而出。 顾延看着又被合上的门扉,闪过一丝轻软的笑意。他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是刚刚拿筷子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洛妤的甘甜。 …… 一连两日,洛妤一日三餐按时送到顾延房里。她看着顾延明明身处险境,却运筹帷幄,将敌人的动作尽数掌握于手中。 昨天刚刚下过小雨,空气和泥土都有些湿润。初春的雨淅淅沥沥,绵密又刺骨,却驱散了几日来的炎热。 这一日,洛妤如同往常一样,端着早饭来到顾延的屋内,笑语晏晏的看着顾延,“王爷,今日份的早饭!” “辛苦王妃了~”顾延一见着人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接过洛妤手中的托盘,拿起筷子进行每日必备的喂食。 洛妤一开始被顾延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后来渐渐地就习惯了。或许还有一丝甜蜜的窃喜,她很享受这样温和的顾延,并且只对她一人。 早饭更加简单,不过一碗稀饭和一碟小菜。 用过饭后,顾延用余光冷睨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两人,凑近洛妤的耳边,“阿妤,刚刚刘甸过来汇报,找到接头人了。” 洛妤一惊,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快,不,准确的说,不是敌人太无能,而是顾延的势力太大! 她惊诧之后立即掩下自己内心的翻涌,旋即问向顾延,“是、是谁?” 顾延之前向她透露过一点,动手的人是京城中的人,而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不外乎那几个。 所以,到底是谁? 洛妤攥紧了手心,让她知道是谁搞了这一出,看她不整死他! 顾延没有再吊人胃口,直直地看着洛妤,轻启薄唇,“是顾笙!” 不知道为何,他总是对顾笙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没由来的,看见他就想对他动手,不仅如此,还是止不住的想杀他。 “是他!”洛妤诧异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敢置信。 顾笙是什么人她再了解不过,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得了这种事? 所以说,“还有什么人?”洛妤回过神来,直直的看着顾延。 “还有蒙族的人,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但可以确定的是两双达成了一致,蒙族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顾延冷着声儿,垂着眸子,不让洛妤看到他现在的眼神。 狠厉又冰冷,陌生得骇然。 他最痛恨的就是蒙族,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残害了多少大楚的士兵良将,又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大楚用了数不尽的鲜血换来了把蒙族抵御在防线外,可是偏偏一直有人跟蒙族暗中勾结,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让他们风一吹便死灰复燃! 多少人抛热颅洒热血换来的和平就这么被人践踏! 怎一句可恶能解心头之恨? 他恨不得生啖其肉,活活剐了他! “蒙族……”洛妤低声呢喃着,一手托起了下颌,点了点脑袋,沉声思索。 她一听到蒙族便皱紧了眉头,这个时候,蒙族不是还在跟他们大楚开战吗?还有这功夫和他们玩阴谋诡计? 在洛妤看来,蒙族一向四肢发达,直接用武力占有,像这种精细布置的句,不太像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所以,主谋是顾笙吗?或者是顾笙手下的谋士吗? 可洛妤记得,上辈子顾笙身边明明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啊,果然是今生的局势变了,顾笙前面的两位皇子都没了,剩下的人能投奔的就只有顾笙了,这也是由于不同的情况造成的必然后果。 这也能理解,但是说到底顾笙勾结蒙族一事是板上定钉了! 第151章 洛妤脱身 “那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洛妤蹙了蹙眉尖,强压下心底的不满,用一种清冽的神色看着顾延。 她明白顾延已经得到了能知道的一切,那他们就可以反击了。 顾延似是看出了洛妤的决心,紧绷的脸上蓦然放松下来。他轻轻牵起洛妤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掌里细细把玩。 他就是喜欢洛妤这副模样,跟他同仇敌忾! 他独自一人站在顶峰太久了,久到渴望出现这样一个人陪着他,陪他一起看大楚的风景,陪他游历山水。 “阿妤,是时候回去了!”顾延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信誓旦旦地对着人说道。 回去? 也就是说,顾延打算反击了? 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难为他们憋屈了这么久。 也对,那个冒牌货的一切都已经被顾延掌握了,还有勾结的对象,现在不出手,难道要等到大势已去的时候才动手?那才是不可挽回的时候了! 那人占着安王的位置,短短三天就做了不少事,还是要趁早处理掉才行! “阿妤听王爷的。”洛妤定定的看着顾延,暗自下了决心,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顾笙!白卿卿!这两个人曾经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而今,浓重的雾霾中已经折射出一抹名为顾延的阳光,照射到洛妤的白玉脸上,给她温暖,带她离开这重重深渊。 “阿妤,我跟刘甸商量过了,先拿下这院子的人,再乔装回到王府……” “王爷,万事小心。”洛妤柔和了眉目,忍不住拉出顾延怀里的护身符,放到眼前细细打量,看到这小东西完好无恙,她才含笑看着顾延,没想到顾延这么小心,一点磕碰都没有。 她一直知道顾延很厉害,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但这是她的丈夫,还是忍不住细声叮嘱。 “恩,阿妤,到时候跟紧我。”顾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反而很享受洛妤的关心。他不缺其他人嘴上的奉承,却还是渴望有一个人能真正的关心自己。 “王爷……”洛妤软着声儿呢喃道,她坐得本就和顾延靠近,挪了挪位置,就钻到了顾延的怀里。 顾延抱着怀里轻轻软软的身子,突然有些心猿意马,前两天好不容易压下的邪火又窜了上来,忍不住看向别处,可怀里的沁香还是不由自主的钻入他的鼻尖,引得他想要犯|罪。 等他回过神来,洛妤已经跳出了他的怀抱,扯了一张笑靥张牙舞爪的看着他。 顾延暗恨,他刚刚被洛妤迷得差点失了心智,什么都没做,正人君子了一番,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敢这样挑衅他,真是惯得她! 不过他就是喜欢宠着洛妤! 顾延深深叹息一声,将无奈和欲望压了回去,眸中闪过一丝深色,“阿妤,快回去吧。” 等事情都结束了,洛妤还不是由着他予求予索,这小丫头,还治不了她了? 洛妤媚眼含羞的瞪了一眼顾延,她当然知道顾延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而她是有意的,她也想顾延了,所以使了坏。 洛妤的眸中满是喜悦,有戏弄了顾延得逞后的窃喜,也有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暗喜。因着这个连步调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回到那间住了几日的小房间内,洛妤拿起自己绣了两天的绣布,上面的小花还是那样根本看不出模样,她的女工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啊,真是惨不忍睹。 绣布上是她耗了两天的心血,绣的是桃花,就是以院子里的那颗桃树为原型。 可惜却不太像,明明都用了粉色的棉线,照着花瓣的模样来绣,可成品却不尽如人意,只是一团团的粉色圆圈。 洛妤另一手拿起了针,试图挽救一下,想给几个粉色圆圈添上几笔,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花瓣。 倏地,针脚一挑,不小心戳到了洛妤的手指,“嘶——” 轻微的触痛袭上洛妤的大脑。 她见手指出了血珠,连忙扔下了绣布,将手指含在了嘴里。即使是这样,绣布上还是沾上了一滴血迹,红色很快晕染开来,不近不远的看上去,竟像是一个冉冉上升的红日。 原本没什么好看的绣品,这会儿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洛妤吮了吮手指,见手指不出血了,再看向这幅不成器的绣品,她敛了敛眼眸,将绣布拆了下来,缝合成一个香囊模样的形状,收到了怀里。 她眼帘一挑,又想到了顾笙,没想到他这么找死,竟然敢做这种事,吃里扒外,就算顾延不出手,她也会整死他。 可这样一来,她原先的打算就不能用了呢,毕竟之前她还想送顾笙到太子之位呢,怎么说这也是他几辈子来的夙愿。 亲手把他捧到高位,再看他狠狠摔下来,那一定很令人愉悦吧。只是顾笙做了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容得下他,就不知道顾延打算什么时候下手了,如果他动作快的话,顾笙很快就会下台。 顾笙,这个男人,让她恨了一世的人! …… 当天中午,毅侯府。 午后,阴云密布的天空总算是露出了暖意,道道金色的光芒照射下,小院子里的花草显得格外精神。 没错,洛妤已经回到了毅侯府,她坐在自己未出阁前的屋子里,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感叹道。 顾延的动作还真快,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时间回到上午,她还在徐府的房间内绣荷包,顾延就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让人直接把她带到了毅侯府。 她在这儿总算是见到了熟悉的人了,碧落、文瑶她们,还有兄长和父母亲。 洛妤这才惊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过亲人了,好在他们都很好,她才放心。 “娘娘,世子妃来了。”文瑶掀开门帘,到洛妤跟前俯身说道。 洛妤这会儿正眯着眼,慵懒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合着眼眸思索着,纤细的玉指卷起一抹秀发,绕着圈圈把玩着。 碧落给人又是敲腿又是捏肩,恨不得将这两天缺的都补上,眼里心里都心疼不已。在她看来,王妃深陷敌营,一定很不好过,眼瞅着又瘦了,必须要把缺少的营养都补回来。 “世子妃?我的嫂子?”洛妤起身,睁开了一双乌黑的眸子,楠楠问道。 说起来,自兄长成婚后,她都没有见过这位嫂子的真容,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 “是啊,娘娘,人就在外头候着,要不要先请进来?”文瑶出声打断了洛妤的遐想。 “对,快让人进来,我都忘了。碧落,快奉茶。”洛妤悄然一笑,拍了拍碧落的手,自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说到底,这也是身份的改变造成的必然结果。 按照伦理辈分来说,世子妃是她的嫂子,合该她前去拜会才是,可按照尊卑来说,嫂子是世子妃,而她是王妃,她的品阶更高一阶。这世道,尊卑比伦理更重要,所以,她的嫂子只能来拜会她了。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千岁!”苏云欣绕过前殿燃着袅娜熏香的大香炉,来到里屋中央,对着上座的女子便是俯身行礼。 先前安王府的人跟他们这些毅侯府的主子或多或少透露了一点底了,知道先前那个不是真的,而现在的这位就是真正的安王妃。 她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怕是连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吧。 真假王妃什么的,简直可怕。不过最令她佩服的便是安王竟然将人分辨了出来,平心而论,若是洛世子被人假冒了,她根本就看不出来。 她跟洛世子婚前没有见过,两人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的,而婚后洛世子后院干净,除了她就只有两个通房出身的姨娘,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苏云欣一直清楚的很,在凉州,她是刺史的嫡女,身份尊贵,可放到这京城里来看,便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京城身份尊贵的女子比比皆是。 若是洛家聘她为贵妾,想必父亲也会答应的吧。毕竟外派的官员想要回京任职,少不得京城中的权贵提携,而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若是不靠裙带关系,外面的官员就算是挤破脑袋也能以回京,除非有过人的功绩,才可能破例提拔。 不过,过人的功绩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得到的?细数历朝历代,不过一双手的数量。所以,这种情况下,毅侯府的人把橄榄枝递到了她父亲手上。 说实话,她不怨任何人,她了解父亲,她的父亲是一个有点小能力却不成大器,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实际上没有什么坏心眼,更没有做过什么贪污的事,只是人在壮年,难免想要爬得更高,光宗耀祖。 这些她都理解。对她而言,父亲养育了她十几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为了父亲的前途她是愿意的。而且,她也看过洛世子的画像,丰神俊朗,家世显赫,她嫁过来做的是正妻,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更何况,在进京的路上,她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听说侯府大院历来争斗多,后院女子的手段层出不穷,来之前她甚至被母亲耳提面命了一番。可来到毅侯府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的主子人都很好,没有因为她的出生而看不起她。 洛夫人待她甚好,心疼她远嫁而对她颇多照顾,后院之事也多指点。洛世子婚后与她不说琴瑟和鸣,但也相敬如宾,京城繁华,又有洛夫人的帮衬,她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好。 只不过,对于这位从毅侯府嫁出去的安王妃她今天是第一次见,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罢了。 第152章 安王归位 “嫂嫂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请上座。”洛妤含笑看着苏云欣,细细打量这位女子。 眼前的女子天庭饱满,梳着妇人挽起来的发髻,上头插着几支步摇,随着苏云欣的弯腰和起身发出玲玲的声响,视线下落,是一双和她一样的杏眼,眼角处描摹着细细浅浅的淡棕色线条,将圆润的杏眸拉得长长的。 真好看,她回去也试试这样的妆容。 接着往下的是高挺的鼻尖和抹着红色胭脂样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嫂子好像生得像西凉那边的人?整张脸白皙立挺,和她的圆润精致不同,苏云欣更多的是锐利,但身上的服饰和妆容或多或少的减少了这种锐利感,中和了整张面孔。 洛妤打量完了人的正脸,忍不住用余光望向苏云欣的身下,果然身材很好呢。 她暗自比对了苏云欣跟自己的,其实差距也……不是……很大…… 算了,这有什么好比的?让她多长些年岁,也会追上来的! 在洛妤打量苏云欣的同时,苏云欣也在偷偷打量着洛妤。 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边依着洛妤的话坐在了洛妤的另一边。 “多谢娘娘,那妾身就不客气了。”苏云欣浅笑一声,但还是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她的贴身丫鬟锦西跟着站在了苏云欣的后头服侍,低垂着眉眼,扶着苏云欣的胳膊。 这几个月来,苏云欣受到毅侯府耳濡目染的家风影响,知道毅侯府的主子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她才能这么快的融入这里。 那这位从毅侯府出嫁的大小姐人也应该很好吧? “碧落,奉茶!”洛妤见人落座,自己和她一时没什么好说的,颇有些尴尬,只好把之前吩咐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碧落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从茶壶里倾倒出两小杯,合上杯盖,“娘娘,世子妃,茶来了,小心烫口。” 因是新泡的茶,哪怕是盖子杯盖,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热气顺着杯沿蒸腾而上,洛妤揭开杯盖,氤氲的雾气立刻模糊了她的视线。 苏云欣是从凉州嫁入毅侯府的,不熟悉京城,果然还是要她来找话题么? 洛夫人对苏云欣再怎么好,她始终跟苏云欣差了个辈分,而她正好跟苏云欣同辈,像京城里哪家的夫人或是皇妃举办什么活动,她也好带着人去,把人介绍给那些女眷,不然苏云欣一个人孤零零的谁也不认识,实在有些尴尬。 洛妤放松神情,一手端起掀开杯盖的茶盅,放在嘴边缓缓吹着气,白雾随着洛妤的吹拂变换着蜿蜒而上的模样,一边轻轻问道:“嫂子,你……觉得兄长怎么样?” 苏云欣摸不透洛妤此言的用意,只好捡着好的来说,“世子自然是人中龙凤,龙章凤姿,他待妾身也很好……” 洛妤抽了抽嘴角,她怎么不知道她的哥哥有这么多优点?旋即明白过来,她这嫂嫂怕还是在拘谨吧。 可她也不能硬逼着人说兄长有哪里不好之处吧,这要是传了出去,一个没弄好,人云亦云的,还以为兄长怎么薄待了妻子呢。 洛妤无奈,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她跟人不熟,加上苏云欣初来乍到,看来她得换着点措辞,“嫂子,你来京城也有四个多月了吧,有逛过京城吗?要是没有的话,阿妤愿意奉陪。”说这话时,洛妤的眸子都是亮的,两个女人想要增进感情,没有什么比一起逛街更有用了。 她这话说的讨巧,已经不动声色的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从两人见面到现在,通过苏云欣的言行,洛妤也算知道了苏云欣的性子,这女子有些耿直,也有些单纯。在毅侯府里这样没什么,只是在外面就不能如此了。 果不其然,原本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苏云欣听到洛妤这么说,身子微微向前倾,略带喜悦,惊艳一笑,眉目都柔和了不少,轻抚手掌,“那真是太好了,劳烦王妃了。” 她来了京城这么久,确实没有好好逛过京城,而且她也看出了洛妤愿意带她融入京城这个圈子的意思,她当然不会拒绝。洛夫人虽然一直为她铺路,可年轻一辈的女子还是需要同龄人的引荐,那洛妤这个中间人就十分重要了。 洛妤肯帮她的话,也能少走不少弯路。 “等事情结束了,阿妤一定奉陪。”洛妤轻笑一声,敛了敛眼眸,抿了一口温热的清茶,她已经许久没有喝过毅侯府的茶了,茶味泛着微微的苦涩,绕于舌尖,挥之不去,苦涩之后便是清冽的甘甜,果然是先苦后甜啊。 “多谢王妃!”苏云欣绽出了笑意,她嘴笨,不怎么会说话,她们关系的拉近还是洛妤在不断扯话题,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更加感谢这位王妃。 “嫂嫂,都是自家人,客气了。”洛妤放下茶盅,抬眸看向苏云欣,笑着宽慰着人。 她这话说得没错,虽然她已经出嫁了,但毅侯府始终是她的娘家,而苏云欣是她的亲嫂子,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洛妤很明白苏云欣的心情,自己孤身一个人来到这偌大的京城成亲,说到底还是不安的,所以事事小心谨慎。侯府势大,就算她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可能跑回娘家去。 就在洛妤与苏云欣相谈甚欢时,一个小丫头掀开门帘,进来俯身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王妃娘娘,少夫人,夫人有请两位!” 洛妤轻笑一声,她这才想起跟嫂子聊得欢快,忘了母亲,说来是她的不是。 “嫂子,那便一起吧。” 洛妤笑着邀请这位新晋的嫂嫂。 “好,王妃请。” …… 另一边,安王府,顾延高高坐在自己的书房,整理着奏折,看看缺少了什么,查看密室里的东西。 看来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缺失了,只不过大楚内部的奏折倒是看得出被人翻过不少,想必不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顾延神色一凛,浓眉微挑,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狠厉地盯着门口处,他在等,等江夏的消息。 今日,他联合江夏等人发动突袭,将那个冒牌货和他的人悉数拿下。现在人已经都关到了王府的地牢里了,就等着人的供词了,也就是他们跟梁王勾结的证据! “王爷,您看,这是从那个假的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江夏单膝跪地面色肃穆,恭恭敬敬地将东西双手呈上。 顾延打探望去,静静躺在江夏手心的是一把小弯刀!弯刀虽小却透着凛冽的锋利,好似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直插入大楚的心脏——京城。 也就是说,那人是蒙族的人! 顾延略微吃惊,他早已派人查探到冒牌货与顾笙,蒙族等人有勾结,可怎么也没想到,冒牌货就是蒙族的人!果真是算无遗策啊! 他嗤笑一声,便想到了原由,他常年跟蒙族作战,往往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敌人!加上蒙族的野心,看来顾笙和蒙族各怀心思啊。 他们两方的人居然达成了一致,而顾延也了解蒙族,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土地和钱财,顾笙怕是许诺了大把的空话,诓的人跟他绑在一起。而顾笙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皇位? 好好的正途不学,偏偏做这种事! 可是,前几日他假装被擒,蒙族为什么不动手?如果他是蒙族的话,应该恨不得立马除掉他吧,毕竟有他在,蒙族永远别想踏入大楚一步。 也就是说,答案只有一个,孟远他们是顾笙的人,而顾笙不希望他死。 至于为什么不希望他死,难道是指望着自己去抵抗蒙族吗?不然,顾笙还指望着自己能做什么? 支持他上位?这怎么可能?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本就看不上顾笙的顾延,这会儿更是瞧不起他。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他可没用忘记白卿卿对洛妤做过的事,而顾笙那个心思不正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这样的话,皇位到底要交给谁啊? 在这一瞬间,顾延想了很多,蒙族,顾笙,皇位…… “那个冒牌货是蒙族的人?”顾延厉声轻喝,凉得仿佛是万年寒川下的玄冰,千年不化。 虽是问句却满是肯定的语气,弯刀都已经被搜出了,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是,王爷,对方也已经招供了,就是梁王牵的头,帮他们的人来到大楚,犯下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江夏绷着脸,将拷问到的消息尽数道来。 “做得好!还有什么消息吗?”顾延连声发问,虽然他已经将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但总有一些地方还不清晰。 “启禀王爷,他们还约了梁王下次见面,就是明天晚上花夕楼,好像是双方产生了什么分歧,上一次不欢而散,就又约了时间。” “哦?分赃不均?”顾延冷着声儿嘲讽道,眸中的锐利不寒而栗,旋即问向江夏,“花夕楼是?” “王爷有所不知,花夕楼也是一座京城有名的……花楼,其坐落在渭河旁,高处还能欣赏河上的风景,所以名声不输给第一花楼,两者相较,可以说是不分伯仲。” 提到花楼,江夏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很熟悉?”顾延难得的有些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不,不是,王爷,属下也是听别人说的,属下没有去过!”江夏连忙摇摇头,慌慌张张的解释道,多少有些面红耳赤。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怎么可能去过嘛。 第153章 病危 “本王只是随口一问,不必多言。”顾延看着突然慌张的江夏,抽了抽嘴角,见人恨不得一副把头都要晃掉的架势,忍不住开口阻止。 “是,属下失礼了。”江夏这才从浑浑噩噩的幻想里回过神来。 顾延托着下颌,直直的看着一脸年轻气盛的江夏,他是不是该给这个蠢下属找个妻子?听说明江都已经娶皇后了,江夏虽然小了一点,不过大楚男子十五便可娶妻纳妾了。 不过为了不瞎点鸳鸯谱,“江夏,你有中意的女子吗?” “欸,这倒是没有,王爷何意?”江夏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难道王爷想给他指婚吗? “本王只是觉得你差不多年岁了,是该找个妻子了。” “是、是吗!”江夏又摸了摸鼻尖,灿灿的笑了,他怎么觉得今天的王爷特别不对劲。 要是平时,发生这种大事,不是应该没日没夜的处理那些琐事吗?为什么今次还有闲情逸致给他找什么妻子啊? 不会……这个人其实也是假的? 这么想着,江夏忍不住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位王爷…… 顾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已经让江夏怀疑到自己的身份上来了。他还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要是你以后有看中的,一定要跟本王说!本王替你们指婚!” 江夏心一横,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王爷。” 顾延见江夏呆愣的模样,不再纠结,回到正题上,“对了,明日晚上要去花夕楼赴宴,你带着府中的侍卫……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了!”江夏像往常一样应声道。高昂的声调恢复了以往。 这才是他熟悉的安王嘛!运筹帷幄! “对了,彻查一下王府,看看有没有他们的人混进了王府!” 其实顾延想查的不是这一次蒙族带来的人,而是有多少别家的探子或是眼线。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做什么都显眼,那些大臣闻风而动,‘安王’跟梁王不过是在花楼聚了一次,朝上便有不少大臣倒向了顾笙。 可真是使得一手好计策! 不过那些大臣再怎么跟个墙头草样,最令他猜忌的是皇帝对此没有任何的表态! 他既没有下旨宣他进宫了解情况,也没有任何不许他跟顾笙来往的意思。 好像一湖死水,怎么折腾都是一个被平静吞噬的下场。 这种好似不闻不问的状态让顾延揪紧了心,他的皇兄到底是怎么想得,又到底知道多少情况?他是把一切都掌握在了手里,还是已经病重到已经不问世事了? 庆|丰帝已经因病缺朝五日了,正好从顾延被绑架的那一日起。 是巧合,还是……意料之中? 这一切,顾延都不得而知,他只能在这座府邸里揣测。他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庆|丰帝的行为是为了什么,这位皇兄,如慈父般给了他美好的童年…… “王爷,这事属下立马去办。”江夏瞬时明白了顾延的意思,王爷想查的恐怕是别家的眼线。 江夏的出声打断了顾延脑中的思绪,把他拉回了现在。 顾延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充斥着绿意和棕榈色的小院花草镀上了一层金辉。他直视着天空上橘色的圆日,一抹温色从顾延的眸底闪过,这时候的太阳不热,反而很温暖,就像洛妤一样。 “对了,王爷,咱们什么把王妃接回来?”江夏看着对着夕阳发愣的安王,尽量平和着声儿问道。 他看得出王爷是想王妃了吧。本来两个人应该甜蜜蜜的团聚,可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种事,害得两人分居两地。 再加上要是王妃不在,王爷就没事干,没事干就会折腾他们……真真是一言难尽,听说明江之前没少被王爷叫去晨练,经常被打得浑身是伤。他们当然知道安王的用意是好的,只是一直这样谁受得了? 王妃啊……快点回来吧,这样王爷也能正常一点。 顾延闻言一愣,他这是怎么了,跟得了相思病一样,明明今天早上才刚刚跟洛妤分开,现在便想人了。虽然他万分想要洛妤陪在自己身边,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洛妤还是呆在毅侯府的好。 “待事情了结了。” 顾延嘴上说得容易,但事情又怎会那么容易了结,毕竟牵扯到了梁王和蒙族,即使他有了确切的证据,这事也得纠缠上好久。 顾延有自知之明,他太招人恨了,这样洛妤跟他在一起太危险了。 “是,王爷,属下知道了,那属下去准备明晚的事项了?”江夏兀自哀叹一声,看来他们还有一段苦日子要过。谁让王爷不开心,他们也跟着‘倒霉’。 “去吧。”顾延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太阳落下。 漫天的云霞好似都被这融融的暖色染上了橙色,纷纷扬扬的飘荡在空中,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晕。整片天空都被渲染了,顾延站在窗台前,也不例外。温柔的橘色扫到顾延的俊脸上,给这个冷冽的男人带来阵阵柔和。 僻静的小院偶尔飞过一只小雀,见这小东西绕着低矮的灌木丛或低或高的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棵不算高的桃树上,抖了抖小身子,拍拍翅膀,一双小眼睛咕噜咕噜的四处乱转,似乎是在打量院子里有没有食物。 …… 毅侯府 是夜,月上半梢,清冷的月色洒在这一处小小的庭院里。周围静悄悄的,只听得春风吹过的簌簌声。 碧落轻手轻脚推开了洛妤的房门,凑到被放下的床幔前,低声问道:“娘娘,您歇了吗?” “呜……有事吗?”一声软软糯糯的声线从床幔内传来。 碧落了然于心,怕是王妃已经入睡了,只是谁得浅,被她吵醒了。她摇了摇唇角,本来她也不想这时候来找娘娘的,只是那边好不容易传来了消息,还是那么重要的消息,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半夜来打扰娘娘了。 碧落敛了敛心神,朝着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守着了,才低声道:“娘娘,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病危,现在宫里的大权都掌握在太监总管丁晞的手里,而且这位公公似乎与某些朝臣有来往。” 洛妤霎时便惊醒了,皇帝因病缺席上朝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病危!换言之,随时可能驾崩! 床幔被掀起一角,伸出一只纤细的玉手,“碧落,上来仔细说。” “好的,娘娘。”碧落闻言,脱了绣花鞋,小心的翻上洛妤的床。 碧落突然想起了从前,她们还是五岁稚童的时候,娘娘刚刚一个人睡一张床,夜深人静时还会害怕,而她从那时起便是娘娘的贴身丫鬟,所以她们总是瞒着大人偷偷睡在了一起。后来,她们渐渐长大了,娘娘不再需要她了,而她也明白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便再也没有上过这张床了。 没想到今天又上了这张床。 碧落心里感慨万千,手上动作却不落下,很快就上了洛妤的床,纵然她已经很小心了,木质的大床还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幸好床够大,容得下两个姑娘。 洛妤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帘,晕出了细密的泪珠,她匆匆抬手拭去,抬了抬自己厚重的眼皮子,努力睁大眼眸,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落见状,上前伸出双手按了按洛妤的太阳穴,温热的手指有节奏般的揉捏着,很大程度上舒缓了洛妤的困意,她想了想事情的全过程,她轻声问道:“娘娘,前些日子大内总管被皇上秘密处死一事您知道吗?” “哦?倒是略知一二,前任丁大公公名为‘暴毙’,实则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皇上处死了,皇宫的‘暴毙’不都是这么回事吗?”洛妤冷笑一声,皇宫历来是累累白骨的坟墓,谁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样呢。 洛妤对她们这位皇帝也算是有了些许了解。 庆|丰帝虽然政治清明,但为人最重面子,肯定是丁盛被按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罪名,而且是皇帝不能容忍的罪行,才会被赐死。 怎么说丁盛也是庆|丰帝身边的老人了,没想到他的下场这么惨烈,果真是有些寒心。 “怎么说?跟这件事有关?”洛妤暗声问道。 既然碧落以此为突破口,想必其中大有牵扯。 “没错,而现在的大内总管丁晞是丁盛的干儿子,丁盛死后他便上了位,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扫除异己,掌握了大权。凡是不肯听从于他的宫人,皆被他寻了各种错处发落了。” “看来这是一个狠人啊,干爹刚死不久,他就趁势上位,这么来看丁盛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洛妤敛下心中的惊骇,她这才恍然惊觉丁晞此人太过阴邪可怖,她与丁晞为数不多的见面中,对方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单纯的很,可实际上,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披着人皮的恶魔。 “不仅如此,娘娘知道劭司吧?丁晞还和劭司的主管纪鸿彩大人有所勾结!”碧落皱着眉头,温声轻言道。 洛妤点点头,眸中闪过一抹深思。要说纪鸿彩此人的话,最出名的不是他作为劭司的主管破了多少案子,而是找出了平王顾逸轩谋反的证据! 随后平王被证实谋反,皇帝大怒,顾逸轩也被贬为庶人,至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过。 “丁晞区区一介宦官,他这是要做什么?” 第154章 花夕楼 洛妤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着碧落问话。她眉尖紧蹙,轻颤眼帘,指尖微微发冷,眸中闪过几缕深思。 丁晞怕是心大了! 纪鸿彩因为检举平王有功,很快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平步青云,很多大事就交给了这人去办,在朝堂一时风光无两。 现在皇帝病危,宫中大权竟是由丁晞掌握。这般不动声色的揽权,他想做什么? 本朝开国皇帝可是规定过,为了防止宦官掌权,不允许任何宦官参政,甚至翻阅奏折。可丁晞此举,完全是在试探底线,自己不出手,可却是明明白白的结党营私! 这个朝堂到底是怎么了? “娘娘,那我们怎么办?”碧落踟蹰的问道,现在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在丁晞的掌控之下,她们的人也只能面上服从,不然就会被他以各种借口除掉。 “没事,就先如此,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实在不行就先回来,这段时间如非必要,就不要传消息出来。”洛妤细声叮嘱,她也知道这段时间皇宫里的人怕是不好过,若是她再强求眼线给她提供消息的话,一个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还有可能被丁晞顺藤摸瓜暴露自己。 到时候她就下不了台了。 往皇宫里安插眼线,打探皇家的事情,居心何在?这是死罪! 纵然安王会护着她,可一旦曝光,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还有一事,小皇子的饮食里被人动了手脚,不过被丁晞截下了。”碧落皱了皱眉头,还是将这事说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种事,丁晞……他……”洛妤迟疑地望着手下紧紧攥着的锦被,盯着某一处发呆。 这一次丁晞与她想法竟是不谋而合? 大楚的皇位,只能让小皇子顾思源继承! 顾笙是怎么样都不可能的,而四皇子和五皇子年龄相仿,都是八岁稚龄。而顾思源相较于四皇子来说,是皇后名义上的嫡子! 正因为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顾思源才能跟皇后的母族相互牵制。而皇后身后的势力也会立捧顾思源上位,大皇子已经没了,他们的荣耀也只能维系在这位皇后的养子上。 所以皇后的母族会拼尽全力地拥护顾思源上位,但为了防止他们借势壮大家族,就不得不拉出其他的势力牵制。 安王是,丁晞也是,朝臣也是。 帝王之术,无外乎平衡二字。 丁晞绝非善类,她就是想利用这人,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 这点洛妤很清楚,不过丁晞为什么放着不去找顾笙合作,而是一开始就选择了小皇子? 洛妤咬了咬唇角,她不能跟丁晞合作,那种人太危险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自己一口,还是得慢着来。 不过,皇帝既然已经病危,她就是想慢慢来时间也不允许,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帝就驾崩了,到时候就是一片混乱。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洛妤暗自皱眉,不把自己愁苦的一面展露出来,她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断不能自乱阵脚。 “娘娘,现在宫中一片风声鹤唳,我们要怎么办?”碧落按着洛妤的胳膊轻声问道。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能失去她们,让她们都小心一点,既然丁晞也想护着小皇子,那就让他去好了。”洛妤凝了凝神,细声细语道。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碧落点点头,说完便自发的下了床,“那娘娘您早些休息。” “好~”洛妤打了一个哈欠,随之躺下,钻入被窝中,被子往上一掀,脸蛋蹭了蹭柔滑的锦缎,眼眸一闭,很快呼吸平稳了下来。 夜已深,窗外只剩下一地清冷的月光,连明月都被迷蒙的云雾遮挡住,院子静得只有风吹过庭院的簌簌声。 …… 翌日,安王府,清晨。 一片鸟语花香,熟悉温暖的阳光洒下,顾延下意识的摸向了身旁。 冷冰冰的。 也是,洛妤还没有回来,他的身旁怎么可能有人呢? 顾延苦笑一声,这都是什么事? 他心里头烦闷,匆匆起身,用了早膳,便去晨练了。因着庆|丰帝不上朝,他也便不用上朝。只是,堂堂一个皇帝接连几日不上朝,朝堂民间议论声不断,一种恐慌的情绪弥漫在所有人的心里。 早有传言称皇帝病重,只是一直以来庆|丰帝都强撑着,才没有让人察觉,现在终于撑不住了,幸好庆|丰帝早有安排,任命了几位大臣共同管理,才没让朝堂乱起来。不过这也不是办法。 眼瞅着皇帝要不行了,却还是没说立谁为储君,这不是要急死他们吗? 而顾延也没有收到任何皇帝寻他的消息,这也让他产生了许多微妙的情绪,明明都病重了,却丝毫不找他这个亲弟弟主持朝堂,也没有任何密旨,就像京城里完全没有他顾延这号人一样。 他的皇兄终究是……猜忌了吧。 心底越是这般想着,手下的动作越发凶狠,直取江夏的面门。 “王爷,王爷,您手下留情!”江夏受不住顾延的拳脚,躲过一记拳头,拉拢着眉眼,苦着一张脸忍不住叫道。 “江夏,不能懈怠!”顾延义正辞严的凛着声儿,他绝不会承认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一炷香后,江夏气喘吁吁的退到了边边上,鼻青脸肿的看着顾延,心底里画了个圈圈,把小人形象的王爷扔进去,拿出小鞭子…… 可惜那个画面只能放在心里想想—— “你傻笑什么呢?”顾延挑了挑眉,一脸莫名的看着笑得傻乎乎的江夏,他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了? 江夏被顾延的轻喝霎时惊醒了,他摇摇头,赶紧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脑子,“没、没事……” 顾延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瞧了一眼一脸傻样的江夏,简直跟明江一模一样,该说不说,不愧是一个侍卫团里面出来的,连性子都差不多,只不过听说傻是传染的,看来得让洛妤离他远点。 江夏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这位摸着下颌深思的王爷,王爷似是在上下打量他? 太让人害怕了! “王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下去了?”江夏探出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恩,武功需日日锤炼,不要松懈。”顾延没有多说,只告诫了一句便放人走了。 这种事情多说无益,只有江夏自己能把握这个度。 …… 夜幕悄悄降临,一身常服的顾延带着江夏依约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花夕楼。 顾延站在花夕楼下,看着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挂着笑容跟进来的男子搭讪。他转头一瞥,旁边就是偌大的渭河,河水在不断的涌动,两岸跳动的烛火明明灭灭,唯一不变的是一盏接一盏的灯笼,照亮了整个夜晚。 漫天的星辰也不如这样灯火辉煌的世间明亮,星辰虽好,却一直挂在遥远的天际绽放自身光彩,一日一日,毫无波澜。而喧嚣中的明灭更添了一份人烟气,为这波澜壮阔的史书上绘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一幕,大门上方的牌匾镌刻着‘花夕楼’三个鎏金大字。上好梨花木制成的门柱有力的支撑着整座花楼。 大门敞开,广迎来客,笑语晏晏,纸醉金迷。 因坐落在渭河旁边,这一整条街只有花夕楼一座花楼,旁边就是别家的店铺,所以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目的很明确。 “这位爷,快请进!”一位身着鹅黄色薄衫,画着浓妆的美艳年轻女子,眼尖瞧见了顾延,赶紧迎上了,双手便要环上顾延的胳膊。 她是花夕楼普通的妓子,但多年来的察言观色让她多了很多眼力见。 即使顾延只是一袭常服,身上着的还是贡锦……琳琅的玉佩散发着淡绿色的光彩。 再看那人一身的气度,那举止,那神态,那架势,只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 而这种人对她们而言,就是机会!若是讨好了这些公子哥,说不定就能给自己赎身,离开这种风月场所,运气好的还可能被公子带回家做小妾。 她们是下九流之人,都是贱籍,能有一个安稳日子过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不过这都是花魁才可能得到的恩宠,像她们这种最低级的妓子都是一个老死于花楼的下场。 因为她们没有钱给自己赎身,年老色衰之后,花楼也不需要她们了,而她们没了花楼,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但是若是能像一个良家女子那样及笄嫁人就好了,她们谁不想,可是没办法,她们或是生于穷苦人家,或是家中获了罪被充作官妓的,或是被伢子拐来的,若是没有赎身,她们的卖身契还在妈妈那儿,就哪儿也去不了。 顾延心一紧,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那女子的殷勤献好,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鼻尖动了动,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这里的女人身上的香料味实在是太重了!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怎么待得下去的。 那女子见状也不尴尬,礼貌的收回手,笑语晏晏道:“公子是头一回来我们花夕楼吧,公子算是赶巧了,今儿可是咱们花魁姐姐献舞的日子,快进去吧~” 女子知道顾延不喜她的触碰,干脆离了顾延一步远,想要拉着人进去。若是这位公子在她们花夕楼里大肆消费了,那她也会有不少赏银。 “王——咳咳,公子,咱进去吧。”江夏捂着嘴笑道,耸了耸肩,他家王爷可真受欢迎。 第155章 过河拆桥 顾延冷睨了一眼没个正形的江夏,这小子就知道笑他,看他回去不削他! “走!”顾延冷着声儿,一挥衣袖,越过向他谄媚的女子,带着江夏步入花夕楼里头。 一踏入楼内,顾延便被晃了眼,惹得他不悦的眯了眯眼。 入目所及,周围都是男子揽着女子的纤腰的调笑声,最让他觉得不堪入目的是里头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肥头大耳,满脸油腻,挺着个大肚子的模样,而怀里的女子则是一个个娇媚动人,身上的衣服少得只剩下薄衫。不顾世俗的眼光,与人调笑着。 莺莺燕燕,来往不绝。 整座花楼被一步一盏的华丽宫灯渲染得犹如白昼,越过纷杂的人群,便瞧见一座圆环形状的大舞台坐落在正中央,圆环外头是一圈一尺宽的水域,不知道是不是引得渭河水,那狭窄的水面上竟还漂浮着几朵春日桃花的花瓣,那一池的粉色给花夕楼增添了几分旖旎。 中间梁上垂下了许多长长的各色纱幔,风一吹,便纷纷扬扬的飘荡着,给整座花楼覆上一层朦胧之美。 两旁是两座蜿蜒而上的楼梯,延伸入那未知的黑暗地带,比起一楼的金碧辉煌,二楼更多的是神秘莫测。 比起大堂的放肆和声色犬马,二楼更多的是包厢,而包厢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顾延皱了皱眉头,这座楼里的香料就更加的斑驳,几个不同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合成了一种更加难闻的味道。 “呦~这位爷,是第一次来妈妈这花夕楼吧,爷~咱们这花夕楼的姑娘那可是一个比一个水灵……”花夕楼的掌事妈妈柳姨瞧见眼生的顾延一行,眸子一转,身子就贴了上来,见着个缝就盯了上来。 顾延的剑眉狠狠的笼到了一起,抬起袖子遮住了鼻口,面色不虞的瞪了一眼柳姨,厉色道:“够了,离我远点!” 柳姨面色一僵,暗自啐了一口,摆了摆衣袖,将伸手的手心收了回来,这些个大家公子就是这样,看不起她们这些风月女子,却还是跑来这里寻欢作乐! 江夏噗嗤一笑,看不下去了,他怕他再看戏下去,王爷就要发火了。 他顶着两个人的神情,一下钻到了两人的中间,挡住了老鸨探寻王爷的视线,在人不解的眼神下,拉到一边低语道:“妈妈,我们是来找梁王的,请您行个方便吧。” 说着,便借着宽大的衣袖将一锭金子递了过去,柳姨感受到手里的真实触感,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乐呵呵的拿起手里的金锭,市侩的咬了咬,见是真的,笑得眼睛都只剩下了一条缝。 这才想起这小侍卫说的话,感情那人是梁王的客人啊,她说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呢,来她这花楼不找姑娘? 柳姨暗戳戳的看了一眼顾延,见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暗自咽了咽口水,她晓得,能跟梁王坐一块的必然不是普通人。这可不是她能随便招惹的。 江夏暗自冷笑一声,这钱也敢拿?也不怕没命享? 就在顾延极为不耐烦的等着江夏的回复时,一个身着紫色罗裙的美艳女子贴了上来,眸中放光,企图拉着顾延的胳膊。 可惜,手还没碰到顾延的胳膊,就被顾延毫不留情的挥开了,还附带一个轻喝,“滚开!” 轻舞美眸微挑,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一展,面上风情万种,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早就恨不得搂入怀中,可她偏偏遇上了不解风情的顾延。 顾延这边异于常人的状况引起了来客的猜疑。 是啊,正常的男人来这花楼不是为了找姑娘,那是来干嘛? 一时间,不少目光聚焦到顾延的身上,或猜疑,或深思,或不在意。 然而顾延可不在乎他们,他自顾自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顾延轻哼一声,自是一派淡然。 就在轻舞还想再扑到顾延身上时,柳姨上前挥退了人,还瞪了一眼这没眼色的东西,这人也是她能动的? “轻舞,张员外喊你!” 柳姨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给了轻舞莫大的压力,在这花夕楼里,权力最大的就是柳姨,要是得罪了她,她一个小小的舞姬就活不下去了。 轻舞被柳姨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好的,妈妈。” 旋即转身去寻那所谓的张员外,只不过她一瞬间便绷紧了身子,暗暗咬牙,恨恨的攥紧了拳头。她只是想找一个富贵公子,哄人替自己赎身罢了,妈妈却不愿意。该死的,她可不想老死在这里! 柳姨没再去管轻舞,凑到离顾延两步远的距离,笑容满面的说道:“贵人,跟我来~” 说罢,她便引着顾延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二楼正中央的包厢内。 “人就在里头了,您自个儿进去吧。”柳姨对着紧闭的门扉努了努嘴。 顾延耳尖微动,里面竟没有任何的人声,只有酒壶倾倒的窸窣声,看来里面人不多啊,就等着他了。 江夏见状,小心的推开了那扇门,只见梁王顾笙正做于圆凳上,身后站着一中年男子,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看来这梁王也是小心的很啊,自己府里的人都不带。 房间正中间的圆桌上,摆放着几样点心和下酒菜,还有梁王手边的几壶小酒。 虽说是圆桌,可也有主次之分。顾笙便是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圆凳上。 他察觉到门口的动静,瞧见那个冒牌货带着人总算是来了,没好气的憋出一句,“你可算是来了!” 顾笙的眸中满是不屑,但又不得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人谈判,他现在算是进退两难,招了个这么麻烦的人物进来,这下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蒙族狮子大开口…… 江夏闻言一惊,这梁王可真是不客气,手一抖总算是将门合上了,隔绝了外人探寻的视线。 顾延没有因此生气,为了这种小事,根本没必要,他亲自来就是为了让顾笙亲口说出他通敌叛国的话。 他没有理会顾笙的阴阳怪气,自个儿寻了个圆凳坐了下来,江夏见状,低着头站到了顾延的身后。 顾笙见人不理会他,眼中闪过阵阵不悦,手中的小酒杯“啪”的一声,一下子就被顾笙用力拍到桌面上,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人,粗着嗓子,“说,你们还要什么?” 