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重生打造完美家园》作者:清枫聆心【完结+番外】   重生了,她变成恋家狂。环境不来就她,她就创造环境。   赚钱是必要的,让邻居先富起来。事业是必需的,让朋友先做起来。开店是必不可少的,让亲戚先担起来。   让她当领导,千万别。让她当总裁,可不要。她就爱在完美的家园里,做个懒懒米虫。   可是,现在什么情况?男人一个比一个极品,一个比一个王子,一个比一个强大,让她太伤脑筋。   “你们中谁能先当米虫,我就选谁!” 她说出唯一条件,继续慢慢耕田——   楔子   澳洲M市,已是深夜。这里的文化,晚上六点后,闹市区的商家就关门了,人们惟有热恋餐厅和酒吧。   在市中心最火的三只猴子酒吧,充斥着酒精和高声笑语。吧台那儿,体形高大的西方人中间,夹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子。手里捏着高脚鸡尾酒杯,低垂头,似乎没精打采,和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再一杯马提尼。”她唤酒保。   因为出入这种当地酒吧的东方女人不多,酒保多看她两眼。黑色长发,瓷娃娃般细腻的皮肤,黑珍珠般的眼睛,很有韵味。他不敢猜她的年龄,能进来这儿,当然经过门口警卫的查证,但她看起来就像高中生。心里想得多,手上却不慢,将混好的酒倒进蓝色的酒杯,他递上去。这已经是第五杯了,他想劝她少喝点,听见客人们急催,也只好随她。   她叫韩水青,今年二十九快三十。   都说女人三十一支花,肯定是明日黄花。她不懂,自己一向乖巧,也不算笨,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她今天的悲惨世界?   七年前随出国风,她来到澳洲,圆了自己要读好大学的梦。金融法律双硕士,苦读三年,终于拿下,并且顺利移民。可是一个没有工作经验,学历高的外国毕业生在当地很难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屡屡碰壁之后,只能到处打零工,多是咖啡店和工厂之类的苦力活。为了存钱,她甚至还去过农场干过。那些太阳曝晒十个小时的农活,绝对不适合女人。她去了一次,晒掉两层皮,死都不想再去。现在,她在一家化妆品工厂里当小文员。   为什么混成这样?韩水青再一次叹息。父母为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卖掉房子。如今退休,本来还算过得去的家境变得窘迫。也不是没想过回国,但如今海龟派变成海沙帮,她这样的大龄留学生,回去也得失业。同期毕业的校友们个个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教她情何以堪。   她的头有些晕乎,眼前的东西左晃右晃,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疑惑张望,原来是酒吧,平时觉得非常奢侈,绝对不会来的地方。   可是,她今天怎么来了?不由得,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来看时间。对了,手机。都怪那个该死的国际长途。陆曼丽,这女人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居然不嫌电话费贵,特地打电话告诉她,白子西结婚了,而且老婆孩子同时拥有,双喜临门。   什么时代?明明是奉子成婚的丑闻,说得如此顺理成章。   白子西!蓝色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知道了,所有的凄惨都拜这个名字所赐。如果没有暗恋他,就不会成绩一落千丈。如果没有一落千丈,考了三流大学,她也不会憋口气,硬要出国。如果不出国,她也不会在这里成了无根的浮萍。   好想回家。那个山灵水秀的城市,如今还有她的落脚处吗?   “小姐,你一个人吗?”男人的声音。人声鼎沸中,居然还相当好听。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搭讪这回事。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该走了,不然一个醉醺醺的单身女子引起别人的误会,以为邀请一夜情。   “你喝太多了,还是叫杯水吧。”男人又说。   他离她很近,却没有靠上,保持着一点距离。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第凡内的,优雅绅士系列,并不浓郁,但闻玫瑰花香。她微微侧头,视力不清,勉强看到他的五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黑发黑眸,也是亚洲人,而且是混得很出息的亚洲人。   她虽然落魄到这种地步,却不愿意一夜情。右手一甩,同时跳下椅子,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小姐,需要我帮忙吗?”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听不出恶意,但心里却厌烦。好假!说穿了,好男人也不会上这种地方来。那脚步声追了两步,然后被人声淹没,她松口气。   推开门,夜晚的空气清冽。她猛吸好几口,胃里翻江倒海。   想吐!   她立刻四下看了看,瞄到酒吧旁边有条暗巷,赶紧过去,手扶着墙,弯下腰,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呼吸由急促变缓和,脑袋似乎有一丝清明。就在这时,她听到某种声音,倾耳。   “不要,你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有人在呼救。   她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胆子很小,要不然不会暗恋一个人十几年也不敢表白。可是,今夜她喝了酒,酒真能壮胆,所以敢往巷子深处走去。   “需要我叫警察吗?”她看到巷子尽头的黑暗角落有两道影子,一道狰狞,一道怯懦。   “滚,黄皮猪。”大概看到灯下她的长相,狰狞的影子不屑一顾,“管好你自己,否则会倒霉。”   黄皮猪?她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却要受到这种屈辱。回到家乡,也没有着实的感觉。她究竟是谁?又属于哪里?怒火窜上来。   “警察,警察,救命,这里有人抢劫。”她转头往外奔。   “妈的,你闭嘴!”那道影子立刻追上来。   “救命,快来救命,要杀人啦!”她恨,恨这个无法逆转的命运。   前面出现一个人,应该看到了她,赶紧对着大街喊了什么,就有人声和脚步急促过来。   “去死吧!”影子飞身扑向她,高举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腰间剧痛,韩水青踉跄着扑倒在地。手一摸,热乎乎的液体,鲜红。她不由想笑,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啊!她已经一无所有,现在连命好像也快没了。   有两个人把那个抢劫的家伙拖开,她拼命呼吸,却吸不到氧气,眼前渐渐泛绿。   “小姐,你没事吧?”又是刚才搭讪那个男人。   她后悔了,应该和他发展一下。这么优质的男人,就算一夜情也不错,总比失去一切后还凄惨死去要好得多。   可是,好像太迟了,她已经看不见了。   耳边吹来得恍若家乡的清风,带着江水独特的潮气,包裹起混沌的意识。最后一刻,默祷——如果可以,请带她的灵魂回家。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章 你差生 我差生   知了——知了——   停吧,别吵了。头在圈圈膨胀,韩水青皱紧眉头。冬天还有蝉鸣,这个不下雪的城市还真是什么奇怪的事都有。西瓜长得跟国内冬瓜一样大,冬瓜则和国内西瓜一样圆。家乡那些纤细怜人的吊兰,在这儿遍地粗叶狂野。凡是水灵灵的物体,在这儿就变得干巴巴。这一点,包括人在内。   “水青怎么还不醒?”细细嫩嫩女孩子的声音,很焦急。   “是不是要送医院?”另一个女孩声线微冷,却透着关心。   “很快就会醒的。”第三个女声听上去成熟得多。   韩水青睁开眼,天花板上转起风的吊扇让她愣了愣。多少年没见这个了?记忆回补,她被抢劫犯刺到腰,以为自己死了,现在看来是送到了医院。捡回一条命啊!老天还没剥夺她所有的希望。她心想,出院就买机票回去,捂在家乡,哪怕发霉,也不出国了。   “这不是醒了?”   视线上方探进的第一张脸,韩水青圆了双目。探进第二张脸,她得出自己在做梦的结论。倒不是说那两张脸奇怪,相反是十分熟悉的人。先不算两人同时出现在这张病床前的概率,她们身材脸蛋缩水,居然还穿着高中校服。顾芸芸,朱洁羽。一个是她的好友,一个是她的老邻,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真是个好梦,那时候的她们多无忧无虑!长大后,三个简直是难姐难妹,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老师,她怎么傻傻的?”顾芸芸问。   “难道摔到头了?”朱洁羽伸出食指,戳戳韩水青的腮帮子。   唔——痛!   韩水青反射性打开那只指甲尖尖手,叫朱洁羽小名:“羽毛,你老忘剪指甲,小心团委会抽查个人卫生时被逮到。”   “真傻了。又不是小学生,还检查手指甲?再说,咱们的学生团委会都是优秀人物,眼睛朝上看,不会低头瞧我们这些垫底差生。”朱洁羽不屑得撇撇嘴。她眉眼英气逼人,气质大方洒脱,像跳脱的野马。   韩水青却没注意到朱洁羽的话,摸着脸颊,心下大骇。为什么会有痛感?做梦的话,不应该会感觉到痛啊!她暗暗掐把自己的大腿,因为下手过猛,揪得眼角直抽。真得很疼!再看看自己,细细胳膊,小小白嫩的双手,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   “芸芸,你今年多大?”韩水青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十五岁啊。和你同年,都提早上小学,以前我好像告诉过你。”顾芸芸漂亮杏眼担忧着。皮肤白皙,瓜子脸,大眼小嘴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当韩水青以为是梦境时,场景却并没有覆盖着旧照片的色彩,也没有那种昏黄的,幻妙的空虚感。一切那么真实和鲜活,她的五感,她的思维,她的心跳冲破了梦的逻辑。   韩水青喜欢卫斯理套书。她记得有个故事是关于人死后脑波依旧活跃,附上羸弱的身体,也就是灵魂附体。那是不是说,二十九岁的她死了,灵魂穿越时空,回到了十五岁的自己身上?   她重生了!   这一认知让她茫然无措起来。她想回家没错,但没想过回到十五年前的家园。她对自己失败的人生非常后悔没错,但没想过回到十五岁的人生。   她胆子小,现下的状况,该怎么办啊?   “把这吃了。”女校医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德芙的吗?”习惯性问一句。   好吧,她不仅胆子小,而且还很挑食。所以,都说女孩子在国外会发胖,她却瘦成芦柴棒。   “不吃算了。要是再晕一次,就吊盐水。”校医说。   韩水青实在想不起校医的姓,但见她要拿走巧克力,立刻扔进嘴巴里,味道马马虎虎。   “可以回教室了。以后要吃早餐,低血糖有时是很危险的。”说着危险,又赶人。   顾芸芸和朱洁羽往床边左右一站,护法心切。她本来想赖会儿,稳稳心神再说,可如今看来不行。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夏日中的梧桐如金,风过流影,似乎可见时光穿梭。   一边是旧学区,阴凉的青石地,深绿的紫荆苔,小花园里的秋千架儿,历史悠远的藏青楼。隔开满是莲花的小小碧池,另一边新学馆刚刚落成。洁白的教学楼,实验室,电脑房,图书馆,室内体育馆,室外400米大操场,学生住宿区。   云上高中不仅是这个三级市的骄傲,更是全省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师资力量一流,校园环境一流,学生素质一流,家长本事一流。这所中学,聚集着才华和智商绝顶的风流人物,也聚集着家世背景不错,却不能讲出分数的问题儿童。   韩水青是以总分排名第五的成绩考入云上的,而且第一学期的成绩也不错。可第二学期,哎——她记得晕倒就是因为看成绩榜时,给过度刺激的。拿到手上光荣的成绩单,一片惨红。   “分数不能说明什么。”吊车尾的朱洁羽安慰她,“比芸芸不足,比我有余。”   “羽毛你要考美院,分数不是最重要。”芸芸是个老实千金,“不过,水青的成绩掉得太厉害了。”   “那姓白的有什么好?大半年你魂不附体。”朱洁羽直皱眉,“要不,帮你把他约出来,单谈。要不,就停止幻想,抛弃。”   白子西!韩水青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要陷入暗恋的苦海中去?别开玩笑了!好不容易的重生机会,要是不能改变凄惨气候,下辈子可能不得超生。更何况,白子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绝不!她这一生,绝不要再虚度啊!   “那我就抛弃吧。”新生命,新目标。她放开纠结的眉头,墨瞳乌亮。   两位好友同时惊讶,看着韩水青神情的变化。一开始她们是她讲述白子西时最好的听众。然后她入迷太深,她们就成了最大的鼓励者。最后她成绩下降,变成了老师同学口里眼里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经典例子,她们又成了最大的反对者。该劝也劝了,该骂也骂了,甚至不惜断交相威胁,水青却毫不在意。今天期末考成绩公布,水青的成绩跌到四十几名,三门不及格。她看完就晕,醒来后,吓得她们也不敢再劝。   “刚刚你说什么?”芸芸小心求证。   “Pass。”韩水青甩甩齐耳短发。她还是喜欢长发,自己的脸型其实也适合。   “说中文。”羽毛不接受。   上辈子说英文习惯了,韩水青纠正——   “从今天起,抛弃白子西。”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章 拯救妈 拯救我   韩水青说得斩钉截铁,芸芸和羽毛却非常怀疑。就像一个没肉不能活的食肉主义者,突然说他吃素,谁信哪。   “你们先观察着。”韩水青也知道,她一下子大转变,好友们不能尽信,“顺便监督。要是有任何靠近白某人的倾向,许你们先打后奏,我决不还手。”   嚣张的羽毛可抓到她话柄了,阴笑连连。   “以观后效。”温柔的芸芸真是个实诚孩子。   回到教室,同学们还在操场上做课间操,空荡荡的。   “芸芸,你就好了,不用补考。”羽毛坐到最后排,她个儿高。   韩水青和芸芸同桌,正好奇翻看着自己的文具盒,听到这话,才想到自己也有三盏红灯,分别是数学,英语和物理。那时候的脑子到底跑哪里去了?英语都没及格。耻辱!   想她从幼儿园到初中毕业,一路辉煌历史。成绩名列前茅,担任各种学生干部,最多时六道杠(小队+中队+大队长)外加一路长牌。在这里注明一下,这和她胆子大小或者能力高低无关。成绩好,老师就喜欢,喜欢了当然就让你当干部,这是学校千篇一律的做法。   如今所有的荣耀成为历史遗迹,成为不上进差生一名。要是补考不过,还得留级。OMG!她必须挽救自己于水火,应该还来得及。   “今天几号?”说到挽救,她想起件事。   “三十号。”芸芸说。   “六月三十号,周五。”韩水青站得太急,被椅子磕到脚。   她没记错的话,老妈和羽毛妈今天会进股市。股指之前一直跌,前几个月涨起来,很多评论说大牛市来了,所以老妈会大笔进仓。事实却是股指刚要跌半年,到明年初才是最低谷。因为股票亏得厉害,她家闹得鸡犬不宁。羽毛爸妈差点没引发婚变。   要阻止她们进场!   “下午没课吧?”有课她也不上了。活了三十年,胆子也是时候大上一圈。   “嗯,今天就是布置作业,发补课补考时间表,还有兴趣小组活动表什么的。文理分班名册开学前一周才公布。”芸芸尽心解答,虽然奇怪水青健忘,可能是晕倒的后遗症。   “那我先走了。”课桌里很空,大概考试已经结束的关系。水青把文具理进书包,单肩一背。   “咦?”芸芸尽管理解,还是发现今天瞪眼的次数委实多了点,“不舒服,要去医院?”   “没事,就是不想上。”她不瞒好友,回头对同样诧异的羽毛说,“要是有作业之类的,你先领着,我晚上去你家拿。”两家距离,十六级台阶。   拿着钥匙到自行车库取车,才犯了难。哪个是自己的车?虽然记忆力相当不错,但自己的车子很大众,事隔多年,她不太自信。还好记得班上那块车位,因为多数是住读生,车子不算多。她试了几辆车后,终于打开一把车锁。看着车上绑得一团糟的破红带子,自己的品味实在有待加强。   往校外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往教室返。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脸,水青感慨万千。要受过多少苦,才能回过头来品尝出这三年的美好啊!   经过门房时,看了看时间,十点。证券交易所刚开门三十分钟。   骑出学校没多远,听到有人叫她。韩水青一回头,羽毛飞过来。   “一起回去。”羽毛说,“芸芸担心你半路再晕。”   “是她怕我晕,还是你自己找借口逃课?”她太了解羽毛。   “你胆子那么小都敢逃课,没道理我落后。”羽毛果然招供。   这个也要比?韩水青没话说。她家住的前后三栋楼虽然老旧,邻里之间的感情却非常好。年龄相近的孩子好几个,从小玩到大。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处得像亲兄弟姐妹。最淘气捣蛋的那个担一季孩子王,当然那是十岁以前的事。现在顶多就是定期聚头,聊聊各自的新创举。水青以前属于乖乖书呆型,只有旁听的份。   “不回家?”羽毛看到方向不对。   “找我妈有事。”韩水青心想,羽毛来了也好,反正她妈也在。   证券交易所离学校不算远,十五分钟就到。今年交易所的人流量增多,静寂已久的股民又开始摩拳擦掌,殊不知那只是另一个陷阱。   一进去就吸了整鼻腔的烟味儿,呛得她眼睛起雾。还是网上炒股方便,不过要普及,也是好几年后的事。   “看见我妈没?”自家老妈喜欢这个时间进交易所,因为正好她出纳去银行,顺路就能弯过来。   “你妈我没看见,可是看到我妈了。”羽毛个头高,一掂脚175公分。她往东南角指指,“在那儿。”   两位妈妈应该在一起。韩水青赶紧看过去,羽毛妈正在电脑那儿看行情。   “我爸不让我妈炒股,她怎么还来?”羽毛眯眯狭长的眼线,“我告诉爸爸去。”   韩水青拉住羽毛,“告状就太晚了,得想法阻止她们。”   “我妈怎么会听我的?”羽毛想都不想回答,“惹火她,我耳朵就倒霉了。”   “那是你没病没灾,活蹦乱跳的时候。”韩水青也考虑过,“你别忘了,我现在低血糖着呢!一小块巧克力,踩了十五分钟车,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水青?”羽毛叫她。   “干吗?”她看羽毛有点困惑。   “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说话行事活泼得很。   韩水青想不能反差太大,手摸上额头,“真有些晕,想让我妈送我去医院。”   她这么说,羽毛紧张起来,冲过去叫自己老妈。   与此同时,韩水青看见了她妈姜如。一头新烫的卷发,身着笔挺的套装,干练职业的女性形象,好不意气风发。原来三十八岁的妈妈那么漂亮。她咬咬下唇,要让十五年后的母亲更漂亮。   “妈——”她脚步虚浮得走过去。   “青青,你怎么来了?”老妈上前,“不是上课呢吗?”   “姜姨,水青今天早上晕倒了。”羽毛和她妈赵君平加入,“说是低血糖,所以请了半天假。”   “啊!”老妈脸色大变。平日里对孩子严厉,也是因为一根独苗,所以期望很高,但最怕就是孩子身体有个好歹。“我说脸色白得吓人。老师也不通知一声,真是的。”   “我看,赶紧上医院瞧瞧。”羽毛妈也疼水青。   “妈,我不去,最怕上医院了。”韩水青拉着老妈的衣袖,慌忙摇头。钓鱼嘛,先放再收。   “不行,得去。”老妈说着,就带韩水青往外走。   “妈,咱也去帮个忙。”羽毛这话说得很好。   “姜如,我们一起去,人多好办事。”羽毛妈风风火火的作派。   “君平,股票怎么办?”老妈有些抱歉,“要不,你先下单?”   韩水青一听,别呀,谁都不能买!两眼一翻,就往自家老妈身上倒。   “妈,我要晕了。”双手用力往下扯老妈的袖子,偷眼看,吓得老妈面色惨绿。   “你不跟我一起买,我心里也不踏实。下周再看看。”赵姨说着过来扶起水青,“瞧瞧青青,我心疼得慌,快走快走。”   虽然装病的行为很孩子气,可是她才重生一小时不到。就算能口灿莲花,就算能把各种指标给分析得透透彻彻,大人们一定只当她胡言乱语,而且说不定还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她这时才十五岁,就得做符合年龄的事。性格的改变很正常,毕竟还没定型,容易被人理解。   下周?还有得跌呢!要是现在买了,周一就可以急得两位妈妈双跳脚。韩水青定心。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3章 补差班 拔尖班   一看到5张评价票,激动地我!感谢!   今晚加上第二更。   话说,满一万字我就要冲榜了,亲们,推荐啊,收藏啊,点击啊!   ------------------------------------------------------------   韩水青一大早到了学校。补课一个星期后,她渐渐找回踏实感,不再担心这是场镜花水月。   夏天的晨光特别亮,落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绿草凝水而娇,红花争芳而艳。几只小麻雀,在皂荚树间啾啾。深呼吸,空气中几乎可闻傍市而走的江潮起浪,可听走江船儿的汽笛声响。   她闭上眼,在宁静校园里,享受片刻写意。   啪——啪——击破如水柔和的空间,激起回声。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篮球场那儿去了人,手下正玩着球。她喜欢美国职业男篮,所以看出那人技巧不错,比不上专业水准,也算业余爱玩家。他身形挺拔瘦长,黑色体恤黑色运动裤,制造出吸引眼球的背影。本来盘着球,突然向后跃,双臂抬起,右手腕一推,球划出漂亮弧线,空心篮。他动作一气呵成,她的脑海却还在上映慢动作。飞扬在夏日中的短发,无懈可击的侧面,扬起的迷人嘴角。   白子西!   就这么不经意撞进来,打击到她尚建设半当中的心灵堡垒,因为心跳过剧,严重塌方。哎——这叫什么事儿?哪里不能见?偏偏他最擅长的篮球场!没事投什么球?投了也别中啊!穿那么好看做什么?校服多安全蒙眼!   啪——   这次没回声,因为不是篮球着地,而是她的后背让人狠狠拍了一下,差点被分泌过多的口水呛到。   谁那么狠毒!韩水青一记怨恨的眼神过去。   “先打后揍,你自己说的。”朱洁羽——羽毛来也,“我说你补课都那么积极呢,原来——”暧昧笑两声。   “别以为你物理补考成绩不错,就冒不切实际的念头。补考简单,我都及格了。”羽毛变脸好快,暧昧变严肃。   “说什么呀?”韩水青装傻,“我看篮球场有个笨蛋,大热天在打球,有病还怎么地!技巧全无。穿得那么黑,也不知道避热。哈哈哈——”笑得太干,回大教室喝水,润色下。   “你没认出来?”羽毛尾随而来,坐到韩水青旁边。非常时期,全年级不及格的一起补,开放得是阶梯教室,长条半环桌。   “距离太远,又只有背影侧面,我怎么知道是谁?”眨眨眼睛,无辜。   “是白子西哦!”羽毛相信了她,“九月开学就有全市英文演讲赛,各班英语尖子聚成一个班,从今天开始上两周口语强化班。白子西在美国上的小学,一口标准化美语发音连最好的沈老师也不能比,是最有希望夺冠的人选。”   “羽毛,你也暗恋白子西吧?”说得头头是道,韩水青踩她。   “听你说了一百多遍,记不住也难。”羽毛反击。   韩水青本想说既然自己都说过那么多遍,就不劳她再提醒。可想想自己本来有点闷的个性,就没开口。   “说起来,补课老师是沈月,她又要带尖子班,也不知道怎么上法?”看她不吭声,羽毛觉得态度良好,就换了话题。   韩水青无所谓得晃晃头,其实她今天还带了数学课本,打算潜伏在英语书之下。英语课本她趁周末翻了翻,半天就看完了。就自己的记忆,沈月喜欢好学生,上课也多是提问尖子。因为沈月相当有气质,男生也喜欢她,学起英语很拼。她周围总绕着一群成绩顶尖的,或外表出色的男生女生,热闹得很。像自己这种不起眼的,沈月不特别严厉,也不特别喜欢。这样正好,能让自己多补些别的功课。   不像补物理坐在最前排,韩水青窝在最后面的角落里,隐身。   过一会儿,上课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好多人。”羽毛趴在桌子上,“奇怪,看上去聪明相,也会不及格?”   “那些你看着挺聪明的人,是要参加强化班的。”发生过的事,韩水青当然有印象。   “两个班一起上?”羽毛坐直了,“不可能吧?程度完全不一样。”她课本单词都背不全,怎么跟得上那些尖子的水平?   “先上他们的,再上我们的。一个老师,一间教室,这样方便。”就跟山区里的孩子一样,一个班里一年级到六年级,一个老师分开教。   “我适应不了。”羽毛很不满意,“为什么不再找个英语老师来?”   韩水青打趣,“你跟校长去说。”   “张妙也来了。看到她,我终于相信要一起上课。”羽毛再度双手趴桌,细眼上挑,“还有,白子西和莫默也来了,就坐在张妙的旁边。看她一本正经,心里乐翻了吧。”   张妙,她们原来的邻居,小学中学一路同学,成绩优异,黑里俏的小美女。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名次总比韩水青低一头,因此对韩水青和她的那群伙伴生厌。去年她家搬走,韩水青才觉得背后少了一双睛睛火眼盯着。   没想到高中又同班,相对于韩水青的大幅度下滑,张妙始终保持着前十名的好成绩。虽然如此,她也从不跟韩水青和朱洁羽说话,只和尖子们有说有笑,比如班长白子西帅哥,比如学习委员莫默俊男。   “其实莫默不比白子西差,一双勾魂眼,挺鼻梁,玫瑰色薄唇,笑起来很阳光,脾气也温——”声音嘎然而止。   羽毛能把狭细的眼抬成橄榄形,额头多出三根线。   糟糕,她竟然把话给说出来了,韩水青顿时尴尬。可怜她的小胆!最近躲猫猫太勤了。   “开玩笑的。”韩水青找出水壶,喝了两口。   “我太激动了!”羽毛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的眼里终于有别的男生!苍天哪!”得赶紧告诉芸芸:暗无天日的,水青的迷恋,即将烟消云散。   噗——水喷出来,撒成雾花。还好前面没人。   “那你再说说白子西的样子。”最后考验一下。   韩水青突起玩心,“远看如莲之谦谦君子。近看丝亮短发,飞眼峰眉,刀雕的鼻架,天真的唇角,如光如水的气质,令无数飞蛾扑火**,尚死得无比愉快。”   “不要再说了!”羽毛捂住水青的嘴巴。这家伙语文太好,直说得她浑身起寒颤。再看看被描述的对象白子西,就算没那么好看,脑海里把水青的词一配上,还真是越看越出色了。   韩水青拿开羽毛的小爪子,不苟言笑说道:“老师来了。”   一缕阳光投在韩水青身后,为静静的她编织出影子,令羽毛看得有些出神。   假期了,和其他女生急着换上缤纷的夏裙不同,她还是穿着校服。云上的校服说是说跟着最新潮流,但总是偏大。女生的白底紫边短袖衫跟中袖差不多,而且看不出腰身,深紫格子裙一定盖没膝盖。她只是简简单单把袖子往上挽起条宽边,将后衣摆折成凹形褶皱,妥帖收在裙子里,立刻显出好看的细腰。裙子的长度没变,但每条摺边笔直,美丽大方。一向平板的齐耳学生头,束起个高高的辫子,俏丽可爱。   她们从小长在一起,彼此早就忽略了五官长相,熟悉到只要看到影子,就能喊出对方的名字。   但是,那一刻,羽毛不确定起来。明明是熟悉的脸庞,她却仿佛看到一只蝴蝶,乍现在耀眼的光芒之中,以退茧成蝶的惊人艳丽,将超越以往一切的辉煌。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4章 英英语 美英语   “起立!”   到底是拔尖班,修养素质不一般,还有临时班长负责两周的事务兼喊话。   韩水青听到起立愣没反应过来,直到羽毛拉她,才赶紧站起来。响亮的老师好,虽然多数发自与前几排的尖子兵们,让她也好好回味了一番。   人的年龄越大,群体感越弱,个体感越强。这儿指的是成绩处于中下游的学生。一直在上游的学生则双感会同时增强,需要的只是自我调节。虽然占用更多精力,但对于深得师长父母们喜爱的他们而言,游刃有余。   沈月说明两班同上后,交待补习班自习英语的十课内容,然后开始拔尖班的辅导。   她一上来就用英文介绍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时不时让学生们说出自己的想法。在水青听来,千篇一律推崇和赞美,包括白子西在内。他们多数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居然还讨论得挺激烈。   每每轮到白子西发言时,字正腔圆的美语流畅过耳,再加上他的中音微沉,就算不太能分辨好坏的人也能听出他的优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由他念来,仿佛森林中的幽泉,精灵般的绿。水青相信他同自己一样,在英语上下了很大功夫。天生的语感固然重要,但在非英语的环境里,想要维持高的水准,其实很难。   她向来认为莎士比亚所写的文字和纯正的英国发音最相配。白子西虽然美语不错,还是欠缺了英国特有的文化底蕴。不过,他毕竟才高一。想当年,她好像除了出丑,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历经重生,快三十岁的她,再次看见白子西,却完全不能把他当少年来看,可见这人真的很出色。好在,全仗心里一股怨气和海外生存法则,才能和他远远保持距离。   这时补差班的阵容一头雾水。既听不懂,又不能把沈月规定要复习的课文看进去。不免窃窃私语,不免声音稍稍大起。   韩水青正看数学起劲,一支笔在纸上刷刷做题。虽然听见沈月高声说话,却没注意教室里刹那的沉寂。一根纤细玉白的手指在她草稿纸上点了点,才令她抬起头来。   沈月阴沉着脸,眼眸里很是不满,正不悦得看着她。而且还不止沈月,两班人马都盯着呢。   韩水青暗暗叫苦,用零点一秒的速度瞪羽毛,怪她没尽到警钟的责任。羽毛微微耸肩,无奈神情的意思是,沈月绕另一头杀到,她没能查获。   “这位同学如此忘我的做数学题,应该对英语补考很有信心了?”沈月问。   韩水青发现她还是对着尖子们的时候漂亮。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既然这样,请你用英文谈谈对莎士比亚的看法。毕竟你表现得那么轻松,我也不能当你是一般补课的学生,只要你说出和他相关的十句话。”沈月很认真地要求。   云上的老师们相当自负,各有各的教学方法。校方只看分数和升学率,不会干涉他们,尤其像沈月这种能让最调皮男生偏科的老师,更是学校的压箱宝。   一般学生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如何表现?离开校园太久的韩水青有些犹豫不决。羞愧的无地自容?低头道歉?那是好学生的反应。她可是差生,心理年龄比沈月还大,所以抬头,挺胸,目光与之对视。   不就是莎士比亚吗?她选修的可是英国文学,写过洋洋洒洒莎翁四悲四喜万字言。压缩成十句话,老实说,她还比较伤脑筋。   “莎士比亚,从我个人角度而言,并不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处于当时羸弱文化的英国,他的出现没有同期竞争者。或许是他的运气。私生活混乱,又是瘾君子的他,毫无值得我学习借鉴的地方。他的经典作罗密欧与茱丽叶,两个半大不小,还不懂爱情为何物的孩子,只会以貌取人,还敢大声说爱,甚至丧命的莫名其妙,实在让我遗憾。”   韩水青歇口气,默默数了数,五句。拿起桌上的水杯,她喝一口。放下杯子,看到同学们双双眼白大于眼黑的珠子,再看沈月空白的表情,她才记起高中生上课不可以这么大咧咧的喝水。居然当自己在读硕士班,都是这个阶梯教室的错。   一不小心,眼角瞄到白子西,总是淡然的脸上居然挂起趣味的笑意。两人虽然同班,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上尘。身为班长的他,不像莫默那么活跃,不主动接近同学。不过因为接近他的同学无数,没人注意到他的疏离感。而她,不敢靠近,反而看得很清楚。   “抱歉,我忘了这是上课。”韩水青不是那个只要白子西在场,就大脑停摆的女孩了,眼波流转回来,从容不迫得继续,“然而,从客观角度来说,莎士比亚确实是英国最伟大的戏剧大师。他深刻卓绝的洞察力,出色运用的文字,剧情的完美安排,让人无法否认他是天才。在角色塑造上所显示的人性弱点和现实意义,即使放在今天,影响依旧深远。西方评论他的四悲四喜几乎无缺陷。所以,撇开我个人的喜好不谈,莎士比亚的戏剧,包括他的十四行诗,是研究英语古语的结构和用法,以及英国文化最经典的范本。”   她的声音消失后,寂静得连知了都不叫了。   取代沈月空白表情的是不可思议。且不说这个学生精辟独到的观点。纯正的英国伦敦腔,思维连贯性的一气呵成,仿佛英语是她的母语。单听发音的话,根本感觉不出是中国人,而且还是个高中生在说英文。   韩水青看沈月不说话,心下忐忑,“老师,我为刚才开小差的行为道歉,以后不会了。”说英语太兴起,没留意从莎士比亚这个名字开始,她就没说过中文。   “你英语期末考几分?”沈月说得是中文。理所当然,因为是教学内容以外的东西。   “56分。”丢死人的分数,她回以英文。   “英国发音从哪儿学的?”中文。“新闻。”英文。   “刚才那些观点是你自己想的?”中文。   “前半部是我的想法,后半部是刊物杂志上说的。”英文。   “你可以不用说英文了。”中文。   “我没说英文啊!”英文。   韩水青半张着嘴,她说得不是英文,难道还是中文?这就是出国造的孽!好好的母语不能说,连好些中文字都忘记怎么写了。   “Sor——对不起!”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既然你为刚才的行为道歉,而且也完成我提出的要求,就算了。”沈月想,在这个学生面前,她没有说英文的信心,“坐下吧。希望你认真听讲,口语和书面语是不同的,基础要扎实。”这是唯一可以拿来说的借口。   巧合吧?或许正好是熟悉的题目,毕竟莎士比亚众所周知,只要看过些英文杂志,就应该很轻松得回答出来。沈月在接下来的课里,时不时看看韩水青。她不是自己的学生,所以也不知道名字。但无论如何,一个英语考不及格的人,能说这么好的口语,让人介怀。   感到打击,沈月突然觉得自己挑选出来的英文尖子们,除白子西以外,都显得有些稚嫩。对于自己信誓旦旦夺全市第一名的愿望,也不那么确定了。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5章 别得意 别挑衅   一下课,羽毛拉着水青就往外走。   “你最好什么都别问。”水青还不能完全调试过来,从前生里。   “水青,你今天的壮举简直替我们这群弱势团体出了口恶气。”羽毛抢着说,“我没任何疑问,你本来英语就很好,要不是那什么——瞧见那群尖子的表情没?全部重创!再瞧我方,春风得意!”   “太夸张了。”那时要应付老师,她眼角余光当然没法看全一整个教室。   “的确很夸张。”骄傲的语调,本人更像一只孔雀,张妙来了,“英语不及格的人,我还曾经把她当成对手,丢脸。”   “那也是丢你的脸。”羽毛替水青出头,“你就那么喜欢嫉妒水青啊?有本事,把你洋泾浜的英文改头换面。我要求不高,不用BBC,只要ABC念顺就好。”   “羽毛,算了。”水青出声阻止,这种幼稚的挑衅,激不起她半分火花。   张妙却涨红了脸,自己一直以为口语比不上白子西,那也是第二顺位。今天听韩水青的英文,惊得她莫名自卑。   和韩水青从小比高低,她总是被压打。好不容易进高中后,喜滋滋看着韩水青一落千丈,心里不知多得意。才认为自己可以对她不屑一顾,谁知跑出来今天的事。久违的危机感,竟像野草般疯长。   “口语好有什么用?高考又不考。你好像有三门不及格,这样下去,考得了大学吗?听说你也选文科,千万别跟我一个班,拖累全班后腿。”张妙辣辣呛声,“朱洁羽,你总跟在她后面,跟屁虫啊!”   水青心想,至于嘛,这么点小事,而且都没办法追溯根源的敌意。要是只冲自己来,她无所谓,可是她十分不喜欢听张妙侮辱羽毛。   “平时成绩再好,只看高考一次总分。说到跟屁虫,我好像常常看到你跟在班长后面。”她点到即止。   张妙脸色铁青,配上咖啡色连衣裙,显得皮肤更黑。嘴巴嚅动半天,冒出来一句啼笑皆非的话。   “你诬蔑,我要去告诉班长,请他评理。”说完,就往教室里走。   水青和羽毛面面相觑。接着,羽毛捧腹大笑,眼泪乱爬。   “告班长?她当自己小学生啊!怎么不告老师去?”太可笑了。   水青也忍俊不止,她不过把话扔还给张妙,可张妙的反应好像被她说中了心事一样。难道张妙也喜欢白子西?同样都是暗恋,为什么自己的成绩就差了呢?要反思。   两人在走廊里笑得张扬,都以为张妙说说而已,直到看见白子西和她走出教室,往她们这边过来,才意识到张妙是认真的。   “有病啊她!”羽毛偏过头,对水青吹耳风,“你撑住,同志。”   水青扬起眉梢,眼眸收敛笑意,倒映着那修长的身影,回投到他深沉如夜的眼瞳中。第一次正面大交锋,前世之深爱,今世且算宿敌。如果是宿敌,她怎么可以放过这次挑衅?上辈子,她一直以他最好的朋友知己居之,他结婚却还是别人通知她。气越吹越大,一个人的心情要变差,戳破自己的谎言就行。   白子西和她视线交集的霎那,掠过悄然迷惘。印象中老是低头小声说话的韩水青,那身午后阳光甘心停留,竟亮到让他眯眼。随着他走近,她嘴角略略勾起,右边脸颊的小酒窝亲善得让他几乎错认微妙的嘲意。   “韩水青同学。”很客气。如果不熟悉,他都会加同学二字。一般人这么说的话,只觉虚假。可他不会,还感觉被尊重。   “白子西同学。”水青回应。   如果白子西的称呼让听者捉摸不出态度和情绪,那么水青这一声,没人会错过漫不经心中刻意的伪善。   白子西自己都没察觉眉头皱了起来。没人这么叫过他,包括老师们。所以她学他叫同学时,让他非常别扭。就像穿反了衣服,带错了书本,不自在。一时间,竟忘了找她的目的。   “白子西同学。”水青觉得有意思。   按照原来的剧本,要到高二才和白子西有交集。虽然读理科班,但他是沈月的得意门生,也是英语课外班的班长。而她为了见他,咬牙上那个班,哪怕垫底。在自己不断制造偶遇的情况下,两人成了朋友,他对她知无不言。读书精力全耗在这个家伙身上!结果自己考不上好大学,还眼睁睁看他上名校,交女朋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傻人!   想到这儿,她哼了一声。   白子西被她一哼,终于想起正事,说道:“你对张妙说了些——嗯——不太好的话吗?”女生吵架,为什么也要他管?虽然维持同学之间的和睦,是班长职责。可张妙跑过来跟他告状,像幼儿园的小孩子,他见了就头大。   “算不上不好吧?”羽毛放她和白子西单挑了,她就要自救,“只不过对某些事某些人的看法不同。”   他莫名相信她,“有到需要互相道歉的程度?”   “没有。”要道歉也是张妙要做。   冷静,睿智,说话不尖刻不娇气,和他认识的大多数女生不同。白子西仔细看看她,说不上特别好看,文文静静,挺细气。那身校服,他还没见有人能把它穿得那么娟秀。   她对莎士比亚的见解,以及说英语时那种自信和气质,竟有高高在上的英国贵族之感,令他很难不受震动。美语被英国人称为乡巴佬口音,他根本不以为然,还觉得伦敦音乡土味更重。直到今天,韩水青纯音纯调叙述着英国最出色的大师,他才明白,只有英国口音才能真正释放出莎翁的魅力。虽然她并没有读任何一首十四行诗,但他可以想象她清泉落雨般的音色,定能吹开来自十六世纪的云雾,揭开十四行的美妙面纱。   “那没事了。”白子西打定主意,不掺合到这件事里。   “班长!”张妙跺脚。   白子西没理张妙,说要上课了,转身就走。   张妙一看坚强的后盾都遁了,她白韩水青一眼,只好也走了。   “跟得就是很近啊!”水青对晾着自己的羽毛说。   “她小小年纪,不学好。”羽毛说完这话,又补一句,“恭喜你改邪归正。”   “别再拿这件事来说,我都说抛弃了。”老说老说,就像知了知了,闹。   此时的她却不知道,在白子西心里,韩水青这个名字第一次有了重量。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6章 离上草 陌上耕   七月的第四个星期,水青的暑假真正开始。   虽然发生一段小插曲,但总算补习课都结束了,考试结果也不错。除了英语她故意算着分数答题,物理和数学展现真实水平。她的理科是弱项,太费脑子。读文科的话,物理可以不管,但数学要多花点功夫。她打算用暑假剩余的时间,把几门功课复习预习一下,主要是温新自己的记忆。   看看自己的书架,杂七杂八的小说游记不少,参考书一本也没有。也对,那时候自己根本没好好念书。还是去买几本习题做做。这么想着,拿了零花钱,打算去书店。   正要出发,听到后阳台有人叫她。跑去一看,是叶妈妈在楼下。   “青青,你妈打电话说中午赶不及回来,你就在我家吃饭吧。”叶妈妈慈爱得笑着。   “好。”她才想起还没吃午饭。   看看身上挺整洁。白色纯棉体恤,黑底白点小裙子,新买的。她刚来那几天,看过衣柜,发现品味不是一般差。要么大得像麻袋,要么颜色过于老成,害得她只好穿校服。一考完试,她就拉着老妈逛街,买了几件简单清爽又合身的。老妈直夸她眼光变好了,殊不知她眼界宽阔着呢。想想这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老爸是农业局文秘科长,老妈是贸易局会计部的副科。   到楼下,大门敞着。叶家帮工阿姨盛饭,叶妈妈在摆碗筷。   “青青,快坐下。你妈说这几个星期都在补课,我就炖了你爱喝的老鸭煲。”叶妈妈招呼水青。   叶爸本来和老爸一个单位,后来下海做贸易生意,很是红火。房改后,买下隔壁单元,打通成一户,是邻居中条件最好的人家。叶妈上班的公司不景气,年前索性辞了职,暂歇在家。   水青接过叶妈盛给她的汤,谢过,却不急着喝,目光往房子里探了探。   “我家那臭小子又不知窜哪儿玩去了。不用管他,咱们先吃着,他饿了自然会回来。”叶妈看出水青的意思。   “离离中考成绩出来了吧?”水青问。   “出来了。刚过职高分数线。请那么多家教,你叶爸说值。我还怕他初中毕不了业,现在总算能放心了。”叶妈拍拍心口。   能放心才怪。那家伙就是根鱼刺,哽在喉头,让人难受。上初中就不省心,和一些品质不太好的家伙混在一起,目前只是萌芽态。水青知道他上职高后,会认识更多的狐朋狗友,学得很坏,还犯事蹲大牢。急得叶爸四处求人,叶妈气得脑溢血半身瘫痪,好好一个家毁成渣。她记得他被判进监狱的那天,抓着她的手,哭得像当年那个邻家男孩。他本质不坏,只是走错了路,选错了朋友。   “离离其实很聪明。”水青慢慢喝口汤,吃了那么多年邻家饭,桌面上多是她爱的,“好像他常一起玩的那些朋友也考上了职高。真好,上了高中还有那么多初中朋友。”   她天真得露出羡慕的表情,叶妈的脸色却落了下来。   “青青,你怎么知道的?”赶紧问问清楚。   “听小宝说的。他们小学部离得近。”水青把另一个邻居小友拉出来。   离离最近不着家,是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叶妈都不敢跟叶爸说。他们要上一个学校,三年哪!还得了。   “听说我们学校今年扩招两个加强班,学费贵,不过分数没那么严格。本来还想,要是离离跟我和羽毛一个学校,彼此照应多好。”水青好遗憾得叹气。   叶妈眼睛一亮。她向来喜欢青青,从小品学兼优的孩子,看着特别放心。如果离离和青青同校,他还不老实?叶妈让水青自己吃饭,跑进屋打电话给叶爸去了。   水青嘴角的笑容已变得狡猾,挑开大葱,夹根嫩笋,放进口里,味道真好。自家老妈得来取取经。   因为吃得太专心,等到眼角余光察觉有人盯她时,旁边座位占了个影子。   “盛饭!”那人碗都懒得递,一手撑住腮帮子,脑袋歪歪,老是滴溜溜转的乌瞳半月眼勉强撑开条缝,一副困盹的模样。   水青没理他。这才放榜几天,他头发染了一簇蓝,整出个野草窝。   她不动,阿姨赶紧拿过碗去。   “不用你,我让她去盛。”小少爷手指点人头。   阿姨知道俩孩子好时彼相无猜,不好时针尖麦芒,别人插不上手,于是瞄瞄水青,她却无动于衷,吃得正欢。   “盛个饭,我去也一样。”孩子斗气,她一个大人竟然巴着避。   “不用您,阿姨。”说敬语的是水青,“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能玩通宵的小孩子,精力旺,得多运动。”   水青拿过阿姨手里的碗,往他面前一放,双眼挑着,“叶陌离,自己去。”   阿姨立刻闷头吃饭。惹不起,躲得起。忍不住偷眼瞧,说来也怪,平时文静,天黑不敢单独出门,一只蟑螂就能引发十分钟尖叫的女孩子,却是叶家天不怕地不怕小霸王的唯一克星。   叶妈妈总当笑话讲。说刚搬来的第一天,水青和她妈下来打招呼。小霸王那年五岁,一见水青,哇哇大哭,直嚷怕怕。从此只要他淘气不听话,就请水青来制他。这种情况直到上初中后才少见,因为两人不太见得到面。想起来,多是水青要来,小霸王就走了。   叶陌离听到水青那么不客气,眼睛由半月成了满月。她可是在他家蹭饭,凭什么嚣张?可是再一次,他被她眸子里琥珀色的光亮灭了志气。大丈夫能屈能伸,盛饭就盛饭。嘴里嘟嘟囔说什么没玩通宵。   “你妈告诉我,你考上职高了。”波澜不惊的语气。   叶陌离头也不抬,嗯声低不可闻。该庆幸水青的优秀,考进他仰望不到的云上。这样,两人同幼儿园,同小学,同初中的命运终于结束。自由的职高,他来了!   “还不错。”她话中带笑意。   她真心的?叶陌离扬脸看水青,顾不得嘴边还有饭粒。她小脸上笑容甜丝丝的,像流动的明快小溪。   “对吧?我也觉得不错。”看到她开心,他就放心,“职高也有一定的升学率,只要我用功一下,能考个二本。”   水青心中好笑。骗谁呢?他从来对考大学没兴趣,仗着叶爸能赚钱,只想混到高中毕业,然后可以海阔凭鱼跃。   非常了解他的志向,她说得却语重心长:“嗯,让你爸再请个好家教,一本也有希望。”   “那是。”别说一本,二本,大专他都念不上,就自己的烂成绩,心里雪亮。   “臭小子,舍得回来了?”叶妈打完电话出来,乐呵呵。看来叶爸也同意,就欠找准人脉。   “妈——”怕老妈把自己在外面过夜的事说给小克星听,使劲做眼色,“我才出去多会儿?两小时而已。”   知道儿子怕某人得很,叶妈也不拆穿,只坐回位置,帮水青夹菜。   “青青,你什么都好,就是挑食,不爱吃蔬菜。胡萝卜丝我用高汤煮过,没什么生味儿,你一定得吃两口。”说着夹了两大筷。   这哪是两口吃得完的?水青垮着脸。   “妈,你偏心啊!胡萝卜给她吃完了,我吃什么?”叶陌离一筷子过来,夹取水青碗里大半。   “这孩子,盘里有,你夹青青碗里的干什么?”叶妈心里惦着儿子升学的事,没看出来,就想他怎么皮得没边儿。   水青才不感激他,把剩下胡萝卜一口塞进嘴巴里,高汤煮过,还是有胡萝卜味儿。皱皱鼻子,囫囵吞。   阿姨在边上倒是旁观者清,俩孩子又默契上了,哎——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七章 凌云步 青云梯(上)   这天吃过晚饭,水青才要进房间看书,老爸就叫住她。   “青青,别整天闷头看书,看会儿电视去。”   “放暑假呢,神经别绷太紧。”老妈也说。   父母难为。孩子成绩差了急,孩子身体差了更急。爸妈之前她优秀的时候不管她念书,成绩退步,他们对她还是有信心,只认为没适应高中生活。低血糖事件浅浅盖过三盏红灯,最近看她那么拼命读书,欣慰之余又担心身体吃不消。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她都看过了。于是,小步去搬张椅子过来,端端一坐,“我坐这儿陪你们聊会儿天?”   “瞧我家女儿就是乖。”老妈笑着从厨房拿来半只瓜,插了个小勺子,递给她。   一家三口坐在厅里,爸妈摆起棋盘,水青挖着瓜肉,小口小口吃,顺便看爸妈下象棋。简单就是快乐,所以只顾往前冲的时候,应该回回头。说不定就发现,努力追求的东西曾经得到过,不过被自己无意丢弃了。她出国的目的之一是为了给父母愉快的生活。现在这一幕,三个人多愉快。原来她苦心追寻的,早就在眼前。   “老韩,今天局长问我有没有意思担任万伊购物中心总经理,让我考虑一周再答复他。要是愿意,他可以推荐我参加人事考核。”老妈跳马。   “万伊?你前一阵不是说还没建吗?”老爸走炮。   “是还没建。但地点已经定了,工程上星期开始,三个月内完工,现在要组建领导班子。”老妈挺兵。   “下企业啊?”老爸想了想,也挺兵。   “还是集体制。虽说是当一把手,上头压着的领导多得去了。”老妈出车。   “职位上是同级,但职称上比你现在低一级。”老爸走双炮。   水青听出意思来了。万伊购物中心不就是日后人潮最旺的万伊购物广场的前身?改制后,万伊的总经理就变成了大老板。难怪每次回国和她逛街,走到万伊时,老妈都不太痛快的样子,原来曾经有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可不是,也不知道局长安什么心。”老妈飞象,“照说他家那位还是我要好的同学呢。”   不是啊,那局长很好,非常好。水青有点心急,勺子不小心撇出去,溅起西瓜汁。   “而且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建起来后,生意不好又怎么办?”老爸谨慎派,才出车。   “我星期一就去回了。”老妈吃了小兵。   “妈,机会很好的,一把手就是老总,多神气。”水青念着自己是孩子,应该幼稚点,天真些。说出来却发现这话对老妈改变主意毫无帮助,而且可以说极蠢。   “你还小,不懂。你就升高二了,你爸又忙,我真要当了总经理,哪来时间照顾你?饭都没人做。”老妈果然把她否决。   “青青,大人的事你长大就懂了。”老爸还能安慰她。   水青后悔刚才太没心眼,或者太多心眼。搞砸了开头,要想再一本正经跟老妈说大道理,她肯定先入为主,听不进去。   “妈,我就觉得事情挺大的,先别急着回绝,好好考虑几天再说。”缓兵之计吧,水青暗暗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话我同意青青,仔细想清楚得好。”老爸站在水青这边。   “我再想想吧。”老妈答应了。   父母回到中断的棋局,接着高下。水青心不在焉,瓜肉吃到嘴里也没了滋味。该怎么样才能让老妈改主意呢?她也得想想。   她虽然知道未来的趋势,但受到自己年龄的限制,不能大张旗鼓做很多事。还好,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家乡真正的飞速发展也要两三年后。到时,她已经上大学,那要方便得多。   万伊的事如果水青不知道,她也会想办法让妈走上经商的路。因为她太清楚将来的老妈会如何后悔,错过改革开放巨大的浪潮。她同时也深信老妈有这种能力。从人民商场的小会计做起,直到今天政府机关的副科级别,出生于农村,一直靠自己努力到今天的妈妈可不是普通女子。   十五岁的她要说服一个成年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展示自己的能力以获得认同。但是,有一点,她的父母与别的父母不同,他们很开明。大概是水青从小十分优秀的关系,爸妈在宠爱她的基础上,还给了一定的尊重。她说的话不是没有分量,只要运用合理,甚至会被她灌输的观念潜移默化而不自知。   要说服妈妈!首先,就要说服自己。水青把它当作硕士课程时的一份大作业,全神贯注起来。   她先跑了市立图书馆,翻看很多国外国内的杂志,找出十大成功的名牌购物中心,用三天时间,认真做了案例的全面分析和归纳总结。她没有藏藏掖掖自己的文字水平。要想不被忽略,必须将父母对她的尊重最大化,然后在平等的基础上,向他们展示超越年龄的智慧。   借了很多相关资料回去,有意放在家中各个显眼处。老妈一开始随手翻两页就放下,后来却越看越认真。到有一天,老妈太专心,以至于把菜彻底炒焦,水青觉得是时候了。   第二天,她起个大早,随老爸上街买菜。老爸宠女儿,天经地义。所以也没特别留意今天的菜色和以往不太一样,反正读书的孩子最大。   中饭在叶家解决,叶爸难得也在。她和叶爸聊了好久,然后邀请他们晚饭前来一趟,就回去准备了。   一个人捣鼓了半天,等全都弄好摆好,就听见老爸老妈在门口说话的声音。还真巧,两人今天一起进门。   “爸,妈。”水青一手一个,拉他们坐进沙发,“我要求召开家庭会议。”   这是有先例的,一年总有那么几次,只不过之前讨论得都是她的事,比如说上什么中学,考什么高中之类的。   “老韩,咱女儿是不肯放过我了。”妈妈笑着说。她是谁?十六岁一人进城,最先学会的就是看脸色。   “这点像你。”爸爸是学术派,常年和农作物打交道,写得一手好企划,为人耿直,但也是单身闯江湖。   “像你会读书。”老妈谦虚。   “像你会变通。”老爸也谦虚。   水青一看,啥情况?家庭会议变成彼此吹捧的大会了。   “爸妈,我绝对集你们的优秀基因于一身,不用怀疑。”她假咳一声,“不过,还是请专心开会。”   “行啊,讨论你老妈我要不要去万伊的事,虽然总说你还小,该懂得也懂了,就听听你的说法。”老妈是新潮长辈,对新事物接受极快,这也是她爽快送水青出国的原因。她认为,视野要宽阔,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人一生不应该局限在狭小范围内,什么都没经历,就这么过,等到临老回顾,发现雄心壮志只是用来想想,自己根本没去做过。   “先不说该不该去,我要讨论现状。妈今年三十八岁,财务科副科。林叔叔,你们办公室的头儿,年龄和您相当,能力和您相当,资历也和您相当,但他是大学毕业,您是财专毕业,还是后来考的。他属于安稳型的,对目前的位置相当满意,常言要熬到退休。您认为十七年内,不耻于奉承拍马的自己,越级跳的机会有多大?”反正她的记忆里林叔确实一直呆在同个位置上,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老妈,很悲惨得被压得翻不了身。倒不是林叔很坏,而是级别问题,关系问题,还有性别问题。等这些都不再是问题时,就有年龄问题了。   的确毫无机会!姜如看着自己的女儿,已不再有笑容,全身心正视起来。   第一击!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8章 凌云步 青云梯(下)   水青才刚刚开始而已。   “您在人民商场做会计的时候,常跟爸说,部门经理的眼光不如您,销售的能力也不如您。事实是,有段时间您下部门去帮忙,确实也做出了成绩,所以才调到局里去的,不是吗?对百货那么了解的您,购物中心只是扩大了的百货形态,局长认为您有经验,所以才愿意推荐,是对您能力的肯定。”她顺便为这位局长伯伯正名。   “人民商场如今很不景气,人们都不去买东西了。购物中心像你说的,是扩大的百货形态,那么会有人流量吗?”老妈反击了,“而且三年前就尝试过一次,不到两年就关门大吉了。”   “这不是概念错误,而是形式落后,无法跟上进步的时代,必然要被淘汰的结果。购物中心是从西方引进的新形式,从货源上,从服务形态上,从管理模式上,以及中心本身设计上,更贴近人们日益改善的生活品质和购物方式。两年前,咱们市中心才多大,只有一条可怜巴巴的步行街。现在,新气象不是慢慢起来了吗?芸芸她妈嫌街上没有像样的商店,一个月就要跑H市几趟。叶妈帮叶爸买西装,不也去H市?像这样条件好的,咱们市里可不少。有了相当的客户群,却没有容纳的地方,就是购物中心的机会。”水青把自己做的作业递给老妈。   老妈略略浏览,喝——有图表,有数据,有实例,一份整整齐齐的报告,看得她掩不住惊讶。   “咱们市虽然不大,但地理位置奇佳。背山靠江,一江通海,有省内最大的港口码头。国家还给咱们保税区的权利。日后人会越来越多,各行各业也越来越发达。妈妈,您见识过全国各地,难道认为五年后,咱们这儿还是现在的样子吗?历史上多少东西,刚出现时受到质疑,到今天已经是生活的必需品。更何况,已经有失败的例子摆在那儿,万伊不会成为倒霉的牺牲者。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备全了?您告诉过我,人要看高看远。也跟爸抱怨过,势单力薄,不能干出一番事业。这个机会就在您面前,您要老来后悔?”深谙老妈的事业心,要捕获。   第二击!   “当这个总经理,我就没时间照顾你和你爸了。”这个理由对妈妈来说很充分。   “别算我,我怎么都容易养活。”爸爸投降了,因为他也很了解他的妻子。   “好吧,你不算。那青青呢?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淘米都不会。”在做家务这方面,她有点过宠这孩子。   “你放心,青青伙食我们家包了。”叶成,也就是叶爸呵呵笑着进来。   “大门没关,我们走到楼梯口时,听到些。”叶妈也笑。   “姜如,青青说的没错,这是个好机会。”叶爸生意人,见多识广,“时代在变,我们也要变。机关虽然是铁饭碗,咱们能甘心那千八百的吗?多年老邻居,我直话直说。你帮我那么多忙,早就觉得你是块做生意的料。趁如今政策好,下海去。而且,这两年大城市开始试点改制,要是顺利推行,万伊一改制,你就是大老板。”   “姜如,我也赞成。连我都想自己做生意,你那么能干,准行。”叶妈说。   “美华,你真这么想?”老妈早就晃动了。   叶妈,全名戴美华,说道:“你要是当了万伊老总,得给我间好铺面。”   大家齐笑。   水青跑进厨房,双碟双碟往外拿盘子,直到全齐。   “吃饭吧。”她笑眯眯得说。   老爸老妈目瞪口呆看着满桌菜,叫不上名字,但色泽和香味俱全。   第三击!   “这是你做的?”老妈问。   “是啊。我买了本傅培美食谱,做了几样简单的。”其实,在国外多年,挑食的她练就一身厨艺。让四位长辈坐下,水青给每个人夹了菜,“妈,我开学就十六岁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您,放开了手脚去做,不用考虑我。而且我保证一定考上好大学,绝不需要你和爸操心。”   “青青啊,这鸡怎么做的?那么好吃!”叶妈最先尝。   “这是台湾三杯鸡。”叶爸是吃客,“青青做得地道。”   老爸也吃了一口,“我说孩子她妈,从今天起,就让青青做饭吧,比你强太多了。”   这句话惹得一桌笑。   姜如在吃完这顿饭后,不得不承认,韩宜农,青青她爸说得很精确。就是——   “我说青青啊,你挑食挑得也太过了,怎么一道绿花的菜都没有?你还是吃邻家饭吧。”侧头又对叶妈说,“美华,你可别由着她,得大大加强蔬菜的密度。”   水青一听,虽然以后得多吃蔬菜,但至少她的攻略成功了。   “离离要是有青青十分之一聪明,就好了。”叶爸对水青高度评价。刚才在门外听这孩子分析的面面俱到,实在了不起。本来他听说水青上高中后成绩落得厉害,正担心是不是真中了女孩子越大越不能专心的老掉牙说法,看她根本比以前还机灵懂事。   “老叶,你瞧瞧,这孩子还写了份报告。”老爸急显摆。   叶爸一看,字迹不太好看,胜在清楚。再细看,竟然忘了吃饭。二十来页的纸,对购物中心全面阐述,从起源到发展,运用海内外数据,从宏观到微观,从现况到未来展望,细节到如何管理和经营。很多崭新的理念对他都极有启发。   “青青,都是你自己写的?”叶爸问。   “我去图书馆翻了很多资料。”再结合前生的所学所历。还是有电脑好,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写那么多字,累死了。   “很多国外的东西,图书馆也有啊?”叶爸又问。   “有啊。”英文原版的而已,不过对她无难度。   “改天,帮叶爸也做点报告,行不?”他说笑。   “哪方面?”水青很有兴趣。   “老叶,她还是个孩子呢,能帮你什么?”老妈插嘴。   水青抬起秀气的柳叶眉,“妈,都说我成年了。”   虽然姜如被说服,其实是水青的功劳。但因为叶爸叶妈的加入,姜如宁可认为自己是被好友说服的,而不是自己女儿。   水青没所谓,她要的只是结果,可不想父母还有别人把她当做异类。   “韩水青!”   平地一声吼,紧接着咚咚咚咚,震得楼梯发颤。   吃饭的五个人齐齐向外看去。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9章 金声宝 银声贝   叶陌离怒气冲冲,顶着他那个飞飞头出现在门口,双目喷火。可惜,他来错了点,显然没料到自家父母都在这儿作客。   水青往爸妈那儿一靠,有恃无恐。   “干什么大呼小叫?”叶爸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叶陌离那些事被叶妈瞒下大半,他的揍还是挨得很频繁。   “离离,吃饭没?要没吃,赶紧过来,尝尝青青的手艺。”姜如热情招呼,对叶陌离的不友善视而不见。从小吵到大,不习惯也得习惯。   叶陌离先被他爸吼得没胆,听说是水青做的饭,自动自发端张椅子坐过去,尝了一口。味道跟饭店差不多。空空如也的肚子狂鸣,他开始狼吞虎咽。   水青看他的吃相毫无格调,无语。莽莽撞撞的傻小子,雷声那么大,雨点儿全吞进肚子去了。   “来得正好。”等自家儿子开始刮盆底,叶妈妈想起件事,“离离本来要上职高,偏巧云上高中今年扩招。我和他爸商量了一下,学费虽然贵,到底环境好,就帮孩子递了入学申请,今天一早就收到录取通知。”捐了小半个图书馆,这没什么好说的。   “那可太好了,以后又能一起上下学,还能和青青,羽毛她们有个照应。”姜如一拍手。   “这小子总不让人省心,麻烦青青以后多看着,别让他闯祸。”叶爸英明。   “您放心,虽然低我一年级,毕竟同校,有点儿事就传开了。”水青心想,果然叶陌离是冲这件事来的。能顺利进入云上,太好了,在眼皮底下,如果他还能走歪路,她就枉为重生。   叶陌离正在犹豫该不该再盛碗饭,听到这话,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但碍于双方父母都在,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好半月眼撑开最大角度,恶狠狠把眼色甩进韩水青的视线里。可是,被彻底无视了。   “爸,妈,职高不是挺好,我可是凭真材实料考上的。再说,因为好几个同学考上职高,都庆祝过了,这叫我怎么跟他们说?”云上想钱想疯了,连他这样的都收?它不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吗?不重升学率?不讲分数线?   “你那些都是什么同学?”叶爸一听,皱起眉,看了叶妈一眼,被报以苦笑,心下明白为什么她急着让自己做这件事了。“你不去职高,需要跟他们多说什么?庆祝过了,就当提前恭喜你升云上。”本来对儿子升学这种事,他期望不大。打算等离离高中毕业,要么出国拿个学位,那么就跟着他经商。但这孩子近一年来交得那些朋友,让他担心。去云上还真对,好学生那么多,学坏也难。   “名牌高中对将来申请留学也有帮助。”这句话是韩宜农说的。   “老韩说得对。”姜如说,“这可真是大好事。”   吃罢饭,父母们在厅里继续聊天,水青被叶陌离借口买零食拉出门去。   “是不是你?”叶陌离终可一吐为快,张牙舞爪,跟头狮子一样。   “什么?”水青耸高了眉头,双眸像狐狸般黑亮。   “你撺掇我爸妈把我弄进云上的,对不对?”他狠不得掐住那细细的雪颈,逼她招供。   “我没有撺掇。你妈妈要是没说,我还不知道你考上职高。”她只是给了些暗示,表达了某种遗憾而已。叶妈聪明!   “少来。”叶陌离不信,“明明他们听说我考上职高,高兴得要命,老爸还奖励了两千块钱。才几天,他们就改主意了?”   “我不知道。”水青一赖到底,奖励?算哪门子的?“可能因为你表现太出色了。”   “......”他表现出色?   “你想,以你本来的成绩,中学都毕不了业。谁知,补了补课,你就考上职高。证明什么?”水青正经得给他分析,“证明你聪明啊!他们肯定想,临时抱佛脚,你都能进步这么多,要是在一群最优秀的师资面前,还不来个质的飞跃?”嘴角有些忍不太住得勾起。   “......”原来是自己的问题?叶陌离开始检讨。   “青姐姐狡猾!”一个比豆腐还稚嫩的声音。   “青姐姐骗人!”一个比夜莺还美妙的声音。   紧箍咒来了,水青头疼。   阳光还未沉没,三栋小楼后的池塘里开满了纯白纯粉的荷花。塘边一片小小芦苇,在瑰丽霞色中,仿佛高傲的金色尾羽。   无风,芦苇动了起来,左摇右荡。一支竹竿点地,一只网兜翘起。刷,刷,刷——两个小小的人儿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身泥巴,像泥鳅。   一个蓝衫,一个粉裙。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一个十一二岁,一个十二一岁。一个叫肖申宝,一个叫肖申贝。两张一模一样的可爱小脸,因为他们是双胞胎。他们的父亲是远洋轮的船长,一年中八九个月在海上。母亲和水青羽毛的爸爸们是同事,属于小小科员。   宝宝贝贝非常讨人喜欢,除了他们俩那张嘴。说真话的嘴。说真话的,很大的,嘴。   有时候很好用,譬如水青向小学部的他们套取中学部叶陌离的消息时。有时候帮倒忙,心里喊救命,譬如当着叶陌离,拆穿她无辜的假面。   “宝贝来。”这一点身为同长多年的离哥哥也是了解非凡,亲热围上去,“为什么说青姐姐说谎?”   “哥哥你刚放榜时,青姐姐就来问我们了。小宝说哥哥考上职业高中,还很高兴自己的好朋友也考上了。青姐姐问,是不是那些猫猫狗狗的朋友。”小贝蹲下身,把红虫放进水桶里。   “嗯,我还说哥哥朋友里没有叫阿猫阿狗的。”网兜里有蜻蜓扑闪,让小宝心不在焉。   “韩水青。”叶陌离又喊上全名了。   “宝贝,你们俩玩什么呢?”水青也不怕穿帮。她的确是向宝贝确认了叶陌离和他那些朋友的消息,怕自己的记忆偏差。   “钓蜻蜓。”小宝说。   “捞红虫。”小贝说。   “那么晚了,妈妈会担心的,赶紧回家吧。”水青还是小学生时,也和他们一样,跳进池塘都敢。   “别扯出去。”叶陌离野草头快变成喷火头了。   “怎么?”水青双眼一眯,嘴型一拢,“我早知道你考上职高,而且还有你那些哥们儿。我在你妈面前不过提了下,又顺口把云上扩招加强班的事说了,就这样而已。”的确只是这样,剩下的跟听者的领悟力有关。   “就这样而已?”叶陌离气得握拳,“你居心不良,硬拉我进云上,毁了我的美好生活,坏了我的理想人生。就这样而已?”   “美好生活,理想人生?”水青呵呵笑,“抽烟喝酒,打架交女朋友,这生活,这人生,你喜欢?”   “对,我喜欢。”她怎么知道那么多?不小心瞄到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宝贝,简直就是两监视器。   “那劳动改造,法制教育,牢里窝头,铁窗明月,你喜欢不?”可不就是他的未来。   “我喜——不喜欢。”叶陌离回过神,“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水青觉得跟他说道理没用,就得恐吓,“你照此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替你那帮哥们儿背黑锅,蹲大牢。把你爸急死,把你妈气死,把你自己后悔死。法庭给你判个十来年,要是正好我倒霉被你看到,你就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说姐你怎么不早点劝我。”   “我......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天方夜谭,不知所谓,但说得他心里还真犯怵。   “不可能?”水青转身就走,带起一宝一贝,送小家伙们回家,“跟你赌,这周之内,他们就让你帮忙行窃看风。你要是觉得做这种事无所谓,我也无所谓。大不了,等你四十岁从山上下来,还是一条好汉。”没人待见的好汉。   呱——呱——青蛙都应合她。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0章 三千块 三百块   昨天网络不行,没法更新。今日补上,下午还有一更。   过几天,水青终于把高一数学复习完毕,高二数学课本预习结束,做好两本习题集,打算在余下的两星期内攻历史和政治时,叶陌离走进她的小房间。   她一看,青青紫紫一张大花脸,惊得拍胸口。   “你被抓现行,所以让警察叔叔一激动没能手下留情?还是分赃不均,和哥们儿打起来,又没人家有力,只有挨打成猪头?”水青再仔细看,紫色的是红药水,好像不算严重,心头一放。   “我去云上。”叶陌离咬出四个字后,卷起漩涡,跑了。   水青只能猜想,他的朋友们让他看风,他受她的话影响,不肯去,因此闹翻了。看他被打得惨烈,水青有点怕。要是那些混混知道是她从中作梗,害他们失去个小财神,会不会找她麻烦?再想到前世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防身的能力,才被刺死,她就琢磨是不是该学个自卫术。跆拳道和柔道没兴趣,如今她爱家爱国之心炽烈,怎么也得学中国功夫!可是到哪儿去学?在这个古旧的小区长大,从没看到过武馆,茶馆倒不少。   算了算了,就暂且粉饰太平。反正她都打算在家里混吃混喝,不出远门,应该不会再遇到危险的事。   开学前一周,和顾芸芸约好了去看分班的名单。羽毛还在奶奶家没回来,因为读理科,她的班级号不变。   水青在校门口看见芸芸,浅绿色窄肩连身百合裙,淡宜大方,面若芙蓉,杏眼青黛,吸引不少过往学生的目光。   芸芸笑着冲她招手,“一个暑假不见,变得漂亮了。”天蓝云水纹,细带小背心,半身翻花大褶裙。尤其外面一件极短小袖镂空衣,可爱得很。   “这件衣服哪里买的?”芸芸没见过这种样式的。   “我设计,我妈做。”水青搭着芸芸的手往公告栏那儿走,“要喜欢,我把裁剪图样给你。”   “给我多浪费,不如卖给我妈,赚点零花钱。”她妈在H市开了家时装店,挺艰难。   “你让我赚你老妈的钱?”这好朋友真是没话说。   “我妈和我爸离婚后,变得只认钱。”说到这儿,芸芸有些黯然。   外表看起来如高贵的公主,芸芸却在半年前经历了父母离异的痛苦。经商的父亲为了外面的小情跟母亲离婚,用一大笔钱打发她们母女。而且听说那小情已经怀孕,可能是个儿子。   “芸芸,你妈的店生意好转了吗?”水青扯开话题。   “就那样。不过,我妈可能真会喜欢上你的设计。今天她在家,要不你拿给她看看。事先声明,价钱的事我来跟她谈。”贵夫人般的妈妈现在就是铁公鸡,把钱看得很紧,唯独对女儿例外。   “什么钱不钱的?”水青没打算当个设计师,虽然她一度有这个梦想,特地打下了很好的绘画底子,又跟着很会做衣服的妈妈学着裁剪,在国外的时装厂也干过。   “要不然就算了。”芸芸坚持。   “别别,你妈给多少,我拿多少,行了吧?”水青想帮芸芸,不能让她妈再把钱赔光,以后母女俩才不会太惨。   “这还差不多。”芸芸扬起骄傲的下巴。   一查公告栏,两人都在八班,芸芸笑得开心。水青一怔,她本来是七班的,命运开始变了吗?是好还是坏?   “沈月是我们的班主任。”芸芸留意到。   水青果然看到沈月的名字,不只如此,张妙,莫默也和她们同班。   “八班实力很强,那些名字都是年级名次排得上号的。”芸芸对这方面的消息很了解。“七班差多了。”   “那我惨了。”水青觉得沈月真厉害,第一次当班主任,就能把好学生都拢到一起。她能进八班,该不会托了莎翁的福吧?   “不一定。”芸芸拉着她离开,“我听羽毛说了你的英勇事迹后,后悔的要命,就该跟你们一块儿补课。”羽毛在电话里说得那个精彩绝伦,听得她心无比向往。   “羽毛太夸张,你忘了她学艺术的?会把美丽的一面无比扩大化。”水青和芸芸推着自行车往校外走,“先去我家一趟,把裁剪图拿给你。”   两人有说有笑,没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白子西随莫默回校开团委会议,远远他就看见了韩水青。天空的蓝色,云朵的白色,很适合她的笑容。   “我在八班,和张妙同班。”莫默看完名单,走过来会合。   “韩水青呢?”白子西问得非常自然。   “和顾大美女一样,也是八班。”顾芸芸出色的外貌,男生公认的级花。莫默接着说,“说实在的,要不是她在补课时一鸣惊人,我可能还不会留意名单上也有她。”   是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白子西望着韩水青的背影,若有所思。   芸芸的家靠近市区,坐落在一园的别墅里,都是两层独门独户的小洋楼,住户非富则贵。   “妈——”芸芸上楼去找她妈。   水青坐在楼下客厅里,打量着装饰布置。应该是很多年没见了,装修具有九十年代中期的繁复风格,华丽吊顶,彩灯,冰凉的大理石地板,摆放着深色的红木家具。大概是因为没有了男主人,显得落寞空荡,沉闷不已。   要是她的话,就会把装潢全换过,弄个明快简约的,让心情放开些。   “芸芸,妈很忙,没时间跟你瞎闹。青青再能干,还能比专业设计师好?我正为进不到好货烦着,你就别惹麻烦了。”芸芸妈被女儿推进客厅,不胜其烦,却看见水青身上的衣服,眼睛立刻发光。   “青青,这衣服真是你设计的?”芸芸妈喜逐言开。   “嗯,阿姨你要是喜欢——”水青想说设计样稿送给她,却被芸芸打断了。   “妈,三千块,裁剪图就给您。”芸芸挡在水青面前。   “女儿啊,一件衣服的图样要三千块?现在的好工作,一个月工资才三千。我店里的打工妹,月收入八百。”芸芸妈倒吸一口冷气,“说句实话,样式挺简单,别人看一眼就会做了。”   “那您找人做去吧。”芸芸拉水青就走。   “等一下。三千太多,三百我还能给。”芸芸妈已不是半年前蕙质兰心的柔弱女子了。   水青没觉得什么。在商言商,要是不讨价,真给三千,大概是傻子。   “我给你三百好了。”小气鬼,周扒皮。老妈叫周兰芬,可不是周扒皮嘛!芸芸腹诽。   “芸芸,阿姨,你们别吵了。”水青出声阻止,避免母女成仇。   “三千确实多了点。”她又不是名设计师,“三百的价,砍得又有点过头。”   母女俩看着水青,静了。   “其实,阿姨,我没打算向您收钱。要是您喜欢这种风格,我还能再设计个十来件。不过,我有几点建议。您听着合适,就用。听着不合适,就不用。”水青对芸芸妈倾囊相授,“第一,您一定要找信得过厂家,至少保证衣服上市时,您是最早的。第二,如果只生产几十件放在店里卖,将来被人抄袭,不如多做几百件,找两个能说会道的,当送货上门的批发商。再视销售额,看值不值当做第二批。如果市场开始出现同类型的样式,您就不能再做了。我会给您第二批设计图,您再用之前的方法。抢占市场先机和份额,打出您时装店的名气,以后就好了。”   芸芸妈不自觉换上跃跃欲试的神情,和之前的焦躁萎靡判若两人。丈夫为了一个比她年轻貌美的女人,抛弃她,让她心里死憋着一口气。如果事业的成功,能让她当做报复的利箭,多痛快。   重生之后,水青仔细想过,她出国出怕了,最高理想就是呆在家乡哪儿也不去,赚钱倒还是其次。如果,她的经历能帮助那些好心的邻居和受着苦的朋友,她不会藏私,也不想那么做。   水青认为,真正能力最高者,不是自己去适应环境,而是让环境适应自己。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守在这儿,就让她尽力打造出一个身边人都觉得完美的家园吧。   两个月来的第一次,水青有了远大的目标。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1章 永春茶 咏春拳(上)   ---------------------------------------------   沿着柳河,水青慢悠悠骑着车。身后的背包硬梆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回想刚才,芸芸妈二话不说,拿出三千,塞到水青包包里,直说这是第一批的钱,如果卖得好,还给她提成,具体会牵个书面协议。定下她交图的时间,芸芸妈匆忙出去联络厂家。   芸芸感激地抱住她,说好久没看见妈妈这么有精神了,说了几十遍谢谢。   水青很清楚,善良的芸芸难得做出奸诈行为,也只是想让自己的妈妈振作而已。   河堤上绿柳荫荫,自上而下的阳光,自下而上的波光,交织在柳叶枝杈之间,交织在白堤雪石之间,交织在蝴蝶花丛之间。就像梭机,不停来回,成就一幅江南锦绣织画。   她下车,推着往前,只顾贪看河岸风景,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错过了该转弯的路口。直到一座从未见过的建筑物挡住去路,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雕花窗,红木柱,飞龙角,栖燕檐,一只嘲风兽藐视人间百态。正门匾额上三个字:永春馆。这个环形的两层楼古色古香,让她充满好感。   水青看了看四周,并不熟悉。再看路牌,应该是城南。小时候就恋家,连城南都没来过。真不知道自己拿来的勇气,一下飞出九千公里。   永春馆?她往里看,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正为深红色的木桌铺桌布。应该是大酒楼,她想着要折返回去,却看见几盆小花滚落在花坛外面,就伸手整理了一下。   “既然来了,你可以进来喝杯茶。”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水青左右没瞧见人。   “就是你,小姑娘。”呵呵笑声慈祥。   水青犹豫,开始分析这家是黑店的可能性。里面光线挺亮,装潢得似乎很有格调,看起来不太像。不过越是看着不像越有可能就是。她往后退了半步。   云川就坐在靠窗的桌边喝茶。见这个女孩子闲庭信步着过来,发现永春馆时如墨的双瞳中毫不掩饰欣赏,还能细心得扶好花盆,真对他的脾胃。古董楼也吸引孩子的目光,让他虚荣心自我膨胀了下。得把那崇洋媚外的家伙叫出来,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鉴赏力。   可是,他的邀请热情友善,小女生怎么倒退着走路?对了,小姑娘不爱喝茶,他赶紧将面前的笼屉一个个打开,用手扇风,默念飘出去,飘出去。   水青要退完接着的半步,准备一鼓作气溜走时,闻到飘在空中的香味。清香的米粉,垂涎的海鲜,热腾的蒸肉,多汁的凤爪,是久违的粤式早茶啊。   “点心也请你吃。”云川想这次要不行,就让那家伙出马,听媳妇儿说,他可是万人迷。   水青不退反进。有吃有喝就有胆,她很想很想吃虾饺啊。等到了里面,原来有十来桌客人,她略放心。   “小姑娘,邀请你的人是我。”那声音属于一位花白胡子,精神矍铄的爷爷。   桌上放着好些笼屉,香味四溢,令她只觉得饿。   “爷爷,有些犯罪活动,用一种迷药,放在食物里,或者拿块手帕挥动,就能让对方神志不清,身上值钱的东西骗走不说,还带回家,整个房子扫荡。我听说过。”水青坐在爷爷对面,看面相,很好人。   呵呵,云川一乐,招来小伙计,“小张,跟孩子说说,我是谁。”孩子谨慎,但聪明。   “这是我们永春馆的老板,云川爷爷。”小张如实说。   “这样保证,我信。”原来是老板,看他穿一身唐装,仙风道骨,“不过,AA制。”   “好,就AA制。”有趣的小丫头,云川不勉强,“现在可以吃了吧?”   水青吃了只虾饺,弹性的虾肉,鲜美的馅,热乎乎,下肚,好踏实。   “您干嘛邀请我啊,又不认识我。”等吃完了,水青问。   “看你顺眼。”合了眼缘。   令人感怀,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还有着纯粹的一眼缘分。   “您这样会不会破产?”逢人请吃饭。   “不会。开张后,我就邀请了一次,对方要求各自付账。”云川倒了杯茶给水青,“这些点心腻,喝口茶,去油。”   水青向来喜欢绿茶,一品竟然是上等好茶,入口微涩,舌尖带甜,往深则芳香流溢。   “真是好茶。”她赞道。   “永春茶,永葆青春的秘方。”云川爷爷哈哈乐着说,“产在我自家的院子里,其它地方没得卖。你年纪虽小,懂得挺多。”   水青总不能说自己已经喝茶很多年,所以一笑而过。   一会儿,来了批熟人,云川亲自招呼上楼,同时嘱咐刚才小张照看着水青。   水青吃完点心,喝完茶,把大堂里每一幅水墨画欣赏完毕,问了洗手间的方向,走进廊道里。   永春馆是田字构造,一圈方正屋,中间是花园和露天茶座。前后左右朝着花园,四面都是玻璃门窗。三面可彼此对望,唯有后面一排拉着白色帘子,遮挡住视线。   水青快走到左边门廊尽头,也没看到洗手间。面前一扇滑门,虚掩着,或许就在里面,她踏上木阶,拉开门。因为打开着窗,风吹白帘。哪里挂了风铃,叮——叮——,抓住了夏日闲情。和前面夸大的古风不同,这里的气氛有家的舒适感,设计有超越这个小城的时尚感。   在国外,很多店家流行上宿下铺。该不会是闯到云川爷爷的家里了?水青想退出去,却听到咚咚啪啪的声音。离得很近,她就好奇往里面再探了探头。   那里有个小小后院,贴着院墙,种了排小小花草,角落里一棵高大粗壮的桂花树。然而吸引水青的不是夏意盛盛,而是院子里的一个人。一个正在击打木桩人的年轻人。   他光着膀子,背对着她,正拿木桩练拳。虽然在树荫下,汗水却浸湿了白背心,粘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肌肉纹理。水青是门外汉,只觉他打得湍急如雨,好像在发泄怒气一般。浑身都是汗,也不去擦。手臂挥出,碰上木桩,汗珠就飞扬在丝密的光线里,像钻石璀璨。黑色的短发也浸透了,贴着玉色的皮肤滑过脖子,被衣料吸收进去。   这个人,单看挺拔背影,就光芒得耀眼,仿佛太阳炽烈的存在着。   “Who’sthere?”   中提琴般醇的伦敦音,却似琴弦,破空而来。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2章 永春茶 咏春拳(下)   水青经历了这次,才知道自己能跟兔子窜得一样快。难怪常听说,人类潜力无限呢。一鼓作气跑回大堂,坐在位子上直喘,心跳过速。喝口茶压惊,再看没人追过来,稍稍安心。她可不是害羞,而是误闯了私人住宅,鬼鬼祟祟,还差点被人抓包,所以胆怯而已。   “吃饱喝足了?”云爷爷正好回来。   “嗯,谢谢您的招待。”她刚想说要走了,却多问一句,“爷爷,您的永春茶跟咏春拳什么关系?”   她迷过叶问,亦舒的书也看过大半,读到女主人公们用上咏春,总很羡慕。   云爷爷双目微敛,闪过刹那精光,又恢复慈祥的笑容,“为什么这么问?”   水青不会撒谎,就把刚才见到的事说了,“爷爷,我不知道那儿是您家。门开着,我以为和其他地方相通,所以误闯了。”   “那是我孙子。”云爷爷没怪水青,“他练得确实是咏春。”   水青精神起来,“爷爷,如果可以,您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学的吗?我也想学功夫,就是找不到地方。”   “市区有学跆拳道和柔道的教室。”云爷爷慢条斯理地说。   “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学外国人的东西干什么?”她很挑剔。   “说得好!”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好,云爷爷一拍手赞同。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想学习功夫的理由?”他心中有计量。   “强身健体。”她没有雄心壮志。   “还有呢?”显然,没得到最佳答案。   水青想了想才说:“万一碰上打抱不平的事,不至于把自己小命送了。”   “这个还说得过去。”学武,先不论天分高低,且看人品。   “爷爷,那您能告诉我了吧?”水青望眼欲穿。   “伦敦。”答案。   嗳——这不是耍了她吗?水青憋气,但也不能跟爷爷辈的人发火,只好垂头丧气,说了声再见,往外走。   “因为那时候我还在伦敦。”身后来一句。   什么意思?水青转过身,很迷惑。   “他的咏春是跟我学的。”故意吊小家伙的胃口,他爱当老顽童。   原来真正的高手是眼前的老人家!水青大喜过望。   “爷爷,那您能不能——”教她。基本功也行。   “我不收徒弟,只教家里人。”好大一缸子冷水。   水青知道就算时代如何变化,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还可以持续千年。她想到这儿,也不好意思勉强对方。   “既然这样就算了。”再次谢过云爷爷的招待,帐刚才就结过,她得回家了。   “不过,要是你愿意认我当个干爷爷,成了我孙女的话,即使你不愿学,我也一定要教你的。这是云家的规矩。”他坐下来,“你倒杯茶给我,我喝了,以后我们就是爷孙俩。”   水青一听,老爷子逗她很过瘾啊。扯半天,就是可以教她。认就认,她家亲戚一大堆,多个爷爷不算啥。立刻走过去,恭恭敬敬斟茶。   “小丫头叫什么?”他只有五个男孙,终于能有个贴心小女娃叫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   “韩水青。水色青青。”她报上姓名。   水色青青?云川将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这名字取得真好!   “我要出门一趟,一个月后才回来。十月的第一周起,每周一三六,五点半过来,我教你基本功。因为太早了,大门不会开,你要绕道后面院门那儿,按门铃就行了。”   “五点半?”水青不太确定,“您说得是下午?”   “有人下午晨跑吗?”他注意到水青的神色,看来是个不太勤快的小丫头,暗笑。   “凌晨五点半?”不是吧?   “迟到一分钟,就得多蹲一小时马步。”习武之人,要守时。   “可我还要上学。”万一迟到五分钟,一天就不用上课了。还有,要蹲马步吗?   “到周末一起算。”他了解,所以也很体恤。   水青看着老爷子有点贼的笑容,觉得自己好像上贼船了。   “爷爷,您能把刚才喝进去的茶吐出来么?”她恭敬递上一只空杯子。   这下轮到云川瞪眼珠了,“你怎么一点儿毅力也没有?身为云家的子孙,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她姓韩。云这个姓氏今天才沾到第一笔画——那一道横。   “想要学咏春,就要先懂得吃苦耐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起身......”等云川摇头晃脑,把文背完,眼前却已经没人了。   “人呢?”他问小张。   小张指指外面。   就看见小家伙推着车,已经到了马路上。云老爷子跑出去,大呼韩水青。   “爷爷,一个月以后见啊。”招招手,她一溜成烟。   “我只是吓吓她。”云川见水青不是打退堂鼓,安了心,对身边看戏的小张说。   “老爷子,她看上去很有恒心。”哪敢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还怕老爷子的拳头呢,那可是国际级水准。   “查理,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跑出来?”挺拔的身影走出来,头发毛躁乱刺,换过衣服,刚洗过澡的模样。   “在这儿要说中文,也要叫我爷爷。”云川瞧见好几个女吃客盯着这出浴美男,“还有,你这副样子,别出来丢人现眼。”   “法律有规定,我不能在中国说英文吗?再说,叫什么都一样,你听得懂就好。”他看看周围那些花痴的目光,居然还笑出满口白牙,改说中文,“我的样子往门口一站,保证让这间小饭店爆满,怎么会丢人现眼?”   妖物!云川看他笑得妖媚,竟把一个饭店带出桂花香气来,要老命!现在是阳历八月,又不是阴历八月。桂花精上身了?   “还有,查理,请你最好找人把从大堂进来家里的两扇门给封死。要不然,我找人做也行。万一跑进变态之类,有损我身心健康,你也没法对爸妈交待。”嚣张,不可一世得走进去了。   “我一定要把这家伙赶回去。”云老爷子捏着拳头。   有钱有什么用?能干有什么用?聪明又有什么用?气焰之高,气场之强,连他都说不上话。养出这种子孙,外界都说是云家的骄傲,他认为是丢了祖宗的老脸。好孩子,要像韩水青,乖乖巧巧,懂礼貌,小心谨慎做人。   “老爷子,您好像已经打输了?”小张问得战战兢兢。自打一个月前老板的孙子从英国来度假,后院起火,前堂淹水,爷孙俩彼此嫌弃,互相大斗法,不可谓不惨烈。   “他年轻力壮,又尽得我真传,打不过我这个六十多的老头,他就是白痴了。”哼哼。   “您不是打电话让您儿子把人接回去了吗?”小张听他说起过,就是没了下文。   “他们要是管得了,就不会把人扔到这儿来了。”所以他要亲自过去——告状。   云家这代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啊!无论如何,为了他憧憬的退休人生,他一定要把这家伙弄走,弄到他眼不见心不烦的遥远天边去。   悄然,小小风儿,穿堂而过。淡了,沁人香气。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3章 大拇指 小手指   九月开学的第一天,沈月是这样说的。   “你们是我作为班主任接的第一个班,希望同学们能同心协力,创造出好成绩……”一番鼓励之后,她用以下的话作结尾,“有些同学是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进云上的。竞争很激烈,可是即使曾被浪头打下去,我有信心他们仍能迎头赶上。”   芸芸小心翼翼瞄了水青一眼,见她无动于衷,以为她没注意到沈月话里有话,心里放轻松,舒缓一口气。   其实,水青一听就想,说她呢吧!她可不就是原本很不错,后来很差劲的典型嘛。即使隔着两排,张妙还特地回头饱含意味深笑,随后和同桌讲悄悄话,连那位同桌都转头看过来。水青只觉张妙实在孩子气。   脸不红,心不跳。水青双手合放在课桌上,视线始终围绕着沈月,聚精会神把话听进耳里。至于能不能到脑袋里,再说了。事实胜于雄辩。她是棵能读书的苗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一个月后的摸底考,水青进了班上前十名。没有保留实力,因为已经不需要。她的英文更是以满分的成绩,成为近日老师和同学讨论的热点。   很多人,羡慕的,好奇的,也有居心叵测的,问水青,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她说,这是暑假狠狠用功的结果。   实话,却很少人相信她,甚至传出恶意的谣言,因为水青的后面就坐着刚刚荣升状元和班长的莫默。   莫默挺高,175的个头,目前看得见180的希望。本来水青162的身高挨不到最后排,两个月居然抽长了2公分。她还不确定是牛肉,还是牛奶的功劳,亦或是因为坚持早晚绕池塘跑步的关系。总之,变化令她满意,令爸妈高兴,令三个楼孩子的父母们学习。   对于谣言,由于莫默的高人气,虽然传到老师的耳朵里,却没闹大。不久更新版的谣言说,因为之前的谣言,原本让水青担任班干部的事就黄了。   班干部?水青想,饶了她吧。哪有那个澳洲时间,去理一班芝麻绿豆的琐碎事。沈月确实跟她谈过,她回答自己高一的基础薄弱,需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婉拒了。比起一个干部,成绩好更能为班争光,沈月很明白轻重,也就没再说什么。   顾芸芸还是她可爱的同桌,在一帮只讲分数,只拼成绩的同学中,继续维持着可贵的友情。   这天,水青骑着爸妈奖励的最新款山地车,向学校骑去。   时间尚早,空荡荡的大街上没几个人。她像前两天一样,调了车档,开始加速起来。正是一段下坡路,驰着风,她张开双臂,想象着小鸟飞翔。   呼——比风还快,从旁边突然窜过一辆同款不同色的车,由一个男孩骑着。水青赶忙握住手把,稳住车身。   那车越过去后,就慢下来。水青维持原速,很容易就超了过去。可是,说来奇怪,她的车刚过他没几秒,男孩的车又超她。几次下来,水青心想,要赛车吗?决定试探下对方的意图,反正新车的速度,她还在自我陶醉中。有人找上门,互相又不认识,不用担心自己乖宝宝的形象破功,实属难得。   当她再次超过那个男孩时,脚下继续飞踩。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车轮转时链条声阻碍了她的听力,让她无法确认那人是否跟着。   一口气拼了半分钟,没人赶超。她禁不止好奇,回头。视线才转了九十度角,留起不久的长发飞起来,车子带风。望着那男生的背影,果然有赛车的意思,她奉陪。   两人在宽阔的马路上你追我赶,一时间互不相让。因为彼此不认识,完全没有交流,临时起意的一场比赛而已,只争高下。   然后,胜负很快揭晓。在快到云上的山坡路,水青后继无力,远远落后对方,眼睁睁看男孩消失在坡上。   水青也无所谓,以为那人应该走了,索性推车上坡,缓缓急促的血脉流动。   谁知,离坡顶还有十米远时,男孩骑着车下来。他骑得很慢,离她越来越近,因此水青看清了那张脸。   月华之皎洁,芝兰之芳雅。令人难以忘怀的第一印象。双飞的凤眸,幽深如远空。一双青峰眉,延展而上洁白方正的额头,是上好的泼墨山水。挺而完美棱角的鼻梁,淡芳的唇色,薄厚恰到好处,只觉美好。   还是个少年,就生成这样,让阅历无数的水青叹息。正因如此,任谁都会对这么英俊的男孩心生好感,水青对他微笑。   男孩勾起半边嘴角,眯起半双眼睛,走过来,走过来。   水青尚未分析出他表情的意味,尚在犹豫是否应该开口说嗨,那个男孩做了一个手势,一个让她万分火大的手势。   就在两车交汇的瞬间,男孩右手推车,左手举起握住,冲她,翘起一只小拇指。那个神情明明白白显示了轻蔑,得意,跋扈。   上天造物也不是完全偏心的。这么英俊的小子,个性可不讨她喜欢。   水青此刻胆子又不小了,侧身回头,喊一声,“喂——”如果他不理会,她就吃这个闷亏。   男孩脚蹬住地面,回头。水青给了个大大的笑容,朝他翘起大拇指。那男孩没想到水青挺大方,正要欣然接受对方的夸赞,神色却因为她的下个动作而立刻僵硬。   水青的手在空气中缓慢转了半圈,大拇指由朝天而栽地,高高抬起下巴,从眼睛缝里把人看着扁。   皱眉,目光沉,嘴角紧抿。水青看着他的面部变化达到自己的心意,转身,上车,拐进前面不远的云上。   报复成功!   水青经过此次事件,了解到以后都不用再找自己的小胆。八成从重生那刻起,就进化成包天大胆了。   云川老爷子今天刚回到永春馆。在英国时,他快被自己的大儿子气死了。大的不像话,也难怪小的这幅德行。中国有句古话说得那个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想把大孙子送回去。至少在这儿,对那摊事眼不见心不烦。虽然拿定主意,但具体怎么做,还真不知道。正好遇上老朋友,给他个建议,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想着跟孙子怎么说,就看见人回来了。   “蓝斯。”让孩子不要用英文,他自己用上了。   “我以为你下周回来。”俊逸的身姿走进来。   “事情办好,留在那儿干什么?”老爷子有点讪讪然,心想,总不能承认自己受不了他老爸的行为。   “你儿子的叛逆期很晚,是不是?”冰冷彻骨的笑。   “他是你爸爸。”老爷子其实真想夸他说得太对了。   回应这句话的是哼出来的一个后鼻音,而且人更是往后面走去,已经不打算继续谈。   “和你妈商量了,那边办了休学,你暂时呆在这儿吧。”云川正正语气,“但是我有条件,你得上本地高中。”   “什么?”身影惊愕,“高中?”   “我知道你已经上大二了,不过这是中国,你才十七岁。尤其是那半吊子的中文,能上高中我还托了老朋友,好不容易,勉为其难地答应的。”心深处也有整人的图谋。   “我出生在英国,长在英国,受英国的教育,大多数朋友是英国人。一般人能说中文就不错了,更何况我还得到国际中文翻译师的认证书。”自己的口语不知道有多好。   “口语还不错,读写大概只有初中水平。中文博大精深,你难得来一趟,系统得学习一下,对将来总有帮助。”老爷子希望他的后代,虽然拿着外国护照,喝着洋墨水,但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根在哪儿。他们是炎黄的子孙,华夏的精魂。   “不去!”停顿的影子往里。   “云上的语文教学是最高水平,不用在别的功课上费心思,又不用你参加考试,旁听生而已。”老爷子没办法,只能全部交待。就这样,他也不能保证那小子会去上课。   “云上?”影子再次停住了。   老爷子一看,有戏!   “你也听过?那可是全省最好的高中,聪明人都在里面。你十六岁就考上大学,总嫌别人笨。在云上一定能找到和你一样孤芳自赏的伙伴。”   “什么时候开始上课?”云上吗?碰到的话,应该挺有趣!   “过了国庆假期。”上钩了,累得他。   “从北京回来后?”今晚自己就要去旅行。   “对。”老爷子乐得呀,逍遥自在的日子,哪怕是短暂的,也是无限美好的。   “知道了。”才走两步,又停,“查理,用孤芳自赏来讽刺我,还不够高明。”真正走进屋子里面去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吃过无数苦,才变成人上人,好歹还算聪明的老人家,就不能享受到半点长辈的优势和权威呢?和大孙子说个话,都让他冒冷汗。   哎——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4章 不太熟 不太近   “水青,听说没?今天我们班要来个转学生呢。”芸芸比水青活跃,班上说得上话的女同学很多,消息也灵通。   水青趴在桌上动弹不得。跟云爷爷才学三天功夫,浑身骨头快断了。要是学到一招半式,至少能自我满足一下,却只是扎足马步。照此下去,她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青,你不要紧吧?”半死不活的姿势,可脸色那叫红润。   “没睡饱。”爷爷叮嘱除了父母,不能说出去。她只要对着好友保密,“你继续说。”   “听说他十九岁,留了两级的大龄生。”芸芸悄声说。   留了两级?云上的魅力不仅在于它有很多好学生,也在于它能把问题学生挽救到海外能接受的程度。不过留两级的学生,可说万中无一。   “我没兴趣。”水青比较关心自己的骨头,“月中我会给你妈第二批设计。”   “不急。”芸芸对生意却不关心,“我妈最近一直在H市,她说生意好的要命,你那个批发的主意行得通,到目前发售了三千件,订单却还没接完。”   “改天你妈回来,我跟她直接说。”水青持续趴着。再发个一千件,差不多得换花样。   “水青,先跟我妈算分成。”芸芸不忘提醒,就怕她吃亏。   “好,一分钱我都不会少拿的。”水青笑。   芸芸正想和水青具体讨论下,晨间操的音乐响了,只好往外走。水青从校医那儿弄到张减免课间操的证明,成了班上唯一留守,她羡慕得要命。   二十分钟,水青可以看课本,可以写作业。她发现原来心无旁骛的时候,学习的时间就很多,足够维持上游成绩。但今天,她腰痛,坐不住。于是,到外面走廊活动。   听到对面楼梯传来脚步声,水青看了一眼。很久不见的白子西同学,双手抱个大纸箱,里面堆着高出箱子的两摞纸,正往下走。他和羽毛都还在五班,教室就在八班头顶上方。   水青打算缩回教室,眼睛太尖,看到纸张被风掀起角,而且极可能飞得遍地都是。白子西也注意到了,试图一只手扶住底,一只手压住上面。可是箱子太重,他得用膝盖顶住。   这下就算视若无睹也不行了,水青在心里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四下张望,能不能逮到个随便什么人,影子也好。目光所及,人物有二。一个白子西,一个自己。垂死挣扎之后,水青认命得走上楼。   “要我帮忙吗?”好歹也是曾经的同班同学,她对自己说。   白子西抬眼一看,大概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碰上,怔忡了一下,放下纸盒,紧接着就说:“麻烦你。”   蹲下身,他理出一摞纸,递给水青。   还以为白子西会说没关系,谢谢之类的客气话,他对不熟的自己这么直接,超出水青以往的认识。她接过东西,等他再度抱起纸箱,两人往楼下走去。   白子西眼角余光里的水青,很安静,除了开始那句,没再开口。她眉头有些紧,目视前方,时不时又跟着他的走向。她似乎不太高兴,为什么?   “这是运动会的比赛时间表和宣传册,要送到藏青楼。”她不问,那由他来说。   高二高三教室在新校区,藏青搂在老校区。同学们正做操,他们就不能穿过操场。那就得走沿着校园的一条长廊,绕过大半个学校。   水青眉头打结了。   “是不是太重了?”白子西当然察觉到她似乎更不高兴,很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不是嫌重。”水青没把东西放回去,有了方向,她加快脚步,“只是嫌远。”   白子西见她全然不客气,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又默默走了一段。   “你怎么没去做操?”难道不舒服?他不应该让她帮忙的。   “太累了。”每走一步,肌肉酸痛,真想龇牙咧嘴,又怕吓到旁边这位。   “呃?”另一个出乎白子西意料的答案。   不得不再度沉默。   白子西有点辛苦。和女生一起做事,她们总是很多话说。从来只嫌闹,未曾想也有如此冷场的时刻。要是换了别人,他没所谓。但她是一鸣惊人的韩水青。老师们说历代学生中大起大落的有,大落大起的,她是云上第一人。   先是以第五名的绝对姿态考进来,一步步掉下去,直至进入无可救药差生行列。文理一分班,又窜上前十名。更听莫默说,开学以来,她的英文没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其他各科成绩稳步上升。莫默笑言,照此下去,到期末,他的第一名就要让贤了。   虽是玩笑,白子西却真相信。那个神采飞扬,连莎翁都敢批评的女孩,有什么事做不到呢?   水青也很辛苦。鉴于前生的教训,不能跟白子西太熟太近,所以这个学期还没近距离碰过面。自己一时好心,居然导致两人独处,她心里很慌。   她没出息?是,她不否认。可也从她的角度想想好不好?曾经,用了十五年,她暗恋着白子西。现在虽然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但距离这个人太近,她就会怕。   看看他,撇开出色的外表不提,没有同龄男生的幼稚无聊,为人处事成熟稳健,虚怀若谷。优秀中的优秀,典范中的典范。老师眼中的未来,同学眼中的仰望。   “到了,哪个办公室?”她声音悦耳。   “学生宣传部。”白子西心想,她半字不浪费。   就在左手边第一间,门开着,水青把宣传册放回白子西捧着的箱子里。   “那我先回教室了,再见。”头也不回,走了。   白子西被她突兀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马尾画出弧线,人甚至都跑起来了。他得罪她了吗?还是他很可怕?为什么看起来简直像亡命天涯?   水青跑起来,不是要逃离,而是她看见操场上快没人了。白子西公事在身,不怕迟到。她只是普通学生,迟到就惨了。   “你跑什么?”插进一个声音。   水青一看,是叶陌离,换了运动服,正要上体育课。他身边有几个男生,嘻皮笑脸盯着她,不过样子比叶陌离的初中朋友正气。   “离离,我赶着上课。”听到了上课铃,可小腿酸,拉不开步子。   叶陌离一听称呼,脸都绿了。离离?她叫他小名,当着同学的面?   “韩水青!”气死他,但又不能不传达妈的话,假装无视新损友的乐呵,“今晚在我家吃饭!”   只有远去的背影,大力向后挥动的手。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5章 天青蓝 水青蓝   撞上了!   火星撞地球,金星直冒!   那是水青推开教室门的瞬间,急匆匆的,门是开了,也跨进半只脚,却见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撞来,逼得她硬生生往后跳。   嘭!脚没事,头有事,被门磕得生疼。水青拼命揉额头,眼睛死盯着门。好端端怎么又关上的?   门再打开时,眉头微蹙的沈月出现,“上课铃已经响过了。”   “帮团委送宣传册。”水青只好搬出这个名义来说。   “进来吧。”沈月果然不再追究。   水青连忙进去,转身关门时,瞥见墙角站了个人。原来推门的时候有人站在后面,所以门反弹回来。可是,反弹力道也太大了吧?她不及细看,赶紧坐回座位。   芸芸胳膊肘推推她,很小声说:“插班生。”   水青一听插班生,不是转学生,立刻看过去。   “云天蓝,你就坐——”沈月环顾教室,后排多空位,思量让人坐哪儿。   “老师,我可以坐那儿吗?”那男生一指莫默旁边的座位。   “当然可以。”也好,有莫默看着,应该闹不出什么事。校长也真是,塞了个不属正式编制的插班生进来,虽然聪明相,底子可能不好,但愿别拖累全班平均分。   此时水青耳朵里灌了水,听什么都遥远模糊。她眼睛没花吧?站在前面,伸着长臂,指着她这个方向的人,不是跟她赛车的男孩?他居然跟她同班?她的乖乖牌形象啊!   云天蓝得到许可后,往座位走去。他的视线却聚集在那个目光震惊,应该已经认出他,所以半张着嘴,实在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孩。他想过两人会很快碰面,却没想过是这么快。同级同班,很有意思嘛!   水青看到他的笑容,虽然是无可挑剔的唇线弧度,却感到寒气逼人。有个词,现在还没流行,但她还是想说,太妖了!   云天蓝越走越近,水青慌忙低下头。刚刚撞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真得发生着。   身后拉椅子的声音,衣料折皱的声音,就安静了。沈月开始讲课,让同学们打开书本,在黑板上写语法概念。   水青的情绪得以平复。锋芒在背?如坐针毡?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眼不见为净,最妥帖。更何况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对方认不出来。云上一半女学生,她顶多算个小家碧玉。那天她还穿校服,他不一定记得住脸吧?   “嗨!”中提琴的魅力。   水青背部僵直,那个人应该在和莫默打招呼,自己不用太敏感。   “又见面了,小松饼。”中提琴的趣味。   水青的脑袋耷拉下来,面部神情垮掉。这人不仅记得非常清楚,连外号都给她取了!等等,小松饼?LadyFinger?也用来做提拉米苏蛋糕的底。   他说得是英文啊!而且比起她骗死人不偿命的伦敦腔,他的伦敦音更贵气更自然。这一点,没有到国外系统学习过的人是无法分辨的。教水青英国文学的老师就是伦敦当地人,所以她知道。   水青心里很好奇,这个插班生,到底从哪里来的?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下课后,等云天蓝出去,水青才问芸芸:“他不是转学吗?”   “不是,只插班一个学期。”芸芸偷偷附在水青耳边,“长得真帅。”   她承认。但长得好,不代表人好。好看的人因为外表优势,总得到人们的青眼。男的可以不用太能干,女的可以不用太聪明。其实有什么呢?她更欣赏才智双全的人。   “少了个白子西,来了个云天蓝。”瞅了瞅水青,芸芸突然神情敞亮,“云天蓝,韩水青。你们俩的名字很合哪!天蓝水青,水青天蓝。”笑得且奸且诈。   水青一听,真是合拍得有点诡异。   “芸芸,别乱说。”谁给他取的名字?   “别人不说,也会这么想。”芸芸本来开玩笑的,看水青不太开心,就说,“名字而已。我以前有两个同学,男生叫邱峰,女生叫曹罗叶,还秋风扫落叶呢。”   “真的?”水青张大眼睛。   “班上的人在背后说了整整三年,两人到最后看到毕业留言册才知道,笑死人了。”真得不能再真,“名字取外号,之间乱搭配,也是校园文化。所以,你别在意。越在意,越是心里有鬼。”   别以为重生就万能。人生即使重过百遍,依然有学不尽的东西。往往只是一句话,一个行为,领悟如此简单。   芸芸的话令水青惭愧,她可不是心里有鬼吗?可芸芸说得对,不必在意。不管是名字契合,还是赛车事件,都是一场巧合加意外。以后破坏形象的事多着呢,因为她已经不是以前内向柔弱的韩水青。以往在国外惨烈的日子,早把那些懦弱的性格磨没了。   想明白了,她对云天蓝的出现就不再那么介怀。至于为什么不会像别的同学主动和他去熟络,全凭直觉行事。云天蓝,绝对不好惹。她怎能忘记他月华般的俊美中隐藏着蜇人的刺!   余下的时间里,云天蓝没有和她说过话。   放学时,水青才想起叶陌离让她去吃晚饭。可是今天早上云爷爷有事,让她白天上完课再去练咏春,也不知道要到几点,而且晚上还有自习。   “水青。”羽毛在等。她们因为学校近,晚饭都回家吃。   “羽毛,我要去别的地方。本来叶妈让我去吃饭,你帮我说一声。”还好能传话。   羽毛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今晚我有画课,不来夜自习,所以你要和离离一起回家。”   水青嘴上答应,心里可不这么想。凡是不能和羽毛一起回家的晚上,她不去找叶陌离就自己回去了。那家伙,同学一帮帮的,她很烦这个。   朝永春馆骑去。路口红灯亮,有车停在她身边,同款不同色,又遇上云天蓝。因为没骑出多远,同学还很多,她没在意。可是,到第五个红灯时,又看见他,水青就怀疑了。不过这次他在前,她在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   请大家务必相信,能说出如此自恋的话,那人绝不是她。虽然她差一秒,就会问同样的问题,但没说出来就是胜利。   “谁跟着你了?马路你家开的?”老掉牙的反问句,可是得承认,说出来的刹那,感觉好极了,可以由上而下藐视对方。   “很好。”他说。   本来就挺好,水青斜睨他。   绿灯亮了。   云天蓝左手一送,“女士优先。”   原来这意思,如果不是跟着他,总该有自己的路。不过方法幼稚,对方只要随便拐进哪条街就好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水青暗自嫌弃,骑自己的路,再不回头。   到了永春馆,她把车停在后园外墙。   “还说不是跟着我?”   青柳的叶子,随风摆在云天蓝身侧,不依不饶。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6章 师兄妹 干兄妹   “到底谁跟着谁?”水青气笑。   “你站在我家门口,居然问我?”事情有古怪,云天蓝略起眉心。   “你家?”水青以为他撒谎,晃了晃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院门,“瞧见没?”干爷爷也是爷爷,爷爷的家自然也是她家,至少勉强算得上。   “你做什么?”水青眼睁睁看云天蓝把车子推进去,靠墙放好,又拉开木格子小门,拿出双拖鞋换上。   他很熟悉这里,真像自己家一样,水青突然想起爷爷上周六说的话。   “我大孙子旅行回来,星期一早上我要送他去学校。”爷爷这么说的。   “这么大的人还要您送上学?”她问。毕竟打木桩的背影又高又结实。   云爷爷当时还没解释,就被前面的员工叫走了。   同样的云姓,还有眼前的背影莫名熟悉。云天蓝是云爷爷的孙子?!   “查理给你的钥匙?”云天蓝站直了,身形清硕,影子投进廊道里。   “云爷爷给的。”查理是哪位?   “蓝斯回来了。学校怎么样?”云川出现得正好。   “先请解释下她怎么回事。”云天蓝往后指指。   云川一看,“青青也来了。”   “爷爷,他是您孙子?”水青也指指云天蓝,虽然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   “就是他,上次你说他练木桩,我以为你们见过面。”云川左看看,右看看,俩孩子之间气氛凝重。   “原来是你——”轻飘飘飞来一句,到头顶才劈下来,“偷窥我。”   “我听到声音,好奇瞥了一眼。”水青本来挺不好意思,可他咄咄逼人,心里反弹。   “我问谁在那里,你跑得那么快,反应极度灵敏。”他只看到一片裙角。   “我怕被人误会。”关键是那声厉喝驱赶的。   “越描越黑。”他不以为然,转头问爷爷,说起英文来,“为什么把钥匙给她?”   “我教青青练咏春。”云川英文回答他。心想,两人不太和谐,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有热闹看。   云天蓝一挑眉,“你教她什么?”   “学咏春。”云川呵呵。   “当初安妮那么想学,是谁说咏春只教给家里人,害得我只好跟她分手。”安妮是他前女友。   “青青是我干孙女,她不学也得学。”等着看大孙子脸上的惊雷。   “干——孙——女?”云天蓝磨牙了,“你有五个亲孙子,还不够?”   “就像你说的,我有五个孙子,却一个孙女也没有。青青我看着非常顺眼,所以就认了干亲。恭喜你,有妹妹了。”大孙子生气,云川却很想大笑,“青青才刚开始练习,基础部分由你先教,我会看着指导。”早这么盘算的,横竖这小子已经出师。   “自己认的孙女,自己教。”云天蓝撂下话要走。   “这是云家的规矩。”镇山之宝拿出来,“我认了青青,她就是我的孙女,你的妹妹。你既然练咏春,辈分上我是师尊,我让你教,你就得教。除非,你发誓从此不出咏春拳。”   云天蓝五官皱紧。平时可以没大没小,如果老爷子一说这话,那就是传统的家规,不允许小辈说不。他搞不懂,自己土生土长在英国,却抗拒不了陈规旧矩。长辈的绝对权威,在西方已不多见。但对于早扎根在国外的云家,依然不容小觑。即使强大如父亲,目前也只能和爷爷僵着。   “爷爷,没关系。要是为难的话,我可以不学。”水青听爷孙俩英文对话,毫无障碍。   云川没想到水青全听懂了,对她更高看几分,“这小子会教你。”   云天蓝绝不想放弃咏春,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好无可奈何说:“我教。”   云川怕大孙子反悔,赶紧找个借口,到前头去了。   “你打算穿着裙子扎马步?”要他教,是吧?   “我带了衣服。”水青本来觉得上了贼船,现在要跟这个人学,非常不祥的预感。   “我也去换衣服,五分钟后再开始。”要他教,她可别叫苦。当年查理怎么折腾他,他也会按规矩,一个个套在这女孩身上。   一个半小时后,云川过来叫孩子们吃饭。看见水青趴在青石板地上,汗如雨下。自己的孙子,坐在老槐树下,挖冰激淋,悠哉哉读着邮寄过来的地理杂志。云川有点懊悔,之前没说好条件。但既然已经交给蓝斯,他就不能干涉,只看水青能不能坚持到底。   “青青,吃过饭就回去休息吧。”可怜的孩子,连筷子都捏不住,云老爷子过意不去。   “我还得回学校上晚自习。”鱼丸子掉下去第三次了,水青再接再厉。她对云天蓝的严格完全没意见。练功嘛,哪能不苦,而且今天还学了两个基础动作,不光扎马步。   云天蓝以为她会抱怨,谁知抖成筛糠却一声不吭,还说要去学校上自习,不由多看她两眼。   “你晚上还上课?”他实在忍不住,问一句。   “你也要去啊!”又不是只有她。   “我?”为什么?   “云上的学生都得参加晚自习。”不用那么惊讶吧?   “高中生晚上还要上课?”不是自愿的补习?   “反正在家也是读书,不如聚在一起,可以提高效率。”如果可以,她宁可呆在家里。以她如今的自觉性,一个人K书,才效率高。   “我不去。”他又不是高中生,“查理,我不用去,是吗?”   云川明白孙子的意思,“他是旁听生,不用去。”要是他说去的话,估计这小子明天就罢课了。   “真好。”想想也对,插班生不是正式学生。哈,终于插到QQ鱼丸,把最后一口饭吃完。“那我走了,后天早上再来。爷爷,再见。”那家伙,就不用客气了。   “让天蓝送你去吧?”手脚软成那样,可能骑不了车。   “不用。”水青说。   “不要。”天蓝说。   一个往外走。暗道:谁要他送啊!阴险恶毒,两面三刀,傲慢无理,毫无风度的家伙。一个往里走,心想:谁要送她啊!狡猾虚伪,幼稚可笑,莫名其妙,毫无气质的家伙。   两道背影,越拉越远。两束光,无声碰撞。各自青春且盛!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7章 假坏人 真好人   小丹是小学生,还是一名路长,她这路每天会经过市政府大门口。久了,小丹就立了个将来要当市长的志向。因为有市长伯伯,这条路才那么宽,那么安全。她天天这么想,直到今天。   或许还是爸爸妈妈说得对,无论在哪儿,都可能会遇到坏人。眼前这个辛苦弯着腰的人,不知是想装着跟她很熟,还是想装成同路队员,总之形迹可疑。   “小妹妹,帮我一个忙,行吗?”对方压低声音。   “不行。”小丹分析形势,她这队一共五人,对方只有一个,又在市政府对面,不用怕。   那人好像绊倒自己的脚,差点摔倒,“小同学,很简单很简单的忙。”   “你是坏人,我不能帮。”小丹可劲摇头,麻花辫打在那人连衣帽上。   “我是好人啊。”虽然今天不太光明磊落,那也是因为要做的事上不了台面。   “好人为什么要用帽子遮住头,戴副大墨镜,还用口罩。”和电视里的坏人没两样。   咦,小孩子不好骗嘛!为什么电影里,让小孩做事那么轻松。用物质诱惑好了,而且先从其他孩子入手,路长同学很聪明的样子。   “小朋友,你们谁愿意把这个大信封扔进马路对面那个红色箱子,我就给五条巧克力。”从口袋里拿出来,亮给他们看。   “我去!”   “我去!”   争先恐后,叽叽喳喳。   就是说,原来还要有甜头。   “你们一个也不许去。”小丹拿出路长的架子。   呃?还是路长小朋友有气节。现在该怎么办?晚上来,市政府都下班了。   “我是路长,我去!”巧克力啊巧克力,她最喜欢。   巧克力几乎撒一地,看错这位路长小同学。不过,谁去都一样,东西放进去就行。   小丹按那人的话,把信封塞进箱子里,上面写着“群众意见箱”。她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虽然两边的警卫叔叔让她有点害怕,可是想到好吃的巧克力,就统统甩到脑后去了。   “小妹妹,谢谢你!”那人把巧克力给小丹,“以后不要随便拿别人给的东西,哪怕是你喜欢的,因为可能是坏人。”说完,又谢了一遍,拐上小路。   小丹将巧克力分给大家,吃得很甜时,她想:那人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奇怪的人。   水青最近做了件相当大胆的事,以至于过了好几天后,她还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每每有人叫她全名,或者老师找她,她就手心冒汗。   她写了份匿名信。其实这么说有点危言耸听,只是把这封信让一个小同学投进市政府前面那个群众参与家乡建设的意见箱里。戴帽子,戴眼镜,戴口罩的怪人就是她。   说是信,又没那么简单,她写了整整两万字,用了断断续续一个月的功夫,因为还要应付期中考试。内容是有关大学城的构想和实施方案,建议家乡应该积极主动,为H市已经列入规划的大学城争取提供场地和各方面的便利。G市虽然不大,却位于两大城市H和K之间,其中H市更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因此,家乡有自己独特的地理优势。以前听说过H市要建综合大学城的事,后来因为没有合适地点被耽搁了数年。而家乡和H市交界处,一大片土地都是旧工厂,不久后也会拆除。如果利用合理,大学城完全是可行的。   水青看到红色的意见箱时,就打算用个人微薄之力,尝试一下。大学如果能建在两城之间,她既可以进好大学,离家又近,这是私心。她在建议书里,则是分析了大学城能给家乡带来的无数好处,提出学校巴士,餐饮和住宿一条龙服务构想。兴建高速,毕业生优先留城,吸引优秀人才的政策,以及企业学校共同开发网络科技多方领域的未来概念。   当然,准备这份企划,水青没有抱任何希望。但她还是怕别人把好心当坏事,所以战战兢兢了几天。当然,没过多久,水青已经忘了这件事。   初冬的一个周末,水青设计好春装,打算去芸芸家,就听见老爸在厅里和老妈聊天。   “两市这次的大合作,全国首创。现在双方正组建代表团准备谈判,想争取明年年中动工,一年后学生就可以在新的大学区里上课。”老爸在机关里,市政府的消息总是很快就知道了。   “我听市政府里的朋友说,正好那天市长开建议箱,要不然说不定就搁在哪里积灰去了。”最近传言纷纷。   “市长很想找到那个人,可能要出寻人启事。”可靠消息,厚厚几万字的建议书,已经被列为未来代表团的第一纲要。   “爸,我们和H市要建大学城吗?”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是啊。”老爸开玩笑,“青青,你要是考上H市的一本名校,就不用住宿了。”   这可不就是她的目的?水青欢呼一声。   “代表团决定了吗?”老妈问。   “还没。我们局里有一个名额,老赵鼓励我去试试。”所以才拿出来商量。   “爸,我支持你。”水青没想到无心之举说不定能帮上老爸的忙。   “下星期要交材料上去,然后市长亲自看,再选人。”老爸为难,“时间太仓促了。”   “我帮你。”水青说,她的可是真宗原版。   “咱家女儿做这个一流。”老妈笑着进厨房做饭,“上回她给我的资料,可派上大用场。”   妈妈自从当上了万伊的总经理,精神爽气,神采飞扬。虽然频繁出差,周末常在中心里筹备,但忙得充实,忙得丰富。观摩了好几个城市的购物中心百货,她已经越来越相信新时代的来临将会使万伊成功。   水青可不敢得意,大学城的事还不定呢。   “老韩,买房子的事怎么办?”半年前,打算买套三室两厅的新房子。   自己居然忘了这茬!水青不想搬,因为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起吃邻家饭的情分,地震时一起躲棚的情分。可她不能贸然开口,怕引起像上次那种反效果。   “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你忙我也忙。”老爸英明。   “也是。说实在的,我挺舍不得老邻居。”老妈感性。   居然不用她伤脑筋,哪怕暂时不用,也是好的。她需要的是时间,还有手上能动用的全部资金,等待着一个即将到来的黄金时机。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8章 落水青 扎马青   冬雨很烦人,叮当叮当,敲着屋檐,打到青石地,仿佛冰珠子,冷。   云天蓝在一个多月里,遭受着出生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大的,持续的打击。受英国教育,十五岁就进入大学,主攻电脑软件开发和金融管理双学位,被称为天才的他,因为对自己的自信,参加了期中考试。除英语外,另外四门皆为红灯,数学和语文一半分数都没拿到,历史和政治个位数。他这才知道中国的高中生很不容易。   另一个让他吃惊的是,韩水青,从名字到人都不能让他喜欢的女孩,居然是班上第二名,仅次于他旁边的莫默。   两个天地之差的结果,令他十分不愉快。而且,这件事让查理知道后,只要他对韩水青严格,就说他公报私仇。他没那么卑鄙,教她的方式完全照搬老爷子。也不知道是谁说,严师出高徒。他只是没有把她当女孩子看,因此也没有运用自己的绅士风度。仅此而已。   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笨,毕竟不是在国内接受的教育,但有挫折感,很强烈的挫折感。虽然不至于冲动到把高中课本看一遍,他发了邮件,让天远把大学专业书寄过来。身后浪潮汹涌,就算得天独厚,也要努力才能保持领先。   听到后院门开,他看看表,六点整,韩水青晚了三十分钟。哼,别说他故意整她。迟到一分钟,多扎一小时马步,这个周末她要在他家院子里过夜了。不过,她还从来没迟到过,即使累到四肢无力,依旧会早到十分钟。   今天外面下雨,不能在院子里练习。云天蓝走进练功房,等她。   水青脱掉鞋子,到旁边的小房间换上运动服。对着镜子,检查一下。头发,梳齐。双手,握拳。长袖长裤,挡好。看上去正常,她走出房间,穿过廊道,推开练功房的门。云天蓝一身白色练功服,正做热身。   她迟到了,而且是半个小时。依云天蓝的个性,会罚三十小时马步,她得想想如何跟父母解释在外过夜的理由了。   “你眼睛怎么了?”云天蓝听到动静,回头看她,接着就问。   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水青不自在用手挡了挡额头,“雨打到眼睛里,被我揉红了。”   “今天晚了,做下准备动作,就对招吧。”云天蓝见她头发有点湿,相信了她的话。   水青马上开始做准备。所谓对招,不是真打,只是将前段时间学的招式向云天蓝比划出来,他会出相应的招式,她可由此巩固所学,并学到拆招的功夫。她没想过要解释为什么迟到,因为无论如何,迟到是事实。   云天蓝和水青对到第三式,他双手扣住她的腕子,往下拉,手感不对。那副掌心毛毛糙糙,和平时的细腻不同。而且,他根本没用力,她却皱怕了一脸。于是,拇指食指一扣,将她的手掌翻过来。   皮破得很丑,血渗如丝。   “骑车时,不小心摔了。”水青抽回手。   “你的理由还真多。”云天蓝走到柜子那儿,从里面拿了个药箱,拎过来,“膝盖上的伤也是?”   水青低头一看,原来血渗入了衣料透出来。   “处理一下。”他坐在地板上,把药箱打开,拿出纱布和创可贴。   “哦。”她也坐下来,用酒精消毒,疼得眼泪又出来了。   见她左手笨拙,云天蓝勉为其难帮忙处理伤口,目光在那雪白手腕上的青迹流连。不等她说谢谢,他卷起她的裤脚,整个膝盖都肿了,好大一片皮蹭没,血还未止。另个膝盖也伤得惨不忍睹。   “真是不小心摔的?”他墨眸犀利。   “嗯。”水青低头,往膝盖擦酒精,怎么那么疼啊?咬牙忍泪!   他不再问,见她能自己整纱布了,也不再帮忙,“今天就到这儿。”   “我可以的。”就是预见会遇到那种事,她才想要练好功夫,能保护自己。   “可以吗?”云天蓝伸手在她伤口上弹了一下。   “啊!”他干什么?水青叫疼。   “可以吗?”云天蓝捉住她的手腕,摁下去。   “疼。”水青喊出来。   “星期三你也不用来,星期六我再教。”云天蓝暗中对了对那几个瘀青,“如果你不同意,非要星期三来,那么要补三十小时的马步。”   星期六?正是那些人所给期限的最后一天。水青瑟缩,蜷起手指,握成半拳。她不是怕,可是讨厌,讨厌避无可避,跟他们讲不通道理的状况。   “我周六会来的。”她得想想怎么办,“爷爷在前面吗?我去找他。”很烦燥,去厨房里干活好了。   云天蓝望着水青的身影,手脚都是磨破的,没错。但她手腕上的瘀青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她不肯说,因为两人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他无所谓。虽然查理认她当了干孙女,他可不承认什么干妹妹。干亲到底算哪个类别的亲戚,莫名其妙。   星期六,凌晨五点。   自己的确是莫名其妙,云天蓝从路灯的背光处往外看,边看心里边想。自己很明白韩水青根本不是自己的妹妹,那么如何解释天还没亮他会等在她家门口?一定是查理成天给自己洗脑,动不动就青青啊,妹妹的。而且,韩水青是云家咏春弟子,如果真被人欺负,那他不能袖手旁观。   韩水青没出来,他却看见三个男孩聚在不远处抽烟,高中生的年龄,但又不太像正经学生。现在他的印象里,云上学生是高中生的代名词。三句不离高考,一句不离分数,右手执笔,左手开卷。直觉,他们和他等的人是同一个。   五点零五分。   水青在出门前做了些预防措施。衣服口袋里有四只冻过三天的鸡蛋,自行车篮筐里还装了两大袋冰块,两筒面粉和一罐辣椒油。   她骑车才上小路,就见他们已经在那儿了。就是以前叶陌离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想威逼恐吓她,让她向叶陌离告状,好逼他再加入他们。看来他们缺钱哪。想过报警,但事情太小,再说警察保护不了一辈子。想过告诉爸妈,但自己苦心维持的独立形象又会被打回小孩子的原形。最不可能告诉的就是叶陌离,他火爆脾气,非折腾个鸡飞狗跳不可。想了几天,觉得不能让对方小瞧自己,必须在气势上压过他们,才能一劳永逸。   天色黑压压,仿佛铺天盖地的乌鸦。路灯没几只,让那些居心不良的影子很鬼祟。水青想起前生的最后一天,那道狰狞的邪恶,她稍稍犹豫,但还是跨出了大步。这里是她的地盘,谁惹她,谁倒霉。她下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19章 花之树 鸡之蛋   “同学,你真敢一个人出来。”皮肤黑,人又瘦小,外号猴黑的家伙朝水青喷口烟。   水青眉眼不动,“对不起,我赶时间,请让一让。”   高个大肥怪腔怪调说:“我们也赶时间,赶紧给路费,我们就能回家睡觉。”   上次就是因为不搭理他们的勒索,骑车时,被他们撞到汽车道,害她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车子。为了闪避,从车上摔下来。他们见势不妙,甩个狠话就溜了。   水青左手继续推车,右手伸进口袋,握住冻鸡蛋。她错了,对付这些小混混应该用臭鸡蛋才对。   第三人抓住了她的车把手,“让你带话给叶,他人呢?”   这人在水青上的那所初中很出名,叫花树。令他出名的不仅是大过小过,打架逃课,还有他的长相。据宝贝们说,他蝉联了三年校草,无论差生优生,但凡女生,都会钦慕的对象。水青那时一心读着圣贤书。校草?她连校长的样子都不关心。   既然脑海里突然想起当年的传闻,她就多看了花树两眼。头发留得挺长,像颓废的摇滚乐手。眉似绝锋,鹰眼如炬。鼻高而钩,唇削而冷。好不好看,她不晓得,只觉得此人情薄。   “你自己可以跟他说。”水青淡淡无痕。   “听说他去云上,是你的主意。”花树听叶陌离发过牢骚。   “你认为可能吗?我一不是他父母,二不是他亲戚。我让他去,他就去?”水青没硬把车从花树手里挣开,“八杆子打不着的邻居。你邻居叫你去云上,你去啊?”   猴黑和大肥互看对方,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好像说得有道理。花树却依旧冷着张脸,没被她绕过去,远比那两个聪明。   “远亲不如近邻。”他只还水青一句话,何况他从叶那里听过多少次韩水青这个名字,根本数不清。   水青暗骂叶陌离没脑袋,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放手。”话已经说到头,水青不想浪费时间,他们又不能帮她扎马步。   她真得毫不惧怕,一丝一分都没有。花树发现这个女生始终直视着自己,眼神坚定,情绪冷静。她的高傲,激起他体内的叛骨。好学生啊,不过披着张虚伪的皮而已。   “既然如此,零花钱就你给吧。”花树冷清的脸嬉皮起来,伸手要拿她的背包。   水青把蛋用力扔了过去。   花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时刻所发生的事。从小到大只有他打人鼻青脸肿,居然被一个女生砸青了鼻梁架子,而且凶器居然是一只蛋,一只掉到地上能发出像石头敲地那种铿锵有力声音的鸡蛋。难怪能砸得他蹲下身体,双手捂住鼻子,只疼得眼冒金星。   听见自行车往前,也听见猴黑和大肥哇呀呀得追过去,但等他能看清前方的时候,那两个家伙一头一脸的白面,正原地跑步呢。   这女生带了些什么东西啊!花树忍着疼,追上去。眼看就要抓住车子的后座,扑头盖脸来了一口袋,他这次有准备,闪身躲开,结果刚转头要继续追,被迎面而来的另一口袋砸了正着。如果鸡蛋够硬,这口袋里又不知装了什么,又冷又沉,打歪他的脸,引起头昏脑胀。简直快气死,他还就不肯放过她了。脚下踉跄,步子却很大,终于捉住她的后车座。   水青轻叫一声,拿出最后的武器——辣椒油,也不看人,只管落泼一阵。   花树再次听到猴黑和大肥的惨叫。甩甩头,看到追上来的他们在他身边,捂着眼睛,变成了无头苍蝇,而韩水青手里拿得是一瓶辣椒油。   辣椒油!面粉!鸡蛋!她当他们是锅子吗!   他脸色如冰,双目瞪红,不敢相信三个男的,包括自己在内,居然被一个女的当成猴在耍。一气之下,拳头已经招呼出去。   啪——在黑暗的空间里,爆开得是骨头与骨头的撞击之音,之于明黄的灯下,扬起了嚣尘!   水青在花树出拳的刹那,已经闭起眼睛,耳边的撞击声却并没有发生在自己的感官之内。睁开双眼,轻扬的短发,金黑的眸子,贵不可言的姿态,嘴角无懈可击的漂亮弧度,云天蓝的影像光耀无比。   “打小女生,你也算男人?”云天蓝将对着她的拳头打回去。   “你什么东西?”花树即使觉得自己太冲动,面对一个强悍的对手,他却不想退让。   “你的武器非常特别。”云天蓝突然用英文对水青说,“本来想早点出手,谁知看你玩得很高兴,我也不好意思打断。真是开了眼界,堂堂的咏春弟子,暗器功夫那么杰出,查理私底下帮你加的餐?”   “我才学了一个多月,能怎么样?”讽刺她没关系,能救她就行。爸爸常教,要记住别人的优点,忘记别人的缺点。她感激他,能从天而降,解救于危难。心里念念念,直到忘记他可恶的地方。   “你们俩别以为说英文,我就听不懂!”花树看他们唧唧咕咕,心里头火浇了油得狂烧,“中国人给我说中文!”卖国贼!   “你看仔细,好好学学实战。”依旧说英文,懒得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打架,他十二岁以后就没输过。   “不好吧,打架很麻烦的,万一招来警察——”水青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   “放心,绝对让他们连叫警察的力气也没有。”云天蓝凤眼双挑,“你站远点,看着。”   “别打脸。”她的最后要求。   云天蓝活动了下手脚关节,对花树笑得很伪善,“我要不要给你的朋友手帕,擦擦眼睛,然后三个可以一起上。”别说他以大欺小。   花树也是骄傲的人,“我一人足够打得你满地滚。”   两人陡然贴近,又陡然分开。不同的是,出拳的是花树,被甩飞出去的也是花树。花树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本来还在三米远的云天蓝,已经到了面前,伸出手,状似拉人的样子。花树打开对方的手,自己站起来,往前走过云天蓝几步,突然回头,提脚就揣云天蓝的腿关节。   云天蓝脚弓起,一钩一带,把花树的腿劈成一字形。身体滚过花树的腿,又压下他的背,将花树整个人压得无法动弹。   “还打吗?”只有蛮力的家伙,云天蓝觉得自己高估了他,双手撑地,翻出去,放开花树。   花树没回答,但拳头打向云天蓝的脸。云天蓝一手包住他的拳头顺势带,另一手肘击打到他的胸口,再用力捶中他的背脊。花树再次趴地。因为这次云天蓝用了五分力道,疼得花树浑身发麻,试图爬了几次,竟然没成功。   “三十分钟内,你起不来。”云天蓝没空和门外汉玩。   “她是你的马子吗?”花树喘着问。   云天蓝没听明白。马子?马的孩子?是不是在比喻她是他保护的对象?   “算是吧!”他不懂装懂一下,“以后要是在骚扰她,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记住,我绝不是说说而已。你要不信,只管再伤到她试试,我让你下半辈子坐轮椅。”   “那你得坐牢。”当他小孩子唬。   “噢,我拿得是外交护照,不受这边法律制约。”欺负笨小孩不懂。   花树一听,这次真被唬住了。外交护照,很有权威的四个字。   云天蓝不再理他,到水青那边说:“走了。”   “等等。”水青差点忘了,从包包里拿出傻瓜相机,对三人中唯一面目清楚的花树闪了下灯。   “你干嘛?”花树屈辱极了。   “我会把你的照片发给我所有的亲戚朋友,还有邻居。以后,万一我失踪,被人暗算,谋杀,交通事故,受伤,你都会是警方第一嫌疑人。所以,劝你别再惹我,还有叶陌离。”水青也走了。   男的不好惹,女的也不好惹,花树这才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这世界很大,并不是拼狠斗凶,就一定会赢。他突然理解为什么叶陌离宁可挨他们一顿海揍,也不敢不遵从这个女孩子的意思了。   那对被灯光无限延伸的影子,光明之中,他们真耀眼。第一次,花树认真考虑好好做人的可能性。如果是自己的话,走在那样的康庄大道上,是否也能精彩?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0 章 他乡人 本乡魂   云天蓝把对付花树的三式演练给水青看,直到她完全熟练牢记,课才结束。水青冲完澡,换好衣服,经过他房间门口。门开着,敲敲板,云天蓝转向她。   “你怎么会在我家附近?”水青奇怪。   “我说有朋友住那儿,你信不信?”云天蓝反问。   “不信。你这人哪来的朋友?”知道他从伦敦来,处在不明原因的休学中,因为环境的巨大差异,根本就是个看一切都不顺眼的叛逆儿。   “我好像也有同班同学。”说他没朋友?这是事实,但不要承认。   “你叫得出几个名字?”大概连她的全名都不知道。   “韩水青,莫默……”她的同桌叫什么来的?名字里有个云字音。想不起来,其他的更没印象。“我都没跟其他人说过话。”   “不是没说过,而是你无意去记他们的名字,反正很快就要回英国去。”他还知道她,要说谢谢吗?   “不是无意,而是记不住。有意思的中文词,我一听就能记住。名字只有取的人才知道含义,我不清楚就没概念。”中文名,百家姓,是流传千年的文化,哪是他有时间有环境去弄通的,“我又不是中国人。”   又来了,这人。但凡涉及到一些文化底蕴的东西,他就说自己不是中国人。水青对这点相当感冒。   “你不是中国人?”她眉毛翘翘,眼睛竖竖。   “要我说多少遍。我出生成长都在英国,读的是英国文学,学的是英国历史,交的是英国朋友,拿的是英国护照,打工收入交英国的税。吃面包,喝牛奶,喜欢黄油奶酪,爱极苹果馅饼加奶油。难道我不是英国人?”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都蹦呢!   “你在法律上是英国公民,国家分界上是英国人。可是你黄皮肤——”虽然不明显,而且属于温润的白玉,不管了,“黑眼睛,黑头发。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纯正的中国血统。你的血液,你的基因,甚至你的骨骼都符合中华民族的特征,你敢说自己不是中国人?”   她言辞咄咄,小脸通红,目光凶狠,横眉冷对。原来只会逛街购物,穿衣打扮的女孩子可以似她这么深刻动人。云天蓝因为韩水青,对中国女孩的印象全面改观。   “学习学习犹太人。虽然连国家都没有,可是全世界谁不知道他们的团结和智慧。经历了希特勒那样疯狂的屠杀,他们这个民族比以往更强大。如果我们中国人都像你这种三代移民,跑出去,就不认老祖宗,只会成为被国人和外国人看不起的蝙蝠,两边都讨不到好,又丧失自我。”她当年在国外,遇到一些中国出生,在国外长大的孩子,硬说自己是澳洲人,明明会讲中文,还装不懂不会。她替他们和他们的父母感觉丢脸。   云天蓝被她的话震动了。想到爷爷之所以能受到英国人的尊重,正因为他不屈不饶,以中国为傲,高贵的民族气节。很多当地的商人也受了爷爷的影响,才选择中国作为投资的方向。   “一个不承认自己出处的人,品格不够高尚,人格也有问题。”水青总结陈词。   他不能再让她说下去,已经感觉自己十恶不赦,神情相当别扭,“可以了,我不会再说这种话。”   近乡情怯吧。在云上当旁听生的这段时间,他似乎很习惯也很能融入当地的生活和语言模式,这让他下意识排拒。就好像与生俱来的天性回来了,他却怕遗落后天的优势。   水青看他认真的,大大方方让他过了。打算去前头吃饭,不小心瞥见云天蓝身后电脑屏幕上的显示。   “你能上网?”这年头网络可精贵,只限于大公司,大学和政府机关。不过深入到百姓家,也就在五年内。   “是。”没网没电脑的地方,他可待不下去。   “我可以看看吗?”老爸办公室也有网络,可是云天蓝现在打开的页面令她很感兴趣。   “可以。”他往旁边让开个位置。经过今天一早发生的事,两人之间融洽了一些。   甜甜桂花香,随着水青的走近,起江南雅风。他因为没得选择,只能用这种香型的沐浴露。这么闻起来,很适合她。从而,严重怀疑,查理故意买女生用的沐浴露给他。   “这是注册域名的英国官方网页。”水青单手撑桌面,把垂下的半湿长发捋到耳后。   “没错。”知道她英文了得,和她对话,让他错觉自己身在英国。   “你要注册?”她将页面下拉。   “不是,看看而已。”他只是浏览,头脑中想要找什么,可还不知道答案。   “注册一个很便宜吧?”她有他在寻找的答案。   “五英镑一年。”很便宜。   “那你多注册几个好了,趁网络还不算铺天盖地,把有潜质的大中型公司的域名全买下来,到时候他们会希望你转让,你就卖个几万英镑,赚点零用钱。”水青双眼金金。   就是这个!云天蓝惊讶得看着韩水青,她简简单单就道破了潜在的商机。   “不过,英联邦好像刚通过一条法规,凡是注册域名的人,必须要有真实网页存在,否则官方有权收回。”她读法律的。   “这倒没关系,维护几十个网页很容易,而且我的弟弟们都可以帮忙。”连这条新法规,她都知道,云天蓝已从惊讶转成佩服了。   “你有澳洲的同学吗?”水青问的时候,没抱希望。   “我拿英国,澳洲和美国护照。”他是多国人。   水青立刻侧过脸,眸色秋水晴天,“那我给你开个单子,注册费我出,你能帮我注册和维护不?”   “可以。”云天蓝虽然奇怪为什么是澳洲,但他向来不多事,手撑着半边面,黑暗流金的双目低垂,“注册费不用,收益对半分。”   狠啊!概念是她给的,名单也是她提供的,就借他的名义一下下。要是她家也有网络,她自己也会制作简单的网页,不用他。算了,无本的经营,一半就一半吧,总比没有好。   “行。”   两人一拍即合。撒开网,就等着收获。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在我家附近啊?”水青摘着名单,又想了些美国,欧洲和英国的,补上去。   已经绕过去的话题,怎么又让她想起来了?云天蓝无奈。   “因为你那天撒谎。虽然手心和膝盖确实是摔伤,可是手腕上的淤青是人为的。查理也说你在厨房帮忙心不在焉,让我仔细留意。”所以他就去她家附近留意了。   “谢谢你。”今天没有他解围,自己就要挨打。   “不用谢我,谢查理,都是他逼的。”他赶紧把功劳让出去,“他们要是再找你麻烦,你不需要自己扛着。咏春弟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别丢云家脸面。”   “嗯。”靠山硬,底气就足。   “跟我对打的那个问,你是不是我马子?”云天蓝想想,还是虚心求教的好,“是指我是你保护人的意思?”   “诶——!”水青跳开去。   看她反应这么大,自己可能理解错了,云天蓝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保护者?”水青想不通。   “马之子,马的孩子。不是保护人,就是监护人了。”他不明白哪里错。   水青反驳不了。从字面的意思看,这么解释挺通畅。   “女朋友。”已经看到爷爷坐在桌前等他们,水青小声说。   “什么?”云天蓝心想,谁是女朋友?   “马子是香港传过来的,意思是女朋友。”水青跑过去,跟爷爷打招呼,灿烂的笑容,让爷爷有点迷惑。   云天蓝发誓,下次再见到那胡言乱语的家伙,一定揍得他满嘴喷牙齿。女朋友?韩水青?小毛丫头一个。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1章 来了狼 白眼狼(上)   大家中秋节快乐!   ------------------------------------------------------------   用了一整天,帮爸爸完成大学城最后的资料和企划整理。   “青青。”韩宜农叫女儿。   “啊?”水青正忙着装订。   “你会有大出息的。”以前只是觉得这孩子聪明,现在却发现她真的长大了。   “爸,不用有大出息,日子过的舒服就好。”她如今图安逸。   “人大心小了?”韩宜农提醒她,“你以前说将来长大了要当这个当那个,不当了?”   “不当了。”水青不敢说出米虫的志向,怕老爸受不住,“我就当个乖乖女儿,陪你们到老。”多好。   “也不错。”都说爸爸疼女儿,全世界都一样,“就是有点可惜。”这两天和女儿谈得很多,才发现她看得很远很高。凭着手上的资料,他一定能进入代表团,可是里面最精妙最先进的主意却来自于十六岁的孩子,说出去也没人信。   “不可惜。就算足不出户,世界也很大,要做的事还很多。”够一辈子充盈。   天花板的灯震了震。   “又来了。”韩宜农抬抬眼镜,“青青,你妈不在,你去把羽毛拉出来。孩子听大人吵架不好。我要再去劝,羽毛妈该认为我和老朱串通一气了。”   水青应着声,开门往楼上走。   羽毛家最近大吵小吵不断,主因是羽毛妈下岗了。羽毛爸和水青爸一个单位,还只是科员,就拿点死工资。经济上困难,邻居都愿意出手帮,但羽毛爸倔得很,说什么家务事要自己理,怎么也不肯求人。羽毛妈到处找工作,目前还没着落。   “羽毛,跟我出去逛逛吧。”水青推开朱家门,跨过碎片,和僵着脸的两个大人打过招呼,走进羽毛房间。   “吵,吵,吵,有用吗?”羽毛拿着画笔,正往纸上撒气呢。   “行了,你妈辣脾气,你爸又倔,平常说不到两句,嗓门就大了。不过,吵归吵,感情还是好。”夫妻相处模式千种万种,双方觉着好就能长久。别人是雾里看花,凑热闹。   “好什么好?我妈要再找不到工作,可能我就要考虑跟爸,还是跟妈一起生活了。”羽毛把笔一甩,“大人烦死了。”   “出去兜兜,晚饭再回来,你妈绝对不会漏掉一顿饭。”不是说羽毛妈胖,而是羽毛妈特别喜欢做饭,到点就动。   羽毛说:“叫上芸芸,好久没三人逛街。”   在步行街一头碰面,羽毛跟芸芸也抱怨了半天。   “单亲可不好过。”芸芸悠然一句,封住了羽毛的嘴。   “咱们去哪儿?逛商场么?”水青赶紧找事做。   “又没钱,能买什么?”羽毛最穷。   “真是,满大街的商店,要不就是高档酒楼,连坐下聊天的地方都没有。”轮到芸芸来抱怨。   “去万伊那儿看看?我妈在呢。芸芸,你妈的铺位不也在装修?”水青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也好,看完了,再去书店逛逛?”芸芸想到个去处。   只要不是回家,去哪儿都好的羽毛,赶紧应和。   “青青,我妈这个店铺你占几份儿?”芸芸问,“她吞吞吐吐不肯告诉我,别又坑你了。要不是你妈,她能拿到比市面上低两成的租金吗?”   “你妈非常大方,要给我一半。”水青回答。   “结果呢?”羽毛也好奇起来。她平时总在练画,现在三人又不同班,会漏掉消息。   “结果,我没要。”水青笑笑。   “为什么啊?”没见过这样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又不是专业设计师,能给你妈设计几次衣服,就差不多了。”水青有自知之名。   芸芸妈现在对水青极为器重和信任,不介意她还是孩子,生意上的事总找她商量。所以这件事她也和芸芸妈谈过。目前应该集中做批发,以一人一车为点,面向附近三个省市,雇销售人员主动去时装店,大型时装城推销,省了庞大的租金和电杂费。等把名气做大,再固定下来,到时候是别人来找她们。   “管以后干嘛?她愿意给,你就拿着。”芸芸替她不甘心。   “听我说完,虽然我没要那半间店,可请你妈把三年利润折成现金借给我。”水青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扭捏了十分钟。因为她没认为自己帮了芸芸妈很多,不过说了些话,出了点主意,真正做事的都是别人。   “借给你?”芸芸完全不明白了。   “芸芸,你妈的生意赚利还不久。三年利润折现相当于她这半年纯利的三分之二,是很大一笔钱。”水青摇头,表示芸芸不懂。   “短视啊你!一间店可以一直帮你赚钱。折现,而且是借,你打算放银行吃利息?”芸芸最近理财方面进步很大。   “那不是我的方向。”水青只能说。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外国人?跟大人一样,讲得话我完全听不懂。”羽毛大叫暂停。   “我们本来就长大了。”芸芸发现,和水青聊得越多,自己的思考就越成熟,“只有你,还在做艺术家的梦。”   “只有我还坚持幼儿园时代起的梦想。”羽毛自豪得甩短发。   “我记得芸芸要当公主。”水青想起来顾芸芸的戏语。   “所以不可能实现。”芸芸撇撇嘴,“落难公主还差不多。”   “你说你要当幼儿园老师。”羽毛揭水青的隐私。   “当老师那么辛苦,我才不做。”水青也撇嘴。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羽毛最后撇嘴。   三人嬉笑着从万伊后面进去,水青看到老妈匆匆而过,就喊了一声。   姜如只看她们一眼,说道:“我有急事处理,你们先去我办公室。”   水青听到争吵声,有些担心,和芸芸羽毛交换眼神后,跟在她妈身后。今天周末,装修依然进行的如火如荼。走到东北角那儿,动静很大,不少工人围观。都认识万伊的总经理,很容易就把她们四个让了进去。   “钱秘书,你说撤就撤,总要说说理由吧?”说话的是万伊食品部经理魏华,老妈把她从人民商场挖过来,一名得力女将。   “上面让我别继续,我就得听。”钱秘书看来是这片角装修的负责人,喝喝着工人们整理东西走人。   “魏华,怎么回事?”姜如皱紧眉头。   “姜总,钱秘书说,铺位不租了,要撤装修。”魏华没辙。   “钱秘书,说好这一百五十平方的地方租给你们东老板,为什么又不租了呢?”姜如亲自过问。   “姜总,你来了就好办。虽然我们是说要租这地方,可是还没签约。只要没签约,我们就能反悔,是不是?”钱秘书眼珠子骨碌碌转。   原来,遇上白眼狼了。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2章 来了狼 白眼狼(下)   姜如暗喊糟糕,因为对方是底气十足,名声极大的香港公司,当时说好要开一间干货店,专卖燕窝鲍鱼之类的上等货。觉得有卖点,对方又说这周过来签约,她答应得仓促。   “合同没签,因为东老板在香港,暂时安排不了行程,你们又急着装修,还交了三个月保证金,我才答应的。”姜如没有低声下气,冷静说着事实。   “无论如何,拿不出书面合同,就不能保证。”钱秘书赖皮脸,五短身材,颐指气使,“对了,既然你提到保证金,得还给我们。”   水青一听,没合同,就没保证?欺负她们法盲吗?   这时钱秘书手机响了,摩托罗拉掌中宝,算不错的型号。   “老板,事情正在办……我知道,马上带工人过去开工……”点头哈腰,标准狗腿。   “羽毛,芸芸,帮我个忙。”水青要借孩子的身份,胡闹一场,附耳过去对她们说了几句话。   羽毛细长眼,促狭眨。装作不经意,撞上钱秘书的手肘。她比他高半个头,用点技巧,手机就脱手而出。水青早跟在其后,眼明手快,接住手机。钱秘书正想开口要,谁知羽毛突然摔到地上,只喊疼。芸芸立刻拉住钱秘书,说他乱撞人。   那边混乱,水青趁机讲电话。   “东老板,是吗?”压熟了孩子气的音色。   “我是。”对方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居然不惊不恼,是个角色。   “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不签书面合同,口头协议同样具有法律效力。只要我方出示第三方在场证人,去电话局获得通话记录,而你的施工队在中心已工作多天,人证物证无数,足以证明口头协议生效。说到打官司,你们是香港公司,我们是政府下贸易局,又是你们毁约在先。谁输谁赢,就算持久战,拼上你方声誉,也不难判断。”水青见好友们拦不住钱秘书,就在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场地里绕起圈子。   “所以呢?”声音颇有兴致。   “当然,也许你们有难处,毁约迫不得已。不过保证金不能退回,还要追加毁约金。具体请和我们总经理商定,一切对照合同明文规定。你放心,秉承同族同宗的友好关系,总经理不会故意刁难。”跑步时忘了变声。   “你为什么很喘?”磁性男声微哑。   “因为你秘书紧追在我后面,怕这款漂亮珍贵的手机经我手报废。他显然不理解我试图和你表达良好的愿望,而盲目以为我正骚扰他老板。”年轻就是精力无限,矮胖的钱秘书快追不动了。   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可能告诉他!水青心思活络,不答。   “芸芸!”周兰芬,芸芸妈的高分贝。   水青一扭头,动作慢了,被钱秘书追上,抢去手机。   “小小年纪抢劫,我报警抓你。”劈头就恐吓。   “老板,不好意思,有人胡闹……”变脸跟翻书,又哈巴上了。   “水青,你干什么?”姜如赶紧把她拉过去。   “妈,待会儿要是他把电话给你,你可要按合同办事,保证金不能退,还要赔偿金。”水青有信心说服了对方。   姜如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钱秘书脸色不太好,走向她。   “我老板要亲自跟你谈。”他被老板骂不会办事,计较鸡毛蒜皮的小钱,耽误另一头的工程。狠狠瞪圆成黄豆眼,非常忿忿得看向旁边的水青,也不知道黄毛丫头跟老板说了什么。   姜如讲完电话,和钱秘书有相同的疑问——水青到底同对方说了什么?东老板爽快道歉,还答应不追回保证金,按合同赔三个月租金。这结果已经相当圆满。   “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钱秘书依旧气焰高。   姜如请身后的工人们让开路,看他们一队人离开,叹了口气。   “妈,这地方本来要做什么?”水青知道妈妈担心什么。   “港式干货店,卖燕窝鱼翅鲍鱼之类的。”现在要找谁来顶?只有一个月了。   “挺有新意,可是以我们市的消费水平而言,会不会过了?即使有钱买了燕窝回去,也得知道怎么做。”高级大酒楼的生意都不太好,更何况是这种?   “这些干货本身就有高中低档之分,因为他们经营目标是咱们这儿的中高层收入者,作为礼品的话,还是有一定市场。”姜如也考虑过。   “姜总,现在怎么办?”魏华着急,到开业那天总不能开空仓吧?   “走,召集大家商量商量。”姜如立即要求开会,转头又对水青说,“女儿,先回家吧,我今天到家可能要晚了。”   芸芸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皱起眉,“哪家公司这么缺德?”   “谁知道呢!”水青说,“事情出得早比较好,免得以后开张再闹,更麻烦。”   “说得也是。”芸芸妈被水青一提,反而庆幸,“青青,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按你的建议,正在改装呢。”   “芬姨,不用了,您做事比我细致。”她摆手,又问,“开业那天的时装模特找好了吗?”   “找好了,客人我也请了,不过开幕小酒会找不到人来做。”正愁哪!   “元旦学校放假,您把杯子盘子都准备好,我来做。”主要是红白葡萄酒,香槟,至于简单的鸡尾酒她还是会两种的。   “我们也能帮忙。”芸芸和羽毛自告奋勇。   “可以,不过别偷喝酒。”芬姨放心了,真怪,只要有水青在,事情总能解决。   告别了芸芸妈,三人又走到大街上。   “要不要去书店?”水青问。她脑袋里空空如也,那么大块地方,做什么呢?   “去吧,反正还不到午饭时间。”羽毛一想到她爸妈就头疼。   新华书店市区只有一家,面积上下两层,目前够用。   “水青,帮我选些参考书。”芸芸的成绩中等,考大学不会有问题,但名校可能不容易。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补课。”水青翻得是装潢书。   “你说的啊!别反悔。”芸芸马上趴着水青的肩膀。   两人同时看着羽毛。   “别看我,各科及格就行了。”美院最重视专业基础。   羽毛这么坚定着理想,水青开不了口。前生,朱洁羽考上了美院,可是没能出头。她是有天分的,可是有天分,不代表就能成为画家。艺术家的世界,也有恶性竞争,也有不良手段。能出头的,有几个还是纯追求艺术的人?   悲观?残酷?只是现实。在大浪里淘金,沙子和金子其实都漏出去,只有使出浑身解数,扒上筛篱,而且要恰好晴朗,阳光正好晒在那个角度,让人看见了那点金,才会被发现。   羽毛的脾气综合她爸妈又倔又辣,认定的事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能改,否则就是一个肠子通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就没看到适合我们吃饭的地方,挑完书就回家吧。”典型女孩子尖细的嗓音,“还有,表哥,你确定生日礼物只要一本书?”   水青没回过头,倒是芸芸和羽毛侧脸看了看。   “张妙。”羽毛唇不动,舌头动。   那声音不是张妙。   “白子西。”芸芸假装翻书,“莫默。还有个女孩子,不认识。”   水青认识。   前生,她在这个女孩子的毒舌和坏心眼里,饱受折磨和屈辱。前生,让白子西对她忽好忽坏的影子破坏王。   终于要相见!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3章 潘朵拉 攀朵花   水青的记忆里,有一只类似于潘朵拉的盒子,里面藏着满满三样东西:愤怒,痛苦,哀伤。而这三样东西都来源于同一个人。   陆曼丽!白子西的表妹!   她外表犹如天使那般纯净,心思却黑暗犹如魔鬼。因此水青曾一度和她推心置腹,直至发现自己万劫不复,白子西已离她遥不可及。   所以,进入水青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闪!命运已经改变了,不是吗?她现在和白子西几乎是陌路人,不是吗?没必要认识陆曼丽,不是吗?心里的自我死死抱住那只仿佛要暴动的盒子。   像螃蟹一样,横出一步,又横出一步——   “顾芸芸,朱洁羽,你们来买书吗?”另一个是谁?背对着他们,横行。   这个莫默,不仅不够沉默,而且是热情的沙漠!烤死人的沙漠!又跟他不熟,打什么招呼呢?   羽毛轻飘飘啊了一声,眼睛上落下落,视线飘忽不定。   芸芸却自来熟,痛快地搭起话:“是啊。你们也来买书?”   废话,来书店不买书,难道还是来喝茶的?水青吹过去一闪人的眼风,被芸芸幸灾乐祸的目光打回来。   试炼她对白子西的反应?没问题!连他的生日是今天都没想起来,就知道她自己的决心了。关键是,她极度,非常,不愿意和魔女碰面啊!   “韩水青,你好。”   她不回头,就不要装着跟她熟,好不好?   可,这声音不是莫默!不明快,却如沉酿。不爽朗,却如夜潮。白子西,总是不同的。   水青慢腾腾转过身,脸上已换上明快的笑容,伸出手,一挥两挥,对着眼前一行四人,笑如春风,“大家好。”   最先跳进她眼里的,一簇红,一方白。红是地狱火,白是天堂云。眨眼再开,猫样眼,涟漪唇,粉色腮,婴儿肥,甜甜痣,不脱稚气,可爱且落落大方。   白子西目不斜视,落在水青身上,虽然公式化的介绍,却有令人不难察觉的友善,“这是我表妹陆曼丽,今年从H市考进云上。”   陆曼丽在白子西身后悄悄打量着水青她们三个,似乎害羞,拉拉他的衣袖,细声细气得问:“表哥,你的同学吗?”   白子西还没说话,莫默抢了先,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笑容,招摇自己唇红齿白,“以前和现在的,你表哥和我的,同班同学。”还一一给陆曼丽报上名字。   “哦。”陆曼丽娇娇冲水青她们一笑,“你们好。”   见到她,自己可不太好。水青保持淡然的神情,演绎疏离的客气,目光无波无澜,人依旧落在羽毛和云云身后三步,以拉远同对面四人的心理距离。   “你不是要买英语参考书?可以问一下韩水青,她是全年级的英语状元,次次拿满分。”莫默再次多嘴,手指着水青,还负责给陆曼丽当向导。   他干脆改名叫莫非默好了。水青有点坏心眼,捏紧手里的书,怕自己控制不住,砸向他的头。   “真的?”陆曼丽猫眼圆睁睁,右腮那颗甜甜痣,微微抬了起来,“比表哥还厉害?”   “那怎么能比?”沉寂已久的张妙说着,亲热挽起陆曼丽的胳膊,用不大却人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遮掩不住地讥嘲,“她高一期末考,英语还不及格呢。”   吐槽吧吐槽。水青将书卷成筒状,轻打着手心,手指一收一放,舒心地眯起狐狸眼,假想拍手称快的淋漓感觉。她宁可自己在陆曼丽眼里是个资质平庸的笨蛋,也不要领着这心里长恶魔角的人选什么参考书。   “要不,张妙,你陪我去选吧。”陆曼丽歪着小脸,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请认识的人帮忙。   张妙好不得意,黑里俏变成了黑里亮,攀上什么似的,彰显荣光。笑着说了一字走,和陆曼丽往英语天地去。   “表哥,你挑好书,可别自己付钱。说好了,今年我一定要给你生日礼物。”陆曼丽走出没几步,转头过来,冲着白子西撒娇。   “知道了。”白子西很疼这个表妹。因为父母常年在国外,他一直寄住在H市的姨妈家。后来考了云上,才住到这个城市的外公外婆家里。两人从小吃住在一起,陆曼丽就像自己的亲妹妹。   等她们远了,白子西走过来,随手翻一下水青身边摆的那些书,“你手里那本书再卷下去,店员一定会让你买下来。”   水青低头瞧,那本名店装潢都已经被卷得不成样子了,多是因为自己假想过头,壮烈牺牲在快乐之下。看到白子西一脸似笑非笑,她原本还讪讪然,不由生起气来,摊开书本,上下用力弯两下,又拍拍书面,右眉一扬,“这不是平了?再说,买就买。”   “我开玩笑的。”白子西也扬了扬眉。她脸蛋鼓鼓,赌气起来的样子,完全没有以往那般沉默寡言,好玩有趣。想笑,又怕她误会他恶劣,食指堵在嘴边,聪明得掩盖掉了。   白子西在和她开玩笑?每每给人以斯文儒雅的君子模样,和大部分同学保持着淡如白水的关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班长和小老师,这个人,他现在却说他和她开玩笑!别让她短命了吧!   水青心里雷声轰轰响,脑海里发着警报。可是,一边是芸芸和羽毛虎视眈眈,另一边是莫默好整以暇。她一咬唇,挤出清爽笑容,“班长,你真幽默。我赶——”时间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芸芸又折腾了。   “你今天生日?”她显然在问白子西。   “是。”白子西又回到班长式的礼貌,简短回答。   “打算怎么庆祝?”芸芸今天啰嗦得不象话,一反矜持的大家闺秀形象。   怎么庆祝?人家生日,你管他怎么庆祝?就算爬刀山,游火海,他们愿意!水青无语得低着头,盯着脚尖,数拍子,念咒语。快快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甚至有害健康的对话吧。又不是茶话会,站着聊天太久,对身体发育不好。   “我们订了酒楼吃粤菜。”莫默像是东道主,赶着话茬子奔,“张妙她们都来,你们也来吧,人多热闹。白子西说了,他请客,不用礼物。”   “不——”水青抬头,打算客套下,再来个婉言拒绝。可是,就有人不让她把话说完。   “好啊,反正今天周末,我们也有空。”这次换成羽毛了,她自私自利,不想回家,就去蹭免费饭,还偏偏拉着她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   “那么,七点在永春馆见。”白子西好像很高兴有人帮他烧钱,黑眸又是带笑,想了一下又说,“千万别买礼物。”   根本是在提醒,千万别忘了买礼物。水青因为一直在努力和以前的祸害们保持距离,可不知怎么,好像躲也躲不了,挡也挡不掉。而且怕什么,来什么。   突如其来,水青有些混乱。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4章 大吃客 小吃家   芸芸扔下一句——不应该总是老鼠躲猫,就带羽毛去她家,留下水青一个人漫无目的,四处乱逛。她在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街小巷里,看着人们忙碌,听着鸡啼狗吠,心里空旷。   乌青砖,白灰墙,沿着河流,弯弯绕绕,无数人家。这些地方,有的将很快就会拆迁,有的若干年后也会消失。这里将会是一片大型的商务楼,国内外知名的企业来进驻,带动这个城市的发展。她记得楼的位置,每次回国,她随父亲都要走上一遍。那么,她的位置呢?   她的位置就在这片土地上,不大,却安逸。白子西,则注定要高飞的,H市,甚至更远更广阔。无论如何,两人不可能有未来。她庸人自扰呵——   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对面就是万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她不需要躲开白子西,也不用怕遇见陆曼丽,因为不必自己费心,等到高中毕业,他们就会从自己的世界淡出去。   他们是鹰,而她只是个守望者。即使要开拓,也在自己的根之上。   云天蓝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了韩水青。她背对着他,面向绕过半城的小河,坐在白色石凳上,靠着身侧的杨柳。能认出背影,不是他对她有多熟悉,而是在行色匆匆的过往路人中,她实在慵懒的特别。那身架子,好像不长骨头似的,连同柔软的马尾辫,恨不得绕上树干。而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能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纳凉,非常符合她朝混混扔冻鸡蛋这种异于常人的个性。   “喂。”他不想打招呼,却还是打了招呼。没办法,这个市区太小,随便逛逛,能碰上一家亲的机率百分百。   “你住城南,跑城北来干嘛?”水青眼中墨黑流过去,又流回来。别说懒在树干上的身体,连脖子都没带转一下。她甚至还双臂环树,像极某种袋类动物。   “不冷吗?”石板凳,暗淡反射走阳光,看着就凉,他聪明得选择站着,双手插进衣袋。   “冷。”她这回眼珠子都定了,“有助于思考。”   “脑袋冻僵了,能思考什么?”他刚才看第一眼时,就觉得她有心事。细眉锁紧,小狐狸的圆眸没有光,嘴巴抿得紧紧,委屈着,困扰着,神思远游。   “脑袋僵了,生存的本能就会出现,激发最大潜能,那样可以得到最好的答案。”她果然得出来了。关于白子西,四个字结论——顺其自然。   云天蓝几乎要翻白眼了。这也算常规逻辑?他可不想陪她在这里喝风。   “我在找小吃店。”他总不能说,得罪了老爷子,不让厨房给他饭,所以才出来逛。   “市场调查?”水青这么问,当然是因为爷爷开饭店,作为孙子的他,了解一下同行业,也是必要的。   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云天蓝没那么多精力去研究,肚子正大唱空城计,大脑缺血供应,急需食物。   他左顾右盼,少见的不安躁气,终于引起水青的重视。她放开已经被捂暖的柳树干,站到他身边,学他张望,“你到底找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他目光掠过某条小巷深处黑乎乎的面馆招牌,眉头打了第八次结。   “小饭店到处都是啊。”她随便看看就好几家。   “我要干净的,明亮的,看着有胃口,吃着不会拉肚子,简单,热乎,味道好的店。”他把视线都放得跟紫外线一样了。触目所及,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简陋到无法入眼,和路边摊没两样的地方。   “酒香不怕巷子深。外表看上去不怎么样,进去里面才知道。老店做小吃,味道不会差。”不过,她自己是不会去吃的。就像云天蓝说的,看上去脏兮兮,不太让人放心。   水青才想继续讽刺他太挑剔,恰有一对母子从他们面前经过。小男孩哭着闹着肚子饿,要妈妈买包子给他吃。   年轻的妈妈看看四周,拉着儿子的手,愁着脸,“店里的东西脏,回家妈就给你做饭。儿子,忍忍。”   谁知孩子还小,哪管这个,甩开妈妈的手,放声大哭。   少妇连拉硬拽,都拍上孩子屁股了,口里抱怨:“连家干净点的包子店都没有,市政建设怎么搞得好?逛会儿个街,间中还得辛苦跑回家,这叫什么事儿!”   云天蓝优雅挑眉,放了朵妖娆得意在嘴角,一句话没说。水青却能读得清清楚楚:看吧,不止我一个人挑毛病。   也就是一颗细微如尘的火星子,和之前脑袋里的热力相摩擦,跳跃出渐旺的火苗。水青望着对面万伊那块刚空出来的门面,落地玻璃弯成墙,很醒目,人们过往很旺的一角。小吃店,小吃店!干脆弄个新潮摩登的传统小吃店!能行,一定能行!   “云天蓝,如果在那儿开一家小吃店,仿照麦当劳,地下铁这样的连锁快餐店,开放式厨房,流水线操作,质量保证,味道保证,你会去吗?”眉梢如鹊尾,水青目光灼灼。   “地段好,面积大,又在购物中心里面。价钱公道的话,我不介意尝试。”云天蓝说了真心话。   得去和妈妈商量一下。想到这里,水青往万伊跑去。跑到一半,才回头和云天蓝说:“还是回去吃饭吧,大刘师傅的手艺南北皆通,就算你想吃满汉全席,他也能整出来。要是爷爷那儿封你伙食,就从家里的冰箱找小包普洱茶,偷偷塞给大刘,他最爱了。到时,无论如何,他也能让你不挨饿。”   云天蓝听到这儿,也不问水青急急忙跑哪儿去,跨上车,飞踩。他真是饿惨了,早饭就被禁,现在都快晚餐时间。同时他也在检讨另一个问题,韩水青比自己还要熟悉家里和店里的情况,自己能不能做到跟她一样?   答案是否定的,他才没那么婆婆妈妈。虽然现在不介意知道些有用的小道消息,但要像她那样有空就钻厨房,和大厨天南地北得有聊没聊,他没办法。   再说水青一口气奔进万伊,搭电梯上顶层,看到妈妈正在关办公室的门,连忙过去问:“妈,楼下那块铺面租出去了吗?”   “哪有那么快?估计得过几天才有消息。”最怕赶不上开幕,姜如担心,却没露在面上。又瞧见水青紧张兮兮,小脸很严肃,就觉得奇怪,“怎么又过来了?还跑得那么急。”   “妈,我有个主意。”水青深深呼吸几口,拍拍胸前,双目亮晶晶。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姜如会一笑置之。可是这半年,还真没少见识女儿的智慧,她不介意听一听,“什么主意?”   “要是回家,我就边走边说。”水青建议。   “行啊。”姜如应得干脆。   母女俩一同往电梯口走去。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5章 一家事 邻家亲   “开小吃店?”韩宜农本来在看一本兰花培育,听妻子说了万伊的事,就将书本放下,“大型购物中心里开小吃店?”   “不是一般的小吃店。”姜如重复女儿在路上跟她说的建议,“店堂现代化,厨房透明化,员工制服化,操作流水化,还有——”   “管理人性化,科学化和品牌化。”水青在旁边坐好,喝口水,帮着补充。   “对。”姜如重重点头。开始她听说是小吃店的时候,和韩宜农的反应一样,觉得不搭调。   “就像国外的麦当劳和肯德基那种快餐店,味道好,价格公道,环境和食物都很干净,令吃饭的人感觉愉快舒适。”水青解释,“咱们这儿最主要的购物区以步行街为圆心向外扩展。大酒楼不少,一顿饭两人就上百。赚钱多的,做生意的,请客吃饭的,当然可以承受。那么,学生,年轻人,普通工薪阶层,从外地来的游客,或者是其他乡镇上来购物的人,他们要去哪里吃饭?”   “我记得小餐馆也很多,小吃和面食不稀奇。”韩宜农抬抬眼镜,思索了一下说。   “很小,看着不干净不新鲜。您不是常跟我说,别在外面乱吃东西。”水青引用爸爸的教育,“现在咱们市里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人们其实不介意在外面吃饭,只要价格合宜,店面干净亮堂,东西新鲜卫生。万伊地段好,人潮旺,周围还有不少居民区。开一家小吃店,提供各种面饭汤,清爽冷菜,利落热菜,还有茶水。既可以做堂客,又可以做外卖。而且,万伊本身就是比较平民化的购物场所,可以互相吸引客流。”   韩宜农看看姜如,姜如留意到了,摆手说:“别看我,你女儿自己的主意。”   “可是,你赞成。”韩宜农说。   “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很冒险,因为我不知道青青这个小吃店的概念到底有多不同。可是,听上去很多新颖的点子,也很吸引我。”姜如有两面的想法,“好,不说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小吃店,先说谁能开,谁会开。”   “羽毛妈。”水青早想好了。   “君平?”姜如摘菜的手慢下来。   “羽毛妈的手艺咱们邻里都知道,南北方的小吃没有她不会的,她平时最好研究这些。之前她又在机关食堂里做,还有三级厨师证。”水青想明白了之后,认为一举两得。既解决了万伊的难题,又帮羽毛妈找到了工作。   “这倒是真的。”韩老爸注重客观,大手捏着下巴,微微点头,“别说这附近的孩子,连我们都喜欢君平日常送来饺子包子之类的,小吃做得那叫地道。前两天咱们去朱家吃的牛肉面,面是自己擀的,汤底是牛骨加香料炖的。她前段时间去H市里吃到台湾牛肉面,回来就自己做出来了。”   “君平做菜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饭店里的厨师,不过小吃和冷食确实做得没话说。”姜如笑了笑,又正了正神色,“可是难在老朱。”一语中的。   的确,难在羽毛爸酸到家的书生脾气。他不仅倔得够呛,而且最讨厌同情心。虽然他本身就是个热心肠,但套用到自家身上,行不通。   “我想好了。”水青既然提出这个主意,也不会随便就被否决掉。手上一掐,摘去半个豆角,“集资。”   “怎么个集资法?”韩爸颇感兴趣。   “首先老妈不能参加,她是万伊的总经理,不应该直接和出租铺位的生意有牵连。不过,爸爸可以参与一份,就算友情赞助。然后,我们找几个要好的邻居,象叶家,宝贝家,还有华大哥,紫荆姐,谭教授谭师母,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出资。反正就算不弄什么店,大家都肯出钱帮羽毛家了。”如果不是有这么好的邻居,集资是不可能的。“因为店是大家出钱开的,请羽毛妈管理厨房,每月支付工资,年终按比例分红。这样,就不是无条件接济,羽毛爸反对不了。”   姜如菜也不摘了,双手往围裙上一擦,就往外走,“我先去跟叶家问问看。老韩,你去宝贝家,老肖正好回来呆三个月,看他要不要出一份子。”   “妈,我去紫荆姐家。”水青没打算闲着,学老妈样,顾不得菜,要帮忙。   “索性别一家家重复讲,像以往开个动员会,大家可以好好商量。”韩宜农效率最高。   “最好晚饭后就开,时间紧迫。”姜如心心念念万伊的开幕,“如果真要开店,营业执照,装修,招人,一大堆的事要做。”   “我去通知。”水青爱串邻家门,“在咱们家,晚上七点,行么?”   “赶紧去吧。”姜如也要抓紧做饭。   韩宜农自告奋勇,往楼上请羽毛爸妈。羽毛爸朱旦和他既是同事,又是一个村出来的玩伴,交情深厚。所以每逢朱家夫妻吵架,他上去劝,君平总会说他偏袒朱旦,搞得都不敢上门。不过,今天他可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说明自己完全中立的立场。   晚上准七点,除了华大哥在外地还没回来,三栋楼里交情最深厚的邻居们集中在水青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   把事情一说,人人踊跃发问,毕竟这是件大事,集资也不是一家出个三两千就能解决的。   最后,暂且不理会羽毛爸的坚决反对,眼光从来精准的叶爸开出了一个条件,让叶妈能参与到小吃店的营运之中,他愿意出一半资金。有了带头的,又是实力最足,肖船长,紫荆姐,谭家教授也愿意加入一份。   “我坚决反对。”朱旦见大家自说自话就要开什么小吃店,再看老婆又惊又喜的模样,急了眼,“我家这位担当不了,别把所有的钱都赔进去就不错了。她只会做家常小菜,勉强可以吃。你们太抬高她。”谦虚不打草稿。   “朱旦,你什么意思?勉强可以吃?”侮辱她,行。可是,决不能侮辱自己的厨艺。赵君平气不打一处来,富态的身板挺直,“别的不敢说,做小吃我不比咱市里任何一名专业厨师差。以前我就想自己开家小店,你总说不行。今天有这些老邻居帮忙,跟你说,我还就做定了。不用你掏钱,我自个儿想法子凑份。”   “君平,刚才大家不是都同意了?不用你们家出钱,以厨艺入资,具体多少,大家再商定。”姜如说。这个建议也是青青提的,不过被她无名征用了。   “没有赵姐,我们几家就算有心要开饭馆,恐怕还是不成。”一个大眼弯眉,相貌端秀,穿着很朴素的年轻姑娘说。   那是席紫荆,今天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就分配到G市建构机关,父母还在北边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可人很好。起先租了这里,后来房改,她咬牙贷款买下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居室。   水青知道她存款虽然不多,却是个胆大心细的,又善良。平时对邻居的孩子照顾周到,还总帮忙指导功课。所以,也拉她凑个人场。   “多少年的邻居了,君平的手艺好得没话说,我和老谭最清楚。”谭师母乐呵呵,“老谭胃出血住院那阵,每天都是君平送饭过来。出院后,老谭跟我说就包饭给君平,嫌我做菜不好吃。你们以为他大病初愈,消瘦了。其实,胃口养刁了,挑食挑的。”   白发苍苍的谭教授直说是,“好段日子才适应过来。”   “我们家宝贝也是。每次我回来,带他们去外面吃点心,总说不如君平阿姨做得好吃。”三十八岁的肖航远眉目清秀,体格高大,常年出海,皮肤晒得健康无比。   水青正要开口帮腔,就听到电话铃响。大人们谈得起劲,她在老妈的指示下去接电话。才喂了一声,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大咧咧的声音——   “韩水青,你还来不来了?”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6章 妈妈坊 爱食坊   水青忘光光了。如果不是朱洁羽打电话来,她只顾忙着小吃店的事。   “羽毛,我去不了,你帮我和他们说一下。”水青怕羽毛多想,又说,“我爸妈这儿临时有事,虽然事情不大,可是挺急的,正商量着呢。”   羽毛心思简单,立刻说没事,因为等等她老不来,有些担心,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以为要挂电话,结果又有另一个声音,是东道主白子西,“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实在赶不过去,对不起啊。”水青淡淡回应。   “没关系,生日每年都过。”白子西话音也轻淡。   “嗯。”他的生日,以后都不会和她有太大关系。   水青挂了电话,走回厅里,就听见大伙儿聊到店名。   “妈妈美食坊。”她走到老妈身边,伸脖子看看他们写在纸上的名字,不由插话,“一方面,羽毛妈管内,叶妈妈主外。另一方面,比较贴近大众,感觉也很清爽。”   “妈妈爱食坊。”朱旦原本皱坏了眉头,以为要保持沉默到底,谁知居然对店名发表意见。   “老朱,你同意了?”韩宜农拍拍朱旦的肩膀。   “如果搞砸了,大家凑得钱我一定会还。你们要是不答应,我还是坚决不同意。”说到底,羽毛爸是个很有骨气的人。这样的硬骨长在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知识分子身上,其实,令人佩服。   “不会搞砸的。”叶成很是胸有成竹,“顺应时代潮流,想别人所不能,抢占市场,夺得先机,一定会成功。今天敢撂下这话,万一搞砸了,我叶成愿意负起大家所有损失。”   “青青,该不会又是你想出来的吧?”叶成转头就问。   “真是青青想的。她提出一套套的理论,我听着还挺不错。”韩宜农代替女儿回答,“青青,你跟大家说说?”   水青并不想出头,可被点到名,一群大人热切殷殷得看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设计妈妈爱食坊的专有包装和商标,打出品牌效应。装修上未必要豪华,只需简洁干净,暖色系为主。所有工作人员统一服装。厨房全透明,也就是说,顾客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形。厨房员工一律穿白色工作服,戴白色帽子,必要人员要带手套。每两月就要推出新的菜色。所有食材保持新鲜,过期即弃。除了做早中晚三餐,间中也能卖各种茶点,吸引年轻人小坐休憩,和朋友约会聊天。管理上,积极请员工入股,而且按客人满意度,实行奖金分配。具体的,得做着看。”   “呵,这孩子——”谭教授惊叹。   “青青,你怎么想出来的?”羽毛妈恨不得好好抱抱水青。   “是我自己嘴馋,想在外面找地方吃饭,却找不到。”水青不好意思得摸摸头,“而且您的手艺那么好,浪费在家,多可惜。”   “既然大家都同意,明天咱们就把资金到账,先拿营业执照。”姜如沏着茶,杯杯斟满,“万伊一楼的铺位租赁制,只要符合申请条件,交足三个月租金,签合同不会有问题。而且因为原来的商家临时撤走,妈妈爱食坊可帮了我大忙。我会跟大伙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个优惠。”   席紫荆则说:“我出钱最少,不过装潢方面倒是帮得上忙。”   “华田后天出差回来,看他要不要加一份。”韩宜农提到另一个好邻居。   “他不是快要结婚,正拼命存钱,哪可能再加到店里来?”叶妈妈笑着摇头。   “什么快要结婚!连恋爱对象都没有。”羽毛妈跟着掺和。   “我看紫荆就不错。两人年龄差不多,又勤奋,心地都好。”谭师母也来。说到八卦,没有妈妈不喜欢的。   “他要求高,一定要本地户口。”席紫荆有些腼腆,脸都红了,“我们做朋友挺好。”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被妈妈们你一言我一语包围。   爸爸们比较专心,商议着小吃店的细节。水青在旁边搭搭嘴,补充出集资要合约规范,可以效仿上市公司的模式。虽然现在是小吃店,也要考虑到今后发展的可能性。这里的大人们都是能干的。水青稍稍一提,个个举一反三。韩宜农能组织,立刻拿了纸笔,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   水青看看差不多了,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读书温习。还有件事,总要试一试。边做习题,她边想。如果顺利,或许羽毛能走出不同的天地来。   过几天,水青特地带羽毛去看万伊的铺面。   “好大。”羽毛已经听说了开店的事,很是兴奋。   “能画吗?”水青觉得芸芸,她和羽毛中,只有羽毛最像这个年龄的女孩,烂漫如大波斯菊,夏天般明丽。   “画什么?”羽毛一愣,捋过额前刘海。   “你想象中的样子,从天花板到地板,从椅子到桌子,从墙壁到柜台。店堂宽敞明亮,一看就令人向往,待在里面无比舒适。你画得出来吗?”水青双手双脚将大堂的位置比划出来,“就这么大,羽毛。这个小店会是你妈未来工作的地方,也是咱们几家人合力走出来的第一步。你不想出份力吗?”   羽毛看她认真在问,就原地缓缓转了一圈。再次面对她时,笑容间充满着自信,“不就是室内设计吗?让我试试吧。”那份洒脱,成长了许多。   “我只有一个要求,预算最小,效果最大。”水青高眼看头顶上白色梁,“比如说不用吊顶,就用现成的,设计出特色。”   “像罗马大教堂的顶壁画,不是宗教内容,却可以画上各种厨房用具,小点心,小蛋糕,小饼干。”羽毛已经有了想法,“颜色以暖色系为主,配上鲜亮的绿色或桔色。”   “也可以画出一些简单菜色的制作过程,让人们吃饭之余,还能学家常菜。”水青接着补充,“运用孩子们的画,制作成墙壁装饰。或者,通过油画的形式,介绍特色点心的起源和历史。”   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过家家。然而,她们的双手所到之处,就好像拿着点睛的画笔,将空间灵动起来,色彩好不丰富。   当楼里的大人们拿到羽毛的设计稿时,对她赞不绝口,一致同意按照她的设计理念。由席紫荆和华田两人共同监工,等合同一签,就开工。   爸爸们在幕后忙碌,办执照,注册公司,管理财务。而朱妈妈和叶妈妈开始物色员工,在水青的建议下,由谭教授穿针引线,通过G大学的学生会,对大学生招收兼职,分别进行培训上岗。   羽毛比水青更常去妈妈爱食坊里帮忙。听羽毛妈说,很多画都是羽毛自己动手。在装修过程中,她还不断更新自己的设计,又虚心向紫荆和华田两位请教,俨然一个小大人。   以前邻居们是过日子忙,现在是办事业忙。风风火火,热络了每个人的心。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7章 财神到 财迷窍   万伊快开幕的时候,无论是芸芸妈的时装店,还是邻居妈妈们的爱食坊,已经准备就绪。至于水青,到后来就懒在家里没去了。   羽毛几次三番催她去看看最终成品,无奈地形容:韩水青,懒到骨头里出油。   芸芸却这么形容:一个躺在那儿,骨头就不见,软成泥的人,就是韩水青。   水青背着她们,心里如此狡辩:练咏春,有骨头都被所谓的大师兄给折磨断了。   她的功夫还不怎么样,耐打的能力却增强了很多。以前云天蓝一只手能打得她趴在地上,现在顶多就是跪。   爷爷说冬日里五点半天还太黑,就算她已经上高中,毕竟只是孩子,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所以现在练武的时间改到了晚上。每天下完正课就和云天蓝一起回永春馆,吃过晚饭再回学校上夜自习。   水青怀疑是不是云天蓝说了什么,让爷爷作出这样的建议。可他从没邀功,她也不把他当那么好心。   “换完衣服来我房里一下。”云天蓝用护腕抹过额头,擦汗。甩甩头发,短短,一下子就向上翘直了。   水青从地上爬起来,将裤子拍平,利落扎好马尾,问道:“干吗?”   “有东西给你。”他简短回答后,径自走出练功房。   看他故作神秘,水青好奇心起。匆忙冲个澡,换好校服,走进他房间。感觉和之前来的一次大不相同,铺天盖地贴着纸,写得满满当当,好像是程式。   “这些是什么?”水青随口一问。   “功课。”云天蓝已经换了身暗蓝手工毛衣,纯蓝牛仔裤。手长脚长,坐在电脑前,飞速击打键盘。腾出一只手,敲敲桌面,“里面的东西你看一看。”   水青过去瞧,一个黄色的大信封,贴英国女皇头像的邮票,盖航空邮戳,上面写着英国伦敦地址,发出地是澳洲悉尼。她多聪明,立刻猜到是网域名的事有了消息。手伸进去,摸出一叠文件。   细细读,果然是转让域名的协议。这是副本,云天蓝签了字,还有律师的签名,已经生效。最后一页附带着支票,由澳洲国立银行开具的支票,支付到云天蓝名下。水青先看英文数额,心脏立即狂跳。不敢相信,又去数零。   虽然再次确认,她长长吐口气,“这个数目没错吗?”   “我以为你英文不错。”云天蓝修长的手指没停过,在黑色的屏幕上,打着一道道程式。他很专注,白玉的脸庞凝神静气,眉如云而双目似星。   “五十万——英镑?”超出她当初的预料太多,原本只是想小赚一笔。   “你的一半怎么转给你?”云天蓝并不太在意水青的疑问语气,“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价钱,但对方态度诚恳,我取了折中。”   “你想要多少?”水青听他还嫌少,不知该说什么。   “我的目标是一百万。”好大的口气。   “有人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名字吗?”这也太过了。她早先以为,十几万澳币应该差不多。   “为什么不会?”云天蓝一手搁上椅背,身体侧转,另一手没离开键盘,但停止敲击,望着水青,脸上自得神情,“就拿可口可乐来说,它的名字值多少钱,你知道吗?域名也是一样。你以为我只注册了你所给名单上的名字?告诉你,我把所有相近的,可能的域名全都注册,断绝了对方的机会,所以他们只能找我买。在这种绝对垄断的优势下,我不觉得百万的价格不合理。”   “坐地起价。”水青才知道云天蓝的心思周密如此。   “那又怎么样?物以稀为贵。域名和公司名一样,将会成为资产,随着公司的壮大扩展,慢慢增值。”云天蓝微微眯眼,嘴角不经意勾起,有愿者上钩的云淡风轻。   云天蓝不是她能应付的人,水青再次确认这一点。   “现金。”她选择。既然不能应付,还是把握时机。   “什么?”云天蓝却认为,韩水青的思维跳跃太快,让他时不时无法预测。   “我的那一半,请用现金支付。”她才十六岁,刚领身份证,开账户拿钱实在不方便。想了想,又补充,“兑换成人民币。”   “你要现金?”她有没有概念?云天蓝难得惊讶,金色漾动在眸底,“英镑兑人民币的汇率很高。”   “我知道。”水青对外汇的认识源于前生,而且是相当深刻,“我急需现金。”   “你一个高中生,要那么多现金作什么?”云天蓝明白自己不该多事,但忍不住想问。   “当然是要让钱生钱。”这笔意外的财富来得好不及时,水青心里高兴,笑容显得非常阳光。   云天蓝自认为不是个多事的人,但眼前女孩,顾盼生兮的眸子,棕色闪亮,灿烂到无比的神情,再次令他开口:“怎么钱生钱?”   “呃?”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详细,水青抬起弯弯细水眉,反应有些慢。   “不想说就算了。”她的慢半拍,云天蓝以为是不方便说,就懊恼自己涉入过深,“虽然需要时间,我会给你现金的。”   “如果可以,最好在一月中旬之前。”一想到这么大笔资金进帐,水青笑眯眼。   “你很喜欢钱?”他但愿她不是。   “有人不喜欢钱吗?”她直来直去,坦诚得很。   “知道了,你出去吧。”云天蓝好像突然发现她的一副财迷相,本来对她改观的印象一百八十度扭曲。原来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抵达金钱的诱惑。他眸色转冷,淡然转回身,不再理会。   水青哪里知道那份心思的转变,只当他天生傲气,而且本来对她就忽冷忽热。自己也不往心里去,只打小算盘。数字啪啪往上翻,光想就乐。   “万伊购物中心新年开幕,里面有家很棒的小吃店。我约了朋友试吃,你要不要一起来?”她走出门的时候想起拉人场。如果没有云天蓝,说不定她就会错过这个机会。   “我很忙。”对着她的只有刻意疏离的宽背,还有忙碌的十指。   “我请客。”她没计较他的态度,甚至没听出来他的漠然。因为即使是平时,云天蓝对她也爱理不理的。认真算起来,勉强是合作关系。   “不去。”依然倔强得背对着她。   “那算了。”自己心情好得很,水青根本体会不到云天蓝的恶劣情绪,踏出房门。   云天蓝侧过头,视线追着水青离去的影子,心情无法言喻。失望吗?虽然对她不喜,但一直以来,相信着她的品性。就像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明明不起眼,若不经意跃入眼中,透明到空灵的白,很难忘记。   可惜——他这么觉得。以为她小小年纪,却有超凡的智慧。以为她人小心大,却圈在钱的丑陋里。   真可惜——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8章 阴有云 晴有云   参加了十月PK,请亲们帮忙支持下!祝大家节日快乐!   ---------------------------------------------------   “韩水青,沈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班长莫默来通告。   “什么事?”水青如今虽然成绩不错,但在班里相当低调。除了那次班干部的事,沈月没再跟她单独谈话。   “我不知道。”莫默对她没那么多话讲。   水青想了一路,也找不出理由。因此当进入办公室后,沈月说的话,令她完全迷失方向。   “韩水青,上星期的模拟考试总分,你排第五名,下降了三名,有没有找找原因?”沈月颇语重心长。   为什么要找原因?第二名和第五名的区别有多大?水青不太明白,她的目标就是维持在班上的前十。可是班主任这么关心,她吊儿郎当不合适,于是避重就轻地说:“我下次努力。”   “我听班上同学说,你和云天蓝同学走得很近,放学后两人常常一起回去。”沈月故意说得很飘忽。   “是啊。”她要练咏春,自然跟他同路。   “云天蓝同学只插班一个学期,你知道吧。”又是这种虚空的语气。   “嗯!嗯?”什么意思?   “你进步相当快,我很高兴。可正因为如此,更要努力保持。云天蓝同学是插班生,只上一个学期的课,就会离开本城。同学之间来往没关系,但要清楚自己的方向。以现在状况而言,你一定能上重点大学,而云天蓝能否毕业却不可知。”沈月任重而道远。   韩水青先听着事情不对,还没来得及好好分析,又听到沈月对云天蓝十万八千里的误区,噗哧笑了出来。云天蓝高中毕不了业?他可是十六岁就考上世界排名最靠前学府的天才少年,而且学得很轻松,依旧非常多的时间玩票捞金。   “你这是什么态度?”沈月是美女。但凡美女,多数有些脾气。   “老师,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水青打量到美女老师脸色多云转阴,就解释道,“我和云天蓝是亲戚。”千万别透露是干亲。越干,越麻烦。   “亲戚?”沈月一怔。   “对,我们是表兄妹。”水青套个很近的关系,“我一个星期总要去他家两次吃晚饭。爸妈忙,所以就请外公帮忙照顾我。云天蓝是我外公的孙子。”够清楚了吧?粗粗看起来,她不算说谎。   沈月听了,原本担心的隐患不存在,脸色就好看点,“是这样吗?你们不提,我还不知道。”   “云天蓝成绩不好,不喜欢和我放在一起被大家评论,所以也没刻意说给别人知道。”诽谤云天蓝,水青理直气壮,眼睛不眨,“反正他也只旁听一学期,过年就会回去。”   沈月理解得点点头,“希望期末考试你的表现会符合我的期待。”   水青毕恭毕敬说了声是,就走出办公室。沈月的期待?不会是让她考第一名吧?莫默同学可不会轻易让出状元的位置,而且她一半心思还飞在校园以外的地方。其实她感觉不到沈月喜欢她,虽然自己的英文成绩出色,但和沈月的交流几乎为零。这不太正常,因为沈月对尖子兵向来是很重视的。大概自己的性格不讨喜,或者高一的差生记录,不能让沈月放在心上。水青不仅不在意,反而有放羊吃草的痛快淋漓。   此时水青还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云天蓝也被请到了沈月的办公室。   云天蓝叫了声老师,就没说话。他自从来云上旁听,以冷傲和酷感拒人于千里,说得上话的没几个。除了语文课,他几乎都在插科打诨,英语课也不例外。   也难怪沈月见到他,就会想到绣花枕头四个字。   “云天蓝同学,虽然你不算我们学校的正式学生,但你既然在我班上,我就有义务关心你。看你平常和同学们交流不多,同韩水青的关系却还不错?”沈月这么问,是在对台词。这招挺高明。   云天蓝盯着鞋尖的目光抽回来,直视沈月。已经178公分的高度,静静站着,视线高压下来,竟迫得沈月不太自在,让她勉强笑了笑。   “我爷爷也是她爷爷。”他眼睛里深邃却了然,神情挂起谦和,“我们是兄妹关系。”这里高中相当感冒这类事,他立即明白沈月在怀疑什么。   “表兄妹?难怪了。”沈月对上号,心里宽松,“听韩水青说,学期结束,你要回父母身边?”   “韩水青说的?”他还没决定,某人迫不及待想赶人了?   “不是吗?”云天蓝要再插班一学期,沈月就会去找校长,让他去别班。长得实在太好,放在自己班里危险。   “不是。”他上一秒笑如芝兰,清冷冷的芳雅。下一秒嘴角出现完美弧度,双目流光四溢,绽放出极品牡丹的艳丽华贵,“老师,我们不是表兄妹,而是干兄妹。那种毫无血缘关系,可以恋爱和结婚的——干兄妹。”   在沈月错愕的目光中,他轻颔首,淡出。   第二天晚上,姜如告诉水青,她今天去了学校见沈月。水青的惊讶可想而知。分明说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见家长?   “没什么。就是说你的成绩掉了几名,让我们关心一下。”姜如说着话,对一旁候听的韩宜农道,“第二名到了第五名,还只是模拟考,不知道要我们关心什么。咱家女儿念书,比咱俩都厉害。”   “你班主任很严格?”韩宜农也想不通。第二名很优秀,第五名也很优秀。   “还有说别的吗?”水青心知肚明,可是老妈没说,她就问问清楚,免得疙瘩。   “还问我们知不知道你和云天蓝的事。”姜如耸耸眉毛,她是妈妈,很敏感。   “青青和云爷爷的孙子有什么事?”老爸在这方面没想法。   “您怎么说?”关于永春馆的事,水青对父母很坦诚,而且正式拜师时,爸妈还和云老爷子吃了顿饭。   “我说云天蓝的爷爷特别喜欢我家女儿,就认了干亲。我和你爸事情忙,就包了两顿晚饭在那儿,所以两人总要同路。”姜如拉水青过去,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为什么对老师撒谎,说你们是表亲?”   “还不就是怕现在这样,惊动一堆人,为了毫无根据的谣言和猜疑。”水青努努嘴,很是不平。   “可是老师一问云天蓝,就清楚了,你的谎言只能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要是你们老师,也会找家长。”姜如笑女儿做事多余。   “妈,沈老师还找了云天蓝?”她回到教室时,没看见云天蓝。后来见到了,他又妖笑,让她毛了半天。他不是挺聪明的?遇到老师谈话,怎么也该拐着弯绕着走。不对,他就是太聪明,所以故意的!   “你以为老师就听你一家之言?”姜如很理智分析。   “咦?难道老师认为青青和云天蓝——”韩宜农终于抓到中心点。   “青青的成绩是后来赶上的,老师担心她也正常。”姜如站起身,继续说,“我和沈老师说了,青青这次成绩有所下降,主因是家里事情太多,导致她分心,和云爷爷的孙子没任何关系。”   “我相信我们的女儿。”韩宜农说。   “我也是。青青年纪虽小,却很有分寸。咱们虽然就和云家吃过一顿饭,但那绝对是管教极严的人家,规矩一套套的。”姜如已经给了沈月保证。   水青很感激父母对自己的信任,可也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找云天蓝,问问看他最近阴阳怪气,到底为什么?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29章 万伊灯 独伊影   第一次参加PK,因此哪怕只有一分钟在榜上,都开心地不得了,所以今天开心一天,很满足了。谢谢大家给我的宝贵粉红票,非常感激!   目前工作很忙,只能保证一天一更,等忙过这两周,保证传说中大家期待许久的双更就会出现。敬请期待!   祝大家国庆假期愉快!   -----------------------------------------------------------   水青再想找云天蓝,他却没去学校上课。一个星期的咏春,是云爷爷亲自教的。爷爷只说他回英国处理些事,大概新年以后再来。她本来心火极旺,日子一忙,就慢慢灭了。   元旦,新年伊始。   水青先在顶层名品芸芸妈的专卖店里调了数十杯鸡尾酒。她会的种类不多,可是被邀请的客人也不多,还能应付过来。这是一种包装。店门的透明栅栏不开,找些专业的时装模特走秀,又请了些当地名流商贾的妻子女儿,先在店里品酒赏衣,聊天漫谈。这家店走得是高级品牌路线,针对本城颇为富有的女士们,让她们即使不出G市,也能买到好衣服。不仅有自己的牌子,还提供上门试衣,提前订购,委托代买等多种服务。水青和芸芸妈打过招呼,短期内,别想着赚钱,而是保本。时机成熟后,这种高级店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她没有明讲,不久G市有钱人会越来越多。   忙完了这头,她又赶到楼下。   万伊人潮涌动,妈妈爱食坊却开张冷清。很奇怪的对比。   “怎么没人?”开张时间是九点,虽然过了早餐时间,喝饮料的人总有吧?   “就是啊。我妈在厨房里都快坐不住了,叶妈妈正在里面劝稍安毋躁。”羽毛今天穿了爱食坊女员工的工作服。长袖粉色体恤,印着坊间特有标记,白色长裤,腰间系黑色半长围裙,围裙里放着纸笔和呼叫器。纸笔当然是写菜单用,呼叫器用于大堂,厨房和收银台之间的联络。这些统统都是水青的设计。   水青兜了一圈,发现外头看的人很多,只是不进来。她打量了下店里,装修符合预期,温馨独特,令人愉悦。透过玻璃看到厨房,洁净无比,一尘不染。服务生们都训练有素,站得笔直,微笑以对。   因为看不出问题,她走到外面,在人群里状似随意逛着,不久就听出了风声。   有两个学生样的女孩经过,她们的对话飘进水青耳里。   “那家爱食坊看上去很不错,好时髦,好像也有饮料。我们进去喝东西聊天吧。”一个说。   “这种店一定很贵,算了。”另一个赶紧拉走。   水青从她们的角度往里看,因为距离价格牌太远,根本看不清楚,而装潢得非常大气,的确会让人误以为是高级饭店。   她立刻冲到楼上,从老妈那里借了四块小黑板。用五彩粉笔在两块上写了几种热饮的价格,另两块写了几款羽毛妈拿手的小吃,最后说开张大吉,前五十位客人饮料免费,所有客人今日点单八折。然后拎下去,征求两位妈妈的同意后,放到两处店门口。又让服务生在门前拉起条排队的彩线,准备迎接前五十位客人。关照一下后,水青把芸芸和店里的熟客请下来,二十几个人沿着彩线等在店外,由服务生几个几个往里领位。   排队效应果然厉害。人们好热闹,一看居然等位吃饭,再看价钱合理,还有优惠,立刻排到后面。队伍越来越长,到最后里面位置坐满,还有不少人等。羽毛妈刚才还苦恼没生意,没料到生意将会一直好到晚上十二点关门,到时累得她想流泪。   水青知道局面打开了。不是因为她的小聪明,而是大人们的长才,在适当的地方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她先是当了会儿顾客,可后来看客人实在太多,就充当起服务生。当这个,她可拿手。在悉尼读书时,她就给中国餐馆端过盘子。做第一家时,因为不懂厨房里大厨是国王的道理,还让大厨给她递菜,得罪大厨,被开除了。以后,她精明得多。   “水青,门口有客人,麻烦你领位。”呼叫器里叶妈妈的声音。已经过了午餐高峰期,店里多是聊天的年轻人,空位只有几张。   “收到。”水青摁了下呼叫器回话,然后走到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云天蓝,   冬日的阳光萧索,却能为他逼出惊人的艳丽。大冷天,他穿得毫不臃肿,黑色短大衣,洗白牛仔裤,身形挺拔。双手斜插入口袋里,正在看小黑板。什么表情也没有,不妖丽不冷峻,只是苍白疲累。   “回来了?”水青以为他倒时差,睡眠不足。   他听到声音,抬起双眼,左脸竟然高肿起一片。眸色瞬间皆是愤怒,又辗转成无尽的黑。眉头仿佛深锁了万年,烈焰不开。   “哇!你被人打了?”水青这时有点缺心眼,大叫一声。太吃惊了,云天蓝也会挨打?谁干的?且不论是非对错,她佩服对他出手的人。   “你不是说和朋友来试吃?”云天蓝还不想回家面对老爷子,免得惹他生气,“我怎么看,你都像在这里刷碗。”   “试吃过了,没钱付账,就刷碗抵债。”水青接着话茬,右手一送,“客人,请跟我来。”   云天蓝知道她胡诌,也不争,沉默跟在身后,到了一张两人座前,点盘煎牛肉饺,小碟冷菜,又要了杯冰水。   “天气冷,建议你喝热茶。”水青对自己说,他是客人,客人就是上帝。   “我要冰水。”云天蓝合上菜单,坚持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们不能提供,我可以去别家。”   “我马上给你一大杯冰水。”亏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水青转身就走。   因为水青还是学生,不能老是呆在店里,叶妈妈和羽毛妈将她赶回家。她把云天蓝那桌交给别人,换好衣服,骑车走人。   回头看看夕阳渐沉中的万伊,依旧灯火通明,人影绰约,热闹非凡。在渐渐沉寂中的步行街中,制造出繁忙的景象。真不错,以后买东西吃东西很方便。水青满足。   骑到半路,她感觉有异,回头看见云天蓝骑车跟着。有前车之鉴,她也不问他是不是跟踪她,只是漫不经心踩着。有意无意偏身,见他始终保持很近的距离,却并没有朝她看。   “云天蓝,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人绝对有心事。她离开爱食坊时,他的东西还没吃完呢。   “很烦。”爷爷的司机把他从机场直接送到万伊,连自行车一起放下,就走了。他要发脾气的时候,身边没有熟人会生祸。   水青以为他说她很烦,索性不理他,自顾往前。说她烦?她还没说他小肚鸡肠呢!   “先去永春馆。”这样他一路也能太平。   “我今天不练拳。”她觉得他真的非常奇怪。   “去永春馆。”冷冷的句子,入骨却不寒。   水青那一刻竟然听出请求的意味,竟然无法说不,车子拐上另条路。云天蓝也不同她并排,沉默着随后。   两人沿河岸边绿柳荫荫的小马路,前前后后隔开安全距离,不急不徐,仿佛最寻常的陌生人。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30章 冰雪尖 踏雪心(上)   非常感激亲们的粉红票和PK票,总在关键时候那么努力得支持了家园和聆子。   努力写文,十月中旬后,多多加更!   --------------------------------   走进院落里,水青看到云老爷子在格子门那头坐着,两鬓斑白,神态严肃,眼神不时飘移至院门,好像静候来人似的。   看见青青和云天蓝一齐,老爷子没料到,把门拉开,却不同往常慈祥,面上无笑,“蓝斯,为什么这么晚?老王都回来半天了。”老王正是派去接云天蓝的司机。   “肚子饿,去吃了点东西。”云天蓝放好车,换鞋进屋。   “青青,你吃过了吗?我让大刘给你准备,想吃什么?”尽管满怀心事,老爷子对青青依旧热络。   “爷爷,不用,我这就回去。”水青一看就知道爷俩儿有事,自己不该掺合。   “和我练练身手,验收完这周的成果再走。”云天蓝没打算放人,背对着水青,只把头侧出个小角度,即时转回原位,说着话就往自己房间走去,“我去换衣服,你到练功房等。”   “我没带练功服。”水青即使诧异云天蓝会有此举动,但她本心单纯,也没想太多。   “不用换,就这么穿着羽绒衣也好。”云天蓝听她有疑问,回过身来。   他大半身体没入无光空间的暗流中,看不清半分神情,唯有眸子闪着点点残阳。耀目的还有那双白皙的手,垂在两侧,慢慢蜷成了拳,紧得微颤。不再等她回答,他的身影完全同黑色相融,不见了。   “青青,你回去吧。”云川脸色不知何时铁青。   “爷爷,可是——”听谁的才好?水青左右为难,站在院子里,进退不得,受西北风。   “天蓝那儿我跟他说。”云川声调发紧,干涩异常,“趁他还没出来,赶紧走。”   水青攒起眉,咬着下唇角,因为老爷子声音中有某种称为恐慌的情绪,令她非常迷惑。今天,这对祖孙俩到底为了什么事,情绪波动剧烈,连这院子里的风都带着刀锋般的冰冷。   “爷爷,既然他要验收,我也不好就这么离开。”水青说不上来,直觉自己应该留下。走上青石阶,坐进木地板,伸手脱掉鞋子,又起身把门拉好,空气立暖。   “青青,天蓝现在心情不好,你明天再来。”那家伙的坏毛病就怕对着水青发作,一定会吓跑他好不容易认的乖孙女。   “爷爷,我要什么都不说,走了,他心情不就更糟。”水青打定主意,往练功房走。   云川想了想,不再劝,可也跟着走进去。既然劝不了,只能实行严密的现场监督。   水青脱掉厚重的羽绒服,里面是玫瑰色的毛衣和背带牛仔裤。提提腿,抬抬手,尚算灵活。见云爷爷愁眉苦脸,她不说穿,亦不多问。云家爷孙俩都有事,而且应该和云天蓝休学的原因相关。   “青青,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人嘛,总有冲动,不理智的时候。”云川老爷子以豁出去的心情,就先保个底吧。   “谁有冲动不理智的时候?”云天蓝的声音才传入耳,人出现在门口。平常的练功服,平常的淡漠。   水青仔细也看不出端倪,只觉得老爷子思虑过度,于是心中宽待,动作没那么僵硬。   “你要考青青,既然这段时间是我教的,我总可以旁观。”云川立刻带开去。   “随便。”云天蓝垂头绑好脚踝上的带子,转转手腕。抬眼的霎那,一丝霜寒的冷意,浅浅浮在金黑之中,对准水青,慢慢吐出,“准备好了?”   水青哪里捕捉得到他的心事,走入场中央,双手抱拳,摆出姿势,只说好了。两字才出口,掌风扑面而至。她好歹看到一道快影,硬生生将自己往后仰出斜角,细碎的小发骚动了面颊。她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不过半式,自己全无招架之力。这才是云天蓝真正的实力吗?亏她还以为自己能在他手下过上几招,从扑地进步到跪姿,原来是他收敛。   “查理,你不再出面了?”云天蓝问爷爷。呼气不急,吸气绵长。   “你父亲又要干什么?他答应我不会和你母亲离婚。”儿子的心意太坚决,云川也只能随他在外面再弄个窝出来。   “那个爱钱的女人怀孕了。”云天蓝咬牙一脚飞出。前方的人,无论是哪个,他都想让对方倒地不起。唯有这种快感,能令他降火。   可是,那娇小的影子很灵活,又闪过了。   “什么!”这下麻烦了,母凭子贵。自个儿的倒霉大儿子本来就固执认定外面的女人是真爱,宁可和他闹僵,非要离婚再娶。他那点威信,上次去伦敦时,全用光了,才让儿子勉强答应维持和儿媳妇的婚姻关系,至少在名义上。   “他又和母亲重提离婚的事,如果不是母亲生病住院,恐怕不择手段,他都会让母亲签字。”他的父亲鬼迷心窍,相信一个二十出头小明星的爱情,要抛弃多年的妻子,抛弃他的儿子们。   火气无法消减,他出招更显凌厉。右拳坚硬,挥出去,被对方躲过。他早料到,一个箭步,左腿闪电般抬起,打中了对方的背脊。只听一声闷哼,瘦弱的影子踉跄几步,依旧站定了。   有毅力的对手。   “蓝斯,可以了。”爷爷似乎焦急。   “可以?”怎么可以?“为了他不道德的外遇,他居然出手打我。他如果一定要和母亲离婚,我们兄弟三人就要断绝和他的父子关系,永不相认。”有毅力?再接他的铁拳。   云天蓝怒火中烧,也不看眼前是谁,咏春的高招层出不穷。对方躲得狼狈,挨了不少拳,除了第一次倒地,之后歪歪斜斜,却总能站稳。   “蓝斯,住手。”爷爷飞身加入战局,一手挡住云天蓝的铁拳,另一手推开处于下风的水青。   “查理,你偏袒自己的儿子吗?”云天蓝突然双掌击向云川的前胸。明确对手的身份,他手下不再留情。   水青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身上分割成一块块疼痛,不知道先该揉哪部分。就见祖孙俩人缠斗在一起。高手过招,相当惊人。听在耳里是呼呼有风,看在眼里是电光霍霍。   这人是云天蓝吗?明明笑如春风,却夹着冰雪刺骨。明明眼若穷火,却藏着刀光剑影。他在愤怒,却不是一般的愤怒,而是极点的愤怒,以至于不管眼前是什么,都要用他的怒火燃烧殆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痛快。   水青敢打赌,云天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什么人交手。他的视线迷离,难以聚齐,手上出招全凭本能意识,打出十足十的力道。   不一会儿,顶替她的爷爷吃不太消,已被云天蓝逼只有招架之力。老爷子实力当然很强,难就难在那是他的亲孙子,所以无法真出手。   云天蓝好可怕的一面!   她已经明白,却在云天蓝飞身踢向老爷子的那刻,奋不顾身冲过去,大喊一声——   “云天蓝!”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31章 冰雪尖 踏雪心(下)   对每一张珍贵的粉红致谢!对每一张PK票致谢!对每一张推荐票致谢!对每一个点击致谢!对每一条评论致谢!   无以回报,唯有尽心写文。   ------------------------   水青双臂刚架出十字,云天蓝的腿压下来,硌得她骨头仿佛断裂掉一样,竟疼得受不住,尖叫了出来。   云天蓝直打过来的右拳本来已到水青面前,不知是否因为那声尖叫,硬是顿了顿,偏了方向,从她面颊擦过,击中木桩人。   水青侧脸望着被打飞的一段木头,背后不由冷汗涔涔。他要是没收住,自己的脸可能会粉粉碎。惊恐得转头来瞪他,他也是汗水直流,垂着头,单臂紧贴她半边脸,撑在木桩上。他的额头几乎能碰到她的头发,呼吸急促如风嘶鸣。   云天蓝目光先是茫然,眨了数下之后,渐渐能识人。眼里那张放大的,恐慌性的脸,居然是韩水青。   “怎么是你?”他又极怒了吗?   “是你让水青留下来挨打的。”云川一手扶着老腰,一手拉开云天蓝,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要是不在场,估计你得把人打成残废。”什么脾气!十五岁之后没犯过,还以为改了。   “我以为跟查理你在打。”所以没有留情。   他被父亲母亲逼到死胡同,出不来,只能找人打架。十五岁以前,打遍那几条街区无敌手,惹祸连连。十五岁后,学会控制情绪,偶尔真急,就找自己家里人练。   “我也想被你点名。可惜,你大少爷点了青青。”云川心想,天蓝是不是把青青当了自己人?如果是这样,他要去庆祝。“你清醒没?我一把骨头都快散了,得回房间躺躺。记得善后!”   云老爷子背着手走了。   “你——不要紧吗?”云天蓝看水青靠着木桩十分无力,就感觉不好。她脸色泛白,额前黑发湿嗒嗒,粘着。她颧骨高肿,手放在胃部,挨得不轻。他刚才出手很重,千万别打断了她的瘦骨。   “我想说不要紧。”水青手脚发麻发软,背倚木桩,身体滑了下去,“可,实话是,全身疼得要命,四肢动弹不得,好像还挺要紧的。”她觉得火烧火燎的,往心尖上递着痛感,真要命。   云天蓝心里难得内疚,面上却做不出来,只是快走两步,将水青扶住。一边帮她检查是否有骨折,一边却不客气地强嘴,“爷爷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他在拐弯处听见的。   水青总不能说觉着他有事,所以留下来听八卦吧。于是,虽然被他摁得龇牙咧嘴,她还是保留住自己的声音,不让透露分毫脆弱。   “骨头应该没事,可能会疼上一两个星期。你拿瓶药酒回去,早晚各一次,用力揉开,活血化瘀。”他把药酒放进水青的外套口袋里,“我早让你穿上羽绒外套。你穿了,也不会疼得这么厉害。”   原来那时候,他就打算把她揍到起不来。水青气都气不动,反倒哈一声,讥讽出半个不屑的嘴角,“云天蓝,你跟我有仇啊?”   “送你回去。”云天蓝没回答,单手将她轻轻拉起,拿好她的外套和背包,慢慢往外走。   水青也不拒绝,因为不能拒绝。她现在手僵脚直,痛到没感觉,骑车是妄想,回家是奢望。既然把自己打成这样,送回家也应该。一点不扭捏,水青坦然接受。   到院门前,云天蓝让水青穿好羽绒衣等着,一个人拐出去了。水青看看院里的山地车,不懂他干吗跑出门。正东猜西想,一部宝马开到她面前。水青见过,那是爷爷的坐驾。这个小城,宝马车罕有。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云天蓝下来。先走到院子里,推了她的自行车,放进后尾箱。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又来搀她,“上车。”   “你用这车送我回去?”水青没想到他还挺体贴。   “放心,我有国际驾照。”云天蓝拿出个黑色皮夹,晃了晃小小卡片。他以为水青担心的是驾驶技术。   “我没担心。”国外的人学车很早,她知道。“本来以为你会用自行车载我回去。”   “单车后座载人不安全。”他来这里后,才明白自行车后座坐人是很普遍的。   水青上了车,云天蓝将车调头,往她家方向开去。两人谁也没说话。只用十分钟,车子就停在那三幢小楼前。天全黑了,她可以看见自家厨房里的灯光,应该是老爸在做饭。   “到了。”云天蓝想下车。   “我自己下去就好。”水青不让他发挥绅士风度,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触到地面,却又收了回来,手拉上车门,收紧腿上的背包。   