许是喝了些酒,壮了胆,顾笙也有了胆子对一直看不惯自己的蒙族吼出声。他气得耳红脖子粗,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吼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愤懑。 他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顾延,等着顾延的回答。 顾延凝了凝神,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应该是蒙族方面提出了新的要求,而且顾笙很难做到,不然不会是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 他想了想措辞,“做不到吗?” 说这话时,顾延逡巡着神色,眉目微挑,只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笙。一手捞起一只小酒杯,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确认没有添加其他的东西后,轻轻抿了一口。 浊酒入喉,甘甜悠远,不带一丝辛辣,倒是后劲极大,想来是花楼的安排吧,人喝醉了,也就好办事了。也正是如此,顾笙才生了那样的壮胆吧,不然怎么敢这样说话? “你说什么,你们不要太贪得无厌了!五座城池还不够?还要五座?五座又五座,大楚的城池都给了你们算了?”顾笙仰头一口甜酒入喉,气得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顾延,恨不得将人拆解入腹! 要知道大楚一共有三十九座大型城池,若是再给蒙族五座城池,岂不是把大楚的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都给了出去,他还怎么当皇帝? 可是他根本不能拆穿这个冒牌货,不然别说是皇位了,连他也要死! 顾延瞬间明白了两方的交易,城池吗? 好大的口气,顾笙明明没有任何权利,竟然擅自将大楚的城池当做交易的对象? 江夏犹豫的望向顾延,焦躁的动了动脚尖,既然顾笙已经自己亲口说出了,那他们要不要动手?可是王爷还没有给他指示。 难道是要再等等? “哼,我们在这之中可是出了不少的力啊,不过是小小的几座城池你都不肯答应,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顾延语气微微上扬,继续激着顾笙,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一抹清冷的风从窗沿的缝隙中钻进来,撩起顾延额前的一缕细发,正好将他的乌黑双眸彻底遮掩了下去。 顾笙身后的张桥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一脸为难的模样灿笑着,道:“方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现在可跟我们之前谈好的不一样,我们这边也很难办啊……”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这架势恨不得将整个大楚就蚕食干净。 他可不能让蒙族失去他们的控制,一旦失控,他们所有人就有暴露的危险,蒙族野心不小,根本就是朝着整个大楚来的。他现在也觉得麻烦,这蒙族贪心得很,他们的胃口就是一个无底洞,根本满足不了。 一想到这儿,张桥的眸色越发狠厉,他蒙族敢在他们大楚的地盘上嚣张?做梦呢? 反正梁王称帝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了,要不干脆把这个冒牌货除了,省得他们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现在边疆告急,眼瞅着蒙族就要突破第一道防线了,那他们的动作也要加快了! 第156章 捉拿顾笙 真正的安王可就被他们藏在京城! 只要运作好了,谁都怀疑不到梁王头上,梁王还能稳稳的称帝!到时候他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哦?废话不多说,那你们是应还是不应?”顾延敛了敛眉目,板起面孔,眸子正正的盯着面前的额两人,给人下最后的通牒。 张桥咬了咬牙,将心底的那些愤恨尽数咽下,面上堆出笑容,“应,当然应!方大人,不过您也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吧?”一边说着,还一边搓了搓手掌。 他只是一介文人,跟这种大字不识,四肢发达的大汉交流,真怕这人一时心情不顺就抽出刀子,那到时候别说是荣华富贵了,怕是连命都没了。 顾延眸底郁积起一股浓重的阴寒,他冷冷的看着张桥,那眼神仿佛是万年冰川下的寒铁,既锐利又冷漠,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直射入心底。 张桥浑身一寒,被顾延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冒牌货特别像正襟危坐的安王?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安王可是好好的呆在徐府呢!一定是他假扮久了就像了! 一定是这样! 张桥拼命说服自己,可一个不可能的声音从心底冒了出来,这人不会是真的安王吧? 不、不可能! 如果是安王的话,他早就揭穿他们了,何必再跟他们纠缠这么久? 一定是他想多了!为了除掉这些后患,他们动作一定要快,不能再留下了! 顾笙闻言,当时脾气就上来了,凶狠的眸子瞪着自家的谋士,“张桥!你什么意思!我们——” “王爷,虽然方大人所求甚多,但我们也确实能拿到不少好处啊……” 张桥苦口婆心的劝着,他总不能当着方漠的面将自己的杀意展露出来,只能先劝着梁王把人稳住,再求后路! 顾笙气得把自己手上的小酒杯向着张桥一扔,猩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张桥,摇摇晃晃的拄着脑袋,低喝一声,“大楚哪里有那么多的城池?万一他要了还要,那本王还怎么当这个皇帝?” 将大楚全数送给蒙族得了? 顾笙的不满之色溢于言表,甚至恨不得把面前的蒙族生吞活剥了! 张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发酒疯的梁王,这人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现在局势如此,只差一步,梁王就可以荣登大宝了,蒙族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可想而知。 为了再逼一把庆|丰帝,蒙族要做的可是不断出兵,而效果显著,皇帝已经连续几日称病不上朝了,眼看着皇帝就要不行了,他们在这种时候更是要加一把劲! 不管蒙族提出了怎样的条件,他们现在只有先稳住那边的人,等事成之后,再将人一把除去! 一想到这些,张桥便忍不住拉了拉顾笙的衣角,想着法子让人先安静下来。但是要安慰一个醉汉谈何容易,顾笙更是借着酒劲撒着疯。 张桥一脸为难的看着顾延,双手揽着醉的不轻的顾笙,对着人讨好的笑了笑,“抱歉,方大人,王爷他喝醉了,属下替他答应了!” 早知道梁王不胜酒力,就不该让他喝那么多! “欸?你说……呃……说什么?” 浑然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顾笙迷离的看着张桥,嘴里还打了个酒嗝。他一手拉扯着张桥的衣袖,一手指着人,摇头晃脑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怎么人都看不清了?好像有好几个张桥? 是了,他……醉了! 张桥看着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的顾笙,他一张口,嘴里的酒味便扑面而来。张桥强忍着不满,挤出了一个灿笑,“那方大人,属下就先带着王爷回去了?” 顾延看着这对主仆的作态,压了压太阳穴,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回去?可是本王觉得刑部大牢比较适合你们!” 声线冷得仿佛是隆冬时分的硕大冰雹,一个接一个,砸的清醒着的张桥一个头晕目眩。 他怔怔的看着顾延,瞪大了眸子,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双手扶着醉倒的顾笙,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雕像。 张桥望着顾延没有任何温度的漆黑眼眸时,眼睛一睁一闭,这才回过神来,霎时惊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抖不止,手上一松,顾笙无人搀扶,便摔倒在地。 他不安的看向方漠,这人的一言一行怎么那么像真正的安王? 开什么玩笑! 猛然坠落的疼痛让顾笙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费力的睁开疲惫的眸子,迷惑的看着亮光处,软声问道:“怎么了?” 他现在头疼得紧,想必是甜酒的后劲上来了,疼得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可张桥这时候可没空去管顾笙的想法,他面带惊惧,惶惶然的看向顾延,冷汗霎时从额上冒了出来,勉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哆嗦了几下唇角,似是不死心,“方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呢?” 他咽了咽口水,怀着一抹看不见的希冀望着顾延,他在祈求方漠只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可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下来告诉他,方漠怎么可能有这个闲情逸致跟他们说笑?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安王! 意识到这点的张桥,猛然一颤,他这才回想起今天的方漠有多不对劲,那沉默寡言的样子根本就是安王本人! 张桥的面色骤然惨白,这才想起他们刚刚都说了什么。 完了,他们把话都说绝了,将自己的野心都暴露了个遍!就刚刚他们的那些话,安王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顾延欣赏了一番张桥的慌然失措和顾笙的醉生梦死,大手一挥,命江夏把人都绑了,送到刑部大牢里。 张桥双膝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身子一软,双手无力的垂在了两旁。 他的梦碎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位极人臣,什么位高权重,他命都要没了! 张桥倏地咬紧牙关,握紧了手心,早知今日,他就不会去找蒙族!不仅弄了一条毒蛇进来,还引火烧身,这下子他和梁王就都完了! 他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如今安王有了人证和物证,他们翻不了身了!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了! 张桥不再掩饰自己的神情,恨恨的瞪着顾延,都是安王横插一脚,不然他们早就成功了,早知道安王会如此棘手,他就该在当初捉到安王的人下杀手的! 张桥气得用力锤了一下地面,都是他小看了他们,一个个的,简直有如神助! 顾笙半梦半醒间被人绑了,还一时回不过神来,拉扯着身上的麻绳,不满的问道:“放肆!你们要……干什么!” 他可是未来的皇帝,这些人怎么敢拿这种粗俗的东西绑他? 顾延锐利的眸子直直射到昏昏沉沉的顾笙眼里,让借着酒劲发疯的顾笙稍微醒了醒神。 顾笙霎时被冻得一个激灵,原本混沌不清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仿佛他就是一个被人刺穿的猎物。 顾延见状,拎起桌上的一壶小酒,倾倒在顾笙的头上,酒水淅淅沥沥的落在顾笙的身上,从头上再到脖颈,没入衣领深处,在玄色的衣服上晕出了一团团水渍。 酒已经凉了,冰冷的液体使得顾笙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坐在地板上,呆呆的仰头望着站在他身前的顾延,颤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人,“你是皇、皇叔?” “总算是醒了?”顾延眉目微挑,声线低沉,眸间阴郁着浓浓的煞气,“醒了就给本王滚去刑部大牢!” 顾笙骇得惊诧不已,早已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蒙族人突然就变成了真正的安王? 不过,现在不是让他想这些的时候,他不要去刑部大牢,去了他就毁了! “不,你们不能这样!本王是父皇的儿子,要想定我的罪,只有父皇有这个权力!”顾笙咬紧牙关,他挣扎着推搡要绑人的侍卫。 他可不甘心所有的大计就此毁于一旦! 侍卫们得了安王的命令,想用绳子将人捆起来,却碍于梁王的名头,不敢真的伤了他,如他所言,不管怎么样,皇帝还没有削了他,他就还是梁王。所以一时间,几个侍卫也不敢下死手,两方就这样僵持着。 顾延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哦?这样啊,那就跟本王去见皇帝!” 都这样了,顾笙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大楚的王爷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人了? 真是替大楚悲哀! “不,不可能的,父皇已经不醒人世了,根本就不可能言语,也不能废了本王了!哈哈哈,对,只要等父皇驾崩,本王就是新皇了,皇叔也不能废除我……” 说到最后,顾笙已然有了一丝封魔,神情癫狂。 顾延倒是一愣,他没想到庆|丰帝已经病入膏肓了,都已经醒不过来了。 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事不怪庆|丰帝不告诉顾延一声,实在是有心无力,他一昏迷,整个皇宫就被丁晞掌握了,里面被严防死守的密不透风,只有他想让人知道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样啊,那就劳烦梁王先去本王的王府大牢呆着好了。”顾延摸了摸下颌,眼眸闪了闪,清冷的声调在顾笙的耳边响起。 既然皇宫和刑部大牢都去不了的话,那就先把人关在他王府里好了,反正他不怕得罪顾笙,而且他于公于私不想让这样的人成为皇帝。 但是皇帝一直昏迷着,他也没法僭越定一个王爷的罪。这是个麻烦的问题。 第157章 圣旨到 “什么?皇叔,你不能这样做!”顾笙气得发抖,死死的瞪着顾延。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生路,怎么能让顾延就此堵上! 顾延眸色一变,拎起顾笙的衣领,厉声轻喝,“你还不知错,还想试图逃脱惩罚?” 随即,似是自嘲一笑,“哼,也对,生在京城的你怎么边境的百姓过得什么日子!蒙族夺取了城镇之后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连性命都保不住!大楚的损失有多惨重?大楚的经济又要倒退多少年?届时民不聊生……本王倒要问问你,你要当一个亡国之君?” 顾笙被顾延大力的拎起,直勾勾的面对顾延的怒火,被他吼得一愣。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跟他离得太远了,他完全想像不到顾延所说的这些。 但是,没办法,不这么做的话,他根本半分机会也没有! 顾笙僵硬的看向顾延,忍不住许诺道:“皇叔,我知道错了,您相信我,只要我能当上皇帝,一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 顾延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顾笙。 就他?恕他直言,顾笙连户部的大臣贪污都查不出,谈何治理好一个国家? 痴人说梦呢? 顾延放下一直拎着的衣领,他对顾笙失望透顶,与其再跟他纠缠,还不如赶紧让御医医治皇帝,让他能醒过来,起码也要把继承人立了! 不然,皇帝若是突然驾崩的话,整个大楚就会乱成一团,皇位之争将会掀起波澜! 顾延不想再理会顾笙,把人往地上一扔,对着周围不知所措的侍卫厉声道:“绑了!” “是,王爷!” 侍卫们得了安王的命令不再犹豫,无视顾笙声嘶力竭的挣扎,千辛万苦总算将人绑得结结实实的。 “带走!” 顾延甚至还能听见顾笙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周遭人群的议论声。毕竟一大帮侍卫冲进来抓人,想想就觉得吓人。本来这种花楼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们做过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一时间,心虚不已的人趁乱溜出了这花夕楼。 只有柳姨,怔怔的看着被绑着离开的梁王,面色发白,她霎时便慌得不行,绞着手绢,手中的冷汗不停的冒出,这都是什么人啊,敢绑梁王?柳姨小眼睛一眯,瞧那些个精良的侍卫……她这小小的花夕楼不会是摊上了什么大事吧? 但看着那些侍卫并没有回过头来找她的麻烦,柳姨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这儿只是一座再普通不多的花楼,都是她想岔了! 安王府,顾延带着一行人匆匆步入大门,身后是被侍卫押解着的顾笙,嘴里还在不断叫骂着。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江夏回头看了一眼不安分的顾笙,敛着眉目低低的问道。 那顾笙着实可恨,自己犯了这种通敌叛国的大罪,还叫嚣着没人能治他的罪!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刚刚顾延确实被顾笙气到了,难得的情绪波动大了点,但被夜风一吹,早就将那些难掩的怒火歇了,他要是心态不好,早就被大楚的某些人气死不下百次了。 “有这份功夫,还不如进宫瞧瞧皇帝怎么样了!”顾延望了一眼拉拢着眉目的江夏,挑了挑浓眉,抿着唇,一抹凄冷从眼底快速闪过。 “欸,属下已经给宫里头递过牌子了,只是丁总管一直以皇帝昏睡不醒为由,拒绝了咱们的探视,您看……梁王这事要如何是好?也不知道那丁晞是好是坏,是忠是奸!” 江夏一脸愤慨,替自家王爷不平,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进宫需要看一个阉人的脸色了?也就这个丁晞敢这样!就算皇帝一直昏迷了,那也用不着这样一直挡着不见人吧?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江夏想不明白,现在朝堂上那些个义愤填膺的大臣一人一口唾沫,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恨不得冲进皇帝的寝宫一看究竟,可没个领头的,他们谁也不敢先踏出那一步,于是朝堂和内监就处于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上。 顾延闻言皱紧了眉头,不发一言,步履匆匆,直到关上了书房的大门,才肃穆看向江夏,“皇帝到底如何?” 江夏怔住,他呆呆的看着人,安王的语气明明是平日听得最多的那种镇静自若,为何他就是无端的察觉到那种仿佛恶鬼深渊的煞意。 他眨了眨眼,这一定是错觉!安王一定是太担心皇帝了! “属下不知,准确的来说,自从皇上‘称病’之后,除了那些太监,就没人见过皇帝的真容了!”江夏亦是皱紧了眉头,面色一僵,沉声说道。 顾延面色更加难看,换言之皇帝的真实情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可能皇帝是病入膏肓,起不来身子了,或许是皇帝其实病得没有这样重,而丁晞的所作所为都是皇帝指示的,这样就能很好的解释丁晞反常的行为。 现在这个朝堂,风起云涌,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在把持朝政。 “把梁王的事情上奏给内阁,让他们自己处理去!”顾延冷着声线,眸光若凌冽的薄刃,直刺入江夏的心底。待江夏再仔细望去,却只剩下无尽的漆黑,他看不透王爷的心思。 安王此举是何意? 要把梁王交给大臣处理?可万一那些大臣徇私舞弊,放了梁王怎么办?王爷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誓死守护的大楚交到那种人手里? 虽然形势是比人强,但这一向不符合王爷的作风啊! 江夏越想越没边,恨不得当即提剑跑到皇宫问个清楚,这都是什么事儿! 顾延眸间微光一闪而过,似是看出了江夏的愤懑,但是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些事情注定不能宣出于口。 他在试探庆|丰帝! “把人都看好了,省得又整出那些幺蛾子来!”顾延神色一凛,话间一转,就跳到了顾笙身上。 还不待江夏回复,书房门口传来下人的疾走声和惊呼声,“王爷,王爷——” 顾延推开门,望着那个喘着粗气的下人,“什么事?” 他府中的下人怎么说都是训练过的,怎么这般毛毛躁躁的? “王爷,宫里头来人,是丁公公来传旨了!” 丁晞?传旨?传的什么旨?皇帝不是在昏迷中吗? 太奇怪了,无论是从哪点来说,都太不寻常了。 顾延心里疑惑甚重,犹如笼罩在青天白日之下的阴云,他的心底窜出了一股没由来的寒意,尽管如此,他的面上一脸高深莫测,看不出深浅,“先让人进来。” 一炷香后,丁晞一行人面色匆匆来到顾延的书房。丁晞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站在正首,身后紧跟着的是好几名身着藏青色衣袍的小太监,离得最近的一位太监双手捧着明黄色的绸布,那就是圣旨! 丁晞瞧见顾延带着人等在门口,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得意,很快消失在眼角,快步来到顾延的面前,手中浮尘一甩,微微颔首,“杂家见过安王,殿下千岁!”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纷杂的思绪,这安王现在还不能除,要了没了安王的牵制,那朝堂上的势力可就愈发肆无忌惮了,而且未来的新皇可是很需要安王这位叔叔的扶持! 丁晞舌尖微微抵上尖锐的犬齿,将心底那毁天灭地的欲|望藏在了心底。不过,没关系,快了,他快要成功了。 “丁公公不必多礼,皇兄旨意要紧!” 丁晞拿过身后小太监恭敬捧着的明黄色绢布,没有宣读,直接递给了安王,嘴角的笑意弧度大了些,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王爷,您看?” 顾延浓眉微挑,哂笑道:“公公这样怕是不合规矩吧?” 虽说这般说着,顾延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平静的接过了包裹好的圣旨。身后的江夏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丁晞笑了,笑得愈加潋滟,“规矩都是人定的,不是吗?现在这种局面,安王您可不就是制定规矩的那个人吗?” 周围的人把头颅压得极低,恨不得只当自己聋了才好,这丁晞也真是够大胆,竟然在众人的面前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 顾延也是一惊,丁晞所言不亚于是在讨好奉承他,换言之,皇帝命不久矣,马上就会有新帝了? 不过,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再骗他,故意这么说的。 他没着急打开手中的圣旨,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丁晞,低沉地声线在寂静的夜晚中骤然响起,“丁公公,来都来了,不如到本王的书房谈谈?” 丁晞面上笑意不变,心下却倏地一冷,这安王莫不是起疑了?可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决不能在这里退缩。 “好啊,安王殿下,您请。” “啪嗒!”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众人探究的神情,只看到的烛火掩映下的两道黑色颀长的身影。 书房内,丁晞换上了一副浅笑,“王爷不看看圣旨吗?” 顾延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冷着脸,轻声道:“圣旨?这难道不是丁大公公自己伪造的吗?” 丁晞笑意一僵,一股看不见的无形的压力朝他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顾延常年征战沙场形成的煞意,是他丁晞永远不可能有的东西。 丁晞心底深吸一口气,这安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安王选择和他单独聊聊,就是说他们可以合作? 他轻挑眼帘,淡然道:“王爷,真的假的很重要吗?难道最重要的不是这圣旨合了您的心意?” 第158章 书房密谈 “这么说,你废了顾笙?” 丁晞心头巨震,面色一白,纤长的眼帘努力停止颤抖,手上轻微的痛楚传到脑中。他的手心早已被尖锐指套划出一个血洞,眼见一抹血迹便要顺着指尖垂落在地,他变换了手势,微微抬起右手,将那抹红色蹭在了宽大的衣袖里。 有些苍白的面色在明黄色的烛火下显得尤为可怖。平静只是流于面上,实则心底的狰狞面孔早就像恶鬼一般獠牙大张,准备随时将人吞噬。 顾延扬起手中的圣旨,将上面的细绳解开,紧紧裹着的那一卷黄绸瞬时展开。他眸子微动,从丁晞一直笑着的脸上转到了黄布黑字的绸缎上,轻扫了两眼,便知上面的内容跟他料想的一样。 废梁王! 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最核心的就是这句话。 这个丁晞果真不简单,他才刚刚捉了那顾笙,丁晞转头就拿着伪造好的圣旨跑上门来。 这急不可耐的架势真是令人生疑。 丁晞为什么要除掉顾笙?顾笙手里有他的把柄?还是顾笙做了什么惹了这位公公?…… 顾延可不认为丁晞跟他一样,会按照大楚的律法来办事,毕竟这人私底下可没少做那些事。越是这样想着,顾延就越对丁晞不屑,手中的圣旨随意一抛,明黄色划出了一道半月的弧形,“啪嗒”一声,圣旨就这样被他扔到了书桌的一角。 “安王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啊~”丁晞轻笑出声,完全没有被当场拆穿的尴尬,“不过,这不好吗?要是王爷将梁王殿下交给内阁的大臣,要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恐怕要费上不少心思,不是吗?” “杂家这样做,也是为了省下王爷的一大心病啊!” 丁晞研究过安王这个人,知道他嫉恶如仇,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勾结外族,通敌叛国。既然梁王已经落到了他手里,以现今这个局势,一时倒真的没人能这么快的把人定罪。那还不如他亲手把剑送到安王手上。 何况梁王是一个已经成年的人,根本就没有小皇子那么好控制! 除掉梁王,拥护小皇子登基,这笔买卖才划算! 安王势必会为了保小皇子而对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出手,而他身为皇宫的太监总管,内廷还不是他说了? 隔山观虎斗,届时再除了安王,他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正到了那时候,还有谁敢跟他叫板! 阴暗的内心深处,一抹名为野心的东西在他的心底坠落、扎根、长成一棵小树苗,随之瞬间变成参天大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没有一丝光亮。 丁晞敛了敛神,收起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管过程如何,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纵然怀着不同的目的,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人只要有欲|望,他就有把握说服安王。 顾延面色一沉,他们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况且假传圣旨这种事情做得这么熟练,这丁晞背后恐怕还做了不少事吧? 丁晞就这么肯定自己会站在他这边?不怕他出去掀了这人的底儿? 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顾延眼眸微挑,“丁公公言重了,本王怎么不知道梁王何时成了心病?胡言乱语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不是吗?” 丁晞愣了一下,安王这是不打算放到明面上讲? “王爷说得是,是杂家说错了。”说完,似是自知有罪,向着顾延深深行了一礼,腰背弯得极低。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而顾延是位高权重的王爷。 顾延看着对自己一脸和气的丁晞,看来这人没打算和自己撕破脸皮,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自己是丁晞需要讨好的对象? 他沉默了片刻,“丁公公,皇兄身子到底如何了,还望公公能给一个准信儿!” 丁晞闻言反倒是略略有些吃惊,似乎在惊讶于安王对皇帝的真情实意。在冰凉肮脏的皇宫里,竟然真的有兄友弟恭? 不可能吧? 他的眸光微冷,狭长的眼尾缓缓挑起,“皇上的情况大家不是都知道吗?病入膏肓,昏迷不醒,随时可能……驾崩!”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是轻不可闻,但‘驾崩’两字却像是千斤重,重重的压在顾延的心头,仿佛给了他沉重一击。 顾延心中一紧,阖上眼眸,握紧了拳头,虎口处的青筋道道凸起,他深吸一口气,人世短暂,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兄长竟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吗? 丁晞快速的略过一眼顾延的神情,将人的沉顿面色尽收入眼底,眸尖微闪,“不知道王爷晓不晓得其实皇上早就被兰贵妃下了致命的毒药,就算没被气出病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最近随着几位王爷主子那样……皇上就……这样了。” 这话丁晞半分不掺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说服安王同他联手了,那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自然可以让他在安王面前卖个好。 顾延当然知道,之前皇兄跟他提过,所以他对丁晞之前所言丝毫没有怀疑。算算时日,那些郁积的毒是该发作了。 丁晞抬眸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安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也就是说安王知道皇帝中毒的事了,那也省了他不少口水。 其实他还没有说完的是,只要安王愿意,他也可以随时让皇帝驾崩! 一息之间,顾延便睁开那双犀利的深邃双眸,巍然做于正中央的红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支撑在宽大的桌子上,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直直的看着站着的人,“本王知晓了,那丁公公大驾光临又是为何?” 丁晞依然站立着,丝毫没有被顾延怠慢的不满,甚至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他说了这么半天,口干舌燥的,总算是等到了安王开口问他。 想罢,丁晞收了几分笑意,一抹犹豫无助之色跃然于面上,“王爷,情况您也知道了,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奴才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想寻一个好去处……” 话里蕴含的意思惊人,说得声线也越发低沉。 “哦?”顾延浓眉微挑,抿了抿唇角,没有多言。 好去处?他一个太监总管还想去哪?做到头也是一介宦官!难道还想再往上爬? 他想做什么? 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顾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丁晞暗自收了收不安躁动的内心,启唇反讽道:“安王当真不知奴才的那些小心思?” 顾延垂眸,将眼底的冷笑藏在了半阖上的眼眸里。 丁晞的心思么?他倒不是一点都觉得不出。自从丁晞掌管了整个皇宫的内务后,明里暗里将后妃朝臣的探视都挡了下来,他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不过,既然皇帝确实一病不起,那他身上所发生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不仅如此,怕是丁晞的动作都没能预料到吧。要是皇帝知道丁晞的真实模样是这样的,怕是当初怎么也不会将这人提拔为总管吧。 由此可见,丁晞敢这么肆无忌惮,也就是说他就这么肯定庆|丰帝醒不过来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丁晞一天到晚都呆在皇帝的身边,熟悉皇帝的身体状况,如果不是绝对醒不过来,丁晞不会做到这份上。 不然,皇帝要是睁眼了,少不得找人算账。 不过,醒不过来吗?就这样一睡不起,一世帝王就此离去……多少有些英雄迟暮的感慨。 顾延抬起眼皮子望了一眼笑语晏晏的丁晞,随即又垂下眸子,“本王愚钝,还请丁公公指教。” 声线又冷上了几分,好似悬崖尖尖上拂过的冷风,冻得人心间发寒。 丁晞闻言笑了,上前几步,轻抬脚尖,来到顾延那张大梨花木桌子前,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冰冷的桌上,狭长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安王,轻声道:“王爷,皇上若是逝去,您觉得谁为新帝?” 丁晞的突然靠近,在顾延的头上压出了一片阴影,使得他不得不跟这人对视。 顾延如鹰隼般的眸子对上了丁晞那双泛着奇异亮色的丹凤眼。 这可真是令人不悦呢。 从来只有他逼别人看自己的份,没想到今日竟是被这小小的太监这般作弄。 顾延神色一冷,一股嗜血的杀意直直的从他的眼底倾斜出,直刺入丁晞的内心。 他浑身一颤,笑着后退了几步,嘴上不肯服输,“王爷觉得呢?” 果然,现在和安王对上还是太勉强了,刚刚安王看自己的那一眼,他仿佛看到了整个书房都染成了血红色,而端坐着的安王就是那个身披铠甲的杀神,手握□□,随时准备刺|穿他,只要他一有动作,就可能身首异处。 丁晞暗中绷紧身子,再不敢看安王一眼,身形有些慌张,若不是宽大的衣摆遮掩着,他的踉跄失态几乎就被安王看了个遍。 是他小看安王了!竟然被安王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弱了气场。丁晞攥紧了拳头,牙关咬得紧紧的,是他还没有了解清楚这人,就匆匆忙忙跑来谈合作! 他对于安王的了解只不过是一纸文书,可真实面对这位王爷时,他才惊觉什么是一位铁血将军。就是这个男人守了边|疆整整三年,让蒙族一步都不能踏进大楚的土地。 “哦?新帝由本王说了算?”顾延收回刚刚全数外放的气势,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第159章 各怀心思 顾延神色凛然的看着人,不要人有一丝一毫的回避,现在形势正好反了过来,盛气凌人的人换成了顾延。 丁晞此话问得就有失水准了,什么叫做他觉得新帝会是谁?按照律法,若是皇帝驾崩时没能留下圣旨确定新帝的话,那也该由内阁大臣和宗室族亲共同商议,在皇帝的子嗣中挑选一人,成为新帝。 若是没有直系亲子,那就只能从宗室里挑选合适的人。不过就现在来看,还有两位小皇子在,他们不可能会跳过这两个孩子的,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新帝必然是从两位皇子里挑选。不过,选谁对顾延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觉得王爷位高权重,您说的话大臣们也会慎重考虑。” 被顾延吓得一个寒颤的丁晞很快调整过来,用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安王,见人收了那恐怖的气势,沉不住气,忍不住先开了口。 说着说着,丁晞好似想到了什么,眸子晦涩不明的打量着安王,喉头咽下些许苦果。他这急急忙忙的来找安王合作,是建立在安王没有野心称帝的基础上的! 安王有权有势,手握重军,很得民心。若是他振臂一呼,假传圣旨,越过皇子,自己称帝不是没有可能! 丁晞咽了咽口水,额间沁出细密的薄汗,心底的猜测越发没有边际,朝着最坏的结果一去不回。 如果是真,那他今日可就算是羊入虎穴了! 顾延冷笑不变,细细品着丁晞说的话,这说来说去的,还是那个意思,让他当这个出头鸟! 原先丁晞还想劝着安王跟他踏上一条船,现在看来安王根本深不可测,还把他暴露了,亏大了! 不行,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其实,若是安王称帝的话,对他而言,好像也不是多大的坏处,即使做不到把持内廷,他也还是那个太监总管!只要再暗中找机会,不怕自己爬不到那一步啊! 这么想着,丁晞眸光一凉,凤眸微挑,忘了刚刚被吓退的狼狈模样,忍不住上前几步,声调微微扬起,“还是说,王爷您想自己……问鼎大位?” 顾延:“……” 顾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一时有些无语,他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人这么理解。 顾延的沉默像是给了丁晞一颗定心丸,让他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如果王爷这么想的话,那奴才很愿意为您效劳。” 毕竟他是太监总管,皇帝的遗旨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顾延绷着一张脸,双手交叉的十指牢牢的嵌入手背,眸色渐深,心中愈发痛恨这些玩弄权术的人。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在,大楚才一直不上不下,贪污之事屡见不鲜,朝堂风气乱成一团,这个国家怎么治理得好? “丁公公想多了,本王无意于此!” 丁晞的笑意霎时僵在嘴角,他眼帘大开,艳丽的凤眼陡然瞪大,将要说出的话语卡在了喉咙。 他似是不敢置信自己被安王这般戏耍一般,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心底陡然冒出,一股子细微的杀意从眼角止不住倾泻而出,好在他知道这是在安王面前,还不能将自己的心底暴露。 那抹杀意转瞬即逝,若不是顾延一直盯着人,从未放过丁晞的任何面部举止,他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顾延眼眸一挑,一抹莫名的意味快速略过心底,丁晞想杀他? 他倒是没想到这丁晞竟然这么有魄力,也这么有胆子!简直胆大妄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丁晞瞬间收回自己的目光,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仅没和安王达成合作,还把安王得罪透了! 他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意,脸色阴沉下来,深呼吸几口,努力从面上挤出一抹笑意,阴阳怪气的说道:“王爷,夜深了,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一挥衣袖,旋即转身,凤眼陡然向上挑起,面色阴沉,垂着眸子死死的盯着地砖,又是一声轻呼,才轻抬脚步,出了这压迫感十足的书房。 顾延冷眼看着丁晞大步离去的背影,轻勾嘴角,嗤笑一声。他知道了皇帝的确切情况,那丁晞自然就没什么用了。不过,丁晞此人,心胸狭隘,野心不小,偏生现在还手握内廷的大权,是个麻烦人物。 等顾笙的事情了结后,一定要尽快除了他!这样的人,不能留! 顾延的手上变换姿势,一手支撑着下颌,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到书桌上的明黄色一角,是他刚刚随手乱扔的圣旨。 丁晞倒是做了件好事,省下了他不少的麻烦。 而步出书房的丁晞被清冷的夜风一吹,这才察觉到后背的黏|腻,是刚刚他跟安王对峙的时候出的冷汗。随着夜风的吹拂,后背的温度立马降低,沁入骨髓的寒意立马爬上他的心底。 衣袍撩起一道半月形弧线,跨过门框,双腿一个寒颤,随即一甩拂尘,冷哼一声,领着几个小太监气势汹汹的走了。 安王果然是个麻烦,可是他还要安王去牵制其他势力,不能现在下手,这样看来,他得找到安王的弱点用以牵制他,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安王就会向他发难。 弱点? 丁晞笑了,一改刚刚的阴云密布,笑得明媚,一丝阴狠快速从他的眼底闪过,破坏了这生生的笑意。 安王的弱点不就是洛妤吗? 洛妤啊……这个姑娘,曾经是他心底的一抹阳光,一抹希冀,当然现在也是。 听说安王妃现在正在毅侯府,只要他拿捏住了洛妤,就不怕安王轻举妄动。 而且如果是洛妤的话,如果洛妤在身边的话……可是,有一点点麻烦呢,洛妤现在满心眼里就只有安王吧,不可能会给自己一席之地,不过没关系,她人在就可以了。 守在书房外头的江夏看着一群人拂袖离去,忍不住好奇王爷和丁公公的谈话内容,遂推开了房门。入目所及便瞧见了坐在椅子上沉思的安王。 “……王爷?”江夏咬了咬唇角,踟蹰的问出声来。他看了看正坐中央面色发黑的安王,便晓得两人的谈话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想想也是,丁晞那种小人,安王又是这种性格,两个人怎么可能合得来?书房密谈,不过是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从两人的脸色来开,怕是不欢而散罢了。 他担心的只不过是丁晞没有达成目的,对安王不利。现在那丁晞掌管着内廷,说什么皇帝的旨意,还不是他的意思? “无妨,赶紧把梁王办了!”顾延缓缓起身,绕开了面前宽大的梨花桌子,拿起那卷伪造的圣旨,声线中毫无波澜,“圣旨上只说了把梁王贬为庶人,所以……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他圈进起来,顺便把他王府里的人送进去陪他!” “王爷,属下知道了。”江夏不知圣旨是伪造的,双手小心翼翼弯腰的接过那卷明黄色绸布。 “还有事吗?” “王爷,御将军来消息称,前线战况不好,蒙族一直洞悉我们大楚的先机,处处抢先一步,大军很是乏力……想必是梁王跟那个方漠搞的鬼,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扣下了,蒙族没了消息的来源,想必很快就能被御将军打回去!” 江夏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自己立马披挂上阵,冲锋杀敌。 “原来如此,应当没有大问题了,只是这样一来,御将军少说也打了三个月的仗啊,这军费倒是要不少。”顾延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颌,望着窗外墨色的漆黑夜幕,只余繁星点点。 甫一提到军费便又头疼了起来。 “军费?确实是一个难题!”江夏的一腔热血仿若被泼了一盆凉水,瞬时清醒了不少。 他顺着王爷的目光看向外头的星星点点,有的亮极,有的灰暗。 霎时,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心间,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王爷,王爷,那梁王原本不是在查户部的贪污吗?只要我们接受了,把那些贪污的账目都查出来,再让那些大臣把贪污的银子都吐出来,充公!就不怕军费紧张了!” 顾延好笑的看着江夏几乎要跳上天的模样,但笑不语。其实江夏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户部贪污巨款的事几乎人尽皆知,它就像一个珂积在病体内的毒瘤,除不干净,有明晃晃的郁积在那儿。 前些人庆|丰帝曾大张旗鼓的派人查过账目,可明面上根本查不出,私下里更是不知安插了不知道多少人,至今也只能知道一点细枝末节。 而什么办案经验都没有的梁王也敢孤身一人去户部堂而皇之的查账,结果可想而知,查了这么多天,连个鸡毛都没有查出来。 现在梁王倒了,自然无人再去管户部的帐了。而他就算真的要查账,不是不可以,只是丁晞那边不好弄。 皇帝昏迷不醒,随时可能驾崩,太监把持内廷,整个朝堂乌烟瘴气,他这个时候出手到底值不值得,可如果没有巨款的话,前线的军需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那些人不好动,现在不好动。” 顾延说的那些人不是户部的大臣,而是丁晞,王丞相他们。这些人才是藏得最深的人! 不知怎么,顾延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这种下意识的直觉一直很准,甚至帮他躲过了很多次致命危机。 “为了预防万一,江夏你拿本王的腰牌秘密调三千军士,在京城外驻守!” 第160章 调兵 顾延说得极为平静,而听的人可不平静。 江夏直接目瞪口呆的看着安王的背影。 调、调兵? 江夏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巍然不动的安王。这私下里调兵遣将意同谋反啊! 这是要诛九族的啊! 王爷调兵做什么?不会真的要……谋朝纂位吧? 不、不可能! 安王不是那种人!王爷他肯定是为了预防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可就算是这样,用得着调这么多士兵吗? 三千兵甲都可以直接逼宫了,而且如果是安王的嫡系部队,那连禁卫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王爷……为什么……要做到这份上? 江夏突然有些不确定,一向犹如磐石般坚定的心性突然有了一丝裂缝,细小却无声的昭示着。 他想起了曾经被他置若笑谈的传闻。 坊间有闻,安王实则乃是皇帝的私生子,才是真正的大皇子,所以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对安王宠爱有加,就是因为愧对于他。 江夏初闻此言时,还特意去查了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结果发现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 只要一牵扯到皇宫,江夏瞬间没了心思。谁不知道皇宫里面是出了名的无中生有,黑白颠倒。那里面传出来的话连一分都信不得。 江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暗自慌神,与其他在心底各种胡乱猜测,狐疑昼生,不如,直接问好了。 “王爷,真的……要用得上三千士兵?”江夏支支吾吾的问道,看也不敢看顾延一眼,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不就说明自己不信任王爷吗? 可是如果他不问,那一定会在心里纠结。这么问出来,还是求一个心安罢了。若是王爷坦白,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放眼整个皇朝,他不得不承认安王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若是他成为新帝的话,那大楚恐怕就是另一番新象了。 可是,这样做的话,王爷他也算是得位不正,谋朝篡位啊! 即使被下属这样直接的发问,顾延也没有任何的不悦,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又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任谁听到要调兵都不可能坐得住吧。 没有丝毫犹豫的,“本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说罢,顾延抬眸看了一眼因羞愧而地下头颅的江夏,唇角略微勾起,“可以了吗,江统领?” 江夏闻言连忙抬起了面庞,慌不择路的解释道:“欸,属下不敢!” 王爷这话说得好像是他在质问一样,不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太失礼了!而且……对王爷来说,自己那样问出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不信任王爷? 往深处想的江夏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他多嘴,这下好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卫统领,都没有做到相信王爷! 顾延瞧着因自己的打趣,江夏反而更加自责的模样,整张脸几乎都要皱到了一起,刚要安慰安慰这小侍卫,不料耳边的风声突然一变,有什么几不可察的细微动静,他沉下脸,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问向江夏:“怎么了?” 他有点理解不了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了?怎么好像他刚刚的话起了反作用。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刚刚悄无声息来到他书房的人是谁! 此人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书房,将他和江夏熟视无睹! 话音刚落,顾延余光略略往上一掀,房梁上,有人! 确认到人的真实存在,顾延霎时绷紧了身子,青筋暴起,运气内力,以防那人的偷袭。 不过,那人竟然挑这种时候潜进来,还气定神闲的呆在房梁上不出手,简直就像是专门让他一个人发现的一样。 顾延敢肯定,江夏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不然以这孩子毛毛躁躁的性子,早就跳起来喊刺客了! 换言之,这人是来找他的? 顾延垂下眸子,暗暗思索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此等身手的人,却一无所获,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谁的武功能做到这样。 难道是隐居世外的高人,这倒是很有可能。他可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一山还有一山高,世上厉害的儿多得是。 不知来者何人?是善是恶? 既然那人一直秘不发声,看来是想和他单独谈谈了,这样的话,他得赶紧让江夏离开。 最重要的是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调兵的事! 不巧,江夏听了王爷的话,心里觉得更加愧疚,是自己暗自揣度王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爷正是信任自己,才会让自己做这些事啊! 为了不辜负王爷对自己的信任,他也得拿出觉悟来啊! 江夏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延,朗声道:“王爷,属下没事,属下马上去办!” 顾延被江夏一连串的反应弄了个措手不及,这孩子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过现在干劲十足的样子倒是挺精神的,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小心着点。” 顾延顾忌着房梁上的人,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啪嗒——”书房的门再次被转动门轴。顾延看着风风火火的江夏,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一手抚额,看来他这侍卫还需要锻炼啊。 旋即,顾延眸色一变,挑眉看向漆红的圆柱之上,“不知是哪位,三更半夜来本王这儿,不如下来一叙?” “啪啪——”清脆的拍巴掌声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随着而来的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线,“安王殿下果真不同凡响。” 顾延循声望去,便瞧见一黑衣老者从阴影中步出,半块黑色云纹的面具覆在下颌,看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模样,只肖看得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球和眼角周围的斑驳皱纹。 双手负在身后,挺着脊背,脚步一顿,慢悠悠的从房梁上落下,身形虽重,却宛若一只燕子,身轻如燕,落地毫无声响。 这是个高手! 光凭这一手,顾延已经充分意识到来人的不简单,眸子紧紧盯着这人的一举一动,“不知前辈是何人?来我这王府做什么?” 一旦这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出手,怀中的那把小匕首已经被抵到了袖口,若是一旦动起手来,很快便能割破敌人的要害! 那人看着神色绷紧的顾延,行了半礼,弯了弯脊背,对着人轻轻颔首道:“安王殿下,属下失礼了。” “哦?” 顾延瞧着这人的一身做派,加之那样的自称,心底倏地有了猜测。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传闻,没想到竟然真实存在,看来他的皇兄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属下是只属于皇上的暗卫统领。”说罢,为了让顾延相信自己的身份,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 顾延打眼望去,是一块龙血玉制成的巴掌大的模样,上面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楚’!血红色的纹路缠绕其中,这也象征了大楚的暗卫。 见不得人,却沾满血腥。他们的存在专门替大楚扫清皇帝的敌人! 顾延心中一凛,眸色微变。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知道又是另一回事。但此刻,他竟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畅快感。 果然! 这人就是皇家暗卫! “那不知统领大人找本王有何事?” 顾延已经猜到了面前人的身份,便不会惊讶,只是皇家的暗卫在这种时候找上他,理由只有一个…… “王爷,皇上昏迷前有过圣旨,如果他一病不起的话,就将皇位传给您!” 惊奎语出惊人,立在原地,还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延的反应,仿佛在等着看好戏一般。 顾延心一变,面色沉了下来,声线冷上了几许,“大人,这不能开玩笑。” 这人在试探他?可惜他从头到尾到无意于皇位,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再说,如果他喜形于色,会不会被这人肃清也说不准,谁会傻到承认? “哦~”惊奎神色不变,似是嘲讽一般,“可这是真的,无论王爷愿不愿意,这是皇帝的意思,圣旨就在属下那儿!” 顾延一愣,身子后退一步,抵在了书桌边沿,惊奎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是认真的。只是他倒是真的没想到皇兄竟然会这样做,他昏迷的时候顾笙还好好的在朝堂活跃吧,原来……早就舍了他吗? 还要之前曾一度怀疑过皇帝,是他多疑了,原来他的皇兄一直待他如初。 小小的一方书桌此刻竟像是给了他支撑的力道,让他不至于这样狼狈的倒下。 顾延心里复杂,各种滋味盘旋而上,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会这样?皇兄不是还有子嗣吗?”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这是皇帝的考虑。”惊奎看着人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由得暗中嗤笑。 人都是脆弱的,尤其是在对一个人诸多猜测后才发现其实那人待你如初时,再多的坚强都遮掩不了内心的彷徨,这时就会忍不住诘问自己,反复思考,陷于懊悔中。 在他看来,其实皇帝做出这个决定再明智不过。那些什么平王、梁王之流,一个个顶着大楚王爷的身份,却从来不曾做过任何有益于大楚的事情,反而事事拖安王的后退。还有那个丁晞,看着柔弱无依,实则根本就是一朵食人花。 还不如让安王这种有能力的来统领大楚!说不定能带领大楚走向不一样的辉煌呢! “王爷?”惊奎忍不住打算顾延的深思,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安王懊悔愧疚的模样的。 “统领还有何事?”顾延掀开眼帘,平静的问道。这时候他已经缓过神来,冷静应对面前的人,回到正轨上。 第161章 顾笙被废 “有一点丁晞没有说错,皇帝确实要不行了,还望王爷早作打算。”惊奎横眉一挑,负手轻声道。 冷静下来的顾延看着一直漫不经心的惊奎,眸光定定,说出的话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本王不想当皇帝,让小皇子去当好了。” 他看不透惊奎的想法,不明白这个人明明是皇帝的直系暗中部队,为什么好似对庆|丰帝一点敬意也没有? 说不定他也和丁晞一样,来寻他表明心迹。反正庆|丰帝遗旨以下,在惊奎眼里大概就是板上钉钉的新帝了吧。 惊奎闻言略略吃惊,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而眼前,就站着这样一个人。安王神色笃定,眸色郑然,是认真的! “王爷,您知不知道您放弃了什么?” 惊奎根本不能理解这种想法,所有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就被安王这样仍在了一边! “本王当然知道,而且很清醒。” “既然你很清醒——”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既然皇兄对他报以兄弟之情,他自然会回以真心,努力守住这个大楚,让百姓安居乐业。 惊奎扫了一眼做出了决定的顾延,不容反驳,心中暗叹可惜,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硬b把人绑上皇位。 “既然王爷做出了决断,那属下也不便多言,还有这个,这也是属下的敬意,还请安王不吝收下。”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目,眸中含着冷笑,悄然的递给顾延。 顾延一瞧见蓝色的封皮,眼皮子便这一跳,这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东西吧? 他翻开账目,随意看了看,上面竟然记载着什么时候哪位大臣贪污了多少银子,顾延定睛一看,薄薄的几张纸上写满了大臣的名字,从京城大臣到乡野小关,应有尽有。 他千辛万苦一直调查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被暗卫查出来了,看来他们势力不小,而且藏得很深。 这么多年来,竟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便可窥知一二。 这股力量,是把锋利的刀口,一不小心,刀口就会朝自己刺来。 顾延掩下心惊,垂下眸子,“多谢统领了。” 不管如何,这份心意,他领了。 “那容属下先走一步。”惊奎朝着顾延抱了抱拳,点点头便从窗口一掠而过,身形鬼魅,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了暗暗的夜色中。 寂静的书房霎时只剩下顾延一个人。周围是摇曳的烛火,夜色愈加深沉,连只着了薄衫的顾延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寒气渐渐入体,顾延呼出的鼻息凝成了实质,淡淡的白雾氤氲而出,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一道亮如白昼的光撕开了天幕,一声惊雷骤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倾盆大雨,雨水淅淅沥沥的冲刷着大地,洗去了一室的冷香。屋外是轻晃身姿的枝丫,粉色泛白的花瓣儿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 翌日,骤雨初歇,旭日初升。明明昨个儿才下过一场大雨,今儿却是艳阳高照的天。橙黄色的暖阳冲出云雾,渐渐高升。 梁王府内,梁王昨夜去了花夕楼,彻夜未归,沦为府中人的笑谈。 念秋听到下面人的谈话,心知不好,立马进了屋告知主子。 她看着主子睡眼朦胧的模样,俯身跪到了床榻前,支支吾吾的问道:“娘娘,王爷昨个儿去了花夕楼,现在还没回来,要不派人去催催?” 白卿卿秀眉一皱,指尖死死的攥着锦被,神色略微有些吃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不是她信口胡说,她自认为在梁王的心底最喜欢的女人肯定是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另寻他欢?难道是梁王他腻了自己?不,这不可能,昨日梁王出府前还好好的,她不信梁王会这样! 可是,世间男子多薄情,说不定什么时候梁王就变心了,就算梁王不变心,他也可以坐拥佳丽三千! 越是这般想着,白卿卿就难以安心。她好不容易将洛漪弄死了,别再给她来个什么花魁的! 而且梁王马上就要登上皇位了,她做上凤椅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这种时候,她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仓促起身。念秋见状,立马起身为白卿卿梳洗。她看着主子眼底的那些神色,惊慌的低下了头颅。 白卿卿的眸间闪过阵阵厉色,其中蕴藏的狠辣不言而喻。她轻咬贝齿,靠在身后宽大的椅子上,慵懒的捻起一缕细发,绕在指尖把玩,垂下的眼睫在还没来得及熄灭的烛火下扑闪出道道鸦羽般的阴影。 她勾唇冷笑,一手紧紧的捂着把手,“让梁王府的人大动干戈的去找王爷?这不是让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梁王去花楼寻花问柳,一夜未归,还是在这种时候,皇帝重病休朝的时候!” “奴婢知道娘娘的意思,那要不要让人偷偷的去寻?” 白卿卿低低的笑了,眸间越发冰冷,“找什么,有什么好找的,等王爷想回来了,自然就会回来了,在那之前,我们去找王爷只会惹得他不悦,坏了他的兴致,不是吗?” 反正梁王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谁又能说他半句呢?就算他的行为再怎么不好,他还是梁王,未来的新帝! 她只要忍到自己做上后位,那些个女子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念秋闻言却是迟疑了,“可是王爷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白卿卿嗤笑一声,手中的把手握得越发紧致,“这男人得了势就是这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再说了他可是梁王,谁会在这时候不长眼的冲撞他,这京城大是大,不过也就那一亩三分地,会有什么危险!” 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道,她刚刚只是说得轻松罢了,心底里还是不甘心的。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梁王,现在竟然一声不响的出去逛花楼!她原本已经坐在云间端详着世间美景,却在陡然间坠落凡尘,差点摔得粉碎,这一切都是拜男人的花心所致! 一抹怒意从心底窜出,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不断,白嫩的手指忍不住攥紧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白玉圆珠。 她垂下眸子,细细拨弄着一颗颗小圆珠子,顺着绳圈旋着,指腹摩挲着那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珠子,眸间微动,手上是冰凉的玉珠,心底的怒火也消下去不少。 白卿卿想得清明,即使她有天大的怒火和委屈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爆发出来,反而她要‘大度’。 有了一就有二,今日是这花夕楼,明日是那娉婷居,无甚差别。得了权势的男人可不就要肖想那些个美人了吗?纵然他桃花遍地,她白卿卿还是梁王最喜欢的女人!现在不过是梁王想换换口味罢了。 这些她都不计较,重要的是自己在梁王心里的地位不能变! “那等王爷自己回来?”念秋站在人的身后,一手拿起一把长发,一手拿着木梳,细细的梳着。一下又一下,轻轻缓缓。 “就等着吧,备上醒酒汤……”白卿卿絮絮叨叨的吩咐着,眉间温柔似水,好似一个盼望着丈夫归家的普通妇人。 说罢,端起一杯晾凉的热茶,掀开盖子,凑到唇边,细细嗅着茶香,香味四溢,花香味很快充斥了白卿卿的鼻尖,让整个烦躁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娘娘,娘娘,前院来了圣旨,说是梁王被贬为了庶人——”一个外院伺候的婢女慌慌张张的跑到白卿卿的院子,哭哭啼啼地喊道。 “啪嗒!” 白卿卿手中的茶杯霎时应声落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杯中的茶水顷刻间溅了一地,打湿了她的绣花鞋。 这一下才算是惊醒了呆滞的白卿卿,她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慌张跑来的婢女,面上哪还有刚刚的平静淡漠,整个人都颤抖不已,颤着唇角,“你、你说什么?” “奴婢不知道,呜……传旨的是安王府的人,说王爷通敌叛国,犯了罪,已经关押了起来,现在他们正带着人查封王府!” 那小丫头亦是慌了神,断断续续的回话中满是哭声,抽泣间轻颤着身子,她往日哪经历过这阵仗,梁王是他们所有人的天,现在天塌了,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树倒猢狲散,他们想逃出这梁王府,但是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安王的侍卫们守住了,他们根本跑不出去,只能等待发落,也不知道今日过后他们这些下人会怎么样,或许下一刻等待着她的就是一把镰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就……一命呜呼了。 白卿卿强撑着身子,面色血色的听完了全部的话。待小丫头的话音刚落,她仿佛再也没有了力气,身子一软,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一手扶额,皱紧的秀眉已经松开了,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梁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梁王府昨日不是还是一如往常吗?就短短的一个晚上,为什么都变了? 白卿卿这才恍然大悟,她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梁王身上,没了梁王,她什么都不是。 哈哈,枉她白费了那么多的心机,把梁王牢牢的栓在自己身边,为此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不,她不甘心走到这一步!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而她却被一道门槛绊住了脚! 白卿卿敛下心中所有的思绪,轻声问道:“王爷在哪?” 只要梁王还在,她们就还有机会! 第162章 被遣梨居 那小丫头抹了抹眼泪,颤颤巍巍道:“奴婢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用!”白卿卿一声低喝,面上一凛,秀眉拧到了一块,手旁那串玉珠霎时被气急的白卿卿仍在地上,叮咚的声响清脆,可落入白卿卿的耳里,却愈加让她烦躁。 “娘娘!”念秋猛地出声,制止了白卿卿封魔的样子,她担忧不已,不知道梁王出事后,主子要何去何从。 白卿卿冷睨了一眼念秋,把自己一连串的话咽了下去,愤恨的瞪了一眼地上的人。 白卿卿尖锐的声线瞬间刺穿了丫鬟的耳膜,那小丫头猛地一颤身子,她捂着自己的嘴角,不让自己的哭腔溢出声来。 发泄了一通怒火的白卿卿暂时冷静了下来,来来回回深呼吸几口,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但是失去梁王的梁王府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她只是一个后宅女子,只会算计人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时慌神了。现在平静下来的白卿卿没了刚刚狰狞的面孔,早早换上了平时的端庄温婉的模样。 白卿卿捡起地上的那串圆珠,细细思量。为今之计,只能快点找到梁王,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真,那得赶紧翻案,找个替死鬼,那梁王还是王爷,如果是假,那自然是击鼓鸣冤! 要是什么都不做,梁王就只能是一个庶人了!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皇宫一步!什么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娘娘,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念秋难掩苍白,有气无力的问道。 “能怎么做?自然是——” “你们——要做什么——里面是侧妃娘娘的院落——你们——” 白卿卿的话还没说完,院落门口便传来阵阵杂乱声,一行人脚步错杂,想来是一群人。 她微微攥紧了衣袖,咬紧了唇瓣,眸光死死的看着袖口的丝绸,饶是再怎么说服自己冷静,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还是害怕的不行。 白卿卿止不住的颤抖,万一那些人是那捉自己问罪的怎么办? 迷蒙的水汽浮上她的眼角,一双美眸无神的看着怀着的手帕,衬得人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可惜这里没人会欣赏她的作态。 她强打起精神,在念秋担忧不解的目光,起身拾掇了自己,挽起一个别扭的笑靥,“念秋,走吧。” 是祸躲不过。 白卿卿在念秋的搀扶下,轻抬脚步,不过十余步便来到了房门外。她走得极慢,踏出这小小的房屋好似用了她一生的力道。 “你就是梁王的侍妾是吧?带走!”为首的侍卫瞧见人出来了,一身的锦衣绸缎,还有丫头服侍,想来就是那个侧妃了。 白卿卿看着满是匪气的侍卫,浑身一颤,美眸不安看着得了吩咐便上前来的两个侍卫,哆嗦了几下唇角,“你们,要带本侧妃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来人,清点完东西就收工了!” 白卿卿咬着唇角,沁着的泪水溢出眼角,眼见两个侍卫上前来就要押着她,她一挥衣袖,梻开了那两个大汉的拉扯,“本侧妃会自己走!” …… 白卿卿惶然无措的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绞着手绢,眸子定定的看着马车的窗外,那里有随风扬起的帘子。幸好那些人还把念秋放在了自己身边,不然就她一个人,早就慌了。 她咬紧了唇瓣,死死的攥着手帕,只要念秋还在自己身边,就说明他们不是送自己去牢狱的,刚刚那人是梁王被圈禁了,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送自己去梁王现在所在的地方! 没关系,只要梁王还在,她还有机会的! 白卿卿放松下来的心思突然又紧了上来。秀眉再次皱紧,她不明白为什么梁王只是去了一趟花楼,就被冠上了通敌叛国的大罪,一定是安王在陷害梁王,好谋夺皇位! 马车兜兜转转行驶到了一处人声寂静的地方,白卿卿很快便察觉到了停下的马车,她晓得这是到目的地了,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地方。 马车被拍的哐哐作响,传来侍卫凶神恶煞的声响,“到了,快下车!” 白卿卿和念秋互看一眼,面面相觑,念秋缓缓神,只好先一步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在众多侍卫的虎视眈眈下朝着马车里头伸出手,黑色的车帘掀开一角,一只白嫩的玉手探出,接踵而至的是白卿卿一张不施粉黛的素颜。 不是她不想画好妆容,而是今早侍卫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画。 白卿卿木着一张面孔,在念秋的搀扶下,即使再三不愿,还是下了马车。 她越过重重侍卫,抬眸望向四周,这是一条死胡同,而她站立的这个地方,只有一座府邸。她仰头看向牌匾,上面只有轻描淡写的两个大字——梨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风月场所或者寻常酒家,但白卿卿知道,这里是圈禁一个王爷的地方。 梨居的守门侍卫见着人来了,跟安王府的侍卫交接完后,扫了一眼白卿卿和念秋两人,才转身将落了锁的大门打开,回首看着他们一行人,“进去吧。” 白卿卿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眼角微微泛红。曾几何时,她可是梁王府的女主人,谁曾想到,时过境迁,她竟然被人赶鸭子一样赶进了这里。 其中苦涩只有她一个人能知道,现如今也只能由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未知的风暴。 想再多也没用,还不如早早见到梁王。 白卿卿一挥衣袖,带着念秋,硬着头皮踏进了这梨居。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可她很清楚,要是她不进去,周围的侍卫可不会对她们客气。 明明只有十多步,白卿卿却觉得过了许久。她甫一踏入这梨居,身后的大门就被嘭的一声关上了,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细碎的上锁声。 她强忍着害怕的神情,站在台阶上打量着这个院子。 入目所及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游廊和屋子,小庭院和花草,只是却没有一个下人! 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只有两个看上去像是主屋的屋子,其余的只有两座小屋。她轻叹了一口气,这地方真小,连她的院子都比这儿大! 当务之急,应当是先找到梁王! 白卿卿朝着主屋走去,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牢牢紧闭的房门,踏入房内,轻声唤道:“王爷?王爷?您在这儿吗?” 可惜,伴随而来的不是她意料中的顾笙的惊呼声,而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呼噜声。一下接一下,连续不断。 白卿卿面色一僵,她甚至怀疑梁王是喝醉了被人扔在了这里的!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念秋见状,她们虽然没有看见梁王的模样,但她也能差不多想像得到梁王是何种失态的样子了,轻叹了一口气,不忍的看了一眼僵硬的白卿卿,语重心长的轻声道:“娘娘,奴婢去煮碗醒酒汤吧,希望这里有食材。” 白卿卿皱着眉心,强忍着不满,“恩,你去吧。” 待念秋走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打着呼噜的顾笙和僵在原地的白卿卿。 怎么会这样? 白卿卿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觉得顾笙是个有才的,结果脓包还是脓包,烂泥扶不上墙! 一股子怒意从她的心间窜出,她朝着床榻步去,掀开厚重的帘子,即使她做足了心里安慰,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气上了头。 顾笙披散着头发,衣襟大敞,四仰八叉的躺在木床上,嘴边还流着不知是口水还是酒水。白卿卿一靠近顾笙,一股浓厚的酒气味便扑鼻而来,熏得白卿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眸中没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浓重的厌恶和嘲讽。 她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厉色,不管梁王怎么样,她都已经跟人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般想着,白卿卿手上的动作越发不温和,推搡着床上宛若烂泥的人,“王爷!王爷!醒醒!” 但白卿卿的力道对于醉生梦死的人只是像挠痒痒一样,顾笙只是打了一个呼,又转了一个身,背过她继续睡着。 白卿卿气得面色发黑,手下不再温和,一把转过顾笙的身子,“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甩到顾笙脸上,见人因吃痛而半梦不醒的样子,想到一路来自己受到的冷待,心底的委屈再也止不住,对着人吼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恩?”顾笙费力睁开了自己厚重的眼皮子,迷茫的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卿卿,怎么了?” 说完,又抚上了额角,昨夜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刚醒,头痛得不行,恨不得拿头撞上门板,只要能缓解一下自己的疼痛就好了! 白卿卿看着顾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忍不住尖声道:“王爷,你到底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笙被白卿卿拎着衣领摇晃着几下,倒是情形了几分,他看着白卿卿的熟悉面孔和周遭陌生的环境,疑惑不解的问道:“这里是哪儿啊?” 白卿卿看着顾笙到了现在还不明真相,忍不住气上心头,但随之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怒意从肤白如玉的面上褪去,换上了一副弱柳扶风之态,强忍着满身的酒气,扑倒顾笙怀里,泪水莹莹的看着顾笙,颤着声儿,“王爷,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发生了什么——”顾笙断断续续的接过白卿卿的话,一手搂着美人,一边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 头还是很痛,他捂着额角闷哼一声。 他想起来了!昨晚的一幕幕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中回放。 第163章 清醒 方漠?不对,那人是顾延! 顾笙的宿醉猛然清醒了不少,神台清明,看向怀中的娇软美人,“现在什么情况?” 白卿卿见状,絮絮叨叨的将早上发生的一切抽泣着叙述了一遍,末了,拉着人哭诉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的好端端的就成了如今这般?” 她敛起自己几近封魔的狰狞眸子,稳住自身所有的情绪,掐着顾笙的衣领。两人都没有觉察的是白卿卿的指尖已经戳破了那薄薄的不料,只肖再推进一寸,便可陷入肌肤中。 面对抽泣着向自己哭诉的白卿卿,顾笙不知如何是好,可白卿卿的质问随之而来,顾笙就是想装作没听见也不行。 顾笙不由得尴尬的皱紧了眉头,眼底的愤恨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手上愈加用力,直直把白卿卿纤白的手腕攥红了,听得人吃痛一声,才恍然惊觉。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依照他们原先的计划,这会儿他都要入主皇宫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安王,把他们的苦心谋划全部打了水漂。 现在别说是皇位了,他怕是要在这圈禁之地渡过一生了! 他不甘心,明明都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得到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不行,他不能在这个小地方老死,他要当皇帝!他要扬眉吐气,要让所有人臣服,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一个个跪在他脚下! 思及此,顾笙的眸子越发狠辣,心中不断盘算着出路。 沉默许久,顾笙将怀中的白卿卿拉开,眸色正正的看着人,“卿卿,你听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 只要等他出去了,把那些个皇子都除掉,再好好运作一番,那就算是身有污名的他还是能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登上皇位! 对,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的旧部怎么样了?他们还在不在?万一被安王连根拔起了,那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使唤不了任何人! 白卿卿闻言反倒一惊,眸间一瞪,其中的厉色令人不寒而栗。这么说得话,梁王是承认了他做过的那些事! 愚不可及!瞒着他们做下这等事,最愚蠢的是让安王拿到了把柄! 现在好了,落得如此下场!到手的皇位都没了! 白卿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笙,咬紧牙关,攥紧了粉拳,刚刚因为顾笙的用力而掐出的红印也不觉得疼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皇后梦碎在这里! “王爷,圣旨已下,还有什么法子……呜呜……”白卿卿泪水涔涔的倒在顾笙怀里抽噎着,鸦羽般的眼帘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明明是满是水雾的眸子,眼底却满是恨意。 恨顾笙的无能,恨安王的多管闲事,恨自己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 如果梁王一辈子都待在这儿,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她接受不了,跟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过这种平凡艰苦的日子! “卿卿,我会从这里出去的,一定!”顾笙抓着白卿卿瘦削的双肩轻微摇晃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的瞪着白卿卿,凸起的眼球宛如濒死的兽类,这幅癫狂的模样把白卿卿骇得一愣一愣的。 她一双美眸含着雾水,颤着声儿,“王爷,您要怎么做?” 这一声儿可算是把顾笙的魂喊了回来,他呆滞的看着面前柔弱无依的女子,旋即垂下眸子,喃喃自语道:“是啊,该怎么办?现在我被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联系不到旧部,我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越说越恨,最后更是恨不得将安王生吞活剥了,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梁王,都怪安王! 一想到安王,顾笙就忍不住想到洛漪,要是洛漪现在还在就好了,她身后的毅侯府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管! 可又一想到洛漪那个疯女人做的好事,他就止不住的气血翻涌,那个女人竟然敢背着他和其他男人媾和,假冒皇嗣,欺人太甚!这样的女人死不足惜! 顾笙重重的呼出一口鼻息,那浓重的酒气味连他自己都皱紧了眉头。 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现在该好好想想的是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出去——从这里出去—— 他肯定是出不去的,别人也不会这时候来看他,只能他自食其力了。 霎时,一道灵光从顾笙的脑中划过,不知道卿卿能不能出去? 他们来的匆忙,这里根本就没有衣物什么的,住不了人。若是以此为借口,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顾笙眸间一凛,目露凶光,抬眼死死的看着白卿卿,宛若濒死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双手轻缓的抓着她的柔荑,语速急切的说道:“卿卿,你去试试看以缺少衣物吃食为借口能否出去!” 白卿卿愣在当场,呆呆的看着这样的顾笙,语中带颤,眸中含泪,“王爷要妾身去?” 那些个侍卫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顾笙竟然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应付,亏得他想得出来! 顾笙不敢再看白卿卿泪中带着责问的眼神,匆忙的低下头去,翁着声儿,“卿卿,我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是我能出去,我也舍不得让卿卿去冒险啊!” 白卿卿攥紧了粉拳,这个男人事到如今还想靠她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恶! 她偏偏还不能做什么,如果顾笙死了,她也就没了妾室的身份,谁知道会不会被杀了给梁王陪葬!她可不要这样死去! 她要从这儿出去,然后替梁王谋划,除了其他的皇子,让梁王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梁王这个懦夫,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坐享其成,真是可气! 白卿卿想通了这些,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愤恨,雾水涌上了一双美目,“呜呜……卿卿知道了,王爷,要是卿卿出去了以后,该怎么办?” 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眼角,越过面容,没入下颌,消失在衣领处,留下浅浅的一道泪痕。拭去的不只是一道莹莹的泪水,还有那建立在权势之上的脆弱感情。 “卿卿,你听我说,要是你能出去,你去找王大人……”顾笙拉着人将能用的人说了个遍,教她怎么拉拢人。 现在他毫无优势,想要复位还得花不少功夫。 白卿卿抬手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抽噎着,不时点点头,将那些人记在心里。顾笙根本靠不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还得靠自己去挣! 但是,一想到另一种可能,白卿卿便咬紧了唇瓣,惨白着脸问道:“要是那些侍卫不让妾身出去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要是她根本出不去,那不就都打了水漂了吗?根本就是在空口说白话!他们刚刚所言都是建立在能出去的基础上,要是出不去的话,他们就得这这儿老死一辈子! 顾笙被问的一愣,游离的逃离白卿卿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唯唯诺诺道:“这……那就只能另想其他法子。” 声线低到了尘埃,因为顾笙自己也知道,要是出不去,什么法子都不管用,他联系不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他只能在这方小小的院子看着别人登基,含恨而终! 白卿卿见状便知靠不上这个男人了,只能看她自己了! 随即一抹面上的泪痕,掩去所有的愁意,吸了吸鼻尖,挤出一个笑容,柔着声儿,“王爷,妾身知道了,妾身想办法看能不能出的去。” 顾笙被白卿卿的温和所动,一时间胸腔里的所有怒火倏地被浇灭了。他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细细安慰道:“是我不好,行将就错,踏错了这一步,连累了你。” 这一刻,在顾笙的心里温柔解语的白卿卿更像是一抹照耀着他阴暗心底的光芒,驱逐他所有的灰暗。他要掌权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卿卿! 患难见真情,他都这样,卿卿还不离不弃,果然卿卿是真心爱他的,他还有卿卿,还有这样人美心善的女子。 他拂去白卿卿的碎发,爱怜的亲了亲她饱满皎洁的额头,眸间满是感动。 白卿卿只听得顾笙的轻声呢喃,“幸好还有你,卿卿。” “王爷,卿卿一直在您的身边,永远都在。”白卿卿轻抚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顾笙的后背,语调轻柔,缓缓道来。 她强忍着熏人的酒气将脑袋搁在顾笙的肩膀上,缓缓蹭着柔软的布料,动作轻柔舒缓。只不过在顾笙看不见的地方,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美眸更多的是刺骨的冰冷。 嘴上说着温婉动听的话,眼角却是笑不入底的寒冷,一双瞪大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顾笙身后的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笙放开怀中人,细细叮嘱道:“卿卿,此去千万小心。” 他的手下有很多,可卿卿只有一个,若不是走投无路了,他绝不会让白卿卿去冒险的! “王爷放心,卿卿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白卿卿跪坐在床榻上,软软的倚在顾笙怀里,扬起头细细端详顾笙的面容,伸出手,抚上那面颊,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可是,她还要荣华富贵呢!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倒下! “娘娘,王爷醒了吗?” 念秋端着一碗熬好的姜汤步入这小小的房屋,探着身子低声问道。 顾笙面色一僵,不自然的把人拉出了怀抱,轻咳一声。 白卿卿收回自己的目光,对着外头轻声道:“念秋,进来吧。” “娘娘,王爷,这儿什么也没有,奴婢只找到了姜,只好煮了一碗姜汤。” “没事,我来吧。”白卿卿压制住怒火难耐的顾笙,接过那碗姜汤,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凉了,再喂到顾笙嘴里。 见到此景的顾笙,因只有一块姜的愤怒难堪霎时被安抚下来。 “王爷,我们要忍着,现在要是冲动了那就没有以后了!” “……卿卿说的是。” 第164章 车上一瞥 翌日清晨,薄薄的晨雾散去,只留下一颗颗晶莹饱满的露珠挂在枝头。新长出的嫩叶簇拥着花苞,粉色中伴着绿意,花香阵阵,无限春色。 “娘娘,王爷派人来请我们回去了,马车就在外头候着了。” 洛妤刚刚用完早膳,放下筷子便听得文瑶略带惊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虽然毅侯府是王妃的娘家,但这么一直呆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会惹得外间传言不断。 百姓不知真相,不知情的会以为是安王跟安王妃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朝臣更是会议论纷纷。像这种类似于联姻的婚姻,若是夫妻间没有什么矛盾,那就是两人背后的势力纠纷。 进而引发成皇族和世家贵族的纠纷。 在外人看来,洛妤虽然以回娘家探望父母为由,可哪有一住住上好多天的?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文瑶活跃于坊间,这些话她也或多或少听了不少了,没有人比她更希望王妃能赶紧回到王府,为安王正名。 洛妤闻言,眸间的喜色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坐在铜镜前,将一支凤钗斜插入发髻,对着镜子照了照,勾起了浅浅一笑,粉颊旁的陷出了两个太不明显的酒窝,语调轻快: “欸,好,看来王爷那边已经处理完了,碧落,你先收拾收拾,我去跟母亲说一声,文瑶也一起吧。” “好的,娘娘。”碧落同文瑶齐齐应声,行了一礼后,各自收拾行李。 一番整顿后,洛妤步出了毅侯府的大门,回身望去,是熟悉的鎏金牌匾和熟悉的下人。 管家见洛妤还未走,赶紧迎上来,“王妃一路小心,奴才恭送王妃。” “恩,管家不必送了,回府吧。”洛妤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想到小时候她跟兄长玩耍的时候,都是这个老人在一旁看护。 时间一晃,她都已经出嫁了,兄长也娶妻了,管家……也老了。 “王妃,请。”江夏带着侍卫守在马车旁,梁王一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京城中可没有永远的平静,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来了。 “娘娘,上马车吧。”碧落见差不多了,便出声提醒。时候不早,虽是早晨,但太阳也出来了,日头就晒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恩,好。”洛妤对着几人点点头,敛下心中的惆怅,在文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碧落掀开车帘,随着洛妤一起上了马车,洛妤见状,挑了挑眉尖,将人拉到了身边。 “驾!”车夫一甩马鞭,宽大的马车便随之而动,马车行驶的并不快,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的人声也听不大真切。 “怎么了?”洛妤凑到了碧落的身边,轻声问道。 “娘娘,梁王被废了,梁王府也被抄了,剩下的人大多被发卖了,白侧妃被送到梁王圈禁的地方去了。”碧落一口气将最近的发生的大事都倒了出来,她知道自家娘娘总是对梁王过多关注。 洛妤闻言身子一颤,痴痴的笑了,甚至牢牢的抓着碧落的手腕,在碧落不解的目光下,低低的笑了。那样张狂的笑了,是碧落前所未见的。 随即她抽噎一下鼻尖,将手从碧落身上收回来,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底下头去,整个人缩在了软垫之上。 顾笙,那个男人终于、终于倒台了!那个前世自己需要抬头仰望的男人,还有那个装模作样的白卿卿,终于眼完了! 洛妤紧紧咬着唇瓣,眸中的恨意再也不需要掩饰,如光炬般死死地瞪着自己的指尖。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白卿卿看上了她的发簪,就在她常用的妆匣里藏了尖锐细小的针,她一时不察,竟被扎了去。事后白卿卿竟以她用不了御赐之物,将那只凤钗强抢了去,顾笙竟还大言不惭的说: “不过是一件发钗罢了,让给卿卿又如何?” 那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始终是洛妤心间的刺。 什么叫让给白卿卿,那是御赐给正妃的贡品,她白卿卿一介侧妃,怎么敢这么做? 事实上,她不仅敢,而且付诸了行动,而且偌大的皇朝竟无一人帮她。也是,顾笙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传出府去,而梁王府内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哪里会替她说一句话! 顾笙也只会在梁王府里蛮横,放在外头也是跟个蜗牛一样,只会钻在名为皇族的保护壳下,缩着身子,颤巍巍的求人家合作。 若不是她是毅侯府的嫡女,还不知道要被那两个人磋磨成什么样。想想前世不过短短三年而亡,不过三年啊,就能让她早亡,这是什么样狠心肠的人。 一边肆无忌惮的用着她的母族,一边在王府内这般迫害她! 这个男人,现在,终于,倒下了!就像是压在洛妤身上的大山顷刻间被粉碎一样,霎时烟消云散,如重释负。 这一刻,她是全所未有的喜悦,满心的欢愉让她止不住的颤抖,仿佛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此刻。 不过,她不能松懈,顾笙还没死,白卿卿也还死,这两人一日不死就还有复起的机会。 可惜了,算算时间,药还有好一阵子才能起效,不过已经深入骨髓,顾笙也已经无药可救了! 从洛漪顺着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顾笙就已经注定药石无罔了。而她要做的就是等待,等着药效发作,他顾笙就会死于暴毙。 碧落看着神情明显不对劲的洛妤,担忧的看着人,轻声道:“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寻太医瞧瞧?” 实在是洛妤刚刚的模样太过骇人,甚至都让她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到了洛妤的身上。 碧落的轻声呼唤总算是让洛妤清醒了几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深深叹息一声,将上辈子所有的苦果咽了下去。 洛妤收回所有疯狂的神情,阖上眼眸,平复心绪,努力使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恢复到以往,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呼出一口浊气,挽起一个平日的淡笑,“没事了。” “娘娘?”碧落眨了眨眸子,疑惑的看着洛妤,似是不能理解洛妤对顾笙的这种没由来的深仇大恨。 洛妤摇了摇头,食指放在紧闭的朱唇上,“嘘,好了,我没事了。” 碧落欲言又止,但看到洛妤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自己也只好闭口不提此事,她伸出手轻抚洛妤肩上,整理刚刚被神情激荡的主子抓皱的衣袖,“那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点要跟奴婢说。” “我知道的。”洛妤拍了拍碧落的手背,温声说道。 眉目间的温柔是碧落所熟悉的洛妤,不仅如此,还给她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错觉,或许不是错觉,梁王倒霉,娘娘就开心。 不管怎么样,只要娘娘开心就好。 洛妤掀起马车的窗帘,细细看着外头繁华的春色,阳光正好,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霎时,一抹白色的背影兀地从洛妤眼前快速闪过,洛妤眼皮子一跳,这身影她再熟悉不过,这个曾经她咬牙看了无数次的背影——白卿卿! 洛妤探出头想要看得更细致一些,却不想马车一个拐弯,而那白卿卿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眼前。 “娘娘,娘娘,这样危险!”碧落见到了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的洛妤,忍不住惊呼。连忙上前,两手拉住洛妤的腰身,怕人一头栽下去。 洛妤秀眉一紧,两手死死的抓着窗沿,她顾不得碧落的力道,白卿卿就在眼前,而且要逃走了,她怎么能无动于衷,遂仓促的唤道:“江侍卫,江侍卫,快停车!” 江夏一回头便瞧见洛妤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马车的车窗,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对着车夫厉声道:“快停车!”说罢,快步跑到了车窗下,伸出双手接着,生怕洛妤一个不小心就掉了出来。 “吁!” 马车本就行驶得不是很快,车夫得了吩咐立马一牵缰绳,让马匹停了下来,马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纵然只是晃晃悠悠的前进着,骤然停下也使得马匹不虞的跺了跺马蹄。 而一直扒在窗台上的洛妤直直的看着白卿卿消失的地方,陷入深思,那处拐角后似乎是一处大宅子的后门吧。 江夏忍不住惊呼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太危险了,快回去!” 随后,他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听上去似乎没有丝毫敬意,他嘴笨,不知道要怎么挽回,也说不出那些好听的话,憋着一口气。 随即,江夏看着王妃听了自己的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还是一直望着西边,他只好顺着洛妤的视线望去,但并没有发现什么,街上还是那样繁华,人潮涌动,人声攒动,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正常。 “娘娘?娘娘!”江夏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呆愣着的洛妤惊呼道。 难道娘娘是看上了什么东西?这条街上有新开的店铺吗? 洛妤被几人连续的呼唤,总算是清醒了神智,她微微抬头,一抹耀眼的光芒刺入她的眼底,让她忍不住阖上了眼眸,也清醒了许多。 旋即,洛妤看向了一脸为难的江夏,轻声道:“江侍卫,刚刚白卿卿从那条街道进去了!”说罢,洛妤素手一指,给人指了一个方向。 语调虽轻,语速却很快,可见洛妤的慌乱,终究是前世那两人给她的影响太大了。 江夏闻言一惊,“什么!属下知道了,王妃您快坐回去,剩下的就给属下就可以了!” 第165章 功败垂成 拜梁王所赐,江夏知道了白卿卿这个人物,也知道了他们跟安王的旧怨。 加之昨日侍卫才来禀告将梁王府的一干人等送到梁王圈禁的地方了,现在人竟然跑了出来?这可真是太让人诧异了,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洛妤见江夏点头应下,知道接下来自己便没什么用了,缩回了马车里。等坐回马车,洛妤这才觉得脑子沉沉的,头重脚轻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她这身子真是弱的可以。 身后的碧落见状,立马扶上洛妤的身躯,担忧的看着洛妤,“娘娘,您还好吧?”说完抚上了洛妤酸痛的额角,替人轻柔的揉捏着。 “……额头都点泛疼,嘶——” 洛妤吃痛一声,阖上眼眸,靠在身后的红绸软垫上,倏地睁开一双杏眸,“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卿卿跑了!” 那声线冷得仿若是陡峭悬崖上拂过的冷锐寒风,带着无尽的恨意,刺得碧落生疼。 这么恨白卿卿吗? 想想也是,那白卿卿害得自己主子差点命丧荒郊野岭,能不恨吗?要是换了她,她也巴不得整日咒白卿卿倒霉! 马车外,江夏临时改变行程,决定自己带着一部分人去追那白卿卿,一部分人护送王妃回府。左右安王府也快到了,这一段路程上都是人影,应当不会有人傻到在这里出手! 江夏突然想起一件事,今日安王不在府邸,不然接王妃回府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亲自来?让他想想,他记得,王爷好像是去查户部的帐了?还是去民间找寻大夫去给皇上治病来着? 江夏安排好了一切,车夫再次扬起马鞭,马车便又行驶起来。 洛妤无力的靠在了碧落身上,不知为何,她最近的身子总有些虚浮,也不知是怎么了,难道是一直呆在家中呆久了,身子就慢慢的腐朽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人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会腐朽呢?