云天蓝眉毛扬高,却什么都没说,静静等她开口。   “我虽然跟自己说,那是别人的私事,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水青侧过身,捏着包包的指尖微微发白,面对他说道,“云天蓝,你是懦夫吗?”   云天蓝依旧在等,那双凤眸不着痕迹得眯了眯。   “我不知道你爸妈的事,可你是清楚的。如果那么肯定你爸的外遇冲着钱,你休学离家有什么用?挨了打就来找人打架出气有什么用?你不是很聪明吗?去证明啊!用什么方法都好,就算不够光明磊落也没关系。把握不了现在,将来你父亲懊恼后悔,相信你也笑不出来。”水青想了想,习惯性咬咬下唇,“可是,若是你用尽方法后,只能证明那个人真爱你爸,就放你爸自由吧。死命留下他,不见得对你母亲就是幸福。”   “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孩子。”甚至连母亲都不想把他牵扯进去。   “你自己也这么觉得?”天下父母都一样,孩子永远是孩子。   “怎么可能!”他已经长大了。   “那就是了。”她微微笑,再次推开车门,这次踏踏实实下了车,弯平上身,眼眉皆弯,从车窗外望进来,“以你在沈月面前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我相信你绝对能帮你父母化解这场家庭危机。”   “原来是借机跟我算帐。”心底却因为她的话,掀起了波澜。   “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说出来,我会郁闷。”水青挥挥手,笑容甜腻,指着自己破了的嘴角,绕着黑眼圈,“你把我打成这样,所以即使送我回来,却不能谢谢你。晚安!”   云天蓝印象中常常看到这个女孩子的背影,各种姿态的。论今夜,最潇洒。   “韩水青。”他叫住她。   路灯嗡嗡发出亮光,照着她转过来的小小脸庞,眸色很暖。   “在沈月那儿说谎的人是你,所以我不需要道歉。再见!”   水青久久记得,他的眼睛,深邃如遥远的星空。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32章 北风狂 西风瘦   元旦放完假回校,云天蓝没来。   水青下课后去永春馆。走进院子,明明一切摆放在原位,感觉却寥落萧索。好像一夜隆冬降临,冰封了蓬勃,浓浓全然寂静。   云天蓝的车在,人应该也在。   她拉开鞋柜滑门,云天蓝家里穿得鞋却也在。难道去附近跑步了?她心想。自顾自脱了鞋,走进里面,特地绕到他房间外,门半虚掩着,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已经确定人不在家,她准备去换衣服,先到练功房等。   “青青。”云川出现在走廊那头。   “爷爷,我来了。”水青乖巧打招呼。   “我想着你也该到了,所以才过来。你还没换练功服?那我等你。”云老爷子走了几步,打开练功房的门。   “爷爷,今天你教我吗?”水青本来以为云天蓝只是出去跑步,看来他还赶不回来。   “从今天起都由我来教。”云川见水青不明所以的样子,“天蓝回伦敦了,今天傍晚的飞机。他没跟你说?”   “他又去了?”没这么快的。   “不知道怎么想通的。前晚一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打电话订机票,今天吃过午餐就让老王送去H市的机场了。”云川既欣慰又失落,虽然抱怨,可和大孙子生活半年,真是一点儿都不闷。现在走了,才觉得太清静。看来年纪大的人,还是喜欢儿女子孙承欢膝下。   云天蓝不是又去英国,而是回家去了。水青那晚冲动说的话,可能真刺激到他。不过,也没和自己打声招呼。交浅言深?才不是。她的钱哪!该找谁要?走就走,总应该先把钱结算给她吧?   “爷爷,他有手机么?”不行,得要回来。   “天蓝没有,可我给老王配了一个。你想跟他道别?”平日两人虽不多话,离别还是伤怀的,云川老爷子感性得认为。   “唔……嗯。”支吾言辞,飘移眼神,水青赫然。   “这是号码。”老爷子在电话机旁找了纸笔,写下来,“希望他还没进关。你先打电话,我去前头看看,打完过来叫我。不用急,大不了今天不练。”当年他对儿子孙子进行地狱式训练,对这个干孙女却是怀柔为主。没办法,女娃儿贴心嘛。   水青想跟老爷子说她只讲几句话,转念又想,钱也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讨,就点头应是。拿起听筒,她拨着号码。   靠墙而立,古老的座钟,走在四点五十九分的位置。   云天蓝拗不过老王,接过他递来的手机,要给老爷子报平安。还没摁到键,手机铃声响起。   “喂?”没听见人声,却是家里那只闹死人的西洋钟,当当当,乱唱。   “查理?”大概是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喜欢捉弄人。   “是我。”女孩子。   他熟悉的那一个,韩水青。   “我是韩水青。”   “哦。”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那头声音经过话筒,比真人的动听。   “听说你要回伦敦,一路平安。”   “Thanks。”说不出中文的谢字,他讲英文。   “不用客气。”她只要对方说英文,就会反射性回英文,“但愿事情顺利。”   “如你所说,我会不择手段。”他醒悟了,则没有人能有机可趁。   “欸?我有说不择手段吗?”带着些细微鼻音,浅磁,惊起,“我说的是就算方式不那么光明磊落,而且还有但书。”   “我选我想听的。”他示意老王在一边等,自己靠着入口处的圆柱。   “……”第一次沉默。   “你打电话给我,只是要道别?”勾起的笑容,已坏。   “……”第二次沉默。   “那么,我挂了。”手机半点不离开耳边。   “等等——”   那么大声,他反射性将手机拿远。   “我的钱怎么办?”   终于说到正点了。他低垂着眼睑,轻抬手腕,看表。遮挡自己的眼睛,免得泄出一丝情绪,脚尖却不耐得点了两下地,“可能要等我回到英国,把事情都解决后,再想办法把钱给你。”   “咦?我有急用的。”声音很诚实,不掩藏半分虚伪。   “真遗憾,恐怕你得另想办法。”他说着遗憾,口气淡得好似一阵微风。   “云天蓝,你不守信用。”连名带姓,指责上了。   “韩水青,我不守信用,根本就不会给你这笔钱。”国内信息不通畅,他要私吞很容易。   “……”第三次沉默。   “现在不是不给你,而是晚一段时间。”听不见她,他的语气暂缓。   “晚了就来不及了。”说得很慢很灰心。   “你还只是高中生,以后赚钱的机会多得是。”他知道她要钱生钱,但似乎太急迫了点。至于他自己,很早就赚零花钱,因为国外的文化就是如此。   “算了。你保重。”这么简单说完,她挂了。   云天蓝看到手表的指针,短短走到,五点零五分。   水青很生气。她没想到云天蓝是小人,小心眼,小肚鸡肠的人,答应的事做不到,让她空欢喜。赌气挂掉电话,她在心里发誓,以后都不要跟云天蓝这种妖化的家伙合作。   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她的誓言打断。   要依着平时的性格,云家的电话她是不会接的。可不知为什么,那铃声像极某人嚣张的脾气,她禁不住接了起来。   “韩水青,我最讨厌财迷心窍的女人,也最讨厌别人挂我电话。”贵族气的伦敦腔,“但愿你财源广进,钱眼里钻不动。不用你说保重,我也会好好的,因为要看着你成为世界首富。”   她的思维处于誓言的尾梢,对云天蓝的话还没吸收,就只剩耳边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财迷心窍?他在说她吗?岂有此理,他哪只眼睛看见她贪财了?她赚钱,都是正规途径,又不违法,也不违背良心,只想过得舒服些。他不满什么!讨厌别人挂他电话?她还不爽被他莫名其妙说了一通呢。钱眼里钻不动?他中文的造诣真好,形容得让她心向往之。世界首富?那是皮尔盖茨。她攀不到那个高度,顶多捞点小鱼小虾吃吃。   云天蓝,走就走吧,走了就再也别来了。   水青冲电话连哼了好几声,甩开马尾,大步走入通往大堂的廊道。   天色暗得很快,将永春馆罩入夜中。屋角的嘲风兽,始终张着大口,吞没途经过它的西北冷风,片缕不留。   (第一卷 完,更精彩第二卷明日上传——)   ----------------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3章 分叉路 来时路   ---------------------------------   一年半以后。   夏日如火,落英如泣。   水青走在校园里。放榜的日子早过了,同学们约今天开集体告别会,刚刚结束。背包里沉甸甸一本毕业留言簿,上面写满了不舍的话语和对未来的祝福。她虽然在班上低调到数不出几个朋友,可是这样的日子,不由感伤。   高考分数出来,并不令自己惊讶,稳妥发挥,考上了第一志愿,H市最好的综合性大学。文科的选择不多,她捡了英语系来读,实在懒得可以。   大学城已经在家乡的远郊建成,九月她就能进入新校区学习。虽然坐公车要一个多小时,她还是选择通勤,反正大学课程相对轻松。   更开心的是,芸芸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财会专业,而羽毛考上了H市颇有名气的建筑学院,专攻建筑设计和装潢。拜大学城所赐,三个人还将在同区混四年。   为了大家不分离,当初她可费了不少脑筋。从高二下半年开始,她和芸芸,羽毛下课就在一起学习。连自己在内,成绩拉拔了不少。因为羽毛是理科,她还不得不陪着看物理化学,勉强当着小老师,其实累得喘气都难。好在设计类的分数线还不高,主要是专业课的基础要出色。羽毛画画拿手好戏,轻松过关。   芸芸还在和其他朋友话别,水青趁机开溜。她一个人晃晃悠悠,在绿林道上享受阳光透过叶子铺设的碎金,浑然不知身后渐近,某场钻石耀眼般的巧遇。   白子西虽然毕业了,但学生会的事却仍然要交接,所以最近几乎每天来学校。   从辅导员那里开完会出来,远远就看见一道他已熟悉的背影。他和她的交集似乎终止于高二上学期那通电话,以后只是对面点头,却无言无语的状态。尽管这样,不说话不代表他不关心,从好朋友莫默那里经常探到她的消息。莫默说,完全不像高一补课时谈论莎士比亚的张扬,她的个性很闷,称得上朋友的就是同桌。当然,莫默没漏掉她和插班生的绯闻。   云天蓝,因为出色的外表,曾被学生会里的女干事们热烈谈论。远远见过几次,没看出来那人和韩水青有什么特别关系,只觉得独来独往。后来,莫默万分遗憾地说,云天蓝离开了这个城市。   那一秒,他的心里却想,有什么可遗憾,走了才好。   毕业后,不少女同学向他表达继续作朋友的意愿,他只说医学院功课忙,自己要专注于学业。可是,他看到她,就有叫住人的冲动。有种预感,如果错过今天,可能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   “韩水青。”那声音,无论通过何种形式演绎出来,水青都知道谁是主人。有时候她怀疑,前世情感太强烈的存在,改变了这一世的基因。   转回身,微笑着,同清水一般淡,右手轻挥,她的语调明快,“白子西。”   白子西果然在她身后。   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竟然已是毕业后,因为不再同校,不再同学。她和他,此时所处的也不是校园,而是分叉口,各奔前程的分叉口。既然如此,潇洒一些,高调一些,又有何妨?   “听说你考上了陌大,恭喜。”她的高考分数十分惊人,全市文科第一名,再次打破她的低调。白子西记得莫默跳着脚说韩水青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平时在十名内晃高晃低,让他麻痹大意。   “谢谢。”水青落落大方,单手捋过马尾,将背包的肩带拉好,“你呢?应该也很不错吧?”他一定还是上医大。   以为她不知道他的成绩和考入的大学,明知理由是两人不熟,白子西依旧不得不压下失望的情绪,保持着完美的风度,“考上了第一志愿,东华医大。”   “真了不起。你父母是出名的外科医生,你考上全国最好的医大,他们一定很高兴。”水青由衷贺喜。东华医大虽然也在H市,可并没有搬到大学城来。   “他们是挺高兴的。”看来她对自己也不是一无所知,白子西有些释怀,“我们以后都在大学城里,高中同学还能离得这么近,要经常保持联系。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还有电子邮箱地址。”   水青听到他到中间段时,就开始发傻。他递过来的纸也呆呆接住,徒劳捏在手心里,皱了也没留意。   “东华医大也进了大学城?”没有吧?   “对,因为大学城为医大联络国外的医疗机构,争取到先进的海外医疗设施,同时提供各种研究所的场地,帮助寻找投资方,建立高速的网络和完善的信息系统,生活环境也非常舒适,所以医大把一半学生搬了进来,实习还是在H市的大学附属医院里。”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东华医大不会拒绝大学城这么好的优惠和便利。   大学城的管理方是两个市选出来的联合团体,水青的父亲已经荣升为第二把手。她没听老爸提过,自己也没问过。   “那么……”白子西停顿数拍,笑容光芒四射,“你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吗?”   “呃?”水青刚才还在犯迷糊,现在半清醒。   “你的电话号码。”他又说一遍,却成了肯定句。   给他吧。谁叫她收了他的联络方式!水青把背包拿下来,从留言簿上撕一页空白纸下来,可翻找半天,也不见一枝笔。什么是天意?这就是!她才用笔给同学留言,这会儿找却没有。   “一时找不到笔了。这样,我回去就给发个电邮,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水青尽量不让敷衍的语气流露出来。其实,家里还没有网络,糊弄过去再说。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我记忆力还不错。”不管有意无意,白子西却没让她糊弄过去。   他说到这份上,水青扭捏不下去,老老实实说了家里电话。结果,他还问电子信箱,她也不敢捏造,坦白全交待,只望他记忆没那么灵光。   白子西始终将微笑贯彻到底,仿佛还是那个好说话的班长。他说句保持联系,转身要走。水青还不及松口气,却见他又转回身来。   两排翠绿翠绿的法国梧桐在他身后形成V字,西垂的光线似乎把他的影子拉到尖顶。他再次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洁齿,好看的齐云眉随着他说话而帅气上挑。风吹开他额前短发,能看到光下一缕缕蜜色。那双眼睛从浅茶色到深茶色,儒雅变成华贵,“韩水青,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白子西不等她回答,真正走了。   到此,两人对话结束。   水青心一跳,呼吸半丝儿不漏。别人或许无法分辨他表情的不同,可她是明白的。   竟然又是这时候。   白子西拿掉那个优秀到零缺陷的面具,展露了真正的情绪。骨子里飞扬着,骄傲着,而且目空一切的人,在她面前,不再吝啬真诚的语言。   前生,她和白子西就是在毕业时确立了深刻的友谊,之后很长时间里才了解他。今生,她不理不睬,白子西却又在这时候毫不顾忌地挑明继续认识对方的意味,丝毫不掩盖自己的个性。   水青当然不是心慌意乱,她如今想得很开,不强求也不逃避。不过,她不懂为什么东华医大搬到大学城了?当时明明没有啊!   她忘了,命运是自己改变的。本来大学城会晚建好些年,可是她让这个时间提前了。而且,她对大学城的构想通过她的父亲传达出去,已经掺入许多未来的优秀元素。在许多方面吸引了各个大学,愿意积极加入进来。   因此——分叉口?水青守在路口,而可笑,命运仍然掌握着她的方向。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4章 浪里花 灯里塔(上)   没想到天天能见到新的粉红票,还有PK票,评价票和打赏,亲们对聆子太好了。   谢谢!   ------------------------------------   “哎哟——”水青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四脚朝天。   大家要是以为经过一年半,她就变成武功高强的女侠士了,对不起,不得不让每个人失望。她顶多感冒少点,身体健康点,力气可能也大点。   “青青,刚才你该用大散手攻我。”比起云天蓝,云川对她不算严格,可是该教训的地方一句不少。   “哦。”水青爬起来的速度不亚于摔下去的速度,“爷爷,再来一次。”对她来说,自己唯一勤快做的事大概就是练武,因为没法子。想懒可以,挨打可以么?不可以?那就得快!   “老爷子!”小张风风火火跑进来,“有人在大堂闹事,大刘嚷嚷要开架。”   “这么好?”唯恐天下不乱就是老顽童云川也。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出去抄家伙。   “爷爷。”水青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哲学。   “青青,天蓝让你查下电邮,赶紧去。”云川传达完毕,拉着小张就走,就怕水青阻挠他的热闹。生活现在多平淡啊!虽然是他追求的,可难得来点刺激也不错。   水青有眼色,知道老爷子闲得发慌,也就笑着由他。这个归国老华侨受到家乡政府的最高礼遇,相信怎么厉害的闹事人也翻不起大浪。   走进云天蓝的房间,打开电脑,点击上线,查看邮件,果然一封来自Lance的信。没有问候语,没有闲话,只有附件。她草草读完,又是一个网域名卖出,十五万英镑成交。这个买卖已经到了尾声,因为网络被越来越多的公司集团重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和云天蓝赚得盆满钵满心满。   本来以为云天蓝是小人,谁知他嘴上不饶人,却早就把钱交给了爷爷。而且不止她应得的一半,还有他的一半。云川也不问两个孩子怎么赚到的,就说天蓝委托她管理他这笔资金,收益对半分,亏损她来补。水青当时乐得忘边了,即使云天蓝又做无本买卖,也忍气吞声得无比幸福。   云天蓝走后没几天,她请云爷爷帮忙以他的名义开了个股市户头,第二天资金就全部注入,陆陆续续买了三只股票。   刚开始,云爷爷死皱眉,说股市变幻莫测,她还是学生,最好不要冒这种风险,又说姜是老的辣,他看过太多投机客的悲剧。可过完农历新年,一轮大牛市红起,尤其是她所选的股票成倍上翻,爷爷这块老姜也惊讶得说不出话。这一年,云天蓝又汇过来一百多万英镑,都被她放入股市。到那年年底,账户里的钱翻了二十倍。当大多数人还在为火了的股市疯狂时,她撤出所有本金和利润,悄然离场,躲过突如其来的一波大跌。   经过这件事,云爷爷不再多问,而且时不时和她讨论股市和汇市的走势。水青没有得意忘形,她一直牢记自己的本分。不是真聪明到无所不知,只是沾了重生的奇迹光儿,记着些枝枝末末。要说有天分又聪明,那是云天蓝和白子西这类人。给一个简单提示,他们能做到最周到最完美。   从股市里撤走后,她写信问云天蓝怎么给他那份钱。他回信说还是由她管理,而且帮她在英国和澳洲开了银行账号,如果有兴趣,她可以入那里的股市。英国的她不太了解,可澳洲的却熟门熟路。于是请云天蓝再帮忙弄了个股票交易的帐号,选了几个绩优股长期投资。   两人常常电子邮件去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电话里僵了,邮件内容只限金钱往来,半点不聊私事。关于他父母的事,她从云爷爷那儿听说最终没有离婚。具体如何,却没有细节,她也不敢随意问。最多就是听过后,想云天蓝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有点好奇而已。   有一回,云爷爷露出口风,说因为水青,天蓝成了云家第三代中最有钱的小子。她猜她是用小钱赚大钱,而云天蓝这家伙跟着她交易的话,那就是大钱赚无数的钱了。想想看,他的底子原本就比自己厚。   水青不嫉妒,也不生气。她的目标又不是当生钱的机器,不过是条懒懒米虫,宅在这个小城里就好了。要不是为了将来舒服,她也不想去炒股。至于云天蓝,她不介意被利用,毕竟他是她的合伙人。明面上再冷再淡,两人合作还是很有默契的。再说,他越有钱,哪天她借起钱来也方便。这样的小算盘,她打得好不过瘾。   看完附件,她直接回信给云天蓝,请他把钱打入澳洲股票交易账户,帮忙在某个价位入某只股票,然后在某个价位抛售。简单两句解决。   还是不放心前头,水青没有多浏览网页,径直关了电脑,把桌上随手清理干净,带上房门,往永春馆的大堂方向走去。   因她看信回信没用几分钟,进入大堂,见云爷爷他们在一张大圆桌前,显然事情还没解决。还不到吃饭高峰,可熟客挺多,有穷紧张的,也有看热闹的。   “老板,你可别偏帮自己人。今晚本来是我朋友的送别宴,都说这儿的粤菜做得最好,大伙儿才来的,谁知好端端让一只蟑螂坏了心情。当然,你这儿是大饭店,这么多客人在,我们不故意找碴,诋毁你们名誉。就当我们倒霉,你们也不小心,私了就算。”站着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脸青春痘疤,穿着很时髦的男青年。   “怎么私了法?”云爷爷很谦和。   男青年靠近云爷爷,说了句话。外围听不见,可水青已经走到老爷子身边,所以声音挺清楚:“给个三千,我就不把事情闹大。”   “青青,你怎么说?”老爷子考上孙女了。   水青听那男的又是私了,又是开口要钱,不用问,诈胡来的。再看大桌围着的个个吊儿郎当,嬉皮涎脸的混混模样,心里就反感。视线扫过去,突然扫回去,原来有个面熟的。   照理以水青谨慎的个性,和这样的人距离越远越好。可是,爷爷问她事情怎么办,只好尝试出头。   “花树,许久不见。”她攀攀交情。那群小的不懂事,他经历过,总该明白道理。   和那些高扬头颅,贼眉鼠目的同桌不同,花树手里转着满满的啤酒杯,望着上升的泡沫,正低头沉思。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原来无神的鹰眼冷凝。   混混们见水青长得秀气文静,又认识花树,立刻起哄起来。   “我不认识她。”花树却不给面子,看一眼站着的男青年,再次垂目。   水青见那个痘疤脸凶恶地打量她,心里有阴影,可想想有老爷子撑腰,她又安下神来,“这么健忘?我还以为你很难忘记的,毕竟不打不相识的经历,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几次。”   花树立刻抬眼瞪过来,目光要吃人。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5章 浪里花 灯里塔(中)   咱不去看到这月底,就说到今天,没想到第一次参加PK就取得了我想不到的成绩,谢谢筒子们对聆子的激励!   不全力以赴就对不起亲们!码字中——   ----------------------------   水青对花树的敌意视而不见,笑得和气,问痘疤脸道:“哪里发现有蟑螂?”   “我的那碗汤里,大拇指长一只蟑螂,浮在上面,长眼睛的都看到了,喝下去还不恶心死。”说得厌恶,痘疤脸上却没有半分嫌弃,偏得意洋洋,就像黄鼠狼偷到了鸡。   水青哦哦点头,走上去拿起那只碗看了半天。不过是普通的小碗,没什么特别。蟑螂早被捞起来,就放在雪白的桌布上,大得分外乍眼。   “老板,她是你的孙女吧。”痘疤脸很能识人,见老板叫那么年轻的女孩来处理,直觉是他们一家的。   又见云川不否认也不承认,痘疤脸就当答案肯定了,立即转向花树,“哥们儿,早知道你认识,咱们也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   “金哥,我是见过她一次,可一点儿也不熟。”打死也不能招出那晚上的狼狈下场,花树说完,削薄的唇成了线。如果这个老板真是她和那个男的的爷爷,估计同样不好惹。可是不惹,金哥就不会放他。   水青才不管花树时阴时缺的神色,只专心思前想后,等有了主意,自己的胆子才膨胀起来,柔声说道:“这件事私了恐怕是不行了。”声量不小,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到。   这句话一出,双方神情截然相反。云川老爷子摸着下巴直乐,叫金哥的痘疤脸斜飞了那对三角眼。   “怎么?要我上卫生检疫部告到你们关门?”痘疤脸还挺懂做事的程序。   “不用麻烦你们,我会请警察叔叔来帮个忙,因为我怀疑你们故意带蟑螂进来,借机敲诈。”水青唤小张大刘,让他们报警。   小张还没动,痘疤脸瞪鼻子上脸,一串脏话叽里咕噜,又放狠话,“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可你们有啊!”水青依旧笑意盈盈,态度可谓极好。   痘疤脸哈哈大笑,连带他那群朋友也笑得东倒西歪,唯有花树例外。这些人中,只有他吃过这个女孩的苦头,所以无论从眼神还是心理,戒备十足。   “证据……你没有,可你……有毛……病吧!”痘疤脸扯开尖嘴猴腮,笑得说话结巴。   水青脾气好得很,用筷子把蟑螂夹起来,扔回痘疤脸的汤碗里,搅了搅,然后小心端起碗,绕了一圈给所有人看,问了句:“大家看得到这只蟑螂吗?”   所有人都点头。   痘疤脸以为她有什么高招,搞半天反而是帮自己证了实处,咧着嘴笑,“我早说过,长眼睛的都看到了,你还狡辩。”   “爷爷,永春馆在服务上完全是粤式作风吧?”水青沉静若水,又向老爷子求证。   “不错。”云川先是不明白,直到现在,他恍然大悟,暗自点头。   “张大哥,负责这张桌子的服务生是哪个?”水青问。   “是我自己。”小张回答。   “你认识这位客人吗?”水青又问。   “不认识。”小张忙摇头。   “这位客人,你认识张大哥吗?”水青这回问得是痘疤脸。   “我怎么会认识?”这女的搞什么飞机?   “从没见过?”问清楚得好。   “从没见过!”很不耐烦,心底却觉得不妥当。   “那么,汤是由张大哥你从大汤碗盛到每个人的小汤碗内,再送到客人面前。”水青阐述。   “是的。”小张也开始明白了,笑容已起。   水青偏着头望向痘疤脸,锁起黛色细眉,故作疑惑,“就像大家看到的和你所说的,那么大的蟑螂浮在上面,没人能忽略,双眼视力1.5的张大哥更不可能忽略。你们彼此不认识,就没仇没怨,也不用弄一只蟑螂来恶心你。张大哥是老员工了,更不可能毁坏饭店名誉。别说永春馆的厨房每晚都有专人清理,决找不出一只蟑螂。退一万步,以这个例子来说,无论如何,这只蟑螂也到不了你的面前。除非,你别有所图,特别往自己碗里加料。”   痘疤脸没想到她用他的话反将了一军,而且让人哑口无言。可他是泼皮,能把正的说成反的,能把假的说成真的,乱扯就对了。“我说长着眼睛就能看见,可你们疏忽,我也管不到。何况你说我放的,有物证没有?”   “我没有,可你有。”水青知道没这么容易,始终温温带笑。   这次痘疤脸没有笑,警惕得盯着她,反问,“是什么?”   “我得等警察来了才能说。”要不然对方毁灭证据怎么行?   痘疤脸一听,不敢再虚张声势,唿哨声起,给他那伙人打眼色。众人纷纷站起来,要走。   “你们还是坐着吧。”云川老爷子右掌放在痘疤脸的肩头,硬将人压下去。   “花树,你们不是认识的吗?赶紧跟人说,这是误会。兄弟们喝多了,醉迷眼。”这痘疤脸根本是个草包,看着不成形,肚子里也没墨水。水青还没说什么证据,他就被吓成软脚虾了。   花树自始自终坐在原位,不知何时,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他的头发还是留得过长,刘海挡目。那双鹰眼从发隙间逼视着痘疤脸,“我要是能让他们不报警,这顿饭之后就真正撇清,你得保证以后不找我麻烦。”   “臭小子,要是解决这件事,想滚就滚。就你这爹妈不疼的德性,能混出个鬼!”痘疤脸只是个小混混,今天借了由头,想拉花树下更深水,可哪里真能和警察面对面。   花树要脱离这些人?水青挑挑眉,倒是很意外。   “老板,对不住,我朋友真的喝多了。只要不报警,我愿意在这儿无偿打工半年。”花树看云川没反应,又说,“一年,我给您白干,只要不耽误上课。”   不耽误上课?呵——水青心想,当初威风凛凛的不良少年要用功读书。天下红雨,她才瞧见。   “青青,你认识他,你看呢?”老爷子又甩烫手山芋。   “爷爷,您是老板。而且,我负责客观分析,不参与最后结果。”水青没有帮花树说话。经历过太多,十八岁的纯真善良,她吝啬给予。   花树要强,本来也没想水青帮他,反而因为她没落井下石,多看她一眼。这女孩比一年多以前更夺目了。一身白,不沾染半分阴暗。   “看你挺诚恳,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云川对花树蛮欣赏,对痘疤脸他们则严厉起来,“你这些旧朋友要是再偷鸡摸狗,我就不能再客气。”   那些混混听不进去云老爷子的警诫。先个个灰头土脸窜出去,见没事,在门外就呼喝大声,骂骂咧咧,过一会儿才真走了。花树却还留在大堂里,所以他以前的朋友在骂街时,气得想冲出去,被云川拦住。   “从今以后,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水青淡描轻写。   花树立时静了。   “青青,你到底找到什么物证?”老爷子赶紧急着问。   “都说我没有了。”事情这样平息最好。   “你不说,我今晚会失眠。老人家本来觉就少,又失眠,就会没精神,健康就会受损……”云川念上了。   “爷爷,我看那领头的家伙穿得很时髦体面,就想他一定要找个东西装蟑螂,不是袋子就是盒子,要不也得是张纸。他把蟑螂放到汤里后,要么把它随手放在身上,要么给他那些个朋友,要么丢在地上。反正只要我们把人留住,再找到这样东西,对照一下指纹就行了。”水青总受不了老爷子的念叨。   “就这样?”完全是靠猜的嘛!云川不住摇头,“万一根本没有什么袋子盒子——”   “那就得凭您老人家的名望来解决了。”其实哪里需要她出场,“说起来,他们好像很不甘心呢。”   “放心,会有人教导他们当好孩子的。”一群不成气候的小泼皮,云川的确不放在眼里。   “老板,请您让我在这儿打工,包食宿就行。”花树突然冒出一个十分突兀的请求来。   这时,水青才留意到有一只破破烂烂的军绿色旅行袋,凄惨得趴在他脚边。粗看他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细看却都很旧了。那双球鞋,洗得褪了色,有些地方毛得厉害,快要起洞。   他该不会是离家出走?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6章 浪里花 灯里塔(下)   PK中,拥抱每一张粉红和PK票!   ------------------   云川的办公室里。   “孩子,你父母呢?”云川没有即刻拒绝,反而问起底细。他什么人,一看就知道花树没地方去。   “死了。”吐出两个字,花树表情冷硬,已没有痛感。   竟然是孤儿,水青料不到,诧异表露于外。   “那你之前住哪儿?”云川心中有数。   “和那些人住,各家混个把月。”不过,没人会再收留他。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比如父母的兄弟姐妹。”云川想帮人,可总得了解清楚。   花树听云川问得好不详细,以为他只想搪塞自己,拿起包包往后背一甩,“老板,当我没说,谢谢您不追究之前的责任。”这就要走。   “等等!”水青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他旅行包的带子。他浑身带刺,她可以理解。但廉价的骄傲,她瞧不起。嘴巴苛刻得抿起,眼角吊高,“有你这样找工作的吗?问仔细点,你就不耐烦了?怎么不想想,要是不问清楚你的个人资料,谁敢用一个刚刚还跟混混在一起的人?说是说脱离,真真假假,我们可分辨不出来。万一,你故意演场戏,想要混进来报复我们呢?”   “我要报复,一年多以前就报复了。”花树被水青问得不知先回答哪个好,所以直接选最后一个。   “既然你诚心找工作,那就好好回答我爷爷的问题。如果觉得为难,不方便回答,直说不就结了。”水青当初在国外也是孤身一人,找工作吃得亏多到十个手指头不够数,可是生存迫得自己不断降低头颅和腰板。骄傲?可以。等吃饱穿暖,有瓦遮头以后再实施。   花树听她说得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父母在的时候,他也是宠儿。谁知天有不测,让他十岁起尝尽人间冷暖。为了生活,只得在街头混。   “我有个大伯,他帮我交学费,其他的不管。”生活费,住宿都靠自己解决。如果要浪子回头,他需要生存的机会。   “你满十八岁了吗?在什么学校读书?”云老爷子接着说。他并没有追问青青提到的报复,至少不是现在。   “我快十九了。在职业高中读,九月升高三。”花树经过一番训导,态度诚恳得很。   留过级吧?十九岁读高三?水青一直认为他和叶陌离同龄,谁知比自己还大了一岁。难怪觉着他成熟呢。   “这样,我试用你一个月,先从洗碗开始。三餐和住宿全包,月工资八百。因为你还要读书,暑假每星期做足三十小时,开学后每周工作二十小时,包括双休日。要是你通过试用期,我就跟你签一年合同。”云川老爷子答应用他。   花树一脸不可置信,却是水青预想到的答案。云爷爷这家永春馆用的员工都有些故事,花树可不是最惨的一个。   “青青,你带他去后面,挑间客房给他,再带着他熟悉下新环境。”云川得去处理剩下的事。   “你跟我来。”水青见事情落定,出了爷爷的办公室,往楼下走去。有些迟疑的足音告诉她,花树就在身后,因此也不回头看。走进长长的走廊,到尽头,用钥匙打开锁,脱鞋上枫木地板,这才转过头来。   “进家里要换鞋。拖鞋在那个茶色的木柜子里,现在第四层归你用。”水青从那层拿了一双拖鞋出来,“这是新的。”   花树什么也没说,把鞋换了。只是她说到家里二字时,心头泛起复杂滋味。   “先把东西放好,再带你看屋子。”水青站在门廊里,从白纱窗帘透过来的光清淡宜人,照得影子都唯美。“你要住楼下还是楼上?爷爷住楼上。”   “楼下。”这屋子宽敞明亮,从装修到家具电器大气得很。   水青绕了两个弯,把他带到一间朝南的房间。   花树一进房间,就看到明亮的落地玻璃正对着外面的小院子。深色的一套组合家具,从大衣柜到书桌样样齐。   水青走过去,推开一扇门,“这是浴室,里面的毛巾牙刷都有,原本就是为客人准备的。你只管用,脏了就扔在衣筐里,还有脏衣服之类的。每天会有钟点工来打扫房间和清洗衣物,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打乱了她们的工作秩序才糟糕。”   花树一看,从墙面到地面,都是大理石,卫浴设备光洁,看着就很昂贵。再听还有钟点工打理日常起居,立刻说:“还是随便给我在店里找个地方住,仓库也行。”住宿条件好得太夸张,他一个试用期的小工担当不起。   “店里没仓库。”水青看他有些惶惶,心里明白。   “厨房?”真是随便哪儿都可以。   “那可真要生蟑螂了。”水青没好气,素板着一张脸,“让你住就住。”   “你不用同情我。”他是孤儿,不是乞儿。   水青本来要往外走,听到这话,回身,双臂环抱,尽浮起不算友善的笑意,“我同情你干什么?一个曾经威胁过我,差点害死我,敢讹诈我,皮厚又强悍的家伙,难道因为你无父无母,我就同情心泛滥?抱歉,我不但没有爱心,还很防备你。而且从头到尾,用你的人是爷爷,跟我无关。我觉得你有时间想住在哪儿,不如早点熟悉环境,开始为永春馆做出贡献。赶紧放下袋子,我带你看完,就得走了。”要赶着回家吃晚饭,人只要胃袋一空,脾气就不好。   花树被她再次说闷。他居然忘了,她从来不是省油的灯,长得斯文秀气,行为言语总出人意表。他的大头照还在她手上,据说要拿给所有人看,只要她稍有不测,他可能立马享受通缉犯的待遇。   于是,默默跟在她后面,听她讲厨房他可以自由使用,冰箱里的碳酸饮料他可以随便喝,三餐要去大堂里和其他员工一起吃,客厅和楼下的书房,以及书房里的电脑他也可以用。她还提到了练功房,不过他没用心,以为那是学习间,跟他没什么关系。   整个房子参观完后,他心头的震撼不止一点点。原来,这儿根本是老板的私人住宅,只有他一个小工住进来。但他不得不接受这么好的环境,因为无论是老板,还是身前这位,都不是他能开罪的。   接着水青带他去饭店厨房见了大刘。交人之前,她对他这么说,“我只给你一句忠告。别动歪脑筋,踏踏实实做好人,因为云老爷子比我更难惹。”   这句话说得相当重,花树居然忍下了。他在今晚懂得一件事,坏人难为,坏人想要变好人更难为。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7章 雨天娃 晴天娃   PK啊PK,何时才是尽头?   请亲们支撑住聆子啊!谢谢那么多筒子的粉红和PK票!   ------------------------   英国伦敦郊区。   一间破旧的车库里。   云天蓝看完水青发过来的邮件后,立刻打电话到银行转账,再致电给悉尼的资金经理人,指示他在水青提示的价位购入股票。水青要他投入的是六位数,他实际让经理人投入的是八位数。他知道水青要么不动,动了就一定会赚钱。一开始他不信她,可是几次后发现不信都不行,这个女孩对澳洲的股市简直了若指掌。   他不是笨蛋,更不是固执的笨蛋。一看形势比人强,立刻跟她入货,竟然稳赚不赔,令自己的资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翻了几番,当初赌气交给水青管理的钱和后来又汇过去的网域名收入更是翻了二十多倍。那边韩水青帮他玩转股市,这边他开发了好几个软体拿去卖钱。还有半年大学毕业,手上已备妥创业资金。   “蓝斯,安妮.潘斯找你。”从小玩到大的杰特拍拍他的背,向后努努嘴。   他回头一看,安妮正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这间简陋到像她这样的大小姐决不会涉足的地方,神情不耐。至少没有装腔作势,云天蓝认为她就这一点可爱。推开桌子,他在转椅上打个圈,站起身,往他的前任女友走去。   “要不要来杯咖啡?”他当然知道她所来何为,却依旧表现得绅士,只是那露出的小截白牙有些讥嘲。   “难道你认为这地方会有适合我的口味吗?”安妮一头红发,浅绿色的眼睛,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劲爆火辣,个性也呛。云天蓝那些损友暗地叫她小野猫。   “不认为会有。”云天蓝耸耸肩,作出无奈的手势,“可这是待客的礼貌。”   “你都混到车库来了,还要什么礼貌!”安妮嘴巴不饶人,用手半掩掉汽油味,“我开车来的,换个地方谈。”   “我正在工作,不能离开太久,外面谈也一样。”他不打算浪费时间,每分每秒都是财富。   “我穿着高跟鞋,天快下雨了,你却要我站在野地里。”安妮指着单调平乏的小小院落。骄纵的小姐脾气从不收敛,因为良好的家世,讨好的人总要忍让三分。   “我可以给你端把椅子。”他却不需要讨好她,两人如今是那种见面招呼,不见就忘的普通朋友,“不然,你就此离开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上车。”眼瞳漆黑,深不见底。   安妮和云天蓝虽然只交往了数月,可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她从不敢任性不听。噘着嘴,委屈得转身走到院子里。   “说吧,什么事?”云天蓝待她赌气站定,无动于衷美女的憋屈表情。   “蓝斯,就算你同你父亲不和,也不至于穷到住车库吧?”安妮想,分手的决定很英明,虽然有些可惜。毕竟他很英俊,家世又好,带出去见朋友,艳羡的目光四面绕不停。   “这是我的私事。”不必要跟她解释什么,云天蓝在高温闷热下渐失耐性,“你爸爸叫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要我来找你?”安妮一声惊呼,发现自己失态,用手掩住张大的嘴,眼睛仍然睁得大大。   “如果是为了搜索引擎的那个网站,你什么都可以不用说,只需要回去告诉你爸爸,我已经把它卖了。”卖了非常好的价钱。   “卖了?”潘斯家族做电子业,近年来,因为网络市场扩大,开始进驻电脑科技行业。安妮即使不太懂这方面,也知道父亲相当重视云天蓝的才华。所以听说他最近创了个网站,反响很不错,她过来请他去商谈合作事宜。   “对。”知道那个网站搞好了,前途无可限量,但他志不在此。   “卖给谁了?”安妮锲而不舍追问。   “罗依集团。”他不怕告诉她,即便不说,潘斯家也能查到。   “竟然是罗依!”安妮一愣,眼睛里冒火,随即面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蓝斯,你别告诉我还喜欢那个人。她家的人连你父母都羞辱过了,你有没有自尊?”   “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不送了。”十五岁的梦魇,过还是没过,他从不深想。再次接触,他没遇到熟人,纯粹交易。   “蓝斯!”小野猫脾气发作,“知不知道我跟你分手的原因?”   “因为我爷爷不肯教你咏春?”正事谈完,他神情轻松。   “因为你对我不真心,因为你心里有别人。”安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云天蓝,就算他落魄贫穷,她仍然在为他嫉妒。   “安妮,回去吧,别让我们做不成朋友。”云天蓝背对着她,摆手道别。   听到高跟鞋蹬蹬,铁栅栏门吱呀拉开,又哐当关上,车子哔叫一声,车门被重重合住,引擎发动,油门突踩,车轮打转,刻薄得地面尖叫,改装过的排气管隆隆叫嚣着,扬尘而去。   云天蓝这才回头,那张俊逸的脸,在满天乌云中,晦暗莫名。   雨滴滴答答,从阴霾的天空落了下来。   ------------------------------------欧洲和亚洲的分割线   靠在车窗前,享受夏日美好树荫的韩水青非常愉快,完全没受到愁眉苦脸邻座的影响。   “青青,还有多远?”隔座的羽毛很雀跃。   “差不多半小时。”水青正在前往亲爷爷家的路上。   高中最后的暑假还剩下一半,韩宜农让水青去乡下陪爷爷两星期,代他尽尽孝道。水青因为学习紧张,这两年没去乡下,过年也是老爸把爷爷奶奶接上来过。她早就想去爷爷家看看,重温下童年印象。老爸一提议,她积极配合。   羽毛听说她爷爷家在山脚下,直嚷着要采风。妈妈爱食坊刚开了第二间分店,羽毛妈忙得分身乏术,见水青领头,心下一放,随羽毛去。   “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说话很冲,脸色很臭,苦瓜表情,夹在水青和羽毛座位中间,是叶陌离。没办法,两个女生要看风景,他只好当夹心饼。   “谁让你来了?”水青赏他个白眼球。带了这么个捣蛋鬼,苦瓜应该由她来吃。   叶陌离又热又恼,还不是他爸妈逼他来的。他快升高三文科班,成绩班上不最差。想他从小学到初中就这么一路红灯开过来的辉煌历史,这已经不错了。可自从他上了云上,父母的要求特别高,对他考大学的希望也特别大。所以,水青高考一放榜,爸妈就请她帮自己补课。这还不算,听说水青要去乡下两星期,老爸怕拖了功课,就扣押他的零花钱,逼着他跟去。亏他本来还想好好计划怎么和朋友们玩,现在不仅补课不落,还得在乡下过。   “你当我想来?”他气焰高不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抽水马桶,有没有淋浴器,有没有空调,有没有冰镇西瓜。”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水青给了他四个没有,就是不给面子。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8章 凤凰山 落荒山   觉得PK月真难熬,才过了十天啊!   所以更珍惜可爱的亲们支持,大家多不容易,陪聆子一路走来。   好消息!虽然没有存稿,但要是再不加更,对不起筒子们对聆子的肯定。自加压力,下周末至少加更一次,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由衷感谢我挚爱的亲们!   ----------------------------   爷爷的家和大学城的方位恰好相反,在家乡的凤凰山下。美其名曰为山,其实是好大一片连在一起,抬头见顶的矮山坳,一面朝田,一面背江。   避战火找到这里安家,解放后,爷爷和奶奶承包其中一片山地,勤勤恳恳近半个世纪,养育了三子一女。除了长子,也就是水青的爸爸韩宜农和小姑姑韩宜庄出去闯荡,二叔韩宜田和三叔韩宜山留在村里,各自成家立室。   水青三人下车,数叶陌离的背包最大最沉。羽毛才嘲笑一句娇声惯养,立刻被叶陌离往横里瞪眼,乖乖闭上嘴。虽然水青向来认为叶陌离的乌瞳半月眼毫无威胁感,可小霸王的名头对她是虚,对别人是实。比方说,他小时候把羽毛欺负到做恶梦不肯睡觉,而欺负的方式就是捉了梧桐叶上的刺毛虫,放在她衣领里,刺得背上起泡。叶陌离,正经读书不会,恶作剧的本事一流。现在因为读云上,他的发色染回来,头发不再是野草窝,却借着假期之名,有飞扬跋扈的趋势,霸王之气隐隐要复发。   “羽毛,你是大学生,还怕高中生?”水青自然偏帮姐妹,勾起羽毛的手肘,“更何况是不听话就没有零花钱的家伙。”临行前,叶爸关照只关心结果,不关心过程,请水青随打随骂。所以水青在车上和叶陌离约法三章,一切听她安排,否则就让叶爸所要的结果落空,而他的钱也将落空。   叶陌离只要想到一个学期得过的抠抠扼扼,脖子里就像勒上了绳,紧得发慌。他大手大脚惯的,怎么可能过口袋里没钱的日子。因此明知水青奚落他,竟能忍住不吭声,但看海阔天空——海景有些距离,天空还是挺蓝的。   “你爷爷家在哪儿?”羽毛性子直爽,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又重情重义,自然不去计较从小的伙伴。   水青记得爷爷家在最南那片山地的脚下,看好方向,把背包往肩上耸了耸,“先往山脚下走。我爸打过电话,应该有人来接,说不定路上就遇见了。”   羽毛说好,叶陌离没反对,三人一起走上田埂。正是稻成长的好月份,在习习微风中翻起迷人的绿浪,令人期待今年的秋收。   他们到的时候才过八点,庄稼人却早下田干得热火朝天了。村子小,村民见到生人就好心上来问。   水青一说自己是韩茂的孙女,村民七嘴八舌就给她指路。其中居然还有能认出她来的,直说两年多不见了,让她佩服那样的好记性。最后大伙儿找了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东东替她们领路,这下不用费神搜刮自己的脑力,水青谢过一大串。   以为会遇上接自己的二叔或三叔,可是,直到东东指着前方几间红砖白墙大瓦房,说到了的时候,水青连一个眼熟的影子都没瞧见。从包包里拿块巧克力给东东,导致小家伙撒开腿,举着巧克力就跑,大呼有糖吃,憨厚可爱。   “院子里没人,难道不在家?”羽毛看到水青爷爷家的院子空荡荡,寂静得很。   水青确认没人接她,就觉着不对。再看冷冷清清的院子,心里更奇怪了。就算爷爷和叔叔婶婶们上山去了,堂弟堂妹们出去玩儿,奶奶总是留在家里照管鸡鸭什么的,而且还要做饭送饭呢。   “你确定咱们没下错站?”叶陌离实在背不动他那大包,往地上一撂,管不了泥土。不知他老妈往里塞了什么,死沉死沉,快压死他,“要不然回去得了,等你爸确认后再来呗。”他变着法儿要回城里去。   水青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理。推开不上锁的院门,粗粗环顾一周。鸡在鸡棚里,鸭在鸭棚里,猪圈里两只大花猪领着一窝小猪呼噜呼噜吃得欢。有人已经喂过家禽。   喊了两声有人在吗,却无人应。见灶屋的烟囱里有淡淡青烟,她走进去,看见灶台上一只褪了毛的鸡,菜刀嵌在鸡胸上。膛里的火灭了,手靠上去,尚感余温。   “应该是有急事出去了。”水青走到院子里,对站着烤太阳的羽毛和叶陌离说,“你们先到大屋里坐一下,我上山看看。”   叶陌离父母不是本地人,和老家早没来往,哪来过乡下。到这里,触目所及都让他眉心起疙瘩。大路朝天,那是泥土路。独门独户,那是篱笆门。他跟着水青进屋一看,连张像样的椅子也没有,只有木板凳。他走了很长段路,累得脚酸,粘上凳子,就完全不想动弹。   羽毛原本要跟水青一起上山,硬被她劝着,和叶陌离一道留下。   水青出了院门,走到院子后面,就看见小小凤凰山。先有一条蜿蜒水沟分开平地和山区,隔开延伸几亩瓜菜田。再往后,一片稀疏竹林中可见缓缓上升的山路。她走过石板桥,没心思看那些长势喜人的小青菜和绿藤丝瓜,径直走入竹林,上山。   竹林很小,成带状分布,又挡住了视线,她才以为林子很深。可并没有走多久,眼前景象已变。   随着地势而上,树一棵棵不算粗壮,枝丫间却结满累累果实。风过,掀绿诱粉,赏心悦目。这是一片桃林,爷爷的桃林。   水青仍记得这附近没有别人家种桃,心道路没错,不由加快脚步。快到半山腰时,视线里出现了一间白色小屋,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匆匆跑起来,距离渐近后,那些声音因风入耳。   “宜山,你少说两句,没看到你爸气坏了。”有些年纪,女声,应该是奶奶。   “妈,我说得都是实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当属三叔韩宜山,“咱们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好听点是林场,其实就是荒山。靠江那边根本种不出东西来,这片桃林一开始没产出,等好不容易能出甜桃,才几年,这桃味就变了。爸说请专家,咱也请了。说是土质变化,咱们能怎么办?”   “那也不用大呼小叫。”又是奶奶的声音。   “我没大呼小叫。”三叔不满地顶嘴,“这不是跟爸好好商量呢吗?谁知道他还没听全,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个臭小子,我知道你没心思种田,成天就想往城里去。”爷爷的声音,听着有些气弱,“要去你带上你那家子去,我死也要死在这片山里。”   “爸,我不懂你干吗那么固执,村里都笑话咱家这片山草长得都比别人稀。东边山里的王三儿,他家的果树那叫好,您不也瞧见了?咱们包到这荒地,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也尽心尽力,如今却一年不如一年,我能不图别的出路吗?大哥在城里当了官,也愿意把您和妈接上去安顿,又说能帮我和二哥找工作,一个月赚得比咱一年还多。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肯。”   水青听三叔说话完全不得法,一会儿说人固执,一会儿说人傻子,不气到爷爷才怪。   “所以说你只管去,谁拦着你了?”爷爷果然更生气。   “您和妈不去,我们也去不了。”三叔自知家中大哥最孝顺,决不会留二老在村里没人照顾。   “宜田,你跟宜山一个想法?”奶奶说话了。   “妈,您和爸在哪儿,我就留在哪儿。”听二叔声音就知道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宜山要想去城里,就让他去吧。”   “二哥,这是什么话?我要走了,你们还在这儿吃苦受累,那我成不孝子了?你有点自己主意行不?咱守着这片荒山干吗?一起饿死啊?”三叔欺负二叔软性子。   “饿死?我和你妈就是靠这片山养活了咱一家子。饿死谁了?你吗?”爷爷火气上来了,“你自己想去城里,少拿山说事。它不够肥沃,但绝不荒!”   水青听着战火要延续,决定还是要当回小孩子,撒回娇。   “爷爷奶奶,你们都在这儿!我以为没人在家,还想着该怎么办呢?”从屋后绕出来,欢笑着露脸。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9章 桃夭夭 水夭夭   PK票,粉红票请飞过来。   ------------------------   一见水青,大家这才想起要接她的事来。   “我这把老糊涂,本来就是上来提醒宜田去接青青的,竟忘了。”第一个走上前的是奶奶,灰白头发梳着一丝不苟的髻,脸上皱纹虽多,笑容好不温暖。   爷爷同样白发比黑发多,本来铁青着脸,见到大孙女,神色稍霁。听了奶奶的话,转头就说小叔,“要不是你,能耽误工夫么?”   “行行行,什么都怪我,我走还不成?”三叔牛脾气上来,也不招呼侄女,腾腾走进林子,下山去了。   三婶看着爷爷奶奶,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声要回家做饭,赶在三叔身后,也走了。   二婶则过来拉住水青的手,憨厚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青青,今天起收桃,你二叔忙得忘了。”   “没事,村里人热情送我们到家门口。我看屋里没人,才上来找你们。”水青连忙解释,心里再有疑问,也不能这当口提。   “奶奶,您今天要炖鸡给我吃吗?”先从好说话的着手。   “哎呀,我被你二婶急匆匆拉上来,那鸡还没下锅呢。”奶奶才记起来,赶紧对爷爷说,“我和青青先下山,你和宜田两口子能收多少是多少。我会让宜山过来的,顺便把午饭再送来。”   “用不着他,我们仨不过多费两天功夫。”爷爷气未消,火未灭。   “爷爷,我带了朋友,可以一起来帮忙。”水青把叶陌离算上,“您别嫌我们笨手笨脚。”   “你哪干得了粗活?”二叔只当水青孩子心性,图好玩。   “行啊。”谁知爷爷赞同,不顾奶奶的眼色,挺认真地要求,“先休息一上午,吃过饭就来帮忙吧。”   “老头子,青青细手细脚,又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你让她干什么农活?”奶奶很疼这个聪明的大孙女,念书好,性子好,讨人喜欢得紧。   “城里长大怎么了?她就算是状元,也是我老韩家的子孙,一定得学会干庄稼活。”爷爷也疼青青,因为重视,所以期望更高。   “奶奶,我想学。”水青出过趟国门,辛酸自知,早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她看桃林挺大,能多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奶奶既拗不过老头子,也拗不过大孙女,只得随这对爷孙俩。   下山的路上,水青开始问事情的始末。   原来她没漏听多少,简单说就是自己老爸想接爷爷奶奶去城里定居,顺便把二叔和三叔的户口都迁去。至于现在的山地,要么转包,要么就放在那儿。可爷爷不愿意放弃这里,三叔也不好说就自己一家子去。所以今天正和二叔商量,想把意见统一,然后迫使爷爷改主意。如果儿子们都去了城里,爷爷奶奶就只能跟着,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总要人照顾。谁知商量时,被爷爷听个正着,劈头盖脸就骂三叔。三叔和爷爷争辩,二婶看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赶紧把奶奶这个救兵搬上山。之后那些,水青都听到了。   水青还记得前世爷爷奶奶搬到她家附近,二叔和三叔也到城里,生活马马虎虎过得去。说起来,是老爸劝服了奶奶,而奶奶再劝服了爷爷。他到底是长子,在奶奶面前说话很有分量。而奶奶是爷爷的主心骨,别人不行劝,奶奶却行。   “奶奶,其实去城里生活不错,不用日晒雨淋那么辛苦。你们苦过大半辈子,该受我们这些晚辈孝顺了。”水青就事论事。   听三叔说法,凤凰山不太好种,尤其是爷爷这块。桃园产出一直不好,她听爸妈也提过。除了桃园,就靠山脚下那几亩菜田,还有为数不多的家禽,维持日常生活。日子紧时,还要砍竹编筐去卖,增加点卖笋的收入。一个大家三个小家,过得紧巴巴。要不是她家这两年好过了,总往乡下送钱,怕到现在还住不上红砖大瓦房。   “你爸妈都是拿工资吃饭,还要供你读大学,也不富裕。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去城里,不是添麻烦吗?再说你二叔三叔没读过什么书,只会种地,能找什么工作?”奶奶原来看得通透。   水青张张嘴,没再接着往下说。她总不能说自己最近挺有钱,所以无需担心一大家子在城里的开销。这个功课留给老爸吧,反正最后他们还是会进城的。至于进城之后干什么,她会好好想想。   回到爷爷奶奶家,三叔正招待羽毛和叶陌离。别看刚才他气势汹汹,也就是嗓门大。奶奶立刻嘱咐三婶带水青她们去早准备好的房间,自己让三叔陪着去灶间说话。   三婶不是个爱说话的。领她们去了朝南一间屋子,只说那是二叔女儿韩水莲的房间。又说叶陌离的房间在隔壁,和她儿子韩水耕合住一间。然后,急急忙忙就赶着出去。   水青知道三婶心急刚才的事,也就没在意她疏忽自己的态度。打量着堂妹水莲的屋子,尽管简单,一张大床,一个矮柜,一顶衣橱,再加一张书桌,还是有女孩儿家的特色。窗上贴着粉色剪纸,墙上吊了个小布娃娃,桌上放着小小镜框,里面有个笑容很甜的女孩,应该就是水莲。她比水青小两岁,虽然没考上云上,也考进市区第二重点高中,从九月开始住读。   “羽毛,吃过饭有什么打算?”水青拿出牙刷毛巾放在宽宽的窗台上,眼角瞥到一张折叠床。还好,不用睡地上。   “我想绕到东面看看,听三叔说,那儿的风景很美。”既然是采风,当然要多出去绕绕画画。   “要我陪吗?”水青先顾羽毛,毕竟人生地不熟。   “不用,我就沿着山脚往东,天黑前一定回来。”羽毛个性独立,常常单独行动。艺术家,需要特大号寂静空间。   “好吧,只往东,别乱走,免得你迷路,我们找错方向。”水青细细关照。   羽毛说好,水青又向叶陌离交待行程,“趁没开饭,我先给你补习,把书拿出来。”   “下午再补。”叶陌离叛逆分子,双手拎着包要往外走,“一早爬起来赶车,我累死了,得补眠。”   水青眼明手快拉住他背包的带子,往回拽,“现在补课,下午我们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叶陌离哪里猜到自己被水青算计成免费长工,只当游山玩水,新鲜感正浓,很有兴趣。   “你不是最喜欢吃桃子?”水青吊他胃口。   叶陌离的确最爱吃夏天水蜜桃,听到这儿,双眼又满月。   “所以下午的活动,一定让你心满意足。”水青一本正经得说着,却趁叶陌离不注意,向羽毛调皮眨眨眼。   羽毛有时候不明白,叶陌离对着别人很精明,怎么对着水青就那么笨呢?一次次吃亏,还一次次上当。   这算不算孽缘啊?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0章 囫囵月 出云月   PK还有十八天,只能继续请亲们支持票票!谢谢!   --------------------   吃过饭,水青和叶陌离帮奶奶提篮子,拿着饭菜上山。三叔和三婶在奶奶劝过后,早回山上去了。没见有人下来求援,可见事情暂时缓和。   叶陌离惦念水青说到的大水蜜桃,对两边参差不齐的稀疏山景当然没上心。先跟奶奶有说有笑,讨得奶奶直夸他聪明,又见水青落在后面挺远,自发自动慢下,等她并排。   “你还记得花树吗?”水青想起来问他。   “你怎么知道他?”叶陌离吃了惊。那些人他早就不联络,而且他从来不在水青面前提起他们的名字。   “见过两次。”精确的数字。   “什么时候?”叶陌离敏感花树和水青的见面可能因自己而起。   “就最近。”水青没打算搬弄早就烟消云散的是非,“他人怎么样?他帮我家的一个长辈打工,我想问问清楚他的底细。”别为云老爷子引狼入室。   “打工?花树?他不是跟着金哥——”叶陌离即刻噤声,半月眼左瞄右瞅。   “好像两人闹翻了。”水青简单一句。   “他是好样的。”叶陌离似乎对花树很崇拜,“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以前那些朋友,我承认他们不太象话,可花树不同。除非金哥交待,他不会跟别人一起混天胡地。为人讲义气,很有能力,我觉得他比金哥强。”   那倒是。但凡有点智慧,就能把蟑螂一样的金哥踩在脚底下。水青想到那晚的敲诈事件,冷冷笑着。   看得叶陌离心里发毛,又附加些情报,“花树身世挺惨的。父母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大堆债,带着他跳楼。父母当场死亡,他却命大,摔在父母身上,毫发未伤。被他家所有的亲戚当成丧门星,监护他的大伯也一样不喜欢他。在他家住了半年,硬说他欺负堂弟,从此住读在学校,寒暑假都不用回去。只供他读到初中,之后分文不给。花树没办法,为了缴学费,不得不学坏。”   “原来,你也知道那是学坏。”水青听到这儿,嘲讽叶陌离,“想当初是谁怪我多管闲事?”   “知道啦,我谢谢你。”阻止他堕落深沼,不再囫囵过日子,“总之,请你的长辈给他机会。他只要下定决心,就能改好。我信他!”   “你的保证,我信一半。”水青却不给面子,“一个人如果因为贫穷就去偷盗,那么世界就乱了。”嘴上这么说,却在听了叶陌离的话之后,深深思索。父母拉着一同赴死,却又因父母得救的花树,如何承受这种无奈残酷的因果?是否这才因此总觉得他面相情薄?   “日久见人心。”叶陌离不服气,却又关心花树,“他在哪里打工?”   “永春馆。”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告诉叶陌离这个消息。花树现在应该很需要朋友吧?新环境和新人事中诚惶诚恐,或许一个来自过去,和他一样曾经困惑的朋友,能鼓励他坚持走下去。   “我可不可以去看他?”听老爸说过这个名号,很出名的大酒楼。   “你问我干什么?”水青该问的问了,该做的做了。   不反对就是可以,叶陌离自认还比较了解她。才开始沾沾自喜,已经望见桃林,他的注意力立刻跑到沉甸甸压在树梢的粉桃上去了。   水青帮奶奶把桌椅摆好,饭菜端上,就叫爷爷叔叔婶婶来吃饭。趁他们吃饭的工夫,水青磨着奶奶教她摘桃。奶奶见孙女认真想帮忙,也就示范得特别仔细。   叶陌离和她双手扶着三角梯,突然明白过来,“你哪里是请我吃水蜜桃?根本诓我来干活的。”   “我可没说过请你吃水蜜桃这种话。我说的是,下午的活动,会让你满意。”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她狡猾了一丁丁。“我奶奶那么喜欢你,你又要在这儿白吃白住两个星期,干点儿活不应该啊?”   应该,很应该。他不应该的是,为零花钱,折了自己的腰,才让韩水青利用彻底,随她压榨血汗。   “我要是不满意,你让我明天就回去,而且不能向我爸妈告状,只能说你爷爷家没地方让我住,行不行?”她要是说行,明天他就在自己家里享受冷气和冰饮,自在逍遥。以往被她欺负惯了,今天可能桃林旺他,竟让他抓到她的语病。   “行。”水青答应得爽快,“其实你在这儿碍手碍脚,我还得照顾你,麻烦!”   两字麻烦差点没把叶陌离噎到翻白眼。原来他嫌她烦,她也嫌他烦。没准,她早想把自己一脚踢回去,苦于没机会。现在由他提出来,她就能撇个干净。到老爸老妈那边,又是他理亏。   算了,算了,要是她欺压的太过,他才不管那么多,明天一定回家。   爷爷没见过叶陌离,听水青介绍说是邻家的孩子,又看他眼睛骨碌碌不怕生,立刻不把他当外人。吃完饭,亲自带着两孩子入林干活。   叶陌离见风使舵直说水蜜桃好大。爷爷说这是蟠桃,不是水蜜桃。叶陌离拍马不成,反闹笑话,把水青乐得前仰后合。谁知,爷爷是公道人,斜孙女一眼,转头对她的发小揭秘,说她也分不清这是什么桃。这下,轮到叶陌离来嘲笑。   爷爷不再多说,直接一人发一筐,让两人背着上梯子赶紧干活,规定一人至少要摘二十筐。又对叶陌离交待,他是男孩子,千万别输给水青。   叶陌离被这话刺激的,手脚竟然特别利落,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好几筐。故意离水青远远的,转到二叔二婶那边,跟他们边聊边干活。也不知他胡说八道什么,逗得叔婶直发笑。   以为叶陌离会大大叫苦,他却丝毫不介意烈日骄阳,瞧着不但享受着劳动时刻,动作快速到位,像果园熟手。水青又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叶陌离老实干活,水青可不是那么听话的。她先安安分分摘了一个下午,手和脖子就酸到不行。等吃过晚饭,趁人人又去忙活,她慢慢踱出大家的视线,往山坡顶走去。三叔说那里种不了东西,她总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山地。   小小山也不过数十米高,又是缓坡,走起来一点不累。等水青走到顶上,望那边一望,实实在在吃了惊。   月亮从初晚的云中亮起来。   沿江的一大片凤凰山,杂草丛生,树木稀落。唯有爷爷这片,叶茂林盛,树壮根肥。分明长了好木,怎么说是荒山?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1章 迷途猪 拓荒猪(上)   PK,PK,聆子不知道怎么说好。还是厚着脸皮,向大家讨粉红和PK票。   --------------------   “那是片山毛榉林子。”爷爷早跟在水青后头,月光柔和他黝黑的脸,可见岁月沧桑,“山毛榉,中上等的木材,在市场上能卖到好价钱。”   “爷爷?”水青不懂。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卖?”太爷爷是私塾先生,所以爷爷早年也是斯文读书人,头脑相当好使,“凤凰山虽小,却是宝山。当年我和你奶奶才搬到山脚下,满山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山毛榉。那时候懂啥,只知道要让孩子吃饱,有人来收木,给点钱就让他们砍了。要不是你太爷爷说要留着半边,恐怕也会砍光的。如今村里其他人都把榉木砍了卖钱,再弄果园子。奇怪的是,靠江那一边怎么也种不了果树。”   “您觉得反正也种不出别的,就留着林子了?”水青看着月下幽静的树林,说大不大,却保留着整座山生命旺盛过的痕迹。   “留着,纪念你太爷爷。”爷爷给了个别人无法理解的理由,对自己却是一生宝贵的回忆。   “爷爷,我想去瞧瞧林子。”那片青葱翠绿覆盖下的美丽景色,水青要亲眼去体会。   “天色暗了,明天再去吧。”爷爷抬头看看星空,月色呈酿熟了的金黄,就知时间已晚。   爷孙俩往回走。   水青想到了进城的话题,就打算劝劝爷爷,“爷爷,您要是喜欢这片山,继续承包着,不用转包。这样就算进城,哪怕住腻了,想回来住住,散散心,都没关系。”   爷爷停了脚步。还没走出多远,地势高,能看到自上而下的桃树郁郁。他冲着小儿子的脾气,没对大孙女发,只是问:“为什么想让我住城里?”   “爸爸看您在乡下辛苦,如今我们家条件好了点,接您和奶奶去城里,是一片孝心。”水青帮老爸说话,又帮三叔,“二叔三叔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青青,爷爷喜欢当农民,喜欢种田,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我在这片土地上快五十年了,它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无法说放就放。我知道你爸你叔们孝顺,可为什么认为让我到城里生活,被他们养着,就算过上好日子了呢?明明我的精神气,我的根都存在这儿,才心满意足啊。”长长叹口气,爷爷感慨万千。   我的根都存在这儿!水青听了这句话,震荡到心里。爷爷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只想在自己的根上生活。如果硬要将他迁到城里,就像自己出国,最后心底留下无限的遗憾。   “爷爷,这片山地对您真的那么重要吗?”水青最后再问。   “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爷爷的答案肯定了。   那么水青心里的答案也肯定了,再没提搬到城里的事。甚至,三叔让她这个最受宠的长孙女劝劝爷爷,她只是推到老爸身上,说他会解决。   干农活,奶奶怕水青晒黑,就开头两天装装样子,后来跟老头子说要水青帮忙家务,索性不让她去。等大伙儿上山了,奶奶放任她到处游玩。她拉着羽毛,把凤凰山好看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水青本来想自己不劳动,也没好意思让叶陌离去干活,就建议他跟她们两女孩一起行动。叶陌离居然不愿意。上午补习,下午就跑桃林,好像对果园的兴趣非常浓厚。又听爷爷和两个叔叔老夸他,说他能吃苦,学得特快。学什么,水青完全没明白。摘个桃子,用得着那么大的学问么?   水青有一次好心问他,被他鼻子里哼气,说她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小小一棵果树的种植,包括多少心血和努力。她冲他引发一刺激,真有兴趣,不如考农业大学,而且有些专业分数线还低,说不定他够运考得上。他听了没反驳,那神情认真十足,一个人大晚上呆呆得在院子中央,竟是动脑思考,连她走了也没招呼。   就在水青要离开村子的最后一个傍晚,出了一件小小的事。   水青正和羽毛收拾东西,听到外面有人喊水莲和水耕。   “小丘,什么事?”水莲在她爸妈屋里做功课,推开窗就回应。   “莲子,耕子,我家嘟嘟又跑出去了,赶紧帮我找找吧,天快黑了。”叫小丘的女孩子,是离韩家最近邻居的女儿,和水耕同年,读初三。   “怎么又跑了?”水耕已经在院子里说话。   “每次跑出去,又会跑回来,急什么?”水莲虽然这么说,还是往外走去。农村的孩子热乎心肠,守望相助。   “要不要我们帮着一起找?”水青和羽毛凑热闹。   “嘟嘟是谁?”闻风而来的叶陌离好奇得问,“多大,长什么样子,出走前穿什么衣服?我也帮你找。”   “是我家的小花猪,粉白两色,一看就知道。”小丘解释。   叶陌离被一闷棍打憋气,可话说出口,逼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收回。   小丘,水莲和水耕一组,水青,羽毛和叶陌离一组,分开去找。   “有没有搞错?”看没有外人,叶陌离大呼上当。他心神不宁,所以烦躁得很,“为了一只猪,劳师动众。”   “对农家来说,走丢一只小鸡都会难受好几天。”羽毛近日采风,民情收获颇丰。   “所以说,当农民有什么好。苦得要死,还赚不到钱。”他矛盾得直皱眉,思潮起起伏伏。看着水青,话有所指。   “那要看你怎么当这个农民?”水青明白他的苦恼。没想到自己随口说说,他似乎挺当真。这么,她就不能随便敷衍过去。早发现每个人的专长不同,能发挥出来,力量很大。但叶陌离的这个爱好,有些不同一般。谁想得到,他能对种田上心。而她不敢指点太详细,因为自己是门外汉。   “农民就是农民,怎么当不都一样?”叶陌离的想法很直接,很现实。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农场就不同,如果是农民企业家就更不同。”在澳洲当农民,那就是富裕。这种农民一般人当不到,拥有大片土地,机械化和科技化的种植,企业化的管理,还有无数人替他们打工,“离离,眼光放远一点,别纠结在一个称呼。”   叶陌离茫然无目的的脚步突然回转过来,眯起小小半月眼,晒黑了的皮肤被七彩云霞映衬得发亮,头发野野草草,却是乌黑,“青青,你别害我。”他是帅气的都市男孩,怎么能跟黑黝黝的土壤为伍!   “谁要害你?”水青不悦得抿直唇线,细细眉毛向下,双眼琥珀吸收天空的暗色,很沉,“我说事实而已。我们国家是农业大国,当农民多光荣。”传统的观念难以打破,城市户口就能高人一等。   “等等,你们俩说什么?”羽毛常常后知后觉,伸出手来,分开怒目而视的两位好友,“谁要当农民?”   “没谁!”   异口同声。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2章 迷途猪 拓荒猪(下)   PK真激烈。昨晚上还被后面的赶上来,今天早上一看,家园居然连上两位,又进前十了。   我被这么多支持的亲们一刺激,今天一口气写了两章。有大家的鼓励支持,我就有动力啦!谢谢!   周六加更!(发现有几个亲持续支持家园粉红和PK票,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聆子很感激。)   -------------------------   三人寻过韩家桃园,连小猪尾巴也不见一根。眼看天色将黑,羽毛建议往回走,不然山路夜间多危险。   水青却想去山毛榉林子里找找看。山那边稀稀落落,没有小猪乱跑,唯有那片林子能藏,于是说道:“爷爷晚饭后还要干活,我们赶在他们下山前回来就行了。走,去下面那片林子看看。”   “林子那么大,天黑前找得完吗?”叶陌离看看天边,火烧云快燃烬,日西沉。一只猪啊!他长这么大,人都没找过。   “兵分三路,迅速略过前五十米。不用进去再深,有发现就晃手电筒。”水青之前和爷爷逛过了林子,占地足足百亩有余。好在地形不复杂,林子虽茂却不密,能下到沿江公路,也能轻易看见山顶。   说做就做,三人进了林子,分头并行。水青刚开始还能看见羽毛和叶陌离,不一会儿各自散开去,不大看得到对方了。   这里的山毛榉有好些年份了,根深树壮。贝壳纹的绿叶带着小小齿边,群群簇簇,哗啦啦,哗啦啦,如恒古久远的潮声,在风里流转不息。伸出手,就是满掌叶影。   水青走得不快,她的心神被美丽的树林拉出一半,宁静平和,可忘却一切。因此,当她听到呼噜呼噜的小猪拱鼻,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和伙伴们商定的范围,只循着那声音往下赶去。   可她还没看到猪尾巴,它的鼻息就被覆盖了,传入耳中一段悠扬的小提琴。水青一种乐器也不会,纯欣赏古典乐。听小提琴演奏最经典的梁祝,又正是日暮西迟。此情此景,准备凄美悲婉。可是琴音明显尖锐,节奏拉得飞扬,音符邪佞跳跃,哪还有半分悲凉。   水青绕开几棵树,就看见了拉小提琴的人。那人穿冷白色长衬衣,黑色直裤,背影高而修长,拿弓的手指润白,骨节有力量。端着完美的音乐家姿势,音乐却偏是不着正调。她无意攀谈,就要转身,另寻别路。   琴声突兀地断了,只听那人清冷的嗓音,“我为你演奏一曲天上之音,你总该告诉我下山是哪个方向了吧?”喝——那调调就好像给人多大的恩赐。   水青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看过去,谁知那人依旧背对着她。   小提琴拿在手上,身影突然往后退一步,声色紧绷,“你不用靠那么近,前头带路,我会跟着。”   水青又以为他在跟别人说话,却听不到有人回答他,就向旁边挪了几步,这才看见他请求的对象。她当场无语。   一双黑豆眼,一对扇风耳,一只大拱鼻。她猜粉白小猪嘟嘟受到了生平第一次平等对待,无论是被当作导游还是忠犬公,均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水青忍俊不止,呵呵笑出声。   那人听觉挺灵敏,立刻回转身来。   出乎水青意料之外,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庞,而且还是张非常好看的脸庞。栗色短发削得很有型,稍带微翘,缕缕潇洒。彗星扫雪的帅气双眉,双眸仿佛黑海凝晶,没有丝毫瑕疵的高挺鼻梁。即使表情冷酷到底,依旧无损于他桃色的性感唇型。即使目光秋冷,只让她愿意淡淡欣赏那份冰上雪莲的孤美之感。   他见她笑容可疑,眉头往眉心小聚,开口问她:“你是谁?”这个语调比起他对小猪的生动,很客气很疏离。   “我在找它。”对待陌生人,水青也远而有节,纤纤食指一点他身后小花猪。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她走过那人身边,拿出早准备好的绳圈给小猪套上,拽了拽,催嘟嘟挪动好回家。   至于那人为什么穿得正式,却跑到荒郊野岭拉小提琴,就不是她这样的正常人能理解的了。本来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心血来潮所作的稀奇事特别多。   她重生前在国外干过很多不同的活儿,牵猪是第一次。她以为和牵狗散步差不多,谁知嘟嘟反过来拽她,扎在一棵树下,拱着鼻子,搞不懂它在干什么。   “你是小猪的主人?”那人看她狼狈得很,想要让猪听话,可是动作笨拙。   水青怕把猪惹急了,回头咬她,决定放任它吃饱,再诱之以情,晓之以理。听那人再度问她,知道不能继续无视,于是回头,笑得很甜,“不是,我是邻居。”   他黑晶的双瞳在水青和小猪之间慢滚。邻居邻居,比邻而居。有人和猪比邻而居的吗?   “我是说,我和小猪的主人是邻居。”不说清楚还真不行,水青感觉他的目光就跟他的音乐一样,在变调。   “天要黑了,你还不回家?”快点离开这林子吧,他冷静暗示。   “要它愿意走才行。”水青努努下巴,表示无可奈何。   “你可以抱起来走。”他不认为一只小小猪仔有多重,   “不用,我可以等。”小猪泥里走过,四个蹄子全是厚浆,她嫌脏。至少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抱泥团儿。   她能等,他不能等。想着心里的事,再说出来的话语气不够沉着,“可我要下山。”   “嗯,再见。”他下山关她什么事?水青故意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迷路了,对着猪也不肯对着人说,防东防西,怕她不是好人。那他就继续绕吧。   “一起走,天黑了也安全。”他想通了,赶不上就赶不上,总比在林子里过夜好。   “你是从沿江公路那边上来的吧?”水青看他的气质贵雅清淡,不可能是这附近的人,因此好心提醒对方,“我是凤凰村里的,回家要翻过山头,跟你方向相反。”   说自己迷路有这么难吗?还有,这猪到底吃什么,动都不肯动。水青四下看,能不能找点猪爱吃的食物出来,引诱它。居然发现可食用的紫浆果,她过去采了,多数放进上衣口袋,手里抓了一把。走回去,蹲下身,在小猪面前摊开手掌。小猪终于肯抬头,嗷嗷要来啃。水青看清它刚才拱出来的是一片黑乎乎的疙瘩块,就顺手挖了个也放进口袋,接着逗它离开树根,慢慢往山上引去。   “喂!”一听方向相反,他就在想办法。现在看那乡下女孩终于要走,急了。   水青为了引猪,面朝他倒着走,头也不抬,专注看着猪鼻子离她手掌的距离,“干什么?”   “我迷路了。”活了二十年,分不清东南西北,他耻于开口。   “早说不就完了。”水青把果子扔在地上,拍拍两手,心一横,抱起小猪,朝他走去,“也不用你的天上之音来感谢,我是乡下人,不懂。”   她一直在等他开口?那人诧异之后就是不满,“你知道我迷路,为什么不说?”   哎——她说过好人没好报不?水青向来喜欢文明人说文明话,哪怕吵架,也是要微笑着,“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人再愣。眼前这个扎着麻花辨,皮肤挺白的女孩,抱着只脏兮兮的猪,体恤上沾满泥巴,一条没有样式的花裙子皱巴巴,土里土气的样子。她的眸色却如小虎崽,亮晶晶。谈吐大方间寸步不让。   她真是个乡下人吗?   “你不跟着我也行。这里星空漂亮,你欣赏一晚,明早我请村里人来找你。”水青但觉小猪越来越沉。   “我在你身后。”那男子音如清风。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半棵树影,往山下走去。   苍白在蓝天下的下弦月,随着夜幕的挂起,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来。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3章 谁讨债 谁放债(上)   PK没完没了,聆子还得继续讨粉红和PK票。谢谢!   ---------------------   “你想什么呢?”回城的车上,羽毛推搡水青的肩膀。   “啊?”水青手肘搁在窗沿上,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眸光,心不在焉。   “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不管你们。”羽毛再看看另一边的叶陌离,上车沉默到现在,眼睛没离开过窗外。   摇摇头,羽毛打开自己的画夹,涂鸦。古怪,古怪。昨晚水青在林子里走散,自己和叶陌离找遍林子也没见人影,就以为她先回桃林。结果跑去问爷爷,却说水青没到。吓得大伙儿怕出事,赶紧再往林子那边去。不料,半路遇见她,大汗淋漓,抱着一只猪。问她去了哪,她只说做好事去了,神秘兮兮。到了今早,就处于时不时出神的状态。   水青也正好在检讨昨晚的事。碰上那个容易迷路,又爱面子,非要死撑的人,自己被他抱怨不说,多走了那么长段路,送到山下,才知道原来人家有司机的。   司机大叔已经等得频繁看表,见到人也没松口气,直说要赶不及比赛。那好看的家伙上车后才打开条窗缝说谢谢,就好像在施舍穷人。   她原路回去和羽毛,叶陌离会合,呕得只能生自己的气。越想越不通,明明有司机,他迷路,不是该上山来找吗?反而在山下傻等。比赛如果是指他的小提琴,以出格的梁祝版为评判依据,他会拿不到名次。   莫名的时间,莫名的地点,莫名的人物,水青觉得这个田园假期的尾声因此结束得不完美。   话虽如此,水青摸着口袋里的东西,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天蓝不相信这句话。对他而言,势在必得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算之后有别的福气,还是无法代替痛失了的那份心情。   和杰特步出伦敦市政厅,手上拿着政府标书,心思沉甸甸。必须在中午十二点送进去,否则一点希望都没有。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一旦能和政府合作开发项目,他的公司就打出了知名度。   “怎么办?”杰特愁得金发要变白发,蓝眼珠要变成绿眼珠,“如果消息准确,潘斯电子的标价将高出我们一千两百万英镑。”   云天蓝感谢杰特精准的消息网,凡是他想要打听的,总有办法弄清楚。   “要不要问问看你父亲?”云天蓝和他父亲闹翻一年多,要不是他母亲时有电话,杰特真以为他和家族彻底决裂了。   “求他?那么我宁可失去这个机会。”云天蓝拿出手机,拨号。   杰特看到那串号码很长,是国际长途。对了,云天蓝的爷爷在中国,或许他能借钱给他们周转。想到这儿,心情没那么沮丧。   才喂了一声,云天蓝的剑眉就耸起来。   “喂,你找谁?”男子的声音,挺陌生。   “你是谁?”家里的电话一般只有两个人接。   “我是花树,你是哪位?”对方说得从容,不像客人。   “我找查理。”云天蓝想了想又说,“云川。”   “老板应该在大堂。”花树稍停,接着说,“需要我叫他来听吗?”   “花树,找爷爷的?”一个悦耳的女声加入。   因为是背景声音,并不那么清晰,却钻入云天蓝的耳朵。几乎在听到那声音的同一秒,他忘了控制自己的语气,流露出轻松的神情,“让韩水青来听电话。”   杰特多看了自己的伙伴两眼。   花树不太喜欢电话里的这个人,似乎很强势,说话简洁到命令句。直到他提到韩水青的名字,才有了情绪。   “找你的。”他僵硬得递出话筒。   “找我?”水青今天在永春馆里留宿,上网查资料,而且要和爷爷谈点事。老爸老妈已经和云老爷子非常熟捻,所以有时候晚了,水青住下也没关系。   “喂,我是韩水青。”她接过听筒,却发现花树的神情异样。   “是我。”云天蓝知道她能听出自己来。   “云天蓝!”水青大叫一声,察觉自己失态,冲呆立在旁边的花树尴尬一笑。   “你很激动。”很奇怪,云天蓝可以想象她失态的夸张表情。   “不是激动,是惊讶。”水青压平了高调子,“你找我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指她和云天蓝之间,贸易往来多多,开信箱关信箱都是钱。舍得亲自打电话来,一定是非常非常大的金额。   “有事。”和她,不用拐弯抹角。云天蓝嘴角轻翘,笑容真实。   杰特开始好奇电话那头是谁,居然能让动不动妖化的蓝斯,展现如此平淡亲近的一面。   “说吧。”水青也不含糊,“要是事情很大,你要说很久,我想去搬张椅子。”   “不用,几句话就好。”他只想她帮他。   “嗯。”水青单手绕起电话线,心态很平和。   “将你海外所有的可动资金转到我账户里。”一句话。   “越快越好。”两句话。   ——电话那头静默十秒。   “完了?”没等到第三句,水青有疑问,但并不像听到他声音那样诧异。   “什么时候能到帐?”云天蓝这句话是结论。   “澳洲股市里的资金再加上美国期货市场里的,要换成英镑,开出银行支票,寄到你那儿,最快也要五天。”水青立刻估算一下,“现在英镑很贵,这时候换,会损失不少。”   “我有急用。”云天蓝笑意更深,她实在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搭档。   “那是当然。”要不然才不会打电话找她,手心握了放,她要发问,“需要多少?”   “一千三百万。”云天蓝掂量着。都市喧闹,他眼中只有天空。   “我有多少,你比谁都清楚。”水青弯弯细细眉,“还差三百万。”   “把手上人民币也换了。”不是商量,因为他不能在起步时就失败。   “不行,我有别的计划。”国内的钱很快将派大用场,她都不确定够不够,还想拿云天蓝当靠山呢。   “至少凑给我三百万。”原来她也要有大动作,云天蓝相当感兴趣。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总有收获。可他不能问,就像她从来不过问他的事一样。   “如果我能给你这笔钱,你得答应我的条件。”风水轮流转。当年他做无本生意,一本万利,今年她也要效仿。   “说说看。”哦,有条件?他倒要听听看。   “你的新公司,我要占20%的股份。”什么叫落井下石?这就是。明知对方急用,她还要苛刻。   “你好像钱不够。”他却知道她有隐藏的实力,“就算你能借我,也只占我这个项目的10%,可你想要我公司的20%,狮子大开口,等于让我倒给你一千万。要是未来公司上市,你简直就牟取到暴利。高利贷也不是这么放的。”   “放心,一千万都给你了,三百万还会远吗?奇货可居啊。所谓奇,不一定是稀有的东西,也能是别人急需,却一时间难得到的物品。”水青无所谓他答不答应,反正急得人不是她。   “记得你国内当初投资的本金里有一半是我的。”他可不傻。   “没错。可你别忘了,之前跟我的协定是,亏损我来补,利润对半分。因此你只拿得大约四分之一的纯利,那笔钱不够填补一千三百万。”水青记得更清楚。   他没忘。   而他本来希望她忘了。   这样他可以赖说,她在国内赚得一半都归自己。   如今,她的意思,不是以债主的身份,而是以股东的身份,注资他的公司。他甚至还没告诉她他的发展计划和正要争取的项目。一句细节都不问,只要他承诺,她两年在海外赚回来的全部利润包括本金都会到他的名下。她从来对他大方,他记得很牢,因为他将来会还她更多。男人,不喜欢什么话都说出来。   “20%,可以。先算10%,公司若是上市,你可以获得另外10%。”他跟她在商言商。不怕她翻脸,因为她很聪明,懂得选取适合自己的最大利益。   “那么,无论你要做什么,祝你幸运。”水青接受了。   “你错了。”云天蓝凤眸藏金,“祝我们幸运才对。”   一串笑音如铃,像雨后的虹,令伦敦灰蒙蒙的空气,瞬间万般亮丽。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4章 谁讨债 谁放债(下)   啪——啪——放烟花!庆祝那么多点击,评论,推荐票,粉红票,PK票,评价票和打赏!庆祝两篇读者长评的诞生!第二篇长评明日发放。   我看看——庆祝PK榜目前在第八位。实在没想到亲们这么疼家园!   PK进行曲,还请亲们辛苦支持票票。   今日第一更。(很不好意思,拖到今天才有加更,但聆子很开心。)   ------------------------------------   云川把店子交给小张,就走回了后头。拉开门,脚边铺满温暖的灯光,日照厅传来电视剧的台词,空气中飘着甜甜的巧克力味,还有青青欢快的笑声。   这才像个家的样子,云川舒服得吁口气。平时他忙,新住进来的花树又是闷葫芦,多数时间躲在自己房间里啃书本。即使花树出来,也尽量无声无息,练轻功似的,还随手关灯随手整理,帮他省电省人工。   那小子拼命降低存在感,无非是寄人篱下的小心谨慎。无论云川表现得如何和蔼可亲,说了无数遍把这儿当成自己家,随意轻松点,奈何花树心防太坚固,难以改善。   天蓝回去后,也只有青青,还能给这大屋带来蓬勃朝气。   云川走到厅里,果然看到水青蜷坐在沙发上,吃着巧克力糖,哈哈直乐。老爷子的脸上也渲染上喜气。   “青青,我今天没监督你练拳,没偷懒吧?”老爷子坐进按摩椅,这个好东西也是水青买来孝顺他的。   “爷爷,我和木人桩大战九十分钟,不信您去问花树。”她打得乒乒乓乓,弄出好打的动静,把花树引出来。第一次看到她打拳的样子,唬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问那棵树,还不如问木头人。他在家里跟隐形人没两样,只有上班能看到本尊。还以为是个好玩的年轻人,结果无聊得很。不是干活,就是念书。”云川状似不满。   “这么上进,您心里喜欢着呢。”水青熟知老爷子的脾气,搞怪那是难得的,认真才是大半辈子过来的。   云川呵笑两声,也不说被水青猜中了。   “爷爷,有两件事请您帮忙。”本来只有一件事。一个越洋电话,就多了一件。   “说吧。”看她今晚住在这儿,老爷子就猜她有事。   这屋里,除了情况不明朗的花树,一个赛过一个聪明。   “第一件,您能借我三百万英镑不?我拿银行存单抵押。”她做事讲公正分明,不能仗着干亲,不知进退。   云老爷子第一反应是水青又要进股市。再想却不对。她要借英镑,不是人民币。   “你要拿这些钱做什么?”毕竟自己是长辈,水青又是他极疼的孩子,直接开口问了。   如果老爷子不问,水青没打算主动交待。可是既然问了,她便不能撒谎,一五一十把云天蓝让她转钱的事说了。   “你这孩子,也不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生意,稀里糊涂就答应给钱。万一他赔了亏了,你一分钱也拿不回来。”大孙子聪明,可万事开头难。   “钱不就要用在刀口上?他真有急用,我哪能袖手旁观。而且,本金一半是他的。要真是钱没了,再赚就好。”况且他是潜力股,现在看上去她吃亏,将来的事又谁知道。“我只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跟家里开口。”   “和他爸闹翻了,他爸不会让家里其他人帮忙。他打直了腰板,坚决不妥协了。”云川话语间多欣慰,显然大孙子的志气很得他的心思。   水青的想法和老爷子的却不相同。云天蓝又跟人玩了把聪明。他打得是老爷子这儿的电话,时间还是晚上八点后。照往常这个点,她早回家了,接电话的只有老爷子,因此他应该是想跟老爷子说钱的事。不过被她碰巧撞上,不用求到自家人,对他最好。至于那三百万的缺,他不会不知道只有老爷子才有实力也有心借给她。   是不是自己想得过分复杂,水青不去管。她和云天蓝向来金钱合作,彼此利用反利用得不亦乐乎,却各自我行我素,所以她不介意跟他打心理战。但她肯定一件事,云天蓝在英国的处境不太好,连能借钱的亲朋好友都没一个。他父亲做得真过分。一时间,她竟起了与云天蓝同仇敌忾,齐力叛逆他父亲的念头。   “爷爷,那您借不借?”多说无益,这笔钱她笃定到手。   “我明天直接打到你英国的户头里。”云老爷子没理由不拿钱出来。一个是闹家变的长子,一个是阻止家变的长孙。虽然天蓝用的手法很卑鄙,可云川历经商场几十年,知道该帮哪个。   “谢谢爷爷。”帮了云天蓝,就等于帮了自己。水青心中尘埃落定。   帮自己孙子,干孙女来道谢。云川对水青再添喜欢。这女孩,不拘小节,大事上谨言慎行,为人又善良易亲近,那心思七巧玲珑的剔透。   “青青啊,那年天蓝发脾气,殃及你这个无辜。没见你多生气,反而还这么帮他。你怎么想的?”云川放在心中很久的疑问,今天想知道答案。就算是亲兄妹,涉及到钱,未必这么痛快。   “他又不是无缘无故拿我出气。既然是切磋,技不如人,受伤难免。更何况,他后来已经不知道在跟谁打架。爷爷您是长辈,都忍了他的拳头,更别说我这个刚入师门的。当然,要是他在练功场地以外的地方暴揍我,我是绝不会再搭理的。”练功房就是打架不分男女,挨揍也只能自己揉揉拍拍尘土的地方。如果不明白这一点,早发现那天情形诡异的她,已经溜走。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云天蓝心情那么躁,还是忍到了正确的场合。   云天蓝有别的故事,不止是他父母的事。能把一个人逼入死角,必定是很不一般的故事。水青心里敞亮,所以她认了,忍了,任了。她甚至觉得,云天蓝能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出拳,因为他真正给予了她是家人的定位。既然是一家人,她要认真计较,就未免小气了。   “青青,天蓝那样是有原因的……”即使欣赏水青的这份通透,云川还是觉得要解释一下。可这事关天蓝的隐私,就犹豫起来。   水青无声笑着,内敛沉稳,“爷爷,您不用告诉我。就算真要解释,也该由本人来。”   云川一听,这话很妙。不是不想听解释,而是要本人解释。看来,这件陈年旧事总有要讨债的时候。到底年轻,想什么做什么。“那好,到时候你只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我挨得那份儿一起讨回来。”他可不是火上浇油,只是护着那小小火星子,不让它从水青心里灭了。人老了,就爱个热闹。   水青见惯老爷子煽风点火,但笑不语。   “这第二件事呢?”啥时候跑了题没关系,还能绕得回来就好。老爷子等着好事成双。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5章 钻石露 明朝露   耶——庆祝PK分过900,虽然林家成林大马上就要来了,被她越过,我心甘情愿,因为很喜欢她的书啊,希望她能上第一!   今日第二更送上。粉红,PK,快来快来!   -----------------------   “哦,对了。”云天蓝的事解决,她一松劲,差点忘了自己的要紧事。   从沙发里爬出来,伸手勾到背包,摸出个小布袋子,慎重交到云老爷子手里。神情有些紧绷,目光则透露出期盼,“爷爷,您见识广,帮我确认下里面的东西。”   水青刚才借钱还笑嘻嘻的,这时一丝不苟来给东西,让云川也打心眼里重视起来。布袋子也就手掌大小,他把里面东西拿出一个在手心里,摊开一看,块状,黑色,表面起伏。   那东西竟然像——   水青说让他帮着确认,她一定也知道了这或许是什么。   老爷子在按摩椅里呆不住了,坐到书桌前,打开明亮的台灯,在光下反反复复看过,侧头对身旁的水青说:“我得切开来看看。”   “我去拿刀过来。”水青跑进厨房,几秒的功夫,又跑回来,手里拿了水果刀。   云川把它切开,剖截面上肉色比他见过得淡很多,可白线纹理清晰,漂亮犹如云母石纹。一半像,一半却不像。老爷子沉吟着。   “爷爷,它的成熟期是十一月到三月。”水青眸光一闪。   不错,未成熟时,肉质成白色或淡色。老爷子经水青一提,终于肯定了。撇过脸,装生气,“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水青分得清老爷子的喜笑怒骂,晓得他不真生气,立即笑着说:“只从书上看到过,您不拍板,我哪里敢确定?”   “中国不多产,集中在云南那片,长得比欧洲的略小。”云川的确很有见识,“可你这个倒是和欧洲的品种很像。”   “真的?”她没见过欧洲的,只见过澳洲的,也很相似。“那您跟我想的是一样东西吧?”老爷子不说那名字,她也不说。   水青就是沉稳,有八分把握也不会咋咋呼呼。想来找他之前,应该做足功课。能让他来一锤定音,证明自己地位崇高。   这么想着,老爷子心里得意洋洋,面上却考水青:“哪样东西?”   “黑钻石。”水青是个问即答的好孩子,“餐桌上的黑钻石。”   尽管心中了然水青必然会答对,可云川还是吃惊了一下。这个小城日新月异,即便如此,要能认出这东西来,眼界得多宽多高。就算书上看到过,真遇到实物,一下子也未必知道。可是水青不仅认出来,还说出了成熟期。   “这的确是黑松露。”云家现在主要的事业是机械。可云川一开始做的是中餐店,各国料理多多少少涉及,而且他吃遍欧洲,对松露相当熟悉。   法国料理中,松露和鱼子酱,鹅肝并列最尊贵的前三位。白松露稀少,最珍贵。质量上乘的黑松露也很昂贵。   “只是我还不能断定这种黑松露的口味。”云川曾到过云南,帮法国的朋友了解那里黑松露的味道,结果差强人意。但因为松露产量低,中国松露依旧被渴求。价钱比不上法国和意大利的黑松露,收入还是可观。“你在哪儿找到的?”   “我爷爷在乡下包了山,就在后山上,有两三百亩大的山毛榉林子。这东西让小猪从根下土里拱出来的。按理没有成熟的黑松露不会发出香味,吸引不了母猪。我也不知道这只小猪怎么找的,只能说是运气了。”松露成熟后,因为埋在地下二十公分左右,只有嗅觉灵敏的动物能找出来。其中,母猪是松露的超级疯狂头号粉丝。   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前世水青去农场干活,亲身经历过了。   “那你爷爷拥有了很珍贵的宝贝。”非常珍贵。黑松露对土壤要求极苛刻。直到如今,科学还不能解释,导致人工培育的可能性极其微小。   “云爷爷——”水青没有欣喜如狂。她不在乎财富,但在乎亲爷爷想要留在乡下的心愿。真有松露,老韩家谁也不会放弃那片山地。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找法国松露进口商。前提是,你这边要有可洽谈的公司。”云川明白她需要他的人脉,而他确实有帮她的能力。   “我九月就满十八了。”水青话语很淡,淡如烟一般,会让别人忽略这句话的意思。   而云川不是别人。他灰白的眉剑峰仍然锐利,那双慈祥的眼睛,只要他愿意,依旧可出慑人精光。因此,他听了水青的话后,会心地微笑。   十八岁,可以注册公司,可以当法人代表,可以大展拳脚,可以锋芒毕露。   眼里看着亮丽可人的青青,心里想着聪明狂妄的天蓝,就好像海潮突起,巨浪如山。属于他们的时代来临了!他就甘当牢固的基石,为之铺路吧。   水青看云爷爷若有所思,感伤着什么,又喜悦着什么,再激荡着什么。那神情万花筒似的,转碎了又碾新的。   怕爷爷累着了,水青开始聊些有的没的。祖孙俩有说有笑,却不知走廊里的灯何时灭了。   花树将水杯轻放上书桌,杯面的薄霜已化成水滴,往杯底滑落。翻了一页英语书,枯燥的字母连成乏味的单词,他和它们没有共同语言。   当眼前的课本模糊发白,而他意识到根本看不进一个词时,翻到床上。洁白的床单,柔软的丝被,因为常洗常晒,有着太阳的暖味。衣柜里有老板请张经理给他买的衣物,添了一张新书柜,甚至书房的电脑也在他桌上了。   好人他不是没碰到过,可对他好到这么周到的,他第一次遇到,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他感激,所以拼命工作,拼命念书。想要报答。无论是像爷爷的老板,像大哥的张经理,还有——韩水青。而从他以前的经验来说,小女生是很容易讨好的,无非就是花时间花金钱在她们身上。撇开身世不谈,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然而今天,虚幻的玻璃碎开,一望他和她的距离,他觉得自己可笑。那甚至称不上距离,因为他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水青在讲电话时,他才想起电话那头应该是把他打得倒地不起的男子。不是有意听水青和他对话,自己在厨房里等水开。水青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跳进他耳里的词汇,一个个重击着心脏。那两人年龄跟他差不多,讨论的却是千万起落,轻松得却像在说你吃饭了没。水青居然还笑了,那么悦耳。   如果因为那些是片言断语,他可以自欺欺人当水青在过家家。可后来再出来倒水喝,听到的对话,让他无法做成鸵鸟。   水青要注册公司!因为金哥一直想自己弄个公司,所以他了解一些。   他终于对自己承认,水青有钱,真的非常有钱,而且那钱还是她自己赚回来的。想到这儿,一骨碌从床上起身,又坐回书桌前,换了本物理来看。比起英语和语文,他更喜欢数理化的逻辑性。   慢慢来,他深呼吸。会赶上的,他咬咬牙。秋水般的那双明眸,就像黑色无边中的灯塔,遥不可及,却能看到希望的微光。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6章 饥寞午 落寞途   再次感慨林大就是林大,聆子真心等待她的超越,然后欢呼。   不过,PK,粉红,亲们别停手!看在我正努力准备下个周末双更的份上,到时候能一起庆祝个不错的成绩啊!   谢谢!下周愉快!   ------------------------   水青第二天下午一点才回家,因为和爷爷讨论注册公司的事,弄得有些晚。碰上在池塘边散步的谭教授和谭师母,打招呼间才想起今天周末。   老爸老妈自从她考上大学后就不管了,水青腹诽。   经过封盖的水井边,看到了肖申宝和肖申贝兄妹俩,正趴在洗衣台上,没精打采,蔫耷耷着脑袋。两人开学就上初二,个头快赶上水青,小时候粉嘟嘟一模一样的圆脸,正慢慢长开。小宝越来越英俊,小贝越来越漂亮,各自有了特征。   “宝贝,大热天你们晒太阳玩啊?”水青待两人如弟弟妹妹,宠着护着。   “青姐姐,好饿!”两人的嗓音如黄鹂出谷,脆生生,齐声声。   “还没吃午饭?”都这个时候了,水青奇怪得问,“妈妈呢?”   “妈妈早上出去,还没回来。家里没有吃的。”小宝眼睛眨了眨,有气无力。   宝贝妈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周末这么出去,没给孩子做好饭,至少也该请老邻居们照顾一下。虽然叶妈妈和羽毛妈现在忙了,她妈周末多数也在万伊,可刚才她看见谭教授老夫妇时,并没有和她提到这件事。真难得的疏忽,可能宝贝妈有急事。   “宝宝贝贝,去姐姐家,给你们做好吃的。”说起来她正闲。   宝贝一听,欢呼起来,左右包抄,几乎推着她往前。   回到家,爸妈果然不在。让宝贝看电视,她进厨房。打开冰箱,满满的。可要又快又好吃,家里只有方便面。将就了。   煮上水,放进俩鸡蛋。冰箱里有一大碗鸡汤,倒入汤锅里加热。拿出她回家前二婶塞的一小坛腌咸菜,挑几根嫩的,水轻轻晃过一遍,切成小细末子。又化了块瘦肉,切了细丝条。把蛋捞起来,放在凉水里结了。泡面扔进鸡汤里,两分钟后起锅。大火快炒至肉丝,至八分熟,加了咸菜末和佐料一起炒熟,浇在面条上。再剥了蛋壳,用小刀切成两半,露出宝贝爱吃的半流黄,摆汤面。两碗雪菜肉丝面,热气腾腾。   她还没叫吃饭,正端了碗出去,就见宝宝贝贝早闻到香味,拿着筷子,坐在餐桌前,眼巴巴望穿了厨房的实心墙。   宝贝们吃得狼吞虎咽,还不忘嘴甜说好吃。   水青自从向爸妈露过一手后,就没怎么下厨,因为能蹭饭的地方太多。时间一久,别人就忘了水青的好厨艺。可她自己不曾忘,尤其像这样做给亲近的人吃,她高兴着呢。   “青姐姐,你做的面条真好吃。等我长大,你嫁给我吧。”饿极之后的可怕效应,小宝要牺牲他自己的未来幸福。   “你想得美。”扯后腿的是胞妹小贝,一脸看不起哥哥的样子,“没听妈妈老说,要不是爸爸什么家务都不会,她才不想当老妈子。”学大人的语气,惟妙惟肖。   水青不由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对龙凤胎实在太可爱。   这时,大门那边传来动静,爸爸回家了。   “爸。”水青探出头。   “青青回来了。”老爸紧锁的眉头松不开,笑得有点勉强,神情疲惫无比,脸色颓败。说完这句话,就走进大房间里去了。   水青一看,有事!   她心里急,面上不显。耐心等宝贝把面吃完,她将厨房收拾干净,又领着宝贝进她的房间。   “青姐姐,这墙上的地图是咱们这儿。”小宝喜欢地理,世界地图上最小的地名他也能找到。   “没错啊。”水青点头。   “青姐姐,你怎么挂地图?多没劲。”小贝不喜欢。   “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房间里挂满明星照。”一个过河,一个拆桥,兄妹俩对垒。   “哼,你小男生懂什么。”小贝忘了自己跟小宝同样小。   一宝一贝较真起来,可以辩论上一整天。所以水青赶紧找了两套漫画书出来,给宝贝一人一套。两人立即停战,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占着沙发,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水青终于得空,帮老爸泡杯绿茶,敲门走进去。就见爸爸手里拿了把小剪子,正要修迷你盆栽。可握着剪子的手迟迟不落下,水青这才发现老爸在发呆。   水青叫爸爸,直到第三声时,老爸反应过来。   “青青,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这个问题到现在才问,可见老爸心事的严重性。   “在云爷爷那里吃过午饭回来的。”水青继续观察着老爸的神色,很不振作啊。   “是吗?那就好。”老爸心不在焉,随意说好。   “碰到宝贝,肖妈妈不在家,他俩又没吃饭,我就带回来了。”她可以肯定老爸没注意到。   “我怎么没看见他俩?”老爸居然还想了想,才说道。   “您一回来就折进房间,所以没瞧见吧。”水青心想,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一向乐天的爸爸竟然失魂落魄的。   老爸笑容发苦,可什么也没说。接了茶,让水青陪宝贝去。   爸爸不想跟她说,因为她是孩子。不过,没关系,她总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陪着宝贝们玩了一下午,直到肖妈妈回来,在楼下挨栋喊宝贝的名字,她才卸下姐姐的担子。   肖妈妈是三栋楼里的妈妈中最漂亮时髦的。就见她一脸桃花红,穿着粉色小袖衬衣,裙子是一幅大向日葵的画,好不明媚。她看见水青领着宝贝下楼,十分不好意思,连声说谢谢。宝宝贝贝喜笑颜开拉着妈妈的手,跟她道别。   这时候,自家老妈也下班回来了。一看见青青就笑,“我家女儿舍得回来了?去乡下两星期,也不着家,又去云爷爷那里住了一晚。老爸老妈都不希罕了,对吧?”   妈妈能调侃她,就说明心情不错,那么应该不知道老爸的事。   “妈,老爸心情不好。”水青和妈妈咬小耳朵。女儿小时候总喜欢爸爸多些,大了就和妈妈更亲近。   “哦?”老妈挑高了眉,随即冲房里唤一声,“老韩,我回来了。”   水青以为妈妈会进房里跟爸爸说悄悄话,谁知看样子,老妈是让爸来厅里。   韩宜农站到房门口,对妻子说:“姜如,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姜如看一眼女儿,后者一脸好奇,她笑着说,“不就是你工作上的事吗?当着女儿的面讲,没事。”   原来不是空穴来风,水青回想了下。她去乡下之前,家里一切正常。   姜如见丈夫犹豫,又说:“青青上大学了。再说就她的小脑袋,比咱们俩都好使。这两年她帮咱们和邻居们出了多少好主意,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得?难不成你有外遇?那咱们快进房,还要关门上锁。”   妈呀,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水青暗自抹汗。   “姜如,这可一点儿不幽默。”韩宜农多老实的人,这种话他听不起。   “好了,好了。”丈夫女儿都一本正经,她不能接着乱扯,“说吧。有事咱一家人好好商量。”   韩宜农其实也赞同妻子关于女儿的那些评价,于是一家三口在厅里坐定。   “我今天去了趟王局家,他跟我说文秘科长的位子有人了。任命下星期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韩宜农有些不忿。   姜如不轻不淡说了一句,“没后路了。”   水青本来还在整理人际关系,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7章 鲤鱼跳 龙门跳   我想到PK结束那天,我会狂欢的。(压力那么大!)   现在只能继续向亲们求票!(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聆子喜爱的林大终于崛起啦!)   -----------------------------------------   水青心念转动,明白了一半,“爸,王局是您在农业局时的领导吧?文秘科长原来是您,可现在您不是进大学城了吗?有人顶替很正常啊。”   “大学城目前的管理方是临时的,你爸的人事档案还在农业局挂着呢。如今有了新的文秘科长,等管理方撤下来,你爸就不知道要调去哪里了。”一下子就前途未卜,姜如神色很冷静。   水青一直不知道爸爸现在在大学城里的职位居然是临时的,还喜滋滋得认为升官了呢。   “组织部找我谈了话,调回农业局的希望不大,那意思好像是要我进市政府班子。”韩宜农没有妻子冷静,显得沮丧。   “那是平调还是——”姜如微微坐直了。   “应该跟我现在平级,副局级。”韩宜农眉头没松开过。   水青咦了一声,“爸,您要是调回农业局,仍然是科级。现在不管调到哪儿,却是副局级。我不懂,听上去,您好像是升了吧?”   韩宜农看着女儿,居然又冲着妻子叹口气。   “你爸干多少年的农业了。要不是喜欢,怎么会一直在科长这个位置挪不动?你爸进代表团,也是为咱们市的农业专科学校争取好环境。他本来想得好好的,等大学城的事结束,就继续干他的本行。这个升职对别人是盼都盼不来的高兴事,对你爸却是五雷轰顶的世界末日。”姜如也叹口气。   这就是夫唱妇随吧,水青心中小小感动。大富大贵,也换不来这种相濡以沫。   “姜如,你明白我的。”看到妻子这么了解他,韩宜农心中稍安,“我脾气直,心里憋不了话,容易得罪人。好在我跟了王局多年,别人不了解,他了解,所以总帮着。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搞了这些年的农业,别的不擅长。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不是看见好东西就想放进自己口袋里。”   “高处不胜寒。要是没这个本事把位置坐稳,反而会被拉下来。”姜如则对女儿这么说。   活到老,学到老。水青今天才知道自己的一双父母竟是有超出她想象的大智慧。可能因为不懂政治,在她眼里,只看到表层的光鲜,没有深思。   “那怎么办?”水青饶是重生,管不到的事情却多了去。   “老韩,船到桥头自然直。市委组织部的调令还没下来之前,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大学城至少还要半年才能交接,说不定局里到时有空缺,你还能回去。”姜如乐观得看待这件事。   “我没你那么乐观,想要未雨绸缪,却不知道从哪儿准备起。”再叹气,韩宜农烦躁不减。   “要不然你又能做什么?不是降职,是升职。总不能因为这原因去托人找关系,请组织部别升你的官吧。”说出去都没人信,还会被误会沽名钓誉。姜如站起来,这个动作意味着谈话的告一段落,“你心放宽,等事情有了眉目,再来烦。咱家这两年其实挺顺,我当了万伊总经理,青青考上了好大学,你的工作也有成绩。”   韩宜农想想,的确如此。正因为记起这些好事,焦虑平了一些。   “还有妈妈爱食坊的分红。”水青随手拿个例子。   这下爸妈笑了。真是,这两年,好事又哪止他们这一家呢。妈妈爱食坊生意火爆,又在大学城里开了第二家,小小邻居董事会更准备明年进军H市,前途大好。   水青这才想起件事,她觉得应该能转移下老爸的视线,“爸,我这儿有包土,您能帮我找人分析一下土质和成分吗?”   韩宜农一听,相当感兴趣地接过去,“行啊。”   “女儿,你什么时候开始玩土了?”姜如在厨房听见了。   “不是玩。这土是凤凰山东面坡的。以前长满山毛榉,后来树被砍了大部分,却长不了别的树或者农作物。我想那么大片山地荒了太可惜,要是能分析出土质,找到合适的作物来种,至少不会浪费自然资源。”水青确认了黑松露后,另一个主意淡淡成形。   “不愧是老韩家的,要是你爷爷听到,一定会这么说。”韩宜农心情彻底好了。   “爸,你还不是一样,随爷爷,就爱务农。爷爷喜欢干农活,离开一天就掉了魂似的。”水青说这话有目的,但愿老爸明白。   “这倒是,爷爷闲不住——”语气一顿,话锋又转,“可他年纪大了,总不能一辈子种地吧。”   果然谈到爷爷奶奶进城的问题,遂了水青的心意,她说:“爷爷说,他还能干上二十年,所以千万别说老。再说,爸,您还不是想一辈子务农。要不然,怎么会升职反而心烦呢?”   “是不是爷爷跟你说不肯进城,让你来说服我?”韩宜农听着听着,悟出来。   “爷爷不止跟我说过,还跟二叔三叔说过。为这事,他和三叔吵架,很生气呢。”水青说出第一天她到爷爷家的情形,“奶奶也不想搬到城里住。爷爷说,他的根扎在山上,挪动就会水土不服,枯萎了。”小小添油加醋进自己的理解。   韩宜农沉吟半天没说话。   水青不确定老爸会不会改主意的时候,老妈手里摘着菜叶子,露出脸来,“老韩,接爸妈上来,本来是咱们想孝顺。可要是老人家心里不愿意,来了也不开心。那就是好心办坏事。”   “可是,桃林收成一年比一年差,种着又辛苦。不如让老二老三都进城工作,总比农村收入高。这样,爸妈就有我们三兄弟一起照顾,日子没那么难。”老爸本心很善良,很孝顺。   “桃林差,咱们就种别的。”水青不以为然,“我就不信,老爸您研究农作物多年,找不出合适的来种。再说,爷爷包的那片后山林,藏着宝贝呢。”   “呵——什么宝贝?我在凤凰山下出生,怎么不知道?”韩宜农摆明不信。   “我在山毛榉的林子里找到了黑松露。”水青说了出来。因为似乎老爸要接爷爷奶奶进城的决心挺大,她只好提前说出来。   “黑松露?”韩宜农不熟悉的领域。   “法国料理中昂贵的一种食材。云爷爷能帮我找到进口商,等黑松露成熟期至,就能出口。我保证,绝对比桃子值钱。”水青看老爸不太相信,再从包里递过去一个小黑疙瘩,“您可以去查下这方面的书。不过,暂时别跟爷爷他们说。云爷爷会帮我把采集的样本寄到法国去,等一切确定了,再商量。”免得空欢喜一场。   “青青,你——”真不明白,女儿哪学的这些知识。她平常爱看书,可他这个当老爸的,也没少看啊。   “爸,你别不信我,这件事我的把握很大。”哪里知道老爸在暗自佩服她,水青以为自己信用不够。   “你爸不是不信,而是惊讶你怎么懂那么多。”老妈叫水青帮忙摆碗筷。松露?她从没听过。   “我看书上有图片,所以蒙了一下。拿给云爷爷看,他做餐饮,又在英国多年,已经帮我确认过。”水青甜甜笑着。   未来总是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准备了两扇门。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8章 挡情箭 穿心箭(上)   召唤粉红和PK票,飞来飞来!   -------------------------   大学开学第一天,送水青和羽毛去报到的,只有她们的两位妈妈。   老爸最近对黑松露着迷,有空就去查资料,要不就去和云川爷爷长聊。两人通过这黑钻石,竟然一下子熟络起来,关系好得不得了。   朱爸下了乡。有个村子闹虫灾,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紧赶着去解决问题。   “妈,你也去考个驾照吧。”羽毛看水青妈妈驾驶很稳。   “你妈我除了做点心,其他都很笨。”羽毛妈摇头摆手,多烫手的山芋一样。   “羽毛,你和青青一起学开车吧?”姜如看看副驾驶座老神在在的女儿。   “咦?”她什么时候说要学开车了?水青视线拐向老妈。   “水青学的话,我也去学。”不知何时起,水青成了大家看齐的榜样。   水青会开车,不过是右手驾驶座,而不是左手的。   “姜如,她们小孩子学什么开车啊?就算学了,也得有车开才行。”羽毛妈的观念还没打开。   “君萍,等爱食坊开到第三家,你就要请羽毛接送去H市了。”姜如自信满满。   水青眼半眯,看向窗外。是该有部车了,要不然还真不方便。好多地方她想要去看看,看清楚了,才能想。想清楚了,才能动。   一个小时后,进入大学城的范围。听说它有一个镇那么大,共有四所大学和两所不错的专科学院。H市三所一本名校陌大,理大,东华医大和羽毛的建筑学院,还有她家乡的农大和自然学院。以一条八车道的大马路为中轴,两边延伸。效仿西方城市的街道,绿化带面积增大,街边建筑不可高过六楼。树木花亭间,隐隐看到不同大学的建筑,设计各成一派,别具一格。   大学城已经运行了半年,所以两旁早已商店林立,相关产业开始繁荣。能干的老妈在最繁华的地段建了第二个万伊购物,里面除了妈妈爱食坊,在水青的建议下,特别弄了个超市,专门针对教授老师和学生们开了个三层的书城,增添顶楼电影院。这样的特色,让万伊经过半年的适应期,开始有盈利。   把羽毛母女送到建筑学院,姜如送青青到陌大门口。   “我送你进去。”里面太大,怕女儿迷路。   陌大是综合性大学,各种学院不下数十个,专业上千种,还有相对比较独立,却仍属一份子的音乐学院和时装设计学院。   “妈,我自己进去行了。”虽然车来车往很热闹,但她是走读生,“时间还早,我报到后,自己再逛逛。而且还跟芸芸约了碰头,一起吃午饭呢。”   “别让羽毛妈知道,否则怪你不捧自家生意。”姜如开玩笑,又想到什么,问女儿,“你们怎么回家?”   “芸芸嫌家远,办了住读。吃过饭,我自己坐大学城车回去。”大学城交通便利,有二十条大巴线来往在两市的各个主要城镇。大学老师,学生和工作人员,票价优惠。而且老爸透露,不久的将来,还会开通地铁。   姜如关照一声小心,开车走了。   水青走进大学校门,找到侧边竖着的地图,看外语学院在什么方位。等弄清楚,她就后悔没让老妈送进去了。   到底是以城为单位,陌大简直是其大无比。外语学院在最东南面,横跨整个校园。九月还热着。树木很多,可惜没她胳膊粗。对环境不熟悉,她也不能穿堂过。太阳毒辣辣,晒得直让头发生火。   因为说好去商学院找芸芸,她又找商学院的位置。这下,她心里生火了。商学院离大学正门倒是不远,就是在西北面。顺序上她要先走过校园完成新生报到,还要再走过校园完成好朋友的约定。   不死心问了下门卫,有没有校内小巴之类的到外语学院,结果却回答她明年会有。明年哪!她等到花儿谢了也没戏。门卫挺热心,看她没精打采,就说可以坐大学门外的公车,绕到东南边的侧门下。   想了想,水青还是决定走走路。好歹第一天来学校,不参观一下也说不过去。   学校虽然占地很大,路很好找。她沿主路悠悠晃着,欣赏各种各样的建筑和风景。陌大的校徽图形是书和笔,所以体现在建筑上就是书香笔睿的灵魂。以沉稳的黑白为主基调,构造上却有狂草之美,亦有楷书之正,张弛相得益彰。   走了半小时,终于看到另一头的校门,水青想该拐弯了。正好有条路在左边,眼角瞥到外语学院的牌子,于是还有一块她也没细瞧,只管朝南走。不一会儿前面竟然没了路,只有一个花园。夏草狂长,周围种满玉兰树,中间修了个白色石亭。   令人瞩目的是右前方半球形的玻璃建筑,发出如宝石般的幽蓝,却看不清里面。水青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尚未靠上玻璃门,谁知门自动开了。走进去,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云色的墙,精致的灯饰,品位高雅的油画。一张类似接待柜上摆放两盆雪白百合,衬着绿叶,花瓣带着晶莹水珠。圆形走廊两头空荡荡无人,中间棕红色木门紧闭。   可能是大会议厅,水青没打算继续往里走。却在这时,耳朵捕捉到一声女人的啜泣,她寒毛直竖,瞬间紧张。光天化日,在一流的名校里,不会有违法行为吧?   本能想溜,心却想留。水青仗着半瓶水的咏春,往哭声的源头寻去。还好,声音就从走廊口半掩的门里传出来。目测到大门口的距离,万一危急,她应该能跑到门口。外面人来人往,不曾间断过,哪怕有一个行人也足够了。于是她贴墙而立。   “为什么?”年轻女孩子的哭声,夹着软弱的责问。   无人回答这三个字。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我会改的。”小心翼翼中出现了卑微的低姿态。   “你改不了的。”明明是长长的叹息,却觉得声音明亮不见阴霾。   女子的伤心没有影响那男子半分,水青泛出冷笑。   “你和我交过的女朋友没两样。总想独占我所有的时间,总追问我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见到漂亮点的女生跟我说话,稍微久一点,气氛融洽点,就会下脸色。惠惠,我们做朋友时,你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真的和别人不同,所以才愿意交往。可是,你现在跟她们没有分别。”语气好不无奈,加害者变成受害者。   “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啊。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分分秒秒在一起。因为喜欢你,才关心你。因为喜欢你,才嫉妒吃醋啊!”叫惠惠的女孩子大概好脾气,这样都柔声细语的。   “所以没办法了。你最了解我,知道我讨厌被人束手束脚。”男人说女人甩起人来不手软,其实他们也相当不赖。   “我改!像以前一样,不闻不问,等你来找我,等你让我陪你。别分手,求你!”那样的哀求着。   水青蹙起双眉。像这样将自尊伏在地上,也不过被人毫不怜惜的践踏而已。何苦!她听到这儿,已知里面不过是恋人分手的老戏码,当即要抽身走人。   突然,身后起急风。   “太晚了,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男子的声音近在水青耳侧。   水青还没回头,手被人一把拉住,往后拽去。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9章 挡情箭 穿心箭(下)   啊——聆子的U盘不见了!眼泪乱爬!很努力地码了近两章哪!因为想要给亲们加更的啊!   拼着把今天的补上了。   PK进入倒数,今日伤心,还请亲们继续支持粉红和PK票。   感谢那么多票票和打赏!   ---------------------------   水青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硬拽回身,有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她下意识躲,那人力气却很大,不容她挣脱。   那只手很白,很漂亮。修长如初春的细竹,润莹却如初冬的小雪。一个男人,长了这样的手,他的脸也一定不难看。可惜了——心里花开太多。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她最不屑一顾的那类人。   水青面无表情,没有冲动去看那人的脸。   但听他说:“惠惠,对不起。我该早跟你说清楚,可你最近总躲着我。”   只要是女的,就该躲着你!水青暗暗唾弃。   那个叫惠惠的女孩子走进水青视线。有些女孩子哭起来,简直就是梨花带雨,让原本出色的容貌更美三分。惠惠就是如此。一头垂顺的青丝,一张娇小的心形脸,五官精致而眼神凄柔温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竟然求男的不要分手?水青更觉可悲可叹。   看惠惠双手紧握,竟有些颤颤巍巍。水青立刻警惕,该不会要扇耳光吧?已经当了无辜的挡箭牌,难道还要这么逼真?想到这儿,全身紧绷,准备防御。惠惠就这样颤了半天,水青感觉连放在腰间的那只手都有些紧张。   当惠惠的双手放开,只剩苍白的脸色时,开口说:“请你以后好好照顾他。他喜欢自由自在,千万别粘他太紧。”说完,眼泪乱流,擦都不擦,就往外跑。   “我是大一新生,今天报到,你们俩我谁都不认识。”水青受不了,用了练功的力气,不顾忌地甩开身边占便宜的家伙,“我只是正好经过门口,让他拿来充数的。”   怪自己不好,没事想太多,听了是八卦还站着不动,活该被人当枪使。她自我检讨,嘴上却不愿吃亏,说出真相要走。   但她忘了,花心的男人皮厚,而且扯谎一流。这边才甩开,那边再蹿上来,抓住她的衣袖,用那温柔到让水青发毛的声音说:“跟你说了我今天会把事情跟她说清楚,你别生气,只会让我心疼。”   水青就看惠惠面如死灰,咬得下唇几乎滴出血来,扭头走了。   那只白皙好看的手在惠惠的身影消失霎那,同时松开水青的衣袖,从口袋里拿出条灰色条文真丝手帕,不紧不慢擦了擦,“看来真伤心了,否则怎么分不清真假,连我喜欢的类型都忘了。”声音无所谓地笑着,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戏。   水青依旧一眼不看那只手的主人,冷冷回应他的笑,“总有你伤心到痛苦万分的时候。”   花心男还有一个特质——公众场合的绅士风度,所以水青虽然没有留给半分情面,却也知道那人不会找她麻烦。   走到自动门那里,门才刚开,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差点和她撞到。她只闻好一阵香风,回头只有婀娜的背影。   这才是正版原装的新欢吧?水青祝福她能在花心男身边呆久一点,免得他祸害纯净校园。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自己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十分恶意的嘲讽。   她再次走到花园,原地转一圈,张望到古堡形的建筑在半球形玻璃馆的南侧,隐约有座石雕大门,走过去才看清是音乐学院。正好有人经过,她问一下,才知道自己提早转了进来,外语学院应该在下一个路口才对。为她指路的人很好心,说音乐学院和外语学院有一扇门相通,平时上锁,今天新生报到,所以打开了。   经过一番周折,水青终于找到自己的学院,去新生报名处交了表格,又去指导员那里看完自己的班级,领好课程表。因为陌大是全国名校,大多数学生来自四面八方,新生报名结束后就和父母一起去学院的宿舍楼,很少像她这样一个人轻松自在的。   再横跨过校园,到了商学院,在新生报到处找顾芸芸。   芸芸本来和一群人说话,见到水青,就同那些人挥手再见,“害得我行李没打开就跑下楼等你,结果你却迟到。我快饿扁了。”   都说上了大学,女孩就长开了。芸芸是绝佳的例子。她从前就是个小美女,如今是明艳照人的大美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已有初蕾绽放般的魅力。加之自家做时装生意,穿衣打扮远胜过普通学生。因此即使离开刚才的小团体,依然引得好几个男生频频张望。看来她的大学生活必定会精彩。   “这么快交到朋友,即使我不来,也有人急着陪顾大小姐吃饭。”水青向芸芸努努下巴,意思明显。   “刚刚认识的同学而已,你别想太多。”芸芸脸色如常,镇定自若。   “有没有自己一下子长大的感觉?”水青审视着好友,以往开这种玩笑,她脸早红了。   “不长大,我能帮妈妈打理分店吗?不长大,我能算得了那么多账目吗?不长大,我能照顾得了拼命的妈妈吗?”芸芸如今是H市分店的经理。   单亲的孩子总比同龄人早熟,尤其是跟着母亲的,因为想要赶紧帮妈妈扛起生活的重担,能减一分是一分,能早一天是一天。   “是是是,你是大人,我还是学生,麻烦你请客。”水青笑嘻嘻。   “那有什么问题?我和妈妈能这么开心,全是因为你幕后这只手。别说一顿饭,养你一辈子都行。”芸芸心存感激,不忘水青的援手。   “别再翻老皇历。”水青忙摇手。她见芬姨生意越做越得心应手,芸芸又加入帮忙,自己就不大参与了。半年前芬姨买了家厂,正式成立芸妮时装公司,从设计,生产到销售一条线到底。不仅又开了五家专卖店,还进驻了数十间大的购物中心时装部,已经是女装市场上有名气的品牌了。   “万事开头难,我和妈妈永远感激你。”芸芸人大心大,可依旧善良。   “不是说饿了?赶紧走吧。”水青拉着芸芸走。自己重生了,也希望好友能过上不一样的人生。既然芸芸这么开心,她也心满意足。   “我吃完饭还得赶去店里呢!”芸芸是大忙人。   “那你住宿干什么?”水青奇怪。   “因为学校在H市和我们市之间,就当中转站。”芸芸早打算好了。   “没在H市买房?跑来跑去,那么累。”水青最近很关心地产动向。   “房价涨得太快,妈妈说再看看。”芸芸也问过妈妈。   “以后会更快的,越等越贵。”说给芸芸听,也在说给自己听,需要下决心的契机。   “真的?”芸芸毕竟生嫩。   “嗯。看看你们公司这两年的销售额增长比率,再比比房价增长率,就理解了。”H市经济发展飞速,房价更飞速。   “我今晚就跟我妈商量。”知道水青不是随口说说的人,芸芸很重视。   水青又跟芸芸说,要和羽毛去学车,芸芸立刻举手加入。   两人说着话走出商学院的大楼,刚才还艳阳天,居然多了层厚重的乌云,天际更是滚滚黑边,墨浓墨浓得压过来。   要下雷雨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0章 桃花面 冰花雨   因为U盘事件,不得不重码。聆子掰指一算,PK1450总分的时候,差不多周日周一的样子,应该能把加更的那章赶出来。   所以,PK分到1450分,加更!   粉红,PK票,来吧来吧!(感谢支持家园所有的亲们!)   ------------------------   水青上了巴士,挑最后排高出的位置来坐。都说后面颠簸,但她喜欢一目了然的感觉。午饭时间刚过,出大学城的人不多,位置一半没坐满。   雨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减小,就像撒了豆子成了兵,刚攻打到窗子,就弹飞出去,噼噼啪啪热闹得不得了。这根本不是雷雨,倒似入秋的第一场雨。两季交替,有夏天的爽朗,有秋天的萧瑟,所以这雨痛快淋漓间又带了三分冷意。   到了发车点,司机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才缓缓动了半米,突然一个急刹车。   水青以为出交通事故,赶紧看过去。   车门又开,原来只是有人要上车,真踩了点赶。水青正要把视线抛回大雨中去,上来的那道身影出类拔萃,不由多看一眼。   世界真小,看过那一眼后,水青再去赏雨时,这样想着。雨这么大,她没带伞,又懒得随芸芸去她宿舍里拿,只寄托希望于一小时后,市区那片天空不会有雨吧。   因为自顾自出神,没留意那道身影面朝她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才消失在前排。   这是第一次独自坐巴士,她却不想看书,一直望着窗外。这时候两市的高速公路尚在建设中,所以目前路线经过的地方多是乡村小镇。家乡是鱼米丰产之地,触目所及大大小小的池塘数不尽,开始抽穗的稻子绿中泛出金油。   离市区还有半小时的路上,镇区多了起来。很多城市用地荒了草,大面积的空地上只零星有几栋屋子,四周没有商店,学校和医院这些基础设施。可在水青眼里,这些全都是宝地。十年后,市区将会扩建到这里,高级公寓,新型商务楼和繁华的街道,成为人们争相购买的黄金地段。   水青没有野心当地产大王,她的心很安稳平静。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对于重生后的她来说,到处充满了财富和宝藏。然而,她只想生活的舒服。就像一个生活在森林里的人,打猎只为获取果腹的食物而已。   进入市区,经过万伊,水青的情绪高了起来。今天星期一,要去练拳,再过三站,就到永春馆。   雨势小了很多,不仔细看,就会错过满天的细绒飞舞。水青看到原本人少的车,只剩下两三位乘客,他还在。她无意识抿抿嘴巴,再度看窗外风景。   天空很黑,才下午两点多,却仿佛要入夜。路边霓虹闪烁,路灯早早泛黄,车灯东摇西晃。行人不多,因为毛毛雨,撑伞走的只有一对。高大男子拿伞护得小心,娇小女子披着西装偎依男人身侧,明显一双情侣。   水青会心笑着。只要是女的,都会羡慕佳偶。她也不例外。   那男人突然把伞交给女人,自己弯腰去帮女子挽起裤脚。多么甜蜜的浪漫,水青却脸色一凛,眼眸子寒洌起冰。她没想过会遇见这种事,只觉得掉进了无底洞,心直往下沉,头晕昏昏,不知怎么办才好。   正好车到了一站,她没站稳就赶着下车,脚步乱而无序,竟打了脚跟两次,靠眼明手快抓住扶手才没摔倒。   一下车,她就盯住了那对男女,看他们不慢不快的往前走,自己在后面不远跟着。心下落到最低谷,忐忑不安地跳着。眼中那张桃花面,却不知什么事娇羞了起来,还笑嗔着打了那男人一下,被他趁机握住了,抓着不肯放。   她认识的人中,长得面若桃花的,只有一个——宝宝贝贝的妈妈,肖船长的妻子,爸爸们的同事盛夏桃。眼前的景象能不能解释为什么最近宝贝们老是对妈妈的行踪一问三不知,也能解释为什么最近宝贝们天天吃邻家饭,甚至前两晚都睡在她家。   水青胸闷,头疼得快裂开了。   雨越下越大,牛毛落成了刺人的银针,打湿她的头发和单薄的体恤。她半点不觉冷,一心要跟着盛夏桃,证实自己的误会。前头两人拐进了一家高雅的女装店,她就站在外面等。   她不是执著的人。经历重生后,自己的交际很淡很浅。因为受过太多苦,她选择和人保持距离,泰然处之。这个原则却不是针对多年的老邻居和好朋友。她一直以来努力想要保留的,就是她家邻居间的那份可贵和谐。她也认为自己可以,所以帮这个帮那个,却忘了有些事插不上手,比如感情事,比如婚姻出轨。   前生她随爸妈搬家后,和老邻居们渐行渐远,尤其是肖家。只听说他们也搬了家,再没有联络。   难道这是他们搬走的原因?   水青别的可以不管,只是想到那双精灵宝贝,心揪起来的痛感。   一把黑伞挡住了冷冷的雨,有人站到她身边。他的手臂擦到她,感觉细微暖意。   水青侧过脸去看,原来他跟着下车了。   “迷路的话,我现在没空帮你,找别人吧。”她的语气再淡,也难掩那份不安。   撑伞的他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水青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她瞄到盛夏桃和那男人走了出来,男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立刻有一个中年男人急步走到两人面前,接过那些包,直直走到马路边,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而两人继续往前走。   水青静静地,跟着,直到两人消失在东皇那间五星级酒店的豪华灯光里。   犹豫着,该不该跟进去?她站在马路对面,眼神拉出好远,轻轻得说:“她是个好妈妈。肖船长一年大多数时间在海上,都是她一个人照顾了宝贝。记得那时我五岁,和妈妈去医院里看她,因为是双胞胎,宝贝好小,我一个就能抱两个。当时肖船长没能赶回来,大家帮她责怪,她却说出海危险大,只要平安回来看这一家三口,她就满足了。我很羡慕的,她长得那么漂亮,当了两个孩子的妈,还更漂亮。性格又温柔又善良,厨艺不好,还很热心给我们做邻家饭。我总希望咱们这些老邻居能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很奢求?”语调突然哽咽。   没人能理解她吧?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邻居。   “宝贝怎么办呢?他们才上初二,爸爸又长年在外,爷爷奶奶早没了。”眼泪蓄满了,眨也眨不回去,“怎么办?”   风有些猛,雨斜了,头上的黑伞侧了侧。   “也许两人是亲戚,或者是兄妹。她虽然是本地人,哥哥弟弟出去闯,出息了开奔驰也不稀奇。既然是衣锦还乡,住大酒店也正常。”自圆其说?自欺欺人?她是不是太敏感了?事实哪有她想得那么复杂?   可是,想到那春风得意的桃花面,泪未干,心又发苦。   “东皇的点心做得不错,而我不介意请你。”身边那人,声音仿佛冰珠子化雨,落在水洼里,映着明暖的灯影。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1章 伞中墨 苦中酒   PK......求粉红,PK票!(聆子想大叫,怎么没完没了!)   -----------   水青茫然望进他黑海晶亮的眼底,里面有她一方小小脸孔。   “我要回家了。”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吃东西。”一点不想等待那个伤神的答案。   往后退一步,双手捏紧肩上的背带,姿势早已僵硬,“谢谢你的伞,再见。”   黑伞仍在她头顶上方,就像从来不曾移动一般。   “你可以从这里逃开,那么宝贝呢?”他的音调里带着笑意,冷冷嘲弄她的懦弱。   是的,她可以装做无关邻居,掉头走人。可是,若事情真同她想得那样不堪,至少为了宝贝,也应该做些什么。被动等待,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就只能眼睁睁任人伤心。   她思路一旦畅通,行动则利落高效率。大步踏过马路,踩着雨花,往东皇大门走去。   那把朴素的黑伞,同满天的乌云一样,始终撑在她的视线里。   进了酒店大堂,水青先找人。以为该没了踪影,却看见那两人刚踏进电梯。她奔过去,看翻跳的数字,随着不断上升,脸色又难看起来。最后停下来的数字是18。她的记性好,东皇是年前开张的最豪华五星级酒店,共二十八层。也就是说,怎么编借口,十八楼也不可能是餐厅和会议室。   她沮丧得回头,看见和她一起进来的人,已经在开放式咖啡厅的圆桌前坐定,正看点单。   他今天穿得比那天随意,紧身宝蓝色短袖T恤,淡蓝笔挺长裤,腰间一条白色线织带。人高腿长,就像时尚杂志里走下来的男模。扎在普通人堆里,分外显眼。   她注意到有几个年轻女服务生在前台接待那儿,一边往他那儿看,一边窃窃私语。没办法,小地方,这样的人物难得见。她乱糟糟胡想,心里的忧虑减轻不少。   水青走到那桌前,坐在他对面。   “想点什么?”他递过单子。   “黑森林蛋糕。”甜食能刺激大脑的活跃度,很适合她现在昏头昏脑的状况。   他一招手,来了一位戴金丝边眼镜,像经理不像服务生的人物,恭敬站在他身边,脸上满是笑容。   水青扬起了眉。   “一杯黑咖啡,一杯热巧克力,一碟黑森林蛋糕。”他却不在意。   那中年‘服务生’笑盈盈得收了点单,下去了。   “他认识你?”水青问着这话,眼睛又瞄了瞄电梯出口。   “不会这么快下来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点破她的动作。   “你常来吗?”水青不想跟他讨论其他事。   “拿本杂志看看吧。”又不回答她,还给她找事做。   完全讲不通的情况真新鲜。水青从来不笨,知道这人也不愿多讲,既然如此,不用装热情。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飘,靠进沙发背里,读两句,视线就飘一飘。   “你看得虽然是飘,并不需要真的飘来飘去。”咖啡点心上齐,他端起自己那杯浓黑咖啡一饮而尽。   浓咖,英文BlackCoffeeShot,很小的杯子,容量和国内白酒的小杯子差不多,咖啡因多,而且不放糖,苦香苦涩,能迅速刺激感官神经。一般睡眠不足,却又要提振精神的人,喝这个可能有效。   “累了就回去休息,不用陪着我。”水青不想添麻烦,尤其还是不认识的人。可他脸上看不出累,神情从第一次见到现在,总是淡淡的。   他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几秒钟,又移开去,投向不远处的服务生,手抬起一挥。   那眼神清晰得告诉水青,她多管了闲事。   “您要什么?”来服务的,却又是那位中年叔叔。   水青看他对十八九岁的人用敬语,即使可能是服务业的精神,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怪异。似乎太有礼貌了点。   “一杯浓咖。”他再点了同样的。   “卡布奇诺,可以吗?”笑眯眯的亲善脸。   才觉得太恭敬,又擅改客人的意思。水青心思被两人之间的微妙拉过去,不再瞄电梯方向不停。   性格疙瘩的他竟然什么也没说,默许了。   以为能看到好戏,没上演就落幕。水青决定还是专注在自己的事上。捧起热巧克力,烫着手心,喝一口,身体就暖了。巧克力味道很醇香,甜中有些需要细品的微苦,口感如丝般滑,是前世今生喝过的最佳。   再用叉子划小口黑森林,她稍稍皱眉,也不过一闪而逝。她放下叉子,继续捧了热巧克力,慢慢喝着。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   “你的比赛怎么样?”水青还是问了。真没想到还会再遇见这个死要面子的小提琴手。   “没赶上。”他毫无所谓的表情。   想说为他遗憾,怕自己体现不出适合的语气,水青谨慎得抿住唇。   她喝下半杯热巧克力的时候,中年叔叔端了卡布奇诺给他。   “把碟子拿走。”他那么说。   水青飞快看了他一眼,目光难掩诧异。他发现了么?   中年叔叔神色半分不变,只是低垂下眼睑,将那吃了一口的黑森林撤了下去。   他拿出一本乐谱,而她回到飘,各自静了下来。   过了一小时,水青觉得再等下去,就成白痴了。她把书放进背包,和对面的他打招呼,“我要走了,可不可以先结账?”   “说了我请客。”他没有放下乐谱,视线却与她相平。   “那么,下次我回请。今天,谢谢了。”水青站起身,走下阶梯。   到门口一看,雨还在下。她犹豫要不要冲到公车站。   “客人,您的伞。”有个接待小弟跑过来。   她想说这不是她的,看了那把眼熟的黑伞,却恍然大悟,是他请人送过来的。既然说了会回请他,那么下次一起还吧。   水青说了帮她谢谢,撑着伞走进雨里。想起要去永春馆,看时间还来得及,只是这心里乱糟糟的,有些六神无主。不去是肯定不行的,会有马步等着罚的。她连连叹气,恨不能把难过的事都叹出去。看到公车来了,收好伞,上去。   “伞送到了,那位小姐说谢谢。”折回来的小弟转达水青的谢意。他偷望着眼前看五线谱的人,年龄还没他大,就算家里有钱,经理也不用这样子冒冷汗吧。   “那蛋糕我拿去问了。今天点心房的皮耶请半天休息,所以二厨做的。因为樱桃酒用完了,就改放希腊甜葡萄酒。他说这个城市小,点黑森林的客人不多,即使有,也……”手心冒汗。   “即使有人点,也未必尝得出来。这样想的?”乐谱无声无息得合起来,年轻的脸庞折射着大堂里的灯光,却不显亲切。   “他是从H市那边的东皇调过来的,跟着皮耶好几年,年底就能独当一面……”所以才有资本狂妄,只是倒霉,碰错了时候。   “调回去,开学徒工资,不愿意也不用强留。”一个点心师,做好点心就行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滥竽充数的伎俩,坏了东皇的声誉。   “是。”经理心里发寒。虽然他不太喜欢二厨总自以为是的作派,可调回去还开学徒工资,没有面子也毁了里子,这不等于把人开除了吗?也不知道那女孩是他什么人,竟然处理起来不留余地。   “我妈什么时候到?”都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五分钟前,秦秘书打电话来,说老板也一起,所以出发晚了,还要一小时才能到。”说到这里,毕恭毕敬,“已经准备了客房,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舅舅也来了?”他有些意外,脸上有了丝笑容,“不是说这么小的地方,不值得一看吗?”   经理哪里敢跟着说老板的不是,只管笑笑。见他站起来,就把房卡递过去,陪着人望电梯那儿走。   一部电梯下来,里面出来一对男女,亲亲热热,像足新婚夫妻。   等人走远,经理和他走进电梯,就听他问一句,“你认识那两个人吗?”   按说客人的资料是保密的,可也得分情况,经理连忙说:“只知道那男的做生意,在我们这儿住了两星期。那女的一开始没跟来,后来两人常常同进同出。这两晚,女的是留宿的。照说是违反了酒店规定,要不要让客户服务部问——”   电梯震了震。   经理看他靠在电梯的镜面上,一手扶着栏,一手五指微蜷,双目轻敛,细细观起指尖来。   经理没再说下去,他也没接着问。   电梯直直上了顶层。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2章 小老虎 大老师   继续厚脸皮讨粉红和PK票!   谢谢!(大家再坚持几天哈!)   -----------------------   如果有人问叶陌离,那么争强好胜的个性为什么独怕韩水青?叶陌离只会呲牙咧嘴干瞪眼。   和水青的第一面,记忆犹新。他大大咧咧站在妈妈前面,而她躲在她妈妈身后,只露出秀气的小脸。那眼睛就像秋日里满是金色莲蓬的两汪清潭。后来他看到妈妈一枚琥珀胸中,才知道那是琥珀的颜色。当时,她脸上怯生生,眸子里发出耀眼的光芒——   停!摊牌了!事实是他觉得那双眼睛像老虎。那年他调皮捣蛋,已有小霸王的称号,可毕竟才五岁,老虎吃人的,他能不怕吗?   因为这个第一印象,即使他后来知道水青的琥珀眸子来自于查无出处的韩家某代老祖宗,只要她拿眼睛瞪,他就没辙。   可怕归怕,又见不得别人欺负她。他将这些矛盾心理总结了一下,得出青梅竹马症候群。就像他总欺负羽毛,可羽毛对他还是不错。就像宝宝贝贝的大嘴让他常挨老爸打,可他还是很疼宝贝。   到了这个年龄段,他认为彻底治愈这个症候群是有希望的。直到这个傍晚,发生的一切让他后悔不该有择日不如撞日的想法,冒冒然跑到永春馆见老朋友。   花树见叶陌离下巴快掉下来,惊愕万分的样子,想得却是:遇上克星,原来是这种表情。   刚开始,一切都很美好。   花树才放学,本来要去店里上班了,没想到张大哥把叶陌离领进来。正好让老板看见,立刻放了他的假,让他好好招待朋友,吃了晚饭再放人走。   花树接受了老板的好意。对现在的他来说,朋友实在太珍贵,以至于自己无法推拒。于是两人在他房间里聊天,十分尽兴。他惊讶于叶陌离的改变,到底是上了好学校,有了好榜样,人正气成熟很多。而他看得出来叶陌离对他的改变也是高兴的。   两人聊了好久,叶陌离直嚷口渴,就一起到厨房拿饮料,于是听见了那些声音。他已经熟悉,而却令首次来访的叶陌离很好奇的声音。巧的是,练功房的门又开着。这才有了叶陌离下巴支持不住的一幕。   “她在干什么?”叶陌离看着那一拳一拳敲打着木头人,少林功夫?   “练拳。”花树说话向来简洁。   “练什么拳?”眼中的水青不同以往,一身白色练功服,即使绕来绕去不过一个木头人,可动作相当好看。不仅是好看,力道也很足,打得啪啪作响。   “咏春。”花树又说出两个字。   对叶陌离来说,绝对不是熟悉的字眼。   “她学了很久吗?”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难道打架都可能会输给她了吗?不会吧!   “至少快两年了。”从那晚开始算得话。说起来,叶陌离半点没提那时候的事,韩水青没告诉他,还是——   花树再看正练得专心的女孩一眼,推着回不过神来的叶陌离走,“别看了,云爷爷不收徒弟。”否则他很想拜师。   水青非常理解云天蓝了。她今天心情极差,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窝囊得直想发泄。进了练功房,看着木人桩,顿感亲切。基础功都不作,上来就开打。手臂用力打出去,手掌使劲拍上去,脚下也不闲着。只是打得有些不成章法,可随心所欲,烦躁的情绪竟被甩脱了出去。   “好!”一声赞。   水青收拳收脚,往门口看去。云川老爷子笑呵呵站在那儿。   “爷爷。”真是昏头了,该由爷爷教的。   “青青,练了两年,就数今天打得最好。”平时花架子,今天显威力,云川趁着势头,教导,“你平时中规中矩,总放不开手脚。要知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危难当头,没人会和你一招招按顺序比划的。”   “是,爷爷。”水青听了个仔细,“要不,您再跟我对对招?”最主要的是,难得她超常发挥,趁机加强一下效果。   爷爷没说话,只是摆出了姿势,防守的姿势。   水青当然是惨败。可是爷爷却说,她的动作因为放开,已经有了凌厉的攻势和力量。这么练下去的话,以后一人对付几个小混混应该没太大问题。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好消息,心里长存的阴影淡去了很多。   洗完澡,换了衣服,按爷爷的嘱咐,去花树那里叫人吃饭。   “考大学的事,我本来没想过。”叶陌离的声音从没关严实的门里传出来。   水青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我听说云上升学率几乎百分百。”既使漠然如花树,也知道高校中的神话。   “就是因为这个升学率,我爸妈不肯让我好过,指望着能考个专科,特别找那丫头给我补课。不过,能不能考上,我不知道。”可是信心增强了。   “嗯。”花树的冷不在于高傲,而在于他对人生悲观的态度,仿佛失望到极点,又苦苦挣扎不出的无力,让他颓唐。   “你以前不是说要当兵?”叶陌离觉得那也是条出路,而且挺适合花树。   当兵?花树一愣。曾经那么渴望过,什么时候竟从脑海里消失了?   “我也想试试考大学,考不上再说。”至少努力一次,可以离那些人近一点。“职高有普通升学班,可大家基础差,老师也不是专门针对高考教学。”   那头空白了半分钟,突然叶陌离高起声音,“这有什么难!找小丫头补课就好了!反正补一个和补两个没分别。她讲课比老师还清晰。”   这家伙,又没脑子说胡话了!水青当机立断喊一声吃饭,两人立刻出现在廊下。   花树的表情正常,叶陌离却对着她上下打量,而且还没完没了,被她回瞪一眼。   “青青,你练拳干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一双手虎虎生威,他觉得不太好。   “防身。”水青暗笑。   “有人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摆平。”打架,叶陌离不用招呼。   “你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班?”靠人不如靠自己,她用生命换到的道理。   叶陌离埂住了喉头。他原想向花树讨个助战的,却发现花树变铁树,脸色难看极了。一时接不上话,又想起刚才在花树面前,拍胸脯保证那补课的事,他也不管气氛好坏,直说了出来。   花树撞他手臂,他只当走廊太窄,挤的。   “明天你就开学了,以后就是周末补课。花树是周末打工。怎么凑到一起补?”水青说。只顾哥们儿义气,明明是聪明的,也笨了。   “我夜自习放学,再来永春馆,你就可以一起补。”他想到了。   “我不用睡觉,你不用回家啊!”夜自习结束都九点了,骑车到这里要半小时,估计得从十点开始。高考前冲刺一下可以,天天她可受不了。   “其实我——”花树要说不用。   “一三要练拳,如果花树晚饭后不用工作,我可以补两小时。星期六我是早上六点练习,如果你能八点到永春馆来,那么花树还可以多补两小时。”水青打断花树的话,对着叶陌离说。花树在厨房帮忙,五点开始很忙,但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可以和爷爷商量。   花树猛地抬起头,鹰眼如灼。   “八点就八点。”水青和羽毛考上大学后,邻居气氛那叫热烈。他一个男子汉还比不上女的?最后一年,拼了。而且还有人和他一起拼,干劲更足。“我要是考上大学,以后不准叫我小名。”   “不叫就不叫。”对着童年伙伴,水青还可以少见的幼稚一下。   花树看着两人,虽然斗气,却亲密无间。他平时只见水青睿智机敏的一面,没见过她笑得这么调皮亲切过,不由又是一呆。   三个人,三份心思,却走在同一个屋檐下。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3章 末夏夜 惊秋夜   PK中......大声求粉红和PK票。   再次感谢支持着聆子的亲们!   ----------------   因为补了第一次的课,和叶陌离到家时快十点。   三栋楼里几乎每家灯亮着。   “今晚大家怎么都不睡觉?”叶陌离看出古怪。   不知为何,水青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张春风桃花面。可是,怎么会呢?就算要离婚,总也要等肖叔叔出海回来,然后再摊牌说清楚。肖叔叔才走了不到一个月,至少要半年才回得来。   这么一想,心里不紧张了,随口说:“是不是楼道会议?”   “楼道会要开到十点?”这是大脑正常运转时的叶陌离。加快踩车的速度,进了他家楼底下。   水青跳下自行车的后座,收了伞,   两人各自回家,不一会儿,又跑到楼梯口。   “我家没人。”叶陌离摸着乱草头。   “我家也没人。”水青也看过了,不仅灯开着,门户大敞。   两人相当有默契得往二号楼去,才进去,就听见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很热闹。   “华田,你说句话,到底是谁干的?”叶爸声音里带着怒气。   水青和叶陌离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冲入一单元。   华田是父母四十岁上才得的唯一孩子,当然从小就被宠着,可是本人上进又能干。如今父母年纪大了,被他接进城里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待人诚恳,谁家有个漏水跳电,一叫准到,邻里没有说他不好的。如今自建了个施工队,刚刚起步。   水青进门一看,喝——能来的都来了。叶爸,她爸妈,羽毛爸和羽毛,老谭家。而当过几十年护士的谭师母正往华大哥脸上涂东西。   “华大哥,你让人打了?”身边的叶陌离一跃而过,“谁干的?”虎父无犬子。   酒精擦过眉脚的伤口,华田板青着脸,眉头皱得死紧,硬是不吭声。   那头在急声逼供,水青凑到老妈跟前,悄声问:“妈,怎么回事?”   老妈也是蹙着眉,说道:“就刚才,来了辆车,从上面扔下一个人。让老叶看见了,过去一看,居然是你华大哥。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都直不起身了。老叶当时就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把大家招齐了。可怎么问,小华都不开口。”   “伤得怎么样?”水青看华大哥坐的姿势很奇怪,“骨头没事吧?”   “谭师母说可能肋骨断裂。劝他去医院,竟是不肯,说要等等。”那么好脾气的一个小伙子,今天可让大家急红了眼。   “等什么?”水青也完全被搞糊涂了。   “华田,宝贝我领来了。”紫荆一手拉一个。大概是刚从床上挖出来,宝宝贝贝揉着眼睛,身上还穿着米老鼠睡衣。   如遭雷击,水青呼吸困难,心跳不齐,“叫宝贝来做什么?”   “我也奇怪着。小华只说把宝贝带过来,其他一个字都没有。”这雨嘀嗒嘀嗒,下不完了!姜如也觉得心绪不宁,有要出大事的感觉。   “宝宝贝贝,今天睡大哥家。”从水青进来后就没说一句话的华田突然开了口,又转向自己父母,“爸妈,领宝贝进我房里去。”   华田的父母年纪大了,凡事都听儿子的。虽然因为华田的伤,心疼得不得了,却还是按儿子的嘱咐,带宝贝进了华田的卧房。   大家面面相觑。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却还在后头。在紫荆姐的惊呼声中,华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门外走去。   这下几乎每个人都站了起来。   叶爸要去拽,想到华田的状况,缩了手,却说:“华田,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愣头青啊!大到天上去的事,咱们一起解决。”   水青在那一刻,心中潺潺暖流。   “华大哥,她今晚可能不回来。”水青发出了试探。如果华田听得懂,那么事情就应该和盛夏桃有关。   华田脸色大变,看向水青的眼神从不愤到坚定,“青青,你也看见了?”   果然他和她都见证了同一件事,水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难受又泛起来,轻轻点头说了声哦。   姜如是第一个动的。她以母亲的身份,要向女儿压出答案来。“青青,你看见了什么?”   水青没有立刻回答,她问华田,“大哥,是那个男人出手打得吗?她没阻止?”   “是他身边的两个人,她去了洗手间。”华田对水青吐露了一部分。   “青青——”这次叫她的是韩宜农。   “我今天下午看见宝贝妈和一个男人进了东皇,上了十八楼,我在酒店大堂等了一个多小时,没见人下来。那人还陪宝贝妈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开奔驰,有司机和手下。”水青说出了亲眼看见的事。她用的是陈述句,没有半分自己情绪。   没有人能开得了口。   “我和客户在兴荣楼包间吃饭,去洗手时,服务员到隔壁包间送菜,我看见盛夏桃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我当时冲了进去,盛夏桃就说是表哥,接着去了洗手间。他带手下两个人说和我出去谈。我和他谈不拢,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反正就这样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他本来想要好好问过本人,再论分明。   所有人寒了脸。   肖航远工作性质特殊,所以邻里特别照顾宝贝,也很关心带着两个孩子的盛夏桃。盛夏桃很爱时髦,为人却还不错。不太会做家务,但心眼挺好。每逢肖航远回家来的那几个月,一家子总是和和美美,野餐,出游,弄得很温馨,让大家羡慕。   竟然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这种幸福突然要支离破碎了。   “我要去肖大哥家等着,问个清楚明白。”华田说完要走。他和肖航远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这事让他心焦。   “你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去那儿干什么?”谭师母出马把人拦住。   “老叶,老韩,你们送他去医院。就算宝贝妈真——”书香门第的谭师母不愿说出不好的字眼,叹口气说完,“那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这一点在场的老邻居们都知道。   “姜如,你跟我去肖家等吧,这种事女人之间好谈一些。”轮上这种事,谁都只能叹气了,“紫荆,你帮忙照顾下宝贝。其他人,包括老头子你,都各回各家。明天都还有自己的事呢。”   事情就这样办了。   水青没睡安稳,半夜里听到爸妈开门的声音,却一句对话也没有。心里烦,她起了个大早,想去跑步,却看见爸妈坐在厅里,还有叶爸叶妈。   叶妈本来在说话,看见水青出了房门,就没再继续。   倒是姜如早已把女儿当成大人,说了一句,“宝贝妈到现在还没回来。”   水青淡淡应了,简单梳洗下,换上运动服,和大人打过招呼,出了门。   然而,那夜后,盛夏桃再也没出现过。不久,邻居妈妈们由宝贝领着清理房间,看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一份由盛夏桃牵了名的离婚协议书。除此之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无论是对肖航远,还是她的两个孩子。   她只带走了身份证之类的文件。叶妈嘲笑说,还算有良心,没有带走肖航远的辛苦钱。   肖家宝贝发觉妈妈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反应不一。贝贝哭了好久以后,变得胆小内向。宝宝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小手常常握成了拳头。   而消失的不止两个孩子的笑声,还有池塘边那一双金银铃般清脆,比黄莺还要美妙的歌声。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4章 蛰伏翅 鲲鹏翅   PK中,求不完的粉红和PK票!谢谢亲们!   因为过了1450分,实现承诺,今天第一更!   -------------------   才上两星期的课,水青快累死了。也不知道是暑假里太懒,还是因为照顾宝贝忙的,午饭后的第一节 课就头疼。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书挡在面前,双手趴着桌子,昏昏欲睡得听教授大谈特谈夏洛蒂勃朗特。   简爱啊!受过那么多苦,最终还是获得了真爱,也算苦尽甘来。   水青感慨地同时,思绪却回到一星期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她那天并不是出去跑步,而是去了东皇。想去碰运气,没想到撞了个结实,反弹力度几乎让她吐血。   那天的早晨,却出奇清朗,天空纯蓝一片,没有半丝浮白。   哪怕已经走进酒店,她还完全没有头绪,不知如何去打听盛夏桃和那男人的房间号,在大堂里犹豫了好久。因为时间很早,酒店里没什么客人,所以她的行为看着反常,就有值班经理上来问她。   她尴尬地编不全借口,对方正要皱眉时,上次端咖啡和热巧克力的中年‘服务生’出现。不仅帮她解围,还帮她解惑。   他这么说:“我们酒店从十八层以上就能看见市区的风景,尤其是一号商务套房,正对着江面,还有渡江大桥,十分别致,很多客人都喜欢预定那样的房间。”   水青的反应是迅速的。1801号房间?中年叔叔是这个意思吧?可两个人不算认识,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不及细究原因,她匆匆进了电梯。   敲门,听到盛夏桃的声音说来了,她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未知才可怕,看清结果后,反而不紧张了。   然而盛夏桃看到水青时,却大吃一惊。随后,眼睛立刻扫向她身后。   “只有我一个人来。”水青发现盛夏桃的表情除了惊诧,并没有羞愧和内疚,自己的语气也冷却到冰,“没有送行的队伍。”   和盛夏桃到酒店的花园,隔着玻璃就是室内泳池,那个男人正在游泳,旁边还有两个手下。一看见她俩,男人立刻上岸,披了件黑色袍子过来,问什么事。盛夏桃说是邻居的孩子,他看水青年纪不大,遂放了心,带着人到另一边泡按摩池。   水青不由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谈话地点选在那男人的眼皮底下,害怕吃亏吗?   “他特地为了我回来的,今天我们会离开这个城市,以后也不想再来。”水青还没问,盛夏桃就说。她面若桃花,双眼含春,语音坚定。   “盛姨,能告诉我原因吗?”水青的唯一目的。   “我爱他。”当着十八岁女孩的面,盛夏桃没有隐瞒。   “你爱他?”水青的视线淡描着她手腕上,脖子上,耳垂上一套的钻饰,“他如果没钱,你还爱他?”   盛夏桃眼里闪烁,“我和他真心相爱,和钱没关系。”   “是吗?”和钱没关系,“所以才抛弃肖叔叔,抛弃宝贝,做到这么绝。”   “我如果说要走,肖航远会让我离开吗?宝贝——”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抛弃自己的孩子都会为难,盛夏桃有一丝哀伤,“肖航远以后再找一个,宝贝他们还会有妈妈的。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成天围着锅碗瓢盆,从早到晚没有自己的时间。我想做个精致的女人,被丈夫和孩子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宝贝都大了,我也尽了做妈妈的责任,以后想为自己活着。”   哈,好一个和钱没关系!   “我没办法祝你幸福。”水青望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心头酸涩,“当然你也无所谓。不过,你放心,宝贝我们大家会照顾,以后长大了,一定能成为出众的人。到时候,请你别随便跑出来认亲。”   盛夏桃气闷,刚要反驳,又听水青说了句话。   “现在麻烦你,把里面一直盯着我,怕我打你的那个外遇,还有他两个手下叫出来。”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盛夏桃没见过水青这个样子,嚣张的,骄傲的,不可侵犯的,微笑着却盛怒!心里颤惊了一下,赶紧照着她的话开口叫人。   “说完了?”那个外遇过来,高高大大,有钱人特有的富足感,卖相确实过得去。   盛夏桃走到他身后,才感觉心安。   “昨晚,你们中几个人打了我华大哥?”练咏春两年,只跟云天蓝和云爷爷对过招。今天,天气不错,她放胆子实践吧。   外遇脸色一沉,“你走吧,我不对付女的。”   “擒贼先擒王。”水青咕哝着,一掌朝外遇先生拍过去。   他身边两个人就动了——   在女人的惊叫声里,咚——咚——咚——泳池溅起三朵好大的水花。三颗脑袋浮出水面,不可置信得看着收好攻势的年轻女孩。   “我华大哥被你们打到住院,我只让你们变成落水鸭子,便宜你们。”没想到,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功夫不是白练的啊!“以后别随便欺负人!”   水青轻拍两掌,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盛姨,记住你自己的话。有一天,就算他穷了,你一定要陪着他。毕竟抛夫弃子,下了那么大决心,才得到的嘛!”   “那——那是当然!”盛夏桃中气不足。她被吓到了,不知道水青怎么能把三个大男人扔进泳池里。   很好!因为自私要享受荣华富贵,而留给宝贝难以磨灭的痛苦,她会让这个女人后悔的。   思绪拉到现实,水青从笔袋里拿出一张名片。米琅,那个外遇的名字。她考虑是不是该找个框给它镶起来,一天照三餐念咒。   名片原本装在一个景泰蓝的名片盒里,走出酒店时,前晚送伞的那位服务生追上来递给她,只说她可能需要。   看来好心还是会有好报的。这不,当过一回导游,不仅免费吃喝,还能有此收获。   她侧过脸,了然的笑才到一半,就凉了。同排却在另一头听课的女孩子,是倒霉的惠惠。没想到两人同班,导致第一天上课,她就被哀怨的视线炖得差点焦掉。想要跟人解释,却因为对方根本逃避而完全没机会。说起来,她可是连那个花心男的脸都没看,实在太冤。   惠惠全名岑晓惠,感情路不畅通,人缘却非常好。一上来就当代班长,负责新生各种活动。就水青看,一个月后的民选,班长也非惠惠莫属。   水青想到这儿,自己现在还没被同学排拒——说明一,这个惠惠实在是不错的女孩子,没有公报私仇。说明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眼里心里全是烦事。至于最后见到盛夏桃的事,打算当成秘密放着。反正到如今,说了也毫无意义。盛夏桃的眼睛,曾经被所有人以为那般澄静,却是欺瞒了的假象。这样的人心,她看透了,可是,无能为力。   扭过头,下课铃响起的刹那,惊起花丛里的白蝶。透明在阳光下的翅膀,因为夏季的结束,有些苍淡。重生至今,她一直想着自己要过得舒服,所以凡事只做到三分,就像夏日里蛰伏了双翅的蝴蝶,只躲在自己那朵花里。然而,这件事告诉她,一阵疾风,就能将小小的栖息地破坏殆尽。   水青收起课本,把那张名片放进笔袋里,束好背包,走出教室。   秋天,蝴蝶飞不远了。可,她的翅膀,才要展开!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5章 哭不哭 打到哭(1450加更)   看来聆子和亲们的数学都不错!正好是星期一加更。   我又算了一下,以现在的写作进度,PK1800应该又能加更啦!   PK最后六天,打广告都成习惯了,再求粉红和PK票。(感谢好多打赏。)   -----------------------------------   青圈熊猫眼,紫酱鲤鱼嘴,绿丘骆驼额,红花蝴蝶颊。   水青坐在初中母校的教师办公室里,听以前的班主任陈老师说话时,不着痕迹地打量被打成四不像的肖申宝,淡雅得笑着。   “我很明白肖家的情况,你母亲也跟我解释过了。”陈老师忧心忡忡,看着缩在墙角抽泣的肖申贝,“可是无论如何,打架总不对。”   “陈老师,听您说,是那位……”水青看一下受害者,比宝宝高且壮,“同学先嘲笑了肖申贝的妈妈,还去拉她的头发,正好被肖申宝看到,就动手推了他一下,两人才打成团。”   “所以我才说打架总不对,双方都有错。现在对方已经说了对不起,可肖申宝却怎么也不肯道歉,对方家长很生气。所以我问肖申贝要了联络电话,没想到居然是你来。”陈老师态度无法做到自然,才十八岁,又是自己以前的学生,很难当成家长来看。   贝贝挺机灵,知道这种事找别人来都逃不掉一通批评。唯有她刚买了手机,年龄刚够姐姐格,又离大人有一定距离,老师和宝贝之间只能折中对待。   “我来道歉,可以吗?”水青瞧宝宝的样子,应该不会轻易低头。   一直黑脸低头的宝宝猛地看过来。   “这个,我不知道对方家长是不是接受?”陈老师虽然这么说,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   结果比较顺利,水青代表宝宝道歉,对方父母也为自己孩子的无礼道了歉。就她看,那个挑衅宝贝的男生似乎并不太服气。也对,肖申宝的脸是四不像,可对方的脸却是八不像。败给体格比自己小一轮的人,心里不会舒服。   水青帮宝贝和陈老师请了半天假,带两人回家。   “你干嘛要道歉!我又没错!”肖申宝出了校门就开始发难。   “我现在头很疼。”水青却说起不相关的话,“刚开学就逃掉两节课,也不知道会不会惹麻烦。”   “青姐姐,都是我不好。”贝贝嘴巴一瘪,要哭的前兆。   “贝贝,我没怪你。我怪得是你哥哥。”贝贝在失去母亲时候的反应是正常的,水青并不太担忧。宝宝的变化却很危险,她真怕拉不回他的本心。   肖申宝不吭声,用力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肖申宝!你有没有想过,一动手,对方说得那些话就成真的了。这叫理亏!”大家护得宝贝太小心,反而养大了脾气。   “本来就是真的!我才不是为了抛弃孩子的妈妈,而是为了贝贝。”在华大哥家住了三天,偷听到大人们说话,才知道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   “是吗?”水青拉住那倔强的细长胳膊,“我倒认为你在给贝贝添麻烦。你和她不是一个班,今天打了她同学,那么明天呢?你是不是打算在她们班加张桌子,天天盯着,只要有人欺负贝贝,就打人家一顿?”   “他们敢!”肖申宝咬着牙,红着眼。   “他们怎么不敢?”水青紧逼着他,“爸爸出海,妈妈跑了,还有谁能保护你们?你自己吗?哈——打一个人就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了。”   “青姐姐——”贝贝要出来挺哥哥。   “像你现在这样,跟爆了的虾跳来跳去的,得罪的同学多了去。到时候被人群起而攻,你三头六臂不怕,贝贝就惨了。”水青不理贝贝拽她的手。“我也知道,因为妈妈留下你和贝贝走了,你心里不相信,不痛快,难过也不肯承认。”   “我才不难过!”死鸭子嘴硬,“她要走就走好了,反正她做饭不好吃,也不会干家务,衣服都是我和贝贝自己洗的。”大人只会说谎。不久前,妈妈还对他和贝贝说永远爱他们,一转头就抛弃他们了。   水青头痛欲裂,她闭了会儿眼睛,再睁眼时,一手拉一个,叫出租车。   在永春馆下车,带着两个小的,进大堂正好碰见云爷爷。她说借练功房用用,气势汹汹走进去,引得云川和小张回头看了好几次。   花树还在学校,所以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水青拉开练功房的门,让贝贝坐角落的垫子,自己和一脸别扭的宝宝站在场地中央,双手叉腰,“你心里不痛快,喜欢打架,是吧?别冲着同学,冲着我来。我是你姐,从你和贝贝出生到现在,咱们还没分开过。姐弟之间,你要是还什么都憋在心里,我比你更难过。我现在头痛得厉害,你耍脾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是初二,不是两岁,该懂得都懂了。我实话告诉你,你妈走了,不是不要你们,而是为了她自己,以后也不会再回来。所以,别抱希望,别搞叛逆,因为她不会管,也不关心了。”   “啊——”肖申宝像头疯狂的小牛,顶着脑袋冲过来。   水青没有闪,她只是用手臂架住那个力量,任他使劲。这小子力气居然奇大,将她顶退两步。借势一跃而起,水青到了宝宝身后。   贝贝立刻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青姐姐能跳这么高?   肖申宝也是一愣。   “宝宝,你哭吧!”水青回头转身,“哭出来就好过了。”   “不!”肖申宝倔到底。   “那么,我帮你。”水青后脑和太阳穴连成一片得火烧火燎,说着话,收起力道,出手了。   肖申宝其实是不会打架的。哪里经得住水青的攻势,没一会儿就被她缠斗住手脚,痛一下揪一下。   “宝宝,没了妈妈,你和贝贝还有姐姐,哥哥,叔叔阿姨,还有爸爸。想想看,爸爸已经知道妈妈走了,很快就能赶回来,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更难过的。你是哥哥,要真正坚强起来,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她用的全都是巧劲,只让他肌肉发酸,想流泪而已。   “你骗人。”肖申宝鼻子酸,“所有的人都会像妈妈那样离开我们,爸爸也是。他会娶别人,会有弟弟妹妹,会不要我和贝贝。连生我们的妈妈都不要了,谁还会要我们!”眼泪流下来。为什么?爸爸走之前都还是好好的。突然间,却被同学说,他和贝贝是没妈的孩子了。   “我说了,你妈是为了自己离开的。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可以保证,除非你们将来长大了,自己要离开,否则我决不会丢下你们不管。一辈子,我都是你们的姐姐。”不是随性的承诺,是要去努力实践的誓言。   贝贝哇一声大哭起来。   伴随的,还有宝宝的哭声   两个小家伙哭得天昏地暗,日月变色。   “肖申宝,肖申贝,你们好好听着。同样的话,我对你们的妈妈说过,也对你们说一遍。你们会成为很出色的人。心中的遗憾,要靠自己去补足。今天的伤心,要用以后的快乐去替代。不想原谅,就不要原谅,等到你们足够强大的那天,让妈妈后悔去吧!”   哭了就好,这个练功场变成斗气场,云天蓝的首创真不错哪。这是水青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6章 糖娃娃 苦娃娃   PK最后一周,皮还得再厚几天,求粉红和PK票!   ------------------   水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人在医院里。老爸老妈都在病床前,云爷爷也在,还有宝宝贝贝,羽毛和叶陌离两家人。吓得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厉害的毛病,那么大阵仗。后来才知道醒得巧,正好大家一起来看她。   据医生说,低血糖,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突发性昏迷。基本上只要三餐正常,安心静养,就能恢复。不过,因为以前也有过昏迷,建议水青平时身边要放一包糖,万一有头昏呼吸不畅的情况,立即补充糖分。   想想她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又跑东跑西。至于精神压力大,还真是。看看她最近遇到的事,桩桩件件,实在省不了心,头疼都几天了。   宝贝看到她醒,立刻围着她不肯走。爸妈先是见她没事,又见宝贝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这才放心。   两年来水青连小感冒都没一个,这次居然住了两天医院,直到CT照出来,医生宣布没事,她才获准住回家。   老妈帮她向学校里请一星期的假,她被迫好吃懒做了几天。云老爷子规定她这星期不能踏入永春馆半步,补课也停了。无聊得只能看电视。   这天爸妈上班,宝贝上学。从她出院那天起,宝贝已经搬到她房间,她则睡在老爸的小小书房。   电话响了,水青在半梦半醒之间醒来,伸手一抄,拿起听筒。   “我是韩水青,哪位?”   “是我。”云天蓝。   “爷爷告诉你了?”她生病的事。   “如果你指饿昏的事,是。”云天蓝的声音有些沙。   “我不是饿昏的。”还有压力呢!   “对,还有精神压力太大!”老爷子说得很详尽,他如身临其境,“国内大学六十分万岁的说法,显然不能套用在你身上。”哪有高三活蹦乱跳,进大学反而病怏怏了?   这人连这句口号都知道!同当初开口闭口不是中国人的他完全不一样。   “和大学的课业没关系。”太小看她了。   “云天蓝,你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吗?”她心里憋坏了,好些事不能说,要神经衰弱的啊!找不到让她吐露秘密的大树干,那就找个隔洋的听筒吧。   “……”云天蓝那头正好杰特送早餐过来,没听清楚她的问题。   他没来得及问,她已经叽里咕噜,巴拉巴拉,倾了一大堆八卦过来。他脑袋虽然聪明,也不是这样用的。那些名字乱哄哄挤进来,又被他推了出去。倒是听明白一件事,她见到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却隐瞒了下来。   “我以为你很能处理这类事件。”当初他也是被她点醒的。   “事情发生太突然,我还没动,已经收尾了。”不是没想过手段的。   “如果我是你,会替那两个孩子记下这笔帐,来日方长。”中文越用越流畅。四个字,英语一句话也说不完。   “谁说我没记!”都说她乖巧善良,她自己可不承认。   “云天蓝,我一直想问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挽救了你父母的婚姻。看在我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吧。”一开始只是小雪球,如今滚得很大了。   “一个圈套。”突然妖化了的调调,“背景干净,没有负面新闻,人人喜爱的高雅女子,最顶尖的私家侦探也找不出她的破绽,我总不能走寻常的途径。”   “这么高雅,干吗要破坏别人家庭?”她最讨厌那些以爱为名而伤害他人的伪善。   电话那头传来云天蓝的笑声,“猜猜看,什么方法能让爱钱的女人放弃她看上的钱包。这钱包虽然老旧了,可里面很多现金,很多信用卡,足够她一辈子无忧。”   “除非——”水青抱起电话,大叫,“除非有个新的,里面装满同等价值的钱包。”   “不错。”他的音调哑淡下来,“那个新钱包就是我。”   呃?“可怜的云天蓝。”水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云天蓝沉默半晌,哈哈笑了出来,“全伦敦都在骂我的不知检点,韩水青却说我可怜。”瞧,他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不同的。   “被迫当漂亮钱袋,你不可怜,难道还是榨你钱财的女人可怜吗?”儿子抢父亲的女人,也是因为父亲不成样子,害儿子还得牺牲色相。“事情不是应该偷偷解决吗?为什么全伦敦都知道了?”   “宣传越大,某人才无法吃回头草,哪怕这根草已经被我扔了。”云家在社交界是有些头脸的,父亲的自尊更是强。   “怀孕的事是假的吗?”水青顺带一提。   “肠胃炎。故意夸大症状,激我父亲离婚的手段。”他要从这方面下手时,那女人已经和父亲澄清了事实。   “她一定是个很有才华的演员。”水青的结论。   “她最新主演的电影,已经提名影后。”早餐凉了,云天蓝一夜未睡,精神却很好。   “倒是托了你的福。”国外演艺圈很奇怪,那些遭丈夫或者男友抛弃的女星反而容易红,因为具有莫名同情心的观众不计其数。   “你说的话我真得很爱听。”自家里和他冷战起,心情忽阴忽雨,令他埋头工作。今天,却透进一丝阳光来,“不过,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却不是好消息。”   “我的投资该不会血本无归了吧?”水青惊呼。   “多聪明的女孩。”他上一秒调侃,下一秒以公事化,“你的投资一分没少,可是政府的项目我们公司没拿到。”   “可惜。”第一步最艰难。   “还有一件事,想听听你这个二股东的意见。”国际长途,充分利用起来的好。   “什么?”她竖起耳朵。   “中标的那家财团,想和我们公司签子合同,由我们来做全部项目。”云天蓝说到这儿,停了停,“那家财团的老板和我的私人关系不算好。”很婉转了。   “那有什么关系!资金由他们出,我们直接和政府接触。做得好,以后就拓开一条大路。做不好,黑锅找那个财团来背,反正他们财大气粗,不在乎小钱,而你还不用内疚。完美的合作关系!”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友,是非模糊不清。   “后面半段不经大脑,前面还算有道理。”云天蓝看见秘书隔着玻璃打重要电话的手势,他让秘书先应付一下,继续专注在这通电话上。   水青也明白,且笑两声,“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合同要看仔细,小心暗井。全部交给我们,风险会不会太大。承担三分之一的项目比较合理,有事也不会影响大局。”   云天蓝听得仔细,暗暗点头,难怪爷爷夸她谨慎。   “你的资金我会调回澳洲和美国,股权证和聘书不久会寄到。”秘书似乎扛不住了,频频回头张望,他的语调依旧平稳。   “聘书?”什么意思?   “董事兼公司投资部部长。”推开早餐,他找出等会儿要商谈的资料。   “我有几个职员?”还部长咧,新成立的公司能有多大?水青只觉好笑。   “面包会有的。”云天蓝不以为意,准备结束通话,“松露的事交给爷爷,公司注册可以雇个人来做,不需要凡事亲力亲为。不然事业没做大,你就已经累死了。我还要开会,走了。”   “嗯。”她小门小户,完全没想到这层面。   那头嘎嗒一声,轻轻挂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7章 一叶舞 东风舞   PK收尾中,请求亲们继续支持粉红和PK票!感谢!   -------------------   叶成的公司在市区目前最高级的商务楼里,专做进出口贸易,交易品种五花八门。他做生意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虽然有些杂,确实赚得很好。单看他能搭上阿拉伯某国王室的一条线,每季空运过去国内特色水果而换回的真金白银,就可见一斑。   喜欢居高俯视,叶成选了二十六层。虽然能比别人看到更好的风景,他最近却很苦恼。   “老板,有客人。”小丁进来说。   招聘时也不是刻意的,但望进办公区,只有会计兼和气大婶黄娟是女同事,其他几个清一色男同胞,光棍占多。小公司也没弄什么秘书助理之类的虚职,除了黄娟,个个都得跑业务,包括他这个老板在内。   他不记得这时候约了谁。不过无妨,机会总是潜在的。   亲自出去迎,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其实这么说并不对。他想过会在商场上终碰面,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青青,身体没好就到处跑。”叶成笑呵呵看着娴静女孩,一边让小丁倒糖水来。   “叶爸,我吃过饭来的。”一个低血糖把大家吓得,见她就给甜东西。照此下去,她变成肥妹指日可待。   叶成想了想,又吩咐小丁去对面的超市买罐蜂蜜上来,还说蜂蜜比糖有营养。   水青对长辈们的殷殷关切只得抱以甜笑。   “叶爸,您这儿视野真好。”整个市区一览无遗,水青由衷赞叹。   “站得高,才看得远。譬如肖家的事,我早点察觉就好了。”叶成何尝不难受。   “就算这样,该走的最后还是会走,只是伤害程度的差别。宝贝若能挺过这关,日后别有一番景象也说不定。”这几天和宝贝们朝夕相处,他们情绪稳定很多。虽然粘着她,有个寄托总比没有好。至于心里的伤痕,已经在那儿了,只能期望随时光淡去。   “人的情感最难掌握。”叶成饶是商场骁将,也莫可奈何,“小肖的船出发没多久,我已经打电话到他公司,请他尽快联络我。”   “肖叔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身为船长,他不可能丢下一船人,自己一走了之。这件事,他最担心宝贝。咱们应该让他后顾无忧,跑完这趟船再说。”盛夏桃离开的事却不能瞒。人最怕得不是灾难,而是没有心理准备。   “我会跟他保证把俩孩子照顾好,不用急着回来,让他先对着汪洋大海把心态调整好。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叶成觉得青青说得有理。肖航远参加过海军,血性汉子,一到海上谁的性命都比他自己的重要。   水青一乐,可不就是海一样的胸襟了吗?   “青青,你来我这儿,不是只看风景的吧?”不到家里找他,而是来公司。   “来请叶爸帮忙的。”全靠云天蓝提得醒,她也只好皮厚了。   “只要我能帮得上,绝对没问题。”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我要注册公司,又不熟悉流程,想跟您请教。大学才开课,我也不方便请假,最好能借个人帮我跑跑腿,把事情办了。”水青坐下来,开始商谈,“帮我这段期间,工资我来开。”   “其他的好办,注册公司要五十万的注册资本,青青——”虽说料到水青迟早会开始自己的事业,可她毕竟才十八岁。一下子拿出五十万,如果没有父母的支持,他很难想象。“我先借给你吧。”   “叶爸,这笔钱我自己拿得出来。”心里却小小感动。不是有这种说法吗?能借钱给你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轮到叶成一惊。她自己拿得出来!没有牵涉到老韩和姜如。还有她说开工资时的气势,也是轻松得很啊。   “我早先帮朋友妈妈做时装方面的东西,去年又进股市转了一圈,收益不错。”不是她不说全,实在怕叶成受惊太大。慢慢来,既然有合作的机会,自己的底子总会被看清。   那也很能干啊!这么想着,再比较他家散财童子,叶成就后悔没再多个女儿。   “开公司,一定要有个会计。我让公司里的会计给你作个兼职的,再请小丁帮你跑跑腿,两个月准成。”叶成三言两语就安排好。   “谢谢叶爸。”她至少不用为这件事头疼了,不过,“还有件事。”   “说。”他越来越看不透这孩子了。   “我还想再借两个人,最好是农村出来的,跑业务能说会道的。”自从老爸拿回土质检测结果,水青就做了很多准备,得到确定的答复后,现在要进行第一步了。   叶成虽然好奇,但真心想帮忙,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张华和韦明符合你的条件。他们才进我公司,都是本地农村上来的大学毕业生,嘴皮子都挺能的,就是经验欠点,外语还需要磨练。”   “没事,我就想请他们去凤凰村收地。本乡本土的,好说话。”水青觉得不错,“千万别影响您的生意。”   “他们俩最闲。你用他们办事,倒帮我免费培训了。”叶成话锋一转,“青青,你说要收地?”   “嗯。就是凤凰山东坡,村里人承包着,却又荒了。挺可惜的,我想承包下来,看看能不能种点什么。我爷爷不打算进城,一家八口,经济上和不开。我爸妈都是拿工资的,爷爷奶奶也不愿向我们伸手。所以我就想着多点地,多种点东西,也好改善一下。所以请人帮我去跟村里人商量转承包的事,讨掉一些价钱,负担没那么重。”水青发挥商人本色,讨价还价,不然掉价。   “我听离离说起过那东坡上除了你爷爷那片林子,长不了东西啊!”儿子从乡下一回来,就破天荒和他大谈桃子经。他也是农民出身,第一次和儿子能聊上个把小时,把孩子妈激动的。   “长不了普通庄稼,还是有别的可能性。我打听过,一共有十户人家包山,承包的费用很低,年限都是九十年。即使转包给别人,因为山荒了太久,价钱也起不来。到底多少成交,还得看张华和韦明的本事。”她得开源节流,细算手上资本也不多。   叶成再惊。看着似乎水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乱敲打,这头开公司,那头承包山地,全都是光花钱,没有进帐的事,可她的眼睛里冷静睿智,仿佛沉着在胸。想想这两年,水青劝姜如下企业,又号召大家开了爱食坊,到最后她都放了手,让别人越忙越火。如今她亲自要管起事情来,怎么可能小得了!想必是心里早作了打算。   叶成随即说:“要不要叶爸跟你合作?”   “叶爸,这事我要是有把握,一定邀请您一起。可是种田老天爷说了算,我不敢让您跟着冒险。”即使和她想得一样顺利,至少几年之内不会有产出,这笔费用实在不小。   “再说,我今天来找您,还有第三件事。”水青刚进门就看到叶成办公桌上的文件,原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手指点点那白纸黑字,“借不到您这东风,我起不了帆呢。”   叶成顺着她的指尖一看,目光瞬时深邃莫测起来。   还记得小小润润的女娃娃在他肩膀上的模样,一眨眼,却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跟他说借东风。   “政府年底要拍卖几块土地,叶爸您对哪块有兴趣?”水青已经将自己和叶成放在了同一高度。   叶成也不问她怎么知道这消息,回答得相当坦诚:“南峪。”   英雄所见略同。   南峪区,距离市区三十分钟车程,非农田的乡镇,目前大片土地待开发。看上去地理位置不好,不靠农不靠城,两边落不着,显得十分荒僻。但是自然环境优美,有浅滩飞鸟,半湖芦花,还有小山枫雅。地势高,离江近,即可繁华,又可取静。   最重要的是,日后政府开发旅游景点和候鸟保护区多集中在附近,交通便利,公共设施发达,对工业区的拓展禁止,对居民区的建设严格限制,保留了南峪的美丽风貌,成为家乡名副其实的富人区。而以后,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是,当时这块大到无理的地皮拍卖成交价只有八百万。   “叶爸好眼光。”叶成的确是个人物,水青坚定了合作的决心,“您要参加拍卖吗?”   听到这话,叶成苦笑,“我虽然很有兴趣,却没有经济实力。拍卖起价三百万,我勉力能凑齐。可是即使买到地,开发也要钱,那就不是我目前能达到的实力了。而且风险也大,一不小心就会倾家荡产。”那块地没人看好,又偏又荒,与另外要拍卖的市区地皮相比,实在不起眼。   “叶爸,您想买地皮好久了吧?”水青问得似乎不相关。   “是啊,但要找到符合自己实力的几乎没有。说到底,还是我资本不足。”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机会错过。   “如果您真的对南峪感兴趣,等我公司注册好,我们两家公司联合把它买下来吧。”水青谦逊着,眼里却流光四溢,“资金方面不用太担心。您人面广,经验多,别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刚刚笑着说出来借东风时,叶成抱着毕竟还是孩子的想法。如今亲耳听到,自己最头疼的资金,对青青而言,根本不构成问题。一旦买成,涉及到的资金岂止千万!可他却深信水青真有如此实力,连自己都对这样的相信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望着那盈盈浅轻的愉悦神情,叶成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8章 学生会 捞钱会   PK中,求亲们粉红和PK票!(如果下月一号,大家还看到这广告词,请亲们用力砸醒讨票入魔障的聆子。)   ----------------------------   临近十月金秋,天高而清远。   水青回到学校五天,心情轻松如小溪中鱼儿般悠游自在。放了大脑假,体恤它前段时间消耗过巨的脑细胞,所以这时候按部就班听讲和写功课,不劳神不伤身,成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大一新生。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所以迎新生的活动安排在今天下午。外语学院和音乐学院一起办,举行地点就是上回水青误闯进去的半球体。它是属于音乐学院的演奏厅,还有数十间隔音的练习室。   节目各班出一到两个,外语学院和音乐学院轮着来。水青班上弄了个英文话剧,剧本是惠惠根据小妇人中的一段改编,还担当了四姐妹中大姐的角色。她们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三十名同学,男生只有五人。因此从导演到演员,都是女生。不是说没有男角色,而是由女扮男装这样演。不是歧视男同胞,娘子军是本节目的一大特色。   水青没有刻意低调,但开学没几天就请病假。又作为班上唯一通勤于G市的走读生,和同学没有太多机会熟悉。一个月,小团体已经形成,她似乎错过了交好朋友的最佳时机。   水青不太在意,看一路上独自走的学生很多。她早知道,人越大,独立性越强。   不一会儿就看见金边墨深的玉兰树,钻石棱角的半球露出圆弧顶。她不由想起第一天报到遇见的倒霉事来。惠惠同学故地重游,千万别影响演技的正常发挥。班上同学一下学就到阶梯教室排练,特地找来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裙子,做布景,寻家具,简直是全班大动员,那架势不拿一等奖是不会罢休的。也因此,水青发现,班上好几个H市的,家世都相当不错。   越走近人越多,进自动门后,里面更是扑扑满的学生。虽然嘈杂,秩序还不错,带着学生会袖章的干事负责维持场面,大家排着队,慢慢走入演奏厅的大门。   水青在长长的队列里,百无聊赖打量四周,全是生面孔。   “请把学生证准备好。”一个女干事经过她旁边,对大家说道。   “还要学生证?”水青嘀咕。   “你不知道吗?不是外语和音乐学院的人进场,要收票。”前面的女生回过头,跟她解释。   “收票?”水青糊涂了。   “嗯,两星期前,两院学生会就开始卖票,所得收益一半捐给希望小学。”那女生圆脸圆眼圆圆鼻,身体也是圆圆的,很可爱。   “想不到学生会的精英挺能赚钱。”水青多问一句,不怎么乐观的口气,“有人买票吗?”   “票一出来就卖光了。黄牛票都炒高五倍啦!”那女生双眼冒光。   黄牛?!小小的迎新会而已,有没有太夸张?水青姑且听听,一耳进,一耳出。   大概看出水青没当真,女生又说:“我姐就是院学生会干部,她告诉我的。外语学院和音乐学院名人多多,大学学生会会长是我们法语系的。蝉乐队和梦古典今天都会来表演。单单这些就吸引外院的学生,这下你明白了吧?”   呃——她不明白。管他会长也好,乐队也罢,她来,只是尽班级一份子的义务。   “谢谢你告诉我。”水青觉得自己哪里是缺了一星期课,根本就是少上一年,不然跟潮流距离这么遥远。   “不客气。”女孩看水青拿出学生证,飞快瞄了一眼,“你和我一个学院的。我叫宋圆心,法语公共关系一年级。”   水青展现善意的回应,伸出手,“韩水青,主修英语。你好。”   “你好。”宋圆心一笑,两个酒窝。   两人互相介绍后,聊得挺欢。   水青得知宋圆心因为长得比较圆,被排除在班上节目现代舞之外,就说了一句:“也好,不用上台群魔乱舞。”本意旨在安慰,宋圆心却激动半天,对她的态度亲热得跟姐妹淘一般,抓着她要坐一起。   水青没想到这样就交上一个朋友,大方点头说好。   快排到门口时,水青手机响了。她说着不好意思,宋圆心也不惊讶大学就用上手机了,摆着手说等她,微笑转过身去。   接了电话,是芸芸。说她有两张票,羽毛下午没课,所以两人正赶过来,让水青留好位子。   “芸芸,你们商学院也有迎新会吧?”干吗要来参加这种收钱的?还不清楚黑不黑。   “我们学院有什么节目好看?表演打算盘还是数钞票?宁可来捧你的场。”芸芸如今一张嘴厉害。   水青不觉莞尔。此时眼前一亮,演奏厅的全貌呈现,惹得她出神。明黄色的十来盏巨型水晶大吊灯,从高高的坡度顶垂下来。观众席对应舞台呈扇形分布。舞台在最底部,观众席层层往上,还有悬空的包厢座。可容纳数千人,规模和装修可以同悉尼大音乐厅相媲美。   用这么豪华的场地来办迎新,十分奢侈,也难怪要售票,水青渐渐认同学生会的做法。转念又想,专业的舞台,来演非专业甚至小儿科的话剧或者现代舞,好像不伦不类。   “学妹,请拿好座位号和节目单。”一只手递过来印刷精美的纸片。   “谢谢!”水青低着头看座位号,把号码告诉芸芸,自己脚步直直往里,没留意身后的嘈杂变大声了。   突然,她回头,视线却被几个随后进来的男生挡住。   “韩水青,这里。”先进来的宋圆心轻喊。   那只手——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水青转回视线,笑着,快步向宋圆心走去。   “学生会长亲自发节目单,你居然是第一个,好幸运啊!”宋圆心的口气羡慕极了。   那是学生会长的手,所以不可能是花心男的手。水青排出了自己的误区,却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幸运?”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圆心发出朽木不可雕也的惊奇。   “他很特别?”水青随口说。   “本校两大校草之一,长得帅,能力强,成绩好,对女孩子温柔体贴,连任两届大学完美先生,还是魅杂志的业余模特。够不够特别?”宋圆心两眼冒心心。   如果她不是重生过的,应该会觉得很特别吧。如今听上去也还好,跟白子西有那么点相似,都是学生们的偶像。   说到白子西,好像这个人消失很久了。水青的心平静如烟波的湖面,只得茫然一片。   “大众情人吗?还是因为你喜欢他,故意夸大事实?”水青开宋圆心玩笑。   宋圆心竟然真的腼腆,脸红似苹果,“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水青玩笑点到即止。大学生了,暗恋,明恋,单恋,双恋,想怎么恋就怎么恋。没老师担心,没教导处谈话,没家长叮咛,可以自由畅想和行动。   节目单上,她们班排在第五个。后面还有一长串,很多班居然有两个节目。考虑是否要中途退场,水青和新交的朋友往下走去。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9章 放圈圈 跳圈圈   ----------------------------   芸芸和羽毛到了。   因为要对号入座,四人忙着和别的同学商量换位。待坐定时,女孩们刚刚互报家门,场内水晶灯暗了下来,探照灯齐齐对准舞台上缓缓拉开的黑色布幕,演出开始了。   布幕拉到一半,探照灯突灭,蓝色小闪灯乱打,再来银色一道强光,五个穿着黑亮皮衣皮裤的男生出现在半圆形的舞台上,除了中间一个,其他人都有乐器。   台下一片雷鸣掌声,还有很多人在撕声力竭得大喊——蝉,蝉,蝉。   原来这就是蝉乐队。看他们打扮前卫,挂着一身的行头不说,头发也是长不溜丢,故意披乱,很颓废的模样。应该是走摇滚路线,水青饶有兴致。   一曲终了,却和摇滚不沾边,唱得一首爱情歌曲。歌词水青听不清楚,可大概小有名气,台下大多数人都在跟着唱。   “燃好帅!”宋圆心在水青右手边,大声跟唱,还能感叹。   “主唱吗?”水青大声喊。   “嗯,会长太帅了。”宋圆心双手卷喇叭筒,呜呜乱吹。   “你到底说谁帅?”什么乱七八糟的!水青的位置处在中间,离舞台有段距离,台上那些人面目不清,只觉得璀璨。   “你不知道吗?”圆心又露出大惊小怪的眼神,“学生会长徐燃是蝉乐队的主唱啊!”   水青现在知道这个学生会会长实在挺忙的,又要替学生会捞金,又要下基层发单子,还要上台卖唱?难怪他要售票!搞不好还有演出费。然而仔细听他的声线,真得很不错,不输给那些专业歌手。   一曲毕,又被大家安可,追加了一首,这次带了轻摇滚的风格,惹得全场劲爆摇摆,气氛热到High。   水青开始同情后面的几个节目,都是小品,朗诵,还有自己班那个从头闷到尾的名著话剧,看来会壮烈牺牲。   果然不出她所料,蝉乐队离场后,大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仅没有好好看接下来的节目,还有一声两声喝倒彩的。外语学院的新生们又不是科班出身,见观众如此反应,心里一紧张,频繁出错,更惹得笑场连连。小妇人就遭遇到这种挫折,忘词的,倒水过杯的,拉掉对方假发的。名著变喜剧,台下一片口哨。   “你们班的女生好惨。”芸芸坐在水青旁边,摇摇头,十分同情的口吻。   “要我就不演了。”羽毛隔着芸芸伸过头来吐舌做鬼脸。   宋圆心看了,觉得水青的朋友很有意思,个个可爱。   “还好,你们班还有一个节目,但愿能挽回点面子。”宋圆心扫过节目单。   水青一愣。还有个节目?   “对啊,一首英文歌嘛。”芸芸指尖划过彩色纸片,侧脸问水青,“你知道是哪首歌吗?”   水青赶紧也看一眼手中的节目表,刚才匆忙一拐没注意,她们班的确还有一个节目,但只写了‘英文歌一首’五个字。   “水青,怎么了?”芸芸敏感察觉她的不对劲。   “我们班上应该只有一个节目。”就在来这儿前,她还问过班上男生。   “会不会临时增加的?”羽毛脾气直率,想法也直接。   “有可能,毕竟节目单才发到手上。”宋圆心的想法也乐观。   芸芸欲言又止。   水青知道她跟自己的担心一样,立刻笑着说:“应该是男生们不服气,就加报了一个。”   “那最好。”芸芸眉头却未舒展。   不管台下如何起哄,小妇人终于疙疙瘩瘩演完了。水青几个拼命鼓掌,想把那些口哨压下去。台上惠惠领着班上女生们冷静谢幕,水青为她的坚强感到钦佩。   主持人是宋圆心的姐姐宋园宜,和宋圆心两个类型,身材成熟,仪态万方。就听她悦耳的声音报幕:“下个节目,英语专业B班,英文歌一首,演唱者——”   有点卖关子的调皮神态,宋圆宜顾盼生姿,将手里的稿子放到身后,左手放上司仪台麦克风前,看了观众席一圈,徐徐吐出:“韩水青。”   羽毛差点跳起来!宋圆心啊了一声,扭头看。芸芸的脸上出现了不忿。   水青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宋圆宜的美丽笑容放大。   “应演唱者韩水青的要求,她会从观众席里上来。现在大家掌声欢迎她。韩水青同学,可以站起来了,灯光会找到你的。”宋圆宜比之前死板报幕活跃多了。   这个开场如此特别,原本热闹的观众席鸦雀无声,大家转来转去,都在找叫韩水青的人。   “被陷害了。”芸芸气哼哼,“一定是她。”   水青和芸芸讲过花心男的事,因此当芸芸知道岑晓惠跟水青一个班时,就开过玩笑,让她小心惠惠公报私仇。   如果真是惠惠出手,今天这招就太狠了!满会场的人,要出丑,从此大学校园还有她韩水青能走的阳光地吗?   水青这时候脑子飞快转起来,摆在面前两条路。第一,死不站,赖到底。可是如果她是惠惠,一定有逼她现形的下一招。第二,豁出去,站起来,上台随便唱两句,大不了就和之前的节目一样,被人哄笑下台。   英文歌?要是有准备还好,最主要是她歌词唱不全。搜索,搜索,水青努力回忆会唱的英文歌。   “韩水青同学,请不要让大家等太久。”宋圆宜笑容依旧,高贵如盛放的牡丹。   水青没空猜她会不会是惠惠的同伙。   “灯光,韩水青在这里。”身后一个男生大声喊道。   水青心里一凉,转回头,看到副班长曾明正激动地站起来,手指着她。   果然完美无缺,计划周详。   用力按下要发难的芸芸,水青站起来,灯光罩住她全身。深吸口气,由灯光作圈引领着,她一步步走向另一个圈。不知谁递进来一个话筒,她紧紧攥着,微微发颤。   离光亮那么近,四周却充满黑色寂静。   一阵悠扬的琴声,从黑暗中飘扬起。非古典,有些爵士。很美,就像铺了彩虹在她脚下,令水青的心轻扬了。   她突然想起悉尼东边日出西边雨时,在那些缤纷的彩虹下,和室友们唱起的一首老歌。话筒放到唇边,琴声仿佛知道她的心意,淡淡停了。她清唱道——   Somewhere,overtherainbow,wayuphigh   There‘salandthatiheardofOnceinalullaby,   Somewhere,overtherainbow,skiesareblue   Andthedreamsthatyoudaretodream   Somewhereovertherainbow是绿野仙踪的插曲,也是澳洲乱世情里反复吟唱的。   水青因为喜欢这部电影,练这首老歌新唱很久,室友们说她可以拿这首歌参加澳洲偶像的热门选秀了,却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英文歌大学里唱得人多,唱得纯正的人却不多。因为不是母语,外国人一听就觉得带口音。水青在语言上极有天赋,以至于英语可以哄当地人,自然没有口音上的不妥。她乐理不错,声线干净明亮,些许孩子气,唱英文的嗓音变得相当有磁性,音域宽且深,反而就成为上等音色了。   整个演奏厅会绕着她感性的歌声。更妙的是,不知出处的小提琴拉出爵士的节奏感,水青也能唱出爵士感。一拉一唱,一和一伴,配合到天衣无缝。   水青没有走上台,她靠在伴奏席的扶栏上,不时悠悠清唱,不时合上眼睑跟小提琴的过渡段轻轻和声。   Somebodytellmewhy,somebodytellmewhy,oh,whycanti?歌曲以扬起的高调抒情结束了。   水青放下话筒,灯光停留在她刚才靠着的扶栏上,踏上台阶,终于安然走出了那个勒住她的圈套。   半眯起眼睛,循记忆搜索琴声的来源,看到右侧门拍进天光。她正要走过去,听见静谧许久的演奏厅响起一声——   “Bravo!”   掌声瞬间如倾盆落雨,绵延不绝。   灯光再次罩住她,却没有了窒息感,心中直叹可惜,水青笑颜如百合花,明丽绽放。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0章 过去时 现在时   PK最后两天,聆子不遗余力皮厚讨粉红和PK票中——   今日双更,为PK过1800分。感谢亲们的慷慨!   如果到PK最后成绩过2000,聆子拼着不睡,会再给大家加更一次。   第一更送上。   -----------------   虽然结果出人意料的精彩,芸芸依然替她大呼不平。中场休息时,就拉着水青和羽毛气恼得要走。   水青也无心再待,就跟宋圆心话别。宋圆心没有不悦的神情,反而说回去问问姐姐,估计已经看出端倪。   水青挺高兴交了个这么善解人意的朋友,约了下次一起吃午餐的时间,就和芸芸羽毛走了出去。今天周末,三人都回家。   羽毛知道了详细始末,脸色极难看,大呼气愤,“罪魁祸首一定是岑晓惠。”   “你们一个班,这次她没成功,总有一次会得逞。我看,你向学生会反映一下的好。”芸芸则很担心,芙蓉面戚戚色。   “羽毛,我突然想起咱们高一补课时,张妙去白子西哪儿告状,真好笑。”水青打哈哈。张妙考到外省去了,和莫默一个大学。   “对啊,那么大个人还告状,笑死——”羽毛被芸芸拧了胳膊肉,雪雪呼痛,“芸芸,疼死我了,你干吗?”   水青大笑不止。   “羽毛,你没救了。”芸芸先白羽毛一眼,又瞪向水青,才要开口,就被水青截过话头。   “芸芸,羽毛,刚才叫到我名字时,大脑一片空白,连字母歌都想不起来。”回想起来真紧张,水青把背包抱个结实,“走下台阶时,我整个背冒冷汗,手心湿得几乎拿不住话筒。可是,居然混过去了。”原来就算是她,也还在乎面子,怕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她的英文虽然不错,可是英文歌会得却很少,因为更喜欢国内的音乐。   “还混得非常棒。”羽毛潇洒甩开短发。   “所以——”才要追究到底,芸芸想说。   “所以,算了。”追究了又怎么样?她和岑晓惠,处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个班里,要这样你追我杀得过四年?已经上大学,对方的孩子气也猖獗不了多久。而她两世为人,何必跟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斗气。今天这件事教她,落入圈套,能出来就是个警醒,别再落入更大的圈套就行。越斗越深,到最后就不是自己了。   “啊,说曹操,曹操到。”羽毛压低头,凑过来耳语。   三人这时等开车,坐在最后排,前面上来什么人都能看得很清楚。   水青没明白是哪位曹操,却看到了那双茶色的眼睛,属于白子西的眼睛。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羽毛这句话运用错误,自己提到张妙时带出的白子西,可那之后,都说了好些话。说曹操,这位曹操还在半路呢。   白子西也看到了三个女孩。印象中她们总在一起,没想到大学还这么要好。他们男生之间常谈论女孩子,都说女人的友谊薄弱,他现在看也未必。目光没有特意投向韩水青,因为他很在意一件事。   “回家吗?”他走到底,大方坐在水青旁边的空座上,又露出白马王子的微笑。   这句话却是问三个人的。   “废话。”羽毛的直率。   “是啊!”芸芸的细腻。   沉默加笑容,水青的稳妥加友善。   “我发邮件给你,你没回。”这句话是问水青的,因为他终于和她对视。   “......”她好像一星期没去永春馆了。   “打电话去你家,忙音。”他问得语气如水柔,却让水青觉得咄咄逼人。   “......”可能他打过来的时刻,她和云天蓝正在煲一锅国际电话粥。   “水青病了一星期,这周刚回学校。”芸芸在白子西的事上,总是不遗余力得帮对方打击自己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我不知道。”白子西顿时皱眉,神色中一丝尴尬。   “已经好了。”水青摆手笑着,“你找我什么事?”   “只是想请你们参加我们学校上周举行的新生欢迎会。”他见水青面带粉荷色,完全健康相,心头略放,神态自然起来,“准备的时候抱了太大希望,出来的效果却很一般,还好没去。”   “你们班的节目是你准备的?”想不到他还是文艺积极分子,水青接着话茬。   “我是迎新会主持和策划。”白子西的笑容,犹如温暖春日。   “你进学生会了吧。”芸芸没让水青唱独角戏。   水青侧过脸,避开白子西的视线,调皮眨眼。芸芸眸光忽闪,面部表情不变。两人打着暗语,弄得最旁边的羽毛迷惘不解。不过,她就算再怎么直率,也不会当着白子西的面问好友。嘟嘟嘴,望向窗外,看风景,找灵感。   “是。”白子西对女孩们之间的默契毫无察觉。   水青想,白子西不应该当医生,应该走官道。从小当官到大,一旦进入实习医生的黑暗期,如何忍受众前辈们的压榨?她自己腹诽腹诽。   “今天我们学校也有迎新会,可惜你没来。水青即兴唱了一首英文歌,全场为之倾倒。”芸芸对白子西说话,目光却拐向水青,发现她轻松自在,就细眉微跳。   白子西有些懊恼,“听说陌大外语学院和音乐学院合办的迎新会向来最精彩。你们学生会过来邀请时,我本来想去的。但会长说迎新会居然还售票,不认同这种收费的做法,就代表医大推却了。”   “你都说最精彩了。音乐学院人才济济,像蝉乐队和梦古典已经被最大的唱片公司看中,准备签约。好些大四生也被国内外知名的交响乐团内定。将来就算想看,也未必能看到他们的演出。两院学生会只向外院售票,来不来都是个人决定。毕竟经费有限,想要看节目的人又太多,这么劳心劳力,收取一定的费用,我认为不可厚非。”芸芸侃出一片薄刃,锋利无比。   “而且收益一半捐给希望小学。”水青补充。她对学生会的做法没意见,虽然起初听到时有点诧异,也仅此而已。可是,芸芸对学生会和音乐学院的事那么清楚和在意,心里小小疑惑。   “我们会长外号倔老牛。”白子西不恼,轻巧说着,“认定的事不更改。还好今年升大四,这个学期就是最后一任,否则我们要被他牵到北极,去和熊冬眠了。”   一个能说笑的白子西,一个能抱怨的白子西,这样才生动。以前客客气气,礼貌总隔着面具,看到亲切,却感觉不到心里。水青笑眯了眼。   芸芸也用手捂着嘴乐。   三人聊着近况,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   “国庆放假,莫默回来,我们计划出游一天,你们一起来吧。”白子西快到站下车的时候突然邀请。   芸芸选择回避,把决定权扔给水青。   “我要去乡下爷爷家。”收地的事她要亲自走一趟。   “爷爷家在凤凰山脚下,景色很漂亮。我和芸芸都会去。”羽毛扭头冒一句,眼线拉成细长泛着困。   “要不,你们也一起来。”这句话不是芸芸在玩暧昧,而是水青说的。她就见芸芸唇启半张,不顾美女形象得合不上,暗自好笑,“反正我们包了一部小巴,有好几个空位。你问问莫默,要是想去,后晚之前,打我手机。”从包里找出纸笔,写了号码,撕下纸给白子西。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白子西下车时,心情很好。那样发自真心的愉悦,令他俊美的外表发出灿烂的光芒,惹了不少回头率。   “青青,你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吗?”羽毛手肘抵着车窗,满脸问号。   “因为她真正放下了。”芸芸叹息。   “试探到现在,芸芸,你终于大彻大悟了。”水青亲昵拍拍她的脑袋。   “我现在不是试探,而是撮合。其实,你考上了好大学,两人又离得那么近,发展一下不是很好?你之前那么喜欢他。”可是,水青的眼里已经没有灼灼发亮的爱慕了,也没有犹豫不决的逃避紧张。面对白子西,那么坦然,那么明朗,就像是阳光万里的天色,一丝情感的杂质也不见。   “擦肩而过了吧。”水青将头仰靠在后座椅上,叹谓一声。   从刚才看见白子西的那瞬间,水青就明白了。心的节奏不乱,血流的速度正常,曾经鼓噪身体的每个细胞安静着。那个曾经声音气息都能带给她冲击的英俊男孩,成了只能掀起发丝的一阵微风。   或许夏季太长,或许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突然离白子西远了。   “人的缘分真奇怪。”羽毛的话音飘过。   “能做朋友挺好。”水青帮芸芸编长发,“芸芸,你上次说要烫发?”   芸芸才有点同情白子西,就被这个烫发的话题吸引过去。   三个女孩子,话起时尚来。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1章 秋意浓 鬼意渺(1800加更)   PK倒数第二晚,求粉红和PK票。(反正讨了这么多天,也不差今晚。)   今日第二更。   祝大家周末愉快!   ---------------   “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家里只有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曼丽又什么也不懂,我怕他们照顾不了病人,所以不能和你们去凤凰山了。”白子西站在厅里花几前,耳朵贴着听筒,深深遗憾的表情。   “没关系,生病时最需要人陪伴在身边,出去玩什么时候都可以。”水青的声音传来,比平时稍稍低沉一些,像柳枝划过心湖,漾起涟漪。   白子西眉头皱深。这次出游是她第一次主动邀约,他却去不了。互道完再见,他挂电话的动作重了点,碰到旁边白瓷华盆,发出声响。   “表哥,要是打坏了外公的宝贝盆景,你就惨了。”陆曼丽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皱皱可爱的小鼻子。   “不小心碰到而已。”