不过,人倒是会不停的老去,这么说来的话,也确实会‘腐朽’。 “娘娘,躺会吧,这里离安王府还有一段路程。”碧落瞧着洛妤浑身乏力的模样甚是担忧,合上双膝,扶着人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继续替洛妤揉着额角。 洛妤舒服的喟叹一声,眯上眸子,趴在碧落的膝上,粉嫩的面颊蹭了蹭柔中带硬的大腿。 “娘娘……”碧落见人阖上了眼眸,呼吸平稳,按着额角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改为轻轻的抚摸那柔顺的脊背。 …… 这边,江夏带着十几个侍卫随着洛妤的指出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到了这条小巷子里,江夏才发现这儿有好几处大府邸的后门都在这儿。这小小的一条后巷,起码有四个后门。 只不过有的有小厮守着,有的则是空无一人。 那两个小厮疑惑的看着江夏一行侍卫,不安的远远互看一眼,随即深深低下头去。 在他们眼里,像这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侍卫是他们惹不起的,他们本来就得不到主子的重视才会在偏门守门,要是再得罪了其他有权有势的人,他们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江夏无奈,凑近了一个小厮,问道:“……小侍卫,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进过这里?” 那小厮起先一愣,支支吾吾的不敢看江夏。犹豫再三,在江夏递过来的一锭银子下,那人吞吞吐吐的说道:“刚刚是有一个白衣女子进来过,去了……王府的后门。” 说罢,指了指空无一人守候的王府后门。 说到王府的后门时,那小厮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跑到王丞相的府邸,而且还是后门,这怎么想都不简单吧。 “你说什么,那里是丞相的府邸!”江夏略微吃惊,原先想着将包庇白卿卿的人一起拿下,可那人竟然是丞相! 这可不是他们能随便动手的人。没想到,这一趟钓了这么一条大鱼出来! 既然他们进不去,那就不要打草惊蛇好了,他们在这后门守株待兔好了。那白卿卿进去了就肯定会出来,总不会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吧? 而且白卿卿以一介戴罪之身绝不敢从正门出入,所以她还是只能从这出来。只要她一出来,哼! “你们都藏起来,仔细盯着王丞相家的后门!等人出了这巷子就把人抓回去!”江夏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他的眸间闪过一丝狡诈,这王丞相也真是敢做,这种时候竟然还敢和梁王的人有所勾结,说不准原先王丞相就和梁王有所勾结呢? 只要把人当场逮到,那丞相到时候可就有口难辨了。说不准还能借着此次的势头,将人一把撸下来呢。不过那是王爷要考虑的事了,他现在只要把人抓住了便好。 一炷香后,江夏看着依然没有动静的门,无趣的撇了撇嘴角。眸光一转,瞄到了刚刚的那个小厮。 其实那个小厮站的地方离丞相家的后门不近,但是就这一条巷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纵然隔了百步,那小厮还是能若隐若现的看见这边。 正因如此,那小厮才能说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 “欸欸,小侍卫,我问你啊,除了今日的女子来过这丞相家的后门,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来过这儿?” “……不知道。”小厮摇了摇头,又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 想想那些走后门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而且那些真正有问题的人怎么会让他看到? 江夏挠挠头,从怀里摸索了几下,想找出一锭银子。 小厮见状,慌不择路的摆摆手,一脸认真的看着江夏,“侍卫大哥,真的不用,奴才真的不知道了,后门出来的通常是些下人奴婢什么的,奴才也记不住,真的!” “行吧。”江夏见这便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后,话锋一转,“那你的主子是哪家的大臣啊?” “是忠武侯府。”那人颤巍巍的看了一眼佩戴着大刀的江夏,希望这侍卫得了回答赶紧走开。 江夏摸了摸下巴,原来是忠武侯啊,依这位的身份确实能跟丞相比肩。 “啪嗒”一声,丞相家的后门掀开了一条缝,江夏一惊,连忙寻找遮蔽物,四处张望,正好瞧见后门处有两座铜狮子,他身形一闪,连忙躲到狮子的后头。 旋即,回身探出一个头,偷偷瞄着后门处。 是白卿卿? 那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夏,这人忒不要脸了吧。 江夏将食指放在唇边,用眼神渴求那小厮不要将自己的所在暴露出去。 小厮见状,只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头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不是他能看、能听、能管的了的。 江夏见人不再管他,便专心去观察后门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同样探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 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脑袋,将身子都藏在铜狮子后头。他现在可不能被人发现了,要是被发现了白卿卿跑回丞相府就麻烦了,要搜查堂堂一个丞相的府邸,没有圣旨是不可能的,可现在这种情况,哪来的圣旨! 江夏耳尖微动,便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离去,想来便是白卿卿的脚步声了。他旋身而出,跟在白卿卿的身后。 守在巷子口的侍卫一见着人出来了,立马一拥而上,将人嘴捂上,一劈后脖颈,人就软软的倒下了。 白卿卿也没有想到,她千辛万苦的出了梨居,一个人跋山涉水来到王丞相府。跟那个老狐狸费尽口舌,好不容易说动了一点王丞相,兴高采烈的就要回去了,谁知会突然出现一帮侍卫,将她打昏。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知道自己麻烦了。不管那些人是谁的人,她的行踪暴露了,她的计划也只能胎死腹中! 不,她不甘心! …… 日头正中,阳光直直的照着在平地上,衬得花草印出了几分光泽。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渐渐入了夏了。 安王府,梧桐苑。 文瑶行色匆匆,撩开门帘,一丝不经意的薄热随着文瑶进入了这间屋子。 洛妤不由得眯了眯眸子,指腹摩挲着。碧落站在身后,给人打着扇。 文瑶对着洛妤行了一礼后,“娘娘,江统领说抓到了白卿卿了,现在王爷不在府中,特来请示娘娘,是要把人遣送回梨居还是先将人关在王府的大牢里?” 洛妤挑了挑眉尖,寻声问道:“梨居是梁王圈禁的地方?” “是的,不仅如此,其实之前的那道圣旨上剥夺了梁王的封号,梁王也被贬为了庶人了,所以‘梁王’的称号也不能再叫了,只是下面的人看在……他始终是皇嗣的份上,还是以梁王称之。而那白卿卿……” 文瑶的话欲言又止,洛妤却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既然顾笙已经是个庶人了,那身为顾笙妾室的白卿卿自然也是庶人了。 既然这样的话,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把人遣送去梨居吗?为何要问她刚刚的问题? 多此一举吗? 不,不是,江夏这么问明显是希望自己出面将人困在安王府的地牢里的。 结合白卿卿出逃的事情来看,难道是另有牵扯? 洛妤凝了凝神,抬了抬细眉,食指轻轻扣着木质的梨花椅子,“既然如此,那就将人先扣下,等王爷回来再做安排。” “对了,王爷去哪了?”洛妤话锋一转,疑惑的看着人。 这几日不是休朝了吗?安王不在府邸办公?难道是外出办差事了?这倒是少见。 “王爷说今日要出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好像是王爷查了许久的帐总算是有眉目了,所以,才没能去接您。” 第166章 暗中探视 文瑶一脸为难的向洛妤解释着,因为焦急,额上竟溢出了些许的薄汗。 洛妤见人慌成这样,略一错愕,赶紧安慰道:“我只是问问,王爷还是应当以政事为重。”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分别了这么久,没能在回来的第一时间看到顾延的人,眼底的落寞不容忽视。 可是,她这些个人情感在安王的政事面前不算什么。比起儿女情长的顾延,果然她还是喜欢那个国家大义为重的安王。 文瑶闻言住了嘴,这是王爷和王妃的事,她本不该多言。 洛妤见文瑶低垂着眉眼,话锋一转,“对了,那白卿卿有何不妥?” 说罢,抬起一旁奉着的温茶,轻轻缀了一口,润润嗓子。这天变的可真快,昨日还是清风拂面,转眼便有了夏日的燥热感。 “是这样的,白卿卿今日偷溜出了梨居,去了王丞相家!在里面密谋了许久才出来,这其中……” “原来如此,难怪要将人扣下了。”洛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手边的青色瓷器,喃喃自语道。 他们是想借白卿卿对丞相大做文章啊。 这么看来,王丞相也不简单啊,能让安王的人这么忌惮。不过话说回来,丞相能在朝堂上混迹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若是娘娘没有别得吩咐,那奴婢先去回复江统领了。” “呜,好。”洛妤点点头,换了只手撑着下颌,望着透过窗花照射进来的斑驳小圆点,渐渐陷入深思。 白卿卿啊—— 谁能想到前世处处给她气受的白卿卿竟然会落到她手里? 啧,真是快哉! 洛妤舒缓了紧蹙的眉尖,伸手掀起案上的小香炉,挑起一份里头的香料,凑到鼻尖轻嗅。 前世白卿卿就是用这种东西害得她早早命殒。 不知道这里面没有加了料呢?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文瑶早就试过她殿内的所有香料和供奉上来的吃食,还是每隔几日就会细细检查,根本不可能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这一世,休想她再栽在这种手段上! 洛妤的眸间闪过一丝厉色,霎时便消退了。很快,一股不知所谓的愁意染上了洛妤的眉尖。 她重生回来了,改变了历史,改变了自己悲惨的一生。重生之初,她就知道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顾笙、白卿卿和洛漪。 现在洛漪在她的推波助澜下死了,顾笙也败落了,而跟顾笙同气枝连的白卿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以说,她的仇报了一大半了,只要再等那两人身死,她就算是大仇得报了! 那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一直以报仇为目的的洛妤突然失了动力,轻松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仰起头看着高高的横梁,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对白卿卿落井下石?这可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 洛妤秀眉一挑,攥紧了袖口,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她至今都不解。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刚刚重生回来没有多久,替母亲去郊外的寺庙上香时,白卿卿对她出手了,还是置之死地的那种。 那时候她根本就没跟白卿卿有过交集吧?为什么那个疯女人要对自己下手? 洛妤抿了抿朱唇,眼帘半垂,纤长的手指牢牢的抓着梨花木扶手。 “这会儿白卿卿应该在地牢了吧,碧落,那不如我们去瞧瞧?”洛妤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对着身后的碧落轻快地说道。 既然自己想不通,不如直接去问问好了,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 安王府的地牢,一如既往的阴气十足,空间逼仄,或者说是所有的地牢环境都是如此。不过好在安王府的地牢还算干净。 长长的深不见底的甬道上,照明的只有每隔几步的青砖壁上的火把。火蛇在看不见的地方攒动着,摇曳生姿,不时伴随着火烛爆裂的噼啪声。 碧落小心的扶着洛妤,她走在这狭窄黑暗的地牢里,越过一间又一间牢房,直到来到关押白卿卿的牢房门前。 一旁的侍卫连忙凑到洛妤跟前,小心的开路,生怕这位娇贵的王妃摔着磕着碰着。 “娘娘,您要提审犯人吗?”侍卫多嘴问了一句,虽然他感觉这是废话,如果不是为了提审犯人,身娇肉贵的王妃怎么会主动跑这一趟。 洛妤怔怔的看着躺在青砖上一动不动的白卿卿,满脸复杂。 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可是在真正看到人时,心底的恨意还是止不住的溢出。 原先只有一点火星子,在看到那张面孔时,霎时星火燎原,整片寂静的草原都被焚烧殆尽,就像她的理智一样,仿若炼狱火海。 洛妤掐紧了手心,眸间的锐利不寒而栗,冷着声儿吩咐道:“把门打开,将人泼醒!” “是,王妃。” 有人开了锁,另有侍卫提来一桶冷水,对着昏迷的白卿卿当头浇下去。 水流哗啦啦的直对着白卿卿的脸颊而去,瞬间将人发丝和领口打湿。 而被这剧烈水流冲击的白卿卿霎时醒了过来,“咳咳,咳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轻眨眼脸,迷茫的看着四周,察觉到面上的湿意和衣服上的黏腻感,抬手轻轻抚上面颊。 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刚出了王丞相家的后门就被人打昏了,然后就不醒人世了。再醒来就是现在这个场景了! 白卿卿艰难的转动了一下头颅,霎时瞳孔一缩,洛妤? 是她! 怎么会是她? 那这里是安王府还是毅侯府? 难道洛妤知道自己对洛漪做的一切了?不,这不可能!那事她瞒得死死的,况且洛妤和洛漪的关系也不见得明面上那么要好吧? 说到底,为什么会是洛妤? 白卿卿坐起身,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这是一座牢房,阴森森的,而身上刚刚被泼了冷水,她不由得瑟缩了下身子,将自己蜷起,畏畏缩缩的看着众人。 她看着众人默不作声的样子,只好壮着胆子,柔声细语道:“你、你们捉我做什么?我还要回到王爷身边!” 被她这么一说,洛妤反倒有点好奇,挑了挑眉尖,语气不带丝毫感情,“梨居的人怎么放你出来了?既然梁王被圈禁了,那你不是应该陪着梁王吗?” “呜呜……那是因为梨居里根本没有衣物和吃食,我们根本活不下去!就算王爷被圈禁了,可那里哪是人住得地方!”白卿卿理直气壮的对着洛妤轻声哭诉道。 “少拿梁王做筏子,那你去丞相家做什么?”洛妤讥讽一笑,冷着脸发问。 “这……” 一听到这话,白卿卿便弱了几分气势,身形微微颤抖,泛出水雾的眸子也低下去,手指绞着怀里的衣袖,咬着唇的模样似是在思索着借口。 洛妤嗤笑一声,一挥衣袖,坐在了侍卫搬来的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狼狈的白卿卿,“你还在希望丞相会帮助梁王?或者说你们给出了什么条件才说服了王丞相?” 白卿卿:“……” 她听着洛妤一道接一道的发问,不知该作何解释。 她深深的低下了头颅,埋在了蜷起的双膝之间,仿佛只要是这样她就听不到洛妤的声音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 洛妤见状,兀自撑着下颌喃喃自语道:“不肯说吗?” “没关系,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只好请王丞相解释了。”洛妤毫不留情的在白卿卿心上捅刀子。 王丞相素来狡猾,现在东窗事发,肯定是把事情都推到白卿卿和梁王身上。到时候顾笙可就罪加一等了,毕竟在圈禁的时候还秘密联系朝廷重臣,这绝对够他喝上一壶了! “什么!我……不知道!”白卿卿先是一惊,显然也是想到了洛妤所想的,但最后她还是咬紧了唇瓣,不肯吐露一言。 “不知道?那本妃问个你一定知道的问题!”洛妤说着伸手,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道抬起了白卿卿的下颌,一双杏眸直直的盯着白卿卿的凤眼,一字一句道: “去年冬天,为什么在楮兰寺上香的时候想杀我?我应该没做什么惹了你吧?” 楮兰寺? 白卿卿眨了眨眼帘,歪了歪头,怔怔的看着青砖,她想起来了。 说起来她为什么对洛妤起了杀心呢? 好像是—— “谁让你吸引了梁王的目光,家世比我好……” 白卿卿眸间一转,原本无神的双眸凝成一把渍了毒的刀子,直直的刺入洛妤的心底。声线低低沉沉,呜呜咽咽,虽轻缓柔顺,却满含怨恨。 一连串的抱怨后,白卿卿暗道一声不好,她竟然于无形之中被洛妤套出了话。 不该是这样的,她为什么没忍住! 把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得罪了安王妃,她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能承认,无论是哪件事情! 白卿卿霎时眸光一亮,眸间泛上了水雾,温着声儿,“是洛漪这么说得,都是她在妾身耳旁这样叨念的,也是她透露了您的行踪,是她想要对您不利!” 言尽于此,白卿卿一咬牙,旋即挣脱了洛妤的手腕,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手心却已经死死的攥紧了湿冷的衣摆,唇瓣被死死的咬着,长长的额前碎发遮过了那双美目,让洛妤看不清她的神色。 洛妤笑了,笑得妩媚,笑得娇艳,笑得勾人。 纵使面若桃花,她眼底却是万年寒川。 洛妤掏出怀里的绣帕,将手放在手帕上缓缓擦拭着,眸子却一直盯着低头不语的白卿卿。 第167章 皇后懿旨 洛妤笑意不变,眸光泛冷,这白卿卿还真是能说,也敢说啊! 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死去的洛漪身上,是打定主意死人不会说话了吗? 还真是白卿卿的一贯作风啊。 这幅作态也一如既往的让她恶心。 不过她总算是知道了白卿卿为何对自己存在杀意了,一切不过源于女人的嫉妒心。这么想来,或许上辈子白卿卿对自己也是存着的这种嫉妒心。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真是可怕啊。 洛妤收回了笑意,将用过的手帕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落在白卿卿跪着的脚边。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安王他们的事了。 洛妤起身,半垂着眼眸,冷睨了一眼白卿卿,对着身后的碧落吩咐道:“走吧。” 旋即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不出意外,这是她最后一次见白卿卿了。 久违的阳光进入洛妤的眸间,明明只是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她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只有洛妤自己知道,她是在跟前世告别。 还有那个懦弱的自己,彻底被打碎了。 …… “娘娘!娘娘!您在这儿啊,宫里头来人了!” 刚出了王府地牢的洛妤就被侍卫叫住了,她疑惑的看着人,皇宫的人? “什么事?” 刚刚欣赏了白卿卿的一翻惨状,洛妤只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没有什么能比把前世最痛恨的人踩在脚底更让人来得舒心了。 “说是皇后娘娘找您。” 皇后?找她? 皇后找她做什么? 不是她看不上皇后,只是自从裕王薨逝后,皇后便一蹶不振,每日郁郁寡欢,连后宫都不怎么管理了,要不是还有个小皇子在身边,怕是真的会郁积而猝。 也正是因为皇后的放任不管,丁晞才可以这么轻松的上位,明里暗里揽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就是这样一位皇后,居然在这时候宣她进宫?连皇帝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而且,平心而论,她跟皇后一点都不熟络,能有什么好说的。 洛妤敏锐的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来的人是女官还是太监?” “回娘娘的话,为首的是一位女官,身后倒是跟了一群小太监。” 一群太监? 皇后宣她进宫怎么可能就派一个女官?按常理来说,请她进宫的话,最起码的规制都要六位宫女。 这么看来,恐怕不是皇后想要见她,真正想见她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是其他妃子?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洛妤的心兀地一跳,不管是什么人,总不会有什么好事,这种敏感的紧要关头,要她进宫怕是……要拿捏安王吧。 “娘娘,他们带了一顶宫娇,就在外头候着。” 洛妤闻言皱紧了眉头,这是让她想推脱都不行了。 文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皇后的这番姿态怎么像是要把人强抢进宫一样。 洛妤抚了抚发髻上的金钗垂链,半垂着眼眸,“去告诉他们,本妃打点一下就去。” “娘娘,我们拖到王爷回来便是,您走这一趟怕是鸿门宴啊!”文瑶见洛妤答应了,慌不择路的劝解道。 “可是他们都备好了轿子了,用的是皇后的名义,我要是不去,他们恐怕就要直接闯进来了,到时候可算是面子里子都撕破了。” 洛妤舒缓了眉眼,并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拍了拍慌张的碧落的手背,带着两人朝梧桐苑走去。 现今大楚朝堂后宫风云诡谲,仿佛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浓浓的迷雾中,看不到一点出路。 如果这时候大楚站在顶峰的几个人开始明面上的相互撕咬,那外族可是会毫不留情的趁虚而入! “娘娘,都这时候了,还顾及这些做什么?只要您呆在王府,以王府侍卫的身手,他们根本不能如何!” “文瑶,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反而可能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谁,要她的目的无非是威胁安王,只要安王在一日,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要是那人狗急跳墙了,她也得想想对策才行。 “娘娘,难道您想?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也太危险了,您千金之身,万万不可,还请娘娘三思。您孤身一人怎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生存?要是他们苛待了您……” 文瑶苦口婆心的跟在洛妤身后劝解,她还是不能放王妃去赴约!说到底还是太危险了,如今的皇宫根本就是一个大张着獠牙的野兽,准备随时吞噬进入的人。 “不是我一个人哦,还有白白。”洛妤倏地驻足,转身对文瑶和碧落轻轻一笑,她对文瑶的担心不置可否,但与其龟缩在安王府里得到庇护,还不如主动出击,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她也是有杀手锏的。 说起来,从重生到现在,不知不觉间她用钗子扎人的手法越来越熟练。 “娘娘,奴婢也去!”碧落心一顿,握紧了拳头,绷着一张脸站到洛妤面前,为了能让洛妤同意,眸间一动,“奴婢去的话就能照顾好娘娘了!如果只有娘娘一个人的话,那些人都不知道娘娘喜欢吃的是什么,习惯穿的是什么,要是他们……奴婢也能挡在娘娘面前!” 碧落抽噎着缓缓道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洛妤。 文瑶看着这油盐不进的主子,现在连碧落也要赶着上来,头疼不已,有些时候王妃真的是倔得可以,拉都拉不回来。 “……王妃,为什么要带上白白?” “皇宫的生活总是无趣的,总得自己找点乐子啊。”洛妤敛着眉目,低低笑道。 真的是这样吗? 文瑶疑惑的看着洛妤,她总觉得王妃此举定有深意,但是又想不出白白除了卖萌还能做什么。 “王妃,那奴婢也跟着去好了。”文瑶眸光微闪,言之凿凿,有她在的话,万一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能拼死一搏。 若是只有王妃和碧落两个弱女子,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对于文瑶的请命,洛妤并没有拒绝,文瑶是一个好帮手,这点毋庸置疑。 “娘娘,奴婢派人给王爷传消息。” 洛妤点点头转身,带着碧落继续朝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喃喃自语道:“不知道白白这段日子有没有变胖?” …… 梧桐苑的偏殿,白白百无聊赖的躺在窗沿下的窝里,舔着爪爪,半睁着猫眼,将整个身子都拱到了阳光下,懒洋洋的沐浴着日头。 洛妤一进来便瞧见了白白,这幅模样,踮起脚后跟,偷偷摸摸的靠近白白。 却不想白白耳尖微动,几乎是洛妤一进入偏殿,白白就转头看向洛妤。 铲屎官! “喵喵!” 瘫成一团毛球的白白瞬间猫眼一瞪,跟个小炮弹一样,几下就跑到了洛妤的脚边,蹭着洛妤的脚腕边的布料。 洛妤蹲下身,左手轻轻抚摸着白白一身光滑亮白的皮毛,右手自然的薅起白白扬起的下巴。 “呼噜呼噜——” 白白:舒服~ “白白,你果然又胖了!我都要抱不动你了!”洛妤两手环上白白的小肚腩,却发现根本圈不住,浓密柔顺的毛毛溜出洛妤的指缝,张牙舞爪的向她彰显着存在感。 “嗷呜嗷呜!” 它这不叫胖好吗!!! 白白伸出软软的小肉垫拍在洛妤的手上,还不甘心的借着手背妄图攀上洛妤的头顶作威作福。 “好了,白白,跟我走,我们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了。你可要给我争气啊。”洛妤托起白白两个前爪下的咯吱窝,将猫薅到眼前,杏眼对上猫眼,喃喃自语道。 洛妤透过白白的身影看向她记忆深处的顾延,她总觉得这只猫特别聪明,也特别的通人性,顾延当初可算是挑对了猫。 “喵?”白白歪着头,一声疑惑的喵叫顺势响起。 一股寒意霎时从心底升起,它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说……是要它干嘛? “白白,跟上。” 洛妤知道这一去怕是没个几天回不来了,那就需要一个人替她给安王传消息,她的侍女肯定会被紧紧盯着,这样的话,白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毕竟谁都不会过多关注一只猫。 …… 安王府门口,两匹高大壮士的白马架着的华丽的马车停在大门前,四角上的宫铃伴随着清风微微弹奏,雕花的车窗外覆着重重淡黄色的纱幔,偶尔扬起一角,时不时让人窥见明黄色马车的边缘,沉香木的移窗一靠近便能闻到那浓浓的木香味,沁人心脾,久久不散。 洛妤挽起一个疏离而温和的笑意,却笑不见眼底。怀里尽力抱着白白,实在是有些吃力,可洛妤没有显现出来,她不喜欢对别人示弱。 “对不住,让各位久等了,今日出门,本妃的猫黏得紧,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娘娘客气了,这边请。”唯一的女官瞧着人出来了,赶紧恭恭敬敬的把人请上了马车。 按理说宫外的猫是不能随便带进宫的,谁知道这猫有没有问题。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丁公公早就吩咐过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安王妃带进宫,不然他们小命难保! 所以别说了一只猫了,就是别的什么,只要这安王妃想要,他们都可以应! 身后的太监们见状一左一右将车帘掀开,谦卑的低着头,恭迎着洛妤。 洛妤闻言微笑着点点头,在碧落的搀扶下上了那奢贵的马车。白白摇晃着长长的蓬松尾巴屁颠屁颠地借力跳上了马车,乖巧的盘在洛妤的脚边。 第168章 无名宫殿 洛妤一进入马车才抬起眼皮子打量着马车的内部。 果然不愧是皇家专用的,不是平常马车所能比拟的。 入目便是深紫色厚重的雕花楠木车身,厚实的车顶盘龙画凤,雕刻得栩栩如生,甚至还有几颗红色的宝石点缀,镶金戴玉的,好不璀璨。 洛妤的视线落到座位之上,素手摸了摸,心中暗叹皇族奢靡,她身下垫得是纯白色狐氅,不带一丝杂色,而且从这触感来看,身下应该还有好几层软垫,想来必定也是什么昂贵的软布。 马车中央,放着一个小案桌,四只桌脚牢牢支撑着,上面摆放着两盘宫廷糕点,一壶茶盅,还有一个小香炉,里面还有一种类似于龙涎香的味道淡淡溢出,伴着新鲜出炉的茶香,倒真是沁人心脾,引人神往。 刚开始瞧得不算真切,现在慢慢来看,香炉里引出了一丝白雾,氤氲而上。 两旁的车窗半开,时不时有微风吹进来,而外头遮掩的重重纱幔挡得了外人的窥视,却挡不了风的力道,这样吹进来的风柔和而轻缓。 洛妤缓缓的靠向身后绣花团云靠枕,柔软舒适。她眯了眯眸子,支起右手撑着下颌,望着窗外朦胧的风景,无论是人还是房屋仿佛都没了界线,自然的融合在了一起。 真是享受啊…… “回宫——” 洛妤神游间,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唱声,也惊醒了洛妤,原本半阖上的眼眸倏地放大。 这种享受真是引人堕落。 洛妤暗自鄙视了下自己,她怎么在这种时候还沉溺于享乐中? 不过话说回来,这规格?这做派?这架势?怎么弄得她好像不是一个人质而是一个重要的客人一样? 这马车要去的可是皇宫,洛妤可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故意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 她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捏着簪子尾部,小心地戳进那两盘糕点中,试了试,见银簪没有变黑,说明这里面没有毒,也就是说重头戏还在后头! 洛妤撇了撇嘴,将银簪擦拭干净,插回了发髻上。这跟银簪是她出门前文瑶替她戴上的,确实好用。 她再次撑着下颌,细细的思索着前些日子让碧落找来的那些话本里后院女子的惯用手段。 洛妤眸间一转,既然桃花糕里没有毒,那会不会茶水里有毒?亦或是其实两种食物里都有毒,只有同时食用才会发作,而银簪测不出其中一种?或者…… 她把马车内有可能下毒的地方都扫视了一遍,香炉、茶盅……甚至她现在坐着的狐氅。心底各种揣测,思绪纷飞。 等等?为什么一定会下毒? 也有可能这些华贵的东西里其实根本没有下毒? 那搞得这么隆重是为了……迷惑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 洛妤敛下心中的波动,没有触碰那桃花糕和清茶,将白白薅进自己怀里,顺着毛撸。 不是她夸赞这辆马车,只是这舒适度简直满分,不仅内部安然富贵,而且她几乎感受不到震动和外面过多的喧闹声。 直到——厚重的宫门被推开,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洛妤眼皮子一跳,知道是怕是到了皇宫了,指尖轻轻折起白白的小耳朵,“白白,快起来,咱们到了。” “喵嗷呜~” 白白伸了伸懒腰,梱了梱爪爪,一个翻身将自己白白软软的小肚皮暴露在了洛妤手上,踢拉着两只后爪,妄图想要洛妤的抚摸。 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白白,待会儿再抱你,乖~”洛妤轻轻撸着白白的小肚皮,对着猫轻声哄道。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扉被拉开了,原本围绕在马车四周的纱幔也被高高撩起。 “王妃娘娘,我们到了,您请下车。”女官平稳而柔和的声线随之响起,在洛妤看不见的地方,谦卑恭顺。 洛妤闻言并不意外,毕竟宫中早有规定,不能在宫内纵马或是乘坐马车,而只能坐轿子。这种形式她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了。 洛妤抬手,将怀里的白白放到地上,她实在是有些抱不动了。 她揉了揉自己酸涩的手腕,起身弯着腰步出了这华贵的马车,屈膝在碧落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这高大的马车,身后的白白几步跳跃,跃下马车,迈着猫步,娇软的身子黏在洛妤的脚边。 “娘娘,请上轿!” 洛妤顺着女官的指引,视线落在了压着轿子候在一旁的众人身上。 啧,不说人员的规制合不合理,光说这做派起码是做到了极致,这待遇简直是把她当祖宗一样。 一炷香后,洛妤越过重重宫门,来到后宫深处。 洛妤抬眼望去,是一处深红色宫墙连接着的无名宫殿,上面有着牌匾,但是牌匾上却没有任何的大字。 这是哪儿? 她用余光张望着四周,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她所熟知的地方,看来这是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啊。 洛妤看着面前紧闭的殿门,转头暗着声线问向旁边的女官,“这是……何意?不是说皇后要见本妃吗?” 被点名的女官头压得更低了,声音低不可闻,“王妃,皇后娘娘请王妃先住些日子。” “哦?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洛妤挑了挑眉尖,她并没有多为难女官,带着人就推开了那扇殿门。 就算洛妤来之前想过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对待,但没想到这偌大的皇宫里还有一座无名宫殿。 这也太惨了吧,里面不会是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冷宫吧? 洛妤已经做好了心理建树,屏住呼吸,做足了准备,推开了那扇殿门。 洛妤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入目所及,是一处主殿和两处偏殿,各有两处耳房,其余小屋十余间,主殿前有一条鹅卵石小径,分割了东西两边。各处皆有游廊相接,廊下满是盛开的繁花,花香四溢。 东边是一处小池塘,池塘边栽种着几棵垂柳,长长的柳枝探入了清澈的湖水里,“叮咚”一声,一条红斑锦鲤一跃而出,破开了所有的静谧,在空中划出了半圆的弧形,旋即一个甩尾落回了池塘中。洛妤再想去探究,却发现鱼儿绕到了水中矗立的假山后,再也窥不见踪迹。 池塘后边是一个小亭子,地方不大,却独具匠心,翘起的六角屋檐下挂着的宫铃随风而动,若是坐在凉亭下,必定能欣赏到这满殿的芬芳。 右边的是一处小花园,有花,有树,有竹子,交相掩映,错落有致,犹如圣境。现在正是春天,时不时有几只蝴蝶被吸引而来,在花丛见翩翩起舞。 那一处不过十余亩大小的地方,被铺了一条十字交错的青砖,将那小小的花园分割成了四块花圃。每一块花圃都有着不同的花草树木,形成了四种不同的样式。 桃花树下的金盏花,潇湘竹下的三色堇,常青树下的蒲包花,槐树下的紫荆花。 一步一景,移步换景,人间盛景不过如此。 没想到这小小的宫殿,竟然把世间都装了进来。 庭院都已经这般了,不知道主殿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洛妤望着这一切,久久不能回神,这怕是连栖凤宫都没有这样的规制吧? 碧落和文瑶跟在洛妤身后,亦是震惊不已,差点被这宫殿晃了眼。 “王妃,这是给我们住的地方?”碧落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 洛妤收回自己惊愕的目光,左手横腰,右手借着左手的力道伸出食指和拇指托住下颌。 这么一弄,她想起来了,前朝末代皇帝有一个极为宠爱的贵妃,为了她,皇帝大兴土木,修筑华丽的宫殿,将民间搜刮来的珍宝尽数奉上,因而她的贵妃宫殿极尽奢靡。 皇帝整日不理朝政,被贵妃的三言两语所迷惑,罔杀忠臣,挑起战争,嚣张恣意。 当然正是因此,大楚的开国皇帝才能顺应民心,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推翻了暴政。 如今也不过一百余年过去,这宫殿如今竟然重现了! 这可真算是……意外啊。 竟然用这样的宫殿招待她,难怪不敢在牌匾上镌刻大字。 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请她来? “王妃,您请,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门口这些个宫女便是。” “好,本妃知道了。”洛妤笑着点点头,而脚下的白白早就在看见那些花圃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跑到花丛中扑蝴蝶了。 洛妤轻抬脚步,踏入了这座极尽奢靡的无名宫殿。 宫门在洛妤等人完全踏进去的时候缓缓合上。 “娘娘,小心为上。” 洛妤刚要踏出步子,就被文瑶阻止了。这里到处都是花香味,也不知道有没有掺杂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得等她探查完了,再让娘娘进来。 “我知道了。” 洛妤不急,不差这会儿,让文瑶探查过她也能放心不少。 日头渐渐移向了正中央,洛妤眯了眯眸子,她在才发现,主殿的瓦片都是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散发着琥珀色的光辉。 薄如蝉翼的窗花好似在这种浓烈的花香下熏上了点点斑驳。 文瑶一脸严谨的福身道:“娘娘,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的药物。” 洛妤微微颔首,这才走近主殿。外面都已经这般奢靡了,里面怕是会不落分毫吧。 她的眸子暗了暗,伸出的手僵了一下,翻修这样一座宫殿怕是要花上不少银子吧,再加上里面的摆设和物件,所有东西的价值加起来怕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价! 第169章 小祖宗 “啪嗒——” 洛妤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嘶——”洛妤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她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沉香木的桌椅随处可见,青瓷大花瓶、海楠木金镶玉屏风、琉璃宝石点缀过的柜椅、江南上供来的墨云锦……除此之外,雪白的墙上挂着名家大作的书画,平白给这份奢靡添了几分风雅。 俗而不媚,艳而不娇。 洛妤狠狠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想不通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血,明明她只是一个人质不是吗? “娘娘,先坐下吧,咱们也站了好一会了,娘娘该脚酸了吧。”碧落扶着人做到了那看上去甚是精贵的椅子上。 洛妤细细摩挲着椅子上的把手,连一把小小的椅子都雕刻上了金丝凤凰,更有甚者还有明海进贡的明黄色宝珠镶嵌在凤凰口中。 她托着腮,仔细思索着这一切,她不明白到底是谁做到了这种地步,又为何要做到这样的程度,仿佛她就是那位贵妃。 “娘娘!”碧落的惊呼声在洛妤的耳边响起,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洛妤望过去,只见碧落掀开了案桌上放置的茶叶盖子,发现里头不仅有十余种名贵茶叶,还有琉璃样的汤勺和小茶杯,其中的琥珀色线条盘绕其中。 寻常的琉璃只能制成瓦片,只有极少数合适的琉璃品种才能制成其他的物件。但即使是这样,也要花上不少人力和物力。 这座宫殿果然奢侈的令人咋舌,也令人不寒而栗。 洛妤抖了抖身子,明明是正午,却无端的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想过自己可能被圈禁在冷宫之类的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地方。 碧落也是头一回用这样昂贵精致的汤勺泡茶,端得是小心翼翼,连力道都不敢多使。 像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无价之宝,是该被束之高阁远远观赏的,现在就这样被她用来泡茶,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个用力就会毁了这件艺术品。 摘叶、浸泡、过滤…… 不多时,一杯醇香沁新的清茶霎时氤氲出浓厚的雾气,馨香味瞬间钻入洛妤的鼻尖,她眯了眯眸子,托着腮,定定的看着这杯醇厚的热茶。 “娘娘,小心烫。”碧落看着洛妤饶有兴致的模样,温声道。 “娘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文瑶忧心忡忡的看着老神自在的洛妤。 她们被变相关在这里,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收到消息。 洛妤抬头,望着金碧辉煌的房顶温声轻言,“呜,好像也不能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以静——” 话音未落,洛妤的声线一顿,霎时起身,抬头望向房梁之上。 她,刚刚好像在房梁上看到了一片衣角? 换言之,有人? 有人在监视她吗? 站直了身板的洛妤高了许多,她变换着角度使劲朝着那根横梁仔细瞧去。 文瑶见状,也朝着洛妤视线的方向看去,却是空无一人,旋即低下头去,“娘娘,有何不妥?” “我刚刚好像瞧见了房梁上有动静,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洛妤揉了揉眼睛,坐回了那张凤椅,捂着额角,软着声儿道。 碧落担心的凑上前,搭上了洛妤的手臂,对着人嘘寒问暖。 莫不是娘娘今日受了惊吓? 而躲在屏风后面的惊奎拍了拍胸脯。 幸好他躲得快,不然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小姑娘手里了。还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姑娘,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他属实没想到,洛妤会突然抬头,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自己。 不过问题不大,这几个小女娃不难对付,麻烦的是那个安王。 惊奎看着墨色的屏风,忍不住暗叹皇族宝库的琳琅满目。 丁晞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吧?这是要做什么? 这简直是比皇后的待遇还要好,仿佛是把世间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搬到了这座无名宫殿。 惊奎掩下心底的讶异,这下可好了,让丁晞占得了先机,他得赶紧去找安王商讨对策。 安王的心肝肝让人给关了起来,想必安王会有很大的掣肘。 在洛妤等人看不见的地方,窗框掀开了一道缝,一道墨色身影快速闪了出去,旋即窗沿被无声无息的合上,仿佛从未被开启过。 “娘娘?” 洛妤摇了摇头,“没事……” 文瑶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文瑶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娘娘,正午了,我们先用膳吧?” “恩,好。” 饿着肚子不能干任何事,洛妤不想为难自己。 …… 半个时辰后,洛妤看着圆桌上的满汉全席,陷入了深思。 “你们也坐吧,这么多的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给你们准备,都坐下吧。” 洛妤招呼着碧落和文瑶坐下一同用膳。 两人互看一眼,知道现在不比在王府,皆应声道:“多谢娘娘。” …… 此时身处户部的顾延刚刚收到文瑶的消息,气得直接将手中的信封一扬,旋即又小心的叠好收回怀里。 “走,回府,今日就先到这里为止!”顾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凑到身旁献媚的官员,沉着声线,压抑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带着江夏等人步出了户部。 他已经查处了不少官员,可还是有很多人没有找到切实证据,真是可恶! 啧! 最好别被他逮到把柄,不然! 江夏看着面色发黑的王爷,不敢多言,带着人紧紧的跟在顾延身后。 …… 皇宫内监总管处,阴暗的屋内挂满了重重的黑纱,连明亮的光线都照不到分毫,有的只有黑暗和寂静。 丁晞高坐于正中央的主位,翘着二郎腿,端起桌上放着的一杯热茶,纤细的手指掀开了杯盖,淡淡的白雾迫不及待的钻出,在丁晞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雾霭。 底下跪着伺候的小太监头都不敢抬一下,只能垂着眼帘,谦卑恭顺地跪在丁晞的脚边。 丁晞满意的看着底下人的神态,“她……住得还满意吗?” 底下的小太监皆是一愣,所有人都知道总管口中的她是谁,毕竟那位来之前,总管可是差点搬空了皇上的宝库,又花费了大量的心血翻修了那座宫殿。 只是为了……囚禁安王妃? 若是为了要挟安王的话,未免对人质也太好了,简直像是个小祖宗。 这样折腾,反而不像是纯粹的人质,就像是总管打造了一副纯金的牢笼,关住了名为洛妤的金丝雀。 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隐情?不过这不是他们能问的。 为首的小太监咽了咽口水,又瞟了一眼看不出神态的丁晞,小心的回答道:“王妃她……住得很好。” 毕竟那样华丽的宫殿,可是连皇后都没有享受过的,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 丁晞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回话的小太监,“哦?洛妤没有怀疑你们?” “奴才不知,只是安王妃一切正常,奴才们只说是皇后娘娘请她住些时候。” 被丁晞的目光死死盯着的小太监浑身一颤,磕磕绊绊的将当时的情况汇报给丁晞。 他们可不敢有任何的隐瞒,毕竟储芸的死状前不久才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时候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想到储芸,他就止不住的对丁晞深深的恐惧。那个宫女明明是丁晞自己亲口说喜欢的,却被他活生生扒下了身上的皮肤,做了那人皮灯笼,照在他们的必经之地,着实骇人得紧。 丁晞闻言嗤笑一声,讥讽的看着底下的小太监,许是对他的嘲讽,又许是自己的喃喃自语,“洛妤知道,她一定知道。” 小太监原本就低下的头颅压得更低,直直的磕在地面上。 不过没等他请罪,便听得丁晞的轻声细语,“没关系,这样就好。” 小太监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管没生气就好,今日的小命又保了下来。 “总管,若是安王妃要见皇后娘娘可怎么办?”那小太监见总管心情不错,壮着胆子继续问道。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后懿旨是假的,关押安王妃是真。 “洛妤既然知道了就不会问出来,她会乖乖的呆在那儿的。”丁晞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手,敛着眉目,低低笑道。 “啊?” 那小太监不敢置信的抬了抬头,随即又深深的低下头去。 果然这些主子间的明争暗斗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你们只需要伺候好洛妤就行了,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就算她想要出那座宫殿也行,别把人看丢了就行。” 小太监刚刚才失礼过,现在正努力憋着自己的诧异,将所有的惊疑不定都压了下去。 总管未免对安王妃也太好了吧?这哪是人质?这根本就是供了一位活祖宗吧! 小太监深深的行了一礼,“是,奴才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安王妃都不是他们能折辱的。 丁晞轻挑眉尖,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扶椅,眸子静静的看向铺满青砖的地面。 这样就好了—— 这样真的好吗? 洛妤就在那座他精心翻修过的宫殿中,就在那儿,宛若一只折翼的雀儿只能落在自己伸出的枝头上。 若是她能看自己一眼——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她眼里心里只可能有安王,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 更遑论自己只是一个太监。 可是,不甘心。 丁晞咬紧了唇角,都已经爬到了这个地位了,还是不能将洛妤…… 他是个没有根的男人,他给不了洛妤任何幸福。 但是即使如此,洛妤在他身边就好了,她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的吧。 第170章 底线 丁晞的眸子暗了暗,神色狠厉,指尖不由得掐紧了手心。 所有人都变了,变得不再干净,连他也是,手上沾满了血腥。 可这就是往上爬要付出的代价。 他不后悔! 如果没有权利,他根本就不能报仇,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把洛妤圈在宫里。 可是,洛妤没有变,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姑娘。 天真善良? 或许不是吧,如果真的一无所知,早就被深渊吞噬了。 可即使是这样,只要洛妤还是洛妤,他就能一直留着她,因为这是他心底最后的救赎。 …… 安王府。 得到洛妤被带走的消息,顾延急的匆匆赶回来商量对策,连饭都没心情吃一口。 “你们怎么就让王妃就这样走了?她年纪小,还倔,看不清时势,你们怎么都不拦着人?啊?”顾延沉下脸,对着王府的管家和身后一圈人发了通邪火。 随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烦躁都压了下去,无奈的看着众人,摆摆手,转身负手而立,“算了,你们也拦不住。” 无论是洛妤还是皇宫来的人。 他现在过多指责也无济于事,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把洛妤救回来。 “你们都先下去,江夏,查到了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江夏为难的看着顾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丁晞做的,但是现在宫里的所有宫人都是在丁晞的掌控之下,所以这一次王妃的事情恐怕就是他的手笔了。” 顾延眸色一凛,面色发黑,狠狠的看着脚下,咬牙切齿道:“丁晞!” 他再清楚不过,丁晞此举是为了要挟自己。 但洛妤现在身处皇宫,安危不知,当务之急就是把人弄出来先,不然他事事受那丁晞的掣肘,委实恶心。 顾延皱着眉头,狠狠攥着手掌,死死的抵着舌尖。他没想到丁晞这么无耻,竟然用洛妤威胁他。不过,这也确实是他失算了,让洛妤独自面对危险。 可恶! “安王殿下——” 就在顾延握拳懊悔时,惊奎若无旁人的从书房的一角窗沿一跃而入,手里还捏着一抹庭院中的花瓣。 此时书房内只剩下了顾延和江夏两人,所以惊奎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跳进来。 江夏看着一身黑衣的来人,目露警惕,立马抽出怀间的佩刀,一脸戒备,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这人怎么能在重重拱卫的安王府犹如无人之境,这般肆无忌惮,到底是谁? “小侍卫,我找你家主子谈话,先把刀子收起来再说。”惊奎嗤笑一声,无视明晃晃的刀子,缓缓靠近顾延。 他没把江夏放在眼里,毕竟江夏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武功远不到他所需要戒备的地步。 