白子西的语气有些硬,可立即想到实在是事情出得凑巧,和表妹扯不上关系,神色便缓和了,“麦恬感觉好点没有?”   陆曼丽精灵得转动眼珠,凑近白子西,绕人两圈,“表哥,你不开心。难道那里面有你喜欢的女孩子吗?所以现在爽约,你着急?”   白子西本来被她盯得十分不自在,听到这句话,脸烧热了。怕她看出端倪,赶紧跨出两步,“没有。只不过说好的事情变卦,我不太习惯。”   “过两天等恬恬好了,我们出去玩,叫上你那些朋友就好了。而且莫默和张妙也会来,都是高中同学,不是吗?”陆曼丽说着话,注意表哥的神情,见到他面色一喜,她目光刹那凝重。   “也对。”白子西往自己房间走去,“我看会儿书,有事就叫我。”   陆曼丽甜甜应着,小嘴却噘了起来,回了房。   第二天大早,水青作为组织者,却是最后一个上小巴的。   昨晚白子西打电话来说不能去,所以空出好几个位子来。爸爸就说反正云爷爷一直念着看山毛榉林,不如问问看他有没有时间。水青就联络了云老爷子,他立刻答应了。同时,本来没空的妈妈也排开日程,能休个小假。众人拾柴火焰高,水青索性就把一日游改成三日游。计划有变,很多事要重新安排,再加上宝贝因为出游,兴奋得不肯早睡。结果,她睡得晚了,早上才慌忙收拾行李,成了最迟的那个。   车上除了原先就计算在内的,还多出了两个。   和宝贝们坐在一起的紫荆姐,说今天一早就看着很热闹,想跟着大家游山玩水。水青举双手欢迎。   另一个和叶陌离坐,小霸王完全显出哥俩好的热情。云老爷子说,花树平日学习工作两头辛苦,难得也要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帮他补课没多久,他有多忙,水青很清楚。但是,有野心,没有毅力,终究成空。所以她从不表现自己柔和的一面,对他要求很严厉。可是,弦绷得太紧,就断了。因此对花树的加入,水青持无所谓的态度。   算算有十一个人,也不知道爷爷那儿能不能住得开。但昨晚爷爷奶奶都说没问题,反正就两晚,怎么着也能混过去。想当初,她在澳洲农庄里还尝试过地为席天为被呢。   她看人到齐了,就请司机开车。   芸芸听了,立刻问:“白子西他们不来吗?”   “嗯,和他表妹一起来玩的朋友不舒服,他出不来了。”水青想,麦恬,白子西未来的妻子出现了啊。还好还好,自己赶在这团混乱之前理清了思路。以后,就是友谊,也不要主动争取,免得让有心人误会。   “这人,表妹的朋友不舒服,跟他什么关系。性格优柔寡断,不要也罢。”芸芸一语中的。   白子西,要真说他的弱点,对陆曼丽的过分宠溺和言听计从,甚至到了是非不辨的地步,是水青心中曾经打不开的死结。   一路平安到达,约好小巴三天后来接人的时间,大家就走进老韩家的院子里。不像上回家里空无一人,今天爷爷和奶奶,水耕,水莲都在。   爷爷看到好久没回家的大儿子,平常严肃的脸上也带了笑意,再加上能说会道的云老爷子,三人在里屋热聊。   姜如帮着奶奶把大家的行李安顿好,让水青这群小的们先出去溜达,下午再安排活动,还把想进灶间帮忙的紫荆姐赶进小辈群,请她监督。   即使如此,一得令,玩性四起的男孩子们在水耕的带领下,呼啸而出,往山上的桃林去。女孩们就远远跟在后面,欣赏村庄的农田和菜园。城市里的秋天有着逐渐萧瑟的风,可这里,生机勃勃,四处都是令人喜悦的金色和绿色,正是一年中最兴旺的好时候。   贝贝很快和水莲也熟悉了,同芸芸羽毛四人走在前面,新奇得问东问西。比如,抓起菜心里的某条虫,转身就笑脸盈盈,虚心请教虫虫的名字。结果,却把身边两位都市小姐姐吓到脸色发白,连声抽气。   “总算可以放心了。”紫荆同水青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一群小猴们,露出会心的笑意,“宝宝开始调皮捣蛋,贝贝又开始问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问题,我才敢松口气。”   “等到他们大嘴巴再让叶陌离挨叶爸一顿打的时候,我就相信他们真恢复了。”水青这话里有半开玩笑的成分。其实宝贝能像现在这样,她很开心,毕竟事情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你这么说的话,我要盼着离离快点淘气了。”紫荆虽然大水青九岁,但因为生活作息规律,接触的人不是邻居就是同事,心境上和十八九岁的女孩也接近。   两人对视,都笑得开怀起来。   “可惜华大哥要工作,不然可以制住那帮猴子。”华田出院后,忙得不见人影,假期还要去工地。再瞧男孩子们,都飞得快没影了。   紫荆听水青提到华田,明亮的眸子陡然黯淡,本来舒朗的面容调进淡灰,好一会儿沉默不语,垂头走了段长路,到最后不过幽幽叹出口气。   水青不知自己说错什么,好好的,紫荆姐竟然变了心情。但她也不能多问,只想着待会儿回家找老妈说说这事。   “啊——”贝贝和芸芸大叫起来。   惊得紫荆也顾不得自己的心事,吓得水青也停止了揣摩,急跑过去。分贝高的,引起前面男生们频频回望,已经停下脚步。   “怎么了?”紫荆姐问。   贝贝芸芸两人一手指着齐人高的草丛,“刚才有个人在里面。”   水青顺着方向去看。山脚下的草虽然不密,但真藏起什么,只能捕风捉影。她这方面的胆子并不放得开,倒是水莲扎进去,捣鼓几下,又跳出来说没有什么。   男孩子们这时已围过来,水耕问得比较详细。   贝贝比手划脚得说:“和我差不多高,头发长长的,一身黑黑的,飘来飘去。会不会是鬼?”   宝宝不以为意,习惯和妹妹斗嘴,“世上哪来的鬼?”   芸芸的说法和贝贝居然差不多,又补充道:“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很吓人。看到我们发现他,嗖就跑了。”   水耕和水莲听到这儿,对看一眼。   “是他吧?”水莲不太确定,口气犹豫。   “应该吧。”水耕语气稳一点。   这么一问一答,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不用开口,空气中就产生了浓浓的疑云,将两人团团包围住。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2章 落花意 流水意   终于啊,PK最后一晚,今日午夜结束。可是,新的压力又来了,明日上架。所以今天不仅求粉红和PK票,还求明日大家的订阅。   有很多话想对亲说,却只有一个谢字。谢谢大家陪我度过了2010年十月的金秋,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又这么幸福,情感复杂的一个月。感谢!   -----------------------   “莲子,耕子,你们知道是谁吗?”别人不好意思问,水青这个大堂姐就要出头。   “可能是北坡孙家的孩子。”水莲慢慢吞吞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水耕。   “就他,常在附近草堆里,神出鬼没的,又喜欢穿黑色衣服。”水耕说着就皱起浓眉,“八成看咱们这儿热闹,又偷偷跟着呗,也不怕吓到人。”   “耕子,别说了,他挺可怜的。”水莲看大伙儿又朝她这儿望,就加了一句,“那孩子爸爸早逝,和他妈妈一起过日子,家里条件不好,只完成九年义务制教育,就没钱读书了,所以满山乱跑,大家不用怕。”   “哪来的鬼,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叶陌离大喝,哇呀呀学花脸。   大伙被他逗乐了,虚惊一场之后,继续往山上走去。有意无意,四个大小男生的脚步慢了很多,始终与女生们保持成团队的距离。   水青自从听到北坡孙家这四个字,就有了心思。想起张华和韦明无奈得告诉她,十户人家中九户人家一听,就像扔烫手山芋一样,非常乐意把后山转包,而且价钱比水青给的参考价还低了两成,可他们只能帮水青签八户,因为第九户在最北面,旁边就是孙家。孙家怎么也不肯转,他们加价也不松口。这样山地就被隔断,以后要搞农庄的话,很麻烦。   本来嘛,即使拿不到另外两户,八户的山地加起来已经很可观。水青倒也没那么较真,非得全包下来不可。可张华和韦明说第九户人家很想把地转出去,一直求他们帮忙说服孙家。水青就想自己亲自来一趟,看看这个孙家为什么不愿意把空置的地变成钱。本来以为可能对方条件不错,不在乎钱。现在看来,孤儿寡母日子很艰难,那么不愿意的原因就复杂了。   等中午回老韩家,趁吃过饭,大家七嘴八舌商量活动,她最先做的是悄悄将老妈拉到灶间,把紫荆姐的情绪波动告诉了她。   老妈也叹了口气,说道:“你华大哥有女朋友了。他受伤住院时,结识了一个护士。两人互相看对上眼,华田出院后,就从病人和护士的关系,变成了男朋友和女朋友的关系。”   “我以为华大哥和紫荆姐互相喜欢呢。”平时两人关系比较亲近,又年龄相当,总有说有笑,还动不动就跑出去‘约会’。虽然就水青所知,前世两人并没有结婚,但今世她改变了邻居之间好多事,也因此以为会拉成两人的红线。没想到,命运再一次走出了自己的轨迹。   “也怪我们这些三姑六婆不好。也许本来还没什么,我们却总要把人凑作堆,又只是嘴皮子上说,挑起了女儿家的心思,却没能真正帮上忙。我听谭师母说这事的时候,心里后悔啊!你叶妈也踏脚,直说错了错了,该早点提醒华田这个呆头鹅才对。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老妈满脸懊悔,手里的碗洗得哐当哐当作响,“紫荆去给华田送饭,看到他和那护士,回来就跑谭师母那儿哭了一场。她平常多坚强多聪慧的人,那么沉的房贷,月月往家里寄钱供父母弟妹,爱食坊还硬凑了份子,咱们要帮她,她也不肯,苦得自己偷偷啃饼干当三餐,都没掉过一滴泪。这么好的女孩儿!华田——其他都好,就是找对象这事上,卯了劲要找当地的。谭师母说那护士比不上咱紫荆,可胜在父母都是本地人。”   “华大哥也有自己的苦衷。”水青从华田的角度看,他一人从农村出来,到今天买房,还能把父母接上来孝顺,吃的苦头数不清。再坚强再善良,也会累。累到心的时候,就不能承受了吧。   “谁说不是呢。咱们总不能仗着老邻居老朋友的身份,包办他的婚姻吧。现在只能安抚紫荆,她那么优秀,我还不信找不到好的。大家都帮她留心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说到这儿,老妈又自信满满,“趁这么好的机会,把紫荆逗开心逗忘了烦心,就是你们这群小猴子的事了。”   “妈,保证完成任务。”水青行个军礼。不觉得介绍对象有什么不对,象紫荆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巧女,不介绍,哪来机会认识好男人。这种看似老套的相亲模式,也要因人而异。   等她们回到主屋,爷爷,爸爸和云老爷子正商量好要去后山看一看,水青当然明白是去观察黑松露的生长环境。她自己有别的计划,不能去。问紫荆姐她们的打算,小的们似乎还不能决定。但听水耕说起能看到江面的风景,虽然花树冷淡淡的,可宝宝贝贝和芸芸羽毛却露出很想跟着去的表情。   “过了沿江公路,可以到江滩边。现在一大片芦花荡,可好看了。说不定还能见到大的江鲤,比咱手臂还长。”水莲边说,边露出向往的神情。听二婶说虽然市区离村里只有一小时车程,但水莲闷在学校里读书,开学后还没回来过。看来离家一个月,仍然念着家里好。   “还能看到港口码头,远洋轮船,大吊车,集装箱跟凤凰山那么高。”水耕兴高采烈说着机械和引擎,男孩和女孩关心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好兄弟,上次来,你怎么没带我去看?”叶陌离同水耕勾肩搭背,外加挤眉弄眼。   水耕挠着头,老老实实说:“青青姐关照,不能带你瞎转悠。你是来补课兼干活的,不是来玩的。”   “韩水青!”咬牙切齿,叶陌离飞刀眼瞥过来。   水青耸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洋洋。   “那么,我们就去江滩吧。”紫荆姐一锤定音,重重把头点。她也需要一江水,载去心中早夭的情花,再从头。   紫荆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慷慨形象,除了知情的感觉辛酸,其他人则被她的情绪反带出激昂,纷纷说好。   水青却喊累,说要小睡一下,再和他们在江边会合。宝贝们听了,就说要等她一起,她再三保证,一小时内会赶到,才劝得改了主意。   等大部队,小部队都出了门,家里就剩下奶奶和妈妈。两人忙着家务活,谁也没留意水青什么时候不见的。   水青沿着山脚往北,每过一户人家,就记个数。凤凰山看着小,从南到北,走起来一点儿也不近。她走过第五户时,小腿肌肉绷得紧紧,而且口干舌燥。不习惯带手表,所以不知道时间,可是一小时的约定恐怕要放鸽子了。但不甘心已经走过的一半路,她坐在树桩上,心里矛盾。   铃铃——铃铃——   水青回头一看,一个小男孩踩着自行车朝北过来。身高才抛出车没多少,因为腿不够长,坐不到车座,脚兹拉兹拉上下重复蹬,有点左轻右重的危机。   “东东。”正是上次为水青领路的孩子。   “你是耕子哥的姐姐。”东东跳下车,不怕生得趟近她。   “你住附近?”水青笑着问。   “我就住在前面不远。”东东不怕生,说话表情却腼腆。应该能信任熟悉的人,但个性内向的孩子。   “姐姐要去北坡孙家,你能告诉我还有多远吗?”问问也好,要是远得离谱,她就改主意了。   “骑车过去很近,十分钟。”东东和水耕都晒得黑黑的,城市孩子没有的健康肤色,“姐姐,你骑我的车去吧,走路可远了。”还是个很聪明灵俐的孩子。   水青也不跟他假客气,站起来拍拍尘土,“东东,我带着你,你给我指个方向,你再自己回去,行吗?”   “嗯,行。”东东把车笼头让出来给她。   骑上去,水青才发现在乡间骑车比城市里难多了,就这坑坑洼洼的泥路就磕得她牙齿打颤,虎口发麻,视线的景物在眼睛里乱跳。可奇怪的是,东东说话还是利落,一直告诉她还有多远,走哪条岔路才对。   “前面那间房子就是。”东东还没等水青减速,就从后座跳下来,动作轻巧,小跑着就站住了。   “谢谢。你快回家去吧,免得爸妈担心。”水青知道他要回家吃饭。   “姐姐,从这里回去很远,我吃过饭就来捎你。”也不等她答应,小家伙窜上车,头也不回,一蹬一蹬就走了。   好简单好舒服的人际关系啊,令人不自觉微笑。   回过头来,水青打量着眼前的房子。不像其他农户红砖大瓦五间以上的山形屋,还有整修齐整的院子和院墙,这家连个像样的篱笆都无,只用草秆子疏疏落落编排在房子外面,树枝修了院门,里面两间并排的房,一个大概是灶间,另一个应该是正屋。一眼望到底,很小很贫苦的人家。   却见小院角落里一方竹子长得秀气,秋天了,还绿。根根如翠玉,通亮通透着,仿佛灵气。   也看不出这门是关还是开,缝隙足够一人过,水青靠近,用手推了推。   “有人在吗?”她试着探个头进去。   呼——呼——   水青耳朵很尖,听到右边有诡异的声音,立刻偏头,就见一道黑影扑过来,携着凶恶森寒。   她的心跳停摆。   一拍。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3章 麦田狗 麦香娘   第63章 麦田狗 麦香娘   PK圆满大结局。家园在亲们的支持下取得了聆子根本没想到的好成绩,让我们狂欢庆祝吧。(上架嘛,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庆祝,担心订阅量。自动进入季度PK,聆子完全没概念,请亲们看着支持。)   且不管它,今朝有酒今朝醉,双更,答谢所有亲!   第一更送上。   -------------------------   水青因为心跳太剧烈,而急促呼吸。弯腰,双手撑膝盖。两垂微飞的发丝,仍然能感觉银色利爪的劲风,以及恐怖的黑面獠牙。   待呼吸平稳一些,她抬头,看见树枝门还摇晃得厉害。她真想拔腿就跑,因为再这样下去,那门迟早会被那大家伙撞开的。   别说她没出息,她是练着咏春,可那是对付人的招数,不是用来对付狗的,尤其是站起来跟她差不多高的狼狗。这种情况。就算是叶问,针对她的水平,也会说一声打不过就跑吧。   农家养狗不稀奇,到处都是在田埂上散步的小黄小黑,可它们多可爱啊,矮矮敦敦,四肢肥短,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和村民们一样友善。   哪像这家的,她靠近的时候,半点不吭声。直到她探进头,才饿狼扑羊。攻势凌厉,如果她缩得不够及时,要么会破相,要么会狂犬。   千钧一发啊!   “你什么人!”身后传来的声音也是凌厉,让她第一反应,恶犬的主人来了。   她直起身,转过来,双手负在背后,琥珀色的双眸凝住秋光。眼前的女子,上身蓝碎花中襟长布衣,着白色肥管裤,齐耳乌发,双眼掩去星光,嘴角很坚毅。   应该就是孙家的遗孀吧。水青在心中赞道,即使挽着装满青草的篮子,即使淡淡闻到麦香。这身清秀雅致,哪里像是村妇。   “孙家妈妈是吗?我叫韩水青。您知道张华和韦明吧?就是想要承包您后山的那两个年轻人。”水青也看出来,虽然外表淡雅宜人,孙妈妈可不好应付,尤其那双藏起犀利的眼睛,目光具有非常穿透力。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不会把后山转给任何人。”孙妈妈走过水青身边,到门口轻喝,“大兵!”   门口立刻安静了。   孙妈妈伸手进去,想来是里面装了门钩,往上一撂,再一推,门开了,不理水青,直往里走。那双手上干裂的小口子,昭示日子艰辛。   “孙妈妈。”水青才想跟进去,那只大兵狼狗的姿势就从蹲改成了立,或许从主人的口气里听出不善,它目露凶光。她只好站住不动,因为就在门口,看见那方竹子前有张石桌。还有两张石凳。   “你走吧。无论谁来,我都不会改主意。”孙妈妈打开正屋的门,走进去,转身关上。   “好漂亮的竹子,是您和孙爸爸一起种的吗?”水青大声说。想自己的神情一定很怪,半边脸怕着狗,半边脸却微笑。   那门本来已经合起,却又突然打了开来,孙妈妈那张素净的容颜,比起刚才的沧桑,多了昔日柔情。   十分钟后,水青坐在石椅上,边听竹叶在风中特有的细密摩挲,对门口的大兵仍然保持警惕感。一般情况下,提及故去的至亲,是相当忌讳的一件事。但她看孙妈妈似乎十分念旧,就冒险试了试,没想到让自己进了院子。   这究竟是怎样一户人家?孙妈妈进灶间装热水时,她往里匆匆看了一眼,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空空荡荡,明明该是温暖的地方,却只有清冷可以形容。   孙妈妈拿出两只茶杯,做得挺细致的景德镇瓷器,保养得相当好。   “你怎么知道这竹子是我丈夫种的?”孙妈妈偏着头,望进那几十杆翠竹,带着自己看不见的怀念。   “这竹子大概是您家里最贵的东西了。是湘妃竹吧?还有石桌石椅,凤凰村里还没见过这么雅致的。”她所谓的贵,不是指钱的数量,而是相对于破破烂烂的篱笆。门和房子,这竹子被照顾得未免太好了。看到在翠绿中的泪斑而知道湘妃竹,因为老爸曾经着迷过一段时期的竹子。   “他种竹子时说,等老了,就一家三口晚听竹风,晨洗竹泪。虽然他走得早,我想着不管多少年,也要照管好他珍惜的东西。”原来本性并不坚硬顽固,只是生活磨得累了。没想到碰上个知心暖情的小姑娘,谈一谈也不错。这村里,能有些共同语言的,很不容易。   “嗯,太漂亮了。”水青真心说。   “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转地给你。”想不到那两个大小伙子再帮这个女孩收地,她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呢,孙妈妈想。   “孙妈妈,我来,不是想说服您,而是想问原因。因为您不肯的话,您隔壁就是最北那家的山地我也不好收,总不能一个农场隔断了来经营。他家又特别想转地,求了张华他们好几次。所以我就来问问看您,也好再想办法好好和他家谈妥。”水青不理解。这样差的环境,转地就有收入,为什么就如此坚决?难道和孙爸爸又有关系?   “我看你人虽小,挺会说话,不像那两个大小伙子,过来就是猛劲劝我转地。到后来,把我弄烦了,就赶人。脾气不太好,对不起啊!”孙妈妈竟然主动道歉。   “我能明白。自己决定了的事,却被人不断质疑,心里当然不舒服。”水青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我丈夫生前说凤凰山是宝山。就过去,满山的山毛榉。所以只要找准了,一定能种出好东西。他那时候尝试很多种作物,就在出事前那晚他还喜滋滋得跟我说,好像有苗头。谁知第二天一早,吃着馒头,居然脑溢血,就这么去了。他是农大毕业生,一毕业就跑乡下来,一心一意搞农务。我本来是城里的,死心塌地跟着他过来,以为一家三口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也至少能和和美美过下去。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孙妈妈说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她拿出一条白手帕,擦干了,却又流,“我要是把后山包给你,就等于否定他的理想。所以,我才没办法。谁不想换那片地变成钱?我们孤儿寡母,要是英子能有出息,我就算卖地卖房,也给她凑足钱去读书。可她偏偏那个模样,一辈子恐怕也走不出这个小山坳。不如留着地,至少还能纪念她爸爸。”   “英子?”名字听着像女孩,水青就问,“您女儿?”   “是啊,今年十六。”孙妈妈泪终于停了。   “要不您将来找个好女婿,继承孙爸爸的理想更好。”水青想到了自家爷爷,也是为了纪念太爷爷,不愿卖掉林子。孙妈妈也出自一样的心情吧。于是,她彻底放弃了收地的打算,反而半开玩笑替对方出起主意来。   “你这孩子,人小主意大。英子要是有你一半自信,我也不用愁。”好不容易轻松点的心情又糟糕了,“她呀,怕是嫁不出去。我准备养她到我下去见她爸,然后希望她能靠这片山至少吃得饱。”   水青以为孙妈妈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关于儿女的话题,总是谦虚,就没把话放在心上。本来水耕水莲说的时候,她当是男孩,原来是个女孩。大概个性比较内向,所以才会一个人在草堆里玩飘移。   喝完杯里的水,水青既然问清原因,事情就办完了,于是告别孙妈妈,出了门。就看见东东等在门外不远处,见到她,就憨憨得笑。   那时,她以为和孙家的交集到此为止,却不料还有飞奔碰撞到她的后续,后续的后续......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4章 孙家女 无盐女   第64章 孙家女 无盐女(2000加更)   颠簸颠簸——   “东东,你怎么没告诉我孙家有只大狗?”水青挑路平坦了,扭头问小家伙。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无话找话,纯粹调侃的语气。   东东一听却急了,头摇得车后轮晃,“大兵不咬人。英子姐说,是用来吓打她娘主意的坏人的。   水青不言语了。看孙妈妈端庄秀丽,又有学识,气质出挑,早早没了丈夫,还是好年纪,确实容易惹来是非。不过,英子的做法有点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就是了。   “你和英子很熟?”还以为孙家女儿孤僻,似乎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这村里属我和英子姐最好。”孩子的感情往往很直接也很坦诚,反而人越大越不会说情谊二字。   “她读书不好吗?”水青想起孙妈**话来。   “嗯——”东东语气明显迟疑,极不干脆得说,“别人都那么说。”   水耕水莲那时的神情和对话,水青就有些在意。孙妈妈谈及女儿时,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灰心丧气。东东又来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实在很奇怪,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奥秘。   “别人说,你也跟着说?”水青小小激他。   “姐姐,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其实英子姐可聪明呢!我回回考第一,都是她教的功课。”东东左右看看没人,才放胆子说。   “那是因为你才读小学。”话虽这么说,水青心里一怔。   “才不是。英子姐说她喜欢念书,但不喜欢上学。每回都故意考砸,中考卷子她也乱填。孙婶可生气了,但她很高兴,偷偷跟我说不用再去学校。”东东不服气,于是补充说明。   水青听糊涂了,想仔细问,又觉得再说下去,好像自己别有企图似的,就和东东聊起他学校的事来。   到底骑车方便,不一会就经过老韩家的院子,再一会儿就闻到了江水的味道,空气也渐渐带起潮意。   从路桥上看下方的沿江公路,车流量很大,一刻也不消停。这条有些年数的老公路连接好几个大城市,两边闲置的地很多,未来有高速公路,甚至轻轨和地铁的巨大潜力。   过了桥,就是芦苇荡。   水青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和紫荆姐她们会合。倒是东东告诉她,如果要看江水,只有前面两百米处,拐进去就是村里的小码头,人应该都在那儿。   水青才带着东东蹬了两圈车,就听到芦苇荡里传来簌簌簌的声音,离两人越来越近。接着出人意料,从里面冲出个黑影,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水青如今有防身功夫,反应比从前机灵不知多少,叫东东小心,等他安全落地后,也一跃而下。   对方黑衣黑裤,水青心思转动的同时,皱眉喊:“什么人!”   那人本来闷头狂奔,每看到前方有人,被水青突然一嗓子,立马抬起脸来。   江面风大,疾疾如箭,能刺过密密的芦花,却没掀起那人半丝头发。因为头发是湿的。不仅头发,全身都是湿的。   水青就在那刻,看见了对方的脸,顺着江风,从口中轻飘出一声啊。   “英子姐!”被她护在身后的东东叫出来。   英子并没有停步,头也只抬了刚才一下,就张皇失措得半垂下去,飞快跑过了两人身边。   原来是这样!   水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提到英子时,会有那种让人在意的表情了。   英子的脸上有大半覆着暗青色胎记,无论她五官如何好,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只有那片暗青而已。没人会反驳看人要看心,但第一印象实在会影响很多事。而一旦产生自卑,就会陷进泥沼里,再难脱困了。   她想到这儿,心里就郁闷起来。   英子跑过去没多久,芦苇荡里又窜出两人,居然是叶陌离和花树。两人身上沾了芦花羽,喘得挺急。   一看到她,叶陌离就嚷:“见鬼了没有?”   水青没理,双手把倒地的自行车扶好,交给东东,“去看看你英子姐,浑身都是水,别着凉生病。”   东东哟应着,急蹬车走了。   “贝贝落了水。”花树比叶陌离靠谱,“你有没有看见推她的人跑出来?”   先听到贝贝落水,水青着实吓了一跳。又听花树的意思,是英子把贝贝推下去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几乎同时,紫荆姐抱着紧闭着双眼的贝贝跑过来,后面跟着满脸焦急的宝宝,其他人都十分紧张的神色。   这时候,水青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跑。   “回去再说。”她对追凶的两人这么交待。   十月的江水已经凉了,所以当奶奶和妈妈看到湿透的贝贝,惊吓之余,立刻准备了一碗浓浓的姜汤,让贝贝一口气喝完。   身上换了干衣服,又用被子裹着一圈的贝贝,在捏着鼻子,喝光姜汤后,苍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怎么回事?”姜如看向女儿。   “都是我没照顾好,对不起。”没等水青开口,紫荆就道歉,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心里有事,对着江面发呆,等宝宝问她时,才发现贝贝不见了。赶紧找,却听见贝贝惊呼,赶到那里,贝贝侧躺在地上痛苦得咳嗽,湿嗒嗒的样子,分明掉水里去了。接着花树看到人影,就和离离追过去。   “有人推贝贝下水?”姜如又是一惊。   “咱村子里的?”奶奶问水耕水莲。   “是英子。”水耕说完,水莲点头。   “那孩子不会吧?”好端端推人下水干什么?奶奶不解。   “她心里阴暗,见不得别人好呗。”水耕似乎对英子感冒。   “别胡说,英子不至于。”奶奶喝止水耕的偏见。   “贝贝,你说说看。”水青看贝贝好几次想说话,却插不进来。   “她没有推我。我不小心掉进水里,是她救了我。”贝贝一开始神魂不定,没法说话。现在身体暖了,记忆也正确组合了。   没想到把恩人当成仇人,叶陌离狠狠抓自己的头发,花树冷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众人皆有愧意。   因为出了这件事,大家下午就呆在家里,轮流照看着贝贝。贝贝落水,受了惊,身体极疲累,一直睡着,却没发烧。到晚饭时分才起来,看她胃口不错,又活泼起来,这才安定了人心。   夜晚,水青躺在弹簧床上,月光正好照到她的脸。了无睡意,她翻来覆去,直到心里下了决心,才恍惚睡去。   还得再去一趟孙家啊!   ------------   PK结束,季度PK好像没开始,可是——有亲提醒聆子还有粉红票榜。   所以,请大家继续支持粉红票。谢谢啦!(这次就在章节尾求票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5章 湘妃泪 洗心泪   第65章 湘妃泪 洗心泪   天亮出浪花白,水青就骑着二叔的车。到北面孙家去。   农人勤劳,多起得早,像叔叔婶婶们已经出门干活。她一路经过,几乎每家每户的灶间顶上还飘着余烟,陶渊明笔下的鸡犬相闻也成最好的写照。   当两边的白桦变成柳树,水青就看到孙家小屋,在山坳的阴影里好不清贫。只是那方灵气逼人的湘妃竹仿佛和这家主人一样,拥有着珍贵的记忆体。   她刚把车停好,大兵就狂吠起来。而且靠得门越近,它越叫得频繁。   “大兵,趴下。”孙妈妈来了。   “谁在外面?”接着,她冲门外问。   “孙妈妈,是我,韩水青,昨天来过的。”水青隔着树枝门,微微扬声。   “怎么又来了?”孙妈妈打开门,有些奇怪。昨天两人谈得不错,因为让水青勾起了往事的缘故。心念一转,好看的柳眉竖了起来,“你该不会不死心吧?”   昨天还挺讨人喜欢的女孩,落在眼里就变了味儿。年纪轻轻这么有心计。老盘算她家的地。嘴上说不收,又言而无信。孙妈妈没法给好脸色,神情冷淡起来。   “你快走!要是再来烦,我就放狗了。”说着话,要闭客门外。   “孙妈妈,我不是为收地来的。”水青瞧她变脸,却也不怕,任她关门,自己只在院外站着。   正要继续解释,感觉小腿上刺痛,一块小石头滚在附近,嗒啦啦停了。   “叫你们欺负人。”向她扔石头的,不是英子,还有谁?   英子不留短短刘海,头发长长,披在两颊,试图挡去暗青。可因为胎记太大,左眼,鼻梁,左颧骨都被色泽覆盖,长发也遮不了多少。明明发怒的双眸光芒四射,明明就有俏丽的鼻子和漂亮的唇型,为什么没人发现呢?   水青心里直叹可惜。   “走开,别烦我妈!”英子一双小手,不停扔出石子,颗颗打中水青的腿,弹无虚发。神准!   这手暗器的本事比自己当年大战花树时厉害,到底练习场地多。大树到处有,可以打鸟。草丛无数,可以打野兔和田鼠,实在不行,蟋蟀小个头也能拿来用。水青暗暗想着,就是力道不够。难道和她家那只大狗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结合跳水救贝贝的行为,英子的心眼其实很好吧?   水青也不躲,笑意盈盈望着英子。   “英子,住手!”孙妈妈出声阻止,表情严肃,竟有些不怒而威,让人不敢不听。   “谁叫她和那些人想抢咱家山地!”英子一直把两边头发往中间拢,就算朝水青扔石头的时候也没听过这个动作。乌漆抹黑中唯有眼睛灵动不拘。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进屋去,昨晚还受凉发热呢。”终究是个慈母,孙妈妈说到后面,语意关切。   英子满脸不满意,可还是乖乖走进院门,趁她妈没看见,回头就瞪水青。只见她依然笑得温柔。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如果,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大大方方对着人微笑,该多好。眼神黯淡下来,刚才那股精神气就没了,走回屋子的动作很缓,背微驼。   水青看在眼里,一个本该在花季的女孩,卸下层层防御,那孤独的身影很苍凉,心里就想叹气。   “孙妈妈,我来,真不是为了收地,是为了英子。”水青的语气诚恳万分。   孙妈妈一愣,英子的脚步一顿。   “为了英子?”孙妈妈呢喃。   “我想赞助英子高中的学费。如果她考得上大学,我也会继续支付所有学杂费和基本生活费。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接受。”所以特地过来一趟。   孙妈妈疲累的眼睛瞬间灼热,“你说什么?”   “我愿意资助英子所有的学费和其他费用。”水青从善如流,笑容一直在。   然而孙妈**灼热却冷了,凝视着水青,自以为猜到了对方真正的目的,“然后呢?作为交换条件,要我后山的地吗?”应该不过如此,她可不是无知村妇。   “没有条件。”可惜,水青的心思很难猜。恐怕就是亲生父母也不了解重生后的她,更何况一个算不上认识的人。   杀得孙妈妈措手不及,其实就是最简单的无所求而已。   “为什么?”天下哪里有免费的晚餐?孙妈妈还是不信。   “啊?英子没跟您说吗?她昨天救了我落水的妹妹。如果不是她,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救命之恩,只能用钱来回报。我还真不好意思。”这是原因之一。而她帮孙家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得追朔到前世。以后慢慢再说,或许不用说,大家也能明白。   “英子,是真的吗?”孙妈妈头不回,好像知道女儿还在院子里。   “你们不是都以为是我把她推下水?”英子声量不大,但院子太小,孙妈妈和水青都听见了。   “那两个男生把你吓到了吧?我帮他们说对不起。当时妹妹躺在那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们就很紧张,正好看到你的影子,就一厢情愿以为你居心不良,所以才在后面追。之后知道真相,他们恨不得钻地缝呢。”水青察言观色,适度夸大。   “没关系。”英子低头看鞋。村里老人说相由心生,她的样子那么恐怖,被当做坏人很多次了。   “这孩子,我昨天问你,怎么不说?”害得她以为女儿又瞎淘气,虽然给她灌了姜汤,还是狠狠训了一顿。早知道是做好事,唉——回头望了望英子。   “没什么好说的。”英子打心眼里羡慕那位落水的妹妹,不仅长得好看。还有哥哥姐姐那么多人爱护着。   孙妈妈拿女儿的倔强没辙,返过身来,再面对水青时,没有了敌意,只说:“看到落水的不救,那还是人吗?这都是应该的。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可是钱我们不能要。而且,我这女儿读书没出息,只会浪费你的好心好意。早说过,她要能读上去,我砸锅卖铁也会供。”内心极希望女儿能继续念书。毕竟她和死去的丈夫都曾是很会读书的学生。   “英子还小,有没有出息,现在很难说吧。可是如果就这么不读了,那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水青明白英子的心结在哪里,“我听东东说,他的功课是英子教的,回回考第一呢。证明英子的底子不错。”她这不算出卖。   孙妈妈很明显不知道这事,“东东瞎扯,英子小学也没好好——”声音消失了,眼神却犀利,又柔软,最后深深痛憾。   “英子,湘妃竹是爸爸在你出生以后种的吧?”水青只当没看见,突兀得说起竹子来。   “你怎么知道?”英子迅速抬眼看一下水青,又低头。   自卑感太强烈,水青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她。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孙妈妈也很奇怪。   “湘妃竹,因为有了斑纹才美丽独特,不是吗?”水青在看见英子脸上的胎记时,明白了孙家院子里湘妃竹的含义。“晚听竹风。无光,也美。晨洗竹泪,有光,也妙。真正喜爱湘妃竹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只会更珍惜它。命运不会不公平的。”   英子尚懵懂,孙妈妈却在刹那,泪如雨下。   刚生完英子没多久,丈夫就种上那些竹子,看他不亦乐乎,自己却要对着女儿的脸伤心难过,她曾经跟他发过脾气。当时他只是笑说,以后她会明白的,还谢谢她给了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虽然气消了,可这么多年,她忘了去想他种竹的深意,只是一昧花心思养好竹子,保留他存在过的痕迹。   她看着女儿卑微得低着头。心里发酸。什么时候起,女儿变得这么自卑了。以为自己是个好母亲,事实却是,她是个自私的母亲。村里人说英子样子吓人,她就限制女儿出门。老师说英子作弊,她就以为女儿想争口气,所以干了傻事。同龄的孩子不喜欢英子,她就让英子离得远一点,免得被人嘲笑。   原来,带给女儿最大自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保护太过,其实是自己太要强。连她都不爱看女儿脸上的胎记,更遑论别人。是的,她伤心,从生下英子的那一刻开始。为自己,为丈夫,为孩子,一个人偷偷哭。她在命运还没给英子指路时,自己已经预测了女儿的悲惨一生。   她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还来得及吗?”她自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水青的笑,流动着,金色秋光。   “谢谢你告诉我湘妃竹的意义。”如同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如果您考虑好了,可以去老韩家找我。刚才我提的事,还是算话的。”水青真心想要帮一帮,“要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就当我借给你们,以后等英子赚了钱再还。”   “后山的地,我愿意转给你,只要付得跟别家一样,学费不用。”就算天上有掉下的馅饼,孙妈妈不要,这点骨气她有。   “孙妈妈,我要说多少遍,你的地我不会收了。”干嘛非得绕回去,搞得她真在打如意算盘似的。   “现在你不收也得收。”孙妈妈不理冲上来拉她袖子直吵吵不给地的英子,“不收,我就没钱。没钱,我就供不了英子读书。你想毁了我们家英子的前程?”   居然被反过来要胁,水青绝对拗不过这位带着女儿生活的强大母亲,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回程途中,想到临走时,英子说她卑鄙。天可怜见,她真的没有变相要地。莫名其妙,怎么就背了这个冤案?   谁来替她正名!   --------------   谢谢亲们的粉红票支持!   继续求粉中!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6章 圆心球 实心球   第66章 圆心球 实心球   玩了三天回家,个个兴高采烈。   云老爷子和老爸坐一块儿。聊茶叶品种。老妈没度上假,尽了儿媳妇的义务,跟着奶奶忙前忙后,可也真开心。   紫荆姐引宝贝们唱歌。那歌声虽然小到几乎用哼的,水青还是有点激动。母爱不可取代,至少她们这么多人的爱能填上一半满吧。   “猜猜,刚才上车前,谁给我打了电话?”芸芸暧昧得撞撞她。   “白子西。”这人就没悬念,水青好笑。   孙家的事了,水青就加入了大部队行动。因为落水事件,大家心有余悸,自发自动避开有水的地方。即使这样,满山满田也让他们晃悠个够了。还抽出半天,帮老韩家干农活,其中就数叶陌离敢干得最好最快。   可水青看见他个性张扬的野草头,乌瞳半月眼一转,就得小心他的鬼主意,要是再穿个耳洞,整个把农民伯伯的健康形象颠覆了。   “错了,是莫默。”芸芸杏眼弯成两泓秋潭。   “还不是一样。”羽毛这次反应飞快。   “这倒是。”芸芸含笑迷死人,“邀请我们今天去东郊游湖。我说赶不回去。帮水青推了。挂电话时,就听边上有人说,怎么还没回来。那绝对是白子西,语气很遗憾。”   “为什么他自己不打电话给青青?”羽毛今天很敏锐,大概是吸收了日月精华,把脑袋理性的一面催开了。   水青这才想起三天没见过自己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原来没电了。现在想想,和白子西在前世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缘分是自己煞费苦心经营得来的,如果像这样顺其自然,就凑不到一块儿。原来两人天生的缘浅。   “白子西跟青青什么关系?”叶陌离突然趴上她们椅子靠背。   水青回头,看见花树闭着眼睛打盹,压低声音:“老同学关系。”   “我们打牌吧!”叶陌离问过就算,“无聊得快睡着了。”   “那你就睡呗。”羽毛也转过头。   “万一我睡着了,脑袋和花树碰在一起,算怎么个意思。他又不是女的。”叶陌离眨眨单眼。   水青想着那个画面就觉得诡异。羽毛和芸芸也被逗笑了。   四个人挤挤,凑了一桌,在牌声中恶俗得结束黄金般的假期。   回到学校第一天,上午没课,但约了宋圆心吃午饭,所以早早来了。   陌大的学生餐厅有好几处,而且根据食物精致程度,分大小厅,以满足学生和老师们的不同要求。甚至小厅中还有高中档之分。   “想去爱食坊,不过这个时间去了也没位。”宋圆心有些沮丧,在外语学院不远的小餐厅里,虐待自己碗里的米饭。   “下次好了。”水青耸耸肩。“再说小餐厅的东西还不错。”把葱根根挑出来,又开分青椒丁和鸡丁。   “也不知道生意怎么那么好。”宋圆心傻眼望着水青,看她的动作,谁会相信小餐厅东西还不错啊?   “我不是挑食,青椒最后吃。”水青强调,好歹先甜着再说,至于葱,忽略不计。   宋圆心瞧她鸡丁配饭吃了大半,然后果然开始吃青椒。只是,嚼得异常慢,又皱紧眉头,眼神很是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吃毒药呢。   “水青,注意形象,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了。”宋圆心早发现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这一桌。   扑哧——喷青椒。好在对着碗,没造成灾难。水青慌忙找水杯,骨碌碌喝下一大口,索性还是该说趁机,不吃了。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极其无辜。   “当然,那首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拿了外语学院新生组第一名,你的名字散播到两个学院。甚至整个大学的各个角落,家喻户晓了。”宋圆心俯下头,凑近她,低声说,“没发觉我们一进来就很多人注目?”   “没准是看你。”水青推托。   宋圆心不理她,“你那时素面朝天,光打得那么强,连你脸上皮肤毛孔都看得很清楚。认不出来才怪!”   水青不自觉就去摸脸,还好青春,不怕不怕。女人哪,到什么时候都爱美。   “过几天就好了。”她自我安慰。只要保持低调,大学丰富多彩的生活会让他们转移视线。   “还有,我问过姐姐了。她说你的名字被人写在她的报幕稿上,觉得故弄玄虚,所以她就顺势弄得有趣点。以我跟她生活了十九年的经历,应该不是谎话。她还说不认识你。”宋圆心把打听的事告诉水青。   水青感激地笑笑:“谢谢你帮我问清楚。”   “到底是谁恶作剧?”毕竟初识,宋圆心对水青的事一无所知。   “无论是谁,没所谓。”水青说道不想追究。   宋圆心露出钦佩的目光,“要是我,一定当场哭出来,窘死了。要是我姐姐,她一定叫嚣着报仇,沾上边得都别想好过。”   “托那人的福,我也当回名人。”水青打趣自己。   宋圆心笑出了可爱的一对酒窝。   两人吃过饭,各回教室。   今日小班课,水青一进去,正大声说笑的同学们就改成了窃窃私语。   水青知道原因。小妇人演得一团糟,而她却博得满堂彩。说是增添了班级荣誉,让有心人利用。就变成她自私自利,爱出风头,不顾团队精神,和全班作对了。可她不想解释。这时候主动,让人以为她欲盖弥彰。   “自以为了不起。”窃窃私语中冒出一句亮的。   “就是,以为自己是歌星呀?”有了出头,就有跟着落井下石的。   “别这么说。人家那是清唱,没点真本事怎么行?”冷冷的讥嘲意。   “我说都不太搭理同班同学,原来高人哪!”笑得也不正经。   “以后有什么活动,她一个人就行,咱们就在观众席上喊一声bravo,当啦啦队好了。”说得那叫酸溜溜。   唉,这么会说,台上表现干吗都舌头打结。水青真想回嘴。可——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还是忍着吧。   “行了,别嘀嘀咕咕。”猛站起来一女生,个儿是班上女生中最高的,叫秦玉。   总算有个明白的,水青连忙看过去,见秦玉走过来,到她面前,一哼。水青就知道自己把世界想得太美好。   “韩水青,你唱得确实不错。发音好,声线好,表现毫不紧张。拿第一,我却不服气!”秦玉五官很帅气,动作也率性,看着就是直脾气。她担任小妇人的导演,还出演乔。   要不是对立双方,水青会大声叫好。做人就要这样,有本事当面说是非。   “为什么?”当面来刀,当面挡,这是水青的哲学。秦玉大方。她又何尝小气。   “因为你做事的方法不对。你要出节目,早跟我们说,一个班上的同学,谁会反对?大家高兴还来不及。你却偷偷摸摸加上节目单,争取表现也太过头。新班级的干部们针对各自节目开会都讨论过的,现在说我们留一手,想要抢风头。你的行为简直是拆台!连累一个班被人指指点点。”秦玉言辞尖锐,并没有留半点面子给水青。   水青突然明白了。这个圈套的本意不在于让她当场出丑,而在于分化她和班上同学的关系。真狠!   “秦玉,算了。”当班长的才出面,惠惠的表情却很惶恐。   “不能算!”到了这份上,水青再让,就得背四年黑锅。她还想安稳过好日子呢!   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目光有鄙夷的,不屑的,嘲笑的,看好戏的,唯独没有善意和理解。   “都说是我想出风头,自己加了节目。我问你们,节目是由谁报上去的?”水青乘风鼓帆,非要破了这乌浪晦气。   “我记得应该是班长吧。”没人回答,她自问自答,“那么,岑晓惠,你报了一个还是两个上去?”   “一个。”惠惠有点被水青的气势震到。平时不太作声的人,那惊人的魄力从哪里来的?   “印册子前,学生会有再跟你确认吧?”要分析,就分析每个细节。   “有。”惠惠不自觉点头。   “是我生病那个星期?”她有不在场证明,完美的。   大家表情都变了。院学生会文艺部长来找班长确认节目的时候,正好刚下课,她们全部看到。   “那么,我躺在床上,给不认识的全体学生会成员都发了脑电波?连班上同学还没认清的我,不知道学生会里哪个是哪个!而且,节目是随随便便去一个学生就能改的吗?没有班长出面,恐怕不行吧?还是你们觉得岑晓惠跟我串通?”水青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有。我是被人恶作剧的。你们的小妇人演完,我朋友问,我才知道班上还有个节目。报到我的名字,让上台唱歌时,我手心冒汗,心里发寒。想要溜走,副班长这么巧坐在我后面,叫灯光赶紧罩着我。”   曾明藏起了眼睛,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那——那琴声不是你早排练好的?”秦玉神情也慌了,但判断力不错。这样的人,是非分明。   “不是,被强光打着,我都不知道那拉琴的人是谁。”水青最后的解释。   “你没有证据。”曾明再抬眼时,很镇定。   “我没有证据。”水青回到座位。大学一年级,她没有同桌。“所以,信不信,随便你们。”   上课铃还没响,教室里却寂静沉水。   ----------------   继续求粉红票。发挥PK时代的数学长才,每满50票,加更。   谢谢亲们支持!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7章 零距离 双距离   第67章 零距离 双距离   终于铃响,进来的却不是老师。水青没见过。但同学们的表情不陌生,他们似乎都认识。   “方松雨,有事吗?”惠惠过去问。   这个男生挺拔身材,外表不算出色,, 但一副细框眼镜外加皮肤白皙,显得文质彬彬,脸上笑容也和善,一眼就容易亲近。这类人,这份风度,这个时间,额头上等于贴着学生会的专有标签。   “哪个是韩水青?”他对惠惠点点头,环顾教室。   同学们目光纷纷落在水青身上。   她没有笑,心情不太好,而这个人不值得自己虚应,淡淡说:“我是。”   “下课后,请来学生会三楼文艺部一趟。”话带到,方松雨不等她回应,离开教师。   后面不知谁嘟哝一句:“她好像真不认识学生会的人。”   正逢老师来了,水青平静无波,打开书本。   方松雨穿过教学楼的长廊。走过小喷泉的丁香花园,进入一栋洁白三层小楼。这不仅是院学生开展工作的地方,也是陌大学生会的总部。这是搬进新校区之后,上任会长向校方争取到的。完全归学生会使用,和旧校区的简陋环境相比,天差地别。   方松雨直上二楼,推开最里间的门,看见那人长腿搁在会议桌上,脸上盖着魅杂志,封面上的他,笑容若有若无,颠倒众生的魅惑。   方松雨犹豫着该不该叫他。两人一个寝室,某人的起床气不仅和魅惑沾不上边,而且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什么情况?”原来他醒着。   “同你想得一样,群起而攻之的情况。”方松雨一直在水青教室门边,那般对话无一遗漏。   “哦?”他拿开杂志,魅惑之外,深邃的眼睛里带着席卷一切的狂狷。披肩的黑发挑染一缕银白,简单绑在脑后。嘴角浓挑尽在掌握的得意。“然后呢?”   “然后,韩水青学妹有冤无处诉,气得眼泪双流,委屈得连椅子都没沾,飞奔出教室,逃课了——”方松雨推推眼镜。   他把腿从桌上撤下来,剑眉一拢,出乎意料的反应。那女孩明明是冷静到冰一样的个性啊!   “如果这是你想看的结果,很可惜。并不能令你如愿。”故意大喘一口很长的气,方松雨坐下来,拿起某人刚用来垫鞋跟的文件,拍了拍,翻阅起来。“徐燃,她很聪明。我想招她进院学生会,你别跟我抢人!还有,这是我们院里的活动计划书,你少践踏。”   徐燃,学生总会会长,今年大三,也是蝉乐队的主唱。   “听到什么了,让全校最挑剔的分院会长亲口要人?”徐燃双脚一蹬地,转椅滑道方松雨身边,“她虽然成绩不错,从高中起却连课代表都没当过,只是死读书的呆子而已。”   “只是书呆子,能在迎新会上表现那么杰出?只是书呆子,能言词凿凿,把全班人说得哑口无言。这个人,我院里要定了。你别跟我抢。”方松雨公事上从不含糊。   “今年我们院里新生素质的水平是不是下降了?为了她,你就跟我急?”徐燃站起来。   “待会儿,你不就见到她了?自己问吧。”方松雨指指大门,“回你的地方,乖乖等着。”   徐燃转身走出去,正碰上一个女干事。他笑着,哪里有半分魅惑的影子,简直像阿波罗神般耀眼。女干事微微脸红。   水青上完课,在外语学院的门口着实徘徊了一阵。心里万分不愿意去学生会,可是不去好像自己理亏。再说,到底是什么事?   一个人心里斗争半天,还是问了人,找到学生会。一楼,空荡荡的,贴满了各种宣传单和活动通知,学生两三只,凉风三四阵。二楼,全是院学生会和指导老师的办公室。水青上三楼,看到文艺部的牌子,敲门。   “进来。”男生的声音,很耳熟的声音。   水青眯了眯眼睛,推门进去,“你好,我是韩水青,方松雨让我来的。”以不变应万变,她抿紧双唇。   “我叫徐燃。”那个人右手里拿了一座小小奖杯,随意抬起,晃了晃,“你的。恭喜。”   “谢谢。”因为对方态度不羁。她可不要一本正经去接,先等他放下来再说。   徐燃!黑发飞雪,剑眉双锐,眼睛深邃且锋芒直透,脸型贵气大方,棱角个性。笑起来,她觉得太亮,实在刺眼。   “不客气,你应得的。”他没有放下奖杯,只是单手递了过来。   水青用了双手,接的。小小一个,正好放进背包。她扣上,盖好,背起,要走。   四个动作,徐燃看在眼里,笑得更深,“韩水青,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开门的动作就这么停在半空。   “啊啊,一直回味着你送我的那句话——总有我伤心到痛苦万分的时候。你的诅咒不太灵验。”那么阳光的笑容,语气却像一个狡猾的情人。   水青转过身,看着他。她没猜错,拥有那么漂亮的一双手。五官定然杰出。周身散发着阳光的气质,难怪能情场得意!   “急什么?”有多少人见过他的本性,隐藏在光芒后的暗影?水青见识过,所以不会被迷惑,“讲个笑话给你听。从前有个男人,在婚礼上,对神说,我会一辈子忠于我的妻子,否则愿意接受神的惩罚。可是婚后没多久,他就出轨了。他一开始有点担心那个誓言,却一直安然无事。渐渐的,他忘记了。十年后,他出海经商,遇到风浪。眼看着船要翻了,他就向神祈求说,神,您宽宏大量原谅过我的不忠,现在请救我的性命。这时,天空就传来一个疲累的声音,我用十年时间才凑足了一船人,容易吗我?”   徐燃爽朗大笑,甚至趴到了桌子上,“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水青觉得这个更贴切,“所以,你还是小心点好。”   “看来还真得小心,谢谢你提醒。”他是君子。   “不客气。”她决定还是一次性把话说出来的好,实在心里憋得难受,“也不知道你那笔滥用职权的帐记上去了没有?”   她再去拉门把,才打开一条缝,砰——发出巨响,被关得密密实实。徐燃那双好看的手,掌心贴着门板,根根指尖如玉,将她拘在两臂间。   “学妹,要养成把话讲全的习惯。谁也不喜欢被吊起胃口,却又吃不饱,是不是?”他倾着身体重心,没碰到她任何一处,却如针芒在背。他俯在她耳边说话,隔着她的发丝,却吹来暧昧的暖风。   前世水青只有暗恋的经历,和异性零距离接触,经验值——鸭蛋一只。今世水青只有练功房的经历,和异性暧昧距离接触,经验值——鸭蛋一双。   她脸热辣辣闷烧。但靠以往的社会历练,迅速压制下去。可即使如此,她不打算和徐燃面对面。花花公子,总有摄人心魂术。她怕吃不消。   “难道不是吗?”她闭着眼睛,背脊笔直,能感觉自己的脚趾紧紧蜷在鞋里,“韩水青,英文歌一首。这个惊喜大礼包,不是你帮我准备的?我的朋友都认为是惠惠,我却一直在犹豫。如果我是惠惠,改动节目单让人出了丑,自己不就是第一嫌疑人?谁会那么笨,那么明目张胆?怎么样也该多绕绕,转上几圈,弄得线索杂乱,理不到自己身上才对。所以,直觉不是惠惠。那么,一个进大学实际时间才三个星期的新生,还有谁看我不顺眼?还有谁能往节目单上加东西?还有谁能拿到主持人的手稿,把我的名字写上去?还有谁会故意炫耀,亲手发节目单给我?还有谁能利用一个班的副班长?徐燃,舍你其谁!”   “好一个舍你其谁!”双手没有移动,惑人的声息近在耳边,“你找不到证据的。”   水青深深吸进一口气,睁开眼,转过身来。两人眼眼相望,几乎额头贴额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她心跳却瞬间从容了,徐燃的眸光是冷的,哪怕他的气息暖人心底,哪怕他的肢体语言霸道却显示柔情。这个人,好能做戏。   “我没打算找证据。多小一件事,不值得花时间。”尤其是她的时间还那么宝贵,“会长要是没别的事,我还要赶车回家。”   “不值得的小事吗?亏我很想等你找上门来,后来才想起那天你一眼都没看我。结果搞了这么大的动作,还要派人请你才来,真真没面子。”他原本倾斜的身体突然站直了,压迫过来。   水青贴上门板。这人,不过想戏弄她。   “这么冷静。笃定我是要戏弄你吗?”徐燃下巴顶到她的头。   水青视线里只有他的胸膛,“你有去健身?”看着很结实。   “我是偶像啊。”所以健身是必修课。   “学校的健身房吗?”选择忽略他的自恋,她也想办张卡,“会员费贵吗?”   “学生价比公众价便宜。”什么时候两人谈起健身的问题了?“韩水青——”他的戏还没演完。   “会长大人。”水青戳出一根小小手指,将他推开,“你有时间捉弄我,不如把一楼的萧条好好关心一下。你们可是学生会啊!和学生有关的事就应该向校方去争取拿来做。而不是成天办舞会,放电影,搞运动会,顺便帮干部找男女朋友。你们不是公关会。类似学生证的申办,领取,遗失,延时要揽下。还有利用大学网络,建立学生会的信息网,为学生提供生活资助,打工机会,校外租房以及就业信息,甚至和社会上的公司单位联络,举办定时的毕业生招聘会。像这种,真正造福于学生的事,应该把你们忙得连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加油!”   她握到门把,走了出去。   他目送,全然得不可思议,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外。   ------------   讨讨粉红票,亲们,嘿嘿,谢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8章 捉迷藏 藏迷逐   第68章 捉迷藏 藏迷逐   水青在大学图书馆里做功课。避开低层人头挤挤。她选了五楼历史文献区。面积不大,书架占了大半,桌椅少,又藏得深。她那个角落只得自己,躺着睡觉都行。   她不是图静,而是无可奈何的策略。   最近三个星期,学生会,总部也好,学院的也好,轮番找她,那意思是想让她加入。她自认不是当干部的料,客客气气两边都推了。哪知没人肯死心,出动到副会长级别。她委实招架不住,只能惹不起,躲得起。每天踩着点进出教室,下了课就立刻回家或去永春馆。芸芸约她好几次,怕遇到学生会的人,不得不改在市区里。   眼看着要期中考试,实在要查资料,就先在图书馆楼下把书借好,猫在冷僻书区里啃。   只要再熬一周就好。水青数着学生会选举的日子。瞧瞧这些日子把她教育的,对学生会的规矩了如指掌。新进的干部从候选人中,由各班各院的学生代表选举后产生。可是院副会长以上的干部能进行内部推荐,只要获得80%以上的赞成票,也能当选。所以当外语学院的副会长宋圆宜跟水青说不用担心选举,可以走这个推荐的途径时,水青因为那是变相走后门而不耻于行。她不会傻到那么说,还是以自己能力差强人意,坚决抗拒到底。   这样的捉迷藏,她找到不少清静的,能好好看书的地方,比如说这里。窗户虽然细长狭窄,但视野开阔,能看到校园一派生气。书看累了,就换张桌子,换扇窗户,风景截然不同,避免视觉疲劳。   去买了瓶水,水青从书架边一排排往里走,看到两个人影在她那张桌前站着说话。   “确定在这儿?”一个是方松雨。   “嗯,说是亲眼看见的。”一个是宋圆宜,“你看,全是原版英文书,应该是她吧?”   “人呢?”方松雨看上去斯文,却是个完美主义者,执着的可怕。   “不知道。要不要我去女厕所看看?”宋圆宜身为外语学院女生的最上位者,也是强者。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方松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总会那边——”宋圆宜也希望增强学院干部的整体能力,对方却是徐燃要争取的人,哪里那么容易。   “我先开得口,他当时还笑新生里没有人才。你知道他为什么改了主意?”方松雨说着说着,笑了,“徐燃跑去和校长谈学生会责任义务扩大化的问题,争取到学生证的事宜,还计划要把学生会放在大学网站上,面向全体学生,为他们找工,住宿,就业等等的服务。这些全都是韩水青提的。”不好意思,他又偷听到了。   “一楼大厅将用来设立学生服务区和学生证申办窗口,是韩水青的主意吗?”就凭她?宋圆宜本来只是卖方松雨面子,来拉韩水青的。没想到她居然是最近学生会热闹起来的主因。   “还有说我们学生会是联谊会的,也是她。快去吧,免得又被她溜了。”今天他一定要亲自跟她谈才行。   “别说,还真多了好几对。”宋圆宜是个性子泼辣,即风急火的,当然什么都敢说。   要不是场地不合适。水青一定会惭愧得低头。她那些主意,全是照抄照搬国外大学的那一套,根本不是自己想的。可是,就算这样,他们这种抢人行动也太激进,而且她什么时候说联谊会了。   水青躲在书架后面,看宋圆宜走出去,避开方松雨的耳目,赶紧走出这个区。还没到楼梯口,就听见女厕所那边传来脚步声。她不能断定是否是宋圆宜,怕碰个正着,立刻推开旁边的一扇门,也不管哪里,就猫了进去。   “同学,请出示学生证。”大概是管理员。   水青把自己的学生证递过去,踮着脚,往门上玻璃看出去。是宋圆宜,可能发现她不在女厕所,正折返回去。   “你是韩水青?”好奇的声音。   水青回头一看,一个卷发女孩冲她笑mimi。   “你现在很出名。”她将学生证还给水青,“不过,这里只能音乐学院的师生进来。在你转到我们学院来之前,我不能放你进去,虽然你唱歌真的不错。”   嘻嘻笑语传进水青的耳朵。   她看看周围。蓝色星星的地毯厚实舒适,洁白的墙面上挂着音乐家们的头像。明亮的透明书架,分门别类标着的,全是音乐方面的书籍。白色的圆矮桌放着明黄色的小灯,黑色沙发椅深陷。学生三三两两,还有工作人员端饮料给他们。   虽然听说能学音乐的人。多数家里有钱有闲。可是在同一个图书馆里,差异也太大了。   “对不起,我进错门。”水青没有心里不舒服。图书馆有一部分是家长会捐的,既然这样,想怎么弄,就是捐赠人的事。说实在的,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愉快的读书环境,而又有能力,何乐而不为。   以为她会和其他的人一样,表现出心理不平衡,故意装作不屑一顾,或者不满得说上两句,卷发女孩还特地准备好回击的台词,谁知对方这么容易道歉了。   “呃——没关系。”这样,她只能这么回。   “不过——”水青还没说完,眼睛讨好得弯弯。   卷发女孩又得意起来,来了来了,她要抱怨了。   “我不进去,能不能就在这儿站一会儿?”等两位门神走了再说。   “呃?!”只是站一会儿?“那也不——”卷发女孩不想让水青得逞。   “让她进来。”一个不高不低,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图书馆这种不可大声喧哗的地方,显得很亮。   水青看到人就站在离她最近的书架前,手里还有翻开几页的书。   又是他!   一怔之间。笑得微甜,“你也在啊。”   “进来吧。”他将书本合上,往书架另一头走去。   “我在这里就好了。”水青觉得没有进去的必要。   “请进。”他加了个敬词。   水青却没感觉半点的客气。为难得看卷发女孩,希望她能再度发挥刚才的公正,却只看到她有点下脱的颚尖,以及惊愕之极的眼神。   “那个,我可以进去吗?”基本上,自己还是个很乖的女孩。谨慎谨慎,步步小心。   卷发女孩没有反应。   水青一步步踏进去,看着他的背影,慢腾腾跟过去。   那张白色的圆桌。只有他一个人。明明周围每张桌子都坐满了,而且全是女生?   “要找什么书,自己去拿,用我的图书证。”他已经坐定,栗发长了点,仍然缕缕翘得好看。   “我真的走错了。”原来他以为她要借音乐方面的书,“我对音乐没什么鉴赏力,也不是特别有兴趣。”听一听,可以。要说多专精,她不敢充胖子。   他彗星扫雪的眉挑了起来,黑眸无影。   生气了?不是吧?向来他的表情陈善可乏,除了冷,就是孤。是自己眼花了,水青如此想。   “不过,我本来就要找你。”她坐下来,沙发比想象的还要舒服,“喏,还你。”   那把黑伞,静静上桌。   “你早知道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居然随身带着伞,他又想起来她说下次回请。   “拉小提琴,又在陌大门口坐车,除了音乐学院,我想不出还有别的。”水青还抱着如果不是,就当自己白吃白拿了一回的侥幸心理,“还有,彩虹,谢谢你的伴奏。”   “又知道是我?”他没否认。   “我人缘不太好,全学校只认识几个人,而这几个人里,只有你会拉小提琴。”她这个都算不上推理。   “我那天拉的前奏不是你唱的那首歌。”不过看她紧张到有些透明的脸色,台上台下一个伴奏也没有,他就随兴发挥了一段轻爵士,没想到她唱得那么好。   “嗯,知道,但你的琴声让我想起彩虹。”她一直抓着背包,姿势即使在这么舒服的沙发里也没有松懈,“多亏你。要不然我就成为大笑话了。”   他想问为什么会成为笑话,但最终没说出口。   “你的琴声很有意思。”水青没话找话,心里惦记着二门神。应该走了吧?她也要走了,还得练拳呢。现在不像以前,但一个星期去三次的习惯保留了下来。   “很有——意思?”什么意思?他清淡的俊脸,冷了。   咦?不会是又生气?这个人今天的情绪很复杂啊!   “我的意思是,第一次听你拉梁祝,没有半点古典的感觉,却有现代情感的飞扬和不拘一格。第二次听你拉爵士,有传统的节奏感,古典的韵味又串上了。陌大有像蝉这种走摇滚抒情路线的,有梦古典这种传统古典的,还有你这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新潮流,不出名也难。”水青听说音乐学院名人很多,再看他刚刚一出场,气势凌人,以为他也是什么准备出道,或者已经出道的明星。   “新潮流?”他目光悠远。   “嗯,就是用古典的乐器,演奏出古典乐的现代韵味来。”啊?乐坛有人这么做了吧,好像是这个年份?水青想不起来了。   “有这种音乐吗?”他似乎在问她,又似乎不是。   “有啊。不过,恐怕你们古典派会觉得不伦不类。其实,我觉得满好听的。毕竟古典乐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并喜欢的,如果有了现代的元素,就比较亲和。”她抬头看墙上的钟,“我得走了,谢谢你。”   才走出两步,听他的声音。   “简苍梧。苍苍梧桐。”   “韩水青。水色青青。”   来而不往,非礼也。   -------------   亲们,求粉红票!   谢谢大家的订阅,还有打赏。周末愉快!   聆子的愿望,能够打破这种无存稿现象。太辛苦了!要是错别字多,请大家原谅。因为一写完,就上传,所以热得难免烫手,不小心就打错了,也让大家久等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69章 恋家子 败家子   第69章 恋家子 败家子   水青把车停好,坐上木阶。打开鞋柜,换上软拖鞋,迅速钻进玻璃门后,却又回头看了鞋柜一眼。说不上哪里奇怪,她看看脚上,已经换厚绒鞋了。今年冬天来得好快,景致突然凋零。   学生会选举结束,她算是躲过了。期中考试进行得也顺利。   十一月要进入十二月的日子,她在等法国那边的消息,因为黑松露进入成熟期。   今天周末,花树在厨房里做事,爷爷还是坐镇前面。她现在习惯和木人桩对打,云爷爷有空就会过来监督指点一下。   换好衣服,经过云天蓝的房间,看到门虚掩着,就顺手关严。心里想着补课的进度。叶陌离毕竟有云上的基础,花树客观条件比不上叶陌离,可是人很聪明,尤其是理科,进步惊人。但高考语文和英文是必考,她考虑要不要加课。毕竟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在练功房的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水青用力拉开门,大叫:“叶陌离,还说你没偷偷进来,这下抓到你了吧!”   那个现行犯,一身黑衣劲装,大汗淋漓也无损他月华般的美好,凤眸中黑底藏金。十七岁的他,五官还有些许少年稚气,两年后,他依旧妖娆却有着男子的刚毅。这种矛盾的组合在他身上,一点不突兀,反而完美结合,令这个人带着光影重叠的魂迷魅力。   她终于明白刚才进来有哪里不对劲,鞋柜里少了双拖鞋。   因为——云天蓝,回来了!   水青呆愣着。他站在木人桩旁边的样子,就好像一直在那儿,从来没离开过。她甚至怀疑自己再度走错时空,回到两人年少的时代。   云天蓝也望着。一身白衣,扎高了马尾,脸仍然恬静,细秀的眉眼素净大方。韩水青,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想要扎马步吗?”他看她惊讶得一只脚始终跨不进来,唇角就勾起一抹玩味。   这个男子,只要他刻意,就能华丽丽绽放倾城花香。水青不自觉抖了抖。左脚收进门,说道:“爷爷早就不罚马步了。”语气不服,也有从没疏离的嘴硬。   “今天对练,你先热身。”他坐在垫子上,边擦汗,边看她活动。   “怎么来了?”她没办法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动动手呀,动动脚。之余,开始搭聊。   “回来陪查理过年。”他说了一个理由。   “国内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呢。”她日子算不过来。   “过圣诞和新年。”有必要算那么细致吗?再看她热身偷工减料,忍不住过来纠正。   “云天蓝,你不是还有项目要做,该不会破产了,跑回来躲债吧?”应该是大忙人的他,要呆一个多月?不太对头。   “我教过你,凡是亲力亲为,会累死的。项目我们接了三分之一,公司里的人能搞定。”破产?他不会那么倒霉的。   “纯度假?”她不信。   “练完拳再聊吧。”他看她婆婆妈**,功夫一定没进步多少。   “爷爷说,我进步很快,你要小心。”她有点跃跃欲试,光明正大能揍他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我让你一只手。”他凤眸挑起。目中无人。   水青不会傻到要公平公正,呼喝一声,出招。第一次,使出全力。   云老爷子叫花树,说大孙子上午刚到,请把水青和他一起喊来吃饭。花树怔了怔,还忘不了那场转变他人生的惨败,没想到又要再见面了。   老远,就听见水青的吆喝声频繁尖脆。他心头一凛,快步走到门口,正看到云天蓝把水青甩到垫子上的动作。   竟然是单手。   “哎呦!”水青四脚朝天。   “很疼?”背对着花树的男子,高大结实,蹲在垫子前,俯身好像察看什么,声带绷紧了。   “那倒没有。”水青的声音则很沮丧,“爷爷也太会安慰人了,说什么我的功夫还算不错。结果我连你一只手都打不过。”   “你才练了两年,而且开始得晚。”他见她没事,放了心,伸手拉她起来,“其实,不算最差。”   “你要是安慰我,就应该说算很不错了。倒过来的说法,还不如不说。”她手拉住他的,跳起来,又老实不客气指正。   云天蓝笑着,心里不安的因素消除。两年前的误会让他无地自容,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行为不象个男人。本来很愁,怕见到她不好的表情。谁知。一回来后的你来我往,相处得比以前还融洽。   “哪天我让天翔和你比,云家三代中最小的一个。他今年十五,爱读书,不爱运动。你或许能和他打平手。”说他不会安慰,那么换个说法好了。   “云天蓝,闭嘴吧。”很奇怪,再见他,说话很自然。或许是那些越洋电话起的作用,也或许是两人都长大一些,没有孩子时的意气之争了。   “吃饭了。”花树突然出声。   “哦?花树,请告诉爷爷一声,我换好衣服就去。”水青连忙答应。   花树也不跟云天蓝打招呼,匆匆就走。   “他就是花树?”云天蓝双指捏着下巴,“很面熟。”   “我拿鸡蛋砸,你把人打得倒地不起的那个花树。”既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说清楚比较好。   “什么?”云天蓝暗金眸子里起了漩涡,“那个混混?”   “他改邪归正了,现在给爷爷打工。”水青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想考大学,还要赚学费生活费,那么辛苦,从不抱怨。爷爷都说他上进。”   “是吗?”云天蓝却没有立刻出好感。“小心他的债,你冤枉来背。”   “什么意思?”她没明白。   “他改邪归正了,他以前那些朋友难道也改了吗?你的功夫对付一两个还行,十来个就只有死路一条。”云天蓝脑袋转得极快。   “不会吧,都过两个多月了,而且爷爷说他会做些事。”水青被他说得一激灵。   “我再问问查理。”云天蓝想起那时候她被花树三个人围堵,眉头就皱紧了,“你自己随手备些防身的东西。”   “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去了大堂,小张却让水青和云天蓝进包间。走进去一看,居然还有两个老外。正用英语和云爷爷聊得开心。水青看看云天蓝,后者却开口法文,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还听到了黑松露的发音。   对方立刻站起来,其中一个发福的白发老外用英文说:“没想到要和我们做买卖的竟然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你好,我叫马塞尔,见到你是我的荣幸。”说着过来就要法国式的拥抱。   云天蓝不知何时挡在水青面前,而爷爷就在那儿开玩笑:“马塞尔,小心你老婆吃醋。”   大家笑了起来。   经马塞尔介绍,另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叫路易斯,是他的侄子,也是他的助理。马塞尔的公司专门做食材方面的进出口生意,看过云爷爷寄过去的黑松露,觉得很可能质地上乘,所以一等到成熟期,就赶来了。   路易斯和云天蓝很熟,两人用法语交谈热烈。云爷爷,马塞尔和水青则用英语说话。马塞尔见水青英文这么流利,夸她有天赋的同时,又抱怨说她应该再学法文。水青心想,果然法国人觉得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一场好酒好菜,宾主尽欢。最让水青高兴的是,定下了明天去凤凰山的行程。   趁马塞尔去洗手间的功夫,爷爷跟她坦白,其实从头到尾,帮忙联系黑松露的事都是云天蓝一个人做的。他曾去法国当交换学生,法语又流利。他一听自己讲起这件事,就说有朋友做这一行,就全揽下来了。包括这次突然出现,也是因为要亲自带人来。公司那边他撂下就走,害得自己听天蓝的助手在电话抱怨了半天。   水青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为自己的事这么上心。   等吃完饭,把客人送去东皇,水青和云天蓝走回家里。   “谢谢你,云天蓝。爷爷都对我说了。”她无论如何要表示感激。   “没什么,当交换学生的时候,和路易斯成了好朋友。正好他叔叔做这一行。我也不过牵牵线。”云天蓝打开房门,“进来吧。”   水青走进去,看见墙角竖了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没打开,“你没开箱子,就去练拳?”是不是也太热情了,对咏春拳的。   “好久没动了,舒展舒展筋骨。”他拉开箱子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包包,“给你的。”   “什么?”她接过来,挺重的。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但凡送礼的,都喜欢故作神秘。   “现金?”她跪坐在床前,伸手在包里摸索,这个好象是——   “你这么说,还是别拿出来的好,会失望的。”现金?她怎么不说是金条?云天蓝双眼翻了翻。   水青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深蓝色,牌子在市面上没见过,小巧又轻薄。   “哇——”她前世都没用过笔记本,今世却有免费的送。说不激动,那是骗人。这是心情的问题,而不是钱的问题。   “我们公司里最新开发的,董事一人一台,试用品,很多不错的功能。”云天蓝觉得她反应有点大,“哪里有问题,记得告诉我。”   “已经批量生产了吗?”水青爱不释手。   “没有。公司的发展大方向是电脑软体和程序开发,以及网络这部分。以此为基础,承包政府基建,慢慢转成工业形支柱产业,比如军事,航空这些领域,提供全方位技术产品。”简单两句话,道出大理想。   “那这个呢?”水青奇怪。   “做着玩儿的。”她以为公司现在有几个董事?一个自己,一个她而已。云天蓝上了网,点开电子邮箱,一堆信。   水青听了这句话,立刻觉得他是个败家子。   ------------   求粉红。顺应潮流所趋,不打广告,象对不起自己似的。   谢谢大家!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0章 小算盘 大算盘   第70章 小算盘 大算盘   云天蓝把多数的事情处理好。回头看韩水青。   她趴在他床上,睡得很香。   已经凌晨两点了,没想到她真喜欢电脑游戏。从发现笔记本里有游戏,她可以说专心致志呆在他房间,一步都懒得挪。女孩子能那么喜欢战争游戏的,她是他认识里的第一个。话说回来,她的很多行为都不像英国的女孩子们。   “韩水青,去你自己房间睡。”听爷爷说,他在英国这段时间,水青常常住在永春馆,所以有自己的房间。   她只是翻个身,滚到床里侧去了。黑发如丝,铺在黑色床单上,衬出如雪细颈,让他联想到幽湖上的白天鹅。即使穿着宽大的家居服,随着轻盈的呼吸,依旧能看出玲珑的身形曲线。   云天蓝的眸色沉着,眼底的金也染黯了。这个女孩,是不是太没戒心?真当自己家!正要去推醒她,手才碰到细瘦的肩头,动作就慢了慢。想想也是。查理一个人在这儿。虽说是家乡,但亲人都在英国,多亏她常常过来照顾。   “算了,小红帽不见得总能碰上大灰狼。”他自言自语,拂开她脸上的发丝,拿走笔记本,为她仔细得盖上被子,关了灯,走出房间。   进了厨房,烧水煮咖啡。他坐在吧台高椅上,继续未完的程式设计。手上的项目,不是真能完全交给同事去做。而几个通宵不睡,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谁?”练武的人,听力比寻常人敏锐。他回头,看见花树走到灯下,手里拿个茶杯。   云天蓝几乎忘了,家里如今还有第四个人。同住在一个房子里,这人的存在感真低。心里解除危险感,转身等他的咖啡。   花树也没说话,把茶杯放在冰箱旁,拿出冰水壶,正要倒。   “要不要咖啡?”云天蓝抬起头,手里玩转着笔,“煮多了,不过需要等五分钟。”   花树将水原封不动放回冰箱,靠在流理台侧。对着云天蓝说道:“谢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说不上友善,也说不上敌意,多是审视。男人对男人的审视。   人还算大方,目光也正,只是脸部表情太阴郁。云天蓝用眼睛判断着花树改邪归正的真心。   花树对云天蓝的感觉则是,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眼睛里却透出与众不同的犀利,仿佛能读到思想,竟觉得慑人。   等咖啡好了,云天蓝拿起咖啡壶,为花树的杯子倒满。动作优雅,带着天生的贵气,让花树认为太刺目。他再说了谢谢,转身就往外走。   “嘿——”云天蓝的声音,跟刚才的平淡语气不同。声调挑上去,却显低磁。   花树站立在门口,没有转身。   “别给我家里人惹麻烦。”云天蓝啜一口咖啡,不加糖,只有苦涩。   花树回过头,眼里有些激浪。却硬生生压住,“绝对不会。”字字咬紧,走了。   云天蓝坐在壁灯的下面,光落在脸上,五官形成了影。眼线挑上去,嘴角微微抿开,眼睑低垂,睫毛慢慢扇下。左手托着下颚,右手搅动着咖啡。那姿态华丽到令人窒息。   “那最好。”他看向花树背影的霎那,眼底哪里还有半分妖美,只有透人心骨的寒意。   这才是云天蓝。月华中的霸气,芝兰下的蛰刺。一个只要他不想输,就一定会赢的男人。他的皎洁,他的美好,只愿给他想给的人。   第二天一早。   风景在眼里如浮光掠影,飞速向后退去。水青又打哈欠,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了。   “你怎么不玩通宵?”云天蓝开着面包车,说着反话。   “云天蓝,笔记本什么时候还我?”那是送给她的吧?送出去的东西,没见过还收回的。   “等我把游戏卸载,再还你。”玩物丧志,他算明白了。碰到没有自制力的人,只能用强硬手段。   “云天蓝!”水青很爱这款战争游戏,她还没玩到结局,卸载怎么可以?   “要是想看结局,我两个小时能打到底,你在旁边观摩就行了。”云天蓝逗她上瘾,故意笑得艳丽十分,“居然这么喜欢战争游戏。你是不是女孩子啊?”   “谢谢你恭维我的特别。要知道,多数男生喜欢打游戏,而且因为女孩子不能理解他们而苦恼。像我这种不仅能理解,还能陪着打的女生,会很抢手的。”水青哼哼,就听到身后汪汪两声。回头看着小面包车里的笼子,两只黑色猎犬正随着车身晃动。她真佩服云天蓝的办事效率,连训练有素的猎犬都从法国空运过来。   黑松露到成熟期时会发出香味,嗅觉敏感的动物都会闻到。以前用母猪来找,但同时也会疯狂得啃食。所以用训练过的猎犬更有效率。   “万一挖不出松露,怎么办?”她就挖出几个,确认是松露后,没有再碰过那些根,怕影响松露生长。   “机票和住宿费我都付清了,就当请朋友来旅行。”云天蓝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一眼瞥过来,“所以放心,抢手的女朋友小姐。”擅自又给水青外号。   水青习惯他说话的方式,只是皱皱鼻子,“云天蓝,你对女孩子都这么说话的话,这辈子就别想找女朋友了。”   “哦?你是女的吗?”云天蓝一副惊讶状。   水青气结,“我不是女的。那你也不是男的。”英国不是绅士很多吗?这个人从哪个乡村里冒出来的?   “就算我比你长得好看,你也不用自暴自弃成这样,说自己不是女的。”云天蓝说完,居然哈哈笑出声来。   “是你说我不是女的。”气死她了。   “我是在问你,你自己回答说不是女的。”笑死他了。   “……”她捏紧拳头。心里有个声音说,揍他吧,趁他在开车,还不了手。   “我在开车,别做出危险举动。”云天蓝一眼就看到她的小拳头。   两人在斗嘴中一路开到凤凰山。   车一停,云天蓝说话就正常了,“很不错的地方。”   水青狐疑得看他。“云天蓝,你刚才是怕我担心松露的事,所以转着弯兜我放轻松吗?”   “不是。”回答得很快。   就是因为回答得太快,还笑得过分灿烂,水青觉得自己说对了。这家伙,从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面包车开得慢,两人到的时候,云爷爷,水青老爸和马赛尔他们已经和爷爷奶奶在正屋里聊天。二叔三叔两家人在院子里,好奇往里张望。   见到水青时,三叔最热情,紧着问松露的事,“青青,咱后山的林子里长得那什么露,真得很值钱?”   “如果有一定产量,又和外商谈得好,应该有不错的收益。”水青看三叔一下就呵呵搓手,长年日晒雨淋的户外劳作让他的脸黝黑又早布皱纹,这一刻好像都值得了。她怕万一,就加了一句,“三叔,还得法国人判断后才知道。”   “宜山,爸总说凤凰山是宝山,你今儿个信了吧。”连二叔都有遮掩不住的开心。   两位婶婶更不用说了,脸上喜气洋洋的。   大概被村里不少人看见老外进韩家的门,门口还有村民往里看。没一会儿,村长和支书直接进了院子,和二叔三叔打听。三叔什么话都往外说,听得水青真担心万一的问题。   好象一不小心,场面搞得有点大。   还好,爷爷他们出来了。   “蓝斯,我们上山去。”考虑到水青,路易斯说着法国腔的英语。   由爷爷领着上山,马塞尔和水青开玩笑说:“你家人还真多。”   水青看看跟在身后的队伍,包括几十个村里的老老少少,回了一句:“多热情的欢迎。”   马塞尔大乐。但他还是建议,不要所有的人都进林子。会影响猎犬的嗅觉和他们的评估。   水青点头,把话跟爷爷奶奶说了,由他们出面请村民在桃林等。二叔和三叔也没跟着,和大家留一起。   到山头时,马塞尔第一句话说得是可惜。因为后山上,除了韩家的山毛榉林,显得的确荒凉。   “按爷爷的说法,当初满山都是林子。”水青对云天蓝说。   “你还是别告诉马塞尔的好。法国人对松露非常痴迷,要是他知道潜在松露成长的基地就这么没了,今晚肯定吃不下饭。”云天蓝拉着水青落在队伍后面。   水青才奇怪他居然关心别人的胃口,却原来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人不吃饭,心情不会好,杀起价来也一定不会手软。无商不奸。”   依她看,谁奸,也比不上他云天蓝。   “价钱你帮我谈。”正好,她又打算当甩手掌柜。   “为什么?”他的眼眸带着墨峰眉飞起,双臂一抱,妖妖问道,笑意浓香。   “因为我的公司也有你的一份啊!而且和法国人谈生意,用法文比较好。我英文无用武之地。”要是他不回来的话,她就会亲自出马。不是有这么一说,不用白不用!   “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有他的一份,是吧?   “干吗?”她不知他的用意。   “告诉我。”他需要判断一下诚意。   “碧空贸易。”她说得时候,眉角跳了跳。   他的笑就清爽了。   “算你聪明。”他说。   她本来就还不赖,伸出手指,慢慢抚眉,唇边浮现喜心的笑意。   两人的哑谜,由秋色的淡阳见证,真是碧空如洗,一览无遗。   --------------   粉红票很珍贵,所以厚着脸皮求。   谢谢亲们热心支持!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1章 窝外反 窝里斗   第71章 窝外反 窝里斗   水青前世虽然接触过松露。却没有实质采集的经验。看两条黑亮的猎犬东窜西嗅,只觉得眼花。索性不随着他们乱转,站在林边等结果。   林子热闹了半天,才看见男士们走出来,手里都捧了些黑疙瘩。路易斯边走边给猎犬们喂食,它们禁食一天,已经饿坏了。大家神色很兴奋激动,水青终于可以松口气,免做一回放羊的小孩。   马塞尔对这片山毛榉林中黑松露的成熟形态很满意,而且保守估计产出能达到800公斤。以他观察,之所以会有松露,可能因为凤凰山的南面形成小山坳,挡住江面的疾风和冷潮,又因为林子年代久远,没有遭到破坏,导致松露成长的气候和土壤很稳定。   水青查过资料,目前国际市场上松露价格不一。这个年代而言,即使黑松露,人工培育还在起步阶段。所以味道较次的亚洲品种,也能卖到三四百美金一公斤。剩下来的就是谈判,订合同和采集装箱出口的程序了。   “韩水青小姐。”马塞尔开口已经公事化。并没有因为她年轻而省略礼仪,“我刚刚听说蓝斯是你的合伙人,那么他可以全权代表贵公司吗?”   原来要授权,水青笑着回答:“虽然最后在合同上签字的会是我,但请您放心跟他谈,因为我相信我合伙人的法语会为双方提供便利。”   马塞尔见她沉静不乏幽默,点了点头,遂走到云天蓝身边,开始嘀咕。   云天蓝似笑非笑看水青一眼,她作了个请看着办的手势。高大的他,低下头,配合马塞尔的身材,看着挺辛苦,但他自始自终维持着,第一次让水青见识了他的风度。   “青青,马塞尔跟你说什么?”韩宜农问女儿。   “哦,谈出口的事,我让他找云天蓝。”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老爸自己开公司的事。不说吧,好像也瞒不了多久。   “嗯,这小伙子,我信得过。”常听云老夸这个长孙,他看在眼里也是很有担当。   “爸,我和他合伙开了个贸易公司,由公司出面收购爷爷山地里的松露,再卖给马塞尔的公司,这样各方面就正规,也有法律保障。”水青想混过去。   可这哪里是混得过去的。听得韩宜农愣半天,才说:“青青,你说你们俩开了公司?”   其实法人代表只有一个,就是她自己,水青却也不敢全交待,点头称是。   “你哪来的钱?”知道女儿能干,但也没想到才上大学几天,居然就弄出个公司来。   资金的来源挺复杂,水青也没时间解释,长话缩成一句,“我帮芸芸妈做时装生意的时候,她借我一笔钱,我进股市赚的。”时装生意这件事,老爸知道。   “你炒股?”韩宜农眉头就皱了。   “很快就出来的,如今没在做。爸,我知道风险,所以不会随便。您放心。”她对国内股市今后的走势不太了解,势必不会再下场,已把投资快钱的重心放在海外。   “你这是运气,知道吗?以后不许了。”难得摆出严父的架子。   水青连忙答应。   “赚了多少?”韩宜农却终究少不了这句关心。   “两三百万。”她打算以后投资这种事,统统拿云天蓝来当枪使。   韩宜农心惊。面上不露。倒是旁边的爷爷听了,赞一句青青聪明。云川则不经意瞄了瞄她,笑得像深沉的老狐狸。   “这件事,不能瞒着你妈。回去后,你自己告诉她。”韩宜农并没有因为爷爷这声赞而忽略教育。   这种时候,水青反而不怕妈妈,因为妈妈也是半个生意人,明白风险和利润成正比的关系。   “宜农,就像青青说的,黑松露出口需要通过正规公司来走,与其让别人赚,不如自己赚。她和天蓝都是聪明人,让他们年轻人去搞吧。咱们只要做好大后方就行了,单单是采集就是很不容易的,还有包装,保鲜。这些技术含量的事,还得靠你们这些农务好手。”云川还是打破了自己的沉默,站在水青这一边。   “恐怕这松露没人有经验。”韩宜农很发愁,国内这方面的资料太有限。   “马塞尔答应会教给你们,毕竟他比谁都珍惜这些小黑炭。”云川呵呵笑。   “那就好了。”韩宜农还真怕糟蹋了好东西。   回到家,送走了看热闹的村民。   云天蓝告诉她,马塞尔愿意买下所有的黑松露,也会提供采集,保存和包装的方法,法国那边的一切他会搞定。碧空贸易要做的,就是收购,报关和送上飞机。要是觉得先收购有风险,马塞尔可以先开百分之三十金额的信用证。唯有价格依赖于味道。   所以马塞尔把黑松露的薄片放进嘴里,含一会儿又嚼一会儿。连续尝了多个据说是不同树下的松露后,依旧低眉垂眼,风吹不动的深思表情,水青心里就有些急。   “查理,路易斯,蓝斯,水青,你们也尝尝。”还鼓励在场每个韩家人来尝。   水青吃过黑松露,但只是料理上的,没有吃过这种新鲜生片。入口,觉得那味道真正的无法言喻。明明是香,却说不出什么香。明明是迷醉,却说不出哪里醉。只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喜爱这份特别的味道。连大仲马都形容不出来了,她又怎么会形容?   所以当马塞尔问的时候,她只说了一个中文词——暗香浮魂。   云天蓝立刻在她旁边低语,完全受不了的语气:“你认为我该怎么翻译?”   “这是你的问题。”她暗笑。   云天蓝慢慢挑起墨眉,眼中有些异彩,笑若牡丹华贵,“你说的。”随即就对马塞尔说了一句法文。   马塞尔和路易斯都笑了。   水青断定云天蓝绝对没说好话,也不理他,自管细细问马塞尔,一副虚心求教的好态度。   “查理。你怎么说?”还是在卖关子,马塞尔问云爷爷。   水青突然意识到,马塞尔或许正展露商人精明的一面。这中间,如果能称得上专家的只有他,那么黑松露的品级也可以随他说了。   “香味次了些,但比其他亚洲品种要好得多。”云川在品味方面却是高手。   水青心想,到底是云老爷子。   “说得不错,和我的感觉一样。”马塞尔爽笑声声,“蓝斯,咱们谈价钱吧。”   两人跑到隔壁屋子,一开始没听到声音。然后就有急促的法音,却只有马塞尔一个人而已。等两人走出来,任谁都看出,马塞尔相当不愉快,那张大胡子脸垮着。   “我提了价格,马塞尔先生需要考虑。”云天蓝抬腕看表,“先回市区吃饭吧。”   二叔三叔面面相觑,三叔更是急着要上前问个清楚明白,却被奶奶拽紧了。   相当有默契的,水青和长辈们道别,目送云爷爷他们上车,才上了云天蓝开的面包。   猎犬们吃饱了,正趴在笼子里睡觉。   “马塞尔开450美金。”上了沿江公路,云天蓝说。   “比我想得高。”水青和他一贯实话实说。   “我拒绝了,给他的价格是650美金。待会他如果想从你这儿找突破,你别松口。”云天蓝专心着路况。   “我相信你。”水青觉得这沿江公路该重修了,颠得跟石子路没区别。   “马塞尔的外号叫精明的猎狗,如果不是我和路易斯有交情——”云天蓝轻哼一声,胸中沉着丘壑,“他要是还强行压价,明晚就会有另一家法国公司的代表过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看起来他给的比亚洲松露均价高,但你爷爷林子里的松露质量很不错,长的大小也可以充欧洲松露。他一旦得了这批货,可是按克卖。这老头儿,当我小孩子那么好骗?”   他办事,她总是放心的,这是长时间合作下来的默契。   “我只负责签字。”她举起手,拇指,食指,中指捻成一撮,“还有数钞票。”   分开的一年半里,云天蓝已经了解她虽然动不动就喜欢说说现金,做做*财小动作,其实却是最不在乎钱的人。   “你打算用什么价格问你爷爷收购?”这个问题,他不能作主。   “呃?”水青呆住。没经过大脑就说,“最后成交价多少,全给爷爷就是了啊!”她本来就是为了爷爷奶奶,才认真去办公司,找云爷爷,他还有叶爸帮忙的。   云天蓝知道她不贪财了,但完全做白工,她真是天下第一朵奇葩,“然后呢,你怎么支付包装费,运费,人工,货物保险,还有维持公司的日常运转和下笔生意的成本,以及员工的工资?别告诉我,你开这个公司,就是为了一个人做一笔生意,没考虑过将来。”   “我只是觉得赚自家人的钱,好像说不过去。”她习惯向家人和朋友付出,而要赚钱,也赚不认识人的钱,心里不亏欠。   “亲兄弟明算账。”云天蓝的态度比较客观,“应该和所有的供货商一样对待,否则将来有问题的时候,拿不出解决的合同和条款,搞得大家尴尬,更影响感情。和你爷爷签合约吧。”   水青被云天蓝一点,就通透,但还是犹豫。   “由我出面。”看她和她爷爷奶奶那么亲,他可以来当恶人,“以成交价600美金为基础,我用200美金的价格来收购。”   “太狠了。”水青大叫起来。   “按年产量800公斤来算,就是16万美金。按美金一比八,128万人民币。黑松露天生天养,平时只需要看林子。就算到了成熟期,要找人帮忙采集,这里劳工那么便宜,又是只做月余的短工,净利百万有余。你还嫌少?”有她这么做生意的吗?云天蓝不理解。   “那就把清洗和包装加工也交给他们做,等于为村里创造就业机会,一口价300美金。”她给碧空贸易留了一半,还想怎样!   “220。”他加了一点。   “280。”她降了一点。   “240。”搞什么,他也是为了公司利益。   “260。”争什么争,她可是为了老韩家,才想拓展这条财路。   “250。”绝不能再高。   “250。”绝不能再低。   水青吐出口气,才觉得有点怪,不好意思得微笑着,“我们这是窝里斗吧?”   “你才知道?要帮爷爷,干嘛从公司明面上走帐?可以等年底分红,再自己给爷爷奶奶大红包。要知道公司有公司的章程,它是独立的个体,承担独立的责任,不是你随心所欲玩的。”一样在笑,云天蓝的笑容睿智得多。   水青哑然。   -------------   粉红啊粉红,求求你们飞到家园来吧!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2章 冷心肠 暖心肠   第72章 冷心肠 暖心肠   水青又上课发呆了。   马塞尔最终败下阵来。同意以650美金一公斤的价格收购,双方已经签约。路易斯先飞回法国,马塞尔则在凤凰村的爷爷家逗留,教韩家人如何采集,清泥和包装,全程由云天蓝陪同。同时,云天蓝进口的十条松露猎犬也空运到了。马塞尔这回相信云天蓝半字不虚,想到价格虽然没压下来,但他仍有丰利可图,也算双赢。一周后,他确认韩家人已经掌握采摘等技术,才放心回了法国,准备在那里接货。   云爷爷放下了永春馆,爸爸工作上请了假,云天蓝更是抽不开身,叶爸把会计和报关员借用给水青。而从叶爸那里听说黑松露消息的叶陌离,居然翘课,死缠着水青爸爸带他去长见识。害老爸帮他请事假,还很不好意思地对叶爸叶妈说抱歉。   事后让她知道,狠狠罚叶陌离做了一大本习题册。   身边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而她帮不上忙不说。还曾天真以为黑松露的收益应该都归爷爷家。   云天蓝的话她一直在想。   其实这是一笔很小的生意,如果光从金额上来看。碧空每公斤松露能拿到400美金,但扣去杂七杂八的费用,真正拿到公司帐面上的,可能和爷爷家的净利差不多。而且公司只要存在一天,就会花钱。扣税之后,就这点利润还要放一大部分作为下个项目的成本。看似有赚,其实——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她呢,完全没考虑这些。为什么?这是她上课走神的原因。   重生以来,她总是帮着大家出主意,说白了,自己并没有真正去经营一样事业,只是热衷于赚快钱。这种钱来得凶猛,让她忘了真正的生意该怎么做,真正的商人该怎么做。   她告诉别人的一套套对这个时代还很新潮的经营理念,轮到自己,竟然忘得干干净净,只是一昧感情用事。   多亏云天蓝给她补了一课,让她知道未来该用什么态度去创造。   脚踏实地。   如果她摒弃这个原则,迟早会惨败到一无所有。   话虽如此,可是真得要做到亲兄弟明算账的地步吗?她的情绪不太高昂,也不像以前那么有信心,仿佛一直鼓着风的帆,突然空荡了下来。   听到下课铃,水青和宋圆心走出教室。今天两人一起上大班课。   “水青,下午没课了?”宋圆心问。   “嗯,要不要去爱食坊吃饭?”吃能让心情好,水青相信。   “我下午有两节课,一来一回,还要等位,怕赶不及。”但是圆心微噘着嘴的样子,其实是很想去的。   水青刚想说不用等位,她大衣的袖子被圆心狠狠拽了拽。   “水青,快看大帅哥。”圆嘟嘟,很可爱却总是抱怨自己胖,又没有毅力减肥的圆心,喜好有二:吃和看帅哥。   水青看圆心天真的女孩模样,不由冲她一乐。   “看我干嘛?不能吃又不养眼。看我们前面,他简直就是于晴席绢笔下的男主角,古装的那种。”宋圆心还是看言情小说的年龄,说着话,又一次拽起水青的袖子,“啊,走过来了。”   水青要再不顺应她的号召,袖子就要拽掉了。于是敷衍地看一眼,啊了一声。   那位于大席大笔下的男主角,正是云天蓝。黑色斜襟翻领中大衣,白色高领羊毛衫,同色笔挺瘦筒直裤,加上人高身材又棒,说是玉树临风也不为过。   他在她面前站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肤色特别白,“课上完了?”   “嗯。可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在这里看到他,很惊讶。   “需要你签字,听你爸说下午没课,所以过来了。”他为了公事而来,也顺便参观一下她读书的地方。“先吃饭吧。”   水青拉着圆心,介绍给云天蓝:“这是我朋友宋圆心。”   又对圆心说:“他叫云天蓝,是——”一时找不到词来解释两人关系。师兄,学武的事不外泄,生意伙伴,也很难被理解。朋友,好像又要亲近些。   云天蓝对宋圆心微微颔首,“我是她干哥。”   水青觉得这个好,又说:“我们正商量去哪里吃。附近也有家爱食坊,就在学校正门对面,走过去要三十分钟。”   “开车五分钟能到了。”云天蓝走向教学楼对面的停车场。   “干哥?”趁有些距离,宋圆心羡慕得勾着水青的胳膊,“你真幸福。”   水青也不多说这个干亲的复杂程度。看云天蓝打开车门,先把宋圆心让进去,自己跟着上了后座。   云天蓝又帮着关车门。   圆心看到宝马车的时候没有说话,这个动作反而让她暗赞对方绅士。和水青小声说到。却惹来一阵低笑,只被告知熟悉云天蓝后自然就知道了。   车还没开出校门,水青就看见芸芸在路边,似乎被个男生纠缠,左躲右闪,满脸不悦。   喊云天蓝停车。下车时,还叫上了他壮胆,让圆心在车里等。   “就吃个饭而已。”拦住芸芸的那个男生挺高挺壮,声音有些嬉笑。   “我说过约了人。”芸芸的个头被那家伙一挡,几乎看不见,但听得出语气不佳。   “芸芸,就等你呢。”水青扬声。   芸芸避开那人的虎背熊腰,看见好友,眼睛就笑眯了,立刻跑过去。   那男的回头一看,以为顾芸芸真约了人,有点意兴阑珊,可马上也跟过来,笑得那个皮厚,“要不,我加入你们吧。”   水青脑袋一晃,很亲切地笑说:“只要芸芸的男朋友没意见,我就没意见。”她手指往云天蓝那儿一点。   “啊。你真有男朋友?”那男生这下受到打击不小。   “早跟你说过了。”顾芸芸马上配合地挽住云天蓝的手肘。   对于一个死会的美女,再喜欢,也有限度。那男生怏怏地转身,回过头又瞪了好几眼,才走。   云天蓝见人走远了,不动声色抽出手臂。他记得这个叫芸芸的女孩子,高中时和水青就是很好的朋友。既然如此,帮个忙也无所谓。   不过,该表达的一句也不少,对水青说:“你反应真灵敏,叫我下车时。就想到了?”居然笑得月色流动,明媚如水。   水青讪笑着,习惯性抓起自己的马尾,捋过一遍,拉着芸芸就上车。   四个人从万伊地下停车场上去,到妈妈爱食坊一看,果然很多人。   圆心有些苦脸,芸芸就说:“放心,只要有水青的话,总会有位的。”   圆心正想问为什么,看见水青走进里面,就被一位穿着爱食坊制服的中年女子亲热地拉着手说话,接着招手让她们进去。后来她才知道,这间口碑和味道一流的餐厅居然是水青家和邻居家合开的,而大厨是迎新会见到的朱洁羽的妈妈。爱食坊里靠厨房干净玻璃墙下有张桌子永远被预订,就是专门留给邻居的。   才坐定没五分钟,都不用点,哗啦啦摆满了一桌。   “叶妈妈,别再上了,您要撑死我们呀。”水青见她还要去厨房,赶紧拉住。   “开学这么久,也不来捧场,你羽毛妈说罚你吃不了兜着走。”叶妈妈如今是事业女性,眉眼精神焕发。本来头疼叶陌离调皮不懂事,现在有青青带着,读书用功,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她简直是万事满足,心情舒畅。   宋圆心咋咋:“水青,原来你也会撒娇?”亏自己崇拜她处变不惊,冷静成熟的个性。   “只要是女人,都会撒娇。”芸芸说了句至理名言。   “刚才拦你的是谁?”水青对好友的事很关心。   “体育学院二年级的,叫成波。约我好几次,都被我推了,谁知他会在路上堵我。什么借口我都用了,偏偏不肯死心。今天多亏你和云天蓝,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来烦了。”云天蓝和水青的干亲关系,芸芸听说过。没想到他突然回来。   “成波,击剑部的部长,长得虽然比不上两大校草,也算不错。”说到对学校名人的熟悉,宋圆心有内幕。   “我不喜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也不喜欢绣花枕头一包草芯子的人。”芸芸想了想又补充,“我要求很高的。”   宋圆心眼睛一亮,“长得不一定要好,但要诚实聪明。”   两人边吃边凑着头,从喜欢的类型聊到学校的帅哥排行,那个起劲。   水青看着对面两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儿,就叹口气,“云天蓝,你说,我怎么就不能像她们一样呢。”什么碧空,什么松露,统统不管,就单纯当个为考试叫苦连天的大学生,多好。   “你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听女生们谈男生长相,他可完全没兴趣。   水青笑得很勉强,她有心结,揪着不太舒服。手托着腮帮子,吃东西有些心不在焉。   云天蓝上次见她情绪低落,要回到两年前的早晨,手上和腿上都有伤的那次。当着别人的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吃完了食物。   吃过饭,把芸芸和圆心送回学校,云天蓝载着水青走了。   芸芸要去学生会找同学,和圆心一起走。   “水青有点奇怪。”连圆心都看出来了,“还有那云天蓝也奇怪,都没怎么跟我们说话。”   “水青好像有心事。不过,云天蓝就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我们一个班,他几乎不和女生讲话。”芸芸见多不怪。   “可他和水青就很自然啊。”圆心说心里话。   “是啊!干亲的关系,处理不小心,就变成亲上亲了。”芸芸背着水青,开两人玩笑。   圆心连连点头,直说相配。   那边水青的闺蜜在八卦,这边水青被云天蓝带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她准备展翅的地方。   -----------------------------   纤纤巧手绣来完美夫君——推荐好友翔宝宝的力作《且绣君心》   她正在PK中,目前十六名,请亲们帮忙看看。喜欢的话支持下,谢谢!   之于粉红,这章青青遇到了一个小小低谷,态度不够积极,所以不敢向大家求票。但还是要谢谢打赏和已经这么多的粉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3章 南木约 金玉约   第73章 南木约 金玉约   “你怎么知道这儿?”水青下了车。   脚下满是落叶枯草。视野中风冷云漠,四周没有人烟。南峪,她一心想要建设的地方,尚是一片荒芜。   然而东面是苍蓝的内湖,过冬的候鸟成群飞舞。她身处南坡,阳光充足,高地势挡去冬日清寒。西面就是江水和沿江公路,一路进市区,一路进大学城和H市。北面地大平坦,可建公寓,购物中心,高尔夫球场,儿童乐园,学校和医院。   这块地面积大到和一个小镇中心差不多,将是家乡政府历史上卖出去的最大地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水青站在这儿,血在体内汩汩热流。   “我是你的合伙人,忘了吗?”云天蓝望着那条粼粼江带,“韩水青,你考虑清楚。一旦买下这块地,你就不可能当个单纯快乐的学生。”   “云天蓝。”水青深深锁紧了眉头。“那天回程车上,你对我说得那些话,我都明白。可是,我好像不能完全做到。只要想到要去和家里人讨价还价,就觉得没办法客观去谈。这样的我,还能不能把事业做好?”   原来在为这苦恼。云天蓝收回远眺的目光,落在水青的侧面。她不是顾芸芸那种钻石般亮丽的大美女,长相属于清秀。除了那双慧黠的狐狸眼,不能让人一眼上心。但真要比喻的话,就像珍珠,光泽不够夺目,可相处久了,就会觉得柔和,很舒服很贴心。再久一点,即使最耀眼的宝石也无法替代那份生命孕育出来的热情珍贵。   明明善良是她的美德,她却纠结与亲情和金钱难两全,而检讨自以为的无能。云天蓝感觉到她的茫然,心受了震动,“觉得不能客观,以后就避开。能有多大的机会和家人谈生意?而且你以为自己是完美无缺,不会有弱点?只要有善意,哪怕占了一点点的位置,弱点就存在,所以不必全盘否定自己。”   “承包山地的事,你就处理得很好。南峪土地的开发案,目光长远,而且利润丰厚。虽然有私心,也没关系。还有,你和我讨价还价,可从来不手软。”云天蓝说到最后一条,就笑了。不妖不艳,只是真心而已。   “怎么不说,我拿钱给你的时候也不手软。”他那么精明,能和老实厚道的爷爷奶奶比吗?   瞬间,水青听到心里冰雪消融的声音,阴霾里见到了光亮。   是了,人无完人,人也各有不同。她遇强则强的脾气对于无硝烟却激烈的商场,其实正对了味。   “我想明白了。亲兄弟可以明算账,只要兄弟有实力,够精明,能算计我,我就能算计他。我的弱点不是善良,而是遇弱则弱。以碧空现在的资本,在底层的底层,那么我的弱点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吁出胸中郁结,她的眼睛又灵动闪光。   云天蓝认为遇弱则弱就是善良。但水青既然振作了,他也不想再自寻麻烦。   “拍卖在下下周,我们一起去吧。”本想让叶爸代表,可现在她想去了,“在这之前,得把你的名字放进公司股东栏里。”   他目光就带了赞许,“要跟我明算账?”   “不是。人心最难测。我怕将来自己变坏,赖你的帐,霸你的钱。”而且他也给了她书面的股权证书。   “你不会。”他了解她,虽然不是全部,却也足够深。   “这么笃定?”她一旦摆脱自加的束缚,仿佛连灵魂都要飞舞。   “韩水青,我也有弱点。”他的语音藏了沉重,和她跳脱的灵动截然不同。   水青一怔。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这个弱点而丧失良心,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云天蓝生命的一部分囚禁在过去的故事里,他还不想说,对任何人。但至少,这个女孩,他信任她。   水青静静听着。   “无论用什么方法,卑鄙的,恶劣的,伤害的,不惜一切你都要阻止我。”他漂亮的眉目中透出无比的坚毅,告诉水青,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是我?”她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他的。   他没说话,只是和她一样,望着她的眼睛。她没问他的弱点是什么,她也没问丧失良心的事是什么。她只问为什么是她。   风吹在两人之间。因为在坡顶,有些猛烈,翻飞着各自大衣的衣片,啪啦啦,啪啦啦,拍碎了时间凝固的步伐。   水青笑了笑,咬着右唇角,“好。”   他要的,就是这个字。   上车后。   “云天蓝,上次你怎么翻译暗香浮魂这四个字的?”她要秋后算账。   “没什么,只说你是牛吃草,完全品不出味道。”刚才那段对话,音已消。   “云天蓝——”   从车窗里飘出来的,是捉弄,是嬉戏,是和家人一般无二的随意知心。   当九百公斤黑松露送达法国,钱全部到了碧空的帐上,水青高兴得大叫。这是碧空成立后的第一笔生意,意义不同一般。她给临时调来帮忙的黄娟,张华和韦明都开了工资,还加了一笔小小奖金。云天蓝要薪水的时候,她却没搭理,说股东不拿工资。只等年底分红。云天蓝笑她吝啬。   爷爷那边,她也付清了款项。收入近两百万,简直是一夜暴富,把老韩家震了翻个儿。村里人人羡慕,还有电视台来采访。   当爷爷告诉她,云天蓝跟他说了法国公司开得实价,而对云天蓝开给老韩家的价表示非常满足,水青是惊讶的。她没想到云天蓝居然说出实情,同他一贯精明的形象完全不符。   去问云天蓝,他淡淡说一句怕她钻牛角尖,所以才破例说了。好在韩家爷爷识大体。还恨不得少拿点儿,可以多给孙女赚,让他明白了水青慷慨大方的血脉传承从哪里来的。   一忙一贺之间,就到了南峪拍卖这天。叶爸会从公司过去,水青和云天蓝各骑着山地车,往市政府大楼去。   “我敢打赌,骑自行车去参加拍卖的人,就只有我们俩。”水青想想,今天要拍卖六块地,除了南峪,其他都在市区,能去喊价的,当然不可能买不起车。   “是谁说要低调的?”云天蓝斜睨一眼,她骑车的姿势有些僵,“你很紧张?”   “有一点而已。”她不否认。南峪势在必得,可又没见识过拍卖土地,她不紧张才怪。“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拍卖策略?”   云天蓝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心里正好也有想法。   “南峪是第三个,前两个我们可以举个牌,出个价,应应景,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只要南峪。你想,摊上没人看,东西再好,也抬不高价钱。一旦有个客人,而且还看了很久,非要某件商品。其他人的反应就会上去看看,甚至也要买那个客人看中的东西。我可不想被那样的人抬高价钱,白白多花钱。”   虽然知道她时不时冒主意,可每每听到,云天蓝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佩服。她才十八岁,思虑却总周全。按理,她没有地产方面的经历,不像他还随同爷爷和父亲参加过不少这样的拍卖。   “让叶叔叔举牌吧。”他等于同意她的策略。   “怎么看,我们都像叶爸的跟班,还是乖乖观摩的好。”她才不要喊价。一喊一个百万出去,自己会心惊肉跳。别人喊。跟她看着无关。   两人话也不多,只是不紧不慢得骑着,始终并排,已经看到了市政府的大门。一辆黑色奔驰从他们身边开过。   简苍梧略过一遍文件后,就还给秦秘书。   “苍梧,你舅舅正在赶来。不过还好有你,要不然我真不敢负责。”秦秘书这么说,却又担心,“你爸爸知道的话,会怪我们了。”   “他在德国知道墨桐,她就快比赛了。”简苍梧冷清清说着。   秦秘书想到简苍梧才华横溢的妹妹简墨桐,就暗自叹口气。同样有小提琴比赛,虽然此比赛非彼比赛,一个国际级,一个省级,但简父去了女儿那儿,还不是偏心!   “苍梧,你比赛准备怎么样了?”父亲不关心,那么母亲这边来。“需不需要找个名师?德国,奥地利,法国,只要你给出名字,你舅舅说了,一定请过来。”   “不用。”简苍梧无所谓得拒绝。车里有些闷,他往车外看。   正是红灯,车旁停了一男一女,骑同款山地车,有说有笑。   简苍梧的目光慢慢凝在了女孩子身上。白色呢绒超短上衣,露出半截红色紧身毛衣,蓝色牛仔裤,带了双绒线手套,笑得很开心。   韩水青。他和她见过好几次。   一次,她像个乡下丫头,赶着小猪,对陌生人谨言慎行。一次,她跟踪出墙的邻居,哭到稀里哗啦。一次,她明显遭人设计,手足无措又生急智。最近的一次,她误闯音乐学院专用图书室,不卑不亢且淡定自若。   他以为她再多变,也该见识得差不多了。没想到那些生动的表情,抵不过她此刻一个灿烂的笑容。   简苍梧看得出神,心跳有些过速,却只是不自知,蜷起了手指。   ---------   向亲们广求粉红,谢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4章 黑白线 青彩线   第74章 黑白线 青彩线   “苍梧,苍梧,快到了。”秦秘书以为他又被父亲忽略而生闷气。赶紧找个事情来说。   简苍梧这才收回视线。   绿灯亮,车开了出去。微微迫使自己深呼吸,他没有回头。   脑海中,出现得并非那张笑颜,却是她在酒店泳池边和那出墙女人冷静而让人想叫好的对话,还有漂亮得将三个大男人甩进泳池的利落身手。   他当时在一片玫瑰墙后喝咖啡,所以很巧,赶上了精彩。   很多人说音乐家热情洋溢,其实,那是对音乐,而不是对人。学音乐的人多是孤独的,因为情感寂寥,就习惯从音乐里获得补足。音乐背后都是故事,情感的故事。   他常年拉小提琴,也许放在音乐上的感情太多,在生活中情绪少有起伏,对一切皆淡然。而韩水青的出现,就像一道彩光,带着鲜艳的对比色,冲击了他的黑白世界。   原来,他也是会有新奇感的。简苍梧将韩水青轻易归类。不愿再分心。   可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见到了她。   “来的年轻人真不少。”他随意再翻资料时,秦秘书在身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来得了,不见得和财富或者能力有关系,他想着就抬起眼。   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韩水青。而另一个,应该就是骑另一辆山地车的人。刚才没费心思,现在看居然是十分出众的人物。穿着普通,却从头到脚的英国货。这个牌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   他没兴趣认识这个男子,却很想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韩水青并列而行。   那人好像感应到他的目光,不经意两人视线相触。对方如英国绅士颔首,他也略点头。而那人身边的韩水青根本没朝他这边看一眼,转身就进了一排座位,和一个中年男人打招呼,又笑得眉眼皆开。   韩水青没看到他,简苍梧突然有点烦躁。   那头韩水青把她和云天蓝商量的事情告诉叶成,请他代表两家公司举牌。   叶成一面点头,一面半开玩笑,“不小心开价过头,买下来我可不管!”   “叶叔,能开出来的价位,当然是我们可以负担的。这几块地都不错,真买到了也值。”碧空暂时租了叶成公司的一个办公室。云天蓝因为处理松露的事,常常在他公司里,所以两人也熟了。   叶成看了看两人。在别人眼里还是大孩子,却将成为商界新生源力量,或者说已经是了。经过这次黑松露采购案,若说水青还需要历练,这云天蓝完全能独当一面,事事周到,滴水不漏。老天放了这么两个优秀的孩子在眼前,他为人父母的,也只好干羡慕,又叹息自家的儿子不知何时开窍。   拍卖开始了。第一块地,城北纺织厂旧地,面积十万平方米,地处繁华市区,起价八百万。   “九百万。”黑西装,条纹领带,一看就是大公司精英,满脸自信。   “东皇集团的秦秘书。”这时候需要的就是叶成这样的老将。   水青平眼一瞧,看见秦秘书旁边那一位,“是他?”   简苍梧,白衬衫黑西裤,衣着正式。神情很淡。   “认识吗?”云天蓝一进来就注意到他,气质和眼神不同一般。就像是水,该是柔和的,却在底下汹涌着。   “嗯,简苍梧,和我一样,读陌大音乐学院。”想起来东皇酒店的员工对他态度恭敬的不是一点两点,水青就说,“可能是富二代。”   “富二代?”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倒也易懂。云天蓝也会看人,“他和我喜欢一个衣服的牌子,应该条件不错。”   水青可不懂这些,笑云天蓝,“我看你的衣服像是咱们这儿小商品市场里买的。”   云天蓝知道她有时候喜欢无厘头敲敲人,不在意,只问叶成:“东皇规模如何?”要先了解潜伏的对手。   “东皇集团还算很嫩,成立也就几年的功夫,去年在香港上市。但东皇集团的老板是金阳财团董事长的小儿子,虽说本人也很能干,但有了这一背景,自身有没有才能,就不重要了。”叶成对水青和云天蓝解说。   “金阳。”水青听过这个财团,是银行业巨头,分行开遍世界各地,“云天蓝,英国也有它的分行。”   “我听过。”云天蓝当然也有耳闻,“不过在英国,它的业务不大。”   “主要集中在亚洲区,就这样事业也够大。金阳在国内排不上号。因为四大国有银行。即使如此,提到外资银行,咱们做生意要转外汇,它还是第一选择。而且最近美国那边也发展得很好。”叶成说到这儿就有些不解,“照说金阳财团那么大,儿子为什么要另起炉灶?”   “就像叶爸您说的,金阳在国内发展受限,银行不行,别的总可以吧。如今可正是好时候,中国经济腾飞的开端,谁抢得越早,越有利。”水青也正在赶这波巨潮。她算想明白了,想要当米虫,先把米屯装满,这个过程是漫长而艰辛的。   “也或者这位富二代不想依靠家里的力量?”叶成猜测。   “那他也不会让人知道他是谁谁的儿子了。”水青想,难道简苍梧就是这个富二代?东皇成立几年了,他看上去不过二十,除非同云天蓝和她一样,早开始筹谋。“叶爸,金阳老板姓简?”   “姓白。”叶成订阅财富杂志。   水青就想到白子西,应该没那么巧,他的父母是著名医生,却不是富豪。   “两千万了。”云天蓝打断有点走向八卦的对话。   叶成的牌子举了两次。在喊过一千五百万以后就放下了。所以竞争的还剩下两家,一家东皇,一家是本地的房地产发展商。   价钱到两千万时,本地那位早秃的老板头上开始见汗。同时水青留意到,秦秘书举牌时,都会垂头对简苍梧说句话,然后才开价。简苍梧回应秦秘书的动作只有两个,点头,唇动。   “你同学很能干。”云天蓝显然也看到了。   “绝对和东皇的老板有关系。”水青语气肯定。   最后成交价两千两百万,地归东皇。   第二块土地,也是市区里某家工厂的旧址。这次。云天蓝让叶成坚持到两千九百万,成了和东皇唯一叫板的对手。   轮到叶成流汗。云天蓝每拉一下他的袖子,他举牌时,就只能拼命给水青使眼色。他至今不清楚两人的实力,可无论如何,这个价也太高了。   水青假装没看到。她对这次拍卖的地都很有兴趣,不过权衡自己的实力以及喜好,比较偏向南峪。但现在出现了异数——云天蓝。他在英国的工程没拿到,手上就有资金闲置。以一千多万换到20%的股权,她推测至少有一亿以上的资本坐在那儿发霉。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急,不但不急,而且可以说气定神闲。钱不是她的钱,买到了却在她公司名下。她的笑衔在唇边,就有些忍不住。   简苍梧看过来时,水青无声说了个嗨,但没敢招手,怕被人误以为喊价,平白多个百万。   简苍梧有种感觉,韩水青和那个年轻男子同举牌人不是下级和上级的关系,而且恰恰相反。但他看不出明显的证据,唯有水青越笑越深的秀气脸庞和她身边同样在笑,却美得妖娆过分的男子。   “苍梧?”秦秘书犹豫,已经超过预算四百万。   “继续。”简苍梧不再看两人,那让他心浮。   “三千万。”秦秘书明白简苍梧说话的份量。   “你同学是重量级的。”云天蓝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有心思描述。   水青斜斜看他一眼,“专心。”   “算了。”云天蓝放弃,没有再去拉叶成的衣袖。   “可惜。”她免费的地啊!   “让你空欢喜一场,真不好意思。”云天蓝深表遗憾,又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算盘。   叶成大大松口气。两只小的玩得高深,他甘愿当傀儡,无视之。   水青侧眼去看简苍梧,东皇连拍到两块地,他却并没有高兴的神情。那个秦秘书也一样,面部表情严肃。   “为什么他们不高兴?”如果是她买到南峪,她会跳起来。   “因为拍卖还在进行,他们应该还有目标。”云天蓝客观的解答。   “胃口好大。”她说完就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前世她没听过东皇在家乡发展?如今不仅有酒店,还要开发地产。她的未来变了。所以连家乡的未来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水青还来不及发愁,南峪的拍卖开始了。   她坐直腰板,想想还是放松,靠在椅背上。   “小松饼,做得好。”云天蓝来句不伦不类的话,针对她的坐姿。   水青就想起当初两人赛车,她作了个大拇指朝下,鄙视他的动作。后来再见他时,他就叫她小松饼。   那时,她浑身是胆,意气风发,全因为他是陌生人。如今他这么说,是想为她增添勇气吧?   水青研究过参加拍卖的公司资料,记得这块地是被H市一家小型房地产公司拍去。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拍卖过程,但十年后媒体就南峪的发展出过一个专访系列,这家老板得意地说,他当时慧眼识地,也庆幸没有遇到竞争对手。照这么看,想拍这块地的人不会多。   她心定则安。   ------------   虽然粉红一票难求,聆子还是锲而不舍。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5章 一战弃 一战逢   第75章 一战弃 一战逢   南峪起拍三百万。   水青这边以静制动。看到六百万时,只有两家公司在出价。而且不是很积极,考虑很慢,举牌也慢。就像刚刚两场抽光了大家的钱包,突然陷入经济困窘的状态。多数人已经开始看下个地皮的资料。   东皇没动。   简苍梧没动。   很好。水青心念才转,叶成的牌子举了起来。她看见云天蓝大手覆盖在南峪的照片上,拇指抚过朵朵白云。   “七百万。”叶成沉稳出价。   突然加入,而且是之前和东皇较劲的对手,削弱原本不高的斗志,一家干脆放弃,另一家犹豫喊出八百万,神情已经后悔。叶成也不急,等了一会儿才喊九百万。   价格停了。   简苍梧在叶成出价的那一秒,问秦秘书:“为什么我没看到南峪的资料?”   “那块地离市中心远,没有基础设施,几乎是无人区,十分荒僻。考虑到前期投入成本,地大,预算也大,老板否决了。”秦秘书从文件夹里抽出南峪的资料,递给简苍梧。   简苍梧一目十行。看完时,黑海凝晶的双眸已无法掩藏光芒。他下意识望去,水青的姿势随意闲适,仿佛拍卖的土地对她而言并无意义。他甚至看不到第二块土地双方互不相让时,她那种看好戏的神情。   他漏看了哪里,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所有表象透露的,都不是本质。他的视线细细扫过去,就落在她纤白幼圆的指尖,因为双手拢得太紧,没有了红润。   “举牌。”简苍梧对秦秘书说。   秦秘书一惊,以为自己没听清,连忙低声问:“什么?”   台上已经喊到了九百万第二次。   简苍梧伸手拿牌,举起来,声音不高,但清晰:“一千万。”   东皇出手了。   人人小声,却议论纷纷,形成了低飞在水青耳边的嗡嗡。她真想用巴掌一个个给它拍灭,顺便把那只最大的,她本来还抱着感激之心的家伙,也一块儿灭了。   有这样的人吗?红艳艳的果子已经快到她嘴边,也闻到清新的香气,他一个动作,三个字,就让果子回到桌上,而且还打上蜡,发着光,比之前漂亮数倍。引人贪欲。   他不仅挖墙脚,还拆墙!   “同学?”云天蓝无声笑着。   “我不认识他。”水青没好气地瞪他,却是一愣。   水墨的郁眉如苍山翠拔,凤眸敛光却飞起,唇角勾得妖俊,笑容华丽而浓郁。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简苍梧挑起了他的战气,因为眼里的金已急骤成暗,笑意眷深,也停止不了那片狂潮。   “云天蓝。”她呐呐吐出他的名字。   叶成此时喊,“一千一百万。”无论心里有多紧张多无奈,至少表现得相当冷静。   三人皆从容成稳,以及东皇强大的背景,令心思动了的人们暂作观望。   简苍梧手机在震,他看着屏,无号码显示。他这个号只有家人知道,那么这个电话就极有可能是远在德国的父亲或者墨桐打的。因此他接起来,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结束通话,顺便指示秦秘书继续出价。   “一千两百万。”秦秘书虽然不懂简苍梧想买南峪的原因,但他是老板和董事长最疼爱的外甥和外孙,自己领他家薪水。当然照他心意。   “一千三百万。”叶成稳稳加价。到这时候,急也是徒劳。   云天蓝认为水青选择了很好的合作伙伴。叶成老练,重情重义,又懂得变通,交游广而见识阔,实在是南峪项目不可多得的助力。   水青却在盯着简苍梧,她要试验下,是不是眼睛喷火真能把他烧出洞来。结果能不能烧,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简苍梧脸色突然变了,淡淡无波的神情充满了惊愕,肤色白皙到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手机始终贴紧耳朵,一言未发。   秦秘书显然也和她一样,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然而拍卖会还要进行,在人们尚窃窃私语时,南峪以一千三百万成交,土地使用权归碧空和阡陌公司所有。   对于这个急转直下的戏剧性结果,水青并不高兴。她不但不高兴,还很生气。就因为那家伙心血来潮横插一杠,莫名其妙,让她多花四百万,松露的利润全都填进去还不够。   云天蓝更多得是失望,说道:“态度认真点来一较高下,输了,我也心服口服。现在人突然跑了,感觉我们胜之不武。”男人喜欢挑战,难度越大。对手越强,越刺激。   “我只心疼多出的四百万。”很冤枉的一大笔钱,水青瘪着嘴,眉头褶皱成小川。   “多出的钱算我的。”云天蓝眼睛在笑。   “他明明是音乐学院的,为什么跑来买地?”艺术家完全和这个场合不搭调,水青不太明白。   “我们应该庆幸他没继续。”叶成感谢老天。   云天蓝和水青都没有反驳。说实话,两人没法确定,如果对方没有突然退出,是否有胜算。东皇集团身后有金阳,而他们只有自己。   无论如何,南峪买到了。   在第四块地拍卖前,秦秘书一个人回来的。拍卖过程中,他一直拿着手机和人通话,应该在接受指示。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程遥控的效果不如现场,还是竞争白热化,东皇连失两次机会,只拿到最后一块。但六块地,东皇占三,也算大赢家。但秦秘书的脸上忧心忡忡,愁云不散。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并非简苍梧,水青有种感觉。   因为下午还有课,她把车停在永春馆。就坐大学城巴士赶往学校。   经过南峪,虽然有些波折,却最终尘埃落定,真正令她感受到了喜悦。那种心情,来得汹涌,来得澎湃,必须用手压着狂跳的心脏。   经过生死之劫,离乡背井那么多年,受尽人间冷暖百态,重生后的今日,她有了扎根的地方。   天很蓝。云很白,就是有那么点不一样。天空下的南峪,很快会有一个小小家园。她可以窝在那里,看飞鸟,看落霞,看江水涨落,看日月梭织。她可以走在街道上,听各家长短,聊大城小事,享受良辰美景,尝到美味佳肴。   眼睛眷恋着土地,有家乡的水,有家乡的风,也有家乡的人。亲人,友人,未来还有恋人,爱人。她小小鼻子酸楚,琥珀眸子蒙上淡淡水雾。   哭着,却笑着。   追朔着,却远眺着。   未来,到底有多少期待。   她期待的是美好,决不会是麻烦。然而,她还没进教室门,就被麻烦截个正着。那个**烦当然不会自以为麻烦,大概跟本性有关,哪怕笑得跟天上太阳一样大,她都觉得花里胡哨。听麻烦说话,真是更麻烦,她想就此遁地。   “怎么样?”这个麻烦就是徐燃。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一耳进一耳出,有听没记,“而且学生会的事,我说过八百遍了,没兴趣!”   “你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见去,对吧?”徐燃不敢相信这女孩子忽略他到这种程度,太伤自尊心。   “所以你就不要说了。”水青往墙边擦去。   徐燃漂亮的手就出现在她侧脸,“韩水青,就一次。”凑近。凑近,魅惑,魅惑。   “不知道你说什么。”她接着装傻充愣,手肘抵住,保持安全距离。   好吧,她听懂了,也记住了。蝉乐队有个现场演唱会,演出的效果会决定能否和大唱片公司签约。因为公司让他们准备至少一首英文歌,他就想找她合唱。哈,他真看得起她。   “你很会明哲保身。”狡猾得像只狐狸,再精明的猎人也抓不住。   “这叫有自知之明。”水青瞪完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你真得很会装。”徐燃俊目里闪过得意,“还说没听懂?”   他今天头发没扎,及肩黑发带着那一缕亮白。发质好到让人嫉妒,而且衬着他无暇的一张脸,配合在一起就完美的五官。就像天使,不知从何而来的魅影,染坏了洁白的羽翼,只能在人间流连。因此看似阳光般明亮的气质,却迷惑了眼浅的人们。似火的笑容,如冰的心。   “谁更会装?”她身边老是有不平凡的人逛来逛去,多他一个不多。   “啊——碰上了一个狠的,我也没办法。”他变了,释放出内在的恶劣因子,阳光消失在猖獗的影子下,“你可以不答应,但我会整你。反正我这个人,公报私仇,最拿手。要不,给你时间,考虑下?”   她还需要考虑吗?都威胁到眼对眼了。但就这么答应,她不愿意,“除非——”   他眼睛里冷冷冰意,语气却热络,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除非什么,小青青?”   她打个寒颤,鸡皮疙瘩冻住,胆色却依旧不减,“你能把头发剪了。”中指食指一夹,咔擦。   四周不断有同学经过,好奇的目光持续射过来。   她手里抱着书,缩在墙边。他长臂当车,视线居高临下。   “以为我非你不可?”有人敢打他宝贝头发的主意,他挑高眉。   “我也不明白啊!所以请让路。”她在高气压下,仍然微笑。   这一刻,逢魔!   -----------   打劫粉红!聆子刚学会的一个词。   亲们周末愉快!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6章 剪刀手 推澜手   第76章 剪刀手 推澜手   第二天,水青和宋圆心在图书馆里做功课。   “圆心。徐燃很宝贝他的头发,是不是?”她低声问。   “就算他不宝贝,歌迷也会替他宝贝的。”圆心重重点头,“徐燃的头发是他的坐标,发在人在。哪怕人再多,一眼就能看到他。”   妈呀,这位是铁杆粉丝。发在人在,那要是发不在,人岂不是亡了?水青叹服之余,尽好朋友的责任,旁敲侧击她不要痴迷,“这么受欢迎,他应该有女朋友吧?”   “好像没有。不过谣言很多。今天传这个,明天传那个。只要和他单独出现过的女生,就会被传是他的女朋友,但很快不见啦。”   是吗?这么说那位在半球体里她莫名替代的,惊鸿一瞥的女孩,只剩下婀娜多姿的背影了?可怜!   反正不管怎么说,徐燃都不会把头发剪了,水青安心。她昨晚做了个噩梦,见徐燃自己剃成个光头。满眼血丝,手拿剃刀,追在她后面,要以发偿发,吓得她大叫,把隔壁房间的宝贝都惊到了。   其实她那条件,纯粹胡说八道,只是当借口拒绝他而已。   专注写功课,水青很快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已经养成聚精会神学习的习惯,将时间利用到最大,学好一门再下一门,不能贪多,否则什么也学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手肘被人用力戳,她没理会。放任了,却像小鸡啄米似个不停。   “圆心,等我做完功课再说,还差一点点。”她正忙着收尾,头也不抬。   骚扰没有了,但有人在惊呼抽气,而且传染一般,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她每写一个字,就被渐渐涌过来的惊呼打断一次。不到十次,脑袋里本来成形的句子散光了,不得不搁笔。   先看见圆心的一指禅,刚刚用来戳她的。现在正抖得有些神经质。再看圆心的表情,嘴张得夸张的圆,眼睛暴凸,没有在呼吸的迹象。   水青想看看到底多了不起的事,让人要么倒抽气,要么不出气。她才转了半个身子,视线里撑进强而有力的双臂,带进一片阴影。漂亮如修竹,指尖如雨后春笋。依她看,这真正是他徐燃的标志。   “徐燃,你有完没完?”她的耐心是有限的。顺着去瞪他的脸,她人跳了起来。   徐燃的头发没了!   不,不是没了,是剪了。他那头漂亮的连她都会嫉妒的黑发,削短,打薄,层次错落,真的成了短发。没有长发那种潇洒和摇滚风格,但短得酷味十足,尽显脸型,突出五官的立体感。竟然完全不输给长发,反而更明亮耀眼。   徐燃冲着水青一笑,居然没有魅惑的影子,灿烂得让她心里发虚,“怎么样?”   “徐燃,你傻了是不是?”水青太惊讶,说话忘了跟他耍花腔。   “你想赖帐?”徐燃笑容的亮度不变,眼眸里高深莫测起来。   “真话假话你都分不清?”水青不知道他竟然当真,而且还付诸行动。不是傻,就是脑袋坏了。   “韩水青,不如我们出去谈?”徐燃说完,手臂往桌外一推,转身走了。   “以为会长最出色的就是他的长发,没想到今天才见识到庐山真面目,他真是太好看了。”圆心的崇拜属于大众性的盲目。   水青明白不出去是绝对不行的,于是收拾课本,胡乱扫进书包里,“圆心,我先走了,以后跟你解释。”   圆心挥挥手,目光越过她,送偶像的背影。   徐燃走出图书馆。水青不知道他去哪,喊他也不听,只好跟在后面,一直走进学生会,又进了上次她领奖杯的文艺部。   “你什么意思?”水青一见没人,就把心里疑问摊开,“无论我是不是自愿,都当过你的挡箭牌。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设的陷阱。我也落进去了。你不感激我,我无所谓。你报复我,我虽然莫名其妙,也认了。设计陷害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这次,只想请你唱首歌。”徐燃说这话时,表情是诚恳的。   至于是诚恳的心,还是诚恳的脸,无法判断。   “所以就更奇怪了。”水青简直搞不懂,“为什么是我呢?要说专业的,音乐学院声乐系有的是美妙歌喉。要说英文好的,意大利歌剧如果是小菜一碟,相信都会对我不屑一顾。你大会长要找超女,只要一张通知,文艺部就得安排时间面试一排人。”   “超女?”他没听懂。   啊呀,一不小心,把超级女声说漏嘴,水青立刻补充,“超级完美的女声。”   他不置可否,坐在椅子里,转个圈,“蝉乐队连我在内四个人,都不是音乐学院的。不用科班出身的人。这是原则。”   “奇怪的原则。你们是要证明即使没有系统学过,也比他们优秀吗?”这么目中无人,也太骄傲了,水青牵动嘴角。   “不用证明,事实如此。”他果然很骄傲。   “就算这样,我们学校人才济济,还找不到一个好的英文歌手?”而她,算哪根小葱小蒜?   “演出在下周五,圣诞平安夜。你以为我们还有时间挑人吗?”徐燃十指叉过短发,“还好,剪头发不用多少时间。”   没得挑。所以勉为其难就她了,是吧?水青无语。   “需一首英文合唱,你想一下,明天告诉我。我们还有别的曲子,所以这首歌只能放在明晚练习。没有彩排,直接平安夜上台,你自己得多花时间。我们会争取在演出前晚最后排练一次。”徐燃指指水青身后的门,“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只会唱那一首英文歌。”水青最后尝试甩脱他。   “记住,明晚七点,准时在这里会合。如果你不来,我的头发会化成冤魂去找你的。”徐燃光亮的气质,无论有多少恶劣,都被遮掩。   难道这就是她昨晚梦的预兆?水青失笑,“明天周六,我又不住校,晚上出来不安全。下星期三吧,我那天下午没课。”徐燃能剪头发,她就能滥竽充数。   “你要求还真多。”他算是答应了。   水青心想,要是蝉乐队签不成约,可跟她没关系,全怪主唱自作主张。   “她走了,你们还不出来?”徐燃在水青走后,向身后说道。   嘻嘻哈哈跑出来三个男生,是蝉乐队的高歌,阿健和小山,分别担任鼓手,键盘手和贝司手。   “燃,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非她不可?”阿健搞怪鬼脸,“你女朋友有舞台经验,又是英文系高材生,难道比不上韩水青?更何况她自己报上名来,你该不会又要借人甩人吧?”   “她跟我分手了。”徐燃很无聊,也不想多聊的口气,“对韩水青,你们不好奇吗?即兴发挥都这么出色,要是给她时间准备——我很期待哪!”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那种青苹果的。”高歌摇头。   “我本来就不喜欢。”徐燃没觉得高歌错。   “我以为你还想整她。”小山接着高歌的摇头。   “我也没说不整她。”徐燃的笑容就深奥起来。“她要是不知道我们乐队只唱自己的原创,真拿over the rainbow来合唱,我一定会好好跟她合作的。”   三人相当同情即将倒霉的某人。   水青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沾沾自喜,尽管在别人眼里,能和徐燃对唱,是一种荣耀。她的个性中谨慎占第一,即使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要再三确认,才会决定下一步。因此徐燃哪怕说得天花乱坠,她也只听三分。而内心深处认为,平安夜演出应该是真的,但是否一定要一首英文合唱曲目,令人怀疑。   平时听宋圆心唠叨,蝉乐队每个人都能写能唱。一个以轻摇滚和原创为卖点的团队,唱片公司干嘛要听不伦不类的英文歌来判断签约的可能性。   但,话是自己说的。只要那家伙把头发剪了,她就答应上台合唱。事情再小,说到自然要做到。可是,如果徐燃想要整她,绝对没那么容易。   英文歌,上次是没时间。前世为了学英文,听夜间情歌点放,流行的歌几十遍下来,随口就能哼哼。歌词能记全得真很少,但也不是只有一首。   原创?她要真唱一遍彩虹,在国外就是侵犯版权。这时国内不讲究这些,可是冲着蝉乐队的名声,她也不能唱现成的。   这年还没有出来的英文歌,她自信能找到。只是有些愧疚,好像要剽窃的感觉。   回到家,宝宝和贝贝在厅里坐功课。她在厨房里边准备晚饭,边哼哼音乐。宝宝进来倒水喝,好奇看她一眼。贝贝进来拿零食,静静站了一会儿。   她把饭菜做好,到厅里叫人吃饭。却听到宝贝两人正在哼她刚才的音乐,精准十分。   水青心一动。   “青姐姐,你哼得是什么歌啊?好好听。”贝贝嘴里就发出呜呜的音调。   “青姐姐,有没有歌词?”宝宝黑瞳亮晶晶。   这将是个好机会!水青笑着看着宝贝们,“想听吗?过几天姐姐要上台去唱,陪我一起练习吧,帮忙记歌词。”   “好!”   金银双声,若能冲上云霄,从此不需要别人的羽翼。   --------   今日特地为家园外出旅行采风,所以上传晚了,让亲们久等,不好意思!   另外,因为粉红太难得,所以下星期会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7章 幸运的 霉运的   第77章 幸运的 霉运的   当圆心听水青说要和蝉乐队一起上台演出。兴奋得好像她自己能与他们合唱一样,不仅口头支持,还说演出服和化妆她都会帮着搞定。   水青看圆心热情高涨,也不好意思打击她的积极性。虽然她想都没想过这些琐事,但朋友能为她考虑到,还是很感激的。   不知道是徐燃运气,还是水青倒霉。她刚买下南峪,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和云天蓝,叶爸商量下来,前期需要花很多精力进行规划,而又临近年终,工程最快也得明年开春才能开始。所以圣诞和新年这段时间,她能调整下节奏。要不然,徐燃真剃光脑袋,她也没时间玩什么乐队。   很快到了星期三,她如约进文艺部。   一直以为小小一间办公室,没想到装饰白帘布打开来,落地玻璃后面居然是十分宽敞明亮的练习室。架子鼓,电子琴,贝司,电吉他。还有一架大钢琴,根本是蝉乐队的专用地方。   四人大概正在练一首快歌,因为是隔音室,她听不到半点音乐,只看他们上蹦下跳,甩头摆尾。徐燃是之中外表最出色的,但其他三人各有特点,卖相也很不错了。   无论私心怎么不喜欢徐燃,看他光是练习就唱到流汗,还是不得不赞他的专心。这样的人,将来容易成功。虽然性格很疙瘩,她最近却发现越是出挑的人,越难让人亲近。没办法,外部环境把这些人宠坏了。不是说他们有多坏,而是要等相处过,熟悉了,才能展露真性情吧。   她在外面等他们唱完,徐燃看见她,才推门进去。   水青和高歌,小健以及小山互相认识后,聊一会儿,就有了一定印象。高歌面冷话不多。小健和小山很活泼。三人也极有默契,话彼此接着说,不让她觉得冷场。   都是好人,水青心想。   徐燃喝完水过来,直接进入正题:“你想唱哪首?”   她也不跟他废话,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摊平,往他手里一放,“就这首。”   “彩虹之歌可不行,不符合蝉的风格,也很难男女对唱。”那本来是孩子唱的,他只不过没跟她事先说明而已。   “所以就这首啰。”早防着他呢,水青指尖点着他手中的歌词,“你看看,不会唱我不负责。”   他不会唱?徐燃向来自负在语言和音乐方面的天分,又关注国外流行歌曲榜单,如今居然被一年级生挑衅,他冷哼着就去看那首曲子。   第一行就让他变脸。他没见过这个歌词,看到底,也不知道是哪首歌。   “歌词不工整,韵律不符合,你要编,先学习一下的好。”他把纸递给高歌他们,三人轮流看一遍,皱起眉。   “不过读下来还挺美的。”小山抓抓头。   水青拿回歌词,谁说不工整?英文歌词的工整和中文不同,有时只看最后字的元音发声。有时隔开两三句才回到主韵脚。需要配合旋律和节奏,体现整体感,又要有独特元素。   她清清嗓子,单手轻打拍子,就这么唱了起来——   你能听见我吗?我正在和你倾诉   穿过河流穿过深蓝的海洋,   在无垠的天空下,哦我的,宝贝,我正在努力   男孩我在梦里听见你,   我感到你的低语缠绵穿透了海水,   我把你和自己同放在心间,   生命如此艰难时,因你而被安慰。   多幸运,和我最好的朋友相爱,   多幸运,我一直站在这里   多幸运,我终于回家……   唱到后来,水青干脆闭上眼睛,享受着旋律在低低起伏转折,每一声独立却深情衔接,气声鼻音转换完美。音不高,但难在音调的跳跃。   喜欢这首歌,因为美妙到令人幸福的歌词。喜欢这首歌,因为一个人,一个她在今世已经放下的人。   水青再睁开眼时,映入四双全神贯注的眼睛。   “这首歌叫什么?”看着最安静的高歌第一个出声。   “LUCKY。”她重生前,最爱的男女对唱情歌。   “原唱是谁?”小健想立刻去买唱片。   “原创的。”原唱会出现在十年后,嘻嘻。她立刻受到炽热的目光,赶紧撇清。“有个朋友随手作的,不是我。”   “词曲都是你朋友一个人完成的?中国人?”小山用力眨眼,这首歌一定会很红的。   “嗯。他人不在国内,也已经把这首歌送给我了。”原谅她的胡诹,她也是无可奈何啊。   “谱能让我看看吗?”徐燃终于开口,没有了之前的轻视。世界很大,自己的心却那么小。以为自己是个像样的音乐人,原来还比不上别人的玩乐之作。   “没有谱。他随口哼,又随便教,我就这么学会了。”她双手放在背后,食指中指交叉,祈求说谎后的原谅。   “你朋友也是学音乐的?”小山问题很多。   “不会没有谱,你们就演奏不出来吧?很多人说你们有天分,我看——”她不想要回答需要撒谎接力的问题。   “谁说演奏不出来?”小健大叫起来,立刻跑回电子琴那里,一溜试音,对水青说,“你再唱一遍,我就能弹出来。”   “没错,燃,记谱交给你了。”小山抱起自己的贝司。   高歌也早已经坐在架子鼓前,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徐燃走到钢琴那里,打开琴盖。十指张握两次,弹了几键,俨然是LUCKY的一部分。“请你先唱前两段。”   那才是真正的徐燃吧。认真起来,周身刻意突显的阳光尽数收了,沉静得仿佛泉水,才思从心中涌出。   这时他和他的伙伴们是一体。无论私底下如何,至少他真心喜欢音乐。水青再讨厌他,也无法否认这点。   而且她现在帮的,不是他一个,而是这个乐队。他们有才华,有激情。不能因为她自己的好恶,破坏整体。   水青再度唱起这首歌。   虽然小健说只要她再唱一遍,就能弹出来。可实际上她唱三个小时,四人才将曲谱完整,男女声部真正明确。多花两小时,在水青的指导下,最终把这首歌演奏出最接近她听过的版本,可徐燃和她只有时间合唱了两遍。   不喜欢天暗后还在外面逗留的水青,拒绝晚饭后继续练习的提议,坚持要回家了。   “我可以送你回家。”他在发音上还不如水青那么地道,很想多听多模仿。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本意,原是有些恶作剧的,有些强人所难的。   私人时间水青不想和徐燃有瓜葛,“不用了。你们明后天也在这里练习吗?”   “差不多。”徐燃点头。   “那我没课就过来。”水青态度很积极。   徐燃没想到她突然改变心不甘情不远的态度,惊讶之余乐见其成。本来时间就很紧张,她还能主动来练唱,最好不过。这时,他哪里猜到水青还有别的目的。   姜如下班回到家,听到女儿和宝贝们又在房间里唱歌,还是英文的,就好奇问丈夫:“老韩,这两天青青和宝贝们怎么老唱?”   “大学城里要举办圣诞平安夜的演唱会,你不是知道吗?”韩宜农笑说,“就在你们万伊广场前的音乐喷泉。”   “我知道啊,可是跟青青她们有什么关系?”万伊还是赞助商呢。虽然圣诞节是今年才流行起来的西方节日,但年轻人喜欢庆祝,而她当然关心得就是更多商机。   “青青要上台表演合唱,让宝贝们帮她练习呢。”韩宜农告诉妻子。   “咱们家青青上台唱歌?”姜如乐得边吃饭,边打嗝,“她什么时候有这才能?”   “你别说,我听着,唱得还真像那么回事。”韩宜农有英文基础。   “那咱们得带上宝贝,一家子给她加油去。”她那天要排出空来。   “还用得着你说,坐票我都拿到了。据说很紧俏,我欠了人情,才弄到四张。”韩宜农第一个用行动支持女儿。   两人就听见青青和宝贝们在欢呼,大概是练习完成了。   “唱得很好。”水青赞宝宝贝贝。   “可还是青姐姐的发音好听。”贝贝还没从音乐中抽出身来。身体摇摆着节奏。“我一定要向姐姐学习。”   “你们已经把词都背熟了,再多练习几次,一定比我唱得好。”水青开始检查贝贝的作业,初二的功课还挺多的。   “不可能。”宝宝边翻国家地理杂志,边漫不经心说。青青姐订阅了几种国外杂志,他相当喜欢看,好多知识,而且能增强英文的阅读力。   “怎么不可能?”水青见他悠哉哉看杂志,也没法管,谁让他的成绩年级第一。   “能像青姐姐这样,要有天分的。”宝宝埋头于喜马拉雅山页面间,“贝贝她没有。”   “你还不是一样。”贝贝不服气。   “所以我在看这个,而不是说什么大话。”宝宝凉凉看妹妹一眼,“这叫自知之明。”   水青不声不响,把贝贝的作业拿出去检查。可在外面还能听两人斗嘴,就忍不住笑。这对可爱的双胞胎,要是能一直这样生活在一起该多好!   算算,再过一个多月,肖船长就回来了。她就是想占着人不放,也不行。在这之前,好好得过个节吧!   隆冬正浓,小小居室里其乐融融,让人从心底暖起来。   -------------   粉红fen红,飞过来!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8章 水晶鞋 救命鞋   第78章 水晶鞋 救命鞋   平安夜。   正逢周末。又因为大学城有很多圣诞的活动,所以到处一片热闹的景象。   城中心的万伊广场更是人头攒攒,围绕着音乐喷泉的舞台,座位都已经满了,还有大半的人站着。里三层外三层,大家挤在一起,入夜的寒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青在舞台后的室内演出准备室,哭笑不得看着圆心手里的衣服,而她的另外两位好友芸芸和羽毛有致一同大大说好。   “女孩们,你们的眼光很有问题啊!”水青则是大大叹口气,拿过那件性感无肩全身亮片还超短的裙子来,实在看不出有多好,“外面才一度,我穿这个出去,歌还没唱,就先冻死了。”   “舞台上全部都是暖灯,照着久了,会出汗。”圆心很有研究。   “那为什么有些歌手在冬天开演唱会舌头打结唱走调?”水青都替他们冷。   “那是他们不能唱现场,所以拿温度来说走音。”圆心那个思维灵活啊。   “黑色是蝉的风格。我听说这次他们的演出服都是唱片公司专门提供的,青青你可不能输。”羽毛也开始暴料。   水青突然想到,她在前世怎么就没听过蝉这个乐队呢?难道签约后改名了?可是她也不记得蝉乐队里任何人的脸在媒体出现过。怎么回事?   “徐燃说前半场摇滚乐风。所以会穿黑的。但后半场是浪漫情歌,服装为白色。我和他对唱是最后第二首。”打死她,也绝不穿成女妖出场,“观众是来看蝉的,又不是看我,不用太在意我的服装。白衬衫牛仔裤就挺好。”   “那怎么行?他们几个闪闪发光,你不穿得亮一点,站在台上就变成小尘埃了。今天台下有出名的制作人和音乐人,表现抢眼,或许挖掘你当明星。人一生能有几次今天这样的机会?”圆心恨铁不成钢。   芸芸笑弯了腰.“水青不会想当明星的,她太懒了。”   “知我者,顾芸芸是也。”水青也跟着笑。“当明星多麻烦。”她可是恋家子。   “说得好象你想当就一定能当似的。”圆心双手叉着小圆腰,扮母老虎,“不管怎么样,既然要上台表演,就要做到最好。”   “这点我同意。”羽毛站到了宋营。   “黑的不行,就白的。”顾芸芸再次倒戈,“圆心,你不是说带了好几件?”   “纯白色的,我没有。”圆心却捣鼓出一件银色条纹镶钻形亮片和小珠子的细肩带裙子,“水青,你没得选了。”   无视水青抗议,三人围攻,终于把衣服穿到她身上。圆心又给她脖子上套了条数圈银钻还镶了蝴蝶的项链,顿时一沉。   再要给她带手环,耳环和戒指,水青却无论如何也不肯。LUCKY是一首很干净的情歌。浑身上下摇滚的行头,她觉得不合适。只拿了一个简单的深蓝蝴蝶耳饰,扣在右耳廓外侧,和项链呼应。这年头国内还不太流行的戴法,让女孩们新奇了一会儿,直说可爱漂亮。   接着圆心就开始给她弄头发,拿卷发器烫出一个个波浪,手忙脚乱,还有烧焦的味道,水青替自己天然的黑发哀鸣。而芸芸帮她化妆,羽毛帮她涂指甲油。一个人三个人伺候,水青有些消受不起。但被她们严重警告不准动,也只好向永春馆的木人桩看齐。   等全部弄完,水青往镜子前一站,小公主发型,但卷得野野的,要配合蓝蝴蝶,眼影上了亮蓝,眼睛看着比平时大很多。睫毛扑闪扑闪,还有小亮片。双颊打了淡粉,又扑了些影粉。脸型更小,还有令人怜爱的美人尖。用了淡粉的唇彩,反射镜子上的灯光,清纯也耀眼。   三个女孩一台戏,唱得她目眩神迷。   用淡粉的指尖点着镜面,水青真心说了一句:“这就是人工美女啊!”   遭众天然美女讨伐之。   正闹着,高歌他们三人急急敲门进来,看到盛装下艳丽的水青,不由愣了两秒,但终究还是正事重要,“学妹,燃有没有来过?”   水青摇头,“怎么?”   “演唱会就要开始,我们却找不到他人了。”小山气喘吁吁,看来已经找过。   “可我刚到时还看见他呢。”大约一小时以前。   “二十分钟前他就不见了。”阿健语气着急,“这节骨眼——我都能听到掌声了。”   高歌一看这儿没有,立刻说:“咱们再分头去找找。”   “我们也一起找。”水青顾不得私人恩怨。难道这就是蝉没能涉足乐坛的原因?因为主唱在签约试唱中失踪了?   音乐喷泉的舞台可以容纳上百人的交响乐团,可见后台多大。于是说好十分钟后会合,大家分头去寻徐燃。   水青穿着高跟鞋,走得很辛苦,索性脱了鞋,拎在手里。她一路往西侧门去,没看见徐燃的影子。走到门前,锁得挺好,转身要走,却又回过头来。虽然不太可能,她还是看看外面好了。   门一打开,冷风就灌进来,水青第一反应就是关门。但门还没有关严实的时候。她听到了异样。那是连着好几声暗响,就像拳头打在沙袋上的声音。   她探出头左右一看,有几个人正在打架。再看得仔细点,是几个人在揍一个人,一个团成球的人。   “喂,你们在干吗?”水青大吼,但她并没有马上走出去。对方是五六个男人,她没把握能打走他们,当然不能傻傻这么过去。   “少管闲事。”有个壮硕的男人不耐烦得挥赶。   她转头大叫救命。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被刺的那晚。可她没有停止呼救,心比以前坚强了。   “让你闭嘴。”壮男叫了个帮手,朝她跑过来。   她把手里的鞋死命扔出去,水晶的鞋链在橘色光下划出五彩弧线,正砸中两颗恶劣的头颅,听见嗷嗷两声。她静立在门口,因为对付两人,可能没危险,还能让那头四个分心。   “韩水青,怎么了?”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阿健的声音在其中。   本来已到面前的那两人,一看不妙,大叫快走,其他人都跑了个干净。   水青顾不得天寒地冻。赤着脚冲出去,救人要紧。   “你没事吧?不用担心,他们都跑了。”牙齿打颤,咯咯作响。天太冷,裙子太短。   那人呻吟着,放开紧蜷的四肢,在地上艰难得撑直,又费劲站起来。灯光打在他脸上,水青用手捂住嘴才没叫出来。   徐燃!   一身黑,挂着冰冷闪亮的银饰。深邃的眼睛着了火,可怕燃烧。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嘴角流下一丝鲜红。望着她,却勾起了笑。   “徐燃。”水青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叫了他的名字。   他啐一口,地上就暗红一块。   水青本能着开口:“你得去医院。”吐血挺厉害,应该有内伤。   “要去——”他咳了咳,咽了咽,“也得等演唱会结束再去。”怎能轻易让人破坏他的梦想!   他用衣袖擦净嘴角,交待她:“谁都不准说。”   阿健和几个工作人员此时终于出现在门口,看到徐燃就说,“燃,前头要开始了,你搞什么?”   “我突然想出来透气,谁知忘了时间,还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真倒霉。你去跟前面说一声,先上嘉宾,我换套衣服就来。”徐燃只字不提被打和受伤的事。   “行,你快点,别磨蹭,这可是事关前途的决定性时刻。”阿健心太急,以至于忘了水青为何喊救命。   徐燃走过沉默的水青,不冷不热说一句,“进去吧,你想冻死吗?”   水青这才觉着冰冷刺骨,跳着脚进门,回头发现他没跟进来,而是慢腾腾弯腰捡起两只鞋。   她的,亮晶晶的,高跟鞋。   然后,他走进来,把鞋递给她,“穿上再走路。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照顾。”   水青无语得接过,他那样的语调她不熟悉。   谁知他自顾自走了两步,又回头,脸色惨淡。但笑如朝阳,“你的脚很漂亮,要是我不赶时间,很愿意帮你穿上。”   他的话一说完,一只鞋飞过他的头顶,嘹亮得落在身后。   “滚!”神仙也会被这个恶魔逼疯的,水青死捏着另一只鞋。如果他再多说一句,她保证这只鞋绝对会亲上他的额头,让他得脑内伤。   “你得自己捡了,我赶着上场。”他这次真走了。   水青十分受不了。这什么人哪!才感觉像个样子,一转眼又让人讨厌得牙痒。   她回到更衣室,半句不提发生的事,只把三个好朋友都赶去贵宾席看演唱会,自己一个人作最后的巩固。等工作人员过来请她准备上场,她打了个电话,才不紧不慢得走到舞台附近。   她看见徐燃在台上唱一首慢歌,额头布满汗珠,声线却一如既往美妙吸引,每个音掌握到位,表现十分出色。这样的情况下,有谁会知道他刚被人暴打,而且很可能受了内伤?没有人,除了她。   一个人要珍视梦想到什么程度,才能像徐燃如此拼命?   “韩水青,你要上台了。”监场人员提醒。   水青深吸一口空气,感觉不到冷冽。热雨般的掌声中,走上星光闪烁的舞台。那里,有着蝉的梦想,也许有着宝贝的梦想。   她想借着LUCKY帮他们实现!对了,还有KNOCK KNOCK!敲开未来的门!   ---------   粉红啊,50是奢侈,30似乎很近,所以到30票,聆子就加更!   谢亲们支持!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78章 珍藏版 现场版   第78章 珍藏版 现场版   多年后,前蝉乐队的成员们。现时天王歌星高歌,着名音乐制作人小山,成功转型成电影明星的阿健,接受专访,被问及演艺事业中最重要的一天时,三人的答案都是某年的平安夜。   高歌说:“LUCKY和KNOCK KNOCK是我迄今为止最喜欢的英文歌。”   小山说:“我们很幸运成为第一个演奏它们的乐队。”   阿健说:“我们也很幸运目睹某人第一次完败的全过程。”   高歌瞪阿健一眼,小山哈哈大笑。   主持人立刻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阿健说的某人是否是蝉的主唱徐燃?”   三人相当默契的微笑,同时由性格最为活泼的小山岔开话题。   访谈结束后,因为各自事业而难得聚头的好友又去了小山位于G市南峪的别墅里续聊。面对着晚江落日,三人边喝边回忆。   阿健说:“我记得燃唱到放一朵花在你发间时,他特地准备的玫瑰,已经到韩水青的鬓边。”   小山说:“那女孩眼明手快,抓过玫瑰,就抛向台下的观众席,我当时漏弹一个节拍。”   高歌说:“燃的脸都青了。”   阿健说:“排练时没有这个动作,他分明在向她示好。外人看不出来,我们却是看得出来的。”   小山说:“从此,他都没送花给女人。可惜——”   高歌突然举起啤酒杯:“为过早陨落的大众情人干杯。”   三人满饮。   阿健说:“不仅如此,还将燃整她的手段,完美再现,连我们都不知不觉当了她韩水青的帮凶。”   高歌说:“谁知道会是那样。”   小山说:“可不是。她请我们练KNOCK KNOCK的时候。只说为LUCKY准备一首安可,连歌名都没说。因为曲调比较简单,多是架子鼓和贝司,我们只花了一小时就练好,而且谱都没有。”   高歌说:“偏偏燃那时有课。这么巧,我有时怀疑韩水青打听了他的课表。”   阿健说:“我以为你们会告诉燃这首安可。”   小山说:“我也以为你们会说。”   高歌说:“正因为如此,我们谁都没说,却又以为燃知道。所以当真有人喊安可,韩水青有准备,我们有准备,唯有燃没有准备。”   阿健说:“你们开始前奏时,我看见燃的脸从青转红,血都冲上来了。”   小山说:“还好,韩水青没有做绝。前奏结束时,她喊了停。跟大家说,这是她背着燃准备的,邀请燃当裁判,看这首歌好不好。”   阿健说:“她还很好心帮燃端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我听到她对燃说了四个字——互不相欠。”   小山说:“然后,她请灯光打到贵宾席上,把那对龙凤双胞胎带上台,由他们主唱,而她只是和声,成就轰动一时的KNOCKKNOCK。她分明是专为双胞胎准备的,最后连LUCKY和KNOCK KNOCK的版权都给了他们。”   高歌说:“燃岂止被整了回来,还当了便宜跳板。”   轮到小山举杯:“为燃唯一一次的跳板干杯。”   三人一醉方休。   以上是珍藏版。以下是现场版。   水青披着大衣,左边小宝。右边小贝,看救护车乌拉乌拉开远了。   遇强则强,遇魔则魔。   从徐燃让她准备英文歌,而宝贝们精准演绎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想了这个主意,所以还准备了另一首适合宝贝的KNOCK KNOCK。爸妈在家里听见她们在唱的,其实就是这首。就像圆心说的,今晚有最大唱片公司的老板和制作人,她自己没有这个心,却替宝贝们留着。   查徐燃的课表,趁他不在时,让蝉乐队其他三人帮着练了一下,但并没有刻意请他们隐瞒。刚才看徐燃震惊的样子,她只能说天意如此。跳板?被人知情她也无所谓。如同徐燃对音乐的理想,她也有自己的执着。   而宝贝们确实有天赋。宝宝是男孩子,本来就胆子大。可贝贝属于文静的,上了台却一点儿也不怯场。两人将声音发挥到极致,甚至比在家里练习时效果还要好,并在现场就拍手跳舞,轻而易举就带动观众们的情绪。有些人天生就是明星,她相信宝宝和贝贝就是这类人。   而在她演这出精彩好戏之前。帮徐燃叫来救护车,也算是一片仁心了吧。而且没有伤害到蝉的整体,刚才已经顺利签约的情况,这则是她的仁义。至于徐燃的面子和自尊心,就不是她所关心的范围了。就像他从没关心过她的一样。   她带着宝贝要回家,迎面遇上唱片公司的制作人。他拿了张名片给她,问她有没有兴趣跟他谈谈,同时也想约宝贝的监护人会面。水青见一战成名,内心欢喜,神情却冷静,只说宝贝的监护人不在国内,等他回来的,会跟他联络。至于自己,资质平凡,不适合乐坛发展。   那制作人叫范鸣,听了她的婉拒,有些失望,但他对宝贝的兴趣也很大。想到这对璞玉天籁般的嗓音,下定决心要把两人签下来。跟水青说了好几遍,等监护人回来一定要尽快联络他,才离开。   “青姐姐,那人找爸爸干什么?”贝贝很奇怪。   “想要请你们去唱歌,出唱片。如果成功,你们就是明星了。”水青对着宝贝很兴奋。   “就像我贴在墙上那些偶像一样?”贝贝眨眨眼,又长又黑的睫毛刷刷刷。   “没错。到时候,就是别人贴你的照片了。”水青笑着憧憬。   “成为明星,能上很多节目,去很多城市吧?”宝宝的话让水青一愣。   “嗯,应该是。”她回答。   “那么我要当明星。让那个抛弃我和贝贝的女人天天看到我们。烦死她!”宝宝要唱复仇记。   “妈妈看到我们出名了,是不是还会要我们?”贝贝却是渴望母爱。   “到时候就算她还想要回我们,我们都不会要她。”宝宝冷哼。   “那么我也要当明星。”贝贝重重点头。   水青心酸,被抛弃的孩子很多都会以为是自己做错了,所以父母才不要他们。其实,是大人的自私而已。而这个遭受遗弃的阴影,可能会跟随孩子一辈子。   “肖申宝,肖申贝,不要因为恨一个人去唱歌。姐姐喜欢你们为自己的快乐去唱。刚才你们在台上,是快乐的吧?”水青不想宝贝心理歪曲。   “嗯,很快乐!”贝贝毫不犹豫,笑容如糖果可爱。   宝宝看着水青,才慢慢点头。   水青真松口气。至少在他们还没长大的这段时间,希望能少些心思少些烦恼。   圣诞节过后,迎来新年。   因为妈妈爱食坊和万伊都忙着这个旺日子,家长们全没空,于是水青带了羽毛,宝贝和叶陌离去永春馆里过元旦。   除了羽毛,其他人已经来过。羽毛现在走到哪儿,都要研究一下建筑的构造和装潢。永春馆让她双眼放光,得云爷爷同意,一个人瞎逛去了。叶陌离和花树是切肉不离皮的好兄弟,自然混在一起。宝贝难得用电脑。云天蓝给他们装了游戏,两人正在他房里闯关。   水青自己练了一会儿咏春,再出来日照厅时,看到云天蓝正打印出一份东西。   “帮我看看。”他递过来。   水青接过一看,就坐在沙发里半天没动,是一份关于G市城市公共设施网络以及政府电脑联网的计划书。好多术语她有看没懂,但如果这个计划实现,将会让G市先于H市与国际接轨。   “这是个巨大的基建项目。”她趴到沙发靠背沿上,把文件递还给他。   “是。如果由BLUEWATER来承建,你认为怎样?”他说得很轻巧,仿佛是一句话就能成的事。   BLUEWATER是云天蓝在英国注册的公司。名字和碧空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这么有把握?”水青不是小看云天蓝,而实在是项目太大,她的谨慎再度抬头,“公司才刚刚起步,会不会吞不下?”   “虽然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但目前手上的项目和这个很相似,只不过范围更大,涉及整个城市,但是我们确实有这方面的优势。不过公司流动资金受限,可能需要向银行贷款。一旦出问题,就是破产的危局。可是——”云天蓝眼底金色浮动。   “这是个好机会。”水青接着他话说。   “因为有查理的关系,只要我们愿意,就能接手。”他不在乎什么公平竞争。生意场从来就是关系的世界,你的网张得越大,捕的食物就越多。至于这网是不是你自己织的,一点不重要。   “可是云家不是你的后盾。”云爷爷早把云家所有生意交给了大儿子,而她觉得他绝不会帮自己的儿子,从目前两人决裂的程度看。   “没有云家。”他将是孤注一掷,唯一的伙伴只有这个女孩。   “云天蓝,我把海外资金调回来。”既然如此,就破釜沉舟。   “不,这些钱就放在你私人名下。”他反驳了她的提议。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向她借钱,因为笃定能还。这次,如果他的公司破产,那么至少她不会有损失。   韩水青的想法却角度不一致。这么做也好,万一有事,她还有储备资金,能东山再起。   “向银行贷款,不如公司上市。”水青脑袋再转。   “正是我的想法。”他还打算从两方面齐下手。   “最快的就是买个现成的壳。”她只有这一招了。   “我的副手和律师正在找合适的。”想到一起,他的动作却更快,“找到的话,你跟我去英国一趟。”   “不去!”水青下意识就喊,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讪讪然又说,“你决定就好,我完全没意见。南峪的事开年就忙,我走不开。还有。你别忘了我的10%。”那可是她的权利。   云天蓝才感觉她不同以往的敏感,就看见小张出现在门口。   “青青,大堂有人找你。”小张停了一下,补充说道,“是个老外。”   ---------   求粉求粉!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0章 一老外 一专家   第80章 一老外 一专家   今日第一更   粉红离三十还差两票。但想飞的猫88给了两张更新,也算吧。谢谢亲们!   可是,粉红,继续厚着脸皮讨。   ---------   今天什么日子?先是云天蓝想带她出国,这会儿又来一老外。   “找我,不是找他?”水青点点自己,又指指云天蓝。   “他说了你的名字。”尽管发音奇怪。没办法,老外发中文名字的音,没几个清晰的。   云天蓝凤眸淡淡转向她。   她耸耸肩,表示没概念,但人已经往外走,“我去看看。”   云天蓝看着恢复安静的厅,下午的阳光拖曳在茶几,又蔓上沙发,回暖了她刚才坐的地方。   突然觉得再回到工作上也没意思,今天新年,就放自己一天假吧。他站起身,往水青消失的方向走去。   水青随小张走到大堂,看见收银台外站了个硕高壮实的男人。浅棕色的蓬蓬头,喘着帆布灰风衣,戴一顶牛仔大沿帽。脚上一双牛皮靴,背着和他人差不多高的行囊。   只一眼,水青就知道他是谁了。   “乔治!”她激动得大叫,在小张惊异的目光中,跑向他。   那男子回过头来,一脸浓密的络腮胡,豹般眼瞳,三条疤深浅不一,从右眉至左下巴划过,看着无比狰狞。   水青却毫不畏惧,伸开双臂,开心抱住这个足足一米九的壮汉。   “韩……水……青?”大手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肩,声音迟疑不决,也有不解。   一直以来,因为凶相可怕的脸令人们对他退避三舍。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来到中国,第一次踏上完全不同湿度的土地,在忐忑中,一个完全陌生的,长得像瓷娃娃的小女孩给了他出乎意料的,毫无芥蒂的拥抱。没有惧怕,没有犹豫,好像是多年的老友,又好像他突然的出现真给了她巨大的惊喜。何曾受过这种礼遇!   水青这才迟钝的发现了问题所在。乔治这时还不认识她,而她表现得这么激动热烈,实在很疯。   “啊,对不起。对不起。”英文全开。尽管知道自己莽撞,她还是无法掩饰重逢的喜悦。前世和今世的重逢!   乔治,是她去葡萄园打暑期工时认识的。如果那两个月的苦日子,就像浸在发臭的汗渍里,又毒又辣的太阳晒到眼泪都流不出来,还有热到即使穿鞋都烫脚的红土壤,到哪里都躲不开蜘蛛网和灰尘扑面,让她不愿多去回忆,那么——   唯有乔治。唯有乔治!   五十出头的乔治,待她如同自己的女儿。因为她是那批采葡萄的工人中唯一的女孩,乔治对她很照顾。是他,帮她向小气老板争取到一间小小房;是他,手把手教她采葡萄的技巧;是他,趁老板不在带她参观酒窖和酿酒厂;是他,偷偷拿出不同年份不同口味的葡萄酒,在漫天星光中,告诉她如何品酒;是他,领着她杀到无良老板那里讨回拖欠的薪水,而自己失去了那份赖以生存的工作;也是他,亲自送自己去坐长途巴士,让她以后好好读书。   他说他是酿酒的一把好手。不愁找不到葡萄酒园。他说他存了一笔钱,要买个自己的葡萄酒庄,到时请她过去作客。   她信,因为她知道他在那个工作了二十年的酒园子里,酿出了无数好酒,尽管功劳都被老板占去。   回到学校后,她和他一直保持通信联络。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才知道他并没有再找到葡萄酒园的工作,因为他曾经有过坐牢的前科,也因为他可怕的相貌,以至于没人肯用他。至于他说存的那笔钱,更是虚无的谎言。他给她最后的一封信,说他要去西部沿海,看看有没有酿酒的机会。之后,就再无联络。   黑松露的知识就是当时乔治大叔告诉她的,他还说因为长过黑松露的地方,八年不会再产松露,而生长松露的土质多数适合酿酒葡萄,所以澳洲很多曾经产过松露的土地后来就改种葡萄。   因此当水青在凤凰后山发现黑松露之后,就把土质拿去给爸爸分析。同时她凭借前生的记忆,给乔治写了封信。没想到真的联络上了,乔治还看了她寄过去的样土,肯定了她对于适合种葡萄的猜想。于是,她一边着手承包土地,一边向乔治发出了来家乡的邀请信。   “你好,乔治。”正式地打招呼,“我是韩水青,你可以叫我青。”   “想不到我的老板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女孩。”乔治抓下帽子,微微点头。“你认出我,因为这脸胡子?”   水青欢笑如小溪明快,“我以为你春天才来。”   “春天就要开始栽种,而在这之前,有很多准备要做,请别介意我提前用了你给的支票,我实在迫不及待想过来看看。”大胡子腼腆。   “怎么会介意!那本来就是给你的,只管用光它。”水青连连摆手。   云天蓝从水青给了那高大男人一个无与伦比的热情拥抱开始,就一直站在那儿。耳力上佳的他,听口音是来自澳洲,可能是为了碧空公司名下那片新承包的土地。他猜到水青有主意,却不知道水青已经安排妥当。澳洲啊!特地从那里请人过来,到底要种什么?他想不透。   水青看见云天蓝,就把乔治拉过去介绍,“乔治,这是蓝斯,碧空的第二大股东。”   “有一个年轻的老板。”乔治大手一伸,笑容堆起双颊皱纹,那是常年户外劳动的关系,“为你们工作,会让我感觉自己更有活力。”   “很高兴认识你。”云天蓝握住那双大而有力的手。   “云天蓝,乔治能住在永春馆吗?”水青问。   “你是半个主人,当然由你决定。”永春馆后面的日常生活几乎都是她在打理。钟点阿姨也向她汇报家居事务,远比他有地位。   “那我去问一下爷爷。”水青还是要征求长辈的意思,这是尊重,也是懂事。   等她回到大堂,看见云天蓝和乔治聊得不错,已经在估计酒园的前期投资数额。三人走到后面,由水青把乔治领到楼上客房休息。   安顿好一切后,水青回到日照厅。   云天蓝问:“乔治急着想看地,如果明天去,你有时间吗?”   “嗯,明后天都放假。”水青听到明天就能去。有些兴奋。   “什么时候能说一口地道的澳英?”他十分好奇。   “这就是天赋,想把英文说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她小小自负。   就算是云天蓝,也会白眼。   “为什么想经营酒园?”他还是问正经话题好了。   “黑松露对气候那么敏感,也不知道能有几年光景。葡萄酒园虽然出产慢,但熬过前三到六年,一旦酒进入成熟期,有了买家,有了名气,就成了稳定收入,而且越久越值钱。乔治是葡萄酒专家,对红酒白酒的提炼和制作十分熟悉精通,有他在,我很有信心。”水青把打算告诉拍档。   “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喝红酒?”云天蓝听她好一番大道理。   水青眼圆了。   没错,南峪也好,葡萄酒庄也好,她都存了小小私愿。本来嘛,要说精神生活满足感的话,她现在就不缺,父母和乐,邻居和乐,朋友也和乐。所以赚钱,就一个目的,实现物质生活的最舒适化。   她可是懒人哪!想不出门,就能享受好东西?行,自己制,自己造,而且最好就在方圆两百公里范围内。   所以云天蓝说了那句话后,她嬉笑两声。   正因为那笑,云天蓝知道自己是对的,而他接着说的一句是,“好东西别一人独享,记得每年留一箱给我。”   “那有什么问题!一定让你喝到饱。”水青爽快应承。   喝到饱?云天蓝的眼睛里就溢出了三分笑意,还有七分挂上嘴角。很多时候,她的话夸张有趣而能令他发自内心的快活。   “碧空的钱目前光出不进。”云天蓝提到了水青心里的小小担忧。   “至少短期内如此。”她现在主要的收入来源于股票和期货市场,可是赚不了实实在在事业的钱。   云天蓝望着她小小眉心结,“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买台点钞机。”做大事业,最忌悲观。更何况她的事业刚刚开始。   “今年就靠你给我的分红了。”她被他逗乐。说起来,她还投资了他这只搞实业的潜力股呢。   “你运气不错,公司年度结算就在一月份,你要现金吗?”满足她小小嗜好,云天蓝已经学会揶揄。   水青扔个白眼球,“这次不用麻烦,请直接走澳洲账号。”   云天蓝不置可否。   “韩水青,你还要不要补课?”叶陌离突然出现,打断两人半公事化的谈话。   水青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乔治的到来,让她把补课的事忘光光了。   “糟糕,我忘了。”水青不好意思得道着歉,“要不今天就算了?新年放假吧。”   “是谁说还有半年高考,放假跟差生没关系?”叶陌离瞄瞄云天蓝,和花树一样,他不喜欢这个看着就很杰出的家伙。当然,不是嫉妒,因为男人是不会嫉妒男人的。这只是本能,侵略性危险接近中的本能。   没想到如今叶陌离思想觉悟高到这种程度,水青一时哑然。习惯他总是能赖课就赖课,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她想不出来。   “天蓝,大堂有人找你。” 这时,小张又出现在门口,“又是一老外,不过这次是个女的。”   真是过年好日子。   世界各国人民,永春馆欢迎您。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1章 小野猫 招财猫   第81章 小野猫 招财猫(30粉加更)   今日第二更!   (伪30票粉红的加更。)呼吁亲们。请慷慨解囊下,别让它这么伪。   ----------------   云川从办公室出来,看大堂那头的景象,有点犯晕,指着被人抱得紧紧的长孙,他问小张:“什么东西?”   “老爷子,那不是东西,是人。”而且是个大美人。不仅美,还很火。小张想起那洋妞看见云天蓝时,性感的嘴唇比身体各部分都冲得迅速。   还好云天蓝躲得也很迅速,不过还是被抱到了。   云川这时就看见孙子已经从八爪女手中挣脱了出来,两人之间目测距离终于安全。再看那女的,红发碧眼,居然是安妮。   “她来干什么?”云川哼一声,如果他没记错,天蓝和她分手N年了吧。   “你来干什么?”云天蓝也和老爷子有同样的疑问。也不知道她喷了多少香水,弄得他一身浓呛味,也顾不得绅士风度,皱眉。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种离国际机场两个小时的小乡村?”她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冲动。   “来说新年快乐?”他看安妮的样子不会很快罢休,拉了张椅子过来,笑容有些夸大。“要不要坐?”   安妮回应他哼哼两声。   云天蓝就坐下来,往安妮身后说:“出来吧,早看见你了。没有你带路,她怎么可能来得了?”   跨进门槛的,是个金发蓝眼珠,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和好朋友杰特,大手一挥,“蓝斯,新年快乐。”跟云天蓝装傻笑。   “等敲过十二点再说。”云天蓝建议好友,“现在,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你把潘斯大小姐带到这儿来。”   “为了公事。”杰特说着话,同时打量永春馆古色古香的装潢,目光饱含趣味。   云天蓝眉毛挑了起来,笑意凝固着,“一定是很急的公事,否则不会电话都不打一个,就跑来了。”   杰特顿时心有些发虚,可嘴上仍然不饶,“没那么急,顺便来你这儿度个假,看看你爷爷。”   “想来玩你就直说,不必带个这么大的行李。”云天蓝的视线有意扫过正一脸嫌弃的安妮。   “蓝斯,我累了。你给我准备休息的房间吧,其他可以不管,一定要干净。”安妮见他只顾和杰特说话,而对自己不理不睬,就过来拽他。   云天蓝眸色一冷。那种不容她放肆的目光,硬生生阻止了安妮不安分的手,“这儿不适合你住,我请人送你去酒店。”   “蓝斯!”安妮尖锐叫着他的名字,“我可是来帮你的。”   “哦?”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困难到需要她来帮?“那我就更该好好招待你。”来都来了,他也不能在新年夜赶人,但住在同一屋檐下,他没那么好心。   “杰特,你不介意陪潘斯小姐一起住酒店吧?”而且也不能让女士单独住酒店,这是教养。   “不介意,不介意。”杰特也是绅士,拉起行李箱要走。   “七点我去接你们吃晚饭。”云天蓝总不能不顾好友。   “天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捣乱的来了,云川笑眯眯出场,“家里客房还有两间,怎么能让人去住酒店?”   “查理爷爷。”安妮眼睛一亮,见风使舵着跑过去,亲热挽起云爷爷的胳膊,“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   “你还像以前一样会说话。”云川小心着不哆嗦。   “查理。今晚要通宵,后面已经有很多客人。”云天蓝又怎能让老爷子得逞。   小张在一旁想,许久不见的祖孙大战又要开始了?   “多两个人而已。实在不行,安妮可以和青青挤一间。我想青青不会介意。”云川打定主意要把水搅浑。   可真能扯!怎么把水青拉下水的,云天蓝都想不明白。就算要两人一间,水青也应该和那个叫羽毛的女孩挤。撑到头,他大不了在厅里工作到天亮,水青睡他那间。和安妮挤?小狐狸得先磨磨它的圆爪子。   “爷爷,青青是谁?”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她是蓝斯的——”云川有些为难得看看安妮,没人能听到他心里幸灾乐祸,“女朋友!”   云天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查理!”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力好得很。而且,有什么好害羞的。老爷子我很开明,你们地下恋可以转成地上恋了。”云川掏掏耳朵。   地下恋?他只听过地下铁。云天蓝心里就跟煮开的水壶,被蒸汽熏着,左跳右跳,也避不开尴尬的烫。   奇怪的是,安妮居然没发脾气。她虽然吃惊,但很镇定,“是吗?真想立刻见到她。看看什么样的女孩,能让蓝斯动心。”   她突然表现得像大家闺秀,云天蓝反而警觉。   “哦,当然是很好的女孩,我疼她比任何一个孙子都多。”云川是笑着说的,也给了安妮一个明示,青青是受长辈保护的。   安妮再故作镇定,也有些不安了。   “蓝斯,你带安妮去后面。”云川又对发愣的杰特说,“你。小伙子,如果还有精力,跟我聊聊伦敦的近况。”   两句话,打发各揣心思的小辈。   云天蓝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   高跟鞋尖尖敲着石质地面,似赌气般,特别响,还有回音。   “蓝斯,你不解释吗?”安妮终于沉不住气。   别说这女朋友是老爷子硬加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用向她解释。   云天蓝推开格子门,给出三个字:“请脱鞋。”枫木地板结实,也经不起她三寸钉的折磨。   “蓝斯!”安妮甩开火红的卷发,立定门外,“我可以向BLUEWATER注资三亿,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云天蓝弯腰,换上拖鞋,站直门内。眼瞳墨乌,像宇宙黑洞,吸收所有的光,却仍不能闪亮。   “安妮,用那些钱做你喜欢的,或者放银行吃利息。再去找个好男朋友。”他理智的建议。   “蓝斯,我只要当你身边唯一的女人。”他连什么条件都不问她吗?明明他那家小公司需要有钱的合伙人,才能顺利上市。   云天蓝扯扯嘴角,安妮的想法都写在她脸上了,猜都不用菜,“我不能当不孝子,我妈会伤心的,如果我不认她。”   “蓝斯,你明白我的意思。”他在耍她?安妮绿眸闪电。   “是,我明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云天蓝垂下眼帘。双手插进裤袋,“可是,答案仍然是不。”   “除了我,不会有人帮你,更不会有银行贷款给你。你会活得像只卑微的蚂蚁,忙碌到死,也无法出人头地。”而她,自认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到底进不进来?”他不是酒店服务生,要等在门口弯腰请人进。   这时——   “云天蓝,你在当门神?”   韩水青,声音里就带着光亮。   望见她在廊道的那一头,双手捧着马克杯,纤细淡雅的侧影,乌黑如丝的长发垂顺,静着却温暖。   云天蓝的眸底又金,“我在等人进来。”   “客人吗?”水青仍然站在廊道深处,杯口的热气忽隐忽现,很淡很淡,传来巧克力的香气。   安妮一听有女人说话,不再用云天蓝三催四请,立刻踢掉鞋,上了木板地,顺着身边男子的目光,向走廊里看去。   “丑丑的乡下妹。”她从眼缝里看人,确定对方无法入眼,不再觉得威胁,“蓝斯,我的房间在哪儿?”   “安妮,注意你的措辞。”云天蓝真不懂查理为什么让她住进来。   “她是佣人吗?让她跟着去打扫房间吧!”安妮眼珠一转,察觉云天蓝对那个女孩的不同。   水青扑哧笑了出来。说她没心眼好了,她实在没办法对这女孩的幼稚言语火大。看着云天蓝,听他怎么说。   云天蓝居然也笑了,他是对着安妮笑的。因为他笑得太好看,安妮也不由跟着微笑,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安妮,你倒说说看——”他的神情越来越妖,笑容再深。在水青眼里,根本就是气到某个临界点,“我的女朋友哪里像佣人?”   水青觉得那瞬间自己聋了,茫然望着叫嚣的安妮气冲冲跟着云天蓝上楼,说什么完全听不到。女朋友?谁是云天蓝的女朋友?她居然还无意识看看身后,这条走廊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肯定那个长得像猫一样的女孩在讽刺她是佣人,那么以此类推,云天蓝确实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天哪,什么情况?   不到一分钟,让她失聪的罪魁祸首就下来了,他直直走到她面前,伸手拉她进书房,还带上门。   很好,这是要解释了。   “安妮潘斯,伦敦出生,今年和我同岁,十九走向二十,曾交往过三个月,和平分手。不过,还算普通朋友,至少我以为是。过了这么久,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来找我,想用注资的方式,换女朋友的位置。”永远别期望男人喋喋不休,几句话把脉络理清。   “云天蓝,你说我是女朋友,是想让她死心?”水青小心翼翼得求证。   他的眼睛映着渐暗的天色,开了灯,就一底橙黄。不说话,只是压抑着呼吸。默认了。   “多少?”她问。   “什么?”他再度赶不上她的思维。   她做了个他最熟悉的手势,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一打。   “招财猫小姐出多少买你身边的位置?”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2章 农非农 土非土   第82章 农非农 土非土   火红的发间插了一朵做工丝丝入扣的宝石花。   有钱。   大大丝圆耳环。环上镶满小小钻石。轻晃,流光溢彩。   有钱。   白色兔毛大开领之上,双金绕藤项链,延成鸽蛋绿宝石的巢,坠在性感锁骨之间,衬她绿眸明湖。   有钱。   右手无名指,不用计较克拉的,切割成公主型面的,骄傲彰显极纯度的钻戒。手腕间,两条一模一样,考验最好珠宝工匠的眼力,精雕细琢到花蕊的玫瑰串手链。   真有钱。   水青趁夹菜的时候,打量这位意图购买云天蓝美色的金主。外国女孩早熟,她见过多了,十四五六岁就能和亚洲二十五六岁女子的体形和成熟相媲美。化妆早,打扮性感也早。像这样的有钱大小姐,比她大一岁多,就能千里迢迢过来,拿钱砸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到八十岁也做不出来。   很多外国人的处世之道,放开心胸。及时行乐。为了自己喜欢的车,他们可以拿所有的工资去租着开。为了喜欢的酒,他们动用上万的钱去预定。为了喜欢的旅行,他们花光一两年的存款也很开心。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财力雄厚,出身名门的人。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潇洒得很率性,过着别样人生。   安妮正看着怎么拿都很别扭的筷子犯愁,就听到她现在最厌恶女人的声音。   “爷爷,今天有国外的客人,需要准备叉子和勺子吧。”水青觉察三位第一次来中国的国际友人,都对筷子有心无力。   居然能说这么流利,完全伦敦腔的英文,安妮尽可能忽略这一点,鄙夷地犟着嘴:“说得再像,也是冒牌货。”   可惜没人理她。听不懂英文的,正叽叽喳喳讲自己的语言。听得懂英文的,也只是掏掏耳朵,当没听到。云天蓝甚至还嫌打击不够似的,为水青夹了块肉。连云老爷子也凑热闹,特地夹菜给水青。   这两个动作,众人反应不一。水青的邻居小伙伴们小小嘀咕,花树冷眼旁观,杰特乐得观望,乔治没看出门道。最值得一看得是,安妮愤怒离席。   即使善良如水青。也表现得松口气。至少,不会再影响吃饭的胃口。毕竟,被怨毒的眼神不断扫射,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而且,安妮一走,云天蓝和爷爷就正常了,大家都正常了。水青从小张那里知道自己是云天蓝女朋友的说法,爷爷第一个给冠上的。云天蓝没说,所以她就以为是他的主意。现在想想,云天蓝的骄傲,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女孩子,他是不喜欢就不会装作喜欢的那种人。   也就是说,如果她要找人算账,应该是云老爷子。但那可是大家长级的辈分,她不敢挑战。   吃过新年饭,大家在门外看烟火,叶陌离挤到水青身边。   “带上我吧。”他半月眼乌溜溜,“反正有两天假。”   “听到了?”和乔治明天下乡的事。   “嗯,你们要搞葡萄园,对吧?”他觉得土地真得很神奇,能长出妙不可言的果实。比开在夜空里的花火美丽实在。   “你就要高考了。”她提醒他收心。   “让我跟着去吧。就一天。”烟花的光芒映在他脸上,五彩闪现,“而且,我已经决定了。”神情却只有坚定这一种色泽。   水青不知道他决定了什么。   “我要考农大!”一个惊人的决定。   水青脑海里浮现出他戴草帽,叼着青草,拿着锄头,眼睛却活络,五官却好看。不伦不类。   她从来觉得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幸运的。以前,她知道羽毛落魄的结局,而且自己也无力去改变。所以只能慢慢转变羽毛当画家的理想。但还是鼓励羽毛不要放弃艺术方面的才华,只不过由死心塌地的两点线,变成了折中的…或四点线。   叶陌离自从八月去过凤凰山,就对土地产生高度兴趣。她虽然半开玩笑让他学农,却没有真心认为他会选这条路走。   画家不是人人能当的,谁都知道,所以朱家爸妈在女儿改志愿时,全力支持了。可农民?中国大半人口都是这个职业。叶陌离选农大,而且他的样子是极其喜欢下地的,那么水青不知道叶爸叶妈会如何想。   “离离,你不需要受我的话影响,真去考农大。”她怕他跟自己赌气。   “青青,和你没关系,我考虑很久了。”叶陌离半月的眼睛弯弯如新,“你会支持我吧?”虽然小事上两人吵闹,大事上却从不含糊。就像当年她撺掇他爸妈送他去云上,他一时气不过,和她吵架,如今却很感激她的插手。想到自己或许真会望铁窗明月,啃牢里窝头。心里就后怕。   “我支持你有什么用?”这事得通过叶爸叶妈。   “万一我爸妈反对,你得帮我。你一句话的分量比我百句都重。”提早搬好救兵。   未必见得,水青心想。但凡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这个出息,从现实意义上讲,决不是去当一个农民。而且叶爸那摊生意,肯定是想着要交给儿子的。   “离离,你多考虑些时间吧,反正还不到填志愿的时候。”她能说的就是让他对未来的慎重。   “所以,你得带我多去乡里,我才能确认,是不是?”叶陌离趁机再提随行。   她竟然觉得他很有道理。身旁的他,好像又高了,而且有多久没看到他的小霸王样,她都记不清了。他好似一夜长大,那些留在她心里的淘气印象,仿佛成了雾里看花,渐渐朦胧。   她看完夜空的烟花,回头却是云天蓝。   “小孩子是不是都在一夜长大?”感慨万千。   云天蓝盯了她半晌,反问一句:“你是不是?”   她?水青哈哈一笑。睁眼就是十五岁的躯体,二十九的灵魂。根本是一秒功夫。看来,一夜长大也不算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几乎所有人还在梦乡。水青,云天蓝,乔治,还有叶陌离四人就去了凤凰山。   事先没通知爷爷,因为承包下来的土地将以公司名义进行一切活动,和老韩家没有关系。虽然如此,她到了以后,还是从桃林上去,和正在为树护暖的爷爷和婶婶们打过招呼。爷爷告诉她,叔叔们雇了人在后山林子边造小屋和护栏。这也是马塞尔的意思。不是防人,而是防猪和其他喜食松露的小动物。到了成熟季节。小屋就可以用来值夜。云天蓝进口过来的十二条松露猎犬,如今当宝贝养着。她还特地翻译一份如何训练和照顾猎犬的资料,二叔都背了下来,已经颇有心得。   知道孙女有事,爷爷只嘱咐一定要回去吃中饭,催着他们走了。   乔治大叔已经听水青说过松露的事,很有兴趣,但更关心自己将要工作的土地。上了坡顶,看见那大片野草丛生的山,他心情激动。   这片山坳,地理位置很好,面朝东南,阳光充足。虽然离江不远,但土质偏干燥,适合葡萄生长。   他用大脚踏踏地面,双手捧起一抔土,看得非常仔细,又用手指慢慢捻过,“我想四下看看。”   水青当然同意。   看乔治大步流星,在山坡间左晃西看,后面紧跟着虚心好学的叶陌离,水青嘟哝:“千万别现在告诉我不行。”   土壤已经给爸爸拿去分析过,还特地请教过这方面的农大教授,是适合酿酒葡萄的。可她也明白,经验有时比科学数据更牢靠。因此,她最后还得等乔治一句话。   “实在不行,就用来盖房子。”云天蓝听到了。   “你也有没头脑的时候。”水青笑话他,“这里是农产区,谁跑来这儿住?”而且将来也会是。凤凰村一直丰产水稻小麦各种农作物,是重要田区。   云天蓝笑,“自己住,你爷爷奶奶住,叔叔婶婶住。盖个城堡就很不错。”   又是这种变相的安慰,水青遂他心意,不去太烦恼。反正承包地的钱一次付清了,就算什么都不能种,放在那儿也不会再有损失。   她和云天蓝远远跟着前面的两个。就当散步,慢慢走着。这片山坳都是碧空的了,走在上面才觉得大到离谱。单户来看,老韩家当年承包后山的面积是最大的。其余十户加起来则有它的四倍。用脚走直径,一个小时都不够,绕一圈要半天。   “青!蓝!快过来。”将到另一头时,乔治跳着脚,挥手大叫。   水青的心咯噔一下,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冷风呼呼往两耳擦过去,有些生疼。   云天蓝跑得比她快,边跑还边大声问:“怎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就见乔治蹲在一棵树藤边,正用手轻轻摩擦着它的枝干,而叶陌离不明所以的样子。   “我听不懂他说的英文。”沮丧啊,看来得把英文学好。   “乔治?”云天蓝镇定得很。   “这是山葡萄藤,至少有十五年了,居然还活着。”乔治的口吻就像对待一个挚爱的孩子,“你们能想象吗?这个地区的大环境其实并不适合种植酿酒葡萄。可是,就如同长出了不可思议的松露一样,我确定也能酿出好酒。这是一片奇迹之地啊!”   不跑动,就感觉不到寒风。不经历,就体会不到奇迹。   四颗心,充满希冀,跳动!   ------------   亲们对聆子实在太好,每次许愿都成真啦!   粉红到45时会再加更,广求粉票票!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3章 黑旋律 红旋律   第83章 黑旋律 红旋律   黑色,是唯一的主基调。   闷冷。是空气的无言抗议。   死寂,是最原始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把灯都熄了,而且还关了屋子的中央暖气。水青摸索着墙壁,打开了廊里的壁灯。瞬间,橙色一地。   “云天蓝,吃饭了。”她是来叫人吃饭的。其他人都在前面,唯独少了他。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就像触到了棉花胎,传不进黑暗肆虐的空间里,因此无人回应。   “睡着了吗?”她自言自语,向云天蓝的房间走去。   走过日照厅,要拐进另一条廊道时,她停下脚步,而且倒了回去。   嚓啦嚓啦——嚓啦嚓啦——   很小声,很微弱从玻璃门缝里传出来。   日照厅的门从来都是不关的,水青越来越觉得不对头。前生的经历,自身的本能,让她对黑暗总有些乏而无力。就算有咏春傍身,仍然不大愿意在黑灯瞎火里出入。   “云天蓝。”她又尝试召唤帮手。   口中哈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玻璃上敷起一层薄薄暖霜,等到不见了。都没有任何回应。她伸出手,握上金属门把。那种触感,仿佛一条湿冷小蛇,沿游着手臂,令人很不舒服得想甩开去。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慢,半步半探,望见厅里一个角。   原来,电视开着,一片雪花纹。   “到底是谁啊?关灯关暖气,就是没关电视,弄得跟鬼屋似的。”害得她小心肝抽到发怵。   她松口气,整个人轻快起来,绕过去关电视。   然后,在无数雪花迸发的嚓啦嚓啦中,她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呼——呼——   沉重到窒息。   水青毛骨悚然,突然想起日本那部RING的恐怖片来。既然有她这个例子,证明世界上存在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说不定鬼也就是其中一种。她眼睛眯得只留一条缝,点点转头过去。   一个双手抱头向下,双肘撑着膝盖的鬼!   哦,不,不,是人!水青借着电视的亮光,看清了。   “云天蓝!”她气不打一处来,喊出名字。他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我叫你,你怎么不出声?”   云天蓝一动不动,只有宽阔的肩,起起伏伏。廊下的光照不进厅里面,他仿佛被束缚在密不透风的黑网中,挣扎不出。   水青就这样站在原地,无法确切看到云天蓝的表情,也无法像以往有默契。不能决定下一步。尽管,或许,她无意中再次闯进了云天蓝深藏在心底的,可怕的记忆体之中。   而且这次,更近!   三小时前。   伙伴们一早就被爷爷派人送回去了,叶陌离也让她中途放在家门口,乔治正在自己房间里罗列酒园前期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云天蓝和杰特在书房里商量公事。   小野猫走进来时,水青在厨房里,喝英国红茶,吃厄尔格雷饼干,享受下午日光,独自惬意。   安妮穿了一身鲜绿,却不艳俗。仍珠光宝气,可已经不是昨晚那套。大概觉得拖鞋不相配,索性赤着脚。外表真是无可挑剔。   “不知道蓝斯看中你哪一点?”小野猫是不会让人省心的。   她也很想知道!水青狠狠咬一口饼干。   “你长得……我就不评价了。”安妮手指都鄙夷着水青,又挺胸收腹,直至S形的终极,“对照我,你应该心中有数。”   有数,绝对有数。同为女性,水青不至于自卑,还是要稍稍眼红。没出国以前,她崇尚非常瘦美女。在国外久了,满目凹凸有致的曼妙,因此重生以后,就比较欣赏丰满型的。她变成糖娃娃后,感觉才有那么一点凸,可惜是小肚肚。   “像你这样的人,能对蓝斯有什么助益?”安妮歪歪性感红唇。   其他不敢说,这一点嘛——水青刚想直起腰板。   “我能给他三亿,不收任何利息,你能吗?”安妮红眉跳火。   呃?不能。而且钱拿出去又原封不动拿回来,还多得20%的股份。水青缩缩小腰。   “你能像我一样,带给他上流社会的地位吗?”潘斯的姓氏,不是贵族,却是名门。   这个好像也不能,她顶多带他走走街坊四邻。要论地位的话,最多社区一名人。水青收收背脊。   “只要他愿意娶我,我父亲会把所有事业交给他打理。你父母又能给什么?”安妮是独生女,掌上明珠。   哇——这个强悍!她老爸过完农历年就可能不知何去何从。她老妈为万伊做牛做马,只是帮政府打工。能给什么?她想想。二点五居室的老公寓,挤一挤匀出一张书桌的位置,给他放电脑。水青低头,喝茶喝茶。   安妮看水青弯腰驼背藏起头,一声不敢吭,心里就好不得意!再接再厉,她要让这个乡下妹不战而退。“所以,聪明点,赶紧让位,免得将来再闹得不开交,连你无名无姓的父母一起丢人。”   本来端的平平茶水面一晃,荡出几层涟漪。对她说什么都无所谓,小野猫干嘛扯出她无辜父母?无名无姓?哼哼!   “也对。我们是中国人,当然不会有英国的名和姓。就像你安妮潘斯小姐,严格说来,在我们这里也是无名无姓的人。”水青反击,可不针对无辜,“其实,大家都是地球人。无数行星中,还能同在一个地方相遇,应该不分彼此。”开始胡扯。   安妮被她后面一扯,哪里听出前面的讽刺。她是玩乐主义,而且是一只很漂亮的大花瓶。费脑子的事。由别人替她想。   “一个男人,要你出钱出力,还要你父母支持,不就是小白脸?”水青冲安妮一乐,“小白脸,就是靠女人养活的男人。在我们的文化里,十分被人瞧不起。”   安妮火冒三丈。   “而且,就算你想养,喜欢养,乐意养,蓝斯也得愿意。就我看。他似乎好像极度不肯接受你的帮助,却愿意替我夹菜,赚钱给我花,顺便孝顺我父母。”说着说着,水青就控制不住瞎讲。   “住口!”安妮气红了脸,“这么了解他,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初恋?而且是永远忘不了的初恋。心里放不下,他跟我分手时,亲口说的。”   水青一怔,她不知道。   “他没跟你说,就证明你在他心里还不重要。”安妮终于扳回一局,但她心里很烦,不想再跟水青耗费时间。   安妮走出厨房,想想不甘心,回头瞪水青,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坐在高脚椅里,眯眼朝阳。   等着吧,等她见过蓝斯不为人知的一面,哭着求分手的人就是她了。这世上,只有自己最爱蓝斯,爱他的全部,包括瑕疵。   一切安排就绪后,安妮若无其事去前头吃饭。   “爷爷,蓝斯怎么还没来?”席间只差他一个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样东西产生效果了。   云川也奇怪。   “青,你去叫一下他吧,大家都在等。”她的陷阱做好,诱了一个,还差一个。   “嗯?”水青以为她会抢着去。   “怎么了?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自己表现得太好,她真想捂嘴笑。   所以,水青才回到了后头。   站在日照厅里,寒气逼人,黑暗狂肆,这一切不足以让水青挂心。因为眼前,似乎有一个超大的麻烦——云天蓝。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到前面把爷爷叫来。   “云天蓝。”因为温度太低,她一说话气就染白了。   她已经叫好几次他的名字。他却只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虽然今晚和上次的情形不太相同,但她通过云天蓝的样子,可以肯定比上次还糟。而她也不应该傻呆呆得什么都不做。   咬着嘴唇,她慢慢靠过去,伸出了手。碰到云天蓝肩膀的瞬间,她感觉到他的颤动。他在发抖,极力压制着,却还在发抖。   她蹲下身,犹豫着是否该大声喊回他的神,他却突然抬起了头。   雪花的亮白照着那张俊美的脸,却照不出遭捆绑的灵魂。凤眸无光,痛苦的表情,不均匀的呼吸,黑发已经被汗湿透。他仿佛正承受着身心的某种可怕折磨,陷入自我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云天蓝打量着黑暗的小屋,他以为再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铁栅栏的窗口那边,“我很饿,快饿死了。你们想要成为杀人犯吗?”   “要饿死了?才四天没吃饭而已。”有人在外面嬉笑连天。   “哈哈,娜莎不就是最好的食物吗?”另一个恶毒的话语。   “或者,只要你说跟她分手,我们就放你出来。”那个声音很冷,很狠,“否则,你真死在这儿,我保证也不会有人知道。”   娜莎,是他和她一起从森林里捡回来的小山猫,已经被教养的跟猫一样乖,两人最爱的宠物和可爱的伙伴。   少年走回来,脚步虚浮,脸色发青,已经处于生命及其虚弱的状态。娜莎,立刻靠上去,在他怀里撒娇。救它的时候,它刚刚出生,四肢又小又软,可爱极了。半年,如今长成大个头了,但性子很温驯,而且还聪明,总逗得他和她很开心。他们不给他吃的,却把娜莎顿顿喂饱。想让他下手的时候,愧疚吗?   “娜莎,我不能和你的主人分手。我做不到,你知道吗?”他才十五岁,但已经足够成熟,明白自己的感情。   喵呜——娜莎很善解人意。   “我不能饿死在这里,因为——”他的手伸到背后,拿出那把他们第一天扔给他的匕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我一定要活着见她。对不起,娜莎!”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扎了一刀,要永远记得那些人加诸在身上的一切。   紧接着刀光再闪,娜莎的叫声凄厉到他的心被活生生撕裂。云天蓝眼睁睁看着血漫上脚,连同黑暗吞噬上来。   他和那少年的影像合二为一,而他的灵魂裂成两半。   -------------   昨天今天粉红暴涨,聆子又惊又喜。名次居然进到三十名以内了,多看两眼,嘻嘻!   谢谢亲们!到45,就给大家加更!   周末玩得好,吃得好哈!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4章 前言篇 预告篇   第84章 前言篇 预告篇   “你去死!去死!”那个漂亮的。温柔的,善良的,比邻多年的她在他面前哭泣尖叫,昏厥。   他浑身是干涸的血迹,衣服褴褛不堪,脚下还有一张山猫皮毛。十天,他被关在这个山中小黑屋里,整整十天。大冬天,没有人给他食物,只有角落一桶脏水,但他活下来了。逼自己成为凶手,活着重见天日时,他曾经喜欢的女孩决绝得让他去死。   哀莫大于心死。   他是该死的吧!是不是他死了,就会有人为他的墓碑前摆放鲜花,赞颂他品性高洁?是不是他死了,他的父母不用向那些人低头道歉,连夜搬家?是不是他死了,就不用背负那么多指责和刁难,在现实里举步维艰?   那么他就死吧!但在他死之前,他要那几个陷害他的人陪下地狱!他血液燃烧起来,愤怒充满每个细胞。爷爷呢?天漠呢?谁来陪他打一架?他不想。不想伤害无辜,就像对娜莎那样,就像对那颗小珍珠一样。她们如此温暖,无论他坏到什么程度,她们的眼睛都会说原谅他。   他沉陷下去,放任着自己,在心的泥沼里。   手被握住。   他看见了,一只洁白的小手,淡淡的珍珠光泽。明明只在指尖的温度,竟然奇迹般暖了冰凉的心。   他已经熟悉那只手的主人。曾经在清晨的光里,看她乘风飞翔,让他禁不住追随超越,以攫取目光。曾经在练武场上,和他对招拆招,从不抱怨。曾经在电话里,毫不犹豫得支持他,细节都不问。那么温暖的,小小圆润,一点点融化寒冰。   韩水青。   泥沼迅速从身上退去,直至成为脚下的坚实地面。   韩水青。   嘀嗒——   一滴心形的水,落在黑色的沼泽,净化成明亮蓝湖。   韩水青。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出现在他视线里,接着,一张细腻秀气的小脸,带着泪痕。   “你哭什么?”她的手拯救了他。   情不自禁,他的大手过去,拇指擦过她的泪。很奇怪。心就这么静了,血也这么静了。死死纠缠多年的魔魇,第一次不用折磨自己,也不用伤害别人,自然退了。   “云天蓝——”水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而且还停不住一颗颗的眼泪,“你要不要去练功房?我不跟你对打,但可以帮你搬木人桩。”   云天蓝看着她明明不安,却还试图帮他的举止。这么善良,又这么坚强,让他难以自己。   “要不,你等我去叫爷——”话没说完。   被抱住了。   被云天蓝轻轻抱住了。   扑通扑通,水青分不清那是谁的心跳。   “韩水青,谢谢你。”只要能记住她的温度,那些纠缠他的阴影会从心里走出去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谢她,但他没有失控,没有暴走,这是好现象。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背,“云天蓝,一切都会好的。”   “因为你。所以我会好的。”他满怀全都是她的香气,阳光的香气。他感激,感激上天把他送到了这块土地,有她的土地。   放开水青,他走到电视那里,弯腰从VCD机里拿出一张碟,又走回来,交给她,“如果不介意,等我回英国后,看看吧。别恐惧,别吓到,别断章取义。看完了,一定打电话给我,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他想告诉她。   “要我当你藏真心话的大树吗?”她喜欢听八卦,不代表喜欢听秘密。   “我当过你的,不是吗?”他记性很好。   水青怎么会忘记,做了个夸张的笑容。   两人打开灯,恢复暖气,屋子又充满了舒适。   “安妮她——”她可以肯定是小野猫搞鬼。   “她明天一早就会回英国。”他又何尝不知道,所以绝不会让她再呆在这里。   “可惜了。”她叹口气。   “什么可惜?”他没明白。   “三亿啊!”她再叹气。   云天蓝笑得月华璀璨,凤眸眯了起来,“或者,我们想个办法,让她既愿意借钱,又放弃条件?”摆这么大个陷阱,真辛苦了安妮平常只会吃喝玩乐的脑袋。   水青眼睛亮了亮,可是她想不出办法。   “我们出去吃饭吧。”云天蓝突然把他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床上也是,然后拉水青往后院走。   “可是他们还在前面等呢。”为什么要特别到外面去吃饭?还有他把房间弄得跟被人打劫了似的,干什么?   “我们不消失,怎么来个计中计?”他推开门。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她承认自己不够聪明,尤其是没眼前这位聪明。   “吃饱了,再说。”他只知道不能留在这儿。   两人的声音被寒风吹上了无星的夜空。   “妖孽啊妖孽!”水青在学校其中一家小餐厅里,盯着面前的青菜,旁边坐着芸芸和圆心。快考试了,三人约着一起看书。   “谁是妖孽?”圆心好奇地问。   “青菜。”水青挑挑叶子。其实妖孽就是云天蓝。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安妮乖乖和杰特回伦敦,而且走之前跟她说,会无条件借钱给BLUEWATER。   她问云天蓝。他却说,虽然让安妮改了主意,就当报复安妮的使坏。钱,他还是不会要。在明知道安妮对他有情的前提下,无论她有没有条件,他都不想用这笔钱,引起更深的误会。   “不过,勉强也算个绅士。”水青又自言自语。   圆心想不通青菜和绅士之间有什么相通处,但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在另一个失魂落魄的人身上。   “别对青菜情有独钟了,我想你现在应该关心一下那位。”圆心抽掉水青手里的筷子,朝芸芸那里指了指。   芸芸正在发呆。而且每个人都会看出来这位大美女的心不在焉,因为她的筷子咬在嘴里,高高翘着,完全没有形象可言。这么可怕的失误,对于向来注重仪态的顾大公主,可以说绝无仅有。   “我猜是恋爱了。”圆心很有把握的样子。   “啊?”水青很吃惊。她是重生过来的大龄女,但可能因为前世没有真正恋爱的经历,又从十五岁开始重来,下定决心要摆脱白子西,习惯不去想感情的事。这三年,恋爱神经不进反退。逍遥过着平淡的小日子。却忘了,芸芸这样出挑的美女,恋爱运决少不了。   望着好友那张娇艳容颜,水青不觉有些感叹。前世两人上的大学不同,她知道芸芸虽然受异性欢迎,却没有在大学里谈恋爱。当时芸芸生活很艰难,芬姨的生意一早失败,把房子卖了,租小公寓过日子。大学一毕业,芸芸嫁了一个年纪大的老外,到国外生活,后来把芬姨也接过去。再后来,就断了音讯。偶然听到一个老同学说,芸芸离婚了,自己开了小店,日子庸庸碌碌。   今世,水青不知道。她改变了芸芸家的经济状况,但却对好友未来的感情路一无所知,只有美好祝愿了。   “啊什么啊!你不知道,女生大一一枝花?现在是我们挑人。等再过半年,新人进来,我们这些旧人就要挑被她们拣剩下的了。”圆心的话实在可爱。   “你怎么不说新人笑,旧人哭?”水青失笑。就她看,大学谈恋爱,成功机率没几个。校园生活单纯,也看不出男朋友的真正秉性,还是踏上社会以后找比较好。   “而且你手上有几个人选,让你挑?”插进来的是芸芸,笑得顾盼生姿,明眸善睐。美女复苏。   水青嘴咧大了。   “你们两个少来,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圆心发觉这话不恰当。   水青伏在桌子上,冲地大笑,然后露出眼睛来,“别算我。”   “怎么不算?”芸芸哪里会放过调侃的机会,“你在平安夜光芒四射,我们学院里好几个优质男生在打听你的事。”   “哪里轮到商学院?肥水不流外人田。”今天这位俗语乱用,法语学得太忘我。中文不会说了。   “别别,优质男生你们留着自己用,我无福消受。”水青心想,她现在不需要男朋友,而是需要优质员工。碧空这时还没有正式职员,眼看着事情齐齐压下来,云天蓝就要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弄。   “等你收到情书时,不消受也得消受。”圆心说。   三人乐此不疲,互相调侃,消磨了中饭时间,结果水青都忘了问芸芸到底有什么心事。   吃过饭,回到图书馆,因为水青要查英文原版资料,就一人去了三楼。等挑好书,回到座位上,她的背包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蓝色信封,上面写着韩水青亲启,字迹挺拔俊逸。   她第一反应就是观察四周,同学们都在看书,没有奇怪的人。拿起信封,她又正反看看,除了那五个字,再无其它。   打开一看,是张小熊卡片,印刷体英文写着‘你能当我的好朋友吗’。翻到里面,短短一句话,约某日某时在某个地点见面,有话跟她说。   什么意思?水青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告白预告?   冲下楼,拿去给芸芸和圆心再鉴定。圆心大呼自己是铁嘴神算,刚说情书,水青就收到个更强劲的,对方分明要当面跟她表白   一时间,水青傻了。   -------------   求亲们继续支持粉红,谢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5章 落冰雪 落苍穹   第85章 落冰雪 落苍穹   明日下午两点在东足球场松林前见面。   这是卡片的原话。   陌大有自己的体育学院。也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草坪和操场区以及功能齐全的室内体育馆,用来作为足球,田径,其他系的训练场地。   东足球场是最为频繁使用的一个,因为喜欢踢球的男生太多了。中国足球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目标,在每个球迷的心里。无论有没有运动细胞,只要有点个子,能跑能跳的男生们,总会踢上一两脚,至少是世界杯的忠实观众。   水青还不太相信这是真要告白,觉得恶作剧的成分更多一些。想拉两位好友一起,却都不肯。说什么光天化日,又是校足球队练习的时间,不可能会遇到坏人。   于是她来了。不想来,但芸芸和圆心双双翘课,架着她来的。两人送到就走,但她怀疑她们说不定猫在哪里,等看庐山真面目。   昨夜下过一场小雪,虽然今天晴朗,日光却绵绵无力。晒不化松针之上那层薄薄冰寒晶莹。雪后放晴,万物皆发亮。没有绿色的绿茵场上战得正欢,红黄两队正为一颗小小的球想尽千方百计。   看球的女孩子真不少,好些人加油加油得大喊,还有谁谁谁的名字。比分二比零,红队领先。   水青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她是不是来早了?   不想给人迫不及待的感觉,她踱进小小的松树林。说它小,真的很小,也只有二十几棵而已,每棵间距很大,就有了林子的样子。