江夏闻言神色大变,知道这人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到这里,必定武艺超群,但他是王爷的侍卫,他不能退,因为他的身后就是王爷。 顾延听到动静,转身看着不请自来的惊奎,却是对江夏吩咐道:“江夏,你先出去。” 江夏犹豫的看着惊奎,“可是,王爷,这人……”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大白天的还穿着一身夜行衣,还带着面罩,想必是跟鸡鸣狗盗之流差不多的人。 可是,听王爷这说话的语气,又仿佛是认识这人的。 可他作为王爷的贴身侍卫,竟从不曾见过这人,也不曾听说过这人,这到底是什么人? 浓重的疑团在江夏心底郁积着,却没有问出声来,他又不是没有眼力见,这人一看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顾延见人迟疑,伸手握住江夏的右手,将佩刀抽了回去,将话又重复了一遍,“本王没事,你先出去,一会儿本王再唤你。 江夏愣愣的收好佩刀,“……属下知道了,王爷,您要是有危险的话就喊属下!” 即使他可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但他会拼上自己的性命给王爷逃生的! 想罢,越过顾延的身影,狠狠瞪了一眼惊奎,旋即,转身离去。 “啪啪!” 惊奎不由自主的鼓掌,那个年轻的小侍卫可真是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热血啊。 “王爷御下有道啊!” “惊奎,废话不多说,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顾延懒得理会惊奎言不由衷的夸赞,眼皮子一掀,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惊奎。一挥衣袖,绕过挡在中间的惊奎,兀自落在了唯一的椅子上。 惊奎收起自己虚伪的面孔,脖子一歪,转向了顾延,“还不是为了你的小王妃来的?” 说罢,自个儿找了个案桌靠着。双手环抱,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延。 反正被关的又不是他的夫人,是他安王的小王妃。无论那个女人是死是活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可顾延就不一样了。 果然,一听到洛妤的消息,顾延便绷紧了神色,连周遭的气势都变了,一双锐利的眸子如鹰隼一般死死的盯着惊奎。 皇宫被封锁了,他的人传不出任何消息,也进不去,丁晞用皇帝当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直挡着他。要是直接带着人硬闯的话,整个皇宫就彻底乱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这么做。 而他惊奎可是从皇宫里溜出来的,自然知道洛妤的境况。 不仅如此,惊奎怕是还掌握了不少隐秘。 他能在四处封锁的皇宫里出来,就说明皇宫……有暗道吧? 虽然他武功极高,但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宫廷侍卫攀上那三丈高的宫门! 顾延的眸子暗了暗,心底勾出了无数个想法。手心一紧,将那份躁动压了下去。 即使是这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洛妤,他不能把洛妤的生死置之度外。 而惊奎口口声声说为了洛妤而来,也就是说……他们合作不是没有可能的? 顾延眸色灼灼,“这可是真是麻烦惊奎大人了,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安王殿下,要我救出王妃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惊奎欲言又止,说到最后已是定定的看着顾延。 “哦?”顾延挑出一个尾音,不甘示弱的看向惊奎。 如果能跟惊奎联手的话,就可以在很小的范围内解决此事。 话说,惊奎的条件……不知是好是坏。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王爷您登基称帝就行了!”惊奎撇了撇嘴角,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顾延。 说是条件,对顾延而言就是顺手拈来的事。传位圣旨有了,安王顾延也在,民心所向,合了天时地利人和。 若是他答应的话,简直是一举多得,既可以救出安王妃,又可以称帝,坐拥大楚的江山。 惊奎不明白顾延还在矫情些什么。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点头答应了。 顾延皱紧了眉头,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本王登基?” 惊奎瞧着波澜不惊的顾延,可实际上心底已经松懈了吧。 他看着人严肃的模样,将自己执着于顾延的理由缓缓道来,“暗卫是皇帝的探子不错,不过也负责探查皇储是否有能力继承皇位,若是皇储能力不行……” “会怎样?被你们处理掉?”顾延冷声问道,仿若寒冬下的冰川,久积不化。 “不,当然不可能,毕竟是皇嗣。我们只是希望皇帝能另立有能力的皇储。” “希望?你们怕是做了不少事吧?” 顾延听到惊奎没有杀人的时候,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惊奎那么做了,他就不得不考虑要不要跟惊奎合作了。毕竟谁都不想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被人捅上心窝子。 不过他太理解惊奎的做法了,这种皇朝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统领,而不是一个昏君,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才能带领大楚走向辉煌,若是不能有一个头脑清晰的皇者,那这样的大楚会走向何方…… 但是,有一点顾延还是没有想明白,既然皇兄有皇家暗卫的帮助,那为什么不早点拔除户部的龃龉?白白让他们钻了那么多空子。 顾延把自己的疑惑尽数剖出,他希望得到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又或许,他想到了,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承认他的皇兄为了皇权的平衡而牺牲那些被压榨百姓的利益。 惊奎冷冷的笑了,“王爷,这点你都看不透吗?” “你见过哪朝哪代没有些贪官污吏的,与其将那些人拔除,还不如将那些人留下,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如果换了新的大臣,那又要耗费多少的人力去查他们!” “所以,就这样,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吗?”顾延紧了紧手心,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朝堂是一回事,百姓是一回事,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知道,却为了省下那些探查的人手,放任贪官吗! 这跟纵虎归山有什么区别,那些人在皇帝的底线上试探,踩着底线疯狂敛财,百姓怨声载道,这样的皇朝统治真的是正确的吗? 顾延暗自咬牙,他以前以为皇兄一直没能找到证据,所以弄成那副样子也是无奈妥协的后果。 可结果根本不是! 这一刻,顾延的内心无比动荡,卷起的浪涛似乎要将所有人都淹没。 “当然不是,皇帝的忍耐是有底线的,若是他们做出了超出皇帝底线的事,自然会被抄家灭族。” 惊奎瞧着顾延面色不善的模样,赶紧补上一嘴。不然他可真怕热血上头的安王直接撂担子带着人冲进皇宫找皇帝问话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不能!”顾延眸中暗含愤懑,起伏的心潮澎湃翻涌。 第171章 皇帝驾崩 惊奎看着一脸正气的顾延,不由得暗中嗤笑。 在他眼里,这才是常态,要是像顾延那样拼命探查所有贪官的证据,那根本就不现实,因为贪官是抓不完的! 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未必不能激励安王。 “王爷,如果您另有一番宏图伟业的话,登基称帝岂不是上上策?” 诚然,没有什么比安王自己当皇帝来得更有效了,届时,帝王一命,诏令已下,他们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顾延听着惊奎不断撺掇的话语,目露不悦,皱紧的剑眉就没有松开过。对惊奎期待的神色不置可否,不发一言。 “王爷,更何况皇帝的传位诏书明明白白写得是您啊……”惊奎不留余地的继续道。 “王爷?您有什么好犹豫的?” “再说了,说不定您犹豫的这一瞬间,您的小王妃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安王殿下?” 劝说安王真的是耗费了惊奎毕生的口才,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还是不见安王有任何的动静。 不过……没有动静?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安王心底里比谁都激动。 且不论自己的妻子会如何,世间有几个男人能真的放下皇帝这个位置的?那可是人间至尊! 顾延绷紧了神色,垂着眸子,不发一言,斜长的碎发遮过了深邃的眸间,在惊奎看不见的地方,双手紧紧握住了扶手,凸起的青筋道道显现。他紧紧抵着牙关,眸色愈发深沉。 心如磐石的内心有了一丝裂缝。 是啊,他在坚持些什么?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只要他现在张一张嘴,动动嘴皮子,答应了惊奎,不仅洛妤可以兵不血刃的平安回来,他也能位极至尊,到时候想做什么还不是自己的一句话? 惊奎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安王,心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他很了解顾延的心思,但这就是一种愚忠!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安王从小就被灌输要辅佐兄长的思想,现在眼瞧着兄长要没了,安王不会想着自己称帝,而是会一心一意想着辅佐自己的侄儿上位。对他而言,这是正确的道路。 可情况是需要变通的,那些个侄儿只是七岁稚童,一个小娃娃怎么撑得起整个大楚? 至于那梁王,不提也罢! 敢跟外族勾结的人能指望他当个好皇帝?再说了,要是那梁王有本事,哪里用得着跟外族合作? 哼! 庆|丰帝的这些个儿子,一个个都不成器,还不如一个顾延来得有用! 片刻的沉默后,顾延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屈起手指,深深叹息一声,抬眸看向惊奎,喑哑了嗓音,“洛妤现在可好?” 惊奎挑了挑眉,安王这是答应了? 总算没白费他好说歹说的口水。 不过,安王妃么? 惊奎像是想到了什么,揶揄的看向表面平静实则心底焦急不已的安王,语中怀着一丝轻嘲,“你的小王妃?她现在自然最舒适了!小姑娘住得屋子可比皇后住得还精致……” 惊奎将自己在无名宫殿的所见所闻通通脱口而出,怀着一抹看好戏的神情望着剑眉越皱越紧的顾延。 “属下没想到您的王妃这么讨人喜欢啊……” 那待遇,别说是皇后了,就连皇帝都没有过! 命令是丁晞下的,宫殿也是丁晞让人翻修的,人也是丁晞关的,这太监怀着什么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没想到那没了根的太监还能喜欢姑娘。 更没想到丁晞竟然喜欢洛妤! 有意思。 惊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欣赏着安王发黑的面色。 也是,要是自己的媳妇被一介太监觊觎,还别说现在人还被扣在宫里,是个人都不能忍。 顾延不虞的看着惊奎,厉声轻问,“什么时候能把洛妤救回来?” 知道了丁晞觊觎洛妤后,他一刻都不能容忍洛妤呆在皇宫里,谁知道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会做出什么。 “这自然是月黑风高,悄无人烟之时。” 顾延不耐烦的看向气定神闲的惊奎,这不是他的妻子他不着急是吧? “今晚?” “可以。” “那本王带人去接应你们。” 惊奎看着一脸正色的顾延,眸间闪了闪,温温出声,“不必。” “看来统领大人很有信心?” 不是顾延不放心惊奎的实力,也不是他不信任惊奎所说的,只是他想打探皇宫的密道而已。 “这是自然,这点能力还是有的。王爷放心便是。”惊奎压下心底的不虞,本来他们皇家暗卫的存在就是秘密中的秘密,只能由皇帝知晓,现在让安王知道了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没关系,等人当上了皇帝了,他们也是顾延的手下了,没什么好不乐意的。 “这便好。” “王爷无须多言,待您登基时,属下自然会将所有的隐秘都和盘托出。” “……是吗?”顾延敛眸轻声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他刚刚可没有答应惊奎什么,都是这人在一个劲的自己脑补。 “王爷!王爷!不好了,宫里传来了消息!” 江夏顾不得敲门而入,而是慌张的直接推开了紧闭的门扉,顶着两人疑惑和讶异的眼神,扯着嗓子嚷嚷道:“王爷,皇上——驾崩了!” “什么!”顾延惊得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连带着磕到了桌沿边的茶盏,应声而碎的茶盅倾倒出的茶水将顾延的裤脚都打湿了。 连一向淡定的惊奎都不由得透过门窗,远远地望向皇宫深处。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不会远,但却没想到发生得如此突然。 江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惊奎,定了定神,将自己慌张的心绪压下,神鬼莫测的看着陷入哀恸中的顾延,晦暗不明的说道: “王爷,得了消息的大臣都往宫里头奔丧去了,但是属下收到消息称宫门紧闭,不让大臣们进宫,丁晞自称有皇上的遗旨,要立五皇子为新帝。现在不知道宫里头确切的情况如何。” 说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人谁都明白,宫里头还能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是丁晞一人坐大,手握圣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就算他要立五皇子为新帝,哪有阻止大臣奔丧的道理?”顾延气得一拍桌案,连桌上的奏折抖了抖。浑身的气势一变,不再是若隐若现的谨饬而是满身的凶煞气。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江夏,一边疾步绕过书桌,披上朝服。 “王爷,丁晞说是事出突然,宫里头还没整顿好,等安排好了再放大臣进宫吊唁。”江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爷,瞧着人阴沉沉的脸色,不敢多言。 “安王,留步!”惊奎向前一步,手臂一横,拦住了顾延的去路,看着人望向自己的不善眼神,惊奎无奈地摆摆手,道:“王爷,事情有变,望三思,再说了,就算您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跟那些个大臣一样只能眼巴巴的守在宫外?” “你!你最好对我们家王爷客气点!”江夏双目赤红的瞪着惊奎,他一听惊奎的语气,新仇旧恨一涌而上,本就压抑住的愤慨霎时喷涌而出。 惊奎没有理会江夏这个傻小子的冲动之语,反而一直死死的按着顾延。 顾延停下脚步,双目失神的看着惊奎,难得的竟让惊奎觉得这时候的顾延有一丝的脆弱,待他再细看下去,却发现顾延眼底满是坚毅,仿佛刚刚的脆弱是他的错觉。 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看错了,而是真的吧,顾延也是人,嫡亲的兄长骤然崩逝,妻子被囚深宫,怎么还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 理解归理解,他可不能让安王就这样直直的闯进皇宫,要是丁晞一个狠心,直接给安王按一个什么谋反的罪名,那就麻烦大了。他早就收到了消息称这两人谈崩了,也不知道丁晞那边有没有对安王下手? 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王爷,现在有空去宫门口等着,不如想想怎么除掉丁晞来得实在?” 要是丁晞没了,那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安王能拨乱反正,顺利登基,而安王妃也能获救。 顾延气息乱了两下,随即很快调整回来,他不得不承认,惊奎所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王爷?”江夏迟疑的看着顾延,等着他的回复。 顾延停下自己的步子,甩开惊奎的手臂,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人,“统领大人,那依你所言,如何除掉丁晞?” 惊奎见顾延冷静下来了,掩了自己的神色,横眉一挑,眸间愈发深沉,“方法?多得是,端看王爷要哪种死法了。” 对于他们这种混迹皇宫的暗卫来说,杀个人还不是简简单单,只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丁晞身上,突然‘暴毙而亡’的话,必然惹人怀疑。若是光明正大,数罪并罚,必然要闹腾上好一阵子。 …… 无名宫殿内,洛妤同样被宫人告知这个消息,她看着那些慌乱的宫女,想必这是谁都没有聊到的。 洛妤托着腮,在碧落的担忧目光下,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茶。 皇帝竟然在这种时候驾崩了,那新皇是? 文瑶凑上前,被洛妤平静的氛围所染,把手里刚刚折下来的新鲜花枝放入瓷瓶中,“娘娘,现今可如何是好?” “我能踏出这宫殿吗?”洛妤歪着脑袋撑着下颌问道。 不是她太过小心,只是现在宫里乱成一团,要是她出去乱跑的话,那她这小身板根本就不够人刀子砍的。 第172章 新皇 “奴婢问过那些守门的宫女,她们说是可以的,只要娘娘不出皇宫就行。” 关于这点文瑶是专门打听过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们怎么着也得收着点。 “哦?”洛妤眯了眯眸子,慵懒的应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人做到这种地步? 旋即合上眸子,暗暗思索。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庆|丰帝根本就没死,那看来是这一生几个王爷的或死或贬给皇帝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才让人这么快就没了。 洛妤深吸一口气,这一世在她的干预下,梁王是倒台了,可裕王也因她而亡,说到底,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 “安王妃,奴婢见过王妃——” “姐姐!啊,不对,是皇婶!” 洛妤被这两声惊醒了,待听到软软糯糯的童音时,霎时抬头看向门槛处。 真的是五皇子顾思源。 这小娃娃一个冬天没见着,这会儿又圆润了不少。身上穿了一袭淡黄色的小锦莽袍,足蹬一双小靴子。虎头虎脑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喜悦的看着自己。小短腿捣腾几下,眼瞧着就要扑入自己的怀里。 洛妤伸手接过这小娃娃,看向顾思源身后的宫女,“这是做什么?” 若是平时,她还觉得是小皇子过来串串门,现在可是皇帝刚刚崩逝的时候。这种时候身为嫡子的顾思源怎么来她这儿,不去皇帝冥前守着? “回禀王妃,是皇后娘娘吩咐的,现在前头都是人,皇后娘娘担心冲撞了小皇子,所以送到了王妃这儿,希望您能照看一下。” 洛妤闻言更是蹙紧了秀眉,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一个皇后该说的,哪有这个道理的。 皇子还小不懂事也就罢了,皇后怎么能不让小皇子跪在庆|丰帝棺材前尽孝? 这真是皇后的吩咐? 洛妤揉了揉眉心,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顾思源,心中钝痛,疲惫的看向等着复命的小宫女,“本妃知道了,本妃会照顾好小皇子的。” 待瞧见小宫女一脸庆幸的模样,洛妤嘴一抖,试探道:“既然皇上已经去了,那不知道新帝是?” 那小宫女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哆嗦了接下唇角,“回禀王妃,是、是小皇子。” 说罢,还不安的抬头瞄了一眼洛妤,却不想洛妤正直直的看着自己,这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若是小皇子为新帝,现在哪还能呆在这儿,必然得守在庆|丰帝那儿,前言不搭后语的,是个人想想都觉得不对劲吧。 一想到这儿,小宫女就浑身一颤,眼帘压得极低,她只是一个传话的,谁知道主子的那些心思,若是安王妃想发作自己的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洛妤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小宫女,没有她想象中的怒火,反而是平和的语气,“本妃知道了。” 小宫女如释重负,清婉一笑,对着洛妤磕了一记响头,便缓缓退出了这座宫殿。 奢华的宫殿开了又合。 洛妤深深叹息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她看着怀里无辜懵懂的顾思源,这小孩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碧落见状立马端上了一盘桃花糕,放在了案桌上。 洛妤合了合眼眸,低头看向怀里的顾思源,抚上孩子软软的发梢,轻声道:“小殿下,你的父皇驾崩了,你懂吗?” 你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思源歪了歪头,一双杏核眼大的眸子滴溜滴溜的看着洛妤,奶声奶气的道:“他们说父皇走了,父皇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吗?” 话里话外透着懵懂和疑惑。 洛妤又是轻叹一声,复杂的看着顾思源。 也是,这孩子还小,根本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概念。 而这样的孩童,马上就是大楚的新帝,要背负整个国家的兴亡。 洛妤心底一沉,这算什么事。 她看着顾思源殷殷期盼的目光,不忍告诉他真相,可就算自己不说,还会有别人来说,他自己迟早也会明白。 洛妤将怀中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抚上那肉呼呼的脸颊,轻声呢喃,“是啊,你的父皇不会回来了,也回不来了。” 她说着便瞧着顾思源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孩子是最敏感的,庆|丰帝待小皇子不错,听到她这样说,必然会难过。 “但是他去了天上,他是一个好皇帝,身上有许多的功德,你的父皇一定会位列仙班,继续看着小殿下长大的……” 洛妤话锋一转,忍不住安慰着小人,也不知他听不听得懂。只是当下说再多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 她瞧着顾思源的亮亮的眸子很快蓄上了水花,想来是听得一知半解的,以为自己的父皇是不会再来看他了。 顾思源呜呜出声,扑倒洛妤的怀里,小手抹着眼泪。 “小殿下——” 洛妤瞧着委屈得缩成一团的小皇子,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她做梦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可惜她注定不可能有。 她拿出绣帕,替人擦拭干净眼泪,定定的对上顾思源的眸子,柔和一笑,“小殿下,你已经五岁了,是一个小男子汉了,不能再哭了,知道吗?” “……恩!” 顾思源抽噎着点点头应道,还打了一个哭嗝,软软糯糯的看着洛妤说道:“皇婶做我的阿娘可好?” 洛妤听闻此言眼皮子一跳,对上顾思源渴望的小眼神,没有露出什么失态,只轻眨了眨眼,“小殿下为什么这么说?皇后娘娘不是您的母后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沾了泪花的绣帕递给了碧落。 “可是,皇后娘娘从来不让我喊她母后,也从来不会抱我……” 洛妤听着顾思源无意识的在数落皇后,心底了然。 在皇后心底,只有裕王才是她的儿子,顾思源只是一个宫女所出,她嫌弃他的出生,加之从前有裕王的衬托,更加不需要顾思源,所以才会冷漠的对待顾思源。 但是让洛妤奇怪的是,裕王没了后皇后依然没有改变对顾思源的态度吗?要知道顾思源是记在她名下的皇子啊,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她还是对顾思源视之不见,那日后岂不是很尴尬? 顾思源还小,若是登基,那太后必然会垂帘听政,可是照皇后现在这样,根本就不像是有这样心思的。 或许,裕王死了,皇后的心也死了。 除此之外,洛妤还是听出了些许端倪,皇后自裕王死后就郁郁寡欢,精神不济,整个后宫的大权旁落,是皇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在传达,只是这位嬷嬷眼生的很,对外的解释是皇上特意派来的。 皇上?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能想到皇后? 洛妤不信。 现在都说是皇上皇后的吩咐,可始终没人亲眼见着,依她来看,这根本就是有心人把持了宫里的大权,借着两人的名头胡作非为罢了。 洛妤察觉发尾一重,往下一瞧便是顾思源抓着自己的秀发扯了扯,力道很轻,她想了想,还是不能答应下来,“我是你的皇婶,不能做你的母亲。” 再说了,她也不过比顾思源大十岁,叫姐姐都行。 顾思源失望的低下头去,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旋。 洛妤眸间微动,终是不忍,抚上那软软的乌发,轻启朱唇,“但我还是你的皇婶啊,小殿下想什么时候来找我就什么时候来,我一直都在。” “那皇婶会不会也像父皇那样,永远不回来了?” 洛妤苦笑一声,听到顾思源的问题,不由得鼻尖发酸,眸子不自觉的看向外边,“不会的,皇婶会一直在的,一直都在。” “那就好!”顾思源脆生生的话语在洛妤的耳畔骤然响起,将埋在愁绪里的洛妤唤了回来。 洛妤回过神,问向顾思源,“小殿下,是谁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 她知道这肯定不是皇后的主意,更不可能是顾思源自己的想法,所以那个人就要浮出水面了…… 顾思源歪了歪脑袋,扒拉着洛妤的衣摆,“不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吗?”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刚小宫女的所言,下意识的也以为是皇后的命令。 洛妤揉了揉眉心,是她没有问清楚,遂换了一种问法,“皇婶的意思是,是谁告诉你我在宫里的?” 说罢,抚上顾思源肉呼呼的小脸颊,怜惜的看着人。小孩的脸因着刚刚的抽泣泛上了红晕,白里透红的,霎是可爱。 “呜,我想想,好像是小德子,皇婶真是的,明明在宫里都不来看我!”顾思源气鼓鼓的瞪圆了一双眸子,本就圆润的双颊更显得丰腴几分,额上的碎发随着身子的摇摆而晃动。 这幅模样看得洛妤更是软到了心坎里。 她笑语晏晏的伸出手,将那一缕翘起的发梢抚平,不过发丝很顽固,洛妤拂过后有坚强的翘了起来。 洛妤抿嘴笑了笑,这可真是跟顾思源一样,俏皮讨喜。 随即,笑意转瞬即逝,顾思源的话点醒了洛妤。 太监? 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宫里的人除了主子能使唤得了太监宫女,还有太监总管也可以啊! 是她小看了丁晞! 原先洛妤以为是宫里的某位娘家有权的娘娘架空了皇后,把持了整个后宫。现在细细想来,庆|丰帝的后宫根本找不出这样的人,既然不是后妃,那就只能是太监总管了! 再没有其他人既能使唤得了宫人,又能假传圣旨,做到这种地步!丁晞到底想要干什么! 洛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以秀眉紧紧蹙起,眸子冷冷的盯着案桌的一角。 第173章 宫墙之内 顾思源见洛妤久久不说话,忍不住拉着人撒娇道:“皇婶,皇婶!” 这一声声可算是把洛妤唤了回来,她复杂的看着懵懂无知的顾思源。 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如何了? 洛妤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现在庆|丰帝刚刚驾崩,新皇还是这么一个小娃娃。 哎!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到顾思源的身上,刚想开口,白白趁人不注意便跑了进来,腻歪到洛妤的脚边,扬起脑袋冲着做坐上的一大一小喵喵叫。 “啊,猫猫!”顾思源一瞧见白白便忍不住从洛妤怀里下来,去抓着白白的毛发。 洛妤手一松,顾思源便跑了下去,她重新做回椅子,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了,酸软一片,也是,顾思源不大,却也不轻,坐了这么一会儿,是该这样。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膝,酸痛感瞬间袭上洛妤,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这股触痛感压下去。 对了,白白! 也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皇帝一死,想必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吧。 洛妤看着那头顾思源软软的抱着白白,还想将自己的脸也一并蹭上去的模样,不由得暗自发笑。 白白却没有那么和善,它弓起身子,对着顾思源警告般的发出几声低吼,不断的跟人转着圈圈,企图躲到洛妤的脚边。 洛妤看着这副模样的白白,便知它是害怕陌生的人,不熟悉的气味对猫来说是致命的。 她立马起身,拖着一双泛着酸软的腿挪到白白身边,将白白一把抱起来。她怕要是激怒了白白,白白上去抓咬小皇子就不好了。 “白白,乖乖,不闹……”洛妤蹲下身子,抚着白白软软的毛发,不断地温声安抚。顾思源见状,也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她怀里的猫。 片刻后,她见白白安静下来了,抬起白白的两只前爪,将它的小脑袋掰到顾思源的方向,“白白,这是小哥哥,不可以凶他哦,要好好相处哦~” “喵喵~” 白白瞪圆了一双猫眼,和顾思源大眼瞪小眼。 既然是铲屎官的要求,那它就安分点好了。 洛妤见白白舔了舔鼻尖,便知这只通人性的猫应当是理解了自己的话。遂放心的将白白放下,让顾思源得以接近。 顾思源如愿以偿的摸到了白白的毛发,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软和绵密。 一时间,洛妤静静的看着和白白玩耍的顾思源。 无忧无虑,真好。 “咚——咚——咚——” 外头突然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沉重悠远的钟鼓的撞击声,传遍了整个皇宫,说不定京城东街都能听得见。 洛妤眼皮子一跳,心中狂跳不止,葱白的手微微颤抖,不自然的看着远处,这难道就是历代宣告皇帝驾崩的钟声? 帝王驾崩,要敲上九九八十一声,若是普通诸侯便只需四十九声。 顾思源一怔,放下手中被折腾的白白,跟着洛妤一起远远的望着宣和殿——他父皇的所在。 一时静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娘娘,娘娘,丁公公带着人闯了进来了!”文瑶掀起珠帘,看着里头的主子,尽量压着自己的慌张的内心,以一种还算是平稳的声调禀告。 她的面色有些白,这里面只有三个女子和一个小孩,丁晞人多势众,若是想要动手的话,她们没有任何胜算!况且现在宫内和宫外切断了联系,也不能告诉王爷这边的情况。 她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洛妤瞧着文瑶的样子就知道形势不好,还来不及让她多想,主殿外头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的人声。 洛妤的心一沉,将一旁的顾思源揽在怀里,紧张的瞪着文瑶身后的珠帘。她的手心已经生了汗,心底却满是寒意,她咬紧了唇瓣,没有多言。 碧落和文瑶见状,强忍着不安,纷纷走到洛妤的身边。 不过几息,一身藏青色衣袍的丁晞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这主殿,洛妤一打眼便瞧见了为首的丁晞。 丁晞甫一见到洛妤,眸底闪过一丝惊艳,没想到几月不见,这人又是另一番容貌,身上所穿所戴皆是合了这景。 他压下心底的旖旎,旋即眸子一转,便看到了他此行要找的小殿下,正被洛妤护犊子样搂在怀里,他轻轻哂笑,一甩拂尘,对着两个人躬身行了一礼。 “奴才见过安王妃,王妃千岁!见过小殿下,殿下千岁!” 身后乌压压的一群太监见状,立马跟着一起行礼。 见风使舵是他们用惯的,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没人敢顶着上面的人去照顾失宠的人,也没有主子会计较他们攀附权贵,因为人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白白瞧见这么多人突然进来,尾巴一甩,赶紧躲到了床榻之下,露出一双猫瞳,小心的观察着情况。 洛妤看着客客气气的丁晞,眸间微动,轻声问道:“不知丁公公来是所谓何事?” 就是这个人,假借皇后懿旨让她进宫,也是这个人,把持了后宫事物,甚至是前朝政务。 丁晞轻缓一笑,对洛妤有些犀利的问话不置一词,“杂家来只是为了恭迎小皇子去前殿,毕竟皇上已经驾崩了,是时候需要新帝出面安抚大臣了。” 说完看向了一直躲在洛妤怀里的顾思源,不待洛妤回应,直接蹲下身子,凑到顾思源面前,伸出手,对着人和善道:“小殿下,不,现在是皇上了,请您跟杂家走吧。” 洛妤闻言皱紧了眉头,丁晞这话让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人以皇位为由,明里暗里在告诉她顾思源登基称帝了。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扣着顾思源这位新帝,可是她明明知道丁晞心怀叵测,怎么能把顾思源就这样交给他? 她牙关一个用力,唇瓣上便溢出了一道血丝,淡淡的血腥味让洛妤回了神,也让丁晞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粉色的唇瓣因着这一道嫣红,更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纤细的腰身,无措的眸子,泛白的面色,微微颤抖的手腕,还有浑身散发出的倔强和坚韧,真是惹人怜惜。 勾人而不自知。 真想让她永远都呆在这里,这座他精心打造的宫殿。 丁晞掩下眼底的暗色,对着精神绷紧的洛妤轻声道:“王妃要是不放心皇上的话,一同前往便是。” 洛妤闻言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是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丁晞。 什么叫让她陪同?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由皇后娘娘陪同的吗?怎么不见这人提起一句关于皇后的话? 难道是……皇后遭遇不测了? 无怪乎洛妤会这般想,丁晞用的是皇后的懿旨,可要是皇后安然出现,那他所说的话就会不攻自破,他的所作所为足以被问罪多次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丁晞会不会先下手为强,将碍眼的皇后除去? 洛妤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皇后没了,顾思源以一介稚童登基,没有谁能依靠,那丁晞可不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而她又被关在宫里,安王处处受到掣肘……太有可能了! 她越想越心惊,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感受到怀中顾思源的颤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她眸光一转,对上丁晞漆黑冰冷的眸子,温声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公公了。” “皇婶?” 顾思源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洛妤。他能细微感受到丁晞和洛妤的区别,明明两个人都笑过,但说不上来的,他就觉得丁晞的笑很诡异。 这是一种感觉,没有任何的证据,他就是觉得。所以才死死的抱紧洛妤,他害怕被她丢下,送到丁晞身边。 “没事的,皇婶在这儿。” 洛妤察觉到顾思源的不安,连忙将人安抚下来。旋即起身,牵上顾思源的小手,对着丁晞不假辞色道:“走吧。” “两位这边请。” 丁晞自觉的让开身子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的太监立马让开了一条路。 洛妤带着人缓缓踏出了这座宫殿,跟在丁晞后头,亦步亦趋。 她望着朱红色的宫墙,陷入了深思。 这片宫殿即将迎来新的主人,可却是个五岁稚童。 前路是未知,就算洛妤想退也没有后路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牵着顾思源的小手,走向那渺茫的未来。 她咬紧牙关,低头舔去唇瓣上再一次溢出的血迹,将那抹猩红卷入口中,咸腥味刺激得洛妤大脑清醒。 走了足足一炷香,洛妤才看见往来的身着素衣的宫人和些许大臣。她远远眺望过去,巍峨的宫殿下,宣和殿三个鎏金大字明晃晃的刻在牌匾上。 “王妃,小殿下,请跟奴才这边走!” 丁晞冷眼睨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宣和殿正殿,对着身后的两人躬身嘱咐道。 洛妤微微颔首,便瞧见丁晞转了个方向,绕过了宣和殿的正殿,从旁的小道绕了进去。 她用余光使劲寻找人群中的人,可惜,没找到顾延,也没有看见熟识的大臣,都是一些陌生的大臣。 洛妤掩下自己的失落,注意到自己跟丁晞已经岔开了很多距离了,只好跟上去。她转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宣和殿的正殿,依然没有顾延的身影。 她咬咬牙,努力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看上去没有那么慌乱。保持一定的步伐,紧紧跟在丁晞身后。深呼吸几口,对着惶惶然靠着自己的顾思源挽出了一个笑容。 第174章 混乱 许是洛妤看上去轻松的笑容感染了顾思源,换来小孩软软的一句皇婶。 洛妤愣愣的看着顾思源的撒娇,这大概就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吧。为了不让这样的孩子背负太多。 在洛妤等人刚刚离开宣和殿正殿的路径上时,顾延等人才姗姗来迟。两人只差一步便错过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顾延绷着一张俊脸,庄严肃穆的走在宫道上,浑身散发出浓浓的煞意,周身皆围绕着一圈的黑气。然凛冽的冰凉之下蕴含着一抹深不见底的悲伤。 庆|丰帝的死始终是他心底无法抹去的痛。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兰贵妃下的毒,如果他早点回来除掉这些人,如果……太多的如果,可惜偏偏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如果! 顾延攥紧的拳头深深藏在衣袖之下,眼帘低垂,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于人前,每一步都走得万分用力,恨不得脚下生风,将那些个乱臣佞臣一个个都送上断头台。 此时的顾延就像是一道锋芒毕露的利剑,折射出寒冷的锋利,刺得人眉目生疼。 …… 丁晞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宣和殿内殿,掀起珠帘,“王妃,这边请!至于您的侍女请在外候着。” 洛妤微微颔首,知道这样的场合是碧落进不来的。 她牵着顾思源缓缓步入其中,眼前一亮,这里竟然直通内殿,而她所站的地方正是皇帝棺材停放之处,底下密密麻麻跪了一圈人,有后妃,有大臣,更有数不清的宫人,整座大殿都挤满了人。 明明是午时刚过的时辰,殿内还是燃上了白炷,整个宫殿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和冥花。 帝王的棺淳漆黑而宽大,边上还带着点金色的描边,镌刻着大楚的辉印,彰显着这位皇帝的逝去。 后妃和宫人的哭声震天,皆掩面落泪,不知是在为皇帝的逝去而哭泣,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感到无措。大臣们暗自看着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不真切。 洛妤打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群人,基本上大楚前朝后宫的人都到齐了,连自己的父亲毅侯爷也站在大臣之中,可……唯独少了那几位最为关键之人。 比如说皇后。 她扫视了底下一圈的人,连掩在人群中的兄长都寻到了,唯独不见顾延。 难道王爷他出了什么事吗? 洛妤心下难安,眼帘轻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她感受到右手心传来的热度,发现顾思源比她更为慌张,无措的看着她,瞬间收敛了自己的迷茫,对着顾思源清浅一笑,无声的消去了顾思源的紧张感。 只不过短短的几眼,洛妤就将底下的人尽收眼底,旋即拉着顾思源跪在了庆|丰帝的灵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不在这里主持大局,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到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丁晞要把小皇子送到她手上了。皇后不在,后宫自兰贵妃死后再也没有封过一位贵妃,分位最高的也只是妃位,难堪撑住场面。 而她这位安王的正妃,占了尊位和辈分。可以说现在除了国母,大楚就属她最为尊贵。 底下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牵着小皇子手的安王妃,心底的算盘打得精光响。 照这架势,新帝必然是小皇子了,可是皇子年幼,连书都没有上完,怎么管理朝政,所以未来的朝政落入谁的手中还未可知。 是安王?还是王丞相?还是…… 众人心底各有盘算,眼珠转个不停,各自看向自己阵营那边的领头人。 眸中有算计,有薄凉,有讥讽,有担忧……唯独没有对皇帝失去的悲伤,对他们而言,皇帝换谁来当都可以,只要能让他们利益最大化就行了。 心底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沉痛万分。无他,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总是最动乱的时候,有的人因为攀附到了权贵自此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也有人站错了队伍,落得凄凉的下场。 无论真假,这一刻,他们看上去都是在为庆|丰帝悼念。 洛妤怔怔的跪在了皇帝灵前,静静看着面前有几个小宫女烧着纸钱。冥币一撒,落入火焰中,霎时成为黑烟,缕缕升起。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不由得苦笑一下。这场景怎么那么像她上一世去世的时候? 人在做天在看,庆|丰帝的灵魂会不会也在半空中看着他们?哪他会不会也重生回去?这应该不可能,要是是个人死后都可以重生的话,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那她当初为什么能重生回来?是巧合吗?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可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又怎么可能有人有这样的力量让她重生呢?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洛妤呆呆的望着皇帝棺淳的上半空,那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连鼻尖都是香烛味,仿佛庆|丰帝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她知道那里或许有庆|丰帝的灵魂在看着他们,那……然后呢?过了头七,就要被黑白无常勾魂了吗?还是一直逗留在人世间,看得到摸不着?还是庆|丰帝已经人走茶凉了,连灵魂都不在了呢? 莫名的,一股寒意自脚后跟爬上她的脊背,再从脊背窜到后脑勺,洛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在敬畏这些神鬼之说。就是因为自己切身经历过,才更加惶恐。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巨大棺淳的上空,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挺起脊背,跪得直直的。洛妤余光一扫,见顾思源小腿跪着,整个人的身子已经歪了,连忙伸手替人扶正。 无论是真是假,庆|丰帝究竟有没有看着他们,顾思源始终是他的亲儿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言一行都得按照规矩来,年纪小不是他可以偷懒的借口。 丁晞轻咳一声,打断了洛妤的胡思乱想,让她冷不丁的从愁海中回到眼前。 她望向丁晞,只见丁晞手里捧着一卷圣旨,闲庭信步般走来,对着她轻缓一笑,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圣旨。 洛妤瞳孔略略放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丁晞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意味,那种居高临下和盛气凌人的模样,只让她想到一个词,小人得志。 众臣见状,便知这大概就是庆|丰帝的遗嘱了,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顿时,整个宣和殿唯有丁晞一人站着,他满意的看了一眼归服的众人,心底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随即,他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鸷,浑身都在微微的发抖。 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他要的还有更多! 丁晞清了清嗓子,双手缓缓打开了那道明黄色绢布,带着陌生的嗓音睥睨着众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嫡皇子顾思源,敦厚良善,有明君之才,待朕龙驭宾天后,着其继位,望其勤勉尽责,成就大业。新帝年幼,尚不足以统领诸君,特加封安王为摄政王,丞相王大人为顾命大臣,礼部尚书沈大人为帝师,望众臣共同辅佐新帝。钦此——” 念完圣旨,丁晞便一撩衣袖,跪在了顾思源的面前,口中振振有词,“请新皇接旨!” 洛妤凝神听着这道圣旨,面露错愕。 这听上去简直就是庆|丰帝的意思! 几位顾命大臣几乎是三方势力的领头人,这样一来,朝堂上的势力又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对于现在的顾思源来说,是一道有力的保障。 可丁晞呢?他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甘心把大权放给其他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场皇权的更迭就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顾思源愣愣的,好似不知要怎么做,憋着嘴看着洛妤。洛妤叹了一口气,只能牵起他的小手,让他拿下了那道圣旨。 见到此情此景的众臣,再次跪下,只不过这一次是对着顾思源,“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声线响破天际,冲淡了不少庆|丰帝失去的悲伤。 而此时,惊奎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几个点地,落到了一直站在殿外的顾延身后,怒气冲冲对着悠然站立的人,压着声线,“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说好的安王继承皇位呢?他手中紧握的圣旨瞬间没了意义。 “谁跟你说好了?”顾延转身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看也不看气急败坏的惊奎一眼,立马进了内殿。 惊奎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手指被攥的嘎吱作响。 他被安王耍了!从头到尾,安王都没有明确表示过答应他,一切都是他在自己脑补! 气死他了,感情到头来,费力不讨好不说,还惹人家嫌!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怪丁晞念的圣旨是那样的,原来一切都在安王的计算之中吗? 他们达成了交易? 惊奎想破头也想不到是怎么回事,干脆一挥衣袖,瞬间飞跃而去。 反正是他门顾家的事,跟他无关!不过,这亏他记下了! 惊奎恨恨的瞪着已经看不见任何背影的安王,安王最好祈祷以后别来求他,不然!哼! 顾延姗姗来迟,洛妤站在高处,正好看着逆着阳光而来的男人,仿佛顾延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主角,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下闪耀登场。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相看无言。洛妤心下大安,瞧见顾延没事,什么担忧都放下了。 整个大殿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众人敛声屏气,只听得安王步入殿内,一步一步踩出的踢踏声。 顾延在众人或大量或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台阶之上。 第175章 发难 原本笑得春风满面的丁晞一看见安王本人,整张脸便垮了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眸间闪过丝丝不自然。 变脸快得跟三月的天一样,霎时便面无表情,甚至隐隐变得更加狰狞扭曲。在宽大的衣袖的遮掩下,他死死的抓着拂尘的木柄,若不是他不会武功,只怕现在都要将木柄碾碎了。 无他,就是这个人打乱了他的大计,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还什么风月出霁、品行高洁? 他呸! 这个人可是不折手段的派人给他下毒,迫使他答应篡改圣旨! 不过说到不折手段,他们也彼此彼此吧。 总之,这一局,他栽了。可惜他们又回到了同样的起点,不过没关系,他十年都能忍得下来,更何况是现在? 想通了这些,丁晞蓦然阴沉的脸瞬间变回了那个浅笑淡雅的模样,仿佛刚刚的阴狠毒辣只是一种错觉。 他静静的看着顾延走向高台,靠近洛妤和顾思源,牵起洛妤的小手,两人相互凝视着。 