虽是新栽,但移植时选了有一定树龄的,所以不会弱不经风。而且,像她这种瘦女,藏在树后,也没人能发现。   她就想,现在开溜的话,应该不会被芸芸和圆心逮到。反正送卡的人自己擅作主张,并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不算不遵守约定。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她的步子就晃着往另一头走。   雪花数片,被风从树梢上带下来,飘落到她眼前,又打弯,舞到身旁去。目光追逐着,偶然。和另一双眼睛相对。他的清冷比起雪地冰松,多了漏拍心跳的魅力。   难道是他约她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他和她,林子里再无旁人。水青突然不知道怎么办。是他吗?不是他吧?这种约女孩子的方式,太幼稚。他是她心目的冰上孤莲,不会如此俗的。   “简苍梧。”打招呼总是礼貌。   “是你。”他好看的眉舒展,夜海般的眼眸,星光点点。   “是我啊。”水青顺着回答,却没听出来那不是一个问句。   简苍梧笑了。   水青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知道那是不礼貌的,但她忍不住。每次见到他,冷冷清清,淡淡的表情,她都习惯了。谁知笑起来,竟然杀伤力惊人。就像长在冬季末梢的花,怒放的瞬间,春天降临了人间。   他笑起来,不应该用英俊帅气之类的形容词,只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人,来勾心夺魂了。   水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又恢复了疏离感。还好,还好。对着那样的笑容再多个十来秒,她会脸红的。   现在,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认为那张卡是他给的了。   “你在这儿温习?”期末考试就在下周,水青虽然觉得这个地方太冷,但没准音乐家们喜欢。   简苍梧就皱了眉。   在这儿是因为一封信,一封约他见面的信。他不知道是谁,但猜到是女孩子。这种事时有发生,他一般以不赴约交给对方答案。或许因为墨桐,也或许因为父亲,情绪不太好,所以他破天荒来了。   谁想到会是韩水青!她从树后绕出来,在风吹雪花时,恬静微笑。他本来早想好的拒绝词忘得一干二净。那封信,如果是她,是她写的话——   她却问他是否来这儿温习。   心里仿佛有什么要急切地冒出来,却又冰封了。   “你来做什么?”简苍梧尽量平淡的语气。   “有人约的。”水青晃晃蓝信封,“到现在都没见到人,我怀疑是恶作剧。”   差一点,简苍梧心想,差一点就闹笑话了。然而下一刻,黑眸胶着在水青手里的信封上。有人要跟她表白。算不算巧合?他等的人并不是她,而她等的也不是他,但却相遇了。   “要不要喝热巧克力?”他记得她喜欢的。   “好像应该我请你。”她还欠着呢。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好像没有亏欠心理啊?   “我没课了。”简苍梧说。   “明白。”水青立刻接收正确讯号,“你喜欢哪家的咖啡?”天真的好冷,她也需要热饮。   “东皇。”他想离校远一点。   这人看来也挺挑剔的。因为就H市目前的咖啡档次,东皇拥有最好的,纯正的口味。   “你住校吗?”如果是,为了一杯咖啡来回,好像说不过去。   “我走读。”两边轮流住,“今天去G市。”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赶来赶去麻烦。正好我回家也顺路,今天就请你吧。”水青笑着往林外走去   简苍梧站起来,随在水青身旁。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发生了有趣的双幕。   林外跑来一个男孩,忐忑不安得走动。林内一个女孩红着脸坐在刚才简苍梧坐过的长椅上,有些紧张。很遗憾,他们等的人不是没出现,而是错过了。人生一旦错过,就可能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交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在下一个点,下一个时间,他们还会遇到精彩的事。命运替每个人都准备着奇遇,看你如何体会而已。   在热巧克力捧到手的时候,水青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拍卖会!四百万!简苍梧让她多花了四百万哪!东皇咖啡奇贵,算二十块一杯的话,可以买二十万杯咖啡了。   “简苍梧。还是你请我吧。”水青小心眼了。她本来想质问他的,可是这么一来,他可能会奇怪她怎么比老板都心疼钱。   简苍梧看她一眼,“好。”   “那——以后我也不欠你的了。”水青没去想,在争第二块地时,云天蓝盯着东皇不放,而她乐见其成,让东皇也多花了几百万。   简苍梧淡淡又说一句:“你本来就不欠我的。”上次是他自愿请她,跟欠不欠没关系。   “包括撑伞那次,请热巧克力那次,黑森林咬一口也算。名片那次,伴奏那次,图书馆那次,统统还清?”数出来,自己先吓一跳。不知不觉间,原来他帮她好几次了。   应该是他还她的人情,倒反过来她想还清?于是,简苍梧回答:“那就清了吧。”   清了清了。二十万杯咖啡,再见!水青极力不去计算。东皇姓白,又不姓简。生意场上各为其主,他又不是针对她一个人。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水青又看到上次当班的那位中年‘服务生’,依然不远不近站着。   “那位叔叔究竟是谁?”她努努嘴。   简苍梧侧过脸,这次告诉了她,“酒店的经理。”   果然!   “平安夜那天,看到你的演出,很精彩。”简苍梧却开了另一个话题,“那时就想找你。”   他从德国赶回来,补完课,受教授邀请,一起去看了蝉乐队的演唱会。他虽然对蝉乐队的风格不是很感兴趣,但水青出现在台上,和徐燃对唱LUCKY时,他确实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而宝贝上台,他就知道正是她的小邻居双胞胎。   水青不敢居功,笑里有心虚,“词曲跟我无关,我只负责唱而已。”   “听说唱片公司找你,是要签约出唱片吗?”他正关心这方面的消息。   “不是。我那天完全被逼上梁山,跟本人意愿毫无牵扯。我很有自知之明。”她又说到宝贝,“不过,宝宝贝贝真是有天赋的。”   “我也这么想。”简苍梧喝完了咖啡,“我听说他们的监护人不在国内?”   水青陡然发现,简苍梧的消息太灵通了。这么小的消息,如果不刻意关心,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说他想找她,为什么?   “你想说什么?”这个男子话太少。她了解也很少,所以猜不着摸不透他的心思。   “宝贝如果真要和唱片公司签约,我觉得他们需要属于自己的经纪人,可以处理一切对外事务,又会安排两人的学习事宜,保证升学不受干扰。”他渐渐切入主题时,冷静而睿智,“演艺圈很复杂。很多人进去的初衷是好的,但往往事与愿违,难两全。宝贝这种情况,很特殊。有唱歌的才华和表演的天分,可是年龄偏小。太早进入这个圈子,对他们的性格发展或许会有很大的影响。”   水青一听,就知道自己疏忽了,“我本来只想让宝贝开心,当个纯音乐人。”澳洲的乐坛似乎不太复杂,好的歌手被称为ARTIST,就是一年出两张唱片,世界各地开开演唱会。她到底是没经历过,想法过分单纯,而且国内和国外的圈子又不同了。   “我可以帮他们吗?”纯音乐人?自己曾经的理想,如今他或许能帮别人来实现。   水青疑惑看着他。   简苍梧递过来一张名片,上写——   苍穹。   演艺经纪公司。   -----------   对不起亲们,上传晚了,刚写完这章。这个周末太忙了,都不在家,晚上八点后才能码字。   那个什么,评论区这两天没能好好管理,请大家不要见怪。聆子实在太累,回复评论会慢一些。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6章 双赢局 双输局   第86章 双赢局 双输局   苍穹。精心制作的名片。没有人名,只有公司名和联络方式。   水青就问,“你所属的经纪人公司吗?”   “我的公司。”简苍梧回答。   一问一答,就见差异。   水青扬眉,“你的公司?”她对于这方面的话题很敏感。   简苍梧点头。   “你开的公司?”水青不太肯定,“你是老板?”   简苍梧再点头。   有时候,水青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会认识像他们这样的人的?自己的特殊经历,因此能早早开始事业。但这些人,云天蓝也好,简苍梧也好,一个个都是纵横经略性出色的人才。她就算重生的,也得靠边站。   “我以为你会想当音乐家。”她喜欢他拉出的轻爵士音乐。   他低垂着眼睑,轻扯桃色的唇,说:“我才华有限。”   “有点可惜。”她对古典乐实在所知甚少,不敢随便乱鼓励。   “想要诠释音乐,有不同的做法,不一定要用乐器来展现,就像小提琴不一定只能演奏古典乐。”她给了他启示,所以他才建立苍穹。   “这倒是。毕竟音乐家除了在舞台上演出,还要通过录音制作把音乐带给所有人。这些需要很多幕后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明星甚至可以完全由公司一手捧出来。可见幕后工作的重要性。   “我的公司不大,目前有两位专职经纪人,三位星探,有自己的广告策划部,还有一个音乐工作室。签了一个少女小提琴组合,正在录制第一首单曲,新年就会开始宣传。”他大略介绍。   “听上去,好像不止经纪公司这么简单。”还有音乐工作室,水青再不懂,也知道那是想做音乐的意思。   “公司规模还小,需要时间。”简苍梧说话很稳妥,不浮夸,不卑微。他应该有些背景来历,但言语谈吐没有半点气势凌人,脚踩得很踏实。性格虽淡,气质却沉,给人可以信赖的感觉。   “宝贝的事,得等他们的父亲回来,我不能答应你什么。”水青心想,如果之前自己对宝贝们欠考虑,那么简苍梧或者能弥补她的不足。   “我明白,也只是想请你转告他们的父亲,考虑苍穹的诚意。我想做优秀的音乐,也想培养真正的音乐人。”自己的琴声如果不够好,他就要找到最好的来欣赏。自己的音乐如果不够有天赋,他就要找到有天赋的人来成就。   “简苍梧,你和东皇是什么关系?”水青本来不想问的。但为了宝贝,她宁可市侩。   “东皇的老板是我舅舅。”他不会否认,母亲那边的力量,能为他提供保护伞,避开圈中一些不良风气。   “金阳财团呢?”水青继续探底。   “集团主席是我外公。”如果必要,他会动用那样的背景,保护他珍惜的人和物。   “听上去——不错。”与其让宝贝毫无背景关系得去签一家大公司,不如通过背景强大却籍籍无名的苍穹来打理。   “我们另一位资深经纪人是从J唱片公司来的,经验很丰富。合同的条文会根据宝贝的实际情况来制订,在他们上大学前,苍穹尽量减少社交活动的安排,以出专辑为主,一年最多两张碟。”J就是和蝉乐队签约的公司。   “你很能说服人。”以为他不爱说话的,水青却发现他心思缜密,有条不紊。打蛇打七寸。讲话的方式也一样,抓住对方最想要的,就能把握到心。   “可你要说服的是宝贝的父亲,而不是我。”水青故意刁难一下。   “是吗?”简苍梧神情淡定,不为她的话所动,“选在蝉乐队签约公演让宝贝们上台,自己成为可有可无的和声。我以为那是你精心为J公司老板和制作人准备的圣诞礼物。能有这份心意,你难道对宝贝的未来没有一些把握?”   居然看穿了!水青露出顽皮的笑容,“有点一厢情愿。”   “我会找宝贝父亲谈。”简苍梧望着她的眉眼,没有评价半点她的多管闲事或者一厢情愿。对宝贝而言,她就是旅途中的良师益友吧。大多数人的一生中,可遇不可求。   “肖叔叔回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水青两指夹着苍穹的名片。   是不是机会,将来才知道。   顾芸芸最近很烦,烦透了。圆心和水青猜是女孩子的爱情烦恼,其实却根本沾不上边。她拿着账本,在芸妮时装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听见妈妈周兰芬的声音。   “公司现在流动资金不够,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想办法凑齐。”   推门进去,妈妈正挂上电话。因为保养得宜,又很会穿衣服,近五十的年龄看上去像三十七八。   “妈,又来催了?”从开始帮母亲打理店面开始,芸芸没有再把自己当成孩子。   “芸芸,这月销售如何?”周兰芬快愁死了。   “净利一百三十五万。”芸芸把财务报告放在妈妈桌上。   “才这么多?不够啊!”周兰芬算了算。   “妈,这个利润已经很好了,如果你没有炒香港的楼市,欠那么多债的话。”芸芸冷冷得说。   水青跟她说到H市的房子值得投资时,她仔细查了查公司帐,发现妈妈向银行借了一大笔钱。问妈妈,原来她和朋友前年去香港旅行,听那里的房产经纪说楼市怎么怎么好,就动了炒房的念头,贷款买了一栋小高层海景楼。哪知刚买完。香港就楼市泡沫。妈妈不懂行情,一直捂着不放,烂在手上。现在银行催着还款,不行就要用厂房,公司和家里那栋房子抵债了。   “谁知道会那样呢?”周兰芬知道女儿跟她生气,却也没办法。   “你炒楼,为什么不跟我说?”芸芸最生气这点。   “你那时还是高中生。”周兰芬让女儿帮忙打理生意也是她高考结束后的事。   “妈,要不我们问问水青,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芸芸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帮她们。生意场上最知人情冷暖,她和她妈妈根本借不到钱。   “你别傻了。水青那时候帮了咱们不少忙,可也就是出出主意的事。她家里条件都比不上我们家,她还是个大学生,能有什么办法找来这么大笔钱。”这时候,聪明派不上用场,周兰芬心想。   “她向来主意多,也许——”芸芸不死心。   “你可千万别说。跟我做了半年生意, 你难道不知道?世态炎凉。你有钱时,个个跟你好的像亲姐妹。你落魄了,看还有谁理你。”周兰芬最近借钱,被拒得心凉。平日里总是姐姐妹妹的贵妇们,一个都不肯加以援手。   “水青她不是那样的。”芸芸不想妈妈这么说。   “总之家里的事你别到处去跟人说,好朋友也不行,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周兰芬主意已定。   芸芸在公司呆得心烦意乱。开车去了店里。H市的分店,她花了很多心血,这半年的销售一直提高。   在后面点货,店员突然跑进来,说客人一定要店长过去。一般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多因为有人要抱怨。不过,芸芸也不担心,自己现在已经很能应对。   她走进店里,听到收银台那里有人大声喧哗,但最先引起她注意得却是休息区沙发里坐着的客人。   银灰色的一套西装,白衬衫。银蓝色袖扣,搭一条丝绸白印花的宽领带,上装口袋里放叠好的白手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十分会打扮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的岁数,肤色白皙,雕塑般的立体五官。一副黑框窄边的眼镜,在灯光下反射,因此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显得神秘。   他正在讲电话,和她的目光接触时,有一秒的对视,然后有礼貌得点头招呼。明明不是俊逸的外表,却感觉成熟迷人,有一种吸引的风度和气质。   芸芸居然心跳加快。深呼吸好几口,她往收银台走去。   “店长。”店员赶紧叫她。   那位女客转过身,大概没想到这么年轻的负责人,愣了愣。   芸芸趁机打量她,黑色紧身连衣裙,上好的毛料,手上一串钻石链子,价值不菲,名牌包包,名牌鞋子,是个贵客。   “你是店长?”女客化妆浓艳,香水味十足,“你们可别骗我。”   “我确实是店长。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芸芸微笑着。   “没钱付工资还怎样,居然找个小女孩当店长。”女客语出讥讽,“难怪卖的衣服也这么次了。”   “你——”店员气愤要还嘴。   芸芸暗示店员不要得罪客人,仍然笑着说话,“我虽然年轻,正好跟着客人们一起长见识,学东西。如果我们的服装有问题,还请您告诉我,我一定会处理得让你满意。”零售业,客人就是上帝。   对方似乎接受了她的低姿态。没继续在年龄上做文章,“衣服我从来都不买国内的牌子,有朋友跟我说芸妮不错,所以上星期就过来挑了几件试试。昨天有聚会,我就穿了其中一件。谁知聚会还没结束,袖子就出了个大口子。你们这衣服什么质量,害得我丢面子。”   “我们的衣服是经过严格质检把关的。”芸芸说着,拿起团在收银台上的衣服一看,是很严重的脱线情况。她立刻皱了眉,这是厂里的失误。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弄出来的吗?”客人气极了,盯着芸芸衣服上的名牌,高声说道,“你叫顾芸芸,是吧?找你们老板来,我要当面说清楚。”   那边坐着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   打劫每张粉红。亲们,投降吧。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7章 莫情钟 莫思乡   第87章 莫情钟 莫思乡   芸芸知道是自己刚才说话太自信。惹火了客人。她也想不到厂里居然会出这种纰漏,而且那还不是重点,料子在手上的触感也有些微不同。她的皮肤对化纤成分天生敏感,会有刺痒,可这件衣服的质地应该是百分百纯羊毛的。   “小姐,我很抱歉。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店里会全额退款给你。”不说换,只说退,因为一件有问题,一批也会有问题。芸芸当机立断。   虽然芸芸道了歉,那女客的态度依旧盛气凌人,“这还差不多。”   她又把脚边两大袋子拎上来,重重甩在柜台上,下巴鄙视抬起,“还有这些,我都没穿过,也不敢穿了。芸妮的衣服,我以后都不会再买。快算清楚,我还有事。”   芸芸拿出袋子里的衣服,一件件仔细看过。除了刚才那件是上周刚上市的新品,其他是上个月的冬季新装。没有质量或者其他问题。客人要求全退,就有点过分了。   “小姐,店里规定,除非衣服有质量问题,否则已售出的货品只换不退。”芸芸看到客人脸色变得很难看,自己神色却不变,“这样吧。那件衣服全退,而且我再免费送你一件,店里的衣服随便挑。”   “我都说了再也不穿这个牌子了。”送给她,她也不稀罕,“总之,这些衣服我一件不要。责任在你们,我为什么要将就?我认识的不少朋友都买你们的衣服,今天退钱也就算了,要不然,你们会少掉很多大主顾。”   “紫亚,去挑一件。”低沉的嗓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那女人面部表情一僵,恶狠狠瞪了芸芸一眼,转头却是发嗲的娇笑,挽住男人的手臂,“东,人家不喜欢嘛。”   男人淡淡说了一句:“或者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拿钱,我要先走了。”   女人看他不为所动,噘噘嘴,从架子随便拿了一件紫色呢裙。   “眼光不错。”男人嘴角稍微勾了勾。   女人顿时心花怒放,“我去试试看,你等我。”扭着细腰。转进试衣间。   芸芸没在听两人的对话,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手里一支手杖上。细如幼竹,通体白玉色,雕着各种飞翔姿态的鹰。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会用手杖的人,还是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小时候顽皮,摔瘸了腿。”那男人见芸芸望着他的手杖出神,他镜片后的目光就毫不掩饰打量着她。   “可惜。”芸芸这才发现男人在和她说话,自己却说什么可惜,窘得脸通红,“对不起。”   那男人笑了,不象刚才对那女人的敷衍,沉静地说:“我一向庆幸至少它还在,所以你不用替我的腿可惜。”   芸芸的尴尬被他的话奇异平缓了。   “紫亚脾气太娇,因为非常爱面子,让你们为难了。”一个明辨是非的男人。   “这位先生,都是我们的失误,很抱歉。”芸芸则勇于认错。   男人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名牌,“我叫白子东。”   “我叫顾芸芸。”白子东?芸芸不由说出口,“我有个老同学叫白子西,你们的名字真像。”   白子东剑眉一抬。“世界真小。白子西是我堂弟。”   “真的吗?”这也太巧了,芸芸没想到。会不会同名同姓?   “他去年考上东华医大,在大学城里读书。”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似的,白子东肯定了两人说的是一个人。   “他一直都是好学生。”芸芸客观点评。   “你也很能干,小小年纪已经是店长了。”白子东笑容和煦。   “我帮妈妈打工而已。”芸芸不知今天怎么了,动不动脸红。   “芸妮原来是指你。”白子东眸光闪亮,却挡在镜片后面,笑意始终亲切。   “紫亚,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就穿着它去见客人。”他的语气对着女伴又淡了。   “真得好看吗?”紫亚飘过来,再度扑住白子东的手臂,亲昵撒娇。   白子东没有回答她,只说:“去拿好东西,走吧。”   白子东对待紫亚就像宠物,紫亚却毫不在意,事事听从。爱情的角逐中,更爱的那方总是吃亏。   “顾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有机会再见。”白子东说完,也不等紫亚,手仗点地,往门口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笔直好看,几乎让人觉察不出腿脚不便,反而会因为那根漂亮的手杖,被吸引住目光。   紫亚也不埋怨,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赶紧跟了上去。   站在芸芸身边的店员松口气,“那女人得意什么呀。被男人包*,还这么嚣张。”   芸芸猛回头。“你说什么?”   “店长,那女人上次来我们店里,进去试衣服时,我听到她两个朋友在外面说她傍大款什么的。”店员八卦起来,“不过,今天一看,这大款还真帅,就是瘸了条腿。”   但白子东是她见过得最帅的男人,即使瘸,也瘸得性感无比。芸芸被内心自然流露的想法吓一跳。   “那个男人结婚了吗?”不会吧,看上去很年轻。芸芸有些紧张。   “应该是吧,不然好好的女朋友怎么被人说成包*?”店员说完,就看到有客人进来,赶紧迎上去。   芸芸的心就被狠狠扎了一下,面上浮出苦涩的笑容。   她,一见钟情了吗?对一个已婚男人?   “别开玩笑了!”芸芸拍桌而起。她顾芸芸十八芳华,貌美如花,喜欢她的男生排长队,她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发自己的大头梦去!   觉得四周过分安静,她看了看水青和圆心吃惊的表情,才发现原来自己又陷进回忆中去了。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今天下午起就放寒假。她现在正和好友们在大食堂里吃中饭。   水青被芸芸的大喝一声吓得菜都没夹住,“芸芸。你没事吧?”   “没事。”芸芸坐下来,皮笑肉不笑,掩饰太平,“我在想,万一考砸了,会不会要求寒假补课。”   “不会吧?”圆心信以为真,“我高数考得很糟糕呢。”   “不会的。大学有补考,没有补课。再说教授们不用过年啊。”水青安慰着,眼里却有疑惑。芸芸最近发呆的次数也频繁了些。   “那就好。全家要去爷爷那里过年,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圆心被安抚了。   芸芸依旧眉梢带愁。   是少女的烦恼吧?水青偷偷想,偷偷笑。   下午回教室整理课桌。看见好几个女生围坐在惠惠和秦玉那张桌边,也不知道什么事。   虽然迎新会的事过去了,她不再被全班人刻意孤立。有活动会通知她,又因为她成绩好,也有问她功课的,平时可以浅聊一下,但始终热络不起来。她就像只后来的流浪狮子,在已经成团体的狮群里,总显得格格不入。   “秦玉,你去我家过寒假吧。我跟爸妈说了,他们都欢迎你去。”惠惠说。她声音柔柔的,又温和。加入由徐燃领导的学生恶霸组织,气势不见长。   说起来,徐燃住院后,惠惠也突然请了一星期假。两人似乎是青梅竹马,水青猜她照顾恶劣男去了。这算死灰复燃,或者分手后还是朋友?   “不用。舍监跟我说,宿舍一年都开放,好些研究生不回去,所以我也可以住。”秦玉开朗的声音。   “可是,大食堂会关闭,小餐厅只开几家,价格又贵,你吃饭怎么办?”惠惠问。   “就是啊。你还没找到打工的地方,那点助学金只够你吃大食堂。食堂关了,你难道吃一个月的泡面吗?”一个女生说。   “去我家也行,反正有房间。吃住全包,你就不用打工了。”另一个家境也不错的女生说。   “真的不用。就算吃住不用钱,我也得赚下学期的生活费。”秦玉上学期拿的是助学金和奖学金,等于学费全免,还能维持基本生活。   助学金每学期都有。奖学金从第二学期开始,是要根据成绩的,而且每系每届只有一个名额。秦玉看见韩水青在理课桌,心里发愁。韩水青平时成绩就比自己好,所以奖学金下学期肯定轮不上了。如果她找不到兼职,学费都没着落。她怕同学们知道后更担心,所以只说要赚生活费。   “可是——”惠惠是真关心自己的好朋友。   “别可是了。反正惠惠你家离学校才两小时车。我大年夜去你家住两天,这样行不行?”人穷,志不短。秦玉要靠自己双手努力。   “那——好吧。”惠惠拗不过秦玉,“我到时打电话给你。”   “我们H市的,大年初一看灯展去吧......”   女孩们叽叽喳喳,气氛又活跃了。   水青理清所有的东西,合上课桌,安静走出了教室。   自从惠惠进入学生会后,秦玉担任了班长一职。因为明天进入假期,她检查完教室,最后一个离开。   回到宿舍楼,看同学们个个兴高采烈得收拾行李,她鼻子发酸,有点想哭。山里虽穷,她还是想回家过年,吃上一顿妈亲手擀的饺子。但她不能。爸那双粗糙的大手捧着一叠角和元,那是她的高中学费;妈咳嗽着半夜为她添衣;弟弟妹妹举着细瘦细瘦的胳膊,帮她点灯照明。这个大学是全家人一起考上的,她不能再为家里增添负担了。   宿舍内线电话响,她接起来。   “秦玉,请到舍监办公室。”   该不会不让她寒假住校吧?秦玉心里一沉,急忙赶去楼下。   --------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8章 千禧袋 热水袋   第88章 千禧袋 热水袋   -----------   云天蓝要走了。   水青在他房间里上网,而他在收拾行李。杰特已经找到一个合适的壳上市,等他回去做最后决定。   “我不送你了。”她不喜欢机场,尤其是国际机场。   “我没让你送。”他行李不多,回来时想着永春馆什么都有,去英国也不需要带礼物给人。什么时候起,他觉得这里更像他的家了?   “那张碟……”他还记得要提醒她看。   “我看过了。”她说。   “什么?”他告诉过让她等他去英国后再看吧?   “那晚回家,我就看了。”反正要看的,早晚都一样。有疑问可以当面问,省国际电话费。   “没有要问的?”她真沉得住气,他完全没觉得她对他的态度有什么两样。   “与其问你,不如我说一遍,你看看哪里需要补充。”她其实认为问不问都没关系。   他等她说下去。   “第一段,第一遍——”竖起一根手指,“那个少年,也就是你,在整个过程中,很恐怖,很血腥。看得我毛骨悚然时,就想是什么人拍的。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是你吧。看第二遍时,我肯定是有人偷拍,因为你的眼睛和镜头没有过正面接触,一次也没有。看第三遍时,我发现那是剪辑过的,你表情残酷的样子和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对不起来。比方说,看上去你好像冷笑着残害猫,但你笑时,一定是脸部特写。而对猫有动作时,也一定不会同时出现你的脸。看第四遍时——”   “你到底看了几遍?”他打断她的话。   “最后一遍了。”她竖起第四根手指,“你双颊下陷,颧骨突出,目光滞缓,动作无力,明显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你被那些拍摄的人关起来了吧?和你一样,在那种情况下,我会选择生存。”   “……”他的眸色如雨后天空,澄清。   “云天蓝,有人囚禁你,虐待你,逼迫你,只要愿意关心你的人动动脑子,就会知道你是受害者。”她认识他这么久,而且前生见多识广,嘿嘿——这种伎俩,太拙劣,也太卑鄙了。“你完全可以告那些伤害你的人。这够得上绑架了。”   “娜莎。”他望着这个心思总比别人清澈的女孩,“那只小山猫的名字,从小和我很亲近。”   “我会记住的。”真正冷酷的是那些将云天蓝逼到杀生,还能从容拍摄,剪辑,制作成录像的家伙。   “第二段,我只看了一遍。”她的语调变低,吐口气,“无可评价。”那个漂亮温柔的女孩太容易被人利用,心智和体质都不够坚强。但,那女孩是云天蓝的初恋吧?就轮不到她来说了。   “她叫依琳。”云天蓝眼睛里已经没有一丝迷惘,“她家和我家曾相邻,我以为长大后我们会结婚。”幼稚,天真,不知所谓。十五岁,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只是青蛙。   她该嘲笑他太早熟,还是尊重他梦想伟大?不,不,她没有这个资格。自己还不是从十五岁开始暗恋某人?虽然是上辈子的时候。   “安妮说依琳是你和她分手的原因。因为你放不下。”她投石问路一下。   “韩水青,你明白一个人濒临死亡的绝境,不惜一切,拼命活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爱情原来肤浅到可怜的感受吗?”他已经明白了。如果早一点明白,他绝不会用娜莎的命来换。   要论这种感受,普通人不明白,水青却亲身体会。她可是真正死过一次之后,才能做到抛弃对白子西盲目的爱恋。   “放不下?我只是放不下那段经历,放不下娜莎最后的眼神。至于依琳——”他轻轻哼笑,充满自嘲。   “云天蓝,我们很像。”性格重情,经历类似。都曾经无比执著于一段感情,在生死劫难的面前,大彻大悟。如今回转身,不过一缕青尘。因此,不能再轻言爱。   云天蓝的目光凝聚在她琥珀色的眼瞳。很像?他和她?是否意味着她也有过一段年少情事?   然而,两人自动结束了这段对话。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重要的是未来。   想到未来,水青敲着云天蓝给的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角上的时间,突然冒出一句:“这本子能不能防2000年虫变?”   “什么变?”云天蓝大感兴趣。   “你想啊!电脑中有关年份的设定都是后面两位数字,明年就进入二十一世纪了,电脑将会显示00。那是默认1900年吧?系统不会混淆吗?”想想当初千禧虫,大家可是很紧张呢。   “不只会混淆,还会崩溃。”云天蓝神情大动。他小时候读过一本杂志,千年虫早在五六十年代就被提及,并没有引起重视。可如今已经迫在眉睫了。平时对电脑构造几近白痴的她怎么想到的?   那瞬间,云天蓝把握了水青无意识话语中的重大契机。   “政府应该会采取措施的。”她记得好像世界各地都有报道千年虫事件。但因为防范得力,并没有很大损失。   “还没有,但会的。”他这次回英国,有大项目可以做了。   水青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想法。她也不问,接着跟他扯微软和苹果机,说到今后的ipod和ipad的功能,让手指工作的手触屏,杂七杂八,她能记得的,有关电子类和电脑方面的东西,统统交流一遍。她在这方面是个笨人,却不知天才会不会领略到线索。   云天蓝听得多,说得少,最后奉送:“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也不是吧。我听说很多科幻小说中的高科技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锁在保险柜里而已。”大规模的民用从成本和材料考虑都不现实,所以不让人知道。   “你说得不错。某些高科技已经存在,但生产力还没到那个高度,只能等待。”他的脑袋里也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你们买壳上市的公司不是网络公司吧?”水青虽然不关心BLUEWATER的具体营运,但大方向她想知道一下比较好。   “不是,只是一家民用电子公司。怎么?”他向来尊重这位拍档的建议。   “最近那种网站网络公司太多了,虽然一上市股价就疯涨,撑不了很久。就会变成垃圾股,到时候不宣布破产都不行。”她研究金融的。   “可你近期买得最多的就是dotcom类股票。”前一阵听经济人跟他说了之后,他一看股市,吃了一惊。   “我都买得是IPO,风险小,回报大。”她心里有数,“你可千万别这时候跳进去。已经搅浑的水,不能趟。”(注:IPO相当于国内原始股。)   她可以告诉他一个网络公司名,也可以让他创建一个会流行一时的网站,然后上市,从无辜股民那里牟取暴利之后。让大公司以数亿元的资金去收购。但在明知快出现泡沫的情况下,她不想赚这种感觉欺诈的钱。   “投资这项,归你管。”他只看项目,开发产品,做实业,“而且网站我卖掉过一个,赚了这个数。”他出了一根手指。   “云天蓝,公司有多少资金?”她从没问过,只有保守估计。但现在看来,他的实力比她估计得更强。   “你该问,我有多少钱?”公司运转的只是他投入的部分资金。   “私人财产我不关心。”留了多少手,她无所谓。   “那么等上市之后,你拿自己的20%计算一下,就知道了。”他卖关子。   水青见他的眸子妖光放肆,就闭嘴了。这人,胸有成竹着,她不用多管闲事。   “天蓝小子,车子在后院门口等,你还走不走?”云川走进来,脸上就像多嫌弃这个孙子似的,明明最宝贝的就是他。   云天蓝提起行李,水青帮他拿手提包。谁知,他一把背上身。   “你不用送到门口。”他也不喜欢被人送,尤其是她,“不是还有面试吗?”   “嗯。”她笑了笑,“一路平安。”英国,对她而言,太遥远。   “谢谢。”曾经那么不习惯说谢谢,现在也自然了。   水青站在长廊上,看云天蓝的背影。阳光透过玻璃格子门,剪断了他的影子,又迅速合上。突然,定格在了某处。   云天蓝转身,漂亮的凤眸里掬满金色,如月下绽放的芝兰,没有了夜的暗息,只流淌出沁人的芬芳。   “三月十五。我的生日。”他说。   水青好笑,微偏着头,乌发垂下一边,“所以呢?”   “生日礼物的话——”他真说得出口,“我希望是可以随身携带,非金非玉,也不是钱包领带手表,却能保留体温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要求啊!水青翻眼,“热水袋吗?”简直是明目张胆得要礼物,皮厚到无法测量了。   “热水袋会凉的。”他要求不是一般高,“作为师妹也好,干妹也好,安慰一下被其他家人遗弃的哥哥,不是很应该吗?”   为什么她送礼物就得是应该?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会期待的。”他走出去,带上门。   水青慢慢转身,右手在半空划光成弧,声音轻浅,却真挚——   “珍重,云天蓝。”   无论如何。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89章 风铃动 动铃风   第89章 风铃动 动铃风(粉45加更)   今日第二更!答谢众亲!   粉红票65会再加更。请大家勉励聆子吧!   ------------   秦玉再次看了看面前金光灿灿的公司名牌:阡陌贸易公司。下面还挂了块小牌:碧空有限公司。对照一下手里的报纸,没错,应该是这里。镇定一下有些紧张的心跳,她推门进去。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对着离她最近的一张办公桌后面的人微笑。   “请在会客区坐一下,待会儿喊到你名字时,就可以进办公室了。”一个年青人态度友好,指指右边的几张沙发。   会客区没有人。秦玉想,难道参加面试的只有自己一个?这样或许机会大些。如果真能进这家公司,她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舍监。没想到被女生们叫做老古板的严厉舍监,居然把早报给她,还在这条广告上打了醒目的红圈。   她再度看看那条几乎能背出来的广告。这是一家新公司,要招助理和业务员。最吸引她的就是,他们欢迎大学生来兼职,要求流利英文口语。电话面试的时候,是个女性,声音很年轻,只问了些基本情况,就请她今天来面试。让她又开心又担心。晚上睡不着,恶补口语,早上差点睡过头。还好惠惠打电话叫醒她。   门一动,铃声叮叮。她一看,原来是门后装了个陶瓷风铃。还来不及欣赏温馨的设计,就看见进来的居然是个高大老外。浅棕色,乱糟糟的头发,大胡子,淡眼珠,脸上还有伤疤。长相凶恶吓人。   大胡子一来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那是英语,但腔调很怪,速度又快。除了开头两句,秦玉没听懂其他的。她觉得对自己的英文水平似乎太乐观了。平日里听磁带和听电影片断,还很自鸣得意。没想到真要用的时候,完全力不从心。   这时,大胡子没停口,他又开始从头说了。   秦玉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能就这么沮丧,她需要这份工作!她一直愁自己的英语是哑巴英语。如果能把握现在的机会,她面试的成功率就多一分。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对不起,我能帮忙吗?”第一句,经过千锤百炼,很好很标准。   那小伙子一听,眼睛发亮,“你会英语吗?太好了。能告诉我,他说什么吗?”   “这位先生,我的英语不是特别好,你可以一句句说慢一点吗?”翻译,不能滥竽充数。万一弄错。结果可能就会错。宁可暴露自己的弱点,也不能装混骗过去。   “当然可以。”大胡子虽然长得凶恶,脾气还挺好的。   “真不好意思,你现在可以说了。”秦玉凝神屏气。   “我和他们老板约好了今天上午见面,我来早了。”大胡子说。   秦玉把话翻过去,又把员工的话翻给大胡子,“他们老板现在在开会,请你等一会儿。”   “好。”大胡子爽快得很。   秦玉松口气,和大胡子一起坐在会客区的沙发里。大概因为她帮上了忙,大胡子就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讲话。开始的基本对话还行,她说得疙疙瘩瘩,对方也能听懂。后来却聊到了什么酒啊之类的,她就在云里雾里浮沉,掌握不到要点。   “真抱歉,我对这些专有名词不是很熟悉。”婉转告诉大胡子她听不明白意思。   “小姑娘,你很诚实。”大胡子哈哈笑起来,减弱了几分狰狞,“希望你不要因为听不懂,就算了。”   “怎么会?我学习能力很快的。”这点信心她还有,“只要给我时间多看多听。”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因为春天就在眼前了。”大胡子严肃着。站了起来,也不跟刚才那个员工打招呼,自己跑进办公区里,消失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后面。   秦玉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青。”乔治进门后,矗立在水青的办公桌前。   这间办公室很明亮。落地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天空和白云。枫叶红的办公桌,线条简单而大方,摆放了一盆小小的蝴蝶兰。两面墙都是文件橱,多数空落落的,只有离水青最近的地方放了一排文件夹。办公桌的对面,有三张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也有一盆蝴蝶兰。   “乔治,怎么样?”水青正在看他罗列的必需物资,头也不抬。   “你的英文比较好。”而且时不时跑出来的澳音让他倍觉亲切,“蓝斯的英文也好。”   “你不用费力夸他。他已经走了,听不到。”刚送走云天蓝不到两小时,这时候,他应该快到机场了。“而且,我问的是,你觉得外面那个女孩怎么样?”   乔治大手抓抓头,半天才犹豫说道:“听力一般,口语偏差,很多专用词汇都不知道。”   “有没有优点?”水青抬起头,眼睛明晃晃。   “没有假装自己懂,记忆力不错,适应力也不错。我只要解释给她听,她一旦明白,就会运用那个词。”乔治很中肯。   “乔治。我本来想找专业的翻译给你。但考虑到葡萄园今后的发展,我们需要的就不仅是一个翻译,还必须是好的助手,能打理葡萄园的日常事务,帮你和其他工人进行交流。趁现在葡萄园还没有建成,像她那样具有潜力的人,还是值得培养的,对不对?至于非常专业方面的东西,你需要跟酿酒工程师讨论,而不用担心那个女孩听不听得懂。”南峪那边她会很忙。怕自己分不开身,所以想为乔治找个特别助理,英语只需应对日常生活和简单工作。   “不涉及到酒方子的话,她还可以。”每个葡萄酒园都有自己的提炼方法,他在签合同时,水青给了他5%园子的干股,激动的他承诺今后每一张方子都会给一份老板,作为回报。   “还有两人来面试,再看看吧。”能力没问题,语言需要磨练,只是不知道秦玉能适应到哪种程度。   乔治立刻出去叫秦玉。   秦玉见大胡子在他进去的那间办公室门口冲她挥手,不由看看之前接待她的男青年。   “快进去吧,要面试你的人就在里面。”那男青年说。   秦玉就感觉自己咚咚乱的心跳,难道那个大胡子就是要面试她的人?惨了。刚才她的英语还半生不熟,还结结巴巴,还有听没懂,表现得一团糟。不可能会被录用了!   谁知,她才走过去,大胡子咧嘴一笑,请她进去,自己却往外走了。她又有些糊涂,心里奇怪着进到里面。看到桌子后面,对着她微笑的人,简直太震惊。   “你好。秦玉。”水青当然明白她的惊从何来。   “韩水青,是你!”这是秦玉这辈子遇到的最令人惊讶的场面。   “请坐。”水青很客气。   秦玉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她面试的公司,而不是教室。她收敛起全部的惊讶,端坐在水青面前。   公私分明,能迅速判断环境,水青对秦玉的欣赏又多一分。   不错,是她把那份报纸请舍监转交给秦玉的,广告上的红圈圈也是她特地画上的,秦玉打电话来,也是她接的。做这么多事,不是因为同情秦玉出身贫寒,只是因为秦玉有心打工,而自己正需要人才。   一个学期下来,秦玉的工作能力很强,学习也好。而水青的公司刚刚起步,不知道能走到哪里,所以她不想招长期的,资历很深的员工。在这样的想法下,她目前倾向于用年青人,或者在读大学生,或者高中毕业生,以短期合同或者兼职的形式上班。所以秦玉符合条件。   “面试呢,其实刚才已经进行过了。乔治——”水青顿了顿,“就是你刚才交谈的那个大胡子,考察了你的口语和应对能力。”   秦玉脸通红,她的表现太差。   “现在,我就跟你说说公司概况。碧空刚成立不到半年,经营属于——呃——多元化。”水青汗颜,“目前手上有两个大项目,其中一个就是凤凰山葡萄园的建设案。乔治是葡萄酒工程师,而这个助理的职位就是协助乔治。他不会中文,沟通不方便。助理需要负责跟他交流,把他的意思准确传达给其他人,同时也要有能力独立处理一些杂务琐事。工作职责都在这份文件里,你可以看一下。”水青把文件平平推过去。   秦玉一看,全英文的,读起来没那么快。因为那可不是英文小说。能结合上下文,连猜带蒙。   水青又说:“你能带回去仔细读,看看自己是否喜欢做这份的工作,因为选择权是双方的。面试结果会在两天后通知你。”   秦玉神色有些勉强。对自己来说,只有雇主挑她,哪有她选雇主的道理。默默将那份文件捏在手里,走出去。她甚至忘了问韩水青在这家公司担任什么职务,也忘了问韩水青为什么看见自己,一点都不惊讶。   水青知道秦玉很缺钱,但她不能直接抹杀另两个应征者的机会,这将会是一场公平竞争。   秦玉走后不久,她又面试了另外两个。才暗地抱怨人事工作不好做,叶成敲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张华和韦明。   “如何,韩老板?”开起她的玩笑来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0章 美居蟹 美女蛇   第90章 美居蟹 美女蛇   她算什么老板,寄居小蟹一只。   “叶爸。回头我去叶妈那儿告状,说你地头蛇啊!”   “青青,夸你也不行?”叶成是说真的,“好了,我们说正事吧。你不是要找业务吗?我给你送两人——张华和韦明。他们帮你办过事,能力你最清楚不过。”   水青真是没想到。叶成说送,不是借,那就是正式将张华和韦明的人事档案调到碧空之下。他们俩帮她那会儿,尽心尽力,事事牢靠,不仅没看轻她,还处处征求她的意见,把她当成同辈一样尊重。她起过挖角的心思,又觉得碧空根基浅,不好意思跟他们说,更不好跟叶成说。   “叶爸,说实话,我有心没胆。你也知道碧空的情况,我怕钱没赚到,先连累他们。”因为熟了,所以她交底。   “他俩自愿的。我可没逼他们。两人在茶水间嘀咕说你宁可对外招人,也不肯跟我要人,对我们有很大意见。不信你自己问。”叶成把两个小伙儿往前一推。   两人互相推搡着,谁都不肯先说。   实在拖不下去,张华抓抓耳朵,“水青,就让我们在碧空做事吧。帮了几个月,都有感情了。”   韦明显得莫名拘谨,和平时能说会道的样子不符,“刚进阡陌两天,就开始为水青你办事,感觉都习惯了。”   “为碧空工作,前途我不能保证。”水青何尝不希望将来公司壮大,能有值得骄傲并一起庆祝的元老级人物。但愿望美好,现实严苛。   “就算进大公司,一样会有失业的危机。”叶成中肯评价。   “如果你们考虑清楚了,那么碧空绝对欢迎你们。”水青笑得真开怀,又想到了什么,“真奇怪,都没有人来应征业务的职位呢。”   相对于水青的高兴,叶成的笑意就有些老奸巨滑。   “叶爸,你该不会做小动作了吧?”多数应征电话都是他接的。   “你说的,小公司两个业务就够了,等以后扩展,再招。”他直接跟应聘人说业务招满了,“你看现在多好。张华韦明本来就有办公桌。助理是帮乔治找的,他成天会跑凤凰山。根本用不着办公室。再来个财务,可以坐黄娟对面那张空桌。你不用再去租办公楼,我们商量南峪的开发也方便。”   这个叶爸爸,为留她在这儿,帮她节省开支,可费了不少力气。水青嘴上不说,从心里感激。   “那行。”这样的好意她无法推辞,“碧空暂时窝在这儿了。”   叶成大乐。   “说起来,下午面试财务会计,您能把黄娟借我用用不?需要她的专长帮我判断一下应征者。”她对账目报表之类的,缺乏得不是一点点。   “没问题。”有求必应的叶爸,“要不要我也帮着看看?”   “您能抽时间,那最好了。”她当面试主管,两世以来头一回,看应征者的眼力,还真不是很自信。所以,秦玉需要乔治看,张华韦明等于内部推荐。财务这么重要的职位,如果有叶成和黄娟把关,她就放心了。   到午休时候,阡陌同样是小公司。午餐早包给爱食坊,准点就送来。用叶爸的话来说,这点权力都不使,他还当什么老板。水青也采取实际行动支持,加入一份。哦,现在是三份了。张华韦明的,算碧空账上。   也是爱食坊做得好。菜单每月变化,从饭到面,从包子到饺子,五花八门,选择多,食材新鲜,味道也赞。因为外卖单太多,还专门为此开了一间大厨房。   水青拿出张大地图,叶成一看,正是南峪。   “我想先请人设计和规划整体,再根据实际情况分期进行开发。”她考虑了很多,“叶爸,你认识人多,有没有可以推荐的?”   “我倒是认识两家,都出自本市。”叶成在南峪项目中占10%,因为资金有限的缘故。但他已经把整个身家押了上去,就看这一搏。   “如果可能,最好在H市里再找两家大点的公司。我也拜托了云天蓝,让他在英国找一家。选择多,才能确定最合适南峪的规划设计。”基本上,水青偏向东方建筑,但她不排除西方简洁大方的美感。而且,国外更注重绿化和环境的保护。这点。很重要。   “我拟个公司名单和简介给你。”碧空是南峪的大地主。叶成很明白。云天蓝去了英国,决策权就在水青手里。   “谢谢叶爸。”水青却并不因为叶成占的份额少而拿大,“等英国那边有了消息,您就可以安排多方会议了。”   “不过,青青,你得做个计划书出来。”叶成是行动派,不是计划派。   “嗯,下星期一咱们先自己开个会,把方方面面补足。”水青已经在着手准备详细项目程序了。   “过年忙得红火,好兆头。”叶成感觉干劲十足。   “可是,真的很多事要做。”水青刚买到地时那个痛快,现在则开始有头痛感。   “心不能急,一件件慢慢来。尽量从能最快回收资本的部分做起。”这就是老将的智慧了。   “老板,水青,面试的人来了。”小丁探进头来。   “把黄娟叫来。”叶成吩咐着。   小丁应声出去。一分钟,换黄娟进来。   一连面试完四个,水青脸都绿了。她基本上是充数的,提问主要是叶成和黄娟。可她怎么觉得两人存心让应征者失去对碧空的兴趣呢?   第一个看着精明,上来就被叶成一句‘公司底子薄,能否撑过今年,尚不可知’动摇了信心,怕自己被录用似的,答非所问。不到五分钟,面试结束走人。   第二个妈妈样,黄娟就说:“你能不能常常加班?虽然没有加班费——”话没完,妈妈样就严正申明自己有个五岁大的孩子,工作只能朝九晚五。   第三个财专毕业生,有专科知识,却没工作经验。叶成随口问些财务的实际问题,对方就懵了。   第四个年纪挺大,已经退休,想再就业的伯伯,听黄娟说要下工地。还要去山里,就说自己腿脚不灵便,也走了。   好嘛,她一句话没开得了口,光傻笑,光眼皮子跳。   “公司底子薄?”她瞅着叶成。   “不是你成天挂在嘴上的吗?”叶成很无辜的表情。   是,她错了。   “需要常常加班?”她转向黄娟。   “加不加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黄娟理所当然。   是,她错了。   “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她看着挺好,年轻肯学。   “南峪多大的工程,多大的预算,没有经验,根本做不下去。”叶成铿锵有声。   是,她又错了。   “那位有经验的伯伯?”不是真要上山下地啊!   “年纪太大,不适合碧空年轻的形象。”黄娟的理解和领悟。   是,她还是错了。   “我看最后一个应该不错。”叶成看着第五个的面试资料。   “我也这么想。”黄娟也连连点头。   两人居然都中意最后一个,水青却恰恰相反。   “你们认识她?”所以串通着把前四个赶跑了?   叶成和黄娟摇头。   “简历很精彩。名牌大学毕业,年年奖学金,成绩优异。还曾是H市国际大公司的会计,有三年工作经验。”叶成很满意。   “而且英语专业八级,计算机办公软件熟练应用。今年才二十六岁。”黄娟也很满意。   水青不是不满意这些,只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种外在内在兼备,有学历有经历的精英人物,为什么会跑到我这家小公司来面试?”   “总要亲眼看过才知道。”叶成说。   当第五个面试者走进来的时候,叶成的这句话就变成了真理。   高挑,艳丽,明媚,感性......只要能想到的,有关美丽的形容词,均可以套用在这个面试者身上。一身价值不菲的职业正装,削薄却干练的短发,赛雪的肌肤,桃花眼,梨花腮,玫瑰唇,美人尖。服装精致。人也精致。面对叶成和黄娟的问题,侃侃而谈,不显张扬,又显智慧。   水青垂眼听着,视线缓缓在她的简历上移动。秋星宇,一个男子气的名字,却有着最女人的外表,甚至说是尤物也不为过。   “水青!水青!”叶成叫她。   “呃?”她发呆了,歉意地笑笑,“什么事?”   “我们问完了,你还有没有要问的?”叶成的手在桌面下翘起大拇指。   那是很满意了?水青再看黄娟,她却眉头有些不平。看来投票会一半一半。   “秋小姐,你考出了国际会计师的认证,在大公司也工作了三年以上,各方面都十分优秀。我能问你辞去前一份工作的原因吗?”水青难得如此好奇。   “私人理由。”标准的,国际化的答案。   “那你来应征我的公司,不会觉得大材小用吗?”她无法不问明白。   “请问你多大?”美女反问。   “十八。”她如实告知。   “我比你大八岁,现在是我来为你打工,你说算不算大材小用?”犀利地再反问。   “秋小姐,你还有几个月要当妈妈了?”水青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秋星宇,毫无恶意。   -------------   粉红fen红,召唤中。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1章 最弱阵 最强容   第91章 最弱阵 最强容   秋星宇进来的时候。水青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凸出的小腹。但不是特别特别明显,她如果说自己胖也能唬过去。   所以,水青冒险问出来时,知道莽撞,知道无礼,但她觉得这么优秀的女子跑到小城市小公司,总该有一个很特别的理由。   黄娟眉头就更皱了。   “水青!”叶成俯头低声,“那可能只是她——”的小肚脂肪。话说回来,对方身材那么好,实在不应该有这么多脂肪存在。但他想,孕妇不可能会来应征吧。   “五月中是预产期。”秋星宇明**人的脸渗进了母性的柔和,令她的光彩没有那么夺目。   “恭喜你。”水青由衷地说。   “谢谢。”秋星宇已经换上了职业化的笑容,“我知道很少有公司会聘用怀孕近六个月的孕妇,但我自信能力没有减弱,头脑没有变笨,活动仍然灵便。我可以一直工作到五月初,做完月子就会回来上班。”   “你是本地人吗?”水青看她不像,那身潮流的气息太靠前。   “不是,我上个月才搬来。”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想到这个小城不仅安静,还很美丽,购物也方便。她原以为这里落后。谁知意外的现代和时尚。就连这间小小办公室,装潢也别具一格。   秋星宇当然不知道,这是来自英国的高品位,由云天蓝找人专门设计,亲自监工的成果。   “今天面试就到这儿了,两天后,我们会打电话通知结果。”水青站了起来,慎重送客。   秋星宇说声谢谢,仪态万方得走了。自始自终,不卑不亢。从头到尾,进退得宜。   “可惜了。”叶成摇摇头,“学历,经历,能力都那么出色。”   “她长得也太那什么了。”黄娟说话隐晦,又在矮子里拔长子,“还是第四个吧。年纪大,但胜在有经验。”   秋星宇外表是很漂亮,但也很媚。说到媚,第一个跃入你脑海中的,风情万种的,龙门客栈老板娘。啊——就是她那种风格的了。不是秋星宇刻意,而是天生媚在骨子里。一个眼神,一个抬手,让人第一感觉,情人!   水青没出声,但已有了自己的决定。   一个星期后,碧空召开第一次全体员工会议。出席者共有六人。乔治,张华,韦明,秦玉,秋星宇和韩水青。   大致介绍后,张华就兴奋得嚷嚷,说这是历史性的时刻,应该拍照留念。   水青马上拿出傻瓜相机,得意晃了晃。   秋星宇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公司如今流动资金是负数,又要办酒园子,又要造房子。明天说不定就关门了,还照什么相?”   秋星宇今天又一身职业装,肚子包得紧紧的。一大早来,头件事就要了公司那薄薄账本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数字不复杂,多是支出项,而且数额高达千万。收入除了去年一笔松露出口的利润,称得上真空。因为发现两笔股东注资,她姑且只能认为比她小八岁的老板很有钱。但看水青的全身上下,完全是普通老百姓的小模样。丁点儿富裕的痕迹也没有。   秋星宇心里七上八下。   因为大着肚子,根本就找不到工作。接到水青的电话,说碧空愿意聘请她,下周就可以上班时,哪怕工资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她也小小兴奋了。现在日子平淡,没有额外开销,有这笔每月固定的收入,就能给将出世的宝宝一个稳定的未来。   所以,她比水青更希望公司业务蒸蒸日上,而不是入不敷出的赤字状况。虽然土地是资产,但成本返还不是立刻的。   “今天第一次员工会议,你别说晦气话。”张华斜秋星宇一眼。   “幼稚。”秋星宇冷笑,手轻拂过短发,“我不说,帐上就会多出钱来了吗?”   “你说谁幼稚?”张华认为这女人美得太过,一副勾人魂魄的妖精样,穿得女强人似的,说话又是冷腔冷调,绝对不好相处。   秋星宇没理他,转向水青,“员工会议可以放一放,先跟我开会吧。我需要了解公司的整体状况以及目前手上两个大项目的程序和主要资金流向,才能交预算报告给你。”   水青一听,果然是大才。一早上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而且有她的见解和计划,雷厉风行,效率很高。   “你以为自己是老板啊!”张华反嘲一句,她居然对水青指手画脚。算什么人!   韦明脾气温和内敛,拽拽张华的胳膊,“你少说几句。”   “说得最多的是她。”张华直指秋星宇,对韦明发牢骚,“第一天上班就张牙舞爪,我看不惯。”   又流露出冷意,秋星宇脸上无笑,“你看不看得惯不要紧。头天上班,我至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比跑业务的,就要给公司带来利益,别白拿这份工资。”   张华简直火大。他正式进入碧空才第一天,业务还没开始跑呢。老板没急,她一个会计急个鬼!   眼看战火要冒过硝烟。   乔治虽然听不懂中文,看那两人面色不善,就问水青:“怎么了?”   水青耸耸肩,笑得无事人一般,“他们正在表达对碧空的喜爱之情,顺便加强同事之谊。没事没事。”   在场的英文都算不错,听到水青轻描淡写的解释,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起了些尴尬。   秦玉因为秋星宇和张华一上来就开吵的架势而十分紧张。这里就数她的资历最浅。韦明和张华,是业务员,之前已经帮碧空做事,和水青有说有笑。秋星宇和她一样。第一天上班。当说到准妈**时候,秦玉吓一跳。但秋星宇俨然女强人的样子,比水青看上去更像老板。   乔治是特地从澳洲请来的酿酒师。水青和他开英文时,秦玉才知道差距。迎新会的事不了了之,因为没有证据说明水青的无辜或不无辜,班上同学仍然有心结。她身为班长,算是最常和水青说到话的。水青成绩优异,但她也不差。每次考试或者作业的评分,只不过就是八九分的不同。   原来,工作是没有分数的,只有好和不好的两种比较。水青是碧空的老板。而她是个合同制的打工仔。水青轻松一句英文,就能调换会议的气氛,而她紧张得连话都不敢说。   “如果可以,有关葡萄园这个项目,请尽量说英文。”水青这么说着,“你们要是想练习口语,全英文是最好的。”   张华立刻愁云惨雾,哪里还记挂跟秋星宇的不愉快。他半吊子的英文,怎么开口啊?   仿佛知道他很没自信,水青接着说:“张华,从今天起,你和秦玉都跟着乔治。葡萄园的工程后天开始。乔治是项目经理,但他主要负责技术那方面,比如设施进口,浇水管道,葡萄苗木的排向,嫁接和种植。秦玉是乔治的助手,负责杂务和翻译。你是项目的第二负责人,基础工程监督由你执行。”   一下子,分配了三个人的任务。云天蓝这些日子可没闲着,和乔治商量过酒园的建设结构,找好施工队和承建商。到水青顺利接手,过两天就要开工了。   张华先惊后喜,没想到一进新公司,就要担当大任。这是他进入职场后最大的挑战,失败还是成功,决定前程。他脑子里立刻冒出无数问题,急切要找答案。   水青给每人发了一份厚厚的文件,是葡萄园项目的具体实施计划,承建商的预算,施工队的日程,非常详尽。   秦玉一看,又是英文文件。这可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公司的预算表就交给你了,秋星宇。”不是急着要活干吗?水青给了一个截止日,“后天给我,行吗?”   “明天一早会在你桌上。”多大个项目,初期投资绝对不过百万。她可是经手上亿项目的财务总监!没敢在简历里写明就是了。   “好。”看秋星宇那么自信。水青也乐得接受。   “葡萄园的案子是这两周的重点。我们公司小,所以每个人,不管是负责还是不负责,都要了解细节,随时可能派上用场,而在每日晨会中,欢迎大家提出自己的建议。明天一早,会讨论现在你们手上的文件,麻烦大家多想想。”水青主持会议是第一次,似乎渐渐得心应手。   韦明问:“我需要做什么?”   水青笑着说:“帮我们赚出这个月的工资。下午一点,到办公室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秋星宇漂亮的眉毛动了动。原来老板知道啊!   散会后,乔治带张华和秦玉实地考察去,韦明则需要时间想想业务上的事。   “秋星宇。”水青叫住美女会计。   秋星宇一扭水蛇腰,亭亭玉立站住了。   “公司很快会有进帐的,你不用太急。”身为老板,有义务安抚员工的心。   “老板——”秋星宇开口。   “你可以直接叫我水青。”她承受不住这个称呼,听上去真得很老。   “乔治有技术,没有管理经验。张华和韦明大学毕业没多久,也谈不上经验和人脉。秦玉还是大一的学生,开会半小时内,一句话都没有,空白表情。如果我是你的话,恐怕头发都要愁白了。”完全上不了正轨的组合。   “还好你不是我。”水青明朗的神色,背景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我知道你从大公司出来的,习惯穿套装。但碧空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上班穿些宽松的,舒服的衣服就好,宝宝也会喜欢的。”   秋星宇本来以为要说刚才自己和张华在她面前没大没小的事,谁知她是关心自己和宝宝,表情僵住。   “你可以走了,记得明天交报表给我。”水青说完了。   秋星宇开门走出去时,心里有种预感,看似弱小的碧空,或许很快就能强大到成为保护她的一片晴空。   朝夕可见!   -------------   周末啦,亲们愉快!   讨粉,还求订阅,是聆子皮厚的,艰巨的任务。   说实在的,亲们很疼家园,聆子非常感激。这不,有一张随便看看的评价票,就突然出现了八张经典必读的票票,让聆子精神重振。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2章 假客气 不客气   第92章 假客气 不客气   一晃就是大年夜。   公司里只有水青和秋星宇。把半月的帐对完,两人才休息。   “今天除夕,我已经告诉韦明不用回公司。秋姐,你叫出租车回家吧。”共事两周,称呼上亲近了。   “你昨天说公司再买部车的事,我不认为有必要。”秋星宇打开南峪的档案,里面还没多少文件。   “一部乔治他们在用,一部韦明要跑。”虽然她已经尽量让韦明每天赶回来送秋星宇,但韦明这两天忙着找厂家,有赶不回来的时候。   “公司一共才六个人,要三部车,像话吗?”不止奢侈,而且浪费。   “还——”好。   “账面上流动资金是负的。负数,知道吧?”说说就激动。秋星宇不明白,这么个小公司,买那么大块地,有没有衡量过自己的实力?   “大姐,你耐心点。”美女不是应该很优雅,很柔和的吗?这位如风如火啊!   “我最受不了红色数字。”一直在眼前跳啊跳啊,秋星宇的额角神经也跟着跳,“现阶段。所有非必要开支应该缩到最低,更何况车子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中看不中用?只要让她拿钱,什么都可以当做没有用处的东西吧?水青很无可奈何,毕竟这个管家婆是自己找的。   “可是车行那边说,那部宝马的价值可以换三部普通大众车,也不算浪费。”宝马车是云天蓝去英国前以公司名义订的,已经全额付清。她就是觉得奢侈,才找到车行,换成经济实惠型。以为已经很精打细算,没想到还是达不到管家婆的要求。   “拿回钱不是更好?还能多付几个月工资。”秋星宇算得抠抠的。   “可你肚子一天天大,有车方便多了。”水青其实是帮她买车。   “孕妇多走路好。而且,韦明用车率也不高。要生的时候,打电话叫他回来,他还不飞车?”公司小,人少,胜在情味重,工作环境舒适得像在家里一样,“再说,为了这几个月,就买部车。你烧钱啊!”   水青说不过秋星宇。好吧,车不买了,发工资发工资。   韦明跑进水青办公室,气喘吁吁,“以为你们走了。”想想还是回公司一趟,毕竟是大年夜,街上车多人多。   “来得正好。送管——秋姐回家。”她差点就说漏嘴。   “水青,你不回家吗?”他特地过来送两位女士的。   “我骑车。”她其实怎么会去烧钱?明明自己挺省的。   秋星宇也不客气。拿了包包就和韦明往外走,“年初五见,记得别迟到。”自从水青让她穿得舒服点后,天天孕妇装。   “新年快乐。”水青道再见。   心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老板不像老板,员工不像员工的呢?第一天就这样了吧。算了,她平时就强调别叫自己老板。不过,需要这么明亮亮得提醒她么?虽然是很懒散了点,其他人忙到脚不着地,她却有时间发发呆。可是,碧空的每个人都很有个性,挖掘也是种乐趣。   和叶爸打过招呼,她下班了。刚骑过马路,听见汽车喇叭声,是韦明开着车,和她说拜拜呢。她笑着挥挥手。   “明年见。”   “明年见。”   简苍梧在酒店大堂里看着换班的职员互相说着新年的祝福词,自己却没有过年的感觉。外公和舅舅都让他去白家吃年夜饭,他没应。爸爸正在德国陪墨桐,他要是还能开心吃下饭,那就真是冷血了。   “我已经交待餐厅您会在这里用晚饭。他们会准备好的。”经理虽然奇怪一家团圆的日子,简苍梧却留在酒店里,但不能问。   简苍梧点点头,“你也要下班了吧?”   “是。”经理是H市人,从这里要坐两个半小时的车,才能到家。   酒店冷冷清清的,这样的日子,再远的客人也要回家吃饭。   “今天餐厅的生意很好,因为有很多年夜饭的预订。如果您嫌吵,就让他们送到房间去。我都吩咐过了。”经理知道他的性格清冷喜静。   “麻烦你。”简苍梧往酒店外走,“明年见。”   经理叹口气。   很吵,很吵,到处都很吵,简苍梧后悔没有回房间了。原来过年,再小的城市也能热闹非凡,一个市的人全挤到大街上了。   他改了主意,转身要往回走。   然后,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见了她。   明明很普通的女孩子,独独跳进他眼中。小小的脸,被冷风吹得发红。那双眼睛聚满冬日的光,灼灼发亮。和他的不耐全然相反,她洋溢着喜洋洋的表情,仿佛多心满意足似的。   韩水青。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像一个美好的光源体,从心到眼,柔和的,却不自觉吸引。这么想着,脚下的方向又变了,往她那儿走去。   巧合如果不是命运按排。就有自己来制造吧。   宽阔的人行道,白灰相间的斑马线,对面的女孩骑车过来,对面的男孩走路过去。眼眸还没能相对,没关系。因为,擦到手臂,就是那个交点。   女孩停车,脚尖点地,侧头,眉头微皱,又豁然开朗。   “简苍梧!”   男孩脸上浮起笑容,回身,已淡。   “韩水青。”   避开最拥挤的街道,两人沿着河岸的白色石栏,随水的流向,慢慢走。   “你还在这里啊!”水青挺诧异,“放寒假没回家吗?”   “这条路很静。”简苍梧望着一岸柳树。   “大年夜不回去吃团圆饭吗?”水青可以肯定他不是这里人。   “保留着古朴的民居和小桥老树,难得。”桥下有老人家在卖水仙花,含苞待放,迎新春的吉祥香气。有些买花的人围着,脸上都有笑,不认识却还闲聊成一片。   又来了,这种鸡同鸭讲。就是他不想聊这个话题的意思。水青心里明白,琥珀色眼瞳悠悠一转,笑了笑。   “明年要拆掉了。”她最喜欢的小路啊,直走下去,就到永春馆。   “为什么?”他的眸子专注看着她。   “市区扩大化,这条街是黄金地,两边被民居占着,没法开发。”她的记忆中,大面积拆迁就在明年年底。   “高楼大厦随处可建。这个城市的特色之一就是这些悠久历史的江南民居,如果改造一下——”他真的很喜欢这里。山灵水秀,环境宜人。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也有成为国际旅游城市的潜力。   水青脑波啾啾两下,电光火花。但在一切成形之前,她不会信口开河。   走在她身边的,沉静着,恍如多瑙河的蓝,该是音乐孕育出来的艺术之子,却更像一个敏锐的好猎手,商界的好猎手。很不明白,他身上怎会有这么矛盾的两种气质?   简苍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晚饭在哪儿吃?”她几乎确定他的年夜饭会在五星灿灿的东皇解决。   “东皇。”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水青又问,“一个人?”他之前左顾而言它,又独自在街上晃荡,很明显。   他没回答,默认了。   “要不要一起?”水青客气客气,怕他多想,又补充,“我们今年很多人吃大团圆饭,多你一个不多。”   简苍梧眸色深深,渐起黑晶,“好。”   即使是假客气,已经变成真邀请。水青以为他会直接拒绝的,现在不带回去似乎也不行了。   “可,我得先去万伊买些年节礼。”看他要不要跟去。   “这里的路我不太熟。”是要她头前带路。   从下个路口右拐,两人加入黑压压的人潮中,随波逐流,涌向最繁华的步行街,进入万伊购物中心。   “人也太多了。”都没法靠近货架,水青被后面的人挤着向前,眼睁睁错过她的目的地之一。全城动员?太恐怖了。   “先去楼上。”第一层是食品区,买东西的人最多。简苍梧观察环境后,迅速得出结论。   啊!她被人挤歪了,踩到谁的脚上,身体重心不稳,往地上栽。刚才人还多到前心贴后背,这时却如被摩西分开的红海,眼前出现一人长的通道,够她摔个大饼脸。   素质呢素质。乡亲们!   手腕落在一只温暖的大手中,一股子拽劲儿,她整个自由落体的运动成为上升运动,还优雅转了个圈,单肩和腰身被稳稳扶住,眼里是简苍梧竖领口金属扣带的黑色上衣,可见他胸膛起伏,还有周身暖流。   “走路小心点。”清冷中的声音,有一丝淡到水青没察觉的波动。   “多亏你,要不然惨了。”水青拍拍心口,好险。   简苍梧垂下眼睑,双手已经放开她,但站到她身后,隔开人潮,“上自动扶梯吧。”   结果二楼至五楼人都不少,只好上到顶层名品,因为都是名牌时尚的服装专卖,相对客人没那么多。   “我为什么挑大年夜来买东西啊?”水青做个假装抹汗的动作。   简苍梧看她这么夸张,抿抿嘴唇,虽然线型很长,但毕竟没笑,“现在怎么办?”   “打死我,我也不去挤了。”她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还能自由转动身体。   “年节礼不用送了?”他想这是风俗吧。大年初一,拜年,要红包和礼物之类的。   “吃过年夜饭再来。”她不信,春节联欢晚会一开始,街上还能有多少人。   “除夕,店还开门?”他不知道这个小城除夕夜怎么过,可是,人人都要过年吧。   “万伊搞了个除夕美食灯会,今晚很多节目的。”她跟妈妈商量后,一致决定尝试回归中国的一些古老传统,针对新潮的年轻人们。   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喊:“韩水青!”   ------------   粉红,还差一点点就又要加更。   聆子努力码字去,感谢众亲们!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3章 表舅舅 表外甥   第93章 表舅舅 表外甥   今日第一更!谢谢大家的粉红。打赏,订阅,推荐等各类票票以及评论支持!   很快12月就开始了,聆子打算新月新气象,粉红每20票加更一次。   跟了聆子很久的亲,知道聆子不食言的,对吧!   第二更可能会晚一点,争取十点前送上。   ---------------------------------   白子西,莫默,张妙和陆曼丽,从一家男装店走出来,拎着几个纸袋,似乎收获颇丰。   就像某部电影的固定班底,水青难得逛回街,他们就会正好出来遛遛。下次,她出门最好看看老皇历。说起来,莫默和白子西要好,她可以理解。陆曼丽和张妙?那瞬间,她仿佛在张妙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难道说,张妙以为通过陆曼丽,能接近白子西?她下一刻。同情起张妙来。因为陆曼丽心中准表嫂人选只有一个——麦恬,其他人都配不上她的完美表哥。她对待暗恋她表哥的女孩子,怀柔政策。利用甜美可爱的外表接近对方,然后暗中下绊子,让对方变得毫无希望,到最后才知道自己上当。   “韩水青,好久不见了。”莫默考到外省的名牌大学,要坐火车,所以节假日才回来。   “莫默,过年好。”水青大大方方。再度偶遇这四人,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呼吸自然畅快,连一点情绪转变都没有。   “白子西,张妙,陆曼丽,你们好。”她甚至还对小魔女露出了问候式的笑容,轻轻挥手的动作,恬静淡雅。   陆曼丽显然对水青印象已经陌生,可是见她这么友好,反射性回了笑,两只可爱的小虎牙,突突尖尖。   以为张妙上大学后,再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关系至少不用僵硬,但她还是不搭理,一副高傲的模样。水青终于放弃。如果有些人一辈子也做不了朋友,那就随他们去吧!   白子西神色很复杂。国庆假期之后。他再打电话约水青,她却总说没空。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自己突然被拒于千里之外,但他还是见过她一次。平安夜,在音乐喷泉的舞台上,那个耀眼如明星的韩水青,和令无数歌迷尖叫的蝉乐队主唱徐燃合作到天衣无缝,深情对唱,仿佛天生一对。动人悦耳的声线迷倒了现场的所有观众,包括自己。他从没听过她的歌声,竟然如此美丽。之后,就连他的学校,都有传言,说水青和徐燃是情侣。   前有云天蓝,后有徐燃。他呢?好像永远慢一步,而她身边却永远没有位置。如同现在,那个修长的背影,将她护得滴水不漏。那又是谁?   水青看三人都没说话,一时也不晓得要跟这些不熟的人说什么了。倒是简苍梧听到她和人打招呼,回转身来。   “表舅。”简苍梧看着白子西,态度不冷不热。   水青立刻抬眼猛瞧简苍梧。又迅速在那四人和他之间打量。表舅?谁是简苍梧的表舅?简苍梧的舅舅姓白,难道白子西真和金阳集团的白姓同一家?平时,虽然能看得出白子西家里条件不错,但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啊!   “简——苍梧?”白子西不太确定的口吻。   “我是。”简苍梧的语气是确认的。   水青哑然得望着这一幕,说奇妙更搞笑。简苍梧大三了,今年怎么也有二十,二十一岁,却得叫比自己小的人表舅。也就是说,简苍梧的外公和白子西的父亲同辈,如果他们是亲兄弟的话,年龄也差得很大吧。而且,白子西似乎不能确定简苍梧的样子,两人应该很不熟悉。她记得白子西是独子,一直生活在H市和G市。他快大学毕业时,他的父母回国定居,在H市开了家综合医院。前世,她和他常常聊天,却从没听他提起白家的其他亲戚,似乎与外公外婆和阿姨家那边的亲戚更亲。   她在那儿心理活动繁忙,耳朵里传来舅甥俩的对话。   “好多年不见,长得我都认不出来了。”二十岁的表舅唏嘘。   “听见了表舅的名字。”二十一岁的表外甥清冷冷。   水青觉得听着那个别扭啊!庆幸自己没有小长辈。   “你怎么在这儿?”表舅看外甥身边的别扭女孩一眼,“不回家过年吗?”   “学校有点事,所以赶不回去。”表外甥虽然不热络,但就他本身淡然的个性而言,能主动叫人,已经很懂礼貌了。   “学校?你也在大学城里读书吗?记得你要考音乐学院,是陌大?”表舅看来真的和表外甥不熟。   “对。”表外甥一个字就答全了。   “你们是同校的。”表舅这句有说给自己听的嫌疑。   所以表外甥没答。   “我爸妈都在外公外婆家过年,你也来吧。”表舅热情邀请。   “不用了,我去她家吃饭。”表外甥的葱白指尖往身边女孩一指。   到底是拉小提琴的。那手指节节好看。水青心里赞叹完了,才发现自己被点名。她想说没关系,过年如果不能和家人一起,亲戚也很好。她本来看他孤伶伶的一个人,所以才邀请他的,哪里知道他和白子西这么近的血缘关系。   “是吗?”白子西眼神一黯。两人这么要好,都到能一起吃年夜饭的地步了吗?   “请给我地址,明天去给你们拜年。”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都不去拜访,他**会唠叨。   白子西抄了地址给简苍梧。陆曼丽在旁边拉拉他的衣袖,他才想起要介绍这面的亲戚,“这是陆曼丽,我的表妹。”   “你好。”没多大热情,点头都懒。简苍梧还是对着白子西,“那么,我们先走了。”   白子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简苍梧拉着水青往另一头走去。   “想不到你的辈分那么高。”莫默撞一下他的胳膊,笑嘻嘻说。   “我和爸那边的亲戚不常走动,因为从小在阿姨和外公外婆家。”水青和苍梧?那么徐燃呢?白子西心里不是滋味。他错看了吗?韩水青在高一时苦苦追缠着他的目光,现在看着他时,清澈见到底,却什么都不存在了。   “表哥,简苍梧在大学城里学音乐吗?哪方面的?”陆曼丽突然关心起简苍梧的事。她听阿姨和妈妈聊过这个人。但从来没见过。   “他父亲是国际知名的小提琴家,他也拉小提琴。”白子西是男孩子,没有发现表妹的异常热情。   “丽丽,你当表姨了。”莫默开玩笑。   “啊——啊——”陆曼丽捂住耳朵,“我才不是什么表姨呢!讨厌!”   “他叫你表哥表舅,难道不是你表侄吗?”莫默一本正经起来。   “他是表哥那边的亲戚,跟我又没血缘关系。我只看年龄,不看辈分。他比我大至少两岁,我是家里最小的,所以都得宠着我。”小姐脾气出来了。   “没错,谁都宠着你。”莫默讨饶作揖。“我也很宠着你啊!”   “谁要你宠!”哼了一声,表示不稀罕,陆曼丽挽着张妙的手,小声说,“张妙,简苍梧很帅,对不对?”   张妙边附和,边气愤不平。韩水青,为什么总比她好!她这辈子,是不是就摆脱不了韩水青的阴影?   莫默对白子西抱怨,“你表妹真难伺候。”   白子西却知道好友的心思,“她还小呢。你现在不宠着,将来有人比你更宠她,你到时候千万别后悔。”能给好友鼓劲,他却不明白自己的心。   “那你呢?”莫默也同样明白白子西的事,“你什么都不做,她就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了。”   白子西沉默着下楼。   比起那四人沉甸甸的心事,水青和简苍梧就很轻松。   “白子西是你表舅?关系很近?”水青带着他往后楼梯口走。   “他父亲和我外公是亲兄弟。白家老太爷退休时把财产一分为二,他父亲对做生意没兴趣,把公司股份卖给我外公,所以金阳就成外公这一支的了。因为他父母常年在国外,两家来往很少。他的名字和舅舅只差一个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来往虽少,但毕竟是亲兄弟,消息还是互通有无的。   “难怪他不认识你。你是第四代,他是第三代,又不在一个城市,生疏不稀奇。不过——”她觉得有趣,“有个比你小的表舅,是不是特别扭?”   “等他有儿子的时候,我三十岁要叫刚出生的孩子表弟,应该会更别扭。”简苍梧指着楼梯门的牌子,“只限员工和访客。”   水青半张着嘴,并不太拢,“简苍梧,你还会说笑话?”她穿着肥肥羽绒衣,都觉得冷得够呛。   简苍梧淡淡咳了一声。转移视线法,继续点点牌子,“怎么办?”   水青推门进去,招手示意他也进来,眨眨眼,笑容有些皮,“没关系,我们可以冒充访客。”   简苍梧的嘴角就抿不住笑意,这个女孩好多面,面面令人无法忽视。到这里,他又想起白子西的目光,灼灼在她身上的目光。   “你和我表舅很熟?”问出来,却又后悔。   按这世的标准来,应该是——“不熟,只是曾经同班同校。”但说过的话可以数清楚。   “对了,既然是这么近的亲戚,你不去吃年夜饭,他们会不会有想法?”尤其还有外公级的长辈。   “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吃饭。”而且还是一大堆不熟悉的。   “呃?”他可跟她完全没客气,“今晚我们家,还有邻居,很多人一起吃饭,你大概就认识我一个。”要事先提醒一下,看看他会不会改主意。   “那就足够了。”他按了向下的电梯。   这人的标准够双重的,水青想着带他回去的借口。   流浪狗!就当作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好了,虽然华丽了点,耀眼了点,贵族了点,孤傲了点。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4章 百家饭 千家火   第94章 百家饭 千家火(粉65加更)   今日第二更送上。   继续求粉。   12月开始。每20票粉红加更。   谢谢众亲。   ------------   简苍梧,出生于音乐世家。爷爷简方是指挥家,爸爸简疏庭是小提琴家,姑姑简疏影是钢琴家。妹妹简墨桐,七岁开始在国内小提琴比赛上展露头角,十二岁获得维也纳少年小提琴赛亚军。比他小三岁,现年十七岁的她,奖杯已经到了泛滥的地步。她越过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直接拿法国最高音乐学府的奖学金,飞到国外学习已经半年。   在H市那条种满法国梧桐的路尽头,白色欧式,有着一个大花园的洋房就是简家。只要有人在家,就有音乐。钢琴声,小提琴声,交响乐,一直一直围绕着整个房子。   简苍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家里人总那么忙,演出的演出,排练的排练。即使难得聚在家里,也是谈音乐演音乐。印象中也会有过年阖家团聚的日子,静静吃顿饭,兴致好的话。就在大客厅里,每人演奏一首古典乐,再互相点评各自需要改进的地方,或者赞扬表现卓越的部分。然后各自回各自的练习室,继续努力。   他是家里的异类,唯一没有天分的异类。爷爷说,他很勤奋,仅此而已。可谁都知道,一个杰出的音乐家,仅仅有勤奋是没用的。所以七岁那年,爸爸让他放弃学音乐。他甚至都没时间跟他说个理由,因为当时墨桐已经表现出的才华,令对长子灰心失望的爸爸极度喜悦,而将所有心力放在培养墨桐的计划上。   那时妈妈和爸爸感情已经破裂,住回了外公家。没有人能安慰他,他唯一的发泄,就是摔烂了爸爸送给他的第一把小提琴。琴弦绷裂的声音引来了姑姑,她告诉他,如果他喜欢拉琴,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坚持下去就是了。   所以,他坚持到了今天。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比所有人都努力,终于考上了最好的音乐学院。然而,父亲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他的成就一眼,因为墨桐太优秀。太有天分。她飞到的高度,是他已经需要仰望,而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   他很累。累到无法分清自己是否还热爱小提琴,或是在和父亲赌一口气。累到精疲力竭,不想理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宁可呆在陌生的城市里。   当火焰在眼前跳跃,耳朵里全是欢呼,笑声和口哨,血液跟着沸腾嘶鸣,他才发现渴望的原来是这样一份最原始最自然的声音。发自每个人内心的欢快,真心喜悦着,没有目的,没有期盼,只是为眼前的景象激动了而已。   他被不知道谁的手拉着,可能是那个野草头叶陌离,可能是鹰眼藏在额前头发里的花树,可能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也可能是短发帅气的叫羽毛的女孩,围着高高的火堆转圈。   水青在二楼放烟花,长长的筒子,嗖嗖往外喷彩色的球。在不高的地方就绽开小小的菊花。和他从外公家看的海上烟花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但他喜欢,那样渺小,却缤纷在眼底深处,直达至心脏。   一顿非常热闹的年夜饭,摆在据说空间最大的叶家。两张长桌子拼在一起,一开始上面空无一物。然后就有人一个个进来,端了各式各样的菜,不一会儿就全摆满了。   水青说,这是由各家准备的新年菜,她叫它百家饭。她还说,这群小伙伴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又健康又可爱。   他开始拘束得站着,听水青把自己介绍给每个人,然后接受人们善意的微笑和新年祝福。他说的话很少,因为眼睛不够看,耳朵不够听,嘴巴不够吃。让水青带着绕桌跑,几乎坐遍每个位置,拘束都飞奔走了。   不知不觉,就和同辈的男生们坐在一起,能插上几句闲话,聊上一些高中的事,都是些音乐以外的事。   叶陌离一声放烟花,男孩女孩们呼啦啦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集合了整整两大袋。跑到外面,像他们这样年纪的,先教小孩子们玩。接着就轮流负责照看安全。玩的时候,还默契十足,分工明确,看得他新奇又佩服。   肖申宝拉着他一起放烟火,水青赶紧拦着,说他拉小提琴的手绝对不能受伤。搞得一群人紧张兮兮,动不动上来把他拉远一点。这些不经意的举动,一个个感动着他,比最激荡的一串音符更震撼。   “叶陌离,火头太高了,你打算烧房子啊?”水青放完最后一个烟花高射筒,趴在自家阳台上,双眼和火舌尖平行。火有两层楼高了。   “干草好像不小心就放多了。”叶陌离吐吐舌头,“剩下的全扔进去了,很快就会烧完的。”   “你们听,是不是有消防车的警笛声?”羽毛大叫。   大家立刻停止一切行动,竖起耳朵。   简苍梧不由说:“好像朝这边来了。”   “难道有人看到火光,以为真着火了?”叶陌离窜高一跳,“谁多管闲事!”   宝贝大叫怎么办。   水青说一声让开,手上拿了根粗水管,倾刻淋下水来,哗啦啦一阵,把火浇灭了。   大人们听到孩子们喧闹。在屋里问什么事。   有志一同,外面参与纵火案的都嚷没事没事。   消防车乌拉乌拉,早已经开远了,原来根本不是冲这儿来的。大家虚惊一场。   “水青,你灭得太快了!”叶陌离还没玩够。   “是谁说消防车朝这儿来的?”水青还没算水费呢。   “是苍梧哥哥。”宝贝齐声大嘴巴,经过好些日子,他们可爱的大嘴又再现江湖。   简苍梧一愣,却立刻手指着羽毛,“羽毛最先听到。”说完,发现自己居然像他们一样,也会笑闹人了。   这个地方。很幸福。   闹了一阵后,大人们还要去市区里工作。他才知道很喜欢的那家爱食坊是这几家人合开的,也知道了水青的妈妈是万伊的总经理。难怪她敢冒充访客,走员工专用通道了。   一听说万伊前面有花灯夜市,没人坐得住。水青本来要去买礼物,结果一呼百应,连年过六十的谭教授夫妇也要去看热闹。结果,云爷爷一部车,韩家一部车,朱家一部车,叶家一部车,华家一部车,塞得满满,去了万伊。   寒夜无星。   向上看,银色小灯,密密交织在一起,好像放大的银河。   万伊前短短一段街亮出无数繁星点点。盏盏特色花灯,做工不见得十分精细,设计不见得十分精巧,却出自很多热心人的手。姜如特地请人制作了红色的吉祥小灯笼,给每个进来的人发上一个,显得处处喜庆。   好些小吃摊。爱食坊也有个小摊位,专卖可以边走边吃的小盒子点心。盒子嘛,是水青仿照国外的样子设计的,有爱食坊的商标,很醒目,顺便打广告。有各种各样卖小东西的摊位,适合眼下年轻人的品味,价钱并不贵,主要图个热闹。有猜灯谜做游戏的摊位,让大家动脑筋,又能拿奖品。   水青跟妈妈建议的时候,只希望家乡一到过年就街冷道清的现象稍微改变一些。因为过年那么大的节日,古人都会逛大街了,为什么跑到科技和经济都发达的现代,反而就没活动了呢。事先虽然发了很多宣传单,也在广告里提了一下。但没期望大年夜来这个夜市的人会很多,毕竟大家习惯在家守岁了。   谁知,来的人真多,不仅有年轻的,还有老的,中的和小的。   本来和叶陌离他们一大群人在一起,谁知她等到糖丝凤凰,身边除了简苍梧,没别人。   “人呢?”她咬一口脆脆的凤羽,很多年没吃过了。   “嫌你慢,跑去猜灯谜了。”简苍梧看她津津有味的样子,虽然做得很漂亮,可只是糖而已。   “嫌我慢?”水青再一口,凤凰的头没有了,“我还嫌他们吵呢。可你怎么不去?”   “如果只是这样的灯谜,太简单。”简苍梧看水青的头顶上方。   水青回头看灯,“一二五六,猜一成语。”   “丢三落四。”他立刻说出来。   “……”她还在想呢。原来自己没有猜谜的细胞,“你既然觉得简单,就该去才对,有奖品的。”   “给小孩子们玩的,我去不公平。”他兴趣缺缺。   咦,她的水平连小孩子也不如?水青决定看到灯谜,绕道走。   “你不是要去买礼物?”他记得她说过吃完饭,要再回来买东西。   “你不用跟我去。”男人多不喜欢陪人逛商店。   他看看热闹的周围,“总要找点事做。”   水青不懂他的意思。是要陪她一起去,还是他自己要去逛?   “先生,买支腊梅吧。”一个十五六岁,穿着云上校服的女孩子,装了一篮子金黄的腊梅花,“我们学校组织活动,收入将全部捐给本市的残疾学校。”   简苍梧一看,人群里像她这样的学生不少。   “喜欢吗?”他看着水青问。   “帮助人的事,当然喜欢。”水青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方式。   “十块钱一支。”女学生见对方似乎想买,马上拿出一支,芳香随风清冽。   简苍梧一摸口袋,从酒店出来是临时起意,他居然忘了带钱包。   水青看出来,笑着说:“我来买。”   简苍梧大掌盖住她的手,“我会买。”   “你没带钱包,怎么买?”水青不明白他在逞什么强,“我来买不是一样?”   “不一样。你先去买东西,回来时,我给你一支梅花。”   因为,他想感谢她。   而感谢,需要诚意。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5章 树下人 花香人   第95章 树下人 花香人   这么一来,水青即使在买东西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她把自己放进简苍梧的角度想了想,有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无力感。虽然只是十元,她要是身上没带钱的话,好像除了向老妈或者伙伴们借,别无它法。不过直觉简苍梧不会跑去跟不认识的人借钱,她要出钱,他都不肯呢。   从无到有,他要怎么做?   水青用最快的速度购物完毕,把大包小包放在老**办公室,匆匆赶下去看结果。   外面的人比刚才又多了,那个卖梅花的学生还在,却不见简苍梧。   “你好,我是刚才——”水青上去跟女学生打听简苍梧的动向。   “我在学校的招生宣传册上见过你的照片。”那个女孩一脸崇拜,“你是韩水青,对不对?”刚才光看帅哥了。   水青不知道云上已经把她当作差生变优生的典范,弄得成绩不太出色的学弟学妹们封她当偶像。   “对,我是韩水青。”她很想看看那本宣传册,放了哪张大头照。不过现在找见苍梧要紧。   “学妹,你有没有看到刚才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生?”这里不兴叫学姐学妹的,但不得不承认,听在耳朵里。感觉关系亲近多了,哪怕从来没见过的母校同学。   女孩果然被那声学妹振奋了,“我看到他往老榕树那边去。要是早认出你,送你一支就好了,不用你男朋友那么为难。”她说着就拿起一支腊梅给水青。   是不是进大学后,只要一男一女站一块儿,就会让人以为男女朋友?水青失笑摇头,但什么都没解释,反正这种事一向越解释越复杂。   她将花推了回去,“他既然说了他会买,你就留一只给他。”根据迷路都会死撑的性格来看,简苍梧是个相当有自尊心的人。她要是自己掏钱买,似乎把他看扁了。   女孩忙说:“嗯,嗯,花当然要由男生送。”又自行发挥想象。   水青笑说待会儿见,就朝街头老榕树方向走去。等她渐渐留意到周围人多起来,而且和她走向一致时,就听见了音乐。   是小提琴的演奏——马斯涅的沉思。这首世界知名的曲子,被改编过了,每个音符高高飘扬在夜空,散播着令人愉快,又能深深探索的情感。   水青挤进人群。被人们围成圈的老榕树下,她惊讶得看见,简苍梧在那里,摆着标准却又好看的架势,正拉着小提琴。   他人外表出色,又是天生衣架子。穿着很有品位。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更何况,他还能玩乐器。削得潇洒,缕缕微翘的栗发随琴的摆动而轻扬,玉色光泽的手指那么灵活,划过丝丝琴弦。拿弓的手仿佛在水中起舞,漾出看不见的音波。   水青看见地上打开的琴盒,心里就明白了。   简苍梧,在街头卖艺。无论她相不相信,他真的打算用自己堪比音乐家的双手来赚那十元买花的钱。在图书馆时,人人对他噤若寒蝉的样子,应该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要是让哪位教授看到,估计要顿足哭嚎上半天,居然当街卖艺。   水青本心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因为在国外,很多当街表演的艺人,当然有些是生活艰难,但也有一些只是想将自己的才华和人分享罢了。想象在明亮的夏日周五,一曲墨西哥风情的吉他,会令所有期待周末的人心情无比愉快,连回家的脚步都很欢快吧。   她只是想不到。简苍梧会这么做。可能因为他看上去太优秀,太骄傲,实在不是能当街表演的人,而且起因还是钱。   围观的人很多,琴盒子却还是空的。不是大家小气,实在是太新鲜。小城生活的人见过伸手白讨钱的,却没见过这种方式讨钱的。   “是万伊搞的节目吧?今年除夕夜真好玩。”有人边欣赏边私语。   “就是,他的小提琴拉得好美啊。”同伴附和。   “我也想学小提琴了。”一帮学生娃啾啾。   “真帅!”两个字顿时引来一片头点。   别美了,别学了,别帅了,赶紧扔个一块钱也好啊!水青听那支沉思快完了,大家却还陷在纯欣赏的阶段,心里就有点急。这种时候只要有个带头的往琴盒里扔钱的,一定会有连锁效应。但这个人偏偏不能是自己。   不自觉,她掂起脚尖,左顾右盼,想找出个熟人来。   一曲毕,掌声给得十分热烈,长长绵绵,都停不住,大家却还是一毛未拔。简苍梧垂下小提琴,低了低优雅的头颅。这是专业演奏者的礼节。对于那个空着的琴盒,他一眼未瞄。   他看到站在最前排的水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水青禁不住往旁边闪了闪。他真心的笑容很少,但笑起来就有致命的魔力,实在让她吃不消。她回头看看身后,代替她自己接收到简苍梧笑容的人,已经花痴化。   “再来一首吧。”有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立刻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应。   简苍梧再度摆出姿势。身形修长,气质雅贵。弓在弦上,一发惊人。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他才拉了个轻爵士的前奏,左下颌依旧贴着琴,突然划开弓,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微弯松软的头发垂在额头,他的眸子聚集了各色缤纷,恍若星海。   他在邀请她,以她绝对无法拒绝的方式。他曾经在她面临难堪的时候,如幸运之星一样出现。现在,她也要当一次他的幸运星吧。   她唱了,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到中心点。没有话筒,却因为人们的凝神静气,声音没有单薄,悠然着,降落在每个人的心田。   他们或许听不懂歌词大意,但小提琴和歌声交织出来的美妙意境,多少可由心体会。   水青唱得投入,听得投入,没看见所盼望的救星已到。   羽毛带着贝贝挤了进来,她看见那只寂寞的琴盒,立刻明白了演奏者的意思。作为一个画者。她曾经向往自己能同外国艺术家一样,拥有街头表现才华的勇气。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塞到贝贝的手里,耳语了一句。   贝贝点点头,捏好钞票。   一曲又终。   沉寂已久的人们,仿佛终于能呼吸了一般,拼命拍手叫好。   水青此时的想法却完全和艺术不沾边。来点钞票吧,来点硬币吧,她全心祈祷。   祈祷之中,简苍梧的手举起来,手掌向上。指尖对着她。她知道,那是要和她一起谢幕。她笑笑,把自己的手放在那令人安心的手掌中。简苍梧依旧是淡淡颔首。倒是她,夸张作个无裙屈膝礼,再度引出掌声。   她一抬头,就见到有人跑到琴盒前,放下了一张五元。她立时激动,终于有人开窍了。再看那居然是贝贝,给她一个超大灿烂的笑容,就回到人群里。于是,水青又看到了同样笑得很大的羽毛。   如水青预料,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大家明白琴盒打开放在地上的意义时,很多人上来放钱,还有些特别慷慨的。不一会儿,盒里就铺了一层。   等人渐渐散去,水青看着简苍梧,“事先声明,我没教贝贝这么做。”   他只是笑。   一个人,怎么能从冰咖啡突然变成热巧克力,且看简苍梧。比喻不够准确?大家听听就算。   “你从哪里找来的小提琴?”水青问。   “那里有个旧货摊。我跟摊主商量,租金五十块,抵押身份证,他就把琴租给我了。”琴很旧,因为保养的不好,音色也差。   “五十?”他还真自信能赚得回来,水青眼睛眯眯,“要是人人都以为你是万伊请来的表演者,一分钱不给你,怎么办?”   “那就捧着盒子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新年大吉,恭喜发财。”他会试试这个方法。   听简苍梧若无其事能说出这番话来,水青觉得好好一个天人,哐啷嘡摔碎,碎成粉。风吹末就散没了。是她的IQ还是EQ太低,单想象他江湖的样子,她的大脑就缩水了。   “简苍梧,你这些话跟谁学的?”再细想,他那腔调很熟悉。   “叶陌离。”吃年夜饭时,看他耍宝,很有趣。   她就说嘛!被那小子糟蹋了阳春白雪,她可负不起责任。不过,就一晚上,破坏力是有限的。还好,他们俩以后也碰不太到面。   和简苍梧走到旧货摊,把小提琴还了,一盒子钱多是硬币和小面额钞票,扣掉租金,数下来还有两百。   “这么算下来,你每天都来一出的话,一个月就有六千多,属于高薪啦!”这时的物价还没有飞涨。   “……”简苍梧不熟悉水青的无厘头,特别认真想了想,“除夕,人多,地段好,属于天时地利人和。平时,不可能赚到那么多。”   水青本来开玩笑的,见他一本正经回答,笑得弯了腰。   在云上学妹那里,简苍梧买了一篮子的腊梅,又请水青和其他伙伴们吃烤肉串和小点心,花得一分钱都不剩。   用简苍梧的话来说,这是一种纪念。   用韩水青的话来说,这是一种奢侈。   可是,腊梅的香气呵,萦绕了水青温暖的小家。从年初一到年初三,宝贝走路都卷香风。   ---------------   求粉红票票!其实,家园在粉红票榜上的成绩,聆子真的很满足。   无比感谢亲们的慷慨。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6章 选错题 无解题   第96章 选错题 无解题   H市靠海的一边。最近新开发了一个高级住宅区,叫孔雀东南飞。全欧式,灰白建筑,从豪华高层到独栋别墅,从健身房到网球场,绿草美泉,圆亭青树。优雅的环境和严谨的管理,令H市的有钱人趋之若鹜。还没有开建时,已经全部被抢购。建成后,市场价已经飙升两倍,而且有继续升值的长线潜力。   白子东在孔雀东南飞最高一栋的顶楼玻璃书房里工作。H市的冬天,今年特别冷,但这个书房经过特别设计后,不用暖气就温暖如春。   有外线电话进来,他拿起听筒,是秦秘书。   “新年好。”白子东一手听电话,同时站起身。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四个小时,电话来得正好,让他能休息一下。   他没戴眼镜的时候,眼瞳特别黑亮,眼睛比一般人深邃。睫毛很长。黑发没有定型,柔顺垂着,反射着午后阳光。少了几分精明,多了几分书香。   秦秘书本来跟着父亲工作,他建立东皇,父亲就把秦秘书调给他,如今是最得力的助手之一。秦秘书受到重用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他帮他处理的,不仅是公事,还有私事,而且绝对忠心。   “老板,芸妮公司资金流动出现了问题。顾芸芸的母亲前年到香港炒楼,用公司和房子作抵押,向银行借了过亿港币。芸妮的牌子走中高档路线,口碑不错,可是才成立两年不到。最近因为服装质量的问题,引起不少老客户不满,影响已严重到还款不足。以银行的眼光看,只能用抵押的资产偿债。给了她们三个月期限,开春如果情况不好转,资产就会被银行没收拍卖。”秦秘书有很多渠道。   “听上去很严重。”但白子东心情却不坏。   “是很严重,我派的人在顾家门口听到母女俩吵得很凶。”秦秘书风吹不动,声音冷静。   “顾芸芸的父亲呢?”白子东想起一问。   “顾芸芸高中时,父母就离婚了。她父亲和外遇结婚,生有一女,已经到加拿大定居。”老板简单交待调查顾芸芸,下属却不能简单搜集信息。   “单亲?”白子东慢慢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他的脚微跛,在商场上,却是无人敢小看的黑豹。   “你查过了吗?两年前,顾芸芸有没有可能出现在万伊?”这才是白子东让人调查的最终目的。   “两年前,万伊还没开张时,她母亲就租了间店面,她帮她母亲监管装修,到现在店面还在。”秦秘书停了一下,又说,“如果你需要更具体,我可以找找看钱秘书,他当时——”   “不用,而且他已经不是我的秘书了。”他不介意用能力不够却勤奋的人,但决不能容忍愚蠢还自以为是的人。   芸芸。顾芸芸。和他想象的能言善辩,机灵鬼精不太一样,却如出水芙蓉般,令人惊艳。而他留意到她,不是因为那样的美,只是因为芸芸这两个字。   他曾经被一个叫芸芸的声音吸引过,那介乎于女孩精灵和女人成熟的有趣又智慧的对话,在他心底长久不去。一直好奇到底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甚至一度和名字与芸芸同音的女孩们交往,只是最后都失望了而已。   顾芸芸,从调查的情形来看,应该就是那个抢钱秘书的电话,大方叫他东老板,和他谈判的那个女孩了。年龄差不多,出生在G市,店又开在万伊。   “老板,需不需要我出面和银行谈一下?”东皇作担保的话,不会走到资产拍卖这一步。秦秘书显然知道白子东对顾芸芸深感兴趣,否则也不会让他亲自查这个女孩的事。   “不急,目前什么都别做。”明明只要有耳朵就都能听出来的兴奋,“我想看看她会怎么做,做什么,就要破产的境地里。”能不能像当初,一张伶俐的嘴,说得他句句不能反驳,全无招架之力。而那时,她还是个高中生。   秦秘书唯命是从。   简苍梧推门进来,看见白子东手里空拿着本书,一页未翻,神情却相当愉快。   “舅舅。”他和这个才大他七岁的长辈之间,感情更像亲兄弟。   “简苍梧,你再不出现,我打算亲自去逮你了。”白子东故意板着脸,“我昨晚赶到这里,想跟你吃饭。谁知王经理跟我说你留在G市过除夕。打电话给酒店总机,说你出去还没回来。打你手机不通。大过年的,你闹离家出走?”   “忘了带手机出去。”简苍梧坐进白子东对面的沙发。眼睛发酸,大手捂脸,用指腹揉了揉。   “害得我被你外公说了一通,红包都没得拿。姐姐找不到你,打电话给我。我只好说你酒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接不了电话。结果又被她训。”白子东继续抱怨,“我刚打过电话去酒店,你早上九点才回去。通宵不归,去哪里了?”基本上,他外甥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即使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也一定会事先报备,从没有昨晚联络不上的情况发生。所以弄得全家人紧张。   “本来只是出去逛逛,没想到碰上同学。她邀我去她家过年,我就去了。”以为就吃个饭,逛个夜市,谁知又被拉回去,在叶陌离家打通宵麻将。他说不会,惹得众人更不肯放过。据说是麻将高手的羽毛坐在他旁边,亲自指导了好几遍。可是,名师出不了高徒,他只小模小样赢一把垃圾胡。就被三方追杀到片甲不留。   宝贝年纪小,熬不了夜,水青送他们上楼睡觉。他才知道宝贝现在住水青家。第一次体会远亲不如近邻,他心里就有了暖流。血缘是基因的羁绊,可是无血缘关系的这些人,是心的羁绊,强大得让他向往。   “男同学?女同学?”白子东的笑容有点邪。在家里,苍梧从来没提过,也没带回来过任何同学。   “女同学。”没有撒谎的必要,简苍梧说了实话。   白子东啊哈一声。   舅甥俩在外,一个冷静睿智。一个孤傲淡然。在家,却像寻常人一样,能嬉闹玩笑。   “只是普通朋友。”简苍梧说。   “普通朋友,能邀你去家里吃年夜饭,顺带见家长?”这么一说,白子东突然觉得事情很严肃,“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不告诉你外公和你妈就算了,居然连我都瞒着,我平时可是什么都跟你说。”   “真的只是朋友,而且也不只邀请了我。几十个人一起吃饭,守岁,打通宵麻将。”简苍梧眼眨得迟滞,“我累了,要去睡一觉。”   白子东见他不像说谎,随着又想,即使如此,你简大少爷这么给那位女同学面子,也极不平常。但他没说破,只最后问了句话。   “玩得开心吗?”   简苍梧走到门口,身形不停,说着:“还不错。”很开心。   还不错?就白子东对苍梧的了解,那是很不错的意思。这小子到现在都没过谈恋爱,是时候开窍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多出色的女孩子,居然能令苍梧心动。   这天,年初一,该是拜年的好日子,顾芸芸又和妈吵架了。   “妈,你怎么还这么做?”去厂里查,用次毛料代替高级毛料还不够,还用化纤料冒充纯毛料。她还以为厂里的人偷嘴,却被厂长告知是妈妈要这么干的。   “这有什么呀!现在做生意,老实就吃亏。你看其他那些牌子,哪个正儿八经是挂了真话标牌的?”在服装这行久了,眼睛里瞧见的亏心事不少,发财比她快,市场比她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做生意。要看长远,不能短视近利。”因为贷款的事,芸芸心里也急,但这种耗本的方法实在不该用。“最近好些老客人都来退货,您难道没看到?”   “可是我们的销售额上去了,新客人更多。”价格打折优惠,加上芸妮这个牌子,狠狠旺了一个月。   “这么做下去,芸妮的名声就完了。”芸芸坚决反对。   “那么,你想个办法把银行的钱还上。”周兰芬则坚持自己的做法,“我不也实在没法子了吗?等把这两期的贷款清了,再用好的衣料就行了。有多少客人能分辨得出好坏呢,还不是崇尚名气。走掉的客人毕竟是少数,你就别操心了。”   “妈,我们跟水青商量商量吧。”芸芸还是更相信水青。   “我和你说过了,别把公司里的事说出去,不管是谁。这个社会多险恶,要是让竞争对手知道我们的处境,我就是想再多的办法也没用。”周兰芬觉得女儿还是太天真,“你呀,还是小孩子。”   水青和羽毛来拜年。   周兰芬一人给一个大红包,匆匆忙忙就出门了。芸芸强颜欢笑,招呼她们。好几次想和水青开口,却最终还是听从了妈**嘱咐。她对自己说,再等等吧,到三月初银行最后的通告日期前,如果问题还不能解决,就向水青讨主意。到时候,妈妈也说不得什么。   因为芸芸说要去H市的店里照看,水青和羽毛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青青,你觉不觉得芸芸有心事?”向来粗枝大叶的羽毛都看得出来。   “嗯。”水青微笑着冲芸芸开过去的车子挥手。红色小车,很适合美女。“你问了,她都不说,看来很烦恼。”   “恋爱了?”所有女孩都一个想法。   “也许。”水青也只能猜测。   很久以后,她想起这段往事,无限惆怅。如果再多问几次就好了,如果要胁芸芸说出来就好了,如果自己多留意就好了。无数的如果,会走出一个不同的未来吗?   答案——无解。   --------   看不懂白子东想法的亲,请复习一下第22章 。   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求粉红,聆子不遗余力。第一天很重要,所以亲们有票的话,明天就多投两张吧!   还有,这几天粉红票超多,吓了聆子一跳,很满足很满足,感谢大家陪伴了家园上架的第一个月。聆子会更努力写得精彩的!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7章 胖为金 抄为刃   第97章 胖为金 抄为刃   二月中旬,韦明的努力有了成效。   性格成稳的人居然冲进水青的办公室。打断了秋星宇的月汇总报,手里挥着驶来张纸,声音激动到发抖,“老板,成了。”   碧空的每个人,如今一谈到公司大事,老板这个称呼就不由自主出来了。   秋星宇挑起漂亮的细黛眉,询问的表情看向水青。   水青也很兴奋:“有订单了吗?”   “大订单!两万件!一个月后发货悉尼。”韦明简直想对水青膜拜。   “秋姐,可以买车了吧?”水青就惦记着这事。   “我算笔账给你。两万件,纯利撑到头过不了百万。葡萄园前期投资五十万,不包括购买法国苗木的成本。下个月南峪要开始投入。这点钱叫杯水车薪。你俩不用这么激动!买车?等公司帐面好看点再说。”秋星宇管家,只进不出。但她嘴上说得严厉,心里想得却正好相反。   员工会议后,水青和韦明开了一下午会。隔天,水青就给韦明衣服图样,让他找厂家打样。同时,又扔给他一本黄皮厚电话簿,据说是澳洲黄页。已经折好页数,打好圈,让他一个个打电话。   韦明和张华一样,都对英文没信心。水青也不急。让他也跟了乔治几天,逼着开口讲。虽然如此,韦明一开始打国际电话就紧张,听力一塌糊涂,被挂了几十个电话。   当时,秋星宇急啊,真恨不得把电话抢过来自己说。又觉得水青胡来,考虑欠周详。韦明英文不行,锻炼也不应该这么快真枪实战,白白浪费潜在资源,以后更难打开局面。   可当韦明渐入佳境,能比较流利和对方应答时,他大呼上当,说水青给他的电话号码根本不是服装方面的。   水青笑得前仰后合,这才给了韦明真正的一张单子。   秋星宇才明白,为什么水青不让韦明发图样传真或使用电邮,因为那些电话号码只是专门让韦明磨练嘴皮子的。   “语言这种东西,天分固然重要,环境也是必要条件。如果不创造环境给韦明,他只能一直哑巴英语。压力,有时候实在是好东西。”水青这么跟秋星宇说。   然而,进步的又何止韦明,张华和秦玉都已经和乔治说说笑笑了。虽然口音很重,但算得上流利,也少了紧绷感。   “面包会有的。”水青学习云天蓝的精神,安慰自己,也安慰别人。   “水青。你太了不起了。人人都在给瘦子做衣服,唯有你要帮肥胖的人做衣服,真想得到。”韦明完全照水青吩咐办事。   “澳洲胖子多啊!”水青做个鬼脸,“美国欧洲也一样,你也争取看看那边有没有机会。当然,我是说得容易。总之,你抽佣金的,做多赚多。”   “下订单的那家是你先跟对方谈,再转给我的。”他可不敢居功,“设计方面,以后你亲自做吗?”   “我那点本事很快就见底了。先做几单,以后慢慢请对方提供样式,我们负责打样和制衣,尽量简单化。”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于身材比较肥胖的人而言,舒适性和设计同等重要。样式一般都直筒,高腰,宽松,多在精细部位和面料上下功夫,设计没有那么复杂。我不想费心思搞什么时装公司,要的只是这种直来直去的价格差。那么秋姐说的资金问题就能缓和了。”   秋星宇还是第一次看水青这么明白得阐述想法,听得仔细,也提出了问题,“公司的方向到底往哪里去?”   “我们现在是小公司,当然是哪里有钱往哪里去。不只做一个领域的生意,我打算以项目为单位来发展。说得简单点,我们现在手上有三个项目。南峪我肯定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只是投入多,短期见不到回报。葡萄园靠气候和土质,而且准备三到六年内无产出,能不能酿出好酒的机率是一半一半。所以韦明你负责的第三个项目是唯一一个可预见的,即将实现的利润。这样的项目也是碧空目前急需的。等到公司流动资金不再紧张,所有的投资开始有回报,固定资产到一定规模,再确立整体发展方向。”到时,就真是大事业了。不过,她不肯定自己有动力去做到那一步,因为真得想懒在家里。   秋星宇想发表意见,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像这样的经营模式,是一些国际投资公司的做法。什么生意都沾点边,讲究利润实现率。一般小公司根本不会,也不能这么蛮干。可碧空和其他的小公司不同,是从南峪这个大开发案直接起家,照理应该开始专心做房地产,但资金上也不现实。所以她思考下来,水青这种按项目来经营的方法倒是目前唯一合理的了。通俗点说,别在一根绳上吊死。   韦明没那么多想法,只觉得拿到第一笔单后,信心大增。跑出去积极打国际长途去了。   秋星宇迅速从公司未来前景中拔出来,讨论即将面临的事,“明天你就开学了,公司怎么办?”   “我的课很轻松,会尽量天天过来一趟。”水青早有先见之明,选了自己的强项来读,可以少花点精力,多干点实业,“反正平常也就你跟我两人。有急事打我手机,我视实际情况判断逃课的必要性。”   秋星宇受不了得拿眼瞪水青。什么吊儿郎当的态度!   “青青,我去南峪那边看看他们清理得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来?”叶成敲门探进。   “好啊!”水青跳起来就往外走。   “我也去。”秋星宇还没亲眼看过那片水青信誓旦旦要赚大钱的土地呢。   走出阡陌碧空的公司大门时,还能听见韦明正叽叽呱呱拿半生不熟的英文跟对方开玩笑呢。   “青青,我不知道你这么会教人。一个月的功夫,韦明和张华赶得上我手下工作一年的了。”叶成大是赞叹。   “环境造人。我就这么两个业务,不行也得行。就怕他们以后说我压榨太狠。”水青半玩笑。   “感激都来不及才对。如果不是你放手让他们尝试,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学到这么多东西。”叶成笑着又说,“你没看到我公司里那帮小子,都羡慕得要命。估计你下次再招人,他们就直接跳槽了。”   秋星宇来一句,“叶老板,碧空暂时养不起,您放心吧。”   “秋姐。你别揭老底啊!”水青一拍额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秋会计,小看谁也别小看你老板。”叶成半认真。   秋星宇的目光渐渐深幽,望着这个比自己小好多的老板,心似明镜。自己早就不会小看她了。   一路开出市区,水青看见有家新开张的餐馆,跟爱食坊的风格很像,明亮干净,统一制服,还有门前的小黑板菜单,而且就开在万伊的对面。   “叶爸。有人在模仿爱食坊吗?”她最近太忙了,忙到没时间看到这个。   “不止一家,也不止我们市。H市里,我们才开张一个月,附近就有新的餐馆,也是效仿我们的。没办法,生意好,就有眼红的。”叶成打方向灯转弯过桥。   “对爱食坊影响很大?”水青有点担心。现实如此,一门生意赚钱,立刻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做,直到把它做烂做吐为止。   “影响总是有的,好在我们已经出了点小名气,闻名而来的客人不少。所以开始的越早,市场份额就越大。”叶成很乐观。   “虽然饮食的生意好赚,但竞争也激烈。我们只做*食坊的话,迟早会被那些仿形不仿神的人连累。”爱食坊一直秉承着开店时的宗旨,真新鲜,真干净,真美味。但不能保证别人和爱食坊一样做食物。   “或者,让客人更相信爱食坊,巩固现有市场。”叶成看法相反。   商场从来都是大鱼吃小鱼的世界,水青对突然而来的危机感锁起了眉头。   “爱食坊是阡陌开的?”秋星宇头一回听说,“我很喜欢吃这家的食物。”她不太会做饭,叫得最多的外卖就是爱食坊,每月换新菜色,吃也吃不腻。   “不是阡陌,是我们几家邻居合开的。”叶成接着说,“还是青青的主意。”   “叶爸,你也说了,那是个主意。”水青觉得主意谁都会出,能做到今天这么红火,跟她的关系已经不大。   叶成笑了笑,知道她满足于功成身退的现状,也不再多说。   但水青这时候却没有真正放下担忧。她当初想到餐馆的主意时,希望能解决妈妈和羽毛妈两人的难题。小小一家店,如今开到三家,早超出自己原本的初衷。能做到这么好。当然该开心。但她差点忘了,一盘生意开始根深叶茂,虫会多,有害的草也会狂长,而虫永远也捉不完,草则是拔完就长。所以,只有树长得茁壮,长得强大,才能吸引小鸟安家,吓走每条虫子,才能无所谓草根争那么一点营养。   她得想想,得认认真真地,好好想想。   ---------------   求粉红票!皮厚着的聆子伸手讨票——   20粉红加更。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8章 蚱蜢飞 浪子飞   第98章 蚱蜢飞 浪子飞   南峪已经不同。   路边竖起碧空阡陌的大广告牌。因为构图还没出来,暂时只有公司名字和联络电话。一些人正在架围栏,一些人正在拆旧房子,一些人正在清理场地。不是忙到像蚂蚁,但也有了人气。   水青三人一下车,华田迎面走来。他负责拆除旧房和清理,忙了有些日子。   “叶叔。”华田又看见水青,笑意更深,“我昨天还跟叶叔抱怨,青青如今当了老板,架子大。我在这儿吃灰吃土,也不见来慰问慰问。”   “华大哥,你就算吃石头,也该由女朋友来慰问,我可不敢抢你的甜蜜蜜。”水青哪能让华田打趣。他和小护士恋情稳定,准备在十月结婚。   感情发自于心,而心无法让人控制。紫荆姐上不了华大哥的心,令大家扼腕叹息,却又莫可奈何。   “她来过一次,就被飞到头上的蚱蜢吓到,说是打死也不来了。”华田哈哈一笑。   所以说。男人女人的想法天差地别。华田说话时,满是宠溺,好像女朋友多可爱多讨人喜欢似的。在水青听来,分明就是过分娇气。男人恋爱有时比女人还盲目,被表象迷惑,没好好了解,结婚后才唏嘘老婆怎么婚前婚后两个人。   水青一笑了之,她承认自己主观上倾向于紫荆姐,对小护士的优缺点无意深掘,只要华田开心就好。   “旧房子挺多,华大哥,不耽误你其他活儿吧?”南峪规划要月底才能决定,接着就是繁琐的准备工作,乐观期望开工最快也得过四月。   “没问题,我只带了小半的人过来。再说这可是自己人的事,白干我都乐意,何况你们还付工资。”而且实打实照市场行情,还签协议,十分正式。   “所以,华田你要是偷懒,我炒你鱿鱼。”叶成在一旁虚喝却逗乐。   “叶叔,这点小活儿都干不好,一分钱我也不要。”他的施工队在省区建筑业里可是响当当的干活踏实和品质过硬。   叶成看华田回答挺当真,当即笑着拍他肩头,“忘了你耿直脾气。信不过你,我和青青就不会想请你当碧空阡陌这边的工程监督了。”   华田怔忡后,双眼光芒乍现。   “你的施工队我们会向承建商优先推荐。不过。华大哥你能者多劳,再兼个职位,工资另算一份。你不是想开建筑公司?南峪这样的大好机会让你学习实践,成功了就是梦想的第一步。”按水青的想法,不用避亲,而要看用在谁身上,以及如何用的合理合法。华田为人实诚正直,带建筑工人那叫第一把好手,兢兢业业,没得挑剔。这样的亲,这样的邻,她敢用,而且要大方的用。   “你们这么信得过我,我什么也不必多说,做到最好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就是华田。拼命三郎一样的人物。能有今天的成绩,一手一脚踏踏实实做出来的。   叶爸由华田领去勘察拆房进程,水青和秋星宇沿着石子路,往南坡走去。   “真是野趣横生。”秋星宇一句评语。   水青听得出其中别意,是说荒凉。荒僻,荒草满地。她也不反驳,只让秋星宇小心脚下。身边有个孕妇,万事要谨慎。   “在这里造房子,谁买来住?”秋星宇虽然从大城市来的,但她搬到这个地方时,就为了在哪儿租房的事,做过调查,结果市区范围大小在骑车半小时内。虽然已经开始拓展,这几年的速度却不快。   “我来住。”水青嫣然一笑,不像玩笑话,又像玩笑话。想想十年后,千万的房子在H市已经算不上天价。   秋星宇再度瞪起美目,“你一个人住?”   “不是,我总会拉些人来陪的。”上坡路,水青走得更慢了。   “有时候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又很不靠谱,真不懂你想什么。”秋星宇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肚子比一个月前大多了,所以走路有点辛苦。   水青勾起秋星宇的手臂,将她的部分重心放在自己臂弯里,减去坡度的负累。依然,不多话。   南峪,在别人眼里,和在她眼里,截然不同的风景。她闭着眼,能听鸟语,能闻花香,能感觉风。能感觉气。心每每就会雀跃欢呼: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近坡顶时,有一片小小枫林。砍光了,或许能盖两栋别墅,但她要求保留着。坡顶,是欣赏南峪最美风景的黄金位置,是能看飞鸟芦花,蓝天云河的地方,但这块坡顶地,她很早以前就决定不用来赚钱。   这是给邻居们和自己的预留地。叶家,朱家,肖家,谭家,华家,席家,还有韩家,如果大家不嫌弃,她希望还能在一起生活。   所以,云天蓝说南峪计划有她的小小私心。这份私心现在看来还是很大的,似乎一厢情愿,也不知会不会强人所难。她只是有这么一个愿望而已,很单纯很单纯的愿望。她甚至还不敢跟邻居们说,怕被拒绝了,怕就此分离了。   她和秋星宇经过枫林时。就看到两个工人在挖死去的一段枫木。   “这段木头还有用吗?”水青问。   工人摇摇头。   “那——能给我吗?”水青又问。   工人点点头。   秋星宇看着那两人抱木头走了,实在好奇,就问:“你要木头干什么?”   “当土特产。”水青这么回答,嘴角弯弯,眼睛弯弯。   秋星宇心想,不如不问,问了也白问。   “秋姐,等房子建好,你也搬过来吧。”水青开始拉人入伙。   “不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可不想住。   “员工价。”很优惠的。   “不要。”积蓄有限。得省着用。   “再送车贴。”够好了吧?   “不要。”公交车不知道有没有,出租车都见不到。   两人就这么一拉一拒,上了坡顶,在无限夕阳中,同时叹息渐渐流逝而去那绚烂瑰丽的霞光。   静夜如思,静月如丝。   水青踏进永春馆的后院,叶陌离就蹦了出来。   “别锁车,赶紧跟我走。”他把自己的车也推出来。   对于叶陌离为什么会在这儿,水青没有疑问。因为放寒假,所以每天下班后,她都会来永春馆帮两人补课。   “我今天要练拳。”她却也没有跟叶陌离走的意思,“而且你来早了。”凡是她练拳的日子,补习从八点开始。   “花树今天下午去他大伯家,现在还没回来。”看得出,叶陌离真急。   “也许很久不见,留他吃晚饭?”她觉得正常。   “不会。”叶陌离立时否决,“就他那大伯,巴不得赶他走,怎么会留吃饭?而且他跟我说好五点一起做物理习题。”   “什么事耽搁了吧。”看个亲戚,总不见得有危险。   “青青,你和离离去看看。”音如沉钟,云川不知何时,双手拢在中式锦袄袖子里,站在玻璃格子门边,难得严肃,“他中午12点出的门,说好两点回厨房,大刘没见到人,小张也没接到请假的电话。”   水青见老爷子都担心着,不由也正视起来,当即和叶陌离出了门。   花树大伯的家在城北新区,属于政府机关,住得多是机关里的公务员,所以环境不错,花坛云廊,建得很雅致。   “花树大伯是公务员?”这年头,公务员处于铁饭碗向金饭碗的转折期。   “好像是什么科长。”叶陌离也不清楚。“反正家里条件不差。”   条件不差?也不过是对花树可怜身世的一种莫大讽刺而已。父母不在了,亲人有能力,却不愿加以援手。任他搬出去,明知一个无家可归少年会走的路,宁可睁一眼闭一眼看他走歪。   换作是自己,会不会变成不良品?她可不那么笃定!   叶陌离知道地址,却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伸手敲门的声音带着犹豫。   “谁呀?”门镜闪了闪,眼睛在后面窥视。   “请问这是花树的伯父家吗?”水青出马,女孩子音甜,容易消除对方的警惕。   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一个中年女子上下打量水青和叶陌离,有些狐疑,“你们是谁?”   这么说,水青就知道没错了,“阿姨你好,我们是花树的朋友。”礼多人不怪。   显然在对方的印象里,水青和以往花树的朋友在气质上相去甚远,她硬是看了又看,“花树早不住这儿了。”结果大概还是被归为同类,语气和眼神都变得很轻慢。   “我们知道,阿姨。”水青将叶陌离死死拽在身后,不让他冒头,“可花树说下午会来看他大伯。请问阿姨,他来过吗?”   两声阿姨,细声细气,谁也不能直接发脾气,那中年妇女哼了哼,“来一会儿就走了。”   “阿姨,他什么时候走的?”水青的笑一直浅浅的,微亮。   “一点多吧。”没办法不应付,中年女子迎着笑脸人。   “谢谢阿姨。”水青拉着叶陌离要走。   “喂——”女人叫住两人。   “还有什么事,阿姨?”   她把一个月份的阿姨都叫完了,还有一年份的虚伪。   --------------   粉红fen红,皮厚求之!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99章 如此泼 如此辣   第99章 如此泼 如此辣   “你们要是见到花树。跟他说,以后不用再来拜年什么的。他来,我们还得准备红包。那箱贩子那里买来的蹩脚苹果,我丈夫给的红包就能买三箱了。”女人脸上尽是厌恶,仿佛在讲一只蟑螂老鼠。   叶陌离气爆了,刚想冲上去,一只小手稳稳拉住他。   水青从开始就皮笑肉不笑,大概笑容保持太久,脸部肌肉僵了,“好,我们会原封不动转达给他的。”特意用力强调原封不动四个字。   那女人见水青还算乖巧,竟然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横飞,“读个破职高,还妄想考大学。说是说不用我们负担,万一真考上,他交不起学费,不还得找我们。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安什么心眼,我一看就知道。也不想想他父母当初做生意,我家出了多少钱。结果人跳了楼。一分钱不还,我们还要帮着养他们的儿子。凭什么呀?”   凭你丈夫和花树的爸爸是一母同胞,一脉相承!凭切肉不离皮,打死也是亲兄弟,上阵能成父子兵!水青胸中本来一点点的灼烧感,突然有星火燎原之势。   “成天板着张死人脸,阴冷阴冷的,看得我们一家人发怵。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和他父母一起摔死,被鬼上身还怎么着,晦气得要命,害得我丈夫几次都升不上去。”全然不觉自己那么恶毒,那么尖酸,那么刻薄。   “你的左脸怎么变形了,会不会是面瘫?”水青笑容已敛,声音已冷。这种人,心扭曲,面相也扭曲。既然有恶鬼现形,她不用再帮花树博取所谓家人的好印象。   那女人啊了一声,不由自主去摸脸。   “而且,说到鬼上身,怎么会上自己儿子的?应该附上苛待儿子,没心没肺的某伯父伯母,让他们一家升官无望,发财无门才对。”她句句冰凉,目光寒至惊心。   那女人顿时凶恶,声音陡然尖哨,“你再敢说一句!”   一句她不敢说。两句总是要的,“你孩子在打游戏哪?看来也不是个爱念书的。父母就这样了,你这个妈妈应该严格要求下。要不然,花树考上大学,你孩子却没希望,准备了学费也没地方收,面子都丢尽了。”一不小心,止不住两句。   女人眼珠子凸出来,把门往后一甩,冲出来,双手成爪,要揪水青头发,嘴里嚷嚷着,“叫你咒我们家!”   原来,水青瞎蒙也对。花树的堂兄,大学考了两次还没成,夫妻俩正恨铁不成钢。   水青将欲动的耶陌离拉到身侧,等那女人手触到头发丝儿的霎那,永春的步法就出来了,轻灵闪过。那女人收势不住,竟然眼前就是倾斜而下阶梯。身体失去平衡,往下栽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   女人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残废,不料身体倒在半空就停住了,左臂整个扭到身后,疼得她再叫,但没有刚才那种恐惧。手腕传来的巨大抓力,让她明白,有人拽住了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她想抓得面目全非的女孩子,紧握着自己的手腕。   “小心哪!”水青在关键时候,发挥了老好人的同情心,语气却不甘愿,“别偷鸡不着蚀把米。”   那女人原本就不屑感激,这下恨得卷发都要直了,但她也不敢发作,就怕人家突然松手,不救了。   水青见她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眼里却只留下愤恨,就知道这女人不会善了。   她无意伤人,但也不想自己好心被蛇咬。心念一转间,和拉着她的叶陌离使了相反力,搞出个危险境况,弄得女人惊声连连,她自己则大声在楼道里叫救人。   身后的门里匆忙跑出两个人影,隔壁也有邻居冒出头。水青见到人证,也没等那人上来帮忙,就一把将女人拉回来,立即松开手,保持了距离。   那女人果然狠。被丈夫儿子扶稳,也不等心跳有没有缓过来,转身,举高了手,要扇水青耳光。   叶陌离往前一站,隐隐霸王之气,月眼如两枚弯刀,“怎么?救了你,你还想打人?”   水青心里大赞叶陌离,这话说得正中她下怀,到底是发小,关键时候出鞘。   那女人立刻被丈夫用力拉住。刚才的场景他也看得清楚,如果不是这两人,他妻子就滚下楼了。   “你放手!”女人在家大概是作威作福的母老虎,对着老公就是横眉一扫,“这不要脸的小X货,和你的侄子不清不楚,一幅不正经的勾魂样,还敢跑到我们家来咒我们儿子,我要撕烂她那张臭嘴!”   水青两世以来,第一次被人骂成这样。本来,想就这么算了的。现在,她改主意了。   “你嘴巴干净点!”叶陌离又向前一步。   “你想打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杀人啦!”女人往地上一坐。哇哇就带了哭腔,要耍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叶陌离哪里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有些手足无措。   水青却笑了出来。她觉得人生一遭,能见识到这种人,实在好不珍贵稀罕。一时间感慨,重生一回真好。   重生过,知道生命如昙花一现,真当十分得去爱惜。那些个恶意怒意,那些个歹意狠意,若对手不与自己相称,就笑骂由人吧!横竖她不痛不痒。不伤筋不断骨,活得滋润着呢。   当然她不动气,不代表忍让,只是心态比较好。对方既然撒泼,她不辣手点,就过不去这坎。   见楼上楼下不少人围观,而那女人到现在干嚎,眼泪没下来一滴。演戏演得不够逼真,水青想。   “花树他伯母。”她淡敛起笑意,却擒不住嘴角一抹愉心。从回顶那女人起,她就没再叫过一声阿姨。   “干嘛?”女人双腿盘着,脸干巴巴地往水青那儿瞧。   就见女孩竟是气定神闲,眼瞳中飞坠着流星般,潜光错影。   女人心理瑟缩了一下。   “我要告你哦!”水青将那最后个尾音,拖曳长长的,昭显这个年纪女孩的天真烂漫,让人对这句话生出无法重视的不真实感。   “告我?去呀去呀!我倒要看看恶人先告状的德行。”是非是颠倒的,黑白是不分的,那女人吃定水青是个不知检点的不良少女,忽略自己瞬间的惶惶。   围观的人多面露同情之色,却是对水青的。   叶陌离并肩站在水青身侧,神情坚定信任。   “那么,花树他伯父,请你那好。”水青从包里的名片盒里挑出一张,送过去。   花树大伯只看一眼,脸色就发了白,“这——”他生性懦弱,说话中气不足。   “这是我律师的名片,稍后他会联络你们。”水青已将天真收得滴水不漏,表情凝冷,咬字稳重,此时她可不是十八岁的女学生。   当人们还打算看水青热闹时,情势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逆转。   女人马上爬起来,一把抢去名片,上面烫印着某某律师事务所和律师的名字。她也变了脸,却只有数秒。   将名片撕得粉粹,往地上一散。女人嗤笑,“当我傻子呢!随便弄张名片,你吓唬谁呀?”   “没吓唬你。我打算告你毁坏他人名誉,也就是诽谤罪。”被骂成这样,她不反击,对不起父老乡亲。   “我呸!自己做的龌龊事,当别人没眼睛不能看,找情郎都找上门了,还说我诽谤?”女人气焰嚣张,不知理字怎么写。   “我们是花树的朋友。约好下午补习,他没来。又没去店里打工。所以来这儿问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水青如实阐述,“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和花树不清不楚?明明还有另一个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   “这还用证据?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来找男的,能有什么事?”心不知为何,有些发虚,但继续逞强。   “主观臆测,胡说八道。我今年十八,大一新生,已经成年了。再说,女的找男的,就是不正常关系?三岁孩子都知道逻辑有问题。”水青不紧不慢,又递给花大伯一张名片,“我会请律师明天联络你。”   “离离,走了。”水青招呼小友闪人。   “你站住,不能走。”女人哪里是省油的灯,死搅蛮缠上来,就去扯水青的肩袖。   水青不费劲就挣脱了,手里赫然一只巴掌大的袖珍录音机,将声音调到最大,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听到刚才女人攻击花树的恶言毒语,连对死者也无半点怜悯和尊重。   众人窃窃私语,那女人平时就凶悍,邻里都不敢得罪。今天居然在一个年轻女孩手上吃瘪,大快人心。   “就这样,你刚才差点摔下楼,我还救了你。”水青看看几个目击证人在点头,“知道吗?我可以告你身为监护人,不尽义务,把尚处在监护期的花树赶出去,甚至拒绝支付生活费。这算民事案,法庭估计会罚笔钱,可能你帮儿子准备的大学学费正好派上用处。到底要不要告嘛,得看花树的度量。”   花树大伯的脸发青,拉着老婆就往屋里走,“你给我回去,还嫌事不够乱?”有小小男子气概。   女人完全懵了,不知道水青什么时候录的音,弄得舆论一边倒。   水青看门被重重摔上,就和叶陌离下了楼。   “青青,你怎么会随身带录音机啊?”太奇怪了。   那是因为云天蓝提醒她小心花树以前那群狗党报复,所以她随身备了几样东西,录音机是其中一样。万一万一,也有个证据。   “还有,你真要告那女人?”应该是假的吧?   “那就要看他们的态度了。”水青说得轻松。   近元宵节,月光很亮,是银色明盘。遥远渺微的星辰,今夜,掩盖在月芒之下。但那些距离无数光年的星星,真正的光芒,存在着,远胜过太阳。只不过那些肤浅的人,不愿意去承认而已。   -------------   周末啦!求粉红啦!叩谢!(20粉加更的说。)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0章 死亦欢 生亦欢   第100章 死亦欢 生亦欢   风似寒刀,砍过破裂不堪的窗洞。带着胆寒的呼啸之音。空气薄凉,呼吸间就冰了鼻息。因此,错过那蛛丝般纤细的血味儿。   废弃经年的货仓,空旷久无人迹的地面上,竟然躺了六七人,嗷嗷翻滚,叫得像杀猪一般。   唯有一人站得苍劲,如崖上青松。   但近看,却发现那人也是狼狈。嘴角瘀肿,面颊高青。左手臂更是扭到不正常的角度,右手滴滴答答,血流如线。脸色如纸,呼吸急喘。可是神情竟然无惧疼痛,阴郁着,鹰眼桀骜。   他上前一步,踩住一只蠢蠢欲动,妄图拿水果刀的手,稍稍加点压力。   “花树!花树!”手的主人叫得像要没命了。一抬脸,是当初讹诈永春馆的小混混金哥,“别,别。我不敢了。”   花树冷哼一声,弯腰捡起那把水果刀,残留的血迹未干。   把刀放进金哥手里,退后,他双手环臂,“再给你个机会。”   金哥爬起来,袖子抹抹流血的鼻子,脸上厉色,“这可是你说的!”说着话,刀尖就刺向花树的胸口。   花树只看金哥过来,身形半分不让,直到那带血的刀尖刺到厚外套,他阴郁的脸色,居然泛出一抹笑意,彻骨冷。   不退反进,右手捉住金哥的手腕,也不管血流得更凶,人跳起,左膝打手肘,竟在瞬间,将刀锋改了方向,眨眼已经逼到脖子。快,狠,准,干脆利落,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金哥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贴在斑驳发黄的墙壁。觉得好像有刺痛。他大叫不要,大喊饶命,却看不见那是刀背。   “别再找我麻烦!”花树用刀背在金哥的脖子上压得更重,眼睛有不容错认的怒气,如烈焰升腾。   “真的,我绝对不敢了。”这男人太可怕。今天巧遇,想报旧仇。一开始他和兄弟划伤了花树,又拉脱了臼,没想到,还是被个个撂倒,翻地打滚也起不了身。不知为什么,他就想起养虎为患来。花树还跟着他的时候,虽然性子乖桀,但至少很听话。他还以为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谁知是花树不显山露水的关系。早知道,借他个胆,他也不找麻烦了。现在想想,花树自动离开,对他反而有好处。要不然,他这个大哥迟早被花树顶了。   “还有永春馆其他人,你敢惹他们一根手指。我豁出去,和你一拍两散。”花树目光森冷,黑暗呼之欲出,“反正是孤儿,死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是,我发毒誓。”金哥都不敢直视花树的眼睛,就像要被千刀万剐似的。他不会忘了,花树的身世,真要惹火了,肯定是玩命的主。   “毒誓?”花树不屑,半眼稍眯,“说给你自己听吧,我不信这东西,只信自己。”   金哥倒是真心不敢了。那种煞神,他从此闻着味儿就会远离。   将刀子扔在地上,花树头也不回。如果金哥还有歹心思,应该会从后面暗算。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以后,这些人,从他的世界里,真正,消失了。   但,他没时间去高兴,因为,前方,他追逐的,还只是模糊的影子们。   水青和叶陌离在路口不知怎么找花树的时候。云老爷子的一通电话,说花树回来了。   “一定出了什么事。”叶陌离墨乌瞳埋着阴云。   看叶陌离真担心,水青想说花树去哪里晃悠的玩笑话就噎在喉咙口。   两人回到永春馆,小张却告知一个惊人的消息。不幸被叶陌离说中了,花树弄了一身伤,云爷爷已经带他去医院。   叶陌离一听,急着就问哪家医院。   “老爷子说了,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也就是脱臼,不用住院,处理完伤就回来。还说,天晚了,让你们该回家的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小张原话复述,讲完就对上水青的视线。   水青就知道,老爷子是让她今晚留在永春馆呢。   “离离,现在都就快九点了,咱们先吃饭,然后你回去准备明天开学的东西,下课后再来。你要不放心,我今晚在永春馆住,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给你。”水青劝叶陌离,他性子爆。隔个一天缓缓。   “不管有事没事,花树回来,你就打电话给我。”叶陌离听劝,也附加自己的要求。   水青做了个OK的手势。   吃过饭,送走叶陌离,上了会儿网,又练了会儿拳,水青数到钟声十一下,听到云爷爷说话。   “记住,这两天不能沾水,一个月不能进厨房干活。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几天假。总之,休息第一。”   就说老爷子挺喜欢花树,水青暗暗想,同时从厅里走出去。看到花树的样子,她只觉得最近怎么了?一个两个的,被打进医院。   花树额头纱布,右手纱布,左臂纱布,半个木乃伊。   大约没想到她今晚还在,花树眸光一敛,瘀青的嘴角抿得吃痛,简单打个招呼,就钻进自己房间里去了。   “爷爷,啥情况?”水青听见关门声,立刻就打听消息。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小张暗示你留在馆里?”云川喜欢跟干孙女打哑谜。   “他不肯说?”水青只想到这个理由,“那就算了吧。”   “你去问问。”云川很坚持,接着就说出自己的理由,“怕是和上次来永春馆捣乱的那些人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花树一个人的事了。永春馆他们未必敢再来,但说不定会影响到你。”天蓝曾经向自己详细问过,也担心对方报复。   “是吗?”虽然这么问,水青却同意爷爷的推测。能把花树打成这样,八九不离十,是那些混混。   “去问问清楚,有什么不对,我们也能心里有数,总不要再被人欺负。”尤其水青是他的乖孙女,不能有闪失。   水青说了个好字。   “他应该还没吃晚饭。”云川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爷爷,您就要胁他,不给吃饭,看他说不说。”水青笑着提个建议。   “你要胁去。”那小子,硬碰硬,没用。   “您太狡猾了。”水青抱怨。   老爷子咧着嘴,得意地走了。   水青从厨房拿食物,大刘早准备了易嚼好吃的食物。回到花树房门口,敲门。听到花树说请进,她推门走了进去。   花树正在脱外套。因为手和胳膊都包了纱布,动作很慢很费力。   水青把食物放在书桌上,不去催他,只翻翻她布置给他的功课。她不会问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话。第一,花树很要强。第二,可能因为两人认识的情形比较特殊,虽然花树在永春馆呆了半年,也只是点头招呼,你问我答,无事不扰。   好一会儿,他终于能坐下来,真是饿急了,右手拇指和食指钳起勺子,大口大口吃饭。   水青虽然想等到他吃完再说,看看时间,快午夜了,就开了口。   “是你以前那些朋友打伤你?”她也不含糊,直截了当。   花树头都不抬,却嗯了一声。   “要不要报警?”虽然抓进去,不久就会被放出来。   他静了一阵,突然说,“以后,他们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她眉头挑高。我们?他的意思,这一身伤,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她,还有永春馆,都会因此太平了?   “你该不会用揍的吧?”虽然他皮肉伤很惨,但能说出那些混混不再出现的话,除了以暴制暴,好像也不会有别的方法。   “难道和他们讲道理?”行不通。   果然。   “难道你把他们揍趴下,他们就能听你的了?”她不以为然。   不仅揍趴下,而且以同归于尽胁迫。金哥充其量是个没志气没能力的小混混,小偷小摸到头了。可是花树并没有进一步解释。   “不过,如果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本来就是你招来的,由你解决也应该。”她对花树说话,从来客气不起来。   花树望了望水青,被创口贴和白纱布整得十分有趣的脸上,闪过感激。   “花树,你想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决定了没?”她一直以来负责补课,只关心叶陌离的志愿,却没主动问过花树。亲眼看过他伯父一家后,她多少有些替他难受。怕他没人指导志愿方面的事,就想以补习小老师的身份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   “什么大学我没想过。”居然问他的志愿,花树有点惊讶,“可是想考矿业或者地质专业。”   “为什么不选热门专业?”她听着就冷僻,“你怕自己考不上?”   “不是。”他摇头,“我爸爸......以前就是学地质的,他本来想带着我和妈妈一起游遍名山大川,却被家里人说不实际,才去试着做生意,没想到会遇上诈骗。”多久了,他不想去回忆以前的事。因为十岁以前太快乐,会让他无法忍受现在。   今夜,却发现回忆不像以前那么难受了。也许,太难得,有个好听众。也许,摆脱了金哥那种过去,心情不坏。   “所以,你想完成你爸爸的心愿?”水青试探着问。   “也许,我跟他很像。”他喜欢看这方面的书籍,而他也知道如果真朝这方面发展,可能一辈子清贫。   “能找到自己的理想,还能努力下去,是件很幸福的事。”水青笑了笑。突然发现,花树并不完全阴郁,他还有热情,对爸爸的,对理想的热情。   花树看着水青的笑脸,觉得自己错了。他以前认为和水青与云天蓝的距离,是财富上的距离。其实,如水青对生活的惬意,如云天蓝对家人的保护,那才是他和他们的距离。他过分颓唐,过分灰暗,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苟且偷生。他是从鬼门关前回来的人,这么想着,过了九年。   这一刻,他的心,然而,前所未有,强力跳动着。   原来,活着,比什么都好。   --------------   粉红fen红,聆子皮厚求票!   唉——一票难得,千金不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1章 四叶草 一叶秋   第101章 四叶草 一叶秋   开学半个月,阳光渐春的好时节。要说英语专业B班上有什么大变化,当属韩水青和秦玉两人的相处模式。   谁都知道秦玉和岑晓惠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又住一个宿舍,同进同出,就如双胞姐妹。这个学期却有了明显的变化。也不是说她们俩不好,平时还是同桌同舍,很多话说。但秦玉和韩水青交谈的时间已经占到了令人瞩目的份额,而且上完课,秦玉基本上都会和韩水青一起走。   这种变化,让人纷纷猜想。秦玉说她现在打工的公司在G市,和水青回家同路。更何况,岑晓惠当了蝉乐队大学城歌迷会的会长,忙于组织蝉在大学城的一些活动,有点像明星助理似的,对蝉乐队跟前跟后。最近正替蝉四月要出的第一张唱片加油鼓劲,有时间就和他们往录音室跑。就算在学校,也多耗文艺部,听他们创作新歌。   这对好朋友好像各自活动精彩,渐渐让班里的人习惯了。   水青挺佩服惠惠的。被徐燃甩得那么狠,还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愿意以朋友的面貌继续待在他身边。那度量真是能撑船了。她猜惠惠还是喜欢徐燃,这样的恒心毅力,倒是和前世玩多年暗恋的她有一拼。她现在当然不再死脑筋,但对惠惠,实在没办法鄙视在心仪男孩面前的低姿态。   人各有志。   至于秦玉,经过一个月的打工,无论是语言还是能力,得到了大大提高。乔治满意,张华也满意,三人似乎合作相当愉快。所以一个月的短期合同虽然结束,水青又和她签了兼职聘用合同。大学课业安排不紧,五天就上足三天课,秦玉周末也跑凤凰山。她不在时,紧急的事务就由张华代劳处理。开学以来,协调得不错,因此,碧空没有再招人。   两人如果一起搭车去市区,秦玉跟水青汇报葡萄园的进度。有什么公事交待,水青也会告诉秦玉,再请她转达。这么一来,也算办公时间。   由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的驾轻就熟,碧空这间小小公司,有了独特的经营和管理模式,一切渐渐有条不紊的进行。   从法国进口的葡萄苗木已经空运到园子,早在新年定下的各类机械和酿酒需要的机器也刚到。工人的宿舍是第一批建造的,乔治上个星期在那里安顿下来。基本上就不挪窝了。有事也只是跟水青通电话,不重要或者不紧要的事就由秦玉和张华到公司汇报。   现在前期投入全部到位,接下去就是培育苗子和种植。因为采用全机械化,诺大的园子需要的日常维护人员不多,所以之后的开支就会大大减少。   乔治目前非常忙,苗木开始下地了。这时候他们从江的对面找了一批季节性工人,准备大干一场。乔治给水青最乐观的消息,就是那根十多年的老山葡萄藤,极可能会让葡萄园第一年就有一批不错的新酒。   葡萄酒是种出来的。   这个葡萄酒界奉为的真理,乔治知道,水青也知道。所以,就看老天爷和乔治能不能相处甚欢了。   葡萄园,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   十二榉酒园。英文TWELVE BEECHES VINEYARD。   在整理那片土地时,发现还现存着十二棵年轻的山毛榉树,被悉数保留下来。乔治说,希望这十二棵树能成为园子的守护者,为未来带来吉祥之兆。所以,水青灵机一动,就取了十二榉这个名字。大家都喜欢的紧,尤其是乔治,大赞英文名很大气。听着就像世界名酒庄。知道那是博好彩头,水青也很乐。   “乔治和张华的意思,最好葡萄园能有个兼职会计,省去每两天跑公司对帐。我们三个都不懂财务,有个管帐的,也不会每次和秋姐对不齐账本,弄得面红耳赤。”秦玉正转达意见。   十二榉管理人员只有三个人。乔治是酿酒工程师,又是外国人,所以不管钱。工人两星期发一次工资,还有各类杂项支出,都要经由张华或者秦玉的手。两人两个头四个大。又不会记帐,也就是在小本子上写上什么时间支出了什么,多少钱等等。然后星期二和四回公司,向秋星宇交账。但每回都有出错,多了或少了。   水青就想到公司每两天一次的唇枪舌战,虽然张华次次落败,按他自己的说法,也就是让让孕妇。不过,她看来,别说张华,就是放眼整个碧空和阡陌,说到钱钱,无人能与秋姐匹敌。管家婆之外,还得加个金算盘,才能表现出那位大姐的真本事。   这样一个人才,竟然被她请到,那是她额头亮啊。   “该不会是张华怕了秋姐吧?”依她看,这才是理由。   秦玉说:“张华说他和秋姐要再这么回回吵,保不准孩子会提前出来。所以他还是避避。”   水青心里有数,也不多讲,只说:“十二榉现在有了基型,确实需要一个会计。每星期也就做个一两天,月底再由秋姐查帐,省时间也省精力。你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张华说最好就在村里找一个。”秦玉见水青好像同意要招人,挺开心,因为她也怕秋姐。一本账本在手,简直六亲不认,敢对老板拍桌。   “嗯。那就在村里公告一下,找个兼职两天,懂财务基本理论的会计助理,其他条件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过最终面试,我和秋姐得过过眼。”特别是秋星宇这个发工资的。   “好,我现在就去园子。”下午没课,明早十点才有课。秦玉在十二榉有自己一间小宿舍,晚上可以住在那儿,一样读书学习。   水青今天要去爱食坊,不跟秦玉一道走。她说声明天见,背上包包,出了教室。   “秦玉,恭喜你。你拿到奖学金了!”惠惠进来,漂亮的心型脸略泛红。似乎一路跑的。“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呢。”   秦玉听到了,大喜过望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惠惠,你弄错了吧?这次第一名是韩水青。”   “没弄错,我特地问两遍。班主任说韩水青把奖学金的名额让出来了,所以你就是不二人选。”惠惠说到这儿,有些担忧得看看秦玉,“你可别傻,这时候顶真。如果没有奖学金,就付不了学费。”虽然是韩水青让的。但逞强对自己的将来又有什么好处?   秦玉却跑了出去。   惠惠吓一跳,想到韩水青才走,秦玉是要去追人,就立刻跟上去,在秦玉身后叫停。真怕韩水青会改主意,把奖学金要回去。其实,她已经知道韩水青是临时挡箭牌。徐燃躺在医院里的时候,都跟她说了。但她就是没办法跟韩水青亲近,秦玉却和韩水青的关系好了很多,她心里还泛过酸意。女孩子嘛,最要好的朋友突然变成别人的好朋友,好像就远离自己,总不是滋味的。   “韩水青!”秦玉喊住了前方即将走出大楼的身影。   水青回过头,微笑,身后一片光亮,“干吗?”   “奖学金——”秦玉跑得太急,喘气。   “哦,你拿到了?恭喜!”水青笑容大了些,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谢谢你,所有的事。”给她面试的机会,聘用她,还有奖学金,秦玉无比感激。   “相信我,这份奖学金你绝对受之无愧。”水青摆摆手,转身,走进灿烂的阳光地。   “秦玉,我会被你吓出心脏病。韩水青不要奖学金,你也不要的话,也是别人得。现在学业第一位。”惠惠跑到秦玉身边,拍心口。   “惠惠,你知道吗?”秦玉侧脸冲她一笑,“韩水青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惠惠愣住了。那是秦玉第一次在她面前称赞韩水青,而且在上学期,她俩还不太愿意去接触这个人。   “是吗?”惠惠呐呐。   “就像幸运的四叶草。”偏偏答应水青不能说开公司的事,秦玉只能这么形容。   惠惠沉默不语,目光惊诧。   水青到爱食坊里,服务生已经认识了她。直接带进邻居专用桌。找叶妈和羽毛妈,听服务生说,她们在厨房试新菜。她也不急,先点些吃的。   吃得差不多时,两位妈妈加入她。   “青青,怎么不进厨房,试试我们新主厨的菜?”羽毛妈现在是总厨,因为有三家店,她不可能分身。一面带徒弟,一面请了有经验的主厨。她自己则在学习更为精深的厨艺。   “看我们俩的身材,她还敢试吗?”叶妈比着水桶腰,再比比羽毛**。   “试菜吃不饱。我要去了,就看风卷残云吧。”水青指指面前空了的碟碗。   “还是青青乖。”叶妈开始抱怨自家儿子,“离离前几天和朋友居然跑到市区分店的对面那家,说要换口味。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就算吃山珍海味,都会腻的,更不用说咱们做的是大众食物。你难道还希望离离吃一辈子爱食坊啊?”羽毛妈看得很开。   “两位妈妈,我有事想跟你们请教。”水青终于要说正事。   一叶知秋意,难休难休。   -------------   聆子呕心沥血,双臂高举,振声一呼,让粉红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在此谢过每位亲的粉红,打赏,订阅和推荐,还有留评。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2章 追追星 追追青   第102章 追追星 追追青   妈妈爱食坊从开业之初至现在。以味道,价格,服务和环境赢得吃客的心,是市区第一家能让人看到明亮干净厨房的小吃店。羽毛**本事在于她能将吃过一次的点心,小菜,面食还原再现,但她在创作全新菜色上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爱食坊没有自身特色的招牌菜。用羽毛**话来说,她当不了大厨名厨,只能当妈妈厨。   这样的餐馆,不是不能赚钱,只是很容易被模仿抄袭。一旦同类竞争者出现,爱食坊对人们的吸引力就减弱了。   水青日前进行了一番市场调查。在步行街和大学城里,明显模仿爱食坊装修格调和服务模式的有四家,价格比爱食坊便宜,味道和食材略有些微高低,差别不大。吃饭高峰期已经有一定客流量,有一家的生意可以说不亚于爱食坊。她打听后,发现投资者是一家公司,做连锁小超市出名,有意也往饮食业发展。可谓实力雄厚。她感觉他们正慢慢分薄爱食坊原有的市场份额,虽然短期内不明显。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过几年,当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对吃的要求也日益挑剔的时候,南北各系大菜的价格渐能被接受,同时日本,韩国,地球各大料理开始频繁登陆,爱食坊小小名气也会被淹没在这片大潮中,经营惨淡下去。到时,谁还会记得爱食坊的一笼小包子?   饮食业最有风靡一时的新鲜。要么像麦当劳一样,研究个谁都整不出来的秘方,历时百年不衰。要么自身图变,把蛋糕做大,大到别人啃上一口也无关痛痒的程度。   所以水青和两位妈妈谈的就是这个变字。她问她们有没有意思将爱食坊发展成冷冻食品加工,同时再开拓其他不同的餐馆,建立集团化的餐饮网络。   然而,水青被婉拒了。   羽毛妈说,她只是喜欢小吃面点,吃过后再自己把味道还原出来的挑战。   叶妈说,她没有野心,就想守个安稳,简单中充实自己的生活,又能照顾家里。   换句话说,对于爱食坊的现状。她们很满足。   于是,水青就不能再说什么。如果这是妈妈们追求的,她尊重她们。也因为这还不是一条绝路,或许不能辉煌,但或许还能守住安逸,只要大家努力。   叶成打电话来提醒她下午…出发去H市国际机场接人,她把爱食坊的事情放下,决定全心全意,先搞好南峪第一期再说。   叶爸开车。   和水青同坐后面的,却是席紫荆。她自动请缨,以个人名义参加南峪规划设计的甄选,竟然成为最后两名入选者之一。她的设计,最令人满意的是建筑细部的匠心独具,用简单的线条和色彩体现的美感,能和南峪自然之美遥相呼应,再加上居住舒适化的室内结构分布令碧空阡陌毫不犹豫选择了她。   建筑系毕业后直接进城建局当了枚小小文员的紫荆姐,竟然有如此的齐思妙想,倒是水青和叶成都没想到的。   叶成笑言,把邻居们都排上用场算了,藏龙卧虎似的。   水青倒觉得,三栋楼也不是家家都要好。唯独这几家人而已,也许,一人心中有才,显露在言谈举止之间,吸引得多是同样有抱负的人。这就是物以类聚。   紫荆姐的设计细部精彩,却也不是没有缺陷。整体布局上欠大气,感觉不够开阔,不能引人注目。因此,今天要接的人,就是来自英国的新锐建筑师。碧空阡陌在慎重考虑之后,想要将两者的设计融成一体,所以决定启用中西两方的建筑师,通过他们的合作,能真正完善南峪的计划。   “紫荆姐,你请假了吗?”水青问。   “嗯,我请了一个月长假。”隐隐雀跃,席紫荆知道那是激动的心跳。“如果南峪能让我一展所长,当一回真正的建筑师,我也算没白白读了四年大学。”她那时候考大学多难,简直蜀道青天。心怀理想,现实却不尽人意,被分配到城建局。在家里人和同学眼里,那已经是很好的工作,福利好,熬到三十多岁,怎么也能是个中层干部。她日日围绕文件,却和那支能画方破圆的笔再无关联。   水青的碧空和叶爸的阡陌合作买地的事,在几个要好邻居间不是秘密,她听说后。犹豫了好一阵,鼓起勇气向水青叶成推荐自己。她想,至少是个机会,若不成,她也就死心得呆在原地,好好过过日子。谁想,居然被选中了,还能跟英国来的建筑师合作。她立刻不含糊,跟脸色不好看的上司硬讨了一个月停薪假期,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紫荆这回可下定决心了。”叶成知道她的韧性。   “叶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紫荆就差说破釜沉舟。   “紫荆姐,南峪要是虎穴,我第一个就跑了。”水青嘻嘻笑。   两小时的无趣路,在三人笑谈中一晃而过。   到了机场,时间正好,飞机刚刚降落。叶成拿了块牌子,大家齐站在到达的通道口,等人出来。   “RAY LEE?姓李?”紫荆之前没问英国建筑师的名字。   “LEE本身是西方的姓氏,因为李和LEE的发音相近,所以翻译过去,就用LEE。好比李小龙。但咱们中国大陆这块儿,一般出国都用LI。”水青跟对方通过几次话。地道伦敦音。   “青青,你英语好,外国的东西懂得又多。你要是说自己出过国留学回来的,肯定没人怀疑。”叶成边留意出来的人,边参与女孩们的谈话。   “我订了那么多外国杂志,总能学到些东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水青笑得发虚。   不过,叶成和紫荆都没看到。   “韩水青——学妹!”   打来一道惊雷。   如果她是小鸟,一定就被劈到焦。普天之下,用这种照亮全宇宙般的调调叫她学妹的只有一个人。不。只有一只魔。   徐燃啊——   圣诞节后就没见过,谁知居然能在机场碰上面。有时候,不信命都不行。   水青才侧身,就看见几月不见,头发留长了的徐燃。虽然形象上恢复了以前,可是当她的视线和他的相触时,似乎,又有点不同,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   “你来接人?”他选了一个她无法找借口不理会的问题。   “嗯。”她却得仔细考虑,是否他又有圈套。   “真巧。”他见她那么谨慎,也不以为意,“我也是。”   无巧不成书嘛,水青想。   “三月创作新歌,四月开始录制唱片,拍MV,打广告,五月发行,所以我会很忙。”徐燃说,那神情就像久违的老友。   水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本来还想抽空到班上找你,现在不用了。”他突然弯身靠近。   水青靠骨气,挺着背脊,不退缩。   “我们两清了,对不对?”眼神闪烁,是他魅惑的前兆。   差点,就上当,以为他改邪归正了,水青伸手要去推开他。现在这样,叶爸和紫荆姐会怎么想?这人,离她远点,行不?   他那只漂亮的手就捉住她。   “我们两清了?”铁定了心要答案。   徐燃的手很热。水青感觉手心触了电似的,酥麻酥麻。   “徐燃,放手。”尽量放缓语气,怕身边的邻居们误会,她还得忍耐。   “两清?”竟然完全无视周围。   “对,对,对。”她手变成火球,烫得牙咬住。“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那么,请允许我——”徐燃下个动作,真正震到了水青。   他深邃的目光带了殷切的某种情感,将她的手轻轻举起,高傲的头低下来,长了的银丝黑发拂过她的手背,却继续往下垂。   竟是要亲她的手背!   “徐燃,你干什么!”水青虽然大脑处于迟钝状态,身体和嘴巴都提前作出了反应。她用了咏春的爆发力,脱手而出。因为徐燃想要抓住她的缘故,手背红了一片。   “追你。”徐燃把话说全了。   “你有病。”水青终于开口骂人。如今,到了这地步,她也顾不得看得目瞪口呆的叶爸和紫荆。   “你很自卑?有人追你,那人就是有病?”徐燃没再做奇怪的举动,收起那只落单的手。   她自卑?“你错了,因为你要追我,所以你有病。换了别人,我未必这么想。徐燃,刚才都说两清了,你还要搞什么?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别找我麻烦?”好好接个飞机,都有恶整。   “看不出来吗?”徐燃眼底聚着无数的光点。   水青被他瞧得浑身发毛,“看不出来。”   “我好像特别在意你。”徐燃说话根本不忌讳。   “你还在上小学吗?对喜欢的女生恶整。太幼稚了!”幼稚到可笑。   “喜欢?”徐燃抬抬那对剑眉,“我不太能确定。”   “都不能确定,你发什么神经。”水青太阳穴一跳。   “就是不能确定,所以才要追追看,相处一下,再作判断。”徐燃的思维就像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令人头疼。   啊?救命!她究竟怎么惹到这个人的?难道只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心,就要被他缠得头晕脑胀?   煞星一样!   ------------   粉红fen红,朝思暮想。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3章 瑞雪景 吉雪兆   第103章 瑞雪景 吉雪兆   叶成在旁还没看明白这上演得是哪一出。手里的牌子就动了动。回头一瞧,一位年轻男士站在面前,身上斜背着方包,后面一个大行李箱。   “你好,我是RAY,你们是碧空阡陌的人?”对方笑容温煦。   叶成一听,也顾不得那边正要别苗头,赶紧拽拽水青,拉回注意力,“青青,客人到了。”   水青心想,来得正好,再跟徐燃说下去,她就要违背师训,使用暴力了。   “LEE先生,你好。我是碧空韩水青,他是阡陌叶成先生,这位女士是将和你合作的建筑师席紫荆。我们代表碧空阡陌欢迎你。”水青说完,却发现RAY欣喜地看着她身后。   “徐燃!”他上前几步,越过水青,一拳捶向徐燃胸口。“小子,长得跟我一样高了。”   徐燃稳稳截住他的拳头,笑得万里阳光,“李瑞景,两年不见,老样子嘛!”   这两人竟然认识,而且十分熟捻的哥俩好,看得水青暗呼不妙。难道她和徐燃接得是同一人?这种巧合,跟中彩票的机率也差不多。   李瑞景?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亚洲人,黑发黑眸,但有长期浸润在英国文化下那种特有的绅士气度,一口流利中文,虽然没和徐燃称兄道弟,肢体语言却表露无遗。如果不是声音和电话里的类似,水青会怀疑英国那边派了别人来。   “你说来这儿有个项目,不会是为他们吧?”徐燃努努下巴。   李瑞景这才发现冷落了来迎接他的人,转过身,满脸不好意思的神情,“对不起,忽略你们了。他是我朋友,这次从英国来,受他爷爷的委托,给他带东西来,所以就约在机场了。”   两人原来有很深的渊源,水青暗暗叫苦。那徐燃千万别打蛇尾上,顺着李瑞景这条就能更缠紧她。   这时,李瑞景转向徐燃说:“碧空阡陌是工程的大老板。”   “韩水青。你打工很勤快嘛。”家里条件不好?看着不像。徐燃当然以为她是小小干活的。   水青才要顺着徐燃的思路,混淆视听,李瑞景就出卖了真相。   “韩小姐是碧空公司的老板。徐燃,刚才看你们在说话,认识的吗?”   徐燃一怔:“老板?”两个字,说出来,诧异有之,困惑有之。   纸包不住火,尤其这张纸还离得非常近。水青索性不理。   就见李瑞景从大行李箱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徐燃,打断他的出神,“爷爷给你的,让我转告你好好学习,别对乐队什么的太沉迷。”   “你没告诉他我签约的事吧?”徐燃脸色微变。   “我没说。不过,你真以为他不知道?看你还没定性,离毕业有一年多,他是睁一眼闭一眼。”李瑞景见东西也交到徐燃手里了,“我周末去你家住,到时候再聊。”   “嗯,我们是得好好聊聊。”有意无意,徐燃的视线就落在水青脸上。才大一而已的女生。老板吗?他很有兴趣挖掘得更深一些。   “在这之前,我未来的女朋友——”他食指朝水青一点,拍拍好友的肩膀,“你帮我盯着点,别让居心不良的人靠近她。”   李瑞景饶是冷静性子,也不由惊到多看水青好几眼。   和徐燃在机场各走各的,又把远道而来的李瑞景安排住进永春馆,简单用过晚饭,水青就像打过艰苦的仗,累得歪倒在车座后面。   早知道这个李瑞景会讲中文,她就不会巴巴去接人,还被某只魔抓个现行。   “似乎是个挺好相处的人。”紫荆姐在说李瑞景此人,和他闲聊过一路,态度谦和,温文有礼,没有半点倨傲。   “瑞雪好年景。”水青揉着太阳穴,“名字取的传统,人也儒雅的传统,多半书香门第。”英国移民条件苛刻,能入籍,后代又气质卓越,必定有过人之处。   “说起来,英国那家公司是天蓝推荐的,而且还指定请人住在永春馆,李瑞景和天蓝会不会也认识?”叶成想起来要问。   水青就说:“我前几天跟他通过电话,他说和公司老板认识,但由什么人设计,他就管不着了。”至于住永春馆,不是云天蓝指定的。而是在恶势力之下,她不得不这么安排。   那个恶势力自然就是碧空的管家婆秋星宇了。   秋星宇单手叉腰,另一手拍在水青办公桌上,双眉一竖,冷冷说的:“住酒店?他是来干活的,不是来享福的。这一待就是一两个月,没准还更久。预算报告里没有这项。当初,报告是你签了字的,如果真要天天住酒店,钱就从你口袋里掏吧。”   秋星宇态度强硬,水青也不好说居住条件舒服,人家建筑师才能安心工作。但她也不能把特地请来的人扔在随便什么廉价房里,人生地不熟的。最后,还是跟云老爷子商量,借他的地方安顿,同时还包晚饭。到底是自家的爷爷,一分钱不用花。   “青青,那个叫徐燃的人,是你大学同学?”考虑再三,叶成还是问了。青青进大学,谈恋爱就自由了。但他看着这孩子从小长大的,跟半个女儿一样,怕那小子不怀好意。   紫荆姐偷偷在笑。   “他跟我一个学院。法语系,大三生,学生会会长,组了个乐队,和大音乐公司签了约,很快要出唱片。”她对徐燃,其实了解并不多,“我和他不算熟。”   “要当明星的?”叶爸皱起眉头,“这个不太好,诱惑多,很难专情。青青。离他远点。”   紫荆姐笑出声来,“凡是父亲都不会喜欢女儿的男朋友。”   “那是。青青出生那会儿,老韩正在单位赶材料,姜如就说要等他回来,还是我和老朱借了部三轮,一个踩一个推去的医院。刚进产房不到半小时,小青青就骨碌出来了。想想看差点就生在家里,真惊险!如今青青都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别的不说,对象要大家把好关才行。那小子看着油叽叽的,不顺眼。”叶爸翻旧历。   “将来离离交女朋友,咱也得过目。”紫荆扯进叶陌离。   “那还用说。群众的眼睛在华田身上栽了一回,居然麻痹大意,让别人着了先,怎么也不能有第二回 。”叶爸说得壮士断腕。   水青一个劲儿咳嗽,叶爸不给反应。   “真是的,连青青也知道了。”紫荆笑得不在意,反过来劝水青,“青青,我没事。缘分强求不了,来早来晚都是时间不对。我呀,一定能等到个正好的,才不委屈自己伤心迁就。”   这样的席紫荆脱胎换骨了!   叶爸笑着说:“青青,你的咳嗽也晚了一步,小席早想明白了。   “我的咳嗽晚一步没关系,徐燃说要追我的荒唐话,你们千万别跟我爸妈说,免得他们瞎担心。”水青见到三栋楼了。   “这我不能保证,得看你的表现。要是夜不归宿什么的,我都会招出来。”叶爸加了但书。   “这种事绝不会发生。”水青保证。   回到家,静黑静黑,一个人也没有。打开灯,看时间快九点半了。水青望着空寂的厅,心里就犯嘀咕。   人呢?   又不是周末,平时这个点,宝贝要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老妈加班不稀奇。老爸却是准点朝九晚五。都不在,很奇怪。   她正打算上楼问问朱爸,才打开门,就听见宝贝开心的笑声,还有爸**说话声。原来四个人一起出去的。   她的心才放了下来。   等四人进屋,她佯装发难:“老实交待,上哪儿玩去了?”   “青姐姐。”宝贝齐声。   “叔婶带我们去吃肯德基了。”宝宝啧啧嘴,意犹未尽。   “还去看电影。”贝贝也跟着如实交待,“买了大桶奶油爆米花,还有可乐,撑得我。”   “老爸老妈,今天什么日子?”下午要去接人,跟爸妈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时,爸妈什么也没说啊!家庭日?上星期不是出去玩过一次了吗?肯定也不是谁的生日,或者结婚纪念日。   “今天是帮你妈庆祝。这个日子,一辈子只有一次。”韩宜农卖关子。   一辈子只有一次?任水青想破头也得不出结论。但这么一次的庆祝她错过了,心里怏怏。   “听你爸夸张。”姜如见不得女儿的表情,赶紧说,“万伊改制了。你妈我花了咱家几乎全部的积蓄,连买房的钱全投进去,好不容易买下了多数股份,今天文件正式下来。你爸说……”   万伊改制了!   老妈后面的话,水青只听五六分。时间上和她当初记得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万伊的总经理是妈妈,而她心中以万伊为中心的购物广场模型也终于可以启动成真了。   “妈妈,恭喜你。”真心地,等待着这一天。   “恭喜什么?还前途未卜呢。”姜如不是悲观主义者,但属于沉着冷静的个性,做事总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然后准备最充足。   “大干一场就对了。”水青说。   是的,万伊会成为璀璨G市的亮丽风景线,带着这个城市,在迎接新世纪的钟声中,倒数计时!   --------------   皮厚求粉!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4章 归航锚 启航帆   第104章 归航锚 启航帆   三月初的一天,仿佛春日终至。气流和暖舒适。一早,外头树上的鸟儿就叫开了。   水青帮妈妈在厨房里盛粥,宝贝负责摆桌。贝贝还唱着新学的歌,恍若美妙的夜莺清啼,令人听醉听迷。   韩宜农买了早点回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只觉得心中舒畅之极。人生短短,最终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一片宁静。   他也不等粥上桌,指挥两个小的,三人齐动手,把点心一个个打开放进碗碟里。居然还不够,迭声叫水青多拿几个碟子。   水青捧着碟子过去,看到满满一桌的早点:茶叶蛋,油条,萝卜丝饼,葱油饼,千层饼,小笼包,肉包,菜包,还有酸奶。   “老爸。买这么多,吃得完吗?”水青吓一跳,这搭配很怪异。   “前两天是帮婶婶庆祝,今天又是帮谁?”宝宝问。   打算炒鸡蛋拌豆腐的姜如出来一看,笑说:“倒好,省我一番功夫。”把围裙摘了,也不像水青还问个理由,坐下就给宝贝一人夹个肉包子。   两只小的正要开吃,就听韩宜农说:“等等,还有。”空手走出门,再走回来时,手里两碗香气四溢的紫菜蛋丝虾皮小馄饨。   “宝宝,贝贝,先吃这个。”他将两只碗放在宝贝面前。   这是宝贝们最喜欢的早餐之一。   “好吃。”宝宝没吃第二口,“韩叔,怎么只有两碗?你们没有吗?”   “有,有,都有。”韩宜农笑咧着嘴点头,对贝贝说,“好吃吗?”   “跟爸爸做的一样好吃。”贝贝舌头舔舔上粉唇,开始吃第二口。   “老韩,你变戏法?这下连我都要问今天什么日子了?”姜如问。还分两批三批这么神秘?   水青看着那两只瓷碗,外卖的馄饨还送碗?听见贝贝的评价,再结合老爸一反常态的举动,难道是——   “今天是回家的好日子。”韩宜农就冲门外喊一声,“肖航远,我要是你。早就冲出来了。”   宝贝同时放下汤勺,贝贝嘴里还有馄饨,却是鼓在那儿不嚼。两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晃着流波清浅,想要喜悦,又怕失望的迟疑目光。   门外先投进一道高大的影子来。   宝宝拉着妹妹站起来,两只小手握得紧紧。   妈妈那样得抛弃宝贝以后,大家用半年的时间,努力恢复了他们的笑颜,但伤口太深,终不能像从前那样天真烂漫了。时不时,就如现在,患得患失,动作小心到让看得人心疼不已。   下一秒,肖航远出现在门口。整个门框被这位铁铮铮的汉子撑了个窄,麦色皮肤成于海洋的日光,风尘仆仆,还穿着船长的制服。看见大半年不见的一双宝贝,心头想清楚的事又翻个头,眼圈竟红了,双膝点地。双臂一展。   “宝宝!贝贝!爸爸回来了!” 语音忍不住轻微哽咽。   只说铁汉柔情。   “爸爸!”宝贝二人再不犹豫得冲上去,各趴在肖航远的左肩右肩,不管不顾得号啕大哭。   这一哭,真是惊天动地,不仅哭尽委屈,也把叶家,朱家全震出来了。   又有哪个不心酸?   水青实在忍不住,跟着呜呜哭。眼泪也不知怎么那么多,掉给没完没了。水青一哭,带着羽毛也哭了起来,还有三位妈妈都抹起眼泪。   一时抽泣成片,伤感成雨,却没有人劝上一句。哭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憋在心里化脓好。   最后,还是肖航远低声哄着宝贝,说给他们带了礼物。两个哭得最惨烈的小家伙才止了眼泪,一人拉着爸爸一只手,回到餐桌上,左右夹好,才放心吃早餐。   约了晚上到叶家细说,大伙儿才散去。   “老韩,你们夫妻俩还有青青,帮我把两个孩子照顾得这么好。老邻居,我也不说什么谢谢。以后事无大小,要帮忙只管说一声。”肖航远很认真地说。   韩宜农就说:“这么多年交情,说这些话干什么?”   姜如要幽默得多:“怎么?如果没照顾你家宝贝的老街坊就差不动你了?”   肖航远忙说没这意思。看大家笑,才知道是调侃,也跟着笑起来。怕孩子多心。肖航远就说海上趣事,海外奇闻,一时也是欢声笑语。   吃过饭,肖航远亲自送宝贝上学。   见这一家三口下楼去,水青但希望肖家从此苦尽甘来。   “宝贝看来要搬回家住了。”替他们高兴之余,她内心有些失落,想到从此家里冷清一半,就叹口气。   谁知,老妈也叹气。脸上的一丝落寞,竟是和女儿如出一辙。   “突然房子大了。”老爸更是直接托付于感慨之中。   “宝贝比青青不知有趣多少,耍赖撒娇闹小脾气,样样齐全,又偏偏爱依赖着人,让人打从心底疼。”老妈不当心,说出心里话。   “真真像多了一对的儿女,觉得自己又被孩子需要。”老爸和老**话,异曲同工。   水青失笑:“嫌我太能干太独立,妈妈再生一个好了,最好也是双胞胎,我帮忙带。”   老妈面红,“胡说八道,我都快更年期了,还生得出来吗?”   “快到。就是还没到,造人依旧有希望。”不小心说出一个新兴名词,水青做个鬼脸。   “这孩子,人大鬼大,眼里视父母平等,什么话都敢说了,现在。”妈妈咄出一句,说完即笑。   老爸随母女俩逗话,自顾自扫桌上残云,亦乐亦足。人生快意事,佳妻慧女。他兼得了。   水青今天没课,早上直接进公司。   最近碧空又接了四笔单,韦明忙得大呼救命,于是水青不得不接过一笔大单来。这头要跑厂家接洽,确定料子,检验样衣,不时关注进度。那头要等对方的信用证,办理海关出口单证,找柜装箱,等等事宜。她前世做过澳洲产品出口,但在国内却是零经验,跟着韦明观摩,边学边做,一单下来,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出了货柜,又操心能不能安全到达大洋对岸,所以天天守着网络电话。   落在秋星宇眼里,就说水青纸上谈兵,能开起公司,做起那么多事来,实属奇迹。   水青默认。她有的也就是那一腔各式各样自己经历过的,看过的,却是来自未来的优势而已,真要做起来,环境不同,就是生手。因此她借东风,借西风,但凡人才,都要网罗在一起,才放胆做事。   下午一点,澳洲那边十点,收到对方货已检合格的传真,水青大大松口气。这几天好事连连,感觉做什么都顺,有乘风破浪的快意。   她正打算偷懒去,办公室就闯进两个人。   “开间这么大,承重力不够强。机构不稳固。这是高层,不是独门独户。房子造得不牢,是要塌的。”英国来的这位,瑞雪好年景先生。   “我当然知道啊。这个开间并没有超出规定标准,不过是多一点点,而且,为了让人居住的更舒服。”回话的是不久前才称赞过李瑞景好相处的席紫荆,如今倔着脸色。   “一点点也要改掉,这是承载生命体的真实建筑,不是让你信手设计的图纸。”李瑞景语调不高,话却严厉。   “只不过一米。”紫荆小声抗议。   “只不过?”如果刚才李瑞景还在隐忍,现在眼睛里就暴射出怒气,“一米是只不过吗?生命在席小姐眼里这么不值钱?你有什么资格当建筑师!”   水青一见,头就有点大。本来公司里有秋星宇和张华这对不安因素就够了,现在又来一双。她下次见到叶爸,一定要跟他说,得认真考虑阡陌碧空搬公司的事。这地方太小,不够吵架的,劝架的,还有看架的。   虽然,这一对吵架的方式比较文明,上来就是专业术语,她这个外行人听不太懂,但落在耳膜上,敲出来仍然铿锵有声啊。   叶成跟进来,给她束手无策的表情。   “韩小姐,叶先生,我希望你们郑重考虑将席小姐换掉。她的设计出色,也只是建立在学校那点资本上,毫无实地建筑的经验。这我可以忍受,因为我也是从新人过来的。但我无法容忍一个忽略建筑最重要功能,甚至对生命看轻到如此程度的人。中国有句话,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你们也听见了,只是一米。一米之差,大厦全倾。如果你们不肯换人,那么我会代表公司拒绝和你们继续合作。非常抱歉!”李瑞景说完话,要走。   紫荆的血细胞都沸腾了。奇耻大辱!当下就想夺门而出。但在她想付诸行动之前,看了一眼水青,接着就冷静了。十六岁一展长才,凭着智慧和勇气,带起爱食坊,致富爷爷家,如今更是办公司买土地。如果这个女孩的神色还是如此坚定,她自己又怎能先放弃自己!   很悬很及时的一念只差。   水青刚想开口,就有人先叫了李瑞景的名字。   “李瑞景,你等等。”居然是紫荆,眼睛泛红,脸色刷白,死咬过下唇,渗出血丝来。   李瑞景见了,知道自己说得很重,但也不觉得有错。凭关系被选中的,就算是个漂亮的女人,没有真才实学,态度还不严谨,他一样给不了尊重。   “我道歉。”紫荆字字用力,“对不起。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三天后,我会把所有的平面结构图改好让你看,如果你还能挑出毛病,我自己会辞职。”   空气凝固,呼吸都抑制在半途。   窗外,扑啦,飞过一只小鸟。   一瞬而过,分明是只麻雀,却谁敢,说它无鸿鹄之志!   ---------------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5章 不成双 不落单   第105章 不成双 不落单   席紫荆和李瑞景之间强烈的气场。将不相关人等隔绝在外。   叶成紧张到额头出汗,而水青仿佛预知到了结果,淡淡地笑了,眼中的琥珀色透澈。   “你只有一天时间。”条件更苛刻,李瑞景确并非故意刁难。他想看看席紫荆真正的实力。去除所有束缚后,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一天就一天。”紫荆吮去唇瓣血珠,居然先李瑞景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瑞景微微侧身,让过紫荆,才离开。   “青青,他们要是闹僵了,事情可就麻烦了。”叶成担心到皱纹多两条,“到时候,小席交不出图,或还是有小失误,怎么办?”   “我们只能尊重他们的约定。”水青抿抿嘴唇,“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接受小席的辞职?”叶成很为难。   那倒未必,水青想。   “我们不应该用自己人才对。以后怎么面对小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叶爸叹气。   “叶爸,不能因噎废食。紫荆姐被选出来,可不是我们的关系,承建商也选择了她。”水青其实极重才。不过,身边有才华的人挺多,所以就近取材也不错。   “我听小席说,你答应帮她向承建商内部推荐。”叶成吃惊。   “我虽然答应了紫荆姐,但什么都没告诉承建商。紫荆姐是凭自己本事入选的。我对她那么说,只是增强她的信心,让她在设计说明会上可以发挥如常。”她用了小小心机,那又如何?南峪,是自己的第一步,必须交给真正有能力,共同奋斗的人。这是私心,也是以后在这块土地上安居的所有人的公愿。对于建筑师这么重要的职位,她无法开启一道后门。   “原来如此。”叶成明白用人唯亲的弊病,所以以为水青偏向老邻,还怕她判断错误,没成想终究还是自己看不透她。   “叶爸,得麻烦你等一下就打个电话,告诉紫荆姐真相。这个时候,她需要自信。而我不敢打,怕她骂我不守信用。”水青拜托叶成。   “青青,看着你,就觉得自己老了。”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的。   “叶爸,您不用变着法儿说我老成。”水青硬将感叹换成赖皮。   “我打电话去。”叶成也出了办公室。   那两人吵得什么架啊?自己连一句话都没说上。水青等叶成一走,就趴在桌面,懒洋洋得回想。   紫荆姐那双怀抱大志,憧憬理想的眼神。变了呢。仿佛被强雷劈了一道,裂了,却又坚强地合上了。想要一身铮铮铁骨,若经不起敲打,又怎能更强!   紫荆姐,很看好你哦!   韦明进来的时候,就是水青懒得无骨,趴着,昏昏欲睡的样子。   “水青……”他面色十分凝重。   水青侧脸贴着桌子,自然看不见,又听他叫自己名字,就以为不是大事情。   “出事了。”他说完,背上汗涔涔,是快跑上电梯的关系。   水青立刻坐直,这才发现他失常的苍白脸色,还有汗湿的发鬓,说话的语气也沮丧懊恼。   “什么事?”方才还是惺忪睡眼,这时却无半点悃意,琥珀秋色射出透人心思的光芒来。   “芸妮服装厂的会计捐款潜逃,里面应该有我们刚支付过去的预付金。”韦明快急死了。公司才成立多久,竟然在他手上出了这么大纰漏。而他之所以有些吞吞吐吐。是怕水青难受。   因为手上三笔单交叠,他实在分不开身再寻别的厂家,水青就把芸妮服装厂介绍给他。顾芸芸领着他去见厂长,他才知道她们俩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云霓服装厂优先做自家公司的单子,同时也接外单。因为老板女儿交待的关系,答应会尽快赶这批货出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价钱谈妥,样衣合格,前两天打去预付款,接着就等月底交货。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水青乍然一惊。   “我刚去过厂里,工人们嚷成一片要求发工资,机器全停了。我看势头不对,就找了几个工人私下打听。她们说会计两天前称病,今天该回来上班,却不见人。厂里打电话去找,也找不到。出纳去银行取钱,回来后哭丧着脸直接进了厂长办公室,然后所有干部被召进去开会。有人听出纳哭音,什么帐号空了。一传十,十传百,工人们就闹开了。我走的时候,看见顾芸芸和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下车,急匆匆赶进去。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事情是真的。”韦明深吸口气,大掌合紧,十指交叉紧握,皆显出焦虑不安。   蛛丝马迹间,似乎此事确有可能,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水青也不能就此贸然得出结论。预付款高达五十万,和只付其他服装厂购料的定金不同,因为芸芸说这是芸妮公司规矩,所以她二话不说,就让秋星宇付了。当时秋星宇还很有意见,说她连谈判都不用,要是出什么问题,损失会很大。   谈判?和芸芸?她没想过,因为太信任对方了。   找秋星宇进来,三人临时开会。   秋星宇向来主见强烈,这次居然不火不恼,只淡淡问水青:“你打算怎么办?”   “空穴不来风,更何况这风刮得很大。我想让韦明先联络起另一家厂,以防万一。这时候,损失的钱是小,名誉是大,哪怕赔钱,这批货也是要准时出的。”水青考虑得很清楚。   但见秋星宇微微点头,韦明说好。   “至于我,既然芸妮是我推荐的,当然会负起全部责任。由我联络顾芸芸,把事情问清楚。如果是虚惊,货仍然由她们做。如果是真的。我会视实际情况要求赔偿。”说到最后,水青竟然吃力。如果是真的,自己做讨债人,心里就生出抵触。与测试席紫荆能力的事不同,芸芸是无辜受害者。   “水青,做生意最忌心软。”秋星宇一眼就看出她的矛盾。   “是。可是,做生意也讲个儒字。”水青心中已定,又说,“我会看着办。”关照韦明,明天中午之前,会给他最终决定。   竟然如此坚决!秋星宇难得见水青这样。平时看惯她懒呼呼的。早会说事,也是多从各人的想法中取最好的。这件事她一力承担,虽然有气魄——秋星宇无声叹息,终究是年轻天真,难懂生意场的险恶人心。这里哪有多少真情实意?是即使亲人,都会为了利益残酷打击和淘汰掉的世界。要是认不清这一点,又怎能将竞争者击败吞食,一步步登上方尖塔顶?朋友?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好得交心。一旦对立,多坚固的友谊也会成为记忆中的残像,由胜出者老来唏嘘怅然而已。   水青打了一下午电话。芸芸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芬姨的手机号换了,她没有信号码。打到公司,接待说总经理出去了,交待过今天不回来。打到H市分店,店员说店长今天有课,要晚上才可能去。   “羽毛,你帮我去商学院里看看,找到芸芸,让她立刻打电话给我。”她最后的支持。   “怎么了?心急火燎的。”羽毛直问原因。   水青也不瞒着,一桶子话倒给羽毛,吓得羽毛直抽气。   “假的吧?要真有事,芸芸第一个告诉的就是我们才对。”羽毛一针见血。   是啊,她也是这么想的。她们三个从来无话不谈,现在却音讯不通。就算她想自欺欺人没事发生,也做不到。   “总之,如果她没上课,就跟同学打听仔细。”她只能请羽毛用笨法子。   “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羽毛挂了电话。   可是,羽毛的消息还没来,韦明连门都忘了敲就闯进来,带给她的是一则爆炸性新闻。   她还没笑韦明像张华的性子了,心神就被他的话震出云霄之外。难怪说,好事成双。坏事也一样,一个个接着来,今天都碰三了。   “水青,我刚联络上的一家服装厂,无意中说起芸妮,那厂长就让我千万别和芸妮公司做生意。听他说芸妮周总跟他借钱周转。虽然周总不肯透露详情,但他认识的同业者多又被周总请求借钱的。好像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因为分期付款不到位,银行很快要强制没收抵押资产。”   “不可能!”水青大声说,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一定有人嫉妒芸妮,恶意中伤。”   她虽然早不管芸芸家那摊生意,但关心还是有的。每次去万伊时,也要去店里走走看看。见客人挺多,服务也很上心,她就想,慢慢地这么好下去,芸妮会成为国内品牌的佼佼者。可现在说什么强制没收抵押资产!太骇人听闻,也太荒谬了。   “芸妮一向口碑不错,经营蒸蒸日上,怎么会破产?”她还在为好友大力辩护,浑然忘了韦明也是自己人。   “芸妮近来被人骂得多。质量次,布料掺假,跑了很多客人。”秋星宇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带锋芒,为了不让人省心的老板,她也动用了不想再搭的关系,谁知挖掘出更深的内幕。   水青突然静了下来。她想起芸芸的频繁出神,时而染愁的青眉,郁郁的杏花眼。原来是早有兆头的,而她竟以为是少女恋爱的烦恼。   可恶!自己怎么没追问至水落石出!   这天,水青终没联络上芸芸。   当她独自从门庭寂寥的芸芸家离开,日西薄凉,两岸垂半的迎春花就在顷刻凋尽了一般——只觉春风仍冷。   ---------   粉红难求,亲们有的话,就支持下。   谢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6章 子执黑 子执白   第106章 子执黑 子执白   再听到芸芸的声音是第二天午饭时。   手机只震动一下。水青就接起。她已看清来电显示,但放到耳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此沉默下来。   “水青。”芸芸叫了名字后,也没了下文。   从没有这样的相对无语,而两人皆是精疲力尽。   水青的耳里传来一声无奈叹息。那叹息将所有的问号变成句号,将各种的谣言变成真相。   “你在哪儿?”水青问。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去H市的路上,…半银行约好妈妈最后一次商谈贷款的事。”羽毛刚跟她通过电话,芸芸不想也不能再瞒着了。   “地址告诉我吧。”水青说。   芸芸说了地址。   水青请秦玉帮她请半天假,下午的课也不上了,搭上巴士往H市区。重生后,第一次离开家乡,居然是因为这么难受的事情,是不是说明她天生就该呆在家里,否则会不够好运。   大巴一路顺利进入H市市区。虽然是国际都市,在水青眼里还是不够发达的外貌,没有处处高楼处处新的繁荣景象,地铁也只建到二号线。想想十年后,地铁线是两位数,水青即使心情很糟糕。也抽空为中华民族的强大自得了一番。   这年的H市,新城区刚刚开始建设,旧城区人气比较旺,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看了一会儿路边景色,水青就留意到广厦之间的大海报,凡是醒目的角都被三个手持小提琴的少女占了。穿着黑色小礼服,胸前皆佩戴一枚白金贝壳,或欢笑,或沉思,或柔和,神态各异,却都美丽不凡。一连串华丽的广告词后,四个大字——飞古千年。   水青无声念了几遍,就露出玩味的一丝笑意来,“飞古千年吗?简苍梧,你可真会取名字。无论是飞越古典,还是非古典,看来你很不中意古典乐啊!”自言自语,手指在玻璃上慢扣,每扣一下,正落在飞古的海报上。   巴士到站,又坐出租车,花了半小时,在一幢摩天大楼前停下。水青甫下车,楼前龙飞凤舞金阳二字,抬头看够楼顶部。赫然是金阳的标记。   她才知道,芬姨贷款的银行是金阳。心中立刻闪过个谬念,该把简苍梧叫上。银行经理一见东家外孙,说不定钱就不用还了?这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急事变缓,大事化小吧。   她甩去不切实际的想法,打电话和芸芸确认了具体位置,就往大厦里走去。   周兰芬进分行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还有一人在场。但她心里有事,也没去多想。今天她必须说服经理,否则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庞经理,这是芸妮公司这个月的财务报表,盈利已经到达银行要求的月还款额,证明我们是有还款能力的,延期的事请您再考虑下。”   庞经理对客户态度一向很好,已经修炼成笑面佛一座。但笑容之下,决定的事很难更改,哪怕客户跪在面前,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周兰芬为了还贷款的事跑了无数次银行,笑眯眯的佛脸却从来死咬着不松口,只说她六个月没能偿还应付款,银行会回收抵押资产。当然。银行本来就不是会可怜人的地方。   可是今天,周兰芬却觉得他明显不一样,笑容很深,表情也亲切,而不是挂了面具的不自然。   “周总,不急,坐下再说,我让人泡杯茶来。”简直可以说殷勤。   周兰芬糊涂了,又怕是最后的晚餐,心里更加惴惴不安,忙说不用了。   庞经理自顾自走出办公室,大概吩咐人泡茶去了。   周兰芬这才能仔细打量办公室的另一个人。   一身黑西装,熨烫妥贴,上好的面料,袖口,领口,肩线无一不服贴,十成十夺身定做。他低着头在看一份文件,黑发微蜷,光洁的额头,肤色白皙。身边有一支墨竹节的木杖,雕金倒莲花的着手处。   看似个年轻人,但拐杖不是上了年纪的人用的吗?周兰芬看不到对方的脸,心里十分奇怪。可是,当他把文件合上,上面标题显示是芸妮公司上季的财务报表时,周兰芬挑高了那双修到尖细的眉,疑惑不解。   这人究竟是谁?   这时,庞经理亲自端了茶进来。第一杯却先放在那男人面前。   周兰芬再不明白,至少也看出点眉目来了。   “庞经理,这位先生是?”她主动询问。   “周总,这位是白子东先生。他有个建议,能帮你度过难关。如果你考虑采用的话,我们银行仍然可以继续支持你。”庞经理说。   白子东站了起来,身材修长,玉树临风,伸出手,微笑,“周总,很高兴认识你。”   周兰芬伸手握了握,在心里赞一声好出色。   然而,谁又能看清那双隔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幽冷着,却又伺机待动着。就如饥饿的寒狼,伏低了,为那胜利的一击。   水青从电梯间出来,一转头,就看见芸芸坐在靠窗一角的宽背沙发椅里,侧脸如美月,静静对着窗外。   “芸芸。”水青轻轻叫好友。   “来啦。”声线有紧张感,芸芸还是笑了笑。又苦又涩。   “芬姨呢?”水青问。   “进经理办公室一会儿了。”说到这儿,芸芸忍不住往经理办公室的门看。   “哪一间?”水青又问,声音沉静,如水无痕。   “水青。”芸芸眸光盈盈,楚楚面色,“对不起,该早点告诉你的。”   水青想说是该早点告诉她,话到嘴边,终究没出口。现在说了又怎么样,事情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坐在芸芸旁边的椅子里,等芬姨出来。如果还是没谈拢,她再出面也一样。   “不过,我妈说——”算了,别把妈妈也扯进来,芸芸收住话。   “芬姨说这事我也帮不上忙吧。”水青一点就通。   “因为这笔贷款的数额太大。你不知道我妈她上了地产中介的当,炒香港楼市,最高价进,最低价出,欠了上亿。我刚听说时,心里就数那到底有几个零,居然数不清楚。”芸芸自嘲着嘟起嘴,“可笑,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那么多钱,竟然不明不白就给欠上了。”   原来起因是炒房地产。九七香港楼市泡沫破裂,多少人从百万富翁变成百万负债,她还做过专题作业。但实在没想到芬姨居然也是受害人。   “水青,我一直想把事情告诉你。可妈妈不让说,我也犹豫。何必让你跟着担惊受怕!”而且,妈妈有句话说对了,水青再能干,也无法凭空变出这笔钱来。   “芸芸,撇开能不能帮忙不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羽毛也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哪怕力量微不足道,哪怕只是卸去一点烦恼。路走不绝的!”水青字字肺腑。她清楚谁没有心事,谁没有秘密。就是她,也没有到处对人说她真正的财产状况。唯一知道自己底细的,只有云天蓝而已。不是怕人窥觑,而是怕人疏远,怕人猜忌。毕竟一个十八岁,父母是普通人的女孩有这么多钱,是无法令人理解,却能胡思乱想,衍生出很多麻烦的事。   “水青,谢谢你。”芸芸终于展露欢颜。“有你在,突然心里不怕了。钱没了就没了,我还小呢。下次非甩了我妈,自己做自己的事业,省得她败光。”那个能当着好友的面,说自己妈妈不是的芸芸回来了。   “不会到那步的。”水青既然赶来了,就没打算袖手旁观。虽然芬姨欠的钱远远超过她的预计,就算填上自己这几年的财产也不够,更何况南峪和十二榉还等着继续投入,但她能让银行延缓没收资产的决定,只要自己先帮芸妮还上分期付款的数额就行。   “水青,你不用安慰我。这些日子,我帮着我妈筹钱,真是心灰意冷。她说得不错,世态炎凉。以前我们顺风顺水时,个个苍蝇似的,围上来认亲作友,只想捞好处。如今有事求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坏芸妮的名誉。”芸芸一吐心中郁闷。   “厂里会计真卷款潜逃了?”水青想到这事。   “嗯。正是下新单,购料,发工资的时候,公司刚打过去一百多万,那会计骗了厂长签名,把钱全提走了。”雪上加霜,劫数难逃,“对不起,连你刚打过来的那五十万——你放心,只要芸妮还能撑下去,我一定把货准时交给你。”   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啊!水青皱起眉。   “已经报了警,不过这种案子,一般等抓到人,钱也难追回来。”芸芸一想到这烂摊子,心里又烦燥起来。   “这时候,就当这笔钱找不回来,另想办法及时弥补,更合适。”水青的建议,哀鸣无用。   芸芸刚想点头说是,就看见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几乎同时,她站了起来。   水青见状,顺着芸芸的目光,见芬姨出现在走廊里。   芬姨,在笑。   那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很顺利?水青正揣测,一支通体漆黑的墨色手杖,从门框里点了出来,突兀跃进水青的眼里。   如墨滴清水.   -------------   今天公司圣诞派对,没看到石化了的粉红终于艰涩无比到了20。   看到的时候,太晚了,只来得及码一章。   所以,明日双更,时间不能确定,但晚上九点以前,亲们应该能看到两章。   周末愉快!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7章 东皇主 无心主   第107章 东皇主 无心主   今日第一更!   继续求粉红。   ------------------   那人。黑色妥贴剪裁的一身西装,衬着气宇轩昂。五官轮廓很深,拆开不见得有多好看,组合起来却很吸引人。一副眼镜,带着点淡淡棕色,藏起了目光,神色却定然,仿佛能掌握一切。   那支手杖!   水青眯眯眼。他走路的样子,几乎看不出左腿有什么,偏偏借用这么夺目的辅助工具,向所有人展示缺陷。换了一般人,会在鞋子上动手脚,让自己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这个男人,相当自信啊。   “白子东?”芸芸喃喃。   白子东?水青这时就想起简苍梧的话来,他的舅舅和白子西的名字只差一个字。难道这个人是东皇的老板,金阳的少东,简苍梧的舅舅?仔细看,他和简苍梧有点像,脸部轮廓线都很鲜明。   “妈妈。”芸芸迎了上去。   水青也随在芸芸身后。   “水青?”芬姨看见她,不赞同的目光扫过女儿,“让芸芸别到处说。她还是把你扯进来了。”   “芬姨,我来就想看看能帮些什么忙。”水青柔和得笑着,“不过,事情好像很顺利。”   周兰芬一愣,她什么还没说,水青就猜到了?   白子东的视线在水青身上停了一秒,细气娟秀的一个女孩子。当顾芸芸的明艳落在他眼里时,那张小小的脸孔,在他脑海里就模糊成了影子。   芸芸一听这话,眼睛亮出璀璨,“妈,真的吗?”   “银行同意延长还款期限,也不会执行资产的没收了。”周兰芬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真能化险为夷。   芸芸激动地上前挽住妈**手臂,眼底晶莹点点,却那一抹笑容,如阁楼重重千瓣影的牡丹花开。   “这得感谢白子东先生,多亏他愿意帮我们,向银行作了芸妮的担保。”周兰芬高兴地说,“而且,白先生将会注资我们芸妮,会朝国际名牌的方向走呢。”   芸芸再次惊喜,望着那个虽然只见过一面,却留给她深刻印象的男人,“白先生,我真没想到会是你帮了我们。”   两人认识的?水青站在一边旁观。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看不清。所以有一种不明原因的不安。   “芸芸,你们认识吗?”周兰芬也听出来了。   “我和你女儿见过一次,在本市芸妮店里。当时,我也没想到会和芸妮有这么深的缘分。”声音低沉稳重,神情不被外境扰乱,保持着斯文有礼的微笑。   “白先生,谢谢你帮我们。”芸芸的心跳很快,这是命运的巧合?   “不用谢我。”白子东谦逊回答,“我是个生意人,而芸妮很有潜力,怎可以为了区区一两亿,就这么被随意拆解掉?明明能创造更多的财富出来。更何况,我和顾小姐还有过一面之缘。”   水青的眉头越皱越紧。什么意思?白子东是因为芸芸,才出手帮忙的?前面说得冠冕堂皇,却盖不过最后一句话。如果是这样,他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偏偏,这个欢喜当头,芬姨和芸芸都没去深想。   “白先生,今天一定让我们请你吃顿饭。”周兰芬盛邀白子东。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不得不先走一步。明天十点。我会亲自到芸妮签约,到时候,希望能一起吃个午饭。”白子东笑着。   水青眼望着芬姨和芸芸从失望到喜悦的神情,心里一惊。白子东,说话滴水不漏,还能主宰他人的情绪。东皇的老板,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那么,周总,顾小姐……”轻轻点头,转向水青,“这位是——”   “这是我的好朋友韩水青。”芸芸赶紧介绍。   “顾小姐好人缘,这时候能有朋友陪在身边,真幸运。”白子东伸出手,是向着水青,“很高兴认识你,韩小姐。”   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伸过来,回握一下,放开,只说了你好。   “我赶时间,明天见。”白子东点出手杖,走过了众人身边。   分行经理紧紧跟在后面,恭送大人物。   “妈,他真有实力能帮我们吗?”等人走进电梯,芸芸才开始怀疑眼前发生的真实性。   “当然了,他可是东皇集团的大老板。”但凡做生意的,谁不知道东皇。五星级的酒店连锁,已经闻名的大型超市零售,房地产的大开发商。   “东皇!”芸芸也是耳目渲染。   “芬姨。他代表东皇要注资芸妮?”水青细细回味刚才白子东的那些话。   “是啊。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能成为东皇旗下公司,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周兰芬紧紧捏紧双手。   水青这下是真惊了,“芬姨,他收购了芸妮?”   “妈?”芸芸也一呆,“你把公司卖给东皇了?”   “平常看你们俩老成的,到底还是孩子。”芬姨不以为意笑着摇头,“东皇注资,虽然会占51%的股份,但芸妮不换名,不换经营者,我和芸芸有49%的股份,每年照拿股东分红,还增加了百万年薪,即使公司亏损,也不影响收入。”   “妈,可是,我们就不是老板了。”芸芸听到自家还是有股份,心情稍待。   “我们虽然不是大老板,但也是二股东。而且这几年搞这个小公司,弄得我吃不好睡不香。现在有东皇这样的大股东撑起来,公司一定会扩展经营。白先生跟我说,想要把芸妮发展成国际名牌。成为能带给东皇巨大利益和名声的时装公司呢。芸芸,这不也是你的理想吗?以前就我们母女俩,没势力没财力,根本不可能实现。现在,那就是东皇一句话的事。”周兰芬想得很明白,像她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傍上东皇,那就指日腾飞,地位身份都将上一个档次。   “芬姨,如果签约,你们就没有决策权。只有经营权了。”其实,芸妮等于换了个主人。   “谁说没有决策权?白先生说了,在这方面会尊重我们的决定。现在的员工一个不换,我还是总经理,芸芸将来做什么位子都可以。”周兰芬说得很严肃。   尊重?果然是狡猾的人。谁的股份多,谁就有决策权。尊重不过是敷衍哄骗好听的字眼罢了。   “芬姨,你不用跟东皇签约,我可以解决芸妮还款的困难,这样,芸妮还是你跟芸芸的。”水青心里的不安,是对白子东这个人。   “你不用说了。我本来就希望能找到合伙人,这次东皇主动找上我们,是芸妮的运气。这个世界强者生存。芸妮没有靠山,迟早会被淘汰。我已经中年,芸芸将来总要嫁人,难道还能一直操劳一辈子?趁着这个机会,芸妮以后成了国际品牌,我们母女俩就算不经营公司,就有可观的分红。又有东皇的体面,有能有好日子过。人生还求什么?”汲汲营生,为了几百万的利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这样的老板当了,又有什么意义!   “妈,水青也是为了我们好。”看妈妈对水青好像过分严肃,芸芸忙出声调和。   周兰芬被女儿点了醒,勉强笑了笑,“水青,总之,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就别管了。”   水青胸口一闷,有种难于言状的感受。   “妈,那我送水青回家,今晚就住在G市,不过来了。”芸芸只觉妈妈说得过分疏远,于是赶紧拉着水青走。   “明早十点签约,记得准时。”周兰芬在她们后面说。   “水青。别理我妈,她那种见毛变色,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芸芸在电梯门合上后说。   本来芸妮的事,她就不应该管的,自己竟然对这事小心眼,水青正耿耿于怀。听好友又肆无忌惮说妈**不是,她更是想得明白了。   “芸芸,是我想法太狭隘。东皇,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合作对象。希望以后芸妮步步辉煌。”头脑理清后,只有真心实意的祝好。   “说实话,我妈不是做生意的料,她那时候就是憋着我爸**的那股子怨气。爸爸移民到加拿大去之后,她再能干,也没办法炫耀。而能和东皇合作,我还挺期待的。”芸芸虽然介意妈妈对好友的态度,但在东皇注资这件事上,却和妈**意见相同,很乐见其成。还有一份超越这一切之上的喜悦和心动,暂时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分享。   白子东啊——那个让她脸红的男子,她终于和他再次有了牵连。看清楚了,那只左手没有戒指,没有戒痕。她总会打听清楚,到底能不能——   到底能不能——   白子东出了大厦,车已经在门口等。   “老板,一切顺利吗?”秦秘书也在车上。   “抢了你立功的机会,所以心急着看你老板受挫?”白子东将手杖放平在膝盖,拿下眼镜,揉揉鼻梁,眼睛再度睁开时,精光四射。   秦秘书看在眼里,连忙笑说:“还不是你说曾在这女孩手上吃过哑口亏,才助长我的气焰。”   “明天十点,帮我把日程排出来,去芸妮签约。”白子东关照。   “这么快?”一点犹豫都没有?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白子东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心头一丝遗憾如光消逝。顾芸芸在这场战役中,没有起到作用,除了躲在母亲身后,像个孩子一样。   他在期待什么呢?三年前,那个透过一支小小电话就能让他节节败退的女孩,被残酷的现实打压得不存在了吧?亏得他,那么兴奋,那么盼望,看她怎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至少,她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女。”看出老板情绪不佳,秦秘书极力要找出顾芸芸的可圈可点之处。   “这一点,无可否认。”白子东却连笑意都没有,“绝对不比我的任何一个女友逊色半分。”也不过如此而已。美貌吗?他身边从来不缺。   “这么失望,你还是要让东皇入主芸妮?”秦秘书不解了,那分明是说顾芸芸和其他的众花瓶一般无二。   “有什么关系? 就当给姐姐的礼物。她一直说要开时装店,我送个公司给她,她一定更开心。”白子东又想了想,“而且,算是和过去做个了结吧,为了曾经我尊敬过的对手。”   女人,怎能和他匹敌?是自己天真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8章 生日礼 末日敌   第108章 生日礼 末日敌(粉20加更)   今日第二更送上。   下次加更时间。粉红总票数40时。   谢亲们大力支持。   -------------------   三月份。   BLUEWATER的好月份。   这个月第一天,公司更名上市。也是这一天,政府对外发布参与防范千年虫危机项目的合作名单,除了当仁不让的大公司外,BLUEWATER也作为最早提议的伙伴之一,将一起参与这个大项目。同一天,开市价是发行价的十倍,公司资产暴涨。   一时,BLUEWATER名声在业界鹊起,客户纷至沓来。以至于刚迁入的新址,已经嫌拥挤。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寻找新的办公楼和扩大公司业务后需急聘的各类人才。   杰特是副总裁,这些事项由他负责,因为迫在眉睫,他拿了选定的几处办公楼,只敲了门一下,就进了云天蓝的办公室。   “蓝斯,你看看哪个好?”他边往里走,边看手里的图片,没注意老板兼好兄弟正在出神。“知道你马上还要去市政府里开会,你就闭着眼睛。随便点一个,我们也好开始挪窝。”   没听云天蓝回应,杰特抬头看他,顺便就瞄到了地上的庞然大物。   “什么东西!”跟人一样高,用大红色的纸包着,还有个巨大俗艳的蝴蝶结。   “礼物。”云天蓝手指捏着一张小小卡片。   “恭贺公司上市?晚了两星期。恭喜公司迁新,早了两星期。”杰特定睛一看那卡片上的字,大叫一声,“糟了,糟了,我忙昏头,居然忘了是你的生日。”   三月十五日,云天蓝二十岁了。   “这是整数岁生日,应该要大肆庆祝的。”杰特把那些照片往云天蓝桌上一扔,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打,“还好,没过十二点。今晚的节目就包在我身上。我下午不进公司了,你完事后,打我电话,到时告诉你地址。”   云天蓝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好友一路小跑就出去了。自己并不想搞盛大的生日派对,也不期望精彩节目。但杰特,是个很爱热闹,很喜欢社交的家伙。他估计想趁着自己生日,再度加深人们对BLUEWATER的印象。只要对公司有利,随他小打小闹。   “韩水青,你搞什么?”云天蓝看着这张只简单写着被祝方和祝福方。还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的卡片。   他站起身,打量着眼前齐高的大盒子。得找把大剪刀才行,他刚想去问外面的助理拿一把,杰特又回来了。   “忘了什么?”云天蓝问。   “忘了这个。”杰特上前拍拍盒子,“走到一半,可心里就是止不住好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决定回来瞻观一下。”卡擦卡擦,他手上还准备了大剪刀。   “你考虑真周到。”云天蓝被他逗笑。   “我先猜猜是谁给你的。”杰特观察着云天蓝,见他眉心开,笑容真切,“韩水青,对不对?”   “除了她,还会有人给我寄礼物过来吗?”他没说自己硬讨来的。   “听阿伦说,你母亲前两天打过公司电话找你?难道不是家里人向你请求休战的意思?”杰特和公司上下打成一片,阿伦是云天蓝的助理,但公司小,所以有时也会去帮杰特的忙,两人互通有无之下,云天蓝那些家事,他们都知道。   “我未必想跟他们休战。”云天蓝觉得如今这样挺好,他不用承受父亲的怒火和母亲的悲切。父母这次一致对他这个叛逆儿子。出其意料的同心和睦。   “蓝斯!”杰特这才知道原来天平已经换了一头。   云天蓝耸耸肩,从杰特手里拿过剪刀,剪开蝴蝶结,又咔咔扎下去。   “喂喂,别那么粗鲁!万一里面是送礼的本人,怎么办?”不是常有浪漫喜剧里这么演?把自己装在礼盒里,送给心爱的人。虽然感觉很夸张,但如果韩水青真在里面,他会佩服得当成偶像膜拜。   