这一刻,他就是个外人,根本插不进去,洛妤的眼里也丝毫没有他。丁晞垂下眸子,不去看这恩恩爱爱的两人。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底是前所未有的阴沉,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要将所有人吞噬干净,不留任何余地。 他后退几步,将地方让给了顾延,自己缓缓步入盘龙柱子后。浓中的阴影很快袭上了丁晞的身影,将他整个人藏进黑暗之中。 顾思源乖乖的叫了一声皇叔,迅速把洛妤的手交给顾延。踮起脚尖,乖乖的带着一丝讨好的眼神望着顾延。 虽然他已经是新帝了,可他根本就不懂治理朝政,也害怕自己性命不保,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一群人紧张到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时候最能让他依靠的就只有安王这位皇叔了。 顾延捏了捏洛妤的小手,见人安然无恙,顿时心下一松,拍了拍洛妤的柔荑,侧过身,对着庆|丰帝的灵位一撩衣袖,跪在正中,对着牌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不言其他,就说庆|丰帝从小将他抚养长大就是他此生难以回报的恩情,长兄如父,现在去了,合该他尽心辅佐新帝。 郑重其事的三拜过后,顾延低垂着头颅起身。 从洛妤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想来不会有多么的好受,毕竟皇帝是他的亲哥哥。她心底深深叹息一声,看向身旁的顾思源,突然有些迷惑。 如果裕王还在就好了。 可惜,她看不懂人心,更看不到兰贵妃的野心。 洛妤晃了晃脑袋,踱步到顾延的身边,借着衣袖的掩映,将手放到了顾延宽厚的大掌,无声的给予他安慰。 顾延的掌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宽厚。而她的手心大多数时候是冰冷的,说不清是她抚慰了顾延,还是顾延安抚了她。 或许纠缠纷扰,早就分不清了。 洛妤舒适的喟叹一声,眯着眸子静静的享受这无声的一刻。旋即,眸子暗了暗,轻声问道:“王爷可知皇后娘娘为何不在?” 顾延顺着两人相连接的手,一路向上攀折,手臂,香肩,白皙的脖颈,还有洛妤那张熟悉而略带惊慌的面容。 “皇后病重,无法起身,真的。”末了,怕洛妤不信,还补上了一句真的。 洛妤顿时了然于心,心底有了猜测,顾延这么说的话,恐怕皇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一直处于昏迷中,不然这种场合就算多么病重也该来主持大局。 既然皇后也病重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随皇帝而去,这可真是……让人难过。虽然她跟皇后无亲无故的,但皇后到底是顾思源名义上的母亲。就算平时并没有多加管教顾思源,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失去父亲后,又要失去母亲,只剩下皇叔皇婶陪他,太难为他了。 可就算千难万难,他也只能硬撑着走下去。 她点点头,敛下心中的愁绪,刚想跟着人下台阶问问其他的情况,便听得有人朗声问道: “敢问安王殿下为何来迟一步?以至于错过了皇上的遗旨!” 底下有一个没眼力见的大臣站出来指责顾延,他是王丞相一手提拔上来的工部侍郎。在王丞相的示意下,站出来诘问顾延。最近安王查他们查的紧,眼看火就要烧到自己家门口了,他们怎么还坐得住?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今日就要借着安王来迟的事扣上不敬的罪名,让人收敛一点!不然他们的老底都要被掀了。 左右安王已经被封为摄政王,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若是能借此机会让人收手,达成互不干涉的平衡,他们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但是如果安王不肯放手,那……看来他们得好好商量商量了,不能让人就这样抓到他们的把柄! 说话的大臣只是饱含着自己的私心,四面却有许多大臣纷纷附议,对着安王议论纷纷。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极为失礼,极不尊重的,又不是病重到起不来身子跟皇后娘娘一个样。 顾延冷着面看着出声的大臣,其中的小心思不言而喻。随即冷哼一声,对上底下大臣们或疑惑或诘问的眼神,抿了抿唇,朗声道:“宫中出现了可疑的人,本王过去排查,是以迟了些。” 他见那位大臣还要说话,眸子一凛,一股戾气泛上,率先开口道:“难道诸位觉得皇宫出现可疑的人并不重要?” 顾延浓眉一挑,直勾勾的看向那位大臣,浑身的煞意携风带雨裹挟而去。 那人两股战战,被安王怼的无话可说。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灿灿的站会原地。他被王丞相看得一个激灵,他怎么感觉是恨铁不成钢? 可是安王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说?难不成说皇宫里那所谓的可疑的人不重要吗?要是危害到了主子的安慰,那谁又说得清呢? 正三品皇宫统领裴华冷哼一声,对安王和丞相一派的明争暗斗置若罔闻,只是安王提到了宫里有可疑的人?这可是他的巡查范畴! “那不知道安王殿下可有找到可疑人?” 语气半是讥讽,半是质问。说话间透着满满的自信,眸间的得意不假辞色,仿佛已经看到安王痛哭流涕,给他们失声道歉的模样。 他可不允许安王打着这样的幌子,随便给他扣上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 裴华敢这么肯定,就是确信皇宫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偏偏是这种时候哪来的可疑人物? 说起这裴华,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也算的是保皇党一派。自兰贵妃殁了后,整个御家树倒猢狲散,连皇宫禁卫军统领一职都被皇上收回了。而他被皇上看中,连连提拔,官升正品。 他很清楚自己是为皇上做事的。于是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外面势力送进来的探子都拔了个干净,让皇上大为赞叹。 但近一个月来,随着皇帝的昏迷不醒,他做事也便束手束脚起来,难免有遗漏之处。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相信安王就那么巧,正好抓到了人! 整个大殿随着裴华的不断逼问陷入了寂静,就连洛妤都以为这是顾延找的托词,连忙拉了拉顾延的衣袖,这可是在庆|丰帝的灵前啊,要是说假话的话,可能会遭报应的! 顾延瞧这人咄咄逼人的样子,又看了看洛妤焦急的模样,淡定自若道:“抓到了。”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跟人说用膳了一样轻松平常。 此言一出,刚才还议论纷纷的朝堂顿时安静了。 裴华嘴角扬起的笑意僵在原地,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瞬间毁了一张刚毅的面容。那不敢置信的样子仿佛是生吞了苍蝇般,让人不敢苟同。 就连洛妤都有些诧异,微微张开了一双樱桃小嘴,吃惊的望着顾延的背影。 正午的阳光依然有些倾斜,却正好直直的映入这宣和殿内,顾延挡在了洛妤的身前,让她以为是顾延身上溢出了光线。 温暖而又充满希望。 洛妤伸手想抚上顾延的脊背,一道冰冷如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她猛地收回手,意识到现在的场合不对,几乎所有的官员大臣都看着顾延。她若是真的那样做了,那时候可就下不了台了! 在皇帝灵前亲亲我我,想想就觉得……尴尬! 幸好没有这么做。 收回手的洛妤用余光打量了一圈人,刚刚阴冷的目光犹如实质,刺得她背脊生寒。她眼珠子转了几圈,把人都环视了一遍,始终没能找到那人。 只能暗暗心生警惕。耳听四路眼观八方。 裴华哪里知道竟然真的有所谓的可疑人,不到黄河不死心,“那敢问王爷,现在人在何处?” 一连串的话跟珠子样落了出来,让人听上去便觉得有些气急败坏。不过说来也是,人都被抓住了,他这位侍卫统领竟然丝毫不知,这其中…… 裴华狠狠瞪了一眼工部侍郎,要不是他,安王根本不可能在大殿说起此事,他也就不会失职了! “此刻应当被压去刑部大牢了。”顾延不想跟裴华多做理会,自然而然的挑眉说道。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 确实,若是皇宫有可疑人出没,按理来说是该压到刑部大牢问审。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安王的托词,又有谁会想到这是真的呢? 吃惊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裴华认栽,对着顾延拱了拱手,道:“是微臣失职。” 第176章 摄政王 裴华说的时候语中带恨,咬牙切齿,当然恨的不是安王,而是那贼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欲图不轨,不然也不会被安王抓了个现行! 等此间事了,他一定亲自去刑部大牢问候那贼人! 洛妤回过神来,便见众臣吃瘪,顾延已经悄然无声的将事情都解决了。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直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洛妤勾勾顾延的小拇指,暗自觉得解气。别当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什么劳子的工部侍郎一看就是跟王丞相同流合污的。 最重要的传位一事落下帷幕,众臣得了明确的遗旨便不再僵持着,纷纷退出去。 洛妤看着鱼贯而出的大臣和剩下继续跪着的后妃与服侍的宫女,自己凑到垂头不语的顾延身旁,踟蹰的低声问道:“我们要不要也跪着守孝?” 她想着,顾延总该是伤心的,跪在这儿也算是对庆|丰帝尽上一分最后的心意。可不知顾延是否有其他事情要办。 从刚刚的圣旨也能窥见一斑,顾延必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很多事情,才得到这个相对皆大欢喜的结果。 顾延敛了敛眉目,对上洛妤关心自己的水润眸子,轻轻道了声,“无妨,我们先走吧。” 他看中庆|丰帝的棺淳就想起自己曾经怀疑过皇帝,难掩愧疚之心。周遭响起的哭泣抽噎之声不绝于耳,更是给这肃穆的大殿染上了阵阵悲怆。 洛妤闻言并没有多说,她有很多话想问顾延,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虽然他们不留下,但顾思源必须得留下,他是庆|丰帝的儿子,又是新帝,合情合理。 只是放一个那么依赖自己的孩子跪在这儿,洛妤或多或少有些不放心。 不是担心有人怠慢了他,而是怕他一个人害怕,这会儿皇后娘娘不在,贴身侍女也不在,他也没个亲近的人。 顾延看着洛妤对着顾思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对上人关切的眸子,“没事的,丁晞会看好小皇子的。” 洛妤目露不解,交给丁晞照看?真的没问题吗? 她觑了一眼站在台阶下静静候着的丁晞,又看了一眼无措的顾思源,对上他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显然是听到了她跟顾延的谈话。 洛妤瞬间软到了心坎上,拉着人温声道:“小殿下,皇叔和皇婶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殿下已经是皇帝了,要坚强,就一小会儿。” 说罢,洛妤还比了一根食指放在顾思源面前,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顾思源委屈巴巴的瘪着嘴,拉了拉洛妤的衣摆,“就一会儿哦。” 顾延闻言额角跳了跳,这话怎么那么欠打呢?洛妤是他的妻子,又不是顾思源这小孩的娘亲,这叫什么事。 洛妤闻言微微勾起唇角,清浅一笑,拍了拍顾思源的软发,对着人嘱咐道:“乖乖在这儿守着,不可以对你的父皇不敬知道吗?要是吃不消了,就唤宫人来。” 顾思源点点头,乖巧的应下了,一双眸子不舍的看着洛妤。 顾延看了一样兀自撒娇的顾思源,又睨了一眼站在柱子旁一言不发的丁晞,最后身后拉起洛妤的小手,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直直的拉着人走出了宣和殿。 “走吧。” 洛妤看着有些不耐烦的顾延,没再多说。 她惴惴不安的看着顾延刀削般的侧脸,想着是自己又忽视了他的感受。 顾延这会儿刚刚失了兄长,他也许久没有见到自己,上回匆匆一别,连夜都没有一起渡过。这么想来,对顾延突然的暴躁也有了释然。 洛妤快步跟上顾延的步子,一直跟着人走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花仿佛不知道今天这座皇宫的主人逝去了,花儿开得依然娇艳,迎风而动,花团锦簇的,一团团一簇簇,甚是惹眼。 许是今日皇帝驾崩的事,出了宣和殿外再没看到其余的宫人。 顾延拉着人到了御花园里的一座凉亭内。碧落和文瑶等人见状,自发的跟在两人身后,站在凉亭外守着。 “王爷?” 洛妤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泛红的手腕,有些不敢面对看上去生气的顾延。 顾延沉着脸,原想对洛妤说道说道的,现在瞧人一副委屈的模样,哪还有些半分火气,连忙心疼的抚摸上洛妤的手腕。顺带揽着人的纤腰,落坐在凉亭的石墩上。 “阿妤,你不该自己带着两个侍女就跑到皇宫里来的,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收到消息——” 收到消息后有多么的害怕。 他无法想象要是洛妤死了,自己会怎样。 洛妤看着顾延一副温声说教的模样,忍不住皮了一下,“还有白白!” 说的时候,还挺直了脊背,笑意满满的看着顾延,一副自卖自夸的模样。 “你还很骄傲?” 顾延闻言差点被气笑了,没有给洛妤留任何面子,直接杠上了。 洛妤接受到顾延不善的目光,瑟缩了下自己的身子,瞬间瘫了回去,嘟囔了一句,“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说完,快速的看了一眼顾延,又很快低下头去,那小动作简直跟白白缩起头的样子一模一样。 顾延瞬间被洛妤的话撩起了火气,气极反笑,挑了挑眉,她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同自己说话还不是因为他及时制住了丁晞? 洛妤瞧着人面色发黑的样子,伸出纤纤玉手抚上顾延墨色的蟒袍,眨了眨杏眸,带着一丝讨饶,娇俏的看着顾延,嘟了嘟嫣红的唇瓣。 “我这不是看王爷心情不虞,想让王爷高兴吗?” 怒极反笑也是笑了……差不多。 顾延被洛妤这一番动作弄得心猿意马,不知说什么好,再多的火气也没了。只好无奈的看着小人儿,将人搂进怀里,下巴顶着洛妤软软的乌发,手上不安分的抚上洛妤的后背。 好软。 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洛妤了。 顾延垂头,靠在洛妤的肩上,轻轻嗅着洛妤的芬芳,紧紧环着洛妤,直到感受到那熟悉的沁香,顾延才真正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 洛妤靠上了顾延的胸膛,白嫩的脸颊上泛了粉红。她小心的蹭了蹭面颊下的坚|硬,抬眸看向顾延的神情。 洛妤见顾延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才抬起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容,暗暗问道:“王爷,那丁晞是怎么回事?” “丁晞想一人坐大,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刚刚我派人下过手,给他喂了毒药,他想活命就得依靠我每月的解药。” 毒药? 果然逼急了顾延,他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难怪丁晞一瞧见安王就面色发黑。 不过,“那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 洛妤不明白顾延为什么还留着丁晞,明明可以斩草除根不是吗? 顾延看着人疑惑的小眼神,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有丁晞在未必不是好事,我们可以借他抑制王丞相的势力。况且丁晞既然受制于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就会想方设法的摆脱我……” 洛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口若悬河的顾延。 她好像是第一次看见顾延说这么多的话吧,真是稀奇,难为他费心为自己解答了。 “那现在这局面可如何是好?” 新帝登基,还是那样的幼童,局面不会见得平静。 “这段时间,我也住在皇宫里,沈太傅也是。” 顾延抚上洛妤的额头,将被风吹落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凝神望着她。 洛妤被顾延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心底染上了阵阵害羞,垂下头去,避开顾延的视线。 顾延只能瞧见洛妤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整个人跟只小猫崽一样缩在一边,看也不敢看自己一眼。 洛妤此刻心脏剧烈跳动,顾延不说话,连她自己都好像听得见那咚咚咚的心跳声。 原本泛上些许红晕的脸颊上早已染成了酡红。不仅如此,面上还越来越烫,她拼命地想让自己这种不自然消下去,但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消不下去。 顾延心底里轻笑一声,他瞧着快要煮熟样的洛妤,将人的脑袋掰回来,轻抚上那滚烫的面颊,没有再多做什么,只是顺着后背安抚着人冷静下来。 洛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远远看着园中的桂花树,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抬眸问道:“对了,王爷,小皇子何时登基?” “应当是等皇兄下葬之后。” “那梁王和白卿卿如何处置?” 这才是洛妤想问的,比起早晚会登基的顾思源,她更关心这两人。 顾延皱了皱眉,有些意外,没想到洛妤会提到顾笙。 “顾笙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至于白卿卿,还得有一番调查,不过数罪并罚,应当逃不了一死。” 这个答案不知洛妤满不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洛妤过分关注顾笙,比起害过她的白卿卿还要更加关注顾笙。不知道顾笙有什么好的,值得洛妤这般在意? 再一想到曾经做过的梦,他就浑身不舒服。 洛妤自然知道自己这一问,弄得顾延和她很尴尬。她明显是想知道顾笙的情况的,才会带上白卿卿。 在顾延看来应该很奇怪,她跟顾笙根本不熟,却处处在意他。 洛妤咬了咬唇瓣,咽下了所有的苦楚。 这让她怎么说出口?说她被顾笙辜负过?不,她一点都不想诉说那些。 顾延瞧见洛妤陷入了梦魇,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轻轻拍了拍洛妤的脸蛋,不停的呼唤着,“阿妤,阿妤!” 第177章 回宫 洛妤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顾延目露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勉强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顾延的眉头却狠狠的皱起,他看着洛妤这副模样,担心的不行,他原先只是觉得奇怪,现在疑心更重了。 为什么洛妤一提到顾笙就不对劲,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洛妤看上去像是被顾笙狠狠伤害过一样。 顾延落在洛妤背后的大掌已经攥成了拳头,眸色越发狠厉。 是顾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什么吗? 看洛妤这样就知道她不会说的,那还是只能从顾笙那边下手了! 洛妤抽了抽鼻尖,将所有的委屈收了回去,这一世她一点都不委屈,反而活得自在。 她缓缓推开顾延的怀抱,认真看向顾延深邃的眸子,“我没事的。” 顾延看着这样嘴硬的洛妤,只好将自己的思绪深深埋下,不再多言,无声的抱着洛妤,给予她安慰。 半炷香后,顾延瞧着平复下来的洛妤,“走吧。” 他们该回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言尽于此,希望洛妤能缓过来。 …… 宣和殿,顾思源被一群带着哭腔的后妃包围着,无助的跪在正中。 洛妤两人出去了小半个时辰,他动也不敢动,整个小腿都僵了,膝盖更是酸涩的发疼,阵阵麻意不时袭来,整张小脸都白了不小。但他只能低垂着头颅,手心死死的攥着衣摆。 他记得洛妤的吩咐,一刻都不敢妄动。 顾思源看了一眼同他一样跪在灵前的顾景铄,他的四哥哥,可是四哥哥身后有他的母妃,而他……什么都没有。 洛妤一进来便瞧见顾思源小小的一个人,一副落寞的样子,心再次偏到了没边。 她悄悄走进顾思源,拉着顾延一起弯腰躬身行了一礼,对着庆|丰帝的棺淳默默在心底告了声罪,不是他们不尊重庆|丰帝,只是一直跪在这里对孩子的膝盖不好。 顾思源察觉到身旁的阴影,忍着下半身的疼,艰难的抬头望去,见是洛妤和顾延,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巴巴的看着人。 湿漉漉的大眼再次袭来,洛妤心一动,连忙蹲下身子,将顾思源扶了起来。 他的一双腿都僵麻了,即使有洛妤的力道,也很难站稳。 顾延见状,越过洛妤,直接将顾思源抱到手臂上,顾思源脚上不用使劲,顿时舒服了很多,更不用说洛妤还在一旁替他按摩着小腿。 “先回去歇歇。” 他扫了一眼咬着唇角不发一言的顾思源,第一次觉得这些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难了。 反倒是洛妤闻言略微有些吃惊,顾延竟然也会心疼了。不过,“这样……可以吗?” 新帝守灵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顾思源再怎么吃不消,他也得呆在这儿吧? 说罢,她若有若无的用余光迅速的扫了一眼殿中的棺淳。 顾延看了一眼莫名有些忧心忡忡的洛妤,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他下意识的安慰道:“没事,皇兄会理解的。” 洛妤愣了愣,是她魔怔了,一味的对那些神鬼之说怀揣着敬畏。就算庆|丰帝的灵魂真的还在,他怎么舍得看自己的亲儿子这么难受? 同样在一旁跪着的顾景铄羡慕的看着顾思源,小弟弟总算是不用跪了,可他没有安王的照顾,只能倚靠在母妃的怀里。 他的腿好酸,也很疼。 顾延带着人出了宣和殿,洛妤瞧了瞧身后,再没有丁晞的身影了,不由得大松一口气。那人就像阴魂不散一样,时时刻刻盯着她。 她回过头,看向宣和殿外的宫殿和朱墙,距离钟鼎巨响之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满宫都换上了白色的绸花和白灯笼,所有除白色以外的物件都被撤了下去,来来往往的宫人皆一身素缟,宫女的发髻上都摘了翡翠玉簪,换上了白色小花簪。 霎时,一股凄凉之感从洛妤的心底骤然升起。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除了史书又有几人会刻骨铭记庆|丰帝呢? 洛妤合了合眼眸,拂过的清风将她眼底的酸涩吹散,也撩起了她的秀发,数月没有打理的额前碎发迷蒙的遮过洛妤的眼睫,好似将人蒙上了一层面纱。 回过神来,洛妤才后知后觉的问向身旁抱着顾思源的顾延,语气淡然中夹杂着些许惆怅,“王爷,我们去哪?” 是啊,满宫的殿宇,却没有一间是他们的家。 顾延挑了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难得好脾气的掐了掐顾思源的白嫩脸蛋,温声道:“丁晞不是给你准备了一间宫殿吗?反正这段时间我也是要住在皇宫的,你我本就是夫妻,不如住一起?让小殿下也住一块?”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 洛妤起初一愣,没想到顾延活学活用,直接看上了那座无名宫殿,随即又笑了,这般强取豪夺的行径让她意外的觉得顺口。 一想到丁晞花费了无数心血翻修的无名宫殿,要被他们夫妻占了,还附带一个小皇子,想想丁晞那张黑到发沉的脸,她就忍不住发笑。 那座宫殿原本是为了囚|禁她牵制安王的,谁知道现在被他们直接占了。 不过想到那满宫的奢靡,她又收回了自己的幸灾乐祸。天下间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却在宫廷中安然享受荣华富贵。可皇宫里的器物都打上了独特的皇家印记,拿出去变卖都没有当铺敢收。只有拿去融了重新锻造,但黄金银器可以,瓷器绸缎却不行。 回宫的路很长,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洛妤一步一个脚印,踩着顾延的影子,含笑看着抱着孩子的顾延。顾思源刚刚说累了,这会儿正静静的伏在顾延怀里小憩,脑袋跟小鸡啄米样一点一点的,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 下午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这么一看,顾延还有点慈父的样子。 岁月静好。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炷香后,洛妤等人站在了紧闭的无名宫殿外头,对着顾延巧兮盼兮笑道:“王爷,百闻不如一见,进来瞧瞧吧。”顾虑着怀里睡得香甜的顾思源,声线压得很低。即使如此,还是掩饰不住洛妤的兴奋。 “哦?”顾延闻言挑了挑浓眉,捎上了一丝兴味。他来之前是听别人说过这座宫殿,可听别人说一万遍,不如自己亲眼看一看。他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洛妤听着顾延溢出的那富有磁性的声线,心底有些没由来的躁动。说起来,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跟顾延同床共枕了。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洛妤身后的文瑶见状,立马上前推开了大门,里面安置的一切缓缓呈现在顾延面前。 洛妤拉着顾延走过前院的花丛,路过那精心设计的池塘和凉亭,带着人直直奔向主殿。 她站在台阶上,缓缓抬头逆着阳光,看向主殿上挂着的牌匾,上面的字迹也已经被抹去,模模糊糊的,但隐隐约约的,还是能看得见一个字——楚。 看位置,楚字位于中间,不知道叫什么楚殿。 主殿的殿门大开,里头缓缓探出一个白色毛绒团子。 白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晃头晃脑的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用一双猫瞳瞄着众人,见是洛妤,才一改刚刚的谨慎,立马扑倒她怀里喵喵叫着。 洛妤随意伸手一抱,白白却纹丝不动,她一愣,使了些力气,总算是将白白抱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白白已经这么重了啊。 心底不由得有些感叹。想当初,白白刚刚到她府里的时候,才小小的一只奶猫,现在都这么大了,足足有一个西瓜那样的身长。 自从踏进了这座宫殿,顾延的脸色就没好过,一路黑着脸跟在洛妤的身后。任谁知道一个太监觊觎自己的妻子,还弄出了这样一座金屋藏娇一样的宫殿,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这是前所未有的奢侈,也是他没有给洛妤的,不知道洛妤喜不喜欢这些。 顾延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瞪着身后的小太监,心海泛起波澜,连手上都不由自主的使上了劲。 察觉到力道的顾思源迷迷糊糊双眼迷瞪的看着顾延的下颌,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说话间还带着一股子软糯,“该用晚膳了?” 顾延当时就敲了顾思源一个栗子,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直接瞪了一眼小孩。 就想着吃! 都是被宠出来的! 这样想着,顾延无声的看了一眼抱着猫的洛妤。 旁边的案桌上还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好了,他找到罪魁祸首了。 那人还在逗猫。 顾思源被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看外头的天色明明才是下午,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说了胡话。咽了咽口水,这才委委屈屈的向顾延道歉。 顾延没有回他,反倒是洛妤的慈母心上来了,笑语晏晏的看着顾思源,“小殿下饿了?快来皇婶这儿,我们先用些糕点可好?” 说罢,还放下了怀里的白白,万分期待的对着顾思源伸出双手。 顾思源瞧见笑意满满的皇婶,又看向那些个糕点,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瘪下唇角,委委屈屈的看向顾延。 顾延无奈扶额,这一个个的都是宠出来的! 洛妤控诉的看着他,顾思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还能怎么办? 顾延深深叹息一声,将顾思源抱到了洛妤的怀里,见人一钻进洛妤的怀里,就迫不及待的向点心伸手。 “阿妤,你不能太宠着他了!” 第178章 探视皇后 顾延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郑重其事的对洛妤说教。 洛妤察觉出顾延的语气生硬,掀了眼帘望去,一脸严肃,“他还小。” 是是是,他小,就惯着好了! 顾延收起自己心底的腹诽,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眼底幽幽,看不清深浅。 “吃完了,一会儿记得换衣服。”顾延看着一大一小细心叮嘱。他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日常的服饰,还来不及换上素缟。 洛妤点头称是。 晚间众人用了膳,换了衣物,去到宣和殿为皇帝守灵。 洛妤瞧着里头的妃嫔和宫人,过了一个下午依然跪在那儿哭泣,可仔细听,几乎都是哑了,有的还在那儿声嘶力竭的嚎哭着。 看着挺真情实意的,但洛妤知道,这其中可没几个是真心对庆|丰帝的。 这么一想,原来还有些被感染的心境瞬间牢固了起来。 夜色深沉,漆黑的夜幕上挂上繁星点点,月色如勾,只照出了宫殿的一角。宣和殿内被挂上了满满的白色灯笼,密密麻麻的烛火燃尽了两旁的道路,橘黄色的火烛蜿蜒而上,将整个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洛妤陪着顾思源跪在正中央,跪了一宿。 顾延不在其中,他现在是摄政王,有很多的事情堆积着要处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既然领了摄政王一职,就要做好他的本职工作。三日后,庆|丰帝就要下葬了,到时新帝登基,自然还有的忙活。 而且他需要好好教教顾思源,就他现在这副模样,根本难当大任,不过好在年岁尚小,还有机会教导好他。 后半夜,洛妤瞧着昏昏欲睡的众人,连哭声都变成了抽泣声,一旁的顾思源早就撑不住了,她只好将小孩揽进自己怀里,让他休息会儿。 翌日清晨,第一抹太阳的晨曦映照到殿内,一旁的宫人小心的唤醒了几位主子。 洛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熬不过也睡了过去,她一动,身后便响起一阵窸窣的声响。她转头望去,是一件大氅,洛妤愣了愣,这件大氅她认得,是顾延的。 宽大的大氅将她和顾思源裹得牢牢的,难怪昨夜没感到冷意。 原来昨夜顾延也来了啊。 洛妤摸着大氅上的柔软绒毛,心间就像照射进来的光辉一样温暖。 她摇了摇顾思源的小身子,将人唤醒,便和人退到偏殿,简单的用了早膳。说是简单,其实国丧期间也不可能大鱼大肉。 洛妤的眼底存着几道血丝,杏眼无神的看着顾思源,绕是她也难以承受得住一晚的守灵。现在有些疲惫,可是她一睁眼便看到所有的人都规规矩矩的跪在那儿,不由得暗叹自己娇气。 又一想到,昨夜顾延在她睡过去之后来来过宣和殿,想来也是一夜无眠吧。 洛妤收回自己的疲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低头对着还在用膳的顾思源轻声道:“今日我们去探望一下皇后娘娘吧。” 顾思源猝不及防点点头,只要一想到用完膳就又要去灵前跪着,他的包子脸便狠狠的皱了起来。所以只要不是让他一直跪着,他哪里都愿意去的。 短短的一天一夜,他已经弄清楚皇婶说得是什么意思了,父皇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他死了。 他的父皇已经死了,他没有父亲了。 虽然都说庆|丰帝疼爱幼子,可那都是裕王薨逝之后的事了,也不过半年而已,说是疼爱,实际上顾思源根本就没见过皇帝几面。 他一出生就被过继到了皇后膝下,可那时皇后有裕王这个嫡长子,皇帝又宠爱平王,那些个亲情缘深哪里轮得到他?所以他一直只能呆在栖凤宫的偏殿里,直到找到了差不多年岁的四皇子顾景铄,他才活泼了些。 顾思源年纪小,但也正是因为年纪小,才会对周遭的情感很敏感。皇后视他不存在,可也不曾在衣物吃住上亏待过他,庆|丰帝甚至连问都不曾问过他。而裕王也只会在看到他的时候关照一二,其他时候他们也不过是陌生人。 直到顾景铄的出现,才让他们玩在了一起,不过碍于顾景铄的母妃一向小心避世,连带着他不能经常找顾景铄玩。 后来,一直到去年,几位皇子王爷相继死的死,贬得贬,才不得不考虑他。 所以,顾思源的童年其实并不快乐。 他对于庆|丰帝的死仅仅停留在他的父亲没了这一点上。 而他连父亲的面都只见过不到十次。 不过,现在,幸好,有人一直牵着他的手。 顾思源紧紧攥着洛妤的手心,小嘴一扬,勾起一个傻呵呵的笑意。 但是不知为何,皇婶的手一直很冷,即使被他捂了许久,还是不见得暖和。 体寒?还是昨晚寒气入体了? 顾思源的小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伸出短小的食指和拇指托在自己的下巴上,皱着一张小脸巴巴的看着洛妤。 这么热烈的目光洛妤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直直对上顾思源的眸子,掐了掐婴儿肥的脸颊,挽上一抹笑意,温声问道:“小殿下,怎么了?” 虽然语调还是那样的温和,但不难听出洛妤语气中的喑哑和疲惫。她虽然面上坚强,但心底还是萎靡的。 顾思源摇摇头,立马缩下头去。 洛妤怕顾思源不对自己说实话,赶忙拉着人四处查看,怕人落下了暗伤。 一番折腾后,见人安然无恙,这才带着人坐上了步撵。碧落的手上捧着顾延的那件大氅,见洛妤坐了上去,也将大氅递了上去。早晨还是有些冷得,王妃身上还只穿了素缟,可别小心被冻着了。 顾思源见状,拉着洛妤的衣摆就挤上了洛妤的步撵,将自己整个发热的小身子塞到洛妤怀里,还勾了勾大氅的绒毛。 这样皇婶就不会冷了吧? 洛妤没有弄懂顾思源的真正用意,只以为这小孩是怕离开自己半步,于是十分自然的抱过顾思源,将大氅拢了拢,把两人都包裹进去。 没过多久,便有阵阵冷风拂面而来,洛妤瑟缩了下,低下头去,将脑袋凑到顾思源的身上。怀里的小孩就像是一个大暖炉,还很软,她瞧着乌黑的后脑勺,不免有几分失笑。 从宣和殿到栖凤宫的路很长,毕竟是前朝到后宫的距离。 洛妤百无聊赖的坐在步撵上,暗自叹气,这一趟恐怕是…… 不过没关系,面子上的功夫都做到了,剩下的也无从诟病。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洛妤等人总算是到了栖凤宫。守门的宫女一瞧见人,便向洛妤和顾思源问安行礼。 洛妤眸间微动,望着宫门大开的殿宇,客客气气的对着宫女表明了来意。 她今日只是来探望一下皇后娘娘的。 栖凤宫的宫女连忙将一行人恭恭敬敬的请进去。形势比人强,现在洛妤是摄政王妃,小殿下是新帝,而她们皇后眼瞅着就要……不行了,该围着谁不言而喻。 洛妤和顾思源被请进栖凤宫的偏殿,没让两人久等,便有宫女送上热茶点心。接着便有一位宫女站出来对着两人躬了躬身,略带歉意道:“皇后娘娘已经久病缠身,时不时的昏迷着,也不知现在醒了没有,所以……” 所以,她们很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这个结果洛妤早就料到了,自然不意外。从皇帝驾崩后,皇后都没有露面来看,皇后怕是好不了了。 纵然心底这般想着,洛妤还是带着几分关切,“太医怎么说?” 宫女见洛妤没有任何的不虞,心下大定,“太医说娘娘忧思成疾,过度操劳,身子亏损才成了这样,说是娘娘的心病,不过太医也开了药,奴婢也伺候娘娘日日服用,可娘娘还是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的就起不来身子了,到了现在,几乎大多数情况都是昏迷着的。” 她咬了咬唇角,继续道:“因为皇后娘娘现在一直是昏迷的,所以平时的汤药和米粥都是奴婢们喂进去的,但很多都会溢出,所以……”说到最后,宫女已是慢慢哽咽着,没了声,留给洛妤无尽的猜想。 所以,皇后现在骨瘦如柴吗? 洛妤忍不住暗自思忖。敛下了泛红的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在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声。 所以人都知道皇后思的是谁,是裕王。 洛妤阖上眼眸,想了想皇后的生平,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出生名门,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被指婚给还是太子的庆|丰帝,一路陪着他。不过等庆|丰帝登基后,很快就找到了朱砂痣白月光,一路把人封为贵妃。之后更是盛宠几十载。 皇后是正宫,却被兰贵妃处处压了一头,早就对庆|丰帝死心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更是如珠似玉的疼着宠着。可偏偏顾白睿是个没有野心的,枉费了皇后的一番苦心。 不过即使如此,顾白睿在的话,皇后好歹还能有个念想,可人都不在了,皇后自然迅速衰败下去。 说到底,如今这个局面,未必没有庆|丰帝的缘故。 洛妤睁开眸子,温声对着宫女嘱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务必要尽心照顾好皇后娘娘。” 宫女来没来得及点头,身后便出现了皇后的贴身宫女彩玉。 只见彩玉略带愁容,勉强对着洛妤一笑,躬身道:“启禀王妃,皇后娘娘现在睡着,奴婢……叫不醒。” 叫不醒? 第179章 白卿卿逃了 洛妤闻言略微有些吃惊,一时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叫不醒的话得病得多重啊! 彩玉没有对洛妤的失态感到意外,任谁知道皇后病成这样都无法心平气和吧。她苦涩一笑,“招待不周,请王妃莫要见怪。皇后娘娘怕是起不来了,不能接见王妃了,请王妃自便吧。” 洛妤没有对彩玉的冷淡升起怒意,反而带着点细微的心疼。彩玉的憔悴面容就在眼前,眼底的血丝比她还多,不仅如此,眼底还郁积着厚厚的黑色乌青。整张脸白得不自然,显然也是久不见阳光了。身上虽穿戴得体,但细节之处还是可以看得出有些粗糙。 想想也是,主子病危,她身为贴身宫女自然得好生照料着,倒是个忠仆。 她叹了一口气,敛去了所有的心绪,对着彩玉温声道:“彩玉姑娘回去照料着皇后娘娘好了,不必顾及我们。” 对皇后可怜是不应该出现的,再怎么样,她都是一国之母,庆|丰帝的正妻,合该风风光光的,而不是呆在一个小小的栖凤宫。 彩玉闻言对着洛妤和顾思源两人微微颔首,吩咐了偏殿的宫人服侍好,自己便退下了。 “皇婶~” 顾思源歪歪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洛妤,他刚刚在宣和殿的偏殿只用了一点米粥,早点都不带肉味。现在看到了摆在面前的精致糕点,他有些嘴馋了。但好在他还知道一些分寸,晓得问问洛妤。 洛妤看着顾思源的下意识之举,心底闪过些什么,快得让她抓不住。 按理说,小殿下从下被养在皇后身边,就算皇后不亲近他,顾思源也该或多或少担忧她这位嫡母才是,怎的一副这般模样,好似皇后娘娘只是一个陌生人。 洛妤敛了敛复杂的眼眸,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皇后待小殿下也不怎么样,不然孩子不会是这幅样子。 顾思源说是皇后嫡子,却也不过如此。果然皇家亲情多淡薄啊。 众目睽睽之下,洛妤不好直接问顾思源,也不想问。 “小殿下饿了就用些吧。”洛妤温声说道。 说罢,还抚了抚顾思源的软发。 察觉到顾思源面上的热意不由得一愣,这小孩倒是暖的很。 顾思源得了洛妤的允许,乖乖的应了声,才敢伸出手。 洛妤望着殿外初升的太阳,慢慢跃上高空,变得橘黄,阳光稀稀疏疏的映入皇宫。不过很快,便有乌云遮蔽,挡住了那耀目的光芒。 她望着时不时从天空中飘过的乌云,甚至越积越浓,皱了皱秀眉,看来今天的天气不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每到这种微妙的时候,老天爷像是知道了大人物的逝去,因而总是每每降下雨水,像是在哀悼一样。 洛妤在偏殿中静静陪着顾思源。糕点很多,吃完了还有宫女继续奉上来。不过,顾思源人小,根本用不了多少,只不过堪堪用了两盘,小孩也就吃不下了。 她见人吧唧吧唧慢吞吞的将糕点用完了,嘴角还残留着碎屑,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伸出帕子小心的替人擦去碎屑。再端上一杯没有茶叶的热茶,温声嘱咐道:“殿下过过嘴吧。” 此时此刻的洛妤眉目间满是温柔,眸底泛着光,擦拭的手越发轻柔。末了,还掐了掐顾思源肥嫩的小圆脸。 顾思源怔怔的看着这样温和的洛妤,这大概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母亲吧。 可洛妤是他的皇婶,他不明叫娘亲。 一想到这儿,满心的欢喜都收了回去。他眨了眨眼睛,将心底的酸涩咽了下去,随即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就算只是皇婶也足够了,比之前没有关心他好太多了。 他心满意足了。在皇宫多年的生活告诉他,不能贪心,一旦贪心的话最后就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顾思源心底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连洛妤都没有察觉到。 洛妤和顾思源两人在皇后这儿坐了小半个时辰,随后便又带着人回了无名宫殿修整。 “滴答滴答——” 没想到洛妤一行人刚刚回到宫殿,雨水就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雨声渐大,很快整个宫殿都落入了雨幕之中。 丁晞眸色深沉的盯着洛妤,见人进了主殿,随即一摆浮尘,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没想到安王竟然狗急跳墙,给他下毒,功败垂成,他不甘心。 丁晞的眸子愈发深邃,深得好似那莲花池底的淤泥。他的面色本就偏白,今日一折腾,更是成了惨白的模样。眼底的血色几乎凝成了实质,恶狠狠的盯着紧闭的殿门。 他自然找过太医偷偷看过身体,但无一人能解这种毒。 得知这个结果的丁晞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解不了毒,这样下去就只能被安王威胁! 他的命随时掌控在安王手中,这怎么能让他放心! 藏青色太监衣袍下的双手被牢牢的攥紧。他得想想办法,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不然等安王稳定下局势,他就没用了!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一步,怎么可以、可以在这种地方就倒下! 既然安王这样做了,那他也只能以牙还牙了。他不是在意洛妤吗?那他只好从洛妤下手了,下毒谁不会?就看安王有多在意洛妤了。 既然他得不到洛妤,洛妤也看不到他,他又何必舔着脸去贴人家的冷板凳! 细密的雨水一滴滴的从空中落下,滑过丁晞阴鸷的面容,没入衣领中,打湿了衣物。身后的小太监见状,立马派人去寻一把纸伞过来。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最后默默低下头去,心中暗暗思忖,看总管这样子就不是他们能劝得动的。谁要是说错了一句话,立马会被总管拖下去处理掉。不由得有些戚戚然。 很快,油纸伞被送来,递到副总管手上。 副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那不懂得看颜色的小太监,小太监立马如同被惊吓的鹌鹑的一样缩回了脑袋。 小太监欲哭无泪,不是他看不到福总管的眼神,只是那可是丁总管啊,他哪敢上前一步?丁总管现在一看就心情不好,他要是现在凑上去,要是被丁公公发一通邪火,他哪里还有命?要他说,他只是一个小太监,哪里跟掺和这种大人物之间的勾心斗角? 副总管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太监,他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中的油纸伞,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太监。撑开伞,小心翼翼的靠近丁晞,将渐渐绵密的雨滴遮去了一角。 他看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丁晞,恭恭敬敬的道:“公公,咱先回去吧。” 若是他能看到丁晞的正面,他就会发现丁晞的面容扭曲,眼神阴鸷,愈加狠厉。 “走!” 丁晞沉默片刻,终是撂下了一个字,带着一群小太监浩浩荡荡的走了。 文瑶手中端着煮好的姜茶,意味不明的看着站了许久的丁晞。带人走后,才小心的从宫墙拐角处出来。 洛妤喝了文瑶特意为她们煮的姜茶,顿觉肚子里升上了一片暖意。姜茶味道固然不好,但却特别有用,能驱寒防病。 文瑶没有丝毫犹豫,将刚才的一幕细数告知洛妤,末了,附上一句,“还请王妃多加小心那个丁晞。” 洛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丁晞此人阴狠狡诈,不用文瑶多说,自己也会注意。昨日刚刚被顾延敲打过,想必现在心中必然不平,想以她为突破口不是没有可能。 看来接下来的一切要多加小心了。 洛妤合了合眼眸,将心底的担忧压了下去,面上一派淡然之色。不管怎么说,大局已定,丁晞顶多掀起一些小浪花罢了。 文瑶看了看平静的洛妤,不知该不该开口,思忖再三,觉着这事还是应该告知一声王妃。 “王妃,还有一事,就是之前白卿卿被抓到王府的地牢里,但没想到皇上突然驾崩了,一时没有人去管她,所以……” “人逃了?” 洛妤一听见白卿卿的消息就来了精神,慵懒之色立马退去,面色不善的看着文瑶,语气中不乏锐利。 碧落一惊,她家主子一提到白卿卿和顾笙就不对劲,刚想劝人平息下来,就听得洛妤对她吩咐,将小皇子抱走。 碧落无奈,只好点点头,将还在云里雾里的顾思源抱到了内殿。 文瑶见人走了,才对上洛妤不善的眸子,楞了一下,缓缓道来,“是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悄无声息的将人劫走了。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就像是侍卫自己把人放走的一样,可那都是安王府的侍卫,不应该会做这种事。” 说话间文瑶有些疑惑,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王妃吧,淡漠又不乏冷锐,让她无端生出阵阵寒意。 洛妤食指轻轻扣着扶手,并没有发出声响,缓慢分析着文瑶的话。 白卿卿竟然逃了,有点意思。 大楚境内应该没有哪方势力能做到在安王府不惊动任何人就把一个犯人救走才对,除非,就是如文瑶所言,是侍卫故意放的。这样才能解释得清楚这一回事。 那看来安王府的侍卫也有问题了!是什么时候,一开始?真假安王那时候安插进来的?还是安王府原本的侍卫被收买了? 都有可能。啧,不虞。 “那顾笙呢?”洛妤话锋一转,眸底微亮,问向文瑶。 这个问题不算突兀,白卿卿是顾笙的侧室,现在也只有顾笙才想救她,可顾笙不是被囚禁在梨居里吗?怎么会有手段,有心思去救白卿卿? 第180章 顾笙不对劲 洛妤心底的恨意不断蔓延而上,只能堪堪借着喝茶的样子死死地压抑着自己,不让文瑶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她低垂着眸子,不让自己眼底的冰冷恨意泛成实质,纤细的玉手死死的攥着扶手。洛妤尽力止住自己轻颤的身子,不让自己被怒火和恨意支配。 文瑶闻言没有任何意外的扫了一眼洛妤,见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一时有些犹豫。 洛妤察觉出来文瑶的犹豫,心下不耐烦,面上只好平静的催促道:“直言便是。” “顾笙一直在梨居,只是他的情况有点复杂,前几日被侍卫发现他似乎……精神不正常,好像半疯半醒。”文瑶没有再犹豫,直接把受到的消息直言不讳。 “何出此言?” 洛妤顿时疑惑了,什么叫半疯半醒? “回禀王妃,梨居的侍卫经常能看到顾笙抱着一个枕头唤卿卿,但其他时候看上去挺正常的,能自己用膳什么的。” 洛妤这会儿懂了,她想到了,看来是迷|幻|药起作用了,只是没想到顾笙竟然能把一个死物当成活人,看来中毒不轻。 “那请过太医了吗?”洛妤抿了抿朱唇,试探道。 “请过了,只是没有太医愿意沾上顾笙,是以没人前去诊治,王爷只好找了两个京城的普通大夫去看,不过没说什么,似乎是说顾笙自己忧思成疾,郁气积胸,身子疲敝,长时间不见天日,就成了这模样。” “哦?是吗?” 洛妤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拄着头沉思。 这算什么事,怎么会查不出毒素来呢?按理说,她下了那么多的毒,大夫一把脉就应该已经露馅了才对,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把责任推到洛漪头上了。可谁知道,那些大夫给她来了这么一手。 京城的大夫应该都是有些水平的,怎么会连他们都没诊断出来是毒呢? 洛妤眸子一动,眼皮一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正是因为她下了太多的毒,所以那些毒素混合到了一起,反而让人诊断不出,加之她下的东西其实说不上是毒,应当都是药,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洛妤重重的阖上眼眸,暗自兀自笑了。这算不算老天都在帮她? 既然顾笙已经是这幅模样了,那就不太可能是他指使别人去救白卿卿了,那还会是谁? 是王丞相吗? 对了,这么说来,她上回在马车上撞见人时,白卿卿去的就是丞相府,那王丞相凭什么帮助一个失势的王爷?这不是他的作风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顾笙手里有他的把柄,并且告诉了白卿卿,让白卿卿充当说客,逼得丞相不得不答应。 可王丞相能爬到今天,未必如表面那么简单。平心而论,如果她是王丞相,得知自己有把柄落在顾笙和白卿卿手里,与其费尽心思救他们,还不如派杀手以绝后患呢。为什么还要去救人呢? 想不通。 但跑了的白卿卿就是一个大麻烦,不过洛妤也不觉得她是一个安分的人,白卿卿一生追逐名利,怎么可能扔下顾笙? 所以,找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居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早晚会跳出来作妖。 敌在暗我在明,不太妙,不过只要顾笙还在她们手里,她们就掌握着主动权,这就是洛妤自信的地方。 文瑶看着喃喃自语却有神清气爽的洛妤,有些吃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妃在其他事情上露出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洛妤顿了顿,对着文瑶细细嘱咐道:“既然白卿卿跑了,那就一定要看好顾笙!” “王妃放心,王爷已经加派人手了,而且还在梨居布下天罗地网,只要白卿卿敢出现,侍卫们就一定能抓住她!” 