云天蓝凤眼就带了讥讽,一挑,“杰特,想不到你EQ这么高,我承认小看你了。”虽然这么说,下手确实小心了一点。自己当然不会以为是真人,但可能是体积庞大的礼物,免得被划坏。   两人合力把包装纸拿掉,里面也是红色的,有一面特地画了个门把,还贴着小心易碎的斜条。   “难道是仿真人的玻璃娃娃?”EQ很高,IQ却要令人怀疑了。   云天蓝也不去猜。无论如何,眼前的庞然大物,和他那个能随身携带,还要保留体温的要求差十万八千里。将封贴慢慢划开,他往外推开门的那面。白色泡沫塑料密实扣着。和杰特一抬,出乎意料的轻。剥开泡沫保护层,上下两层共厚一米多的泡沫垫,正主是一个半米的透明玻璃箱,里面是——   “蓝斯,这是木头吧?”杰特用力眨眨眼睛。   的确是一段圆木。哪个树种,云天蓝也认不出来,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懂韩水青的意思。该承认她匠心独具吗?木头用数十根透明的线拴着,另一头与玻璃面接缝处密合,不仔细看,还以为木头悬在玻璃箱里。好吧,这算得上一个奇特构思。但不管别的,这东西他能随身带吗?   这回也不用杰特帮忙,云天蓝自己把玻璃箱捧了出来,轻放在桌上,这才看到上方玻璃面上镶着一个铜柄,刻写:南峪老枫,特此留念。   杰特看不懂中文,听云天蓝翻译后,哈哈大笑,直说有创意。   “蓝斯,出发时间到了。”阿伦进来提醒云天蓝去开会。   云天蓝拿上外套,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端详着那份礼物。   韩水青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个人心中有秘密,又不能对别人说。就对一棵空心老树吐露。她所以,也把他当成空心树,跟他分享了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空心的树里,如果没有秘密,还会有什么呢?   云天蓝立刻走回玻璃箱前,阿伦和杰特都在身后不解得看他。他一拉那个铜柄,居然真能打开。伸进手,对准树干的中心,轻轻碰到,试着推敲,表面就翻起块木片。手指探进去。摸到有丝绒的质感的东西,修长手指一弯,抬起一角,整个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黑色丝绒的方正扁盒,比手掌大出一些。   “天哪!”杰特稀奇得瞪大眼睛,“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创意,而且你怎么知道树干里有东西?”   阿伦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处于混沌状态。   云天蓝把盒子往大衣口袋里一放,大步往外走。   “咦?蓝斯,你不打开看看吗?”杰特在后面紧追不放,扯着嗓门喊,“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说不定是求婚戒指。”   全公司,包括向来天塌下来也不会管的软体开发工程师们都抬起头来。   谁?谁要向老板求婚?   云天蓝一记恶煞的眼神,嘴上却勾着‘和善’的笑容,“杰特,你的心意我很难接受,但我相信你会找到志同道合的——爱人。”   杰特本意是让大家能和他一起给云天蓝加压力,逼他打开那只盒子。谁知忘了他是个妖起来多坏的男人了,居然反过来泼了自己一盆水。等他在众员工窃窃私语中,义正言辞解释完自己的取向绝对正常时,云天蓝早出了门。   上了车,云天蓝也不发动,只是拿出那只盒子,毫不犹豫打了开来。   一串手珠。木制的,深棕色,一点多余的雕缀也没有。颗颗浑圆,除了天然的木纹,只有幽然微光,借着停车场的灯光反射。   云天蓝用手指颗颗捻过,感觉有点像佛珠,还挺沉。能带来吉运吗?可是,要他一个大男人带串手珠?他的初衷好像只是要她送些简单的围巾手套之类的,没想得那么复杂。   他一看时间,开会要晚了,当即也不多想,套上手腕再说。冰凉的木珠染上了暖意,触感也渐渐自然。原来如此。能携带,非金非玉,可保留体温。这是韩水青的理解。   到了开会地点,他在接待台那里领访客证,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蓝斯.云。”   一个很久没听过,但不久前还在自己噩梦里折磨着他的声音,冷酷到无情无心,是那场血腥的主导者。   云天蓝回头,凤眸对上那人的冷灰色眸子。   五年不见,那人和在媒体照片上拍出来的一样贵不可言。天然银发,及耳垂的长度。右耳一枚极小的红宝石耳钉,在银色中忽隐忽现。黑色的燕尾服,人高大结实。五官一如以往,俊美却不苟言笑。   那人走向他,速度不快,却让他觉得呼吸不畅快。曾经说过只要他和依琳分手,就放他出小木屋,否则会活活饿死他的男人,是个真正可怕的男人。   “怎么了,蓝斯?还是怕得动不了吗?”那人鬼魅得一笑,“都过了多少年,当初人小做错事,还望你能理解。如今,你我都在商界。你那中国老祖宗有句话,和气生财。依琳常常拿来劝我这个未婚夫,嫌我板着脸太严肃。”   “本.罗依,这么多年不见,你学会开玩笑了。”云天蓝背着双手,不意间,颤抖的右手碰到了左手的那串手珠,光滑的木制感,带着体温,竟然奇异平缓了声音,还有情绪。从本的表情来看,大概自己还挂了笑容,对方很有点吃惊。   本.罗依,罗依家的养子,最近刚和依琳订婚,是内定的罗依家大家长。   “不过你说得对,以后,说不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商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云天蓝对自己的冷静暗暗吃惊,“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下次有时间的话,可以吃个饭,喝杯咖啡。再见。”转身往楼上走去。   “咋种!”低声到只有自己听得见,本.罗依英俊的脸已经变了形,带着骇人的恶毒和凶狠。   “还好有你。”云天蓝摩挲着那一颗颗温温的木珠,嘴里轻念,只觉心平气和,“还好有你,我才能忍住这口气。”   那串幽幽手珠,即使在最黑暗的角落,也能静静散发出木香来。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09章 春树新 春竹影   第109章 春树新 春竹影   一个周末的上午。叶陌离有事不能来,水青帮花树补完课,要离开时,居然被他叫住了。   这个人几乎不主动和她说话,不过她能猜到是什么事。就见他一脸不情不愿,她心里暗笑。小张早跟她透露,这半个月来,花树常有两名访客,就是那对大伯夫妇。   换了谁,都以为她那天说要请律师的话是吓唬人的,总之吓到那个恶妇就好。   偏偏水青可不是说说而已。她请公司律师发信给花大伯母,说在一个月内会向法院提出民事告诉。可是,如果对方能请得动花树亲口帮忙向她求情,她会考虑不采取行动。   “什么事?”真是,她不开口,他也不会开口,闷葫芦一只。   “能不能不告他们?”他说得倒是简短。   “知不知道那个伯母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你还是愿意帮他们求情?”她小鸡肚肠,所以才让他们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非要磨得他们不敢再折腾。   “至少他们养大了我。”虽然在大伯家的那些年,日子并不好过。但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也没有饿死。曾经很恨他们,可是在永春馆的这段时间,明白了原谅他们其实也是对自己的解脱。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也值得期待,那么何必纠结在过去?   “想清楚了?”她的笑声成串,“我本来想多让你享受一下你伯母求你的痛快感。”   “我已经享受过了,所以今天才开口。”花树转身继续作功课,及时挡住他冰雪消散的神情。他的确很是出了口恶气。当看着那个趾高气昂,总是毫无顾忌厌恶他和他死去的父母的女人,苦苦哀求自己帮她,他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愤恨迅速蒸发了。原来,她也有今天。原来,报复的方式并不只有和她作对,而是只要他过得比她还有那一家子更好就行了。千万别说他是好人,从渣渣里爬出来,就算学好学正了,有些习气可能随他终身。   水青也是听出来了,冲着他背影说:“那你转告他们,这件事我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你求情都没用。”   花树头也没回,只说下次请她随意。   “终于——结束了。”水青轻带上门,步伐欢快,“花树,从此,你就直直往前吧!”   水青往家骑到一半时,接到张华的电话。   “老板!”上来就是急事的架势。   “园子有事?”对十二榉的人而言。是没有周末的。   “园子没事。”张华的声音却很焦急,“不过,英子有没有来找过你?”   英子?孙家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孩子?水青对她印象深刻,“她为什么要来找我?”而且那女孩好像从出生起就没出过凤凰村,怎么会跑到市区来?   “张华,把事情说详细点。”水青觉得不妙。   “都是我不好。”张华在电话那头大叫一声。   原来,是要招兼职会计那件事惹出来的。   因为十二榉酒园的规模很大,村里人就开始感兴趣,想着自家是不是也能种葡萄酿酒。听说要招会计,各家就想往园子里送人,一方面待遇好,另一方面就是存着学习的心思。一个职位,几乎全村能读会写的人全来应聘了。最后就剩下两个人选。一位是村长的老婆,小学毕业,算盘打得啪啪响。另一位就是英子妈,大学毕业,有专业知识,没有实际工作经验。这两天就要上市区来,进行最后的面试了。村里人都在私底下说一定是村长老婆得到这个职位,明摆着,就算是条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去。村长官职虽小,但十二榉可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得罪不起。   英子听说了,就跑到十二榉,求张华和秦玉让她妈妈得到这份工作。因为家里穷,又要供她上学,所以急需这份工作。   张华他们先是好言相劝,只说决策归公司管。可英子不听,一次次来求。到后来,张华一心烦,就说要么她自己到公司去求老板,要么她到市区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露个脸,拿张放在柜台上的酒店宣传册来,他就能帮着她妈跟上面说好话。当时也就是开个玩笑,而且笃定她不敢去。英子因为胎记的关系,向来怕见生人。   可是,就刚才,英子妈找上园子,说村里有人看见英子坐上开往市区的公车,可把众人吓得不轻,所以一个电话打到水青这儿来。   水青一听,真生气了。张华态度有问题,把英子当小孩子哄。也不想想英子的个性,虽然自卑,脾气却很犟,又是为了妈妈什么都敢做的女孩,当然受不了这一激。可是,市区那么大,英子又从来没出过门。万一出个什么事,谁能负责?   “张华,你可真会挑地方。”水青难得要教训人。东皇?五星级豪华大酒店,出入都是客人。他想让英子知难而退,偏偏英子不吃他这一套。   “老板,我知道错了,你先别急着骂,帮我找找看东皇那儿,行不行?我和小秦这会儿正往市区赶。等找着人,你要打要骂,我决不吭声。”张华这话少了平日的机灵,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先自我批评,水青就没辙,想想找人要紧,“公司那边不用看吗?”   “她知道周末公司不上班。”张华现在回想,当初真是糊涂,英子分明就在套他话,他都没察觉。   水青飞快往东皇赶去,可是离得越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东皇前面异常繁忙,虽然平时就有很多车来车往,但不像今天那么人多,还有带着职业相机的记者和媒体车。很多H市的车牌。   水青把车锁了。走到门厅,问了一个工作人员,才知道飞古千年今天在东皇这里有一场小型的演出,而且三个在乐坛初展头角的少女还会在东皇酒店住几天,接受当地媒体的专访,进行在G市一系列的宣传活动。   小小一个G 市,竟然能获得未来明星的青睐,水青不明白她们幕后老板简苍梧的想法。但别说,赶来的乐迷们还不少,多是年轻少男少女,他们手里都拿了入场券。神情很是兴奋。   什么事都碰到了一起,水青看着一堆堆的小群体将大堂占得满满当当,直想叹气。也不晓得英子来了没有,而且这么多人头,她想找人,太难了。   正头疼着如何是好,眼里却见到一个熟人,那位给简苍梧端咖啡的老哥。   “你好。”他友善得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犹豫是不是该请他帮忙。   “你也是飞古千年的乐迷?”他以为。   “不是的,我来找人。”她早过追星的年龄——咳咳——实际年龄了。   “找简少?”他笑着就说,“我带你去。”   简少?我的妈!这称呼在她小平民耳里听着无与伦比的别扭。   “不,不是。我找的人其实是一个小姑娘,十六七岁……”迟疑着,水青还是说出了英子青色胎记的特征,“如果可以,请您让工作人员不要对她,尽量,不要对她有异样的表情。”   咖啡老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赏,“你不用担心,我会关照下去的。”   果然,不是真端咖啡的人哪。   老哥一抬手,招了个服务生过来,将对方口袋里的呼叫器交给水青,“你拿好,见到人我会通知你。”   水青赶紧谢过,自己就钻进人群中,找英子去了。   酒店经理交代给所有的服务员任务之后,坐电梯直达顶楼,飞古千年正在做演出前的准备,而那本来就是简苍梧住的高级套房。   女孩们,化妆师,发型师,时装搭配助理在临时更衣室里忙不开交,可以听见她们欢快的声音。   简苍梧则在书房里用电脑,看见经理来了,就问楼下的情况。   “来了不少乐迷,还有很多记者传媒,场面秩序控制良好。”经理回答完后。欲言又止,“不过——”   简苍梧在给妹妹墨桐写信,“不过什么?”   “不过,我在下面遇到了两次和您一起喝咖啡的那个女孩。”上次透露给那个女孩房间号,是简苍梧的授意。但希望这次帮她,不算自作主张。   “韩水青?”简苍梧停止打字,站了起来,“她来做什么?”差点就接着问是来找他吗。   “她来找一个女孩子,似乎很担心那女孩会怕生,挺急的样子。我已经全酒店通告帮她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看来没做错,经理咧咧嘴。   “她现在在哪儿?”简苍梧觉着自己好笑,韩水青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还在找人,我已经给她通话器,您要跟她说话吗?”经理上前一步,欲掏出呼叫。   “不用。”简苍梧走过来,将经理的手压了回去,“如果找到人,你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三个女孩嘻嘻哈哈跑进来,为首那个最为耀眼夺目。细瓷般的肌肤,因为彩妆的效果,在光下如钻石般光芒四射。那双眼睛,打着淡绿色的眼影,仿佛一对春早青叶,滚动露珠般润泽。可爱红艳的美好丰唇,小巧的下巴穗尖儿。无一不精致。   “老板,我们准备好了,好不好看?”那声音跟铃铛似的,清脆。   经理一乍舌,这不是明摆着对老板勾魂吗?   “白希,带她们下去吧,新人不能迟到。还有让她们注意一下姿态,应该大方得体。飞古千年是超越古典的音乐,所以人也一样,要有超越经典的那份气质。这次活动结束后,请老师教她们礼仪。”简苍梧的视线却落在三个女孩后面的中年女经纪人身上,眼里没沾上千娇百媚的身影半分。   “是。”白希赶紧带着三个不懂事的,走了。   -----------   今天让简苍梧来向大家求粉红,看看他的人气高不高。   天衣亲,你的一票已经算在里面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0章 天使羽 乌金羽   第110章 天使羽 乌金羽   经理见简苍梧不仅不为那些漂亮女孩所动。还一本正经要找老师来教她们礼仪,心里既好笑又佩服。好笑的是,那些没头没脑的女孩。佩服的是,简苍梧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如此稳重。   他刚想出去,手中呼叫器响了。   “经理,刚换班的小陈跟我说,一个小时前在酒店正门见过那个女孩,那时大厅里人已经很多,没看见她往哪里去。”有消息了。   “接着留意。”经理看一眼简苍梧,后者已经走到书房门边了。   “您要去看演唱会了吗?”苍穹虽然新成立,但推出的新古典主义引起乐坛的轰动,不请自来了很多媒体。如果连老板也出现在会场,是个很好的宣传方式。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轻易否定了。   出去走走?这个时候?不关心公司力捧乐队的表现,反而还有闲情逸致——经理心念一转,该不会因为某个正在找人的人?   越想越有可能,他就说:“要是您恰好碰上韩小姐,一定要请她再次尝尝我们的黑森林蛋糕,这次绝不会让她失望。”说完,他就后悔。连自己都听出其中打趣的意味来,更何况是眼前这位洞察细微的主,而且还是这么一位清冷冷的主。   谁知。简苍梧说了一个字:“好。”   经理就开始冒冷汗。没听出来?居然没听出来?或者即使听出来了,却接着自己的话,顺水推舟?还有他脸上那是在笑吗?   简苍梧和经理走到电梯前,音乐练出的耳力突然接收到了某种声音。他转身,视线扫过四周,然后停留在楼梯间的那扇门上。酒店每层楼梯口都装一道电子锁,只有住客和工作人员能用房卡或者员工卡打开。   “怎么了?”经理看简苍梧神情若有所思。   “你没听到?”简苍梧虽然这么问,却不等经理回答,“那扇门后面有声音。”仿佛受伤小兽的痛哭呜咽。   经理并不是很在意,只说:“可能是喜欢走梯的客人弄错楼层。”   如果是客人的话,为什么呜咽不停?   简苍梧大步走到门前,将房卡一插一抽,指示灯变绿,往下一掰门把。   吱呀——   ―――――――――――――   英子坐上公车时就害怕了。她没到过城里,所有的印象都从东东家的电视里看来的。司机大叔说东皇酒店这一站到了,她赶紧下车。满眼高楼大厦,熙熙攘攘的人潮车河,吓得她紧紧把不离身的小包抱在胸前。可是,狠狠闭牢嘴巴,不能空手回去!为了妈妈,而且园子中有一部分还是爸爸留给她们的。虽然转包了出去,但和妈**心意一样,她想继续看顾后山。只要妈妈能在园子里上班,她们就还能触摸爸爸呕心沥血过的土地。   她才走到酒店门口,就有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一时紧张,忘了藏起胎记。那人呆了一下,且有一群人嘻嘻哈哈而来。趁这个机会,她小跑进去,却发现里面好多人,年龄跟她差不了多少。   她一眼看去,个个面清目朗。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想要走过人群,却被那些兴奋的女孩男孩们挤岔了方向。不小心,被一个人狠狠撞倒。对方是个男孩子,挺好的,连声对不起,还伸手拉她。她自己爬起来,抬眼,周围就安静了。   一时间,四面八方投来的怜悯和好奇目光,还有小声地窃窃私语。   不要这么看她,哪怕是出自好心。不要议论她,哪怕是在叹息。她很怕,这个地方大得眼晕,亮得头昏。突然进城的勇气全不见了,不分方向。跑到最边边,钻进了一扇要关上的门。因为太慌张,没看清那门上写着房客和职工专用楼梯。   向上跑了几层,等她察觉门都打不开的时候,更是六神无主,像无头苍蝇乱撞,直到最顶上,楼梯都没了,门还是无法打开。   英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十六岁了,可一直在凤凰村里。全然陌生的环境,几乎算是闭幽的空间,使得这个顽强的女孩颓力坐在石阶上,脸埋进袖子里,哭了。她的倔硬,没有大喊求助。她的自卑,没有用力拍打每扇门。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这张脸,让妈妈受苦,而她无能为力。   吱呀——   听见身后的动静,英子直觉回头。   突如其来的光,她眯起眼睛,那一刻,以为见到天使。   流光成羽,倾泄在那高大影子的双肩。黑发存金,缕缕起风。   “你怎么了?”天使的声音从云端而来。   ―――――――――   水青听咖啡老哥传过来的讯息,知道英子的确在酒店后,上上下下,把对公众开放的地方走了遍。当她找过女用洗手间。在走廊前,盯着男士洗手间的门牌左右为难时,咖啡老哥带给她一个好消息——找到英子了。   她急忙随着老哥上了顶楼一间豪华套房。刚进门,就看见英子蜷着双腿,缩在沙发里,头埋得像鸵鸟。   水青心头大安。一侧脸,居然看见了简苍梧。   “你也在?”在东皇看到他,她不会惊讶。   “多亏简少耳朵好,听到有人在楼梯间哭,不然,楼梯间里没有监视器,你朋友不小心关在里面,还挺难找的。”平时楼梯就很少人用,一般人都乘电梯。   “简苍梧,谢谢你。”水青没想到是他找到英子。   简苍梧摇摇头,表示不用谢,“你朋友好像受了惊吓,最好问问有没有事,还是需要叫救护车?”   水青连喊了几声英子,她才露出脸来。那双眼睛就像受惊的小兔子,又红又肿,看来哭过一阵。   “你还认识我吗?”毕竟两人只见过一面,而且是半年前了。   英子点点头。“你就是抢我家地的人。”   看看这好印象!水青尴尬得瞄瞄在场的两位男士。简苍梧的目光是探究,而咖啡老哥则是皱眉。   “英子,我没抢你家地,只是承包了你家的地。”水青认为有必要否认一下,至于细节,就不用多说了。   英子表情不变,对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爸爸的地没有了。   “英子,而且,我是酒园的老板。”水青不得不提醒英子她千辛万苦来东皇的目的。绝不是来控诉他人无良的。   “对了。”英子回了神。张华说,如果她能拿到东皇的小册子,他就会跟他老板推荐妈妈。可他也说,她可以直接找他老板求。   英子放开手脚,蹦出沙发,上了发条似得冲过来,噗——双膝跪地。   轮到水青吓得跳开去,“英子,你快起来!”不至于向她下跪吧。   “老板,求求你,让我妈进园子上班吧!”英子置若罔闻,长发披散得不好,青色胎记全然曝露,她没在意,居然弓身弯背,要磕头。   水青这下没法逃避了。双手捉住英子细瘦的胳膊,一把就将人拉了起来。感觉到英子的抗拒,怕再来这套,直接推她进沙发。自己紧跟着也坐了进去,一手压在英子肩上,令英子起不了身。   这么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经理看得眼睛发直。   “你帮我去看看会场。”简苍梧却要打发他。   经理心里叹了好几口气,一步一挪,走了。   “那位咖啡老哥人真好。”水青顺嘴一夸。   “他是这间东皇的经理。”简苍梧抬抬眉。咖啡老哥?   “老板!”这头英子还没死心,在水青压制下,扭动得好似毛毛虫。   “英子,我不是你的老板。”水青眼皮有些跳,“你妈妈能不能去园子上班,需要最后面试决定,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她家管家婆呢。   英子看看水青,知道她不会答应了。那么,她还有一个希望,只要拿到酒店大堂接待处的小本子,张华就会帮忙。   可是,可是,她想到楼下那么多人,就觉得有着青胎记的半张脸火烫火燎。她做不到了。没办法做到了。看看水青,又看看简苍梧,英子心里就难受,又呜呜哭起来。   “为什么我生成这个丑样子?”她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会受人注目,更不会引得天使出现。偏偏是这副丑到像乌鸦的脸!手又开始不自觉捋过头发。   水青看英子自怨自艾,自卑自怜,就知道自己在孙家拿湘妃竹传达孙父的心意,孙妈妈想通了,这个女儿却还没想通。她今天一早就为了英子的事担心到现在,如今人没事,她安心却没法开心。   “英子,你长得一点都不丑。”心善则美。   “你懂什么!”在英子听来,只是敷衍,她声音陡尖起来,“你的脸上又没胎记!你怎么知道那种被人背后议论的感受,还有每个人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   简苍梧向前跨了一步,水青遭人指责的样子,让他心里不舒服。明明她只是好心而已。   水青仿佛知道他的意图,轻轻挪动到他前面,无意间拦住。这个角度,她看见了那间更衣室。金色灯光打亮着镜子,自己的身影远远挂在里面。   突然,就有了主意。   “简苍梧,那间房间借我十分钟,还有里面的东西。”水青指指大更衣室。   简苍梧黑眸如晶,淡淡起云,却什么都没问,点了点头。   水青走进去,关上门。   ---------   简苍梧化身天使,向亲们讨粉红。   顺便,昨晚到今天粉红很多,打赏也很多,还有评价票,感谢众亲。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1章 假狸猫 假蝴蝶   第111章 假狸猫 假蝴蝶   短短十分钟,简苍梧没话说。英子不敢说,都不清楚水青在更衣室里捣鼓什么,各自心里揣测。   水青终于打开门时,两人正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耐心飞速流失中。一看到她的样子,俱惊。   英子啊地张大嘴,下一秒双手合在嘴前。   简苍梧,就算他再清再冷,眼里也有了诧异。   水青尘雪无暇的右脸,如今整个覆在暗红色泽之下,有深有暗,相当可怖。   简苍梧惊讶之后,黑海晶眸渐起一片星夜。在他不知情的刹那,如北极星般,灼放光华。   韩水青,她为什么能为别人做到如此地步!   他听那个英子的话里,两人也算不上朋友。但他能看出英子家境不好。如果有人脚上穿一双黑布鞋,不是拍戏,那就是真没钱。而水青的目光很坚定,并没有半点同情怜悯,好像天生见不得弱者。   可是。他并不认为水青只是没头没脑的烂好人。想两人在树林里初见,她笑容甜美,神情却是生人勿近。拍卖会上,浅笑中眸色清冽,胸中沉稳丘壑,却刻意隐藏那份气度。接触过她多次,发现她唯有对家人朋友时,才真正敞开心怀,情感动如明溪轻快。   他再看看英子,灰布衣,青布裤,大半脸被长发遮住,灰陀陀没有朝气。那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已经深入英子心底的卑怯。   分明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水青为这个指控夺地的女孩不惜丑化自己的脸,她们之间有外人不明白的关联,而且是水青更在乎的关联。   简苍梧心思几个起落,淡定了依旧。他今天就做一回陪客,看水青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将英子从灰暗中拉出来。也看水青的独特,究竟是难得的惊蛰春雷,还是实质的锋芒内敛。他斜靠着书桌,长腿交叉,双手插袋,垂下眼睑,掩去双目异彩,旁观起来。   “你……”干吗弄成和自己一样?英子说不出口。   “现在我跟你是姐妹了。”水青乌发如瀑。垂若金丝。她留有短刘海,就算放下长发,也挡不住红斑。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跟我感受一样了?”英子阴凉凉说着,“一擦就能掉,怎么和我去不掉的胎记比?”   “这话不对。”水青摇摇头,细细解释给她听,“第一,我这个虽然一擦就掉,你知我知,别人可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光,和你的应该相同,那就行了。第二,你说胎记去不掉,现在是,以后不——”水青重生前那一年,整容外科已经到达了相当惊人的水平,基本上换张脸都行,镭射那算是小小手术。   “别人看你跟看我都一样,但你心里不会有负担,因为你知道这斑是假的。”谁都不能和她感同身受,包括自己的妈妈。   “这话有点道理。”水青目光落在英子脸上。即使头发尽了最大努力,也还是看得出斑驳。英子不敢抬脸,就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简苍梧,这次借个人给我吧。”水青回头对看似闲来无事的人说。   不一会儿,飞古千年的化妆师匆匆赶来。连带着英子一起,三人进了房间。   这次等得有点久,近二十分钟。   门再开时,又是一番景象。   原本的长发,高高扎起,在左侧一边卷起毛毛糙糙的发球。右颊精心描制出一只蓝翅黑纹的金线蝴蝶,素净白色的衬衫上,左半同色却相当潦草涂出几笔蝴蝶翅膀,穿一条笔细蓝色牛仔裤,一双黑皮高靴,贴着小腿细瘦。   简苍梧望着这样一个从头到尾装扮古怪前卫的女孩,那外貌竟然比起他旗下艺人还要光彩夺目,更艳丽三分。本来就是璞玉,磨出来,如珠似宝。   这个叫英子的女孩,会吸引他人的目光。不过,这次,将是百分百惊艳。   他目光滑去英子身边,水青脸上的红斑也经过化妆师的巧手,俨然像天生的胎记。但她的那双眼睛依然灵动万分,止不住的笑意柔和了那片刺目的红。周身暖洋洋的气质,令他也觉得暖。他一转念——   原来如此。   他明白水青的意图了。   英子刚才在更衣室里,被化妆和服装的最终效果吓了一跳。虽然穿得很怪,脸上的蝴蝶也很怪,但说不上来的一种好看。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可以变得不那么丑的。   一出门,她就和天使看了个正着,心里就揣了头小鹿,蹦得她脸红。   “我们漂亮吗?”她听见水青的声音在问天使。   天使只淡淡应了声是。   英子脸都快烧透了,但又偷看了一眼水青。经过化妆师加工后,红斑看着更恐怖。这样的脸,天使也认为漂亮吗?一定是因为天使人好,才不好意思说难看。她没有深想。   “飞古千年有一位神奇的化妆师。”水青赞叹。看来,简苍梧的眼光也不差,公司里人才济济。   “多亏了你给我的设计概念,还有衬衫上的蝴蝶也是你画的。”化妆术和时装上的搭配,已让那位无盐女孩变成精灵蝶仙,化妆师钟钟自己也很惊奇。   “那我们下楼吧。”水青左手拉英子,右手勾钟钟,“东皇的西式点心做得还可以吃,来一回不容易,而且有一位特别爱请客的绅士在此,也不用担心帐单。”   钟钟今天可是不小心瞄到老板对三位美女冷脸。平时难得见到这位年轻老板,据说他向来这样,对谁都淡淡的,和下面的员工不严厉但也不亲近。见水青暗示老板爱请客,心里就想不可能。   所以当简苍梧什么都没说。径自拉开大门,示意女士优先,连带默许了会掏腰包的微笑,钟钟彻底傻了眼。   关于简苍梧的传闻根本不实!钟钟重新开始审视老板。   英子还在犹豫,水青就激她,“你要是能拿到东皇的宣传册,不仅张华会推荐你妈,我也会推荐她。虽然不能一锤定音,把握却能大一点。”   英子为难得看看自己一身,还有虽然漂亮却太过艳丽的蓝妆蝴蝶。   水青眼利,立刻追加一句:“今天下面开演唱会。打扮夸张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终于将惊恐紧张过度的英子说服成功。   穿过大堂,选了玻璃圆顶花园里的一张小桌,四人落座。客人很多,侍者穿插不停。   简苍梧作为唯一男士,风度外表皆卓绝。三个女孩,一个钟钟长相普通,另两个则给人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一个彩妆出挑,服饰不拘一格,虽艳却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一个五官不清,因为可怕的红色胎记敷面,直觉可怜可悲。   这样一行人,不受瞩目都不行。   听到有人小声议论,猜测英子是不是今天来的客串明星。水青看了看英子,后者耳根都红了。   服务生过来点单,却没人先开口。简苍梧似乎特别沉默,水青想可能刚才拿他开玩笑过头了。钟钟则看老板脸色,老板不动,她也不动。   服务生判断一下形势,就微笑着问英子,“小姐,您要点什么?”   英子反射性动作就是捋头发,却忘了头发全梳上去了。她立刻坐立难安,磕磕巴巴,光张嘴不说话。   服务生被她弄得也紧张,只奇怪这一桌怎么没个愿意点东西的。   “不好意思,我来点。”漂亮的饮品甜品单握在一双小手里,声音嫩如青青荷尖。   服务生顺着水青的手,就看到她的脸,目光一滞,刚要叹惜,却见她嫣然一笑,竟令他满目生辉,自己也不觉露出微笑。   “两杯卡布奇诺,两杯热巧克力,两碟黑森林,两碟提拉米苏。”水青笑盈盈点完,对着其余三个。“有意见快提,没意见就沉默啊,别让人多等。”   英子偷偷瞄服务生一眼。为什么,他没有怕水青,同情水青,看不起水青,反而还笑得那么亲切?就像水青说的,别人不知道她的胎记是假的。可都是脸上有缺陷,为什么自己和水青接收的目光不同?   “没意见?”水青眼睛一眨,将点单交还给服务生,神情如清晨露珠明朗,“麻烦你,就点这些。”   服务生笑容加深,“请各位稍等。”特别对水青点点头,   英子看呆了。   “奇怪吗?他没用你以为的目光看我,对不对?”这才是水青想要给英子看的。   “总有好人。”英子嘴硬。   水青看了看周围,见到几个孩子在一旁玩耍,就站起来,“我再证明一次给你看。”她说完,走向那几个孩子。   英子这次瞧得特别仔细,看见小孩子们才有点怕得表情,水青笑眯眯得蹲下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们一起玩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工夫,大小就彼此熟悉,听孩子们纷纷叫着姐姐,围着水青转。   “为什么?”英子想不通。   “因为你自己。”简苍梧终于打破沉默,他看水青玩得不亦乐乎,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因为你自己先自卑,别人就会帮你自卑。所以,现在即使你是漂亮的,但没有自信,别人也不会再看你。反之,当你不在意那块胎记时,别人就不会去在意。其实,水青想告诉你,别人如何看待你,取决于你自己的态度。”竟然能用这么偏激的方法,也不怕达到反效果,简苍梧佩服水青的大胆。   “说得好!”水青全听见了,走过来,作鼓掌状,“英子,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身体有残缺?有些人因为颈椎问题,头部以下不能动,就这样他们为每天能坐轮椅出去散步而开心。有些非洲的孩子,因为疾病,五官都不全,却仍然保持最纯真的笑容。而你,只为了这么一块胎记,头不敢抬,书不去读。世界有多大,你看得到吗?外表真这么重要,连自己的未来都由它来支配?”   “还有,你一开始打断我,没让我说完。”水青一定要说出来,“你的胎记,用不了几年,一定能去掉。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找整形外科的杂志书籍去看。然后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个阶段,读书学习远比自怨自艾来的重要,否则将来找不到好工作,你就没法支付去除胎记的手术费。”   说得是不是太损?简苍梧挑挑眉,难道又是水青的一种风格?   英子涉世不深,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却很混乱。可是,水青欢悦的笑颜,那么明亮。   那瞬间,英子好像有那么点明白。   -----------   聆子继续厚求粉红,请亲们别停手!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2章 半落火 半落情   第112章 半落火 半落情   “我尽力了。”水青挥着手。目送远去的汽车。   “……”简苍梧站在水青身边,不知她为什么有这么一说。   “我自问对英子算不错。”水青的口气更像在自言自语。   “……”简苍梧突然想起她似乎有这个习惯,于是他决定先把话听全,自在心里斟酌。   “可她居然跟我提条件,这个妆要留三天。”水青用手指在脸上对空比划。   “可以当没听到。”斟酌又斟酌之后,他的建议。   “那怎么行?”她呼呼有声。   “……”他觉得没什么不行,反正那女孩也不可能来盯着她。   “约定就是约定,而且有秦玉当监督人。我们俩一个学校一个班,作弊也不行。”和英子郑重约定,她会留着红斑过三天,而英子会认真读书,也会敞开心扉。   “……”作弊?   “我在凤凰山承包了一大片山地,建了个酒庄。其中一块曾经属于英子家,我的朋友兼酿酒师乔治在那块地里发现一根十多年的山葡萄。听英子的妈妈说,她丈夫在世时,就一直在实验那块土。我们现在不排除这根葡萄藤是当初英子爸爸的实验之一。这第一年若能出好酒,就得记他家头一功。我本来打算要等上三年,才能喝到自家酿的酒呢。就冲着份功劳,我也得帮那母女俩一把。”至于刚开始就想过提供英子学费什么的,是因为英子让她想起了乔治。同样都是因为相貌缺陷,命运对他们太残酷。   “可你是监督人的老板。”刚才来接英子的三人。一个是英子的母亲,另一男一女叫水青老板。原来,水青已有产业,南峪恐怕也和她有关系。简苍梧不惊讶,早知道她与众不同,就算她能把月亮摘下来,他都不会皱眉。   “……”轮到水青不明白。   “有些特殊情况下,老板说一,员工不会说二。你完全可以作弊。”英子走时,把脸上的妆全洗了,可见茅塞顿开。对水青那个条件,有点玩笑的性质。   “……”水青琥珀双目就睁得老大。简苍梧是清贵不可言恶的人,不敢相信他可能——   “怎么?”简苍梧见她漂亮的眼睛努力撑圆,他竟笑了,“我说得不对?”   “你该不会是腹黑男?”水青无意中一个网络词汇。   “复黑?”他没明白。   水青立刻嘿嘿笑了两声,把话题扯开,“其他没什么,总不能三天不洗脸。”   “我会让钟小姐帮你准备足够量的化妆品。”既然她要遵守约定,那么他就能帮则帮。   水青则皮笑肉不笑,让她每天换新妆?也只能这样了。   就听见东皇某处传来掌声,她说:“飞古千年似乎很受欢迎?”   “首张大碟已达白金销量。”简苍梧并没有一点得意,随即说着,“你要回家的话,我们同路。”   水青欣赏他这种不骄躁很低调的态度,可听他说两人同路,不由奇怪,“怎么会同路?”   “我约了肖航远谈宝贝的事。”很巧。先出了英子的事,再遇到她,折腾到现在,差不多是去见肖航远的时候了。   “J唱片公司的人被肖叔拒绝了,听宝贝说还打过几次电话来,最后一次肖叔似乎很生气。”水青捉了一小撮自己的黑发,在手指上缠玩,“简苍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让肖叔愿意会面,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肖航远回来的消息,她没有通知J公司,但通知了简苍梧,因为根据她的评估,苍穹更适合宝贝的发展。谁知J公司居然先找上肖家门去,庆幸的是J公司没说成。可是肖叔拒绝的理由是宝贝还小,他也不想孩子往演艺圈发展。这个理由可以拒绝J公司,也可以拒绝简苍梧。   “其实之前是我自作主张。”想要发掘宝贝们的特长,却没考虑到现实的因素。脑袋混沌,瞎眼伯乐,“宝贝失去了妈妈。也许简单的生活更适合他们一家人。”   简苍梧盯住水青手里那束黑发,“我不认为当明星一定是坏事,乐坛也有清流。能成为真正巨星的凤毛麟角,而宝贝,声音无可挑剔,外貌出类拔萃,在舞台上台风自然,未经雕琢,光芒与生俱来。这样的人天生拥有才华,为什么因为路难走,就放弃尝试?如果人人这样想,世上哪来的莫扎特?他就算再有天分,没有正确的引导和机会,也会被早早扼杀,然后一如普通人,平淡活过几十年。到了老,他倾情听着某支钢琴曲,会不会遗憾?会!因为他这一生岁月,浪费了天赋,本能却尚存,小小的音符会让他记挂到最后一刻。”简苍梧才说完,就看见水青笑了。那笑颜如百花齐放,春阳暖云。小小白白的牙齿,像两排珍珠。   “简苍梧,这大概是我们认识至今,你说过的最长一段话了。”真不得了,打破简氏记录。水青笑到前仰后合,“看样子,咱们成朋友了呢。”   只有朋友。可以坦诚相对。只有朋友,可以展现性情。   简苍梧眸沉深海,目光凝聚在水青的笑脸上,将她眉眼间的点点光,点点亮,尽收眼底。就连她面颊上那片狰狞的红也成了飞霞轻舞,美不胜收。   心不可抑,强行突破他谨小慎微的呼吸,猛烈跳动起来。   “韩水青。”他叫了她名字。声音仿佛刻意取低了,带着吸引心跳的磁场。又仿佛一脉高山天雪,化冰成泉,从山涧垂落,终要落进青湖水中去。   在任何人听来,那都是难以言喻的柔光真怀。   偏偏,水青不是任何人。她重生以来,已经足够精灵,足够聪明,足够沉着。唯有情字,被白子西在前世磨得千疮百孔,今世这窍还不敢开。   “干吗?”她将乐不可支的笑容延展成和煦明朗,那双秋色水眸清澈见底,半分杂念也没有,“快快交出电话号码。以后可以当你忠实听众,不用再寡言少语。”被她卷过得黑发,已成可爱的弧形,落在秀丽的肩颈,分外俏皮。   简苍梧竟然想叹气。他感情清淡如烟,自从遇到水青,清不了也淡不去,一次次,转成深浓。心焦情急,呼吸不畅,她笑说是朋友。却不令他觉得满足。   “我以为早就是朋友。”他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神情渐渐恢复淡然,心跳不去管它。   “我这人挑剔。一旦是朋友,一辈子是朋友。所以想我承认,绝对不容易。”水青最珍视有三,家人,老邻和朋友。低调来低调去,同龄中她的朋友只有芸芸和圆心,现在又多一个简苍梧。她心目中朋友的定义,到达知心相交的程度。   简苍梧心想,要是这么挑剔,朋友应该不多。   “我骑车来的,虽然和你同路,却不同交通工具。要不,各走各的?”不知不觉,聊了挺久,水青看看酒店大堂的钟,又见举行演奏会的场地有工作人员打开门。“而且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她朝那头抬抬下巴。   “我不认路。”他态度很谦虚,对那边自己公司搞的活动,全无兴趣一样。   这次居然大方承认自己不认路?!水青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东皇?”她想看看他冠冕堂皇说自己不认路的原因。   “不知道。”他神色不动。   “那么,如果我没来,你怎么去宝贝家?”她习惯抬右眉高。   “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他语气缥缈,半天不见落下来。   外公,妈妈,舅舅都住香港的简少,果然不一样。   “简苍梧,你可以直说想跟我一起走。”水青说这话很自然,没觉得不妥。   “我想跟你一起走。”简苍梧从善如流。   水青没来由打了个颤。同样几个字,她从他口里听,怎么就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呢?   “这样好了。我的车就放在酒店停车处,我们坐公车去,自行车我可以明天再来取。”她提议。   “好。”很简单,他就同意了。本来他会由酒店经理的车送过去,所以认不认路都没关系。他这漏洞百出的借口,水青那么聪明,该想到的。却似乎没想到。   水青还真没想那么多。但她和简苍梧往公车站走时,听到后面有人喊——苍穹老板的车。她一回头,看见一个服务生从一部奥迪车上下来,接着就有很多记者围上去,四下张望车主。这才想,简苍梧有车,干吗还要坐公车?   转过身,她要问他,却正好来了一部公车,被他拉着就跑上去了。车上,人挤人也没办法好好说话。直到看着简苍梧走进肖家大门,难得糊涂的水青还是没弄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本想等他和肖叔谈完,再问。估计以肖叔的坚定,简苍梧很快会喝到送客的那杯茶。水青在水井台前,晒好一会儿太阳,却没看见人出来。竟然谈那么久,她没等得及,回家去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宝贝跑来,先被她脸上的红斑吓到,知道是化妆,才安下心并告诉水青说,爸爸同意代表宝贝和苍穹签约。   水青其实猜到了七八分。   简苍梧这个人,听他的琴声,她觉得努力和勤奋可以弥补天分的不足。可他放弃了,她还曾经私底下认为可惜。然而,看他在商业活动中的表现,又不得不欣赏那份不用强求他自己,可以尽在掌握的自由自在。   简苍梧,或许,就是经商的奇才。   ------------   抢劫粉红!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3章 还嫌少 不嫌多   第113章 还嫌少 不嫌多   风卷云纱,蓬起。又落。   一小碗红艳艳的新鲜樱桃,就露了出来。刚洗过,颗颗紫得饱满圆润,映着天色,允允发亮。   绿色的窗子半开着,一双润玉小手将白纱窗帘拢到两边。外面的细丝微雨飘进星点,落在心型樱桃上,添彩增色。   那双手的主人不以为意,随心挑出一颗,指腹轻轻抹过,就放进嘴里,多汁在口中化为沁甜,令人满足得呼口气。   细听,是水青的声音,正说那伦敦腔的英文,辗转上下,煞是好听。   “三四月,澳洲的樱桃应该收季了,没想到还这么甜。”水青又拈起一颗,“蓝斯,下次多寄点过来。”说英文的话。就叫蓝斯。   “我寄了两大箱,而且,这是樱桃,不是樱桃酒。”云天蓝通过视频,皱着眉,看着那双肆无忌惮高跷在镜头前的脚丫,额角神经线跳了跳,“韩水青,你给我坐坐好。”敢情他送给她手提电脑,从澳洲快递急运她最钟爱的樱桃,是自己找踩?   “这个姿势舒服。”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嘟哝得糊里糊涂,但水青还是把两只脚移开了。   这年,虽然有了网络视频,但受到拨号网速的限制,图像卡卡得厉害。就算如此,云天蓝还是从水青懒到极致的姿态上看出她的舒服惬意。   “还有,两大箱的樱桃,我就得了这么一小碗。”也不想想她这儿上下左右要分给多少人,云爷爷那儿也送了半箱过去。这东西别说在G市,就是H市也看不到,只有罐头那种红红绿绿的,但和新鲜的相比,云泥不同。   看她可怜巴巴,云天蓝倒是真后悔没给多寄几箱去,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你爱吃澳洲的樱桃。那就等年底吧。”   水青也不沮丧,眼睛眨啊眨,“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也会腻。这一碗刚刚好,足够我回味大半年的了。”   水青家月初开始拨号上网,与云天蓝第一次视频通话。   “公司股价稳步上升,和政府合作的利好消息,还有新业务的顺利拓展,终于站稳这第一步。”水青聊完闲话说正事。她这里是下午,伦敦还是早上。   “每一步都不好走。”云天蓝却说。从失去家族庇荫的富家子,打拼到今天,已有峥嵘一角,他依然稳如山石。   这让水青想起简苍梧。两人放在一起,不知道将来谁更胜过谁。   “上次你说的我们市的基建项目,做还不做?”水青记得那个好机会。   “当然,我这边已经在进行电话会谈,如果一切顺利,公司就会派谈判小组来准备签约前的讨论事项。”云天蓝突然往镜头前凑近一点,“项目开始的话,请你找办公楼,建BLUEWATER的第一个分公司。不然跟进的技术组没地方放电脑。”   “算公,算私?算碧空的,算BLUEWATER的?”她是碧空大老板,却是BLUEWATER的小老板,要她出面建分公司,得先弄清她代表哪方。   “可以作为碧空项目,我会支付佣金。”云天蓝回答得爽快,好像料到水青会这么问。   “谢谢照顾碧空生意。”正合水青心意。   或许很多人看来,碧空蓝水实属一家。但其实不然。BLUEWATER已经上市,云天蓝的股份已经分薄到50%,水青占20%,另外30%中的多半被银行,政府和大财团的投资人所有,剩下就是散户。而碧空目前还是双股东。云天蓝如果让水青以BLUEWATER员工的身份建新公司,所有具体支出都走英国这边账面,董事们有一个喋喋不休,水青和云天蓝都会有麻烦。可是,如果是包给碧空负责,BLUEWATER的董事就插手不到细节,事情又实际由两人决定,好处多多。   两人之间默契,是这些年一起赚钱培养出来的。彼此不用多问,心知肚明。   “董事会里的人跟你不对?”水青闻潮而探江海。   “每家上市公司都一样,最怕外行人自以为是,指指点点。”云天蓝偏偏云淡风清,“我听说他们正在打听你的身份,可能想用你来制约我。”70%的股份在他和水青手中,他对那几个董事,也不过就是应有的礼貌而已。   水青作为二股东。已经把经营权全托给云天蓝。上市之前,投资部长的任命也已经收回。在如今云天蓝的公司里,她是个隐身人。   两人当初这么商量,就是防范小人。   “那些董事什么人哪?新公司才起步,就指手画脚,搞得我们前途坎坷。”水青隐约觉得不好。   “都是蠢人,不值得担心。”云天蓝好强的气魄。   “你把我藏得好点,我不想被蠢人骚扰。”水青一口一个樱桃,没停过。   “安心。”云天蓝说。   那她就安心好了,随即,水青说起碧空的事来。   她和云天蓝有电子邮件来往,但上次通话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她讲到李瑞景和席紫荆的争执,有些无可奈何,“紫荆姐也算得厉害,一天之内将所有稿纸重新改过。我看李瑞景的样子,也有欣赏的神色。到最后找出一处错来,他还反过来说不要紧。可是紫荆姐竟然铁了心要跟我解约,说自己无法胜任南峪第一期总建筑师的职务。李瑞景吃惊不小,他委婉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可是,紫荆姐坚决要履行约定。我没办法。”   云天蓝听到这儿,嘴角就勾了起来,声音带了趣味。“你——没办法?”他不相信!“还是你不想想办法?”   “她不肯当总建筑师,我没办法。”相比云天蓝的芝兰笑意,水青就笑得很狡猾。   “哦——”云天蓝这一声揭示他对她的了解。   “我和李瑞景的公司重签了合同,李瑞景成了这期工程的总建筑师,同时,附加了条件,就是他必须选择一个国内的建筑师当助手。”水青眼若弯镰。   “李瑞景选了席紫荆。”一点不意外。   “他还算有些眼力,要敢选到野外去,哼——”她已经因为南峪而让了一步,不可能再让。   “告诉你也没关系。在这件事上,其实我作了最适合南峪的调整。紫荆姐年轻没经验。却胜在设计天分卓越。而反观李瑞景,中西文化的结合体,在英国负责过多个建筑工程,经验足而眼界宽。我本来想以中国这边为主,而英国建筑师为辅。但观察下来,这两人缺一不可,但主辅位置,对调过来,反而更适合。”所以,他俩的争执,她听之任之,但她心念百转有余,已经准备了解决的对策。   “你又进步了。”云天蓝终于放心,自黑松露事件以来,她经营的手法已克服了近亲朋而任性不理智的弱点。   水青被他夸奖,心花怒放,嬉笑两声,“总之,如今尘埃落定,就等承建公司下星期开工。”   “公事聊完,聊私事!”她一口咬了半只樱桃,紫红色的果汁沾染上指尖,一一被她吮干净,啧啧有声,“真甜。”   云天蓝见她吃个樱桃,姿势动作无不舒展。视频卡成这样,他还觉得她迷眼迷人,不由失笑。   “私事?我这儿正上班。”他去掉正经语调,带了些亲密音色,“难道又是八卦,要我当空心树?”   空心树?水青忽然想起那份生日礼物来,“云天蓝,双手举到镜头前,让我瞧瞧。”不知什么时候,又说回中文。   云天蓝只抬起左手,特意把袖口往上拉了拉,那串古意的手珠就显在屏幕上。   “谢谢。”他轻轻转着珠子。已经很习惯。   “生日快乐。” 晚了十来天,今天才有机会祝福。她当时想礼物和卡片都到了,说不说这句并不重要。   “为什么送这个给我?”想听听她的说法,看自己猜中几分。   “这可不是普通的木珠。”水青本来就想邀功,“它是从我寄给你的那块枫木中取出,然后一颗颗磨圆上光。我几乎把市里跑遍了,才有一家珠宝店愿意帮我加工。你想,寓意多好。碧空的第一块土地,土地上一棵饱浸南峪的枫树。木存暖,又有光意。你戴上这个护身符,从此恶鬼离身,福运高照。”想想自己的创意,她自命不凡。   恶鬼离身?心里的恶鬼已经被水青驱散了,但外面的恶鬼却又出现了。福运高照,她说的不错,这珠子不是帮过他一次了?   “这个礼物很好。”她比他想得费了更多心思,云天蓝只猜到了木头空心,里面有东西。但不知道这珠子取自枫木,也不知道是她专门找人制作的。   水青无意中漏出恶鬼离身这词,心里暗叫不妙。以为云天蓝会揪住不放,不想他没在意,还夸她。他说这礼物很好,她能感觉真心实意。   “你喜欢就好,花那么多钱也值。”二十岁的大生日,她也不能太小气。   “那么多钱?”她唬他?云天蓝压压嘴唇,抿紧。   “礼轻情义重。”俗俗俗!“说正经的私事吧。”   云天蓝眉轻扬,正经的私事?   “你私人财产中有什么不急用的闲钱,在五月份以前,换成人民币给我吧。”她本来只想说这件事。   “要多少?”他问。   “有多少就给多少,我不嫌多。”她笑。   她那是又要大动作了?云天蓝想了想,“这次,规矩变一变。我那份,亏盈都算我自己的。盈利,我就给你纯利的5%。”   “哦?你——”居然不做无本生意?   她刚想这么问,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人恶寒。   ---------   今天让云天蓝出来讨粉红,看看有没有亲捧场。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4章 乌鸦飞 鸡毛飞   第114章 乌鸦飞 鸡毛飞   啊——一只乌鸦拍飞了。   啊——又一只乌鸦拍飞了。   “什么事?”尖利之音冲过电话线。连远在英伦的云天蓝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水青立刻放下吊儿郎当的姿势,腾一下站起来,双手往桌上一撑,头就伸出窗外。   四月小雨如油,两排梧桐新绿。在啊啊如乌鸦的叫声中,还有混杂哎呦的吃痛。一时间,春意闹得欢天喜地。   “好像是楼下传上来的,我得去看看。”水青已经不紧张,有看热闹的心理。   云天蓝听说是水青家楼下,排除警惕,说了拜拜要下线。   “别忘了,五月前。不然,过了这村没这店,我可不管。”水青提醒他,见他点头,才挥手再见,结束了通话。   云天蓝这边下线,同时打电话给他的个人账户投资经理人,请他将全部闲置资金结算清楚,给自己一份简报。事情交待完,他又打电话给悉尼的办事员。再寄六箱樱桃到上次的地址。   这次,她总能吃过瘾。   而回到水青这儿,她半点没急着下楼,先去了自家阳台。一抬头,不出所料,看见楼上羽毛已经站在好位置。两人调皮互笑,打过招呼。   “上一次是三年多以前。”水青慢悠悠地说,两耳且听见越来越紧的呼喝声。   “因为他知道不能再上职高,反而得去云上,闹了一出。”羽毛捋过额前短发,潇洒一甩,飒爽之姿。   “想他小时候,三天两头被揍得上窜下跳,如今盛况不再。大江东去,不复流。”水青说得不伦不类。   羽毛却接着说:“美好事物想来镜花水月,看不久远。”她损人的功力直逼水青。   两人同时叹气,又同时开口,“看一次少一次。”双双拍手哈哈笑。   “喂,你们两个!我全都听见了!”那叫声凄惨的人终于蹦到院子里,头上沾几根鸡毛,半月墨眼变成苦瓜疙瘩,一手拼命摩擦着背部,一手则紧张准备抵御外力,脚上汲了一只拖鞋,另一只光脚踩着半湿的水泥地。   一只鸡毛掸子过来就是啪啪两记。   “哎哟,妈呀!”叶陌离大叫着没闪过。   鸡毛掸子?水青眯眯眼,真怀念它的这一功能。拿来当剑使。用力不小心,鸡毛满天飞,很有武林高手成就感,还能把对方弄得狼狈不堪。不过,叶爸好像不用这么轻巧的武器啊?一般就是大掌凌厉。   正奇怪,就看见拎着鸡毛掸子出来的是叶妈,这下她一怔。   管教孩子这种事,一般都是父母中一方严格一方慈。好比叶家,叶爸唱红脸,叶妈唱白脸,叶爸打一棍子,叶妈就给颗糖吃。这些年,水青从没见过叶妈动过叶陌离一个手指头,顶多就是嘴上骂两句。但今天,破了天荒,叶妈追着儿子打。刚刚听鸡毛掸子落在叶陌离身上的声响也十分结实,再看叶妈气得脸发红,脚步瞪瞪有力,鸡毛飞了一路,应该是动了真格。   水青下意识往上瞄一眼,羽毛没她想那么多。乐呵呵瞧叶陌离倒霉,谁让早年被他欺负惨了。   水青发愣时,叶陌离已在院里绕了一圈。他不讨饶,光求救:“你们俩不够义气,还不下来帮忙劝劝我妈!啊!”屁股上又挨一下,“妈,你轻点打,小心自己手疼!”   水青噗笑了出来,他可真是“大孝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叶陌离见青梅果子们居然隔岸观火,只顾看他的好戏,他急得胡言乱语。   连叶妈都差点被逗乐,可想到事情还没完,不得不再板起脸来,“臭小子,今天谁也帮不了你。你不改,我就打到你改为止。”   “我不改。”叶陌离马上给他**再来一次刺激。   母子俩在院子里你追我赶,一时僵持不下。   水青见叶妈今天铁了心教训叶陌离,就开始找原因。叶陌离不肯改什么,叶妈非要他改?眼看就要抓住,却被中途加入追逐战的宝宝贝贝打断。不管怎样,这就是下楼的借口了。   水青转身,穿过房间和客厅,打开门,羽毛在她家门口急喘,显然狂奔下来的。   “我还没见过叶妈打离离呢!”羽毛迟到一步,也发现了异样。   “叶爸到香港出差,或许他电话里指挥,叶妈执行?”水青信口开河。   “有可能。”羽毛不作多想。   “没可能。”羽毛还当真,水青赶紧纠正自己对她的误导。叶妈平时就疼儿子。有什么错事都尽量帮他瞒着叶爸。就算叶爸真让叶妈代打,山高皇帝远,叶妈能下狠手吗?   “那为什么?”羽毛想不通。   水青也不知道,“大概离离做了让他**十分生气的事。”而且能气到叶妈打儿子的程度,一定很严重。   两人说着话,已经进了叶家。帮工阿姨正在厨房洗菜,时不时张望一下,显然对院子里的动静也相当稀奇。   水青来到院子,见宝宝抱住叶陌离,贝贝拦住叶妈妈,你追我赶的热闹已经冷却一半,但叶妈妈仍然脸色不好看。   “叶妈妈,离离干什么坏事惹您生气?别跟他计较,等叶爸回来,再教训他。”水青一上来先试图消长辈的气。   叶陌离蹦起老高,“青青,你别想撇清。我事先跟你商量过,你也同意帮我的。”   这话,听得水青莫名其妙。   叶妈连忙问:“青青啊,你也知道这事?”   到底什么事啊?水青为难得看看两头,一头雾水。   “青姐姐,羽姐姐,离哥哥要当农民。下地干活去了!”贝贝银铃声动听。   水青终于想起来,四月,要开始决定高考志愿了。叶陌离元旦时跟她说过要考农大,果然父母不同意啊。   她看看正在揉手臂的叶陌离,白了一眼,意思是他太笨,一下子东窗事发。   “别看我,都是宝贝出卖的。”原本宝贝过来,在他家打游戏,三人闲聊。他也不知怎么,就说起要考农大。结果。老妈来送水果,消息就传到她耳朵里,吓得不轻,马上坚决反对。他争了两句,就成这样了。   “是贝贝。”宝宝为自己澄清,“我才没那么大嘴巴。”他快升初三了,不是当年的小学生,那么傻呼呼的。当然,妹妹没他聪明,傻呼呼是没办法的事。   贝贝噘噘嘴,有点委屈。   “这次多亏了贝贝,要不然还真让你给蒙了。”叶妈妈又气不打一处来,“上回我和你爸商量,让你选国际贸易或者管理专业,你不是答应的?”   “我没答应,是你跟爸自说自话,我只说再考虑。”叶陌离大呼冤枉。   “考虑什么!只要你能考上大学,随便哪间,一本,二本,大专,都没关系,但专业最好跟贸易有关,将来你进你爸的公司做事也不至于被人当成门外汉。”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我不想进爸爸的公司。”以前只是混日子,指望老爸的公司赚钱,他可以享现成。但现在,他志向不同,自然就对公司没兴趣了。   “你不接手,就想当农民?”叶妈妈捏紧鸡毛掸子,好像随时要扫过去一样。   “我想考农大,而且当农民有什么不好?”叶陌离呛声,“要看你怎么当这个农民,可以是农民企业家,也可以经营大农场。妈,你别落伍好不好?咱们中国是农业国,有八亿农民。当农民,很伟大。”   “谁说的?”这么有条理。不像自己儿子说的话。   “青青说的。”叶陌离把水青搬出来,反正老妈一向喜欢她,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对的。   但他忘了,这次不一样。以前,水青都是站在和叶妈相同的立场上,和叶陌离相对。现在,他的话里,明显是水青站在他这边,叶妈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水青见他这么快把自己供出来,心里暗自骂他笨。本来,自己可以作为中立,不动声色地劝叶妈妈,慢慢改变她的想法。   可现在,叶妈妈已经把她归类到叶陌离那边,她再劝,就会适得其反。   “青青。”叶妈妈脸色不好地看向她,“你早知道离离想当农民?”   水青长这么大,叶妈妈第一次对她板脸,她在心里频频叹气,“叶妈妈,咱们市的农大是一本,分数线不算低。而且农大毕业有很多选择,可以读研留校当教授,可以考公务员,也可以进农产品进出口大公司的研究所,更可以当农业方面的技术专家。”那意思是让叶妈不用急。   “我不想做你说的那些,我想学习酿酒,和乔治一样,当个酿酒工程师。”叶陌离已经确立了理想。   水青狠狠瞪着他,快被他气死。她在缓和他**的思想,而他火上浇油,还高唱反调。她现在前后都受到火辣辣的目光。   “酿酒的?”叶妈觉得真是闻所未闻。米酒,白酒,高粱酒?自己的儿子就想当作坊里的师傅?   “叶妈妈,这个酿酒工程师和咱们国内的不太一样……”需要很多学问,而且一定要出国深造,才能拿到国际承认的资格证。   “青青,你可以回家去了。”叶妈妈却听不下去,只是疲累得说,“羽毛,宝贝,你们也都回去吧。”   水青心里一凉,自己被像妈妈一样亲切的长辈讨厌了。   静静转身,眼睛里发烫,就像炽热的烙铁,重重在心里烧出一个窟窿来。   却,委屈,真委屈。   -----------   水青难得委屈地向大家求粉红票:“还差5票就能加更,喜欢我的亲多给几张吧。”   (比较简苍梧和云天蓝拉粉的结果,前者票数胜出,后者打赏胜出,不相上下啊。)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5章 傍地行 踏浪行   第115章 傍地行 踏浪行   晚上爸妈回来,水青说了这事。心里委屈还成团纠结。   “天下父母心。”妈妈姜如语重心长,“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   “我倒认为美华有点偏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离离有志向,虽然不如她的意,也应该好好了解一下再说。酿酒工程师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就算努力,没有味觉的天赋,只不过空谈。”爸爸韩宜农比较客观,也因为女儿在弄酒园,所以特别研究了这方面的知识。   “可是,老叶这么辛苦打下的基础,不留给儿子又给谁?离离要撂挑子,美华急坏了,才学老叶打孩子。平时,一个手指都舍不得动。”妈妈终了解妈妈,“老韩,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扭的瓜也不甜。”韩宜农摇摇头。   “青青,美华实在太震惊,气话你不能跟长辈计较。”姜如见女儿脸色郁郁,看出她心有戚戚。   “你妈说得对。多年邻居,美华十分厚道。今天真的气急。你虽然还是孩子。也该体会父母苦心,不能因为一句冷言冷语,就记挂心里。宽容待人,海阔天空。”韩宜农摸摸女儿的头。   水青想,她何其幸运,有一双宽厚爱仁的父母。如果没有重生,父母会因为她而继续苦难,被她连累人生失意。失而复得,才知道珍贵非凡。   “爸,妈,我知道了。”想想就惭愧,经历了多少事,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好意思委屈。可能事发突然,而且还是向来和睦的邻里,她越在乎就会越伤心吧。可是,叶妈对她跟女儿一样,郁闷什么,委屈什么!   “你呀,就把事情想想好,选定一个立场,能帮则帮。决定权还是在他们一家三口手里,我们尽力就可以了。事情结束,无论谁妥协谁胜利,我们还是好邻居。”这些年,能互相帮衬着,风风雨雨得过来。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散了伙,离了心。   “青青,最重要是相互理解和信任。”韩宜农借这难得劝诫女儿的机会,“就像我和你妈理解了你。不然,你炒股,办公司,买地,盖房,开葡萄园,对我们这么多隐瞒,作为父母,完全可以责怪你,然后罚你规矩读书,安分等到毕业。我们没有,因为理解你,信任你,所以今天你所做的一切,才能称为真正的成就。”   水青怔怔看着眼前含笑盈盈的爸妈。是啊,她从没想过,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却理所当然地隐瞒了他们。最近桩桩件件曝露出来。他们却没有责怪过她一句话。不是他们不在意,而是因为太在意,所以不用她解释,就试图理解了,选择了信任。   “你爸的意思,咱们是个小家,邻里是个大家。因为相处得像亲人,言语不遮掩,态度不虚假。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但终究是一家人。所以美华对你生气,和对离离生气,都是同样道理,不是因为你错了。你理解她,信任她,事情自然而然就会解决。你觉得委屈,可以。但是不能一直委屈,而且要自己平息它。”姜如解释得透彻。   水青已经完全懂了,眼里晴空如洗,琥珀柔柔发光,心里平静成湖。   叶家静了两天,又因为叶爸的归家,闹了一天。朱爸朱妈去劝过叶陌离,羽毛也是改了志愿的,所以叶爸叶妈以为他们会比较有说服力。谭教授夫妇去劝过了,父母和孩子他们两边都劝,让他们各退一步。肖航远也去过,带着宝贝登门道歉,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紫荆姐和华大哥倾向于尊重叶陌离的选择。但看到脸黑的叶妈,最终只好黯然退场。   韩宜农和姜如没出面,水青也已安定心态,一家三口和叶家依然亲络无间,却半句不提叶陌离志愿的事。   到第五天,叶陌离离家出走了。   水青被急促敲门声惊醒,揉着睡眼,看着手里叶陌离的留信,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真会找麻烦。   纸上面写:“不同意我考农大,就不回家,会一直住朋友那儿。”   “青青,你知道他住哪个朋友家?会不会是以前那些坏朋友?”之前打儿子很狠的叶妈妈,现在最担心的也是她。此时,她对水青的语气一如以往,毫无那天的芥蒂。   “应该是花树那儿。”水青想想,只有永春馆能容纳他。   叶妈妈就说要去找儿子,沉默的叶爸拉住她,长长叹口气,“他出去住一阵也好,两边都好好想想吧。”   叶妈妈诧异得望丈夫一眼,想他在这事上的反应远没有自己激烈,反对的话到嘴边,就没说出口。   叶爸请水青有时间去永春馆确认下叶陌离是不是在那儿。夫妻两人转身下了楼。   “我看,老叶好像有点犹豫了。”韩宜农观察细微。   “其实,这次是美华反对的最厉害。我听君平的意思,上次他们去劝,离离说坚决不改志愿,美华跳起来就要打,老叶坐在那儿没动。”按说角色应该换过来的,姜如也和丈夫有同感。   “只要老叶同意,事情可能就有转机。”邻里都知道叶家大事,叶成说了算。   韩宜农说完,迅速看了女儿一眼。她垂着眼。手指轻捏纸片,脸上没有情绪。他本来那句提醒,似乎没有起到作用。这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女儿太过理解和信任了。   水青吃过早饭,就去了永春馆,看到云爷爷在喝早茶,一派悠然自得。他旁边坐了两个人,是花树和叶陌离。   “青青,难得这么早来,陪我喝茶。”自从水青上大学后,基本上都是下午或晚上才来练拳,很久没有陪他吃饭喝茶了。   水青叫了声爷爷,坐下来,要拿茶壶。   “我帮你。”叶陌离讨好得笑着。   水青冷哼,“无事献殷勤。”一手拍过去,打开他。   “爷爷,得麻烦你照顾这家伙几天,别让他野得无边。”她拿过茶壶,给云爷爷斟茶。   “没关系,我正嫌不够热闹。”永春馆安静好几个月,他老人家很无聊啊。   “我怎么会有时间玩?”叶陌离替自己呼不平,“再过三个月高考,我能不能达到一本的分数线还不一定。”   “既然知道不一定,你就说农大分数线挺高,随便填着。缓缓你爸妈,事情也不至于弄到这么僵。”水青一记厉眼。   “那怎么行?我要考农大,十分认真。我要学习酿酒,也十分认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当然要早点跟爸妈说清楚。”叶陌离言辞凿凿。   水青见他满脸自豪骄傲,心里渐生佩服。叶陌离,小时候的调皮霸气,如今长大了,竟然是如此的勇敢担当。这方面比起她自己,强很多。他敢于直言直述,对于自己的理想,执着乐观。不惜用激烈的方式对抗父母。而她,则迂回曲折,狡猾吧。   因此,面对这样的叶陌离,她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她甚至也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而不是在父母羽翼下,安心听话。无论如何去理解叶爸叶妈,她私心里,已经愿意去支持叶陌离的志愿。   “很多时候,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听从别人的意见。”云爷爷啜口茶,“人们也习惯用自己的思维套用在别人身上,说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好坏。但是,看那些有成就的人,哪个不是意志坚定,自有主张理想,不管他人说三道四,拼命朝一个方向,而努力了出来。”明显的,他知道叶陌离出走的理由,也支持叶陌离。   水青是同意这个观点的。在这件事上,她只是生气叶陌离的莽撞,现在却发现这也不是莽撞,只不过个人性格不同,处理的方式也不同。   “我爸妈观察,你爸心意好像松动,你可以和他好好谈一次试试。”她哪里会不知道老爸的提示,“最好直接去公司找他。别和他吵,要心平气和。”   叶陌离眼睛一亮,讨好得再来倒茶,“青青,就知道你一定帮我。”   这次水青没有阻止。都是独生子女,一起长大至今的缘分,已经和亲兄弟没两样。不帮他,又帮谁!   这才留意隔座的花树,阴霾之气去了不少,虽然不亲切,至少眉宇间不再愤世嫉俗。   “花树,你的第一志愿是什么?”她帮他补了半年课,上次他说想继承父亲的遗志,现在是前途的关键时刻。   “自然学院。”花树看叶陌离苦恼到出走,觉得自己可以决定未来,也不错。   大学城里的自然学院,两年前还是大专院校,借大学城的热人望,已经开设本科专业,其中就有矿业资源系。   “这是二本。”水青快速评估最近花树的成绩,“如果正常发挥,应该能顺利考上。”   叶陌离这时忘了自己的烦恼,嘿一声搭上花树的肩膀,用力拍拍,以示鼓励。   水青看着叶陌离和花树。一个三年前差点走错路,一个半年前浪子回头,这样的两个人,现在各自怀有理想,已经成长得很出色了。   “从下周开始,补课增加一次,高考前一个月,集中辅导。”她说。   见两人眼中惊现奇彩,水青仿佛看到,两道激浪,从身后涌来,疾风不破!   -----------   粉红惊现40!明日双更,敬请期待。   继续求粉。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6章 不二爸 十二榉   第116章 不二爸 十二榉   今日第一更送上。   继续广求粉红!   感谢亲们支持至今!   --------------   水青走进叶爸的办公室。   他正站在落地玻璃前俯瞰城市的景色。侧影憔悴。挺直的背有些微驼,这个眼光精准,向来自信的经略商才,就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寄予儿子厚望,却又因为可能的失望而苍老了。皱纹像刀刀刻出来的,岁月不留情。   “叶爸。”水青轻轻出声,带着点歉意。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她曾经那么以为会越来越好,可是自从芸妮公司差点破产这件事,她就不太那么确定了。她为好友的妈妈协助开创美好的第一步,然而,她们还是面临危机。叶陌离的事,她心底是支持的,但又怕将来会遭遇变故,反而耽误了他的前途。   所以,她有些彷徨,就像到了个岔路口。   “离离——长大了。”叶爸说出这句话,眼睛依旧看着窗外。   水青沉默着。   很普通的一句话,出自父亲的口,意义深远。因为。在多数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长不大。而叶爸说叶陌离长大了,是他无力改变儿子决定的叹息。   “真奇怪,青青啊!我以前总希望离离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独立能干,有理想有目标,能真正成为一个男子汉。可是——”叶爸目光调回来,苦涩中有丝丝痛快,“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我却不敢放手。就像以前一直都扶着他走路,突然他说他要自己走,我就排斥。心里说,他还小,再扶一段才可以,等他考上大学吧。”   “嗯,我明白的,叶爸。”叶陌离的志向放在普通人家里,都会认为是奇怪的选择。酿酒工程师,在国内的知识和技术全都是从海外引进,一般人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个头衔存在。而叶爸叶妈,一心一意,希望叶陌离能继承阡陌公司,当个生意人。这么突如其来的打击,偏偏叶陌离还铁了心,父母当然会坚决反对。   “和离离面对面像男人一样谈话,我以为要等到他娶媳妇的时候。”叶爸这话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这么想。“他跟我说,他对于这个决定很慎重,也想得很清楚。他请我支持他,能在短短的一生中,让他做真正想做的事。就像我当初坚决下海办公司,他说他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而且,他一定会考上农大。”   水青轻卷眼帘,惊讶一闪。   叶爸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她疑惑什么,接着说,“他很自信,还跟我说,如果考不上农大,他会复读一年,再考。我这儿子,从小读书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年考上职高,我都想那是天大的运气。现在,他居然要考一本。”笑容里还是有为人父的骄傲。   “叶爸,离离很聪明。”她帮他补了那么久的课,脑子挺开窍,记忆力好。又有云上的基础,考农大很有希望。   “是啊,平时老听你叶妈说,儿子就是不爱读书,脑袋可不笨。这回,你叶妈倒希望他笨了。笨就听话,乖乖读贸易去了。”叶爸还能调侃。   水青忍不住笑,心头微亮。   “而我,本来想等退休前,把公司和资产交给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至少能保证他一生无忧,结果发现他现在已经不稀罕。刚听到时,简直无法相信。还在想,这是我那个正经事不做,成天混日子的儿子吗?你叶妈这次比我火气旺,我还没想明白,她在那儿揍离离。”叶爸再叹息,“这些天,我不是在生气离离不听我们的话,而是在想,他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理想了。然后我发现,是从云上开始的。其实,这是个好的变化。你叶妈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离离这孩子,不管能不能当成酿酒工程师,他这是出息了。”   叶爸想通了!水青大喜。   “所以,请你转告离离,虽然不太甘愿,他老爸我还是同意了。”叶爸把话撂开。心里顿觉轻松。“他**那边,我会说服。不过,水青,你得帮个忙。”   “叶爸,您只管说。”水青笑得满眼清濯。   “你呀,明明想帮离离说话,闷到现在,心里舒服了吧?”他看她表情忧郁,想开口又不开口,十分烦恼的样子。   “叶爸,我怕你跟叶妈觉得我信口开河。我本来想跟你们慢慢说的。离离年初跟我说考农大,我还劝他慎重。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我这么想的,他要是能考上农大,将来真当酿酒工程师,也是个很好的职业。酿酒是一种能伴随终生的技术,学好了,享用一辈子。至于贸易生意,我认为经验和实战更为重要。他可以边酿酒,边学习经营,毕竟酒庄也是生意。就像我,学得是英语专业,还不是开了公司。叶爸。你也不是管理出身,一样做得很好。”她的想法是从国外来的。   在国外工作,才知道老外不是那么重视学历,很多人高中毕业就踏上社会工作,然后在工作中,兼职读学士硕士。还有那些有技术在手的人,比如厨师,建筑工,水电师傅,都是高收入阶层。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肯拼。你就能比一般人富裕得多。   但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年,未必适合国情,毕竟这里还是相当重视知识。学历越高,工作则最好是办公室,或者自己做老板,社会地位才越高。   “有道理。”叶爸因为出身农村,当然对水青的说法很容易就接受,心里最后的不甘愿也消除了。“可是,你叶妈这次比我固执。所以我想带她去葡萄园,让她亲眼看看。”   “好主意。”水青立刻赞成,“今天就去,怎么样?”   “行,捡日不如撞日。”叶爸就拿了车钥匙。   水青一推门,差点撞上叶爸的得力助手小丁。   “水青,有人找你,却不说什么事。”他说。   碧空虽小,一切照有规矩,客人都是提前约好,才来会见。今天应该没有预约,所以有人这时候找来,她没概念。   走到前面,看到那个正在等着见她的人的长发及肩,银丝如雪,水青已经到了无可奈何想笑的程度。   “徐燃。”自从知道李瑞景和他关系菲浅之后,她就想过有这么一天。   “小青青。”他又带上了那份表情,魅光惑影,明明不在笑,却又觉得他在笑。   “难得你来,可是我却有事要出去。”她从来对他没好脸色,但事到如今,她也疲了。所以她打算换一种方式。客气的,平淡的,不兴波澜的方式。只要他不再存什么恶作剧的心思,她也不会对他费脑子。   徐燃的似笑非笑就不见了,故意浮在脸上的诱惑霎那清空,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了然她的意图。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去。”瞬间,笑容已起。再为人所熟悉。他就是这样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你……”水青差点破功开口骂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最终她控制住,因为她知道越气他,他越来劲。   “就当我是你助手,反正你也不是一个人,多一个不多。”徐燃看到叶成手里的车钥匙。   “青青,那就让他跟着吧。”叶爸心想,正好可以考察下人品。   水青哪里猜到叶爸是这种想法,她虽然忍住对徐燃的脾气,但要让他跟着自己,心里就很抵触。   “谢谢叔叔。”徐燃上次见过叶成,也从李瑞景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   叶成一抬眼,炯炯目光像X光射线,欲看穿徐燃。   徐燃任叶成打量,笑容十分阳光。   水青看了徐燃的表情一眼,立刻撇开去,她实在不想看他得意的样子。   谁知去爱食坊接叶妈,她却不肯去,只说去也白去。费了一番口舌,羽毛妈都从厨房出来赶人,好不容易才让她勉强上车。   一路竟然很静。叶妈心情糟糕,坐在叶爸旁边,气呼呼不开口。水青和徐燃没什么好说的。徐燃独自望着车窗外,似乎挺识趣的,没有找水青麻烦。   因为酒园靠沿江公路,所以直接修了一条路进园子,不用再从凤凰村里面走。车子就从沿江公路开,转弯经过十二榉的大石碑。   徐燃才问十二榉是什么地方。   “这是青青的葡萄酒园。”叶爸借徐燃的问话,是想告诉正在生闷气的叶妈。   徐燃知道南峪,却不知道十二榉。他望着水青绢秀的侧脸,觉得她真是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不一样。十九二十的大学女生,要么期盼一场甜蜜恋爱,要么努力读书谋取好前程。哪里像她,已经是老板级的了   “叶爸叶妈,你们还是第一次来吧。”当水青眼里出现那大片土地时,心情很喜悦,“你们看,我们到了。”   水青话语里藏不住的快乐带动了车里其他三人。   原本两边新栽的山毛榉挡住了视线,可路突然拐了个大弯,面前的景象让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起伏的山坡上,一排排弯弯的架子,数不清有多少,大块成群。春风一动,掀起欣欣向荣的葡萄叶子,翻起浅白浅绿的背面。阳光照得每一片叶子发亮发绿,如油如金。还有奋力朝左朝右伸展,末梢向蓝天在微卷的藤蔓茎枝,葱郁俏丽。   在这广垠的绿色之中,分散着几处白石岗岩的建筑,尖顶圆顶,黑柱红窗,各有特色,却都粗狂高大,带有欧洲古堡的风情。   围绕建筑物的,还种着各种花草植物。春日之时,百花争艳,粉蝶飘然,蜜蜂忙碌。新栽的红叶林,传来风儿扑簌,如亘古海洋,流动不息。   中间一块巨大的草坪,修剪整齐,几个喷水器正按圆型轨迹喷洒晶莹。一群灰鸽白鸽,在草坪上的泉池里休憩,翅膀一扑数下,水珠在光下曼舞。   一下车,三人看呆了。   这里,简直是桃源仙境!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7章 妖媚青 乖乖青   第117章 妖媚青 乖乖青(粉40加更)   今日第二更,以感谢亲们支持家园。   下一次加更。粉红总票数满60时。   所以请大家多多砸粉。   ------------------------   水青四人停车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十二榉的日常办公间。   “未来还会开试酒厅,展览厅和饭店。”张华特地出来当导游,“那边会建一个大花园和石亭......”   秦玉跟在后面,看到徐燃,一怔。   “在这里开饭店?谁来吃?”叶妈虽然心头还在震惊中,但听到张华说十二榉还要开饭店,和她这一行有关,就忍不住问。   “旅游团,婚宴,音乐会,演唱会,品酒会,还有度假的人。”张华掰着手指算过来。“我们会搞很多活动。”   叶妈摇摇头,这里风景的确很美,可她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叶爸却看看水青,呵呵一笑,“青青,你的主意吧?”   “嗯。”水青亲热依着叶妈妈,“反正我也不知道十二榉什么时候能有好酒出来。与其干等,不如先弄个小小景点,有些收入也好。目前。张华和乔治正在接洽欧洲,谈名酒的代理权,到时会在H市,我们市和另一边的K市开葡萄酒专卖店,我们市的就放在这园子里。在自己没出酒前,先用其他的好酒让客人们品尝。如果店开出来,咱们市里第一家法国餐馆就会在这儿出现。”   叶成想了想说:“概念很好,不知道市场怎么样?”   “生活越来越好,房价越来越贵的时候,市场就会变大。估计盈利需要几年时间,我先帮十二榉打个牌子。”以后,竞争激烈时,市场份额就难抢了。   “是这个道理。”叶成点点头,“青青果然是青青。”   “这孩子从来都不让人操心。”叶妈疼爱着反勾水青的手臂,“哪里像我们家那个!”   “叶妈妈,我买地包园子,爸妈都是后来才听说的,吓了一大跳。爸妈说,如果我提前跟他们报备,他们绝对不会同意我做这些事,毕竟太冒险了。”水青用自己当实证。   “这倒是,听着就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做的事。可是,青青,你从小就聪明,生意头脑特别好,心里总有自己的主意,连大人都想不到。所以。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很放心。”叶妈对水青高度评价。   “可是,离离能这样坚持着,而且敢于对你们坦诚,这点很好。”水青趁机劝上一劝。   “他怎么能和你比。”叶妈语气沉了沉,但没有生气。   “他不用跟我比,会有他自己的精彩。”水青则说。   叶妈没说话,好像在想什么。   “美华,这次带你出来就是散散心。离离的事,暂时放一边吧。”叶爸挽着叶**手,两人由张华领着走过一排排青绿的葡萄架,往酒厂走去。   水青,秦玉和徐燃落在后面。   “你好,徐燃。”秦玉终于有机会打招呼。   “你是惠惠的好朋友吧,叫……”徐燃心不在焉。   “我叫秦玉。”秦玉自我介绍。   “你和韩水青一个班的。”他想起来了。   “没错。”秦玉见水青突然不吭声,有点奇怪,“惠惠没跟你一起来?”作为知交好友,她知道惠惠喜欢徐燃的事。   “她说要复习功课。”徐燃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表情很遗憾得说,“早知道你在这儿,她一定会抢着跟来。”   秦玉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看到徐燃的笑容后,硬是有点脸红。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张华喊她,原来乔治半途出现,正跟叶爸叶妈解释葡萄的种植,让她过去作个翻译。只好赶紧跑上前去。   水青望着秦玉的背影,压低声音对徐燃说,“你只当歌手太浪费了,应该去当演员才对。你这样的演技,一定拿影帝。”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可是实在忍不住。   “你挺奇怪的。我要追你,你说我有病。我笑得亲切,你说我演戏。那么,我该怎么表现,你才觉得我正常?”徐燃也低低地说。   “就属你拉我当挡箭牌,惠惠走了以后,拿出手帕擦手的那一幕,最真实。”刻骨的冷,全掩盖在他的阳光之下。水青难忘。   “当我有洁癖。”徐燃睫毛很长,在眼下形成扇形阴影。   “徐燃,你心里本来无情,为什么偏偏要假装很多情?”她从第一次交锋,就有这样的感觉。   “韩水青。”声音冷了,徐燃不自觉释放本我,“你以为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你。只要你这人前阳光人后阴暗的性格不要来惹我,我可以当作没看到。”是她,被他缠上了。“就像之前说的,我们之间两清了。你好好当个歌星,有能力就捞个天王级。我们俩各奔前程。不行吗?”   徐燃一把拉住她的手。   水青一甩,冷然侧目。   他皱着眉,并不是生气,却是疑惑,“韩水青,你为什么与众不同?”人前阳光人后阴暗?他的确就是这种人!   “我没什么与众不同。”除了死过一次,又活了一次,她只是毫无抱负的小人物。“你把眼睛睁大点,就能看到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包括惠惠,包括他的历任女友。   “你这个园子真美。”徐燃停下脚步,他的身边正是幸存的十二颗榉树之一,根深叶茂,如擎天巨伞,支撑着他的身影。   他真心赞美葡萄园,她没得反驳。只是望着那道被阳光拉长的影子,觉得他说话的音调不同以往。大好*光,仿佛有些悲凉。现在想想,他从下车后就偏沉默。   “这么一大片绿色,令人心旷神怡。”他又赞。   她无话回应,听风吹乱了两人的黑发。   “十六岁那年,爸妈送我去爷爷那儿,路过法国的一个酒庄,也像现在一样。满眼皆绿,除了风声,叶声,鸟声,再没有别种声音。我那时不算成年,不能喝酒,只能看爸爸妈妈喝。但他们高兴,我也高兴。到爷爷身边没几天,就传来爸妈飞机失事的消息,那一夜极致的幸福竟然就像不吉的预兆。”徐燃的声音,本来悦耳。如今压着喘不过气的伤感,如歌如泣。   水青震惊到无以复加。   “韩水青,你告诉我,幸福是不是很短暂,一瞬即过?”眺望着蓝天绿地。   “韩水青,你告诉我,如果幸福的时间这么短,是不是不应该太在乎?”这样的一方净土,又能存在多久?每一段恋情,在最美的时候结束,才是最好。   “韩水青,你告诉我,我明明心里苦,可是每个亲人,每个朋友都盼望我笑着面对人生,我该怎么做?”夜深人静,他抱着再暖的物体,也无法抑制刻骨的寒冷。   韩水青,你告诉我!韩水青,你告诉我!韩水青,你告诉我——   水青耳朵里不断就是那句话的回音。   而她,没办法告诉他!   她看他,那么骄傲,那么自信,怎么会想到他的冷,他的劣之后,隐藏着如此悲痛的往事。十六岁,就是说他父母双亡也不过是几年前而已。   他猛地回头,被吹乱的头发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在风中悲哀飞舞。他的眼睛深如子夜,无星无月,漆黑了苍茫的心。他的脸色苍白透明,是园子熟悉的景色带还昔日痛苦。   他就那样望着她,一眨不眨。   在等她的回答么?水青的视线落在徐燃身后——那一片蓝白云水。   然后,她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只能——这样而已。   因为,徐燃。不会需要怜悯,也不会需要安慰。这么为他做过的人,已经太多了。   “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徐燃走在她身旁。   “你想我说什么?”水青反问他。   “很多啊。”刚才那种绝苦惨悲,就是流星之火,一划即过,“大家都会说得那种。”   “既然你都听过了,我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她加快脚步。   “我想看看,你说这些话,我是不是一样不以为然。”他不明白自己对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么看重。所以,就像发表追求言论时说的,他想知道原因。   “说再多,我终究不是你。既然不能感同身受,多说无益。”她不浪费唇舌,“而且如果那么多人都无法开解你的话,除非你自己放过自己。”到此为止。   “韩水青啊韩水青,你越是排斥我,我越想缠着你。”声调赖皮,恶质又出。自己放过自己?她果然特别。   水青脚步一顿地,侧过头,笑意挂起,眼眉之间流光四溢,西斜的阳光下,竟然浮现明艳风情。她紧紧向徐燃靠前一步,小脸抬着,美好如玉;鼻尖翘翘,几乎碰到他的胸口。   徐燃心捣如鼓,他从没见过水青这样的魅力,光芒四射,炽烈如火。   “徐燃。”粉色的唇,吐出他的名字。他的伤感去得快,那么她就跟他捣个乱吧。   “什么?”他两耳轰隆。   “蝉乐队能不能无条件在十二榉举行一次小型的演唱会?”秋水明眸,就像红叶铺满湖面。人哪,只有勤奋工作,才没时间胡思乱想。   “能。”如此主动的韩水青,他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只知道不能拒绝。   “谢谢。”笑容终露出狡黠,明艳之光迅速退去,“我以为我越不排斥你,你越不想缠着我,所以你现在应该很想用力把我推得远远的吧?”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她立刻跳开几步,两人相隔两三米的距离后,“演唱会的具体事宜我会让张华和秦玉跟你经纪人商量。”   徐燃这才发现自己中了水青的蛊惑。蝉乐队在这里开演唱会,等于给十二榉打广告。居然还是无条件?她则省钱省力。   可是,话已出口,自尊不能让他反悔。   看着她加入前面那些人,完全是乖女孩的模样,徐燃松口气。刚才那种别样的风情,可能是夕阳下的瑰丽错觉。   一定是错觉!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8章 一而再 再而三(上)   第118章 一而再 再而三(上)   “爸已经开始在城市规划局上班了?”一碗香气扑人的酱排骨菜心面。也不如以往有吸引力了,水青巴巴望着准备出门的妈妈,“我怎么不知道?应该庆祝一下,出去大吃一顿。”   姜如看女儿乱糟糟的长发,放下包包,拿了把梳子过来,轻轻帮她梳头。女儿的发质像自己,又黑亮又柔顺。一方面是自己忙,嫌扎头发编辫子花样多又麻烦。另一方面,和大多数同时代的母亲一样,自己也会很多,编织,缝纫,做菜,家务,偏偏对头发相当手拙。所以一直让女儿留及耳的学生头。她不是不知道女儿很羡慕别的女孩各式各样漂亮的发辫丝带发卡,但实在有心无力。后来女儿终于留了长发,却也过了花样十足的小女孩年龄了。   心里突至的感概,让姜如的手难得对头发麻利,三下两下扎了个松垂式样的麻花辫,简单又好看。   水青感觉到妈妈在整头发。头上一松劲后。她往后一摸,麻花辫,“妈,谢谢你。”   姜如摸摸水青的头。   “那今晚咱们出去吃饭。”水青惦记着帮老爸庆贺。   “你爸不觉得有什么可庆祝。他这次调城规局副局的职务,是因为领导看中他在大学城建构上所作出的成绩,而他却笑说自己思想上还是一老农。”姜如苦笑着,和女儿再见,出了门。   水青在这事上实在帮不了爸爸。   “青青!”大门被人一掌推开,撞击到墙面,发出砰然巨响。   “叶陌离,大门弄坏了,你得赔的。”水青蹙着眉心。   “我妈同意补课的一三五我可以住在永春馆。”叶陌离的志愿守卫战已经告一段落。   叶爸倒戈。叶妈在见识了十二榉现代化的酒厂和设备后,终于也松了口,条件是第二志愿必须填商科。叶陌离直嚷没了退路。   没了退路好。破釜成舟,信心坚定。离高考还有整整两个月,无论时间还是精力,已经不能再浪费了。水青也有了为他和花树进行最后一搏的觉悟。   “那你最好再跟你妈补充,考前一个月都得住在永春馆。我到时也会搬进去。”因为太紧张,她还有期末考试和公司的事,住进永春馆至少省时间。   “我爸现在全力支持我,让他跟我妈去说,一定行。”还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好说话。   “青青……”叶陌离低头看书包,说了后面两字,转身就跑下楼。   水青笑笑,继续吃那碗泡糊了的面条。叶陌离这小子,也会对她主动说谢谢了。   吃过饭,打个电话去公司。秋星宇说没什么事,让她在下班前露露脸就好。于是,水青换了一套外出服,骑车往市政府去。   市政府近来又有一些新的地皮要拍卖,她想去了解行情,至于买不买,她得跟云天蓝商量。倒不是想当房地产开发商,她的想法是趁形势越来越好,买一些地皮下来,再转买,赚个差价。这样,就会解决短期资金紧张的问题。   水青想做的这个项目还没有跟公司里任何人说,尤其是秋星宇。她的肚子很大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待产期。现在碧空阡陌两个公司人人都替她紧张,叶爸更是慷慨借出一部车,随时留在公司下面停车场待命。   水青做事的习惯,就是功课充分作足,因此她也不急,一切按部就班。在市政府有关部门拿好资料,她坐在大楼前的花坛那儿,静静翻阅。   因为还早。花坛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空气很新鲜,花儿开得五颜六色,有淡淡香气,却不扰人。水青从包里拿出地图来,在石椅上摊开,用荧光笔,对照着资料,在图上作记号。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早大致画出了未来十年家乡的发展规划,但还是小心翼翼。因为大学城的提前建立,她有种感觉,未来的进程已经加快。现在只能希望大方向不变,这样她还是有优势的。   所以信息,一定要及时掌握。她希望云天蓝能尽快把项目谈下来,让整个家乡信息化,同国际接轨。这样的话,她在海外掌握的知识能运用得更多。   “很漂亮的地图。”一道影子遮住满纸的金色阳光。   水青本来跪坐在草地上,趴着椅子。抬起头,小脸向上,她看到了那个用手杖的男人——白子东。   她不动声色,把地图折了起来。那上面有未来的元素,不能给任何人看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琥珀色的双眸透过白子东的眼镜,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异常。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什么都看不清。   水青露出有礼貌的微笑,“是啊,最新版本。”   白子东觉得这个回答很生动,“最新版本吗?在哪里买的?我也很想要一份。”   “呃?那个。独家首创,手工制作,只此一份,版权所有。”她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要。   他哈哈大笑。   秦秘书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老板在花坛那里,和一个女孩在说话,不知说什么,竟然笑得十分开怀。那么深沉的老板,原来也有年轻人活跃的一面。他犹豫,是不是该打断老板,提醒下个会议的时间。   “白先生,你好。”水青正式和白子东打招呼。   “你好,韩小姐。”白子东浮起笑意,他还记得这个站在好友身边支持的女孩子。   然后,水青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跟他完全不熟啊。   “老板。”秦秘书终于还是选择了出声,因为老板是个工作狂,最美的异性也必须为事业让位。   白子东抱歉得一笑:“对不起,打扰了你画地图,我得走了。”   “没关系。”水青也收拾好东西,她还是换个地方吧。   两人各朝一方向走去。   白子东上了车,就发现秦秘书偷偷打量他,“有话可以直说。”   “老板。那个女孩是——”有点面熟。   “我只记得是顾芸芸的好朋友,姓韩,叫什么我忘了。”因为没必要去记。   “我看你跟她相谈甚欢。”很开心的样子。   “没有。等你的时候,无聊了,在花园里走走。看见她专心致志在地图上做标记,我才走近,惊到她,就随口说了几句而已。挺有意思的女孩。”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顿了顿语气。   “我觉得她很面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什么时候呢?   “大众脸,所以经常看得到吧。”白子东开始看开会资料。   “可能吧。”秦秘书则开始作会议简要。   过了午后。水青又去了另一个地方,是几天前跟别人约好的会见。   阳光很暖,她推着车,走过高高的石板桥,来到了河对岸。这片区域她不曾来过。乌檐青瓦,灰白墙。屋子成行,是水墨熏成的民居。小路成线,是宣纸上的笔画。眼前,仿佛是一个黑白世界,寂寥感怀。   水青的目的地就在河边大路小路交叉处,摇摇欲坠的牌子,是一家豆制品厂。也没有门卫,她闻着豆味,酸味,石膏味,慢慢走进去一圈的老房子,灰扑扑的,衰败。有些也不是房间,只有柱子和屋檐,放着零星十几个箕,任太阳晒着豆腐干。场地很大,却一个人影不见,几只苍蝇飞得沉闷,她听得见翅膀振动。   “有人吗?”水青仔细观察了环境后,出声。   “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一扇门内走出来,看见是个女孩,就很不耐烦,“我们厂已经关门了。”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水青知道对方因为她年纪小,不会认为她就是他们要见的人,“你好,我是韩水青,之前打电话跟你们厂长约了见面的。”   那男人啊了一声,“你是韩老板?这么年轻。”   “很多人都这么说。”水青笑着,递过去名片,“你就是王厂长吧?”这块地方已经空了,留守最后的应该就是老板。   “是,是。”王厂长一看名片。果然是碧空的老板,连忙把水青迎进办公室,并且也递了张自己的名片给她。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水青的眼睛拐过名片,确认身份,“您想卖多少钱?”   苍蝇落在油漆斑驳脱落的窗棱上,嗞——嗞——,振着透明的薄翼。   ---------------突然出现的分割线   “老板,就是这一带了。”秦秘书示意司机开慢,在狭窄的道路上缓驰。   “苍梧说,保留这些建筑,开辟传统民间手工艺品小市场,吸引观光客。你觉得怎么样?”白子东放下车窗,摘下眼镜,手搁在车窗沿,看着街道一边的民居。   “这么好的地段,留作观光,利润远不如开发大型商务楼。”秦秘书阐述自己的意见。   “不错,黄金的市区地段,留给观光客,太可惜。”白子东点头赞同,“苍梧还需要历练,但他的想法可以保留到G市繁荣到够出名够吸引人的时候。到时,东皇建起这些怀旧民居,根本都没有难度,而观光客,要得是包装传统,内在符合潮流的明丽风景。不然,这样青石板,烂木柱,脏黑的环境,完全不包装,我怕他们以为是鬼屋。”笑,却是了然,洞悉和精准。   “老板——”才想赞美。   突然车子急煞,绕是开得慢,也让车里的人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白子东手里的眼镜飞出窗外,重重敲在地上,碎了。   ------------求粉红的分割线   今天粉红狂涨!   感谢众亲,尤其是五张的,两张的,一张的,打赏的,订阅的。(嘿嘿,看出来啦?我感谢每个筒子,心里记着你们的好呢。)   但是,请别停手,继续砸,继续赏哈。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19章 一而再 再而三(下)   第119章 一而再 再而三(下)   “怎么回事?”   “有个人突然从巷子里骑出来。”司机吓得脸色发白。   “撞到人了吗?”白子东声音严厉。   “她倒下去了。我不确定。”司机试着解开安全带,一时着急,竟解不开。   白子东面沉如水。不像很多老板颐指气使得让司机或秘书去处理的作派,他打开车门,手仗点地,最先下车。   秦秘书还没来得及说毛遂自荐,见老板已经往车前走去,赶紧跟着下车。   翻在一边的自行车轮子还在骨碌碌哩哩转个不停,一个女孩朝天倒在地上。这条小路极为安静,发生这样的事,也没人出来看热闹。   “撞到你了吗?”白子东目测自行车和他车头的距离,有点远,而他确定司机刹车的时候,没有听到重物撞击出去的声音。   秦秘书听老板又先于自己开口,心里再度郁卒,这事不该由老板亲自出面。见年轻的司机这才慌慌张张下来,冷冷看了一眼,却没说话。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声音,带着女孩特有的柔细,令站着的三个男人齐齐回头看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天中能遇到她两次,是这个城市委实太小了?白子东又见韩水青。他心里诧异。面色半分不变,仍然沉稳。   水青看到白子东,一怔,怎么又是他?可她没心思打招呼,有个小女孩还倒在地上呢。匆匆走过三个男人身边,她四下观察环境,看到翻了的自行车和白子东的奔驰车,她猜可能是车祸。   “你们撞到人了吗?”那不是咄咄逼人的问句,只是了解情况的例行询问。   白子东看看司机,司机紧张兮兮得回答,“我不知道。 车子只开20公里的时速,一看见自行车冲出来,我就踩刹车了。”   水青蹲下身,见那小女孩脸发白,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擦破点皮。她迅速回想在国外厂里送她去学的基础急救课程。考试她是以优秀通过的,但现实中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感觉自己有点紧张,试着深呼吸,稍稍冷静下来。   “车上有急救箱吗?”那部大气的奔驰不知道有没有大气的装置?水青抬头看他们三个。   “有……有的。”司机立刻去后尾箱,拿了个小医药箱过来。   水青打开,快速浏览一下,拿出橡胶手套戴上,边戴边喃喃自语,要把记忆中的急救过程回想出来。   她在说英语?白子东离得最近,能听到一点。   “秦秘书,请叫救护车。”她差点忘了重要的一步。   白子东褐色子眸有光一闪。   “有必要吗?还不知道严不严重。”秦秘书和老板的想法一样,自行车离他们的车头有点远。不像被撞到,而那小女孩看上去也完好无损。   “严不严重,都要叫救护车,由医生判断,这是基本常识。”水青冲秦秘书吼。她这个路过的都紧张死了,肇事者反而心存侥幸。大环境影响的。她看秦秘书还在征求老板意见,声音陡冷,目光清冽,“如果小姑娘有个什么后遗症,并发症, 吃亏的是你们。”及时送进医院确诊,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不用事后说不清楚。   秦秘书竟然被水青凌厉的气势所迫,没等白子东回应,不由自主就拨出了急救电话。   “小姑娘,你好,我叫韩水青。你叫什么?”水青见秦秘书开始打电话,就接着下面的步骤,确认伤者意识是否清楚。   “我叫小玲。”小姑娘有些哭腔,但出声清晰,让水青松了口气。   “我可不可以帮你做个简单的检查。看看你的伤势?”征求伤者同意,才可接触病体。   “可以。”小玲听大姐姐语气很柔,本来害怕的情绪安定不少。   “你摔下来的时候,头碰到地了吗?”额头在渗血,需要第一处理。   “好象手和膝盖先着地,头碰了一下。”小女孩想了想,不是很确定。   “白先生,麻烦你帮我固定住小玲的头。”终于差使到白子东,同时又嘱咐司机先生,请他从车上拿些垫子,如果有的话。   白子东突然被点到名,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你叫我吗?”   “这个时候还有其他闲人吗?”水青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拿出纱布,准备抱扎伤口,却见他没动,她语气又不好了,“白先生,人是被你们的车吓到的。”   白子东竟无法反驳,他走到小女孩头前,犹豫问:“怎么固定?”天知道,他从来都是被人围得团团转,哪里照顾过别人。   “你的腿脚不方便,可以坐下来,双手捧着小玲的头,不要让她乱动,最怕脑震荡。因为额头有伤,要给她包扎,所以我让你抬就抬。但动作幅度必须控制在最小。你明白吗?”水青一连串指示。   原来她还知道他是瘸子!看她指手画脚,还以为她故意嘲笑他呢,却是真心要他帮忙。他心里想得多,动作却照她说得做,坐下来,用手捧住了小女孩的头。   “谢谢你。”水青开始包扎。   白子东的眼里,只有她乌黑的发辫,从背后缓缓滑落至肩。听她让他怎么动就怎么动,见她的一双手虽小,虽有些抖,却还是从生疏到熟练,镇定得完成到最后。然后,她抬起脸,额头微泛薄汗,本来不出挑的五官有层红晕,突现的美好笑容竟然无法让人忽视。   “小玲,你还觉得哪里痛?”水青这一笑是对小女孩的。   “手和膝盖,还有脚踝。”小玲觉得碰上个好姐姐,虽然疼,也能忍得住不哭。   等秦秘书好不容易把地址说清楚,结束通话,回头就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万金贵重的老板,正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固定着那个小女孩的头。稍微动一动,就会被正在处理伤口的女孩说上一句。   “老板,还是我来吧。”他连忙赶上去,自告奋勇要替手。   “别动!”水青把小玲的脚放高到垫子上,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她能处理的急救了,用绷带缠出整齐紧凑的形状,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玲身上,“一换人就会动到头。在救护车来之前,白先生你坚持一下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种姿势要一动不动等到救护车来,也太累了。换个人有什么,我们小心点就行了。”秦秘书对水青相当有意见。不知道她哪里跑出来,他们三个大男人被指挥得团团转,尤其这其中一个还是老板。   “医院离这里很近,最多五分钟。”她已经听到救护车的鸣笛。   “既然知道医院很近,我们自己就能开车送过去,叫什么救护车!”秦秘书以为抓住了错处。   “如果伤到骨头,如果伤到头,如果伤到脊椎,我们都不是专业的救护人员,轻易移动伤者,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水青也不气,因为秦秘书的想法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虽然是错误的。   秦秘书哑口无言。   白子东看秘书吃瘪,想自己在这女孩手里也没讨到好去,“你是护士?”看她动作到后面很娴熟,处理得挺专业。   “不是。”水青突然想到一条重要准则,她那个基础急救的证书是在上辈子拿到的,这辈子,她可没什么证书。虽然没有证书,也可以救人,但她感觉有点名不正言不顺。遂决定等救护车来了,就开溜。   白子东见她回答那么简短,一点都没有和他深聊的意思,心里有些异样。想他白子东,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吆喝来去,虽然也知道是为了救人……眉心一跳,他自己这种心态,是无理取闹吧?顿时警醒,想腾出手指去揉平眉心疙瘩,却又听她一声不要动。只好闭合双眼,将傲气压了下去,不再多说一句。大手一直固定着小玲的头,稳稳泰然,没有动一分。   “姐姐,我脚上很痛,是不是骨头断了?”小玲安定后。就觉得脚踝钻心疼。   “不会的,应该是扭伤。”水青见她再次紧张,就尝试安慰,“小玲,上学时间,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请假。”有些吞吞吐吐。   原来是逃课了,水青暗笑。   就这样,在水青和小玲轻声细语中,救护车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因为路太窄,有一男一女两个护士推了活动床架进来。见到小玲被照顾得稳妥,又听水青说了详细外表伤势,护士们连称做得好后,小玲被送上了车。   “老板,我跟去处理后续。”秦秘书心想,他要再抢不到这个差事,他就可以回家吃自己的去了。   白子东点点头。   看救护车开走,他回头,却再也忍不住脸色大变。   “人呢?”他问现场仅剩的,他的司机。   “谁?”这个字问出来,可怜的,才为白子东开车三天的司机先生已经注定过不了试用期。   “那个女孩人呢?”白子东因为司机的笨拙,更是气得声音死沉。   “哦,她刚才骑车走了。”行动敏捷,悄无声息,还对他笑了笑,说了谢谢。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他感觉耐心如沙般流失,再一次发挥引以为傲的控制力,“我们还没感谢过她。”   “我看她不像做好事要留名的人。她走时,还反过来对我说谢谢。”是个真正的好人。   白子东如同看到一朵奇葩,在眼前大喇喇开了出来。   黑色崭新的大奔无力地开过去。后尾箱,一辆不搭调的女用自行车半遮半掩,细细的车轮扭曲了。   午后春阳,将这条寂静无比的小路照亮,白花花的水泥地刺人眼目,墙角屋檐到处是青苔丝网,显得颓败万分。   -----------   粉红还差四票,就可以加更了,大家砸啊。   说实在的,很感动,因为这两天粉红真多,太谢谢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0章 弃之琴 得之音   第120章 弃之琴 得之音   来了来了,双更来了。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在九点左右。)   这几天粉红打赏涨得快。聆子激动啊,就写得快了。   大家继续投继续赏,粉80会再加更。   -----------------   G市东皇酒店。   “你说什么?”一声怒喝从顶层高级商务套房的门后传来,正是简苍梧平时住的那间。   怒气冲冲的人,浓黑发,五官皆正气,衣着有品味,和简苍梧一般高大,唯有眼角铺开的浅纹显示了中年。   他就是简苍梧的父亲简疏庭。   “爸爸,虽然感谢你的提议,可我决定这次比赛弃权了。”相较于父亲的盛怒,简苍梧还是清冷。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简疏庭恨不得按太阳穴,停止它的鼓噪,“这次比赛,我会亲自指导你。我听你教授说了,最近你的琴声有相当进展。他还说,以那样的状态夺冠也是可能的。他甚至相信只要我能对你稍加指正,第一名就是十拿九稳。第一名就能进入维也纳音乐学院,所以我才特地抽时间出来。不然,你以为我很有空?”   “教授夸大其词。我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进步。事实上,这十几年来。我的水平一直如您当初所说,技巧完美,天分全无。七岁的时候,您就让我弃琴。您不会忘了?”简苍梧进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哥——”妹妹简墨桐不仅是小提琴天才,她的声音美如清玉,她的人更美若流风,雪华皎洁。长年修习小提琴,音乐的典雅已和她的骨血融合,为那份芳兰再添清灵。即使在医院住了多月,脸色不见憔悴,只有楚楚怜人的气质,被雪白的小脸衬托得淋漓尽致。   “墨桐,你不用开口。”简苍梧虽然疼爱这个妹妹,却不是一昧盲宠,有他作为哥哥的严厉。   简墨桐咬咬唇,有些难过,低下头去。   “你对墨桐凶什么?”简疏庭本来就在气头上,看见女儿被儿子说,更火了,“如果不是墨桐手受伤,需要精心养半年,我怎么能飞回来指导你?”   又来了!从来不吝啬对墨桐的关心爱护,却对他寡言少语,看不出父子之情。简苍梧尽管习惯,心里还是不好受。   “那么。抱歉,让您失望了。”他的脸上竟然罕见得有了讥嘲的笑意,“总不能因为墨桐的伤,而让我趁火打劫您的时间。您还是养精蓄锐的好,等墨桐的手恢复,您指导起来才更得力。别为我白费心机,影响到墨桐的前途。”   简墨桐瞪大那双墨清的眼睛,而简疏庭也被儿子的话震得心发颤。   他们父子的嫌隙并非一日之寒,虽然在简家和白家早不是秘密,但苍梧像这样公然把父亲厚此薄彼的事情说开,还是第一次。因为苍梧的骄傲,苍梧的清冷,对父亲又气愤又不平,都只化作无声抗议而已,就如苍梧的琴声,情难消痛难消,郁结着,发闷。   “苍梧,你……”简疏庭知道自己的偏心,可他没见儿子抱怨,也就理所当然以为儿子不在意不留心。所以苍梧指控得这么明确。令他惊呆了。而惊呆后,就是内疚和惭愧。   “爸爸,我累了,想放弃了。您应该开心才对,因为以后不用再忍受我的小提琴,也不用听人说虎父无犬子。”简苍梧此时倒是真心说的。他有了新的梦想,也感觉到起风时,一翅千里的自由顺畅。这让他相信这次找对了方向。   “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不一定不能像墨桐那样。”简疏庭并不是完全不关心儿子。苍梧付出了多少,到今天即使最严格的教授都会赞他一声。自己只是在墨桐身上放了太多精力,还没能好好听过现在他的演奏。当苍梧的指导教授打电话到德国,兴奋得通知他,苍梧的琴声终于突破了极限,全然不同以往,他就赶来了,带着殷殷的期待,想认认真真听上一次。   简苍梧听到父亲说这话,却是一点感慨激动的心情也没有。从七岁开始放弃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告诉他或许能赶上天才的墨桐,简直就是烂笑话。   “我已经决定了。”简苍梧为自己一锤定音。   “决定得好!”在玄关短廊里听得真切的白子东走进客厅。不戴眼镜的他目光锋利,如出鞘的宝剑,锐光四射,寒气隐隐。   “子东,苍梧一时冲动,他明明热爱小提琴。你那么了解他,还说得出泄气话。”简疏庭欲拉救兵。   “他再热爱,也被你这个父亲浇熄了。”白子东没给好脸色,他刚在外面遭遇气恼的事,心情很恶劣。非常想找人倒霉,尤其简疏庭算得上半个自己人,也不用他像在外面一样虚伪,“一把破琴修修补补拉了这么多年,也算对得起简姓。我得跟姐姐商量,找个好日子,把苍梧的姓改了。”   简苍梧如今拉的琴,就是当年父亲送给他,又被他砸坏的那把。   “子东!”简疏庭语气严厉,却对以前的小舅子毫无办法。   白子东没理,他手杖一点一点,坐进沙发,轻轻敲敲伤腿。   “苍梧,至少再让我听一次。”简疏庭难得向儿子低头。   简苍梧见到父亲这样子,有些犹豫。他并不讨厌小提琴,可是已经不打算继续深造。   “离报名截止日还有一星期,你考虑一下再答复我。”简疏庭又软化态度。   简苍梧无法拒绝,淡然点头。   “墨桐,我们回家。”简疏庭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一下飞机就赶过来,本来会在东皇住一晚,但他现在有点无颜见儿子,心头很乱。   “爸,我和哥哥好久没见。您就让我在这儿住一晚吧。”简墨桐清玉的嗓音。   “好吧,明天早上我让司机来接你。”简疏庭对女儿充溺已经深入骨髓。他交待完,走出了套房大门。   “简墨桐,你最好还是跟你爸一起回去。”白子东垂眼转着手杖,语调平平,却没有好感。韩什么?到底是叫韩什么呢?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有,她居然知道他的秘书姓秦!   “舅舅。”简墨桐轻轻喊白子东,柔美之中带着娇气。   “我不是你舅舅。”白子东抬起眼,里面没有玩笑,没有亲情,只有起冷寒霜。   “舅舅。”这次喊他的是简苍梧。   “我只有一个外甥。我姐只有一个儿子,其他人别随便乱叫。我住的地方也不习惯有外人。”白子东目光沉沉地看向简墨桐,“现在走,应该还赶得上你的好爸爸。”   简墨桐默默站了起来,脸上没有凄苦委屈,弱不经风的身影原来可以坚毅。她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笑容依旧甜美,“哥,这个周末你回来住吧,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墨桐,我给你订间房。”简苍梧比较公允。   “不用了,既然舅舅不喜欢我在这儿,我还是回家去。”她姣好的面容很是坦然,“舅舅,再见。”   简墨桐也走了。   “看见没有,她心机深得很,可不是好惹的角色。”简墨桐是右手捏紧拳头走出去的,白子东看得很清楚,“她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时候,把你妈当亲妈,大概是真心的好。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就闹得全家不安宁,直到你妈和你爸离婚,她才消停。那时,她才八岁。独占欲那么强,这头夺了你的父爱,那头又当你的乖妹。苍梧,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白子东,你今天怎么了?”连名带姓叫他时,是以朋友的身份,“腿的老毛病犯了,所以心情不佳?”简苍梧看他不停敲腿。   “简苍梧,我就算说得有点夸张,却也不是捕风捉影。简墨桐这个女孩子,我实在没办法喜欢她。每次看到她,就替你觉得不公平。一个领养回来,不清不楚的孩子。如果不是你爸的私生女,你爸会花那么多心思?”白子东也直呼全名,此时是好兄弟。   “无论真相是什么,墨桐都是无辜的。”简苍梧知道爷爷,姑姑,还有母亲问过父亲同样的问题,但父亲一直都否认了。而对他来说,有没有血缘关系无所谓,墨桐的才华是现实,父亲珍视她也是现实。   “无辜?”白子东今天确实烦躁,冷静也好,风度也好,统统不想展现,“你认为她无辜就无辜吧。我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一起吃晚饭。”   “你很难得烦躁。”简苍梧已经看出来了。   “碰到一个让人烦的人。”明明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但白子东对她的印象却深刻。   “女人?”简苍梧猜测。   “女孩。”白子东纠正。   “舅舅,你的情史太多,不怕我的未来舅妈,你的未婚妻生气?”简苍梧摇摇头。   “杨美珊?”白子东不以为意,“我们向来各自发展,互不干涉。而且,我和那个奇怪的女孩之间,绝对同我的情史沾不上边。”完全是,节节招架不住,一面倒的败象。   简苍梧不是好奇的人,白子东又是极重事业的人,有关奇怪女孩的话题就此打住。   厅里只剩下简苍梧一个人,他满脑子都是父亲离开时的请求。   “至少再让我听一次。”父亲这么说的。   他的琴声真的不同了?简苍梧回想起最近教授兴奋之极的表情。但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如果说差别,大概就是他在拉琴的时候,很快乐,真的很快乐。这种享受小提琴的心情,是从大年夜之后开始的。   简苍梧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小的手机。   “快快交出电话号码,以后可以当你忠实听众,不用再寡言少语。”   韩水青明亮的欢愉回荡在他脑海里的霎那,他按了快捷键,拨号出音。   下一秒却按下结束通话。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1章 造谣人 混谣人   第121章 造谣人 混谣人(粉60加更)   今日第二更送上。   下次加更时间。粉红80时。   请继续砸票!   ----------------   水青,圆心,芸芸和羽毛约在爱食坊吃饭。四个女孩如今很难凑齐,能聚在一起,不容易。   “芸芸,最近好吗?”水青已经有个把月没见过好友,只知道因为东皇注资,芸妮又能正常运作,而要交给碧空的货也全及时赶出来了。   “很好,很好,无债一身轻,而且今年暑假我会到东皇总公司受训两个月呢。”芸芸眼若泓波,笑如娇花,比以前更美了。   圆心突然凑近芸芸的脸,闻闻嗅嗅,“老实交待,是不是化妆了?”   芸芸双颊顿时飞上红云,“没有!”   圆心这么一说,引得水青和羽毛也仔细看去。   芸芸被瞧得十分尴尬,“涂了点口红而已。”   “还上了桃红眼影,勾了很淡的眼线。”水青不客气地曝光。又笑嘻嘻说,“打扮这么漂亮,今天有约会?”   “芸芸,你穿耳洞了?”羽毛也发现新大陆。   “种种迹象显示:顾芸芸恋爱了。”圆心斩钉截铁,同时又羡慕得叹口气,“我的春天在哪里啊?”   “我没谈恋爱,你们别乱猜。”芸芸说着,脸上红云不减,“我下午要去东皇开会。里面职业女性都化妆,我只是顺应公司文化。”   “这倒是真的。职场如战场,化装如盔甲。”水青比喻。   羽毛连声说比喻得好,   圆心有些郁闷,“看看你们,一个个哪里像大一女生?芸芸已经俨然一女强人,水青你自己开公司做老板,羽毛也在工地当工头。姐妹们,拜托你们降低一下高度,看看我好不好?”   三个女孩赶紧目光炯炯。   “我那不叫工头,是见习建筑师。”羽毛要求跟在李瑞景和席紫荆身边学习,水青问过意见后,同意了。   “圆心,你怎么了?”芸芸问。   “看着你们,我就觉得自己没出息,好像在混日子一样。”圆心觉得好友们太高人,那种风花雪月的事拿出来说,就显得很幼稚。   “我理解你。”羽毛和圆心排排坐,“想当初我也是这样看着她们俩的。成天说什么成本啊,利润啊,要不就是未来生意如何如何。”   “现在,你也是其中一员了。”圆心嘟嘟嘴。   羽毛做个鬼脸。   “圆心,有事你就说吧。”水青看她有些吞吞吐吐,“说我们不像大一生,难道其实谈恋爱的人是你?”   宋圆心双手捂住了脸,五指圆润,分外可爱。   “是谁?是谁?”羽毛外校的,却比水青和芸芸还关心。   “你们外语学院的?”芸芸也十分有兴趣。   “圆心,你看清楚,我们现在是十足的八卦女了。因为,只要是女生,都会对恋爱的话题纠缠不休。以后你惨了,一定会被我们穷追猛打,不挖出你和你男朋友约会的浪漫细节,誓不罢休。”水青笑弯了眼,“我还以为你喜欢徐燃呢。”   “八字还没一撇。”圆心连忙摆手,“外语学院举办五一舞会,我只是被人邀请了当舞伴。而且徐燃是偶像。”偶像就是用来憧憬和想象的。   “五一有舞会吗?”水青对学校里头的事两眼一抹黑。   “我没跟你说过?”圆心想了想,“最近你太忙。一下课就走了,我都找不到你人。”   “外语学院独办,不过也对外售票。”芸芸收到好几张邀请卡,但都拒绝了。   “你们到时陪我一起去吧。我姐姐是学生会的,羽毛要混进去都很简单。”圆心说完,突然脸又红了,两眼含羞,看向水青羽毛身后。   “几个男生正朝我们这桌走来,有两个长得还行。”羽毛和圆心方向一致。   “邀请你的男生在里面?”芸芸反应很快,迅速回头扫描,再转回来,“哪一个?”   “穿浅黄色上衣那个。”圆心小声说,眼珠左转右转,不安。   “哦,领头那个。”芸芸对水青说,“长得还算不错。”   水青没有回头,只是笑。   “嗨,宋圆心。”男孩子果然特意来打招呼,“真巧,你也来吃饭?”   “嗯。”圆心平时叽叽喳喳,此时变成文静了。   “我们有四个人,这张桌子挺大的,能不能和你们拼桌?”典型男孩明朗的声音。   竟然有片刻沉默。圆心不好意思,觉得这桌是专给水青羽毛她们留的,应该由她们同意。她却不知道三个好友却是顺水推舟,给她接触对方的机会。   “当然可以。”还是芸芸最机灵,推推水青,让她往里面挪位。   满满当当坐了八个人。   男生在点菜的时候,水青。羽毛和芸芸挤眉弄眼,冲圆心笑得别有深意。圆心不理她们三个,自顾自喝口茶,分明强作镇定。   接着男生们自我介绍,是外语学院大二的学生。   没一会儿,芸芸和他们就熟了,挺聊得起来。而圆心和黄上衣学长相谈一会儿后,也慢慢自然了。   水青和羽毛缩在最边上,同男生们打过招呼后,两人自成一角聊天。   “韩水青。”黄上衣同学外向的性格,和芸芸也熟捻后,目标转而向她。   水青微笑,“什么事?”   “你收到舞会邀请卡了吗?”他问她时,眼睛瞟了一下邻座穿灰色上衣的男生。   水青立刻知道他是帮好朋友问的,摇摇头,“我没打算参加。”   “为什么?”两个男生的声音。   水青依然笑盈盈,“我完全不会跳舞,而且那天晚上有事。”   “不会跳就学。”灰上衣隔开两个位子,声音渡过桌子,“我可以教——”   水青才张口。   “怎么敢劳驾别人?”嚣张,魅惑,却是男声。   紧接着,一只手。哦不,一只爪子轻勾在水青的肩头。尽管那是一只造物天工的,十分美丽的爪子。   “我的女朋友,当然由我来教。”那只魔头在水青耳侧平行,近在咫尺,丝发相缠,“对不对,青青?”无所顾忌,声音大到整个店都能听见。   他的话,如同一枚炸弹,扔在众人之中。方圆一店都被波及。   水青想拍掉那只爪子,却听徐燃在耳边很低很低说了一句话,所以她忍住了,没动,没反驳,笑得有点僵硬。   徐燃说:“我是在帮你。”   从刚才的情况看,徐燃的出现可谓及时。不用她明明白白拒绝对方,他这么一宣告,对方就会自动避开。其实自从表白卡片开始,她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情书礼物,多因为那两桩高调的事件。正愁理不清,徐燃愿意帮她大刀阔斧斩断乱麻,何乐而不为?对付徐燃一个,总比应付很多个要轻松。   水青的不说话被所有人当作是默认了,包括她的发小,知己和好友。周围一片嗡嗡,听到有人推了店门出去,那么她和徐燃男女朋友的关系很快就会传遍校园,因为徐燃是公众人物。   看看这一桌石化了的人,水青慢慢拿开徐燃的手,对着好友们说,“我们要不要结账?”   羽毛对着柜台喊:“赊账。”   坐在外面的四个男生赶紧站起来,让她们过。   水青走出座位,看见高歌,小山和阿健正似笑非笑,还有震惊的秦玉,当然更有低着头,一定不可能是在偷笑的惠惠。看来,徐燃和他们一起来吃饭的。   徐燃很是得意洋洋,嘴角翘到天上去了。   水青突然不是很想看他那么得意。既然自己默许了一个谣言,那么再揭露一个真相,就会让事情混乱在真假之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徐燃。”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却能传进很多有心人的耳朵里,“你只是在追我。而我,还没答应。”   果然。引起不小回响。   徐燃俊美的五官在光影间交替,他的笑五光十色的绚烂,说道,“我徐燃要追的女孩,谁敢同我争!”   竟在瞬间,将刚起的窃窃私语强硬压了下去。   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两种版本的话放出去,女朋友也好,正在追求也罢,徐燃注定要成为她的挡箭牌啦。   水青率先走了出去。紧在身后的,是芸芸,羽毛和圆心。   徐燃没有跟出来,他好整以暇得坐进位子,拿起了菜单。被利用又怎么样?只要他在陌大一天,她身边就不会有别的男生,这就足够了。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态前,先把她隔离了再说。   “徐燃到底是你男朋友,还是想追你?”身为最近身的三大好友之一芸芸先发制人。   “他说他要追我。”而且还是出自于不一定喜欢她这样荒谬的想法,水青附加一句,“我个人觉得他有点脑残,就是大脑残废。”   “被徐燃追啊?这事不妙。”连羽毛直肠子都能想到不好,“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水青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圆心到现在一句话不说。   水青真怕她受偶像绯闻的刺激,“圆心,你不用在意,我不会接受他的追求。”对好友实话实说。   “咦?”沉闷的头颅陡然抬起,两眼闪闪发光,“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好朋友是徐燃的女朋友。说给我们班上那群对徐燃想入非非的孔雀们,还不气死她们。”原来刚才是兴奋得说不出话。   “徐燃从来没有公开追求过女生,也没有承认过有女朋友。水青,你是第一个啊!”继续无节制的激动哆嗦中,圆心手指又抖。   面对这样的盲目崇拜,水青忽视到底。   没人知道,一波即将掀起风暴的谣言,却是当事人各自经营,各自盘算的一场拉锯战。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2章 豆腐干 豆腐花   第122章 豆腐干 豆腐花   办公室的门被砰然推开。气恼的情绪引导下,来人脚步踩得很重。   水青头也不抬,正把地图上一小块涂成青色,“秋姐,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适当的运动是好的,走路用力过头就不好了。   “没办法,谁让我跟了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老板!”每每急得她心烦气躁。账面还是红的,可是公司的业务越做越多,每月都有几笔不错的进项,但离净利的产生,距离相当遥远。   “不会花钱怎么会赚钱?”水青放下彩笔,把地图重新挂回墙上。   “你的逻辑有问题。不会赚钱又怎么有钱花?”秋星宇微挑的桃花眼,冷冷斜睨那市区地图上的小小青片,南峪几乎全绿。   “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逻辑不是问题。”水青看向秋星宇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奇大无比的肚子上,“秋姐,你说你希望是个女儿,所以买的小衣服小鞋子都是女娃娃的。如果是个儿子的话,就浪费了。”   “小婴儿穿什么并没有区别,一岁以内都没记忆。不需要分得太清楚。”秋星宇打算不管男孩女孩,不把这些小衣服穿过一遍,她不会买新的,“还有,你别岔开话题。到底为什么会买那个没用的破厂?跟我解释说明一下,不然我也不好开支票签字。”   水青替未出世的宝宝叹口气,“厂子虽然很破,有没有用现在还不好说。”   “就算你要做豆腐买卖,150万可以开二十家豆腐厂了。”秋星宇无奈得抚过前额。   “他们还做豆腐干,豆皮,面筋,素鸡,等等等等。”水青更正。   “老板,我在和你谈很严肃的事情。”秋星宇此时是标准的女强人脸。   “秋姐,我买得不是厂,而是地。”水青也不逗她了,“是豆制品加工厂可以自主转让的那一万平方米的百年土地使用权。”   秋星宇目光凝住,语气略缓,“我以为集体制厂家的土地使用权属于政府,由他们组织拍卖或以提名竞标的方式寻找开发商。”   “那是绝大多数。”水青也知道这点,“不过这家厂是私人老板,当年改革开放时他办厂,政府给了优惠政策,土地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他的厂濒临破产,有心出让,正好我知道,所以就先行洽谈了。一万平方米虽然不大。好在是黄金中的黄金地段。他急于转手,价格才被我砍到150万。”其实这是前世的机缘。厂长和爸爸认识。差不多这年吧,有一次陪爸爸散步,经过那家厂,遇到厂长,爸爸和他聊起,他庆幸得说政府用50万把地收了回去,不然职工工资也发不出来了。这一世,因为现况有点变化。家乡的地价开始被东皇这样的集团追捧,等东皇的房地产开发出来,水青不用想就知道房价会拉升。趁低吸纳一些合算的土地,这就是她最近想做的项目。   秋星宇马上就有了好想法:“这么好的地段应该先行开发,把南峪的资金调出来吧,建高层商务楼,稳赚不赔。”   “我没打算动那块地,先放一段时间再说。”水青悠然一句。   秋星宇一听,柳眉竖起,“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南峪应该提前发售楼盘,你不同意,也说要放一放,先建了再说。我没见过有哪个开发商这么干的。当然先拢资金,再造房子。”   “秋姐,请你今天下班前把支票准备好。”水青但笑着吩咐,语气却毋庸置疑,“南峪是碧空最重要最优先的项目,一切以它为主。”而这绝非私心,却是时间快到了。   “我不明白……”秋星宇话没说完,叶成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青青,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很激动。   那一刻,没人看见水青的眼眸发亮,神情放开了的清朗。叶成人还在外面,水青却好像已经知道那天大的好消息是什么似的。   水青想,终于来了!   “秋会计也在?正好!正好!”叶成搓着大掌,喜悦光笑已不足够表达,“南峪这下真成宝地了。”   “叶总,别卖关子了。”秋星宇十分好奇。   “政府刚公布明年地铁一号线的具体站点。南峪在大学城这一线,地铁站将建在我们地界的对面。”太令人高兴了。   秋星宇艳丽愉快的风情刚要展开——   “还有呢?”水青淡淡笑了,“叶爸,您把话一次性说完啊。”   “青青,你这么镇定,已经知道了?”叶成一怔后恍然大悟,“你爸告诉你的吧?”   “几个月前,那些环境动物保护协会发出的抗议,市政府总不会完全忽略。”南峪秋湖,年初发现很多珍稀候鸟群,极具观赏性和研究价值。   “青青,你一猜就中。市政府下达明确文件,南峪秋湖成为G市重点自然保护区。整个南峪区。严禁工业污染,所有工厂都会迁走,控制居住区的密集度,将在未来三年重点发展旅游景致,建立先进的公共设施,吸引国内国际游客观光。我们碧空阡陌是被允许的唯一可在南峪开发房地产的公司。因为,大半的南峪都在我们手里。”真没想到!当初他对南峪有兴趣,只是觉得价钱最低,但买下来时担惊受怕。那块地太大了,大到无从下手。谁知道,政府政策一变,就变成香饽饽了。   “这种情况下,市政府会不会重新审视我们的开发方案?”秋星宇没有被这个巨大的好消息冲昏头脑。   “会,一定会。”水青却早有准备,“我从一开始就强调自然环境优先考虑,又聘请省环境和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担任南峪开发案的顾问,这下能派上用场了。”   秋星宇和叶成同时看向水青,眼里掩不住诧异。是啊,水青那样做的时候,他们还深不以为然,觉得她不懂得精打细算,空讲究保护环境的虚名。现在庆幸,居然歪打正着。就算再审视南峪的规划。相信也无法挑出毛病。   “真幸运。”水青笑容渐深,“恐怕咱们市政府的领导们会很后悔把这么大块地贱卖给我们了。”以前她怎么说来着?南峪的成交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是啊。”叶成觉得就像是做了个梦,发大的梦。   “等着吧,看南峪地价如何翻翻翻!”水青的老板椅转了个圈。   一切,水青好像洞察先机。秋星宇仔细想了想南峪规划的整个过程:否决高密度建高层公寓的建议,否决绿化带缩小的建议,否决楼盘提前销售的建议,力排众议坚决聘请环境保护顾问。如果不是运气,而是她的意料之中。那么韩水青,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水青要是知道秋星宇这么高看她,必定会有一半心虚。虽然采取防范措施是她自己的想法,但也是因为知道市政府规划的趋势。   叶成兴高采烈出了水青办公室后,秋星宇对着这个年轻的老板欲言又止。   “秋姐,你刚才不是还有话没说完?”水青问。   “算了,没什么。”豆腐厂那块地,她老板大概也心中有数,不需要自己多话,“我去准备银行本票。”   水青见人都走了,这才收敛了笑意。   又加快了!   地铁一号线虽然是她记忆里的时间,但保护区的设立本来要在两年后。因为那时对于秋湖上的飞鸟,家乡人并没有很重视。直到一次省领导的视察,随行有保护协会的专家,才发现了这片珍贵资源,当时,观赏性候鸟已经少了一半。   水青在南峪项目上特地请了省协会的会长担任顾问,那原来就是个闲职,难得有人主动求上门,会长立刻带人过来勘察,惊喜发现了这块候鸟栖息地。上报国家有关部门,省政府同时施压,家乡政府基于旅游开发的潜力,很快就批准了下来。   可以说,她成了幕后推动的那只手,只为了,保留南峪的最美。   下午,水青在律师的陪同下,完成了豆腐厂的买卖交易,得土地一小块。   这里离永春馆不远,沿着河岸一直走就是。水青没有搭律师的车,算自己提前下班,慢悠悠散步。她实在太喜欢这条路,前世今生都钟爱非常。   这条路,视线可追逐亮鳞的河流而下,两岸青柳红花供自己欣赏。世界在心里突然安静,仿佛所有喧嚣只是恼人梦境。   看表,已经四点了,时间刚刚好。   小提琴,在空中悠然倾诉。马斯涅的沉思。   几个刚放学的孩子东张西望,见不到拉琴的人就走了。   水青坐上河堤长椅。不久前才听过变奏了的具有时代感的沉思,而这显然是纯古典。沉重中的哀伤,连灵魂都思索得发痛,每个音符划过*光,令那般暖意撕裂成孤寂。然而,有什么要从中突破,有什么要破茧展翅,听得她心中深蓝,恨不得拉那伤心人一把。   一曲毕,如梦方醒,她轻拍手掌两下。   眼尖,石桥上有一位老伯挑着担,吆喝——豆腐花。   她十分激动。   青石,小桥,流水,老柳,老人家,这年还有黄竹扁担豆腐花。   马斯涅和豆腐花,算不算绝配?   水青咽咽口水,随便那么一喊,“简苍梧,我请你吃豆腐花。”   不远处,老柳后面闪出一片素白衣角。   ----------   又开始皮厚了,求粉求粉。   亲们,给我个名正言顺的爆发,可以圣诞加更哈!   还差11票,后天圣诞节!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3章 你爱甜 我爱咸   第123章 你爱甜 我爱咸   那正是水青视线的盲点。所以一开始没看见简苍梧。   水青招呼一声,也不等他,怕担子挑走,三步并两步,上了石桥。   “老伯,给我两碗豆腐花。”脚下南流北水。   “别急,别急。”老伯棕黑的脸笑皱了,“等等你男朋友。”   水青脸都不红,被人误会习惯了,“先到先得。老伯,第一碗是我的,请别放葱花。”   老伯哈哈一笑,戴上手套,从右边的透明柜里拿出两只瓷碗,再打开左边的暖锅,盛了一大勺豆腐花出来,撒上虾米,浇上香油辣油,一汤匙墨红调料。   “辣油多给点吧。”她闻到扑鼻香味。   “给你。”老伯放了一次性的小汤勺,“小心烫舌头。”   “老伯,为什么不用一次性的碗呢?”水青看他弄豆花时。很注重清洁卫生,勺子也是一次性的,所以对手里的青花碗就很好奇。   “这样的碗,捧在手里持,才配得起我的豆腐花。塑料碗,掉了它的身价。”老伯说得挺有意思,“放心,碗全部高温杀菌消毒,不会有问题。”   “嗯,我放心着呢。”水青笑逐颜开。   简苍梧把小提琴放好,背着琴盒,沿河栏走上桥,听见那柔美熟悉的声音带着这个城市特有的细侬,如一支动人的小曲,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和卖豆腐花的老伯相谈甚欢,捧着青花碗,双眼弯弯。   他跨进一步,感觉那层欢乐的光圈迅速包围了自己。   “小伙子,有什么要求没?你女朋友不加葱,多加辣油。你也一样吗?”老伯动作麻利,已经盛好第二碗。   女朋友?简苍梧自然被这称呼一愣,下意识去看水青。她正垂着头,对着勺里的豆腐花吹气,甚至伸出粉红舌尖,舔了舔。   心一跳,有些慌,他调开视线。   “小伙子。怎么样?”老伯催促。   “和她一样。”他选择最简单的回复。   老伯添好调料,“给你。两人甜甜蜜——”没祝福完。   “太好吃了!”水青哇赞着,满足吁口气,“简苍梧,快尝尝看,极品到让你把舌头吞下去,舍不得吐出来。”压根没听到女朋友啦,甜蜜蜜啦。   “老伯,这调料是您自制的吧?”豆花嫩滑,没有半点豆腥。虾米干香。而最赞是调味料,咸淡正好,还能尝到很多种香,围绕着舌头,溢满味蕾。水青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很久没吃到而产生怎么都好吃的效果。   “不错,独家秘制。”老伯点点头,“我退休后闲得发慌,自个儿研究出来的。高兴了,就天天做上一担,在这青草巷石板桥附近卖。懒了,一个月我都歇着。要不是听到小伙子的小提琴,我还不上这桥呢。你们今天运气不错。”   这时。有一些大人孩子纷纷上桥,老伯热络得打招呼,看来是熟面孔了。   水青把钱放在透明柜的半开抽屉里。   “我今天就在桥上卖豆花,你们自管拿碗下桥去吃,亲亲热热都好,只要走之前记得把碗还给我就行了。”老伯挥手。   两人就在岸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桥上老伯忙碌的身影和小孩子们的笑脸。   “我没跟老伯澄清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这种事从来越解释越复杂。”清者自清。   “我没关系。”简苍梧想想是这样。   “好吃吗?”水青看简苍梧终于吃了一口。   “咸的。”简苍梧皱起眉头。豆腐花怎么是咸的?还辣!还鲜!   “就是咸的,才好吃。”澳洲豆腐花全都是甜的,爆米花全都是咸的。她觉得反了,整个国家都是颠倒过来的。   “我只吃过甜的。”而且是大饭店里那种。   “甜的很怪。”水青并不习惯,虽然家乡也靠南边,但豆腐花是咸的,真好。   简苍梧想咸的才怪,但选择不说。可是,咸豆花,真怪。   水青几口吃完了,见简苍梧托着碗不动,就知道他不爱,“你不喜欢吃,我帮你吃,反正才吃了一口。”他手里的勺子没放下,应该没有口水。   简苍梧就侧过头,那眼神,她不明白。   “那么好吃的豆腐花,别浪费了。”水青就笑得有些尴尬,这个要求是不是很不合礼貌?   “你不介意的话——”他把碗递过去。   “有什么好介意的?你等于没吃啊。”水青接过去,轻轻挖一口。   好吃!眼睛眯了起来。   “简苍梧,你真会约地方。”接到他电话时。惊讶。听他约在这里时,很惊讶。   “市区我不熟,走过一遍的路却能记得。上次,你带我走过这里。”一条能带来宁静的河堤路。   “简苍梧,你老说自己拉小提琴没有天分,我不懂得太深,所以也不敢评论。可是,你今天的演奏,很感人,很触动。我本来心情不错,都被染难过了。”她第一次听到简苍梧认真拉琴,就震动了。如果那不是天赋,又是什么?   她被触动了?他的琴声吗?他突然正视起来,“能告诉我,你听到的琴声是怎么样的?”   水青对上他的黑眸,竟然很认真在问的。   “嗯,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很悲很伤感,却又不想一直陷在里面,拼命要挣扎出来。”她对古典乐可以欣赏,但真不精通,只是班门弄斧。   那心声,他试图放进琴音里。她听到了,还能表达得那么清楚。简苍梧觉得不可思议。是她比自己以为得更了解音乐,还是如教授所说,他真的突破了极限壁垒?   水青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简苍梧。   小提琴还在他背上,被西垂的阳光染了半盒金。他半长的头发,削得极好看,往后弯起,发尾暗栗色。他的视线,落在骨节有力的双手,手的影子拉长到水青的膝盖上,那么修长。   她吃完豆花。将两只碗还给老伯,再坐回他身边时,他醇沉而清的声音响起。   “本来,五月中我有一场小提琴比赛。”   本来?她没说话,静静当听众。   “我打算弃权。因为,我不打算再拉小提琴了。我是说,不是小提琴家的那种。”他眼前,杨柳拂光,偶尔有车开过,寂静又来,身后却有孩童的笑声。   “可是,我的父亲从德国赶来,虽然并不是专程为了我,但,十年来首次,他说想再听一次我的琴。”他们毕竟是父子,他可以因为父亲的偏心而生怨气,却在内心,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希望得到父亲的疼爱。矛盾,也无奈。   “我不知道,要不要参加比赛。”所以,约了她出来,总觉得,她能帮他。   “你父亲不喜欢你拉小提琴吗?”她听上去,似乎他没有父亲的支持。   “不是不喜欢,只是很失望。”他解释,“我父亲是小提琴家,我爷爷是指挥家,我姑姑是钢琴家,而我妹妹和我父亲一样,才华横溢,很早就被音乐界赞誉为神童。而我,在音乐方面表现得很平庸。”恶意一点,他庇荫在音乐世家之下,通过自知的无比勤奋,走到今天。才能被人说优秀。   难怪他总说自己没天分,原来出生在天分最多的音乐家群里,比较不了。   “会觉得遗憾吗?毕竟学了这么多年。”简苍梧在水青眼里,虽然很清冷,却很耀眼的一个人。她能感觉到他的才华,哪怕他说是勤奋出来的。她深不以为然。天分,真的那么重要?她宁可相信机会。   “会,可是过去就好了。”他对自己现在做的事很有兴趣,“从很早以前,外公开会,我就喜欢坐在他旁边听。也许,我早该听外公和舅舅的话,经商才对。”   “你才二十出头。”什么叫早该?还有他提到他那个舅舅,在她眼里是个相当有野心的家伙。   “至少可以读商科或管理。”简苍梧自嘲。   “不必这么说,你喜欢小提琴,是不争的事实。”不然,怎么可能坚持了这些年?   她说到他心坎上。不错,他喜欢小提琴,未来也不会改变多少。   “既然喜欢,那么就给一个隆重的道别式吧,无论对自己,对你父亲,还有小提琴。参加比赛,成与不成,都没关系。”水青期待。   “你想我参加?”简苍梧黑晶的眼眸,暗夜如海。   “简苍梧,你犹豫,难道不是因为动摇了?我想不想,其实没什么太大关系吧。”这么稀罕得约她,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么?   简苍梧淡淡浮现笑容,并不清冷,“如果我参加比赛,你来看吗?”   “如果你能进决赛,我就来看。”水青又加了一条件,“你得提供入场券。”   “我知道了。”决赛吗?也不是不可能。   “简苍梧,我会期待的。”水青笑握了双拳。   简苍梧的心情,在那一刻,很轻松。他没有去想父亲,也没有去想自己,只是,很想,站在音乐厅那样正式的场合下,把这么多年练习出来的,真正的琴声,演奏出来。极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上台的机会了。   风吹过来,好暖。   人在身边,近到影子相叠,很舒适。   ---------------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4章 就是你 不是你   第124章 就是你 不是你   ------------------   顾芸芸把车停好,最后一次拿后照镜看看脸上的妆,确定恰到好处,妩媚之余不会掩盖青春亮丽。   “芸芸,你非常漂亮,所以他会喜欢你的。”她对自己说。承继于母亲的美貌,还有自己能上名牌大学的聪慧,是她骄傲的资本。   她深呼吸一口,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眼前,是处于闹市中最出名最贵的西餐厅红鹿。当她打电话约白子东的时候,他说了这个地方,而她从来没来过。   走进暖光铺陈的餐厅,有人问她:“小姐,您预约了吗?”这里是必须要预约才能有位的高级餐馆。   “我不太清楚,我朋友跟我说了今晚在这儿吃饭。”虽然是她要约的,但后来白子东说他会安排。   “那你朋友叫什么?”连接待员都不卑不亢。   “白子东。”芸芸有点紧张。家里条件不错,但她的朋友圈都是同学,平常吃饭也是在大众化的饭店或小餐厅里,这种高档的场所,她没来过。   “原来是白先生。”接待员立刻请来领位人,笑着为她领路。   这种被人服务周到以及尊重成贵宾的感觉,令芸芸受宠若惊。   餐厅里面很大,不亮却充满美感的吊灯,洁白布方桌圆桌,摆放着水晶杯,金黄色矮烛台。墙角那儿,一位钢琴师正在弹奏,很抒情很悠然的曲子。已经有不少客人,说话声音不大,偶有几声刀叉碰到碗碟的低磕,红酒白酒香槟,发出钻石般耀眼的光芒。一面数十扇落地玻璃,将外面街道的繁忙五光十色上演,只觉得窗外窗内两个世界。   芸芸很快看见了白子东。   那个位置靠窗,正中。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白细线衬衫,打一条白黑斜纹领带。正在喝水,左袖口银色镶钻的袖扣一闪一亮。他的五官,如米开朗基罗手下的俊伟石像,不是漂亮,而是真正属于成熟成功男人的美感,异性都会着迷于他的整体。   “对不起,我来晚了。”芸芸正要去挪开椅子,领位员已经先她一步,帮她把椅子往外移。   “是我来早了。”有礼貌的绅士微笑,镜片后面的目光滑过劳力士手表,她迟到了半小时。女人,就没有例外的。   “小姐,需要我将您的外套存放到前台吗?”夜有风,客人一般会穿外套来。可是,室内温度很暖。   芸芸有些犹豫:这件外套是Burberry风衣,为了这次约会特地买的,价值五六千呢。   “没关系,这里的服务一流,不会有拿错的事情发生。”白子东是什么人,目光老练。看出她的心事,微微笑了笑。   “顾小姐是我的朋友,衣物一定要妥善保管。”白子东转而吩咐。   “白先生请放心,您和您的朋友是我们的贵客。”领位员立刻回答。   芸芸知道是自己太小家子气,脸有些烧,还好灯光不太亮,应该看不出来。她把外套交给对方,坐在白子东对面。   “顾小姐今天真漂亮。”无论如何,这是一句大实话。   一件黑色绸纱小礼服,窄肩带,大方口。虽然裙纱上的点缀显得繁琐过头,不过国内似乎流行这种,而且以顾芸芸这样的大美女,其实穿什么都会很好看。她今天还化了淡妆。芙蓉粉面,杏花眼凝了金黄光晕,樱桃小嘴红艳欲滴,细而高贵的颈子,如天鹅般优雅,还有露出的锁骨,线条美而惹人怜惜。   他以前的评价可能不够精确。今晚,他得承认,顾芸芸是个难得一见,十分出色的美人。她现在还显稚嫩,假以时日,修饰精致,再有风情,会是很多男人的梦想情人。   “谢谢。”芸芸被白子东赞好看,原本紧张的心情就更慌,抬手拿水杯。不小心敲到边上的水晶酒杯,发出刺耳的叮叮,“啊,对不起。”   旁边有些客人皱眉看过来,芸芸留意到,顿时尴尬。   “要喝杯酒吗?”白子东却好像没听到似的,问道。   “我没喝过葡萄酒。”芸芸很诚实。   “吃西餐,配葡萄酒比较好,我帮你点单杯的吧。”白子东看着菜单又推荐,“那你喜欢吃什么?”   芸芸看一眼西餐,想到老妈嘱咐她在男人面前要矜持,不要跟大嘴兽似的,爱吃什么吃什么,就谨慎选了蘑菇菠菜起司作前餐,点了蔬菜沙拉作主食,甜点忽略。   “顾小姐胃口真小,很好养。”白子东的镜片反射着豪华灯光,似乎调侃,“不会是在减肥吧?”   “不是,我不喜欢吃肉。”芸芸强自镇定,尽量落落大方。   “女人,十有八九不爱吃肉。”白子东继续笑着,招服务生过来。点了菜,“可惜不能享受这么多美食,少了无数乐趣。”   芸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回以微笑。   有人上来倒酒。芸芸的杯子里是白葡萄酒,淡金黄色。白子东的则是红酒,晶莹的紫。   “谢谢顾小姐约我吃饭,真是我的荣幸。”白子东举起酒杯。   芸芸也有样学样。   两杯轻碰,这次悦耳。   “我和妈妈一直想感谢你帮了我们,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芸芸明瞳美眸,晶亮如宝石,“所以。该谢谢白先生你才对。”   “顾小姐太客气。在商言商,不要把我看成救世主,因为将来怕你们怨我。”白子东目光咄咄,偏被镜片挡住。   “怎么会?如果你是指你姐姐过来担任总经理的事,妈妈说她能理解,毕竟东皇是芸妮的大老板了。”有些意外,但从东皇的角度看,正常不过。   “你们能理解就最好。我姐姐从没做过生意,生来就是大小姐,在家里养到出嫁,在丈夫家里也没吃过苦。离婚后,突发奇想要做什么生意。听说我注资了你们芸妮,就磨着我让她参与。她被我们家里宠坏了,一把年纪,还很天真。你们能帮她的话,就帮一下,让她知道辛苦也好。”白子东很明智得将自己撇清。   “我们会相处愉快的。”芸芸却没听出来半点。   相处愉快吗?他的姐姐可不好伺候啊!白子东抿口酒。   “说起来,和顾小姐真有缘。”他貌似不经意,把话题带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是啊。第一次在店里,你就帮我解了围。”芸芸却以为他在说这个。   “也许你不记得了,其实,我们在更早之间就通过话。”最终的确认,开始了。   “嗯?”芸芸杏眼天真,随即十分期待,“有吗?什么时候?”   “两年前,我在G市万伊购物中心租了一家店面,因为突发状况,不能继续。那时万伊还没开张,我的秘书处理不当,引起中心管理人员不满。我正好打电话过去,你抢了我秘书电话,跟我讲了一大番道理,最后我们东皇按规定损失了押金,还支付违约赔偿金。我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芸芸。”白子东托托眼镜,诉说过往,“我对那次事件的印象很深刻。事后,秘书跟我说那是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我真惊讶。然后,在芸妮的店里,才注意到你。那时候的小女孩,成了一店之长,你还是挺能干的。”   芸芸一脸懵懂。白子东说的那件事,她没有印象。万伊开幕前?她眉心深皱,脑海里快速翻过一页页。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想不起来吗?那就算了。”白子东随意一笑,“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是微不足道,他为什么要提?芸芸这时却十分敏感。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觉得白子东对她的温柔,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相较于白子东的姐姐要担任芸妮总经理,芸芸更关心当初和白子东到底有什么渊源。   情动,则盲目。   “一时之间……”她展露羞涩的笑颜,“我会想起来的。”   “真的没关系。”白子东再次强调,“我只是当时被那通电话杀了个措手不及,难得狼狈,所以记得了而已。”可能,他认错了人啊。   他这么说,芸芸就更肯定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此时,白子东开始聊些别的话。   一餐饭,试探之后波澜不兴。   “要我送你回去吗?”出了餐厅,白子东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我开车来的。”第一次和他吃饭,不能让他送,不然显得轻浮。   “这样啊。”白子东也不再相邀,“那么,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路上小心开车,晚安。”   司机过来开门,白子东上车,没有摇下车窗。   芸芸看着车开走,她甚至能察觉白子东的冷淡,虽然很小很微,她就是知道。   很是意兴阑珊,她回到车上,也不发动车子,呆呆坐在驾驶座上。万伊开幕的时候?东皇租了一个店面?违约?抢手机?   一念闪过!   水青拿着手机,边讲边跑的样子,渐渐在她脑海浮现了出来。   是水青!那个抢了胖胖秘书手机的人,是水青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芸芸的脸色凄楚万分。   今晚见到白子东,她的心跳更剧烈。看到他的笑容,她就不由自主跟着笑。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像喝了酒一样,深深陶醉。   她想更靠近他,想更了解他。这种对异性的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   所以——   芸芸下定了决心,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接通了。   “芸芸?”   赫然是——   韩水青。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5章 真假话 假真话   第125章 真假话 假真话(粉80加更)   今日第二更送上。   亲们圣诞快乐。   下一次加更时间。粉红100时,还差几票啦。   ----------------------   “芸芸吗?”今天星期五,水青住在永春馆,刚准备去花树和叶陌离房间帮他们补下半节课。   “水青,是我。”那头芸芸的声音似乎柔弱。   水青看下时间,快十点了,“这么晚?芸芸你在哪儿?”   “呃,在H市这边的房子里。”芸妮危机解除后,妈妈在H市里买了一个高层公寓,四室两卫两厅。如水青所说,房价还有得涨呢。   “高层公寓很吵啊。”水青听到呼呼车子开过的声音。   “嗯?嗯。”芸芸反应有些慢,“水青,我问你件事。”   “说吧。”这么吞吞吐吐,很为难?水青心想。   “就是——”芸芸犹豫该不该问,眼前浮现白子东的身影,她咬咬牙,“我们高中时候的事。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什么事?”水青笑了一声,“你得提醒仔细点。”   听好友轻松的音色,芸芸就好过点,“万伊快开幕那会儿,你不是带我们去玩吗?”   “呃?”那时候——   “结果。当时,有一家香港公司,租了万伊的铺面,又违约。”芸芸继续说明。   “哦,是那件事。”水青当然记得。没有违约的话,爱食坊还开不起来呢。   “对对,就是那件事。你让羽毛撞了秘书一下,然后你抢了他手机,和他老板说了好些话,接着对方就愿意支付赔偿金。”芸芸把自己的思路理出来给水青。   “有这么回事。那个秘书追着我满场跑,累得直喘,很有趣。”水青也想起了细节。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芸芸的声音突然一尖。   刺痛到耳膜,水青皱眉,芸芸这是怎么了?   大概发觉自己心太急,芸芸深深吸气,“我就是好奇,那时你说了什么,让他老板承认违约的。我最近不是在学公司法吗?有个案子,和这挺像的,所以想拿它作个参考。水青,你能告诉我吧?”一口气,一串谎言,竟然很顺。   “你早说不就好了,害得我以为什么大事。”水青不疑有它,“我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跟他说,口头协议也生效。不要以为没签约,就不用付法律责任。我们可以查电话局通话纪录作为物证,而且他的工人当时已经在万伊开工,很多目击证人。”   “就说了这些?”芸芸把水青的话记住,“你不是绕了好几圈?”   “啊!还说我们有贸易局撑腰,他们就算是香港大公司,官司也很难打赢。”水青又想起一些来。   “这是当时的原话?”越接近越好,芸芸希望。   “怎么可能!”水青只当好友真做功课,“我要是能记住原话,就是天才了。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芸芸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久,白子东也不可能记得住水青当时的原话吧?   “水青,谢谢你。”她用真心的谢谢代替说谎的负疚感。   “小事一桩,谢什么。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水青说。   “水青!”芸芸突然喊。   “芸芸,你今天很激动?”一惊一乍的。   “那个人的声音,你还记得吗?”芸芸问。   “谁的声音?”水青糊涂。   “那个老板的声音。”芸芸小心翼翼,“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其实很年轻很英俊很能干,你们无意中再次遇见。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心跳到嗓子眼。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要放弃白子东吗?为了最好的朋友。   “傻了吧,你?”水青简直觉得可笑,“先不说那些个荒谬的如果,就算真遇到了,我和他能互相认得出来吗?就通了一次电话而已。再说,就算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次对话,我就会喜欢他?那我真是有病了。”什么跟什么!   芸芸一想,自己为了个白子东,还真是傻了。那么,无论如何,水青既然这么说,自己虽然撒了谎,水青也不会埋怨的。一定不会!反正,水青根本不可能知道白子东就是那个老板,而且她之前在银行也见过他,如果有意思,她早跟自己说了。是这样的!   一颗心完全松懈下来,和水青互道再见。   跳过一个个电话号码,终于落在白子东的号码上。盯了半晌,芸芸按下拨出。   “我是白子东。”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迷人的磁场。   “你好,我是顾芸芸。”她心再度剧烈跳动。   “你到家了吗?”白子东看着车开进孔雀东南飞,里面的一切都很华丽。   “嗯。今晚谢谢你请我吃饭,本来应该是我请的。”芸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再柔软一些。   “我从来不让女士请客。”白子东笑着说,眼睛却不见得愉悦,“很晚了,顾小姐,早点休息。”他无意多聊。刚才晚餐时的对话。已经有够无趣了。   “白先生。”   顾芸芸接下去的话阻止了白子东挂电话的动作。   “到现在,你还是不把口头约定当成有效的约定吗?难道,要我去电话局调出记录,再拉你的秘书作人证,才能确认是我要请你吃饭。而你付了帐,就是违约。我可以索要赔偿金吧?”   果然是她!白子东听着那些话,心情突然真正好了起来。   “想起来了吗?”车子停了,他示意司机下车等,自己仍然坐在车里。   “刚刚想起来。”芸芸说这句话时,十分心虚,“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那时跟你通电话,从没想到有一天能遇到本人。想想自己大言不惭得说那些话,我就觉得不好意思。以后,不敢请你吃饭了。”   电话那头,白子东笑声连连。   “你不敢请我吃饭,那就让我一直买单好了。”那意思竟是会有很多两人一起吃饭的机会。   芸芸心头一黯,他终究还是在意自己是不是当时那个女孩的。可转念又想,水青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大概白子东难得遇到和他对着干的女孩,所以印象才深刻。但那已经是两年前了,而且几乎就是不认识。她只要和他多交往,他对那时的记忆就会很快淡化,然后被她的个性取而代之。她就不算是李代桃僵。   只是,借助一个虚幻的影像,没有对不起水青,因此芸芸坚定了信心。而,更随着白子东的愉悦,她将冒充好友的内疚感抛到了脑后。   -------------------------灰姑娘的分割线   水青挂了电话后,心里就纷纷冒出问号来。   “破绽百出的谎言啊。”但她想不出芸芸说谎的理由,“无伤大雅。”好友既然不愿意说,她轻笑就忘。   帮叶陌离和花树补到十点半,她才回到自己房间。因为补课,所以手机就放在桌上。没带走。   拿起一看,居然有五个未接来电。赶紧看号码,是羽毛打的。   “今天好热闹。”五一的舞会就是今晚,她和芸芸都有事,最后由羽毛代表,和圆心一起去参加。   还没回电,手机又响了,是羽毛。   “舞会结束了?”水青上来就问,“我记得好像是通宵舞会。”   “你不是说了来接我们,怎么还不来?快点吧,十二点以前,灰姑娘就打回原形了。”羽毛没头没脑几句,挂了。   水青一开始没明白,但很快,就想起她们邻居小伙伴间常玩的一个警察抓强盗的游戏来。   灰姑娘打回原形!那是暗号。而且是强盗已经出现的暗号!   水青突然一哆嗦,赶紧再拨过去,羽毛的手机却关机了。玩笑吗?这个游戏已经很多年不玩了。羽毛刚才那么说,如果是开玩笑,还关机装神秘,玩得太真了一点。不,不会的,羽毛没那么多绕绕弯弯的肠子。   她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定,去爷爷那儿拿了车钥匙,又敲开了花树的房间。他和叶陌离还在读书。   叶陌离听水青说了羽毛的那通电话,也觉得不对劲。   “离离,我怕一个人应付不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叶陌离应着,站起来就跟上水青。   花树也跟了上来。   没人反对。水青和叶陌离都想,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水青开车,一路疾驰,却没留意一部出租车从出发时,就跟在她车的后面。   因为夜深,又开得是宝马,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就进了陌大。五一搞活动的学院挺多,学校里灯火通明,走动的学生不少。   “挺正常的啊。”水青说。   “那只猪要是敢骗人,我一定整到她眼泪双爬。”叶陌离叫着羽毛的外号。   “难道是喝酒了?”水青听说舞会上有饮料卖。难保有没有啤酒之类的,而羽毛一沾酒就头昏的那种。   “她敢喝酒?反了她!”叶陌离也知道羽毛不能沾酒,“她要真喝酒,我一定告状去。”   花树插不上话。   车停在外语学院,舞会场地就在对面大楼里。三人下了车,急急忙忙往那儿赶去。远远看见五颜六色的光片从玻璃门里透出来,还有曼妙的舞曲。因为晚了,没人查票。   水青一进去,没心思看舞会的场地布置得有多好,只专心找人。因为灯光太暗,有亮也是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很费眼神。   “看到了,在那儿!”叶陌离眼尖,指着北面角落那排沙发座儿。   水青也看到了。那个昏暗的角落里,羽毛和圆心正好好坐着。   “根本就没事嘛!”叶陌离嘟哝。   水青本来也这么想,但随着越走越近,她不安的感觉又来。   羽毛和圆心靠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就好像面临着洪水猛兽一般的惊恐。那张大沙发上,除了她们俩,没别人坐。只是沙发两头三三两两站着些人,姿态随意。   很古怪!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6章 吵吵架 打打架   第126章 吵吵架 打打架   今日第一更!   开架了。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   谢谢能让粉到了100。感激投每一票的亲们,感激打赏的亲们,感激订阅的亲们。   这是聆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啦!么么众亲!   第二更应该会在九点前送上,需要修改一下。   -------------   “离离,花树,小心沙发两边那些人。”水青慢下脚步,双手挡了挡男孩们的前行速度。   “为什么?”叶陌离不熟悉陌大,所以看不出来。   “都是男的。”花树说。   “他们不像大学生。”那些人看似散漫,眼睛却一直留意四周。有学生想坐过来,就被不经意撞开或推开,所以沙发上仅坐着羽毛和圆心两个人。   她们是诱饵?那么要钓的鱼就只有她韩水青了。   “我们过去后,你们就把羽毛和圆心带开。”虽然不明白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但不能拖累朋友。把车钥匙交给叶陌离,“羽毛会开车。”   “那你呢?”叶陌离立刻问。   “我想走,他们也不一定放人。”水青大拇指一翘,往那些人指指。   “开什么玩笑!”叶陌离半月眼一眯,“要走一起走。”   花树没说话,但那表情也没把水青的话听进去,一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样子。   “那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水青心中暖泉涌动。   当三人走进羽毛和圆心的视线范围,两个女孩激动得站了起来。才想靠近水青。沙发两边立刻过来四个男的,左右将她们夹在中间,望着三人的脸色不善。   同时,水青也感觉到身边的叶陌离和花树进入了戒备。   刚才的慢舞音乐已经结束,换上了热辣劲爆的舞曲,震耳欲聋。学生们的情绪很High,没人留意在旋转飞速的各色光下一个角落里,竟然存在一触即发的危机。   “什么意思?”叶陌离大吼。   “你是韩水青?”那面上来一个高大男就吼,暗色体恤下,能看出他的肌肉紧梆梆。   “我是。”水青也大声回答。现在只能互相吼,不然没法听清楚。   高大男人对着后面头一点,四个男的就夹着羽毛和圆心往外走。跟着,沙发两边那些男的也纷纷走开。   “出去说。”高大男有人质在手,不怕水青不跟,自顾自走过舞池。   “一有机会,抢了羽毛和圆心就跑。”对方人数太多,而且不是普通人,水青不想逞没脑子的英雄。   叶陌离和花树显然也和她想法一致,点头就在前面开路。   跟着那些人,绕到大楼后面僻静的篮球场。这个球场很小,只有四个篮框。这个时间,根本没人,只留一盏白灯,快要坏了,亮一会儿就跳一下。   风沉,空气死寂。   “你们到底什么人?”水青心跳咚咚咚,数了数。十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差一个就凑成一打。   “是男人,就把女人放开说话。”花树沉声说。他曾是个混混,自然也看出来对方不是善茬。   “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男人?”叶陌离嘴巴坏起来。   “到这儿,他们也跑不了,老2,老三,把人放了。”为首的高大男指示。   羽毛拉着圆心就奔过来。与此同时,那些男的站成圈,把水青五个人围在中间。   “你个傻蛋!”叶陌离骂羽毛,“不说清楚点,我们也可以多找人帮忙啊!”   “他们不让我说,手机都被没收了。”能说出灰姑娘这句话,还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暗号,羽毛不理叶陌离,对水青说,“青青,他们冲你来的。”   “我知道。”但她真不知道原因。   “水青,都是我不好,不来参加这个什么鬼舞会就好了。”圆心抓着水青的手。她怕到发抖,但仍然和水青并肩。   “和男朋友玩得开心吗?”这时候。说些闲话,缓缓气氛吧。   “别说什么男朋友,就是个胆小鬼,见到这些人,他就吓得说有事先走。还有他那几个朋友,都是懦夫。”圆心努努嘴,不屑一顾。在围着一圈壮汉的情形下,还能满足水青的好奇心,她也挺有胆色。   “喂,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了,还聊男人?”叶陌离没好气地瞪一眼。   圆心是第一次见到叶陌离和花树,凑在水青耳边说了句话,水青呵呵笑。这个圆心,实在太可爱。   她说:“又是两帅哥。”   别说圆心不分场合,恰恰相反,能在这时候,还说出轻松的话来,水青倒真没想到。看看圆心,她在害怕的,但强作镇定,气势不输任何人。   “你们究竟什么事?”到现在,对方还没有告诉水青理由。   “因为你抢我男人!”黑暗里,突然亮出一个女声,恼怒的,气愤的。   第一个出现在水青脑袋里的名字,又脱口而出,“徐燃?”   “韩水青,你早恋?”叶陌离大叫一声。   “我没早……我根本没恋。”水青真恨不得踹这窝里炸锅的家伙。“你是来帮我忙的,还是来帮倒忙的?团队精神,一致对外,懂不懂?”   “就是啊,离离。是徐燃要追青青,一厢情愿。”羽毛说公道话。   “这点我可以作证。”圆心举手发誓。   花树看着本该肃杀的气氛,弄得有点像闹剧,不自主手摸上额头,叹气。   “你们给我统统闭嘴。”嗒,嗒,嗒,鞋子蹬得极响,从大楼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高挑女孩。   短发染成淡黄色,卷成弹簧状。应该年纪不大,因为化了妆,加上身材成熟,看上去像社会人。衣服的风格也很太妹。一条将臀部和腿包得紧紧的黑皮裤,一双高筒皮靴,金属扣一排到底,闪闪发亮,上装短而缀饰夸张,数不清的银钉。“明明就是你死缠着徐燃,还敢说徐燃追你?”她走到为首的高大男旁边。喊他一声大哥。   水青暗叫不好。她虽然想用徐燃挡掉狂蜂浪蝶,但没想惹到这种程度的**烦。看来是自己有欠考虑,低估徐燃多受欢迎了。可是,徐燃和眼前这位,怎么也搭不上啊!这剧情走得,太烂,但真可能有杀伤力。   “你是徐燃的歌迷?”唯一水青可以想到的关系。   “我是他女朋友。”以前的,还未被徐燃承认的。不过,她可不承认。   徐燃,烂花心萝卜干!什么人他都要啊!水青鄙视不在场的某人。   “你既然是他女朋友,就没必要找我麻烦。”奇怪。   “多半是分手了。这么悍。谁敢要?”叶陌离,语不惊人,死不休。   “闭嘴!”   这次,水青和那位徐燃女友同时开口。   “叶陌离,我正试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水青牙发痒。   “她带那么多人来,化得了吗?不打上一架,没法解决。”叶陌离冷眼旁观,看得很清楚。   “她也许喜欢摆排场,让人知难而退,这叫恫吓。”水青压低嗓音。   叶陌离哼她,她也哼回去。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会放你们走,我大哥和师兄们不会为难你们。”那女孩被高大男拉一下衣袖,不耐烦地说道。   “请说。”能商量就好。   “我要你退学,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徐燃面前。就这么简单。”女孩趾高气昂。   “这还简单啊?”轮到圆心大声,“你说退学就退学,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读书不好,高考没参加过,是不是?”   “十年寒窗,一朝功名。不懂就别胡说八道。”羽毛加入。   “作你的大头梦。”叶陌离趁机发牢骚。   花树冷笑,也出了三个字,“神经病!”   很好,这是引起公愤了。   “这我管不着。你不退学,今天我就破你的相,打折你的手脚,让你不退也得退。”女孩有点恼羞成怒,那些话戳到她痛处。学历不高怎么了?大学生了不起吗?自命清高,真恶心!   “你要破我的相?”水青刚才任好友们出声去损人,因为她也觉得太好笑了,“就你自己吗?”冷冷讥讽,分外清楚。   “就我自己!”女孩往前走了两步,甩开高大男拉她的手。   “妹妹,别冲动。”高大男说。他倒是冷静型的。   “哥,我可是四段,对付她绰绰有余。”女孩把头抬得高高的。   “不可伤人。”高大男嘱咐。“让她答应不和徐燃交往就可以了。”   “哥哥,她不退学,我心里不安。还有,如果她太不经打,我可管不着。”女孩根本没听进耳里。   两人说的每句话都清楚传了过来。   “水青,我帮你教训她。”叶陌离急切要出手。当了好几年乖宝宝,他有些手痒。   “她挑战的是我。”却不是叶陌离能解决的事。水青只但愿对方能守规矩,一对一。   从那女孩叫师兄开始,她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混混,而是有身手的人。那女孩说自己是四段,她搞不清楚这些,但猜不是柔道,空手道,就是跆拳道。所以如果真混打起来,对方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因此,能避免则避免。   两个女孩站在圈中央,每双眼睛都盯着她们。   水青很是感慨。重生后,居然会被卷进争风吃醋的事件里,是讽刺,还是搞笑?还有,她的咏春,除了实战过一次,她没再动过真格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可是柔道四段,从小在道馆里长大的。只要你愿意退学,我可以立刻放过你。你最好考虑清楚。” 那女孩一双挑起的丹凤眼,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   “退学是不可能的。”大学那么好考吗?就像羽毛说的,十年寒窗,苦读出来。“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不管你,还有你的大哥,师兄们,如果打伤人,我会告到你们坐牢。”这句话,也是警告对方那些人。   “少废话。”女孩从来嚣张惯了,“你不肯让出徐燃?很——好!”   好字说到一半,张开双臂,恶狠狠扑了过来。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7章 云家拳 无敌拳   第127章 云家拳 无敌拳(粉100加更)   今日第二更到。   下一次加更。粉120时。不知月底前能不能到?   纠正!今天不是聆子的生日,明明打了圣诞礼物四个字,不知为什么变成生日礼物了。可能太激动了,亲们今天留这么多评。聆子的生日是三月份,双鱼座的。   其次,有关芸芸的问题,评论区前所未有的沸腾了。因为亲们讨论得很尽兴,所以,我并没有详细回每一条评论。聆子很喜欢看到亲们的积极参与,所以对于亲们建立起来的纯楼评,聆子只看不说话了,留给大家自由发挥吧。   至于白子东,水青和芸芸的这条线,还会有曲折。请亲们憋着一口气。   完美的家园,不是那么容易建成的。   ----------------   那一扑,攻势凌厉。   水青没让开,被女孩抓个正着,往地上倒去。   圆心和羽毛啊叫了出来。圆心甚至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叶陌离和花树,捏着拳头,准备随时冲上去救人。   那些男的。脸上表情很轻松,十分笃定。   然而,圆心从指缝里看到的景象,让她怔怔得松开手。呆了的,不仅是她,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   也就是瞬间而已,自称柔道四段的女孩被甩了出去,像一个很轻的沙包一样,却重重落在地上。   水青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惊叫的女孩。对方轻敌了,而她没有。所以,那一甩,女孩没能反应过来,摔得很重。   高大男冲过来,扶起妹妹,目光严峻得望着水青,“原来你也很会打。”是他们走眼了。   “如果我不会打,你们这些崇尚武德的人,就看着小师妹欺负人吗?”她会打,那是自己的运气,“你们的师父没教不能仗势欺凌普通人?拿两个不会功夫的女孩子来要胁,到底哪家柔道馆的?”有空作作宣传好了。   “妹妹,你还要打吗?”高大男单眼皮的眼睛一凛,只当没听到。   “当然,我刚才不知道,现在不会再被她暗算。”女孩咬牙,揉揉腰。“哥,她三脚猫功夫,看我怎么让她哭着求饶!”说完,再次冲到水青面前。   “妹妹,不要轻敌。”高大男嘱咐一句,站在原地不动。   水青看他明显想护卫的姿态,讥讽的笑意深深,“要不要你们兄妹一起上?”激将也好,狡诈也好,让女孩气在当头,她或许能赢这一场。   女孩果然变脸,“你少得意,我要把你打成猪头。”双臂一张,又来。   柔道,有效的近身术,缠,锁,绊为要点,重在轻巧,使用柔力。云爷爷的教导在脑海里盘桓时,水青用反扣。反切,下重力打关节和穴位,让女孩连连吃痛。   十几招下来,女孩手脚俱已发麻,使不上力气。单膝跪在地上,手臂被水青反扭,只要再使点力,就可以折断。   “放开她!”高大男从笃定,到冷静,再到变脸,跨前几步。   叶陌离,花树冲上来护在水青两边。羽毛和圆心在水青身后,紧张看着那圈人围了上来。   “你们不仅没有武德,而且还打算出尔反尔吗?”水青稍稍一抬。   “啊——哥,救我。好疼啊!快救我!”女孩额头冒出了汗。   “只要你认输,而且以后都不找我麻烦,我就放你。”水青并不真想折断女孩的手臂,她学过法律的,当然遵纪守法。到目前,都算自己正当防卫。   “我呸!有本事,你打过我哥再说。”以为她带那么多人来旁观的吗?什么德不德!强者生存才对。   “妹妹,算了。”高大男没那么坏,“你已经输了,就到此为止。”   “大哥,你不帮我,我就告诉爸爸你把人肚子搞大的事。”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亲兄妹也没商量。   这种妹妹啊!连水青都觉得无奈。   高大男叹口气。   “那女的没说自己会功夫,小妹才会输。这样的人,不用多说。出手教训就是了。”靠上来一个平头男,也很壮硕。灯下闪烁的那张脸,有点面熟。   “韩水青,放开我妹妹。你俩实力不相当,赢她也不算什么。我和你比一场,如果我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会再找你麻烦。我说话算数。”高大男表情很认真,感觉一言九鼎。   “怎么?车轮战?刚才是谁说自己单挑的?”叶陌离气急就笑。   “好!”水青却答应了。她不能不答应,因为如果不和他比过,那些他的兄弟是不会放过她这几个朋友的。她也做不出拿手上的女孩作要胁的事情。   手一松,已经放开女孩。   谁知,那女孩立刻出手,在水青腰上重击了一下,然后才跑回自己人堆里。   “喂,你!”叶陌离大怒,要冲上去,却被水青拦住。   水青咬紧下唇,左手顶住腰。那女孩的全力一击,痛得她直冒冷汗。春风吹在身上,竟寒得战栗。   花树立刻扶住几乎站不住的她,眼神阴霾。   “卑鄙无耻。”羽毛在身后撑住水青。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圆心已经怒到口不择言。   “兵不厌诈。她还不是隐瞒自己的功夫不说。那才叫不要脸!”女孩得意忘形,躲在大哥身后。恶意用言语攻击。   灯又灭了,这次稍稍有点久,似乎跳不太动。   突然,一阵不自然的冷风,吹进女孩的脖子。她的头才侧了一半,耳边就有一丝暖气,到心里却是冰凉。   大黑夜里,难道有鬼?她还在瞎想,肩膀上一沉,就看到一只大手,压了上来。五指一收,疼得令她尖叫。分贝还不高时,就被黑暗中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想要把人都引过来吗?我可不想那么便宜你们!”男中音,撩拨的动人音色,却压抑着愤怒。   那声音并没有避讳在场的每个人,不高不低,绕场一周。   高大男一惊,猛回头,却只捕捉到黑影一闪。   灯好不容易亮了。   他的妹妹已经躺在地上,呻吟。   “没什么,我只是让她消停一会儿,不然她要再开口,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那声音又从高大男身后传来。   高大男再惊回身。   那五个人前面多了一个身影,高大,无畏,比唯一的灯源还耀眼。他似乎极其愤怒着,令人看到眼底的火光。但又尊贵着,看向他们的眼神有如小小蚂蚁。   那个男人,有一双凤眸。   “云天蓝。”水青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真实的触感。   “韩水青,你的心太软了。”回身,劈头一句。   熟悉的凤眼,熟悉的水墨眉,熟悉的华丽之美。   “你回来啦!”水青此时心中激荡。   “你驾驶技术不错。”云天蓝可不是表扬她。   他到永春馆门口,从出租车里就看见水青带着叶陌离和花树开车出去,再看时间那么晚,他就让司机跟在后面,谁知水青狂踩油门,在半途就甩开了出租车。还好他猜得准,找到外语学院,却又花了点功夫才绕到后面来,正好见到水青被偷袭的一幕。   水青却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谁?”高大男身边那个平头男喝一声。   云天蓝没理会,只盯着高大男,“我代她跟你打。”   水青却被那平头男一喝,想起这人是谁了,“是你,上次圣诞节的时候。带人围堵徐燃,把他打到内伤进医院。”   高大男立刻看向自己师弟,而那位小妹也从地上抬头看他。两人诧异的表情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胡说。”平头男目露凶光,冲过来就要打人。   “这个由我来。”花树挺身而出,挡住了平头男的拳头。   “你!”云天蓝目光掠过花树的身影,食指冷冷一挑,对着高大男说,“打?还是不打?”   “是你更好。”高大男也不想和女孩子较量。   “云家咏春,云天蓝。”云天蓝自报家门。   咏春?高大男却不敢说出道馆名字,因为实在是理亏。什么都不说,出招了。   水青和叶陌离带着羽毛圆心退到一边,观战。   “云天蓝很厉害吗?”圆心问。   “很厉害。”说是武林高手也不过分,水青一点不担心,“不过,花树这边可说不准。”   正如水青说的,花树打得很惨烈。他四肢有双腿一手被平头男狠狠缠住,苦苦挣扎着想脱困。   但平头男的优势并不是压倒性的,花树灵活运用自由的那条腿,死命打平头男的腰椎。平头男终于吃痛不住,起身闪避,花树得到翻身机会。他看穿柔道的要点,开始尽量避开对方的抓缠。   花树的打法,不是任何套路,只是快狠准,而且完全不防守的玩命招数。从他这么打架的样子,她就能看出来花树以前的日子绝对是风里来雨里去。   “水青!”羽毛大叫,“那些人靠过来了。”   “不守信用的卑鄙家伙。”叶陌离捏紧拳头。   看来,群战不能避免,水青当机立断,让叶陌离拿出车钥匙,“羽毛,圆心,我的车停在大楼前,你们上车去。快跑!”   羽毛圆心拔腿就跑。有两个男的要追过去,被水青挡了下来。   “连女孩子都要欺负,我会好好向你们请教谁是你们的师父的。”咏春拳已出。   叶陌离也和两个人打了起来。   另一些人则跑去支援高大男和平头男。   场面一片混乱。   云天蓝本来手下还留情,见对方打算以多胜少,冷笑一声,脚下使了七八分力,竟将高大男揣出去挺远,动作快到高大男都没看清楚。   “柔道,不过如此。”他身形一闪,进了那些来支援的人中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打得东倒西歪。近身了,但又快速远离,致使柔道的力量无法发挥。而他招招打得是对方的穴位和要害,不至于伤到身体,但行动受阻,手脚发软,耳鸣头痛,骨头脆疼。   云天蓝立刻看看周围状况,心里有了计量,奔回来,拎起高大男,“你如果不叫停,我就把他们骨头全部打断。”   “你不敢!”高大男知道自己这边完全没有了信义,但咬牙死犟。   “哦?”云天蓝就这么拎着这个大个儿,走了几步,一脚踩在那女孩关节之上。   那女孩惨叫一声。   “住手!”看见妹妹发白的脸色,高大男终于相信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什么绅士。   “你让我住手,还是让他们住手?给我说清楚点!”云天蓝听到身后那些叱喝声,尤其是水青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的忍耐到了极点。   “你们快住手!”高大男冲着所有的兄弟喊。   “让他们滚!”云天蓝加大手里的力量。   高大男呼吸不顺,“你们回馆里去,赶紧走。”脸涨得通红。   那些人见老大受制,不敢逗留,立刻撤了干净。只有倒地不起的平头男,整个事件起头的女孩,还有喘不上气的高大男。   “云天蓝,别松手。”水青气息有些急,“问清楚到底是哪家偷鸡摸狗的柔道馆,地址和电话号码,打过去确认,才能放人。”   打蛇,打七寸。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可不想没完没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8章 思过徒 门外徒   第128章 思过徒 门外徒   地板是天花板,天花板是地板。水青的眼里。一切都颠倒了个儿。   别问她为什么,她心里本就很不服气。   “为什么我被罚倒立啊?”手臂撑到发酸,眼睛习惯后,看墙上倒着的钟,才过五分钟而已,“明明是那个德明柔道馆的人挑衅我们。”   大家评评理。那家柔道馆哪里有道德又光明了?德明?她没去踢馆就不错了。   “多亏你的好朋友们添油加醋。”云天蓝倒吊在单杠上,不比水青好多少,“实力悬殊,折断骨头,擒贼擒王,不堪一击。还有什么来着?哦,教训刁蛮女。”   听在老爷子耳里,他的徒孙仗自己武功高强,欺负弱小,还欺负女人,不罚才怪。   “真是的,也该听完解释再走。爷爷今早匆匆忙忙去哪儿?”水青觉得血往脑袋里冲,“云天蓝,我会不会爆血管?”   “查理要了地址出去的,估计赔礼道歉去了。”咏春谦逊。   暴力事件发生在昨天深夜。等他们一行人回到永春馆,互相上红药水的时候。被听到动静的云爷爷逮了个正着。水青和云天蓝还没说话,叶陌离就兴奋得把事情兜了个底朝天,再加上羽毛,圆心的激动补充,本来是无可奈何的打架,变成了教训恶徒的正义出师。云爷爷当时放人睡觉去,但今天一早就把水青和云天蓝叫进练功房,罚倒立倒挂一小时,美其名曰,面壁思过。然后,他就出门了。   “赔礼道歉?”水青翻了下来,头晕呼呼,“凭什么!”   “翻上去。”云天蓝纹丝不动,双眼闭合,双臂环抱,双腿夹杆,听觉极其灵敏。   “我去找爷爷。”谁要跟谁道歉!   “等着吧。”云天蓝却半点不急,“查理心里有数。”   “如果道歉的话——”水青确定自己会去踢馆。   “三脚猫功夫的你就别多想了,不如好好思考下哪里错了。”云天蓝气息均匀,那小猴挂树的姿势好像很舒服似的。   三脚猫吗?她认为自己经过这次,信心十足,对付三个左右的打手,应该游刃有余。   “你如果怕爆血管,就扎马步吧。”大师兄擅自篡改师尊的意思。   “这个行。”她擅长,摆好姿势。   “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昨晚没来得及问。   “呃?”要不要招出徐燃呢?   “不能说?”云天蓝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凝光而视。   “没什么不能说的。”说吧,说了他才能罩着她。“有个男生放话要追我,他的某任前女友余情未了,拿我好朋友要胁我出现,又叫了那帮子人,想让我识相退学。”   “了不起。”云天蓝的语气平平直线,听不出情绪。   “你说我吗?”玩心计,云天蓝是老师,她是学生。   “我说那男的。”云天蓝凤眸轻眯,倒挂着,芝兰也变成牵牛花。   “花花公子一个。”下次见到徐燃,她会好好打招呼。   如果昨晚云天蓝不是正好赶上,她很难想象结局。鼻青脸肿事小,说不定真会被打成残废的,她们这群人。   云天蓝眉毛向下跳跳,“你要怎么解决?”   “不理会就好了。”拿徐燃作挡箭牌,好像不太好用,反而自惹麻烦。   云天蓝心里却想,只希望爷爷能帮水青解决了。   “云天蓝,你回来签约吗?”水青问他。   “过两天,公司谈判组就到,我先回来安排一下。”现在想来。心血来潮还真是时候。   “要找办公楼了吧?”水青说。   “还有厂址。”计划扩展。   “厂址?”水青没听过。   “BLUEWATER计划建厂,制造公司各类产品。英国的厂已经开工,为工业和军事提供软体程序和硬件生产。不过,也想开发民用这方面。将以亚洲为试点,专营电脑电子网络各种不同的产品,所以建厂也是必要的。”云天蓝说。   “哇!”不感叹也不行。   “三年。三年后,BLUEWATER将成为业界举足轻重的大公司。民用不是我们的重点,我倾向于工业军事专用。”动辄就是上亿的利润。   “我同意。民用的大环境变化太快,容易受影响,不像政府永远都有钱。经济危机时,多印钞票就行了。”好久没扎马步,她腿软,有点呼吸急促,“碧空实力不够,我的能力不足,不然也会走工业的路子。”   多印钞票?她还真敢说。   “项目公司不错,发展下去,就是大型的投资兼并财团。”他认为未来可见。   “我没有野心。”水青摇摇头。   “你喜欢就好。”云天蓝说着,又闭合双眼,“爷爷回来,如果问你面壁思过的结论,你就说对方压倒性的数量下应该不打就跑。”   水青微张着嘴,合不拢。原来,这就是她的过错啊!   “那你有什么错?”她问。   “我的错,有三。第一,出手不够快。第二,打女人。第三,力道过大。”其实,他根本没打伤那个女孩。更别说骨头了。他只打了她的穴道,让她感觉疼而已。谁知道,她那么不经疼,踩踩就叫得跟杀猪似的。说起来,他就是到得晚了点。   水青嘴张得更大了。   之后一小时,两人各据一方,连呼吸都细微到几乎听不见。   思过,思过。   结果,过不用思,就被告诉了答案的水青反而有空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清清楚楚。   爷爷回来后,对答案很满意,也很肯定地告诉水青和云天蓝,这件事解决了,绝对不会再有后续。   说这话的时候,爷爷乐呵呵的,面泛红光,很兴奋的样子。   “查理,你打得过他们吧?”云天蓝随口问道。   “废话,咱咏春还打不过小日本的武技?”云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漏出来了,立刻亡羊补牢,“我可不是打架,是被馆主邀请的切磋。”不堪一击啊。   水青一听。原来不是去赔礼道歉,而是去拜馆的。她嘻嘻一笑,冲云爷爷竖大拇指,就跑出去给花树他们补课去了。   “爷爷。”云天蓝却没走,而且用了尊称。   “蓝斯,你别那么一本正经的,我年纪大了,禁不起吓。”多难得听孙子叫爷爷,他很不习惯。   “教花树和叶陌离功夫吧。”云天蓝倒挂时的深思熟虑。昨晚看似收尾平安,但如果他没出现,一想到就怒火上冲。   “哦?”老爷子犀利眸光瞬间而过。“云家咏春不教外人,你知道规矩。”他要考考大孙子用什么方法说服自己。   “我当然知道规矩。”云天蓝却不是随便说说,“不过,你不是很疼水青吗?她虽然练了三年多的咏春,自保没问题,要救人太勉强,偏偏又傻得讲义气友情,以后,恐怕麻烦不少。我看花树和叶陌离底子不错,又离她近,至少关键时候,能帮个手。”昨晚,他特地观察了那两个男孩,没有学过功夫,但动作很敏捷,力量很强。   “咏春不能教给外人。”云爷爷还是这一句,“而我孙子够多了,也不想再认干的。”   “爷爷,你会的功夫可不止咏春。”云天蓝戳破了他的老底。   是的。云川的咏春是家传绝学,但他自己尚武,年少时还去南少林拜师学艺。   云川哈哈大笑,“小子,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果然,被找到了缝隙。   “所以——”老爷子喜欢跟他玩心眼,他无所谓,但不达到他的目的,他也会周旋到底。   “只要他们肯学,我就教。”云家人,除了云川认为最叛逆的长子,也就是云天蓝的父亲,其他人都极重视家人,一切以家人为重。   水青在云川心里就和亲孙女没两样,因此她有潜在的危险,他这个大家长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亲自出面,摆平了德明柔道馆。所以和云天蓝一样,第一次有了教外人功夫的决定。   “他们会同意的。”云天蓝走出去。   他的脚步无声,穿过光亮的廊道。矮柜上有小瓶的月季花。是水青放的。经过日照厅,沙发上的毛熊布垫是水青买的。进入厨房,墙上挂了块留言木板,是水青想的。这个家,已经到处是温馨。   自私也好,卑鄙也好,为她,他不在乎利用她的朋友和邻居。   伸手去拿水杯,看见那串质朴的木珠,静静收集着体温。   吃饭时,水青才知道叶陌离和花树将跟着云爷爷学功夫,虽然不是咏春,但却是少林一脉。   叶陌离兴奋的样子,不必说。就是花树,也有了一丝笑容。   水青开心不久,就有点想明白了。所以一离开餐桌,她就拉了云天蓝到后院里说话。   “云天蓝,是你跟爷爷提教他们功夫的,对不对?”   “是我。”云天蓝直认不讳,“反正,他们早就想学。”   “以前你不提,现在提。云天蓝,你以为我很笨?”她可是重生的,也很了解眼前这位多年的合伙人,“你以为他们学了功夫,能打了,就可以保护我吗?”   “我没有以为,而是要求。他们答应了,查理才肯教。”无论是老爷子,还是他自己,在这一点上,一致。   “云天蓝,我不喜欢你利用我朋友。”不小心,没留意,把花树也归类进去了。   “就算是利用,也是互相利用。”谁也不吃亏。   “云天蓝,我学咏春,就是为了自己保护自己。”她会强大的。   “你最大的问题是,你不仅想保护自己,还想保护别人。再给三年时间,你一个人也做不到。”他不怕说穿,练武的天分,她没有。   水青气,却没法反驳。   “A friend in need,a friend indeed。”云天蓝说了英文,“你应该为拥有那样的朋友骄傲。而且,他们有你这样的朋友,学点功夫,以后被你牵连,也能自保。”他把要求说给花树和叶陌离听了以后,两人立刻就答应了。   水青对前半段的话还没感动完,就被云天蓝后半段话噎到。   她哪里是那么麻烦的人?说得自己像江洋大盗!   ----------------   求粉红,是聆子的本能啦。   还差11票,就加更了。亲们有留到月底的票票,就砸两张过来,等到最后一天就太晚了。我没压力,爆发不了啊。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29章 空降伞 空降兵   第129章 空降伞 空降兵   今日第一更!   没想到粉红涨这么快。感谢众亲!   第二更九点左右送上。   粉红票想砸就砸。每20票加更一次,是聆子的承诺啊。   ------------------   陌大外语学院英文系,和所有的系一样,有一朵系花。   今年大二,芳名罗丹华的她,有多漂亮倒不见得。身高一米七五,堪比模特的黄金比例身材,尤其一双修长匀称的**,是吸引目光的焦点所在。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业余模特,为时尚杂志魅拍摄不少照片。当然,她这么品学兼优的大学生不可能走职业模特的路,因为目标高远得多。   “丹华,别忘了今天院里学生干部会议。”男班长微笑着提醒她。   罗丹华回了个微笑,说了谢谢,收拾课本走出教室。快夏天了,整个校园弥漫着热情花朵的芳香。她走向楼梯口,被阳光照亮的窗口斜靠着一个人影。她并不在意,快步要下楼的时候,那道影子说话了。   “罗丹华。”叫了名字。   罗丹华刚下了两级楼梯,回身看那个人。   一个女孩。身形纤细,白衣牛仔裤,却让人感觉清爽简洁。尽管背光,罗丹华还是看见了那张肤色粉白的脸。   立刻眯眯眼,罗丹华随即就淡淡笑了,很是友善。   “你叫我吗?”罗丹华紧接着问,“你是谁?”   “哦,还需要自我介绍?你不觉得有点多余?明明知道我的名字。”那女孩也笑,却比罗丹华真实得多,“不过,没关系,正式介绍一下也好。你好,我叫韩水青。”   水青招招手。第一次遇到徐燃的半球体,所见的那阵香风倩影,本人终于清晰出现。以为应该没有交集,谁知命运不容她错过。   “你很出名吗?我应该认识你?”罗丹华脸色一变,不能表现如常,话语尖刻而不自知。   “别人不认识我,你确实认识我。你跟我都知道,这和名气没有关系,对吧?”水青背光站着,表情却藏在阴影之中,语气似乎很轻松。   “不知道你说什么。”罗丹华甩手要走。   “我以前见过你一次。”水青也不拦。   罗丹华站住了。   “那次,虽然只看见你匆匆而去的背影,我还记得自己当时想这个女孩的身材真好呢。”见罗丹华回转过来,要张口,水青没让她截断。“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徐燃。”   如水青所料,这个名字让罗丹华露出锐利的眼神。   面壁思过,被罚倒立马步的时候,水青发现了整件事情的疑点。   德明柔道馆的人没有陌大的学生,挑事的女孩更是高中毕业的无业游民。那么他们怎么知道学院有舞会?怎么知道圆心会参加?怎么能一下混进十来个人?想到这点,结论也简单,有陌大的人在幕后。所以,水青请爷爷又跟德明的人确认了。   真是搞笑。那女孩只是暗恋徐燃,听说徐燃主动追水青,而且还被描绘成“死心塌地爱上”,绝不像以往的男女朋友关系持续不久,所以才瞪鼻子上眼。而这个消息,是隔壁邻居“无意中”透露给她的。   这个邻居,好巧不巧,就是罗丹华。   罗丹华借着“那样的无意”,还把舞会和圆心的事也讲了,又说能搞定门票。趁着暗恋女的冲动,使计划为自己铺展开,将整个德明柔道馆当作利器。   “好可惜,我当时还希望你能成为徐燃的最后一任女友呢。”水青真那样想的。以免花花公子祸害校园。   “你敢嘲笑我!”罗丹华却不会这么想,脸蛋有些狰狞的扭曲,“还是你以为自己会成为最后一任?真是做梦!徐燃跟你玩玩而已。”   水青见她承认,心里叹气,“我再问你件事。邀请圆心参加舞会的那个男生,是你安排的吗?”   “要不然,谁会邀请一个长得跟气球一样的女生?让你朋友照照镜子去吧。还有你,唱两首英文歌,就能吸引徐燃?他不过是因为你欲擒故纵,才说要追你的。男人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得不到手时,不会挑三拣四。”罗丹华连连冷哼。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水青垂眼低问。   “什么?”罗丹华没懂。   “如果讨厌我,你对付我就好了。”像个泼妇上门骂也好,利用别人堵她也好,为什么要算计她的好友们?“要是你那么做,我或许还能忍着口气。”偏偏牵连无辜。她啊,碰到这种情况,就没有耐性了。   “那样,你会滚出这个学校吗?”罗丹华冷冷一笑。   “不那样,我也不会滚的。又不是鸡蛋,滚什么滚?”水青耸耸肩。瞧,直面攻击,多爽快!   “韩水青!”看着这女孩无所谓的姿态,罗丹华气死了。   “找人把徐燃打到内伤的,也是你吗?”为某人确认一下好了。   “他要分手就分吧,我收点损失费也应该。”罗丹华愤愤咬牙。本来想毁了他的梦想,看到他上台,还以为那些大脑简单的家伙没办成事。后来才知道,他表演完就进了医院。在被揍到内伤的情况下,还是完成了演唱。   “好贵的损失费!”水青咋舌,“罗丹华,用了这些报复,你满足了吗?”   “满足?”罗丹华索性也放开了,“你还在我眼前晃,我怎么满足?等着,我会再要你好看的。”   水青突然走到楼梯扶栏那儿,往上喊一声,“听到了吧?她承认了,而且还不肯停手。”   罗丹华瞪大眼睛,顺着水青的目光往上看。   蹬蹬蹬,下来几个人。   除了铁青着脸的徐燃,还有院学生会长方松雨,副会长宋圆宜。   “你们学生会真能藏污纳垢,什么人都有。”利用干部的身份,公器私用,水青十分不屑一顾。“建议你们改改干部选用的程序。”   “韩水青同学,不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方松雨抓抓头。   水青哼了一声,往楼下走去,“接下去就交给你们了。我只是个普通学生,罗干事要继续骚扰的话,我就只能报警处理。事关学校和学生会名誉。请你们妥善处理。”看一眼徐燃,他这时完全没注意自己在讲什么,两眼直盯着害他进医院的罪魁祸首。   罗丹华面色狰狞,那表情恨不得吃人,“别以为就这么算了。德明那些家伙都听我的,你也等着进回医院!”已经破罐子破摔。   “嗯,我等着。你都不怕进监狱,我住院就当疗养。”德明?无德无明的他们据说怕死师父。而他们的师父,现在又怕死云爷爷。如果这是罗丹华的牌面,那么她已经出完所有的牌了。   罗丹华想到自己刚才承认的那些话,现在还有证人。真要报警,有了案底,这辈子就完了。突然为之前逞强的话后怕起来,看着上面的三人,觉得自己该庆幸韩水青没有叫学校老师来。她彻底无言了,眼睁睁望水青消失在楼梯拐角。   “罗丹华,我妹妹你都敢让人去骗?”宋圆宜快步下楼,双眼喷火。   “我在医院住了两星期才好。”徐燃一直想找到是谁暴揍他。   “你们有什么证据?”罗丹华一时忘了苦主不止韩水青一个。   方松雨手掌摊开,一个黑色录音器,黝黝明辨是非。   罗丹华瞠目结舌。   水青已经不关心后续,因为笃定罗丹华不会笨到自毁前程。   手机响,是公司电话,她接起来,边说边走出教学大楼。   ---------------------------强权的分割线   “白子南什么意思?”周兰芬拍桌子,“一声不吭就撤了秋季的全部设计。”   “可能是不满意吧。”芸芸叹口气。   “不满意?她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懂时装行业吗她?我在这行做了这些年,不用她指手画脚。”周兰芬气恼得要命。   “妈,新官上任三把火,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芸芸劝归劝,这话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白子东不是跟你说,他姐担董事长就是个空名头,会跟着我们学习的吗?怎么反客为主了?”周兰芬光顾生气,忘了自己已经不是芸妮的大老板了。   芸妮公司近来风暴盛烈。   东皇空降得不止是皇亲董事长,还有一群高级管理人员和时装设计师。来势汹汹,岂止三把火,简直一派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   “子东怎么说,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东皇占了这家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而且我弟弟已经把所有股份都送给了我,所以我猜,我应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门被不客气推开,人却是笑着进来的。“母女俩说悄悄话,就回家去嘛。在公司,隔墙都是耳朵。”   一身夏奈尔香水白套装,手工定制,有职业女性的干练。又显有钱人的精致。穿着这样美服的女人,栗色卷发披肩,皮肤如洋娃娃般白,五官轮廓立体,眼睛大而闪亮,眼睫毛又卷又长,双唇性感,如波斯猫一般慵懒尊贵。看不出保养,却是与生俱来的优越,令这个实际年龄四十多的女人,外表仿佛只有二十八九。   白子南,白子东的姐姐,一个拥有女孩般明亮的脸,却同时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矛盾体,却也是发光体。   此刻,她笑意盈盈。但字里行间,却半分笑意也无。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0章 南有雨 东有晴   第130章 南有雨 东有晴(粉120加更)   今日第二更到。   下次加更时间。粉140时。   差15票,貌似不少,还有三天就月底了。   哦,最近打赏的亲也巨多,非常感谢。   -----------------   芸芸也有点脸色不好。   因为白子南要来,妈妈从总经理室迁出,缩在小了大半的临时办公室,纸盒子堆得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整理。而她一来,就嫌公司太小,不和妈妈商量,把另外半个楼面都租下,接着要求整个公司重新装修。说干就干,上星期开始,办公室就噪音不断,吵得没法工作。   现在,公司环境乱成一团,人事也乱成一团。白子南带来的人马明显觉得高人一等,对芸妮老员工不以为然,做事自成一派,凡事都和白子南直接汇报。不听其他任何人的指派,包括总经理周兰芬在内。   这不,所有小对抗终于升级到大矛盾。昨天准备发到厂里的设计稿,不知怎么被白子南的人截了,全部设计图样都被白子南枪毙。   “今天的秋季新装本来就比往年晚了,如果再不发进厂,会赶不上季节发货。”周兰芬虽然在解释,但语气不恭,“白小姐,你刚刚接触时装行业,所以你可能不知道。”   “周总,我更喜欢你叫我董事长。”白子南打量这间乱哄哄的办公室,“我知道我刚进公司,为你添了不少麻烦。真不好意思,害得你办公室都没好好整理。这样吧,我给你两天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先把地方弄整齐。这样你工作舒心,别人看着也舒服。”   白子南竟然完全不理会,往门口走,又回头笑说,“我忘了,你还需要帮手。就让你女儿帮你吧,母女好说话。”   这算架空?白子南才来一个星期啊!顾芸芸想都不想,开口唤人。   “白先生说会给我妈决策权上的最大尊重。您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   “咦?为什么说我没尊重你们?我让你们先整理办公室,难道很过分?”白子南眼睛睁大。混合了无辜和莫名。   顾芸芸愕住了。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是这样?加入东皇,芸妮应该会更如鱼得水才对啊!可是感觉全然相反,好像处处开始受制。   “白董事长。”周兰芬强颜欢笑,她已经有点明白了,股份谁多,谁就是老板。什么尊重,什么经营权,都是虚的。“设计图要尽早给厂里才行,不然秋季不能出新货,会影响公司声誉。”就事论事吧。   “我知道。设计部正在赶,最多晚一星期。她们刚开始适应新公司,总需要一点时间的。周总放心,我虽然没做过生意,好在手下都很能干,不用**心。你们的设计我之所以没用,因为设计部通不过,说是跟不上潮流,我也没办法啊。我带来的这些设计师,都是海外留学过,有大公司工作经验的。不听她们,就跟我闹脾气。我最怕了。”白子南好像真没办法一样。而她说的设计部是她的嫡系。   “公司分成你的。我的,会阻碍未来发展。”顾芸芸再度发表意见。   “我知道。不过,要完全磨合,需要一段时间。你们不用着急,让我的人熟悉一下公司状况,你们这边就休息几天,不是很好吗?”白子南一脸理解,“如果真的闲不住,就想公司名字好了。”   “公司名字?”芸芸怔怔,“白先生说会保留的。”   “他答应了,可股份现在是我的。东皇旗下所有的子公司都带着一个东字,所以把你们喜欢的列张单子,我会好好挑选。”白子南终于走出那扇门。   “芸芸,我是不是做错了?”刚从财政危机中走出来,周兰芬仿佛又看到另一场危机。   芸芸咬着下唇,死死地,紧紧地,不发一言。   --------------------------决赛前的分割线   水青把车停好,拿了手袋,走下车。   这是H市音乐演奏厅的停车场,而今天是简苍梧决赛的日子,她应邀前来。   “真讨厌高跟鞋。”水青走得那个艰难。但比赛等于是一场正式的音乐会,着装也不能马虎。所以她特地穿了礼服,配了高跟鞋。   听到锁车的声音,她看见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软软沿着车门滑坐到地上,手提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赶紧走近,“你怎么了?”   “我想我要昏了。”那女人面无血色,眼瞳有些失焦,“我又忘了吃饭。”   水青一听。“你有低血糖吗?”   “大概吧。只要漏吃顿饭,就会头昏。”女人越说越虚弱。   水青立刻拿出一包糖豆子,“我也有低血糖,所以随身总带着糖。你不介意的话,就吃几颗吧。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叫救护车。”最近刚温习过一次急救,现在驾轻就熟了。   “小姐,你不像坏人,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女人拿过糖豆子,抓几颗吃了。   “你最好平躺,血液流动顺畅,头晕的症状就会减轻。”她有昏倒两次的经验。   女人依言躺平。   水青开始看时间,如果三分钟内,对方的症状不能好转,她真要叫救护车。   还好,那把糖豆子发挥了作用,女人说头不晕,视觉又清晰了。   就这样,水青陪着等了十分钟,把她的东西全放回手袋里去,连带自己那包糖一起。然后,扶她起来。她的脸色虽然白。但不是惨白的那种。   “谢谢你,没有你,恐怕我就昏过去了。”万一没人发现,那可危险。女人感激地握着水青的手。   “我应该做的。”慢慢往电梯那儿走去,水青想至少要带她去到人多的地方,“你也来看比赛吗?有没有约了人一起?虽然现在好多了,但最好还是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糖分。”   “我约了家里人看儿子比赛,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女人在水青的扶持下走进电梯。   “你都有儿子啦?”水青看她很年轻,五官立体感很强,像混血儿。“你看上去好年轻。”   “啊?我能区分你在讲真话还是假话。”女人对这话题很感兴趣,细细看看水青,嘴角弯弯,“你在讲真话。”   “嗯,我没撒谎。”好可爱的女人,水青笑。   电梯门打开,大厅灯火辉煌。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厅里人不多。   “我看到我家里人了,在那儿。”女人往大门边的休息区一指。   “太好了。”水青瞄了一眼,分不清谁是谁,不过无所谓,“那我走了。”   “等等,你救了我,我一定要请你吃饭才行。”女人抓着水青的手不放。   “我已经吃过了。”水青婉拒。   “那至少让我家人感谢你一下才行。”女人的手有些颤,糖份消耗很快。   水青就不敢太用力,只好顺着女人的意思,往休息区那边走去。但她不是很专心,心思放在音乐厅里面,不知道简苍梧到了没有。   “秦秘书,你老板怎么一天到晚都在讲电话?是不是想饿死他姐姐?”那女人抱怨的,带着十分亲昵的语气。   水青正脸一看,此秦秘书乃彼秦秘书是也。   秦秘书正想回答,看到水青,也是一愣,“怎么是你?”太让人惊讶了。   水青笑了笑,“你好。”   “你们认识吗?”女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左右晃。   “见过几面。”水青说。   “是……是。”秦秘书看看旁边正在讲电话的老板。   水青也看到了。有秦秘书出现在先,她再见到靠着沙发扶手侧着身的白子东,就没那么诧异了。而且简苍梧比赛,他舅舅会来看,也很正常。不过,这个女人的身份是——   “我知道了。你不用心慌,我问问看姐姐再说。”白子东挂了电话,眉心皱得很深,脸上的表情无奈又不耐。   抬头对上姐姐白子南似笑非笑的目光,“姐——”话却说不出来了。   他看到站在姐姐身边的女孩,一袭黑色单肩礼服,剪裁极其简单。线条却妙不可言,一处首饰也没有,只有头发侧扣了一只玫瑰红水晶环。   “韩小姐。”他脱口而出。   直到今天,他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想过要问顾芸芸,但最终没开口。也许,下意识,他就在等着再相遇。   “白先生,晚上好。”水青淡淡浅笑。   “子东,你们也是认识的?”白子南亲热地挽住水青的胳膊,“世界真小,偏偏是你救了我。对了,我叫白子南,是白子东的姐姐。你呢?”   水青没注意白子东此刻倾听着的专心。   “我叫韩水青。”果然是简苍梧的妈妈呢,水青想。   韩水青。白子东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他甚至忽略了白子南说“你救了我”这几个字,如果没有秦秘书提醒的话。   “姐姐,你出什么事了?”白子东随着秦秘书发问。   白子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白子东就沉了脸,“姐姐,如果你继续吃饭不按点,我就把芸妮收回来。”   白子南则回他:“怎么,有人告状了?我听你刚才电话就知道。周兰芬还是顾芸芸?”   水青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看向白子东,芸妮有事吗?   “公司给了你,只要不影响身体健康,随你怎么弄。”白子东看出水青的关心,又说一句,“姐姐,韩小姐正好是顾芸芸非常要好的朋友。”   “哦?顾芸芸可真幸运。”白子南一笑。   在银行那次,白子东也说过类似的话。果然是姐弟,水情心想。   从只字片语,感觉芸妮好像有变故,可是东皇成为大股东后,本身已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自己没有插足的余地,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有些东西,一旦放弃,就很难拿回来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1章 反谐奏 诙谐曲   第131章 反谐奏 诙谐曲   选了音乐厅旁边的一家餐厅。四人走进去用餐。   “韩小姐,那个叫小玲的女孩让我们帮她说谢谢。”秦秘书想起自己答应的事。   “她怎么样了?”水青问。   “和你判断的一样,脚踝扭伤,其他都是皮外伤。车子没有撞到人,她冲出来的速度太快,才被吓到了。”秦秘书顺便洗清嫌疑。   “我猜也是。”水青看过现场后,就已经知道了。   “韩小姐喜欢吃什么,或者不喜欢吃什么?”白子东负责点菜。   “白先生不用客气,我出门前吃过了。”她是被白子南拉来当陪客的。   “好了好了,韩小姐,白先生,我听得别扭。互叫名字吧!”白子南命令式的语句,“我比你都大很多,不过叫子南姐,我很乐意接受。”   水青一想,这么攀交情,简苍梧就变成晚辈了,还要叫自己阿姨?鸡皮疙瘩起来。   “怕是不行。”于是,她说。   拒绝得突兀,三个人都盯上她。秦秘书的表情最好猜——不识趣。   “我和您的儿子简苍梧是朋友,如果跟您平辈。他岂不是要喊我阿姨?”水青把自己和简苍梧的交情说了出来。   白子南换了种神情,惊讶中,目光就带了长辈的犀利。并不是讨厌的视线,只是角度不同,因为每个母亲都会关心孩子的异性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白子东也是一愣,借着看菜单,挡住了镜片,神情半分不露。   水青谦恭得笑着,坦然让人看个仔细。   “你和苍梧是怎么认识的?”这是一个母亲的问话。   “我们是大学同学。”水青始终有礼。   “他邀请你来看比赛?”还是一个母亲的关心。   “是的。”水青并不怕众人的猜想,她个人认为重生以后,外皮很坚硬了。   “你是他女朋友?”这个问题十分尖锐。   “我是他的朋友。”很多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水青只能说,男女之间的友谊比较多样化,也比较复杂化,却不见得一定是爱情。   “真难得。”白子南终于露出欣喜,“我儿子居然有朋友了。”   可见简苍梧的清冷个性,交个朋友,亲人都大惊小怪。水青想笑不敢笑。   “姐姐,人总会有些朋友的。”白子东合上菜单。   “苍梧是异类。我总担心他太孤僻,从不见他带朋友回家,也没什么聚会。如今,我也放心了。”白子南对水青会心一笑,“既然你是苍梧的朋友,我叫你青青,你不介意吧?”   水青忙不迭说不介意。   “青青,你还是点些什么吧,就我们三个吃。挺怪的。”白子南自从知道水青是自己儿子的朋友后,说话就有了长辈的亲昵。   “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怕自己胖,饿着也说饱。”白子东手一招,请人点菜。   水青看了白子东一眼,这人说话怎么不中听呢?   “白先生何必这么说?管它要减肥还是吃不下,作为绅士,接受就好了。”还是尊称,因为叫他名字别扭无比,叫他舅舅无比别扭。   白子东立刻听出其中的嘲讽,眉高耸,目光冷冷射出,嘴角却勾起笑意,“韩小姐说得很对,我有失风度。”   一来一去,老板又处下风。秦秘书在心里哀声叹气,这位韩小姐真难应付。   “对了,我一直没自我介绍过,韩小姐怎么知道我姓秦?”让他中和一下吧。老板上次问他,他也奇怪。早就觉得她很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一次土地拍卖会上见过。当时你坐在简苍梧的旁边。东皇秦秘书,知道的人很多啊。”水青说。   “啊,我想起来了!你和我们坐同一排,拍到了南峪的地,是两个公司合作参与的,叫……”小公司,秦秘书不记得。   “碧空阡陌。”水青趁机广告。   “对,对。”秦秘书其实还是不记得。   南峪?白子东最近听到很多它的消息。东皇的开发部在上次会议上,还检讨了他们的短浅目光,错过了这块宝地。但秦秘书说,苍梧当时已经喊价,要不是墨桐受伤的消息让他不得不赶去机场,南峪就是东皇的了。   “你老板好眼光。”白子东难得赞人。   “运气而已。”水青代自己谦虚一下,再次低调。   “你们要开始讨论公事吗?我要不要自己单独开一桌?”白子南叩叩餐桌,“我还赶着要听苍梧的演奏呢。”   水青不好意思地笑笑。   白子东向来对姐姐没办法,赶紧点菜。   一餐饭吃得匆忙,四人再次回到演奏厅时,人们已经开始往里走。比赛就要开始了。因为都是简苍梧送的票,位子连在一起。位置极佳,在前排中间。   “子南。”有个中年男人站起来。   “疏庭,你也来了。”白子南说。   水青被白子东挡在后面,只听到两人之间友好的问候。   “妈妈。”一个悦耳的女孩声音。   听白子南问手好点了没,很关心的语气。墨桐?水青从白子东身后探出头去。   脸部线条俊朗却严肃,应该是简苍梧的父亲。而静如明湖,洁如白荷,气质娴静,叫墨桐的女孩,就该是简苍梧才华横溢的妹妹。白家也好,简家也好。都是俊男美女。   白子东听到简墨桐叫妈妈就哼了一声,眼角余光瞥到水青的好奇打量,不露声色移动一下。   水青立刻什么都看不到了,悄悄咕哩一句,“一家子全到齐,简苍梧不拿第一也不行。”   尽管白子东挺高的,但并没能完全挡住水青。   简墨桐说完舅舅好,习惯白子东的冷脸不应,接着发现了水青。隔开三个人,她问,“你是谁?”   相较于对家人的甜美,这句问话没来由让水青觉得生硬。   “她是苍梧的好朋友,苍梧特地邀请来的。”白子南代水青回答。   “哥哥的朋友?”简墨桐随即展露欢颜,“我从来没听哥哥提过呢。”   “是吧?我都觉得稀奇。”白子南看看水青,冲她一笑。   “你也学小提琴吗?”简墨桐睫毛扇啊扇。   从右到左,隔着简父,简母,白子东,水青并不想这么对话,但望着简墨桐期待她回答的样子,她只好简单回答,“不,我不会任何乐器。”   “那可真的稀奇了。哥哥的朋友居然不是学音乐的。”简墨桐拽拽爸爸,又拉拉妈妈,“我能和舅舅换位子,跟她一起坐吗?”   白子东坐了下来,扫一眼站着的水青,“你打算站着听?”完全没理会简墨桐的话。   一直微笑着的简墨桐,在白子东坐下的时候,眼帘迅速垂了下来,再刷起时,依旧亲切。   “舅舅真小气。”简墨桐耸耸肩,侧着的身体坐正了。不再看水青一眼。   简疏庭深锁着眉头,上下打量水青几秒,就收回目光。   白子南冲水青做手势,背着那父女俩,笑得十分开心,示意她只管坐下。   水青一头雾水坐好,搞不懂这家子这些眼神,微笑和互动,简直就像是两股绳,互相别着使劲。   灯光暗了下来,容不得水青多想,一决胜负的时候到了。   简苍梧在后台已准备就绪。   虽然答应比赛,但还是拒绝了父亲想要指导他的好意。他想看看,没有父亲,他的琴声能展现到什么程度。毕竟,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练下来的。   进入决赛的有六个人,他是第四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并没有把这次的演奏当成比赛的关系,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他想同水青说的那样,只用最自然最真心的琴声,去好好告别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理想。即使这理想在父亲放弃他的时候,就成了一种痛苦的负累,令他囚禁了自己。   他在舞台的幕帘后等待,悠然欣赏起竞争对手精彩的演绎来。原来以前绷得太紧,忘了音乐是用来享受的,也是用来分享的。   “下位参赛者,简苍梧。第一首必选曲目,布朗姆斯小提琴奏鸣曲,三号D小调。第二首自选,柴可夫斯基诙谐圆舞曲。”主持人报幕。   将为他钢琴伴奏的同学说了声加油,简苍梧踏出去的脚步相当轻松。   他站在台中央,视线停在前排为家人特地留的位置,每个人都来了。水青也来了。虽然光线晕黄,但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动作:十指交叉,静静顶住下巴尖。   她在为他紧张吗?   简苍梧笑了,摆出拉琴的完美姿势,弓碰到弦,一触即发。   飞扬吧。他的琴声。在这个舞台上,为每个期盼美好的人们,跳跃!   对水青来说,如果第一首必选曲目并不熟悉,而不能妄下断言,但简苍梧的自选曲目——柴可夫斯基诙谐圆舞曲,却是她相当喜欢的。   这段曲子欢快明朗,也有深情的一小部分,技巧高难度。   所以简苍梧在演奏的时候,她呆了。   他灵活的手指如水流过琴弦,和那道弓配合到天衣无缝。那般的流畅,那般的雀跃,生动地,诙谐地,在指尖上爆发,在音符中轻扬。技巧完美无缺,最吸引,却是琴声带来,丰沛如春雨的情感,让人控制不住地溢满出来。   此时此刻的简苍梧,不比帕尔曼逊色!   这是水青的强烈感受!   -------------   聆子真是不知道今天能到140粉,因为昨晚还差很多票的说。貌似最后几天,大家都开始冲刺了。我看到前十五的票是一两百一涨后,吓了一跳。   这个,估计错误,聆子今天很安心得跑到郊外和同事去吃饭了。   这个,天气很好,所以刚回到家。   这个,今天只有一章可传。   但是,明天会双更的。如果到160,后天继续双更。反正不会赖掉一章的,亲们帮忙数好。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2章 梦想礼 告别礼   第132章 梦想礼 告别礼   今天第一更送上!(第二更会晚一点。不过九点上下吧。)   刚知道粉红现在一张顶两,一直会到7号。所以一下子聆子欠债了,真没想到也有这天。   不过大家放心,会努力把欠的更还上的。   哦,才看到家园简介那儿有一行红字——支持家园成2010年度作品。如果亲们要打赏的,就按一下投票吧,换成票票给我。   再次谢谢亲们对我的支持!   ------------------------   简疏庭的眼睛随着台上简苍梧的表演而闪闪发光。   这是他的儿子吗?那个总是很勤奋,却让他觉得失望无力的孩子吗?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苍梧的光芒如此耀眼?技巧无懈可击向来是他唯一可说的。但如今,那双手,苍梧的那双手,为小提琴注入了灵魂一样,仿佛琴声就是心音,仿佛琴弦就是心弦,融合得那么自然美妙。   那样的苍梧,甚至超越了墨桐,超越了他自己。   双曲毕,简疏庭想说,继续吧,别停吧。他还没听够!   听到身旁的前妻轻轻说:“苍梧——终于像你了。”   他望一眼白子南,这个他倾心爱却不知为什么不能相守到底的女子,泪光似星。再望一眼苍梧,因为自己的懦弱而逃避了父子情的孩子,隔阂深至此,还有消除的可能吗?   耳边掌声雷动,他感觉有人站起来拍手。   侧目一看,是苍梧邀请来的那个和音乐毫无关系的女孩。灯光在她身上铺上了一层淡淡金粉,笑得那么真心喜悦。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人站了起来,将掌声响至绵延不绝。   简苍梧深深呼吸,眼里耳里是他梦寐以求的,超越以往中规中矩的鼓掌,真心被琴声感动的认同。   怦怦,怦怦,心跳得那么有力。眼底有些什么沉甸甸的,每一次眨眼就成了白雾。   他向所有人弯腰致谢。走回布幕边,却因为掌声不绝,又被人推出来再谢幕。这样连着三次,加上主持人开始报下个参赛者的曲目,观众们才安静了。   学音乐这么久,等待得就是这一刻。简苍梧紧握着小提琴,大踏步往后台走去。值得了,哪怕是最后一次。   想着,脸上就浮起了笑容,由淡渐深。   公布名次的时候,简苍梧得了第二名。   观众们议论纷纷。他们对简苍梧的印象太深刻,和水青一样,都觉得他能得第一。   但是比赛的结果不是由观众决定的,而是由那几个评委决定的。如果拿不到第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是,简苍梧上台领奖杯时,人们给他的掌声远远超过了给第一名的,让那个第一名恨不得钻地洞去,十分尴尬得站在那儿变成了配角。   而发奖的评委们也很不自在。其中倒是有个老外评委,对简苍梧又是拍肩,又是窃窃私语,难掩对他的欣赏之意。   散场后,秦秘书就消失了一会儿,再加入他们时,对白子东耳语了几句,白子东点点头。   “怎么?”白子南问。   因为马上就会有庆祝酒会,水青被白子南邀请参加,所以和他们一起往楼上宴会厅走去。   “秦秘书打听过了,那第一名来头不小,评委中有一个是他爷爷的学生,所以事先打好招呼。第一的位置早就内定了。”白子东不屑得用手杖戳着大理石地面,“而似乎没人把苍梧的姓和简家对上号。”   “岂有此理。子东,你不想想办法?”白子南护子心切,“凭实力也好,凭背景也好,我家苍梧可不输人。”   “倒也不是没办法。”白子东看看沉思中的简疏庭,“前姐夫,你说呢?秦秘书说,有一半评委是你父亲以前的得意门生,而且从维也纳来的评委还是你的同学好友。”   “爸爸,他们太过分了,明明哥哥最出色。”简墨桐噘着小嘴,十分气愤不平。   看水青很安静,简墨桐就说,“你是哥哥的朋友,难道不认为哥哥应该拿第一吗?”   “他不是已经第一了?”水青笑笑,“我想今天每个观众都会这么想。那么,拿哪一种奖杯,大还是小,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一愣。是啊,苍梧的出色表演,在他们心里,才是今天的第一啊。   简疏庭直直看着水青,她很清澈,或许,这才是苍梧和她做朋友的原因。而他本来很看轻她,认为苍梧交这样的朋友毫无帮助。   “你说的不错,苍梧已经第一了,何必在乎虚名。”他说。观众的心才是每个音乐家最要去赢得的。   “那就算了吧。”白子东也很潇洒。“我想苍梧也不在乎。”   “我再让人作个超级大的奖杯送给他好了。”白子南也理解了水青的话,但她是很宠儿子的妈妈。   几个人走在前面,无意间把水青和简墨桐留在身后。   “你说得很好听,可是比赛不拿第一又有什么意思?”简墨桐侧着头,眼角看水青。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水青望着她眉宇间的自信,“你哥哥对于这次比赛的期望,应该不是第一名。”真要算起来,就是汇报演出吧。   水青说完,就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抬眼对上,正是简墨桐的漂亮眼睛。   “你叫什么?”简墨桐问,目光深深。   “韩水青。”水青说。   “喜欢我哥哥吗?为什么?因为他很帅,又会拉琴?”一连串的问题。   水青心想,简墨桐该不会有恋哥情结?   “不能回答吗?”简墨桐蹙起那双黛眉。   “她不需要回答你。”白子东的手杖笃进两个女孩之间,“她是苍梧的朋友,不是你的。快过去吧,你父亲在等你。”   简墨桐露出纯真的笑容,“舅舅,我只是好奇啊。”说完,小步子跑到简疏庭那里去了。   水青见状,知道唐突,还是问了,“你不喜欢你外甥女吗?”那么甜美的女孩。个性看来比简苍梧好多了。   “苍梧没告诉你家里的事?”白子东看她一脸没弄懂,“他的父母早就离婚了。”但他没解释自己对简墨桐冷淡态度的原因。   水青吓一跳,看见白子南挽着简疏庭的胳膊,很亲密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   “典型离婚后还是朋友那种。法律上判苍梧跟妈妈,不过他两边住。”因为不是秘密,所以白子东简单说了一下,“看来,你和苍梧也不算很好的朋友,连他家的事都不清楚。”   “我是和他交朋友,他家里什么情况跟我有关系吗?他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她也没和简苍梧说她家里的事情。   “可你和顾芸芸的关系就要好得很。”那种要破产的情况都坚定地站在好友身边。   “还是晚了一步,不是吗?”就像一盘围棋,她不幸拿了白子。   白子东莞尔,“你如果早到一步,就有用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白先生,我虽然棋艺不精,可如果拿了黑子,总要尽全力一搏。”水青跟白子东玩文字游戏。她对他有戒心,所以不会把自己的实力交待出来。   白子东望着水青,好坚定的一双眼睛,琥珀金石。   “舅舅。”   简苍梧的声音打碎白子东差点捕捉到的某个光点,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白子东上去用空拳轻击他的肩膀。   “苍梧,好样的。”想说还不气死他爸,就看见前姐夫已经过来了。   简苍梧笑了笑,眼里映着水青亭亭玉立的身影,刚想走过去,却听到父亲喊他。他不得不回过头打招呼。   水青站得很近,能清楚听见他们的对话。   “苍梧,我给你介绍,这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德拉尔,也是爸爸的老同学好朋友。他对你的演奏赞赏有加,希望你去维也纳学习小提琴,而他愿意亲自指导你。”简疏庭知道自己和儿子心结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解开,虽然没办法直接赞扬他,但通过德拉尔,希望儿子能理解自己对他的肯定。   “德拉尔教授,久仰大名,我很崇拜您。”简苍梧有礼貌得和对方握手并用流利英文交谈。如果早半年,他可能会欣喜若狂吧。   “想不到你是简的儿子。我还责怪你父亲为什么不早点把你介绍给我呢?一个天才的女儿我没能抢到,这个天才的儿子我可不能放过。”德拉尔说罢,开心地大笑。   “谢谢教授。”简苍梧的神情很轻松,一点不见清冷,“可是今天这样的演奏,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一语惊人!   唯有水青沉着,因为她知情。   “苍梧,什么意思?”简疏庭终于急切出口。   “哥哥,德拉尔教授要亲自教你呢。”简墨桐睁圆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   “儿子,你——”白子南有些担心得看着简苍梧,“是不是刚才比赛太紧张,不舒服?”   白子东虽然说过让简苍梧放弃小提琴,但终究不过说说而已。从内心,他一直认为苍梧希望获得父亲的肯定。而有一天,苍梧会踏上国际音乐的舞台,和简疏庭一样,成为知名小提琴家。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苍梧要拒绝,可见决心很大。所以,连自以为了解外甥的白子东也不明白了。   “爸,妈,妹妹,舅舅,我虽然不会成为小提琴家,但我会继续拉琴的,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小提琴。”放手的时候到了,他以后会为了全新的梦想努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简疏庭大吼一声。   酒会上不少人都留意到这儿不对劲。   “你们就当今天是我的告别演出吧。”简苍梧语调不变,全然得开怀。   在众目睽睽下,不理会那声声呼唤,他走到水青面前,“我表现还不错吧?”   水青竖起大拇指,笑容大大的,“非常棒,第一名。”   “走吧,我送你回家。”简苍梧往门口走去,呼出一口气。   水青看看他神情各异的家人,只能说声再见,就跟在他后面,也快步走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3章 痛得来 宝宝来(粉140)   第133章 痛得来 宝宝来(粉140)   今天第二更。(明天依旧双更。补粉160)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不多说,反正每20加更,亲们大方砸。聆子答应了,不会反悔。虽然在粉红一张值两张的时候,以聆子的速度只能慢慢还,但一定能还清的。   再次,家园的内容介绍处有一行红字,支持家园成为2010年度作品。如果亲们要打赏,就请换成票票支持吧。谢谢!   -------------------   秋星宇今天最后一天上班,明天起就开始休产假。   她在那儿把手头工作转交给黄娟,十分不乐意得说:“都说第一胎会晚一两个星期,非不让我再上一周。要不然,交接怎么会这么仓促?”   黄娟跟秋星宇的桌子面对面,最初印象虽然不太好,但相处没多久就发现对方是个和外表看起来截然不同的好女人,所以已经彼此相处很好。黄娟又比她大一轮,对生孩子这回事有经验,平时就常常叮咛秋星宇小心这个小心那个。   “小秋,一般孕妇提前四个星期就在家休息了,以为都象你似的,三十九周还上班哪?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工作那么拼,还好是跟了好老板,成天催着你休息,专车接送,否则孩子跟你受苦。”黄娟让她把账本都放在桌上,“行了行了,你好好坐着。等韦明回来,就送你回家,然后好好待产。记得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事叫救护车后,要打给公司,随便哪个都行。水青说啦,她会每晚打电话骚扰你的。”   “她小小年纪,有时真婆婆妈妈。”秋星宇站着的确很累,肚子已经大得恐怖了。   “嘴硬心软,你呀。”黄娟看看公司,安静得就剩她们两个女人,其他人跑业务的跑业务,叶总和水青天蓝他们去了南峪工地。   “和另一个老板工作了半个月,感觉怎么样?”用闲聊来打发时间。   “真年轻啊。”秋星宇就想到第一次见到云天蓝的情形。   那天水青有课,她却听到办公室里有声音。开门一看,老板椅上坐了一个男人,正低头翻看昨天下班前她锁在文件柜里账本。   “你是谁?怎么随便跑进老板办公室,还看公司账本?”她因为来得最早,外面还没人,所以就警觉着往外退,怕是小偷。却看着不像。   这时那男的就抬起头,凤凰眸,如墨眉,五官轮廓分明,很芳贵的俊美。   “你是秋星宇?”他目光从她的大肚子上淡淡掠过,声音和长相都相当年轻,却有月华的沉静,以及不容人忽视的气势。   秋星宇才答了个是,就被他紧接着有关南峪一期的预算话题带着走。这么不歇一口气得讨论了大半个小时,叶成走进来,一见那年轻人,就呵呵笑了。   “云天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青也没告诉我一声。”大步上前,和他握手。   秋星宇知道这个名字,那是公司第二大股东,有碧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水青只说他在英国有自己的事业,难得回来一趟。所以,这是她进碧空四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二老板。   “叶叔,我星期五回来的。”云天蓝回握着叶成的手,“今天过来看看公司情况。正好,你跟我说说南峪进展。我还有事请叶叔你帮忙,去你办公室聊。”   “不找青青,找我吗?”叶成语气多调侃。   “她半调子的读大学,半调子的开公司,我可对她没太大信心。”云天蓝笑着说。   秋星宇觉得那笑容里亲昵的成分居多。   “秋会计,刚才谢谢你了。”云天蓝随叶成走出去时,没有忘了她,“和水青告诉我的一样,你果然很能干。可以的话,下午空出两小时,我想了解下公司的财务状况。”   秋星宇当时的感觉,云天蓝虽然不比水青大多少,但和水青懒散的风格相反,进入状况极快,头脑极好,效率极高,真正像老板的人物。   “云天蓝和韩水青,你希望哪个是你老板?”黄娟打断秋星宇的回想。   秋星宇还真犹豫了。韩水青平时没个老板样子,但关键时候总有奇招。云天蓝一来,大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下面的人做事有条不紊。这两人都年轻的令人乍舌,同样也相当有能力,只不过方式不同。   “像你的性格,可能会选云天蓝吧。”黄娟笑侃。   是吧,相比之下,云天蓝更有老板的样子,能令下面的人心服的魄力。如果是以前那个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自己,会毫不犹豫选云天蓝。但不知为什么。秋星宇说不出想当然的答案。   电话突然响了,黄娟接起来,说了几句,挂了以后,就说儿子忘带钥匙,在楼下等她。   “那你就下班吧,反正韦明也快来了。”秋星宇当准妈妈以后,理解了身为母亲的上班女性的难处。   “你确定?”黄娟犹豫一下。   “当然,我确定。你快下楼去,别让儿子等。”秋星宇挥手。   黄娟走后没多久,秋星宇浏览公司新作的网页。这还是云天蓝来了以后制作的,只用了一个星期,从设计到内容,都让秋星宇赞叹不已。   突然,肚子被小家伙揣了一下。她以为就像平时那种顽皮,谁知没几分钟又来,而且开始有疼痛感。越来越频密,越来越痛得难以忍受。   秋星宇咬着牙,头脑一片空白,只想,不会吧。   伸手去拿电话,还没碰到,肚子突然疼得她从椅子上滑到地毯上。办公室里有空调。秋星宇的额头却冒出豆大的汗珠,又一下子凉了。   忍不住,她叫出了声。   天不怕,地不怕,她就怕疼,也最不能忍疼啊!   “有人在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沉稳得安定了秋星宇揪住的心跳。   “啊!我在这儿。”她几乎发不出清晰的音。   脚步很大,不一会儿,一双白色跑鞋出现在秋星宇的视线内。   “你怎么了?”那男人蹲下来审视。   秋星宇费力地抬眼,看到了那男人。   古铜色的皮肤,湛清的眼睛。山色的浓眉,坚毅的额角,方正的脸庞,让人觉得正气十足。   “我想我要生了。”她把手放在大肚子上。   “呃——我立刻帮你叫救护车。”似乎一惊,但男人镇定得很快,有力的大手把她扶到沙发上躺好,“请控制呼吸的节奏,尽量放轻松,不要紧张。”   “能不能先通知我老板?”秋星宇抓住他的手,一阵痛刚过去,感觉有了点力气,赶紧报了手机号。才报完,又痛得她连声大叫。   那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照做。   水青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喂,就听到那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是秋星宇的声音。她脸色大变,赶紧问怎么了。   “你是谁?”对方问。   水青心急,居然听不出是谁,“我是韩水青,你是谁?”   “青青啊,我是肖航远。”他就猜不是叶成就是水青。   “肖叔,你怎么在公司?”想到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水青赶紧又说,“我听到秋姐在叫,怎么了?”   “大概是要生了。她坚持我先打电话通知你,再叫救护车。你知道她产检的医院吧?”肖航远身为一船之长,这种突发*况见过不少,所以处理得很从容。   “嗯,嗯,我知道,我……呃……我立刻过去。”水青有点结巴,紧张得手心冒汗。也不耽误肖航远叫救护车,赶紧结束通话。   云天蓝就在水青身边,见她脸色不好,“秋会计怎么了?”听到只字片语。   “云天蓝。”水青死死抓住他的手,轻轻发颤。“秋姐好像要生了。可是,怎么会呢?应该还有一周啊。”   云天蓝不知道怎么回答,“公司有谁在?”   水青目光有些迟滞,慢半拍才说,“我没问,不过邻居肖叔叔在公司。为什么是他打电话给我呢?我本来还让韦明早点回公司送秋姐回家的。”语无伦次。   云天蓝当即立断拉着水青找到叶成,把事情说了。   三人往医院赶去。   “叶爸,还没满四十周呢,孩子就要出来了吗?”水青再问。   “正好四十周的很少,秋会计有三十九周,所以可能真要生了。”叶成车开得不慢,但并不像水青那么紧张。   “可能?不是一定吗?”涉及到这方面,云天蓝也问出幼稚来。   “可能是假阵痛。不过不管怎么样,也就是这两天了。”叶成根据自己当爸的经验说道,顺便又下指示,“打个电话给韦明,看他在哪儿。”   水青这才想起来,拨了号码,结果韦明还没到公司。她让韦明直接去医院,他也吓了一跳,直说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   到了医院,正碰到韦明。他常送秋星宇来产检,所以熟门熟路,带着水青三人到了妇产科。   水青看见肖航远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就跑过去,“肖叔。”   “青青。”肖航远站起来,“老叶,你也来了。”   和云天蓝,韦明互相介绍后,肖航远说,“救护车三分钟就到了,一进医院,检查一下就说要生了,推进产房。现在我也不知道情况,除了——”   “除了什么?”水青着急得问。   啊——啊——一凄厉无比的叫声传来。   “除了这个。”肖航远说。   真是听着心惊。   这时,有个护士从产房里出来,问谁是秋星宇的家属。   大家面面相觑。五个人,一个路人甲,其余四个是同事,哪来的家属?平时不觉得,现在这样,饶是秋星宇再坚强,也让人唏嘘感叹一个独身且怀孕的女人不容易。而未来的路,更不好走。   水青想到国外产妇生产,家属是可以陪同的,却不晓得这年这里行不行。   “我虽然不是秋星宇的家属,却把她当我姐姐。护士,我能进产房陪她吗?”她问得相当客气。   “我得去问问看产妇。不过,你们还得让个人去护士站那儿填表签字。”护士说完又进去了。   “青青,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进什么产房啊?”叶成有些反对。据说产房很恐怖,他听着秋星宇在里头叫得那个惨烈。   “叶爸,您和韦明帮忙去给填个表吧。所有费用都算碧空的,您可别自己偷偷给了。”水青避重就轻。   小护士出来,冲水青招手,“你可以进来。”   水青刚要过去,云天蓝拉住她。   “要是受不了,就出来。”他说。   水青冲他眨眨右眼,转头走进那扇门。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4章 龙生龙 凤生凤   第134章 龙生龙 凤生凤   意识是飘忽的,手臂是抓痛的。耳膜是振动的。水青看着尖叫中的秋星宇,有点拔腿想跑的冲动,但似乎腿软。   秋星宇平素女强人的气势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头发乱糟糟湿贴在两颊和前额,神色中凝聚恐慌和痛苦。看到水青,就死死抓着不放手。   阵痛间歇,她盯着水青说:“老板,我……选……你,啊——”疼痛已经非常频密。   水青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也没心情深究,不知道能做什么,任她五指把自己的肉掐扁搓圆,“秋姐,我在这儿陪你,你别紧张。”   秋星宇只顾叫得死去活来,哪里管水青说什么。但是,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有她一张熟脸,就算是生嫩的表情,也让她好过很多。   “这么乱叫却不用力气推,可不行。”女医生皱眉。“你劝劝你姐姐,尽量冷静,保持呼吸节奏。不要叫得这么厉害,因为纯粹浪费体力。”她们刚才跟产妇说过了,效果甚微。   “秋姐,你听到没有,忍着点疼,按医生的建议去做。”水青感觉手心冒汗。   “说得轻松,你来生生看。”这位产妇的脾气不太好,“这辈子,我就没那么疼过。早知道生孩子会疼成这样,打死我都不生。”一刺激,居然说话有力。   医生护士对这种气话都习惯了。   水青看秋星宇的表情,自己的脸也不由痛苦起来。她知道生孩子很疼,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下一刻,秋星宇再次尖叫的时候,水青实在忍不住,也跟着尖叫了一下。   “你叫什么?”医生心想,本来是希望产妇能得到家人朋友的支持,看来这个女孩只能帮倒忙,“你还是出去吧,别影响我们了。”   “不,不行!”秋星宇不肯放手。   水青连着深呼吸两口,强迫自己镇定,“秋姐,我不叫。你也别叫那么大声。你想想看,这疼跟正在拼命要出来呼吸的宝宝相比,哪个更重要?”   秋星宇硬生生将要出口的喊叫并住了。是的,她的孩子正使劲要降临到世上,她怎么能拖孩子的后腿。   “再想想看,你一个人大着肚子,到咱们小城来,这么辛苦工作赚钱,难道不是为了跟别人证明,没有他们,你和孩子一样会幸福?”涉及隐私,水青也不管了。秋星宇的个性,只有激将,才能有效。   秋星宇脑海里就闪过一些人的面孔。蔑视的,得意的,恶毒的,嘲讽的,她怎能让这些人得意!闷哼一声,她按着护士示范的呼吸,咬牙用力推。   医生和护士连忙鼓励说好,就这样。   “没错没错。”水青根本不敢看那头的情形。只盯着秋星宇的脸,“秋姐,身体上的痛苦远比不过心里的疼楚。更何况宝宝带给你的,现在疼得难以忍受,可等他出世,你们母子俩会很快乐的。”   “错了。”秋星宇汗流不停,“是母女——嗯——”虽然还是会叫,但压抑了很多,把力气都用在推上面了。   这时候还能计较,水青苦笑。   云天蓝和叶成等在外面。肖航远要接宝贝,韦明要回无人的公司看看,所以先走了。   “秋会计的声音小了。”叶成也放松了些,“刚才叫得也真是太吓人了。”   “叶叔,你有没有听到水青喊?”云天蓝眉头紧皱。   “没有啊。”叶成仔细回想,“我就反对她进去。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女孩,跑进产房,算怎么回事呢?”   “如果她不去,还有谁呢?”云天蓝能理解水青的想法。   叶成听后叹口气,“生孩子,一脚就踏进鬼门关。有人陪在身边,总是好的。”   过了不知多久,当医院里的灯光渐渐强亮,一声响亮的啼哭透过门,传了出来。   秋星宇脱力得躺在床上,看护士双手托着一个小小白白的婴儿。小家伙闭着眼睛哇哇哭了好一会儿才安静。那一刻,她也想哭。   水青围绕护士转,跟着她帮宝宝洗澡,还帮宝宝裹好蓝色的毯子。   “要不要抱抱?”秋星宇微笑着。   “你是妈妈,你先抱。”水青可不敢抢功。   “很奇怪。刚才还疼得死去活来,突然一点痛感都没有了。”秋星宇从护士手里接过宝宝,好软好小,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东西。本来还担心自己不会抱,但碰到他,动作就自然起来。而望着他,心里满满都是欣喜和感动。这就是为人母的心情吗?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奉献出来的感觉。   “生孩子的痛是很容易被母亲遗忘的痛。”护士说了一句,笑着推动床架。   “秋姐,你那些小衣服怎么办?”都说不要一厢情愿单买女宝宝的衣服了?   “都是你成天说我生儿子,才这样的。”一个小小男娃娃,没关系,她的爱不少半点。   “那就照穿吧,反正婴儿没记忆。”水青记得秋星宇这么说过。“而且,秋姐你的个性,天生要生儿子的。母子俩一样强大,谁还能欺负你们?”   “谁说没记忆?会有潜意识。将来我儿子变得男不男,女不女,你负责?衣服都得重新买过。”秋星宇仿佛并没有听到那后半段话,只是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水青张口结舌,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吗?没生之前,感觉不到。生完后,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的孩子。   “喏,给你。”这种时候能陪在她身边。还是这样的老板好用啊。   水青小心翼翼接过宝宝,“怎么跟没骨头一样?而且脸皱巴巴的,眼睛也不睁,皮肤好白。”双手叠得紧紧的,真怕小家伙滑下去。   “刚出生的小婴儿都这样,骨头还很软。他的眼线很长,应该像妈妈有一双大眼睛。”护士解释。   走出门去,只看到云天蓝一人在外面,水青激动喊他过来,“快来看,是个男宝宝。超可爱超漂亮。”   云天蓝走到水青身边,皱皱眉头,真是很小的婴儿,至于可爱漂亮,他看不出来,倒有点像小猴子。当然,他很明白,这种话是不能当母亲的面来说的。   “叫什么?”他问。   “我还没想好。”秋星宇突然觉得很累,闭上眼睛,想睡了。   护士接过宝宝,推着秋星宇去普通病房。   “叶爸呢?”水青也是精疲力尽,揉揉眼睛,再睁开有些泛红。   “去买晚饭了。”云天蓝抬起水青的手,红红绿绿,还有指甲深印,“惨不忍睹。”   “嗯,秋姐使出全身力气,还用了三个多小时。”想到刚才,水青连连摇头,“护士还说生孩子的痛容易被遗忘。我都难以想象到底痛到什么程度,能把人的手臂掐成这样。”   云天蓝也无从想象。   “难怪说看过生孩子,自己就不敢生了。”水青接着感叹,“当女人真惨。最幸福最轻松的时候就在出嫁前。结婚后,要照顾丈夫,孝顺公婆,还要生孩子,养孩子,做家务,又要工作赚钱。”哆嗦哆嗦,女人命苦啊。   “所以女人其实比男人坚强勇敢。”云天蓝说。   水青吃惊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你说得对。”   叶成拎了饭盒过来,听说秋星宇生了个大胖小子,也很高兴,却又担心后续,“秋会计会住三天医院。可是出院后,坐月子怎么办?她身边也没个人。”   “我那时说过要给她找个帮工阿姨。但她不要,说自己能行。”这种事,水青不懂。   “月子很重要的,基本上一个月都不能干活做事,不然落下什么头疼腰酸的毛病,老了以后会很苦。这个秋会计,也太要强了。”叶成有点没办法可想,“青青,你尽量安排吧,不懂就问,你妈,你叶妈朱妈,应该都能出主意。我们大男人也不好意思管。”   水青应了一声。   三人走到病房里,宝宝有护士站统一照顾, 而秋星宇昏昏欲睡。护士说不是家属不能留院过夜,秋星宇也让他们先回去,所以三人离开了。   叶成回家,水青和云天蓝同路回永春馆。   “秋姐的事,怎么办?”水青问云天蓝要主意,“三天,要找帮忙坐月子的阿姨,时间上太短了。”   “永春馆里有两个钟点助理,请她们做一个月全职,先应付过去再说。”云天蓝倒不认为有多难。   “让秋姐住永春馆吗?”水青有些为难。   “你反正总带人进去住,爷爷也喜欢热闹。”后一句才是关键,他家老爷子完全不介意一起住的人多。   “会不会吵到爷爷?”毕竟有个刚出生的宝宝,哭闹是一定的。   “安排楼下离爷爷房间远一点就行了,也免得他抢孩子。”云天蓝太了解自家的爷爷了。老顽童见到粉粉可爱的小婴儿,估计连饭店都不会去管。   “这么算下来,永春馆里真住了好多人。”原本爷爷和花树,李瑞景和他的两个英国助手,叶陌离,她自己,云天蓝也还要待上好一阵,再加上秋星宇和宝宝,成了大家庭。   “那就再多请两个家务助理。”永春馆大得很。查理的初衷就是云家老少逢年过节回来团聚的地方,所以客房多得是。   “没有永春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水青笑望着云天蓝,“也许,被爷爷发现的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幸运的吧。”   风来,吹开一头乌发,伴柳絮花飞。   初夏的气息。   -------------   今天因为2010年最后一天,事情比较多,写得很慢。   可能第二更会晚,十点甚至更迟。   感谢大家的粉红,貌似欠了很多,但请亲们耐心。   今天有亲巨赏了家园,名字聆子感激于心。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让我们共同开创2011完美家园!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5章 最小的 最大的   第135章 最小的 最大的(粉160加更)   “哇——哇——”   这两天。永春馆上方,时不时笼罩在小儿啼哭之中。   秋星宇虽然一开始不愿意,但最终拗不过水青的坚持,答应呆一个月。住进去后却因为永春馆早安排的事事周到而感动不已。有专门照顾她和宝宝的全职帮工,一日三餐都由前面厨房特别准备,除了喂奶,她只需要躺在床上,逗逗孩子,连换尿布也不劳她动手。   所以当公司同事们来看她,问她感觉如何时,她玩笑着说,这是梦想中少奶奶的生活。   水青走进厨房,云天蓝正在煮咖啡。   “最近总见你喝咖啡啊。”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咕嘟咕嘟喝尽。   “英国那边有个项目要收尾了。”那意思就是他很忙。   “你如果要抱怨宝宝太闹,我也能理解。”她每每睡到正浓,宝宝就会把她哭醒。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你太懒,把整个碧空丢给我,我还要处理蓝水的业务。”云天蓝揉揉眉心,从早忙到晚,睡眠不足就不单是宝宝的原因了。“当初是谁说要帮BLUEWATER找办公楼?现在却让我自己跑。”   水青看他真是很累。有点过意不去,“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别管了。”她好像过分依赖他。   “碧空员工不够,我打算再招一批进来。韦明的业务越做越开,另外三个都在十二榉那边,秋星宇是财务。如果红酒代理谈下来,你手上根本没有可用的人了。”公司扩展,已经迫在眉睫。   “嗯,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这样一来,就得另外租办公室。我怕叶爸舍不得呢。”水青不久前就有打算。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要碧空和阡陌是两家公司,迟早会分开。所以,你帮我找办公楼,顺便也帮碧空找吧。”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最好是装修好,能立刻办公的。签约就在下周,六月,我的电脑工程师有一半会过来开工。”   “嗯,找办公楼的事,你只管放心。”BLUEWATER的规模已不可同日而语,作为老板的他,远距离遥控,更费心力,她需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现在回家?”云天蓝看她背着包。   “爸妈让我回去一趟。”为了帮两个小子补课,还能就近照顾秋星宇母子,水青在永春馆住了一星期。   “路上小心骑车。”云天蓝说完,把咖啡壶拿下来。褐色液体流淌进小小杯子。他也不加糖,啜一口,端着走进书房去了。已经忙到没有时间跟她多说话。   水青往外走,看见云爷爷手里抱着宝宝,正哄他睡觉。和云天蓝料想的一样,云川对这个小东西显示无限爱心和耐心,抱了就不肯放,现在孙子孙女统统失宠。   “青青,今天还过来吗?”云爷爷问。   “爷爷,原来您还关心我啊。”水青假装吃醋。   云老爷子嘻嘻一乐,“没办法,最小的,在我老人家眼里就是最大的。”   “小宸,小宸,呼哩哩。”水青要去逗弄着视力还不好的小家伙。   秋夜宸,是小家伙的大名。还是云老爷子想的,秋星宇觉得很喜欢,就用了。这下,可给了老爷子名正言顺抢宝宝的借口。   “别碰脸,会流口水的。”老爷子身子一歪,闪过水青的毛手毛脚。   “还有这种说法?”水青一愣。可是。那张酣睡的小小圆脸,真的很可爱啊。   “我说有就有。”老爷子随即挥手,赶人了。   水青经过练功房,看见花树和叶陌离正扎马步,想想自己升格作了师姐,难免有些得意。   “青青。”叶陌离抓住她一晃而过的悠哉侧影。   “要是抱怨小宸哭声太吵的话,我可不管。”水青向后退一步,露出半个身子,双手扒着门框。   “你把我们的房间换到楼上,离得那么远,根本听不到他哭。”叶陌离不是要抱怨。   “那什么事?”她还算尽力。   “你今天还过来吗?”原来和爷爷问了一样的问题。   “不了,周末两天都住在家里,星期一上完课再过来。”再不着家,爸妈要抗议了,“你们可别偷懒。我和爷爷,云天蓝都说过了,练功就打基础,高考第一位。”等考完,随便折腾。   “知道啦。”叶陌离也是赶人的动作。   花树一言不发,双目垂,脚下稳如泰山。然后,他听着水青的脚步,渐渐变轻。   一个星期没回家,池塘里浮满绿色的荷叶,有些青白的花骨,静立于叶面。宝贝们在唱歌,是KNOCK KNOCK。两人在湖堤的花石间跳跃,就像精灵一般。   肖叔叔回来已经一季,一直陪着宝贝们。令他们心安了很多,所以,湖畔的歌声才再度出现。   “青姐姐。”宝贝们冲着她跳过来,动作轻盈,带着舞蹈的节奏。   “好几天没看到姐姐了。”贝贝从大石上跃下,如白蝶翩翩。   “姐,我要借国家地理。”宝宝惦记着新一期的杂志。   “以后我不在,你自己去拿就好了。”水青笑看着两张赏心悦目的面孔。“看你们动作漂亮,是舞蹈动作?”   宝贝已经和苍穹签约,正式成为旗下艺人,但受到学业的限制,唱片要到暑假才准备,现在只是周末练唱和练舞。   “我可没有,是贝贝她爱现。”宝宝呛声。   “我是在练习,哪像你僵尸跳。”贝贝也呛。   两人正要战上一回合,就听见了爸爸的声音,“谁爱现,谁又像僵尸?”   “青姐姐,我晚上找你借书去。”宝宝开溜。   “青姐姐,我晚上也找你玩。”贝贝不甘落在哥哥后面,也跑了。   “肖叔,你管得很严?怎么个个见你就跑?”水青觉着好笑。   “吃饭时间。”肖航远从水青身后走来,笑得很不好意思。“嫌我做的不好吃,一到点,就溜到别家,蹭饭去了。”   水青哈哈直笑,“对了,肖叔,秋姐说要我谢谢你,等她能出门,一定会请你吃饭。”   “母子平安就好。”肖航远听叶成说了,“想当初,宝贝出生我也不在身边。只觉得遗憾。如今,也算弥补一点遗憾。”   “肖叔,你那天到公司,找我还是找叶爸?”怕肖航远想起盛夏桃的事,水青赶紧扯开去。   “找你。”肖航远神色一正。   “什么事啊?”水青也不由严肃起来。   “我听老叶说,你公司要招人,我就想毛遂自荐。”虽然是多年的街坊邻居,但肖航远此时并没有把水青当孩子看。事实上,在经商这方面,他们这些老邻有哪一个会把水青当孩子?   “肖叔,你想为我工作?”太让人惊讶了,水青说道,“你可是大船长,管着一大帮子人,跑遍世界各地。”   “我辞职了。”很轻松一句。   水青又是一惊,“肖叔!”不可置信。   “我虽然很喜欢我的工作,但也得为宝贝考虑。他们的妈妈走了,如果我还当这个船长,一年大半时间就要和他们分开。思前想后,原来这些年我跟宝贝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少,甚至在他们妈妈走了以后,也没能陪在他们身边。所以,我要当个好爸爸,以后不想再离开宝贝们太久。”一个艰难的,却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隐隐有着期盼。   “你可以转作办公室的职位。”那可是远洋运输的大公司,待遇也好。   “公司在K市,来回麻烦。而且,既然要走,就走个彻底。”牵牵连连的,心里就会动摇。“最主要,宝贝们和我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到哪儿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互助互爱的大家庭。   “肖叔,你要是想好了,不嫌碧空小,我求之不得。”以肖航远的资历加入公司,碧空又多一宝。   “你别嫌我什么都不懂才对。我虽然当船长好几年。业务却是一窍不通。”肖航远自曝其短。   “我缺得也不止业务,还有管理。”她一个人相当乏力,又要想业务,又要统筹规划,还要打理人事。   云天蓝是对的。碧空必须拓展了,从哪方面都是。   “反正三个月试用期,我要做的不好,自己炒自己。”肖航远的话,铿锵有声。   水青没有反驳。因为如果她这么做,就是对肖航远没自信了。   “肖叔,星期一上班,行吗?”她急需人才。   “行啊。”肖航远连工资多少都不问,“你赶紧回家吃饭去吧,待会儿还要去老叶家开会呢。”   “嗯?开什么会?”水青不知道。   “爱食坊的股东会议。”肖航远眉头微皱,“你爸没跟你说吗?特地请你一定要参加的。”   “我爸妈只让我回家一趟。”还以为是纯粹父母想女儿了。   “是吗?那你记得,八点,在叶家开会。”肖航远看见自家的双胞胎躲在树后面偷看,立刻挽起袖子,逮人去了。   听到宝贝们明显快乐的尖叫声,水青也笑了起来。   股东会吗?特地让她参加,可能有什么未来发展计划,也或者有什么重大决定。她没有想太多,因为老爸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挺平常的。   车子快推,水青飞身上去,轻轻一踩,辟开绿湖暮光。   ----------   今日第二更。(明日继续双更还债。)   为2010年度作品拉票,亲们只要看内容简介那儿,有一串红字。   这月的粉红和打赏,远远超出了聆子的想象。感谢众亲陪伴我度过了美好的2010。   请在2011年,继续支持聆子,各种票票,打赏,订阅,评论,来者不拒。聆子会尽自己的努力,写出越来越好的文给大家。   祝亲们在新的一年,事业得意,学业进步,身体健康,梦想成真。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6章 忙人烦 懒人闲   第136章 忙人烦 懒人闲   吃过饭,水青代表老爸韩宜农去了叶家。   以为到得挺早。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除了华田,其他几家已经坐好一圈。   “小华和女朋友一家去外地旅游,来不了。不过,今天只是商议,不需要举手表决。”主持董事会议的是叶爸。   看来是有重大事情商量,水青心想。   采用水青最初的建议,虽然爱食坊集资的出发点是几家好友邻居的善意,但各家投入资金都有正式文件,董事的名字也都详细列在爱食坊的注册档案里。而每三月一次的会议不仅有充足的文件资料,还由席紫荆记录会议内容,然后整理存档。   经过这几年,在外人眼里,好像邻家茶话会。其实,涉及的内容十分严谨,讨论和表决的流程严格。   爱食坊的最大股东是叶家,占35%。肖家,谭家,韩家各15%,朱家10%,紫荆和华田各5%。表决以计算股份额为基础。采用多者的意见。   “紫荆,得麻烦你作记录。”叶爸这么说,会议立刻就要开始。   紫荆姐点头,打开电脑,又拿出录音机,这是双备份。   “今天这个会是临时召开的,所以没有季会的流程,只讨论一件事。”叶爸把文件发到每个人手里。   水青快速翻看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份文件是一年内四季度的财务报表和分析报告,无论是数据还是图表,都产生了变化。   “老叶,你还是解释一下吧。”谭教授戴上老花镜,“我们老夫妻,看这个很吃力啊。”   “好。”叶成本来就会详细说明。董事会不是会计部,并不见得个个对数字敏感,或者从一份文件里就能看到全貌。   “这份报表包括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四月的成本,销售额,利润以及季度税前净利,以及调查下来的市场占有额,客人反映和喜好度……”叶爸不紧不慢,声音很清晰,让人听得明白。   水青边听边慢慢又翻了一遍。和前三季度相比,这两个月的利润下降了百分之十五。单看这个数据也没什么,因为市场还会受各种外部因素的影响,比如饮食业的大气候变差,比如春夏季传染病的机率增加,也比如整体经济下滑。但是市场占有额居然下降了百分之十。而这百分之十是被另两家类似的餐馆瓜分,就很说明问题了。   水青前段时间的担心不幸成真,爱食坊在激烈的竞争中,出现了后继无力的现象。这是因为爱食坊的特色是可以被模仿的,也是可以被超越的。   经过叶爸一番解释后,大家也明白了爱食坊的受欢迎程度正在下滑,下滑的速度还很快。   “爱食坊开到第三家店,面点餐饮市场的竞争者却多达二十家以上,而且还再继续出现新的进入者,我觉得已经不能等七月的董事会再来讨论。”叶爸其实有些惭愧。当初水青提出担心的时候,他还觉得爱食坊名声在外,可以保持市场领先。然而,最新的数据却显示相反的情形。   “虽然竞争者增多,但爱食坊的生意还不错啊。前两天我还和老伴去吃了一次,人挺满的。”谭教授说。   “但是已经没有排队等位的盛况了。”紫荆姐十指不停,最近工地上待久了,手指打字没以前灵活。   “这是必然的。周围有好些类似的选择,没必要排长队等吃饭。”肖航远发挥了船长的真知灼见。   “我本来以为爱食坊名气响,不怕竞争,谁知如今连外卖的量都在减少。”叶妈没有野心,但守望的心却很坚定。   “都是我。开发新菜色太慢,反响又不很好。”羽毛妈勇于承认自己的缺陷。   “青青,你别光低头想,也说上两句吧。”叶爸叫水青来的目的,是因为她最早看到了爱食坊的潜在危机。   “就是啊,青青,你上回还特地找我和君平商量爱食坊的事。”叶妈说。   羽毛妈也附和了。   叶爸和朱爸都不知道这件事,而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水青身上了。   “我那时就只是个想法,但是如果两位妈妈觉得现在这样开心,我认为就不一定要按那个想法去做。爱食坊以目前的状态,不再扩大经营,专心在面点的味道上,还是守得住的。”想到芸妮,水青就不知道该不该鼓励爱食坊经营模式的大变化。她出个主意,走不下去以后,怎么办?会不会被人蚕食鲸吞?会不会欠下一笔巨债,让大家血本无归?说实在的,她不确定。   “做事业,最怕的就是死守。死守就没有了希望,只在原地踏步,等着被所有人超过去。”叶成错了一次,不想再错误判断第二次,“青青,你只管大胆得说,反正大伙儿一起商量。”   水青看了看这些邻居,和他们朝夕相处,能走到今天,都是知面知心的。爱食坊是大家的结晶,也是大家的智慧。比起芸芸母女俩有更多人能齐心协力想办法。不知为什么,她从老邻们信任的目光里获得了力量。   “我的想法,要么就是守,要么就是拓。”她把以前脑海里一些概念提了出来,“拓,并不是爱食坊继续开分店,按现在的模式经营,而是走食品加工的经营路线。开厂,制作半成品的饺子,馄饨,馒头包子,汤圆之类各式各样的冷冻食品,精品包装,打爱食坊品牌,进大小超市和零售食品店等等。把蛋糕做大,大到不怕别人瓜分的程度。这是一条路。”   “听你的口气,还有第二条路?”叶成紧紧抓住水青的思路。   “是的。拓的第二条路,就是餐饮集团化。不仅经营爱食坊这样的中式面点快餐店,而且同时开辟其他各地和世界各国料理,以店为单位,专营一方菜系。再以低中高三档,面向各类客人。不同店名,不同服务。不同装潢,各自独立经营,但利润却归同一集团之下。”又是一个大胆的建议。   在座的人表情各异。惊呆的,苦恼的,懵懂的,兴奋的。   “青青啊!”叶成是兴奋的,但也是苦恼的,“无论哪条路,都不是简单的路。”   “是的,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一旦走下去,不成功则成仁。”水青也很明白。“但我刚才说的,是最终目标,而不是一下子投入那么多,冒那么大的风险。趁现在爱食坊的名气好,可以先开小厂。本来爱食坊就有大厨房专做外卖,场地和设备有一半是现成的。”   “如果什么都不做,利润也会越来越薄。竞争这么激烈,爱食坊不可能十年,二十年开下去。”肖航远觉得不妨一试,“爱食坊有两百多万的流动资金,完全有实力投资运行。”   “饮食业这行资金来得快,只要爱食坊一直有生意,就不怕工厂短期没有利润。由小做到大,时机最重要。我们必须在爱食坊完全被市场吞没前,抓住自身的优势强项,去更大的市场寻求机遇。”水青又说,“冷冻食品加工,对口味的独特感没有太高要求,更注重食品热食时的鲜美。这点,两位妈妈已经有丰富的经验。”   “虽然没想过自己要走那么远,但并不代表我不想爱食坊成功。”叶妈有些想明白,“我的能力也就当个店老板娘,厂长什么的,还找别人啊。”笑着要坚守岗位,但也同意扩展经营模式。   “只要能研究好吃的,厨房也好,工厂也好,我都无所谓。”羽毛妈也同意了。   大家七嘴八舌发表意见,最后统一下来,食品加工这条线算是定了。   决定先作计划书,七月董事会再决定具体事项,然后大家散了,只留水青。   “餐饮集团的概念也很不错,可是爱食坊资金不足。”叶爸叹息,“我的老本都进南峪了。”而其他各家就更没闲钱了。   “碧空可以投资。” 水青突然来这么一句,然后自己吓了一跳。   “碧空还有钱吗?”叶爸大吃一惊。别家邻居且不去说,碧空的底细。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时不时投下去的庞大资金,应该和云天蓝不无关系。云天蓝自己有家上市公司,实力当然不一般。但云天蓝只有30%的股份,总不可能一直从自己腰包里掏钱给碧空。   水青嗯了一声,“叶爸,我刚才说的有点快。如果爱食坊有意发展成集团,碧空愿意考虑投资的可行性。我不能代表碧空全体,需要跟云天蓝和公司里的人商量后,才能决定。虽然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投资机会。”   “青青,难得你冲动。”叶爸并没有怪水青信口开河。   “叶爸,对不起,我欠考虑。”水青却想,自己真是冲动吗?民以食为天,餐饮业虽然竞争激烈,但人总是要吃饭的。中国未来十多亿人口,生活条件会越来越好,外出饮食的消费也会越来越普遍。澳洲就那么点人口,饭店比比皆是,做出名气的更是几十年不倒。只要跟得上时代,只要能掌握流行的口味,餐饮集团是能够成功的。   碧空可以发展成兼并投资财团,这是云天蓝的建议。   水青原来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干劲,但她心里有了一个念头,就是通过明智投资和兼并,不参与管理,每年收取分红,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叫——懒人懒办法。   -------------   今日第一更。   感谢大家投粉红票,也感谢大家投票选家园为2010年度作品。这个活动到15日截止,请大家支持下。   就在内容简介那儿。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7章 爱有毒 刺无毒   第137章 爱有毒 刺无毒(12月粉180加更)   “圆心,给你的。”水青在图书馆和圆心温习功课的时候。递给她一张票。   “啊!蝉乐队的演唱会?!”圆心激动地大叫一声,引得其他同学目光抱怨。   水青竖起食指,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嗯,七月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五,晚上八点,在我的酒园子里举行。H市有专门接送歌迷的巴士。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提前一晚住我家就行了。”蝉乐队的第一张大碟就反响空前,主打曲已经蝉联三周最热新歌第一位。在十二榉举行小型演唱会的广告才打出一天,三百张票抢售一空,目前有价无市。企划已经开始准备,但并不是真的无条件。碧空这边需要提供巴士和晚餐,和唱片公司共同搭建舞台,配合前期工作。   “七月放暑假,我跟你一起去。”听演唱会,当然和朋友去才热闹,圆心乐得功课也看不进去,“水青,跟着你,太幸福了。”   水青做个鬼脸,“别太激动,还有一个月呢。”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啦。”圆心很积极乐观。“你这两天都泡图书馆,不管公司了?”   “云天蓝坐镇,又多了个副总,总能让我喘口气吧。”而且,再不好好复习,考试就惨了。   肖航远上星期一上班,水青不在。云天蓝和他谈过以后,就给了他副总经理的职务,卸去水青一半的责任。肖航远用一星期熟悉了公司所有的业务,这星期和云天蓝开始对外面试招业务和文员。   至于水青,之前一直关注家乡的房地产,很容易就找好了商务楼。碧空蓝水在同一栋大楼,不过蓝水在三十二层,碧空在二十二层。距离产生安全感。   叶爸舍不得,却也没办法。碧空发展太快,确实不能再挤在一起了。   “真不容易。”有时佩服水青她们个个能干,但有时又觉得自己这样挺简单开心,圆心在向好友们学习还是不学习之间犹犹豫豫。   “万事开头难,等熬过这段混乱期就好了。”水青这么认为。   “事业越做越大,不是应该越来越忙?”圆心不这么认为。   “找到精兵强将,放在合适的位置,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不用我事事亲力亲为,就可以轻松了。”一时不察,地买得太大,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她的米虫目标比想象中的遥远。   “这样吗?”圆心怀疑。“我看那些当老板的,都很忙啊。”   “忙着打高尔夫,忙着吃饭喝酒,忙着到处旅游。”也就是看着忙,真正操劳的,都是CEO,CFO,诸如此类。   “你喜欢这些?”高尔夫什么的?   “我喜欢待在家里的院子,喝喝小酒,看看风景。高兴了,跑隔壁串门子。伤心了,找朋友八卦下。”水青笑笑。   “才怪。”圆心皱皱鼻子。   “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因为,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家人,邻居和朋友。重生,如果只有自己幸福,太寂寞了。   “不懂。”圆心单纯,“我呀,只要混个毕业,找个好工作。再嫁个好男人,能疼我宠我一辈子,就好。”   这叫就好?水青认为,赚钱比爱情简单多了。一个能疼宠妻子一辈子的男人,绝对不是能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一般来说,结婚三年,夫妻关系就会进入平淡期。圆心,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求太高了。”水青吐舌头。   “水青,你有点女孩子的憧憬好不好?说出来的话那么老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曾经沧海难为水呢!”圆心白她一眼。   “那可说不定。”水青抿紧嘴巴。   “我不信,连徐燃都看不上的你,会失恋?”圆心摇头晃脑。   谁会相信她曾暗恋一个人十几年,直到死的那一刻?没恋过,哪来的失恋?水青笑得发涩。   爱情,有毒。   只有被爱的那方,能给解药。   甜蜜的,伤痛的,两种之一。   “那不是芸芸吗?”圆心像发现了新大陆,“好久没看见她了。”   水青往圆心所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最近约她,总说有事。商学院离外语学院本来就远,约不到,就很难见到。   “水青你只是忙,但忙得很开心的那种。但芸芸,却是忙得愁眉苦脸那种。好像瘦了吧?腰细得跟柳枝似的,羡慕死我了。”圆心托着腮帮子。   水青已经懒得说圆心了,明明丰满得正好而已。仔细看看芸芸。还真是瘦了,有点弱不经风的感觉。冲芸芸挥手,芸芸却没看到,正拿着一本书发呆。   水青和圆心对视一眼,走过去各拍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好书,灵魂都飞了。”圆心嘻嘻一乐,瞄一眼,“企管的书啊,也只有你们商学院的,才觉得好看。”   “你们俩也在。”芸芸合上书本。   “快考试了,再不看书,就拿不到60分了。”水青现在只求及格。   “我也一样。”芸芸笑了笑,“你们坐哪儿,我跟你们一起坐。”   三人都调换位置,换了人少的地方。   “芸芸,我听说白子南接手了芸妮。”水青很自然得问出口。   “你怎么知道?”芸芸杏眼圆睁,心狂跳。   “我和白子南的儿子简苍梧是好朋友。前段时间简苍梧有个比赛,我在那儿遇到白子南,听她提到一些。”和简苍梧的关系,好友们还不知道。   “简苍梧?”芸芸不认识。   “简苍梧!”圆心脱口而出,“是音乐学院的小提琴王子简苍梧吗?是咱们学校的另一大校草简苍梧吗?”   “他就是另一株草啊。”水青第一次听说。   “水青,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选徐燃了!”圆心两眼放光。   “你明白了。我却不明白。”水青真不懂她胡思乱想什么,“简苍梧是我的朋友,和你们一样的。”   圆心撇撇嘴。   “白子南是白子东的姐姐。”芸芸仿佛没听到圆心和水青的对话,怔忡一下。   “嗯,我知道。那天白子东也去了。”水青大大方方。   “白子东也去了?”芸芸重复,眼睛里一丝微弱的光芒,“他认出你了吗?”不想问,真的不想问的啊!可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还认识我,不过怀疑他记不记得我的名字,韩小姐韩小姐的很客气。”水青完全不知道芸芸的心思。从年龄和阅历来说。白子东和她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因为简苍梧是他外甥,我还犹豫是不是该跟着喊他舅舅呢!”   水青的幽默,倒是让芸芸心情一松,接过话说,“真的。如果你和那个简苍梧是朋友,白子东就是长辈了。”   “就是啊。”水青笑得露出贝壳般的牙齿。   “你不知道。白子南一来,就架空了妈妈,否决了秋季新款的式样,全都用她自己带来的人。而我现在除了H市店长的职务外,已经不能插手财务部。”芸妮公司的帐本来都由芸芸来看的。   水青眉头纠结,“白子南看上去不像蛮不讲理的人。”虽然有大小姐脾气,但挺好相处的。   “连公司名字都要改,简直可恶!当初白子东明明答应,决策权的尊重和保留公司名字。”芸芸想想就生气。   “那要看白子东是怎么答应的了。”水青却说。   “什么意思?”芸芸问。   “他是以个人名义,还是以东皇名义作出的承诺?还有,你们和他签约的时候,这两条有没有放在合同条款里。”水青略微一想,白子东看上去就很精明,怎么会轻易许诺?   “口头协议也算数的啊。”芸芸没想到这些。   “可是你们之后就正式签约了,自然以书面协议为准。”水青见芸芸诧异,就说,“书面合同里没有提及这些,对不对?”白子东,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不好对付。   “合同内容我不清楚,是妈妈签的。”芸芸捏紧了笔,“白子东骗了我和妈妈?”   “说不上骗那么严重,不过是生意上的手法。毕竟东皇成芸妮的大股东,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要怎么管理,如何决策,以及人事上的调配,别人是没办法插手的。”如同丧失了主权的国家,现在的芸芸妈和芸芸,只能屈居人下。   “可是,我们好歹也是第二大股东。”芸芸不服气。   “芸妮只有两个股东,现在东皇比你家股份多,哪怕只差2%。还是绝对控股权。”水青抱歉得看着芸芸。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芸芸叹一声。   “其实,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吧。你妈当时认为芸妮可以借东皇起势,发展成为大公司,成为世界名牌。而你们作为二股东,会有丰厚的红利。这些东皇是能做到的,无可否认,他们实力很强。”有一句说一句。   “水青。”芸芸欲言又止。她心里很难过,瞒着水青,欺骗白子东,不是不内疚。   “虽然没什么好办法,可我想东皇也不会太乱来。白子南这么做,看着很刺人,说不定有她的用意。你们耐心点再看看,她让你们做的事,认认真真完成就是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能说白子南过分。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向白子南展示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对着干。“白子东那边好像已经把权力下放给他姐姐,你们尽量和白子南好好相处。”   忍要忍到什么时候?芸芸对水青的建议不以为然。白子东是东皇大老板,而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很特别,如果不利用起来,她和妈妈怎么对付白子南?只有白子东能帮她们了。   “我一定要把芸妮的名字保留下来!”芸芸下定了决心。水青那儿,再等等吧。等白子东喜欢上自己,她就告诉水青,求得好友的谅解。   水青并不知道芸芸的秘密,只见她这么倔,也莫可奈何。   -----------------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8章 天才否 祸害否   第138章 天才否 祸害否   亲们,昨天第二更不知怎么没发上去。今天一早发的。大家不要漏看第137章 。   这是今天正式的第一更。(第二更会在九点以前,今天会好好确认的。)   继续求粉。   哦,那个支持家园2010年度作品,想打赏的,请换成那个票票给我吧。就在内容简介那里。   感谢所有亲!   --------------   看着芸芸开车离开,圆心有些担心,“芸芸公司的事很烦吗?”   水青却是无力,“这时候,她的心态最重要。”既然被东皇以绝对姿态控股,就该料到会有那样的野心和企图才对。在银行见到白子东的那次,他就说他是个生意人。既然注资芸妮是一笔生意,他怎么会不空降部队下去,保证这笔资金的回报额呢?   圆心唉声叹气,“果然,女强人这种事,不适合我。看看芸芸,就替她心烦。”   “啊!忘了给她票了。”水青拍拍背包。当时芸芸妈坚持接受东皇的注资时,她说她已经中年,芸芸迟早要嫁人,不可能操劳下去,所以能并入东皇。可以分红,一辈子无忧。可是芸芸现在倔强的样子,明显并不那么想啊。   “她大概也没那个心思去听演唱会。”圆心猜测。   “大概吧。”水青也这么觉得,“不过,尽量拉她去吧,散散心也好。”   “你现在回家吗?”圆心是住读生。   “我去楼上找找看简苍梧,也要给他演唱会的票。”水青打他电话,没人接。   圆心挥手说拜拜。   水青去了音乐学院的专用图书馆。现在大学一片复习的考前气氛,说不定能碰上他。   一进去,居然还是上次的那个学生管理员。她显然也记得水青,愣了一下。   “你好。”水青打招呼。   “你好。”这次态度挺好的,管理员还微笑。   “请问,简苍梧今天来了吗?”水青想,一回生,两回熟。   “他没来。”管理员摇摇头。   “谢谢。”水青转身要走。   “你找简苍梧的话,可以去练习室看看。我来的时候,看见他走进去。”有人在她身后说。   水青回头一看,是个女生,长相普通,但笑容和煦,手里拿着长笛乐谱。   “谢谢你。”水青说。   “不客气。能不接受徐燃追求的女孩子,是我们音乐学院所有女生的朋友。”娴静的女生甲说。   “没错,蝉乐队算什么嘛!”又上来个女生乙,“敢小看音乐,以为弹弹电吉他,作一两首曲子,就能当音乐人?”   “嗯嗯!”管理员也加入批判。“充其量就是流行乐队,根本不能跟歌剧和古典音乐相提并论。”   原来徐燃在音乐学院这么不受欢迎?都怪他平时排斥科班出身的未来音乐家们。水青真想大笑。她本来以为,因为谣言,会被很多女生讨厌呢。没想到,托徐燃的福,受到音乐学院才女们的空前热忱。   这真是,事事难料。水青走进半球体时,还在唏嘘。   练习室的门牌,使用五线谱上的七个音符再加各种符号,很独特。水青绕着环形走廊,踮脚从小玻璃窗里一间间看过去。   突然听到开门声,她看见一扇门后走出几个人来,都是她认识的。   “这不是青青吗?”原来是白子南。   还有简苍梧的父亲和妹妹。   “叔叔阿姨,你们好。”水青立刻招呼。   白子南倒是微笑应了。不过,简疏庭的脸色很难看。简墨桐也不复可爱的表情,很气闷。   水青想,恐怕是简苍梧铁了心,再难劝回头,所以惹得他父亲和妹妹不高兴。   “如果你是苍梧的好朋友,就让他想法正常点吧。”简疏庭走过去时,冷着脸说。   “爸爸。她自己都不是学音乐的人,怎么劝哥哥呢?”简墨桐也婷婷走了过去。   水青没说话。   “苍梧既然做了决定,就尊重他吧。”白子南已经软化。   “慈母多败儿。”简疏庭头也不回,急恼着走了。   “妈妈,对不起,爸爸他心情不好。”简墨桐语气里满是歉意。从水青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部表情。她只是匆匆跟着父亲的脚步,也走了。   白子南全然不在乎的悠然,还能笑眯眯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让苍梧弃琴的。现在苍梧死心了,他又不肯放手。真是!”   她又对进退两难的水青说:“不用放在心上,苍梧的父亲太失望了而已。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优雅一挥手。   水青却直到看不见白子南的背影,才敲开虚掩的那扇门。   简苍梧正在放琴,那样子似乎不打算再练习了。   “简苍梧。”她得想想要不要开口劝。   他合上琴盖,面对她。清冷中就浮现明亮的笑意,神情一派轻松,看不出和家人刚闹得不愉快。   “找我吗?”他拎起琴盒,“边走边说。”   两人走过玉兰树的花园。   “蝉乐队要举行一场小型的演唱会,我有票。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两张。”她考虑半天,决定不劝。 简苍梧身上有一半白家的血统,经商挺适合他。   他伸过手来,手掌静静摊开。   她把票放上去。   “谢了。”他垂眼看票。   马尾轻轻甩甩,她表示不用客气。   “十二榉?在什么地方?”他问。   “就是你上次迷路的地方。”她这么提醒。   一片挺荒的山坳,他还有点印象,“那种地方可以举行演唱会?”   “那种地方已经不是你上次看到的样子了,我保证你会大吃一惊的。”砸了大笔钱下去,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十二榉成为世外桃源。   他望着她自豪的神情,记忆中她曾提到过葡萄酒园,“是你的酒园?”   “聪明。”她背着双手,眼睛眯成缝,穿过枝叶,捕捉点点阳光。   “能让蝉乐队在你的酒园举行演唱会,谣言是真的?”朋友,知无不言,他状似无心。   “怎么可能!”水青笑声朗朗,“我和徐燃连朋友都不是。至于演唱会,虽然是我提的,他为什么会答应,大概是一时糊涂。而我没理由把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往外推,对不对?”   “的确是聪明的广告方法。”他不得不承认。   “要不,你把飞古千年也借给我用用吧。”她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广告的机会。   “也去山里开演奏会?”他抬抬眉。   “这是其一。”她承认。   “其二是?”他不耻下问。   “飞古千年要不要拍MTV?可不可以去南峪取景?然后就在MTV最后的字幕,打上南峪的名号。”她的主意马上就来。   他立刻看向她,那双好似琥珀的明眸,正和小狐狸一样,骨碌碌灵动。真能把握机会,这个女孩。   “也不是不可以。”他拒绝不了她。   “你答应了?”她的笑就成了向日葵,灿金灿金。   “具体的日期,我让经纪人跟你联络。”他是答应了。   她欢呼一声,还做了个脚跟碰脚跟的高难度动作。   他觉得有趣。   “简苍梧。你还是别当音乐家好了。”她还是和他说说心里话好了,“要是小提琴家,满世界乱飞,可是,除了拉小提琴,还是拉小提琴,太枯燥。当然,从我个人自私自利的角度看,这样的你才好用啊。”   “你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他坚决否定了她。   水青见他认真起来,不由大笑,“开玩笑的。开玩笑。”   简苍梧,有时候把玩笑非常认真来对待,是因为音乐的世界,太单纯了吧。   “不过,不可惜吗?不遗憾吗?”这是她第二次问他了。第一次,是在吃豆腐花的那天。   “简苍梧,你学琴好多年,梦想是音乐家。那么那么努力,这天终于快来,你却不要了。无论是谁都难以理解,更何况是寄予厚望的父母。还有你的妹妹,你说她是天才吧。可是你知道吗?听过那天的演奏,没有人能否认你的才华。真的,你的琴声,能牵动人心。即使有些成名的所谓音乐家,也未必做得到。”音乐成为力量,成为情感,就是至高峰。   “我的梦想,并不是成为音乐家。”他淡淡的话语,随风打转,“从来不是。”   他拉琴,如果一开始是真心喜欢,但在父亲把所有的关爱放在墨桐身上后,就不是了。到后来是任性是报复,又是吸引父亲注意的一种方式。孩子气,他知道,却停止不了。直到认识水青。每看到她一次,印象就会深刻一次。两人相差不了几岁,但她的坚强,聪慧,勇敢,还有独立,那么张扬在他面前,逼得他重新审视自己。   她,找到了真实的他。   即使藏在不着调的音符后,她,还能赞赏他。   一曲的知音。竟然如此神奇。   “韩水青。”他叫她。   “嗯。”她停下脚步,侧过脸来。   “你知道为什么是J唱片公司先找上宝贝的爸爸吗?”黑濯的眼眸,晶晶发亮。   “是啊,为什么?明明我只通知了你。难道请私家侦探,天天盯着?”到底是大公司?   “是我让人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他看着她瞪大眼睛。   “是你?你不怕肖叔跟他们签约?”她想不到。   “肖航远,远洋运输轮的船长,常年出海,对一双子女非常爱护。这样的父亲,不喜欢年纪小的宝贝进乐坛的机率有多高?J公司带着要在最短时间内捧红宝贝的计划书去和他谈。他会签约的机率又有多高?”他事前了解了很多肖家的事。   她听着听着,就抓住了。   “然后,你再出现,和肖叔谈,把J公司的弱点全部修正,再针对肖叔反对的理由进行妥协。两相比较,肖叔当然会选苍穹。”她换口气,“或者说,J公司成了身先士卒,充当了炮灰啊。”   他把琴盒拎在肩后,继续慢慢往前走。   “简苍梧,你天生就该是商人,所以我支持你!”居然算到每一步,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音乐家?那么高贵的群体,不能由他去祸害!   她没看见,他听了她的话后,如融雪之莲,水光般,清澈的,笑——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39章 等十年 等三天   第139章 等十年 等三天(12月粉200加更)   今日的加更,补12月200粉红的。(12月还有三次补更。大家数好,别让聆子赖掉。)   貌似今天粉50已满,又多欠一次。不过,虽然辛苦,聆子加更得很愉快!每次亲们粉红多了,打赏多了,我就爆发了。   所以要谢谢所有亲。   ---------------------   知了——知了——   停吧,别吵了。这喧闹有点熟悉,就好像——   脚下是红土壤,四周却被沙漠包围,什么东西在地缝里闪闪发光。她看不清,不得不蹲下身,又不知怎么整个人趴在地面,拼命想看清楚里面。黑黝黝的,又金光灿灿的,是什么呢?   突然地面裂开,她摔了空,人往地心坠去。   “啊——”四肢挥动,腿抽筋,她睁开眼睛。   灰色的顶,近在咫尺。冷气呼呼得吹。调频播放着音乐。窗外一方变色的幽蓝天空,几丝轻云,很快被风吹跑了。   有一秒,水青以为自己做了长长的重生梦,惊起一身急汗。   “铃响了。”声音先传来,接着羽毛的脸从驾驶座转过来。   “终于考完了。”圆心从副驾驶座坐起身,向后看她,“水青,你做什么梦,哇呀呀大叫?”   “忘了。”重生不是梦,是真实的。水青惊魂未定,哪里还记得做的什么梦。   水青和羽毛,代表忙碌的父母们,来等叶陌离高考最后一门的结束,再把人接回家。   圆心则是暑假闲着没事,到水青家住一个星期,所以跟着来。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终于能置身其外,笑看风云。   出来的考生很多,来接的家长亲人也很多。喜怒哀乐的表情都有,松口气的,没松口气的,紧张的,不紧张的,实在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十二年的苦读,三天决定有出息没出息,真是霸道。”圆心感慨。   “还好进入大学的机会越来越多。不像以前,学校少,招生少。”羽毛边评论,边往窗外搜索叶陌离的身影。   “大学学历的普及化,又会出现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这是连环扣,一环接着一环。”水青则说得更远。   “那就一扣一扣的解。”圆心乐天派,除了对她的身材和恋爱运之外。   “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去考虑。”羽毛不爱动脑派,当然涉及到她的专业,就是另一回事。   “离离出来了。”水青摇下车窗。   叶陌离的表情看不出好坏,正和好几个男生说话,慢慢走出校门口。   “你们说,他那样子,考得是好还是坏?”羽毛也在观察。   “不开心也不难过,可能没感觉吧。”圆心和叶陌离只见过一次,所以比较客观。   “管他呢,考都考完了。”水青懒得去猜,探出头,大叫一声,“离离,姐姐们来接你啦!”狮子吼,校门口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羽毛和圆心笑翻了。   本来没表情。现在表情很难看,叶陌离在同学的窃笑声中,气呼呼得踩大步子过来,往车窗上一趴,“韩水青,你别太过分啊。”总被她欺压,但现在他高中毕业了。   “怎么?小时候不就说过了,大小按年级来分。谁让我比你早一年入学呢?”早上学就是好。同级的多数同学比她大。矮一级的,她又可以充学姐。   “青青和离离同年,而且离离的生日比青青早三个月。”羽毛向圆心解释。   “所以,水青你其实比叶陌离小。”圆心充满怜悯得望了叶陌离一眼,但立刻被他瞪回来。   “上不上车?不是还要去接花树?”水青催他。   叶陌离差点忘了,赶紧开门上车。   羽毛发动车子,往另一个考场开去。   “考得怎么样?”这是必问必答题,水青把冷气扇叶朝叶陌离的方向拨了拨,看他一脑门的汗。   “就那样。”叶陌离果然没什么感觉,“反正都填满了。”   “没感觉总比感觉差要好。”水青认为。   前头两女孩点头附和。   叶陌离无所谓得耸耸肩膀,“那可不一定。”   车子去接花树,他那些同学大概挺惊讶还有人来接他,缠闹了好一会儿。   “花树也没什么表情啊。”圆心看那群明显比云上活跃很多的学生。   “他性格如此。天塌下来,也这么冷冷酷酷的,好像铁板似的。”水青敢拿花树调侃,仗着曾经是小老师的身份。   “喂,喂!你什么眼神?那么帅的有型男,被你说成铁板?花树可是职高的校草,在以前我们初中也是。很多女生暗恋他,好不好?”叶陌离力挺哥们儿。   “离离,你小心啊,有那什么什么倾向。”水青连他一起笑。   “什么什么倾向?”叶陌离没明白。   水青不肯再说。结果就被叶陌离追问。如果不是圆心说了句话,而羽毛又接着一句,估计他会死缠到底。   “那个花树,长得是挺帅的。”圆心说。   “离离,问问看他,能不能当我的油画模特?”羽毛说。   叶陌离立刻甩给水青一个得意的眼神。   水青无语。   好不容易,等到花树上车,必答题的答案居然和叶陌离一模一样——就那样。   随即,大家有默契得不再讨论高考的话题,转到下周蝉乐队的演唱会去。   叶陌离问水青要票。   “没了,我一共才三张票。”水青夹在两个男孩中间,没办法,她瘦嘛。   “为什么没给我?”叶陌离抗议,“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你居然没想到给我留张票!”   水青赏他一枚飞眼,加斜白眼,“你跟我们到时都一起去,要票干什么?”十二榉是她的小小地盘。   叶陌离恍然大悟,用力拍拍脑袋。   “考完了,现在去哪儿玩?”羽毛掌握方向盘,却不掌握方向,跟大家征求意见。   “看电影?”圆心提议。   “唱K去。”叶陌离提议。   “花树,你呢?”针对有人不爱说话。水青主动问。   “回家吧。”花树手肘靠着车窗,抵着下巴,向来犀利的鹰眼半闭着,“爷爷让考完早点回去,今天晚上准备了大餐。”   回家吗?叫爷爷的花树终于对永春馆有了归属感,水青会心得笑了。   “对了,你们今天还要扎马步吧?”她想起来。   “不会吧?今天是人生中多重要的一天,居然要我扎着马步过完?”叶陌离大叫,十分懊恼,“而且,我们已经扎两个多月马步了。什么时候才能学正经功夫啊?”   水青刚想泼泼冷水,她的手机响了。是云天蓝,让她去趟公司。   到公司大楼下面,她刚下车,叶陌离就拉她一把。   “青青,等我上农大,我能去十二榉跟乔治学酿酒吗?”他一直想问。现在高考结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酒园了。   “等你考上再说。”水青看叶陌离倒是很有信心。   碧空已经搬入了新地址。这幢商务楼刚建成没多久,进驻的公司还不到一半。水青那层,碧空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的地方是空的。本身装修的格局很中规中矩,考虑到以后会搬去南峪,所以也不打算搞什么个性化设计。   进公司,十来张新面孔,各司其职。见到她,都叫老板。员工越来越多,她就算让他们直接叫名字,也没人听进去。   快到她的办公室门前时,新任助理阿蕊,通知她去会议室。   “二老板,肖副总,秋总监,还有叶总,在会议室等你。”阿蕊,今年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外貌清秀,身材娇小,挺务实能干。   “谢谢你。”水青说。   她拐个九十度,直直走了几十步,在浅青色的玻璃门前,敲过后,推开进去。   三加一的男士女士本来正商量什么,见她进来,就停止了交谈。   秋星宇坐完月子后就上班了。目前手下有三名,包括十二榉转为正式全职工的孙妈妈。   肖叔不愧当过船长,管理统筹的能力相当出色,用人的眼光也很好。公司迁入新址近一个月。他熟悉了所有业务,并能精准得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云天蓝和肖叔共事一段时间后,对水青说,她的运气实在不错。无论是肖叔,还是秋星宇,都是大将之才。而韦明和张华又极具潜力。乔治的酿酒能力,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可以判断,但目前葡萄长势喜人,种植能力可以肯定。秦玉已经能相当流利的对话和翻译,也是人才。   水青听完就洋洋得意,当初看上去的最弱阵容,其实已经成为碧空的最强阵容了。   “就等我一个吗?”水青坐到云天蓝旁边,嘻嘻一笑。   会议室放了圆桌,没有主位和次位之分。这是水青的要求,她觉得没必要建立老板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印象。   云天蓝把手上资料给她一份,示意她看一下。   “叶爸也来了。是讨论南峪的事吧?”想当然,水青说完这句,才去看文件。   标题:有关阡陌并入碧空的提案   说明:此提案由阡陌唯一股份持有人叶成准备,并向碧空公司的两大股东韩水青和叶陌离正式提出。   看到这里,震惊,已经不足以表达出水青的心情。   “叶爸?”她皱紧了眉头。阡陌要并入碧空,等于叶爸这些年经营的心血,要和人分享。她不理解,哪怕阡陌要与之分享的,是碧空。   虽然还没有看提案里面的具体内容,但标题已经够吓人的了。   并入。   不是平等的合并。   阡陌,会消失掉。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40章 风满掌 雨满掌   第140章 风满掌 雨满掌   吃饭时,云天蓝不见水青。绕过热闹的饭桌。他走回后面,却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记得她明明说今晚会和朋友们住在永春馆的。推开通往后院的格子门,院子里却也没人。   天已经全暗了。他走到一边,打开院里的小灯。金色的光,沿着花圃,围成了一圈,照亮白石子的小路,反射出小小细琐的碎耀。   回身,要进屋的一刻,眼角瞥到一团黑影,半边染上了光晕。   居然躺在这种地方,他到处找不到的女孩摊开手脚,闭着双眼,呼吸轻悄而均匀。   睡着了?云天蓝呵出低声促音,嘴角双勾起来,有些佩服,有些好笑。他关上半开的格子门,高大的身子弯下来,踏着木阶,坐在她身边。   “我不同意。”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想事。   “你是大股东。不同意就不同意。”他完全不在意。   “问我原因吧。”她闭着眼,大脑却不清静。   “无论什么原因,阡陌不会并入碧空,这个结果你喜欢就好。”他也不关心她不同意的理由。   “云天蓝,有件事我跟你说了没有?”她似乎开解过自己,以为没什么影响,却有影响。   “你不需要告诉我每件事,如果你不想。”他双手后撑。   炎热的夏天,无风,闷恼,枫木板却微凉。难怪她那么躺着,原来用来乘凉,很不错。   “顾芸芸你认识吧?”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云天蓝嗯一声,“是你的朋友,我算不上认识。”好像没说几句话,或者根本没说过话,记不清了。   “她妈**公司几乎要破产的时候,东皇注资成了大股东。因为新主,新人事,新的经营方式,最近处处受到空降部队的限制,芸芸周旋得很辛苦。”她却已经无能为力,“也是并入啊,结果却不如意。”   “原来你这么想的。”空气潮湿又闷热,天上无星无月,他闻到雨水的味道。   “当初东皇对芸芸妈说得很好,什么决策权的尊重。现有的人事不变,还有公司的名字也不变,签约后却搞出这么多事。”她不想和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发生激烈的冲突,因为公司的事,“所以叶爸说要把阡陌并入碧空,我很怕。”   “怕和顾芸芸家的公司一样吗?”云天蓝望着黑压压的乌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天空。   “难道不会?”她两手在地板上画出小弧线,“阡陌从资产上来说,不可能超过我和你的的股份,最多算20%。相对于阡陌原先百分百的个人控股,落差太大。经营上将以我和你的想法为优先,叶爸能不能习惯?会不会到后来,反而怨我们?”   “20%?你太大方了。”目光从漆黑的天空移到后院里的灯上,很刺眼,“如果我和叶叔串通一气,就能同你相抗衡。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绝对控股权。哪怕对方是朋友,亲人,家人。也决不能放手,而轻易相信任何人心。”   “就算是你也一样?”迷惘的语气。   “人心不见得难测,但人心会变。而且,就算我也一样。”他分辨着光下花朵的颜色。   “我和你不一样,云天蓝。”她把手放在闭紧的双眼上,“至少家人和朋友,我还是希望能去信任。所以,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会选择相信。”   “这已经是你的弱点。”善良的,不想去伤害自己认定的亲朋好友,“除非另一方够强。”   “是吧。”挨打到一定程度,她还是会反击,只要别触到心灰意冷的那条底线!   “那么你是不是也太小看叶叔了?或者也把自己看得太坏了?”院角那颗桂花树,距离花期仍早。他笑着,是了然,也是自信。   欸?她的眼睛终于睁开,眸底倒映着身侧金黄,“什么意思?”   “你认为叶叔能力怎么样?”他第一问。   “很强,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她第一答。   “你认为东皇比碧空怎么样?”第二问。   “没有可比性,东皇是大集团,碧空刚刚起步。”第二答。   “那么阡陌有经营危机?”如果她迈不过去,他就在后面推她一把。   “就我所知,业绩一年比一年好。”她才不明白,好好的,阡陌干吗要进碧空?   “那么你认为叶叔提出要并入碧空,是他没事找事吗?”她居然看不透,他才惊讶。   “当然……不是!”可她想不到理由啊!   “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叶叔是个有眼光的投资人。”云天蓝跟她分析,“阡陌是小贸易公司。没有大型资产,我估计贸易额两三千万一年,但他们赚的只是佣金,往大了推测叶叔年纯利为五百万左右。而我们碧空,韦明上个月作成五笔大单,月入数百万纯利。而你最近所提的军用服饰市场开发项目,正由新进业务员接手,洽谈也很顺利。我们现在不仅有南峪,十二榉,如你所计划的那样,各个项目都在展开中,所以我们才需要招人,搬办公楼。可碧空,才成立十个月而已。”   她身体平躺着不动,只是侧过头来。一片如金缕般的光,突然划过细小而快速的影子。耳朵里,传来啪嗒一声。呼吸进的空气,有些潮湿。   “叶叔想要加入碧空,因为他对碧空有信心,也因为他认为碧空能给阡陌带来更多的机会。这是他深思熟虑考虑后,十分谨慎的决定。和顾芸芸的公司被东皇吞掉的事情完全不同,我们能互相得利。股份只是百分比。叶叔一旦成为碧空的股东,每年的分红都比阡陌单干多得多。而碧空如果继续扩大。也需要叶叔这样的人。大公司大财团,不可能一家独大,是要有好的合伙人的。”他承认合伙人选错了,就会有顾芸芸那种艰难。但东皇那种,本身就是强势出现。碧空有水青当家,风格绝不会一样。   云层里电光滚动,不一会儿,又有压低的雷鸣。   “雷雨吗?”她探出纤细的左手,捉住满掌风。   “雷雨之后,就能看到很多星星。”他望着那白玉润泽的小手轻轻合拢起来,抓住了什么似的。   “我最喜欢倾盆大雨。然后泡杯绿茶,双手捧着,看雨中风景,痛快淋漓。”她玉白的手抬高,翻了个身,托起左腮帮子,翘起小腿,见到豆大的雨滴,开始飞坠。   他禁不住大掌探上她的青丝乌发,揉乱了,“随你吧。”   她没看他,没埋怨他,吸收周围的光源,而散发珍珠粉泽的半边脸颊,噙开一朵笑容。   “你们俩在这儿哪!”格子门被用力拉开,跳出来的是叶陌离。他对云天蓝的讨厌,来得莫名,去得其妙。大约,跟那晚打架很有关系。   叶陌离刚说完,身后来了一股力,就被推到院子里。   原来,他和羽毛,圆心一路跑过来的。后面两个女孩,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没站稳,冲力把人顶了出去。   正是雨急湍的时刻。   就像被浇了桶水,叶陌离没防备,成了落汤鸡。   “哇,你们真狠啊!”他在雨中大叫。   “我不是故意的。”羽毛连连摆手。   叶陌离一个箭步冲上来,拉着羽毛往院子里去。羽毛立刻知道是报复,另一只手想拉个支持,却扯到圆心。圆心慌张之中,又扯到已经走到她身后的花树。   结果,就是一溜串,全被拽进雨里。   女孩的尖叫声,在看到彼此狼狈之后,却变成了笑声。   叶陌离没想到拽一个。变成了一拽仨,更是大乐,双臂乱挥,把雨扇向花树。花树愣了一下,反应迅速,马上迎击。   两人战场,因为波及另外两个,变成四人战场,竟在这不大的后院里,用磅礴大雨当成水枪暗器,疯玩了起来。   “我们这么当观众,好吗?”水青继续趴着。   “要不要泡杯茶给你?”云天蓝光裸的脚也被雨水打湿了。   “端饭给我,更好。我非常饿。”水青嘻嘻笑得调皮。   云天蓝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云天蓝,碧空不是东皇。”她望着院子里腾起的无数晶亮,“阡陌也不是芸妮。”每一颗水滴都不同。   “所以,我会和叶爸好好谈一次。”碧空和阡陌,能否拥有共同的未来,她还不知道。但一定不需要逃避式的判断。   云天蓝什么也没说,脚步声在他拐进另一头廊道时,水青才完全听不见了。   沉雷隆隆,电光霹雳,雨势大到成了一幅巨大的白帘。   “你们别玩了,赶紧上来,洗澡换干衣服去。”虽然水青看得很乐,很过瘾。不过,雷电交加的雨夜,这么玩法,是不是太过了?   “青青,你也下来吧!夏天的雨,很舒服。”叶陌离没玩够,还想拉人入局。   “小心,我看雷电越打越近了。”水青有办法让自己安然于事外。   圆心第一个跑上来,紧接着羽毛,叶陌离,最后一个才是花树。四个人往檐下一站,滴滴答答,雨水就汇成小溪。   雨势带大风势,这才觉冷,四人纷纷跑进屋里去了。   “都进去了吗?”放下盘子,云天蓝又坐下来。   水青终于爬起来,点头,“淋雨也不怕感冒。高考结束就疯了,还有两个陪着疯的。”   “你怎么不进去?”他看着雨点小了。   “等着看星星啊!”她闷头吃饭。   不一会儿,大片乌云飘远了,露出无数星光的暗夜布幕来。   --------------   因为第二卷 写到最后了,所以码字很慢,想要表达很多东西,但又似乎无法表达。   今天只能一更。手上有两千字,但是不太满意,打算全筛重写。争取明天双更补偿。虽然明天要上班了,但还是会努力写文的。亲们放心。   厚脸皮求粉红。今天亲们好安静啊,大家热闹点,聆子才有动力和灵感啊。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41章 坏弟弟 坏哥哥   第141章 坏弟弟 坏哥哥   “还好前几天把雨都下完了。不然演唱会在雨里举行,多扫兴。”圆心贴着窗,视线里,凤凰山渐渐出现。   “我以为你们很喜欢淋雨。”水青笑。   云天蓝开车,圆心和花树坐在后座。后面跟着的车是羽毛开的,载了宝贝和叶陌离他们。   “我差点感冒了。”圆心作了个好险的表情,“还好,花同学煮了一大锅姜汤,虽然糖都没放,虽然逼着我们喝下去,还是起作用的。”   “我不是你同学。”花树的刀锋眉一跳。   圆心小声嘀咕,“叫你名字,你也不高兴。难道叫你花小弟才行?”这种程度的嘀咕,车里其他三人都能听见。   水青偷笑,花树已经二十岁了,圆心可能不知道。   “花小弟?”花树冷酷表情变成冰块脸,“你可以叫叫看。”   圆心哼哼两声,居然不怕,伸手,搭住前座水青的肩膀,寻求支援。“不是说按年级分大小?算下来,我应该比他大。对吧,水青?”   水青一噎,“我们和叶陌离是这么算的,可……”花树又不是一起长大的伙伴。   “所以说,就是花小弟。”圆心坐回座位。   “没大脑的女……”花树气得说话都混混味儿了,“我有不让你叫我名字吗?”   “我每次叫你花树,你的脸都板着。”很吓人。   “我没有板着脸。”他不耐烦地回答。   听两人在后头争论板脸的问题,水青觉得高考结束真好,连花树都活跃了。   从车子里能看见十二榉的时候,圆心和花树不吵了。   “这就是葡萄园吗?好漂亮啊。”圆心打开车窗。   绵延起伏的山坳,如今都是一排排的绿藤架子,就像织机上的经线,背景衬着蓝天白云,迭叠的坡地。   车子转进十二榉之后,那些大沙石建起来的粗旷大气风格,还有精心布置的格局,开阔的绿色视野,以及绿色之上特别广垠的天空,令圆心大为赞叹。   “完全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以为是农舍田园那种充满乡土气息的地方。   圆心的话被停好车走出来的羽毛,叶陌离和宝贝大加认同。   “水青,你们来了。”秦玉出来欢迎。她暑假也不回去,就住在园子里。   “其他人呢?”水青看秦玉后面没人。   “孙妈妈在准备待会儿的晚宴,乔治去尝刚进的几批新酒,张华监察演唱会的场地。”秦玉一一汇报。   “秦玉,麻烦你带我这些朋友去参观一下园子。”看身边的人都按耐不住,水青请秦玉帮忙。   秦玉笑着带一帮雀跃不已的人走了。   “云天蓝。你不去吗?”水青看他没跟着,“你这次回来两个多月,还没来看过呢。”   “去英国前,我会再来一次。”云天蓝看见不远处那栋半石半玻璃的建筑,正是已经建成的餐厅。西沉的阳光投在里面,张张桌子上都有鲜花,闪亮的酒杯,发光的瓷器,显得大方高雅。   这时,好些车开过来,为首的车头彩带鲜花,依次停在餐厅前面。车上走下来一对穿结婚礼服的新人,后面都是亲朋好友。看到十二榉的风景,人人露出惊叹欣赏的神情。新娘和新郎,拉着摄影师到处拍照,似乎也喜欢极了这个地方。   “变成旅游景点了。”云天蓝说。   “第一对在十二榉结婚的小夫妻。”水青则笑,“J公司某个监制要结婚,正愁订不到好地方,张华凭借三寸不烂舌,把人说活动了。新娘一开始听说是凤凰山,还和新郎打冷战。上月来一趟后,就同意了。以后,十二榉会成为结婚胜地的。”旅游景点也不算什么。   “演唱会的食物也是十二榉准备的?”云天蓝问道。   水青往中央大草坪那儿看,早搭起了舞台,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和平时的演唱会不同,四周还放了长条形桌,会提供歌迷简单的热食,点心和饮料。   “当然由我们准备,J公司给钱的。”她又开始钱钱钱了。   “不会是你刚从法国请来的大厨和点心师做的吧?”量很大,崇尚精致的法国料理恐怕撑不起三百多人的场面。   “包给爱食坊了。”为演唱会准备的,是中式的食物。   “咱们的大厨今天要准备婚宴。还好这对新人邀请的客人不多。”国内流行结婚请客成百上千,西餐未免太辛苦。   “以后要有大婚礼怎么办?”云天蓝也知道国内潮流。   “根据新婚夫妇的要求,包给不同料理的饭店。”她早想好了,“如果咱们餐厅太小,就在露天摆桌,虽然下雨没办法。”   “可以自备雨伞。”云天蓝给她想了一个办法。   “要不要每个盘子上都放盖子?”也真说得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都知道在胡扯。   车轮碾过石子路,紧接着三辆大巴士开进来,车内很多年轻的脸正看着窗外,兴奋得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三百名歌迷到了。   十二榉的工作人员指示巴士司机把车开到草坪的另一头,远远离开这边的主建筑群。即使这样,他们的叽叽喳喳水青还是能听见。   “不去听演唱会?”云天蓝看水青不动。   “不去。”不要看徐燃那家伙出彩。   “因为那个主唱就是说要追你的人?”云天蓝也看着舞台方向。目前,上面还只有工作人员。   “谁出卖我?”她好像没透露得这么仔细吧?   “你说,他会不会通过今天的演唱,跟你来个全场示爱?”云天蓝笑。   “云天蓝,你笑得很妖,就不是真心的。”水青转身要走。   “我只是很好奇,他要怎么个追你法。”很令人遐想联翩。   “放心。等他真有行动时,我全部告诉你。”话说完,人走进办公楼里去了。   云天蓝也随着跟了进去。   简苍梧到的有点晚。他走下车时,还没去看已经亮起璀璨灯光的舞台,却被山那边的玫瑰云吸引了目光。夕阳已经沉入半圆,顺沿着草地,燃烧了这片山谷。   这地方,和他上次见到的样子,恍若隔世。这方小小土地上,竟然有这么美的葡萄园。脚下青草松软,是高尔夫场地的特有草种。建筑所用的大沙石,也是进口料。而那些满山缠绕的葡萄藤,如果是他,也会从法国地中海进口。十二榉,能将国外的葡萄园从结构到技术学个十成十。   韩水青,到底拥有多大的能力?   “苍梧哥。”金银双声的宝贝,从后面奔过来,一左一右。   简苍梧下意识回头,几张脸熟悉,几张脸陌生。   有个圆圆脸圆圆眼的女孩,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激动。旁边花树见了,冷哼一声。   简苍梧没多想。   “好像你们该叫他老板。”宝贝成为苍穹旗下的艺人,众邻皆知。   “没关系。”简苍梧淡淡得说。目光朝他们后面望去,没有人。   “苍梧哥,你是来听演唱会的,还是来吃饭的?”宝宝问。   简苍梧拿出两张票来,“应该是演唱会的票。”水青没跟他说什么吃饭。   “那正好,我们都要去,一起吧。”贝贝拉着他。   “韩水青呢?”过年那次,虽然只是一顿饭,但就好像认识了一辈子那样自在,所以问出了口。   “她说没兴趣听摇滚,宁可陪一群大人吃饭。”叶陌离跳高。摘下一片青叶子。   “水青今天包了二楼餐厅,邀请几家邻居还有云爷爷他们吃饭,说要庆祝酒园开张大吉。还有——”圆圆女孩皱起脸,“我忘了那个谁。”   “还有秋姐儿子小宸迟到的满月酒。”秦玉接上去。   “你们不去吃饭?”简苍梧问四个邻居家的孩子。   “吃饭不重要,看演唱会才重要。”轮到羽毛说话。   “看一会儿,饿了再去吃,也来得及。”宝宝带头往草坪那儿走,“好象快开始了。”   “云天蓝不和我们去吗?”圆心往餐厅那儿看一眼。   云天蓝?这个名字明明陌生,浮在简苍梧眼前的,却是那个和水青骑同款赛车,在土地拍卖中,曾和东皇一较高低的年轻男人。   “他和青青一类人,同我爸那种的,更聊得起来。”叶陌离吹两下叶子,又说,“肯定两人一起呢。”   简苍梧沉默。云天蓝会是那个人吗?   “哥哥,你不为我介绍吗?”一双水嫩葱白的小手勾入了简苍梧的臂弯,声音仿佛朝色空谷中的翠鸟轻鸣。   每个人的心都颤了颤,目光不由自主就绕了上去。   眼睛如露珠清澈,笑容如夏日凉风,芙蓉般带点透明的脸,眉目中楚楚动人的灵黠,身姿却化成了令人怜惜的弱柳,想去扶上一把。一袭大摆白裙,在风里簌簌响。她好似一片花瓣,要飞起来一般。   “我妹妹,简墨桐。”简苍梧的介绍只有六个字。   他并没想带墨桐来,甚至还在因为她乱翻他的皮夹而生气。但她不顾他的斥责,不仅赖在车上不依不饶,还搬出那只手来获得同情分。两者都无效后,终于让父亲出面。   父亲说,大事上不听他的,小事上至少要妥协一点。   妥协?他可不太乐意。   对于墨桐,他只想做个尽责的哥哥,仅此而已。所以,墨桐受伤的时候,他会担心会关心会照顾。但墨桐无理取闹。做错却不认错的时候,他不会有半点去宠她的心思。   “哥哥,对自己妹妹那么冷淡,别人会笑话的。”简墨桐撒娇着,把简苍梧的手臂抱得更紧。   说他冷淡,他就冷淡吧。   -----------------   今天第一更。   粉红呢,不求是不能睡着觉的。   么么众亲。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142章 梦难醒 醉难休   第142章 梦难醒 醉难休(12月粉220加更)   水青并没有像叶陌离所说的。和云天蓝在一起。她眼前站的人是叶陌离他爸,一副要深谈的模样。   而云天蓝,已经跑上餐厅二楼,逍遥得吃法国大菜去了。   “叶爸。”自从上次会议后,他正好出差去,水青也没法谈并入的事。   “如果你觉得叫叶爸让自己有负担,你可以叫我名字,因为我是阡陌总经理的身份在跟碧空的老板说话。”一上来,就是气场强劲。   “叶爸,我知道。”水青现在很冷静。   “阡陌并入碧空,你的决定是什么?”那天,任何人一看水青的脸色就知道她不同意,“拒绝的话,也给我详细的理由。”   “叶爸,在听我回答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运行顺利的阡陌想要加入碧空的理由呢?”水青针锋相对。   果然,认真起来了。叶成想,这也算是他和水青在商场上第一次正面相对。   “因为我看到了阡陌十年的规模,还比不过碧空发展十个月后的样子。因为我想百桩生意不如一桩明智的投资。因为我一人能力有限,想借你和云天蓝的头脑。因为我虽然已是中年,却仍有野心。简单来说。我加入碧空,虽然没有了阡陌,但是却成就了心愿。”叶成说得有些和云天蓝的分析一致,最后一句更是他自己的坚持。   “没想到叶爸你对碧空的评价这么高?”水青只是凭借着重生优势,一步步向前走而已,“可是,阡陌一旦并入碧空,你就会失去主控权。说实话,我能肯定给你的股份会低于云天蓝,而且你和云天蓝的合股不会超过我的控股。在商言商,我都有这么做的理由。”   “我当了这些年的老板,也算过足瘾。现在,想找最棒的合伙人,想经营最好的公司。青青,你不会炒我鱿鱼的吧?”叶成有自信。   “除非放进合同里,否则我不能保证。”水青的表情鬼精鬼精的。   叶成哈哈大笑,“我会将阡陌所有资产包括流动资金和利润,客户资料折算无形资产,南峪投资,以及我私人财产的一部分,共折成一千万,注资碧空。能否有15%的股份?”   “叶爸,我给你交个实底,再加三百万,可以换10%左右。”水青想了想,“还不算南峪的增值。”   叶成着实一惊,但神情很快镇定。“青青,背后的大老板不会是云天蓝吧?”   “不是,他实实在在就占30%。”既然谈到这份上,不说实话就无法继续。   “如我所料啊。”叶成点点头。   “高中的时候,我和云天蓝一起做了点买卖,赚得是英镑。然后进了股市,翻了挺多番。钱就这么来的,绝对来路很正。”水青说。   他不是在担心这个啊!叶成想抹汗。   “叶爸,如果你考虑好了,我的答案就是可以进行。当然,具体需要细谈,尽量双赢吧。”水青给了明确答复。   终于可以去吃大餐,水青和叶成走出十二榉的经理办公室。   夜色全暗,两边都是灯火。一边是婚礼,一边是演唱会,整个园子都醒着。   “青青啊。”叶成望着演唱会的舞台。   “叶爸,什么事?”水青看到四个身影在台上活跃。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我忘了说。”自己的笨儿子也在那摇摆的歌迷之中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离离。”   咦?什么?水青一呆。   “离离下定决心要考农大。我的事业他不会要了,但碧空有十二榉,我想他会很喜欢在这里工作。如果我有了碧空的股份,退休以后。都交给他。虽然他可能不善打理,可你和离离从小一起长大,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很照顾他。”做父母的,只希望孩子的人生可以快乐,“青青,我这是利用了碧空,也利用了你。很抱歉,但会放心。”   “叶爸,要说利用,那我们是互相利用。而且,别说什么照顾离离之类的话,他可一点都不弱。”她看得清楚的很。   叶成沉稳着步伐,“但愿如此。我打算五十岁就退休,和你叶妈周游世界去。他要是没点气候,我的计划就得推迟。到时,只能揍他一顿了。”语气却是开玩笑。   五十岁退休?   “太早退休,我不放人的,叶爸。”水青快步走上台阶,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声音,还有身后叶爸的笑声。   服务生在给每个人倒酒。   水青心想,来得正好。咧嘴一笑,选的位置就在云爷爷旁边。精准判断之下,只有在老爷子身边喝酒,最没人能管到她。   云爷爷的视线都集中在满场飞的小宸身上,没注意水青小小得逞后的窃笑。云天蓝和水青的亲爷爷奶奶说话,也无暇顾及到她。   偏巧,大胡子乔治坐过来,教水青品各种酒。简直就是一帮凶。   没一会儿,酒瓶子排排立在桌子上。   “宸宸,宸宸!”水青一边轻晃着酒杯,一边凑过去,“跟阿姨干杯。”   小家伙好不容易到云老爷子手里时,水青已经喝过至少六杯红酒,赤霞珠,品丽珠,梅鹿,杯杯喝光。脸虽然还不红,但头有些晕,景有些晃。   被秋星宇夺过酒杯,双手叉腰,左右看看,“谁给她喝那么多?”   偏巧乔治不在。   水青嘻嘻一笑,站起来,脑袋往秋星宇肩上一靠,“秋姐姐,别紧张,我没醉。”就是昏而已。   都叫她秋姐姐了,还没醉?   秋星宇推水青进洗手间,“洗把冷水脸再出来。”   “哇!十二榉的洗手间都是精致的!”水青看着金藤编绕的圆镜,玻璃洗手台。雕花铁架,门边还放了一瓶大百合。   转回视线,自己在镜里的影像,不知怎的,有点模糊。伸出手,在脸上拍了两下,不是很疼。   难道真的醉了?可是,意识挺清楚的,大脑指挥动作,不也到位了吗?   打开冷水,泼脸。头晕没减轻,脸倒通红。   水青拿纸巾擦完脸,打开门,没走几步,听见乔治在对谁说,赤霞珠喝完了,最好到酒窖再取几瓶来。   “我去,我去。”她自告奋勇。   “青,你酒量要多练才行。”乔治大胡子一耸一耸,拍水青的背。   水青顿觉一重,晃晃头,让视线对焦,“我喝得有点多,正好散散步,醒酒。”   不等乔治答应,她就下楼去了。   乔治见她脚步有些浮,但抓栏杆的力很结实,于是,让她去。   云天蓝注意到水青不见时,问到秋星宇,就听她说水青喝多了。   结果秋星宇去洗手间,没找到人。   “她去酒窖拿酒,快回来了。”乔治说。   “她晕乎乎的,你还让她去拿酒?”秋星宇真不知道说什么。   “才喝了六杯,再说身为酒园的老板,不会喝怎么行?”乔治最好把每个人都培养成酒神。   云天蓝水墨的眉仿佛起了微澜,凤眸敛起。今天园子里生人太多,而且往酒窖的那条路,夜色弥漫,只有弱亮的零星地灯。   ————————   酒窖,蒸酿着芳香的酒气。   很多只大木桶,横躺着,等新酒装满。   走了好一段,水青才发现自己居然光着脚。地上铺得是青石板,酒窖的温度本来就比外面低,好像踩在冰上似的。   “鞋呢?”她侧着头,专心想了想。思维却飘在半空,身体好像失重。   真凉!她踮起脚尖,全然不知自己走动的姿势像受惊的蝴蝶,摇摇欲坠。   前面出现一张大木桌。   她迅速爬上去,才脱离了冰面。   空气突然骤冷,她看到架子上一瓶瓶赤霞珠染上了白霜。   “这么低温,酒会坏。”她说话起雾,连桌子都成寒木,“好冷。”   “好冷吗?”身后突然有个声音。   吓得她惊慌回头。   一个男子昂藏的身影,顷刻贴近,大手拢住她的细腰,猛然紧靠。   她用了全身力气,想把他甩出去,他却纹丝不动。   “小姐,你一个人吗?”他和她之间已无缝隙。   什么?   “你喝太多了,还是叫杯水吧?”他的脸无限靠近,却不露五官。   什么呀这是!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呢?”他的气息带着玫瑰花香。   第凡内的香水吗?   “我很想念你。”藏在黑暗里的唇贴上她的,竟然有灼热的实感。   她瞪大眼睛,发出呜呜声。然后她发现,不是他力大无比,而是自己全身无力。   他不再说话,双唇摩挲着她的唇,直到亲昵的发烫,令她启唇叹息。他的手不知何时移到她的头部,紧扣着,趁机加深那一吻。   舌与舌的纠缠,她躲避,只被他吻得更深,连她的呼吸都由他掌握。   “深呼吸,闭上眼睛。”他有数秒钟离开她的唇,却近到能感觉他说话时空气的振动。   她确实需要深呼吸,体内氧气都被他吸尽。   然而她才做完呼吸的动作,他又吻了上来。她禁不住闭上眼睛,死抿着唇,他就小口小口的啮咬,让她吃痛,张嘴,又落入他的陷阱之中,任他为所欲为。感觉他**着她,又仿佛钟情于她,爱惜着她。每每捕捉到她的小舌,就狂野地死死缠住。他和她共同呼吸,而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感觉底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连初吻都没有的水青,被这个看不清五官的男人放肆亲吻,她快气昏过去了。   再尽全力一推,那男人却不见了,失去支撑的她朝天倒向桌面。   “啊——”水青惊喊睁眼。   “哎哟!”眼前放大的男人脸,有些痛扭,黑发中带银雪,是徐燃!   水青大怒,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徐燃,你敢偷亲我?”   “谁亲你了!”徐燃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居然能把自己上身拎起来。“看清楚,现在是你,压着我。要亲也是你想亲!”   水青酒劲还没过去,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一看,徐燃躺在地上,而自己正坐在他身上。   “不是你?”她扶着桌子站起来。   咦?木桌子比她刚才看到的小了一半。脚下也不凉,低头,鞋子是穿着的。   “做梦梦到有人亲你了?”许燃优雅起身,脸上魅光惑影,浮现的笑容很是迷人,“*梦?”   “春你个大头梦!”她一掌推开他,往外走,身形有些晃。   什么梦?感觉真的一样,唇都在发烫。   还有,那个男人!是重生前那晚,在酒吧里碰到的男人!   “没什么好害羞的。”徐燃跟在她身边,“一个吻,我随时可以效劳。不用那么可怜,到梦里去找。这样吧,我们马上实践!”手揽上那漂亮小腰。   说时迟,那时快,徐燃还没看清水青怎么从他手上消失的,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飞扬,雪白的指尖已齐齐对准他的咽喉。那个平时看上去极秀极文的女孩,在他面前,目光冷然,气质冰寒。   “你想杀人啊,表情动作那么恐怖!”徐燃动都不敢动。他可以向后退,但被她的眼神冻到。   “没我的允许,不准对我动手动脚。”真讨厌!眼前总晃个不停,她坚持不住,放下手,身子摇了摇。   “绝对不敢。”虽然骨子里有脾气,嘴上不饶人,可这样的身手和慑人的表情倒是第一次看见。   “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那纤细的身影,摇晃得挺厉害。因为酒窖里都是酒气,他才没留心她的异样。随着往外走,空气清爽起来,但她身上的酒味很浓。   “我醉了,刚才就不会收手。”有理智,就证明只是喝多了。可是,那真的是梦吗?心跳得不寻常的快。   “醉了的人通常都说自己没醉。”啊,看吧,她走路都快变成匍匐前进了。徐燃心想,她醉的时候,有点可怕。   “韩水青?”一个人影从幽暗的小路走过来。   “简苍梧?你来干什么?”徐燃一挑眉,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美男子。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不认识也难。   “徐燃?”简苍梧看看蹲膝走路,马上要亲吻地面的韩水青,黑眸起风,“你对她做了什么?”   “是她对我做了什么才对!”差点被她压死,戳死,外带骂死。   简苍梧把水青扶起来,灯光很弱,但能看清她晕红的面颊,和淡淡呼吸间的酒味。   “小心哦,她现在不让人随便动手动脚。”徐燃环抱着双臂,笑容很邪。   简苍梧不理他,半扶半抱着,进入暗淡的黑夜之中。   “韩水青,你怎么不再来一手?不公平!”徐燃也跳进黑色圈里。   三道影子和第四道影子在半途相遇。   云天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烂醉如泥的家伙身上,抬眼,“你好,又见面了。”   简苍梧神情淡淡,手上只紧不松,“你好。”   徐燃左看看,右看看。   气氛,很是微妙。   月光,根本漆黑。   已经,睡得不省人事,这刻不会有任何记忆的女孩,韩水青——   将,从此,戒醉。   (第二卷 完)   -----------------   今日第二更。   连一月份的还欠三章,争取在这周末还清。   继续求粉和为家园2010年度作品求票。特别感谢持续投粉红的亲们和突然狂投票给我的小幽。   这章里有不明白的,请看第一卷 楔子。至于真梦假梦?真吻假吻?大家猜吧。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3章 左边邻 右边舍   第143章 左边邻 右边舍   两年半后——   东方刚有些灰亮。正中的天空依旧漆黑。   重重树影间,窗户都静谧的那些小楼,有一盏灯突然透亮了出来。先还只是漏缝,然后厚重的窗帘被人拉开,灯光就朦胧成一片。很快,透明薄纱投上一道纤细的人影,来来回回了几次。   没过多久,灯熄了。   又没过多久,某道白色雕花栅栏门,轻轻搭拉上。   随即,一部山地车从上坡疾驰而下。   黑发高束。风呼呼吹着她的脸,如珍珠粉白。每过一盏路灯,那双眸子就映过琥珀柔光。   韩水青,长相依旧清秀。只是在那抹欢快的笑容里,带着花朵即将绽放的妩媚。虽然,女大十八变的十八岁,好像没变化。但经过两年多的时间,想不想都好,她的青春开始艳丽,向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进入黄金期。   碧空将南峪住宅区简单定名为南峪家园。根据房型和区域的不同,按树的名字来区分。水青住的坡地别墅区为枫园,还有柏园,榕园等等。南峪第三期已经结束,第四期紧张筹备中。   从坡顶到坡底,全都是独门独户,自带前后院的房子。从设计到构造,没有重复的样式,奢侈一点的还有泳池和喷泉花园,可以满足买房人的不同要求。十家左右共享一片草坪,树林,凉亭,奇石美花,可以散步,约会,野餐和运动。   车很快到坡底,水青一扭笼头,斜倾着上了红色宽阔的自行车道。这一带是小区的公共设施。健身房,室内泳池,美容按摩SPA,多功能会议厅。对面高夫球场的工程如火如荼进行,预计年中可以运作。已经注册的上百名会员多是南峪家园的买主。   转过一面坡,就能看见秋湖。南峪计划中,开了个人工湖,用来隔开鸟类栖息地,提供野生环境的最大保护。   绕着人工湖,有供人跑步。骑车,运动的专用跑道,车道和场地。刚才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却有不少骑着赛车的年轻人,从她身边过去。   “嗨!”他们对水青微笑。   “嗨!”水青回应。   想当初,刚搬进南峪时,早锻炼的人只有她一个。于是,她建议凡购房的人每家送一部自行赛车和头盔,这才慢慢人多了起来。碧空阡陌还因此找到头盔和车手服饰的业务,远销海外,赚了不少。   对了,碧空改名,多加了个阡陌。因为云天蓝说,这下,天上地下水上,占全了。   鉴于她算是南峪早锻炼的开山鼻祖,但凡早起运动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有几个特别面熟的,还能说上一两句。但想发展出老邻们那样的大家庭感情,包括水青在内,似乎都没有那个积极性。   时代不同了嘛!   水青在车道上快速绕了十圈,感觉运动量差不多了。才骑到高层住宅区那边的万伊购物中心,买早餐。   既然是碧空阡陌的地盘,垄断也不可耻。更何况水青妈妈姜如领导的万伊,专门建造大中型的购物中心,再把里面所有的店铺租出去,收取租金和管理费,发展得出色。虽然一开始仿照国外理念,到今天却具有当地消费者的特色需要,从吃到穿,从学习到玩乐,从家居到电器,从手机到手提,万伊里面应有尽有。对于南峪的住户来说,实在方便。   随便选一家早餐店,买了豆浆烧饼油条,她往回骑。   天青亮,云朵镶了金边,阳光正要努力攀上来。   下坡的时候痛快,上坡的时候痛苦,踩得她气喘吁吁。曾经认真建议安装一条自动扶梯,被紫荆姐和羽毛笑掉了大牙。其实她的提议多好,自动扶梯,再弄个透明玻璃顶棚,既现代又省力。老人家上下多方便,她这种懒人也方便。   什么什么?懒人为什么要早锻炼?   不懂了吧?身体好,懒着才舒服,懒着才长久。懒,也是要有本钱的。   水青刚想到紫荆姐,就看到那六家连体别墅。国外叫TownHouse。楼上楼下,独门独户,但和隔壁共用一堵墙,那样的房子。   这是枫园唯一的一排连体别墅,除此之外,都是独栋别墅。   造它的理由,是因为第一期工程开建前,水青征求邻居们是否愿意搬迁时,紫荆姐说她供不起别墅。虽然有爱食坊的股份作担保金,但她坚持自己股份太少,担保不了独栋别墅。所以水青就想到了连体别墅。地小,胜在楼上楼下,有一定的独立性,价格也便宜很多。   如今设计者紫荆姐却嫁了人,远赴英伦。她的那位正是李瑞景。两人建房子,也顺便建感情。谈了一年近距离,一年远距离,居然说结婚就结婚,说去英国就去英国。   紫荆姐买下的是A座。结婚时,老公李瑞景把房贷全还清,当礼物送给妻子。一时邻里佳话。   现在,A座前停了一辆黑色四轮驱动,十分悍。而紫荆家的门敞开着。   水青记得紫荆姐说过不会卖房子。要当成度假屋来住。想到这儿,有点警觉,她下了车,把车横放在路边,自己踱步穿过前头的小院,上了台阶,敲敲门。   “谁在这儿?”她这么问道,视线拐一遍,没见到任何人影。   “你找谁?”从开放式厨房的柜子后面,直立起一个人。   喝!好家伙!大冷的天,只穿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单眼皮。嘴唇稍稍厚了点。但此时,用长相来判断这个人有没有魅力,是绝对错误的。   手臂肌肉,颈部肌肉,可窥见一斑的背肌,还有清晰贴着背心的六快肌,这样一位高大的健美先生,很吸引眼球,以至于可以忽略五官。   年纪嘛,三十出头吧,毕竟眼角皱纹线不浅,可是并不密。   “你是谁?怎么会在紫荆姐家里?”水青再反问。   “是邻居?”那男人咕哝一声,说得是英文,“早知道那么多管闲事的邻居,免费我都不住。”   “先生,有多管闲事的邻居,才能防小偷。”水青这大学四年学得是英语,生意上和英语国家很多来往,所以语感并没有减弱,“如果你买了房子在这儿,我保证,你会很高兴有这样的邻居的。”又来一英国华裔。   那人显然没想到水青的英语这么流利,表情懊恼极了,一个音吐出来,半字粗口。   水青眼眯了眯,“你到底是谁啊?”   “文森.李”他给了三个字,又弯腰去收拾东西。   水青知道这个名字。李文森,南峪第四期工程的总建筑师,是英国那边派来代替新婚的李瑞景的。   “你和李瑞景是亲戚?”她灵光一闪。   “Ray是我弟弟。”李文森头也不抬。   “早说不就好了。”轮到水青嘟哝。原来这人和紫荆姐是一家人。   他没搭理,水青也不自讨没趣,转身要走。   迎面飞来一个黑影,她习惯性伸手一抱,有点头疼,“秋姐,你别把小宸扔来扔去的,好不好?很危险。万一我没接到,怎么办?”   秋星宇。和儿子住在B座。   “我现在要去H市分公司统帐,你帮我喂饱他,再送去托儿所。”秋星宇生过孩子后,身材毫无难度恢复到以前的妖娆,又喜欢穿红色性感衣裙,上鲜红色唇膏,加之美貌天生,简直倾倒众生。   “为什么是我——疼!”小宸坐在水青的臂弯里,抓起她另一只手就咬。   秋夜宸在过两个月就满三岁了,是一个可爱,聪明,乖巧,优点无数,在大人眼里闪闪发光的好孩子。可不知为什么,他一见水青就咬,却又特别喜欢和水青腻在一起。   秋星宇说,他可能把她当成另一个妈妈了。   咬就是亲?水青也只好无奈接受。   “有人搬进来了吗?” 秋星宇一探头。   李文森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很自然得看了看。美得过火了!他在心里评价过后,连招呼都没打。   “个性挺讨厌。”秋星宇附在水青耳边说。   “他叫李文森。”水青也附着秋星宇的耳朵。   秋星宇马上知道李文森是何许人也。   这时,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卷卷的棕色长发,大大的眼睛,眸子竟然是蓝色的。   “姐姐!小姐姐!”小宸拍起手来,挣扎着要下去。   李文森立刻走出厨房,往楼上看去,之前还刚毅的神情很温柔,“小爱,睡醒了?”   小女孩点点头,伸出双手。   李文森把她抱下来,“饿了吗?爸爸煮牛奶麦片给你。”   水青和秋星宇对视一眼,抱紧了扭动不已的小宸走出A座。   “父女俩真一点都不像。”秋星宇打开车门,又亲亲儿子,“哪像我和小宸——”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了上千遍都有,“人家说不定像妈妈。”混血儿,往往都很漂亮。   “你今天要是不去公司,就带小宸一天。他昨晚有点腹泻,我怕他发烧。”摸摸儿子的额头。   结果小宸以为妈妈要跟他顶头玩,就开始用头撞她的手心,咯咯得笑。   “明天开学了,所以应该会去公司一趟。不会很久,所以我可以带他。”水青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就是写论文。   “我晚上来接他。”秋星宇开车走了。   “小宸,要不要飞飞?”水青牵着小男孩的手。   “要。”奶声奶气的回答。   水青却忘了回家是上坡路,她的车飞不起来。   苦着脸,手指再次被小宸咬到痛。   早晨的太阳已经很大。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严正声明,家园不是玄幻。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4章 论文观 恋爱观   第144章 论文观 恋爱观   “教授,只有这个题目了吗?”水青皱着眉头。手里捏紧皱巴巴的纸条。   爱尔兰和英国古代战争起源和两者现代社会矛盾以及未来与中国的国际关系预测。   这是什么论文题目?而且长得要命!大学三年半,研究英语这个语种,临了竟然是战争题材,社会题材和外交题材的三大统一?课本上好像从没提过这块吧?   “你来得太晚了,就剩下这个。”她的论文指导教授,是一板一眼的那种。   “这和我学的英语专业有什么关系呢?”水青并不怕教授板脸,“爱尔兰官方语言是爱尔兰语,而且这个题目属于历史战争范畴,和纯英语语言学是两个领域的。教授,您确定没给错题目?”   “题目是系里教授一起定的,其他题目都被人挑走了。这个论题论点很有得发掘,你成绩不错,就算涉及到没学过的内容,也没问题。论文,就是你们三年半学习下来,超越书本和教程,自己的思想精华,怎么会简单?别人的论题也一样有难度,而且两个同学一个题,还有另一个人和你拿到同样的题。别人能写,你不能写?”瘦长脸的教授拿起课本。要出办公室,“反正有三个月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望着教授匆忙的背影,水青检讨,难道是自己太冒失,惹教授反感了?谁拿了和她一样的题,这么倒霉?   和圆心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要去羽毛的建筑学院,吃小食堂。   “没考试,没体育课,只要写完论文,就万事大吉了。”可怕的八百米长跑,圆心最讨厌的运动。   “论文题目决定了吗?”水青想到自己的论文题,就叹气。   “中法经贸关系的发展前景和法国独立的贸易政策。要全法文写,条条框框一大堆规矩。”圆心还抱怨。   “你的论文至少符合你的专业。”法语公共关系。   “你的不符合?”圆心就好奇了,“是什么?”   “爱尔兰和英国古代战争起源和两者现代社会矛盾以及未来与中国的国际关系预测。”水青一口气差点接不上,“唯一沾边的,就是英国这两个字。”   圆心十分同情得看水青一眼,“虽然你一长串说得我听不明白也记不住,不过好像很复杂。”   要研究历史,宗教,经济和外交关系,而不是英文文学,翻译之类最为普遍的英语专业论题,不复杂才奇怪。   “毕业论文通不过,会怎么样?”水青打听一下。   “叫都叫毕业论文了,通不过。应该不能毕业吧?”圆心才说完,就双眼一瞪,“你不会通不过的。题目虽然吓人,多找点资料来抄就行了。论文,不就是东抄西抄的结晶体嘛!”   一个思想精华,一个抄袭结晶体,水青觉得好笑,心里没那么郁闷。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横幅——得过且过。   大学城的建筑学院,不仅有建筑工程,还有美学,国画,油画,现代艺术,雕塑等多种艺术性专业。除了羽毛所在的专业十分出名,油画专业也相当出色。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因为羽毛在进入大四女生豆腐渣工程之前,成功演变为有男朋友的漂亮花儿一朵,而某羽男友正是油画专业大四生。   “来了。”圆心指指窗外,“哦?还有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不会进来的。”水青吸口饮料,望窗外看去。   “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我们的无知吓到了?”圆心有所顿悟。   “能把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说成爱因斯坦的杰作。不吓到,那都不是正常人。”水青捂嘴笑。   “那是幽默。”谁知油画小哥对此完全不欣赏,让她不要玷污达芬奇的名誉。“爱因斯坦也是名人,而且对整个人类社会的贡献可比画家大多了。你别告诉羽毛,我实在不太喜欢她的男朋友。瘦得像豆芽菜,我不以貌取人,但他个性眼高于顶,好像不懂艺术的人都是白痴一样。最重要还是大男子主义。那次饭才吃了一半,他接个电话,说什么艺术沙龙,甩下羽毛就走。我看不惯。”圆心见羽毛走进来,就压低声音。   “艺术家嘛。”虽然觉着圆心说得有理,但羽毛要是喜欢的话,水青只好看着了。   “等他把画展开起来,画作换成钞票,再说这头衔吧!”圆心噘噘嘴。   “饿死了,快点菜。”羽毛上来就喊。   “蒋同学不吃饭吗?”水青指指窗外。送到门口都不进来,不喜欢女朋友的朋友,也不用这么明显。   “他赶画,让我帮他打饭。”羽毛多叫一份饭菜。   “他已经到食堂门口了,还让你打饭?而且明知道我们都在,故意用借口让你少跟我们接触吧?”圆心对这种小方面的事特别敏锐。   “怎么会?他说还不饿,让我不用急,一点以前把饭送过去就行。”羽毛粗枝大叶。   水青瞄瞄手表,12.15。留了45分钟,很大方啊!   “羽毛,他这叫时间规定。你是重色轻友,还是根本没想到?”圆心也看表,“都十二点多了。等上菜,吃完,还得走一刻钟到他教室,你其实只有三十分钟了。”   “真的!”羽毛经她一说,狭长眼线很不好意思弯了弯,“晚一点有什么关系,我绝对不会重色轻友。”   “算了吧,我信你,可不信你男朋友。霸道,大男子主义,脾气……”圆心开始口没遮拦。   刚才是谁说别告诉羽毛的?水青咳嗽一声,“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喜欢甜甜蜜蜜两人世界。你就别眼红了。”狠狠拽圆心的衣袖。   圆心闭上嘴巴,眼神却延续数落。   羽毛想了想,“他有那样吗?”   谈恋爱也是粗神经的羽毛,也许这样才容易快乐。水青就算对她的男友有满腹牢骚,只好烂在肚子里。   “你开心就好,不用管我们怎么想。”自己的小小虚伪,水青知道。   “说开心,还是跟你们一起比较开心。他话很少,大多时间在画画。”羽毛短发打算留起来,现在半长不短。   “那你们约会的时候在干什么?”圆心虽然现在没有男朋友,不过大二时有过一个。两个月就分手了。因为是对方先提出的,她虽然也觉得两人合不来,还哭得无比伤心,说被甩很没面子。   “他画画,我看他画画。”虽然自己的画家梦实现不了,但能支持一下拥有画家梦想的人也不错。   水青和圆心傻眼。   “羽毛,约会是要出去吃吃饭,逛逛街,聊聊天……”水青的约会大众型,十分老套。   “牵牵手,搂搂腰。接接吻,上上……”圆心的约会感性型,少儿禁止。   “没有,没有到那一步。”羽毛腾地脸红,截掉话尾。   “哪步?”圆心笑得邪恶。   “还没有kiss?”水青来凑热闹。   “那个是有……”吞吞吐吐,不要讲了,羽毛手心发热,“不过,也没什么开心,很尴尬。”   “羽毛,你到底喜不喜欢蒋同学啊?”圆心拷贝水青,也称蒋姓。   水青也很想知道,因为从羽毛的话里,完全看不出热恋的样子。不,不,不要说热恋,连恋爱的样子都没有。现在想想,羽毛虽然有了男朋友,但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聊蒋同学。她还以为羽毛多了一根筋,知道照顾好友的心情呢。   “他是大学四年,唯一一个追我的男生,我没得选。”那个什么豆腐渣,不好听,“而且,我们班女生都有男朋友了。”所以,有压力。   水青和圆心同时决定,以后都不要把蒋同学当回事,因为当事人的女朋友十分敷衍,十分搞不清楚状况。   “等你以后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不会说坏话。”水青径自点点头。   “看来不用记蒋同学的名字啦。”圆心预见分手。   “你们不要这么说,我很专一的。”羽毛皱起眉,“既然谈朋友,就得有责任感。”   还是不了解状况嘛!水青笑。钻牛角尖,这是羽毛的缺点,也是优点。   吃完饭,也不为难羽毛。反而赶着她给蒋同学送饭去了。   “说起来,最近有芸芸的消息吗?”圆心问。   芸芸离开她们的小圈子有好久了。G市的房子卖掉,搬到H市,地址不清楚,家里电话总没人接。打手机可以找到她,但总是说不上两句,就说忙。一开始,彼此还很努力保持联系。时间一久,再热心却老被泼冷水,听对方忙忙忙的,就不大好意思联络了。陌大又大得离谱,偶遇的机会都稀少。   “应该挺好的吧。大年初一打电话拜年,她和她妈在香港购物。”水青听背景很热闹,问了一句,芸芸才告诉她。   不像以前那样,交心交肺了吗?   “她好就好了。”圆心的话,简单,却是朋友的实心实意。   是啊,她好,就好了。每个人以后都会走上不同的路,芸芸只不过先走出去了而已。再见面,还是朋友。   水青大脑这么想,本能却不安。   好像——   “水青,你说我毕业以后找什么工作比较好呢? ”圆心没目标,或者说她的目标就是贤妻良母。   “热恋一场,求婚一场,结婚一场,相夫教子吧。”水青很中肯。   --------------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家园有群了。20735507 敲门砖,家园女主的全名,是全名哦。   在这里,特此感谢Grace亲提供这个群。聆子想建,级别不够。   大家愿意聊天,就来吧。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5章 金合欢 怎相欢   第145章 金合欢 怎相欢   光似金雪。   壁灯开着。贴地还有向上的小灯。也开着。房间却不明亮,总感觉暧昧的光影效果。   从厅里流进一曲怀旧的英文老歌,一个女人深情演绎着昔日年轻时的爱恋。然而,纵使声线再美妙,旋律再动人,勉强能称得上听众的两个人不放心思,也是枉然。   一张金色镂空架的圆形大床,几乎占了卧室一半。淡金色的扇形绣花透明纱幔,六片,垂落在床的边沿,显得华贵雍容。   露台全封闭式。虽然拉着帘子,几扇窗开着,有风吹来,轻轻撩动绕床的金纱。   赫然显现两具紧紧缠绕的身体,不着一缕。   风过去,纱重新覆上,连同这对欢爱的男女,搅在那片铺天盖地的金色之中。   女人闭眼娇吟,婉转之声,时而清脆,仿佛享受至上极乐。一直攀向天堂。她芙蓉花般芳艳的脸上染上情欲的红,沿着又红了耳根。一头乌黑的卷发,散在洁白的床单上,随着那份律动,起着潮汐。漂亮纤细,扶着男人肩头的十指,指甲上绘的粉色牡丹花,因为掐得太紧而鲜艳。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赤luo的身躯仿佛敷了层金粉,上身肌肉线条完美无缺。他的呼吸促深,但并不喘息。清亮的眼睛里映着身下娇柔,竟然看不出浓情密意。   节奏突然加快。那女子呻吟一声,睁开双眼,晶莹的双腿盘上了男人腰际,更是顺势承受即将到来的浪尖云端。   那一眼的风情,波光流转,爱意盈盈,如五彩斑斓的宝石,绚烂至盛。   男人却俯下身子,脸藏在女人芳香的发间,双手毫不怜惜得紧扣女子的纤腰,爆发出至刚力。   女人在那瞬间,狠狠一口咬上了男人的肩膀,压下原本应该最激烈的欢叫。   男人立刻推开她,抓起散落在床沿的浴袍,起身,“以后不准咬。很痛。”那并不是欢爱后该有的亲密,只是一句认真的交待。   女人翻个身,伏在床上,一只手撩开纱幔,光下毕现曼妙精致的裸体。一头海卷乌发半遮去雪白美峰。   她美艳的笑容明显撒娇,“不准大声,不准关灯,不准带妆,不准用香水精油,现在又不准咬。子东,你的规矩越来越多,一条条记着,不嫌麻烦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已经进了浴室,很快传来淋浴的水声。   哦——白子东,白子东,白子东。   顾芸芸再翻过身,抱起了皱成一团的丝被,感觉肌肤和它摩擦时的光滑。那份情之高潮的气息还留在纱幔里,她的,她至爱的男人的。让她好不满足。   成为他的女人,就在去年的今天。H市东皇各个分公司的员工代表进行春季旅游,没想到白子东也参加了。暗恋已久的她,借着酒劲,敲开了白子东的房门。   没错,她主动的,但他没有拒绝。而且,新时代的女性,不就应该努力争取自己的心头所爱吗?   之后的一年,如梦如幻的一年。   妈妈有了男朋友,她正好可以自己搬出来住。白子东听说后,给她买了一间顶楼带花园的高级公寓,离云霓公司不远。   芸妮,改成云霓。她的坚持终究大不过白子南的权力,曾经号啕大哭了一场,但和白子东在一起后,就不那么在乎了。   女人哪,终究还是要有个最强的依靠。妈妈这么说,她现在也这么想了。   现在什么事,什么人都比不上白子东重要。   虽然她知道白子东有个订婚多年,结婚似乎遥遥无期的未婚妻,她也知道白子东身边从来不止一个女朋友,自己只是其中之一。所以,她的前路荆棘布满,坎坷重重。但她对自己的爱有信心,会成为最爱他的女人,击败所有人,包括花名在外,白子东的未婚妻。不求财不求富。只求他对她一世珍爱真情。   她远远见过那女人一次,就是个任性妄为,颐指气使的大小姐,还喜欢英俊的男明星,有很多不中听的绯闻。曾旁敲侧击,试探过白子南,好像也不喜欢这个未来弟媳,表情很不以为然。   她不是第三者,白子东还没结婚,而订婚又算什么!   “我说过不要留指甲。”洗完澡出来的白子东,精壮的上身,散发着希腊诸神般的诱惑力。然而,脸上阴云天气,黑发在下雨。   芸芸就这么平躺着,侧脸看他。他的脖子那里有一块十分明显的新月红,是她牡丹指甲的杰作。   轻轻呵笑,她哎呀一声,“你今天不是要跟杨小姐吃饭?这么难看,还是取消吧!”杨美珊,杨城钢铁集团老板的长孙女,也是白子东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白子东眸光沉得很深,脸色并没有因为她刻意顽皮出来的天真好看半分。他转身从衣橱里拿了件白衬衫,一套黑西服。利落换上。   “顾芸芸,何必跟我耍小心眼?我以为从一开始就说清了规则,你也向来做得很好。今天你这样胡闹,如果只是开端,我不会高兴,也没兴趣奉陪。”以前的她,很小心,很乖巧,不张扬不取宠,虽然有些失望她完全没有当年的机敏,但至少是个知道进退的。   芸芸脸色一白。却被金色灯光覆盖。   “你要是认真了,最好跟我直说,我不会亏待就算要分手的女人。”最不喜欢猜小女人心思。有话就说,有东西就要。想他服侍周到,付出全副身心谈情说爱,不可能!   芸芸咬紧下唇,被他冰冷的话语刺痛。原来,即使已经了解到他是个事业型的强大男人,却不是合格的情人,可她的心还没麻木,还有强烈的渴盼。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而先低头的,是她。   “你冷静几天,想好了再打电话。”白子东系上领带。   他从来自己打理自己,不需要任何女人凑上来献殷勤。因为清楚这是想引起他怜爱的一种方式,或者以为这样习惯以后,他会离不开她的温柔。   其实,他看不出打领带,将家务理得井井有条,做得一手好菜,有什么特别。好的家务助理都能做到的事,由情人来做,就会得到男人的珍视吗?那,娶家务助理或者厨师,不是更直接?   她漂亮的杏眼透出孤寂的目光,跟着他到房门口。   歌声和音乐都已经停了。   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温存的结束。   对她,却只是倾心想爱的前奏。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她低喃,没有了欢意,无尽委屈。   他的脚步缓了缓,回身,走到床前,俯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芸芸在他的唇要离开的时候,双手勾住他,深深地吻他,丁香小舌探进去。想勾他的魂魄。   “今晚别走。”她在他唇间吐露出四个字。白子东如果来H市,也从来不在她这儿过夜,总回到孔雀东南飞的公寓那里。   可是,白子东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松开了手。   “美珊虽然总爱迟到,但她不喜欢等人。而我,也不喜欢迟到。”他的脚步再度往外,这次不再迟疑犹豫,“我会补周年礼物给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   听到大门被轻轻关上,芸芸疲惫地闭上眼睛。   一滴金,从眼角滑落到发鬓。   却没有人知道它的珍贵。   就像她买了这张公主床,圆自己以前的小小梦想。而他没留意过那架子是个皇冠的形状,只抱怨床为什么是圆的,很奇怪。   忍耐吧,顾芸芸!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终有一天,他会完全属于她,如同自己早就完全属于他一样。到时候,只有彼此。   ----------------------东西的分割线   水青为了那篇爱尔兰啥啥啥的论文,不得不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打算带回去慢慢啃。她现在又发现一个新的问题,爱尔兰和英国的矛盾,关中国人啥事啊?   “同学,你借超了。”管理员说。   “嗯?”水青双手抱着高高一叠。其实她不知道能借几本,反正有用没用,想拿回去再慢慢研究。   “一人最多借二十本。”管理员不太耐烦,“你都大四了,还不知道能借几本?”   有人在身后窃笑。   水青倒没在意管理员的态度,倒是吓一跳,自己居然借了二十多本,而没想怎么拎回去。   于是,在那儿单手托书,另一只手腾出来,想要抽几本出来。   “你快点吧,我们后面等着呢。”有同学催了。   但,那娇娇的声音,恁地耳熟。   水青往后一瞧。呃?呃?呃!这不是头上长着隐形尖角的陆曼丽吗?   手一歪,哗啦啦。书,开打,落地,有几本还滑出去。   声明啊!绝对不是紧张,是眼睛没看,手失去目标乱移动的结果。她这两年和白子西已经完全没联系。陆曼丽这个小魔女,当然也祸害不到她了。而且,现在的她,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受到祸害。   “啊,你不是表哥的高中同学吗?”陆曼丽不知为什么,对水青还是很有印象的。   水青点个头,弯腰去捡书。   突然,视线里出现一只手,男人的手,在帮她捡书。   “表哥,恬恬,你们来啦。”陆曼丽从水青的身边挪移过去。   水青抬起头,和白子西的视线对个正着。   --------------   最后一天粉红一张顶两,求票。(包括2010年度作品的票票)   离100粉,其实还差7张,就又欠大家多一章了。   感谢大家支持!周末愉快!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6章 考验表 利息表   第146章 考验表 利息表   那张脸,无论何时看都很英俊啊!   水青微笑着接过白子西递过来的书。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见识多,还是怎么,虽然长得好,但她今世觉得白子西的个性过分懦弱了,而且也不是那么酷。他不喜欢表达,需要女孩子积极主动,才能沟通。至于,行动力嘛,更是完全没有。再加上陆曼丽这个极品表妹扯后腿,喜欢白子西这件事,除了麦恬,其他女孩都是无望的,托付错误的悲惨失败。   水青把一大半书放进还书框里,借了五六本。眼睛大,肚子小,还是一次少吃点吧。   一回身,看见白子西身边那个女孩。   手长脚长,肤色如麦田金穗,很健康很活泼。中等姿色,但出生在富贵之家而具有优越于普通人的,那份大家闺秀的气质。显得出挑。   再次见到麦恬,水青已经两世为人。对于未来白子西的妻子,她说句良心话,两人真般配。父母都是医生,两家世交。白子西和麦恬都上医学院,志愿都是继承家业。幽默一下,不是说医生有洁癖吗?那么两人就这点,婚后不用协调就会十分合拍。   陆曼丽为了撮合两人,表里不一,释放恶魔,也可能认为这两人门当户对,天上地上唯此一双吧。而且,如果单看陆曼丽能帮最好的朋友麦恬做到这地步,这样的友谊很闪亮。   当自己成为旁观者的时候,陆曼丽不是那么恶魔,而麦恬也不是那么过分主动。虽然,张妙很可怜,但谁叫她搬家了呢。搬家后,张妙就不是自己的邻居,自己也不要去管不相关人等的闲事。   “你来借书?”白子西望着水青。明明就在眼前,却像地球的两端,她的眼神亲切着陌生。   麦恬几乎立刻看了白子西一眼。一句废话般的招呼,却是男友主动开口。她的目光锐利起来,看向水青时,特别很仔细打量。   “要写论文。”水青却并没有站着聊天的打算,把书放进书包,她挥挥手。“我先走了。”   麦恬见水青神态自然,白子西的殷询全落空时,她就突然生起气来。这算什么?自己当成骄傲,靠费尽心机才得来的男朋友,在别的女孩眼里,全然不是回事。   要是水青知道麦恬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   不是有这种人吗?虚荣心超强,什么都要高人一等,成绩啦,男朋友啦,家境啦,生儿子还是女儿啦,老公宠不宠啦,喜欢跟人比较。比如说,当然不愿意男朋友出墙,但却希望男朋友被凡是女的明恋暗恋,才显得作为女朋友的自己有多出色。   麦恬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爱情上的绝对炫耀,对没有嘎嘎发光那种男友的女孩们来说,是面子上的全胜啊。   麦恬看着水青走出图书馆,而陆曼丽也已经借好书,站到她身边。问要不要走。她决定作个测试,一个男友是否专一以及受欢迎的测试。   “啊!”她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   “怎么?”陆曼丽问。   “好像是刚才那个女孩掉的,白子西,你赶紧去还给她吧。”麦恬手掌摊开,一支粉色的唇彩出现在她掌心。   “呃?”白子西记得刚才好像没看见地上还有东西。   “我去还。”身为知交好友的陆曼丽并不了解麦恬的真正想法。   “这种事,让男孩子去就好了。而且,她还是你表哥的老同学。”麦恬不由分说把唇彩放进白子西手里,推了他一把,笑得好像一朵花,“快去快去,趁她还没走远,我们在门口等你。”   白子西不再犹豫,赶紧跑了出去。   “恬恬,你在干嘛呀?”陆曼丽不明所以看着麦恬,“让表哥去追别的女孩子,你可真放心。”别人也就算了,可是那个她,总觉得对表哥有什么影响力似的。   “每次那个女孩在场,表哥就有些奇怪。你要当心点。”陆曼丽又说。和白子西一起长大的她,可谓十分了解他的神情和语言变化。   “曼丽,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子西好像有喜欢的女孩。你还猜可能是他高中同学,对吧?”因为有好友,收集很多情敌的情报,但对白子西心里那个人,自始自终,没有任何答案。   “本来我以为是,不过后来看着又不像。唯一和表哥有联系的女生就是张妙。她喜欢表哥。我可以肯定。但表哥不喜欢她,否则上回她向表哥告我状,表哥就不会帮我,而且把人都气跑了。”嘻嘻一笑,小魔女露出尖尖牙,手勾上好友的肩,“恬恬,等你和表哥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特大号的红包啊。为了你,我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会不会是她?”麦恬拉着陆曼丽跑到门口,躲在柱子后面,看到白子西已经追上了那个女孩,“帮我好好观察。”   她们的角度可以看到两人的侧面,虽然听不到对话。   “啊?那支唇彩不是你的吗?”陆曼丽终于想起来,“你故意让表哥去还的?”   麦恬笑她迟钝,“还是你帮我选的那支,你才知道?”   “你考验表哥?”陆曼丽先惊讶,然后坏笑,“也不怕表哥一去不复返。”   “就这样他都通不过的话,我还有一张长长的考验表呢。再说,有你嘛,我才不怕。再好的女孩,我们都会让白子西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不是吗?”陆曼丽的所作所为,麦恬也出了一半主意。   这就是物以类聚。   “韩水青。”白子西喊住前方的身影。   水青转回身来,双手插在口袋,黑发飞扬。   她今天穿件白色紧身风衣,雪白的细颈里红底白点一条方巾,腰间系大红色的腰带,淡蓝小喇叭牛仔裤,脚下也是红色的,一双很亮的皮鞋。   淡雅中鲜亮,娴静中生动,青春中成熟。   白子西刚才只顾帮忙捡书。现在看清她的装束,很大方漂亮。   “白子西?”她神情中稍稍迷惑。   “你掉了东西。”白子西把唇彩给她看。   水青没伸手去接,“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她身边从不带化妆品。   “不是吗?恬恬说——”白子西突然想到她不知道恬恬是谁,就没往下说。   “她是你女朋友吧?”水青淡淡笑。   “……”说还是不说?   “你们看上去很有夫妻相。”她就小小暗示一下未来吧。   “夫妻相?”白子西一愣。   “我最近研究面相,你们会结婚的。”玄乎?悬乎?难得让她当回算命的。   “……”白子西心里不是滋味。   “那我走了。”虽然不会因为前世去报复他,麦恬还有陆曼丽什么的,但能远离他,把对他的迷恋全都抹去,也是今世的一大成就了。   “韩水青!”白子西再度叫住她,仿佛下定决心,快步上前,“我……我…….”   不远处两个女孩紧张得忘了隐藏身形。   水青因为练武,五感比常人敏锐,看见偷偷摸摸那两人,她突然不想这么善了了。   那支唇彩不是陆曼丽就是麦恬的吧?虽然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她不知道。特地让白子西出来会她,而她们又藏起来偷看,应该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想法。   想了想,她好像完全没做过让她们误会的事。难道陆曼丽现在已经发展到“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了?   好吧!她刚才想不去报复,那么至少收点前世青春损失的利息吧!向这三个人!   收百分之几才好?   所以,白子西一靠近她,她也往前一步,更让距离化为无。   抿唇一笑,妖媚全来。琥珀色的眸子跳起火红色的春焰,迸发出诱人的明丽,那只小手搭上白子西的肩膀。   白子西完全呆傻。   “低下头来。”她的声音也不同了,风起涟漪般漾人心。   白子西低下头去。   她踮起脚尖,倾身斜上,直到确定从某个角度看来,白子西和她面贴面。而事实上,她和他的侧面,距离20公分以上。   “侧过脸看着我吧。”此时,没有人能拒绝她的邀请。   白子西侧过脸去。   哈——这就是接吻的标准影像。那一秒,她耳朵里捕捉到两声小小惊呼。   “白子西,我想对你说——”她说得是很正经的事。“这支唇彩是你女朋友的。”   白子西只看她双唇在动,淡粉色,**的光泽。   “我猜,她在考验她男友的专情度。”她胡诌,没想过自己歪打正着。   白子西说不出话来,但听得很清楚。   “而且,她和你表妹就在不远处监视你。”她笑得千姿百媚,火焰如流星,照亮那张小脸。“所以,你别被我诱惑哦。”她的手早离开他的肩膀,现在两人无任何身体接触。   只要是女人,就能有风情,唯一的钥匙在于你有多想去展露的这份愿望——的强烈程度。   白子西听到女友和表妹就在附近,立刻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曼丽呆若木鸡的表情,还有麦恬气到通红的脸,恶狠狠瞪他一眼后,飞奔而去。   他想,他应该追上去解释的。   但在水青说完她所有的话后,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样,动都动不了。   气急败坏的曼丽跑上来拼命拽他的袖,拼命踩他的脚,然后骂他大坏蛋,追着她的好友而去。   白子西只是那样呆在原地,没有移动一步,看水青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为止。   “这辈子,我不会喜欢你。”她这么说,语气已经正常。   “再见,白子西——同学。”她的身体慢慢站直,似乎十分愉悦地转过身,挥手,“利息,我拿走了。”   方才那种怦然心动,已经变成最怅然若失的记忆。   而他,永生难忘,这一幕。   ------------   今日第一更送上。   继续求粉,永不止息!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7章 长不大 长得大   第147章 长不大 长得大(12月240粉加更)   “终于说出来了!”水青长长吐口气。感觉舒畅,“那小两口会怎么样,我不管了。”以麦恬对白子西的爱恋程度,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同白子西,正式,说了再见。   其实感觉早没了,而到今天才说清楚,历时有点久。不过,这种事,她本来以为不说什么也没关系。要不是被陆曼丽和麦恬刺激,还有白子西的犹豫不决,她会很安分当着熟悉的陌生人。   一看表,糟了,要迟到!   冲到地铁站,拼命赶下楼,正好一班开往H市的地铁,她后脚跟才踩上车,门就关上了。   在两市的努力下,把两条地铁修通了,从大学城去哪个市中心都很方便。同样,地铁沿线。城市正以惊人的速度拓展和建设起来。   家乡的网络工程在BLUEWATER承建后的两年内,完全达到国际标准水平,实现了公共设施,政府部门和大型工业的电脑化和信息一体化,也超过了H市的网络建设。BLUEWATER因此在国内建立庞大的市场,子公司也成为上市公司,被追捧为蓝筹股。   即使严格控制着人口密度,依旧很多新来的定居者。一半冲着工作的机会,另一半冲着家乡的自然景致和地方特色。G市的城市规划如今分为三大块,BLUEWATER的电子工业,南峪为主的旅游业,科技量产的农业,已经吸引了整个省区的注意力。   虽然是个小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连H市和K市都要来取经学习。   话说,水青的老爸在规划局,提出了不少和国际接轨的超前意识,成为强大的助力。当然,还有那十分英明,当年就大胆采用人民来信的市长所组建起来的领导班子,善于接纳新概念新事物。   去年,G市被国外环境保护组织评为最适宜人类生活的城市。之后,来访的外国人日益增多。南峪区政府乘势在国外打广告,以美食,淳朴民风建筑和珍稀候鸟为卖点,一时间,竟成为海外人士旅游的小小热点了。   整个市。居民生活水平拉升到新的阶段,小汽车已经不是奢侈品,一半以上的家庭都有车。市区道路宽阔,四通八达,多处高速高架,两条地铁线,而第一条轻轨线将在年底开通。这些都为驾车者提供方便。   就像水青预计的那样,家乡的发展速度加快了。原本五年的计划,现在三年甚至两年就达到。始作俑者虽然是她,但却是无数人的智慧被连环套进去的成果。   因为,历史,是由契机改变的。一个转弯早,路就走宽阔了。   水青到达苍穹传媒公司楼下时,时间一点半,准点正好。   门卫早认识她,笑眯眯放她进去。   “门口这么多人,等哪位明星?”水青还有闲情聊一句。   百来个人站在那儿,年纪普遍偏小,难道是——   “宝贝。”门卫说,“今天他们回公司开月例会。”   和她参加一样的会,水青知道。不过。歌迷还真厉害,居然已经掌握行踪了。   宝宝贝贝两年多前出道时,十分低调,只在暑假录制一张专辑,宣传活动都在假期进行。不得不佩服苍穹的效率,两月就全搞定。等宝贝开学,第一张双主打专辑推出,虽然KNOCK KNOCK超级受英文歌爱好者的追捧,中文主打也被学生喜爱,而且无数人喜欢他们的声音。中文主打上榜,连续一个月排名第一。KNOCK KNOCK在美国和英国流行音乐榜单上也上了两星期的首位,着实令外国人大开眼界。为此海外媒体还专程采访了SILVER BABIES这个组合,称他们为不可思议的中国娃娃。   因为宝贝依旧努力上课,认真学习,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生活不混乱,也没有负面新闻,成为学生们的超级偶像。制作的歌曲也是以青春,友谊,纯恋和励志为主,甚至父母们都会支持孩子们喜欢那样的健康形象。   这年,宝贝高二下学期,作为特长生,招入云上高中。宝宝的成绩非常优异,选了理科。贝贝在哥哥总给她补习的情况下,保持中游水准,考一本应该没问题。而且,两人都有高考加分,宝宝很可能保送。   寒暑假是宝贝最活跃的时候,演唱会。拍音乐片,拍广告,总排得满满的,恨不能挤出来。这不,虽然开学了,也不得不小有影响,上课时间还要出来开会。但是,正因为如此,这次会议是他们下次暑假前最后一次正规工作讨论和总结,之后的活动就会量力而行。   简苍梧,严格遵守对她和肖叔的每个承诺。用苍穹这个巨大的保护伞,为宝贝们提供了梦想,却没有破坏那份快乐。在娱乐圈那么复杂的环境下,大概也只有他愿意而且有能力去做吧。   如今的苍穹,已不是小小的经纪人公司,而是集团了。旗下走红的明星层出不穷,而且以发掘有潜力的新人名声大噪。音乐制作室成为唱片公司。还成立影视公司,拍电影和电视剧。更成立多媒体公司,吞并了魅杂志,开发女性时尚杂志,网络媒体等等业务。当然,简苍梧母亲那边提供了巨额资金支持,也是事实。但如果不是简苍梧经营有方。就不会获得全省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而应该是败家子的称号了。   所以,苍穹的公司占了整整一栋楼,高十二层,坐落在H市的新城区中心,还能看到无敌海景。闹中取静,美不胜收。   水青今天来,是作为宝贝的大赞助商之一,碧空的代表,来开会的。碧空和苍穹有多方面的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广告和赞助。   “他们来了。”门卫说完。打开电子门。   一辆白色的大房车慢慢开过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歌迷们蜂涌上去,挥着手里的布条,礼物和鲜花,大叫宝贝。   车门打开,下来的却是宝贝的经纪人阿黎。跟歌迷们抱歉说宝贝们开会要迟到,所以不能和大家见面,请把礼物交给门房工作人员,他们一定会全部转交给宝贝,阿黎才又上车。   大概礼数周全,歌迷们并没有抱怨,反而看到宝宝透过车窗在亲切招手,而因此尖叫连连,幸福到面红耳赤的模样。   当然,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苍穹的门房也是特大号现代时髦的接待处,有专人接待歌迷,记者和其他访客。所以千万别以为那是带着大头帽,老伯伯们办公的亭子间。绝对非传统意义。   水青快走到大楼旋转门时,大房车就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门拉开,下来一个大男孩。   和肖叔一样容易被晒黑的肤质,却承继母亲眼睛的漂亮和薄厚恰好的嘴唇,还有他自身那份爱看书的斯文气质和博学多才的自信,肖申宝已经长成优秀的男子了。   他一下来,就看着她走近,笑得很真切,“姐。”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怎么都不肯叫青姐姐这么幼稚了。贝贝还这么叫水青。龙凤双胞胎,越大,各自的个性就越不同。男孩有男孩样,女孩有女孩样。   “小宝,小贝呢?”就下来他一个?   “她说缺课就补不上,让我代表。”肖申宝耸耸肩,很无奈。   “我看,她偷懒才对。”贝贝从小到大,最会撒娇。偏偏人人都吃她这套,也是一项技术专长。   “就算这样,也拿她没办法啊。”下来的阿黎,是二十八九,穿着精英化,但很热忱,也很照顾宝贝的男子。   “我能拉她来,是你自己心软。”肖申宝大概是唯一不吃他妹妹这一套的人了,连老爸也架不住贝贝的娇娇咒。   “她下星期要摸底测验,下午课上要划范围。要是考不好,我可受不了她哭鼻子。”她的哭功娇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阿黎摸摸鼻子,认输。   水青呵呵笑,“小宝,那你就能者服其劳吧。”   “她长不大了。姐,这期的国家地理到了没?”肖申宝依旧是国家地理的忠实读者。   “到了。你今天住回家的话,就去我家拿吧。”有段时间很奇怪他为什么不自己订一份?他现在是明星,订份国外杂志,虽说要付外币,应该难不倒阿黎吧?   问他的结果就是,订一份两人看,不浪费资源,为自然资源正在枯竭的地球作贡献。   “周末要拍新专辑的封面照。”肖申宝想了想,“星期一下课,我去你家。”   宝贝的活动多集中在H市,所以公司另外准备了宿舍。   “好。”水青点头。   三人经过前台,接待小姐叫住水青,“韩小姐,总裁请你先去他办公室一趟。”   “姐,你去吧。会议室那里我帮你说一声。”肖申宝和阿黎上自动扶梯,去二楼会议室。   水青则上电梯到顶层。   秘书阿岩也是位男士,他跟她也熟了,“总裁说,你来的话,就直接进去。”   水青谢过,还是敲了门后,才走进去。   苍穹的年轻总裁正伏案在写着什么。   “来了?”他写了一会儿,才放下笔,抬起头来。   岁月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是十分优待的。   二十五岁还不到,原本过分清冷之气,如今只要他刻意,就能收敛干净。开始传媒事业三年多,眼光独到精准,底下人才济济,个个服他敬他。这样的环境赋予他神情的冷静,眉宇间的沉着,双眸中的深邃,加之无可挑剔的俊容,无可否认——   简苍梧,对任何年龄段的大多数女性而言,随着他的成熟,其魅力都已经到了垂诞欲滴的程度。   “找我吗?”眼观鼻,鼻观心,然后微笑,她对他这两年突飞猛进的魅力免疫。   -------------   今天第二更!   不求粉,就不是聆子啦!   谢亲们。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8章 孔雀会 宿敌会   第148章 孔雀会 宿敌会   “云霓公司上市。下周末有个庆祝派对,妈妈让我送请柬给你。”简苍梧送上来一张制作精良的孔雀图案卡片。   “云霓要上市了?”水青接过看了看时间地点,下周五晚八点,在H市新城区的东皇酒店。   “已经上市了。”简苍梧却说,“开市不错,所以才要庆祝。”   水青这两年没做国内股票。之前的两次是因为老妈那时候参与股市,总是唠叨股市信息,印象特别深刻的就是翻得最多倍的那几只股票,所以因势便利。但如今的股市行情,她对大致走向有数,但具体哪些股票却没记忆,而且有种感觉,像云霓,BLUEWATER这样的上市公司,前世中并不存在,历史的改变,微小,也可能影响未来的趋势。还好,澳洲和美国股市依旧走老路子,又有外汇期货市场,完全利用到重生前的金融信息。已经很够她赚私房钱。   “整个股市低气压调整中,云霓还能开庆功会,看来业绩很不错啊。”她虽然不做股票,但是习惯性每天关心国内股市行情。   “她嫌最近太安静,所以找借口热闹一下。”他**妈热衷于购物,社交,还有冒充女强人。   白子南真的很喜欢搞活动。这几年,水青常常收到各种各样的邀请,最近一次就在两周前,云霓更名后的两周年纪念派对。   她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拒绝,每请每到。可她的性格又不是主动搭话那种,面对那么多生人,实在很难聊得起来。几次后才发现,白子南的这些活动,作为儿子的简苍梧是从来不参加的。   她问他为什么不去,他回答说他**妈一年365天都在搞活动,如果每次都要到场的话,他不用做别的事了。他还跟她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想去就不用去,少掉她一个客人,他**不会在意,而且对于这种只管撒网不关心鱼多少的邀请,连知会都用不着。   她按他的话试了试,果然真的。就算偶尔见到白子南,她从不会抱怨自己没参加那些活动。   “那就稀奇了。”水青发现了这次的邀请却不一样,“为什么你要亲自给我邀请卡?你想让我去。对吧?”   简苍梧笑得无奈,“我妈相当坚持,连我都得去。”   “有奥妙?”水青放好邀请卡。   “我不知道。”简苍梧从来不能了解自己的母亲。就像他以为她经营时装公司也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她还认真把公司弄上市,乐在其中的样子。   “那我就去吧。”说不定还能碰上芸芸,水青这么想。   “那天,我会去接你。”简苍梧说。   “好啊,省得穿着礼裙坐地铁,被人笑话。”水青家里现在还是一部车,由她妈妈姜如开着。   “走吧。”简苍梧拿起文件,站起来。   “今天的会议你也要参加?”只是普通的赞助商和苍穹的交流会,不用他大总裁出马啊。   “宣传部新企划汇总在你们会议室旁边。”他为她开了门。   原来是顺路。   “新企划?”她不由说道,“你们的点子真多啊。”   “我们是媒体公司。”不求变,则淘汰。   “这倒是。”突然脑中前世的信息冒出一个来,“我给你出个点子,怎么样?”   简苍梧静待她说下去。   “与其让星探去找有潜力的明星,不如让他们来找你们。”水青笑嘻嘻望着他。   他扬起眉,还没听出内容来。   “利用你们的名气和实力,结合电视台,搞一个海选最棒歌声的比赛。只要喜欢唱歌的人都可以参加。以三个德高望重,名声在外的人作评委组。范围可以定在全省,而城市为单位,进行预选。通过预选的人,集中在H市进行一轮轮淘汰赛。前二十名,苍穹唱片公司录制单曲。然后,再进行第一名的选拔。第一名的胜利者,苍穹会跟他签约,出大碟。”这个概念既选取国外的偶像选拔秀,也选取了后来的超级女声,这两种元素。“这样的活动,要全民参与才能起到最好的宣传效果,而且前二十名的比赛,评委参与减少,要请所有看这个节目的人来投票,可以通过电话,短信和网络,选出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偶像来。”   简苍梧黑眸晶亮。虽然他没作声,不过水青对他的了解,那深沉的表情对她说的话十分重视。   “平民歌手,比较容易获得大众的喜欢,毕竟是他们自己选出来的嘛。”水青摁下电梯键。   平民歌手吗?很不错的想法啊。简苍梧满脑子都在想这个。   “Chinese Idol,Super Idol。如果男女分开,那就是超级女声,超级男声。”名字,是未来的,小小抄袭一下,应该没人跳出来说侵权。再过一年,美国偶像秀出来的话,中国偶像之类的名字就不能瞎用了。得花钱买。当初,她还想过参加澳洲偶像秀呢。   直到进会议室,简苍梧没有跟水青再说一句话,甚至连再见都忘了讲。   “到底有简家白家的血统,专注力无人可比。”水青说着,挺佩服。简家是音乐世家,除了天分,当然还要有巨大的练习量和超凡集中力。白家则是金融世家,事业那么大,不专注,也不行。两家出来的就这么个简苍梧, 看他的小提琴就知道,他想做的事,不成功是不会罢手的。   走进她要参加的会议室,似乎有争论,所以对她不声不响潜进来,大家无暇关注。   宝贝的赞助商有五家,最大的是碧空,而宝贝是碧空家园的广告代言人。对于其他四家赞助商,宝贝没有拍广告的义务。   “对不起,但宝贝组合在进入大学前每年只接拍六支广告,是合约规定。而今年,六支广告都被预订了。”阿黎在说。   “你也说有六支广告。作为第二大赞助商的我们却争取不到一支,是不是说不过去?”一个黑着脸的中年男人,精瘦精瘦的马脸,看面相就很苛刻。   水青不认识这个男人,可能是赞助商换了代表来开会。   “我们曾经在截止日期前通知过你们,你们当时的答复是没有请宝贝拍广告的计划,所以——”苍穹经纪人公司的冷经理神情自若。   “我刚才就说了,那是我手下人的失误。”不管真假,责任不是自己的就行。   水青看见肖申宝打了个哈欠,趴到桌上,那是准备小睡的架势。看来。天塌下来,他会让别人去顶。   “我们在你们的答复后才和另一家公司签了合同,恐怕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冷经理说得平静,但内容却很强硬,“美味可以预订明年的。”   原来是美味食品,专做运动饮料,零食和其他非冷冻包装食品,很大,名气很响的公司。难怪有点嚣张。   “你们这么坚持,就算失去美味的赞助也无所谓吗?”马脸身边的人之前低着头,现在抬起脸来。   马脸冷冷一笑,没有阻止同事的发言。美味是大公司,可不能让小小的明星压过头去。   水青一看,熟人哪。   那人正是徐燃的前女友。分手不甘,报复徐燃,又报复她的那个罗丹华。毕业一年,混得不错,还能越过年长的同事,直接发言。   “如果你们坚持,那么我们也无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冷经理是简苍梧的得力助手,个性也像简苍梧当年,冷然中的傲气,显示苍穹日益增强的实力。有多少公司想成为宝贝的赞助商,看来美味不太清楚。   罗丹华年轻,以为以美味的规模和名声,对方虽然是明星公司,也要给面子。哪里料到苍穹竟然当面就把话掷回她脸上。   “冷经理,不要那么说嘛。她一个新人,不明事理。”马脸要老道些,刚才冷面,现在热脸,“明年就明年吧。别为了一点小事,影响大家的合作。”   冷经理居然没给回应,反而笑着看向水青,“韩小姐,今年的赞助费得拜托你们多出点了。”变相要踢美味出局的意思。   “没问题。”独家赞助也行。可以减少宝贝高中最后一年的工作量,水青没犹豫,“我会安排律师和苍穹重签一份合同。”感觉一道热辣辣的视线,她不看都知道是罗丹华。   “麻烦你了。”冷经理再笑时,是真放心。   恶人自有恶人磨。   马脸没想到苍穹动真格,就急了脸,“冷经理,美味和苍穹合作这么久,不用真闹得难看吧?”   还是没人理他,而冷经理说到别的议题上去了。   会议结束后,马脸立刻追着冷经理出去。其他人即使在会议室里都能听到他的急呼。   “想不到是你,韩水青!”罗丹华死死盯着水青,说。   “我也想不到啊,罗丹华。”水青的视线却去看阿黎推肖申宝,这家伙居然睡得很香。   “托你的福,被学生会除名,记大过一次,我不能去留学,也进不了想去的公司。”罗丹华有些咬牙。   命运是很公平的,水青并不内疚,因为罗丹华的性格不是一般的扭曲啊。   即使再相遇,她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强烈恨意。大概从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反而觉得委屈和悲惨,把她当成头号敌人。   所以,不需要她手下留情,如果这样的人敢对她不利的话。   -----------   今天只有一更。   亲们别等,但明天晚上九点前,保证会有两章。   抱歉及感谢。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49章 爱无声 咬无痕   第149章 爱无声 咬无痕   “难道不是托你自己的福吗?”水青斜睨罗丹华一眼。“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有点不讲道理。”   罗丹华一噎,的确是自己先对付她的,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不能甘心,“女人有道理可讲吗?”   承认自己是不可理喻的人?水青笑着反击她的话,“别诬蔑所有女性同胞啊。”   “看来,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少,我慢慢跟你算这笔帐。”想着先查清楚水青为哪家公司工作,罗丹华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水青面色凝重。罗丹华如果不是虚张声势,那么她算是今世第一个遇到的,如此仇视自己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棘手?自己善于防守,不善进攻,如今也只能等了。   “姐,她看着很麻烦。”不知何时,肖申宝站在水青身边。   水青侧脸笑了笑,“虚张声势而已。这叫雷声大,雨点小。”   “姐……”肖申宝看到罗丹华的眼神可怕,他不知怎么有点担心。   “放心。放心。”水青招招手,“那我先回家了,星期一见。”   虽然在地铁上她的心情很低气压,但出地铁站,看到南峪的时候,又轻松了起来。   家,就在眼前。   走五分钟, 在南峪家园的正门那儿取了自行车,悠悠往枫园骑去。   因为家园里面实在太大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有汽车,所以在各个门那儿安装了停自行车的排栏,这样可以骑车到门口,再转地铁或公车上班上学。有警卫们看着,也不用担心车被偷。   水青骑到上坡时,速度跟蜗牛差不多,而且今天特别没力气似的。   因为紫荆姐的家现在搬进了李文森,她每次经过时,就会顺便瞄上一眼,确保两层小楼没有被那位健美先生破坏掉。   今天,屋顶还在,栏杆还在,大门完好,石阶——   咦?石阶上一团小小人影,一抽一抽的,在笑还是在哭?是李文森的女儿吧?   水青本想不管,但当耳朵里清晰传来哭声时,她就爬不动坡了。走上前。她在栅栏外面,想问为什么哭。   这孩子叫小爱吧?   “小爱?”水青不敢大声,但说得是英文。小爱,Ariel,是安徒生童话中小美人鱼的名字。   她马上抬起头,蓝眼碧海,眼睛却又红又肿,可能哭了好一会儿了。   “你为什么哭?”水青依旧轻声。   小爱的表情有些惊惧,她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谁,而爸爸说不要理睬任何不认识的人。   “你不用怕,我就站在这里,不进去。”水青帮秋姐带小宸,可是看书研究过少儿心理的。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怕生,尤其是父母都会让他们当心陌生人。   小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小手绢,擦擦眼泪,又叠好,放回去。   哦——是个乖孩子,水青心想。   “你爸爸不在家?”看大门关紧了。   小爱没说话,但点点头。她稍微有点印象了,这个大姐姐好像前几天在家门口出现过。   “妈妈呢?”水青问。   小爱茫然得摇摇头。   “小爱。你还是进屋去等爸爸妈妈比较好哦。”这么坐在外面,虽然小区很安全,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小爱小嘴一瘪,是要哭的前兆。   水青突然明白了,“小爱,家里没人,你又进不去,是不是?”   小家伙点着头,眼泪一起落,跟珍珠似的,又圆又大。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水青只希望健美先生赶紧出现,他的女儿实在怕生的很,她问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   小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在台阶上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8。   八点吗?等等,水青眼睛睁了睁,小爱不会说话?难道她不是不敢和陌生人说话,而是根本不会说话?   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了。   正常的孩子都不能放任不管,更何况有残疾的孩子!   水青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打到公司。李文森是家园的总建筑师,人事部应该有他的联络电话。结果,因为他才来没几天,还没有申请手机号,只有工地电话。她打到工地,又说他和建材供应商开会,到K市去了。不像去H市那么便捷,从南峪到K市三小时车程。   难怪小爱写了8。   现在是四点多,她和小家伙难道要这么僵持几个小时?水青在那儿想怎么把小爱骗出来拐回家。就听到了车轮驰地转弯的声音。   以为李文森回来了,兴奋得一看,却是秋星宇的车。   “干嘛呢?”下了车窗,秋星宇问。   “姨姨!姨姨!”小宸坐在儿童专用椅上,屁股扭扭,脖子扭扭。   说到这个儿童专用椅,也是碧空开发的一个项目。先从海外进口,然后学习和改良车椅的构造,由碧空的厂家生产,再供货给国内外市场。   国内计划生育,而且家庭条件越好,越只愿意生一个。就这么个宝贝,坐车当然也要安全第一。在水青重生前,家乡市区范围几乎家家有车,但因为缺乏海外信息,而没注重过。如今被碧空的广告影响,连市政府都在考虑要把儿童必须坐专用椅这条放进本市的交通规范中去。事实证明,很多家庭用了车椅后,这两年,G市幼儿童车祸幸存率高大大于全省水平。   “救星!”水青扑上去,趴在车玻璃上。   那是后座的玻璃沿,她探进头去,在小宸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而小宸转过头来咬她时。她已经闪出去了,得意地笑。小宸也咯咯笑。不过他露出两排白牙的意图,水青还是明白的,他会再接再厉,继续咬的。   “你在叫我儿子,还是叫我?”秋星宇凉凉一句。   秋姐的辣辣风格,水青咧嘴,丝毫不在意,“两个都是。”   水青把小爱的事说了一遍。   秋星宇往A座门口一看,那孩子睁大着碧蓝碧蓝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你等等。我把车停好。”她开车进地下车库。   没几分钟,小宸短腿蹬蹬,先冲出来,张着双臂。   别人会以为那是他要抱,自然会伸手抱他,因为他长得太可爱,一般人抵抗不了。但,水青双臂反而合拢在胸前,从上而下俯视着他。   “想咬我,别想。”那小子一定惦记着呢,她才不上当。   “姨姨,抱抱。”快三岁的小宸,说话说得很晚。两岁才牙牙学语,现在能说十字以内的短句。但他的理解力很好,数字概念也很强。   “发嗲也没用。”水青用力硬硬心肠。不用力,是抗不住的。“啦啦啦,你咬不着。”   “我发现你弹性很大。”紧跟上来的秋星宇说,“跟三岁的孩子在一起,你就能成三岁。跟三十多的人在一起,就能讲出三十多岁阅历的话来。了不起!”   水青说:“和孩子沟通,当然要用他们的说话方式,不然有代沟。”至于自己两世加起来确实有三十多这种话,就不能说了。   秋星宇不理她,而是对着小爱露出母亲般的笑容,“小爱,你认不认识我?”毕竟就住在隔壁,虽然没几天,但出出入入,也见过父女俩几次。   小爱果然点点头。   “来阿姨家吃小饼干,好不好?”秋星宇指指隔开一道墙的家。   小爱往旁边的山坡路看看。   水青立刻明白了,“我们可以坐在窗口,这样你爸爸一回来,你就能看到了——啊!”   腿上一痛,她低头,看见小宸的小黑脑袋瓜,还有挺翘,却皱了的鼻子正贴在她大腿上。   小子居然隔着牛仔裤咬她的腿!他原来都是咬她的手和脸的。   这是因为她把他逼急了?还是他的咬功升级进化?前者应该是偶尔为之。后者的话,就恐怖了。   水青连连叫痛,却又不敢蹦,怕把小宸摔个好歹。   小宸放开嘴,牙齿森森白亮。这回,他笑得很得意。   而水青的淡蓝色牛仔裤上有一小块深蓝,是小宸的口水。   “秋夜宸!”水青作势去抓他。   他也不怕,张开手臂,这次是真要她抱了。   水青投降,把他抱起来。他过足牙瘾,半小时内不会再咬,这是她掌握的,小子的习惯。   “秋姐,你怀孕的时候,吃什么了,导致你儿子那么喜欢咬人?”她问。   “他不咬别人,就咬你。我想,可能因为那时候给你打工,成天被赤字提心吊胆,胃口不好,所以我儿子认得你,现在替自己补饿呢。”秋星宇认真地分析。   水青吃了这个哑巴亏,就去顶小宸的头玩,小宸笑哈哈。   “小爱,来吧。有小饼干吃,还有小dd陪你玩。”秋星宇伸出手。   小爱看那个小dd和大姐姐玩得好有趣,不由心动,慢慢走下台阶,打开栅栏门,小手放进秋星宇的手心里。   两大两小走进B座。   初春了。院子里的小树正在抽芽,嫩嫩的尖,就像小宸的虎牙。还有长在栅栏底的文竹,悄悄盘了起来,细细的藤蔓像触角。   没一会儿,靠院子的窗被人打开了一半。   香甜香甜的味道飘进空气中,还有小宸的笑声,水青的笑声,秋星宇的笑声。   请再细听——   还有一个小女孩怯怯的,小心翼翼的,却开始快乐的,呼吸!   ------------   今日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0章 星星火 森森火   第150章 星星火 森森火   李文森到家时,已经九点半了。供应商留他吃饭。怎么也推不过,稍稍应酬了半个小时,想一路快车回来,谁知交通因发生车祸而堵塞,又迟了一个小时。   他知道出差时间总不能控制正好,所以一早做好饭放在冰箱里。小爱五岁,已经懂得用微波炉,应该饿不到肚子。   回来前打电话到家里,小爱没接。或者她在楼上弹钢琴,没听见。终于驶进南峪时,他心想,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去办个手机。然后经过家门口,往车库开,他却立刻刹急车。   那栋房子黑漆漆的,在他眼里化成了怪兽。   他工作很忙,常常晚回家。但小爱很乖,睡觉前,从来都会留盏灯给他。厅里,走廊里,楼梯上。房间里,不一定哪个点,但一定有光亮。   然而今晚,房子里没亮灯。   几乎仓皇,他用力推开车门,顾不得关上,直往大门冲去。   小爱体质弱,胆小又容易受惊。突然换新环境,他又一下子忙得要命,还没能带她好好适应。以为,只要不出门,就会没事。可他没考虑周到,就算在屋里,对一个孩子来说,也有危险。 漏电,淹水,爬楼梯不小心,各种各样的。   这时候,他开始后悔没有听爸**建议,把小爱留在英国给他们带。   ------------------------------   秋星宇抱着睡熟的儿子进卧房,给他盖上被子,又拿了条小被子出来,轻手轻脚熄灯掩门。一下楼,看见水青把小爱的头慢慢移到柔软的抱枕上。她正好过去把被子盖在小女孩身上。   “雪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子,红红的小嘴。 好漂亮的洋娃娃。”秋星宇轻声赞叹,“和咱们中国人真不一样。”   “要不你找个外国人,再给小宸生个洋弟弟或妹妹?”水青小声开玩笑。   秋星宇横眉一竖,张嘴要教训。   水青却指指睡得正香的小爱,将食指竖在嘴巴前,很狡猾的表情。   秋星宇哼哼,给她白眼,走进厨房去收拾晚餐后的狼藉。   “秋姐,小爱真不会说话?”水青跟在身后,帮忙洗碗。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能说会不说?”秋星宇差点又高声,还好压下及时。   “可是,她听力没问题,笑声也很亮,实在不像——”哑巴。   “等她爸回来,你问一下不就知道了?”秋星宇抹桌子。   “李文森有工作,可小爱的妈妈呢?这么晚还没回来。”水青奇怪。   “这几天,隔壁就他们父女俩。”没看见和小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西洋美女。   “也是有故事的人。”水青看看秋星宇,眼珠子转上了圈,“A座父女俩,B座母子俩,挺有看头。”   一块抹布迎面飞来。水青身手伶俐,闪开,嬉笑。   再看秋星宇,好像刚才的袭击跟她一点也没关系,面色如常,拿起另外一块抹布,继续作家务大婶。   “老叶下星期开始放大假,你去公司勤快点。”秋星宇说公事。   “啊?”叶爸和叶妈要去美国旅行一个月,水青差点忘了。   “啊什么啊?你现在只要写论文,又没课,却几天不进公司。仗着没人敢说你,是不是?”秋星宇敢和水青拍桌子的个性,永不会变。   “我今天还代表碧空去开会了呢。”水青知道自己懒,可懒中也有做事啊。   “你一去开会,公司就得往外掏钱。”赞助费。   水青突然想到自己还答应要多加赞助费。这事不能现在说,说了一定暴龙喷火,她至少得等到那几个灭火的在场。   原以为秋星宇抠门,是因为公司财务状况不好。谁知,现在公司都富得流油,她还是抠得离谱。但凡支出项,能看死得,她一定看得死紧。   秋星宇说,这是财务总监的第一要务——节流。开源开得再广再深,是市场部和各个项目组的事。财务部则负责收钱,收钱,再收钱,省钱,省钱,再省钱。   在这样头头的领导下。财务部里的六个小姑娘,个个滑得跟泥鳅似的。   “下星期起,我天天去坐那张老板椅,直到叶爸玩开心回来。”水青举手保证。   急刹车的声音,水青听见,放下碗,湿嗒嗒的手往身上擦擦干,“秋姐,隔壁好像回来了。”   两人一起走到门边窗户那儿,往外看。   黑色四轮驱动,车头灯大亮,驾驶座那边的门敞着。路灯下,车里无人。   “看来发现不对了。”水青说着要去开门。   “急什么?”秋星宇居然说,“让他长个记性,还会不会把这么小的孩子单独放在家里?”   “秋姐,你已经是妈妈了,应该很宽容很母爱。”说归说,水青握上门把的手缩了回来。   “就是因为我当了妈,才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单独留在家里有多危险。”工作忙并不是借口。   又等了两分钟,秋星宇才到隔壁去。   正巧李文森到处找不到女儿,而惊恐到面无人色,惨青着表情从楼上下来。因为心焦,以至于看到十分陌生的邻居美女站在门口。也没心思问原因。本能往电话那儿走去,打算报警。   秋星宇觉得这样的打击差不多,走进屋,一手按掉了电话。   “小爱在我那儿睡着了,你去把她抱过来吧。”说完转身就走。   李文森一声不吭,像牵线木人一样,跟在秋星宇的后面,走过树香的小院,进了房子里,一个女孩脸上挂着浅笑,跟他说晚上好。   他记得那也是附近的邻居。似乎和他弟弟的老婆关系很好。他第一天搬进来,她就上门问长问短。   这么晚了,女孩为什么在这儿,他管不着。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躺在沙发上,睡得像小天使的,他的小爱。   他大步流星,在沙发前跪下来,轻轻抚过女儿的头发,能感觉小爱的呼吸安稳和暖,心才跳回原位,再度稳而有力。   “我能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吗?”他站起来,气魄无形中压向在场的两个女子。   水青动了动四肢,换了舒服的坐姿,丝毫没被那股压力影响。辩论这种事,有秋姐这个高手,轮不到自己出场。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果然秋星宇气场不输人,声音虽低。   “这时候,我女儿应该在自己房间睡觉,为什么跑到你家来了?”邻居说不上危险,但谁知道呢?   “是啊,我也很奇怪。小爱该上床睡觉的时间,她的父亲不在家,而她居然睡在我这儿。可今天以前,我们还称不上互相不认识。”还好让水青瞧见了。   李文森有点火大,这女人什么意思?他女儿被她拐了,她说话还根根利刺。   “今天这件事就算了,以后请你不要搞什么睦邻友好的活动,我们不需要。”他弯腰到一半,手还没碰到女儿。   “等等!”一声沉雷,从美女那边打来。   美女蛇要变成美女龙了,水青眼睛一亮。   “谁跟你睦邻友好了?如果不是我们,小爱就会坐在门口台阶上,要一直等到现在,呃——”秋星宇抬手腕,可是表已经拿掉了。   “九点半。”水青配合默契。   “没错,一直等到九点半。”秋星宇接话时没看水青,因为满眼都是火头。还得压着声音,她顾不了表扬老板,“你女儿才五岁,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单独放在家里,你不知道啊?像今天,她在院子里玩,钥匙留在房子里,然后就进不去的情况,是很平常的。你怎么当人爸爸,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而且不仅把孩子留在家,自己还没有手机。我知道你英国来的,不熟悉这里,你可以让碧空的人事部帮你弄部手机。你要是觉得自己是大男人,凡事都能搞定,别忘了自己带着五岁的孩子,凡事就要以孩子优先。买手机,找保姆,这都是你来的第一天就该做的事情!”居然还敢找她的茬,岂有此理!   看着李文森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水青觉得好戏演得差不多了,于是,在秋星宇身后坐着的她站起来,拎着放在门边的背包,往门口移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为碧空做事?”李文森被秋星宇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唯有这一条。   水青开始后退下台阶。   李文森看见了,但没在意。因为这时候,主角是秋星宇,谁会留意到韩水青?(除非笔者硬掰。)   “你好,李总建筑师。”秋星宇双臂环抱,“我是秋星宇,碧空财务总监。我明天就让人送一部手机给你,包括公事在内,还有你和女儿的通话费公司全报。”碧空对于怀孕的以及单亲妈妈和单亲爸爸这类员工,有补贴和弹性假期。   “还有,小爱在家门口哭鼻子的时候,是韩水青最先发现的。”她往后指指,他想找人晦气也该是后面这位。   “谁?”李文森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就是她——”秋星宇回头看,窗下沙发空无一人。   跑了?她就这么跑了?   秋星宇瞪大眼睛,突然头痛,脾气也没地方出,“就刚才坐在窗下那个女孩,她叫韩水青,碧空的老板。你们也算见过面,下次不用介绍了。”   她是碧空的老板?李文森惊诧。   弟弟接碧空的案子时,他在中东。等他回到伦敦,就是弟弟的婚礼,然后急匆匆交接,他就过来了,对很多细节不清楚。可是,碧空居然掌握在那么平凡的邻家女孩手里,看上去还是学生样。   “爸爸!”小爱翻了个身,看见熟悉的高大背影,爬起来,揉眼睛要爸爸抱。   李文森抱着孩子往外走。   秋星宇让出门口,“小爱该上幼儿园,你一时申请不到的。明天一早,你沿着坡往上,找到门牌5号,请谭教授夫妇带小爱几天吧。他们人很好,也喜欢照顾孩子。我会请水青打招呼。”受了水青她们的影响,如今她也认为邻居真得很好用。   李文森脚步在院子里一顿,低声说谢谢。   秋星宇说不客气,关上了门。   -------------   今天第二更。(12月份终于还清,一月份50和100票欠两次。这周末继续还。)   下一个加更粉红票就是125,还差14票。   所以,继续求粉。   感谢众亲支持。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1章 二号宅 八号宅   第151章 二号宅 八号宅   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撑着半边脸。眼睛里水汪汪泛光,一眨就流了出来。手背擦过去,又揉了揉眼。水青很困,因为她已经连着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今天虽然是星期六,但从下午到现在,她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挪动过。手肘下压着摊开的一张张k线,蜡烛线分析图,最新的财经报纸杂志。电脑屏幕闪着伦敦股市交易市场最后一天的收盘。   “不行了。”她双手一拍桌面,歪歪斜斜走到床前,精疲力尽地爬上床去,躺成大字型。   可是,即使闭着眼睛,脑子里面转得依旧是这几天BLUEWATER股价的走向。全世界股市低迷,虽然不乏有弱中走强的,但没有好的消息面也很难支撑起来。这两天,BLUEWATER的价位一直在升。消息面平淡,技术面还没调整完毕,这波升势成交量放得如此大,让她有点看不懂。唯一的解释大概是有人在大量收购市面上的散股,导致价格不断攀高。   如果是这样。就得分情况来判断。一种良性收购,一种恶性收购。   云天蓝应该察觉了吧?没打电话来,可能证明自己想太多,但水青心里还是有些上上下下。翻身在床上匍匐前进,伸手够到床头柜的电话,拨了大串电话号码。   先打云天蓝的手机,居然关机。然后再打到公司,没人接,才想起现在是周末。   本来只是随便问问,可以等等缓缓的事情,现在水青就紧张了。内心的担忧开始无限扩大化,又试着拨了几次,云天蓝始终关机。一小时后,她已经在假想云天蓝可能破产跑路了。这下大脑有点乱哄哄,可透支到极限的身体毕竟诚实,她还是无力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妈妈在身边吼的,“青青,快起来!”   水青全身一震,倏地睁开双眼。天花板的灯光通亮,照得她用手遮开。模糊记得,睡着的时候,下午的日光才晒到桌子上呢。迟缓地转头看南窗,外面一片漆黑。   “妈,几点了?”胳膊肘垫起上身,她感觉身体发僵,大脑失衡后坠。因为不是自然睡醒的关系。   “六点。”姜如见她又倒下去,就掀开被子,“快起来,苍梧在楼下等着呢。”   “再睡五分钟。”她的精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到底小睡了三个小时,“妈,你说简苍梧在楼下?他来干嘛?”大脑这时想不了事。   “来接你去参加云霓公司的派对。你自己答应的,忘了?”姜如往外走,“别再五分钟了,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快下来。让人等不是好习惯。”   对了,孔雀卡上的日期不就是今天?她真忘得一干二净!早知道应该别答应的,这样,她就能睡到明天天亮去。但是,答应了的事,现在反悔也不好。   呻吟着起来,跑进洗手间,认认真真洗把冷水面,终于清醒了。快速梳头。从衣柜里信手拣一件比较正式场合穿的裙子,白的还是黑的。不管不顾得往身上穿。下楼,看见钟摆六点零五分,自赞效率很高。   走进客厅,见简苍梧和老爸在说话。   “对不起,我睡忘了。”水青实事求是,也没必要撒谎不是?   “啊,这孩子,脸上还有枕头摺痕。”韩宜农不由好笑。   “开车到那儿要两小时,什么摺都无痕了。”水青不以为意,“简苍梧,我们出发吧。”   姜如端茶走到厅里,“五分钟就全弄好了?”头发天然直,脸蛋天然白,身上简单一件春装白色连衣裙,没有包包,没有首饰。整副模样,打四个字——天地白粥。   “素了点吧?”姜如说,“不像参加派对,倒像参加毕业典礼。”   “妈,这不是没时间了吗?”老妈不懂,根据她几次参加白子南夫人的派对下来,越不显眼越轻松。   简苍梧站起来。一身黑色西装,里面白衬衫。很标准的男士正装,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把音乐家那份清雅的气质独显了出来,魅力与众不同。比钻石的话,那就用思六十吧。同为碳分子,更坚固,更璀璨。   “不用在意时间。晚点到没关系。”简苍梧笑笑。虽然水青的样子很好,不过女孩如果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男士等等也应该。   顺便说一句,天人的笑不稀奇了,他现在对叶陌离都能摆出哥哥的亲切笑容来。在枫园,绝对不会再有人觉得他清冷什么的,只有温柔,体贴,平易近人之类的好评。   “不行,我不喜欢迟到。”水青拉着他就往外走。   “路上小心啊。”姜如关照。   “知道了。”水青从鞋柜里拿了双中跟皮鞋换上,从衣帽架拎一个小挎包,把钥匙放进去,打开大门。   “钱包和手机在楼上。”她返身要上楼拿。   “应该没有用钱的地方。如果要打电话,用我的也是一样。”简苍梧的车就停在门口,已经为她开了车门。   水青犹豫一下,顺着他的意思,坐进车里。   简苍梧发动引擎,拐弯慢慢驶出院子的大门——门牌二号。   “我今晚就全靠你了,简苍梧。你可不能看见漂亮女孩,丢下我去约会。就算要丢下我,车钥匙要留下。”水青嘿嘿一乐。现在真是一文不名了。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简苍梧专心着路况,口气却没有半点敷衍。   啊,这个人永远把玩笑当成正经话来听。水青又乐。   经过八号的那栋三层别墅,里面灯火通明。   “还没装修好吗?”水青问。   “再两周左右。”因为是在园子里,简苍梧开得很慢。   “已经装修一个半月了吧。”水青乍舌,“什么工程这么浩大?你记得弄完了,带我参观一下。”   南峪独门独户的别墅,都是在客人签订购房协议以后才开始造的,为得就是潜在的升值机会。目前,一半的坡地都已经建了房子。而一些则被买主预订,还在选择喜欢的房型,准备建造中。还有一些空地,碧空停止出售。等房价到另一个阶段再开市场。   不过,因为南峪家园很受欢迎的关系,也有买了立刻转卖的。据说六百平方米土地面积的三层别墅,价格已经过了三百万。   简苍梧的八号,就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土地八百平方米,房子前两个月刚建好,现在还在装修。花了多少钱,他不肯说。   “四百万,你也真舍得。”房子是碧空负责建的,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听装修工人说有中介上门,开价五百万。”不过大半年工夫。   “那当然,只会越来越贵。”五六年后,南峪普通百平方米公寓的价格都到一两百万左右,像这种巨大的,专门为舒适化人性化环境化设计的,现代感和传统美感相结合,又有各自住家个性的别墅,前看江,后看湖,不下千万。   “所以,我买到不算贵。”车子下完坡,直直又是一条大道。出了家园,开五分钟就能上高速,可以一路到H市新城区。   “卖给你的人以后一定跳脚。”正是房价涨不住,疯起来的前期阶段,“不过,你的公司在H市,为什么跑到南峪买房?”虽说交通方便,但毕竟是两个市。   简苍梧正打弯。   水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他说,“南峪风景好。”   “这倒是,你们有钱人就喜欢世界各地买物业,当度假屋或者投资。”水青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效法,可是思及决不出国的决定,苦笑。   “你并不穷。”他对“你们”这一用词不是特别顺耳。   水青当没听到。   和碧空合作,简苍梧才知道水青的实力吓人。父母明明是普通人。她却开公司,拥有酒庄。她在他面前,除了和苍穹有关的业务,很少提及她公司其它事,所以他不太清楚碧空的经营状况。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水青习惯性的低调。   可是,单看南峪这块,战略性绿化面,设计新理念,销售奇渠道,社区全服务,全然领先于同行竞争者,连东皇都拿南峪作为范本,进行自身房地产策略的调整。   舅舅说,如果碧空资本更多的话,它可能会成为东皇房地产在G市和H市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所以,还好那是小公司。   碧空小吗?简苍梧没去过,因为每次都是她来苍穹。没上市,也从不在任何新闻里露个名,似乎真得很默默无闻。   可是碧空能把南峪建成双城闻名的家园,很难让人相信仅此而已。但除此之外,碧空在其他地方似乎没有涉及房地产。   “你的公司只开发了南峪?”简苍梧终难敌心里的好奇。   “市区的地多数给大的房地产公司拍卖到了,比如东皇。而且,碧空不是房地产公司。”水青间接回答问题。   简苍梧看她很无所谓的样子。   “下次开会,我去你们公司吧。”碧空在南峪最高的一幢商务楼里,旁边就是万伊购物。   “想我带你参观?”水青多聪明。   简苍梧没有否认。   “公司很小,你将就着看。”水青又打哈欠。不是吧?到底才睡了几个小时,不够补眠啊。   “我能睡觉么?”这么下去,她可能会在派对上出丑的。   “嗯。”简苍梧也看出来了,“后座有外套。”   水青把椅子放平,伸手拿过简苍梧的外套,盖盖好,侧了个身,闭上眼。   “到了,叫我。”她说。   “好。”他说。   身边的女孩,很快呼吸平稳,睡沉了。   月光爬上来,静静照亮水青房间,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   无来电显示。   ---------   感谢大家持续投票打赏支持聆子!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2章 蛇吐信 艳吐芳   第152章 蛇吐信 艳吐芳   骑士——伦敦一家很出名的击剑。马术,马球等高级运动俱乐部,会员的审核极其严格,要么得有极高的社会地位,要么富到支撑英国经济。听说甚至皇室人员也常常出入,但保安360度全方位,最有手段的狗仔队都混不进去。   本.罗依和两个嘻嘻哈哈的表兄弟在喝咖啡的时候,看到蓝斯.云向他们走来,大方坐在面前,他毒蛇般的冷灰色眼瞳敛了起来。   “今天那些看门的怎么了?什么野狗也敢往里面放?”红发托马斯是众兄弟中最冲动的一个,站起来就往接待台那儿走,看来要找人撒气。   没人阻止他。   本没有。   云天蓝更没有。他反而叫来一个服务生,点了杯黑咖啡。   “取消刚才这位先生点的咖啡。”泰瑞,本的另一个表兄弟挥挥手,表情鄙夷,“他很快就会被赶出去的。”   女侍应为难看了看云天蓝,后者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她才慌张转身。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泰瑞。”本交叉十指,神情冷酷,笑也残忍。“骑士对每个人都很恭敬,哪怕这个人是混进来的,也会很有礼的请出去。太粗鲁的话,无意中被皇室成员看到,就太冒犯了。”   “不是你说要在俱乐部见面吗?”云天蓝一派清闲。   “我刚刚想到非会员不能进。如果由会员带进来,会员要多交百磅费用。我今天身上没带钱,所以没办法了。半分钟前给你打电话,通知你别来,谁知你不接。抱歉。”过分白的脸色泛青,银白色的头发垂落眼前,挡去目光。   “我以为老朋友很久没有叙旧,特地把手机留在车上,免得被人打断难得的聚会。”云天蓝笑容很华丽,刻意渲染浓了。   泰瑞要出口发难,被本挥手制止,“你去看看托马斯,一件小事还跟人说半天。”   泰瑞斜一眼云天蓝,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走了。   “蓝斯,你斗不过我的。”本罗依微甩头,银发两分,终于显出残忍的冷意,“十五岁是,现在也是。”   “这次你在我公司的股价上大作文章,好像是你要跟我斗啊。”他的笑真是浓烈。   看得罗依不知为什么,很生气。   咖啡来了,侍应生放下就闪,有点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看来有人不想干了。”本记住那个女侍应的脸。   “不用那么狠。股市低迷。经济上不去,失业率没必要更高。”云天蓝凤眸很淡然,相较于笑容的华丽。   “同情弱者的人,本身就是弱者。”本.罗依脸色冰化,“在这点上,你和我未婚妻很像。不过她是小女人,你也是吗?”   “噢?你个性再不好,也不用这么说自己的未婚妻。她是罗依家族唯一的血脉,被你说成弱者。还有,要娶弱者的男人,难道是强者?按照你的理论,不成立。”云天蓝说完,回头看看,“两兄弟联合,好像也请不来人。本,你亲自去看看吧。这么下去,咖啡都凉了。”   本冷哼一声,没接云天蓝的话,“这次是小警告。你要是再敢跟依琳说一句话,我会让BLUEWATER消失。”   “打个招呼,聊了两句。你的反应未免过度。而且女士先出声,作为绅士,不搭理似乎有违礼仪。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哨?的确是你的风格。”云天蓝的手指轻轻转动腕上的珠子,“伦敦很小,你的这个要求,有点难度。除非,你把未婚妻藏在家里。”   本望着表兄弟们的方向,终于耐不住,拢眉。   “还没人来请我吗?”云天蓝看看表,站起身,“约了斯伯公爵骑马,我得先走了。”   本眼睛紧眯,难怪他穿了骑马装!   “居然让咋种入俱乐部。”本也站起来,愠怒出声。   “看门狗都进来了,咋种算什么。”同样在骂人,云天蓝却风度翩翩,“可惜了这杯不错的咖啡。”他一口没喝。   本那对冷色的眸子暴**光,盯着穿过花廊的背影。蓝斯.云,在社交界沉寂这么久,这几年却积极活跃。如今面对他们都不再灰暗,还能言语反击。看来自己要小心了。   “本,气死人!那懦夫是金卡会员,连经理都不敢得罪。”托马斯红发成火。   金卡?只有罗依家那群老头才有。   “斯伯公爵是那蠢货的担保人。”泰瑞问得更详细。   斯伯家,和罗依家族的财富天地之别,但罗依只是最低阶的爵士。斯伯公爵本人还是议会会员,在政治和皇族的地位,罗依难望其项背。   “好一个蓝斯。你要是以为攀些关系就能安全,我保证你会后悔。”本.罗依往外走去。“泰瑞,让你的人好好给我回报他。凡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因他凄惨无比。”   “放心,网已经撒下去了。”泰瑞奸笑。   “我等不及看他倒霉!”托马斯也笑得恶毒。   -------------------女人战争的分割线   “青青!”白子南热情上来拥抱水青,然后在水青耳边说悄悄话,“你不用故意穿那么——素淡吧?”   水青看看满场飞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南姨,我发现参加您的活动,不是主角的人,低调点好。”而且,以前几次都特地花了点心思在着装上,招惹了很多人,结果被人发现自己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之后,就指指点点说招蜂引蝶。所以,这种场合,扮成清纯不成熟的样子,会被人忽视。   虽然自己的好友顾芸芸不喜欢白子南,但水青觉得白子南这个人并不讨厌,反而是爱恨分明的性子,对喜欢的人十分率性坦白,而且做事往往心血来潮,看着耍花枪。其实她本人根本不会想得很深远。总而言之,是个不复杂,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的,女子。   因为水青够坦率,所以白子南听了这话,一点没有生气,反而又狠狠抱了一抱。   然后去抱她的爱子简苍梧,丝毫不顾他尴尬的神色。   “妈,今晚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来?”简苍梧通过提问,不露声色把身体抽出母亲怀抱。   “因为好久没看到你们俩在一起了。”理由一。   水青下意识看看简苍梧。他的黑海晶眸也正好看过来。仿佛燃着一小撮火焰。   她的心突然跳快。   “还因为有人想见水青。”白子南的目光在人群里找了找,接着招手,“青青,她性格我不喜欢,所以要是得罪你,你记得告诉我,我不会对她客气。”   “子南姐,说我坏话不会当面么?”水青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我这不是当面了吗?”白子南勾起儿子的手臂,对水青说,“她是我未来弟媳杨美珊。泼辣女人。你不喜欢她,就来找我们。我带苍梧认认人去。”溜得意图太明显,虽然简苍梧极不情愿。   水青禁不住好笑。   “白子南,四十岁还像十四岁,对不对?”声音到了水青面前,一个穿金色旗袍,纱和锦结合的性感高贵,雪背全露,却不给人轻浮感的女子。   “但凡女人,撒娇起来,都是小女孩。”水青伸出手,“你好,我是韩水青。”   “杨美珊。”羊脂玉般晶莹的手,盈盈一握。   这触感,却并不是水青想象中的嫩滑,微微起茧。   “我们换个地方谈,这里到处都是做作的表情,看着影响心情。”她说得很放肆。   白子东的未婚妻!要是不够放肆,还真得不能匹配。水青虽然不明白杨美珊要见自己的原因,但她并不畏惧。   遇强则强。   两人穿过香衣醇影,走到宽阔的露台。里面开始演奏舞曲,各自忙着找舞伴,因此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杨美珊从手袋里拿出一包烟,往水青面前一伸,“抽吗?”   “我不会,谢谢。”水青轻轻摇头。   杨美珊双指一夹,打火机叮一响,红焰在纸卷里闷烧。她浅吸一口。闭眼,吐烟。被花园里的灯照亮,纤细的五指,指甲椭圆,肉色珠光,天然弃雕砌。   杨美珊不说话,水青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站在月光下,彼此静谧,唯有青烟蜿蜿。直到杨美珊吸完手里那只烟,走到右边角落的弃烟桶,把烟头丢了进去,又走回来。   “你很沉得住气。”杨美珊说。   她五官不精致,看着很娇宠,但眉宇间散发出贵气,身材成熟且带风月之美。虽然声音偏硬,却是经年累月被人惯出来的,反过来说,也是一种骄傲的本能。   所以,杨美珊,可以说是一个吸引的女人,也是个特别的女人。光芒,四射。   “看你的样子,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见你吧?”私家侦探给她的消息,那女人和眼前的这位是最好的朋友。   “今晚之前,我从没见过你。”水青虽然这么说,但感觉对方似乎有重要的是跟自己谈。   “我听子南姐提起过你。”不算上照片的话,应该是不认识。   “嗯。”正常啊,不过她没听白子南或者简苍梧说起过杨美珊。   “不过我们两人都认识一个人。”杨美珊目光幽亮。   水青想,正题来了。   “这个人,是我未婚夫现任的情妇,也是你韩水青的好朋友……”这话如雾,却还没有完句。   杨美珊接着吐出三个字——   “顾芸芸。”   在水青眼里,温柔的月光刹那成了冷剑!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3章 正妻位 不争位   第153章 正妻位 不争位   水青蹙眉抬眼,目光充满着不可置信。   “听明白了吧?”杨美珊一手撩开肩上的头发。“你那么震惊,我同情你。”   水青的目光却比剑光还锋利,“你说顾芸芸是白子东的情妇?”   “是。” 杨美珊答得很干脆。   水青开始笑,从开始捂着嘴到后来笑出声,笑得太厉害,以至于要扶住栏杆才能稳住下弯的身体。   杨美珊觉得韩水青要笑疯了,她才停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芸芸的爸爸就是有了情妇,才和她妈妈离婚的?”笑够了,水青直起身,仰着脸,仿佛吸收着月色,发出淡淡光辉,“经历家变的她,有多痛恨当情妇的人,不用我说吧?而且以她在大学里当选校花的实力,要什么好男人没有,需要当什么情妇?”天大的笑话!   “好男人?原来你说话也可以很成熟嘛!看你这样子,还以为单纯到说这三个字,会脸红呢。”杨美珊很沉得住气,“显然,你却不够了解你的好朋友。”   “谈话到此为止。”水青要往里走。心跳的速度正在失控。   “如果你坚持要走,我就只好直接找上她的门了。碧江花园C楼2802号,是白子东买给她的空中花园。”处于主导,到目前为止都是杨美珊。   水青猛地转过身,罕见地怒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   “因为我这个人性格很坏,如果对付顾芸芸,一不小心下重手,她可能分手费拿不到,而且还会臭名远播,在这个城市都呆不下去。”