其实,顾延所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他还在调查安王府内的侍卫,彻头彻尾的重新调查,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想要揪出王府内的探子。 洛妤点点头,没有再多言。她相信顾延一定会处理好这些的。 一名宫女见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连忙将温好的燕窝呈上来,弯腰递到洛妤的手边。 文瑶见状,微微蹙了蹙眉,问向那跪服着的宫女,“这燕窝是?” “是摄政王命人吩咐做的。”那小宫女不敢抬头,只低垂着整张面孔,瓮声恭敬的回复着文瑶的话。 洛妤眸光微动,看了看文瑶的神情,有看了一眼小宫女手上端着的青花瓷印花小碗,上面盖着碗盖,看不出里面的东西。 她挑了挑眉目,顺手接过那碗燕窝,放在案桌上,对着宫女温声道:“本妃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似是想说什么,蠕动了几下唇角,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点点头,又是一个躬身行了一礼,小心的退出了正殿。 洛妤看着小宫女的面容,确实是这所宫殿里侍奉的人。不过现在万事不可掉以轻心,哪怕是顾延的命令,谁都有可能下药。 她掀开碗盖,燕窝的芬香随之而来,沁入洛妤的鼻尖,她用小汤勺搅拌了下里头的燕窝。 燕窝被炖得软和细烂,伴着斑斑点点的金色丝线样,绵密的汤上还漂浮着些许枸杞和红枣。让她颇感食欲。 “文瑶,你来看看。”洛妤对着文瑶招招手,让人上来验验。 文瑶上前一步,仔细端详那碗燕窝,甚至拿出银针试了试,发现没有变黑,便放松了大半,“王妃,没有毒。” 若是没有毒,那这碗燕窝来得可算是时候,洛妤这会儿正疲惫着,正好可以用它。 洛妤闻言却没有端起那碗燕窝食用。自从她踏入皇宫大门,她就告诫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文瑶看着洛妤没有动,有些迟疑,“王妃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若是摄政王吩咐的话,他应该吩咐你或者碧落才是,怎么会把这种容易让人下手的地方交给一个陌生的宫女?”洛妤抚着眉目,缓缓道来。 文瑶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违和感在哪里。那这么说来的话,这碗燕窝还是有问题! 可银针并没有试出毒素来,难道说并不是下了毒,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吗?如果不是毒的话,银针确实测不出。 这么一想,文瑶瞬间觉得不好了,总有人要谋害王妃! “那王妃……要怎么处理?” 看上去像是在问洛妤怎么处理这碗燕窝,实际上是问怎么处理下药的人。 洛妤顿了顿,她在思考是谁要对自己下手。在宫里有一定实力,对自己和顾延怀恨在心的,会是谁呢? 是王丞相,还是户部侍郎,还是丁晞? 洛妤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她想到办法了。 “文瑶,你就说我用了这碗燕窝,突然病倒,现在去请太医!” 燕窝里不是毒就说明那人不希望她立马死去。但是不管这碗燕窝下了什么东西,只要她装作一副被毒害得很厉害的模样,那人自然会着急,就会露出马脚。 文瑶闻言眸子一亮,这主意不错,可是,“太医一来不就拆穿了?” “无妨,太医来了,我自会与他说明,让他配合我演着一出戏。” “王妃聪慧。” 文瑶出去后,洛妤便起身倒掉了那碗燕窝,进入里间,便瞧着睡着了的顾思源,对着守在一旁的碧落轻声吩咐道:“把小殿下带到偏殿去,今日不要让他来寻我。” 碧落有些疑惑,但很快点点头,小心的抱上顾思源,去了偏殿。 洛妤见一切收拾妥当,脱下绣花鞋,翻身到了梨花木大床上,拉过厚厚的锦被,覆在身上。 不多时,文瑶便拉着一位太医紧赶慢赶的来了洛妤这儿。 她收了伞,抖了抖身上不小心淋湿的袖口,将人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 那太医姓徐,是位老人了。 老太医瞧着里面的宫殿,竟然空无一人,所以的宫女都在外间伺候着?那位据说吃了不干净东西的摄政王妃,就一个人呆在里面? 长时间浸淫皇宫和后宫的徐太医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可是谁让今日是他当值,偏偏这摄政王妃还不得不去。 他抖了抖自己苍老的手掌,自己再过一年就可以告老还乡了,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栽了。 一想到这些,本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濡在身上的寒意更甚。他抖了抖肩膀,压着想逃的心思,亦步亦趋的麻木的走着。 徐太医慌慌张张的跟在文瑶身后,看着这姑娘的背影,看着她缓缓掀开床榻上的帘幕,露出那位摄政王妃的模样。 洛妤瞧见人终于来了,轻咳一声,让文瑶将事情的后一半悉数告知了徐太医,她则静静观察这位太医的神情。 徐太医闻言一愣,没想到会有这种事,随即哭笑一声,他一把年纪还掺和到这种事里。而且听这丫鬟的语气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徐太医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对着人温声道:“看来老臣也不能拒绝了,老臣答应便是。” 洛妤闻言清浅一笑,这位徐太医就是个老实人,她们说什么人就信什么,但这样也更能让洛妤等人放心。 “奴婢送太医出去,您只要按刚刚奴婢所言的去做就好了,来,这是王妃的赏银,您拿着。” 文瑶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既然要求了人家帮自己办事,那好处也是不能少的。 徐太医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深呼了一口气,将银子收回了袖中。这不叫贿赂,这叫赏赐。 第181章 处理丁晞 文瑶见徐太医收下了银子,便知事情成了大半了,剩下的就看下药的人坐不坐得住了。 “徐太医,我们先出去吧。” 洛妤继续躺在床上,正好她累坏了,可以趁此机会补补觉。 很快,关于摄政王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病倒了,连太医都看不好。还愈演愈烈,就差没把洛妤说得直接病入膏肓一样。 得到消息的顾延第一个坐不住,扔下堆积的奏折和大臣跑到洛妤这儿。 顾延走得是火急火燎的,一路上不断催促着众人,生怕洛妤真的被人害了。 结果,他一掀床榻边的纱幔便瞧见一个面色红润呼吸起伏有序的洛妤。 这模样怎么看都是睡着了,哪里的什么病入膏肓! 顾延微微错愕,他来之前已经将洛妤的情形想过千百种,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无风不起浪,那关于洛妤病重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顾延暗自思索着。 洛妤睡得迷迷糊糊的,大概不是她熟悉的床她睡得不安心,隐隐约约察觉到房间内似乎有人。 她费力睁开疲敝的眼帘,看向床榻边,似乎有人? 洛妤霎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睁大了眸子,仔细看去,原来是顾延啊。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人不声不吭的站在她床头,真是吓死人了。 “是你要吓死我了。”顾延没好气的看着洛妤,伸手点了点洛妤的脑袋。 洛妤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竟然将心中所想的脱口而出了,难怪顾延这样说。 她对着人讨好的笑了笑,眼珠子一动,“文瑶没有对你说吗?” 说罢,还撩起了锦被的一角,自己朝里间挪了挪,腾出一大片位置,对着顾延淡淡的笑了笑,“王爷,您是不是翘了那些公务,如果不重要的话那就一起睡会儿吧。” 顾延深呼吸几口,终于还是放下了其他,现在没有什么比一个宽大舒适的大床和一个温香软玉更吸引他了。 随即翻身上床,靠在洛妤的身旁,将锦被裹结实了,才侧过身牢牢抱着洛妤,将人的头搁在自己的胳膊上,牵起洛妤的一缕秀发绕着圈圈把玩着,这才询问今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洛妤蹭了蹭顾延结实的臂膀,嗅着顾延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混合着的雨水青草味,将事情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顾延。 顾延刮了刮洛妤的琼鼻,暗含宠溺,“算你机灵。” 他确实没有吩咐过宫女熬什么燕窝,要是洛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那碗燕窝,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顾延吐出的气息就飘荡在洛妤的耳边,让她一时不敢直面顾延的眼睫,只好顺着自己的心,把脑袋深深地埋在顾延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耳畔传来的结实有力的跳动声,渐渐的合上了眼眸,呼吸再次归于宁静。 这会儿最急的可算是丁晞了,他正对着手底下的小太监发着脾气,将手中滚烫的热茶毫不留情的泼在跪着的人身上,眉目间满是戾气。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让你们下得明明只是一种慢性药,怎么现在人就要不行了!” 那小太监遭了殃,惨叫一声,本能的用袖子去擦拭落到脸上的热水,口中不断求饶,“丁公公,奴才不知道啊,奴才是拿着您给的药交给那里的宫女的,按理说不应该啊。公公,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会这样呢?”丁晞难以平复自己的心绪,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怔怔的瘫坐在椅子里,迷茫的望着远处。 “难道是药出了什么差错?不,不行,洛妤袖子不能死,快去把解药送进去,让人赶紧吃下去!” 洛妤不能死,她一死就没人能牵制顾延了! 洛妤病危的消息彻底扰乱了丁晞的心湖,让他自乱阵脚。 “可是,公公,这样不就——” 不就说明是他们下的手了吗? 可惜在丁晞阴鸷的眼神下,那小太监再不敢多言。 “你是不是蠢?将解药下到洛妤用的汤药里不就行了。” 丁晞知道小太监在犹豫什么,但他做不到冷静。 丁晞尖锐中带着刺耳的声线就在耳旁,刚刚带来的烫伤犹在脸上,丁晞日积月累下来的阴狠毒辣的手段历历在目,小太监只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雨还在下,一滴滴的打落在在地,啪嗒啪嗒溅出水花。已经转变为滂沱大雨,形成了一道道雨幕,也隔绝了大部分人对洛妤这边的窥探。 被洛妤这么一闹,一个上午已经没了,眼瞅着就要到正午的时候了。外殿的宫女大臣不知道真正的情况,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跑到洛妤这里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是真的不敢,生怕这种关头摄政王妃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摄政王那她们撒气。 毕竟人是在宫中的,也是吃了宫里头的东西才不适的,要是人没了,她们恐怕都不好过。顿时一个个还有些活络的心思瞬间歇了下来。 文瑶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来到主殿。瞧着江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门口守着,她当然知道江夏的内心有多纠结复杂,随即呵呵一笑,“江统领辛苦了。” “文瑶姑娘也是。”江夏认出了这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侍女,客客气气的跟人寒暄了一番,见人手上拿着一碗药,想来是给王妃的,这么看来,难道王妃真的中了别人的算计? 江夏心中不免有些担心,顺口问了一句,“王妃可还好?” 不是他多看中王妃,只是王爷似乎很喜欢王妃的模样,要是王妃出事了,王爷肯定得大发雷霆才是。可王爷都进去这么久了,怎的都不见王爷出来传唤他们吩咐事宜? 文瑶敛了敛眼眸,缓缓一笑,“王妃没有什么大碍。” 这人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应当信得过,只是,“现在情况不明朗,还请江统领莫要多言。” 江夏看着突然贴近自己的文瑶,思及她所说的话,似是明白了什么,感情这只是一出戏啊。 竟然王妃没事,那他就放心了。 文瑶对着人微微颔首,便进入了主殿。瞧见正堂没人,便只好放下手中的托盘,小心的步入里间。果不其然,安王和王妃在里头入睡。 她刚一掀开纱幔便直直对上顾延漆黑深邃的眸子,骇得她一僵。而原本侧躺在顾延旁边的洛妤不知何时趴到了顾延的身上。 顾延虽然入睡了,但也是浅睡,像文瑶的接近他还是能立刻惊醒的。 “王爷,找到人了,奴婢亲眼见到丁晞手底下的小太监将一包药交给这座宫殿的宫女。看来想要害王妃的人就是丁晞了。”文瑶凑近了轻声道。 顾延眸子暗了暗,对着文瑶使了个颜色,文瑶便自觉的下去了,用余光瞄了一眼睡得踏踏实实,像个八爪章鱼一样抱着王爷的王妃,心情有点微妙。 顾延一手抚上洛妤的纤腰,一手抚上洛妤的后脑勺,将人不轻不重的揽在怀里。 怀里抱着温香软玉,却是再没有心思跟人温存了。 他原本是想留着丁晞,与朝堂上的其他势力抗衡的,谁知道这丁晞竟然狗急跳墙,对洛妤出手! 丁晞不能留了! 一想到要除掉丁晞,顾延的眸子泛了狠,眼底的冰冷锐利仿佛一把利刃。 想罢,顾延小心的将身上的洛妤扶到了里侧。自己揭开温暖舒适的被窝,下了床。 一个时辰后,文瑶见已是正午了,饭食都已经备好了,才抬着脚步进来唤醒洛妤。 “呜,这么快就到午时了~” 洛妤眯了眯眸子,打了个哈欠,语中是说不出的慵懒。她看向大床的另一边,果然顾延已经不见人影了。 午膳过后,洛妤来到偏殿,带着顾思源继续去为庆|丰帝守孝。她知道既然顾延知道了这件事,就必然会处理好,她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就好。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明日庆|丰帝的棺淳就会葬入黄陵。 洛妤没有丝毫叫苦叫累,所有人都在做,她又为何做不到呢。更何况,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是顾思源的半个母亲了,这孩子事事依赖自己,而她也乐意照顾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 当日傍晚,已是深夜,今天不必守一整夜,所以洛妤见差不多了就带着顾思源回去休息了。 “王妃,刚刚传来消息,王爷找了丁总管的麻烦,要将人从太监总管的位置上撸了下来,现在正吵着呢。” 洛妤明白了,看来之前想对自己下手的人就是丁晞了。看来顾延这样做是打算直接弃了丁晞。毕竟留着这样一个随时会咬他们一口的人的确危险,万一哪里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洛妤合了合眼眸,眨了下酸涩的眸子,打了个哈欠,伸手捂住下颌,懒懒的道:“既然王爷这么做了,想必有必胜的把握,咱们就静静等待消息好了。” 在相信顾延的实力份上,洛妤很淡定也很自信,毕竟顾延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王妃先休息会儿吧,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奴婢将碧落换来,让她服侍您就寝吧。” 洛妤点点头,单手撑着脸蛋,眼帘已经堪堪掀上了。 没办法,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就算小憩了一会儿也不如正儿八经的入睡。 洛妤早就泛了困意,只是在人前碍于规矩礼数不得不强撑着。现在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她也不必装模作样了。 碧落很快进来服侍着洛妤梳洗,将人打理好,自己放下纱幔,静静的守候在门外。 第182章 长公主的请求 翌日一大早,碧落轻轻晃着洛妤,叫醒了人。 “王妃,时辰不早了,您快些起来吧。” 外头的天色都已经大亮了,纵然碧落很想让洛妤多休息会儿,这今日是庆|丰帝入葬黄陵的日子,同时也是新帝登基的日子。意义重大,所以就连隔壁偏殿的顾思源也被嬷嬷一大早拉了起来,交代了一大堆事项。 洛妤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双乏力的杏眸,费力的挣扎了几下,总算是将眼皮子彻底睁开了。 她扭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天已经亮了,而下了一天的雨早就停了下来,想必今天的气候会冷上一分。 洛妤已经睡了很久,不好再赖床下去。很快就梳洗打扮好,换上一身素缟。 只是—— 那根发簪带不了了。 洛妤半垂着眼帘,面色复杂的看着发钗,皇帝大行期间,不允许有其他的颜色,一切以白色为主。 她叹了一口气,将发钗收回了自己的妆匣。 她是顾延的正妃,很多人都在盯着她,不能在这种小事上给人落下把柄。 但不知怎的,一放下那根发钗洛妤就有些莫名的心悸。或许是它陪伴了自己许久,又救过自己命的缘故吧。 洛妤眉目凝重,静静坐在椅子上沉思。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皇帝出葬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皇宫的禁卫军都会随着皇帝的队伍出行,那整个皇宫的守卫就会薄弱很多,起码少了一半人。 而顾思源就要在庆|丰帝入陵后在金銮殿登基,到时不知……会如何。 这么一想,洛妤瞬间不淡定了。她攥紧了扶手,秀眉微蹙,心神不宁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面容有些苍白,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这段时期不可能浓妆艳抹,涂再多的粉末也遮不住自己的无措。 如果只是自己想多了就好了,可心底那种感觉越演越烈,浑身都透露着不正常的绷紧。 洛妤深深吸了口气,秀眉越皱越紧。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处,却发现那里面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激烈,丝毫没有缓解下来的趋势。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烦躁。 恰此时,白白踩着猫步,一步一个梅花脚印,软软糯糯的缠着洛妤的脚腕撒娇,嘴里不断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洛妤瞧着白白的一双大大的猫瞳,再看到白白那一身洁白如雪的皮毛时,清浅一笑,她有主意了。 反正白白一身雪白,旁人也不会注意到一只猫身上会携带着什么。 思及此,洛妤命碧落寻来一个纯白色的香囊,塞上迷药,再用上白色的棉线系在白白的脖颈上。 这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她们女眷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希望这是她多虑了。 白白骤然间被套上了棉绳,有一瞬间的不适宜,立刻抬起爪爪去触碰那团香囊。 洛妤眼瞅着白白要抓破了,赶忙将白白的身子固定住,托起两个前爪,一脸严肃的看着白白,“白白!不可以!这可是保命的东西,要乖乖的哦。” “喵喵!” 洛妤瞧着白白乖乖不再去逗弄香囊的样子,伸手把歪掉的棉线扶了扶,重新打上了结,对着碧落吩咐道:“把白白抱到偏殿,让白白不远不近的跟着,注意着不要让白白跑出来。” 碧落颔首称是。 这时,文瑶正好走了进来,诧异的看着碧落怀里抱着的白白,不过也没有多言,匆匆的在洛妤身后躬身道: “王妃,丁晞下狱了,直接被王爷赐死了,由副总管接任太监总管的位置。虽然王爷证据确凿,但此事一出,朝野间议论纷纷,大致是说王爷当上了摄政王就开始向老臣下手了,一时有些人心惶惶,怕王爷向他们下手。” 洛妤静静听完话,讥讽一笑,“要是那些人没有做错事,怕什么?那些叫嚣的最凶的恐怕心里有鬼吧。” 文瑶没有接话,不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王妃,时辰差不多了,奴婢扶您出去吧。” 文瑶不再多提丁晞的事,因为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有必要多费心思,反而是接下来的事情要多加关注才是。 洛妤走出房门,轻轻嗅着雨后的新鲜空气,混合着泥土和草地的芳香气味。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出了宫殿。 宣和殿,洛妤到的时候不算早,几乎所有重要的人今天都到齐了,后妃和殿外候着的大臣,就连顾思源也早早的跪在了正中央,披麻戴孝,一身素缟。 周遭是面有悲泣的后妃和宫女,抽噎声此起彼伏,不断擦拭着自己的面庞。看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 而顾延站在顾思源的旁边,主持大局。几人皆背对着她,所以都没有看到洛妤的走进。 洛妤见状,没好意思再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顾延身边,只好寻了些命妇所在,自顾自的跪了过去。 她打眼望去,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果然换了一批,看来宫里头的毒算是清干净了,那接下里就是…… 洛妤用余光瞥了瞥丞相那边。随即很快收回来,因为她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她身子一僵,微微转头望去。她这一圈都是有封号的命妇,除了自己的母亲她想不到还有人会找自己,可母亲应该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怎么会趁着这种时候找她? 洛妤疑惑的回身望去,瞧见不是洛夫人,而是另一个熟人——长公主顾菱华。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熟,严格来说她只跟这位年长的公主只见过一面。不过先前的诗词宴会上她倒是很厚待自己,不过那也是沾了顾延的光吧。 长公主虽然驸马早亡,却也是德高望重,应该没人敢给她脸色看才对。 怎的现在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洛妤眼皮子一跳,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这人是长辈,又是长公主,她不可能视若不见。 随即压着声线问道:“不知公主有何事?” 长公主是庆|丰帝的姐姐,岁数也不小了,今年已是五十有七。不过可能是保养得很好,岁月只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细细的纹。面容不显苍老,反而透着一股成□□人的风韵。 只见那位美妇人目光灼灼,波光潋滟,顺遂脱口道:“本宫有事相求,还望王妃稍后一叙。” 说罢便低下了头,不再去看洛妤的神情。 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胡邀请洛妤的,要不是那个孩子可能还在人世,她会让那件事烂在肚子里,就这样带进棺材里。 可她终究是心软了。 顾菱华思来想去,现在只要安王和安王妃还靠得住一点,其他人根本不可靠,也只好来求助洛妤了。 洛妤有些吃惊,她想不到长公主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帮助。不过她很快点头应下。 她转回头,跟长公主一样,把头深深低了下去。长长的留海遮过了洛妤的眸子,掩去了她的深思。 洛妤的心里早就打破了平静,她跟人不熟,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长公主的消息。 皇帝的姐姐,养尊处优,一生顺遂,要说什么浪花的话,也只有驸马早亡一事了。不过那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长公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早就可以跑到皇宫里来哭诉了,何必等到现在? 洛妤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不想了,反正不久以后长公主会亲自为她解惑。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新皇登基一事。 在洛妤思索间,已经有礼部的官员行了一遍大礼,将礼数都全了,而他们所有人都要叩头跪拜。 洛妤跟着前面的人亦步亦趋,该磕头就磕头。 不多时,众臣齐齐下跪,恭送庆|丰帝的棺淳。洛妤知道,这是最后一环了,过了今天,顾思源就是新帝了。 禁卫军持着手中的长戟,严密的拱卫在四周,大臣紧随其中,见证这位皇帝的最后一次风光。 从皇宫大门处延伸而出的白绫和白花洒了一路。京城的百姓纷纷避让,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听着震耳欲聋的唢呐声,悄悄的打开了一条门缝,偷偷看着一路疾行的禁卫军。 洛妤这些女眷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皇家陵墓,是重地,不宜女子到场。而且若是这些夫人一起去的话,肯定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保护女眷。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就算她们表面上再这么平静,手底下都不会干净。 禁卫军走了之后,整个宣和殿空荡荡的,瞬间少了一大半人,现在只剩下洛妤等人了。 她看着毫无波澜,一切正常的大殿,不免有些失笑,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洛妤余光一扫,瞥见刚刚还围在这儿的命妇纷纷起身,约莫是要回去了。 也是,庆|丰帝既然已经下葬了,那也就是过去了。 长公主也在下人的搀扶下,小心的抬着步子离开大殿。虽说面上看不出实际的年岁,身形上还是能喟叹一二。步子一顿一顿的,仿佛是迟暮的老人一样。 洛妤没有再多关注长公主,因为又有人凑到她跟前,这次确实是洛夫人。 洛夫人看着女儿消瘦的面孔心疼不已,想来这两天一定没有休息好。赶紧劝着人回去歇息。 洛妤微微颔首,乖巧称是。与洛夫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奢靡的宫殿内,洛妤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终于都结束了,遂放松了心情,难得有心思去欣赏那满院的风景。 洛妤遣退了满殿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了碧落和文瑶,跑到偏殿去接白白回来,抱到正殿撸猫。累了,就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第183章 白卿卿现身 洛妤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闻到阵阵花香味,很快便入睡了。 恍惚间,洛妤来到了一座花园,半抬着眼帘,瞧着像御花园,但细看又似乎不是。她想细看,却睁不开自己全部的眸子,她想上前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被黏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里太过真实,洛妤一时有些慌张,她根本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场景。未知的领域,未知的地界,未知的一切,都让她想拼命挣脱却又挣脱不了。 洛妤张嘴想开口喊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的眼前是很多不知名的诡异花草,有鲜红的宛如血液一样的花朵,也有蓝得像天空一样澄澈的纤长花苞。一切的花草仿佛都像是有生命般,摇曳着身姿,发出嘲讽的声响。 床榻上,洛妤神情紧张得绷紧了整张面孔,细眉紧紧蹙起,细密的冷汗从洛妤的额上缓缓滑落,仿若一片落入波澜不惊湖面上的粉色花瓣,打破了一世的寂静。 床榻边,一个身着淡色宫装的女子目露恨意,死死的瞪着床上的洛妤。 来人手中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正缓缓靠近洛妤。 模样姝丽,五官柔和,端的是一张温柔似水的面容。只是咬牙切齿的模样生生扭曲了那张姣好的脸蛋,眼底满是痛恨,仿佛一把渍了毒的利刃,要把洛妤千刀万剐才行。 走进了看,正是前不久刚刚逃走的白卿卿! 白卿卿手握匕首,外头打进来的亮光照在匕首上,更显得刺目几分。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洛妤,后牙槽咬得死死的。 她好不容易跟王丞相重新达成交易,扮成了一个宫女,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调开了洛妤身边的侍女。 机不再来,若是错失了这次良机,接下来就不会这样的机会了! 可是丞相要活着的洛妤! 可恶,到了这一步,她还不能把洛妤怎么样吗? 不、不可能,她不会让洛妤活下去的,抓捕的过程难免失误不是? 这么想着,白卿卿顿时心中一定,干脆心一凛,拿出刀子直直对着床榻上一无所知的洛妤。 “喵!” 白白一声凄厉的猫叫,瞬间弹起身子像颗炮弹样伸出爪子直直抓向白卿卿的手背,瞬间便是三道血痕。 白卿卿吃痛,这才意识到还有一只猫在,整张面孔都扭曲成一团。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白白踩着白卿卿的手臂,几个抓钩,再次亮处沾着血丝的爪子,毫不留情的伸向白卿卿最引以为傲的脸庞。 随后,一跃而下,落在洛妤的锦被上。焦急的来回踩着猫步,想要叫醒洛妤。弓着身子对着白卿卿不断发出尖锐的喵喵叫。 “啊!” 白卿卿再也忍耐不了,发出一声惨叫,随即痛呼一声,收回声线。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吃痛的对上白白,戾气在不断积攒,“畜生!竟然敢弄花了我的脸!果然贱|人养得东西就是畜生!” 白卿卿的话瞬间惊醒了洛妤。她一睁眼就瞧见这个女人拿着刀子站在床榻前,一看就知道图谋不轨,而她脸上的伤痕,细密而狭短,一看就是白白的杰作。 只一瞬间,洛妤就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白卿卿要杀她! 洛妤的瞳孔皱缩,杏眸圆瞪,心跳如麻,这一幕和上一世她临终的时候何其相像!同样都是白卿卿这个女人把她逼得走投无路。 白卿卿见人醒了,不由得更加痛恨这只坏了她好事的猫,见状,只能放下自己脸上和手上的痛,重新拿起匕首,对着洛妤刺过去。 电光火石间,洛妤立马抱过白白,掀开锦被,一把抓过床头案桌上的茶杯和茶壶一把朝白卿卿扔过去。 茶盏毫不客气的被砸到白卿卿身上,里头依然冷却了的茶水溅了白卿卿一身,迷糊了她的视线。茶盏很快碎裂在地,过大的声响惊得白白不安的叫着。 白卿卿被打得一个措手不及,身形不稳,加上从小娇生惯养重来没有受过这种伤,一时心态和动作都有些动摇。 洛妤见状,忙不迭对着白白呼唤道:“白白,快上,挠她!” 白白嗷呜一声,借着床榻,绕过刀子,再次扑上了白卿卿,尖锐的牙齿和爪子齐齐上手,一通乱挠。 洛妤立马下床,几个跨步冲上前夺过白卿卿手中的匕首,趁人不备直接刺向对方。 “噗嗤——” 是刀子刺入肉|体的声音。 白卿卿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暴起的洛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洛妤放开一直握紧匕首的手,由着白卿卿自己向后倒了几步。而白白也在洛妤动手的那一霎那间从白卿卿的身下跳了下来。 洛妤眯着眸子看着渐渐虚弱的白卿卿,她这一刀可是捅在了腹部,应当不是致命伤。不过,血迹不断地从伤口处溢出。 可白卿卿不懂这些,只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遂用沾着血迹的手指着洛妤,“你,你……” 洛妤听着这人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拉下面色,阴沉沉的看着人。 她都没有特意去找人,这人就自己送上门了,还是送到了皇宫里,挺厉害啊! 洛妤冰着脸看白卿卿吃痛的模样,不由得心下大喜。撩了撩自己的秀发,缓缓走向已经瘫坐在地上的白卿卿。 白卿卿看着面无表情的洛妤,这会儿才知道怕。一手撑地,整个身子缓慢的向后蠕动着,没有血色的唇瓣哆嗦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眼帘轻颤,不是是疼痛还是恐惧,泪水很快涌上她的眼角,缀在纤长的眼睫上,欲落未落。面上的几道血痕更让人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可惜,现在只要洛妤一人欣赏白卿卿的无助可怜。白卿卿看上去越惨,她就越高兴。 她带着一丝得胜的意味蹲在了白卿卿面前。而白卿卿也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了,她似是放弃了一般,拉拢着头,惶惶然的对着洛妤求饶。 洛妤冷笑不断,要是求饶能让人停止杀戮的话,要冲动做什么?她现在可是很想再补上几刀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呢! “是王丞相帮你的吧。” 洛妤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肯定,因为大楚现如今能做到这一步的可就不只剩下丞相了吗?借着皇帝出葬,送白卿卿入宫。 不过她不信王丞相的本意是要她死。活着的洛妤可比一个死人有用的多。 换言之,白卿卿又是像上辈子那样瞒着所有人偷偷对自己下死手吗! 洛妤的手心被牢牢的攥紧,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无论她有没有挡了白卿卿的路,这人还是会对自己下手! 白卿卿恨自己,她又何尝不恨他呢!而且她的恨意绝不比白卿卿那种嫉妒衍生而来的少!她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白卿卿闻言,没有露出吃惊的模样,正常人都能猜得到是谁再帮她。 洛妤见白卿卿不言不语,压下心底的恨意,挑了挑眉,“王丞相应该要指明要我活着吧,而你——却要我的命啊!” 洛妤毫不犹豫的跟人摊牌,她不会让白卿卿活过今日的! 白白见洛妤不断靠近那个危险的人,自己也亦步亦趋踩着小步跟在洛妤的身后,似是在为洛妤壮大声势。 洛妤没有注意到白白,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白卿卿身上。 这个两辈子都想要杀她的女人!她的宿敌! 洛妤绷紧了心神,面色肃然,眼底皆是冰冷。只有洛妤自己知道,她瞬身的冰冷都凝结成了实质,冻得人遍体生寒,那蚀骨的恨意要将自己带入无尽的深渊。 她掩着自己毁天灭地的阴暗心思,半合着眼帘,伸出手死死的掐着白卿卿的下颚,用上力气,迫使人抬起头来。 洛妤欣赏了一番白卿卿的颓败之态,手上一用劲,将人的下颚狠狠的扭到一边,纤长如天鹅般的脖颈霎时暴露在洛妤的眼底,让她止不住冷笑。 她凑到白卿卿的耳边,贴着耳廓低声细语道:“白卿卿,新仇旧恨……赶得巧不如来得巧,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如今日就此了结!” 语调很平稳,气息悠长,没有丝毫波澜,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简单,充斥着满满的恶意,那趋之如骛的怨恨宣泄出来,仿佛要将两人全部溺死其中。 对于前世,洛妤不是不恨,而是恨到了极致。只是她深知那时候的自己一无权二无势的,对顾笙和白卿卿两人下不了手,只能小心谨慎的偷偷的下药。 现在,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洛妤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激动,她的右手都在颤抖。 “不、不……” 她不想死! 白卿卿惊恐得下颚使劲,想要挣脱洛妤的钳制,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她想说话,却碍于被持着的喉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洛妤看着白卿卿因恐惧而睁大的眸子,里头泛着的水花早就顺着鬓角滑落下来,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两道晶莹的水渍。 泪痕滑落至白卿卿的下颌,甚至落到了洛妤的手边,划过她的手指。 洛妤眸底闪过一丝厌恶。正好她手也酸了,干脆用力将人王旁边一甩,自己收回来手。她看着自己手上附着的东西,厌恶之色更重,连忙掏出帕子擦拭。 她拂过拇指和食指,再缓缓擦拭手心和手背,整个人慢条斯理的,仿若没把白卿卿放在眼里。 而被洛妤毫不犹豫推开的白卿卿顺势倒下,躺在地上,下颚处的钳制松开,她轻咳几声,阴冷愤恨的瞪着洛妤,恨不得将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吐为快。 可咳嗽伴随剧烈的胸|膛起伏,腹部的伤口仿佛又作痛了起来,白卿卿的面容再次扭曲起来,一手撑地,一手扶着自己的伤口处。 她痛得睚眦欲裂,恨不得将洛妤生吞活剥了,随即很快掩下自己阴毒的眸子。反正她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与其自己一个人死还不如拖着洛妤一起死! 这么想着,白卿卿竭力忍下身上的痛,想着要怎么对洛妤下手。现在她有伤,而洛妤完好无损,还有那只该死的猫,要怎么做才能杀了洛妤? “噗嗤!” 又是一声尖锐物刺入肉|体的声响。 白卿卿察觉自己心上一痛,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膛,只见一把白色的银簪直直的插在上头,一抹鲜血顺着伤口处汩汩而下,整套宫裙被浸染的鲜红异常。 第184章 身死 比梅花还要艳上几分的血珠子颗颗绽放在淡色的宫装上。 白卿卿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要死了? 她费尽全力掀开眼帘,眼底的错愕和怨毒丝毫没有保留的展现在洛妤的眼前。 白卿卿真的没想到洛妤会下手这么狠,这么不留情面,丝毫不顾及任何人。下手快准狠,直接对着她的心脏来。 那浑身的杀意直冲她而来。她浑身巨颤,似是再没有力气般,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洛妤瞧着还不解气,补了一句,“白卿卿你还不知道吧,顾笙已经认不得你了!” 她太清楚什么东西最能刺激到白卿卿了,无疑是顾笙的在意。 果不其然,一抹鲜红从白卿卿的嘴角边溢出,随即噗的一声,吐出更多的鲜红。 猩红漫了白卿卿半张面孔,混着这泪水和鼻涕,一时看上去有些粘稠。 白卿卿死死的喘着气儿,想要拼劲呼吸,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呼吸越来越累。一双眸子半掀不掀,或者说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也睁开眼帘了。 洛妤捋了捋自己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垂下的碎发,拍了拍的手掌,轻呼一口气,冷眼看着白卿卿慢慢咽气。 要是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白卿卿刚才是想杀她吧?最后一搏,拉着她一起上路? 这白卿卿也真想得挺美的! 不过她可不会傻到跟人多费口舌,这人几次三番想要杀她,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不过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洛妤才觉得杀人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自己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亲手杀人。 洛妤后退几步,舒缓下自己的神经。她深呼吸一口,阖上了眼眸,又很快睁开。 迷茫犹豫不再,有的只是无尽的坚韧。 白卿卿不死,死得就是她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卿卿咎由自取! 洛妤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浑身绷紧,脚步虚浮,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 就在洛妤暗自说服自己时,白卿卿咽气了。 她瞪大了一双眸子,死死的瞪着洛妤这边,身上的血迹染红了大半地上的毯子。 死不瞑目。 白卿卿死了? 这回换洛妤喘着粗气了,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再没有动静的白卿卿,兀自合了合眼眸,重重的缓下心绪。 白卿卿终于死了! 大快人心!当真是大快人心! 痛快至极! 洛妤忍不住露出狂喜的神情,今天这一幕她不知盼了多久了,终得实现,她的心海骤然翻起滔天巨浪,将她所剩无几风平浪静的小岛吞噬得一干二净。 洛妤抬手敛去自己的眉目,将一双满是复杂的眸子遮了去。 她看着白卿卿死不瞑目的样子,上去多踢了两脚。反正人已经死了,曾经这人多少次明里暗里给她气受,还不许自己懂她两下了? 随即,洛妤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太过小孩子气了。既然白卿卿已经受到了痛楚,她也就歇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骤然发现,白卿卿死了,自己也不过是一时之快,想想现在几乎已经是心如止水,再也泛不起波浪了。 她重生以来最大的夙愿已经完成了,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一轻,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背负着杀身大仇,活得如履薄冰。 洛妤既然已经没了那种复杂的心思,便顿觉身轻如燕。 她甩了甩胳膊,抱起白白,绕过那摊血红,轻轻推开门扉,外头的阳光照进来,打在一人一猫身上,多了些融融的暖意。 洛妤眯了眯眸子,打量着外头。 风景依旧,却恍若隔世。 洛妤此时身着一身雪白的亵衣,刚刚刺入发簪的时候带了点血出来,因而袖口留着红印子。乌发散落,凌乱的披在肩上,她不知道碧落文瑶她们去哪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寻她们。 反正肯定是王丞相设计好了这一切,派人故意支开了人。 所以,她只需要在这儿等人回来就成。 对,等人回来—— 洛妤霎时一阵头晕目眩,体力不支,身子软了下来,手中再没有半分力气,一个手软,紧握着的双手瞬时放松了下来。 白白察觉到身下的肉垫没了支撑的力气,立马一个起跃,跳出了洛妤的怀抱。 洛妤的手里没了白白,越发无力,靠着身后的门扉缓缓滑落,直至瘫坐在地上,眼一闭,晕了过去。 白白急得在洛妤脚边来回转悠,不停的喵喵叫着,见人没有丝毫的转醒,还拿自己的小脑袋去拱洛妤的手。 可惜,就算白白再怎么努力,洛妤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白白急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围绕着洛妤发出一声比一声还要凄厉的猫叫。 恰此时,宫殿外的长公主一行人听到里头的动静,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安王妃在做什么,里头怎么会有这么惨烈的喵叫,还有这宫殿怎么都不见一个守门的人? 刚刚从轿撵上下来的顾菱华不免有些蹙眉,这洛妤……到底在干什么? 心底不免有些迟疑,可一想到自己的事情时,又只好咬了咬牙。 “去叫门。” 顾菱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侍女的搀扶下在外头站定。 另一侍女应声而去,却不想敲了好几次都没人应声,她回头望了一眼顾菱华,见人没有指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触感来看,大门没有紧缩,随时可以推开,但她们这样未经主人的允许直接闯入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反倒是门内那猫叫声越来越近。 长公主上午也曾跪在宣和殿,加上年岁不小,实在有些折腾不住。这不,才堪堪休息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的来寻洛妤。 她皱紧了眉头,眼角处的褶子更深了几分。午时的日头有几分晒,很快便将她的面色敷上了一层粉意。 “啪嗒”一声,是宫殿大门打开的厚重声响。 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难道总算是有人来给她们开门了? 门开了不错,却只露出一条两寸宽的缝,发出咯吱的声响,随后就不再有动静,门后也没有任何的人影。 众人错愕间,一名眼尖的侍女指着门下处,“公主,有一只白猫!” 顾菱华垂头看去,真是一只白色的猫,眼瞧着那只猫不断地巴拉着门,嘴里不断的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顾菱华被这猫弄得心烦意乱,但又觉着有些不对劲,遂对着人吩咐直接推门。 侍女应声推门,大门打开后,白白翘起尾尖巴巴的跑到顾菱华前边绕了个圈,随即咬着她的衣摆就要用力把人往里带。 顾菱华见此,心中的不安到达了极点,她们都站在这儿这么久了都不见一个人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干脆抱起白白,率先一步,跨入了宫殿。 没走几步,顾菱华大惊失色,脚步一顿,惊诧的看着倒在门扉旁衣衫凌乱还夹杂着血迹的洛妤。 一直心如止水的顾菱华突然慌了,她被手上昏迷的洛妤震惊了,到底是谁敢这么做?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来人,快去传太医!” 顾菱华赶紧带着人上前查探洛妤的气息,心中慌乱到了极点,眼皮子一直乱跳。 她见人还有一□□气,舒了一口气,活着就好。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里头还有死人!”一名先进殿的侍女突然奔出来慌慌张张的对着顾菱华喊道,整个人白了脸。 “什么,还有一人?” 顾菱华惊疑不定却又怒火中烧,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的眼底闪过阵阵寒意。原以为朝代更新,权力交迭之时会有一些混乱,可她没想到会蔓延到后宫。 洛妤的身份摆着那儿,她一死,安王那边怎么好交代?整个局面就又要乱起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将摄政王妃抬进去,再去喊人!再给摄政王传消息!” 吩咐完众人,顾菱华垂下眸子,小心的扶着洛妤的胳膊,她也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只是其他地方的主殿离自己有点距离。与其搬动,不如就近安排。 顾菱华吩咐众人抬人要小心,自己也跟在身后。在进屋前她做足了心里工作,进屋后还是被地上浓浓的猩红震惊到。她匆匆扫了一眼,便遮袖避开不看。 她深深的阖上眼眸,只一眼她就看见了地上的那个女人死不瞑目。殷红的鲜血还没有干涸,缠绕着女人的发丝,那女人身上一半都被鲜血浸染了,整个人…… 顾菱华吓得身形巨颤,随即不敢再看。 侍女见状问道:“要不要命人把尸体……” 侍女见此情况也很是发憷,缠着声儿小心的问着。 顾菱华把自己大半个身子压在搀扶着的侍女手上,闻言,顿了顿,“拖下去吧,不要太破坏痕迹。” 有这么一具尸体挡在这儿实在是让人发憷的很,就连顾菱华都受不住。 另有一侍女搬来椅子,放在洛妤的床边,躬身请顾菱华落座。 其余的人都在收拾房间。 顾菱华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了顺气,“对了,王妃的贴身丫鬟呢?还有这满宫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也赶紧派人去找找!” 她坐下后,越想这事越觉得悬乎。要是她今日没有来拜访安王妃的话,那人岂不是要一个人死在庭院内? 顾菱华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不敢细想下去。这事本与她无关,奈何自己有求于人,才不得不插手。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能让洛妤和顾延记住她这一恩情。 倒不是她想携恩挟报,只是她的事情确实不好管。 第185章 苏醒了结 顾菱华在众多侍女的包围下方觉得心安,冷眼看众人抬走了那具尸体,只要她自己知道刚刚有多么的后怕。 她用帕子掩住唇角,掩盖那近若可闻的血腥味,忍不住催促道:“怎么人还没来?” 随便来什么人都好!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守着洛妤就行。 “公主,此殿有些偏远,所以一时半会儿人还没来。”一名侍女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顾菱华只得耐下性子慢慢侯着。她抬眼细细打量这华丽奢靡的宫殿,听说是宫里头的人给安排的。心里头多了几分微妙的心绪,不由得眸色暗了暗,是啊,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眼瞧着人成了摄政王妃,这般作态,真是让人作呕。 可一想到,纵然洛妤成了这大楚风光无限最为尊贵的女子,还不是被人轻易刺杀。朝堂底下的那些个破涛暗涌当真是可怖。再想想这些,就算是给她再多的荣华富贵,她也承受不住。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禁卫军接手了那具女尸,并派人重重守卫着这处。顾菱华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攥紧的手帕终于得以放松,她打眼看去,光滑细腻的布绸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不由得再次抚了抚眉眼,将心底的惊骇压了下去。 洛妤的贴身侍女也在院子里的假山后头找到了,不过被找到的时候两人都昏着。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 而老太医也被人拉着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赶紧给这位摄政王妃看病。 很快大批大批的人涌进了这座宫殿,无一人不为这座宫殿的华丽而赞叹有加,只不过摄政王妃出了差错,众人皆惶惶然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太医,人怎么样?”顾菱华见人收了手,连忙出声询问。 “启禀长公主,王妃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所以应当没有外伤,而昏迷是因为心中起伏过大,心潮翻涌,加上气虚脾弱才导致了现在这样。” “公主放心,待老臣写了药放,用上两天便可痊愈。” 说完,朝着顾菱华行了一礼。 顾菱华这才舒了一口气,“有劳太医了。” 她看着太医走出去,又有其他人走进来,人来人往的一下子打破了她刚来时的寂静,也让她安心不少。 床榻上的洛妤呼吸平稳,一起一伏间安然无恙。那只白色的猫也跳上床榻,靠在洛妤的脑袋边上。 一旁的侍女见状想要伸手把猫抱下来,却不想被顾菱华抬手阻止了。 这只猫有点灵性,知道怎样救主子。既然是洛妤养的,她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不过,看洛妤这样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过来,有这么多人守着,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吧。为了再防止意外发生,她留了两人下来。自己先回去等消息。 今日事情是谈不成了,怎么说也要等到顾延回来再说了。 顾菱华叹了一口气,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自己的宫殿。 两个时辰后,得到消息才快马加鞭的赶回宫里。 顾延一路风尘仆仆,满身戾气,他明明给洛妤安排了很多的保障,可到头来人还是出事了,还不如人身边养的猫有用! 一炷香后,顾延疾行带着人进了洛妤的房门,房门一关,将众人挡在身后。殿中央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清楚,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暗色痕迹,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味。 他面带寒意,眼底满是酝酿的风暴,他竭尽全力拼命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怒火,不然怒火宣泄而出,让自己变成暴怒的野兽,不管不顾的撕咬那些人。 身上的素缟还不曾换下,疾行而来的寒风刮得他面容生疼,可顾延不曾有任何的迟疑。他牢牢的攥着拳头,抿着薄唇,眸色越发深沉,一步一步的朝着床榻靠近。 他突然有点害怕,不敢直面洛妤。明明他早就说过要好好保护好人的,却一次两次人儿陷入危机,而他总是最后一个才知晓。 纵然顾延心底裂开了一丝犹豫,洛妤就在眼前。他动了动喉管,压下心底的苦涩。慢慢伸手挑起那纱幔。 洛妤就静静的躺在床上,他不敢想,要是今日不是长公主突然来访的话,他就要彻底失去洛妤了。幸好,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顾延坐在床榻边,伸手细细描摹洛妤的容颜,一寸寸的拂过那细腻的肌肤,再将手背放到人的额头上,细细感受那温度。 不烫也不冷,看来洛妤没有发热。 顾延收回手,在洛妤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深深望了一眼洛妤。 他要在洛妤醒前把一切都处理好! 而这一举动也惊醒了卧在一旁的白白,它瞪圆了一双猫瞳,炸毛弓起身子,见人是顾延,随即放松下来,懒懒的舔着爪子。 刚刚它叫得太过,现在还难受着呢。 顾延见状,撸了一把白白的猫,“乖乖的,守好阿妤。” 这是他第一次看白白顺眼。 白白嗷呜一声,静静的趴了回去。 这一番动静下来洛妤竟然还没有醒,顾延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是他一直坚持所谓的公道礼法才会让人这般肆无忌惮的下手!没有保护好阿妤,是他的错! …… 洛妤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昏迷当中,只觉得一个人沉沉浮浮,飘荡在天地间。 “呜……”床上的静静躺着的人儿嘴角溢出一丝低低的呜咽声。 洛妤费力的睁开眸子,一道耀目的阳光照射到洛妤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她下意识的闭眼转头躲避那些细碎的阳光。来回几次睁眼闭眼方才适应。 “王妃,你终于醒了!” 一道喜极而泣的声响在洛妤的耳旁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下温暖有力的拥抱。 洛妤回过头瞧见扑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正是碧落。 小姑娘哭得一双眼肿得很,面上满是泪痕,似是消瘦了不少,连发丝都凌乱了不少,整个人有些狼狈。 洛妤瞧着有些心疼,这模样她从来没有见过。耳旁不断传来碧落抽噎的哭泣声,抹着眼泪巴巴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好了,别哭了。”洛妤抬起一只手抚上碧落的脑袋轻拍,一边安慰着人。 只是,话一出口,就连洛妤自己都有些诧异,她的嗓子怎么这般沙桑,活像是受寒之时的嘶哑声,她愣了愣,咳嗽了几声。 碧落抬起一张泪水莹莹的脸蛋,“王妃,您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 洛妤又惊了,她原以为自己顶多睡了一天,却没想到睡了整整的三天,难怪惹人担忧。 “娘娘,这几天您一直不醒,王爷把整个太医院都派了过来,可任凭哪位太医都是差不多的说辞,谁也不知道您为何一睡不起,这药也灌了,什么法子都使了,可就是不管用,好在,您今日可算是醒了了!老天保佑,娘娘逢凶化吉,一定是老天保佑!” 洛妤听着碧落絮絮叨叨的话,慢慢将事情捋直了。 她叹了一口气,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白卿卿终于死了! 心头之恨终得报,豁然开朗。 “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洛妤抚上人的下颚,拇指替人拭去那晶莹的泪珠。 说完,洛妤的喉管一阵抽痛,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想来这是生了病带来的。她还是尽量少说话好了。 碧落收了自己的哭腔,打了个哭嗝,掏出绣帕,替洛妤擦拭指尖,一边缓缓道来近些日子发生的大事: “娘娘,几日前您昏倒了是长公主救得您,公主说有要事要拜访所以才跑了这一趟,误打误撞的发现了您。” “原来是她,咳咳,长公主先前就与我说过有事相商,咳咳。”洛妤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您别说话了,听奴婢说!”碧落瞧见洛妤这般难受,连忙让人靠在软垫上,继续道来: “还有其他的事情当然就是王爷彻查了您受刺这件事,那具女尸被人指证是白卿卿,也查出了白卿卿是怎样进入皇宫的,最后一路查到了王丞相的头上,王爷可是大发雷霆呢,罢免了包括丞相在内的很多官员,还命人彻查了丞相的家底,又发现人与户部的一些官员勾结,现在事情慢慢发酵,丞相的老底不断被人揭发,王爷已经把人下了大牢了。” 这件事说来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堂堂一个丞相,竟然做了那么多事,可以说就差勾结外族没有证据,其他的罪都板上钉钉了。什么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暗中蓄养刺客……她都记不清。 一时间,王丞相一党树倒猢狲散,陷得不深的官员连忙撇清自己的关系,眼瞅着顾延的态度决然,又踩上了一脚,把事情捅了个窟窿出来。 被这么一弄,朝堂上的大批官员都深陷这场风波,不少王丞相的人被顾延连根拔起,就连户部也有不少官员吃了挂落。 也因此,有很多大臣觉得顾延是借着安王妃的事情借力,肃清跟自己不对付的势力。毕竟王丞相一倒台,朝堂上的势力最大的就是顾延了,而且还是小皇帝的嫡亲皇叔,这一点不得不让人多想。 一时间,朝堂风声鹤唳,皆不敢对顾延妄加指责,纷纷以顾延为马首是瞻。若是顾延是个佞臣,这天下早就落入了顾延手里。 洛妤今天已经足够震惊了,没想到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只是睡了一觉,朝堂就翻了天。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让那些蛀虫一直占着位置不做正事。 她伸了伸懒腰,一手撑着下颌,看着窗外的一角,若有所思。 第186章 当年之事 “那顾笙呢?”洛妤缓了缓气息,靠在软垫上假寐。 她想知道在白卿卿暴露之后,顾笙会有什么下场。 “顾笙?王爷也派人去问罪了,但是顾笙的情况……不好,简直跟个疯子一样。”碧落一提到顾笙就有些磕磕绊绊,犹犹豫豫。 “怎么说?犯了疯病?” 这一点洛妤没有任何的怀疑,毕竟药已经起作用了,他只会越来越疯。 “没错,听说顾笙现在看见人就喊卿卿、卿卿的,整日衣衫不整,不是坐在地上大笑,就是躺在床上饮酒,嘴里不停嘟囔着人听不懂的话,现在白卿卿死了,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疯了还是装傻企图逃脱罪责!” 说到最后,碧落已然是愤愤然,恨不得揪下自己的头皮泄恨。 “哦?这样啊。” 她的药效果这么好?这么看来,用不了多久顾笙恐怕就要……没了。 洛妤紧紧的阖上眼眸,终于……要结束了。她重生回来的每一步都在殚精竭虑的思索着要怎么扳倒那些人,现在终于、终于要结束了。 她止不住的开始兴奋起来,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但随即,一连串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轻哼。 洛妤苦笑一声,没想到现在身子如此虚弱,连多说几句话都要咳嗽一阵。 真的是……太弱了。 “您好生歇着,奴婢出去知会一声。” 碧落见人的状态不好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生怕人来了兴头就不休息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人休息。 洛妤微微颔首,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她就觉得有些疲惫,摆摆手,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缩到了被窝之中。脸蛋蹭了蹭柔软舒适的锦被,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软垫之中。 舒服~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睡懒觉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这一觉洛妤睡得踏踏实实,无比香甜,而顾延看着睡得跟小猪仔一样的洛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人。 漆黑深邃的眸子只剩下洛妤的倒影。 他不会再离开她的身边了。 当晚,洛妤醒了,她看着淡黄色的纱幔怔了怔。许是睡多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乏力,还有些饥饿? 想想也是,自己昏迷了那么久,最多只能灌些米粥。洛妤转了下脑袋,发现纱幔外头有人站着守着。 刚想唤人,手却触及到一片温暖之处。洛妤愣了下,她又摸了摸被窝的其他地方,都是暖和的,这个样子……好像之前有人躺过。 难道说顾延曾经来过并且还躺下过?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洛妤弯了弯嘴角,连眸子都眯了起来,面若桃花,眼角含情。 “来人!” 洛妤轻唤一声,碧落应声而来,替人掀开帘子,“王妃可是饿了?” 洛妤点点头,刚想开口让碧落送些自己爱用的菜色,碧落便开口堵住了她,“可是太医说王妃刚刚醒来,不宜大鱼大肉,对胃不好,所以……只能……用些米粥,不过王妃放心,奴婢炖了燕窝银耳粥,多放了些糖,王妃……” 洛妤闻言做好作罢,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嘛。 碧落见人沮丧下来,忍不住安慰道:“等王妃过了几日后,奴婢就吩咐人去做。” 洛妤无奈的点点头,只能认了。她能在白卿卿手下将人反杀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更别说现在只是让她吃得清淡一点了。 当晚,顾延忙到深夜,但他还是惦记着洛妤,拒绝了睡在勤政殿偏殿,带着顾思源穿过深厚的露水雾气回到洛妤身边。 “不可以吵醒皇婶,知道吗?”顾延点了顾思源的脑袋,半是威胁半是嘱咐。 顾思源在洛妤昏迷的时候已经匆匆登基为帝,现在一个小人穿着穿着专门定制的小号龙袍,看上去没有半分威严。不过他是大楚的皇帝,大楚的未来都在小人一双软乎乎的手上。 顾思源乖巧的点点头,夜深露中,他不禁瑟缩了下身子,紧紧的拉着顾延的大掌。 要是他能和皇叔皇婶一起睡就好了。 …… 翌日,清晨的第一抹光辉出现,驱散了深夜的黑暗,屋内的绿植舒展了枝叶,生机盎然。 “阿妤,我得起身了。”顾延睁开了眸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掀开锦被一角,自觉的穿起衣物。 “呜,好早啊。”洛妤没有睁眼,直接对着顾延懒懒的嘟囔了句。 因是早晨,洛妤还没有起身,所以说话间满是软糯和鼻音。 顾延轻笑了笑,“阿妤再睡会儿,我午时回来用膳。” 他也想一步不离的守在洛妤身边,但是没办法,他现在是摄政王,王丞相倒台后,几乎所有政务都推到了他这儿。不仅如此,他还要教小皇帝处理这些政务,太不容易了。 顾延今日换了一身墨色的八爪金龙锦袍,腰间坠了一块翡翠龙纹玉佩,头上戴的是与今日穿着不相符的紫玉发簪。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符合他也心甘情愿的戴着,因为这是洛妤送他的。 洛妤掀开眼帘,目送顾延离去,再躺下时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她睁着一双杏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床顶。 她想起来走走,一连躺了这么多么天,再躺下去身子都废了。 对了,长公主之前不是来找过她吗?上回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向他道过谢呢。 这么想着,洛妤瞬间来了精神。 用过早膳,洛妤好生打扮了一番,遮去了几分病容。 今日的洛妤身着一身淡绿色绣着云团花朵的宫装,碧落心灵手巧的挽着发髻,面上也打理的妥帖。 几缕乌发调皮的垂下,堪堪遮过洛妤光洁饱满的额头,黛眉如远山般,不浓不淡。淡淡的棕色线条将洛妤的杏眸拉得长长的,眼底上了粉,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乌青都去了。 面上还敷了脂粉,淡淡的粉色浮于表面,将人衬得仿若娇花一般,若不是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涂口脂,她还想抿上一口红纸。 洛妤静静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她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鬓边,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许久没有看过了。 碧落替自己绾好发髻后,打开妆匣,挑着合适的发簪插上去。 紫荆发簪被插在最显眼的地方,其后还有金色凤钗相缀,长长拖下流苏的步摇斜插在两旁,圆润的耳廓上戴着一对红宝石镶嵌着的长约三寸的耳坠。 “王妃,好了,咱走吧。要是您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奴婢说。” 碧落担忧不已,但又劝不动洛妤,看着今日天气不错,才会勉强同意让人出去。 “没事的,出去有轿子,长公主宫里有椅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洛妤虽然这般说着,但自己也在心悸,先前白卿卿一事让她差点没了,现在她可不敢一个人乱跑,还不是因为人多壮胆吗? 自从发生了那档子事儿,顾延就给她派了很多的宫女侍卫。洛妤也不敢再轻易将人遣退,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哪个丧心病狂的人想来杀她。 轿子走得很慢,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长公主的宫殿。 长公主出嫁后,凌华宫就空置了下来,但也一直有人打扫,所以哪怕几十年过去了,宫殿都不显颓败。 洛妤很快被人请到正殿,恭恭敬敬的奉茶伺候。没让洛妤等多久,顾菱华很快便出来见她。 洛妤还想着要和这位公主寒暄几句,却没想到人一上来就道:“王妃怎的不多休息两日,本宫这儿不急。” 她怕因为自己说有要事相商,洛妤就赶紧跑过来,要是回头人倒下了,顾延还不得头一个找她。 “妾身好多了,劳烦公主担忧了。上回还是公主发现了妾身,妾身还没来得及谢过公主呢。”洛妤笑意满满的说着。 她上一回就对这位长公主的印象很好,跟不要说这次的事了,更是好上加好。 顾菱华瞧着人气色确实不错,也便放心了。 “这便好,虽是如此,王妃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为上。” “公主说的是。那妾身也不见外了,敢问公主有何事——”说到最后,洛妤迟疑的看向顾菱华,并没有把话说完。 顾菱华没有太大的波澜,她知道洛妤今日来必然会问起这件事。 一想到那事,她便忍不住遮了遮唇角,一抹复杂的心绪交缠着,有心疼,有委屈,有愧疚,还有淡淡的恨意。 洛妤看得心惊,葱白的指尖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暗自思忖难道长公主当真受了什么委屈? 顾菱华收了收自己的心绪,凝神,似是不想让洛妤看到自己的这幅颓废姿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来惭愧,事情是这样的,王妃想必听说过本宫多年前嫁了一个驸马吧。” “此事略有耳闻。” 洛妤微微颔首。心道果然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为何长公主当时为何不发作。 “如今算来,已经过了二十一年了。”顾菱华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沧桑,目光放空,幽幽的望着远处。 洛妤晓得接下去的就是重点了,也不催促,就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听着。 沉寂了片刻,顾菱华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宫当时嫁给了傅家的嫡子傅容,傅家世代从军,祖上有军功在身,男子也各个以上战场为荣。本宫的夫君当时任正五品骠骑将军,负责镇守边西凉那一块的边疆。” “夫君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待我……相敬如宾罢了。”说到这儿,顾菱华艰难的苦涩一笑。 第187章 遗子 洛妤适时的劝慰上两句,毕竟她还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不好予以评价。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一年以后,夫君被调回边疆,他走了没多久后本宫就发现自己有孕了。”顾菱华的话顿了顿,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 洛妤眼皮子一跳,知道事情的重点要来了。 “太医来看了,说本宫已经有孕一月了,本宫那时很高兴,就想把这消息告诉给傅容听,却没想到……没想到!”一提到这里,顾菱华的心便一阵阵的绞痛,深深呼出一口气。 “本宫的人回来告诉本宫傅容在边疆盘下了一间小宅子,里头养了……外室,不止如此,听人说那女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她又算什么! 洛妤听到这儿算了懂了大半,原来那位驸马借着外派早就在外头有了人还有了孩子,那长公主岂不可怜? “然后,然后本宫就和傅容大吵了一架,傅家为了不让事情传出来,就答应本宫处理掉那女人和孩子,只认本宫的孩子。王妃,当时、当时本宫已经有了孩子,本宫没有办法。此事就算闹大了,只要本宫的肚子里有他们傅家的血脉,就永远纠缠不清。” 洛妤皱了皱眉,确实,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巧了。若是傅容没有那样做,那长公主有孕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偏偏在那时成了长公主合离的最大麻烦。 她忍不住对长公主的遭遇产生了同情和怜惜,但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好温声顺着人安慰了几句。 可是不是说长公主的孩子没了吗?难道还有后续? 顾菱华激越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看了一眼拉着自己手,不断安慰自己的洛妤,继续道:“既然他们都那么说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本宫不得不应,当时傅家势力不小,好几位将军都出自傅家,父皇不可能为了本宫跟傅家闹翻的,所以……” 所以,到头来,也只能委屈她。 洛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世人只道皇族女子生来富贵,乃金枝玉叶,可其中的心酸又有谁人知晓。 平心而论,长公主已然算是幸运的了,不少公主都是远嫁外族,此生都回不来大楚。可谁又知道傅容是那样一个人。 明明都有孩子还不带回家,更没有拒绝皇帝的指婚,到头来只是苦了长公主。 “后来本宫怀胎十月,千难万险的诞下了一个孩子,当时本宫生生受了那分娩之苦,恍惚间看见孩子的右手手腕处有一处红色圆形的胎记。” 洛妤怔住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继续听下去。 顾菱华看着洛妤震惊的眸子,又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没错,后来本宫在那个孩子身上没有看到那个胎记。” “也就是说……” 傅容将外室子和长公主的孩子调换了! 可是…… “可是刚刚生下来的孩子跟养了几月的孩子看不上应该不一样啊,有经验的奶娘……”洛妤忍不住怀疑。 况且傅家真的有那个胆子这么做?怎么看都是长公主的孩子能给傅家带来更多的利益啊。毕竟是当时皇帝的亲外孙。 等等,也许当时没人觉得长公主会发现这一点,会以为那孩子就是自己亲生!所以,无论那孩子的母亲是谁,都会被养在长公主膝下。 “王妃说得没错,可是那时傅容以我刚刚分娩完,不宜下地吹风,愣是让本宫在屋内躺了一个多月,这其中傅容花言巧语一直不让本宫见孩子,美其名曰,孩子还小,要是哪里不仔细了,怕孩子夭折。” “当时本宫满心欢喜的以为傅容回头了,会好好待自己,所以等本宫再看到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后来,偶然间本宫发现那孩子的手上根本没有胎记,当时本宫的心都凉了。到了那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孩子根本就是那外室的,当时本宫就在想自己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洛妤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眉目微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那傅容也是个狠心的,竟然用长公主的孩子去换一个外室子,还真的被他得逞了,那长公主的孩子恐怕是……若是傅容心狠点,孩子怕是早就没了,若是心软点,倒还有可能活下去。 洛妤起身,坐到长公主的身侧,替人顺顺气,拂去泪花。 任谁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夫君调换了,谁都忍不了。 而令洛妤意外的是,出了这种事情,长公主竟然还没有回宫哭诉? “呜呜,王妃,你是不知道当时本宫的心情有多么的、多么的痛苦,本宫每日瞧着那孩子享受着我儿才能享受的一切,心里头便堵得慌。只要一想到本宫的孩子可能在外头受苦,而他的外室子却可以享尽荣华,本宫就……” “本宫当时就想和傅容吵,还是被侍女劝了下来,还是那句话,这事闹大了,本宫和傅家都讨不了好。所以,当时本宫就进宫和母后商量此事。” “母后说不能让那孩子白白占着我儿的身份,所以……” 所以下手除掉了人。 洛妤明白了,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真是一段孽缘。 “后来,孩子没了以后,傅容就又回到了边疆,而本宫也派了不少人去寻我那苦命的孩子,却没有任何发现。孩子大概是没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竟然那样做!” 顾菱华尖锐的声线在洛妤的耳旁响起,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但更多的是对傅容的。 “再后来,傅容许是得了报应,在战场上身中流矢,失血过多,不治而亡。本宫也能顺利迁出傅家,后来,母后为了给本宫出气,不断撺掇父皇对傅家下手,而傅家确实也不见得干净,没过几年,就被父皇下了牢狱。” 这个故事很长,长到花了顾菱华一生的时间,这个故事却又很短,短到只是寥寥几语就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概述出来。 听闻,洛妤的同情心泛滥,恨不得替人好好整治那些人,可惜,听长公主所言,人怕是已经都没了。 那傅家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知道傅容的所作所为,却还是选择包庇,而后来的那一出换孩子的戏码,人家就一点都不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样的家族养出什么样的人。 那傅容自己是什么人,傅家又是怎么样的,可见一斑。 幸好长公主早就与人合离了,不然指不定还要遭人连累。 “公主,事已至此,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您不必过多纠结……” 顾菱华听出了洛妤的意思,是想问为什么现在要告诉她。 想到这儿,顾菱华又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着洛妤,“王妃,不瞒您,其实前些日子本宫的侍女偶然瞧见一个人的右手上有红色的圆形胎记……” “难道说……那人是您当初弄丢的孩子?”洛妤忍不住惊呼,心底难掩兴奋,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 “本宫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派人细细探查那人底细。侍女说那人是一个江南小富之家的儿子,此次来京城,是为了不久后的科举。” “本宫想着,胎记对上了,年岁也对上了,所有就亲自去看了眼,本宫就站在他借助的客栈外头,没有惊扰任何人,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本宫就知道,那孩子就是本宫的儿子。” “这不是好事吗?公主为何不直接认了他?”洛妤忍不住插嘴,要是搁她,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在眼前,她怕是恨不得就冲上前去。 “本宫也想,可是听下人来报,他的养父母将他视若亲子,而他也一直以为是他们的亲生孩子。而且,若是本宫要认他,那当年的事情必然要被翻出来,到时……本宫哪还有那个脸出去。”顾菱华缓缓道来。没有谁比她更想那个孩子了。 洛妤懂了长公主的疑虑了,意思就是人家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那她还是不要插足,就这样淡淡的看着人,知道人还在世便好。 可是长公主肯定是不甘心的,还是想要那个孩子的唤她一声娘亲的。 这样的话,洛妤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揣测着长公主的意思。 既然长公主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那为什么又求到了她的头上,她大可以将这段往事烂在肚子,再暗中照顾着那个孩子便是。 照顾……孩子……难道长公主是想? 让顾延多照顾照顾那孩子?毕竟这么算来,顾延是他的舅舅,倒也不是不可以。 “本宫……就算是这样,本宫还是想跟那孩子说说话……” “所以,公主是想?”洛妤迟疑的问道。 说到这里,顾菱华仿佛万分不好意思,凑到洛妤耳边,低着声线,“所以本宫想认他做干儿子,本宫知道若是本宫不把那些事说出来,你们是不会同意本宫认那样一个孩子的。” 说罢,似是有愧疚般看着洛妤。 她承认自己是在为难洛妤了。要在宗亲面前瞒下那孩子的身份,又能将人顺利的认下,这一切都要顾延和洛妤的同意。 果然如此。 洛妤没有半分被为难的不悦,若是换做她,她早就上前与人相认了,不过她没有经历长公主所说的一切,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更没有孩子带来的触感,无法理解那种爱到深处无怨尤的感受。 洛妤握了握手心,眉宇间一抹坚毅之色闪过。既然长公主开了这个口,她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办到。 第188章 大结局 “不知道那位公子现在叫做什么名儿?”洛妤含笑着问道。 不管怎么样,只要人还在就好。 “徐子堔。”顾菱华用绣帕遮了遮嘴角,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语调轻柔,眸光深邃,透着无尽的思念。 那孩子她本来都不抱希望还在人世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老天爷可怜她,兜兜转转竟让那孩子又回来了。 洛妤一听便知长公主已经调查了不少事,如果只是凭借胎记和感觉的话未免有些不靠谱,所以她肯定派人去江南调查过了,确认了才敢说出来。 “这好办,妾身记得今年的科举应是快了,不如长公主再大办一场诗词大会,广邀天下学子,巧立名目,借机收下那孩子。妾身再与王爷打声招呼,公主觉得呢?” 洛妤灵光一闪,瞬间就想到了办法,就不知长公主怎么说。 顾菱华愣了愣,犹豫的咬咬唇瓣,一双眸子早就泛上了水雾,“这样好吗?” 她比洛妤年岁大,活得够久,看得也更深。徐子堔现在是一名进京赶考的学子,若是贸然在科举前被一位公主认为干儿子的话,难免落人口舌。 只一瞬间,洛妤便明白了长公主的忧虑,干脆提出来,“那不如等到科举结束后?” 科举后,名次已定,长公主再大半宴会也无妨。 “再说了,妾身听说这几日朝堂上被罢免了不少官员,所以,王爷应当会很看重此次科举吧,毕竟大多数官员都是科举出身。” 说到这份上了,顾菱华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洛妤言下之意就是,这一次科举脱颖而出的人会被安王重用!当然前提是家世清白,没有二心的人。 顾菱华微微颔首,她总算是能亲手抱抱那个孩子了。眼底郁积的泪珠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掉落,抽噎着道:“多谢王妃成全。” “公主客气了,这是妾身应当做的。”洛妤连忙扶起顾菱华,她可不能受这一礼。 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却能让长公主以另一种方式拥抱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她为了答谢长公主吧。 洛妤又跟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临近正午才回去。顾菱华兴致勃勃的邀请洛妤留下用膳,洛妤想到顾延今日也要回来用膳,便只好婉言拒绝。 好在长公主也没有强硬的要求洛妤一定要留下来,洛妤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瞧着陷入兴奋状态的顾菱华,许是很快能见到人喊她娘亲了。洛妤于情于理觉着自己还是不要在这时候打扰人了。 今日午时的阳光很充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炎热了,算算时候,也快要入夏了。 洛妤坐着轿子回了自己的宫殿,却发现顾延和顾思源已经入席了。 她对两个人抱歉一笑,假装没看到顾延打落顾思源偷偷伸出的小手,坐在顾延身侧,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酱鸡腿放到顾思源的碗里,“久等了吧,陛下先用饭吧。” 顾思源笑得眯起了眼睛,专心拨弄碗里的小鸡腿。 顾延则不悦的盯着洛妤执筷子的纤纤玉手。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洛妤有任何给自己夹菜的动作,再看看啃的正欢的顾思源,他神色一凛,直直盯着洛妤的侧脸。 洛妤察觉到顾延的火热视线,无措的侧过头无辜的问道:“怎么了王爷?” “没什么,多吃点肉呐,不然又要瘦下来了。”顾延无奈的对上洛妤的杏眸,手上不停,夹了块三精三肥的红烧肉放到洛妤碗内。 洛妤乖巧的点点头,精心打扮过的面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想摸。 但是顾思源还在这里,不能带坏小孩。 顾延看了一眼兀自低头吃饭的顾思源,压下了心底的念望。连忙夹了几口青菜,细嚼慢咽。 “对了,王爷,我跟你说……”洛妤瞧见一大一小饭吃得差不多了,便将长公主的事说了一遍,希望顾延能好好安排那个徐子堔。 顾延难得的有些意外,显然他也没想到长公主还有这一出。 不过,问题不大,长公主孑然一身,要是真有个孩子的话,倒也能安享晚年。 洛妤瞧着人记着了,也便不再多言,这事顾延心里有数就成。 “皇婶~” 饭后,顾思源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句,话音刚落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顾延,小手不自觉的攥着衣摆。 顾延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顾思源,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气定闲神的坐在一旁喝着茶。 “怎么了?陛下?”洛妤被顾思源这幅可怜兮兮小媳妇样弄懵了,赶紧上前蹲下身子,揉着嫩嫩的小脸蛋。 “皇婶,朕能不能不去勤政殿了?” 洛妤一愣,“为什么不想去勤政殿?” 难道是有人欺负了小皇帝不成? 有人?顾延?不可能吧,可能是顾延的要求太高了,小皇帝一时不能适应。 小孩这是在跟她撒娇呢。 自以为想透了的洛妤刚想出声安慰几句,便听得顾思源委屈巴巴的继续道:“是太傅啦,太傅老是要朕写大字,抄得朕手都酸了,还要学诗词,还要背书,还要……” 洛妤好笑的看着小孩掰着手指头挨个数落沈太傅,点了点小孩的脑袋,温声劝道:“沈太傅是当世大儒,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太傅都不要,便宜了你这小娃娃,结果你还不要?你说说你,怎么对得起自己?” “可是……可是……太傅也太严格了,朕受不住。”顾思源支支吾吾的看着洛妤,好似不想让人失望,却又不得不屈服于太傅的淫|威。 洛妤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顾思源被塞得书本太多,可他不仅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皇帝,哪怕他还没有及冠,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他要学得东西很多,远不止这些。这也是他所要承受的。 “陛下,你想想,如果您和一群学子同时去御花园赏花,别人个个出口成章,而陛下却只能巴巴的看着,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岂不是落于人后?” “皇婶说得是,那朕不和那群人赏花不就好了?”顾思源瘪了瘪嘴,做最后的挣扎。 洛妤轻轻哼了哼,“陛下不和学子赏花,那也要举办各种各样的正是宴会,就算陛下不与人交谈,那会有臣子来询问陛下,到时候陛下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很丢脸?” “再说了,陛下以后是要掌朝的,要怎么治理这个国家,要怎么……不都是要一步步的去学吗?” “当皇帝这么累的嘛,那朕能不能不当皇帝啊?”顾思源歪着小脑袋,扒拉着洛妤的衣摆,无辜的问着。 洛妤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人久久不能回神。要是能有别人来当这个皇帝就好了,可偏偏就是没有啊。 “当皇帝不好嘛,皇帝可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人了!” 最厉害的人? 最厉害的人就能保护娘亲了吧,可惜他从来没有见过娘亲,也不知道她是何模样。 洛妤瞧顾思源低下头去,以为是人没有听懂自己说的话,偷偷看了一眼一派淡然的顾延,凑到顾思源的耳边补上一句生动形象的比喻,“皇帝可以指挥安王做事哦~” 顾思源歪了歪脑袋,似乎对洛妤所说的很感兴趣,伸手食指背对着顾延,对洛妤做了一个嘘的样子,伸出小拇指,满怀期待的看着洛妤,“皇婶,拉钩钩。” 洛妤更是被顾思源这样的孩子气的举动弄得一阵好笑,干脆也伸出小拇指,跟人拉钩。 顾思源很高兴,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是第一个和他平等相处的人。 洛妤见终于把人哄好了,忙不迭问道:“这会儿愿意去了?” 顾思源闻言,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对上洛妤那双充满的期待的眼神,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人在意的。 有人在意他,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洛妤起身,揶揄的看着顾延,发现顾延也正揶揄的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她敢肯定顾延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刚刚所说的了,但人并没有说什么,那就无妨了。 顾延面上甚至带着浅浅的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刚有多么的上火。 洛妤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拿自己做筏子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又瞧了瞧精神气十足的洛妤,看来是修养的差不多了。 “陛下,王爷,时辰不早了,政务要紧。”洛妤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再转头对着那一大一小温着声笑语晏晏的说道。 “好哒,皇婶~”被点名的顾思源第一个应声,还一把跳下了椅子,哒哒哒的跑到顾延脚边,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想要拉着顾延的手。 顾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欲|求不满的味道,只是洛妤没往那处想。 他深深的望了一样洛妤,直直把洛妤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呢。 顾延再不敢留下来,他怕自己再留下就不想走了。干脆起身拉着顾思源走了,潇洒的留下了一句话,晚上回来用晚膳。 洛妤看着突然邪肆潇洒的顾延的背影,有些不真切,但意外的有些不羁。 热闹的宫殿再次沉寂下来,只留洛妤一人,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她等着那两人回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顾延带着顾思源天天学习如何处理政务,手把手的教他。 半个月后,这一次的科举浩浩荡荡的拉开序幕,而被洛妤等人暗中关注的徐子堔也拿到了探花的好名次。之后也顺理其章的被长公主认了干儿子。 这一次科举选出来的人才大多数被顾延放到六部,填上了之前的空缺。 在顾延和诸位大臣的尽心辅佐下,大楚蒸蒸日上,清河海晏,加上与西凉的友好盟约,蒙族暂不敢随意发兵。一时间,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正文完) 第189章 番外 怀孕 五年以后,安王府。 洛妤躺在树荫底下的软塌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这会儿正是炎炎的夏季,日头正盛,而一旁苍郁葱柏的大树遮去了大部分的热意,只留下点点斑驳透下来。 很温暖,舒服~ 她这些年过得很是滋润,身量长了不少,被顾延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前几年的纤细多了几分丰腴。连白白都生了一窝崽崽了。 而顾笙也在三年前死了,听说是疯的彻底,天天幻想自己当了皇帝,越来越疯,连饭都不会吃。 是的,是不会吃,据说他连筷子怎么用都不知道了。 很快,不吃饭的顾笙活生生的饿死了。而他生前被贬为庶人,所以死后也不会有封号。 “娘娘,用午膳了!”碧落看了看天色,凑到半睡半醒的洛妤耳旁轻声道。 “王爷今日不回来了?”碧落的声音将洛妤拉回了现在,她懒懒的睁开眸子,多问了一句。 “宫里来信说今日西凉的使臣来了,所以王爷要忙上一整天。” 西凉啊…… “行吧,那咱们不等他了。” 洛妤移步饭厅,望着一桌丰盛的菜色,难得的竟有些食不下咽。 难道是天气太热影响食欲了? 洛妤吩咐了人端来些冰块,给屋子降降温,不然这天气可受不住。 她夹了几口素菜和着米饭一起用了,又望了望那些肉食,瞬间没了想吃的念头,可自己不吃的话,顾延又要叨念了。 她可不想被顾延说教。 洛妤皱了皱眉,整张脸团成一团,强忍着不喜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碗中犹豫了几回,最终还是放入口中。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呕——” 肉一入口,她便觉得好腥,喉头顿时一阵反胃,一下就将今日的午饭都吐了出来。 碧落见状,惊呼一声,立马上前替人顺气。一边高声唤人。 洛妤很难受,她只觉得自己都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了,胃里还是阵阵的难受。 地上是她刚刚吐出来的污秽,洛妤坐在椅子上,有些狼狈。因着刚刚弯腰呕吐,她的发丝早已凌乱不堪,几缕几缕的黏在一起,整张脸满是惨白的模样,唇角毫无血色,还沾着秽物。 绵密的冷汗迅速袭来,将洛妤的额间布上满满的白珠子,后背也被冷汗濡湿,紧实的贴在洛妤身上。 让她本就难受的身子更加难受。 文瑶和碧落一左一右的扶着人做到了椅子上,替人整理秽物。洛妤深深喘着气,灌了两大口热茶才将那骨子欲要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她这是怎么了? “娘娘,让奴婢给您把把脉先。”文瑶看到洛妤的状况,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的看着人。 洛妤的心慢了半拍,文瑶这样严肃的表情她多久都没有看过了。再联想到自己的状况,难道她……得了绝症!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得绝症,洛妤就有些窒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点的幸福就要被收回了吗? 洛妤无措的靠着椅子上,双眼放空,任由两人摆弄,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娃娃。 无边的寂静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的蔓延。 “娘娘!您怀孕了!这个脉象来看,应该有两个月了!” 文瑶略带诧异的声音在洛妤的耳畔骤然炸开,把她炸得浑身一颤。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文瑶,杏眸圆瞪,蠕动了几下唇角,颤抖的声音在众人面前响起,“真、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因为她曾经一度为不能怀孕而伤心,现在突然告诉她有孕了,她反而不敢这么轻易的相信。 “娘娘!娘娘!当初太医说的是难有子嗣,又不是一定不可能有,加上娘娘这些年一直在好生调养身子,说不定就真的怀上了呢?”碧落惊喜中带着点确信,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来许多年前的事。 洛妤转头呆呆的看向碧落,似是还是不敢置信,“我真的……有孩子了?” “真的,娘娘,有孕的脉象和常人不一样,一摸就能摸得出来。”文瑶在一旁忍不住肯定了洛妤,她也很高兴洛妤能怀孕,要是怀孕了,安王就有后了! 洛妤看着两人,得到两人肯定的颔首,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她……有孩子了? 人声的起起伏伏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美好的让洛妤都不敢轻易去触碰,她怕一碰梦就醒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洛妤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抚着肚子,顺着慢慢转圈,低垂着眉眼,眼底的温柔仿佛凝成了细水,源源不断的投入到新生命上。 “娘娘,先换身衣服吧。” “那奴婢派人将消息传给王爷。” 洛妤这会儿正全身心的灌注到孩子身上,哪里还听得进去两人的说话声。 半个时辰后,顾延快马加鞭的从宫中一路疾行赶回了王府。 这时的洛妤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小心的坐在垫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时王府的人已经请过了大夫,确认了洛妤怀孕一事,整个王府都沸腾了起来。 想他们王爷专情于王妃一人,偏偏王妃许久不见有孕,多少人劝着王爷纳一房妾室繁衍后代,可都被顾延拒绝了。 现在好不容易王妃有孕了,可真是喜大普奔,恨不得昭告天下。 四月的梧桐苑,花开得正好。 洛妤还处在极度的兴奋中回不过神。 她坐在软垫上,嘴角噙着笑,步摇的流苏长长的垂下,手一直放在肚子上,似是在感受那个小小的生命。 可一个多月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给洛妤任何回应,纵然如此,洛妤还是没有将肚子上拿下来。 顾延刚刚跨入殿中,便瞧见洛妤的这幅模样,从他站立的地方只能看到洛妤的额头和鼻口的线条。 但他知道,这样低头的洛妤一定是温柔的。 顾延上前一把拥住了洛妤,将人牢牢的锢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顾延低头,虔诚的在洛妤的额上落下清浅的一吻,深邃幽深的眸子直直对上洛妤温婉的杏眸,唯有彼此。 “王爷,回家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延的心抽了抽,软和的不行。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年来,多少人用这一点攻讦着洛妤,他都无所谓了,洛妤反而很在意,觉得愧疚于他。 每每看到洛妤望着别人家新出生的孩子发楞时,等回到王府就会难受一阵。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他多多少少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的。 孩子与他而言,有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妨,可洛妤总是看得很重。 现在好了,洛妤有孕了,皆大欢喜。只是,“太医可有说你的身子可以诞子?” 洛妤体弱的形象在顾延心底坚不可摧,他怕洛妤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负荷,要是孩子生下来了人没了,那他还不如现在就不要了。 洛妤看着难得对自己这么严肃的顾延,浅浅一笑,“可以的。” 说罢,见顾延仍有疑虑,不耐烦的赌气道:“王爷不信去问太医便是。” 顾延见人似是气着了,哪还有半分坚定的立场,立马放下身段哄洛妤。 此后的几个月,洛妤越发娇气,身子也大了。顾延干脆将人接到皇宫里来。 十个月,洛妤临盆在即,顾延见人有些害怕,甚至将洛妤的母亲洛夫人也接近宫作陪。 此时已是入了寒冬了,宫内宫外一片雪白。而洛妤这儿灯火通明,金色的宫灯将整个殿宇照亮,似乎要将所有的黑暗驱逐出去。 “啊啊啊——” 顾延焦急的候在外头,此时距离洛妤发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人再这么叫下去会不会……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他眸间一凛,面色沉了下来,不耐烦的抓起一旁的药童问道:“这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王爷,王妃这一胎按理说胎位很正,又有很多有经验的接生婆在,应该很快就能生出来了。” 药童顶着顾延发红的眼眶颤颤巍巍的把话说完了。 顾延闻言皱紧了眉头,放下那药童,一双剑眉凝得死死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宫女进进出出的大殿,这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洛妤的惨叫还在继续,甚至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要是、要是没声儿,那人是不是就没了? 顾延攥紧了手心,他不能在外头干等着了,洛妤现在一定很想见他! “王爷,不可啊,王爷,产房乃是污秽之地,您不可以进去啊。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宫人见顾延抬脚欲进去,差点没吓死,便一时手快嘴快,将人挡住了。 “本王的妻子就在里头,你让本王怎么放得下心?”顾延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几乎是憋出来的。 “哇哇——”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孩童哭闹的声响。 顾延愣了愣,“这是,生了?” 文瑶推门而出,刚好看到顾延呆愣的模样,迫不及待的说道:“生了,生了,王妃生了一名小世子!” 随着文瑶的推门,里头的血腥味再也压不住,顺着风落入顾延的鼻尖,也成功的让他回了神。 顾延一把推开阻拦的人,大步跨入了殿中,连抱着孩子的碧落看都不看,直直朝着床榻走去。 洛妤还在喘气,刚刚的生产花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阿妤,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顾延无视宫女异样的神情,无视洛妤满身的鲜血,直接将人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仿佛怀里的是他的全世界。 “王爷~”洛妤的声音很哑也很低,仿佛这一声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闭着眸子,静静的靠在顾延胸膛上,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碧落见状,等两人分开后,再小心的将小世子抱上去,放到顾延的怀里。 顾延接过孩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孩子好软,他都不敢多用一分力气,生怕把孩子掐了。 反倒是洛妤瞄了一眼孩子,软着声儿,“好丑。” 文瑶笑了笑,“王妃,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等过些日子,就好看了!” “行吧。”洛妤咂咂嘴。 “阿妤,谢谢你。”顾延凝视着疲惫的洛妤,“休息会儿吧。” 谢谢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此生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