杨美珊在笑,说得话却不是玩笑,“而且我调查下来,发现她的朋友你比她有趣多了。特地又让人查了你的事,哦呀,我吓一跳。一个事业做得很大的女人,我要是直接开罪她的好朋友,会不会遭到她的报复呢?而且韩水青这个名字又常常出现在我未来家姑的话里,和未来的外甥还是朋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水青面无表情看着杨美珊又赞又叹,“碧空是小公司,而且我不会那么无聊,报复什么的。”至少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不会没事找事。   “小公司?”杨美珊抿嘴一笑,“你在谦虚什么,韩水青?”   水青眼中的琥珀在月光下跳跃。   “我收集到一些数据,就说说你们G市,52%的饮食业。31%的零售业,45%的出口业,92%的葡萄酒业,还有……”杨美珊是真的钦佩。   “不用一一汇报吧?”水青心惊,杨美珊能查到这一步,决不是普通享乐的大小姐。   “三年而已,蚕食鲸吞,化整为零。看着才占了三层楼的碧空,到底有多少产业物业在你们的控制之下,出了G市,我连查都查不出来,除非偷到你们的账本。”杨美珊说得意犹未尽,“所以说真正的有钱是看不出来的,真正的实力是隐藏起来的。韩水青,就冲这一点,我实在没法讨厌你。”   她不是隐藏,只是低调。以国情来看,企业能支撑十年二十年已属难得,往往在至盛之后,迅速走下坡路。小公司大公司都一样,而今后竞争到白热化的地步。后来居上者更凶更猛,还牵涉到层层人脉和关系网。所以,她的经营宏观策略,就是碧空投资或者兼并的公司都不改名,由碧空在背后的推动,无论是价格战,网络战,广告战,各类战役都不会输人,一面避开大公司的虎视眈眈,一面趁其不备发展壮大,直到对手发现为时已晚。   是的,在她和云天蓝齐砸私房钱的情况下,碧空已经成为一家小有规模的投资兼并公司,业务三百六十行。   如同杨美珊说的,真正的有钱是看不出来的,真正的实力是隐藏起来的。就像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未必是皮尔盖茨一样,他只是被迫高调了而已。   水青不是以当富豪为目标的。但当她办公司,要开始养员工,而后发现员工越来越多,而且公司里的每个人比她更积极努力让碧空强大时,碧空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它不再是一个人的了,而她只是它的一个代言人。   以前死记法律条例中说公司本身是个独立承担法律的责任体,现在深刻体会了。就像碧空的兴旺,和她这个发起者的关系不一定深,而碧空的没落,也不一定是她的责任。和人类一样,碧空的每个部门就像是器官。一部分运行出纰漏,就会生病,甚至死亡。这些完全不是水青能控制的了。   “你把话题扯远了。”水青的眼睛也能洞察人心。杨美珊的意思她明白,因为她和白子南,简苍梧的关系好,所以,杨美珊先跟她知会一声。   “真的是。”杨美珊又开始抽第二支烟,她双指夹着烟,神色在烟雾里有些似幻似真,“你劝劝顾芸芸的好,免得我对付你朋友后,跟你面上过不去。顾芸芸我没有半点可惜,你倒还是个可交的人。”杨美珊有惺惺相惜之意,“白子东身边的女人从没断过,我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玩,所以相安无事。但,如果白子东声明过游戏规则后,还有人当成认真来爱,我会很麻烦。”   水青咬咬唇,事到如今,已经不容她怀疑芸芸和白子东的事了,而且听杨美珊的话。芸芸真心爱上了白子东。   “我麻烦,白子东也会麻烦,长辈们知道了就更麻烦,会立刻逼婚的。而我还不想嫁人。”杨美珊的目光竟然无奈,“告诉你也没关系,你也可以转告顾芸芸,她挑衅我没用。因为,和白子东结婚的人一定会是我。就算地球再多出五十亿人来,白子东的太太也不会换人。反之,也一样。我男朋友再多,老公只会是白子东。这个婚约已经绑成死结。除非我和他一方死亡。而且可以这么说,即使我死,白家长辈也不会同意顾芸芸嫁进去。白子东是金阳这一支唯一的男丁,婚姻不能随心所欲。”   水青不理解为何门当户对的想法依旧根深蒂固,但是名门的有些婚约,确实不容任何非分之想。   “顾芸芸要是不在乎名分,一辈子安静跟着白子东,别弄什么指甲痕之类幼稚的手段,来挑动我脆弱的神经,我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甚至不需要让步,杨美珊早就想通。没有顾芸芸,也会有别人。   脆弱的神经?水青还真看不出来杨美珊哪里脆弱。   “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她禁不住感叹一句。貌合神离,自由出轨,婚姻一辈子,不是很痛苦?   杨美珊怔怔地看着韩水青,突兀返身,到弃烟桶那里丢烟头,似乎要离开了。   “如果我有你白手起家的本事,不用花家里一分钱,不用担着总裁经理的名头,却还要等着发工资——”杨美珊往金色大堂走去几步,回头,眸色黯然,“韩水青,我羡慕你。”   “为了你朋友好,劝她死心吧。否则,就算我不动,上面的也会动,顾芸芸讨不到便宜,还会失去所有。如果为了钱,那么一切好说。”杨美珊猫步进去了。   至此,水青对杨美珊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好友,但这一年顾芸芸渐渐离远,如果不是自己刻意忽略,其实都是蛛丝马迹吧?   知道芸芸在变,可是却不知道变得这么遥远了。   从刚开始听到芸芸作了情妇时的坚决不信。到怀疑,到深信,因为水青逼迫自己正视了内心逃避已久的心结。连杨美珊都比如今的芸芸真诚。如刀似锋的话语,刮得心生疼,但痛感真实。芸芸每每说忙,敷衍得马虎,更像谎言。   空气中还有淡青色的朦胧,风轻轻推过来,笼罩着水青。烟味不够浓烈,熏不出半滴眼泪,只觉得惆怅也惘然。   简苍梧随着妈妈拜会大小人物,反正名字也记不住,他听过点头就算。   “杨美珊找水青什么事?”他的眉峰紧拢,打招呼也就没管住清冷,弄得气氛发僵。   “我不知道,但杨美珊虽然行为乱七八糟,该有分寸的时候半毫都不差,她不会欺负水青的。”不喜欢这个未来弟媳,因为老是拖着婚事。外头那些杨美珊的绯闻,两家长辈心里有数。杨美珊作为杨城钢铁集团的副总裁,常常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睡觉都来不及了。至于她异性朋友多,交游广,忙里偷闲吃个饭喝个酒,反正都在东皇的餐饮酒店范围内,有什么没什么,心知肚明。外面看来精彩,里面看来无趣。而且子东的绯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让白家饱受杨家那边的压力。   “我去看看。”简苍梧要走。   被白子南一把拽牢,“你看什么看。只敢心里钟意,却不敢表白的小子,去也白去。”为人母,哪怕半吊子,也能了解到儿子的心事,更何况他藏得不算深。   简苍梧神色不动,似乎没听明白一样。   “你就装酷吧。”白子南带着他到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三四个年轻人,“这位小姐是陆曼丽,是你表舅的表妹。这几位是她的朋友。”   “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这是我儿子——”白子南还没介绍完毕。   “简苍梧!”陆曼丽欢快地回应,“我们以前见过面,对吧?”想不到为了恬恬和表哥捣乱,偷了请柬来玩,还真是对了。   “表姨。”简苍梧却不记得了,不过表舅的表妹,就是长辈,“玩得开心点。”   千篇一律的场面话已经呆滞,有点像让人打麻将,打得开心点那样。而且说完,他就走了。   陆曼丽漂亮到不行的甜甜脸,就像打了霜似的,又像浇了油漆似的,还像卷过北风似的,灰头土面。   -----------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九点前送上。)   求粉红!求季度pk票!   感谢亲们。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4章 无视你 尊敬你   第154章 无视你 尊敬你   简苍梧走开,是因为他看见杨美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已经叫上一群嫌弃无趣的朋友,正打算离开。   “韩水青呢?”他大步上前问她。   “十分钟前,我就跟她在露台说完话了。”杨美珊让朋友们先去外面等。   “你跟她说什么?”简苍梧觉得事情透着不寻常,杨美珊特地来一趟,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谈完就走,到底为什么?   “就是聊聊这样那样的事,结果居然发现我们认识同一个人,世界真小。”杨美珊打哈哈。   简苍梧冷冷不语,却看穿她耍宝。   “还不是因为你舅舅!女人缘太好,又不挑食,时不时给我制造麻烦,让我不得不为难女人。”劝白子东吃素是不可能的了。   “跟水青有什么关系?”简苍梧对舅舅的桃花事,只当听众,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噢?你就不会立刻想,水青是你舅舅的女朋友吗?”明明有朋友在等,杨美珊还从侍者那儿拿过一杯香槟,抿了一大口。   简苍梧没有捧场,目光清澈见底,又是不为所动。   “也不知道你像谁,好无趣的家伙。”杨美珊仰头将酒杯饮空,“告诉你吧。你舅舅目前的女人是韩水青的好朋友顾芸芸。这女人太不安分。我被家里老头警告,让我好好处理这件事。不想一下子得罪得太狠太难看,我让水青向顾芸芸转达。毕竟顾芸芸要是有水青这个好朋友的关系在,我也要顾及韩水青和你以及你妈相见好。”   “荒谬!”简苍梧吐出两字。   杨美珊挑高了眉。   “你,舅舅,还有那个顾芸芸,既然是你们三人之间的事,把水青扯进去算什么!”他不懂杨美珊的思路。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女人,女人的友谊可不像男人。你舅舅在外面女朋友再多,你也不会去管。女人不一样,知道好朋友当见不得光的情妇,无论如何都会去劝的,哪怕意味着友谊的终结。你信不信,如果我不吭一声,把顾芸芸逼进死角,韩水青的个性是会为她出头的。到时候,你这个白子东的外甥,就会左右为难了。”杨美珊做一步看三步。   简苍梧想起水青和邻居相处的情形来,于是他没说话。   “还有,我要给你忠告。”杨美珊拍拍简苍梧的肩,“作为你未来的舅母,长辈对晚辈的——”   简苍梧静静在听。   “韩水青这样的,你要是以为她感情不开窍,就可以慢慢等她开窍的话,她以后的男朋友绝对不会是你。事业做得那么好,能力也出色,至今没有男朋友。要么是她心里有人,要么就是狠狠失恋过。我猜应该是后者。如果真受过伤害,她在感情上不会主动。你是男人,知道该怎么做啦!不行动,你会后悔死。说起来,你们舅甥俩截然不同的类型。一个太无情,一个太钟情。”杨美珊说完,走了出去。   简苍梧望了杨美珊背影一会儿,转身往露台方向走去。   然而,水青已经不在那里了。   想起她没带电话,没带钱包,他有些焦躁。   “简苍梧。”女孩的声音,却不是韩水青的。   他的视线再度环顾会场,哪里都没有那道纯白的身影,因此脚步开始往外面移去。   “我也上陌大。上大一的时候,我还去你们音乐学院找过你,不过那时候你已经不大去学校了。”带着迷人的酒窝,陆曼丽双手娇气地放在身后,轻轻侧头,小嘴红润润嘟起,猫眼眨呀眨。令人觉得百分百可爱漂亮。   回答她的,是一阵轻风,一阵简苍梧走过她身边轻卷的风。   简苍梧压根没注意有人喋喋不休,他走出会场,在东皇大堂里搜寻。这时间酒店里人来人往,他的视线飞快精准得扫过去,确定韩水青不在后,又大步往酒店外走。   问过迎宾的服务生,他立刻向停车场跑去,因为心急,竟跑了起来。   在那部蓝色的奥迪车前,水青的白色身影如水上幽兰。月色染银了她的根根丝发,密密垂开在洁白的面颊,仿佛流动一般。她垂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却觉得整个人都散发出淡蓝的光辉。   那是哀伤的颜色。   脚步不再急促,简苍梧放慢速度,却也是眨眼就到了水青的身边。   他知道她的习惯,遇到难受的事,总会自言自语说上一段,然后就好了。   但是,等了很久,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滴泪也没有掉,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而他,能确定,低着头的她能看到地上他的影子。   “我想回家了。”她站直,绕过他身边,走向车门。   一只大手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顿时温暖。   她侧身,见简苍梧正靠着车头,伸出了他的右手,他的眼睛没有看她。   他只说:“东皇的现代西餐做得不错,而我,不介意请你。”   多么熟悉的一幕!   三年前,她和他还不算认识的时候,他为报迷路之恩,在雨里撑了半天的伞,还请她喝热巧克力和黑森林蛋糕。   三年后,她和他成了好朋友,他用手掌的温度,带着不能抗拒的坚持,更温柔更有力得支持在她身边,已经升级到美食诱惑。   “我没事。”她平视着靠坐在车头的他,语气没什么。   “你没事,可你饿了。”他握住的手冰凉,而且微颤,“你捱不得饿,一顿不吃,就会昏倒。”   “没那么容易昏的,我小包里有糖。”她这点小毛病有赖大家夸张宣传,已经成为一顿饭不吃就会昏的传奇了。   简苍梧的手没有松开。眼神也没有妥协。   水青竟不能说不,任由他拉着手,再次走进东皇大堂。正要上二楼餐厅,就被人叫住了。不过不是叫她,而是叫他。   “简苍梧,你站住。”陆曼丽今晚在某人眼里被完全无视,掌上明珠的她气死了。   简苍梧回身,被拉着的水青也只好侧着。   陆曼丽视线先集中在简苍梧身上,“你这人,我跟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回答?”   这问题没经过大脑。水青陷在顾芸芸的烦心事。这下出来一半。陆曼丽怎么了?平时贼精贼精的一个女孩,说话没有以往的水准。   “表姨,你有什么事?”简苍梧化身不动明王。   水青听到简苍梧一本正经叫陆曼丽表姨,差点忍不住狂笑。明明一张可爱的精灵脸,一声表姨像给加了十岁那么老。   “别叫我表姨。”陆曼丽脸憋得通红,握拳状,“我和你没血缘关系。”   那样脸红好像不全是气愤,猫眼里很有深意。哦?陆曼丽喜欢简苍梧?都说恋爱中的人盲目不理智,难怪她表现得这么任性,想来是本能的以她擅长的可爱天真来出击吧!   水青前世中的陆曼丽有个二十四孝的男友,但被女友挑剔,婚期一直定不下来。还好,不是莫默,那位班长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受不了陆曼丽的刁蛮性子,中途放弃了。   如果陆曼丽现在的目标是简苍梧,那她就不得不捣捣乱了,不能让那么好个人落进魔女手里。所以,她咳嗽两声,成功将陆曼丽的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   “是你?”陆曼丽面前的景象终于齐全,不仅看到水青,还看到简苍梧的手握着对方的手腕。   “前几天刚和我表哥接吻,害得他女朋友和他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跟别人手拉手。”陆曼丽反击是强力的,“简苍梧,劝你小心她。她专门破坏别人感情!”谎话信手拈来。   手腕上一紧,水青不知简苍梧在生谁的气,可是先应付陆曼丽再说,“我没跟白子西接吻,你别胡说。而且,我破坏你和谁的感情了?”有本事,就说出名字来。   彻底了结对白子西的感情后,以为和陆曼丽没交集了,不会因为简苍梧,又来吧?之前陆曼丽帮麦恬对付她,现在会为了自己再耍诡计吗?   有完没完?或者,有些人有些事不容逃避!即使改变了。也还会再以另一种形式发生?   没关系,这次她不会输!   “没接吻?我和恬恬亲眼看到的。”居然当初就看错了韩水青,以为是个内向平凡的女生而已。   “那是视觉差。你有看到我和你表哥嘴碰嘴吗?没有吧?我当时是因为你表哥肩膀上有只大青虫,靠近伸手拍了拍。”是时候说出一半真相了,毕竟拆散一对恋人,不是好人该做的事。   陆曼丽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当时确实没有看到两人直接的碰触。   “如果不是那支莫名其妙的唇彩,就不会有那巧事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哦?”水青变相提醒她,真正挑起事情来的人,是她们自己。   “走吧。”简苍梧加在她手腕上的力松了一半。   “喂,你!”陆曼丽在简苍梧面前频频失态,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再见,表姨。”表舅的表妹,不是表姨还是什么?他和这些年龄比他小,辈分比他高的人,不甘心也得尊敬。所以,少见面的好。   被陆曼丽这么一闹,水青宣泄不出来的情绪反而沉淀了下来。   找机会,和芸芸见个面吧!   -------------   今天第二更!(粉50票加更)   还欠大家一章加更啦。   继续求粉,离125票还差6票,就是下一加更处。   还求PK票,打赏换就好。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5章 鸵鸟了 打劫了   第155章 鸵鸟了 打劫了   简苍梧把水青送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12点。   “你今晚住酒店了吧?”水青看看窗外,隔壁叶家这个时间灯还很亮,叶爸叶妈不在家,小子成猴精。   “是,已经太晚了。”简苍梧说完下车。   不知道是因为把那个烦人表姨气到了,还是因为真饿了,水青吃饭时胃口很好,情绪也平稳。可是,回来这一路,她几乎没说话,也没睡觉,时不时侧脸望向窗外。即使路外灯光寥落,黑暗笼罩下,看不出什么景致。   简苍梧还没走到另一边的车门,水青自己下来了。   “叶陌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看去。”水青走了两步,又回头来。   “简苍梧,开车路上小心。今天非常谢谢你。又接又送,还请吃大餐。交你这个朋友,好像很好用。”她说得大咧咧,心情却真不好,即使陆曼丽。也只能分散她一时的注意力。   她继续要找点事来做,被人当成无聊也行,所以打算跑去叶家,管管闲事。   “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简苍梧站在路灯下,橙色身影,橘色眸光,温暖到底,“因为,是你。”   水青的心又一跳,是今晚的第二次心律不齐了。   是她多心吧?简苍梧的话没有她乍听上去的那种意思吧?应该是,他就她这么个好朋友,所以愿意请客愿意接送的意思吧?对吧?   没错!   水青笑一个,觉得僵硬,也没办法,“你人缘不太好,就我一个朋友,当然要对我好。”   简苍梧晶亮的眼睛就这么凝视着她,直到她不自在得调开目光,他叹口气,“别去叶家了,回去睡觉吧。这么累,不要强撑。”   今晚从杨美珊那里听到的事,已经够让她心烦了,他点到为止吧。至少开了个头,第一次她能像鸵鸟一样逃开,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杨美珊说得对。按刚才她把他的意思硬曲解到别的地方去。水青对于男女之情相当排拒。确认这一点,他就不能再等她毕业了。   “……”他叹息,她没注意,因为他没再说感情特别充沛的话,自己却松口气。   他说得对,她现在太累。别去多管闲事了,这么想着,脚步已转向家门口。但,仿佛能感觉到身后他的视线,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大声。   一步到五步,没有他开车门的声音。六步到十步,没有引擎发动的声音。水青从没觉得原来自己家的前院这么大,好像走也走不到头似的。   心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说:“回头, 回头!他如果还在看着你,就不是错觉!”   另一个说:“别自作多情了。就是因为白子西时不时温柔的眼神,还有自以为暧昧的只字片语,暗恋了他十来年。结果呢,他娶了别人,对你根本没那个意思。死过一次,还学不乖。长得普通。个性也懒散,家境更和人家百年豪门不能相提并论。你这次想死得更快吗?”   不!水青猛摇头。她这次一定要平平安安活到老,再不自个儿一头发热。傻乎乎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满心满意爱上一个人,还以为那个人其实也喜欢她,只需要等他发现而已。这种一心扑在爱情幻想之上的期待,毁了她最美的青春,连带父母都陪着受苦。   所以,爱情,她今生谨慎,谨慎,再谨慎。   水青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还没掩上门的时候,终于传来车子发动的动静。她一步步后退,用背把门贴上,听到落锁的声音,才发现背后烫到出汗。   好好睡一觉吧,醒过来就会知道自己犯傻了。简苍梧是比白子西更优秀的人,当朋友就是自己的运气。要是再自作多情,这一定是她的基因问题。异性几个字一个眼神,就胡思乱想。   神经病!水青把自己骂上了,才感觉好受。   悄悄走上楼,进房间,尽最快速度洗澡,换睡衣,上床。见手机上一个未接来电,拿过来一看,没有号码。   云天蓝?   让她睡个觉。一早再打吧。眯着眼,哈欠连连,上闹钟,凑到英国晚上十点。然后,任睡意汹涌而来,竟然连心事都跟不上的速度,沉入梦乡。   六个小时后,闹钟响,手机响。   水青被吵醒,拿过手机,眼睛都没开,摸到通话键,按了下去。   “喂?”嗓音还是哑的。   “还在睡?”电话那头正是云天蓝,他知道水青的起床习惯,一般就是这个时间。   “嗯。”水青吃力得睁开眼,“这几天睡得少。”精神恍惚坐起身,窗外天空微亮。   “看英国股市?”云天蓝关了电脑,拿起外套,关灯往外走。   “怎么回事啊?”说到这件事,水青歪歪斜斜下床,拉开窗。   清新的空气瞬间让人清醒。   “罗依难道要收购公司?”水青捏捏眉心,随手翻出几张手绘走势图来,“三天猛涨。成交量在最后一小时内明显萎缩,不给力的收尾。”   “哦?你看出来了。”云天蓝走进电梯,按下停车场那层。   “吓唬?警告?还是真收购?你那边的消息更灵通,快告诉我。”罗依家那几个人和云天蓝的纠葛,起因是为了罗依大小姐依琳的感情归属,小小年纪就在那儿很恐怖的争风吃醋。但现在尘埃落定,云天蓝说那个罗依家的养子已经正式和依琳订婚,为什么还要针对他?   “是吓唬,也是警告。”云天蓝说。   “我就想不是真收购。”水青把图纸往桌面一放,“罗依集团的当家人不是那个养子,他操纵得了一时。却不敢冒险收购。这个月,罗依集团有大批资金流向美国,购买国债,期货和美金。”蓝水不是一口气能吃掉的。   “他要动蓝水,至少要等他和依琳结婚以后。”那时,本.罗依就是罗依集团主席,调动资金轻而易举。   “到底为什么要吓唬警告你?”水青很烦这枚养子同志。老婆也快有了,整个家族都将归他了,他还要纠缠云天蓝到什么时候?云天蓝是她的潜力股,大后方。他垮了,她也会很倒霉的。   “因为前段时间和他未婚妻偶遇,说了几句话。”云天蓝走到自己车前,打开门,坐进去。   “就这样?”不是真的。   “就这样。”很真格的。   水青大叫:“那人变态!”小时候就能对云天蓝做出令人发指的事件,而且根本不怕杀人的家伙,现在似乎本性不改。   “你有什么建议吗?”云天蓝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打不过,就跑。”水青想了一会儿。   罗依集团,两百年了。以银行为主要事业,就连英国皇室的钱也存在他家的金库里。依琳.罗依的曾祖父受封男爵,虽然没有世袭,但让罗依家族因此拥有了贵族名号。现在仍然健康的依琳祖父是爵士,从财富对英国的重要性来说,亦有再次获得男爵称号的可能性。   这个家族虽然富可敌国,却有个最大的隐忧,就是血脉难以维继。老罗依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据说身体极差,对家族生意没兴趣,也没结婚,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为女儿招赘,先天心脏不好,差点死于难产,拼命生了一个女儿后,从此不能生育。虽然子嗣艰难,罗依家百年下来,也有不少枝枝节节。这些帮忙打理罗依的外戚有很少的股份,但足够他们成为伦敦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形成与罗依集团半依附的关系。   本.罗依就是从这些家族中选出来,从小以养子之名。生活在罗依家,并是入赘罗依家的不二人选。   所以,当依琳对小她两岁的云天蓝动情时,云天蓝才会遭到了那样的待遇。   水青认为,那时的情况下,即使罗依家的大人们没积极支持本.罗依的行为,至少也是默许的状态。   无论如何,罗依集团是一头虎鲨。就算集蓝水碧空阡陌全力,也动不了它分毫。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云天蓝被整到差点饿死,云家也只好妥协搬家,讨不了半点公道。因此,现在的云天蓝,只有拼命积蓄力量,还不能主动挑衅。   “这句话好像不是说你自己啊。”叫他打不过就跑,那她呢?   “哦?!云天蓝,你发现了?”水青突然兴奋,“我趁罗依盯着蓝水,把他们的股价抬高10%,狠狠打劫了一大票。这是我第一次作股票赚钱,恭喜我吧。”   “第一次作股票赚钱?”云天蓝没听懂这句话。   水青不小心得意忘形了。这是她这世第一次凭自己的分析能力,而不是前世学习过的历史行情,从股市里赚的钱。本来是该庆祝的,当然也就是自己开心一下,谁知说漏嘴了。   “嗯,伦敦交易市场,我第一次赚钱。”还好,她之前只做澳洲和美国的。   “以后,别碰罗依集团的股票。”云天蓝却说。   水青知道他担心什么,遂笑得不是很在乎,“难道不是个试探的好机会吗?”   “今天和本.罗依,还有他两个表兄弟见过面,我也试探过了。”云天蓝在明,水青在暗。   水青感兴趣得问:“怎么样?”   “只要他们继续这么看轻我,罗依迟早会毁在他们手里。”一代不如一代,单纯的建设里,他已经闻到了腐朽的气息。   “云天蓝,到时候希望不要伤害太多人。”这才是真正的忠告。   “虽然曾经让你提醒我要保持良心,不过现在说,太早了。”蓝水还没有成为海洋,不足以淹没贪婪狠毒的鲨鱼。   而他,良心还在。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6章 马步来 浩气来   第156章 马步来 浩气来   和云天蓝聊完,把自己整理好。换上衣服,水青才迟钝想起芸芸的事,顿觉头疼。   手机又响,她接起来。   “小姐,你下不下来?我迟到的话,马步你来蹲。”是叶陌离,声音比高中时沉了点,调调完全没变。   为了照顾云爷爷,虽然搬得远了,水青还是一周去住两天,打理日常家务事。练拳自然不用说,而且她家现在自带练功房和木人桩,是天天必做的功课。   所以今天该去永春馆,叶陌离来接她了。   “等我三分钟。”完全忘在脑后的水青简单收拾了一个包,拎着手提电脑,就往楼下走。   因为时间还很早,爸妈还没起床,家里静悄悄。她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和一袋面包,轻巧带上门。跑出院子,上了叶陌离的车。   没等她扣好安全带,叶陌离紧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水青知道是自己晚了,不能抱怨,只说,“你早点打给我就好了。”   “二十分钟前,我就打你手机,一直忙音,又不敢打家里电话,怕吵醒你爸妈。”叶陌离嘟哝。“大清早,你跟谁讲电话?”   “云天蓝。蓝水这几天有点事,聊了一会儿。”水青啃口面包,又打开牛奶瓶,“你一晚没睡觉,还很精神。”   “我在查资料,而且12点过没多久就睡了。”红灯停,叶陌离自动自发拿了片面包咬着,说话呜哩有杂音,“你跟我说的那个保持红酒新鲜的气体,越想越有可能,所以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可以和你师父一起研究。”以叶陌离的经验,还欠火候。   “那还用说,今天练完功夫就直接去十二榉找师父。”他见红灯变绿,把面包塞进嘴里,车子开动。   叶陌离的师父当然就是乔治。   虽说叶陌离最终如愿以偿考上农大,但真正开始在十二榉里学习时,才发现很不容易。他对葡萄酒从零摸索,还好人聪明,又特别热衷。特别能吃苦。连乔治都被他的勤奋感动,从一开始对他挑三拣四,到师徒相称,感情好得像父子。   现在即使是叶妈,也不会怀疑自己儿子对梦想的全情投入。   到永春馆,迟到五分钟。   云川笑眯了眼,“一分钟一小时,自己自觉啊。”有多久没罚过人,他正无聊呢。   “爷爷,是我的错,他早等在我家门口了。”水青出身力挺。   “这样的话,两人一起领罚吧。”迟到就是迟到,云川这次也不偏心。   水青张口结舌,为自己的老实后悔死了。   “也就是在12点以前,不能出练功房。”云老爷子拎着鸟笼,他最近养了一只画眉,每天早上出去交换心得,“花小子,你负责看时间,少一分钟,就换你蹲马步。”连坐的惩罚。   花树五官冷峻。就算爷爷不说,他大概也不会讲人情。   “爷爷,出来时请我们喝午茶吧?”叶陌离想罚一顿吃一顿,有个盼头。   “好。”爷爷笑呵呵走后院出去了。   水青想要打电话给芸芸,可时间太早,只好先蹲马步再说。   -------------------羽毛的分割线   羽毛自从搬到南峪之后,真得爱极了这个地方,尤其是秋湖一带。即使她没考美院,却还是很爱画画,几乎每周末都会去秋湖附近写生。   早上起来,下楼就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餐,爸爸在院子里浇草坪。   自从妈妈在爱食坊食品厂里负责一块后,她的工作时间比以前稳定多了,基本上朝九晚五,难得才会加班。她直说喜欢现在的状态,能发展自己的长项,又能放时间照顾家里,工资和分红只多不少。   “妈,我待会儿要去写生。”羽毛已经换好衣服,牛仔裤,春色单衣,帅气爽朗。   “要带午饭去吗?我帮你做个简单盒饭。”即使周末,羽毛妈也喜欢泡在厨房,而且最近她迷上西点,一有时间就在试验,“我今天要做绿茶蛋糕,下午早点回来,帮我试味。”   “妈,你找谁都行。我可不敢试了。这么下去,和你一出门,就看得出我们是母女。”胖胖富态的母女俩,“裤子腰围都小了。”坐在餐桌前,就觉得腰里发紧。   “你年纪轻轻,怕什么发胖,像青青和离离,多做运动就好了。”羽毛妈端上早饭。   皮蛋瘦肉粥一碗,脆薄甜面酱蛋饼半张半张,萝卜丝煎饼小盘叠起双双对对,还有花色丰富的碟碟拌菜,摆满一桌。   羽毛看着这早餐,却不敢说胖就是被喂出来的。   “我去叫爸爸来吃饭。”她想开溜了。   “也不看看几点,我和你爸早吃完了。”羽毛妈圆掌一扣,“吃完才能走。”   羽毛立刻冒冷汗,吃完这么多,她就走不动了。   “女儿,外面有人找你。”爸爸跑进来,语气很紧张。   “谁呀?”羽毛终于有了离开的借口,趁老妈不注意,溜出魔爪。   “孩子他**,是个男的,年轻的。”羽毛爸没理会女儿。而是和妻子通风报信。   “真的?”羽毛妈也吃惊了。   羽毛交男朋友的事并没有告诉爸妈,不是故意隐瞒,倒是因为不好意思。再者,也因为青青和离离都没交男女朋友,她不想做出头鸟。   “爸,你没问是谁。”羽毛搬家后,地址告诉了班上要好的女同学,而她的男友只知道她住南峪区。   “说是你大学同学。”羽毛爸回答。   这下,羽毛肯定是蒋浩了。   “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带着疑问,她走出去。也不管她爸妈趴在窗前,鬼鬼祟祟往外看。   果然。蒋浩站在栅栏外,脸色不太好看。   “蒋浩,你怎么来了?”羽毛笑得很潇洒,她的个性不会第一观察人的脸色和心情。   “交往半年了,还真不知道你住在豪宅里。”蒋浩转身就走。   在这个地方,谁不知道南峪家园?尤其是半山的那些大宅深庭,据说住得全是富人。   羽毛一开始跟他说家在南峪,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最近听人详细说,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住的地方不仅是南峪区,而且是南峪区里最华美的地段。他不信,今天上来一找,居然是真的。先不说那现代感十足,设计大气的宅子,他已把整个房子绕过一圈,后院有一片小小枫林,就吓人一跳。他家境一般,但同学中有钱的也不少,还没见过院子里有林子的。   羽毛追了出去。蒋浩瘦高,步子大,她小跑才追上。   “你没问过我家地址,而且这也算不上豪宅。”地八百平方米,设计是她的手笔,以简约和线条感为主,外墙明冷色调,可以减少风雨对外观的侵蚀。当然,也采用了太阳能节电的环保安装,天台玻璃顶和墙面,冬天保暖,又用反光技术驱夏天的热度。参考国外家居建筑,房子是比较大家庭化,因为爸妈爱热闹。但说到豪宅,她不觉得。   “我没问,你就不会说吗?”蒋浩语气很坏。   “我问你家,你也没告诉我啊。”羽毛还是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   “你完全不明白我在气什么。”蒋浩步子很重。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羽毛可不烦猜。   “有人告诉我,爱食坊是你家开的?”还有这件事。   “不是我家开的。”羽毛直接说。   蒋浩一愣,原来冤枉她了?   “是几家邻居一起开的。我家只占一份。”羽毛心想,他从来都不问她家里的事,今天怎么了?   “那还不是一样,都是有钱人。”蒋浩翻个白眼,“爱食坊食品也是你家的?”他常买爱食坊的冷冻食品当三餐,却全然不知是自己的女朋友家的。   “不——”羽毛还没说完。   “你家占一份。”蒋浩自己纠正。   “对,就是这样的。”羽毛还笑,“你如果问我,我就都告诉你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我气得不是你没告诉我你家的事,而是你明明有能力,上次我和朋友们商量开画展,缺资金而不得不放弃计划的时候,你却没想过要帮我。”几百万的房子住着,千万的工厂开着,还有餐馆,一个小画展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吧?   “ 我没有能力啊。”羽毛又没掌握要领,“爸妈每个月给的零用都被花光,从来不存,我哪来的钱帮你?”她在南峪家园实习建筑师的工资则交给水青管理,她也不知道实数。   “你父母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为我问他们要,不是很简单?”蒋浩差点被羽毛的话噎死。   “他们的钱怎么会是我的钱?又不是我赚的。我如果要帮你的话,当然要看自己的实力,能帮,我一定会帮的。”向水青学习,自己要花的钱自己赚。   “朱洁羽,你那不是骨气,是小气。我是你男朋友,你却冷眼旁观。”蒋浩一想到昨晚朋友们的冷嘲热讽,说他被富家女耍了之类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羽毛停下脚步,表情很委屈。   蒋浩突然觉得,不能把她逼到死角,不然要是闹分手,他不是亏了?之前,他追不上自己十分喜欢的女孩,一气之下闭眼选了她。交往过程闷得要死,他想反正快毕业了,朱洁羽很听话,心思直,不用他费心,那随便玩玩就好。谁知道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他可得抓牢这张饭票。   “我对你那么一心一意,是打算将来娶你的。如果我有了出息,功成名就,你才能依靠我这个未来,对不对?”蒋浩口气软了。   “嗯?你这么认真啊?”羽毛直啊,肠子直,根根直。   蒋浩一听,赶紧巩固自己的态度,“那当然了,我很认真的。”   “上次你说的那个画展要多少钱筹备?”她当时没仔细听,只知道很贵。   “租场地再加广告宣传,十万左右。”有门!   “我问问看好了,能帮多少帮多少。”问水青吧,看她之前的工资有多少。   蒋浩以为羽毛答应去问她爸妈要钱,立刻返身,拉起羽毛的手,“这才对!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说完,眼神化肉麻,看看四下无人,要亲羽毛。   啪——   天外飞物!   蒋浩脑袋一疼,哇——叫开了。   -----------   今天第一更。   继续努力求粉,求季度PK票,感谢亲们支持!   ------------   帮朋友清清黛作一个章推,刚上架作品——俏医。   美女主厨化身俏女医,做饭治病两不误。   亲们有空不妨去看看,谢啦!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7章 警告你 警告我   第157章 警告你 警告我   “什么东西?”蒋浩变脸。怪叫着跳出去,看到地上一只网球,顺坡滑下去。   “贝贝,还没到网球场,你乱打什么?”肖申宝在自家的矮墙内,回头抱怨,跟真的一样。   “我想先热身啊。”肖申贝打开门,手里拿了拍子走出来,一身粉色白条运动裙,嘻嘻笑着,没有半点内疚,“谁知道外面有只狼呢?”   “羽姐,早安。”肖申宝单手一撑,漂亮的燕子剪,翻出矮矮白墙。   “羽姐姐,早。”肖申贝往哥哥身边一站。   蒋浩原本要发火,看到肖申贝这样的美*女,竟然说不出话来。   “宝贝,早。”羽毛真以为两人玩球不小心,一句也不怪。   “这只狼……朗俊的大哥哥,说完话。就赶紧走吧。下坡路虽然轻松,但今天太阳大,要走大半小时才能到地铁站,小心晒晕了。”肖申贝桃花粉面桃花眼,一笑,甜死人不偿命。   “嗯,是,是。”蒋浩居然忘了和女朋友道别,脚步漂浮着,走了。   “羽姐,你男朋友不怎么样,以后让他少来,最好跟他分手。”肖申宝直言不讳。   “羽姐姐,下次他来,你记得通知我。”肖申贝似乎要和哥哥唱反调,但后一句话却是,“来一次打一次。”男人问女人要钱花,不一定绝对坏,但这个绝对是歪心思。   “你们俩人小鬼大。”羽毛也不留恋蒋浩的背影。她想得不复杂,作为女朋友,男朋友的事,能帮则帮。十万她凑不出来,万八千的总有。   “羽姐,你太单纯了。”肖申宝说。看着她很潇洒,很帅气,跟巾帼英雌似的,在某些事上直爽到单细胞。比如恋爱。   “羽姐姐,咱找青姐姐,离哥哥开个会,投个票,要是过半数,你就甩了那家伙吧。”肖申贝大大得狡猾,跟大人们学的,鬼马精灵样,“还有小宸。”   “哪有这样的?”羽毛没听过,交男朋友还需要投票通过,连三岁不到的孩子都算上。   “这个主意不错,我回头问问青姐。”肖申宝把球拍往肩上一扛,“羽姐,时间决定后,通知你。”   真的假的?羽毛垮着脸,看着两个小家伙,不,现在已经不算小家伙了,嘻嘻哈哈走去网球场方向,完全没有半点明星模范样。   --------------------------世上最不情愿的巧遇分割线   真的假的?   当水青全身无力,跟软脚蟹一样趴在大堂圆桌上。等着叫虾饺凤爪时,看见小张迎接的客人中,居然有——   白子东!   他们一群六个,四男两女。白子东以外,她只认识秦秘书。不过,那个勾着白子东手臂,状似关系亲密的女人,让水青多看了两眼。然后,她肯定,那不是芸芸。化妆再神奇,也不可能变脸吧。   她禁不住坐直了,目光炯炯得望着白子东。这是第一次,她这么认真地去观察他,因为好朋友的缘故。   又是一身西装。每次见他,总是一丝不苟的正装。换成一般人,她会觉得过于严肃。但白子东似乎能把每一套衣服穿出不同的效果来,温柔的,深沉的,精明的,大方的,突出绅士的气度和勇士的魄力,让人不由自主心悦诚服。然而,那双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水青见过。因为见过,所以不敢忽视,不敢小看。他的眼睛,可不是单纯的漂亮而已,会为猎物而伺机待动,即使黑夜也能把对方行动看得绝对清晰。一双如豹的夺魂眼。不小心,就会丧生在他的攻击之下。   手杖,也换了。浅绿色,通体玉,深绿的碎光嵌在其中,再没有别的点缀。如墨滴清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手杖时的感觉,而今天,这样的感觉仍然强烈。手杖在他手里并不是辅助走路的工具,而是国王的权杖,必要出场的力量一般。   白子东啊!这样的一个男人,拥有着这样的力量,怎么能不吸引人?   芸芸的父亲是出轨了,但正因为如此,芸芸长在缺乏男性长辈的家里,会渴望像白子东这种人吧。   水青别过头去,不想看了。反正他们这些人一定会进包间的,应该碰不上面。她得先跟芸芸谈,才能决定下一步。没确定要不要和白子东对峙,但至少现在不用。   等到吃得七七八八,她已经没有那么饿,也没有那么软,决定回后面打电话给芸芸去。   沿着左边的走廊,才发现爷爷把廊里的山水画换过了。居然是家乡青草巷那片民居,沿着河流,全景展现出来。一共八幅。   水青慢下步调,看得仔细了点,出神了点。直到身体撞上了什么,赶紧侧头一看,真是躲不过。   白子东正皱着眉头,看清水青的脸后,镜片后的目光亮了亮。   “韩小姐,好久不见。”韩水青,苍梧最后一次演出后。他没见过她,倒是从姐姐嘴里常常听到她的名字。苍梧喜欢的女孩子,自从知道这点,他就把这女孩逐渐淡忘了。   “白先生,撞到你,不好意思。”水青想尽量早点结束这场意外的偶遇,在芸芸和他的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她不想和这人碰面。   “和苍梧来吃饭的吗?这里的午茶不错。”白子东却这么想,说不定成为一家人,热络一点也是给苍梧面子。   “不是和简苍梧,是和朋友一起。”水青回答,视线调回山水画上去看落款,打算看到走人。   白子东什么人,一个极会洞察人心的企业家。水青目光不停留,话语短促简明,明显不想多聊之意,让他不痛快。这个女孩不是第一次无视他了,每次都让他束手无策。   “韩小姐,你似乎不太高兴。”如果认为他是心高气傲的人,不如说他是百折不挠的人。   看到你就想起我朋友,当然不高兴!水青真想这么当面甩话。   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白先生,你看这画怎么样 ?”既然非拽着聊天,那就纯聊吧。   “有点像清明上河图的画风,不过应该画得是附近,永春馆就在上面。”之前没留心,现在看,居然画得相当不错。   “观察力还不错。”水青以为他注意不到,没想到他看得这么仔细。   “是这一带附近的民居,因为G市大搞旅游业的关系,这两年也有很多游客来参观。不过,前段时间的旧宅坍塌事件影响很坏,政府打算要回收土地,找人承建这片旧区。身为碧空老板的你,是为此才对这画特别感兴趣的吗?”韩水青是碧空的老板,对于他来说,当然已经不算是秘密。但当初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很惊讶。   “白先生三句话不离生意经,很没意思。”水青轻轻勾起嘴角,“就不能纯粹欣赏艺术吗?”   说他没意思?白子东觉得自己的眉毛抽得更紧。   “我以为女强人都会喜欢这个话题才对。”他这次不会再让她随意调侃。   “我不是女强人啊。”水青说,秋星宇才是,“如果是的话,碧空就和东皇抢生意了,尤其是房地产未来十年都会升值的情况下。”   水青这么说,并没有担心透露什么未来的秘密。国内房地产热,其实就是像金阳和东皇这类大财团捧起来的,而白子东心里要是没数,不可能投资进来。   “韩小姐,目光这么准,为什么安于现状?”说话谁都会,资金实力不够还是废话。   水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碧空没有安于现状,但她没义务跟他解释。   “白先生,你的朋友应该还在等你,再见了。”水青往格子门走去。   “韩小姐,请留步。”白子东绅士般的语气突然消逝,仿佛在廊下刮起一阵冷风。   水青转过身,和他之间,已经距离两米,“什么事?”她的细眉死死皱着,想到芸芸,就恨不得——找白子东麻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关于你不高兴的问题。”白子东摘下了眼睛。他是故意的,想让她看到他眼内的不满,就像他能清楚得看到她对他的不满一样。“虽然唐突,不过你的不高兴似乎和我有点关系吧。”   “白先生,你太多心了。”看来她掩饰得不够好,白子东非要问出原因来不可。   “如果事情和你的好朋友顾芸芸有关,我还能理解。”白子东分析力也卓越。   他不提还好,一提水青就无法再保持沉默。   “白子东,你和顾芸芸真的……”水青没能一口气问出来,竟换呼吸,“在交往吗?”他是杨美珊口里的当事人之一,如果他都不否认——   “果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我以为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她的朋友在内,因为她很要强。”白子东目光紧盯着水青,“不过,即使你知道,和你也没关系。”   “芸芸是我的好朋友,而你已经有未婚妻,我作为朋友,应该提醒她这段关系的危险性。”水青无所畏惧得盯回他,“当然,如果你和她真心相爱,我会祝福你们。”   “真心相爱?”白子东哈哈大笑起来,“韩小姐,你今年到底几岁了?连恋爱和成人游戏都分不清楚。顾芸芸要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我和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白子东,我警告你——”水青已经记不清为了芸芸的事,第几次愤怒了。   “韩水青,我也警告你——”白子东岂容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占着上风,“你有本事只管去劝你朋友回头是岸,没本事就不要随便迁怒别人。我白子东虽然从不针对女人,但绝对不喜欢被人呼来喝去。”   手杖一点,和大理石敲击出无形的火花。脚下却稳,头也不回,走开了。   ------------------   今天第二更。(也是粉红100加更。)   还欠大家一次加更,争取明天还上。   谢谢亲们不断投票给我,但还得不断求。   粉红啊!Pk票啊!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8章 难相对 难论错   第158章 难相对 难论错   水青坐在后院的木阶上。习惯性在这儿想事情。 院的三边墙下,老爷子的永春茶树矮矮冒出嫩尖,又到新茶的季节了。   风是暖的,地是凉的,她心如静湖,之前的一切,沉淀到底。   在刚才和白子东最后的对话里,她无可否认自己冲动了,但又怎么样呢?一个优秀的男人,以为女人可以予取予求吗?游戏?对他是游戏,对芸芸呢?不是连他的未婚妻都已经认真对待起芸芸来了吗?而白子东,作为一个和芸芸在交往的男人,会没发现她的真心?故意忽略,还套什么游戏规则!   这已经不是一场等价交换,他却以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水青感觉,不止是对芸芸,而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实在太可恶!   白子东是很有钱,是很有地位。这样就可以欺负人?这样她就不能反击吗?虽然语言上的冲突幼稚,但即使低调如她。也会有义愤填膺的刹那,然后无所顾忌的爆发。即使事后觉得自己不够理智,不够冷静,她也完全不后悔。   毫不犹豫拨下电话,她等待芸芸的声音。   “水青?”没让她等很久,芸芸接起了电话,似乎很愉快,“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最近还好吗?”   “我还好。”她很好,但芸芸好不好,她很想知道,“你好吗?”   “嗯,挺好的。现在只剩下论文,很少去学校,不然很想跟你们一起吃饭。”芸芸并不知道自己的事已经在好友面前揭穿。   “今天有空吗?我们唱K去。”这种事见面再聊。   “今天?可我在H市,一来一去很不方便。”芸芸先犹豫,接着拒绝。   “没关系,我和羽毛开车过来找你,圆心就在H市,告诉她地址,一准到。”水青却不想她拒绝。   “可是……”芸芸沉默半晌,“其实,今天有个朋友要来我家,因为是一早约好的。要不,下周末?我过来找你们玩。”   “朋友吗?说起来,芸芸,你搬家怎么都不告诉我们新地址和电话呢?”水青把这个朋友套用到白子东身上。   “谁告诉你的?我妈吗?”芸芸一惊。马上圆谎,“还不是因为她有男朋友,我才不愿当大灯泡,所以就搬出来。没搬多久,现在住的地方乱七八糟,打算整理好了,再请你们来帮我庆祝独立。”   一旦出现第一个谎言,除非坦白,否则就得一个个编下去,直到自己都分不清楚真假的那一天。第一个谎言的理由,常常对撒谎的那个人意义重大,但未必能伤到别人。可是,当一连串谎言都要去补第一个谎言的黑洞时,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巨大。   “是吗?”水青呐呐言,她在想芸芸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就是啊。”芸芸说到这儿时,语气已经很正常,谎言变成了她脑海里的正确记忆,“我要去忙了,改天聊,再见。”   又是忙,忙到在不知觉中丧失了真心。   水青听着那头的忙音。芸芸还没听她说再见,就把电话挂了。或许认为自己说了再见,她是不是回应这声再见已经不重要了吧。摆在小时候,谁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如今只觉得生分。   水青又拨号,这次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对方没有说话,在明知道是谁的情况下,保持了沉默。   “芸芸,你这又是何苦呢?”水青说。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芸芸充满着无奈,水青第二次打电话来,她心里就有预感,“只是一直希望这天晚点来,至少到我有足够的勇气亲自告诉你们。”   “既然连自己都开不了口,证明你在犹豫不决。既然犹豫不决,证明你也知道这种关系有问题。什么都明白,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水青也不明白。   “水青,我对他一见钟情,你明白吗?”顾芸芸低哑着嗓子,“从第一次见到他起,满心满眼都是他,只有他。这种感觉,你不是应该最了解吗?就像你对白子西,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喜欢他的一切,连引以为傲的读书成绩都不在乎。”   “可我最后清醒了。”走过了死亡的路。   “可我清醒不了。”而芸芸身心俱失,“已经没有退路。”   水青竟然不知该怎么劝。难道要建议芸芸来次冒死大蹦极。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好好想通人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而已吗?   “芸芸,知道你和白子东的事是谁告诉我的吗?”从感情上她劝不了,从现实上作尝试,“杨美珊告诉我的。她让我劝你不要太认真,不要肖想白子东妻子的位置,除非你甘于一辈子当情……妇,她和两家的长辈都会对付你。”   “水青,你帮杨美珊来劝我?”很显然,水青的话刺激了顾芸芸,“我和你一起长大,你不帮我教训她,反而站在她那一边?”   “芸芸,我只是替你不值。白子东这样的人,根本对你不是真心的。”这一点,是本人亲口跟她确认的。   “他现在对我可能还没有动情,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我相信他会的。他是个温柔的男人,内心有柔软的地方。别的女人,甚至杨美珊都看不到,但我看得到。因为我真的比他身边任何女人都爱他。” 芸芸声音发颤。   “如果白子东本来就没心呢?”难怪杨美珊要动芸芸,水青想。芸芸对白子东的爱已经太强烈。   “你胡说。”芸芸怒喝一声,“你根本都不认识他,怎么可以随便评价!”   “芸芸……”水青想到,“我当初迷恋白子西时,你和羽毛觉得没希望,也让我放弃了,你还记得吗?有些人有些事,无法强求,为什么要执著着不肯放手?最后痛苦的人,只有你而已啊。”   “我的情况怎么能和你相比?当时白子西根本正眼不看你,是你一厢情愿的单恋。可是。白子东和我交往一年了,对我很好也很爱护。他对我还不一定是爱情,但一定有感情。慢慢的,只要我这样一直待在他身边,他会意识到我是特别的。”芸芸已经为爱成痴。   从来连学校最优秀的男生都不放在眼里的顾芸芸,爱上了,即使明知苦恋,即使明知奢求,还无法自拔。这是水青想不到。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白子东正和他另一个女友在永春馆吃饭?”好吧,就让自己成为一个被朋友唾骂的人吧。   “……”芸芸痛苦得吸进一口气,“水青,你这么说也是没用的。他有别的女人又怎么样?只要他还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   “如果他和杨美珊结婚了呢?你是不是会放弃?”水青拼命要为好友寻找契机。   “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无论用什么方法。芸芸的目光突然闪现可怕的芒光。   “阻止不了呢?”否定掉一切,她想知道芸芸最后的选择。   “韩水青,你别咒我。”顾芸芸被逼急了,“你该祝福我,该帮我对付杨美珊,帮我成为白子东的妻子才对。”   水青已经疲惫之极,“芸芸,你到底知不知道杨美珊是谁?白子东是谁?”那两个身后就是强大的富豪财团,而她们只是无背景的普通人。   “杨美珊有什么了不起。除了那点家世背景,还有那身大小姐脾气,还有什么?长得不好看,还喜欢玩明星,私生活乱七八糟,连白子南都不喜欢她。相比放荡的富家千金,白家应该更注重家世和人品清白。”芸芸的偏执是恐怖的。   “芸芸,你错了。杨美珊不是你想的……”水青想要告诉芸芸她对杨美珊的看法。   “够了,我不想和你再说这件事了。横竖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我的私事。虽然我也明白了,你没有帮我支持我的半点意思,但至少不要拖我的后腿。我自己的事,会看着办的。”芸芸冷淡下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朋友。再见!”   谈僵了,而且到最后。嘴里说着朋友,却连一丝友情都感受不到。   水青本来想发挥好朋友的特权,像当年芸芸和羽毛要挟她,不忘掉白子西,就要绝交,说出那样半玩笑的话来,却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有这样的特权。   而且,她有种感觉,如果真说出绝交之类的话,芸芸会毫不犹豫接受。   她惊讶于芸芸对白子东的爱竟然深到不可测的地步,不惜和朋友冷淡,不惜和权贵相拼,真正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她觉得自己无计可施,而以好友的立场已经显得薄弱不堪。她对这段关系十分悲观,虽然相信芸芸是真心爱着白子东,但白子东的态度却让她心冷无比,而杨白两家的势力更在暗处窥觑。在这么悲观之下,她没办法盲目去支持芸芸,即便她知道有些朋友,如陆曼丽,会和麦恬同仇敌忾,哪怕知道是错的。   因此,芸芸爱上了白子东,想要嫁给白子东,这样的想法,水青可以不接受,但批判不了。   A friend in need,a friend indeed。   她又是个什么样的朋友,作为芸芸的?或者,她们还是朋友吗?水青茫然。   春天适宜淡暖的天气,她的身体里却好像燃着熊熊大火,撕裂灼热着,额头冒出密密的汗来。   ---------------   本来答应两更的,结果今天只能一更。   感谢大家的粉红,明天双更,把所有债还清。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59章 分了吧 踹了吧   第159章 分了吧 踹了吧   两天后回到家,水青的心里没有答案。   吃过晚饭。早早跑回自己房间,找了很多事来做,又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做出来。这种混乱的心情已经从永春馆持续到了家里。   “青青。”敲门进来的羽毛看见水青坐在床上,正在整理纸张。   “把工作带回家来做了?”羽毛笑。   水青突然想,是不是该和羽毛商量商量芸芸的事,毕竟她们以前三位一体。可是,说出来又感觉不尊重芸芸的隐私,就犹豫得很。   她低头把床上的纸一张张收拾好,才发现羽毛似乎也有心事,因为羽毛向来大剌剌的肢体语言说不上得哪里别扭。   “羽毛,有事找我?”水青跳下床。   “有点事。 ”羽毛直性子,却说不出要工资的事,支吾不肯明言。   “有话就说。”水青催着她。因为芸芸事件,现在觉得朋友找自己说话,总比以后自己辛苦去讨炸弹来得强。   “我说了你可别想歪。”羽毛先打预防针。   “羽毛,你别吓我就行。”哪知水青现在身处雷区,小小动静也怕是地雷。   “怎么会吓人?”羽毛丈二摸不着头脑。   “快说。”把人逼疯了。   “就是想问问,我存在你那儿的工资有多少了。”羽毛见水青急得眼睛冒火,赶紧把话说顺了。   “就这个?”水青狐疑。   “嗯。”羽毛柳叶细眼睁得有点扩张的曲线度。   水青则眯眯眼,羽毛这个故意撑大眼眶的动作,说明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这个问题她还是能回答的,“你实习期的工资是一个月三千,工作两年,就是七万多,都存在我这儿。”她的话还没说完。   “七万多?真的?”羽毛想还差三万,蒋浩应该能自己想办法,“能都给我么?”   水青一扬眉。   “都说了你别想歪。”羽毛连连摆手,“蒋浩要和朋友开画展,找我凑钱,我就想能帮则帮。”   水青眉毛依旧挑高,“羽毛,蒋浩主动问你要钱的?”   “是啊。”羽毛半点心眼没有,“他前两天突然跑我家来找我,害得我爸妈现在追着我问蒋浩是谁。”   “你不是没告诉蒋浩地址吗?”羽毛对她说过。   “她不说,那姓蒋的不会打听吗?”门都没敲,跑进来的是叶陌离。   “青姐姐,开会啊开会。”肖申贝跟在后面。   肖申宝最后一个。   羽毛啊一声,“你们来真的?”   “免得你没头没脑跟个骗子。”叶陌离盘腿往沙发上一坐。   “开什么会?”水青没明白。   “给羽姐姐的男朋友投票,如果过不了半数,就分手。”肖申贝跑到水青旁边,跟她挤坐在一起。   “姐,事情是这样的。请看好,我演羽姐的男朋友,贝贝,你来演羽姐。”肖申宝又把妹妹拉过去,“尤其要注意我的神情。”   两人把那天蒋浩和羽毛的对话惟妙惟肖上演了一遍。   看到肖申宝饰演的蒋浩听到羽毛说会想想看解决资金的时候,一张脸从阴郁到情意绵绵。水青垂眼不出声,叶陌离大叫起鸡皮疙瘩。   “宝,蒋浩真是这样的吗?”羽毛比任何一个人的脸色都凝重,“你别夸张。”她再单纯也有限度。   “我也看到了。”肖申贝再挤进水青座位里,“哥哥演得还不够好,羽姐男朋友变脸速度比他更快。”   “羽姐,他的表情很贪很烂,你千万别上当。”肖申宝 再次强调。   “单细胞还敢学人谈恋爱,你小心连累你爸妈。”叶陌离今天对羽毛说话很不客气,半月眼里却是关心。   “投票吧。同意羽姐和那家伙继续交往的,请举手。”不再问羽毛的意见,肖申贝发起行动。   谁会举手?   “一致通过,现在就打电话跟他说拜拜。”叶陌离拿出自己手机给羽毛。   羽毛突然两腿屈起,把头埋进膝盖。   “哇,不是要哭吧?”叶陌离吓得手抖,马上见风使舵怪两个小的,“看吧,叫你们别玩还玩。她就喜欢小白脸,咱们管得着嘛!”好心没好报。   “就算喜欢小白脸,也找个好看点的。”肖申贝嘀咕。   “羽姐哪里差了,不说要家财万贯。也得找个相当的,真心喜欢的。那小子一听说羽姐家里有钱就巴巴过来,还死乞白赖伸手要钱,而且那态度,跟羽姐欠他似的。这种人,真给他钱,他也不会感激,说不定将来还背叛羽姐,在外面玩女人。”肖申宝嘀咕得有点啰嗦。   前世羽毛没有谈恋爱,相亲结婚。她一直想当画家,没有正经工作,老公嫌她白日做梦,总是吵架。水青听着这些话,也不知怎么,就想起羽毛的那段婚姻,又想到芸芸。   这些快把她烦昏的事,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这事让羽毛好好想想。”水青说。即使亲姐妹,也不能帮着谈恋爱,更不能为她们作决定。   “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她跳火坑。”叶陌离来一句。   羽毛猛地抬起头来,对着叶陌离一阵乱打,“什么火坑?谁要跳下去了?而且你们怎么能什么都不做?至少要帮我看清楚那个混蛋的真面目,我才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一脚踹了。水青,你主意最多,赶紧想想。”   原来她根本没掉一滴泪,只琢磨该干什么。   叶陌离没还手,嘴里说,“看你可怜。让你消气。”表现得深明大义,其实那点花拳绣腿在他眼里就是抓痒。   因为羽毛的话,水青仿佛当头棒喝。芸芸和羽毛,一个不让她管,一个却要她管。难道是个性不同,还是——信任?!   是了,无论对叶陌离还是宝贝,或者是自己,羽毛全然信任他们,所以尊重他们对她男友的判断。而芸芸,她对自己的信任,从她瞒着和白子东的事,就已经不存在了。   而朋友之间,如果没有信任,又拿什么维系?   “这还不简单。”水青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伙伴,心中郁闷一扫而空,“也不用这么急着把人定罪。羽毛你就说没钱,一分钱都没有,死也拿不出来,看他反应。”   “我们也得在场,免得你又被他哄住。”叶陌离不相信羽毛的判断力。   宝贝也你一言我一语发表意见。   羽毛嗯嗯不住点头。   此时水青对芸芸的事有了决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让自己不要管,自己就不管吧。而且。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   想完了,脑清目亮。   虽然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芸芸也明白,所以才和自己慢慢疏远了吧。如今,轮到自己想通想彻底,全然释怀。   朋友,不需要召唤,就会来到身边。像羽毛,叶陌离。宝贝,圆心,甚至花树。   你说了是朋友,未必是朋友;你说了不是,也未必不是。   只要随心。   第二天,水青精神奕奕去上班。   心里早存在并不安折磨着她的芥蒂,在烈火燃烧后化为灰烬,人在会议室里,表现得焕然一新。   “目前房地产业最大的关注,我们发展部定为青草巷。政府为了维持那里多数的古民居建筑,许诺竞拍成功的地产商能优先获得三大块市区土地,连同青草巷在内,就是一大片方形地,占据市中心最好的地理位置。”发展部的头儿如今是韦明。   “发展部有什么计划?”水青听他讲半天形势。   “我们公司半年前兼并H市的创世房地产公司后,还没有过大型的开发计划。我建议,以创世的名义,对这次青草巷的拍卖进行竞标。如果能拿到这块地,发展潜力将不下于南峪。”韦明说得很有信心。   “韦部长,你每次提个计划,结尾都是一样——发展潜力不下于南峪。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两眼一摸黑,会随便签同意。”水青调侃他。   “没办法,谁不知道你的命门?广告不打得大一点,你也看不上眼。”韦明这几年上到这个位子,人比作业务时活泛。   “青草巷,下周拍卖。”水青看看四周,肖航远,秋星宇,张华都参加了会议,“韦明,计划书如果能在后天一早放在我桌上,我会慎重考虑可行性。”   “没问题。”韦明一口保证。   散会后,肖航远走进水青的办公室。   “肖叔,你有话对我说?”水青看他眉头紧蹙。   “青草巷土地发展以创世现在的规模来争取,是不是急于求成了?”肖航远担心。他如今是执行副总裁。美食坊并入碧空时,他也成为股东之一,虽然所占份额很少。 “我看过政府对青草巷的土地规划要求。单是维护这方面就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且牵涉到文物,动工则要很多方面的批准,耗时耗力耗财,和碧空这两年的投资方向相悖。”   “肖叔,你说得很对。”水青站在地图前,“而且对于创世,我更倾向于它在H市发展。它是H市的本土公司,有一定的关系网。现在新城区还不大,正是创世进驻地产业的大好机会。”   “那你为什么同意韦明的计划?”肖航远糊涂了。   “创世名不见经传,我总得找一把过墙梯,捧它上去。青草巷拍卖备受瞩目,不正是个好机会吗?”水青走到她的地图前,那里绿色星星点点。   肖航远心想,什么意思?又绕回来了?还是要去参加竞拍。   “肖叔,你放心,就当阵前练兵。”水青似乎看出了肖航远的疑惑,“因为,青草巷,创世拿不到。”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0章 珍贝珠 西贝货   第160章 珍贝珠 西贝货   青草巷的拍卖如水青预料。吸引了很多房地产开发商。其中甚至有国外的地产集团,这是因为G市正以旅游业成为外国人喜爱的明星小城之一。   创世这次的代表是碧空刚聘用不到半年的总经理和碧空总部的两名投资专家。水青和肖航远作为独立人,坐在最后几排,观看拍卖的全过程。   这次拍卖,就连政府也特别重视,先进行了详细的说明会,再三强调获得青草巷土地的公司必须严格遵守政府的要求进行开发。一旦违约,政府立刻收回土地使用权外,对方公司还要偿付违约金。   会场却鸦雀无声。政府施压,并没有将这些商人们的野心打掉一分半厘,依旧跃跃欲试的模样。   “东皇白子东亲自来了。”肖航远小声说。   “我知道。”在上次白子东和她交谈时,虽然不欢而散,但水青还是理解了东皇对青草巷的高度兴趣。   其实,青草巷是个**烦,十万平方米的地,只有一半能推倒重建,另一半得当成宝贝供着养着。能吸引这么多人来竞争,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是它附带来的那三大块土地的巨大利益。   从水青的角度,她能看见白子东的后脑勺。人长得再英俊,从后脑勺可区别不出。这么看。也就是普通大众一名。   政府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以后,青草巷的拍卖开始了。   起价八百万,叫价的一个接一个,跟菜市场一样热闹,然而到两千万时,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创世喊到两千一百万的时候,公司的名字开始在人群中传开。   水青想,效果不错。   此时,东皇才开始出价。过两千五百万时,它的对手只剩下创世,连老外都已经退出竞争。   创世喊出三千万整时,已经有传言说创世的背景惊人,实力比东皇还雄厚。   “三千一百万。”略去五十万,直接百万跳,东皇果然寸步不让。   碧空的投资人望了老板的方向一眼,对拍卖师摇摇头。   一锤定音。   “三千一百万,也只有东皇才能出得起这个价。为了五万平方米,还为了无止无休的修缮文物费用,帮国家作出这么大的贡献,应该颁个爱国企业的奖章给东皇。”水青淡淡笑着,走出会场,和肖航远探讨。   “如果能在下午谈成那三块地,三千多万也值得。”肖航远问水青,“创世虽然一时打了名气,不过在这墙上挂不久。”毕竟没拍卖成功。   “肖叔,创世虽然争不过东皇,倒也不一定输了。”水青去按电梯。   “你别卖关子。”肖航远完全听不懂。   “棋还没下完。别急。咱们回去后,我再说给你听。”水青的另一种说法更云山雾罩。   肖航远放弃,只说,“下午的热闹不看了?”   政府安排了简单的午餐,既是对客人的招待,也是中场休息。下午,政府就会和东皇谈三块地的价钱,如果谈不拢,会进行三块地的分别拍卖。所以很多人还在等东皇谈崩的机会。   “不看了,东皇会是大赢家。”没有悬念的过程结果,她没兴趣,自顾自走进电梯。   倒不是她对白子东有多大信心,而是对东皇这次的谈判代表有信心。她得到的情报,那些人都是从无败绩的,和政府谈判的专家。   “想不到韩小姐对东皇这么有信心,我是不是该说谢谢?”墨乌的手杖在电梯门要合上的瞬间,一挥。   白子东嘴角含笑,绅士风度,走了进来。在水青眼里,秦秘书的笑永远比他老板真诚。   不过,这次水青没有和他针锋相对的理由。所以她也笑了笑。   两人的表现皆出色,之前的警告来警告去已经不上心。   “肖叔,这是东皇白子东,那位是秦秘书。”她给他们互相介绍,“东老板,秦秘书,这是我们碧空总经理,肖航远。”   肖航远大方伸出手去,很友好,“久仰大名。”   然而,他的手没有被回握。   水青立刻看向白子东,心想,刚才把虚伪表现得那么好,他怎么突然演不下去了?她好像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   秦秘书也看老板。因为是侧面,能看到老板的眼睛惊诧得望着前方的韩水青。他从没见过老板的情绪这么强烈,但身为秘书,他机灵地伸出手去,代替老板,回握了肖航远的手。   “肖总的名字,我们老板也熟悉得很哪。”声音特别说响了。   听到白子东回应说是,又看到他伸手去握,秦秘书才算定神。但不知怎么,感觉老板很心不在焉。   电梯门再开,到了一楼。   “难得有机会,要不要一起吃饭?”白子东对肖航远说。   秦秘书暗暗称奇,更肯定老板刚才的失态绝对和眼前人有关。   水青的眉毛都翘起来了。白子东对肖叔这么殷勤,什么企图?难道是想挖角?可他才刚刚认识肖叔,而且也不用当着她的面,挖得如此光明正大吧?   “你不必客气。我们现在还要赶回公司开会。不如下次有机会我请你。”肖航远不好答应,察觉白子东问他,而不问水青,也认为奇怪。   秦秘书又发现老板去看水青了,目光像带了爪子,要抓出什么东西来。   “一言为定。”白子东没有强留。   两人再次握手。   “韩小姐,再见。”还不忘捎上她,白子东礼貌道别。   水青不知道白子东今天哪不对劲,但也只是点头,淡淡说了再见,和肖航远走了。   “秦,韩水青刚才叫我东老板时,你有没有听见?”他需要别人帮着确定。   “好像是这么叫的。”秦秘书看老板表情严肃,虽然问题有点单调。   “好像?”白子东不满意。   “绝对是这么叫的。”想不到对答案这么吹毛求疵,秦秘书赶紧当成一件天大的事,认真回答。   “秦,打电话让钱秘书来见我。”白子东说。   “老板,怎么了?”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古怪。   “照我吩咐去做。”白子东不解释,“这星期我都会留在H市,让他立刻飞回来。”   “是。”秦秘书知道老板不解释就去做的事情,往往都很重要。他不再迟疑,马上打起国际长途。   东老板?韩水青叫他东老板?称呼也好。语调也好,像极了那个她。虽然顾芸芸说她就是那个她,他也已经这么认为了两年多,但遗憾顾芸芸给了他失望的感觉。从此把那个影像埋底,再也不去碰触。   韩水青,韩水青……   心里每呼唤这个名字,那影像就不可思议地破土而出,而且从未在以前发生过的,突然清晰起来。细细的眉,琥珀眸色,狐狸眼。一张很秀气的脸。   她和他几次的偶遇,机智幽默的言谈,冷静缜密的处事能力,现在想来,每次他都处在下风的,和她的相逢,竟然和那时候电话里的感觉那么相似。   东老板这个称呼只有香港本部的人才这么叫,而在这两个市里,从一开始员工就叫他老板,外面的则叫他白老板。   可是,顾芸芸一次也没叫过他东老板,从来没有。即使在她说自己就是那个她的那晚,也没有说过这三个字。   他从不多想,只以为她忘了,反正一个称呼而已。他也从不认为,那个影像会有人来冒充,只是长大以后没那么出色而已。   “秦。”白子东脑海里出现冒充这个词时,好像整个思绪都要颠覆过来。   “钱秘书说他会买最早一班的飞机,明晚就到。”秦秘书已经处理好。   “你说,那个打电话的小女孩——”白子东越说,声音越沉,“会不会不叫芸芸?”   秦秘书对这个打电话的小女孩已经到和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耳熟能详了,“老板,不叫芸芸,叫什么?而且顾小姐不是承认那女孩是她吗?”这陈年旧事怎么又给翻出来了?   “的确是她亲口承认的。”承认得娇媚百生,他才对她的投怀送抱接受得轻易。“如果真的不是她,你老板我就被人骗得团团转,当成白痴傻瓜了!”   白子东现在只想要一个真相,一个真正的真相。他会接受自己犯错,但决不会接受将错就错。   秦秘书多机灵,一听就明白了,“顾小姐如果不是那个女孩,那谁会是?”   白子东没说话。   “老板,难道你认为是韩小姐?”想到刚才老板吞噬人的目光,秦秘书脱口而出。   白子东神情一紧。   “这不太可能吧?狸猫换太子,是要一步登天。顾小姐假冒别人,是为了老板。”秦秘书嘟哝一句。“不过,想要接近你, 需要搞得那么复杂?”   “因为如果不是她,顾芸芸不会有接近我的机会,更不会在我身边留过一年。”白子东百花丛中过,怎么会分不清真心假意?顾芸芸爱他爱得成痴,他和她交往没多久就知道了。但,因为心底那点莫名的情结,他一次次放纵了她。   “可是,不会是韩小姐吧?顾小姐和她是好朋友。”秦秘书不知怎么,觉得哪里接起来了,“除非顾小姐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她和韩小姐是好朋友,细节很容易就能问出来,然后再来骗老板。”会不会这么戏剧化?   “这次我不假设。”白子东往东皇谈判组走去。   因为这次,他要看过所有的证据。   ----------------   今天第二更。(也是粉红125加更。)   终于欠债全部还清,感谢大家等待的耐心。   下一次加更时间,粉红150时。目前还差21票,愿意砸得就砸吧。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1章 北极星 北斗星   第161章 北极星 北斗星   钱秘书自从调到国外去以后。还没回来过。突然被老板急电召回,他肥胖的身材站着很吃力,还紧张的一脑门汗。   “几年不见,你更发福了。”秦秘书还有心思笑。   “国外的食物别的不养,就养肉。”钱秘书因为老同事的一句话稍微轻松了下。   “坐。”白子东说了一个字。   对钱秘书来说,几年前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惹老板发怒,被调到鸟不生蛋的某个外国小镇,现在能让他坐,简直受宠若惊。   看钱秘书这么战战兢兢,想坐不敢坐,秦秘书拉了他一把,“坐吧,有事才找你来的。”   “什……什么事?”钱秘书本来很想坐,因为胖人怕站。可一听找他有事,就如坐针毡了。“老板,我……”没做错事吧?而且,都混到吃灰的地步了,还有什么事能被老板召回来的?   “就是让你认个人,不用紧张。”秦秘书笑着把那年钱秘书在万伊遇到的事提了一遍。   “那么久的事?”钱秘书一愣。   “虽然过去很久,不过你那时候自作主张。不跟万伊好好谈,还想让对方赔钱,把我们老板惹怒了,然后才去的国外,你该印象很深刻。”不用白子东一句话,秦秘书出面搞定。   “话是不错。事情我当然记得,不过认人就很勉强。”钱秘书又往外冒汗。   “因为那女孩太普通?”白子东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钱秘书一想,恍然大悟,“还是老板英明,那女孩真得很普通,根本不起眼。”   “先别管这些了,你看看这两张照片里的人,哪个更有可能?”秦秘书把照片放在茶几上。   钱秘书看了又看,指着顾芸芸的照片,“不会是这个,那女孩没那么漂亮。”   “另一张呢?”白子东先秦秘书开口。   “我不知道,实在是想不起来。”钱秘书被教训得乖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也不敢乱确认。   “再好好想想。”白子东沉着脸。   不管那女孩是不是韩水青,顾芸芸是冒充的,这一认知让他觉得屈辱愤怒。十五岁起跟着祖父做生意,不是没被骗过,却从没被女人骗过。一向自信自己的眼光,所选的女友都很听话乖巧。她们对别人怎么样,他不关心,只要别在他面前耍心眼。而且多高明的伎俩他都能一眼看穿。   没想到,好一个顾芸芸!竟然骗了他这么久,更借此爬上他的床。甚至上次她闹脾气,他起了分手的念头,又被她楚楚可怜提到那年的事,让他心软后再度和好。   他居然被同一个女人骗了一次又一次!   想到这儿,素来冷静的白子东突然站了起来。   “老板。”钱秘书哪里还敢坐!   “让你好好想,你就好好想。”秦秘书也站了起来。   他心明眼亮,知道老板因为顾芸芸假冒的事,气到失控了。老板商场情场这些年,何尝受到过这样的欺骗?他可是堂堂白家的继承人,呼风唤雨的角色。顾芸芸用欺骗的手段,而且偏偏是冒充老板十分偏执的一个影像。哎——   这事情要闹大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白子东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也不想把钱秘书逼到随口胡说的死角,“秦,带他出去。”   钱秘书只好随着往门外走,转身看秦秘书关门,他小声问自己的前途,“秦,老板不是对我生气吧?”   “有可能。”秦秘书看钱秘书没出息的样,暂时把对老板的担心放一放。开起玩笑,“说不定,这次把你贬到北极去。”   钱秘书一个机灵,硬生生被吓出点线索来,门都不敲,就冲回白子东的办公室。   “老板,我想起点事,那女孩好像是万伊总经理的女儿。”不容易啊,当生存出现危机,就会突破某个极限,奋力一搏。   “你确定?”白子东的表情阴郁着。   “确定,确定。”妈呀,老板的脸色太恐怖了。   “秦,你负责跟进。”白子东一声令下。   秦秘书应了。   “至于你,老钱,如果证明你没说错,我会把你调回来。”白子东对事不对人。   “老板,我不想调回来。”钱秘书连忙摇手,“我在那儿有老婆孩子,钱不多,日子却过得挺平静。只要别调我去北极。”娶了当地女子,有了美满家庭,人和心都挺踏实。   原来即使以前蠢到无可救药,还是能改变的,只要有需要他拼命保护的人。   白子东看着这个曾经让他厌恶的属下,破天荒欣赏那份安定的心意,“那么,涨你工资。公司包酒店和机票,你可以带着老婆孩子到世界任何地方去度假一个月。北极也可以。”也破天荒大方一次。   “谢谢老板。”钱秘书终于不流汗了,还被老板奖励,真是意外的意外。   “老板,你十分钟后有房地产公司的会议。”秦秘书提醒。   白子东点点头,明白那是尽责的秘书告诉他该回到公事上来了。   钱秘书和秦秘书这回是真正安心地走了出去。   “难得看老板为了女人发脾气。”钱秘书也能自由说话了。   “以前我从来没见过。”秦秘书跟得比钱秘书更久,第一次看到老板愤怒到在公司里为私事失态,表情直接明显挂在脸上。要说到能媲美的打击,只有小时候摔断脚的那次了。   “感觉人性化。”钱秘书又说。   “我倒觉得你这样很好。”秦秘书笑道。   钱秘书尴尬得抓耳挠腮,露出普通丈夫和普通父亲的笑容。   白子东在会议室里听旗下房产公司老总汇报青草巷拍卖的成功点和开发案需要进行的下一步。   “……青草巷虽然本身的开发价值只有一半,但作为旅游景点,未来的利润还是可预见的。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另外三块地皮。包括青草巷在内,共五十万平方米的面积,连成了一片。完全可以开发类似于南峪那样,民用住宅和商业区一体化的综合新城。”总经理声音很兴奋。   “南峪面积是用平方公里来计量的。”白子东冷冷说着,“而且,五十万平方米里面,还有近六万平方米的七块分散地,政府没有能将其转让,需要东皇去洽谈协商。”   “可是,因为这个缺陷,最终的成交价砍掉了四千万。而目前G市市场上,市区黄金地段价,十万平方米也就两千万到三千万左右。我们之前就对那七块地做过调查。都是倒闭空置,或者濒临倒闭的小型私有企业,土地转让意识应该很强烈,预计一千五百万以内能全部拿到手。”总经理并没有被老板的话影响情绪,依旧信心十足。这是在东皇出位的法则之一,不用唯唯诺诺,只要显示能力。   “一千五百万?”白子东翻看资料,“你刚才说那些是倒闭或者快倒闭的地方。解救他人困境,出手好大气。”   “老板,其他六家我们大致打听过,在私人名下。可是有家豆腐厂的地在碧空名下。我怕不好对付,所以把预算加了上去。”东皇房地产里的员工,没有不知道南峪和碧空这两个名字的。当初同场拍卖会,因为错误的评估报告,把南峪这么大块宝地当成垃圾,而被碧空捡了个大便宜。   “碧空?”韩水青!白子东立刻重视,“多大面积的地,地点呢?”   “一万平方米,在青草巷与北斗大道的拐角,那家厂空关两年多了。”总经理回答。   白子东的记忆很好。他想到就是那年,他的车子差点撞到人,遇见韩水青,也是在青草巷。   果然是她!体内从来难以兴奋的血液,就这么急切涌动起来。莫名的愉悦!猛烈的心击!当年那个言辞犀利的女孩,果然如他所愿,成长起来了。   一步棋,能埋两年。无论从韩水青的年龄,还是从碧空的资金来看,都是十分有勇气的行为。然而,她,会不会是他一直渴求的对手?   “尽快联络碧空。”他接她这盘棋,着白子。   等待,她的黑子,落下。   能否?棋逢对手——   水青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用了东老板这个称呼,搅起了一波大浪。此时,她正做好学生,在图书馆里为那篇爱尔兰什么什么的论文查原文资料。那题目,她要不看笔记,是说不全的。当然这跟她不费心思去记有很大关系。   图书馆原文书不多,和爱尔兰有关的更少。她想要借的,居然大多数被借走了。没办法,只好到不外借只能读的原文馆里,就地啃,还有复印加摘抄。不过这样,她就得一整天泡在学校里。   肖叔打电话过来时,她在埋头苦读。   “青青,东皇房地产的老总要跟我们约时间谈土地的事。还说越快越好。”肖航远在乍听碧空居然有一块青草巷边边上的地时,狠狠吃了一惊。账本上豆腐久亏那一列四个字,他曾问秋星宇,就会被说老板散财的铁证,搞得他一直以为是无用资产,没想到居然是块很值钱的地。   “秋姐说什么没有?”她比较关心这个。   “她说,算你狠。”肖航远哈哈大笑。   “肖叔,你想拖一拖,还是先谈上?”她想对方的反应还真不慢。青草巷正式转让是昨天的事,今天就找碧空要地来了。   “他们急,我们可不急。”肖航远以前是和大海较量的船长,现在是和无数奸商较量的高手,“拖着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摆摆谱,是抬价的一个手段。他们明白了,谈起来才能顺风顺水。”她很高兴肖叔支持。   “一埋近三年,这样的成果,想不想亲自收?”肖航远问。   “不用了,让投资部接手吧。请转告,最少要见七百万。”她没有什么莫名的虚荣心,只要结果满意,都一样。   “好一张狮子大口。”肖航远却没有质疑,领命而去。   因为,这几年来,碧空的大老板韩水青亲自布置下的项目,还没有什么目标是达不到的,只要她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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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再把野心做大,把梦想变成现实,住洋房,开跑车,挥金如土。我保证,不要说一个,无数个美女都会主动投来。”虽然是个刚认识的人,水青不介意聊一下。   “我只要一个真心人。”周林海幽默过后就是腼腆。   “我好像俗了。”水青惭愧。   “没什么,这就是如今的社会现象。”周林海摇头。   “比起让我们写什么爱尔兰,英格兰的,不如潇洒讨伐社会不良风气,我一定写它十万字。”说来说去,水青很不喜欢这个论文题。   “书都被我借走了,你一定没借到吧?”周林海一拍桌上的书,“你随便挑,看中了拿走。”   “你不是也要看?”水青不太好意思。   “这么多我一下子也看不完。”周林海眼睛一亮,“我们可以互相换着看,而且遇到问题,还能讨论,这样不就写得更好了?”   水青觉得这主意不错,就像她留学时小组大作业一样。   于是。两人说好定期换书和讨论,水青也不用那么辛苦常跑学校了。   回到家,水青在冰箱上看到老**留言,让她今晚到谭家吃饭。她才想起,今天月圆,吃百家饭的日子。   以前要好的几家人都是在一年半以前搬进南峪,彼此感情只多不减。生活好了,房子大了,除了谭家,其他各家却不请全职的保姆阿姨,还让孩子们继续吃东家喝西家。   谭师母年轻时伤了身,不能生育,所以没有儿女。但,也因此很喜欢小孩子和热闹,嫌偶而让人蹭饭不够,还在每个月圆夜请邻居们吃饭,又可以赏月。而谭教授则幽默地说,因为家务助理和司机都是公司聘的,当然要给管理层作一下贡献。   出了家门,水青看见华大哥的妻子刘芳正要进自家前院。   “嫂子,下班了?”她打招呼。   刘芳嗯了一声,态度意兴阑珊,关上高大的花园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她们这几家,只有华家的大铁门最高,同高的实心墙,完全看不见院子里面。据说这是刘芳全权做主所选的建筑方案,也是华田表示结婚后家交给她当的诚意。不过,等大伙儿的房子都造起来。华田看到其余各家的矮墙矮门,雕花还镂空,就后悔得要命,直说自家小气,建成豪门深宅了一样。 刘芳为此和华田吵了新婚期第一场大架,还是谭教授夫妇出面给劝平了。   刘芳不是不好,她只是生长的环境不一样,能友好,能说笑,却不习惯和邻居热络成一家人。就像她当初吵架时说,谁不自私,好的时候大家好,坏的时候各顾各。社会那么复杂,不把墙砌高了,能防贼吗?   至少华田没变,至少华田的父母也没变,仍然每邀每到,帮忙一句话的事。而常常缺席的刘芳,就当她内向好了。这对小夫妻结婚两年了还没孩子,近半年刘芳压力很大,跟邻居间就更少来往,连见面招呼也不起劲。华田人前笑脸人后苦相,似乎也为这事烦心。   大家都很有默契得留给他们夫妻空间。暗地还偷偷搜集怀孕良方和信息,由谭师母转达。因为劝过一次架,刘芳对谭师母挺敬重。   水青过了马路,谭家院门大开着,她直直走了进去。   前院里有孩子们爱玩的滑滑梯,跷跷板,抓杠,秋千,小沙地,和其他一些大玩具。这个时间,空荡荡。没有小孩子在玩了。   “你不是韩水青吗?”后面有人叫她。   水青一回头,瘦竹竿的蒋浩居然在门口。   他来干嘛?   “蒋浩。”她冲他轻轻点头。   “这是五号吧?我都看不到门牌。”蒋浩皱个眉头。   “那不是吗?”水青指指他面前的五彩木。这样的眼神,能当画家?   “啊?这涂得什么颜色,一点美感没有,而且根本不像数字,太丑了。要是我来的话——”蒋浩走进来,抱怨多多。   “我觉得挺好看。”那是孩子们的杰作。   蒋浩听到后,面部表情有些讥嘲,“艺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水青淡淡笑着,说是。   走到厅里,谭师母说羽毛她们都在后院,蒋浩就自己先过去了。   羽毛妈拉着水青,很紧张,“青青,那是羽毛的男朋友吗?我们怎么问,她都说不是。我不是以貌取人,可我和你羽毛爸不很喜欢他。刚才看到长辈,连人都不叫。”   “您相信羽毛,她说不是就不是。”水青想,所料不错的话,是选在今天摊牌了。   羽毛妈这才放心。   水青走到后院,看见蒋浩和羽毛站在一块儿,而叶陌离和宝贝正观察敌情,身后还带着两个新生代的,小宸和小爱。   她过去把小宸和小爱拉走,交给保姆带进屋里去玩。   “你们——”想说他们三个也不怕带坏小孩。   “开始了。”叶陌离说。   “青姐姐,你来得正好。”贝贝勾住水青。   “一句话都没错过,羽姐正在酝酿。”宝也是宝。   水青她们四个的位置就在蒋浩和羽毛的后面不远,正好顺风,能听到蒋浩在问画展筹钱的事。   羽毛面对着水青四个,蒋浩则是背对着。   水青想,就羽毛的表情,那不叫酝酿,那叫慷慨就义。一副说就说,谁怕谁的样子,眉毛都倒八了。   “我没钱。”羽毛说。   “你没钱,可是你可以问爸妈要啊。”蒋浩说。   “我爸**钱不是我的钱。我没钱。”按伙伴们的说法,死咬着,诈穷,假吝啬。   “你就帮我问他们借一下,以后再还。我是他们的未来女婿,这点钱算什么。”蒋浩开始有情绪了。   羽毛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我家其实也没钱。”   蒋浩不信,“住那么大的房子,而且还有食品厂和饭店,你家会没钱?”   “那么大的房子是我好朋友家的,食品厂和饭店因为我妈不会管理,被兼并了,现在我妈只是在厂里打工。我爸是公务员,工资也不高。”说谎说得磕巴,羽毛不习惯。   “什么!”蒋浩眼珠转来转去,“不可能,你骗我。”   羽毛良久没说话,她狭长的,英气逼人的眼睛,定在蒋浩的脸上,直到他不自觉避开她的视线。   然后,她叹口气,“是的,我骗你。”要分手,也不能用这样的谎言。   “我家房子虽然贷款,但还款绰绰有余,因为除了爸**工资,每年还有股东分红。我自己也有积蓄,都在我好朋友那里存着,大概有七万多。”羽毛全交待。   宝贝互相对看。   叶陌离低说一声傻瓜。   水青却想,岂止七万,七十万都不算多,早帮羽毛投资了。   “七万也行。”蒋浩不仅蠢,还不会看眼色。   “一分我也不想给,有钱也不给。”羽毛一旦想通,行动力是超强的。   “朱洁羽,你——”蒋浩气了。   “因为我都要跟你分手了,干嘛给钱你?”羽毛说出来了。   蒋浩的脸霎那扭曲。   ------------------   今天第一更。(第二更八点左右。)   感谢众亲支持。   除了粉红,还求季度PK票。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3章 剪灭手 幻灭曲   第163章 剪灭手 幻灭曲(粉150加更)   “你说要跟我分手?”蒋浩扭曲着的。还有表情。   “对。我不想要一个听到我家有钱,就跟苍蝇似的,围着要钱的男朋友。”羽毛现在头脑清楚,说话利落,“而我就算养小白脸,也要养好看的。”   观战的四人同时冒汗,后头这话就不用说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蒋浩心虚,但腰板硬挺。   “你当我很傻是不是?要我买饭就买饭,要我安静就安静,要我走开就走开,要我出现就出现。当着我面,就对你哥们儿的女朋友穷献殷勤,怕别人不知道你情比金坚似的。那么喜欢她,你去问她借钱啊。”羽毛拿起叉鸡翅膀的尖叉子,在手里掂了掂,“我那是想,当人女朋友,总要对男朋友好一点,宽容一点。毕竟谈场恋爱,也不容易。岂有此理,先当我死的。又当我活的。什么?未来女婿?别说嫁给你,现在看着你这张要少奋斗十年的脸,我就想吐!”   背景声音——   “我没见过羽毛这个样子。”叶陌离说。   “有点像剪刀手爱德华。”肖申宝不由缩缩头,强大剪灭男朋友。   “羽姐不会冲动把他给扎两洞吧?”肖申贝勾紧水青的手臂。   “以后别惹羽毛生气。”水青说。   “知道我家富裕,你表现得也太急切了吧。一点好处甜头不给我,就直接上门要钱,你脑子真不好使。我要是你,至少先来个甜蜜期,哄得开心了,死心塌地了,再旁敲侧击,让女朋友自动给我钱花。”羽毛的语气阴恻恻,手里的叉子亮闪闪,“真是的,我费那么大劲忍着你,想当个负责任的好人,结果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尝到,你是不是该付个十万八万的精神损失费给我?”   蒋浩的舌头就像被剪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你家没什么钱。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你连个旮旯里的画展都开不出来吗?其实跟钱没关系,是因为你和你那几个朋友的水平太烂。我都比你画得好,信不信?”羽毛手一扬,叉子闪电而下,“分手!你也别想报复我。你身后有两人,一个咏春拳高手,一个少林俗家弟子。你有点歪念,他们就会拨乱反正。现在,给我滚!”   蒋浩大叫,连着后退,没站稳,摔了下去。   “羽毛,别冲动!”叶陌离飞身而上。   “羽姐,冷静啊。”肖申宝跳了上去。   “羽姐姐,杀了他,你要坐牢的。”不愧是明星,肖申贝的台词富有戏剧性。   水青慢条斯理走过去,斜睨着坐在地上的蒋浩,“你可以走了。记住,你已经没有女朋友了。”   蒋浩满脸通红,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你们干嘛 ,我叉鸡翅膀而已,再不烤,我要饿死了。”羽毛十分不解。   叶陌离抓着她的右手,肖申宝抓着她的左手,肖申贝搂着她的腰。   水青问:“感觉好吗?”那么一通脾气。前所未有。   “好极了。”羽毛郁闷全消,胃口都大开。   “不介意豆腐渣工程了?”水青又问。   “嗯?我也算谈过恋爱,应该不属于工程的一份子了。不然我憋得那么辛苦,不是前功尽弃?”羽毛否认到底。   水青失笑。   “你白痴啊!别告诉我,是因为这个,才去交男朋友的。”叶陌离半月眼溜溜,好像看外星人一样。   “羽毛,那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其实羽毛这场恋爱,如果不是因为蒋浩发现她家条件好,可能会平平淡淡顺利下去。她是个不拘小节,大而化之的女孩子,一根筋通到底,责任心很强,只要对方没有原则性错误,她就可以将就。   “你真的是——”叶陌离忍不住抬手给羽毛的脑袋一个毛栗子。   羽毛的勇气刚才全用光了,现在只会叫疼。   “羽姐姐,恋爱要轰轰烈烈地谈。”人小鬼大的肖申贝说。   “羽姐,要选个能让你心跳加快的男生。”鬼大人小的肖申宝配合。   “干吗都说我啊?青青还没有男朋友呢!”她好歹也谈过了,虽然感觉很烂。   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水青。   然后——   “她不用你担心。”叶陌离挤挤眼。   “我向青姐求过婚了。”肖申宝想这消息够震撼了,可没人理他。   “不是不报,只是未到。”不知道的,会以为肖声贝在咒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水青见到头顶乌鸦飞。   “小猴子们,来帮忙,客人很快就到了。”谭师母需要人手。   水青看着一群猴子争先恐后跑了进去,而她拿起那只被人遗弃的鸡翅膀,连同一串,放到火上,开始烧烤。   香味把小宸和小爱引了出来。听水青的嘱咐,坐在溅不到火星子油星子的小桌子上,拼命吸着鼻子。   听谭师母说,小爱不是哑巴,而是得了失语症,在父母离婚,母亲离开后就这样了。不过,谭家这些日子孩子越来越多,小朋友们一起玩,应该对小爱的恢复有帮助。李文森见谭家老夫妇把小爱照顾得那么好,索性全托了。   “好没?好没?”这是小宸第六十六次问了。   水青即使看到他露出牙齿,有点要扑过来咬她的心思,也不敢马虎,把鸡翅膀煎到金黄金黄,自己又尝一个,确定熟了,才放进一次性的盘子里,给他们端过去。   水青拨了一个整翅给小爱,然后两指夹起鸡翅,打算剥肉给小宸。这小子牙口虽好,可毕竟还太小。   却忘了鸡翅刚从火上下来,烫到手,她痛叫了一声。   “烫。”一个小小的声音。嫩地冒出尖尖。   小爱说话了。   她不仅说话,还有动作,抓住水青的手指,嘟起小嘴,“吹吹。”   盘子落地开花,清脆的音。   水青回头,看见小爱的爸爸李文森激动到难以名状,眼角甚至折入夕阳中的红云。   他疾步过来,一把抱起女儿,紧紧抵着小小的额头“小爱,你愿意说话了?你又能说话了!”   “爹地。”软软的英语。但很清晰。   谭师母站在旁边,悄悄擦泪。   水青正望着这父女天伦感怀,手指一痛,低头看见小宸的牙齿,正咬在她被烫的食指上。   “你这小子,又偷袭我!”她一手去推小宸的脑袋。   小宸牙齿坚定不移,乌黑的眼睛不甘示弱盯着她,还能吐出字,带着十分不满的情绪,“饿饿。”磨牙。   拿起温热的鸡翅膀在小家伙眼前晃晃,她顾不了骨头,讨好笑了笑,“小宸乖,咬这个就不饿了。”   “剥剥。”才不上当。   她彻底败给这个小鬼了!   -------------------幻灭曲前章的分割线   “韩水青,是前万伊购物的总经理,现在万伊建购公司的老板,姜如的独生女。”坐在车上,秦秘书向白子东报告调查结果,“这次百分之一百确定。”   白子东到这时候,不需要这些客观的证据了,因为心里已经对上号。   “想不到竟然会有冒充这种事。”秦秘书只觉得不可思议,“老板,韩小姐会不会知道顾小姐假装成她?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不是韩小姐告诉她的话,顾小姐怎么可能知道细节?”   白子东也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是韩水青上次在永春馆为了好友表现那么冲动,而且对他深恶痛绝的神情,不像知道这件事。整个过程就是连锁反应,现在假定韩水青不知情,那么顾芸芸如何了解到细节的这一环是他唯一的疑问。   不过就算这个疑问没有答案,他也无所谓,因为真相已经大白。   “秦,打电话给碧空肖航远,现在。”白子东谈公事了。碧空在购地一事上给予的回复总结起来一个字——拖。想要拉高价,他偏偏不让他们拖成功。   他刚让秦秘书打电话过去,自己的电话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的神情瞬间极冷,眉宇难掩愤怒。他也不去按掉。大手握紧震动的手机,恨不得捏成碎片。   秦秘书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迅速找到肖航远的电话,拨了过去。   芸芸放下电话,打白子东的手机,没人接。她不会立刻打第二次,因为很清楚白子东不会喜欢。撇开不久前那次任性,她总是把自己放在安分的角色里。   然而,水青的一通电话,竟像在耳边敲起了急鼓,让她烦躁不安。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维护着白子东和自己的亲密关系。上次的试探,她本以为有些胜算的,却不料低估白子东的控制力。也因此,引来杨美珊的咄咄逼人,甚至说动水青来劝她。   对水青,她又内疚又怕。内疚自己欺骗了好友,也怕真相曝露的那天。她之前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把白子东就是当年东老板的事告诉水青,然后请她为自己保守秘密。但是,已经没有了时机。如今水青那么反对她和白子东交往,她说出来,难保水青会通过披露真相,迫使白子东和她分手。因此,不能也不敢冒险。   而且,那件事都过去很久了,有她承认在先,白子东也不可能再多想,水青也不记得。水青虽然也在生意场上,但碧空那么不起眼,和东皇集团很难有交集。这么一来,还有谁会把一颗小沙粒挖出来?   芸芸懒洋洋地吩咐钟点工晚餐随便做,突然接到白子东的电话,说今晚过来吃饭。   她立刻开心到天上去,嘱咐做大餐之后,赶紧跑回房里,找出最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精心打扮了起来。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顷刻,幻灭的前奏开始。   -------------------   今日第二更。   没想到粉票涨这么快,一下子过了175。   明天尽量双更,请等具体通知。   下下目标,200总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4章 踏莲梦 碎莲殇   第164章 踏莲梦 碎莲殇   要说芸芸对这层空中花园哪里最喜欢。当数夜晚降临时半开放式的露台。   装修时,她特地找了一种有些透明度,能吸收光源,又能朦胧折射的金色琉璃地砖,铺在白色莲花形的地灯之上。光脚走着,就像在清澈的水面,踏莲而行。   很少赞人的白子东说,这是整间公寓最赏心悦目的一片,其他部分的装修过于粉气。   因此两人常常在露台上用餐,观赏半城的灯景,一空的夜星。   今夜,是满月,而星光难敌。   即便如此,春风宜人,温度暖适,是个在露台上用浪漫西餐的好天气。   坐在芸芸对面的白子东,优雅切着牛排,半点声音都没有,吃得很专心。他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说鼓腮喷饭,很没家教。   芸芸现在吃西餐。已经没有第一次和白子东吃饭时那么莽撞了,姿势也相当清雅柔和,像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的样子。她也学会了点酒,什么酒配什么菜,如何品酒和给予评论。   虽然白子东沉默吃饭的神情和平时没两样,芸芸却感觉有点不同。偷眼看了半天,她终于发现,他几乎没喝她选的那瓶红酒。   “东,特地选了你最喜欢配牛排的红酒,怎么一口都不喝?”芸芸轻晃自己杯中的酒,“我都喝了一半了。以前不会喝红酒的时候,只觉得难喝,现在…..”一个人絮絮说起品酒调。   白子东停下手中的刀叉,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没有人会否认顾芸芸的美丽。一张雪面剔透晶莹,五官精致,毫无瑕疵。跟着他这一年,气质变得落落大方,渐渐成熟的风情里混合着女孩的纯真。每每带出去应酬,他毫不意外得从很多男人接收到艳羡的目光。   然而,美则美已。   她即使在他的历任女友中算得上出挑,白子东却从未有过爱上她的想法。从第一任女友到现在,撇开万年未婚妻不谈,无一不美。但不知为什么,他没办法和她们谈所谓精神上的恋爱,也从未有过牵肠挂肚,想要一个女人到无法自拔的程度。有大学时代的好友笑。说他其实是太挑剔,喜欢漂亮的,又希望够聪明,能跟得上他的。这世上不是没有这种的女子,却是凤毛麟角,他未必碰得到,以至于动不了狂热的感情。   因此,到今天,事业,还是他的第一位。   顾芸芸不能让他动情,尽管他把她的爱意和尝试看得一清二楚,仍然只是冷眼相待。男人对女人的温柔宠爱,他本就不会吝啬。如果她没有冒充他埋藏至深的影像,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要么她最终安分守己,要么她受不了自己离开,只会有这两个结果。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看她娇声细语,心里一丝柔情都没有,只觉得反感。   她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伪装成另一个人接近他,还利用他对当年那女孩的一分欣赏。一次又一次对她破例。云霓的名字姐姐不喜欢,但因为和芸妮谐音,又是芸芸的妈妈建议,他亲自说服了姐姐。公司上市,股份重新分配,她们母女俩资本不多,只能占到10%,他让姐姐给到20%。送给她这么一整层的空中花园,是女友中的最高待遇。诸如此类的事,她求,他嘴上不答应,但也悄悄帮她解决了。   谁知,她是假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种执著柔情,被她利用的彻彻底底。   想到这儿,白子东就感到怒不可遏,脸色森寒。眼里那些流金砖,莲花灯,恨不得统统踏碎踩烂。然后,将面前女人的假面具撕扯干净。   但,他是白子东。没有人,能在那样欺辱他之后,安然离开,而他不会让这一切结束在今晚。   “今晚你这么开心?”看芸芸滔滔不绝,白子东遂笑了笑,完全放下手里的餐具,摆至已用完的位置。   “因为你来了啊,可是你今天吃得很少。”牛排还有一半,芸芸立刻关心,“不舒服吗?”   “被人当小丑。我很难有胃口。”白子东坐着没动,笑就温柔,“你不用管我,我看你吃。”   “谁敢把你当小丑?”顾芸芸扔下刀叉,推开椅子,急忙走到白子东身边,手搭上他宽阔的肩,显示自己支持他的心意。   “你不用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子东站起身,貌似不经意,摆脱她的手。   “告诉我吧,我帮你一起骂他。”顾芸芸没察觉白子东的异样,殷勤得要他说出人名细节。只要能分享的更多,就会慢慢踏进他的心,她这么以为着。   “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白子东往厅里走去。   “我认识的人?”芸芸一怔,又笑,“那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谁那么笨?”   “就是那个被你抢了电话的钱秘书。”白子东从玻璃隔断的反照影里,看到芸芸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可能?”芸芸失神自语,又警醒,语调故作轻松,“他不是被你调到海外去了吗?怎么又惹你生气?”   “今天回公司来开会。谁知又说蠢话。这次去海外,他就别想调回来了。”白子东坐进单人沙发里,看着顾芸芸每一个表情。   “他说什么了?”芸芸虽然乍听到是钱秘书时,心里很慌,但又想,这事不可能和当年有关,都过去那么久了,钱秘书也不可能记得清楚。   “他看到你的照片,说你比抢他电话的女孩漂亮百倍,问我会不会搞错人了。”白子东大掌覆上膝盖,“你说他是不是帮我当成小丑了?身为当事人的你亲口承认的。他却说我可能弄错。很好笑!”   芸芸全身血液像被抽干了,手冰冰凉,垂着眼,目光乱散,嘴唇发僵。心里跳得就像火车轴轮,突突突急进。但她因为这个骗局,早想过各种可能性,如今真的来了,硬是强自镇定,把白子东的话细细想了一遍。   钱秘书话里并没有肯定不是她,而且白子东似乎更相信自己。   “这钱秘书真够蠢的,女大十八变,他不知道吗?小时候我不出色,大了就不能好看了?你有没有让他描述他认为的女孩的样子?”她找到适当的理由。   “他说只记得样子普通。”白子东抚抚眉头,镜片明光,“说话和以前一样,欠用脑。”   “东,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和他对峙。冤枉死了!”芸芸走进厨房,把准备的水果拿出来,却嘟着嘴,很委屈。   “他现在在回去的飞机上,以后都不来了。”白子东心里却冷笑。对峙?仗着对方认不出她吗?还是故意表现得不心虚?   “岂有此理,他随口诋毁完我就走了?”芸芸面上不依不饶,语气然而轻快。   “不想听他再胡说,我才赶紧把人送走。最恨身边人骗我。当初要不是家里的佣人骗我树上有小鸟,我也不会摔断脚骨。你跟我一年,应该知道了。那通电话本来就是件小事,你怎么可能拿这样的事来撒谎,对不对?”白子东也并不冷血,他在这里给了一个机会,笑说,“不过,你要真冒充别人,现在说出来,我就当是个玩笑,笑过就算。”   芸芸却只在意白子东前半句。“那就是我,干吗要冒充?东,说是不相信钱秘书,你明明就怀疑我。不行,你把人找回来,我要对峙!他不记得我的脸,我可记得他,胖乎乎跟皮球一样,头发没多少。”   “假设性问题,你不用当真。”放弃了最后坦白的机会,是吗?白子东神情淡淡,“我得走了。”   芸芸过去抱住他,脸贴上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不快不慢,沉稳。   “今晚这么快就走?”她依恋着他,“再陪我一会儿,还早呢。”   “今天起会很忙。”白子东推开她,换上鞋,拿起手杖,又在门口回过身,“说来巧,这桩生意要和你的好朋友做。”   “韩水青?”芸芸心脏又紧抽,今晚这是怎么了?白子东突然谈及的人都让她胆颤。   “就是她。”白子东注意到芸芸的心虚。刚才听到钱秘书的名字时,她只是紧张。说出好友的名字,却明显颤音。   “她那小公司,杂七杂八什么都做,能和东皇谈生意倒挺稀奇。你可别以大欺小。”芸芸的话说得圆圆滑滑。   “我欺负她?”想到韩水青和自己的屡次交锋,绝对不是他能欺负得了的角色,心情却好了点,“她本事大得很。我想要的那块地,她一定会坐地起价。你担心她,不如担心我。我亲自出面,才能定下明天的会议。”手已经转动门把。   “你要亲自去谈?”芸芸发现自己音调过高,赶紧以笑遮掩,“多大一块地皮,你一个集团的老板要自己谈,不怕属下议论?”   “地不大,不过位置相当麻烦。我不亲自去,谈不下来。”他有把握这么说,因为从碧空对东皇的态度就能知道。   “要不,我去和水青说说?”芸芸仿佛刚看到这个立功的机会,神情已不同,跃跃欲试。   “明天才开始谈,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开价再说。”白子东打开门,走出去,带上。   一抹冷然浮在眼底。手杖触地,绝情冰寒。   棋子,已经,捏在他的手心里。   然而,他清楚,那不是一步绝妙好棋,如果真要走——   也只是,两败俱伤。   ---------------   今天第一更。(第二更九点以前送上。)   感谢大家的粉红支持,聆子还要季度PK票,谢谢!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5章 烟囱乱 来添乱   第165章 烟囱乱 来添乱(粉175加更)   第二天一早,水青走去上班的路上。先后碰到肖航远和秋星宇。   “青青,今天下午和东皇开会前,我们先开会,时间九点半。”肖航远通知她。   “今天和东皇有会?豆腐厂那块地?”秋星宇还没得到这个消息,立即看一眼肖航远,“不是说要拖上一拖,拉高价钱?难道你船长就算够稳,却抗不住白子东那样重量级的人物?”   肖航远笑,“星宇,听听我们老板怎么说?”   “是啊,东皇老板亲自打电话,像我们这样的,就要列队欢迎了。”水青也笑,装恭敬。   “到碧空给人低头哈腰的时候,我就辞职不干。”秋星宇根本不信水青的说法。   “当时和青青商量,拖到东皇大老板本人打电话来。谁知,我们刚回了东皇房地产的老总,下班前,白子东就打电话过来了。”肖航远说。所以,目的达到。   “白子东反应这么迅速,有什么鬼?”秋星宇的反应也很迅速。   “证明他们很想尽快开工。”但水青也有点奇怪。以白子东的精明,应该会凉一凉的。   “白子东亲自来谈,那你呢?”秋星宇的新兴趣,除了儿子,还喜欢猜老板的意图,“对方是东皇集团一把手,碧空阡陌也该出一把手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青青不参加。”肖航远代替水青回答,“因此要先开会。”   “你不参加?”秋星宇没猜对。   “不参加。我下午要出门。”水青轻轻摇头,“白子东安排得这么紧急,就会考虑到我不一定能出席。毕竟个人有个人事,他的日程随心所欲,我的却不能说换就换。”   “你是故意给对方下马威?”秋星宇眼挑眉梢,“平时进公司就呆得四平八稳,偏偏今天下午有事?”说出去,整个碧空阡陌没人信。   “我也很奇怪,白子东哪天不挑,偏偏挑我非得出门的时间。也许真有什么鬼!”水青说这话时,笑容越来越大。   “白子东怎么会知道你今天下午有事?你也太会扯了。”秋星宇火眼睛睛,“明明是你不想出面。”   “星宇,水青下午真的有事。”肖航远说句公道话。虽然后面是调侃,但排不开已定的日程是真。   “什么大事要你亲自去?”老板行踪成迷的时候,往往就是赚大钱的时候。这是秋星宇跟着水青这几年的心得。   “喝酒。”水青慢吞吞,说出两字。   秋星宇一掌拍过来,“你给我正经点!”   旋起一阵风,水青的身形矫捷转了数圈,已经到秋星宇另一边。有其母必有其子。小宸喜欢咬她。他**喜欢拍她。   “秋姐,我很正经。倒是你,别动不动拍我桌子拍我背,这么暴力。”水青淡淡微笑,目光清浅如泉,“相信我吧。”   是的,相信她,碧空阡陌已惊人的速度发展壮大。相信她,旗下每个员工提到老板都爱戴万分。相信她,她们母子被保护得无微不至,幸福安康。   “谁不相信你了?”只是不喜欢她总吊着胃口,然后再一鸣惊人,秋星宇无奈地想。“你不要什么都不说,然后又弄出什么地啊,园子的。”   “这次不买只卖。东皇那么大尊财神到,碧空不赚翻,我觉得良心不安,于心不忍。”总之,心里不好过。   “你和东皇有仇?”秋星宇睨着水青,多奸诈狡猾的脸啊!   “没仇。”至少公事上没有,而她很公私分明。“只不过它正好撞上来。”   两年的布局,她开放给任何有志之公司,踊跃报名。   到了公司,她先听各部门头儿的晨会总报,再召投资部第五小组开会。   “老板,七百万,这价格难谈。”组长千钧拥有碧空大部分员工的特质,年轻有潜力,做事肯拼。他学历只有高中毕业,但十六岁开始入股市,有近十年金融市场的经验,没有少输,可是总体赚到。近年更看好房地产市场,想要投资,却无资本。因为学历低,找不到正经工作。两年前通过朋友介绍,投简历进碧空,从此如鱼得水。兼并创世,他的功劳首当其冲。   “可以降到六百万。东皇大老板的庐山真面目出现在我们公司,不给个优惠价,好像显得小气。”水青一开口,少一百万。   众人都笑。   “六百万,也不容易。不过,老板你有把握踩这么高的点,不指条明路,我们不好做事。”千钧说话带点市井气,方便他获得很多别人打听不到的资讯。   “青草巷十万平方米,成交价三千一百万。我把零头去了,算三千万。一半面积的地可以重建。另一半只能维护。也就是这三千万花下去,实际只得五万平方米的地。这么一来,六百万一万了吧。无论是政府还是这次参加青草巷拍卖的地产开发商,都不是傻瓜,包括秋总监为创世作的预算表,只以五万平米来计量的。”水青看大家点头,又说,“两个月前,政府拍卖远郊的地,两百万一万平米的均价。现在市区的地价升值更快,六百万基础上,加个一百万,就成七百万的目标了。”   千钧目光炯炯。   “再看豆腐厂的地理位置。处于青草巷西南角,和北斗大道相接,同时与另外三块地相邻,处在正中黄金点。无论是哪个开发商,都会想把四块拼一块来整体规划。这个点拿不下来,它就只能四分五裂。这时不抬价,要等什么时候?”水青指着屏幕上放映的地图。   “可是,东皇也可以把四块地分开建设。如果这样,豆腐厂这一万就不再他们眼里了。”千钧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那我们有两种选择。”水青成竹在胸,眉梢轻轻一挑,“第一。交给创世,建商务楼。第二,卖给东皇的对头风源房地产,让它造烟囱去。”   “政府发展旅游业的重要地区,你给人造烟囱?”真狠!千钧又想,不管如何,第二招很犀利,可以作为谈判强刃。   “我研究过政府土地规划,这次拍卖的和卖给东皇的地属于商业居民发展区,不能建工业厂房。可是——”水青做事周全,尤其注重法律。因为既可以攻击,又可以防守,“豆腐厂没有划进去,干什么都行。”   千钧差点忘了,老板很会找漏洞,更会补漏洞。   “老板,明白了,七百万谈,六百万底线,交给我们吧。”等于手把手教了一遍,不开窍也不可能。   “天时地利人和,注定这块豆腐干卖个好价钱,放胆去谈。”水青给了句鼓励,就像国外古时打仗,先要由将军或勇士唠上一段话,让兵士们血液沸腾了再冲锋。   吃过饭,水青开了公司的车,往十二榉去。   进到园子,她先去餐厅,见了该见的客人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直奔秦玉办公室。   一年前,张华升职后,秦玉就升任十二榉的经理,但她毕业后会离开碧空,因为考上了联合国驻中办事处翻译员的职务,而这正是她的理想。至于她现在的位置,将由孙妈妈接替。   “水青,人都到了,还让我打电话催你。”秦玉让她赶紧招待客人去。   “我刚跟他们说完话,现在放他们喝酒去。”水青醉过一次后,比较当心了。   透过玻璃窗,看到城堡建筑那儿有新人一对,亲朋好友几十名,又是鲜花,又是彩球缎带,衬着绿草蓝天白云。美得幸福。   “今天还有人结婚?”不是周末,不是公众假期。   “咱们园子这一年内周末婚礼全都订满。有些人,看了这儿,订不到周末,又实在喜欢的不得了,就不介意是不是假日了。”十二榉,果然成为结婚胜地。   碧空把山脚沿江公路一片地买了下来,造了经济实惠的小型度假村,因为价格大众化,服务一流,吸引了很多人来双日游。还有跑来度蜜月和新婚夜的,什么也不多做,就是喝喝酒,逛逛园子,享受美食,游泳健身,美容按摩,轻松休息上几天。   十二榉有世界各地的好酒,但园子的酒目前还没成熟,最快要再等半年。这和水青当初预料的差不多。   “水青,如果客人招待完了,麻烦你去酒窖看看,徐燃又来了。”秦玉想,只有水青能劝住他。   “这个月他来几次了?”之前她没理,因为没时间,也懒得理。   “这星期他都住在园子。”秦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惠惠也来劝过,我也试过,连孙会计都去劝了,他谁的话都不听。也不知道什么事,光喝酒,不说话。”   “客人都像他这样,十二榉就发财了。”水青往外走了出去,并不是要多管闲事,而是她正要找徐燃。   走过石子路,在酒桶外形的建筑外,不用进去找,因为人就在外面。   徐燃坐在巨大的酒桶盖上,仰头靠着棕黑色的墙面,阖着双眼。风吹动了半墙的青藤叶,他的黑发散在肩上,随着风慢慢飞起来。那一丝银白,画出阳光下透明的翅膀。   风还送来他哼的一首歌,居然是LUCKY。   水青静静等待,听他一个人把对唱的情歌唱完整。   他睁开眼睛,伤感霎那不见,魅惑的影子包裹了上来——   “嘿,历史遗留问题,看呆啦。”   ------------------   今天第二更。   下次加更时间,粉红200票。   现在还差16票,砸吧砸吧。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6章 双藤结 单藤离   第166章 双藤结 单藤离   “谁是谁的历史遗留问题?”水青轻巧爬上徐燃旁边那只大酒桶。伸手抄过一瓶红酒,看了看标签,“93年份澳洲温德翰梅露,688块一瓶,共四瓶,谢谢惠顾。”   “小气鬼。”徐燃哼哼,眼望着满山青绿,“不说我们蝉乐队为十二榉做代言人,每年两次演唱会,还有MTV的拍摄,帮你们拉了多少生意,我又什么时候欠过酒钱了?”   “提醒你而已。”水青把酒放回他身旁,“看来还没醉,请继续喝。”为园子创造财富的人,她是不会阻止的。   历史遗留问题要追溯到两年半以前。   尤记得,在她酒醒后的第二天,徐燃突然就跟她说,他不追求她了。她以为他花花公子三天新鲜的本质终于暴露出来,所以只松了口气,觉得麻烦摆脱。但他接下去的话,很有悬念。   “我这个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辈子正着追上你是没可能了。所以在你踢掉我以前,我先行放手。不过——”他的眼睛如同宣告追求时,像晨辉一般,“我会作为一个非单纯之异性,时不时出现在你的周围,鹤蚌相争到最激烈时,没准我就当回渔翁。”   水青没听明白,就问,“那你算是安分还是不安分?”   “隐患。”徐燃的回答。   至此以后,徐燃并没再表现出任何死缠烂打的行为。但因为谁也没多说什么,学校里对他俩的种种假设猜想仍然不灭。而徐燃毕业后感情一直空窗,多数人甚至以为两人的交往已经进入稳定期。导致水青上大学期间,彻底没人追,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所以,才有了今天,历史遗留问题一说。   说实在的,水青认为,徐燃根本就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不过是因为自己最初出现的姿态与众不同,让他好奇了而已。经过这两年多的沉淀,如今算是似友非友,碰上了就什么话都能说,碰不上也不会想到要联络,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的关系。不讨厌,不喜欢,不假装,不刻意。自然而然,心中透明。   历史的遗留,是别人眼里的,要淡不淡,要深不深,要散不散的问题。在徐燃眼里,是喝多以后,没话找话的问题。在水青眼里,早就不是问题的问题。   “人生很麻烦。”从历史讨论到人生,从这个月每周来两天,到这星期天天来,徐燃真得有麻烦。   “徐燃,蝉乐队在十二榉的春季演唱会今年晚了。”她找他,是正儿八经的事。踏上社会,成为明星的人的烦恼,她管不着。   “我都这样了,你还压榨我?”徐燃酒瓶子刚对上嘴,差点没气呛到,“我写的歌全被公司否了,还春季演唱会!”梦里开去吧。   “创作瓶颈,很正常。”水青随口说。态度没有很重视。想想看,对方是被打到内出血,还能上台唱歌的家伙,瓶颈什么的,喝喝酒,发发脾气,就冲破了嘛。   “你想得够简单。”徐燃低咆一声,“每一首歌我都很满意,却被公司的人否决了,因为他们看不到商业价值。明白吗?说我的歌不能赚钱!”   “你就写点能赚钱的。”水青是商人,所以不觉得J公司的做法有什么异常。   “那还是我吗?”徐燃睁着眼睛,血丝从眼角往眼瞳扩张,愤怒抗议,“我创立蝉,是为了写自己喜欢的,唱自己喜欢的。如果只唱靡靡之音,不如不唱!”   “可是前两年蝉的歌不是大卖了?”靡靡之音?她虽然听蝉乐队的歌不多,好像没有靡靡吧?   “因为流行风变了,他们觉得我现在创作的曲子太刚硬,市场需要简单易唱,琅琅上口,去卡拉OK荒腔走板的唱,还能让人赞好。”徐燃大手把头发往后一捋,“我做不到。蝉的音乐应该是才华横溢,体现每个人的优秀和天赋,不是随便被模仿的。”   “这的确不是你。”水青双手一撑,跳下桶,稳稳着地,“可是别忘了。歌曲是让人听让人唱的,你要是想作那种让人到死都学不会哼的歌,你不如去当交响乐作曲家。那个,是不会有人跑到卡拉OK里去点的。还有,我提醒你一下,有人愿意点唱蝉乐队的歌,而且即使知道自己走调,还要唱,显然是因为太喜欢你们的歌,而不一定是因为它容易唱。”   徐燃定定神,垂眼看着水青。   “不懂你在抗拒什么。如果你喜欢的音乐不能被别人认同,我不知道你创蝉的真正意义。难不成就是自恋?那为什么要签约,为什么要出唱片,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开巡回演唱会?你们四个租间地下室,自娱自乐不就好了?”阳春白雪的摇滚流行乐,她还没见过。   徐燃放下了酒瓶子,阳光照在他脸上,没有阴影。   “还是你徐燃就这点水平,眼界就这么狭小,只有两年黄金期,如今作不出自己喜欢,别人也能喜欢,既有商业价值。又有艺术价值的歌曲来?这样的话,趁早别干歌星这行。记得解散前,先把高歌他们安排好,你是主唱,又是创办人,有责任。”水青句句锋芒,直扎徐燃的意志力。   徐燃激得跳下来,恶狠狠盯上她,“别说得你什么都懂!”   “我什么都不懂,不过还知道你徐燃可不是别人否定,就灰溜溜逃走的老鼠。”再说了。他做得到也好,做不到也好,和她相关的就是一点,“好些客人询问你们乐队在十二榉的演出日期,在解散前,至少给个告别演唱会也行。”   徐燃的爪子要楼过来的时候,水青已经走出去半米。   “我为什么觉得你这么会安慰人呢?”上回跟她说爸**事,也心里好过很多。   “我没有安慰你,我是在骂你和讽刺你。”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   “可是心里很舒服。”徐燃步子快,水青更快。   “那我只能说,因为你欠骂。”哪有人被骂还开心得跟他一样?   “韩水青,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挺喜欢你了!”徐燃突然大叫起来。   他唱歌的音色一出,满坡飞扬,引得葡萄叶子簌簌起声。   水青走得极快,却摆脱不了他的声音。   “因为,你像我妈。”徐燃非要说清楚不可,因为找到解开困惑的钥匙,“以前,只有她骂我。和你一样,不带脏话,道理一套套,却能说得我抬不起头来。”   这不是欠的,又是什么?水青心想,他要真搞清楚自己对她的心情其实跟爱情毫无干系,以后她就不用再听他说历史遗留问题了吧?那么,他说什么都行。   两根纠缠已久的藤丝,在某个春日,突然爆出新嫩的芽,刹那,撑分了开来,各自展向天空。然而,彼此没发现,早期的枝蔓虽然并不情愿成结,却已然没有缠斗的怨言。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感情,仔细体验。各有妙趣。   手机在水青口袋里震动。   “肖叔,谈完了?……嗯,知道了……果然没成……没关系,这么容易放弃,就不是白子东了……等着他吧。”   ---------------------------------------起烟的分割线   白子东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连新进的助理都能看出他情绪极其不佳。像这种喜怒形于色,对东皇的员工而言,是很难在老板脸上看到的。   鱼贯而入,刚和碧空阡陌开完会的东皇精英们,神情也很不平静。   “老板,碧空故意刁难我们吧?七百万,可以买到两块那么大的地。”精英一说。   “就算地理位置好,这么大胃口,未免小看我们东皇。”精英二说。   “晾着,让他们自以为是发热的脑袋清醒清醒。”精英三说。   白子东坐在老板椅里,不发一言,神色冷峻。   “你们先回去吧,等老板考虑好再决定下一步。”秦秘书看出白子东不想被打扰,把人都招出去了。   七百万!刚听到这个数字时,白子东想当场发笑,碧空把东皇和他当成冤大头了?一个叫千钧的组长主持会议,肖航远旁听,韩水青更是连会议都没出席,完全没有当回事的样子,让人窝火。不过,他以为那是韩水青携私报复,还有点失望她的不顾全大局。   然而随着会议的深入交谈,他发现,不是碧空,而是东皇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尴尬境地。原本,对方漫天要价,他大可以不理。虽然地理位置上,这块地拿不到,会让东皇放弃整体规划,可也不是不行。   但,千钧的那些话却重重压着他。碧空对地产价格的纤细敏感度,政府对那块地规划的不限制,还有生意东家不做做西家的潜在要胁,每个因素将他向七百万敲近。   到会议结束时,就算不想承认,七百万,竟然已经不离谱。也终于清楚明白,这局棋,并不是韩水青向他下的,而是向任何可能买下青草巷的人下的。   一个出色的商人,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韩水青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她的这块地,无论卖得出去还是卖不出去,她都是赢家,只是快慢的区别。   秦秘书在前面听老板叫他,赶紧进白子东的办公室。   “秦,这块地拿不到,我就回去帮老头打工,从跑腿的做起。”白子东心情平稳多了。   秦秘书一惊,老板是认真的!   韩水青,把白子东消失已久的好战心,挑起来了。   -----------   大家周末愉快。   快过年了,身体健康。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7章 俱伤棋 难伤神(上)   第167章 俱伤棋 难伤神(上)   “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顾芸芸。告诉她我最近去不了她那儿。她要是问,你就简单说碧空公司的事有点麻烦,要紧急处理。其他的,不用多说。”白子东交待秦秘书,“打完电话,就进来告诉我。”   “她要是不问呢?”秦秘书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她不会不问的。”白子东却说得很肯定。   但,当秦秘书要走出去时,他又叫住人,“如果她不问的话,你就什么都别说。”   这步棋走出去,伤得最深的人,会是谁?会是韩水青吗?那么一个为了朋友可以义无反顾的人!   “顾芸芸,只希望你能看到自己拥有了多珍贵的朋友。”白子东是怒了,但不是冷血。他在每一步,都留给了顾芸芸全身而退的缝隙。   五分钟后,秦秘书再进来,“顾小姐问了,还问得很详细。她让我转达,她会跟韩小姐见面,尽量能把价格降到合理程度,请你等好消息。”   白子东笑得极冷。镜片之后的目光都化成了冰,“好一个好消息啊!”   秦秘书叹口气,顾芸芸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   他在那儿唏嘘,关上门时,看见老板拿起了电话。   那步两败俱伤的棋,动了!   周日一早,韩宜农在餐桌前看到女儿从后面的练功房出来,就奇怪。   “青青,今天不去永春馆吗?”   水青满头大汗,从冰箱里拿瓶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芸芸下午要过来,所以我明天再去云爷爷那儿。”   “咱们搬家后,芸芸还没来过吧?”姜如正炒鸡蛋,边铲边说,“正好,你爸要去凤凰山商量建松露培育基地的事,我也要值班,你们俩可以自由自在。”   姜如没听人回应,一转头,“女儿呢?”问丈夫。   “上楼换衣服吧。”韩宜农帮忙盛粥。   “怎么我感觉她心不在焉的?”做母亲的往往对孩子的变化很敏锐。   但随后,水青下楼吃饭,说说笑笑,比平时还活跃,姜如才放心,以为自己想多了。   “青青,莲子今年大三了。她学贸易的,想暑假进碧空实习,你看行不行?”韩宜农替亲戚走关系来了。   韩水莲,二叔家的女儿,考到上海大学,还有一年也要毕业了。   “实习应该没问题 ,不过正式职位都要过人事部考试才行。”水青一口一口咬着腌黄瓜。   “莲子还看不上你的公司呢,想留在上海拿户口。实习的经验也是为了找工作方便。”老韩家的人并不知道碧空的实底。   “爸,尽量劝二叔让莲子回家乡。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家在这里,凡事都有照应。”水青听到这儿,满腹心事也要放一边。   “说得你好像经历过似的。”姜如笑女儿,“莲子心大着呢,想到外面去闯闯,跟你可不一样。”   水青虽然笑了笑,但没再言语。   “耕子考了农大,大有继承松露场的干劲。老韩家总算还留了一个在地里,最高兴的就是爷爷。你三叔现在可硬气,城里买了房子,只租出去,自个儿一晚都不住。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心心念念要进城。”韩宜农摇头,笑容却会心。   “凤凰村现在因为十二榉和松露场,又建参观性农场和蔬菜基地,都成观光村了。条件比起城市一点不差,重建项目还是碧空接的,那风景美的,我都想每月去住两天。”姜如看女儿开始吃第五根腌黄瓜了。   “你这人,南峪还不够漂亮,居然惦记住别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韩宜农放下饭碗,收拾碗筷。   “你早点出发吧。”姜如不让他动手,“早去早回。”   韩宜农走了。   “妈,我吃饱了,出去走走。”水青面前的碗也空了。   姜如望着女儿的背影,本来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怎么回事,平时不喜欢蔬菜,却连腌黄瓜都吃上了?难道,长大了,懂事了?”到今天,拥有很多员工的女儿,在她的眼里,还是孩子。   水青往坡下走,经过肖家,看到小宸和秋星宇正坐进肖叔的七座奔驰车里,还夹着个小爱,一共六人,要出门去。   “青姐,我们去郊游。你要不要一起?”肖申宝探出头来。   “去,姨姨,去。”小宸要从老妈身上挣脱出来。   “我今天有事,你们玩得开心点。”看到秋星宇抱着小宸,水青脱口而出,“秋姐,把小宸放进儿童椅里,别以为人多,就能掉以轻心。”   “行啦,你比我还啰嗦。”秋星宇把小家伙放进去,扣上安全带,“肖航远,快开车,免得她再烦。”   肖航远打个招呼,将车开远了。   再下去,遇见谭教授谭师母早锻炼回来,水青知道两人周末活动也多,互道早安,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分开了。   一个普通的早晨,该是这样温馨的,和家人,和邻居,再加上天气那么晴朗。风凉却清爽。   可是,今天,水青不能放松投入。她的心里沉着块石头,很重很重。   经过八号时, 她停住了脚步。装修上星期就结束,简苍梧搬进来没有?她这几天为了芸芸和土地的事,忙得晕头转向,都没和他通过电话。   静静站了一分钟,大门紧闭,窗帘都拉没,一点声息都没有。大概还没搬吧?她转身要走。却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五米的地方。   简苍梧,一身运动服,头发微湿,眼睛黑亮,在对她微笑。   “找我吗?”他的声音明如朝露。   “我只是在想,你搬进来没有。”在这样的清晨,看到这样俊朗的笑容,真能令人快乐。   “前两天搬的,不过昨晚才住进来。”简苍梧走上前,打开门,“要不要进来参观?”   “好啊。”本来她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水青跟在简苍梧身后,“你也有早锻炼的习惯吗?”   “拉好小提琴不仅需要技巧,还有持久力。我运动也只是跑步而已。”第一天绕南峪家园跑步,发现运动的人挺多的,不会让自己看上去很傻。   一进门,就有家务助理上来问简苍梧早餐想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他却来问她。   “我吃过了。”她连忙摆手。   简苍梧就让助理准备简单西式早餐。   “说起来,你搬家要和邻居打招呼的。”水青环顾着一楼,风格简约,但看细部却精雕细琢。隔断,廊道,墙面都有独特的设计,整体又统一。难怪装修要那么久。   “怎么打招呼?”换简苍梧亦步亦趋。   “附近这几家你总要送点小点心或者巧克力什么的,通知他们你搬进来了。邻里熟了,你以后不住的时间,大家就愿意帮你照看房子。”水青想不起传统搬家要送邻居什么来着。   “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住在这儿,除了出差或者加班。”简苍梧说着,指指楼上,“上去看看吧。”   “可是南峪离你公司,开车要两个小时,一来一去就是四小时,你不嫌麻烦吗?”水青以为他买来当度假屋的呢。   “有司机。”简苍梧说。   水青想,当他的司机也够辛苦。   简苍梧选的房型是三层的,卧室七八间,设计上空间感很强,简约也很豪华。   “最喜欢书房,全是布艺。很温馨,不像你的风格。”水青下得楼来,坐在落地窗的椅子里,“你妈妈负责装修的吧?”   “她说会常来住,而她最喜欢待在书房里看书。她还考虑舅舅的脚有旧伤,所以用到很多柔软的垫子。”简苍梧无意中透露出白子东也会常来的。   “简苍梧,我能在这儿待到下午两点吗?”水青突然说道。   “我们一起吃午餐吧。”简苍梧觉得搬过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可是,当他洗完澡,下来吃早餐时,发现她沉默得很。而且,一本杂志拿在手,十分钟里没有翻页。   他刚才心情太好,忘了水青好友和舅舅的事。现在想起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为什么是下午两点?”这个应该可以问。   “芸芸要来。”水青直接说出名字。   “……”简苍梧这回真不知接什么话。   “你不用为难。”水青看简苍梧的犹豫神情,唉——杨,白,简,都是一家子,这种事也瞒不过简苍梧。“芸芸和你舅舅的事,我尽力劝过,她不听我的,所以我也随她去了。今天,她是为别的事来的。”想到那个电话,简直是在已经平静的心上又来一道狂雷。   “可你心神不宁。”简苍梧还是说了出来。   “今天以后就不会了吧。”水青的笑很淡,一个呼吸就能冷却。现在,已经不是她要不要管,而是由不得她,不得不直接面对的问题了。   “不要让自己太难受。”简苍梧望着她。   他的安慰从来都那么柔和。   时间过得既快又慢。   两点准时,水青回到自己家。   两点半,门铃响。   水青打开门,看到很久不见的顾芸芸从车上下来,穿过她家的花园,姿态优美得站在她面前。   “房子真漂亮。”她风华绝代,化妆精致,衣着华美,已经是个贵女。   悲伤的是,水青觉得眼前依然美丽的女子,无比陌生。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8章 俱伤棋 难伤神(中)   第168章 俱伤棋 难伤神(中)   顾芸芸坐在后院的阳光椅上。看着水青端上绿茶和点心。   四周没有车声,人声,只有风吹树叶,还有远处的鸟鸣。眼中的风景,如火,如水,如诗,如画。   “水青,你可真会挑地方造房子。”当初没人要的荒地,现在房价和H 市区一样贵,尤其是这独门独户按土地面积作为卖点的别墅,有钱还不一定住得进来,因为早被人抢购完了。可这样,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南峪的第三期。   “没办法,我人懒,不喜欢出门,只有把房子造在风景好的地方了。”水青把小叉子放在小点心的碟子边,“尝尝吧,羽毛妈妈刚送过来的,提拉米苏。”   “不过。这么安静,住久了会不会脱离现实?而且再好的风景,每天都一样,要我会腻,还有视觉疲劳。”芸芸觉得地方太安静了,生活在大都市中心已久,车水马龙,满眼霓虹,人来人往,喧闹有声,变化多端的体验,她对于这样超脱世俗的景色,反而不习惯。   “不会每天都一样。”水青叉一小口蛋糕,放进嘴里,在舌尖化开了的咖啡味,还有鲜奶,“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四季的不一样。东风,南风,西风,北风的不一样,雨天,晴天,阴天。雪天的不一样。日出,日中,日落,有月,无月,有星,无星,都不一样。”   “要不要这么深奥?”芸芸光喝茶,不碰甜食。   “细分的话,一天24小时,分钟,读秒,也会不同。”水青悠然自得,一块蛋糕已经吃完一半。   “你是看这些静物把自己看傻了,是不是?所以,才给东皇开这么高的价?”芸芸没有再兜圈子。   水青不急着回答,只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了,又喝口红茶。   顾芸芸看过去,枫叶的影子投在水青的脸上,阳光细细索索,晃动着。令人感觉神情莫测。   虽然她在秦秘书那里夸下海口,其实,心里并没有把握,尤其是水青反对她和白子东。可是,为了白子东,她怎么也想试试看。毕竟,童年的情分还在,她们还是朋友。   “水青?”她心急,连着开口。   “芸芸,这是东皇和碧空的事。你来,是作为我的朋友,还是作为东皇的代表?”水青放下茶杯,没看朋友,只看南湖的飞鸟。   “作为朋友,也作为东皇的一份子。我来,只想让事情变得公道合理。”芸芸可没心思再欣赏大自然,“水青,七百万的价格,任何人都会觉得离谱的。你这么做,让我以为因为你讨厌我和白子东的关系,所以故意抬高价为难他。”   水青呵呵笑了起来,“芸芸,我可不是这种人。虽然不喜欢你和白子东交往是真,但还不至于为此去和整个东皇作对。”   “你说得很对。碧空这两年听说建设的不错,可是东皇毕竟是大公司,而且身后还有金阳,得罪白子东,并不明智。”听在芸芸耳里,刚才水青在示弱。   “所以。这只是一桩生意,绝对不涉及私人利益,你可以放心。”水青也不去计较芸芸这些误解的话。   “既然是生意,你就要好好合作啊。”既然不是因为私人好恶,芸芸就说,“东皇查到你的地是在三年前以一百五十万成交的,现在增加至近五倍。你这么开价,让人怎么跟你谈?”   “芸芸,这个价钱放在平时不行,但现在却可以。”水青被芸芸强势问着,自己的态度始终淡然。   “我知道,你想坐地起价嘛。”芸芸说着这话,语气有些不屑。   “没错,我就是坐地起价。”不然,她也不会布局这么久,空关这么久,等到现在,水青大方承认。   芸芸张着嘴,没想到水青真是这意思。   “如果接受不了这个价,东皇可以不买,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水青耸耸肩,的确无所谓,“有求于人的不是我。”   “水青!”芸芸眼睛也瞪大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跟奸商没两样。”   “芸芸,说到奸商,我比不过白子东。”谈得是公事,水青并不示弱,“而且,这是生意。做成了,就是你情我愿。做不成,我可以找下家。怎么也委屈不了东皇?”   芸芸说不过水青,因为看似云淡风轻的话里,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除非——   “水青。我们还是朋友吗?”芸芸终于亮出底牌。   来了!在无人窥视到的,水青的心里,深深叹息。   水青站起身,回头笑了笑,“芸芸,南湖连着江,你知道吗?”   芸芸眯起眼,阳光太亮,“嗯。”   “今天涨潮正是这时候,要不要一起看?鸟儿们要捕食了。”水青不等好友回应,一个人往院子那头走去,那里摆放着两架望远镜。   芸芸不知道水青什么意思,但起身跟着她。   水青教芸芸如何使用望远镜,如何观鸟群,什么样的鸟叫什么名,爱吃什么样的食物,竟是一番长篇大论。   芸芸哪里有心思听,只觉得烦燥,但想到要把事办成,没有耐心,皱着眉,也只好硬撑着微笑。   水青却将芸芸勉强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沉住气,不说半点地的事。   就这么消磨了大半个小时。   芸芸推开望远镜,同时也推开水青的,“水青,你别跟我打太极了。三百万,卖给东皇,好不好?”   水青双手撑着圆木修成的院栏,目光深深,眺望远方。   “三百万是市场价位,你也赚了一倍,一点不吃亏。”芸芸为水青算好了一笔帐。   “芸芸,你很会讨价还价。”因为地势偏高,风大一点,就会呼呼刮耳。   “水青,我和白子东的事。你不帮忙,没关系。可是这生意场的事,又不损害你的利益,只不过赚少了,你和东皇还是双赢。”芸芸说得很好听。   “或者说是三赢?”水青平平的语气,“你为东皇立了个功,白子东会感激你?”   “水青!”芸芸感觉水青在讽刺她,“你是不是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   “芸芸,白子东不会感激你的。”水青琥珀眸子渐渐黯淡。   “只要你愿意降价,只要我能拿到这块地,他会知道我的心意。”是一心一意,只为他的存在。   “芸芸,你为什么不醒醒?白子东的家世,白子东未婚妻的家世,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攀得上的。你难道真愿意当他一辈子的情妇?”水青的心沉着沉着,就像黑洞,不能落到底。   “我不是情妇!”芸芸叫一声,眼神谴责水青,“白子东还没结婚。订婚算什么?根本没有法律约束力。”   “芸芸,你真的这么爱他吗?爱到可以忘记你妈**痛苦,爱到可以忘记你爸爸的行为,自己却重蹈覆辙?”水青的话已经尖锐。   “水青,你不要再说了!”芸芸的脸色发白,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再说下去,连朋友都没得做。”   “芸芸,水青,你们俩在说什么?”不可置信的声音,来自两人的身后,一听就知道,那是羽毛,“芸芸当了情妇?”   水青和芸芸同时回头,看到羽毛就站在不远处。   “我说了,我不是情妇。”芸芸咬住下唇,毅然否决,“还有,羽毛,我和水青有事要谈,你等一下再来吧。”   “芸芸,我们三个都到齐了,实在不容易,她听听也没关系。”水青一点不介意,羽毛迟早要知道芸芸的事,正好撞上,省得以后再受打击,“我的答案是,六百万,不能再少。你可以回去告诉白子东,买或不买,请随意。”   一时间,空气凝结住。   “水青,你怎么这样?”顾芸芸打破沉默,“明明可以帮我,为什么不肯?只要你一句话,我或许就能得到白子东的心。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意思!”   “芸芸,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我需要对公司负责,并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水青有自己的坚持。   “芸芸,水青说得对。虽然你是要帮你……男朋友,但是,水青做不到也没办法。你别说得像要绝交似的。”羽毛把白子东说成芸芸的男友,给了好友面子,“我们是最好朋友的啊,怎么能为了男人吵架?”   水青一脸无奈。羽毛不知道的时候,她和芸芸,还有那个白子东,杨美珊都交涉过了。   “我说过,如果不能帮我,也别拖我后腿。韩水青,你说什么对公司负责,不过因为想多赚钱就是了。可你坐地起价,一点商人道德都没有。好意思开七百万的价格,跟骗子有什么两样?你讹诈,也看看是谁。子东可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而且我还是你好朋友。是不是就像别人说得那样,熟人的钱不骗,骗谁的?”人生气时,是不可理喻的。女人陷入爱情里,是无可救药的。   “芸芸,你怎么能这么说?”羽毛冲上来,站在水青身旁,气得哆嗦。   “她能骗,我就不能说?”芸芸火冒三丈,“羽毛,你别总是傻乎乎讲义气,小心哪天跟我一样,被她利用。知人知面不知心!”   啪!   芸芸的左脸霎时红了一片。   羽毛怔怔看着自己的手,火辣辣刺痛。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69章 俱伤棋 难伤神(下)   第169章 俱伤棋 难伤神(下)   “你打我?”芸芸抚着左脸。不敢相信那种灼烫感。   “对……对不起。”羽毛眼泪啪啦啦掉了下来,打在草地上,滚动着,跌进土里,“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听不下去。芸芸,你的话太伤人了。水青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朋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芸芸那些话不会是真心的!   因为羽毛出手突然,水青也被吓了一跳,想去阻止,却来不及。   “芸芸……羽毛……”她不知道该劝哪个先。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芸芸的眼睛红了,却没有半滴眼泪,“一个漫天要价,让我无地自容。一个随手打人,指责我出口伤人。看来,你们还真是我的好朋友,无所顾忌了。”   “芸芸,你冷静点。”水青皱紧眉心,“你要是继续这么冲动,我们改天再谈吧。”   “托你们的福。我现在很冷静。”芸芸的声音冷却下来,“羽毛,我就算冲动,说话过分,你也没资格打我。”   “芸芸——”羽毛哭得一塌糊涂。   “还有你,水青 。”芸芸再不看羽毛一眼,视线调回水青身上。然而,羽毛那一巴掌,与其说把她打醒了,不如说让她下定了决心, “今天我的立场,是该求你,而不是冲你发脾气的。不过,因为你一点帮我的意思都没有,还带着我兜圈子,所以我才气昏头。”   水青叹口气。   “是不是,这个价格,你无论如何,也不会降?别跟我说什么生意归生意。如果只是生意的话,东皇早派出精英跟你们谈过,也用不到我当自己是多厉害的人物,跑来就商言商。我来,因为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以私人的交情,想请你给个面子,帮个忙。”芸芸的话这时极有条理,没有半点冲动。还在动之以情,“我知道你不是狠心肠的人,对朋友更不是。我也知道我疯了痴了,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顾。可是,我已经没办法了。对不起,可是水青,你刚才说能压下一百万的价,我用这些年的交情跟你再换三百万,求你把地三百万卖给东皇。从此以后,我再没脸和你们联络,是生是死,也不敢通知你们。”   羽毛的哭声骤然停止,柳叶眼满是惊心。   水青先是一愣,沉默半晌。然后,就大笑起来,笑得眼角全是泪,不想流,却用手擦不断。   “我一直在想以前的顾芸芸到哪儿去了。那个帮妈妈打理店铺,一起做生意,无心找男朋友的聪明女孩。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原来你还在,而且清楚我的个性,认为我一定会心软吧。”三百万?换三百万?好一个物物交换啊!友情还能换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芸芸啊芸芸,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芸芸望着水青,这回,连目光都冷。   水青笑声渐歇,心也凉了,“连之前给的一百万减额都算进去了。你觉得,这么被算计的我,还会认为这交情值三百万吗?”   芸芸低下头,双手捏紧了。她满打满算来的,却终究不是水青的对手。心里翻江倒海,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痛,苦,愧,或是不甘心?   “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比起你的爱情,友情对你而言或许值不了多少。不过——”水青心揪紧,“我换了!”   我换了!   芸芸猛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是她想要的结果,但为什么心痛如绞?   “豆腐厂那块地会以三百万卖给东皇,你可以让白子东来碧空签合同。但是——”水青从没想到她重生后第一次惨痛的失败,就是和自己的好朋友决裂。   听见水青又加了句但是,芸芸立刻说道,“你不能反悔。”到了这个地步,失去友情的她,不能再失去爱情。   “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不过,有件事想告诉你。”水青赠给芸芸的最后一份礼物。“白子东他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芸芸现在心情很复杂,有点思考不过来。   “他知道了你心里的那个秘密。”水青的目光却清澈极了,“这样,你还要继续进行这场交易的话,我再没话可说。”然而,无论交易成不成,友谊已经不可能再维持。   芸芸倒抽口长气,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要凸出来,“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水青,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为什么不先问我,却告诉子东?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这么讨厌我和白子东在一起的理由究竟是什么?难道,你也喜欢白子东?”茫然之后,开始有了怨恨。   “顾芸芸,你无可救药了。”哀莫大于心死,水青哪怕再善良,到了这份上,也得做到冷眼旁观,“你可以通知白子东,碧空可以随时签合同。现在,你走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芸芸歇斯底里起来。“告诉我,为什么出卖我!”   “我没有出卖你。事实上,如果不是白子东打电话给我,我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他自己查出来的。”水青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知道吗?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跟我直说,我说不定会帮你瞒天过海。”因为,那时候,她们还是好朋友。   “怎么可能他会查我?没理由的。我要去问他!”如今的顾芸芸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跌跌撞撞往外走,心神俱乱。   “水青。别让她这样子去开车,我送她回去。”羽毛听到现在,没明白多少,但她知道芸芸和她们绝交了。   “叫叶陌离一起。”水青略一沉吟,马上点头,她也不放心羽毛。   两人跑出去,羽毛拉住芸芸,水青叫叶陌离出来当司机。芸芸这时有些呆滞,任她们摆布,居然一声不吭。   “青青,我送到就回来。”羽毛擦擦眼睛,又哭了。   “猪,你哭什么哭?”一旁的叶陌离被吓到了。   “叶陌离,别让羽毛开车,知道吗?”水青叮咛。   “你们搞什么?”叶陌离满腹疑问,上车发动,却很干脆。   水青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对方喂了一声。   “白先生,芸芸刚走。”她不会再叫他东老板,“地,碧空会以三百万卖给东皇。这是芸芸用绝交的代价换的,如你所料,以后我和她不再是朋友。不过,请你,也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我已经预告了,为什么你还难过?”那头的男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是人。是人,总有感情。”预告?他以为他做了件大好事吗?水青冷笑。   “韩小姐,这是在骂我?”白子东的声音还能保持优雅,“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那你这个受害者的待遇还真不错。”水青可不同情他,“你也把她利用的彻底了。而且,虽然芸芸一开始用谎言接近你是不对,你要是正人君子,拒绝了她,也不会到今天感觉什么自尊心受损。在这件事上,你能说自己一点都没错?”   “你能吗?”白子东反问。   “不能。”水青很干脆。她的错。在于麻痹大意,在于太想当然,在于不够果断坚决。   “韩水青,心肠软,是商场大忌。你根本不欠顾芸芸的,更不应该被绝交威胁到你的决断。我本来以为,你会伤心,但不会让步。看来,高估你了。这局棋,胜负已分,我却觉得失望。”白子东挂断电话。   胜负已分了吗?   水青神情淡然,把电话放进口袋,经过自家的院门,也不进去,往秋湖的方向慢慢踱着。身后跟着一个人,她知道,但就那么随他去。   太阳底下,晒得有些热,她躲进枫树林里,踩着阳光满地的金孔,手指触摸低展的叶子。下坡出了林子,就是南峪人工湖。今天周末, 有人湖上泛舟,有人湖边垂钓,有人还在做下午的运动,还有人野餐,约会。湖心的东西餐厅,这时候还有客人,或喝杯茶,或享受点心,再过不久,能看到唯美的秋湖日落。   水青一直走到两湖交界处。一般人,到这儿就要止步拐弯。但她是环境保护协会的荣誉会员,能够自由进出。把会员卡交给守湖的工作人员,通过电脑核对她的身份之后,她走进秋湖的范围内。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站住了。   “请让他进来吧,是我朋友。”她说完后,看他走来,等到他和她差一步的距离,才继续往前,“这里你没来过,跟紧了,才不会迷路。”   他没出声。   “我和芸芸绝交了。”话一出口,鼻子微酸,眼里雾气起来,“用友情换三百万,把碧空手上的一块,你舅舅想要的地,降到三百万成交了。我本来要卖七百万的。”眼泪却不成形,一眨眼前就清晰了。这一带水气很丰沛,不需要她来增加湿度。   “你知道吗?在芸芸来之前,你舅舅就打电话给我了。他跟我说,芸芸会来跟我谈土地的事,要是我一直不降价,她会拿绝交来换这个请求。到那时候,如果我同意,他会给我一个原谅芸芸的承诺。如果我不同意,他则不会原谅她之前的欺骗。他说,这是一个双奖双罚的游戏。我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被奖励了。”树木变稀少,眼前开阔起来。   “而且,我刚才又和你舅舅通话。他说我心太软,没有欠芸芸什么,却改变了自己的决断,对我很失望。还说,胜负已分。”她闭眼长长呼吸,再睁眼,一湖明蓝。   微风吹波浪,水晃动着湖岸。脚步声惊起一阵鸟鸣,但没有鸟儿飞离,正是它们饱餐过后的午栖。或在水上嬉戏,或在窝里安睡。   好一个*光无限好。   “简苍梧,他错了。”水青走上观鸟台,转过身来,琥珀美眸俯视着,“你舅舅以为他赢了。可,这盘棋,还没下完。而他,已经没有棋子了。”   她展露笑颜的那瞬间,阳光坠在云朵里,染出彩虹般的霞披,映着那道俏丽,惊艳了秋湖春午。   --------------   今天第一更!   答应了群里,PK过百,加更一次。粉红也到了200。所以现在欠大家两次加更。   感谢大家支持。   快新年了,要回家过年的亲们,一路平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0章 清莲君 采莲独   第170章 清莲君 采莲独   日落时分,百鸟争鸣。千色翅膀,翩翩起舞,好不壮观。   简苍梧的眼中,独有水青。   她坐在观鸟台宽阔的石板上,背靠着洁白的方柱,嘴角带笑,弯起了漂亮的眼睛,一派怡然自得。而就在没多久之前,她苍白的脸色,透明的身影,在枫树林,还几乎和阳光合成一束,会随时消失一样。   “看我干什么?”水青依然看着湖面,“观鸟才对。这么近,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这个观鸟台只对少数人开放,游客只能在外湖区观赏。   “我以为你很伤心。”所以,跟着她。   “我伤心过了。”她眼神还是黯了黯。   “伤心——过了吗?”他望着她的变化。   “总不能为留不住的人一直伤心下去。”不怕他觉得她冷漠,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事情发生时,可以痛苦到撕心裂肺。然而事情如果解决了,她就不会再纠结。她死过一次了,所以知道生命要自己去珍惜。“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一刻。我要是还在伤春悲秋,就辜负眼前的良辰美景了。”   简苍梧笑了,“差点忘了你很坚强,我还想,也许可以安慰你一下。”   水青突然侧过脸,仔细得望着他的神情。   简苍梧回望着她,笑容始终不去。他的眸光如星子,悠远深沉。   “简苍梧,有个问题最近困扰我。”水青调转头去,心跳受不住他的目光,开始加速,她的手紧紧握着石板凉凉的边缘,直到温热,才继续,“我要是说得不对,你就当我今天受了刺激,说话没经大脑,以后我们还当朋友,行吗?”   “可以。”他回答。   “你——”水青雷打过了,雨却落不下来。   没出息啊!她重生过,没谈过恋爱,也见过不少,尤其是国外女性的热情奔放,开口问他一下,会死吗?   “你——”她又犹豫了。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万一不是,他还真当她胡说八道不成?以后见面,两人会尴尬。   她一个人在左右为难。却没看到简苍梧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是不是——”这次没卡在同一地方,多出三个字,但没有质的飞跃。   “是,我喜欢你。”身旁坐得不远的,他的声音含着比以往更多的情感。   这次她居然第六感准确?水青立刻转过头来,差点被简苍梧阳光般耀着的笑容刺盲眼。   “我还什么都没问。”她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全。   “没关系,我听全了。”还有这么一说。   “你说的喜欢是——”持着一贯谨慎的态度,水青想该怎么说比较恰当。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简苍梧表达得很直接。   一直考虑怎么和她说。而今天跟着她,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表白的机会,但既然到了眼前,他不可能再错过。   虽然亲耳确认了他对自己的情意,但这种情形,水青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人世走了两遭,简苍梧是第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男人,不是白子西认为的红fen知己,也不是徐燃为了搞清楚心底疑惑而发出的追求宣告。   “也许这不是个好时候,但终于能说出来,我很高兴。因为以后,宠着你,爱着你,都不用再特意加上朋友两个字。”他自始自终和她的视线相对。心里的情感已经不去压抑,“跟着你的身影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次都是你伤心的时候。所以,每一次都想,让你笑就好了。”   她静静听着,心,因为他的话,感觉温暖。   “我说这些话,不想增加你的负担,也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就接受我。只希望,你不再仅仅把我当成一个朋友,而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来看待。”他想要做的,就是大方去疼爱她。   “简苍梧,你不需要我的答案吗?”水青想,一般谈恋爱的情况,要问下女方接受还是不接受吧?   “韩水青,即使我清楚你对我还没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我还是喜欢你。只想对你好,又不想虚伪得装单纯的朋友,仅此而已。”简苍梧的想法。   “也就是说,不管我的感情如何,你不再顾忌,只要一心喜欢我,却不是友情的意思?”水青觉得真是与众不同,“你不怕到最后,只有自己全然单方面的付出?”   “我最怕的是,你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意,而选择了别人。”他该庆幸。认识她至今,还没有见过任何男子能占领她的心。那个叫云天蓝的男人也没能够。   水青看着简苍梧,清莲般的君子啊,竟然会为自己心折!她只有可怜的暗恋经验,现在该怎么办?   ---------------------幻灭的主旋律   顾芸芸在客厅里坐着,也不开灯,而外面的天全黑了,她的情绪比起下午在水青家时,十分沉静。   已经打过电话给白子东,她还没说搞定土地的事,白子东就说今晚会过来。没有以往的兴奋和期盼,她遣开了钟点工。   今晚,如果她处理不好,等待她的会是分手。   她把事情理了一遍。白子东那晚突然提起钱秘书,大概已经知道她撒谎了。旁敲侧击,想她承认,还说过只要说实话,他会笑过就算。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愿意给她机会的?   因此,她准备等他来了,就会请求他的原谅。而且,她还帮他已少于一半的价格得到了东皇及其重视的那块地。她当然也知道,三四百万对白子东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这块地却不同,拿下它,就等于把四块地连成一块,其意义远远大于数字。   门铃响了。   第一次,顾芸芸没有急着去开门。她把灯一盏盏打开,又去化妆台前细查自己的容颜,这才走到前面。   白子东进来,只有他一个。   澄金的灯,淡金的壁,流金的地,甚至她端上来的水杯。都镶了金边。   他以前没在意,今天才发现,原来她真得很喜欢金色。   “为什么喜欢金色?”今晚,他要遵守一个承诺。   顾芸芸的手一抖,水溅上桌面,抬脸笑得很勉强,“我以前要告诉你的时候,你都没兴趣,今天怎么想起来要问了?”   白子东已经知道了!顾芸芸脑海里回响起水青的话。他知道了,却没有大发雷霆,还跟她聊她喜欢的颜色。这样的白子东让她害怕。   “喜欢金碧辉煌的人,要么追求财富,要么追求权力,你要的是哪一种?”白子东脚上的旧伤开始疼痛,是要下雨了吗?他蹙紧眉头,视线落到脚边。   “东,你的脚是不是又疼了?”这一年不是白跟的。顾芸芸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暖袋,泡了热水,加冷水调到合适的温度,轻轻放在白子东的脚边。   如果没有欺骗,她是个可人窝心的伴侣。可是如果没有欺骗,她也到不了他身边。虽然矛盾,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她。而且,在这段关系上,他从没有骗过她。   “顾芸芸,为什么骗我?”他握紧手杖,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有放开。   “不为金钱,也不为权力,只因为我想当个住在皇宫里的公主,等待白马王子而已。”她的梦想,只要有他,就能实现。   白子东冷冷一笑,“可你忘了,真正的公主,不需要欺骗。因为王子会自己找来的。而假的,永远就是假的。”   顾芸芸失力坐在地毯上,两眼直勾勾得看着白子东,“假的怎么会永远都是假的?虽然我骗了你,可这一年来,在你面前的就是真实的我,我的爱也是真实的。我不明白,那么久的一通电话你能念念不忘,而为什么总是忽视我对你的爱呢?要说假的话,当年水青在你心里留下的影像才是假的,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跟我说,即使见面,也不会有特别的感觉。东,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冒充了打这通电话的人。为此,我道歉,请求你原谅。”   “顾芸芸,你是说你冒充了别人,并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白子东摘下眼镜,深邃的眼睛一览无遗,黑豹噬人的光芒闪现,“影像是假的,你是真的?唯一做错的事?你敢说,这一年里你没有利用这个假象,为你和你妈谋取在公司的地位和利益?没有利用这个假象,让我忍受你破坏游戏规则,而能继续留在我身边?假象?!我看你把它利用的充分彻底,现在却来教训我?你,居然有这种口才,我还真没想到。”   “东,我没有要教训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对我公平一点。难道别的女人接近你不用手段?或者故意在你面前崴了脚,或者假装单纯,或者制造巧遇,那些方法你看得还少吗?”而她也不过是用了比较特别的方法。   啪啪啪——   白子东鼓起掌来,连带着笑意,“顾芸芸,你是不是装太久,已经没有了对朋友的愧疚?而且,觉得理所当然,我还应该夸你聪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比起痛哭求谅解,不如放手一争,或许他会心软。   “还真不是你的意思。”白子东突然坐起身,倾向她,伸手,轻轻抬起那小小的美人尖,目光看透她的本心,“也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在模仿你亲爱的朋友,不,是已经绝交的朋友,韩水青。你以为,这样跟我辩,我会反之欣赏你?”一次次在利用她所谓的假象,他厌恶之极。   顾芸芸心惊,自己在潜意识模仿水青吗?   “可是,你知道你为什么模仿不了吗?因为她不会在自己错的时候,狡辩。也因为她力争的时候,不会去中伤别人。所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顾芸芸,你做你自己吧!有点小聪明,有点娇脾气,然后把你用绝交换来的三百万让价,献宝一样的给我,再讨个要求。这才是你!”放开她,白子东站了起来,戴上眼镜。   暖袋颓然得躺在地上,好像没有了热度。   “我答应了她,不再计较你骗我的事,虽然以我的自尊心来说,会让你一无所有,万劫不复。”白子东走向门口,他不想待在这个假宫殿了,“所以,我唯一能为我自己做的事就是,分手。比起你和最好的朋友绝交,这惩罚我认为很轻。给你一个星期,搬离这里。”   “她……是谁?”顾芸芸手脚俱软,无法动弹,脸上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韩水青。”白子东转过身来,面带怜悯,“你该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绝交,她就会妥协吧?这是她为你这个朋友做的最后一件事,换到我放过你的承诺。替你可惜,这样的朋友,我身边一个都没有,而你却不要了。”   身影消失在门后,留了一室空寂,还有呜咽不绝。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打碎露台最华美的莲光。   ----------------   今天双更。   第一更3600字送上。   感谢大家的PK票和粉红票。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1章 红颜祸 不算祸   第171章 红颜祸 不算祸(PK100加更)   三天后,碧空和东皇签了土地使用权的转让合同。成交价三百万。双方老板都没出面,事先签署好合同,交由公司律师们全权负责。   同一天的下午,顾芸芸闯进白子东的办公室,对自己的爱情做最后的捍卫。   周兰芬被秦秘书一通电话叫来时,并不清楚芸芸和白子东之间的事。她不知道白子东订婚前,曾经鼓励过女儿去争取这个优秀的男人。但后来听说白子东有未婚妻之后,就坚决反对了。芸芸当时满口答应,她就没再多问。一方面工作上忙不开,另一方面自己也交了男朋友。   芸芸搬去的公寓她看过,价钱也不是贵到她们买不起,所以根本没想过是白子东买给女儿住的。当时,她还挺欣慰,觉得女儿大了,懂得迁就她这个妈了。   然而当周兰芬踏进白子东的办公室,见到那一室的狼藉时,着实吓了一跳。   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撒到了地上。老板椅倒着,轮子还在打转。玻璃茶几粉碎,凶器是一把转椅。沙发的垫子甩在各处,唯独不在沙发上。文件夹,纸张。飞了一地。   白子东没用手杖,扶着文件柜,站得笔直。   周兰芬第一次见他没戴眼镜的样子,明明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冷酷到暴怒的边缘,可怕的目光不由让人不寒而栗。   “在你把你女儿领回去之前,我们来谈谈你在云霓的股份。”他的声音也冷到冰点。   周兰芬又是一惊,芸芸也在这儿?   “妈,别卖!”尖锐的声音,从白子东办公桌后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两只原本优雅的手如利爪一样,抓着桌子,耸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芸芸?”周兰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芸芸红肿着双眼,咬牙切齿,“白子东,你休想这么摆脱我!我一定要跟你缠到底,让你揪心一辈子。”   白子东对这种情况相当无语。   揪心?这个像疯子一样,闯进他办公室,砸光所有东西的女人,已经把他的最后一点温情消磨殆尽。要是会为她揪心,他就是疯子了。虽然这样歇斯底里的女人,她不是第一个。但他以为,她至少还有骄傲,不会那么粗鄙俗恶。可是,显然他错得十分离谱。失去理智后的顾芸芸,和无知妇孺没两样。   周兰芬立刻冲过去,大叫女儿的名字。“芸芸,你怎么了?”   “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要向这个交往一年的男人展现真实的一面而已。”顾芸芸的确已经没有理智。   “白子东,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有本事,你就去结婚。婚礼当天,我一定会来观礼,把我们俩的亲密照片做成新娘的礼花,抛给所有的人看。”以为她会坐以待毙?这一年,她也在为留在他身边而努力。   白子东听后,嘴角冷冷一撇,完全不放在心上。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也只能证明顾芸芸实在普通的可以。   “芸芸,够了。”周兰芬经历过情变,看到女儿现在这个样子,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不用多解释,她也已经明白芸芸和白子东发生了关系,而且在一起都一年了。如今,这段感情对于白子东来说,走到尽头,而女儿不能接受。所以。才有了这场闹剧。   “白先生,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虽然让芸芸不要再闹,但身为母亲,周兰芬还是问了白子东。   白子东把事情说了一遍,精简扼要,点点到位。   “顾芸芸,当时你进我房间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会对你认真,也不会负什么责任?”白子东沉声问。   芸芸紧咬着嘴唇。   “事后,你说要跟在我身边。我说,和我交往,要遵守我的规则,不谈感情,不谈婚姻,只是**女爱。如果破坏规则,我就能随时分手。你有没有答应?”现在她却反口供反了个彻彻底底。   芸芸把嘴唇咬破了,一丝鲜血让周兰芬心惊。   “白先生,你也不用再说了。从一个母亲的立场,不管我女儿答没答应,我都应该痛骂你玩弄我女儿的感情。但客观上,我无权指责一桩你情我愿的交往。现在,我只希望带着我女儿安静离开。你放心,我保证,芸芸以后都不再来骚扰你。”   “妈,我不走!”顾芸芸这时完全凭本能说话,“我那么爱他,怎么能分手!”   “白子东,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旅行,一起生活。那些美好的记忆,对你来说,只是玩玩的吗?”顾芸芸拼命拼命,寻求一丝希望。   “我不爱你。”如此简单,如此绝情,却是白子东的天性。   “不!”顾芸芸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周兰芬狠狠打了女儿一巴掌。因为使尽全力,以至于打破了她的嘴角,也开始流血。   心疼女儿的遭遇,但自尊硬支撑着这个单身的母亲,“别再丢人现眼了。你想跟你妈我一样吗?抛弃了尊严骄傲,用尽全身力气,这张脸都不要了,只换来一张离婚书,还有你爸搬出去时两个字——泼妇。”   不知道是因为一巴掌,还是因为这些话,顾芸芸突然不再挣扎,任她妈妈拉着,走出了白子东的办公室。   白子东目送走两人,弯下腰,捡起地毯上的眼镜。   镜片的碎末淅淅沥沥,落成一条金线。   一场灾难。到此为止。   “一场灾难!”水青捧着手提电脑,绕房间一圈。   地上搭起火车轨道,她得小心翼翼。还有垫子挡路,得抬腿跨过去。桌上,沙发上,整个房间全是小宸的玩具,还不让她放好。现在,小家伙正在楼下吃冰激淋。   秋星宇每次出差不回来,小宸就跑到她家当小老虎。仗着她爸妈爱他爱到心坎里,霸占她的房间,还可以大吃特吃他老妈禁止的某些甜食。   “你的房间不是一直这么乱?”云天蓝在那头笑。   “谁说的!”水青把电脑放在床上。整个人侧躺着,“我虽然懒了点,但是动过的东西,每次都会及时放回原位,所以不用常常整理,就能保持整洁,这叫良好的生活习惯。可是,小宸一来后,成暴风灾区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收拾起!”   云天蓝见惯她随心随意,以前还说两句,现在也放任她。   “不喜欢理,就找钟点工做,没必要为这些事伤脑筋。”他的建议从来都是直接命中靶心,而且还是狠狠地。   “这么点事,找钟点工?你出钱,我妈还不见得同意呢。”她除非想挨老妈教训,从勤俭节约开始讲。   “怎么看英镑走势?”云天蓝突然问。   “要见底了,这时候大笔进仓最好。不过,这样的走势,大概还要持续大半年,你不用急。”水青顺带问一句,“云天蓝,你问这个干什么?”很难得,他问她外汇。   “你认为呢?”考她来了。   “蓝水是高科技公司,不涉及金融投资领域。你的钱都是我在管理,你从来都不问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要去别的国家开分公司。图上看,英镑正在摸底,明年开始将大涨三波。云天蓝,建议你买对冲英镑,至少一年。否则,你现在拿英镑去换美金,外汇损失就让你账面赤字。”水青最近正密切注意外汇走向,越到底部,越开心。   “你不建议我别去国外开公司?”对冲吗?如果照她讲的大涨,那是一定要买的。   “我还没听说过,哪家公司因为汇率。而停止发展的。做好对冲,把外汇的损失和利润持平,就没问题。”水青知道自己说对了。   “碧空最近怎么样?”一个聊完,身份互换。   “还行。就是不少人提到上市,我觉得有点麻烦。”水青并没有提到豆腐厂那块地,事情太小,还不到讨论的地步。   “碧空不能上市。”当初就讨论过的,云天蓝最坚持,“必须保证你的绝对控股,这一点不能变。”   “嗯。我这么想的,你看看行不行?”水青其实有主意。   云天蓝很专心得听着。   “碧空虽然不上市,但碧空旗下的公司可以上市。我现在做的是三百六十行,想要借股市控制碧空就成了空想。我的第一目标——创世房地产和爱食坊餐饮集团,在一年内,让它们上市。”水青最近做的事,全都在为创世准备。   “很好的构想。”云天蓝笑着。看她每一次的成长,都令他心情愉快。   “云天蓝,公事聊完,陪我聊聊私事吧?”时间到,空心树快来。   “我以为你刚才聊过了,从灾难开始。”云天蓝见她要例行私事,就打算找点活儿来做,一伸手,拿了另一台电脑过来。   “那是开场白。”她纠正他,“你干活也没关系,听着就行了。”   “说吧。”云天蓝的十指放到键盘上。   “我和顾芸芸绝交了。”她笑眯眯得说。   云天蓝的十指收了回来,推开电脑。   “韩水青,不想笑的时候,不用勉强自己,因为看起来很丑。”他不喜欢她那样的笑容。   连他一起,都泛出苦涩来。   ------------   今天第二更。(PK百票的加更)   明天争取还粉红200加更。   请大家继续支持票票。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2章 敌友分 实难分   第172章 敌友分 实难分   “云天蓝,你不会安慰。可以不说话的。”水青收敛了笑意。   “不想哭吗?哭吧!”云天蓝左手撑着下巴,妖娆的姿势;右手打击键盘,妖娆的动作,“你凑近点,我给你拍下来。”   “云天蓝!”水青张着嘴,“你这个妖——”   “嗯?”凤眸一起飞,他似笑非笑,“妖什么?你大胆说完,我明天就回来,考较你功夫进展。”   真的假的?   水青微微抿唇,但也没敢说完妖什么,只是把芸芸的事跟他说了。   “韩水青。”云天蓝撑下巴的左手上移,伸出大拇指,往太阳穴按了按。   水青想,他要骂她了。   “她提出跟你断交,实在是你的幸运。”他说话时,脸上不再有妖娆的笑意。   水青一听就懂他的意思。一了百了的意思。   “她只是选了不同的路。因为爱,失去了自我。有一天,她也许会找回自己。”她告诉他。   “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仍然很高兴看到你和她再没有交集。”他不觉得还有和好的必要。   “真能遇见,我还是会问声好。”和芸芸不是仇人啊。   “对身边人的善良。是弱力,也是强力,看你怎么用了。”他是最好的合作伙伴,知道推助力的最佳档数。   “心舒服了就好。”她坚定走完一步,则再前进一步,不会回头看,哪怕是骂名。人,只有在最脆弱的下一刻,成长起来,才为最强。   “蓝水和罗依集团,可能会再度合作。”虽然还未定,云天蓝想先告诉水青。   “又有合作机会了?说起来,第一个项目就是罗依交给我们的。整个集团两股势力,一股要用蓝水,一股要废蓝水。夹缝中求生存,不经意就成参天大树。云天蓝,让我们好好利用吧。”水青突然也拐到公事上,“就算是让我少赚三百万的东皇,已经清除私人恩怨的现在,利用到位的话,能成为碧空的战时同盟,也说不定啊。”   “白子东吗?”云天蓝一抬眉,“很有趣。”   “与其说有趣,不如说刺激。”商场,没有永远的敌人,“云天蓝,你说。我会怎么赢呢?”   看似两人打哑谜,其实不然。水青在青草巷上的布局,云天蓝是知道的。顾芸芸事件的解决,已经将棋局推到中盘。   “怎么赢都是赢,当然是成本最低,利益最大的那一种赢法。”虽然靠高科技的天分而打开的局面,作为商人,他也是精明独到。   “我尽力而为。”水青答应了合作伙伴的要求,笑声明亮。   “难得看你这么认真。”不是说水青不努力,只是总感觉她没有创业的紧张感。然而,随着碧空的扩展,到今天,一个叫东皇的对手,终于让她要尽力而为。他很期待。   “对方认真的话,我也会认真。”依然敌强我强,敌弱我弱,这是她的性格,也没有意向要去改善,成为什么天下第一号女强人。“云天蓝,还好我们是伙伴。”   “是,还好。”他无法想象她成为对手的样子。看上去不强。但你越强,她越强。让你感觉她败了,下一场会让你输到更惨。但同时善良到不可思议,真怕她脆弱到不能反击,却又出其不意反击了。韩水青,无论是弱点,还是优点,都令人舒畅。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姨姨,和小宸去玩。”   房门被推开,一个小人儿火速接近中,牙齿闪闪。   水青一手顶着小家伙的额头,不让他咬到,同时和云天蓝说再见,结束视频。   一大一小的拉锯战,就此展开,从楼上僵持到楼下。   推开门,加入叶陌离和羽毛,还有宝贝们和小朋友小爱儿,嬉哈一片。   家园,欢乐得全充满。   一切平静后的几天,周林海打电话来,和水青约定写论文的时间地点。   这天,水青在大学图书馆里和他交换参考书,又讨论了各自的思路。   “已经四月,六月交文,还有两个月,你得开始动笔了。”周林海提醒水青。   “是啊,不写不行了。”水青听周林海已经完成近一半。就产生了压力。   “写完还要改,自己改好以后,还要拿给指导教授看。我听同学说,改都要改好几遍。”周林海抽出几本书给水青,“这几本书挺不错,你拿回去看看吧。”   “谢谢。”水青接过来放进背包,把他的思路理一遍,“这么说,你的重点就放在语言起源和外交关系上吗?”   “你觉得呢?”周林海想听她的意见。   “两国分歧已久,外交关系会有很多着眼点,我觉得挺有写头。”水青自己却还概念模糊。“我都没抓到要点,下次再跟你说我的。”   “我看你很忙,是在找工作吗?”周林海的观察力很强,成绩也很优异。不是有这种说法吗?矮的男生,往往很聪明。   “差不多。”水青笑笑,“你呢?开始找工作了吗?”   “我想出国深造,所以忙着考雅思,投申请表,还有申请奖学金。”周林海打开书,要开始作功课了。   “出国吗?雅思的话,你要去英联邦国家?奖学金很难申请吧?”水青也理好东西,准备走了。   “是啊!我爸妈都是普通公务员,没什么钱。只能负担一半。我要是拿不到奖学金,就不能负担那里的生活。不过,我很想出去看看。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周林海意志坚定。   “文科类的奖学金很少,你可以选冷门专业试试。”水青作为“前辈”给了点建议。   “冷门的?可我喜欢英国文学,不想改专业。”周林海却有鼹鼠专心的精神。   “那就祝你好运。”水青说完,背起包,和他道别。   走出去时,她把借书卡给管理员,看到周林海低头在做笔记。这么有毅力,会“诚所至金石为开”么?但愿。   从学校出来。去了一家新开的日本拉面馆,远远看见圆心在等位的队伍中间,已经快排到了。   大学城现在有很多餐厅,做不同的料理,东南西北都有,价钱普遍走大众路线。极少几间中高级店,专门做高薪阶层和偶然享用型客人的生意。他们的共同点是门面都不大,味道一流。这其中,有多少在爱食坊饮食集团的名下,也不多说了。总之,几乎都是这两年多开出来的。   “圆心,还好你先到,谢谢。”水青赶紧过去和好友会合。   “排队这种事,一个人就够了。”圆心不以为意得摆摆手,“而且我也没等多久。你的论文,聊完了?”   “换了书,又听了周林海的思路,我得抓紧了。”两个月,改都要改几遍的话,时间上很赶。   “你呀,太忙了。”圆心很同情地看着水青。   这时,叫到她们的号,两人终于能开始吃午饭。   “圆心,你的论文怎么样了?”水青关心。   “差不多吧,我又没有别的事好做。”圆心叫了大碗东京拉面,煎饺和炸鱿鱼,还点了绿茶糯米团,低头闷吃。   水青一看,这位朋友有事。圆心,只要一有心事,就会以吃东西作为安慰自己的方式。   “你有没有找工作?”水青也不直接问,慢慢聊吧。   “没有。”圆心吃得更津津有味。   “还是不知道找什么工作吗?”看来,和毕业去向有关系。   “不知道。”头要冲到碗里去了。   这么一来,水青也不好再问,先吃完自己的面再说。   吃完饭,水青和圆心走向地铁站。   圆心原来是住读,但因为最后一个学期。而且开通地铁后,她到H市只要半小时,所以住回去了。   两人要坐的地铁方向相反,水青的先来。   “圆心,离毕业还有时间,你别心急。再打电话吧!”水青鼓励一下朋友,上了地铁。   谁知,一转身,圆心也踏进来,圆圆脸上笑得有些讨好。   “水青,让我在你家住几天,行吗?”她把下滑的背包往肩上拢,下压的倾斜度,好像包包很重的样子。   水青眼睛一眯,眉心结住,“宋圆心,别告诉我,你是离家出走。”   “怎么会呢?我是家里最小的,最乖的。离家出走这种事,我姐姐能干。”圆心的姐姐宋圆宜,不输于男子的女子一名。   “离家出走这种幼稚的事,你姐姐是不会做的。”水青比圆心客观,“那你为什么要到我家来住?”虽然以前也住过,但都是事先打招呼的。   “因为这学期都看不到你和羽毛,所以想你们了啊。”圆心来撒娇战术,又说,“我跟家里说好了,绝不是出走。”   水青却觉得怪异,但是想来想去,圆心也没有离家出走的理由。心血来潮?   “好吧,我也不想你成为新酒。”因为她身边发生过这样的事已有两桩,花树的是陈酿,叶陌离的是半新酒。如果再来一个,是否意味着,她以后交友慎重点才行?   新酒?圆心没明白,但没问。老实说,能这么蒙混过关,她想自己运气挺好。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她的**会成功的吧?   -------------   不能确定今天能不能双更。   如果九点的时候,还没有,大家就不要等了。老规矩,明天晚上九点前会有两更的。   感谢亲们。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3章 再回头 再不见   第173章 再回头 再不见(粉200加更)   云霓时装有限公司。   就在刚才。第二大股东周兰芬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书,从此退出了由她创始的这家公司的经营。   白子南握住周兰芬的手,神情不无遗憾,说到底,她并不讨厌这对母女。至于起初交接时的混乱和冲突,是大股东设立主控权的必要行动而已。   “周总,其实你可以拿着这些股份,每年分红绝不会少。”白子南瞥一眼在和律师交谈的弟弟。   “发生这种事,我再待下去,大家都尴尬。约翰跟我要结婚了,我们会去国外生活。当然,我也会把芸芸带去。如果股份留着,总感觉牵扯不清似的。为了我女儿,还是彻底断干净吧。”周兰芬重获爱情之后,人看开了很多。   幸福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   “希望她能在新的地方重获快乐。”白子南真心祝福。   “希望如此。白董,那我走了。”周兰芬也不想久待,因为女儿如今这样,和白子东有很大关系。感情没有对错,无论如何,她总偏向自己女儿的,这是私心。不用讲什么大道理。   “我让子东跟你打个招呼。”白子南想拉弟弟过来。   “不用了,我和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就此再见吧。”周兰芬走了。   白子南走到白子东那儿,用力戳戳他,语气不太好,“看你惹的!”   “我以为你会高兴完全控制了公司。”白子东看着周兰芬离开,就对姐姐微笑,“那时我让你多给了股份,你还骂我被美色迷惑。现在我和顾芸芸分手,还把股份全收了回来,你又生气。”   “子东,我生气是因为你感情不专一。要是和杨美珊解除婚约,再认真交女朋友也就算了。看你,一边是婚约,一边又是女朋友,搞得乌烟瘴气。顾芸芸的事就是给你个教训,你收收心,好不好?”白子南拿出姐姐的身份压他。   白子东哪里听见去,笑着说,“教训就是,以后绝不能找自己公司里的女人当女朋友。”   白子南气到头痛,“我会让父亲早点把你和杨美珊的婚期定下来,不能再放任你胡来了。”   “家姐,你要是以为我和杨美珊的生活会因为婚姻而改变,那可是大错特错。”白子东双手扶着白子南的肩头,“我的事,你就别头痛了。我自己有数。”   白子南无奈得摇摇头,“赶紧回你的地方去,我懒得理你。”   白子东点杖走了出去。   秦秘书上来,递上一把钥匙,“老板,周女士刚才交给我的。”   “你处理吧。”白子东没有任何留恋。   “好的。”秦秘书心里难免唏嘘。本来他以为老板虽然没动情,但对顾芸芸还是很特别的,所以相处了一年这么久。没想到,居然是场骗局,说散就散了。   周兰芬回到家里,就问帮工阿姨,“芸芸没闹吧?”   “没有,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饭也好好吃完了。”阿姨说。   周兰芬走进女儿房间,就见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几天的工夫,人瘦了一大圈,双颊下陷,眼袋含黑,头发都失去了光泽。   “芸芸。”心里一酸,周兰芬落泪。   “妈。签了吗?”顾芸芸仍然看着天花板。   “签了。”才几年,芸妮消失,现在完全属于别人了。   “发大财了。”顾芸芸一笑,眼泪就从眼角流到发鬓。   “是……是啊。”周兰芬坐到床上,轻轻帮女儿擦泪。   “妈,我只有你了。”朋友没了,爱人没了,只有唯一的至亲。   “女儿啊,别去想,全都忘了吧。明天,我们就出国,到全新的城市,你和我都重新开始。一定会有人爱你珍惜你,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周兰芬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流成小溪。   “会有这样的人吗?”芸芸把手放在心口,“就算我这里已经被掏空了,还会有人爱我吗?”   周兰芬这几天看到女儿的痛苦,已经了解女儿对白子东的感情深得可怕。现在,听女儿这么说,她竟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哭声连连。   “我再也不爱了!”芸芸用力推开妈妈,赤脚下了床,踉踉跄跄走出房间。   “芸芸!”周兰芬这时候最怕女儿想不开,吓得跟紧她。   “妈,让我一个人出去走走。”顾芸芸换上鞋,向妈妈请求。   “芸芸,妈陪你去。”周兰芬不同意。   “妈,我不会想不开的,也不会去找白子东。为了你。我也不会再作践自己。”她没忘啊,妈妈在挽留爸爸时所受到的耻辱。而且,白子东的绝情已经让她心灰意冷。她什么都做过了,而这男人却说不爱她。她还能怎样?   “芸芸,你不会骗妈妈吧?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知道吗?”周兰芬虽然松口,但用自己的命给女儿施加压力。   “妈——”顾芸芸用手背拭过嘴和鼻子,阻止哭音,“我知道了。”   顾芸芸出了门,开车到外面,先是漫无目的游车河,然后却不自觉驶上了高速公路。一个多小时后,就看见夕阳下的秋湖,她才发现自己到了南峪。   她在路口转弯又转弯,想调头离开,却最终开进家园。不一会儿,就上了坡,驶入枫园。把车停在一条岔路,她就坐在驾驶座上,怔怔看着不远处水青家的房子。   那不是一栋豪华的别墅,只是两层田园式的砖屋。窗明几净,映着温馨可人的院子。绿色的挡风板。白色的纱窗帘。门外放着圆桌小椅,屋角挂着铜管风铃。西垂的阳光下,矮矮的栅栏里,种着些兰花兰草。还有一棵桃树,开着淡粉色的花。   叮——叮——   微风阵阵敲着,那么幸福的声音。   突然,门开了,走出两个人。   顾芸芸立刻缩紧身子,藏在车里的暗影里,视线却捕捉着她们。   是水青和圆心。   水青走到旁边,拎来一条水管。圆心手里拿着布和海绵刷。正在说话。那样子,是要洗停在车库前的车子。不知道圆心说了什么,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水青突然对着圆心喷水,惹得圆心乱蹦乱跳,四处躲闪。   又见羽毛,笑嘻嘻地跑进水青家的院子,帮忙一起洗车。   三个女孩,有说有笑,那样的欢乐如同喷出的水珠一般,闪闪发光。   而她,再也回不去她们中间了。她廉价出卖了和她们的友情,但她知道,无论用多少钱,她们也不会让她换回来。   顾芸芸一咬牙,发动车子,开走了。   离开吧!和妈妈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而几乎所有珍贵的一切,她都失去了。   水青听到车子引擎的声音,侧过头看了看,只见到一个迅速消失在拐角的侧尾。她蹙眉,出神几秒钟。   “水青,怎么了?”就站在旁边的圆心拉她。   “呃?没什么。”水青笑笑说,“你别偷懒,连车轮也要刷干净。”   “剥削童工啊你!”圆心把抹布放在车顶上,伸过两手,手心手背给水青看,“又让我洗碗,又让我洗车,手都老了。你知不知道,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很重要的。”   “没办法,在我家就得劳动。要不,你住羽毛家去?”水青一压水笼头,拿过布,继续抹车身。   “到我家更惨。我妈只要在家,就在厨房,洗东西洗到你皮肤发皱。还有,我家两部车。”羽毛擦着车玻璃。和水青眨眨眼。   “你们两个,也算朋友?”都来压榨她,圆心嘟嘴。   “你老实交待自己离家出走的过程,我就对你好一点。”水青已经知道了。   羽毛也知道了。   “我没有离家出走啊。”死鸭子嘴硬,圆心不肯承认。   “不是离家出走,你姐今天一早打我手机,让我把你劝回去。”这种谎言,一拆就穿。   “如果是离家出走,我就不来你这儿了。我有在冰箱上贴字条,说他们要是继续逼我找工作,我就住在你家不走。”交待自己的去处,怎么算出走?   水青一听,本质上没区别吧。   “圆心,大学毕业找工作不是很正常吗?”羽毛直接问。   “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找?”圆心愁眉苦脸,“而且,我爸妈,一个电视台节目策划,一个电台播音主持。我姐,进了财经杂志作记者。他们就给我也找了份电视台的工作,根本不问我的意愿。”   “圆心,你知不知道?在如今就业压力日益剧烈的情况下,有人能帮你把工作找好,那是无数大学毕业生会羡慕的事。”水青想,这位妹妹,日子太好过了,所以不知人间疾苦。   “你,羽毛,叶陌离,花树都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来做,为什么我不行?”她可是看着她们,才想要努力争取一下的。   羽毛看看水青,眼神传递,是她们带坏她。   水青想起圆心的梦想,“你的意思是要直接嫁人吗?贤妻良母。”   羽毛瞪不大那双狭长细眼,但眉毛成功挑飞了起来。   “不是,没有那么快。”圆心脸红了红,“我只想自己找找看,究竟喜欢做什么。虽然比你们起步都晚,但离毕业还有几个月,不是吗?”   虽然看起来行为显得幼稚,但圆心能思考自己的未来,而拒绝现成的安排时,却是成熟的表现了。   也许会有人批评圆心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水青认为,如果家里有良好的经济条件支持,任性一点,争取自己喜欢的理想有何不可?   因此,她能做的,也就是为好友提供一个安适的住所。   ---------------   今天第二更。   下次加更时间,粉红225时。   谢谢打赏,PK票和粉红票,还有推荐票,以及各种票票,每一份订阅。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4章 惺星惜 连星势   第174章 惺星惜 连星势   南峪万伊音乐公园。听名字就知道主题。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只要向公园的管理处递交申请,等上一段时间,就能获得表演的小型舞台。个人也好,团体也好,只要想分享音乐,无任欢迎。   如果不需要舞台,那就更方便了。带着乐器,练习的就找个清静地,赚生活费的就上万伊广场。   南峪不仅有住宅,还有因为旅游业而兴旺起来的商业区,繁华热闹,加之全免费的登台场所,因此不少音乐爱好者,或是身怀理想的热血青年,纷纷来表现自己的才华。而且由碧空和万伊赞助的一年一度音乐节,不仅星探都会神秘出没,还吸引娱乐记者前来报导,已经成为家乡的一项大活动。   因为有周末集市,舞台附近人特别多。   水青看时间还早,在约定地方的就近,坐在长椅上听一支无名的五人乐队倾情演唱。台下观众多是年轻人。唱到气氛热烈时,齐拍手。且不论他们的唱功如何,鼓手的表现相当出色,节奏打到她的脚不由想跳舞。   两曲之后,主唱换成一个女孩,声音很有特色,让人能记得住。歌词写得悲伤——我们分开,不是不相爱,只恨没有未来;我们不再,奔落到雨外,听浪翻沉大海。可是,唱得热烈激荡,就像分手也痛快的感觉,十分潇洒。   “街头也有好歌声,对不对?”   水青身边坐下一个人,正是杨美珊。她一条牛仔一件白衬衫,和水青随意的着装相当合拍。是她,打电话约人出来的。而且,奇怪地,约在这种地方。   “歌声好,也要遇到伯乐才好。”水青说到关键点。这样的乐队不知凡几,出头实在不容易。   “同感。”杨美珊也是性情中人,“当成兴趣可以。但作明星梦之前,要先填饱肚子。光这一点,已经很难。你猜,他们唱一天的收入,够不够买我一个星期的烟?”   水青留意到杨美珊没带包。紧身牛仔裤,也不可能放香烟,看来这位大小姐的烟瘾不重。   “我猜,他们要是知道了答案,可能从此会放弃音乐一途。”水青的回答,看似和问题无关。   杨美珊却笑了起来,“别这么说,好像我有多奢侈一样。”   “约我来,有什么事?”闲聊过后,不如说说正题,水青问道。   “南峪建得还真是好,我来过一次后,就常自己开车过来兜。喜欢你那边的别墅,可惜有价无市,我现在正排着队,等第三期。”杨美珊坐近水青身侧,“能不能透露个具体日期?”   “六月。”水青透露了。不知为什么,她对杨美珊讨厌不起来。   杨美珊很聪明。从她避开和芸芸的正面较量,而抓住了水青的心理,让好友去大对决;从她对和白子东婚姻的态度,以及看似不拘的私生活。却坐稳着杨城集团掌管实权的职务。但她也有一份真实。对水青的直言不讳,对婚姻的直言不讳,对自己的直言不讳,让人不认为她傻,反之喜欢她的真。   这样的一个人,显示她有实力,却又隐藏她到底有多强的实力。而,即使初识时站在对立面,单是她手心那层薄茧,已经让水青体会到这个女子的不同一般。   “杨城集团总部在香港,你在这儿买房子,不嫌远?”水青不是只知道推销自己商品的那种奸商。   “因为这两年东皇的重心转移到H市,所以我被派下来,管理杨城在这里的厂。仍然副总裁的头衔,其实降成工厂头子了。”杨美珊的语气全然不在意。   水青倒是诧异了一下,杨家走得是哪一路战术?听上去像是为了增进那对叛逆未婚夫妻的感情,可又感觉全然不止这么回事。   “约你在这里,一来是要说谢谢,另一方面,我就想听他们的歌。”干净纯粹的音乐,只有在这些尚未得志的歌手身上,才能听到。人,一旦有名有钱有权,都会变味。   “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你来道谢的事。”如果是关于芸芸的,她根本已经谈决裂了。   “你难道不知道?”杨美珊的脚也随着鼓声点地。   “知道什么?”水青看了过去,心里有些不安。   “顾芸芸和白子东正式分手,几天前,同她母亲,还有继父。出国定居了。”察觉到水青的视线,杨美珊侧过脸来,“你们是好朋友,所以我还以为你知道。”   不长的一句话里,包含的每一条消息对一无所知的水青而言都震撼得无与伦比。   “她母亲把云霓的股份全转让给白子南,只要不穷奢极侈,这辈子她们都可以过得富足。这样的结果算是最好了。”杨美珊见水青面色不好,才知道她不清楚事情始末。“你要是担心,就和顾芸芸好好谈谈,她大概也是离开得不甘愿,因此没通知你这个朋友。”   “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水青叹口气,惊讶的神情转为无奈。   杨美珊立刻明了水青的意思,她张张嘴,决定还是沉默。   “也许你说得对,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了。”只是她没料到,事情解决得这么快。不惜和她绝交都要留在白子东身边的芸芸,为爱痴狂不顾一切的芸芸,短短半个月,分了手,出了国,世界已经颠覆。   无法不令人惆怅惘然。   “这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你不用谢我。”水青淡淡地说。   “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还给你。”杨美珊一笑,不再说这件事。   两人把乐队的演唱听到尾,就往公园外走去。   见一部红色跑车,驾驶座上的帅哥笑得极灿烂。一口亮牙,可拍牙膏广告。   “赏心悦目,是不是?”杨美珊脚步没加快,仍然走得悠闲。   “拍电视剧的那个……”重生后,能和前世中的某个明星如此近距离,水青却没有兴奋感,“你也不怕狗仔队。”   “我喜欢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怕?”杨美珊的笑法和刚才的真实截然不同。给水青花枝乱颤的,直起鸡皮疙瘩的印象。   水青紧张得看看四周,“你喜欢没关系,可别拉我下水。”   欣赏归欣赏,她和这位杨大小姐是低调和高调的不同唱法。   “进公园前我甩开他们了。不过,看时间,应该很快就会再出现。你最好往反方向走。”杨美珊指点一二。   水青没有犹豫,转身快步。   “韩水青。”杨美珊看她匆忙要逃的样子,觉得有趣。   水青扭过头,挑眉。   “要是朋友该多好。”太对胃口了。话一说就明。约在公园里,没有抱怨。还跟她一起看表演,半点不罗嗦。品味不同,但评价中肯。只觉得聊天的过程轻松愉快。   “这种事不需要征求我同意。”水青眼尖得看见手拿相机的可疑人物接近中,赶紧跑开。   杨美珊上车的时候,眼睛里睿智的光芒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多数人熟悉的玩世不恭。   “你好像特别高兴。”男人说,看着后照镜里的记者们接近,准备摆出最上镜的姿势。   “心情确实不差。”杨美珊也看到了记者。   “那——”男人眼睛一亮。   “开车吧。回去后,把你经纪人找来,谈谈赞助的事。”杨美珊扣上安全带,明眸如水。   男人大乐,猛踩油门,车动如火。   水青并没有走远,就站在公园外墙下,看着车子走远。然后,她突然对杨美珊这个人产生了好奇。杨城集团,也似乎是个大黑窟窿啊。   星期一一早,东皇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下属哭丧着脸报告了一件惊人的事。   他听完,冷汗几乎同时冒出来。再三和下属确认后,他整个背已经湿透了。立刻找了青草巷筹划组的精英骨干开会,原本还得意着碧空那块地的大胜利,现在每个人因为这难以置信的消息,而一筹莫展。最后在要不要告诉大老板的表决上,压倒性得一致同意了。   老总等在白子东办公室的门口时。很怕老板一火大,炒他鱿鱼,而且越想越有可能。   秦秘书出来,见到没打一通电话就出现的人,知道事情可能紧急,立刻通知了老板。   白子东正在签署文件。再过一小时,他要出发回香港。因为碧空的这块地,又延展出来的战争,将他拖在这个城市快大半个月。总部那边,老头那边,都催个不停。   “我马上飞香港,有事尽量精简扼要。”也知道这时候突然过来的得力下属一定有重要的事,但白子东可不是会一惊一乍的人。   “老板——”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事说清楚,老总僵着表情。   白子东没有抬头,他耐心一向很好。   “那另外六块地的使用权拥有人,今天一早调查结果正式出来。”老总心里那个悔啊。   “有麻烦?”一听就知道了。   “是很麻烦。”老总这时候也不敢虚报。   “不是说私人持有,协商起来比碧空容易?”白子东引用上次开会时他们的话。   “本来是。”老总又想擦汗了。   白子东被他的不干不脆终惹得抬起头来,眉目间不快。   “可是我们刚刚知道,这六块地的拥有者,是同一个人。”拥有五万平方米,还是散在六处,虽然不是中心点,却分别占据三块地的关键位置。这和他们最初非正式调查时,以为分属六人所有,完全是相反的局势。因为,人是自私的,可以各个击破。   “那人是谁?”白子东脑海里闪过一个人。   这是最难回答的地方,却也是老总一定要回答的地方。   “韩水青。”他说完,立刻垂头丧气。   刹那,韩水青的黑子,连星。   六颗加一,原来,竟是北斗之势!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5章 香鱼饵 苦鱼钩   第175章 香鱼饵 苦鱼钩   “我没听错?”白子东面色如铁。镜片清光结寒。   “老板,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当时,派去实地打听到的,确实是不同的人。因为豆腐厂的地位置最为中心,又是碧空拥有,所以就把重点放在它上面了。而且,从政府机构调查土地注册也需要时间。”老总一背凉汗,说得战战兢兢。   白子东整理得相当快。这是一个局。具体的细节虽然不清楚,但混淆了东皇的视线,利用了时间差。当豆腐厂吸引东皇全部的注意,还在为胜利沾沾自喜的时候,其实却只是吞进了第一口鱼饵。   “拿G市市区地图来。”白子东想起某日那个趴在地图上涂色的女孩。   “呃?”老总还以为老板气糊涂了,所以迟钝不移。   “给你五分钟,如果拿不出来,你可以另谋高就。”白子东这时候引以为傲的耐性已经消磨下没多少了。   老总那里还敢再问,赶紧找地图去了。不过用了一刻钟,气喘吁吁的他只交出来一张省地图,G市在其中。好在够大,青草巷小小一块。   “你们要规划一块近六十万平方米的地,连地图都没有吗?”都在干什么!白子东雷霆大怒,把地图团得十足皱。扔到一边。   冷静理智,总是胸有成竹的白子东,终于被激到不再控制自己的脾气。   老总原本想辩解那是因为还没有进入规划阶段,可一见老板情绪上头,打个激灵,“我已经让人去买了,会马上送上来。”   而这个马上,是整整二十分钟。   这段时间,白子东让秦秘书取消了回香港的机票,又关照他先回总部处理事务,分轻重缓急汇总过来。   秦秘书立即和助理们开紧急短会,把行程变更交代清楚。   终于,地图摊开在白子东面前。他亲手把那七块地涂上颜色。在他眼里,化成尖利的钩子。那块先得的地,现在如刺哽喉。吐还是吞,不是一个问题。   这棋,他以为窥探了全局,却不知只是反遭到算计的一步而已。这一步,他自鸣得意,贻笑大方之时,而她其实已经拈花在手的翩然从容。他把顾芸芸当成了棋子,谁知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白子东遣走下属,望着窗外半天,还是让助理备车。   输,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到碧空,上午十一点多。接待他的肖航远说,韩水青因为要准备论文。下午才来公司。他想起来,她大学还没毕业。   “东老板,差不多午餐时间,我请你吃饭吧。”肖航远待人接物,大海般的胸襟。尽管不久前东皇代表很是得意地从碧空走出去,但三百万的成交价,对碧空来说也赚了一倍。   用千钧的话说,他们还是赢家,只不过没有令人血液沸腾的那种痛快。   记得水青顶着秋星宇的数落,抽空说了两字——等着。   现在,白子东的再次到访,而且没有预约的突至,是不是意味着等待的,将要来临?   “不用了,下次应该还有机会。”白子东哪里有胃口吃东西,听说水青不在,他也不想停留。   “如果你要上南峪家园找水青的话,请去枫园五号。”肖航远告诉白子东,“她应该会在那儿吃午饭。”   白子东说声谢谢,走了。   肖航远打了个电话,通知水青。   和肖叔通话结束后。水青回到谭师母的厨房,帮忙准备七八个孩子的午餐,又和小爱一起吃饭。   克服语言障碍后的小爱开朗多了。因为她是被托在谭家最大的孩子,俨然跟个小姐姐似的,领着一群小小家伙。谭教授还专门给小爱开课,讲历史故事和学习中文字。一老一小,感情特别好。   “您这儿孩子好像有多了几个。”水青吃过饭,和谭师母聊着。   “是啊。南峪幼儿园收四岁以上的孩子,而托儿所只有一家,师资有限。不过正好,我们老俩个都喜欢孩子。趁着还有精力,带几个,又能帮邻居的忙,又热闹。”谭师母不怕忙,只怕闲。   水青笑着说:“您俩也别忙过头,我看不如找幼师的学生来兼职。”因为谭家老夫妇把孩子带得特别好,好些邻居都想送孩子进来。   “这主意好。保姆阿姨要干家务,又要准备饮食,老谭专门负责编教材和上课,我有时还真顾不过来。要是请幼师的学生,她们受过正统教育,比我误人子弟好。”谭师母谦虚并幽默,因为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心态也年轻。   水青主动揽了登广告的差事,想帮忙洗碗,却被谭师母推出厨房,要她回家写论文去。   这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半。   一出谭家,就看到斜对面的八号门口停着一部银色大奔。她经肖叔事先报信。大概知道那是谁的车。瞥过一眼后,就往坡上走去。眼角的余光见那车动了,开得很慢,却渐渐靠到她这边。   她只当没注意,步子不疾不徐,正好饭后散卡路里。   “韩水青。”车窗摇下,没有惊喜,就是白子东。   水青脚步虽然不停,却放得慢了。侧过头,看着白子东,笑得温煦。   “白老板。”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心里那个怪异。   首先,让她来解释一下。在这样要谈生意的场合,叫白先生就显得不够份量。可是叫白老板?让她立刻联想到麻将白板,或者白老鼠。这才促使她那天一声东老板。听上去,真得顺耳。说上去,也真得顺口。   因为水青心理上别扭,从而影响到白子东本人,也觉得奇异的别扭。   他虽然略皱起眉,仍然如绅士般,发出了邀请,“可以上车跟我谈谈吗?”   “我刚吃过饭,想散步。”偏偏水青不接受。千万别上陌生人的车。防范骗子法则第二条。觉得幼稚?且避。   真实想法是,在狭小的环境内谈判,经验老到的白子东会给她压迫感。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走走。”她反过来邀请他,却是被动化主动。   大奔停住,白子东下车来。秦秘书不在,却有一个生面孔的男子跟下来,白子东交待在原地等他。   他今天的手杖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墨色。不错,够让她警醒的颜色。水青眸底清澈,浅起正午阳光。   两人都不急着先开口,只是慢慢走着。没多久就到了最高坡。   如画的景色就呈现在眼前。   “都说南峪像世外桃源,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所言不虚。”白子东双手放在手杖上,重心微微前倾。   水青猜那是他减轻伤脚负担的方法。虽然平时看起来几乎不跛,不过负担还是不能过重吧。像这段梯形上坡路,即使倾斜得不厉害,对白子东来说,却走得不容易。   “要不要下去看看?湖岸的风景也很美。”她说着,已经往下走去。千万不能随便同情强者,这是生存法则第二条。   白子东面色未变,走在她身边。但听手杖触地时,正在变沉变重。   终于见面了!那个让他一直记挂的声音,只有和她的身影才完美契合。明明早就认识了,却到最近才发现。他想,如果没有顾芸芸冒充,他会不会感觉出是她?   答案是——会!   “真没想到是你。”白子东开了个头,想说当年的那通电话。   “我也没想到是东皇。”水青这一截,无心。但东皇两字,显然和白子东所想的不是一码事。   “你说的是青草巷?”白子东从寥寥几个字中,立刻反应过来。   “是啊。青草巷被东皇买下来的时候,我就想,这棋该怎么下呢,居然遇到这么强的对手。”水青轻轻抿嘴笑,并没有真为难的表情。   莫名执着的人,只有他自己。白子东其实清楚,却是骄傲地不想承认。但,事到如今,大局为重。   “真没想到你其实是七块地的拥有者。”他顺势而下,不再提以前的事。如果她不当回事,他不需要急于体现自己的不同感。   “豆腐厂是碧空的,其他六块才是我自己的。”水青细分得很明确,“怎么样?碧空打了对折给你,这第一块地可啃得心满意足?”他迟迟不入正题,就让她来吧。   “以为可以心满意足,却不料是块鱼饵。现在上颚被钩尖刺着,不上不下,难受得很。”白子东也不怕说实话。   “鱼钩吗?”她还是喜欢北斗星之棋局。   “不是吗?”他紧问。浑然忘了脚上疼痛。   “要这么说的话——”钓上的倒霉鬼,东皇是也。   “能告诉我,这个钩子,你是怎么做的?”他想知道。   “不能。”她断然拒绝了,“你说这是鱼钩,我倒想说,这是一手棋。而现在,正在下着的棋,我又怎么能把布局说给对手听?尤其是像白先生你这样的对手。无论多精妙,给你时间的话,还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还是叫白先生算了,客客气气,大家和气。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白子东却不自得,反而欣赏她的谨慎。   “我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水青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问了。”白子东被拂了面子,他不就是小看了她吗?虽然希望她成为可以匹敌的对手,但心底又因为她是女人,而觉得不可能赢得过他。矛盾至此,却不知不觉,被她步步逼到死角。   “请问。”水青等那最重要的一句话。   “六块地,你想要多少?”白子东等她开价。   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刻,水青的神情却淡然下来,浅到几乎不见的笑容,说话的声音都轻到飘浮起来。   “四千万。”   却,击沉了正午阳光!   ------------------   过225票了,所以明天双更。   PK,粉红,双手求。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6章 雄狮残 沉狮醒   第176章 雄狮残 沉狮醒   四千万!   白子东冷冷笑了起来。   “在你想说荒谬之前。考虑仔细再开口得好。”应该有过教训了,不是吗?她可不是漫天开价的那种人。   “不荒谬,难道还很合理吗?”比市场价高出一千多万,这是想要卖地的态度?   “稍稍多赚了点。不过,因为散得位置够好,我不加价怎么也说不过去。”这个数字,也只是初听上去吓人。却和她当初开七百万一样,都是由凭借依据的。   “你在为顾芸芸报复我?”然而,白子东却仍然被外部因素误导。   “恋爱自由,你情我愿,我管不着。”水青嘴角勾了勾,她没有他看得那么正义,“不过,让豆腐厂那块地影响到心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本来想三千五百万卖,一个小心眼,多了五百万。”仅此而已。   湖面的风光已在两人眼里,迤逦明亮。   白子东想往亭子那儿去坐会儿,却不料水青停在柳树下,因此不得已,只好还站着。这么一段上坡下坡。脚踝隐隐发痛,还有肿起的血滞感。但他神色不动,尽量把重心移在手杖和右脚。   “女人的小心眼吗?”明着讥讽她,他想激怒她。被激到,情绪就会不稳,商谈就有机可乘。   “可不是!”水青的大方,让白子东的算计落了空,“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情绪化,却没法忍住。用在生意上,任性随意,让你不满的话,不好意思。你们男人眼大心宽,别跟我计较。”   白子东竟然一字也没法针对。她把他捧得那么高,他才发现,她逍遥得在下面,根本远离他能痛踩得范围。   水青望着湖上鳞波的眼悄悄弯了弯。   “没有商榷的余地?”拐弯的做法显然会被她看穿,那么他只有正面谈。   “四千万。”水青听柳叶摩擦的沙沙,“一分都不能少,这次。”说过吧,白子东手上已经没有棋子了。   “你让我考虑仔细再开口,这次我请你想清楚。”黑豹般的男人,再现。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水青却是无论对方正着来反着来,都很轻松,“如果东皇不愿意出四千万,我无所谓。”   “无所谓?”白子东眼内锋芒毕现,“这六块地留在手上。就算能打破青草巷的整体格局,你有资本发展它们?而且,如果你为了报复,而建工厂之类的,信不信,我会让政府强制你拆除?”大不了,这几块地,他不要了。但不到彻底谈崩,他不会说出这种话。   “白先生,我没想报复你。”而是,习惯性,收取之前的损失和必要的利息。“如果我建六根大烟囱,当然那是在东皇的工程都结束以后,政府可能会让我拆除。但,你又信不信,我至少能拖个一年半载,让你们的房价掉成渣?”法律,到处都是漏洞。而论起G市的关系网,她这条地头蛇比他过江龙能得多。   大烟囱?!白子东没想到她不仅开价狠,手段也狠。   阳光,树影。水色,鳞波,在她身上交织穿梭。乌发垂肩,一双手轻抚着柳叶。如此清秀柔顺的女子,竟是从沉睡中醒来的狮子!   “看来,今天很难谈下去了。”白子东并没有把话说绝,“我会回香港几天,以后和你约个时间再谈。希望韩小姐不要太固执,而我也会给一个对你相当有利的价位。东皇,很有诚意。”   水青不置可否,挑起她那双小狐狸的漂亮眼睛,“白先生,我并不是没有诚意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不管如何,很高兴和你见面,我先回去了。”   她往回走,想到什么,又转身问,“要不要帮你把车叫来?”   白子东顺着她的目光,她看得是他疼痛不已的左脚。   “不用麻烦你。风景这么好,我正想自己再散散步。”他的自尊心怎允许在她面前示弱。   “那好,请慢慢欣赏。再见。”水青不再回头。   这时突然想起的一幕,是简苍梧迷路时的样子。   “死要面子,是白家那面的基因遗传吧。”她自言自语,和之前的随意慢步全然不同,走得飞快。   到家门前的时候,看见那辆大奔停在简苍梧家的门口。一垂眼,她推门进去。同后院里正在观鸟的圆心打过招呼,进书房,写论文。   而大半个小时后,白子东的助理惊讶得看到老板,用从未有过的,非常明显的,无比辛苦的,残缺姿势,走过来。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老板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也是当晚,白子东飞回香港白家后,老管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家庭医生。因为这高肿起来的脚踝,惹得一家子上下,紧张不已。连平时对儿子相当严厉的白父,都殷殷垂询关切。   问原因,他只说走路多了,不当心。然后,再没有第二句。   水青到公司有点晚,快五点,接近下班时间。叶爸下周回来,所以她只找了肖航远和秋星宇过来。   “白子东找你什么事?”肖航远关心。   “白子东找你吗?”秋星宇刚知道。   “我这不正要说?”水青笑着走到地图前,“他为了青草巷的地来的。”   “地都卖给他了,还想亲自跟你炫耀?”秋星宇哼声。   “不是那一块。”水青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六次。“而是这六块。”   两人都是碧空阡陌的最高层,所以知道青草巷共有七块地不在拍卖的范围。   “这六块又不是我们——”秋星宇却马上瞪圆美目,“你可别告诉我——”   “青青,在你名下吗?”肖航远一针见血。   水青点点头。   “我的天!”秋星宇想不到,“也是那时候买的?”   “我本来想放在公司名下,但那时秋大总监你因为豆腐厂那块地,总跟我唠叨,我怕再买六块,你会承受不住,所以就自己当了地主。”她开玩笑。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打算以公司和私人的名义,收购这些散地。   “你别唬我,明明是你自己算好了的。你说说看,你想干的事,我什么时候真阻止得了?”秋星宇没当回事。   水青赞赏地翘起大拇指,“秋姐果然洞察力超凡。”   “你和白子东谈得怎么样?”肖航远又问到水青想回答的问题。   “跟我想的一样。”水青指尖对齐,贴上嘴巴。   “你就赶紧说吧,别吊人胃口。”秋星宇不让她卖关子。   “五万平方米的六块地,开价四千万,白子东不愿意。”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愿意才有鬼。青草巷十万平米是三千万成交,按你说,一半不能动,那么就是五万平米的价格。你还往上加了一千万,当东皇傻么?”秋星宇的合理分析。   “不止呢。”水青摇摇头,微笑着,“连青草巷在内,那六十万平米的价格是一亿五千万,也就是十万平米均价两千五百万。”   “你这么清楚,五万平米却开价四千万。为什么?”肖航远自己没法想出答案。   “这个价钱,是用来让白子东拒绝的价钱。”水青对着这两人,没有隐瞒。   “你不想卖,干嘛和他谈?”饶是秋星宇聪明,也猜不到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想卖,可是创世说不定想卖啊。”继北斗七星的棋阵之后,水青的下一步又动了。   肖航远低头沉思半晌,“青青,你想把地卖给创世?”这样才解释得通,但还是这个问题——为什么?   “对。”水青喜欢这种一个提示,就能导出想法的对话。她不喜欢直接交待或命令下面的人去做什么,而希望在她给了方向后,自己去想怎么做。   “四千万,创世可买不了。”肖航远开场很强硬。   秋星宇有点惊讶肖航远的语气。   水青呵呵笑着, “肖叔,不愧是船长,反应真快!”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秋星宇还在迷惑。   “星宇,青青的意思。是将以个人身份,和碧空谈一笔生意,将六块地卖给我们。”创世就是碧空,他也不多转弯。   “可是,为什么不卖给东皇?”秋星宇明白了这部分,但还有不懂的地方。   “大概从豆腐厂那块地少了三百万开始,青青就不开心了吧?”肖航远也算看水青长大,比别人了解她的个性。   “本来呢,我压低点价钱卖,也没关系。可是,偏偏为了块豆腐干大的地,东皇小气巴拉的。”什么棋子都敢往她那儿扔,“我开四千万,白子东要是同意,我也无计可施。他现在不肯,那就不能怨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卖给自家公司,难道还先去便宜别人吗?”   “碧空买下地,再去和东皇谈。绕了一圈,结果可能相同,公司还白花钱,有什么意思?”秋星宇尖锐提问。   “星宇,这六块地如果谈下来,碧空可以自己开发,单是商务楼,已经很够赚大一笔。”肖航远又看多一步。   “那我们不卖给东皇?”秋星宇在明白和糊涂之间漂流,因为她只和数字打交道。   “不,试一次总要的。毕竟被东皇的势力包围,未来会有变数,更可能有不可预见的危机。”就像平静的海洋一样,不知何时就起风浪。“这六块地就像小船,而东皇则是大海。如果能四千万成交,就脱手出去最好。”   水青看两个人终于认真讨论起来,就说,“这地,买还是不买,涉及到我个人,因此,我将不参与公司决策。不过,价格可谈。如果你们决定买的话,就选个能干的小组来跟我协商。事先声明,我会争取自己的最大利益。”   她,和碧空,也有利益分成两边的时候。   然后,要看碧空想不想买,还有买不买到,她才会知道和白子东这局棋,到底能不能像她和云天蓝说的那样,利益最大化。   可是,感觉期待。   真妙。   -----------------   今天出门了,没能写出两章。   我去检讨!   对不起大家。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7章 预防针 心防撑   第177章 预防针 心防撑   简苍梧从车里,看到水青坐在他家前院的椅子上。那排白玫瑰丛伏在她脚下,衬着她的珍珠粉颜。院子里的太阳能灯已经亮了起来,打着她的半膝以下,镶云彩霞边。   就这样看着她,他心里的温柔就满了。   水青见简苍梧从车上下来,一摆手,打招呼,“回来啦。”   他表白过后,向这样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他说过不要水青的回答,因为怕被拒绝后,连希望都没有。看来他做对了,没有给她压力,让他能在自家的院子里见到她。   “等多久了?”所以,她能来找他,他很开心。   “吃过饭来的。”她看看表,八点多,于是,细眉微拢,“你到家真晚,我就说赶来赶去,不方便。”   “也不算晚。一个多小时的高速。如果住在H市,路况不好,还要转车,上班回家也要这么多时间。”他一点不介意。   “你先吃晚饭吧。吃完了,我再跟你说事。”她扬扬手里的书,“我就在这儿看书。”   “我不是很饿,你可以先说事情。”他朝她走去。   “等你觉得饿时,就太晚了,伤胃。”她坚持着,“去吧,去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你进去看吧,这里的灯光太暗。”他也坚持。   灯光其实不暗,但水青还是和简苍梧进了他家。   这房子里除了简苍梧之外,还有三个人,家务助理,司机和园丁。尤其是家务助理,厨艺精湛。晚饭准备得简单而营养均衡,三菜一汤,香味四溢。简苍梧吃饭,水青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书。闻着味道,她都觉得还能再吃上一大碗饭。   简苍梧的餐桌礼仪很周全,吃东西很少发出声音,也不说话。即使,她有心要夸夸他选的人,不想破坏他的习惯,因而并没说出口。   吃完饭。他坐到她身边,水青把书放下,正色看他。   “简苍梧,我想我得罪了你舅舅。”这就是她来找他的目的——打预防针。   “发生了什么事?”简苍梧和母家的感情很深,外公和舅舅都打心里疼他。   “我今天让他走了很久的路,他的脚似乎承受不太住。”谁让那位白先生平时走路挺正常的样子,她以为只是脚上的小毛病。   “当年舅舅脚伤得很严重,差点截肢,好在挺过来了。连复健师都惊讶的复健能力,能走到跟平常人差不多。不过,还是留下了后遗症。阴天下雨会酸痛,也不能站得太久和走得太久,会血液凝滞,以及肿痛。”简苍梧说得挺详细。   “啊?那他的脚一定会肿得很厉害。”上下坡,可比走平地更难。   “让舅舅走很久路的原因,可以告诉我吗?”简苍梧问道。他并不是要怪水青,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算不上故意,而是选了一个对我比较有利的谈话环境。”水青从豆腐厂的土地交易开始说起,芸芸为此同自己断绝交情,东皇以三百万的优势价格得到碧空这块地,自己仍然拥有其他六块。因此白子东找上来,跟她谈价。   发生那一切的时候,仿佛惊涛骇浪一般的动荡,如今娓娓道来,心里却平和如光滑的镜面。时间打的削球,真是可怕。这才过多久啊?   简苍梧沉默了。   芸芸的事他知道一些。但这次水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才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东皇和碧空,水青和舅舅,竟然较量得如此激烈,他却等于一无所知。   “如果我早知道土地的事就好了。”至少,他会想方设法让舅舅不要利用水青的好友,去伤害她。   “你知道的话,会阻止你舅舅,还是阻止我?”水青却更理解他的立场,“不想让你为难,因此我对你说的不多,而相信白子东也没透露给你。我和他,各尽本事,各用方法。凭心而论,白子东是个不错的对手。”   即使水青这么说,简苍梧却高兴不起来。他怪的人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水青的纠结?为什么会以为简单的陪伴和言语就能安慰人心?在水青知道好友成为舅舅情妇的开始,他就在她身边,可是他其实什么都没能为她做!   “说喜欢你,却没能保护你。”他轻声说了出来。   水青一愣,他现在还真直接,已经不再隐藏心意。但她对他那样的话,并不讨厌。事实上,无论是谁,面对简苍梧。都不会讨厌他吧。所以,千万别怪她犹豫不决。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她只能说,和对白子西的感觉全然不同。   “简苍梧,这是谈生意。商场上,没有我,没有你舅舅,只是东皇和碧空而已。公司利益高于个人利益,所以你不用做什么,也不应该做什么。”水青反过来劝解他。   他知道,可是他不能释怀。   “而且,就算我现在将实情告诉你,并没有要你帮我的意思,而是不想你误会我在针对你舅舅这个人。”她和白子东之间,已经真正走向一副纯棋,“我和他下的棋,没有芸芸之后,现在问得就只有胜负了。”   “那我该希望,以后碧空和东皇不会再是竞争对手。”喜欢的女孩和至亲血缘,他不可能不偏不倚。   “人在商场,身不由己。”碰上东皇,水青本想简单买卖的伏局,复杂了绕了几十个弯。因为对手太强。她只好奉陪到底,一步一步算到天衣无缝。   “那六块地你会卖给东皇吗?”简苍梧问完,又觉得不妥,“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就是夹在中间的为难之处。   “要看你舅舅。”她已经走完这步,正在布置下面的,“简苍梧,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放心,我会跟你说事情的进展。”   “没关系,生意归生意,我明白。”他只好当观众,却也想参与。“如果有任何我能帮忙的,会告诉我吗?”   “一定。”水青很爽快地答应了。   “上次你跟我提议的那个偶像秀,企划部开始做了。打算先从女声选起,就用你提议的名字。”简苍梧换个话题,夹心饼太难受。   “拭目以待。”水青想,超女来了。“其实国外这些秀,虽然照搬过来不一定适合我们的国情,但改进以后,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同时,如果苍穹有资本的话,完全可以通过收购电影公司,拓展海外市场。国内的电影不景气,但是国外的电影却相当火。”苍穹电影公司的收益一般。   “这个阶段,无论是电脑合成技术,还是剧本,好莱坞的电影是主流。苍穹电影单守在国内,难有前途。”他已经在考虑了。   “果然是简苍梧。你既然已经看透,我也不用多说。”碧空说是说做三百六十行,传媒却是不碰的。   说实话也不怕,因为简苍梧先进了这行,所以她不再接触。就像芸芸家开时装公司时,她也没有再往时装方面发展。这和她的个性有很大关系。她不想哪一天为了公司利益,和亲朋好友反目。唯一的破例,是爷爷的松露场。但恰好是那次交易,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弱点。以后,能避则避。如今,和苍穹的合作,控制在小范围内,而简苍梧甚至还不清楚碧空的底细。   电话响了。   “明天的会,在你公司开。”简苍梧起身,拿起电话。   “我记得。”水青也站起来,“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简苍梧拉住水青的手,冲她摇摇头,然后就这么握着不放,听着电话。   水青感觉他手掌的热度,从手腕慢慢传递。直到心头发烫,禁不住让她呼出一口气。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顾忌了。正想着,听到简苍梧问舅舅怎么样了,她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偏偏简苍梧说得少,直到他挂电话,水青也没听出名堂。   “白子东的脚有事?”她怕自己一时兴起,让白子东的脚彻底报废了。   “肿得有点厉害,不过我妈说,休息几天就应该会消下去。”其实肿得很厉害,免得水青不好受,简苍梧选择轻度的说法。   “还好。”水青抽出自己的右手,不由握紧,“那我回家了。”   “我送你。”这是他刚才拉住她的原因。   “不用了,这么短的路。”她没想那么多。   简苍梧却跟上来,替她打开门,黑亮晶眸里的光芒璀璨如星,“那就慢慢走。”   不容拒绝,他站在门外,微笑着等她。   水青望着简苍梧,心无措。   回到家,立刻被圆心拉上楼。原来圆心眼尖,正好看到。   “那是简苍梧吗?他送你回来?你们俩谈恋爱了?”好友不仅眼尖,还敏感。   “他搬到南峪来住,就在八号。我刚有事找他,他就送我回来了。谈恋爱,不算吧?”但经过刚才,水青开始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公司在H市,干嘛搬到这儿来住?”圆心大为奇怪,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得很暧昧,“这么点儿路,还送你?他在追你吧?”   水青承认了,“他说喜欢我。”   圆心兴奋尖叫,被水青一下子扑过去,捂住嘴。   --------------   周末两天都出了门,只能先欠着粉225那章。   对不起亲们,今天又只能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8章 第二人 第五人   第178章 第二人 第五人   “冷静,冷静。”水青怕惊动老爸老妈。   圆心拨开水青的手。反摇着她的肩,乐得没边,“简苍梧追你!咱们学校的第一大校草追你!第二个追你的也是超级大帅哥!我怎么冷静?而且还这么浪漫,近水楼台,月下护送。前有徐燃,后有简苍梧,两大校草都让你占了。羡慕的我!”   “圆心,两棵草,我可是一棵还没占。”水青替自己鸣不平。   “咦?等等,等等。”圆心抬手阻止水青说下去,“徐燃你不算他,我能理解,谁让你们俩从对头开始的。不过,你和简苍梧是好朋友,平常感情就很好。他追你,你也不打算接受吗?”   “我不知道。”水青叹口气。   “什么叫不知道?”圆心被弄糊涂了,“接受或者不接受,总有个答案吧?”   “他向我表白时,说不给我压力,只让我知道他喜欢我而已,并不要我回答什么。”水青心里的怪异感又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呃?这么奇怪?”圆心的感情世界到现在很单纯。   不像水青那段长久到暗无天日的单恋暗恋。已经异化了她的整个爱情观。对水青而言,爱情远不如亲情和友情来得舒服。   “奇怪?你也觉得?”水青一听圆心有同感,立刻问,“哪里?哪里奇怪?”   “简苍梧追你,可不用你回应。那么,也就是任你吊着了。这样的话,你们到底是交往,还是不交往?到底是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像今天送你这事还好,那么以后约会呢?你去还是不去?去就是接受,不去就是不接受?”圆心捧住脑袋,想到头疼,“对徐燃,你可是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不回应,真得好吗?”   圆心的话混乱了她自己,却像日出的第一道光,点亮水青的迷惘。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如圆心所说,对徐燃,她是坚决拒绝的。所以不会产生奇怪的感觉。可是,同样要追她的简苍梧,她却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情。从朋友的角度,她喜欢简苍梧,因此他说不用她回答的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这样可行。然而今晚,面对简苍梧的行为,她感到很大的压力。。   接受?不接受?就是简苍梧不用她回应,她也要做个决定。否则面对他呈给她的情意。她就无法坦然。   这样,她的问题就大了。因为,这意味着,在决定之前,需要确定自己的心意。   水青想到这里,学圆心,双手捧住了头,脑细胞们就此剧烈分裂,胸口发起闷来。突然发现,原来世上最难解的是心。   第二天,简苍梧第一次到碧空开会的日子。   也是这一天,肖航远代表碧空,决定向水青购买六块地。双方定好隔天一早进行价格的磋商。水青趁机说她需要准备,请肖航远代表她和苍穹进行例会,自己堂而皇之的逃逸了。   在没想清楚之前,她觉得保持距离为好。   水青只要自己够专注的话,就能集中在一件事,而不去想其他事。因此当她回到家,全心全意扑在那篇论文上时,时间一晃就过了。   隔天早上,水青整装待发。   “今天。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圆心正好也起来了。   “你有什么感觉?”水青边下楼,边问。   “严阵以待的感觉。”圆心看了看水青,突然叫她停住,自己跑回房间,又匆匆跑出来,为她别上一枚银质黑牡丹胸针,“高贵又华丽,画龙点睛。”   “你可别告诉我,离家出走,还带了一大堆你的宝贝出来。”从水青和蝉乐队演出那次后,她就发现圆心的第三大爱好,收集各种各样造型特别的小配饰,而且很会搭配。   “那当然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圆心说完,却嘟嘟嘴,“包太小,我只带了一小部分。”   “小姐,一般离家出走,是不会带这些东西的。”这是常识。   圆心抢她几步,下楼去,越过,无视。   水青真不知道圆心怎么打算。这几天,圆心就待在家,要么看电视吃东西,要么关在房间里。问她有没有想法,却还是一脸迷失的表情。   倒是老妈说了句,这事急不来。   两人到厨房里,随便弄了个早餐,填饱肚子算数。   “要不要去公司实习一下?碧空的业务多。没准能找到你喜欢的,你总在家里也没意思。”水青临出门时,还想为好友尽一份力。   “你公司就算了,我会出去转转。”圆心把后面那句听进去了。   水青也不勉强,扣上头盔,推自行车就走。   “穿这么高级的套装,骑自行车?水青,找简苍梧载你啊!”圆心不忘调侃。   水青没理她,只招招手,出了院子,骑下坡去。经过八号,瞄一眼,园丁在整理花圃,而车库门打开,里面无车。简苍梧早上班去了。   还以为他会打电话来问她,结果没有。   水青进公司,千钧就站在接待处,等着她呢。   “老板,不对不对,韩小姐,请跟我来吧。”他笑嘻嘻地说。   “千钧,果然有你。”她猜到了。   “我是端茶倒水的,不发言。”他朝董事会议室走去。   “还有谁?”千钧不发言?水青没想到。   “人不多。连你我在内,五个人。”千钧兴致勃勃,“这可是场稀罕仗,难得一见啊。”主意一大摞的老板和从来忠心耿耿的助手,要唱一出对台戏。   “你为什么不参加?”千钧是个谈判好手,他却旁观,这让水青在意。   “我说不过你。”这理由显而易见。想想看,和东皇的谈判要点,可都是眼前这位给的。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和她正面交锋,至少不是现在。   水青呵笑摇头,“还没谈。就怕了?千钧,这不像你。而且,你可是碧空的重点培养对象。”   “别人都好说,可你是老板哪。”怎么谈?把价钱往死里砍?她对东皇都敢开四千万了。   “我现在可不是你老板。”刚才还叫她韩小姐呢,表现很不错啊。   “因为不是老板,将坐在谈判桌另一方的你,才更让人忌惮。”相信公司的每个人,都愿意跟随她,而不是和她对立。   心理作用,水青笑着走进会议室。   圆桌上已经坐着两个人,肖航远和韦明。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不过——   “应该还有一个。”千钧刚刚说五个人,连她在内,“秋星宇吗?”   “马上就来了。”肖航远笑了笑,“青青,先坐吧。喝什么,茶,咖啡,饮料?”   “水就可以。”她坐下来,才说完,就看见千钧走了出去。   这位还真是端茶倒水的,今天。   “准备开始吧。”肖航远对韦明说。   韦明打开笔记本,将投影板降下,灯光打暗,板上立刻出现了青草巷的放大地图,水青的六块地都被标示了出来,还有豆腐厂的地,用得是同色表示。   肖航远在翻看手上的资料,显然是土地详细的信息。   水青暗自点头,看上去谈判准备工作很充足,并没有因为她是以私人名义卖地而忽略必要的程序。   一杯水轻放在右手边,她低声说谢谢。修长的影子从她身后投过来,她以为是千钧,因此没回头。   “秋姐还不来吗?”和她约定开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不像秋星宇的做派。   “星宇她不参加会议。”肖航远将资料放平,稳重的神情突然闪过狡黠。   “为什么?”水青却因为光线不强。没看到肖航远的脸部变化。   “她认为自己说不过你,所以提名了别人。”韦明站了起来,笑得已经信心十足。   “提名了谁?”站在不同角度看,可以看到公司藏的龙,卧的虎?   “是我。”声音居然发自水青后面的身影,却不是千钧。   水青屏息回望,那人离她很近。   室内很暗,然而,他的脸因为投影光而微亮着。   凤凰眸,水墨眉,刀雕鼻梁,一笑华美,能如妖般艳俊。他的身形高大,黑色西装被常年练武的完美身材表现得极雅极贵。   灯光突然大亮。   他微倾着头,凤眸含蓝。如君临天下的气度,出现在她和他首次对立的谈判桌上,他相当认真,也相当自信。   “云天蓝!”水青怎会料得到,因为太重视她,导致公司高层干部们隔洋请来了碧空这次的首席谈判,也是碧空的第二大股东,云天蓝。   “韩水青,看来有些话还真不能说绝。”云天蓝指得是上次通话,两人说还好是伙伴之类的。   水青一听就明,“不过,这也算不上对手,只不过是买卖而已。就为这几块地,他们特地让你回来?”是不是重视过头了?   “我本来也要过来看看分公司的运行状况。”稍微提前了个月多。   “肖叔,是秋星宇的主意?”她还想刁难一下他们的,云天蓝坐到对面,她反过来要小心仔细了。   “别管谁的主意。”云天蓝一来就是强大气场,坐在肖航远和韦明的中间,和她面对面,“地分散,面积不大,持有者却是你。可因为你的另一身份是碧空大股东,请第二股东以及副董事长的我来主谈,是正确的决策。”   他,一上来,就起风起云,从几个点,纷纷压制下来。   她,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细细秀气的青眉渐渐挑起。   ---------------   因为这两天事情多,没能双更。不过,我记得的,欠了大家两章,很快会还的。   感谢大家给我这么多粉红,超出我的预期。也感谢亲们的打赏和各种票票,这么努力支持我。   可是,欠归欠,粉红还是继续求。明天二月第一天,请大家多给点粉红票票,冲个榜什么的。   二月老规矩,每25粉加更一次。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79章 精狐狸 妖狐狸   第179章 精狐狸 妖狐狸   认真的,是吗?   那么。就认真得来。   “正因为地分散,面积小,才能把东皇的整体规划打得七零八落,迫使他们必须吞下去不可。而这种情况下,卖方有价格优先权。”水青将云天蓝的压制转成对自己的有利点。   “对东皇是,对碧空不是。”云天蓝在飞机上看了全部资料,“你可以选择,我们也可以。”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说价格可谈。”她没打算对碧空进行残酷剥削。   “在这之前,不介意我们看一下你手中的土地使用权凭证吧?”谈判桌上,不要套用交情。   水青将相关文件推过去,云天蓝一页页浏览过去,又让肖航远和韦明看过。   “我们可以开始谈了。”他把文件还给她,“六块地,一千五百万。”出其不意,居然已经提出了价格。   水青没想到他先发制人,本以为应该她先提的。三千万,这原是她的第一档。云天蓝上来就给了一个她完全不可能卖出去的价钱,却暗示碧空不会让她。   但是他想控制她的节奏?水青拿起杯子,动作很缓慢地喝了一口水。再抬眼,她的策略已变。   她轻摇头。“不满意。从现在起,不如五百万一加,不然,要谈到天黑了。”   云天蓝没去看她,因为能想象她小狐狸的表情。这么快就想反握节奏,他佩服。   “这个数字是合理价位。”他请韦明将灯光打暗,投影放着一张张图片,以及每块土地的具体面积,现存建筑物以及不同的特征。   两天,能收集到这么多情报,水青暗自点头。   “让我认为满意的数字,才是合理价位。这几块地最值钱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的位置。如果是一整块,你的价我也说不定能卖。你难道以为我没经过谨慎考虑,就能向东皇开口四千万?”不让东皇还价,因为她的计划远不止此。   “我知道。但我也说过,你这些优势对碧空并不存在。”东皇已经不小心吞进了半口鱼饵,而碧空却可以观望。   “这地我卖给别人也没关系,可是碧空如果失去这个机会,可惜了。”她还没来得及向云天蓝说出自己的想法,如今却坐在了谈判桌上两边。   “愿闻其详。”时间充裕,想听听怎么可惜。   “碧空旗下的创世,因为底子薄的关系,短期内,局面很难打开。未来几年,房地产将会疯涨。创世有碧空在背后支持,资金方面不缺乏。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到土地的时期了。所以。创世需要一把梯子,能让它远远高过其他发展商,一蹴而就的上墙梯。东皇现阶段最需要的六块土地使用权如果到了创世手里,这就是它出挑的绝佳机会。谈砸了,就自己开发。谈得一般,可以赚上一笔。谈得最好,可以和东皇合作青草巷的开发案,获利上亿,同时借东皇的名气,把自己的名字打响,进而上市。别忘了,开发商的名气,也能带动房产的价格。”   肖航远,韦明和千钧恍然大悟,这才知道水青要把地卖给碧空的意义所在。想不到,水青竟然看得这么远,这是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这就是你曾说的最大利益,和东皇合作,或者说是利用?”还真是胆大包天的想法。他虽然不了解东皇,但从水青跟他讲的那些事里,他认为白子东是个厉害角色。   “合作。某种角度看,不就是互相利用?”水青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两千万。”云天蓝加价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你虽然讲了这些地能给创世带来的好处,碧空却仍然承担很大的风险。相对的,东皇如果跟你进入持久战,你一定吃力不讨好。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去造楼建厂,而且没有了时间优势,东皇到最后如果请求政府强行干预,你保本都难。可碧空是当地势力,有和政府周旋的余地。两千万,已经高过市场均价,我们不能出的再多,而我也相信,你即使找其他买家,最多也不过如此。”   “两千万,肖叔你们都同意吗?”水青靠到椅背上,神情轻松了下来。   灯再度大亮,肖航远他们三个对云天蓝点头,表示意见一致。   “那么,你们可以准备合同了。尽快办,我想白子东最迟下周会联络我。”水青也同意了。   肖航远带着韦明,千钧走出会议室。看着好像谈得很简单很顺利,却让人开了眼界。碧空两大领袖人物的碰撞,废话半句没有,语调平淡淡,然而又有哪句话不是千斤重,不含珠玑深意?   “只要碧空有韩水青和云天蓝,公司总有一天会成为国际集团。”千钧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肖航远和韦明以微笑代替了认同。   此刻,会议室里。   “不烫手了吧?”云天蓝站起来。   “又不是山芋,烫什么手?”水青坐等他走近,“而且,我把这么肥的香鱼饵让给了公司,连同东皇已经咬进口的钩子,要是还钓不上来,从此就离东皇远点吧。”   “知道你辛苦,所以就当奖励个大红包了。”云天蓝笑着伸手,轻拍水青的头一下。   “砍了两千万,我为此还得谢谢你。”水青挥开他的大掌,起身,和他一起走出去。   “你是碧空大股东,公司所有资产一半是你的。”不用他把话说全了吧?   “公司一直扩大经营,有钱也要准备大项目。每年,我这个大股东能拿多少分红?”资产一半是她的,开销一半也是她的,正经做生意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赚的。看着产出千万,过亿的,扣除杂七杂八的费用,纯利也多不到哪儿去。   云天蓝说了声贪心,手指按按眉头,忙碌。时差和长时间坐飞机,让他精力透支。   水青看在眼里,就说,“我说争取最大利益,又不是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一个个的,应战又不敢战,竟好意思让你大老远跑来。累死你了吧?”吃准她斗不过他。   “回去睡一觉就好。”他得先回永春馆放行李。   “这次待多久?”她问。掌握他的行程,或许能让他帮个忙。   因为蓝水的业务已经做得很大,G市的分公司负责整个亚洲,需要云天蓝时不时过来看看。上次来是过年的时候。   “一个星期左右。不过。有两天要去K市,和政府谈个基建项目。”他每次回来,行程几乎全满,但总有点时间,留给碧空。“又要我帮着做什么?”   就是因为她的这个习惯,只要他一来,就依赖他的习惯。她改不掉了,他也习惯了。勉强要说的话,大概是默契?   她果然笑得像在打算盘,“东皇和创世交涉,你能不能负责谈?”   云天蓝没作声。   “我先送你回家补眠。”水青看出眼风。   看着她明显的讨好,云天蓝想笑。眉梢抬高,眼角很坏,进电梯后,把她拦在外面。   “建议你先把今天的办公室老实坐到下班,我会看你勤劳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负责这件事。努力工作!”华丽笑容再现。   水青眼睁睁看电梯门合上,他下楼去了。   他人都走了,怎么看她在办公室里表现?放眼整个公司,她可以让所有人,不,至少大多数人和她串供,为她作伪证。   手机震动,号码是云天蓝的。   “你今天下班后过来吗?”他忘了问。   “晚上,我去永春馆吃饭。”他不答应的话,她会磨着他的。   “好。”他挂了。   这次,水青却不是习惯性依赖云天蓝。而是和东皇打交道,他是代替她最好的人选。她觉得,如果她出现在创世和东皇商谈的场合,白子东是会不惜一切抗拒她的任何提议的。   原因,很简单。从豆腐厂到现在六块地,白子东赢得不体面,反而更像狼狈得颓败一样。所料不错的话,他去香港的那种姿态,又是要冷冷她。若是他总以为她携私报复,而不能把她当成一个生意人来看,他就不能够展现出自己的决断力。   而她。在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步棋中,需要的,正是白子东黑豹般的敏锐和正确判断。   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水青给杨美珊打了个电话。   “我以为短时间内,你都不会再联络我了。”杨美珊电话里的声音很有张力,跟她的性格一样。   “因为想请你帮我向白子东透露个消息。”找杨美珊,因为水青直觉可以信任她。   “什么消息?”杨美珊喔一声,颇有兴趣。   “我打算卖地,不过不是东皇。这样一则消息。”水青要逼白子东现身。   云天蓝刚才和她谈价时说过,时间上,她拖不起。其实,就算碧空,也一样。卖或不卖,都要尽快作个决定。事情耗久,地空置在那儿,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   “为什么要我去?”杨美珊不笨,所以她只问一句。   “因为你说欠我一个人情。”水青讨债来了。   “说消息,不如说谣言,更像真的。”多聪明的大小姐,“我不会把你招出来,我绝对懂你的意思。韩水青能和自己的未婚妻串通,白子东就算再精明,也想不到吧。”   “正是这个意思。”水青不能让白子东怀疑是她要引他出来,“谢谢。”   “举手之劳。”杨美珊结束通话前说,“我还没嫁给他,而且看他也会被骗,我一定高兴地睡不着觉。”   水青直觉想抹汗,她这不是骗人,只是散播小道“真消息”啊。   --------------   感谢第一天大家给我的粉红,很重要的啊。   欠的加更争取在这周以前全部还清,我会通知亲们的。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0章 富三代 刷碗代   第180章 富三代 刷碗代   云老爷子一年中要飞英国两三次。除了看他的两双儿子媳妇,五个孙子之外,还要访访他的老朋友。   云天蓝这次突然回来,老爷子却正好去了伦敦。   水青到永春馆的时候,前头刚开始营业。她一进去,小张就告诉她,云天蓝下午去了分公司,要晚一点才回来。   云天蓝本来就不是来度假的。   “晚饭他怎么办?在外面吃吗?”水青也不惊讶,他是工作无比勤快的一个人。   “说是回来吃,不过让你不用等他一起。”小张如实转达。   “那我和你们一桌吃饭。”水青找饭搭子。   “晚了一步,我们刚吃完。”小张呵呵一笑。   “就我一个人?”早知道先回家吃完再过来,却又想起一个人,“花树呢?他吃了没?”   “快期中考试,一早就去学校。不过晚上他要进厨房帮忙,应该就回来了。”小张和花树如今是好兄弟。   “那我就等他一起吃,省得大刘开两次小灶。”水青见小张同意,就走到后面去了。   碰上家务助理们要下班,她跟她们交待了云天蓝住在家里时一些特别要注意的事项,又请她们明天早上买最好的咖啡来。   听到后院门被带上,水青这才打开手提电脑,坐在紧靠后院的夕落间里。开始另一拨工作。   夕落间,顾名思义,朝西的房间。   这间房不常用,只有进入春季后,天暖了,下午黄昏时分,用来当作临时工作室。有时,爷爷会在这里练气。   水青在这间汲取一天中晚来暖意的小室里,一直工作到夕阳西下,灰蒙蒙的清凉从枫木间丝丝漫上,沁凉她的皮肤。   她关了电脑,将格子门往两边拉开。新叶香春,扑鼻而来。最后一批的尖嫩叶儿,因为云老爷子的出行,将不会被采摘成茶,安然到冬天。   院门轻轻发出不规则的拍打声,可能是刚才出去的人没有关密。   水青下了木阶,汲了拖鞋,过去一拉,门果然还开着。她想关门,却被缓缓而流的河水吸引了出去,双手握住白石栏杆,看河上一艘突突汽船正靠在对岸,卸货。她望着那小船良久,心想要是自己是开发商,一定会在河上也想点妙招出来,吸引游客。   永春馆的对面。也是青草巷的范围。那里,很快就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脚步声,有远而近。   水青身旁就是一棵老柳树。她探个头,从弯垂的柳绦之中,看到花树正向这边走来。说是去学校,却连个背包都没有,只在手里拿了一本厚厚的黑皮簿子。   回来得真巧,她刚觉得饿。水青想着,就要从树后面绕出去打招呼。   “出来吧。”花树声音一沉。   嗯?发现她了?因为练武,呼吸比平常人轻。花树离她有三四米远,照理发现不了她的。难道他的功夫又上一个台阶?花树和叶陌离才练了没几年,她却谁也打不过。好在她练武,就存个强身健体加自卫的心思,比不过后来的,也没什么难过。   她打算乖乖走出去前,从树后看了一眼,却发现花树身后出现两个人影。   原来不是在说她呀!她就想,自己力气没他大,但呼吸和身法连老爷子都赞轻巧灵敏,怎么就让他发现了?搞半天,是那两位。   “你们跟了我一路。什么意思?”花树转过身,看到居然是两个女生,一怔。   当然,水青也看得很清楚。   两个女孩,差不多高矮,其中一个长头发的,皮肤特别白,眼睛很动人,挺漂亮。   “花树,班上想请将要退休的导师一起吃顿饭,庆祝他的生日。永春馆粤菜特别出名,听说你是老板的孙子,所以能不能请你爷爷赞助一下场地?只要两桌就好。”漂亮女孩似乎不像看上去的开朗个性,说话时脸都红了。   “这种事不用跟我说,你们自己去前面订桌子就行了。而且,我也不是永春馆老板的孙子。”哪来的谣言?花树只觉莫名其妙。   “问过了,因为五一节,所以都订满了。我们没办法,才来请你帮忙。”漂亮女孩拽拽另一个女孩的衣服。   那女孩的长相要普通的多,但却透着股机灵劲儿。   “花树,我们可以先付定金,并不是要白吃白喝。主要是老师生日正好五一,太难订位了。他当了我们两年多导师,你虽然内向,也该和我们一起尽尽师生之谊吧?更何况,只要你一句话的事儿。”敢情还把花树当成某老板的孙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这家老板的孙子。”永春馆无论节不节日,都是满的,他哪有什么办法?   “花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家里有钱,怕别人知道了抢吗?”机灵女孩竟以为花树谦虚。   水青忍俊不止。她看走眼,那女孩机灵过头了。   花树背过身来,脸色又冷又硬,低咒一声。   全落在水青眼里,很是有滋有味。花树,改邪归正的回头浪子,原来混混的样子浓重,这几年住在永春馆里,被老爷子潜移默化的英俊神飞,穿的用的都由家务助理按云天蓝的标准打理,又长期出入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熏陶出来,如今活脱脱一位冷面贵少。难怪,班里同学当他有钱三代。   “花树,你这两年基本上什么活动都不参加,班上同学理解你可能因为跟着爷爷生活,个性孤僻。不过,这次的活动,无论如何,请你为班级体尽一分力。”机灵女孩,晓之以礼,动之以情。   “你们听不懂啊?”左一个爷爷。右一个有钱,花树左眉跳,右眉也跳,终于火大了,“都说我不是了。”到底哪个混蛋传的?   “可是,你不是住在永春馆里吗?”漂亮女孩也怀疑他的话,“我们把班费都带来了,请你帮着说一说吧!”   好坏不进!花树鹰眼犀利十分。   “我根本不是永春馆老板的孙子,而是在厨房里——”才想说洗碗的。   突然,一根柳枝从身后垂在花树面前,还有他熟悉不过。水青的声音。   “小花。”水青从大柳树后显露真身,笑得很是恶趣味,“你回来了。”   小花?这是什么称呼?花树冷眸一扫,偏遇到狐狸眼,滑不溜丢,压根当没看见。   “你们是他的同学?”水青对着两女生,指指身边的木头疙瘩。   “对。你是谁?”漂亮那个赶紧问,防备的表情值得研究。   “我是这家的孙女。”水青又指指院里的屋顶。   “原来是花树的姐姐。”机灵那个伶俐说。   花树的眼神砍出银光冰刃。   水青压低嗓音,以只有花树能听到的悄声,“这可不是我说的。”她误导却成功了。   “她不是我姐姐。”花树采用说不过且退,转身,推开院门。   “那,是你妹妹?”漂亮那个来纠正。   “你们有完没完?我不是这家的人,只是——”真是烦死了,花树不明白,干嘛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么久?   “只是他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水青又插一手。   花树不再理任何人,一个人进院里去了。   “这件事,我来跟他说说,你们今天先回去吧。”水青说声再见,也进去了。   留下两女生,看门扣紧,听水青在院里叫花树的名字,然后就没了下文。   水青跟在花树后面,进了屋里,绕过廊道,在他房间门口停住。   “花树,好歹也是同学两年多,参与一下集体活动有好处。同学帮要退休的老师庆祝生日,是尊重师长的好事。大堂没有桌子,包房有。你跟张大哥说一声,包管没问题。”她觉得冷漠孤僻没什么好。这是人与人要打交道的世界,独立而又需要建立信赖关系,才能为以后的事业打好基础。   “那也不用装孙子。”花树这话可谓一骂一诚。   “是不用。不过我也没说谎,都是你同学自己猜的。”水青很无辜的样子,“而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告诉她们你是洗碗的,然后让她们吃瘪走人?”   “我本来就是洗碗的。”他可不怕承认。   “爷爷早想升你做经理助理。你自己不肯。而且,现在要告诉同学,是动机不纯。花树,你的自卑心理一日不去,以后很难事业有成。”从花树身上,她总能看到两种心绪,自卑和自信。他考上自然学院的地质矿物系以后,自信占多,自卑时而抬头。   “洗碗有什么可自卑?”他凭劳力赚钱,正大光明。   “你在这点上很坦然,我知道。”她虽然不懂洗碗的艺术,看他在厨房里待着不肯挪动,应该是乐在其中,又怎么会自卑?“我说的自卑,是你心口不一,想帮人,又怕自己说不上话,觉得欠了爷爷和张大哥太多,不够资格提哪怕小小一个请求,所以直接拒绝同学了事。”   靠在门边,从柜子上拿起一本英文原版书,“这本书,你说过是你的老师送给你的,是这个要退休的老师么?”   花树的视线静静落在水青手中的书上,酷冷的脸上有一丝微动。   “我完全不懂你这门专业。不过,就如矿脉一样,如果没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根本没有尝试的意愿,大概真的就只是游山玩水。”水青的笑容淡然下去,“那么,花树,这样的你,能实现你父亲的遗愿吗?”   这句话,如伏雷蛰起,乍白了花树的脸色。   ----------------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1章 迷彩色 刹夜色   第181章 迷彩色 刹夜色   云天蓝在水青和花树正吃饭的时候。回来了。小张给他加了双筷子和碗,他自己添满饭,吃到一半,就察觉饭桌上安静过头了。   花树外号木头人,不出声情有可原。不过,水青向来喜欢吃饭热闹,从他坐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怎么想都让人奇怪。   他夹着菜,视线不经意扫过,两人都似乎忙着吃饭,好像不盯着饭碗,里面的米饭就会飞了一样。   云天蓝对花树的印象,已经从外面的不良分子,改善到了可以相处的男人——这样的行列。没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想法,反正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不起腻,不干扰。   “肖叔打电话给我,明天一早签约。”都不说话?他来说。   “效率挺高。”水青的回应不慢。   不是不说话,只是不和花树说话,这是云天蓝测试所得出的结果。   “如果东皇在我去英国前来谈地的事。我会出面。”云天蓝考虑过水青的建议,觉得她想得很周到,同时也想亲眼看看白子东这个人,是否真有让创世利用的价值。   “48小时内,白子东一定会联络我。”水青相信杨美珊散播“谣言”的本事。   “那就等吧。”云天蓝说到这儿,见花树放下碗筷。   “我吃完了,去洗碗。”花树起身就往厨房那儿走。   “木头木脑。”水青瞪着花树的背影。   “你这算是恨铁不成钢?”云天蓝也不问什么事。   “根本就是两回事。”恨铁?他要是铁,她就是钻石了。水青把事情跟云天蓝说一遍。   “挺有骨气的,那小子。”云天蓝的见解不同,“虽然放不下自卑感,确实也麻烦,多给他点时间吧。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生活在永春馆里,所以认为对爷爷他们欠了人情债,反而伸展不开手脚?就拿洗碗这事说,年年拿学校奖学金的家伙,不肯出厨房,不肯尝试别的工作机会。他难道毕业后,也要继续洗碗吗?”水青无法理解花树的想法和做法。   “大学生在餐馆打工很正常,你是不是大惊小怪了?”云天蓝在国外长大,七岁开始就自己赚零花钱。   “什么正常啊?”水青不这么认为,“我听叶陌离说,花树成绩优异,教授请他当助手,都被他拒绝了。叶陌离还说,理由是要在永春馆打工。吓不吓人?”   云天蓝听水青这么一说。开始认为她刚才的话有道理了。因为欠了永春馆太多,再加上长年的自卑,将自己禁锢在这块小小地方。如果这是花树的真实想法,会严重影响到未来。   “有机会帮我问问,他到底想什么。你们俩不是常较量功夫,你饱揍他一顿拳头,看他说不说。”水青出了一个很馊的主意,还自己手上不沾腥。   云天蓝眸底金晃晃,灿烂烂,“韩水青,你这么急他不成器,为什么?”   水青琥珀秋湖的眼睛里,只有迷彩叠影,“云天蓝,这是作为朋友的基本关心。”   “是吗?”云天蓝细嚼慢咽,好像反复品着她的每字每句,“我试试看吧,了解一下他的想法。不过,别抱多大希望。男人,有时候想法很简单。他的答案有可能就是——”   “什么?”水青眼睛一亮。   “喜欢洗碗。”云天蓝勾起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很是可恶。   这人投错胎了吧。古代的蓝颜祸水相。笑得邪中带坏,坏中带假,假中带恶,要再塞把纸扇,整个妖神。自己和他一比,小狐狸也成了招可爱的小白兔,全然无害,而且无公害。   水青决心超然于红尘外,不为他的俊美皮相蒙蔽双眼。   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云天蓝的电话响个不停,吃一口饭的动作跟马拉松长跑似的,筷子永远伸不到嘴边。   水青等到后来实在不耐烦,吃饱就跑回后面去上网了。   云天蓝到夕落间外,听见她正说英文。门关着,声音不太真切。等他进去时,她已经没有说话了,双手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你用英文自言自语?”好奇啊,出生于非英语系国家却能说纯正英英,要是自言自语都说英文,单是语言天赋也没法解释通。   水青按下键,完成。   椅子一转,面向云天蓝,眉梢高高的,心情很不错。   “这是学英文的至高境界。”她笑意盈盈。   云天蓝配合她,极有深度得缓缓点头,表示顿悟。   “和东皇交涉,你最想要的不是拿地卖钱,而是在青草巷的开发中分上一杯羹。”他说回了正事,“四千万。先让白子东无法接受。再转手,让对方紧张事态或许要糟糕。因为地在私人手上,远比在公司手上好协商。你最后抽身出去,由我再提合作,对方就能做出理性判断,成功的机会更大。”   水青为他鼓起掌来,清脆两下,“好一个云天蓝,不服你都不行。不错,从东皇得到青草巷,开始找人调查那七块散地,我就请人演了好戏给他们看。”所以东皇白子东来碧空亲谈的那天,她没空,请那几个帮忙误导的前地主到十二榉喝感谢酒去了。多亏他们,她才能让东皇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才能好好地请君入瓮。   “这杯羹要多少?”云天蓝很难得会夸她,是个严师。   水青伸出两根手指,又伸出三根手指,“在这之间,我们都是大赢家。”   “这也算是难度?”云天蓝语气很轻松。   “提醒你,这次东皇总共花费了一亿五千万,即使占两成。就等于三千万。”怎么没难度?   “能以低于市场价的投资数额拿到青草巷大方地,第一,是青草巷的古建筑维护需要巨资;第二,难道不是因为这七块散地,能让东皇有和政府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么大的折扣,我们让他们吐出来一点,算是应该。”云天蓝早已看通全局。   水青面对这样精明的云天蓝,叹到断气,也是不如啊。   她走到他身前,手掌竖起来,在他肩膀意思意思拍两下。“老哥,发财大计,交给你了。”   他反手弄乱她的头发,“真是了不起的大计。”   “青草巷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城市的璀璨中枢。这么大的好处,怎么能便宜了东皇?而且,创世想在年底上市,不大干一场,对不起未来股东们。”她花那么多心思,可不是玩过家家。   “上网的话,去日照厅或者自己房间,西晒的小间晚上不要用。”四月,夜间地凉。   “这就过去,你忙你的吧。”英国已经是早上了,意味着他要和公司开会。   云天蓝走出去,又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水青虽然跟着他出去,当然不去烦他,而是缩进自己的房间里。她最近正在实践小区间内操作外汇波动。利用前世的知识,利用今世的资金,在已知的大方向中,探索小方向的未来。   她的脚步,不会停。但她做米虫的目标,也不会变。   不是天生的富翁,也学不会奢侈和雍容,她只想在这方小小世界里,以平凡的生活态度战胜一切的惊涛骇浪,返璞归真。   --------------夜和昼的分割线   夜深人静,月入云端。   因记不清的梦境,水青突然惊醒。   明明是趴在桌上的,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完全没有记忆。她想顺势睡下去,却渴得嗓子眼疼。不得已,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走廊里亮着晕黄的壁灯。   云天蓝的房间就在她隔壁,门缝没透出半点光,想来也睡了。   水青开灯,绕过流理台。装了半壶水,端火煮着。因为意识混沌中,靠着台子,闭上眼,烘焙着睡意。   哒啦啦——   天花板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上面是老爷子的房间,没有人,又哪来的动静?   水青立刻睁开眼,脑中清明,身形已动,轻轻往楼梯口走。下意识弃了拖鞋,踮起脚尖,一级级阶梯上去。   入眼就是二楼的客厅,一条走廊分两边,老爷子的房间在左手第一间。   她提气而行,速度不慢,瞬间,就靠近了。   门是关着的。   睡糊涂了吧?还是爷爷房间里什么东西松动掉落在地板上?笑自己电影看太多,本来转头想走,却又想,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也好。   她的动作又轻又巧,门把一转,没有半点响动,已经大开。   月亮挣脱了薄云,银色的光深深照进来,投射在那排梨木大书柜的玻璃面上。玻璃面儿,吸收了银光,和镜面一样亮。   一道暗色的影子毫无遮挡地,反射在上面。   书柜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   他慢慢转过身来,黑红色的恶鬼面具,幽洞的眼睛部位,两道可怕的目光,森然青末。   水青动作滞住,怀疑自己其实在做梦,横竖她常做稀奇古怪的梦。   那人不但不逃,反而向她冲了过来,手里带起一条明光白练。   一把冷寒锋利的刀子,随着不容错认的恶毒之意,同那人移动扑来的阴风,要给不慎的发现者,最恐怖的杀机!   ---------------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   祝兔年财富滚滚,健康壮壮!   ----------------   帮好友作个章推。   夜云汐空的作品——误落尘缘   一句话简介:萝莉魔法师成长记- -~   有兴趣的话,请大家帮忙收藏点击一下。   谢谢!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2章 血可流 骨可断   第182章 血可流 骨可断   水青早已不是当年只会跑去叫警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   森森刀光没入黑暗之时,她的人已经退后,一脚踹飞走廊里的花几。花盆哐啷落地,在深夜中发出巨响。   与此同时,她大叫一声:“哪来的小偷!”声音足够嘹亮,震荡在楼上楼下昏暗的空间里。   鬼面贼见她把动静弄得那么大,自然知道她要把其他人招来。但他凶性已毕现,想要在人们赶来之前,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刀尖饱浸着他的狠毒,离水青不过一把短尺长。   水青借廊壁窗台作支撑,单手一用力,双腿离地,划出一道漂亮圆弧。   鬼面贼眼前一花,他想要命的女孩已经不在原地。一愣,速度慢了下来。   水青不给他回神,捡起花盆碎片,右手一挥,正打中他持刀的右手。这一击,她全力而出,势必要打落凶器。   鬼面贼吃痛,刀果然松落。   “要偷东西。也打听好这是什么地方!”水青一招得胜,信心大增,咏春招式默念,一口气攻上去,想要抓住这只恶贼。   偷东西也就算了,竟然想杀人。这样的贼,不能轻易放走。   鬼面贼没想到水青会攻击,而且出手如此凌厉。眨眼的功夫,他胸口被她快拳连中,翻涌气血,不由倒退两步。   但他看清她的动作后,五指一张,如铁爪金钩,反手抓了过来。   水青动如脱兔,向后空翻三百六十度,身子还没直起,重拳打他的膝盖骨。   鬼面贼闷哼一声,十指扣成枯钩,向水青后背心压下。   水青滴溜溜往地板上一伏,以为自己够快,后衣领却被抓个正着,立刻觉得颈口一勒,少吐半口气。她马上发现这凶徒力大惊人,竟单手就能拎起她。   她这么荡在空中,呼吸渐困难,什么招式也使不上力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优势。慌忙之下。把力量集中在右拳,咬牙挥出。却被对方的大掌恶狠狠钳住,五指齐收。她甚至能感觉自己的骨头咯咯作响,忍不住疼得尖叫。   灯光突然大亮,刺得眼目生疼。   水青凭借对环境的熟悉度,用右手拽过窗帘,缠住那贼的头,趁他视觉盲点,一脚踢下。   这时,咏春派不上用场,而是防狼术的绝命杀招。   鬼面贼被踢得两腿抽搐,丝丝抽冷气。就算这样,却还能用拳将她打了出去,力道撞击她的肩胛骨,居然整条手臂都发麻,更是痛到眼前景象模糊成白雾。   这人绝不是一般的小偷!在不知道她会功夫的情况下,被打了几拳,可是他很快反击,力量大得可怕,几乎没勒死她。心狠手辣,而且坚忍程度极强。都疼到抽了。还能把她打飞。   水青身体重重下坠时,思路反而清晰。   以为会摔到骨头裂,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进怀里。安全落地的同时,她转了个圈,听拳脚风起。   她都不用看,直接说,“云天蓝,来得正好。”   这样的身手,除了云天蓝,还有谁!   鬼面贼扯掉窗帘,和云天蓝一对招,就知不妙,这男人的功夫同刚才的女孩天地之别。看到楼梯口又上来一个男的,身手也十分敏捷。   他直叹运气背。明明探好路的,入夜后只有一个毛头小子。谁知接二连三的来,单那女孩就耗掉他一半力气。   眼看招架不住,他破窗而出。   “别让他跑了!”水青推开另一扇窗,跳上窗台,要下去追。   如果鬼面贼一开始轻敌,那么她在一招得手后,也小看了他。练咏春近六年,连个偷儿也抓不住,就算那不是一般的偷儿,她心里也极不平衡。所以,想追上去,再较量。   “穷寇莫追。”云天蓝伸手把她挡下来。   那么一耽搁,鬼面贼已经落在中院里,飞奔至墙下,攀爬翻身。影子不见了。   “爷爷办公室里有手电筒的光。”花树鹰眼紧敛,二话不说,直接跳出去,向前面跑去。   水青看过去时,却是漆黑一片,“我怎么没看见?云天蓝,花树能跳,我不能跳么?”   “大概看到这里的动静,逃了。你去也没用。”云天蓝不担心花树,转身走进爷爷的房间,“你能打得过花树的话,想去抓贼,悉听尊便。”   水青不服气,但反驳不了。她确实打不过花树那种玩命狠辣,融合在少林功夫里的硬功夫。   “云天蓝,你进去会破坏案发现场。”她见他大剌剌在房里四下打量。   “那人戴了手套,不会留下指纹。”他看过地板,没有脚印留下,“是惯犯。”   水青站在门口往里看,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抽屉,书柜,枕头。床单,大衣柜,统统朝天。   “看看被偷了些什么东西。”损失估计不少。   “查理的房间里不会有值钱的东西。”据自己对老爷子的了解,因此云天蓝不太在意。   “云天蓝,那里。”水青蹲下身子,指着一边床脚,“金色的,是什么东西?”   云天蓝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弯腰捡起,在她眼前一晃。   原来是云老爷子平时遛鸟时。手上玩的钢球。   “多亏它在地板上滚动,我才听到动静,不然咱们永春馆丢人丢大了。”说不定 她,云天蓝和花树个个睡得跟那啥一样,一觉天亮。而,永春馆就被贼掏得干干净净。   云天蓝走出来,突然短吸两口气,“血腥味。”   立刻看向水青,“你受伤了?”   水青赶紧检查左肩和左手,除了痛感之外,没有伤口。于是,摇摇头,恰好瞥见窗台上一抹殷红。   “是那个贼受伤。我用花盆碎片打到他的手腕,可能划出血。”她没想到那一击能砸出这么多血。“云天蓝,带着鬼面具的家伙很不一般。普通小偷只是为财,被发现了,一定会先想着逃走。可他,一看到我,立刻拔刀相向。出手又快又狠,是存心要杀人。”   “我不认为他练过功夫,但力量很大,属于实战型,是不怕伤人杀人的夜盗匪类。”的确不会是小偷而已。   “或者以为爷爷很有钱,想要狠狠捞一笔。挡他们财路者,死。”水青左手臂麻痹感减轻了,但小手指和无名指的疼痛程度没有缓和。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张一合,想着活血络脉,就会好的。   前面的饭馆已灯火通明。   花树穿过中院,抬头看云天蓝,薄唇吐出两个字,“跑了。”   “看到人了?”云天蓝一跃而下。   水青暗忖,今天他们都当了回潇洒侠客。   “爷爷办公室里出来两个。我追到外面,又看到一个把风的。他们的目标是办公室里的保险箱,没来得及打开,有搬动的迹象,而其他东西好像没少。”花树又回作案现场看过。   “你们两个。当自己侦探?”随意出入事发地点,还外加分析。水青揉揉困顿的双眼,“要不要报警?”   “我已经报了。”花树是改邪归正的,对警察感冒。但非常时期,也不得不非常妥协,对自己的妥协。   很快,警车就来了。   封锁现场,取证,问话,做笔录,又让他们清点物品。可是云老爷子不在,谁也不能说清到底有没有少东西。   “你们通知一下老爷子吧。如果可以,请他尽快回来一趟,帮我们做个笔录。”来得是刑警队大队长,一直和老爷子挺有交情。   云天蓝马上打个国际长途过去,向云川详细说了遭贼的事。   云老爷子听说刑警大队长也在,就让云天蓝把电话给大队长。说了什么,只字片语也猜不全。不过,说完后,大队长就收队了。   临走前,大队长对水青三人交待要检查门窗,保持警惕。因为,以作案手法来看,极有可能是凶恶的流窜犯,盯上主人不在家,才来行窃。他们采集的血样会去化验,但能就此找到人的机率不大,顶多作为一个证据。   这么一来一去,折腾掉一个多小时,天都快亮了。   水青的眼皮耷拉着,睁开就吃力。她想着舒适的床铺,手上持续不断的痛感也不甚在意,只想赶紧睡觉。   云天蓝却拉住她就往外走,让花树锁好门,跟着去。   遭遇这种事,家里现在也不安全,最好一起行动。毕竟钱财是小,人命是大。所以云天蓝宁可没人看家。   “呃?”水青强打精神,“去哪儿?”   “医院。”他简短回答。   “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水青想甩开他,却没成功,“我说了没受伤。”   云天蓝抬起她的左手腕,用另一只手抚过她的手背,似乎特意在小手指和无名指关节那里加了些力。   水青的脸一下子白了,疼得出冷汗。   “跟以前一样能忍,骨折了,都不出声。”云天蓝从警察给水青作笔录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指僵得不对劲,可看她把手张了又合,就以为自己多心。   然而,仔细看下来,又觉得她张合的次数未免太多了,而且每每握成拳时,眉心皱得深,呼吸也变深,忍着痛苦似的。   他打架打多,早年受伤经验丰富。所以,刚才只是稍微压了一下她的手,再加上她一头 汗,就知道这是骨折了。   “骨折?!”水青一愣,表情不太相信,“怎么会?就被那个人用力握紧而已。”   花树听到水青的手骨折,看一眼她翘得很不自然的双指,脸上布满阴霾。   云天蓝上车后,也没多说什么,但他的想法和花树如出一辙。   恨不得将那带着鬼面具的家伙立刻揪出来,揍到稀巴烂!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3章 亡后补 秋后账   第183章 亡后补 秋后账   真的是骨折!   水青听医生告诉诊断结果。即使云天蓝已经事先说过,她还是小小被打击了一下。练六年的功夫,居然让一个凶徒一把捏折了骨头,丢人!   她静静看护士固定左手关节处,疼能忍,窝囊不能忍,哪怕自己的性子属于很能忍耐的那种。同时她也检讨自己,小小青蛙,坐井观天,以为会些功夫,就真能保自己太平。其实,要不是仗着练过,将人当成寻常偷儿,她会谨慎得多。   这一次,受伤也不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至少不会大意吃亏。   “好了。”护士包扎好,交待着,“包好的地方尽量别碰水,也少动动,骨头需要慢慢长好。还有。每星期过来一趟换纱布。”   “谢谢。”水青走出诊疗室,却没看见云天蓝和花树。   正想着人都上哪儿去了,经过楼梯安全门,看到两人在楼梯间里说话。她才推开一条缝隙,却因为云天蓝的话,停住了动作。   “离开永春馆,到英国去,也许刚开始会不适应,但却是个机会。”   云天蓝想让花树去英国?水青立刻顾不得手上疼,伸长了耳朵。   “学校申请不是问题。学费,生活费和住宿的地方不用你担心,我会安排好。”云天蓝这话显然不是信口开河,“你对永春馆很有感情,可是因为太有感情,而只想报恩,是吗?”   水青不由点头,这正是花树过分沉寂的原因。   “我去英国,欠你们的不是更多?”花树不热衷,“在这里,我凭劳动赚钱还清,挺好。”这是要拒绝了。   “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云天蓝在笑,奸诈感出现,“把你从一个混混拉拔成成绩优异的大学生,刷几只碗,就能两清?”   水青心想,激将,对花树这样的冷硬派。有用没用?   花树回答:“我欠爷爷和韩水青的,却没欠你的。能不能两清,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我去英国,才欠了你。我却不愿意!”他欠得够多了,不想再欠这个强大男人的。   “别想多了。”云天蓝的笑意不减,“我不过帮水青向你提供一个选择。看来,她也不是很满意你还债的方式。”   “她想我去英国?”花树不再无视到底。   云天蓝,居然乱打着她的名义!她可没说让他把人送出国去,充其量就是怕永春馆限制了花树的发展而已。   “如果你因为这份人情,还有自卑,继续要留在厨房里洗碗,我想,她会是这个意思。”云天蓝很能说,“考虑一下吧,学这个专业,出国会有更好的机会。也不用担心我要你怎麽样,除了高科技的东西,基本上,我不会有兴趣去做。”   花树没说话。   水青看两人要出来,赶紧绕个弯,然后假装从走廊一头转来。正巧碰上的样子。   “可以了,回家吧。”她笑眯眯地说。   云天蓝知道她不是个轻易叫疼的人,也就不问什么疼不疼的话了,一晃手里的袋子,“药都在这里,记得按时吃。”   水青不仅骨头被打折了,肩膀那片红肿一大片,简直触目惊心。   “要回南峪吗?”云天蓝又问。   “过两天吧,免得我爸妈吓死。”打算等红肿消下去,再回家。骨折的事,随便编个理由,应该能混过去。   “你就老老实实说遭小偷,别骗他们。”他很了解她。   “云天蓝,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她不想让父母担心,而且因为这种意外,从此小心翼翼把她看护起来。“这可不是一般事件,他们帮不到什么,反而会提心吊胆,影响身体健康。”   “等查理回来,看他怎么说。”云天蓝觉得她虽然有些扯,但似乎也有道理。   “爷爷让我说,我就说。”水青十分尊敬长辈。   回到永春馆,她直接进自己房间,要补上一大觉。   云天蓝不让她关房门,而花树搬到她隔壁房间,三人三间,房门皆大敞。   水青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起床之后,到厨房里找吃的。不仅看到家务助理在忙着干活,还发现云天蓝在日照厅里用电脑。   “云天蓝,你没去公司?”她惊讶地问,“难道也是刚醒吗?”   “我去了碧空一趟,把合同拿回来。等你签字后,交给律师,土地买卖就成交了。”他把合同推过来。   水青拿过来一看,购买方由云天蓝和肖航远签字,以及律师作为目击人。碧空的决策文件需要两个签名,签名能生效的,只有水青,云天蓝,叶成和肖航远四个。   “让我吃个早——午饭,然后我就签,不过要去律师事务所。”她可不马虎。   恰好,小张亲自送了饭菜过来,还有大碗牛骨汤。   “大刘说啦,不喝完不让撤碗。”小张已经知道凌晨的偷窃事件,狠狠被吓了一大跳,跟水青和云天蓝说,“从今天起,我们要安排值班的才行。”   “也好。”云天蓝同意了。   见小张走了,水青说。“才遭过偷,不会再来了吧?”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又想起件事,“你的手机一直响,在沙发上。”怕吵她睡觉,被他拿出她房间。   水青走过去,一看号码,笑了。   “白子东?”云天蓝见状,立即猜到。   “原来他晾我,现在我晾他。”她不急着回电话,至少得等饭吃饱。把合同签完再说。   “先喝汤,慢慢吃。吃完,我送你去律师那儿。”他今天不打算再去公司,她伤成这样,总不能放心。   “嗯。”水青也不拿小碗,一把汤匙,就着海口大碗,一口口喝着补骨汤。   汤喝完,饭却只吃了半碗,实在喝太多。   “我让家务助理转全职了。”永春馆不能再空空荡荡下去,那么多房间,空关着浪费。   水青睁大眼睛,“云天蓝,有这个必要吗?”   “一晚上,永春馆让人偷了,你让人打了,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云天蓝主意已定。   “那些小偷不会再回来了。”她没见过连着偷同一家的。要真是,也太笨了。   “他们要是没偷到值钱东西,再回来也很难说。”他和小张检查了爷爷办公室的保险箱,确实没打开,里面东西一样也没少,但小偷起过整箱搬走的心思。大概因为形迹暴露,所以没能成功。因此,不能排除再来作案的可能性。   “不会吧?”水青吃到撑了。   云天蓝看着她抱着纱布的左手,只觉碍眼,“韩水青,你要是再听到什么动静,还敢自己跑去看究竟,你以后就别进永春馆一步。”   秋后的帐,在某人补完眠,填完胃之后,终于可以算一算了。   “云天蓝,你在生气?”事情出了大半天了,他现在来算帐,她才不理。   “我不是生气,只是很好奇,什么原因。让你听到古怪的声音后,不叫醒家里的两个男人,而自己跑上去?”他赶上楼,看见她快被勒死的时候,说是吓到魂飞魄散也行。   好不容易接住她,对那贼的痛恨立即狂飙,要不是那贼逃得快,他出手决不会留情。没追下去,怕她有个好歹,也怕还有其他歹徒。   “我没想到是小偷,还以为爷爷房间里什么东西松了掉下来。总不能因为听到点声音,就把你和花树叫醒。万一没事,你们还不埋怨我?”但她有过很坏的预感,不过怕说出来,让云天蓝趁机再发难。   云天蓝看她目光躲躲闪闪,怎么会不知道她想什么。可是,算了,他也并不是怪她,只不想再看到让他胆战心惊的那一幕而已。   “走吧。”这帐也算不清,糊涂心情。   两人才走出大堂,看到刑警大队长的车刚停住。   “抓到人了?”水青抱有希望地问。   “哪有那么快?”大队长表情很严肃,“查到一点线索,先来关照你们一声。这几个人很可能是近来在外省频频作案的盗窃团伙,专偷公司和饭店的保险箱和财物。因为警方的搜捕行动,所以流窜到我们这里了。可惜的是,这个团伙很狡猾,一直蒙面,戴手套作案。我们掌握的消息还太少,没法抓获。”   蒙面?水青张张嘴。   “他们有四个人?”云天蓝也有疑问。   “三到五个左右,每次作案,人数不定。”所以捉摸不定,抓不到人。   云天蓝沉吟半晌,“有没有偷不成,再回同一地点作案的情况发生?”   “不会吧。因为出了这个事,这一带的夜间巡逻也会加强。不过,他们还没失过手,大概没料到你们三个住在后头。”大队长认为永春馆算是侥幸避免了损失,“应该不会再来的,但是你们小心为上啊。”   “他们作案时有没有伤过人?”水青还是问出口了。   “只有报案财物损失的,没有伤人记录。可也难说,和你们不就打起来了吗?”大队长觉得这个团伙要是伤人,甚至杀人的话,会非常棘手。   望着刑警大队长的车开远,水青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个猜想,如果是真的,那么事情将会有不同的走向。   ----------------   今日第一更。(不睡觉也会给大家双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4章 妥协否 拒绝否   第184章 妥协否 拒绝否   “不对。”水青坐在云天蓝旁边。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可能是正确的。   “什么不对?”云天蓝状似随意,握方向盘的手却抓紧了。   “你说,带鬼面具的人会不会和在前面偷东西的三个人不是一伙人?那个盗窃团伙是蒙面,而且不伤人,只为财。可是,鬼面贼下手多狠,还有武器,完全没有杀人时的犹豫。我和他近身打的时候,他的反应像本能的。”如果要把他同普通的盗窃犯放在一起,很突兀很矛盾,不能和谐。   云天蓝嘴角勾起,眼角飞上,“你想像力太丰富了。没听大队长说吗?就是一个团伙。被警察追太紧,流窜过来的。可能被逼急了,所以才起歹念。不是有句话叫——狗急跳墙?”   “是吗?”水青毕竟也没什么证据,被云天蓝否决,就动摇了心思。   “不然,真像你说的,鬼面和他们不同伙,那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有这么巧吗?”云天蓝说完。又补一句,“永春馆这么遭贼,而且还一下子来两批?”   “可能真是我多想了。”是啊,时间上巧过头了。“带鬼面具的,难道是他们领头的?   “这样的解释,通顺。”云天蓝点头,很快看水青一眼,“还说我们像侦探,你兴趣也不浅。伤成这样,最好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水青笑了笑,不让她伤脑筋,那就不伤吧。有警察,有云天蓝,有花树,他们都顶不上的话,她再伤。   去律师那儿,签同,水青就不再是家乡的小小地主了。拿着薄薄一张支票,她感慨,这钱赚得不容易。不是数字上的多寡,而是心思上的费神。   手机再度响起,“白子东。”她说。   云天蓝作了个让她接的手势。   水青摁下通话键。   “白先生,你好。”彬彬有礼。   “韩小姐,你好。”声音冷淡。   “不好意思,发生了点事,没接到你电话。”继续闲话。   “我听到一些谣言。虽然不太相信,但是想跟你确认。”白子东却不想闲聊。   “什么谣言?”装得很像无辜。   “有人说,你把六块地卖给别的地产商了。”他听到这个谣言后,坐立难安,只希望不是真的。但杨美珊的情报能力,凭她在媒体的知名度,是很精确的。不容他不重视。   韩水青开四千万,他不能接受。可是,在这个价钱的基础上,他也已经调高了自己的心理价位。他相信,下次见面时,他和她会达成协议。   然而,杨美珊,这个他从来没感觉的未婚妻,突然带给他这则十分坏的消息,难得让他多看了她好几眼。   “消息还真灵通。”水青呵呵一笑,“没错,我把地卖了。”   白子东不顾脚上还疼,一下子站了起来。   “韩水青,你在耍我?”感觉奇耻大辱。   “白子东,这么说不公平。”水青没生气。语气如常,“地是我的,卖给谁,是我的自由。而且,东皇并没有说要买,只是说有诚意。无凭无据,怎么让我相信你们的诚意呢?难道因为贵公司是大公司,我这个小人物就得眼巴巴等着你们也不给定日期的回应,而白白浪费真正有诚意的买家吗?”   白子东哑口无言。   “同一种方法用两次,白子东大老板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她还没说完呢,“我即使让过你一次,却不会让你第二次的。在你身上,我看不到诚意。而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和你交易。”   白子东被她说的,竟生惭愧。   “能请问你卖给谁了吗?”他和她的谈判已经中断。   “当然可以。 我不说,你也会查得到。”水青算准他会问,“我卖给了创世房地产,也不怕告诉你,它是碧空子公司。”一旦合作,就瞒不过东皇。晚说不如早说,她才是有诚意的那方。   “创世?”碧空的子公司?此时的白子东,并没有因为她把地卖给她自己的公司而逆反。他现在需要恢复成原来那个他,才能了解韩水青真正的想法,走出下一步。   “碧空虽然是拥有者,但创世是独立经营的公司。”水青说道。   “你的意思,东皇如果直接找创世谈,你不会阻挠?”公司持有土地远比私人持有来得 好。对于水青来说,只能卖地。但对于公司来说,不仅可以卖给别人。更可以自己发展。   “你要是去跟创世谈,绝不会看到我的脸。”会有比她更不好对付的人上阵。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   “我相信你的保证。”讲完了,也累得站不住。   白子东经过几天思前想后,这几块地不拿到手,青草巷的规划难以进行。这个鱼饵,非吞不可。这步棋,非走不可。只看,怎么吞,怎么走。   他遭遇这辈子第一次进退不得,举步维艰的境地。   创世也好,碧空也好,只要在韩水青的掌控之下,他觉得认真较劲,会成为硬伤。赢,不是不可以。到现在,他也不输。说句实话,就算四千万买了,青草巷一旦开发成功,很容易就能翻倍赚回来。   但他却受到精神上的挫败,让这赢,更像输。这是他为什么不肯在七百万,还有四千万上退让一分一毫的原因。   可是。他如今无力了。   七百万,水青让了。于是,有了四千万。四千万,水青不要了。于是,有了影响东皇整个项目的危机。   他倒成了意气之争,从一开始有利的位置,到现在没有了后路。   四千万就四千万吧,如果创世这么出价,他就接受了。毕竟,在和政府谈地价的时候,东皇得到很大的优惠。   妥协吧!   “云天蓝。白子东会妥协的。”水青放下电话,一语中了远在香港白某的心事。   “他不妥协,又能怎么办?”云天蓝比水青更有自信。   “你去趟公司吧,我估计他很快会联络创世,你得先把谈判的人选出来。”水青交待她北斗七星局的最后一件事。   剩下的,她只需观望。   “先送你回去。”云天蓝本来不想去公司,但事情紧急,也没办法。   好在是大白天,馆里又人多。他跟小张打了招呼,又听说花树已经从学校回来,才走了。   花树其实刚刚到,他今天不用打工,本想在学校里好好看书,却心里难以平静,所以就早早回来了。   昨天下午到今天,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要能看进书,就有鬼了!   班级活动,永春馆遭贼,水青受伤骨折,云天蓝想让他出国,竟跟炒爆了的栗子,在他脑袋里啪啪裂开。   一时间,他想无可想。   脚下不自觉往厨房去,却被大刘撵了出来,说今天轮不上他,别抢别人饭碗。   只好走到后头去,正看到家务助理搬行李箱进来,他知道这是云天蓝的一种措施。不错,他挺同意。这后面,地方大,房间多,却没几个人住,实在空旷得容易招贼。   一路走过云天蓝和水青的房间,门开着,里面都没人。   说他本质坏也好,虽然凌晨发生了那样的事。但三个人一起行动,竟让他前所未有的兴奋。那时间,他不再是追着水青和云天蓝的背影,而是和两人肩并肩。即使他明白,其实,他还差得很远。   就像水青担心的,他考上了大学,却还没有自信能走出甚至连父亲都没有走出的路来。所以,他逃避。以报恩,欠债的借口,躲在永春馆的厨房里,安然度日。   可是,被注意到了,且被那两人逼着,要面对现实了。   他看尽世间冷酷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成为扶不上墙的烂泥,从此做些鸡鸣狗盗的事,直到混进牢里,吃上几十年牢饭,再出来时,人生就是等死。   然而,从进入永春馆开始,或者说遇到韩水青和云天蓝那个清晨开始,变了。   一切不可能,如今都成为可能。即使云天蓝说到要送他出国,他甚至都不觉得遥远。   出国?   很有诱惑力。因为他这个专业,国外的水平高于国内。他们系里最出色的教授,就是从国外拿了博士学位回来的。当他啃着艰涩的英文原版书,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到国外学习,那该多好。   他拒绝了云天蓝,只是由于自己内心的骄傲,不想再仰赖他们云家。但云天蓝很聪明,给了自己时间再考虑。而他,不想要那段时间,实在磨练心志。   心事重重,他推开自己的房门,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书架那儿,不知在干什么。   才经历过小偷案件,尽管是白天,他也反射性警觉,还没看清,就先声夺人。   “什么人?”话问出口,发现对方身材凹凸有致,挺丰满,是个女的。   他马上知道那是谁了。   那女孩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花树,你回来了。”   圆圆脸,圆圆眼,圆圆嘟起来跟小海豚一样的嘴,和她的名字完美相配——宋圆心。   她手里拿着的一块东西,正是他教授上次去日本出差后带给他的礼物。   黑曜石。   -------------   今日第二更。   感谢大家的耐心。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5章 黑曜石 点金石   第185章 黑曜石 点金石   “不要乱碰我的东西。”花树见到她。有点头疼。   他就奇怪了,他这张脸,够阴沉够冷硬,吓到身边一个女的都没了。韩水青是异类,他以为也就这么一位,却又来个宋圆心。   这就登堂入室了!   “花树,这是什么?好漂亮。”黑色的纹理,琉璃的光泽,不规则的形状。   他越不理她,她还越起劲。但他知道,如果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会被她烦死。   “黑曜石。”漂亮他没看出来,就是一块火山溶岩的冷凝块,也是他感兴趣的矿物质。   “黑曜石?我有黑曜石的手链和项链。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没加工过的样子。”圆心的眼睛也像黑曜石一般,变得亮晶晶。   花树翻白眼,没有共同语言,和她不能交流。他走过去,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黑曜石,放回原处。   “花树,你看它像不像一只鹰?”圆心抱着双臂。特地退后几步,细细观瞻,“感觉它翅膀会动,心脏在跳,要活了。”   “看不出来。”他的眼里只有一块大地的产物。   “要是知道怎么加工就好了。”圆心伸出手,枉顾花树的警告,再次拿起黑曜石,看得有些出神。心里有种渴望,一种想要去把那头鹰释放出来的渴望。   “你就算知道了,也别拿我的黑曜石来实验。”花树可不打算割爱,虽然这块石头并不值钱,可这是他拥有的,唯一和矿原石沾点儿边的东西。   圆心却没理他。她的心思在大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流了很久,就在刚才的刹那,好象看到了地平线。   她喜欢配饰,各种各样质地的,形形色色设计的。她千方百计收集来的小物件,即使挑剔如姐姐,也会认为她的眼光好,惊讶她从哪里淘出来的。   然而,当今天看见这块天然未加工的黑曜石,她才发现,原来她之所以喜欢收集,就是因为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设计出璀璨的首饰来。她从来不知道,一块这样的石头放在眼前,她无法将目光挪移开去。想切割它,想雕琢它。想将属于这块黑曜石的灵魂,完美呈现出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花树。”她想找人分享。   “干什么?”花树坐在书桌前,拿出课本,心里烦她。   “我想我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了。”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不耐烦的口气,不过这人面冷心热,她将就吧。   花树停了手上翻书的动作,回身,手肘搁在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表情。他并不知道她最近的困扰,但这几年,两人也算得上朋友。   “我要学珠宝设计和鉴定。”哪怕边工作边学习,她也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如果有一天,我学成了,你能把这块黑曜石让给我吗?”   “学就学吧,为什么要它?这种石头属于中低档的宝石,不值钱。”他不懂她为何独对这块黑曜石执着。   “不给我也行,只要让我把那只鹰释放出来就好,不然它太可怜了。”圆心有了目标。   花树觉得他要跟她继续对话下去,会得妄想症。   “我听见了。”水青出现在房门口,“花树。等她学成的时候,让她琢磨琢磨这只鹰吧。”她往架子上瞄一眼,就是块黑玻璃,离鹰的形象十万八千里。   “水青,正想找你。”圆心跑过去,笑得很愉快。因为水青背着手,她没看到异常。“我知道毕业以后要干什么了。”   “珠宝设计和鉴定?”水青一进来,就听到圆心激动的声音,这才过来的。   “我得先查查这方面的资料,知道到底从哪儿开始才行。”圆心对自己喜欢的事很坚持,“水青,你觉不觉得我决定得有点晚?”   “你大学还没毕业,就找到自己的梦想,怎么算晚?很多人,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比起他们,你很幸运了。”水青在国外时看到近中年的人还在考大学,也有很多人做着一份维持生计的工作,同时又在追逐心中的梦。   永不放弃!她从这些老外身上学到的。   圆心得到好友的支持,更坚定了决心。   “那是不是说,你的离家出走到此为止了?”水青不担心她说不动父母。她是家里老幺,最受宠的那个,获得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好好,和你在这儿再住一晚,明天我就回家。”心事解开,一身轻松,圆心笑得甜眯眯,“知道你嫌我烦了。”她手勾过来,向水青肩上拍上两拍。   花树才喊别动,可是太晚了。   水青疼得呲牙咧嘴。左手反射性抬起,三只手指夹住圆心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圆心这下看得一清二楚。   “手指断了两根。”花树居然充当告密者。   水青瞪花树一眼,这男人也有八卦的时候?   圆心哪肯放过,立刻缠着水青和花树,问细节。   水青支支吾吾。   圆心就抢劫黑曜石,以此要挟花树。结果,在知道了整件事的过程后,吓得她好半天没说出话。   “圆心,别等明天,今天你就回家。”水青不想把圆心也搅进来。   “我不走,打牌还要凑成四个呢。今晚,我们打通宵麻将,看贼还来不来?”圆心的“豪言壮语”很有她乐天派的特色。   水青还真拗不过她。   两个女孩终于放过了即将要期中考的花树,双双走出了房间。却不知,花树因为她们俩关于梦想的谈话,深受到了震动。   花树知道圆心是读法语的,以这样的设定,她却说出完全没有关联的未来。那么重大的决定,几乎否认了自己的大学生涯,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调整好心态。平时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然而关键时刻,比怯懦的他更有勇气。   他突然笑自己无用。   而在日照厅里。水青问圆心怎么跑来了。   “你一晚没回家,而且说还要住几天,我待在你家也没劲,就过来了。”没想到,因此得到了一个机缘。   “伤成这样,怕我老爸老妈担心。而且,云天蓝难得回来一趟,公司的事很多要跟他商量。”永春馆就是临时的作战指挥部。   “水青,你受伤,简苍梧知道了吗?”女孩子在一起,最关心的不是事业。而是爱情。   水青想到自己下意识在躲简苍梧,不过,奇怪的是,简苍梧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   “前几天我和你聊过以后,觉得不给他答复,这么拖着,是有点怪。所以,想理出个头绪来,暂时没跟他联络。”她和好友如是说。   “我听说他这两天都不在家,去香港了。”圆心告诉水青这个消息,“你呀,慢慢想吧。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犹豫,这么好的男人。”   难道因为白子东,简苍梧被急召回家?水青心虚,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而圆心这时,递给她一摞纸,有些腼腆,“水青,帮我看看。你不是老问我闷在房间里干什么吗?我就在画这些。”   水青一看,谈不谈恋爱的心思就扔到一边去了。那一张张,画满了精致的首饰。有些她在圆心的收藏里见过,有些却没有。   “原来你早就有设计首饰的想法,那怎么还说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她对珠宝首饰完全不了解,只觉得圆心画得很不错,其他就不敢说了。   “我画着玩儿的,就是喜欢而已,但没往设计上想过,直到我今天看见花树房里的黑曜石。”就像磁铁一样,吸引了圆心全部的注意力和想象力,“特别想用我这双手,把它从不规则的形状里,雕琢出生命来。”   水青一直认为,人各有不同的天赋,能发掘出来,要靠运气和勇气。而比起运气,圆心的勇气。更让她吃惊。原来,还是对好朋友了解不够。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直说。”哪怕她所能做的,可能十分有限。   “不找你,也找羽毛。”圆心嬉哈一乐。   “云天蓝有一款绘图软件,你想不想试试?”水青把电脑打开,招手把她叫过来。   圆心立刻玩上瘾。   水青看她不亦乐乎,也不去分她的心,往楼上走去。   地方还没收拾过,警方围了线,保留现场不变。据大队长说,是云爷爷要求的。白天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凌乱。花盆花几倒地,破了一扇窗,窗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水青抬腿一跃,轻松过线,走进爷爷的房间。回想着发现鬼面贼时,他所站的位置,她走到书柜靠窗处,站定。   虽然云天蓝否定了她的猜想,她也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再关心,不过是障眼法。这是两人认识至今,她第一次主动隐瞒下自己的心事。   云天蓝以为她没看到他突然紧握方向盘的手。不巧,她看了个正着。所以,她明白她怀疑的事情,他也在怀疑。   云天蓝大概忘了,他那些可怕的敌人,她是知道的。   因此,她完全不排除鬼面是那个敌人派来找麻烦的可能性。她甚至觉得,这个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如果是这个可能性,下一个问题就是——   鬼面在这个房间里找什么呢?   ---------------   今天大修了好几次,所以第二章 刚开始写。   为了保证质量,不敢写快。   请明晚再看双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6章 香榭道 家臣道   第186章 香榭道 家臣道   水青就站在这排书柜前,平视着书架。记忆缓缓回放,将遗漏的碎片一点点拼完整。   玻璃上的影子,她推开门的瞬间,并没有出现。那么,是鬼面的手将玻璃柜门合上的?这房间到处都翻乱了,唯有书柜里的书排列整齐,只让她感到突兀。   打开柜门,又往上高看一格,就是些爷爷喜欢的书。抽了几本出来,随手翻翻,没有奇怪的地方。她低头沉思,注意到最底下一排有本簿子摆放不齐,尖出一角,好像被匆忙放进去的样子。   心头一动。俯身把那簿子拿上来,翻了翻,只不过是本相簿,里面没几张照片,而且都是这几年的新照,完全没有让人偷的价值,哪怕是对罗依家的而言。   莫非自己真得想太多?   没有动其他的东西,怕破坏现场。大概要等爷爷回来,才能知道丢了什么。水青一无所获之后,走了出去。   事后,她没有对云天蓝说起自己再侦查过现场的行为。因为,第二天爷爷就回来了。而且,在经过一番仔细的整理后,他宣称丢失了一件非常珍贵的古物——明代鼻烟壶。   至此已经十分明显,绝对是盗窃案。   虽然,那个盗窃团伙并没有抓到,但年底外省警方破获了一个贼赃的黑市,在其中发现了这个鼻烟壶。经过几番辗转,终于物归原主。   猜想完全失去依据,水青自己也不再提起这件事。   如同花期一样,永春馆的盗窃案随时间慢慢凋落,连永春馆里的人饭后闲话都不聊了。   而东皇和创世的会面,如水青的预料,紧锣密鼓地约在叶叔回来上班的第一个星期,创世公司里举行。一切事宜,由云天蓝,叶成和肖航远商量着办。但参加谈判的,除了云天蓝,都是创世里的员工,碧空这边逐步放开手。   会谈的这天,水青正好跑外务,去了H市中心地带。   走进办公室,坐在旁边好一会儿,才等到张华结束了那通国际长途。   张华,升任葡萄酒公司的总经理两年。从十二榉酒庄里练出来的人,对葡萄酒有很深的认识,本身能说会道,这份工作最适合他。目前公司的经营范围已经扩大到省区几个最大的城市,顾客群偏中高档。去年年中更是成功登陆香港,开了一家葡萄酒专卖店,竞争虽然激烈,经营并不惨淡。   用水青的话来说,葡萄酒这门生意能赚固然好,但葡萄酒要受到普通老百姓的喜爱,进入鼎盛期,还需要几年时间。张华领导公司要做的,就是进军中高级酒店,餐厅和吸引高收入者,保证公司收益。同时,从国外代理一些质量好,却还没有名气的酒,以中低档薄利保本的价位,利用广告宣传,增加大众对葡萄酒的兴趣,建立公司良好信誉。   不急于求成和扩展的这间碧空分公司,因此规模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每月销售呈10%以上增长,利润也令总公司包括秋星宇在内的高级干部们满意。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张华坐到会客沙发上,立刻注意到水青的手,不由关心,“韦明跟我说了,真够惊险的。”   还有谁不知道她让小偷打了?她没接茬,刚才趁他通电话,自动自发泡两杯绿茶,现在递了一杯给张华。   “老板你还带伤亲自泡茶,受宠若惊。”张华虽然那么说,但并不客气,喝下一口,“说了大半天,我还真渴了。如果不是马塞尔付电话费,我才不多罗嗦。”   马塞尔,从黑松露起就合作到现在,胃口有些养得过大。   “他又想加多少?”只是做个中间人,他的佣金在一年内加了好几次。   “两个百分点。”张华无可奈何,谁让对方是碧空接触的唯一一个法国通呢!   “先答应吧。”马塞尔如今一家独大,因为发现云天蓝不太管碧空的事,对水青的态度也越来越倨傲。   “也只能这样,好在质量还是保证的。”姑且当作有得有失,张华这么想。   “所以今天我特地过来,给你布置任务。”水青却没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和马塞尔总要争上一争,但她需要有底气。这份底气,她不想再让云天蓝出面。因为,云天蓝已经够忙了。   “保证完成任务!”张华十分机灵,老板什么还没说,他先答应了。   “咱们碧空总部都找不出一个像你这么油的,要不,还是把你调回来吧?秋星宇也好有个练嘴皮子的对手。”水青失笑。   “别呀,老板。我在外头野惯了,而且秋大总监的口才,只有你能治。”他原先刚在十二榉的时候,总想着调回公司。可等真回了公司,又待不住。这才向水青讨了葡萄酒代理和经营的差事,主动求在外为碧空开疆僻壤。   水青哪里会不明白他喜欢上头没人直接盯着的逍遥自在,只是开玩笑而已。虽然和韦明同校同专业,韦明擅于以稳重的语言组织能力说服最刁最难的客户,并获得忠诚度,而张华的长才,则能在任何地方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这也是水青让张华一直留在碧空外围的目的。   “说正事。”水青把话题扯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袋交给张华。   张华一看,一长串法文字,立刻愁眉苦脸,“老板,你当年就是扔给韦明一张单子,让他挨个打电话。现在不是轮到我了吧?法文我可不通啊!而且,都说法国人不喜欢听人说英文,我英文水平虽然高了,估计也顶不上用场。”   “我可没让你打电话。”水青见他还记得以前的事,自己都快忘了。   “那么这是——”老板的心思最难猜。   “找个翻译帮你打。”水青一本正经地说。   “还不是要打电话?”张华咕哝。   “又不让你推销,你怕什么?”水青吹吹茶叶,喝茶,温热入口,刚刚好。“我想让你联络这些酒庄,然后作一份详细到具体日期的法国酒园参观预算表和计划书给我。”   张华一听,精神来了,“老板,你让我去法国?”   “不止你,还有乔治和叶陌离。可能的话,我也想让孙会计去。她很快要接手十二榉的经理一职,我希望她能出去见识一下。碧空总部的人选我还未定,得和他们商量。出国的行程暂定两周,出发时间最好是七月,看你联络后,再具体安排。怎么样,这电话愿意打了吧?”水青笑着问。   “愿意!愿意!经营酒生意好几年了,好酒不知喝了多少,对这个国家简直魂牵梦萦。”一激动,魂牵梦萦都肉麻地说出来了。   水青很是理解,“如果不去法国喝当地的红酒,又怎么算得上经营葡萄酒的老总呢?不过,我让你去法国,可不是专程喝酒和逛香榭里大道,而是顺带。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在这儿也不提,就看你的计划书怎么写了。要是不符合我的想法,你还得在原地好好待着。”   她做事,只给下面的人风向,从不让他们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张华经风数年,当然清楚水青的意思,倒也没有太大压力,爽快答应了。   “老板,你不去?”一般出国参观这种事,领导最喜欢了,可听水青的意思,好像没这个打算。   “我不去。”要她出国,除非天要塌了,“我不是专业人士,秋大总监会说浪费资金的。”秋星宇是镇碧空之尚方宝剑,揩油者,浪费者,奢侈者,贪私者,都逃不过她的利刃。报假账,手法再隐秘,她也查得出来。   所以碧空这盘帐,基本上,清得很。小鱼数条,大鱼就只有水青自己,吃不太胖,贪个嘴的时候不多。   “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水青今天来的第二件事,“算是半公半私。”   “只管说,咱公私兼顾。再说了,我和韦明就是从帮你做私事开始的。要是按古代,我们就是你的家臣。”张华的油腔滑调,带着这个时代少见的忠诚度。   水青听到他这种家臣的说法,噗哧乐了,“张华,你最近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吧?”   张华也跟着乐,“电视剧我不看,正看春秋战国史。”   水青避免越扯越远,就说,“想你帮我查个人。”   “给个名字。”张华在这方面极有信心。经过水青的提点,他这几年建立的销售渠道,可以说有小成。只要酒卖到的城市,有点名气的人,他要查起来就不费劲。   酒生意的高级境界,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水青当年的话,他一直牢记心头。   “杨美珊。”水青想过,杨美珊已经调查了她,而她对杨美珊完全不知底细却挺对脾气,让她想要了解这位大小姐。   “杨城渊的大孙女?单是这个名字,最近炙手可热,我能给你一堆小道消息。”张华摩拳擦掌,想要大大八卦一下。   “我不要小道消息,要精确消息。”多数人都被杨美珊出色的演技迷惑住,她却看得很清楚,“包括她家里的事,她本人的事,学习怎样,工作怎样,性格怎样。大概情况就可以。”   “水青,她跟你可不是一类人,你了解她的事干什么?”张华答应之后,问道。   “因为,我想知道和她交朋友,会不会被她卖了。”   张华呛出一口水。   水青的琥珀眼眸七彩流光。   ----------------   第一更送上。   第二更争取九点半以前。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7章 谎话精 谎神棍   第187章 谎话精 谎神棍   从张华那里出来,又绕到前面的店铺里买了两瓶香槟,因为水青有很好的预感。   谈判是九点开始的,现在下午两点了。没有人报喜报忧,就说明还没谈完。以她对白子东对仗几次的了解,如果要崩,不会拖那么久。时间越久对创世就越有利。她估计双方已经谈到细节。   所以,在她拎着纸袋,走出葡萄酒专卖店的大门时,心情可以说就像香槟的泡泡,冒着愉快。尽管她的手指不太能上下,尽管她的肩膀不太能得瑟,无法表现出得意万分的小模样,还几乎忘了她最爱的低调。   然而,这心情维持还不到三秒钟,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它烟消云散了。   一条急速的黑影,没头没脑,跟压土机似的,紧往水青站着的地方撞过来。   水青贴着对方,轻灵转个身,心想让过去了。却忘了手里两瓶酒,拎袋飞得有点高,其中一瓶滑了出来,擦到那人的背,摔在地上粉成玻璃碎。   纯白泡沫混合着杂质,和水泥地干杯成灰汽。   那人哎哟喊声疼,莽撞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回身愤愤看一眼地上破了的酒瓶,又瞪着水青。   “你干吗拿瓶子砸我?”一脸兴师问罪。   水青恋恋不舍看金色酒液瞬间灰黑,有点可惜那瓶好酒。不过,她绝不是物质至上,知道眼前还有一个大活人需要她的注意力。   “我没拿瓶子砸你。”本来她想问对方有没有事,可听声音中气十足,应该不用担心。   抬眼,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矮她一点儿,衣服样式普通,可视觉上灰扑扑的,似乎覆盖住料子的本白色。长相挺好看挺傲气,和穿着的质朴不相衬,好像穿错了衣服。   她听水青否认,冷笑一声,脚往那堆碎片一蹬,“这不是你的?”   “这酒是我的,可让它掉在地上的人是你。如果不是躲得快,可能被撞飞出去的就是我了。不用我说刚才你冲过来的速度有多快吧?”水青一指身旁那条通道,还有些人被女孩冲开,没恢复过来,“看到没,你杀出来的血路。”   “那又怎么样?”女孩双手一叉腰,脸高高扬起,“你自己不看路,酒碎了也跟我没关系。”   这女孩完全不着点啊!一会儿要找人算账,一会儿又撇清责任。   水青往女孩面前靠近一步。   女孩警觉起来,向后退开,“你别想让我赔钱。我太知道你这样的人了,看着像模像样,还买什么洋酒,其实打肿脸充胖子。我告诉你,我家有的是钱,就是不给你。我这身嬉皮士,全球限量版,你打工一年的工资都买不到。所以,你快走吧,我不跟你计较。”   水青一听,“一个洞都没有的衣服,也是嬉皮士?我倒没见过。而且,嬉皮士已经过时很久了,小姐。”   遇上谎话精。   不是以貌取人,不过托白子南的福,参加了大大小小宴会十几场以后,货真价实和装出来的千金小姐,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女孩的眼睛流露出鄙视,脸都不红,转身就走。   水青不明白她为什么鄙视自己,但也计较不了,随她去。谁知才回身,又一个人冲了过来。事发突然,那人撞到自己的右手。第二瓶香槟跟纸袋小弧线抛出,壮烈落地,碎碎平安。   今天,撞邪日?还是,不让她提前庆祝?   水青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自嘲一笑,这下可轻松了。可是,她还不至于那么潇洒到一走了之,总要看看对方的脸才行。   回头,却看到这么一幕。   那人拉住刚才女孩的手臂,下手把她的背打得噼啪乱响,“死丫头,你不是跑得快吗?再跑啊,你给我再跑!”   大家别被这话和动作吓到。以上不是人贩子,也不是黑势力,听下去就知道了。   “妈,你放手,我就跑给你看。”那女孩以她妈为轴心转,躲开那些掌力。   听见没?是两母女。   水青心想,难怪走路一样的风格呢。当第一瓶酒毁在那女儿手里,就注定了第二瓶酒也难逃厄运。   “你还跑?把车票都弄没了,你还敢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钱全用来买车票了,回不了家,这下咱俩真要喝西北风。”那位妈妈穿的比女儿好不了多少,都风尘仆仆。   “大不了走着去,反正就在邻市。”这位女儿好魄力,根本不服软。   “一百多公里,没走到,我就饿死了。”下手更像雨点,“我怎么就生了你个小倒霉,好不容易到这里,差一步就能过好日子,现在全被你弄没了。   “不就百来块钱?我去赚就是了。”女孩一甩,就脱身了。   水青轻轻挑眉,露出玩味的笑意。不是千金小姐吗?嬉皮士她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现在女孩自己穿帮了。   女孩恰好看到水青的神情,咬着下唇,摆出一张清高的脸,“看什么看?我就是骗你,怎么地?你两瓶酒,我们决不会赔。你拿不住自己的东西,怪谁?而且你还砸痛了我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水青不打算看了。   “这位小姐!”   右手却被人捉住。   水青低头一看,是那位中年妈妈。和女孩不太像,除去那些皱纹的话,五官都不难看。她皱起眉,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大恶人,但她不喜欢让陌生人拉着手。   用点力,她挣开。   那妇人又来抓住,一脸神秘,压低声音说,“小姐,我一看就知道,你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   一个是谎话精,一个是谎神棍,是不是还得来个谎天师?   “妈,你干吗?”谎话精还有点骨气。   “去去,别干扰我。”那妇人不耐烦挥赶女儿。   “小姐,你看,我们把你的酒弄碎了,真不好意思。不过,我女儿被酒瓶子砸到,也算扯平。我哪,很会看手相的,在我们那儿可是出名的算命大师。平时,看一次要两百。今天,我破例,为你这个双生贵人看,只收一百。要是我哪里说错,一分钱不要。”妇人这时候装得无比神通。   在水青看来,果然无比神棍。双生贵人?是说她们脆了她两瓶香槟?还真是双生!   “对不起,我没兴趣让人看相。”她甩手再走。   手却被抓了第三次。   “老板,有麻烦?”司机本来在路边候着,看到水青脸色不豫,赶紧过来。   “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大富大贵的相。”妇人眼睛发光,一定要拢住这笔生意。   云家师训,不能对普通人用咏春。要不然,她真想把对方给撂倒。   谎话精听司机叫水青老板,冷冷哼了数声,说一句,“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水青只当没听见,偏偏妇人把她的手抓得死紧,用力扒开了,要看她手掌。   “老板?”司机等水青发话。   “啊!”妇人大叫一声,“奇啊,奇啊。”   神棍特征之一,一惊一乍。   “怎么个奇法?”事到如今,水青就让自己经历一回人生中的第一次神棍遭遇记。   妇人大喜,这就是上钩了!   “看你生命线,居然是双线,属于先天不足,后天长寿的少见手相。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水青想,瞎猫撞上死耗子。不过她要真说出自己二十八死的,十五岁活的,估计得把这位吓死。笑了笑,她没说话。   “你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你的父母缘挺好,应该是家庭和睦。智慧线很长很深,成绩不错,能力也挺强。我说得对吧?”妇人边说边点头。   神棍特征之二,模棱两可。   像她这岁数的人,出生在城市,多是独生子女。再看她条件不错,还有司机,很大程度是得自于父母庇荫。不知人间疾苦,又是脾气好的女孩子,大概就知道闭门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种程度的推敲,小学生也会。   水青微笑着,仍然一言不发。   谎话精神情里透出对水青的厌恶,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有钱人了。   “最后看看你的感情线。女孩子最关心这个,对不对?”妇人突然皱起眉头,“咦,你的其他线都很清晰,唯有这根感情线,很复杂啊!”   神棍特征之三,故弄玄虚。   水青抱定了主意不说话,反正她不问,这妇人也会告诉她。   “真心喜欢你的人不少,朋友也不少。不过感情线上方,有两道一模一样的小细线,是梅开二度之相,说明你会有两次婚姻。第一次持续不久,第二次可以白头到老。”妇人摇摇头,又点点头,“现在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的第二段婚姻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幸福美满,会让人羡慕得眼红。”说得就像真的要发生。   水青觉得这位“大师”,可能真知道些手相的东西,所以才能说得头头是道。不过,这些她不信。以她对恋爱的谨慎程度,不太会进入一段错误的婚姻。而且,她也不是乌鸦,还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小姐,我给你算完了。”妇人眼神小心翼翼起来。   原本想要置之不理她们的水青,有一种这对满嘴谎言的母女也未必全在撒谎的感觉。这一百块,说不定真是她们想要买车票回家所急需的钱。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感,水青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   “谁要你的臭钱?”女孩一手要拍过来。   “说什么呢?没钱,怎么坐车?”被她妈更快一手拿了钱去。   水青这次真走了。   就听到妇人在身后,连声说谢谢,紧接着还有母女俩吵闹不停的对话。   水青没有再回头。   酒,祭了土地,请还她完全的胜利。   ------------------   今天第二更。   还欠两次双更,大家继续数着。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8章 四分一 齐分金   第188章 四分一 齐分金   两只交握的手,皆大而有力。   “碧空真是人才济济,令我眼热。”白子东率领一干人等,准备离开。   “东老板客气,希望今后合作愉快。”云天蓝带着创世干部,送客到电梯口。   清一色西装革履精英男,女人半根头发都不见。   白子东听他称自己东老板,看来除了碧空大老板外,其他人倒是接受得很快。   “和碧空能以这样的形式合作,虽然没想到,不过我很期待。具体合同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准备,但是东皇既然承诺,就不会改变决定,请你们放心。”白子东说着场面话。   “我们绝对相信东皇的诚意,两周内合同准备好的话,就让律师们去伤脑筋吧。”云天蓝神态轻松,一派闲雅,却有意无意加了个期限。   白子东想,果然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油盐不进,敷衍话不听。这样的人物,上次豆腐厂谈判时,没出来。今天突然出现,言辞凿凿,能进能退,应变迅速,反应灵敏。他们这面任何技巧上的小动作被他一一看穿击破,无人可挡。   一个韩水青,在幕后设下巧局。一个云天蓝,在幕前纵横经略。   因为这两个人,他作出了踏入商界以来最大的让步。   百分之二十五。创世以六块地为筹码,换了青草巷整体份额的四分之一。那意味着,将来的巨大利润,东皇和创世共同分享。   白子东看出来,在这次合作上,创世所能获得的好处甚至比东皇更多。以它现有的规模而言,和地位如日中天的东皇并排在一起,创世的名字也将为地产界所重视。   如果这样的结果是偶然得出来,还没什么。可是,要是这一切都在韩水青算计之内,他白子东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却也算是双赢局。”他想探测一次。   “的确,这是最好的结果。”云天蓝不得意不谦虚,是计划顺利进行的满意。   白子东已经求证到答案。他的感觉没有错,这是碧空,或者说是韩水青早料到的结局。   这局棋,他到此,终于见识全了。   真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   “以后,东皇和碧空多多合作吧。”白子东早无气可斗,心情平稳之后,他对碧空未来的发展相当感兴趣。   “会有机会的。”云天蓝不卑不亢,绅士的礼仪完美无瑕。   和碧空,作对手,不如作伙伴。而同时,白子东也起了拉拢云天蓝的心思。如果东皇也能有云天蓝这样的人辅助他,东皇的成就说不定能越过他家老头子手中金阳。   “你和大老板的关系应该不错吧?”白子东并不知道云天蓝是碧空股东。   “还不错。”云天蓝看看电梯指示灯,半天还没上来,会不会故障?   “怎么会为她工作的?以你的能力,进国际大集团都没问题。”电梯来得很慢,正好让白子东继续敲击。   “我不为韩水青工作。”云天蓝知道白子东在探他的底。   云天蓝对韩水青直呼其名!   白子东有些惊讶,但立刻看了云天蓝一眼,带着探究的神色,“你和她什么关系?”   “关系多种多样,说起来话长。”云天蓝却不想说,故意弄得很复杂。   “多种多样?”白子东才想问明白,却听见姗姗来迟的电梯,叮的一声。   “东老板,再见。”云天蓝再伸出手。   白子东发现自己不喜欢这男人太强的个性,俊美得也过分华丽。收起笼络他的想法,说了声再见,走进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云天蓝绅士的笑容放大,妖得有如阁影重重的花中之王。想挖他?给他全部的东皇股份,或者可以考虑一下。然而,虽然东皇今天吃了亏,但白子东的表现还是相当杰出的。能让自己从30%降了五个百分点,因为白子东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和魄力。   大不了,废了六十万平方米,耗时耗力,看谁有本事挺得更久。这是白子东的原话。   从这话上,可见白子东是个不好惹的人。他的背景太强,底气太硬,天生就有贵公子挥霍的本钱。   就这样,云天蓝让一步,还不能小瞧了他。   世界上,就有些人生来富贵权利都有,能骄横能随心所欲。看不惯,你可以不看,但既然打交道,只要对方不过分,就别去较劲。   细数,云家从爷爷的餐馆开始小康,到爷爷中年,创立了云氏机械,传到云天蓝父亲手里时,已经很有规模。他父亲在感情上幼稚冲动得像个大小子,但继承了云老爷子经商的天赋,将公司资产壮大了十倍,成为英国颇具名望的商人之一。   云天蓝因此也是富三代,但他却又是个倒霉孩子。和父亲处得关系烂透,和母亲处得忍气吞声。别说家里支持了,当年他筹备创业资金时,吃住和工作在车库里整整一年。二叔二婶和弟弟们想偷渡资金,被他父亲完全打压了。   这其中虽然有云天蓝和父母赌气的成份,可实实在在,如今的一切是靠自己,还有他最棒的合伙人韩水青,一分一毫打拼出来的。   所以白子东说出以大压小的话来,云天蓝没有来个豪气盖天,拍桌子瞪眼珠,也回个什么耗就耗,谁怕谁这样听着很解气,其实很傻气的话。   他在衡量了白子东这话的认真程度后,认为五个百分点在自己原本的预料之内,从而作出了合理让步。这场交易,已经把东皇逼到死角,也让白子东颜面尽失。如果他还食髓知味,白子东风度都抛弃的时候,碧空就多了个死敌。   而且,他相信,若是他真和东皇杠上,拼财拼力,第一个追杀他的,一定是水青。   她不是豪门里的天生小金人,随便撒钱玩。她是很喜欢数钱的瓷娃娃,普通小门小户。就在眼前的金山不见了,等了三年的赢局变死局,估计杀了他,也不见得能解她的气。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幕她追砍他的画面,云天蓝径自发笑。   落在创世老总和干部们眼里,只觉得千树万树妖花谢,只有这笑才像个无害的好人。   云天蓝做完会议后的整理,准备回碧空。他今天没开车,一早坐创世的车来的。   “我派车送你回去,副总裁。”创世老总刚要打电话安排。   “不用了,云天蓝跟我走。”水青来得正好。   两人同坐在后座。   “不是说不露面?”云天蓝问。   “我是说不在白子东面前露脸。刚才在停车场,看见他的车开远了。”她说话算话。   “好大的胆子啊。”云天蓝讥笑她。   “他心情不好,再看到我态度不够谦虚,万一改主意不合作,谁负责任?”还是不要刺激东皇主,自己背地里乐乐就好。   “韩水青,你怎么知道他心情不好?”这丫头太鬼灵精了,自信满满。   “也不能说心情不好,就是赢了,却也不痛快的神色。云天蓝,告诉我,拿了多少?”水青不需要听具体过程,只要结果。   “四分之一。”不用百分比了。   水青轻轻拍手。佩服啊,她的把握是五分之一。   “合同要小心看。”他过几天就走,没办法跟进。   “我有前车之鉴,不会让东皇设陷阱。”芸妮就是被东皇无声无息吞掉的,“你觉得白子东是个对手吗?”   “和你说得差不多,战时同盟。”云天蓝也是这样感觉,“长久合作,就要小心对方的野心。”   “现在不是我愿意跟东皇合作,而是他们吃了青草巷,我们没得选择。”她的钩子,本来逮到哪条鱼就是哪条。“对了,我今天还遇见一个神棍,一个谎话精……”   云天蓝一心两用,边用手提,边听她两瓶香槟壮烈牺牲的事迹。   水青讲到梅开二度时,他挺新鲜,“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要结两次婚的意思。”水青摊开手掌,却看不出名堂。又觉好笑,明明不信,居然潜在意识还是受了影响。   云天蓝把手提电脑放旁边,就抓了她的右手过去。   “别告诉我,你对手相也有研究。”水青任他在光下研究自己的手掌。   “没有。不过很好奇,要结婚两次的人,是什么手相。”他当她活物标本。   水青立刻把手抽回去,“谁要结两次婚?要是真被说中,婚姻不幸,我傻呀,还再结一次,给自己不好受?”   “要是再看到那位“算命大师”,让她也给我看看。”云天蓝看似对手相这门学问相当感兴趣。   “还用得着找别人给你算,你自己编个程,设计性格相关题库,用电脑算去吧。”水青热心“建议”。   云天蓝还真接下话来,直说想法好。   水青看他一本正经,灵感突发的样子,完全无语。   回到南峪,已经过了碧空下班时间。   “去我家吃晚饭吧,我爸妈老惦记着。”水青想到今晚爸妈都准时下班。   “好。”云天蓝也不客套。   车子经过八号门口时,水青心虚得往院子里看一眼,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人,看来简苍梧还没回来。松口气,却又想这人上哪儿去了,心里小爪挠得那个自相矛盾。   “你家门口有人。”云天蓝却对她说。   车子越开越慢,在自家门前缓缓停下。   水青隔着玻璃向外看,立刻呆住。   “啊——”   半音停顿,忘了吸氧。   头皮发麻。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89章 爱哇爱 爱不得   第189章 爱哇爱 爱不得   “开车!”水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司机一愣,云天蓝也一愣。   但司机马上放开刹车,改踩油门,由缓而快地开过水青家门口。   “那两个是什么人?”云天蓝看出症结所在。   水青没听见。她太惊讶,脑袋里翻来覆去得想,这两人为什么会跑到自家门口来?   下午遇上的那对母女,她自认倒霉。虽然在人海中的机率不高,但那条路上被她们撞上的可不止一两个人。也就是说,很巧,可没巧得离谱出格,也没巧得绝无仅有。   然而,这么两个人,现在站在了她家门前,简直不骇人都不行。   云天蓝看水青唇抿成细线,蹙纠着眉心,眼帘忽上忽下,睫毛不规律地振动,受了惊似的蝴蝶,扑闪失措。他当下也奇怪了起来。   那两人刚才还是他先看到的。要说有什么,也只是她们身上的衣物和拎的大包小包,掉色过厉害。在枫园的环境下,如同彩色中的黑白。通俗点,就是过于寒酸了,和周围富庶的环境搭不上。   “云天蓝,你也有看到那两人吧?”水青严重质疑自己的视力,忘了一开始是云天蓝通知自己的,“两个女的,衣服灰扑扑的,一个中年,一个二十出头。”   云天蓝手肘撑着车窗杠,顶着下颚,“你欠她们钱了?所以惊讶成这样,过家门而不入。说来听听,欠了多少,也许我还得起。”   水青知道他调侃她,飞白眼一记,“你不是要找她算命?人都上门来了,你还不赶紧下车掏钞票?记住,两百一次。”   云天蓝不笑了,嬉笑的凤眸敛起,神色一正,“是下午撞飞了香槟的那两个?你应该不认识她们吧?”   “我怎么可能认识?”所以才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就算是要债,也该我向她们要。”   云天蓝第一反应是觉得水青落下什么东西,让人找上门。但水青在那两人身上损失了香槟两瓶,钱财一百,因此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被对方找上的那一个。   “巧合?她们不是说要买车票回家?可能找错地方,也可能是问路。”想来想去,不会是水青被人盯上。   “也太巧了。下午遇上,晚上又遇上,还是两个地方,还是我家门口。”问路?虽然以貌取人很不对,但水青情不自禁想,诈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么想完,又立刻检讨自己刻薄。可是,谁叫这对母女给她的印象太糟糕了呢?   “现在你想去哪儿?”云天蓝提醒她车子还在漫无目的打转。   “还是回家。”之前心里没准备,有些想不穿看不明。冷静后,她觉得放任那母女俩在家门口,指不定有什么麻烦。   等车子再绕回去,院门前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真是路过?水青下了车,四下张望。   “大概走了。”云天蓝跟着下来,让司机下班回家。   “这么快就不见了?”车子绕出去也就几分钟。   “你还想找她们来?”云天蓝熟练得伸手到院门后,挑开锁,走进去。   水青反过来跟着他走到院子里,“你不奇怪人上哪儿去了?”   “也许是你看错了。”云天蓝一旦排除对方的危险性,就漠不关心。   “可能吗?她们留给我的印象不是一般的深刻,而且衣服都一模一样。”水青这时认定自己看到的。   云天蓝一扭门把,门没锁。   “应该是我爸回来了。我妈要过六点,才下班。”这算早的。   云天蓝这次将水青先让了进去。   “爸——”水青在玄关就喊了一声。   “青青回来了。”除了老爸在厅里的回应,老妈从厨房里露面。   “妈,你今天回来好早。”水青稀罕着说道。   “家里来人,我早点回来做饭。”姜如穿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看见云天蓝,笑得很亲切热络,“天蓝也来了。我和青青说了好几次要你过来吃饭,她都不给个具体日子。今天来得正好, 看我大显身手啊。”   “干妈,我能帮忙吗?”云天蓝这就挽起袖子。   “不用,你和青青赶紧去主厅,家里今天来了亲戚,你们都认认。”姜如慈爱一笑,又回厨房去了。   “天蓝也来了?”韩宜农在主厅里听见云天蓝的声音,不由高兴。   “干爸,是我。”云天蓝应着。   这个干爸干**称呼源于水青喝醉那晚。云老爷子对韩宜农和姜如说,既然水青是他的干孙女,听云天蓝喊韩爸韩妈就别扭,索性也认干亲算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把云天蓝策反成功的,反正她酒醒后,她老爸老妈就多了个干儿子。想当初,她刚认干爷爷时,云天蓝那万般不愿意的表情。   所以,人真会被环境潜移默化。无论多不顺眼的事,看久就习惯了,甚至轮到自己,还觉着挺好。   两人再转到主厅,因为已经知道有客人,视线几乎同时落在长沙发上两个人影身上。   云天蓝立刻看向水青,果不其然,见到她无比惊讶的表情。   这两位韩家的客人,赫然就是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两个。   而水青,这次可是看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绝对!这两人,绝对就是谎话精和谎神棍!   母女俩看到她,眼睛也瞪得老大。算命大师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有片刻不自在,但很快就换上亲切的面容。她女儿坐在沙发上,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她妈怎么拽,也不肯站。   “天蓝,待会儿吃完饭,咱俩下棋。赢了,你才能走。”韩宜农上前,把云天蓝引着向沙发那儿走。   “那我今晚大概回不去了。”云天蓝的象棋下得超烂,原因是他根本不学过。这世上,他只和一个人下过,就是水青她爸。去了英国没人下,老爷子也不教,导致他没有练手。   “那就住这儿。”姜如捧着饮料出来,递给云天蓝,“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正好看看合不合适。”   瞧见没?这就是她爸妈。收个干儿子,就把人当亲儿子来疼。水青心想,自己喜欢帮这帮那的,一定是遗传。   不过,现在没空关心那父子母子三人的互动,她目光炯炯,盯着前方三米。   “大哥,大嫂,你们什么时候收了干儿子?”那妇人走上几步,拉着云天蓝的袖子,像看宝贝似的,啧啧称好,“怎么有这么俊的年轻人?你俩真有福气。”   水青从对方开口,就唯恐漏掉一个叹号。听她叫爸妈大哥大嫂,脑袋嗡一下,炸了。   这位风尘仆仆的妇女同志,难不成就是老韩家的女儿,爸的妹妹,她的姑姑,韩宜庄?不是吧?   要说起这个姑姑,她可是闻名已久。   当年爸从凤凰村到城市里去闯荡,比他小两岁的姑姑也吵着要去。爷爷奶奶当然不肯。不仅是保守观念,而且也因为姑姑的年纪小,中学毕业才一年。后来老爸在城里找到工作,也安稳下来,姑姑就常常进城,找各种借口不回乡下。老爸那时候还一穷二白,自己都混得惨兮兮,当然就帮不了姑姑找工作。   爷爷奶奶亲自进城把她带回家,让她安分种地。姑姑怎么吵闹都不管用。没过几年,村里来了几个收林木的男人,姑姑和其中一个走得很近。爷爷不喜欢外地人,就禁止姑姑和他来往。谁知,他们离开村子以后,姑姑也不见了。   和姑姑感情最好的小叔,经不起爷爷的板子,招供出姑姑和那个男人私奔了。   那是什么年代,又发生在小村子里头,一个算得上村里一枝花的女孩子跟男人跑了,口水就能把人淹死。要不是奶奶被气得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大半年,得到村里人的同情,老韩家估计都呆不下去。尤其爷爷还是读过书的,私塾先生的孩子。   从此,韩宜庄这个名字不能再在老韩家提起。谁提,就得准备挨爷爷一顿板子。   当然,这是在老韩家。在水青家,没这个限制。   当年,她爸妈结婚时,老爸就把什么事都跟老妈交待出来了。而等她长大后,老妈和她也交代了一遍。老妈还说,指不定哪天姑姑就回来了,别到时候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上辈子,水青从来没见着这个姑姑。   这辈子,她纳闷。   老韩家是白开水一样的平淡农民。老爸善良。二叔寡言。三叔脾气大,但听所有比他年纪大的家庭成员的话。这个姑姑,离经叛道的血统是从哪儿来的?年纪轻轻,敢跟男人跑了。就算放到现在,也是一胆大包天的。   老实说,别的不说,至少这份勇气,水青曾经还挺佩服的。为了理想和爱情,素未谋面的姑姑,在她这个暗恋未果的人的心目中形象高大且神秘。她还曾假想过,姑姑在某个城市,有着自己的小家庭,和当初一起走的男子,生活的幸福美满。   哈!今天这现实打击的,她本来就恋爱障碍,现在简直是悲灰尘龟。   一天能见两次,八成是上天对她心灵的考验。   爱情的标兵,成了算命骗钱的神棍。爱情的结晶,成了蛮不讲理的谎话精。   难怪,所有公主式的童话,都只到——爱哇爱哇,爱不得。(英文:EVER EVER AFTER。)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0章 猴头菇 极品菇   第190章 猴头菇 极品菇   水青将目光从云天蓝那块儿调回来,投在那个可能是自己表妹的人身上。   可能。   因为在没有得到父母的确认前,她不想乱认亲戚。   那个女孩,眉宇漂亮,唯有一股高不可攀,与衣着全然不符的骄傲,让人难以靠近。   并不是说,穿得寒酸,就不能骄傲。而是她故意摆出一幅我瞧不起你们这些有俩钱的样子,在水青眼里,只觉得那是她自己看不起自己。   本来,大大方方就好了,何必苦大仇深,针对陌生人。 空洞无物的自尊心,只会成为笑柄。   水青看她的时候,她却在看云天蓝。云天蓝的俊美不凡,即使浑身都是刺的她,也无法任意防备起来吧。水青甚至看到她眼中的惊艳,还有可能称得上友善的甜美笑容。虽然,很淡,却挺真实。不过,这笑容,在对上水青的眼睛时,缥缈而去。   “看什么看!”她翻个白眼,厌恶得要命。   水青感到莫名其妙。从她冲自己撞过来,到现在只是很平常地打量她几眼,真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这般没好气。说像鞭炮吧?还得有火才爆。自己可是一点火星子没冒,虽然酒被她弄碎了,还间接帮她和她妈付了车费。   对了,这么说起来,还是自己把人招来的。   女孩的声音吸引了那儿四个人的注意。   云天蓝稍微使力,袖子就从妇人的手抽了出来,站在原地,目光颇有趣味看过来。   水青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辜。   “忘了给青青介绍。”韩宜农拉过女儿。他老实人,没发现两个女孩之间的不对盘。   倒是女人心思敏感,两个妈妈看着各自的女儿。   一个含笑,一个含怒。   含笑那么有风度,当然是姜如。   怒的那个,水青想至少能辨是非。不过,后来她就再也不那样天真了。   “青青,这是爸爸的亲妹妹,你姑姑。快叫人。”韩宜农很激动,毕竟二十多年未曾有过联络的至亲,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现在却出现了。   这句话就给单方面的亲属关系板上钉钉,水青否认不了,不承认也得承认,这位冲她笑得异常热乎的人,是韩宜庄。   “青青,怎么发傻?赶紧叫姑姑。”老妈发话,圣旨到。   水青不是发傻,只是在犹豫,该不该装作不认识,还是要说又见面了。   这时,韩宜庄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表情。如果这种表情会说话,水青确切看到了她的这位姑姑在说不。   “姑姑。”选择了一个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态度,生疏中带着三十七度正常温暖,礼貌恰恰到位。   云天蓝看水青的神情敷上一层假面,眼睛却灵动万分,不由好笑。   相较于水青的温文有礼,韩宜庄热情得像夏威夷天气。很有目力地避过水青包扎的左手,抓起右手,亲昵地拍打,又说着,“哎哟,瞧瞧这模样,眼是眼,鼻是鼻,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大哥,青青长得像你。身材身高都像大嫂,把你们优点集齐了。”   她说半天,水青也没听出来自己的优点是什么。   这就是一浮夸!   “哪有你家林雪漂亮。”姜如明夸一句人家女儿。   “我家丫头,也就长相能看。”韩宜庄暗夸一句自家女儿。   水青心说,想讲自己外貌普通就直说好了,绕半天云雾,累不累?   “女孩子长得好,就是优势强项。”姜如继续。   妈,你打算搞好姑嫂关系?水青很想问。   “就指着她能给我找个好女婿,我们做父母的也不用那么辛苦。”说这话时,韩宜庄朝云天蓝一笑,意味甚浓。   云天蓝回以笑容,在水青眼里,他是风不动云不动,看得很清楚,站得很高远。   “孩子还小,还是读书的好时候呢。”姜如看看林雪,“和青青差不多年龄吧?”   “女孩子读书好有什么用,最重要还是老公好。我早看明白了。趁年轻,赶紧找个好的。”韩宜庄摇头。   “小雪,你今年多大?”韩宜农问。   林雪才张嘴,韩宜庄就抢着说,“二十一。我和她爸结婚,也就是这个年纪,不小了。”   “这么巧,和青青同年的。青青九月生日。”韩宜农要比大小。   “丫头三月的,是姐姐。”韩宜庄笑着,转头对女儿说,“和妹妹打招呼啊!”   “我是姐姐,为什么要我先打招呼?”林雪不愿意。   “你这孩子,就知道跟我顶嘴。”韩宜庄脸色难看。   “没事,新环境陌生,等姐妹俩熟悉就好了。”韩宜农帮着打圆场,“青青,你先叫姐姐吧。”   水青就知道老爸会这么说。   “表姐。”姑姑都叫了,表姐又算什么。她天生忍耐力强,慢慢来。   “嗯。”林雪嘴巴动动,好像有两个字表妹,却是无声的。   水青也无所谓她叫不叫妹妹,感觉当这个妹妹不知道多吃亏,好处更不用想。   “妈,我帮你做饭?”怕老妈不记得要开饭。   “看我的记性。”姜如还真说话忘了,“小姑,你和你哥聊着,我去做饭。”   韩宜庄就说要帮忙。   两人推来推去半天,姜如就说,“青青帮我就行了。远来是客,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   一手拉着水青,姜如又对云天蓝说,“天蓝,你也来,人多力量大。”   把客厅留还给之前的三人。   家里的厨房空间很大,因为水青在国外生活多年,习惯了大厨房。刚建成时,姜如还说浪费地方。今天一下子进了三个人,依然很宽敞,终于见识到好处。   “干妈,您眼力真好,救我出来。”云天蓝一抱拳。   “说什么呢?我真是要你帮忙。”姜如不承认,拿了一捆小青菜,“帮我洗干净。”   云天蓝立即挽袖动手。   “妈,我要是你,就让云天蓝去招待表姐,让人见识见识啥叫洋鬼子的妖法。”水青不用吩咐,拿了一盆的猴头菇,剪去根。   脑袋马上被拍了一下。   打她的,是她妈。   云天蓝,连话都不用多说,自然有人帮他。就用这张脸,不迷惑白不迷惑。水青瞪他,他当没瞧见,专心洗青菜,一张一张叶子得洗,那叫细致!   这一面的云天蓝,居家型的,极其珍贵少见。   水青虽然想拍照留念,但事情分轻重缓急。   “妈,姑姑离开家乡那么多年,完全没有音讯,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爸打电话给我,说你姑姑要来,我吓一跳。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看你爸也不一定清楚。”姜如把鱼放进油锅里煎。   “我们搬到南峪,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好灵通。   “去咱们旧家附近问的你爸单位电话,那里还住着好些农业局的老同事。”姜如听韩宜农说了。   看看厨房外没人,姜如又说,“我估计是想见你爷爷奶奶,但又怕直接回村被撵,所以先来找你爸商量。”   “这么久都没回来过,把爷爷奶奶气得不认她这个女儿,现在想见就见啊?”水青不觉得那么容易。   “骨肉亲情。”一直沉默着的云天蓝开口。   “天蓝说得对,骨肉情很难分。即使爷爷奶奶再生气,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思念早大过决绝了。”姜如将鱼翻面。   水青默默点头。看老爸就知道了,真心喜悦,笑皱一脸,激动成那样,她还从没见过。   “不过,我看姑姑是个**烦。”她没跟老妈说下午巧遇的事。   “还用你看?谁不知道啊!”姜如笑笑。韩宜庄年纪轻轻就能跟人私奔,她不麻烦才奇怪。   原来,老妈是淡定的高手。   水青捧上一碗整干净的极品菇,以示钦佩之情。   云天蓝在这间厨房里,感受母亲和儿女的温馨时刻,心中有难以言喻的情感。   吃饭时,六个人一张圆桌,多听韩宜庄在说话。   “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国际大都市,你们这个小地方根本不能比。当然,这几年,这里好像也发展起来了。不过,当地户口很难拿的,你们晓得伐?青青要是想去我们城市工作,大公司好单位都要本地户口,没有关系,成绩好也没用。”韩宜庄凸现自己大城市里来的。   这么好,你们回来干什么?水青自从姑姑表姐来了,腹诽的频率明显增多。   “我基本上不工作,有时做做散工。”   这个水青知道,算命大师嘛。   “老公外派日本,拼死拼活,就为我和小雪。还算好,工资待遇不错。”   哦?真的假的?水青看林雪咬大虾的嘴轻轻一撇,女儿都不信她妈,自己就保留意见吧。   “出国时,就是不放心我们,怕受别人欺负,就让我回来投奔娘家。这不,厚着脸皮,找大哥你来了。”   满嘴荒唐言,水青都懒得听。   “年轻时,我不懂事,把爸妈气着了,没脸直接见他们。大哥,您得帮我跟他们说说,让我有机会孝顺他们晚年。”   嗯?正题姗姗来迟。   “我过两天回凤凰,到时先跟妈提一提。咱爸脾气倔,看妈怎么说。”韩宜农是个好儿子。   “谢谢大哥。可是这几天,你看,家乡变化大,我和小雪人生地不熟。住宾馆,钱不是问题,就怕——”韩宜庄很为难的样子。   “这是什么话?到了这儿,怎么可能让你住酒店?当然住我们家了。”韩宜农还是个好大哥。   一根筷子掉到地上。   水青弯下腰,拣起来,   若无其事地微笑。   ----------------   今日第二更。(还欠一章了,松口气。)   争取周六前能还上。   大家晚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1章 三星连 四星连   第191章 三星连 四星连   吃完饭,韩宜农没能兑现和云天蓝要下棋的话,因为要准备韩宜庄和林雪的客房。   “爸,妈,我送云天蓝回去吧?他的东西都在永春馆,晚上正是他最忙的时候。”原本云天蓝住下,水青没意见。不过,现在有两个极品姑表突然驾到,而且尤其是姑姑韩宜庄看未来女婿的目光,她认为云天蓝绝对没法自在。   “干爸,今天你们有客人,下次我再跟您下棋。”云天蓝配合着水青。   姜如从楼上拿了个大纸袋下来,“天蓝,给你的。喜欢就自己穿,不喜欢就送送人情。”   “谢谢干妈。”云天蓝接过,沉甸甸的,来自一份妈**心意,他觉得温暖。   从小学会打理自己,他**给他买衣服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岌岌可危的婚姻耗尽母亲心力,加上身体不好,已无力顾他和天远,所以能收到慈母的关爱,只有在水青家里。认干亲这几年,真像多了双父母,出门在外,无论是否逢年过节,都被惦记着。   “谢什么,自己人还这么客气。”韩宜农捎带一句。   夫妻俩说完,就忙上楼去铺床单被褥,摆放全新的洗漱用品。   水青见爸妈都上去了,就到书房拿车钥匙,回来时听见姑姑和云天蓝的对话,让她忍俊不止。只有低着头,掩饰笑脸。   “晚上最忙?天蓝,你做什么工作的?”韩宜庄马上抓住话头,趁机多了解。   一顿饭下来,云天蓝哪会不知道韩宜庄的意思,立刻毕恭毕敬得回答,“在餐馆吃住。”   “你在餐馆打工?”韩宜庄一怔,“是经理吧?”   “打杂的,有时候也在厨房洗碗。”云天蓝目不斜视,很有礼貌得看着韩宜庄的眼睛。   林雪再也难掩诧异。   因为,云天蓝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小工。   韩宜庄的热乎劲儿凉拔了,“大侄子,不要紧。就你相貌堂堂,迟早有出头的时候。再说,就是靠你干爸干妈,好工作也有大把。”   “承您贵言。”云天蓝微微颔首。   水青说一声走了,和云天蓝向门口走去。   “干杂活的,还穿什么西装啊!大哥大嫂也真是,怎么认他当干儿子?可惜了那张脸和身材。”韩宜庄自以为很小声。   “妈,别说了,你也不怕他们听见?”林雪还是个要面子的。   一字不落,被水青,还有云天蓝听见,两人嘴角都勾了起来。   “承您贵言?”水青看看身后门已经关上,确定没人听得到,“云天蓝。餐馆打工的,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词吗?”   “我学得就是这些文绉绉的中文。”云天蓝不甚在意。   水青一想,也是,他那个国际中英文翻译证书,学得可不就是高尚文明语言?   “你这谎扯得不高明,她们问到我爸,估计就穿帮。”不过,他这种谎赖的做法,让她觉得十分有意思。   “穿帮?那就穿吧。”他的中文是云家兄弟里最高水平了,而且还在不断实践中进步。不像云家其他人,老爷子回国居后,在家里都肆无忌惮说英文。   水青明白了,原来他只是想要摆脱姑姑,表明自己毫无当她女婿的兴趣而已。   “你姑姑不是很会看相?怎么刚才没看出我的身价?我身上这套西装,手工制,英国最好的牌子,一套——”云天蓝又要说他的英国派了。   “行了。”水青打断,看他的西装,除了合身妥帖俊拔富贵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对我说也没用。我以前就告诉你,看着像小商品市场的衣服。”   云天蓝只笑,不争辩,“怎么没对你爸妈说你们之前见过了?”   “怎么说啊?要是她们还没进我家之前,还可以八卦一下。现在都认了亲戚,我再说出来,就是居心不良。我才不当这样的小人。不过——”水青一个转折,“我不说,别人可以说。”   云天蓝坐进副驾驶座,等水青上车,“那个别人不会是指我吧?”   “你说呢?”水青的细巧眉跳两跳。   “说了又能怎么样?算命大师是你姑姑,谎话精是你表姐,已经无法改变了。”云天蓝一针扎下去,狠狠地。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看我老爸的样子,仅有的妹妹失而复得,大概不会管她是干什么的。林雪个性虽然不讨喜,却算得上美女,也就不会招大多数人讨厌。可我发现,她好像就不喜欢我一个。对我爸妈还有你,和颜悦色。”水青不明所以。   其实衡量利弊,她得出的结论是:下午和她们母女碰撞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应。没准老爸还会感叹,血脉相通,至亲相引。   “她是嫉妒你。年龄一样,生活环境却天差地别。一个大学高材生,一个高中毕业生。一个有房有车,一个居无定所。一个自主独立,一个寄人篱下。”云天蓝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也不用讨厌我吧?不偷不抢,我自己创造出来的财富,她看不惯什么?”水青发动车子,开上红砖路,出了院门。   “她怎么知道你那么本事?多半以为你靠父母。你这个表姐,脾气挺大,性子挺大。要是她哪天富裕了,肯定比你像大小姐。”云天蓝最终评语。   “干吗要像大小姐?我是普通人的女儿,就过普通人的生活。世界那么大,比来比去,没法过日子。”水青从来没想过要借手中的钱财堆砌出一个高高在上的形象来。   “说得好。”云天蓝一向喜欢水青的生活态度,大浪中依旧能悠然的闲情。每当看到她那么舒适惬意,也令他特别愿意去享受生活。   开到路上,有辆车正倒着进八号简家,却不是简苍梧常坐的那部。   枫园的路不宽,属于狭窄的双车道。如果有车转弯,或者倒车,就要先等对方。   水青踩了刹车,等待那车开进去。   谁知对方的一扇车门开了,下来一个高大男子。正是简苍梧。他走到水青车门边,和她打招呼。   “简苍梧,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水青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她心态正常一些了。   “先和我妈去了德国,然后又去美国出差,刚下飞机。”简苍梧的晶眸亮若星辰,神采奕奕。   “一定收获很大。”水青一眼看出他情绪很好。   “是——”简苍梧的回答拖了过长的音,眼底深沉。   因为,他看到了云天蓝。   云天蓝在简苍梧下车的时候,就看清楚了来人。这时,神情已经沉稳。   “你好。”他主动问候。   “你好。”简苍梧的修养也是极出色的。   水青看看云天蓝,又看看简苍梧,简直想深深,深深,长叹一声。   不能说天底下,也能说在这个小城,最养眼的两个男人同时出现,秋湖飞鸟算什么,枫园红叶算什么,江边落日又算什么。统统都得靠边站,为这两颗光芒万丈的杰出人物让出道来。   拍卖南峪时,两人虽然曾同场出现,但那时,简苍梧和水青还不熟识。所以不会像今天这样,带来视觉上的强烈冲击波。   云天蓝,来自英国,却是中国的纯血统。五官俊美,无可挑剔。天生的王者气度,高智商的天才悟力,以及时不时妖孽尽出的谋略才华,让他高科技玩转,生意场所向披靡。一手咏春,出神入化,高手之中的高手。   简苍梧,承继外祖母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五官轮廓分明,同样英俊无比。每一根骨浸润着音符,每个动作都有高雅清贵的气质,出生于音乐和金融世家,天赋,勤奋,财力样样不缺,在媒体行业名声鹊起。   “你们俩认识了?”水青虽然后知后觉,但能在两位美男子之间,立刻缓过神来,控制精神意识已经到达很强大的程度。   “在十二榉又见过一面,那时,互相介绍过了。”云天蓝解释很简短。   水青想,一定是自己醉得不省人事,没见着。   当下,她哦了一声,表示知道。   简苍梧低垂了星眸,再抬起时,双眼淡淡笑意,“带了礼物给你,要看吗?”   故意不打算让路?云天蓝视线落进简家院子里,凤眸一挑,“白子东?”   第三道清俊的身影,傲立于春夜长风之下。   水青目光抛过院墙,竟然和白子东的视线对上了。   他作十五度倾斜点头礼,神态自若,还有一份谦和,好像在告诉她,以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水青也轻轻点点头。是了,两人的公司构成合作的伙伴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他也并不是敌人。   “你舅舅也来了?”水青问简苍梧。   “他去机场接我,就一起过来了。东皇创世的事,我刚刚听他说起。”乍听时,吃惊。深想下,却赞叹水青的谋略和远见。   “嗯,以后我再跟你细说。快过去吧,你舅舅等着呢。”水青没打算和白子东太亲近。   “你这么晚出门?”简苍梧只看水青。   “送云天蓝回去。我这两天都在家,很容易见到面,你到时候再给我礼物吧。”和简苍梧说了再见,水青放开刹车。   “三星一线。”水青感叹着说,“地球,月亮,太阳。云天蓝,简苍梧,白子东。震撼一线。”   “四星一线。”云天蓝凤眸轻敛,纠正她。   地球,月亮,太阳,火星,连成一线。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2章 浪荡子 狂妄子   第192章 浪荡子 狂妄子   简苍梧带白子东进了书房。   “一看就知道这是家姐的设计。”白子东坐进布沙发里,陷下去一堆,“她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布垫。”   “水青也猜到了。”简苍梧倒了两杯红酒,递给白子东一杯,“一年份的梅洛,品品看。”   白子东将酒杯放在台几上轻晃,色泽如红宝石般透亮迷人。放在鼻尖一嗅,橡木味儿充满。浅尝一口,果味以舌尖向后铺陈,微涩,又泛回黑莓和红莓的甜意。滑入舌根处,淡苦浓酸。酒过喉,口中香气已散。   “以新酒来说,算是不错。不过,我喜欢喝有些年份的。这酒哪里出的?”白子东摇摇头,将水晶杯推出去,却又收回来。不知为什么,这酒香,让人放不下。   “十二榉的。”简苍梧同意白子东的评论,“三年新的园子,至今出了两批酒,不对外发售,只赠送和园主保留。”   “凤凰十二榉。”白子东当然听说过,“仅次于南峪的旅游点。原本普通一个小村子,因为松露和葡萄酒园而出了名,进而建设成现代化的农庄,靠山沿江,而且是最受欢迎的结婚蜜月之选。可是,这酒只赠不卖,你认识园主?”   “碧空是十二榉的大股东,水青送了我一箱。”简苍梧凝望着杯中的酒红,璀璨亮曜,“酿酒师建议放上三年,等它成熟,品尝起来或者更好。”   “韩水青还有酒园?”惊讶多了也就习惯。白子东发现只要不局限她的能力,她好像能做任何事。“有钱的,多往欧洲买酒园。她却就地取材,方便节省,也很会享受。既然要等三年,可别忘了我的那一杯。”   简苍梧笑着说,“舅舅,我今晚请你喝新酒,三年后,当然不会少了你一份。”   白子东拿起酒杯,重新再品,想记住它的酒味。和人一样,初识时已经吸引。再识时,成为想要掌握的珍品。   “韩水青和云天蓝似乎关系菲浅。”他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两人一部车。   “云天蓝的爷爷认水青作干孙女,水青的父母也认云天蓝当干儿子。”这些事不是秘密,简苍梧问过水青,她答得也挺爽快。   白子东这才明白云天蓝为何不理睬自己的挖角,原来他和韩水青是这么近的干兄妹。不过,越是这样,越能成为最暧昧不清的关系。   “云天蓝在英国出生,拿英国护照。十六岁上大学的天才少年,不明原因休学一年,大学还没毕业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两年就上市。他常年在伦敦,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他在这里也有分公司,这几年发展飞速迅猛,在全省独占电子,网络和软件的鳌头。苍穹刚买下的美国电影公司和他一直有业务上的往来,他旗下的软件工程师和电脑特技设计师能制作出令人惊叹的电影特效画面。我打算开启本地合作可能性,期望能加强电影场面的时代效果,提振国内电影人气。”云天蓝,是个人物。   “说了半天,他的公司叫什么?”白子东兴趣大增。   “BLUEWATER。”公司名让简苍梧曾经浮想联翩,但他从没求证过。   “蓝斯.云。”白子东酒杯一晃,“伦敦社交界的名人。”   苍梧或许不清楚,但金阳在英国有十几家分行,他帮父亲管着,对英国的商界相当了解。   “蓝斯?云天蓝的英文名?舅舅你也知道他?”简苍梧倒是没想到。   “一个因为抢了父亲情人而在伦敦社交界臭名昭著的男人,我不知道也难。”白子东见简苍梧有些惊讶,又继续说道,“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而且带出暴力倾向的谣言,可这几年,他事业却做得很好。BLUEWATER在英国规模已经很大,专做政府和工业,不涉及民用。但在国内,经营范围就比较广。显然吸金有术。”   “听说去,性格有问题。”简苍梧第一次听说。   “当一个男人有钱的时候,性格的好坏,外表的善恶,女人不会关心。”白子东语气突然嘲讽起来,“看看我就知道了。”手杖敲敲腿,嘴角斜勾。   “水青应该不清楚云天蓝这一面吧?她的活动范围在这方圆四百公里,最远就到H市和K市。”简苍梧再仔细想了想,又为云天蓝说了句公道话,“丑闻谣言之类的,多是夸大,不一定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总有点风影可捕捉。”白子东不以为然,“至少,狗仔队对我的那些交往史的八卦,十有八九都对。他们真行。逛个夜店,去个几十号人,分批进,他们照样知道谁是我的新女友。”   “舅舅,你什么时候和杨美珊定下来?”简苍梧对于白子东的风流艳事向来不敢苟同。   “顾芸芸的事捅了出来,长辈们很生气。似乎不想我再胡作非为,婚期会定在年底。”白子东脸上讽刺之意更浓,“不过,你可别对我抱期望。我说过,结不结婚,没什么区别。杨美珊更惨,嫁作他人妇,现在这个厂长的位置都得让出来,而好不容易有点嫁妆,却得归白家。这女人挺能干,可惜生在重男轻女的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舅舅,结婚后,对她不要太过分。”简苍梧很同情杨美珊。   “好吃好穿,我不会苛待她,只要她懂得分寸。”白子东觉得自己不算坏男人。只不过不谈爱不想爱,不行吗?“苍梧,倒是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我这次回香港,你外公可是问起了,还说要给你介绍小女朋友。”   “我有在追。”简苍梧坦然自若,“还追不到而已。”   “韩水青?”白子东一猜就中。   “对你,没有惊喜。”他喜欢水青,妈妈知道,杨美珊也知道,更何况最了解他的舅舅。   白子东其实还是有点惊讶的。虽然他知道苍梧喜欢这个女孩,但并不特别看好。原因是多方面的。   “你跟她说了?”他向苍梧确认。   “说了。”简苍梧却苦笑,“虽然说了,却不敢让她马上答覆,怕她一口拒绝我,连留在她身边的借口都没有。”   白子东望着这个外甥,他也想苦笑。   简苍梧,外表没得挑剔,家世就算从父亲那边也是名门望族,更别说白家向来待他是第一金孙,他自己又是事业有成。个性就更不用说了,洁身自好,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简直是稀有品种。这么优秀的男人,要追一个小家碧玉,居然怕被拒绝。要是让那些正逐渐盯上苍梧的记者们知道,非上娱乐头版头条不可。   可是,白子东还真理解苍梧的心情。   韩水青,从骨子里,跟别的小家碧玉完全不一样。   以他的无数经验来说,追女仔,不过几点。   第一,钱。   韩水青完全不缺。   第二,帅。   韩水青完全免疫。   第三,缠。   韩水青完全难缠。   因为她无所求,男人对她则求不得。而且她年龄也不大,凡心不动,就算神仙也难追到手。   至少,他没信心。   白子东心念这么一动,吓到了自己。韩水青充其量是个他欣赏的对手,怎么想到追不追上面去的?他再看一眼苍梧,欲将起伏的心潮压平。   天下女人那么多,他要是跟外甥抢同一个,笑掉人大牙。   心底有一个声音:“白子东,你不是不敢抢,而是没信心抢到手。顾芸芸是韩水青最好的朋友,因为你而两人决裂。再加上你花名在外,她看你都没好脸色。在青草巷的交易上,她找了东皇多少麻烦?最后,你面子输得干干净净,有谁这么对付过你?”   另一个声音却说:“就是这样,才要追她。让她喜欢上你,和她最好的朋友一样,对你死心塌地。而且,娶这样一个女人,婚姻才不无聊。每天跟她斗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时间和别的女人玩游戏?”   心潮没压下,却成了狂潮。   白子东将红酒一饮而尽,脸色不红且白,嘴角半抹残酒,竟失了儒雅风度。喝猛后产生的辛辣意,烧着喉,炽意更盛。   想看!他非常想看!韩水青漂亮的眼眸印满他的影子。她玲珑的心思只为他转。唯有这样,才能弥补他这些年莫名的牵挂和执着。   顷刻,白子东深埋在心底那一刻种子破土而出,疯狂延蔓。但他并不知道那颗种子有个名字,那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天生缺失的东西。其实这东西,每个人都有,或早或晚,一个情字而已。一出来,就在心头压千斤重,从此,辗转反侧。   “舅舅?”简苍梧只看到白子东失态,却不知他的一声舅舅,让白子东收回去大半的野望。   “笑你没用,一个女人你都搞不定。”白子东把话头找了回来,长吸口气,不能再深想下去。苍梧那么喜欢韩水青,就让他追去吧。   简苍梧起身推开窗,长吐口气,“越是喜欢她,越不敢逼得太紧。患得患失,十分难捱。这次出国两星期,她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舅舅,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不去按她的号码?”   凉夜如水,春风闻湖意。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3章 烦心夜 绝心夜   第193章 烦心夜 绝心夜   那边舅甥俩谈心,这边兄妹俩聊话。   “简苍梧什么时候搬来的?”年初时,云天蓝过来拜年,还没有看见八号有人住。   “个多月前吧。”水青的脸被对面而来的车灯照得金黄。   “他在追你?”云天蓝不经意说了一句。   “你好聪明。”水青没否认。   “不难猜。”近水楼台,还有刚才和水青说话时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他当然能感觉出来。“又来一个。”   水青知道他在说徐燃,“之前那个自己想明白了,现在这个我有点心烦。”   云天蓝望着窗外,简苍梧——   “他挺能等的。”他说。   徐燃追水青的那点事,云天蓝听说后,只认为幼稚。但简苍梧不同。至今也不过见了他几面,每次却给自己的印象极深。十二榉那晚,水青被他抱在怀里,苑若珍宝。云天蓝就明白,简苍梧喜欢水青。以为他会很快表明心迹,却没想到拖到今时今日。   “什么叫挺能等的?”水青没明白。   云天蓝笑着摇头,“韩水青,你曾说过我跟你在感情经历上很像。为什么你会那么说,我心里一直很好奇。”   “我说过吗?”水青开着车,精力集中在路况。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六岁,也没见你交过男朋友。因此,我不明白你所谓的很像,像在哪里?”云天蓝脸上突然出现邪邪的表情,“除非你非常早熟,十六岁以前就谈了恋爱。”国内那时高中恋爱都是问题。   “你才早熟呢!”水青哼他,“十五岁就想着娶老婆。”   翻出以前会无法呼吸的旧账,云天蓝已经可以坦然说笑,“那你为什么说我们相像?”   水青想,总不能跟他说,那是上辈子的事。可是,让她随便编谎,她也不知道怎么编。索性什么都不说,装傻到底。   云天蓝看她不说话,知道她不原意说,就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心烦?”   “嗯?”水青反应慢半拍。   “你刚才说,简苍梧追你,你有点心烦?”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刚才的坚持。   “我不晓得该不该接受。”真的很困扰她,“我奇怪啊,云天蓝。被人追的话,要么就是不喜欢对方而拒绝,要么就是喜欢而接受。可我看着简苍梧,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但要说我对他有什么特别爱恋的感觉,好像也不是。”   云天蓝转过头来看她,那张细腻的粉面娟秀清晰,心却正在彷徨。旁人听来,可能无法理解水青的想法。然而在他听来,并不惊讶。对简苍梧,拒绝不了,接受又不自然。因为她还不懂爱情,或者懂了伤了,所以潜意识排拒。   但她没有像拒绝徐燃那么坚决,犹豫的态度,是因为——   “你喜欢简苍梧?”云天蓝的视线又调出了车外,桔色的路灯,照不亮他的心思。   “不会讨厌他吧?而且,不喜欢的话,也不会做朋友了。”水青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是朋友的感情,而是爱一个男人的心情。”说出这话,云天蓝表情僵硬。   水青差点踩错刹车,眼睛瞪得有点大,又突然如流星陨落,“云天蓝,比起爱情,我更喜欢友情和亲情。”   云天蓝想大声赞同。说实在的,他一个不再相信爱情的人,为什么要和这个恋爱白痴一样的韩水青,讨论爱不爱的心情?   但他终于知道水青为什么困扰,因为她对爱情没有憧憬,没有期望。没错,就是个恋爱白痴。这样的她,在被处于好友地位的简苍梧,突然打破界限之后,才会如此难以抉择。   作为一个称职的哥哥,他可以给她不错的建议。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什么都不想说。他甚至坏心眼希望,她最后考虑的结果,就是拒绝简苍梧。   他不去考虑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他只凭本能,不凭自己引以为傲的高智商,打算冷眼旁观。反正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云天蓝,你说我该怎么办?”水青却是没神经,居然还就问出来了。   “不知道。”云天蓝甩了个彻底,“你自己看着办。”   水青的依赖,难得的,没有用。她并没多想,以为他时而拽得要死的性格冒头,而且她心里也知道,这原本也是她自己的事,别人帮不上忙。   两人到了永春馆,还没下车,水青接到妈妈一个电话,让她今晚就住在爷爷那儿,不用回家。   水青挂掉电话,转头对云天蓝说,“麻烦已经开始了。”   “干妈怎么说?”云天蓝对这事还挺关心。   “没什么。就说家里常备的客房只有一间,其余几间都没收拾。所以,我的表姐今晚住我房间,等明天把另一间客房整理干净再让她住。”水青拔了车钥匙,和云天蓝穿过大堂,往后面走去。   云天蓝觉得真被水青说对了,虽然还是小麻烦,似乎可以预见**烦也不远。   “惨了,我电脑没带过来。”水青上一级木阶,拉开门,转身有些猛,向前冲一下。   云天蓝双臂一展,就扶稳了她,“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的给你用。”   水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张的表情释然了。   “你最近上网很勤快,市场有变动?”云天蓝第一天回来时,就发现她不太一样。以前,她都喜欢耗在他房间里。现在上网的时候,却多是独处。   “差不多吧。”水青从门前让开,让云天蓝进门。   云天蓝也不追问,投资方面的事,他几乎全交给她了。   水青从他那儿拿了手提,就钻进她自己的房间去。   云天蓝只见她出来倒过一次水。十点多的时候,她跑过来,眼睛快睁不开的样子,跟他说晚安。   在距离水青说晚安后的两个小时,云天蓝的手机响了。   “你好?”没有来电显示,他怕是国际长途。   “蓝斯.云。”银发男子本.罗依的声音。   云天蓝神情骤冷,心至零度,成霜结冰。此时,哪里还有妖异的半点俊美。   妖成神!战神!   “你从哪儿知道这个号码?”这是他在国内用的手机,知道的人相当有限。   “你不会想知道的。”本罗依笑声起。   在云天蓝听来,犹如毒蛇吐信,嘶嘶恶心。   “有何贵干?”云天蓝特意将声音放轻松,凤眸却是无情。   “蓝斯,你以为和依琳的爷爷合作,就能和我合作?”刚从丹.罗依那里得知,蓝水将承包罗依银行系统的设计和安装,牵涉全球一百多家分行。   “有意思。”云天蓝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我居然不知道,罗依银行主席的签字竟然不管用,要你批准了?”   本.罗依长久无声。   但云天蓝能想象对方的神情,一定想杀自己泄愤。本.罗依先来骚扰他,没两句就轮到他掌握节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本.罗依恶狠狠地说。   云天蓝狡猾了起来,“难道除了钱之外,罗依银行还有什么是我感兴趣的吗?那我得向你请教,麻烦你告诉我。”   “你我心知肚明。”本.罗依咬出的字音。   对方虽然看不见,云天蓝摇摇头,“我没你那么能猜。玩电脑的,凡事讲逻辑。”   “依琳。”这个名字,是本罗依憎恨云天蓝的开端,如今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无休无止。   “本.罗依。”云天蓝哈一声笑,“我对有未婚夫的女人没兴趣。你总在这件事上过不去,请问你是看到我和你未婚妻约会,还是撞破我们去酒店**?”   本罗依没觉得云天蓝在说实话,那样油腔滑调说起约会和**,反让他怒火中烧。   “你这个狗*养的!给我闭嘴!”   英文的脏话,上至贵族高官,下至平民百姓,都能说上两句,和教养无关。跟顺口溜差不多的效果,云天蓝自然不痛不痒。   “如果你只是打电话来述衷肠,可以挂了,我不是你倾吐的对象。”有够无聊!   “蓝斯.云。”本罗依再呼全名,气息森寒,“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那只可怜的山猫了吧?我可没忘。它没到梦里来看看你?没跟你算算旧账?你千万别忘得太快,不然我没办法,只好找你现在的小女朋友,让你重温一下旧梦。这种事,我很擅长的,你知道。”   云天蓝慢慢坐直了身体,冷笑已经消失,眼眸深黑无尽,水墨眉巍然成峰。这回,轮到他长久不说话。   水青!他们找出她来了!   “听我的表弟们说,你的口味变调了,烂得跟臭鸡蛋一样。”呵呵笑出声,本罗依心情熬到不错。   “小女朋友?如果是说安妮的话,你消息太不灵通,我们分手好几年了。”声音平调无波,左手却握紧了,发颤。   “韩。”一个姓,足够。   “你说的是韩水青?”云天蓝故意笑得随意,“她怎么可能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妹妹。”   “你以为随便编个谎言,就对付过去了?”本罗依却稍微愣了一下。   “你还是查仔细的好。我爷爷疼她疼得紧,你要是想把矛盾扩大到两个家族,他老人家一定奉陪。上次,我出事的时候,他正好不在。”云天蓝听到本罗依冷哼,又加了一句,“韩水青有男朋友,对方的来历你最好查查清楚。做事不要冲动无视后果,你的私怨如果让罗依家族陷入困境,我挺担心你会被迫改回本姓。还有,你的两个表弟,办事能力真让你这么放心?换过脑子了?”   云天蓝将电话放在桌上,走出房间。   而电话,突然,裂成两半。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4章 说客难 沉桥难   第194章 说客难 沉桥难   第二天清晨,水青在后院里练木人桩。   她一身白,紧身上衣,灯笼裤脚,长发高束马尾,在小草和小花之间,清新得就像一颗露珠。要是仔细看,洁白饱满的前额,刘海贴紧,双颊粉红,汗水不断,流成小溪。   练完一套小念头,她收拳收势,调息平血。   一转身,看见云天蓝坐在台阶上,全黑的练功服包着那结实的身段,短发在晨光里黑亮如丝,也是一副刚练完功夫的样子。   “和花树的切磋如何?”水青拿起他递过来的毛巾,擦汗。   “二十招内不分胜负。”云天蓝看着她,说。   水青眼睛睁大,“了不起啊,花树。他人呢?”   “四十招之内,他彻底趴下,现在大概还在垫子上躺着,动不了。”正赶上他心情不好,不过他也没失控,就是力道上尽了全力。   “云天蓝,你给师弟留点面子。”水青把毛巾往脖子里一挂,突然发现了什么,向云天蓝的脸慢慢靠近。   “他不是我们的师弟。”花树和叶陌离学得不是咏春,算不上师兄弟关系。云天蓝一抬头,看见水青放大在面前的一双琥珀眼,本能向后稍倾,“你干什么?”   “你昨晚当贼去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水青惊讶。   这个人就算几天几夜不睡觉,外表看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总是精神奕奕,意志力超强。这才一晚上,眼睛却熬出血丝来,很不同寻常。   “洗脸时,水冲太猛。”云天蓝解释。   水青接受他这个说法,“坐着干吗?不洗澡不吃饭?”说着,左脚跨过云天蓝。右脚才要过,却动不了。   低头一看,右脚踝落在云天蓝的大手中。   水青眼睛微眯,收回跨出去的左脚,转身坐在木阶另半边,“你到底有什么事?”古里古怪的!   “昨晚你问我,简苍梧追你的事,你该怎么办?”云天蓝考虑了一夜。   “你不是让我看着办吗?”水青这时刻,猜不透云天蓝的想法。平时的默契,也派不上用场。   “交往吧!”云天蓝看着院子里的青草红花,鲜亮得扎眼。   “嗯?”水青怔住了。   她原先问他的时候,并没有当真要让他给建议。就是心里烦,找个人说说。而且,他的性格,也不会告诉她具体怎么做。   现在倒好,不仅隔了一晚上,旧话重提,还说出带着命令语气的三个字,好像不按他的话做,就不行似的。   “云天蓝,你这是让我和简苍梧交往的意思么?”水青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   “就是这个意思。”云天蓝侧过脸望着水青。   东方的太阳从屋顶的青瓦爬了上来,照亮他俊美的半张脸庞,令另一半看上去晦暗莫名。他藏金的眸子漆黑无光,所有的光都被排拒在心窗之外。   水青突然知道,云天蓝的眼睛并不是被冷水冲红的,而是他一夜未眠,心事重重的结果。为什么他会在意起这件事?昨晚在车里跟他聊起时,他还很无所谓的样子。   “为什么让我和简苍梧交往?”突兀却无法让她忽略,水青问道。   “不是没办法拒绝吗?那就是有好感。既然有一份好感,总要确认能不能发展下去。不然像你这么犹豫不决,也不说清楚,拖着简苍梧陪你浪费时间。”云天蓝说着这些话,眉头却皱成了峡谷山川。   “可是——”水青想去打断,但她没了接下去的话。   “交往,才能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你喜欢的,也才能了解这个人是不是与你投契。虽然,爱上对方不是交往的必然结果。然而,交往是恋爱结婚的必然过程。你要确定自己的心意,不踏出这一步,单凭一个人揣摩预测,是不可能知道自己下一步的。你不是很会下棋?交往也是一盘棋局。走得下去,就过一辈子。走不下去,半途就散了。但至少,双方都努力过,也算公平。”云天蓝这个看似理智的建议,就是他思考一整晚的成果。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向本罗依报复的心,但绝对不是现在。蓝水不够强大,他也不够强大,没办法保护远隔重洋的水青安然无恙。本罗依喜欢利用对手最在乎的人或物来到达目的,但是,只要水青和简苍梧在一起,水青就会安全。   而且,他话已经说给本罗依听了,以那家伙的性格,一定会调查得十分透彻,所以他必须推动水青,让她尽快答应简苍梧的追求。   想的时候,觉得很简单。做的时候,他每说一个字,都想吞回去,咬得死死的,再不松口。可,他不得不说,还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说。   水青哪里知道云天蓝的内心争斗,她听得很仔细,到最后神情也挺严肃的。在消化了他的话之后,她有相当的认同感。   她不讨厌简苍梧,作为朋友,很喜欢他的温柔和陪伴。她也理解云天蓝所说的交往,就是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虽然不能像很多恋人之间一上来就是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但像她对爱情没什么信心的人来说,这样的交往比较温和,也给自己时间能适应恋爱的状况。   毕竟,自己能不能还像前世喜欢白子西那样,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得投入,她没把握,甚至厌恶强烈的情感冲击。   人生的第二次机会,她不想再为自己的爱情奉献生命。   “交往,又不是一定嫁给他。说不定,近距离一接触,简苍梧会被你吓跑。”云天蓝立刻被水青瞪眼,于是又说,“你这面也一样。看着他又英俊又有钱,没准有什么奇怪的性格,让你无法忍受。”   水青越听越有道理。   “男女朋友,比一般朋友也就多些独处和约会,多数时间你还是自由独立体。你考虑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简苍梧跟你求婚了。”云天蓝就快运用冷嘲热讽战术了。   “好了。”水青站起来,垂眼看着云天蓝头顶,“再说下去,你又要笑我没人要,还不赶紧抓住自动送上门的。”   从来,云天蓝不看好追求她的男子。徐燃是一个,简苍梧一开始也是一个。不过,不知道云天蓝怎么一个晚上就鼓励起她来。   “是啊。而且简苍梧这样优秀的,你以后也难碰上。”这丫头,不清楚她自己的魅力吧?以为男人都只愿意跟她做朋友,没有非分之想,导致身边雄性动物没几个只。可是,在她不经意打击走异性的时候,不知不觉,留下的,也就是最优秀的了。   “我会认真考虑的。”这样看来,交往也不可怕。她虽然没谈恋爱,看过的,两世下来总比别人多。而且,周围的朋友,哪个不是谈过好几个的,也没见得她们慎重慎重又慎重。多是有男人追求,就兴高采烈开始一段交往。成与不成,不会想太多。   她小心谨慎习惯大了,才在这儿烦来烦去,很有点庸人自扰的架势。在别人眼里,多是天真到蠢了。   云天蓝笑了一下。   水青没看到。   那笑容没有平时半分妖娆或宠溺,竟是隐藏了十分百分的黯然,神伤难当。   “我去洗澡了。”水青走上凉木板地,推开门,“待会儿见。”   云天蓝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挥挥手而已。   过一会儿,脚步声消失了。   他一动不动,就坐在那儿,任太阳晒着背脊。明明才四月底,却感觉阳光辛辣有如炎夏。   “臭小子!笨小子!没用的白痴小子!”随着一连串骂而来的,是云老爷子的拳风。   云天蓝在结结实实挨了两拳之后,起身一纵,落在院子中间。   “查理,你干什么?”声音沉着到底,他这时一点也称不上愉快。   “我当然是在骂你!”七十岁的老人家,动作不慢。云天蓝一站稳,老爷子的第三拳就到了。   “莫名其妙。”云天蓝这次没打算再挨上一圈,闪身让开。   “听你刚才对青青说的那些话,那才叫莫名其妙。”云川从夕照间里跳出来的。   “你居然也会偷听?”过招可不分年龄身份大小,拳头最大。   “我在练功,你说话那么大声,又不是死人,怎么会听不见?结果听了个清清楚楚,我倒宁可我死了,也不用对着没出息的家伙生气。”云川身形暴长,拔地而起,一掌拍向云天蓝的眼睛,想打个熊猫眼出来。   “听到了又怎么样?”云天蓝哪里会让他得逞,一手架开,反手就缠住老爷子的手臂。   老爷子闷哼,想抖开孙子的铁箍手,却没能如愿,“臭小子,我那么疼爱的孙女,你随随便便就给她找人配,我不打你,我打谁!”   云天蓝真想仰天长叹,老爷子心里不爽,自己难道就痛快?   “青青比你们兄弟几个加起来都重。这些年,都是她照顾我一个孤寡老人,帮我把家里事安排的妥妥帖帖。除了你冒个头,我这儿还有云家人来过吗?”都是不孝子不孝孙。   “是你不让他们来。”云天蓝最怕老爷子无理取闹。   “我不让他们来,他们就不来。平常怎么就没见那么听话?选择性失聪啊!尤其是你那个老爸。”简直忤逆子。   “那你该去打他。”找他麻烦做什么?   “去,去!我说的是青青,你给我绕哪儿去了?”虎吼一声,终于震开钳制。   谁绕他了?云天蓝敢怒不敢言。   风一变,老爷子竟然使出沉桥,前所未有认真起来。   --------------   今天第一更。   求粉红。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5章 川流息 断流溢   第195章 川流息 断流溢(粉25加更)   沉桥,是老爷子最厉害的功夫,一般不示于人前。云天蓝只有在第一次暴走时,老爷子 使出来对付过他,之后却再也没见过。   云天蓝学过这套拳,但并不精深,远不及老爷子功力深厚。   曾经,老爷子沉桥一出,什么桥都能给它弄沉,包括云天蓝这座野马桥。   云天蓝见状,不敢和爷爷硬碰硬,就在院子里以步法结合,仗自己年轻,开始拼体力。   老爷子心里赞孙子机灵,嘴上却不饶人。青青的事,他还没说完呢。   “认青青这个孙女,我费了多大功夫,你知道不知道?”又是美食诱惑,又是咏春吸引。他正义了大半辈子,还被一个小姑娘差点认成是黑店黑手。他容易吗?   云天蓝和老爷子没有共鸣,感觉要躲开老爷子追杀的自己比较不容易。   “干孙女怎么才能变成真正一家子,在我云家门过上一辈子,我算煞费苦心。借安妮那次,就想便宜你这臭小子,委屈青青当你女朋友。结果,你半点没领情,脑袋里塞了草,根本不会假戏真做。”老爷子掌影如雨落,痛快淋漓往云天蓝身上招呼。   云天蓝被老爷子的话分了神,又被打了几掌,啪啪作响,那是真疼。   “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虽然一年常在英国,但每次回来,我也想尽办法把青青留在永春馆。你们俩,吃一个锅里,住一个窝里,捞钱都在一起,又有干兄妹师兄妹这些比别人更亲近的关系,你要是奋起直追,别的毛头小子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老爷子有些呼吸急促,大孙子的拳法更有力量也更稳重了,没有被他的快打乱了心神。再耗上一会儿,他就会露败象。   “你想太多了,我只当她妹妹。”他喜欢她,珍视她,想以哥哥的身份保护她一生。至于其他的,他不能想。那么纯净的水青,那么善良的水青,他这样的人,配不上!他有个残忍的敌人,他有段残酷的记忆,他的双手染血,他的暴躁也不知何时会再发作。他的未来,不确定因素太多,怎么有资格去爱她?   能做兄妹,已是恩赐。   “我想太多?你当她妹妹?放屁!”老爷子气得口不择言,提口气,贴上来,必须要在最快时间内,把这小子打趴,否则没机会,“老头子我还没头昏眼花,看得见你为丫头做了多少事。别说是干妹妹,就是亲妹妹,依你的脾气,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生活中,事业中,两人的互动,看得他就等一杯孙媳妇茶。   两人年纪都轻,所以等那么久,他也不急,乐滋滋看着两人的相处越来越春风和暖。想着青青快毕业,天蓝差不多应该要动的时候,今天听到的一番话,几乎让老爷子气得吐血。   简苍梧是谁,他管不着。但有人要当青青的男朋友,还是天蓝在撮合鼓励的,就把老爷子心目中美好蓝图摧毁去一半。   心想到这儿,老爷子竟打出毕生绝学,在云天蓝面前,化作万雷齐鼓,多重身影交叠,真中有虚,虚中有真,扣住天蓝的手腕,顺他卸劲的方向全力一甩。   云天蓝整个飞了出去。   一招出,老爷子就有点后悔。毕竟,那是自己最疼的大孙子,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然而,云天蓝好身手,眼看就要撞上桂花树,居然在空中硬转了半个身,双脚踢到树干,缓解猛烈冲击,双手撑地,连着几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站住身形,如闪电般,手刀就在老爷子的咽喉处。   不但毫发未伤,而且在瞬间转败为胜。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云老爷子闭眼沉声,因为长年练功而比同龄人看着年轻很多,在这一刻,却皱纹深深。   “爷爷。”云天蓝立刻收回攻势,双手垂放两侧。   老爷子是真痛心。他说的那都是心里话,盼的也是水青完全成为云家人的一天,谁知,命运弄人。他那股子热情,就像被水浇了个从头灭,连精神气也差了。   “剃头担子一头热,我急也白急。”云川很失望,但却说不清到底是对谁失望,“只是,天蓝,到时候青青真嫁给别人,你别后悔。”   云天蓝眼神一凛。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就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还说什么兄妹情?他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能分辨不出来?   “爷爷,我——”话却说不下去。   “你啊!从小就是个能忍的,自己作自己的主意。下定决心的事,就算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出了那件事后,我现在只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可我也知道,劝是劝不了你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让水青和别人去交往,事情并没有我看到的那样简单,是不是?”云老爷子了解自己的大孙子,他已经从天蓝的神情里读出太多疑点。   “本罗依昨晚打电话给我,他知道水青了。”隐瞒不过爷爷的洞察力。   “他用水青要胁你?”云川大吃一惊,继而盛怒,“他还想怎么样?难道如今你还会是他攀龙附凤的障碍?”   “蓝水最近要跟罗依集团合作,他以为我故意借机会接近依琳。”云天蓝说了个大概原因。   “这人独占欲太强了。”云川相信自己的孙子已经斩断过往。   “是。而且,为了权力和财富,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所以,他不能拿水青冒险。   “他把你囚禁,并威胁要饿死你的时候,才十七岁。”从来没见过,如此恶魔心性的人。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好不在英国。等回到家,知道事情经过时,大儿子一家已经选择了避开谈和,气得他把大儿子骂得狗血淋头。想要立刻发难,但因为天蓝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得不以他优先考虑。   时间一拖久,就很难再重新提起,他最终忍了。   “他现在,公然警告我,要对付水青,只因为他以为她是我女朋友。”云天蓝也不怕跟老爷子说实话。   “本罗依要是敢动水青一根头发,我不会再让他好过。”连同当年天蓝的份,他会一同要回来。   “爷爷,这件事请你不要插手。”无论如何,岁数不饶人。快七十大寿的爷爷,不应该参与到小辈的纠葛中来。   “我年纪虽大,云氏集团却也不是随便一个贵族小子可以招惹的。”   但云川忘了,他的大儿子,是个出色的商人,但不是个好父亲。因此大儿子对罗依家族作出退让时,一切都是以集团利益为重。   “你已经把云氏集团交给了父亲。”云天蓝提醒自己的爷爷。   “我还是主席。”云川冷哼。   “挂名的而已。”云天蓝不给面子,“而且,云氏集团不能成为个人报复的工具。”   云川虽然不想承认,但天蓝说得都是事实。   “这是我和本罗依的恩怨,请让我自己解决。”他不缺信心,只缺时间。   云川长长叹口气,往屋里走去。这个时代,或许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曾经多次感慨过,但没有一次比今天的感受更强烈。   云天蓝想水青平安,哪怕一辈子就当她的哥哥,永远只能旁观她的幸福,也无所谓。   守护她,不让她因为自己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这次,他会守住这个承诺,不惜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在内。   水青并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她走到大堂吃早餐时,只有花树一个人在。   “云天蓝还没来?”她问花树。   花树摇摇头,“你左手才骨折,最好不要练拳。”说完,起身帮她盛粥。   “我只用右手而已。”水青没让他帮,伶俐打开保温桶,单手盛满一碗。   没错,她用右手,打了一套小念头,所以才累得狂流汗。平时,不会这么辛苦。她勤快,因为那个鬼面贼让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弱了。   “花树,你别急着答应云天蓝。”她吹着粥,突然对花树说。   花树聚起的眉峰,说明他没听懂水青的话。   “去英国的事。”水青补充。   花树就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刚要说,却看到云天蓝走了过来。   “我以为我已经很慢了,没想到今天你比我还慢。”水青转而对云天蓝说话。   “和查理又切磋了一下。”云天蓝不算说谎。   “哦。”爷孙俩常较量,水青不觉得有异,“我吃完饭就得赶回家,把车给我妈。”   “去吧。我今天要去H市谈项目,下午要去蓝水,可能不进碧空了。”云天蓝神色如常,向她报备自己的行程。   “嗯,你忙你的。”水青说完,就开始专心吃饭。   花树慢慢吃着他的早餐,见水青没有再和自己说英国留学的问题,却也知道因为云天蓝在这里的缘故。只不过,他实在很好奇,以云天蓝和韩水青两人今时今日的关系,水青居然也有不想让云天蓝知道的事。   然而,花树并不知道,水青不是要跟云天蓝对着干,而是她受过出国的苦,希望花树对出国的决定要考虑清楚而已。   这一天的早餐桌,处在相当难得的平静之中。   若是只看表象的话。   ---------------   今日第二更。(粉红票25的加更。)   终于所有欠债还清,不容易啊,让大家久等了。谢谢亲们的耐心和体谅。   下一次双更就是粉50了。目前还差得比较多,10票。   亲们有票就砸点吧。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6章 窃窃语 私私语   第196章 窃窃语 私私语   水青回到家。   “怎么自己把车开回来了?你的手不能乱动。”姜如一见女儿自己从车上下来,就皱起眉。   “没事,护士固定得很牢,想动都动不了。”别说开车,她还照样练拳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么能折腾,也不怕骨头长歪了。从现在开始,没好之前,不准再随便用左手。”姜如严正申明。   水青连声说是。   任她为所欲为的,也只有云爷爷和云天蓝了。他们认为,一个练武的人,受伤不可怕,摧毁信心和意志才可怕。所以,像手指骨折这种伤,功夫是不能因此搁下的,也不用小心到什么都不能做。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们不近情理,但水青很高兴他们视自己如常,这会让她觉得她还没有败得太惨。   “青青,你今天上班吗?”老妈已经一身职业装,接过车钥匙就要进车库。   “嗯。”水青点点头,问道,“怎么?”   “你爸也已经上班了。就你姑姑和表姐两个人在家,吃饭怎么办?”姜如的脚步停住。   “冰箱里什么都有,柜子里也有泡面饼干,不会饿死的。”水青一点不担心,而且她深信那位极品姑的生存能力。   “也是。”姜如笑自己操心多余,“你上去时,要是姑姑醒了,就领着她进厨房看一下。要是你走时她们还没起,就留张条。”   “妈,她们还没起床?”水青心想,八点多了,客人比主人还能睡。   “别拘泥于小事。”老妈一笑,这才开车走了。   老爸对韩宜庄好,因为骨血亲情。老妈对韩宜庄好,因为老爸,也因为老妈大方大气的性情。不过,她好像是个小气人儿。水青谦虚地评价自己,然后往楼上走去。   碧空离得近,水青一般是九点从家里出发。还有大半个小时,她得抓紧时间写论文,因为两个星期后要交第一稿了。电脑和资料都在房间里。可是,她走到门口,一扭把手,居然反锁了。这才想起,林雪昨晚睡在自己的房间。   水青打开二楼的一间门,门后是原木的阶梯,通往三楼。   水青家的房子本来就该三层半。不过装修时,老爸老妈都觉得一家三口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就把整个三楼保留不动,只在阁楼做了一间暖房。   结果,这间暖房,用得最多的,是水青。   老爸则难得会在一年中最冷的几天,放他的兰花。   她现在进不去自己房间,只能上阁楼工作室,做些别的事。   忙到九点,水青决定不论林雪有没有起床,也要动用备用钥匙,把手提电脑取出来。   下两层楼梯,正要开门进二楼,才打开一条缝,就听到姑姑韩宜庄的声音。   “小雪,你跑什么?先换上这条裙子。颜色好,式样好,还是新的,标价牌还在上面呢。这裙子也只有你穿才好看。摸摸,料子多柔软,纯羊毛的。”   水青从门缝里一看,正是她妈前不久给她买的春裙。她穿衣服不讲牌子,只讲样子和质地。姑姑一出手却拿了她衣柜里最贵的衣服,她挺佩服姑姑的眼力。   “我自己有衣服,干吗穿别人的?”林雪伸手拿了裙子过去,进水青的房间,大概是要去挂好。   水青就想,林雪虽然傲气过头,但人品还不算差。   “你大舅妈说了,青青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挑,不挑最漂亮的穿,你傻啊!”韩宜庄也走进水青的房间去。   因为声量大,再加上水青耳朵灵,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住什么地方。昨天一路过来,不说你大舅这家,全都是别墅,家家有小汽车。你穿自己的衣服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保姆阿姨呢。赶紧给我换上,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去兜兜,看看环境,免得回到村里,让人笑话我们寒碜。”韩宜庄这是为下一步作打算。   原来她的姑姑还知道什么叫寒碜,水青扬扬眉。   “妈,你干什么撕坏我衣服?”林雪又急又气。   撕拉声同时传来。   “你先换上这件。等到了晚上,你大舅大舅妈回来,我就说你衣服带得太少,不够换,拉着你大舅妈上街去给你买衣服。你到时候只管挑好的,我想办法付钱。”这次回来,就算老爹那儿过不去,大哥这儿也能让她安居乐业。   “你想坑大舅妈?”林雪很了解她妈。   “什么叫坑?这些年我都在外面,又没花过我大哥一分钱。让她给你买些衣服,就当你的过年红包。”韩宜庄以为自己很会打算盘。   “那你还得给她女儿红包呢。”林雪却比她妈聪明。   “家里这么好条件,也不希罕那点钱。”韩宜庄算盘珠子拨歪了,还能照打不误。   水青听着好笑有趣。   “我也不希罕大舅妈给我买的——”林雪没说完。   韩宜庄连连称赞:“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种高级衣服穿在身上,比起长得那么普通的青青,我闺女真是要气质有气质,要容貌有容貌。”   这回林雪没说话,多半在照镜子。   “女儿,咱好日子开始了。”声音哽哽,却又极其兴奋。   这算不算喜极而泣?水青想,至少也是真情流露啊。   想着,她推开门,进了走道,几步就站到自己房门前。   看见母女俩果然在照镜子,而且,那条新裙子穿在林雪身上,还真挺好看。之前她那无出处的清高,这回有了点依托。   水青假咳两声,“不好意思,姑姑,表姐。”   “青青?你在家?”吓了镜子前的韩宜庄一跳,不过,她更怕刚才的话被水青听了去。   “我得拿一下电脑。”水青边说边走向书桌。   手提电脑开着?!   窗口显示,正在等待密码输入。   还好。水青吁口气。   并不是她舍不得林雪用,而是这台手提里面有太多不能让有心人看到的东西。多亏,她让云天蓝安装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加密系统。   “那电脑不是我开的,是你妈开的。”林雪见不得水青有些紧张的样子,没好气地说。   “是啊,青青。”韩宜庄也帮着解释,“昨晚你妈打开,想让小雪上个网。谁知有密码,就没敢乱动。”   “因为是我平时学习用的电脑,常带到学校,怕被人乱看,所以才加了密码。”水青也是一团和气,“姑姑和表姐要是想上网,可以用楼下书房里的电脑。”   “小雪昨晚已经用过了。”韩宜庄当着水青的面,很是客气。   “想上网就只管用。”水青收了电脑,放进电脑包,背在身上。   “青青,你要出门了?”韩宜庄问。   因为这个姑姑的秉性,水青听她那句看似单纯的问话,就在想隐藏的目的。但是,如果只是些小便宜,她没那么吝啬。   “是啊。”她又想起老**嘱咐,“你们还没吃早饭。粥和早点都在冰箱里放着,热一下就能吃。午饭的话,冰箱里还有菜,厨房的柜子里有面食。要不要我带你看一下?”   “不用了,你赶着要去学校,不耽误你功夫。就那么个厨房,难道我们还找不到?我们吃过早饭也要出去逛逛,说不定晚上才回来,你帮我跟你妈说一声。”韩宜庄这么说道。   “姑姑,南峪风景很好,好吃的东西多,购物也方便,服饰特别时尚。表姐身材好,您可要多买几件衣服给她。漂亮的女孩子,就应该穿得漂亮点。”水青表情十分真挚。   她这是给她姑姑摆了一道。   不是想晃点她妈给林雪买衣服吗?现在她先热情建议一下,看这位姑姑晚上还怎么开口?   “要的,要的。”韩宜庄笑得面色不改,“青青,小雪穿了你的裙子,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的话,衣服还能脱下来不?水青扫过一眼在地毯上打开的行李箱,林雪的衣服本来就不多,现在还被她妈扯坏了不少。真要脱下这件,估计出不了门。   “我还没穿过——”水青皱皱眉头。   “谁要穿你的衣服?”林雪很容易被刺激,立刻要动手脱,被她妈拦住。   “表姐,你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水青发现逗逗上瘾,“我还没穿过的,我不介意。要是旧衣服,我就介意。怎么能让你穿我穿过的呢?”   灰姑娘的姐姐看着坏,没准也是有苦衷的。像现在这一幕,家庭条件远远优于林雪的她,看起来不就是欺压灰姑娘的姐姐吗?   “青青可真善良。”韩宜庄很会说好话。   “姑姑,这是备用的大门钥匙,请出门前检查一下门窗。那我走了,晚上见。”水青走出房间,下楼。   看到墙上的挂钟,九点半了。本来要骑车,却想起被老妈禁了,只好小跑出去。   母女俩确定水青走了,这才敢大声说话。   “妈,她刚才分明在取笑我。”林雪抿着唇。   “你就忍忍吧。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再说,这点委屈也是暂时的。”韩宜庄虽然人生经历不顺,但正因为如此,她明白忍耐的重要性。“你呀,别只顾着什么自尊心,和青青好好相处。你们本来就是表姐妹,感情好了,又哄得你大舅和大舅妈开心,好工作还不是随便你挑?”   “我看不惯她那样子,以为自己跟公主似的。”林雪一点也不想跟水青当好姐妹。   “这丫头我看着可不简单。明明跟咱们早撞上过一次,不管她有没有接到我的暗示,居然真的就一个字也没提。”比小雪小半年,水青却沉稳多了。   “谁知她打什么主意?”林雪不以为然,“不过,她就算说出去,我也不怕。”   韩宜庄却不像女儿那么主观臆断,得套套水青的口风。如果能掩,尽量掩。如果不能,她也会有办法的。   ---------------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继续求粉红。离50双更还有3票,离75再双更还有28票。(呃,貌似心黑,飘走~~~)   感谢亲们的打赏,订阅和各类票票。聆子会继续加油!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7章 饕餮肚 贪食肚   第197章 饕餮肚 贪食肚   第二天,是周末。   水青趁老爸老妈还在睡的时候,小练了一套拳。洗完澡,换好衣服,在自己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听到爸妈走动说话,她才下楼吃早饭。   却看到韩宜庄已经出现在早餐桌上,水青小小诧异了一下,她这个姑姑适应得很快嘛。   “青青起得真早,小雪就爱睡懒觉,我叫叫她去。”韩宜庄要起身。   韩宜农拦住了,“年轻人能睡就得让她们多睡。年纪大了以后,想睡个懒觉都难。”   “青青她习惯了,平时比我和你哥都早醒。让小雪睡吧,我早饭都给她留好了。”姜如帮女儿倒一杯豆浆,又拿两只肉包子放在碟子里,推到女儿前面。   水青没多话,饿极了,先拿起包子,咬下一大口。   昨天,韩宜庄母女吃过中饭,踩着晚饭的点回来的。谁知,昨晚老爸有应酬,老妈加班,水青去羽毛家吃得晚饭,结果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水青以为两人也就随便弄点吃的。等她回家,打开冰箱一看。喝——大虾一斤,大黄鱼一条,整鸡一只,消失。原来,全都只剩虾皮骨头,在垃圾桶里安眠。而且,少掉的菜,够开一桌的,却是一盘都没剩,跟尘化了似的。   这样的吃法,撑得昨晚两人上楼的脚步都沉。   最夸张的,柜子里的干鲍鱼和燕窝虽然没动,但姜如一回来,韩宜庄没说自己吃了一半冰箱里的东西,就绕着圈子问那两样东西怎么做法。显然,知道是好东西,却因为不会做,而没下得手去。   水青差点没爆笑出来,想给老妈建议,赶紧把这鲍鱼和燕窝该煮煮,该炖炖,免得第二天就进了两只饕餮的肚子。   “我打算吃过饭就回凤凰村找咱妈说你的事去。”韩宜农公布自己的行程。   “这么快?”韩宜庄没料到大哥今天就要回去。   “这事不能拖,得看爸**意思,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韩宜农认为事情难度不大,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时代也变了,村里人谁还会去计较妹妹私奔?没有了这个坏影响,爸妈也不会太坚持。   “大哥——”韩宜庄终于露出真正担心的神情,“万一爸妈死都不肯认我,怎么办?”   “不会的。你忘了咱妈最疼你?这些年,她心里哪天不念着。”韩宜农给妹妹信心,“你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退一万步,如果一时间老人家不接受,你就放心住在我家,先安顿下来再说。”   韩宜庄就等这些话,心情释怀,“大哥,我母女俩只能靠你和大嫂了。家务事以后我包了,我给你们当保姆阿姨。”   “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韩宜农不爱听,大手一挥,“也就多两双筷子的事。”   “老爸,看过冰箱,再说这话,行不?”水青搁在肚子里说话。   吞一口豆浆,淹没。又顺手拿起第二只肉包子。   吃过早饭,老爸就下乡了。老妈今天照例上班,也走了。   水青搬了电脑,在后院树下,写论文。至于姑姑韩宜庄在干什么,她目前有心也管不了。到底是长辈,只要不是忍无可忍,她睁一眼闭一眼,顶多就是腹诽几句。   一口气专心了大半个上午,直到肚子饿了,进屋里找零食吃,她却听见羽毛的声音。   “庄姨,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看相很准的。再说,离婚没什么了不起,离两次婚也照样再结第三次。咱们女人哪,千万别看轻了自己。你可是大富大贵的命,越离婚,你在男人眼里越值钱。”韩宜庄又干回本行了。   听话里的意思,羽毛也是要离离结结的婚姻命,而且比她的梅开二度还要再多一度。水青向上翻眼摇头,该不会是姑姑受了婚姻刺激,无论谁的手相,一看,都是二婚三婚的命?   就知道是神棍!虽然对方是自己的亲姑姑,也只好这样承认。   怕羽毛受到严重打击,水青走到厅里,插入她们的谈话。   “而且,最后一次婚姻一定白头到老,男方家世好的你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不是,姑姑?”她笑着问。   韩宜庄却是讪笑着,“我正要叫你去呢。正好,你朋友来,我就犯了职业病。随看看的。手相这东西,信则准,不信就不准。青青,你不是知道的吗?你姑姑我也没别的本事。”   水青心思转过来了。这是怕自己把上次碰到她们的事说出去,而故意在羽毛面前露出会看相的事,以后自己要是漏嘴,别人也就不稀奇了。   这姑姑,能人!   “姑姑,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水青笑眯了眼。   韩宜庄一听,那是不会再提了?   心里一松快,当下往厨房走去。“你们年轻人聊,我做午饭去。小羽,留下吃饭啊!”   “姑姑,我妈上班之前说了,午餐就叫外卖。您看看,这是菜单,爱吃什么,照着点。”水青递上一份爱食坊外卖菜单。   “那也行。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你表姐挑食,我让她看看去。”韩宜庄拿过菜单,往书房走去。   “青青,你姑姑真有意思。”羽毛就是过来蹭饭的,她爸妈和水青的老爸同一部车回乡去了。   “我也这么觉得。”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有趣。不然,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她说我寿命特长,事业特好,就是婚姻要梅开三度。说得我七上八下。”羽毛拍拍心口,“我可不要结三次婚。一次完蛋,永不再试。”   “没事,她也说我梅开二度。咱俩到时候比比看,谁先离。”水青哈哈直乐。   羽毛笑倒在沙发上,“再比比谁先再婚。”   “羽毛,说正事。你工作找着了没?”水青虽然希望留羽毛在碧空,但建筑这行,公司还没有兼并过。   “收到好几家的回音。”参与南峪家园的建筑设计让她比同学有更多竞争力,丰富的工作经历拿出来,被争抢,“有一家很大的香港建筑集团下的建筑师事务所,开给我的条件最好,我打算答应他们。”   “那是要去香港?”水青立刻舍不得。   “没有,他们在H市旧城区中心有分公司,从咱们这儿开车一个多小时,地铁四十分钟。和爸妈商量了一下,打算在H市买间公寓放着,加班的时候住住,不加班就回家。你平时不总说要明智投资吗?向你看齐。”羽毛说着一家人的计划,“华大哥那儿,我都不好意思说。青青,你帮我。”   华田要开建筑公司了,正在筹备资金。他前段时间玩笑,说让羽毛毕业后帮他。   “他那公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呢,不用认真。而且,能进大公司历练,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气,都有帮助。就算对着华大哥也一样,纯打工可不是你的目标。我会帮你跟他说的。”水青知道羽毛的梦想,她从来没放弃过。   “第二阶段。”羽毛把梦想分成了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大学。第二阶段,工作。第三阶段,职业建筑师和兼职画家。第四阶段,个人设计和个人画展。第五阶段,实用和美感统一结合的艺术家。   “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了。”水青这么认为,“第二阶段你在读书的时候,不是兼顾到了吗?”   羽毛一想,眼睛一亮,直说有道理。   “对了!”她突然大叫一声。   水青被她弄得紧张,“什么?”   “圆心和我说了,你跟简苍梧的事。你不是吧?有男朋友,居然告诉她,不告诉我!”羽毛声量没放低,因为平时只要大人不在,就这么没遮没拦的。   水青刚要提醒家里现在还有别人在。   “青青有男朋友?”韩宜庄和林雪进入客厅,听到了。   水青立刻给羽毛作了眼色,羽毛背着进来的两人,做个鬼脸。   “不是男朋友,只是一起走的男同学,让朋友看到,误会了。”水青设法补救。   “虽然我不赞成女孩子读太多书,不过大学生还真好,至少身边不缺好男孩。家庭条件好的,学习好的,有能力的,大把是。不像你表姐,一个像样的都不认识。”韩宜庄趁机说道,“青青,哪天你们大学生有什么集体活动,也带着小雪去见识见识。”   如果说这位姑姑第一擅长是算胡命,第二擅长就是帮女儿牵红线了。   “有机会。”水青心想,自己的低调性子,同班都不熟几个,集体活动更是遥远。而且大四生,一个个都在人才市场里灰头土脸的,哪有精力搞活动。唯一一个,大概就是毕业典礼。不过,她没打算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随便请人去。   接下来,商量着订菜。   水青挑蔬菜,不过林雪挑便宜菜。   什么叫挑便宜菜?就是价格低的,她林雪一律看不上。   一甩手,整张菜单都飘到地上,“这是什么饭馆啊?一道像样的菜都没有。换一家叫吧!”   以下是林雪的心理活动:你家不是有钱吗?我就叫最贵最好的,不亏我自己,亏死你,吃定你。   羽毛感觉一丝不妙。   韩宜庄装聋作哑。   水青,先是无表情,然后惊喜。   --------------   今天第一更。   感冒发烧,来势很凶,但会把第二更赶出来给大家。请大家放心,虽然生病,质量绝对没有生病。九点以前应该会送上第二更。   继续求粉红。   也继续感谢无数的打赏和订阅,这样支持我写下去。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8章 肉痛饭 竹板饭   第198章 肉痛饭 竹板饭(粉50加更)   “表姐,你要请客啊?那太谢谢了。”水青笑得那个像朵花。   林雪立刻感觉乌云盖顶。她从见到水青起就没好印象,是嫉妒,也是看不起。在她眼里,这种无忧无虑长大,没吃过苦的女孩,骄纵又喜欢摆阔,绝对不可能拉下脸耍赖泼皮。   可是,水青这么做了。不仅做了,还自然得很。   因为,林雪不知道水青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有钱人,讲面子讲排场。她更不知道水青的事业做到多大,根本不会把她那些幼稚的小伎俩放在心上。   “羽毛,听见没?我们有口福了。”水青还让羽毛当啦啦队,“我姑父在国外工作,姑姑她们家住在国际大都市,见多识广。这不,要请客,让咱们这两个小城乡户看看眼界呢。”   羽毛脾气虽然直,但经过这些年被好朋友的熏陶,还是很有默契的,马上哇了一声。   “你赶紧把东西餐厅的菜单拿来,咱们点宴会菜。”要吃贵的,是吧?一定让她们吃到两眼发直。   羽毛行动迅速,一来一去,三秒钟。   “姑姑,这家东西餐厅是南峪顶级餐馆。它分成东西两部分,东餐厅是中国料理,西餐厅是现代西方料理。我保证,做出来的食物绝对能像样,而且还能让表姐满意。”水青左手三只手指夹着,右手状似拍拍灰,然后向韩宜庄奉上菜单,“您看看,这上面全都是招牌菜。年初他们大酬宾,让人挨家挨户发菜单,我爸妈一直嫌叫他们的外卖太奢侈,就光摆在那儿好看。没想到,今天您要请客。姑姑,您和表姐选菜,因为怎么说都是您付账单。我和羽毛跟着吃就行了。”   本来想通过女儿占点小便宜的韩宜庄一看,妈呀,一道炒青菜就得二三十块钱。再看水青说的宴会菜,一百多算最便宜的。   她朝女儿狠狠瞪几眼,忘了自己也想吃大餐。   林雪这时心里窝囊得要命,见老妈瞪她,却不服气,也瞪了回去。   这对活宝母女!水青暗自笑到肠子打结。   “青青,小羽,请客不是问题。我是长辈,钱自然要由我来出。不过,我身边没这么多现钱,要不——”下次。   “姑姑,用信用卡也行。听说你们那个大城市,信用卡普及化,人人身上不带钱。”水青此时将二十岁,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学生演到底。   “也没有那么普及。”韩宜庄面子快撑不住了。   她心一横,骂上女儿,“小雪,你什么时候这么挑剔?这是你大舅家,又不是自个儿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觉得刚才那张菜单就不错,小餐小点,看着特别有食欲。我怕你吃不惯,你还真娇气起来了。不管你,我点了就算。”   这又转向水青,“青青,那家东西餐厅的菜我不是很喜欢。而且你爸妈说得挺对,这个当外卖叫太奢侈了。咱们就算要吃,也得等人齐了再吃,是不是?要不,还是爱食坊吧?我请你跟你的朋友。”   肉痛啊!她昨天帮几个人看相赚到的钱,今天就要花掉了。   “只要表姐能将就,我没意见。”水青可一点不肉痛。   “我不吃。”林雪两眼冒火,跑上楼去。   听到那重重的关门声,羽毛肩膀抖了一抖。   “不用理她,完全被她爸宠坏了,哪有你懂事。”韩宜庄这关过得,真是损了夫人又折兵。本来不用掏钱,就能白吃一顿好的,现在抠死了自己。   水青一看,恶搞得差不多了,终于点点头,好心放过。   “谢谢姑姑请我们吃饭。”   饭后羽毛直不隆咚这句话,让还在为女儿拼命装饭菜盒子的韩宜庄开始打嗝。   而水青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暴笑,一直忍到后院观鸟望远镜那里,确定远离了所有的视线和耳朵,右手抓着栏杆,也没能撑住自己直立的身体,蹲下抱着肚子,大笑。   羽毛还不明所以,只说:“你表姐的脾气很坏,可是庄姨人还可以的,虽然算命不太准,有些瞎扯。”   水青刚歇下的笑声再起,向羽毛翘起大拇指,无声致敬。   韩宜农下午四点钟回来,脸色十分难看。而且,一到家,就把韩宜庄叫进书房,关上门说话。   姜如下班回家时,两人还没出来,于是她也进去了。   水青上下楼好几次,门一直关着。   有一次还碰上林雪在厨房里热她妈给留的中饭,不喜欢她的表姐再度给了她一个白眼外加背影。   到了五点多,爸妈和韩宜庄才出来。   老妈进厨房做饭。   “妈,我帮你?”水青这才混进厨房来套消息。   “不用,你手不好,今天的菜也没有轻松活儿给你。”姜如笑笑。   “你们在书房里说什么,那么半天?”水青直接得很。   “就知道你是来套我话的。”姜如最了解女儿,也最不介意把家里的事告诉她。   “是不是爸在奶奶那儿没能为姑姑说上话?”看样子很像,一个两个脸色不好。   “说上了,不仅说上了,还让爷爷听见了。”姜如把事情说了一遍。   韩宜农回到家,一开始就松露培育基地的事商量半天。吃过午饭,等他和爷爷他们出门去看山上的基地建筑,半途说忘了东西,折回去,这才有机会和奶奶单独说上话。   他开口就直接,说韩宜庄现在自己家,还带着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儿林雪。因为丈夫林三水出国工作,没法照顾她们母女,所以韩宜庄才想回娘家待一阵。   韩宜农当然也说了不少好话。无非是妹妹知道年轻时做错事,后悔莫及,想请老人家原谅。而且,林雪是个好女孩,不应该因为她妈**糊涂,不被老人家接纳。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生骨肉,有深厚的血缘关系。   说完这些,奶奶一句话没回,就在那儿发呆。   韩宜农接着就劝奶奶能跟爷爷好好说说,把韩宜庄认回来,一大家子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又说,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有个闺女在身边,也多个贴心捂暖的,而且还能多个乖巧的外孙女。   据姜如听韩宜农的描述,再转述给水青,当时奶奶就跟痴了似的,就让大儿子在那儿独自把话说到底,就不吱一声。   韩宜农正要再接再厉得往下劝,却不料爷爷掀了门帘进屋来,因为用力过猛,竟扯得帘子断了,洒一地珠子。   原来爷爷看大儿子今天神情不对,几次就想找老妻单独说话,所以竟然一路跟韩宜农回了家,谁知听到的事情让他怒火三丈。   好不容易听完大半,再也忍不住,才摔了帘子,进去就是劈头盖脸给大儿子一顿好骂。   怎么骂的,姜如说省略过去,在水青面前给留点她爸的面子。   水青怀疑,老爸也没告诉老妈细节。再怎么老实,也不会老实到这份上。自己老父亲骂自己什么,还给老婆交待出来。   爷爷骂了韩宜农,又骂抛弃父母的韩宜庄,说她敢踏进老韩家,非狠狠打她一顿。说着说着,对大儿子的火很大,反对他收留赶出去的女儿,让他赶紧把人赶走。   韩宜农和老爹就顶了两句,气得老人家拿了板子要打。   两人一追一躲,才惊醒了发呆中的奶奶。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打宜农干什么?第二句话出来,连爷爷也没想到。   因为在老韩家,大家都认为奶奶是最心慈的一个。   然而,这天,奶奶却说:“要打,也该打不孝女。”   原来,虽然奶奶曾经最疼她惟一的女儿,却因为最疼爱,所以韩宜庄那样离开以后,最承受不了的也是奶奶。卧病在床那些日子,竟然把心志练坚决了。   就这样,韩宜农闹了个灰头土脸回来。   “爷爷奶奶这么坚决,我们都没料到。”姜如利落将菜下锅,烹炒。   “一下子走,一下子来,感觉太突然了吧。”水青倒觉得爷爷奶奶的表现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个都成死结了。   “我们的估计太乐观,看来需要时间。”姜如承认。   “那现在怎么办?”水青很关心姑姑和表姐的动向。   “还能怎么办?只好在咱家先住着呗。她们除了这儿,还真没地方能去。不管怎样,至少要等你姑姑和表姐找到工作,有固定收入再说。”和女儿一样,姜如并不相信小姑子有多少钱,甚至连韩宜农也不信。   大家心知肚明,却任韩宜庄胡说,是对流离在外的她和她女儿的同情。说到底,这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她们当亲人的,无法冷漠来对待。   就像妈妈了解她一样,水青也同样了解她的父母。原谅她有些自恋的说法,但一家三口还都是善良人。实在要说个坏的,她算是惟一异化品种。   住就住吧!调剂一下她这个小家平静的生活,也蛮有趣。仔细想想,麻烦还不大。林雪完全是被宠坏又自卑的女孩子胡作,姑姑的本事大点,却把她当成和她女儿一样的孩子来应付。这些,顶多就是口舌辨。而基本上,她的言辞犀利起来,就算秋星宇也得闪。   回到房间,手机正震得起劲。   是云天蓝。   ---------------------   今日第二更。(继续感冒发烧中,但很高兴实现了对亲们的承诺。)   下次双更,粉75时。现在还差挺多。大家有闲的,就投着玩儿。   吃退烧药去,大家晚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199章 白马婿 非你婿   第199章 白马婿 非你婿   周日傍晚,水青和小宸玩过一下午以后,从秋星宇家出来,远远看见韩宜庄和林雪在和简苍梧说话。   水青发现,姑姑不仅会算命,还很会拉关系攀交情。才到枫园住了没两天,邻居间几乎人人知道她家来了这么两个亲戚。这不,连简苍梧都认识了。   慢慢走过去,看着姑姑热情得唾沫横飞,看着清高的表姐吝啬表现给她看的温和微笑,看着对生人向来清冷的简苍梧居然还很能说上几句话,她觉得真是有那么点刺眼。   等走近,就听见姑姑说:“苍梧,我们母女刚搬来,对环境挺陌生的。你比小雪没大多少,以后还麻烦你多多照顾她。”   水青就想,这姑姑,逢着好的男人,就要推销女儿,看来还真想找个富贵女婿。   “姑姑,我会的。”简苍梧微笑。   水青差点没跳起来,什么叫他会的?   “苍梧哥,我其实很喜欢古典乐,怕人嫌我笨,你能教我吗?”林雪表姐脸微醺。   水青暗道,原来林雪也不全然是谎话精,至少对条件好,长得帅的异性。苍梧哥都叫上了,应该是刚认识吧?自己和简苍梧认识那么久,还是直呼其姓名的,从来没想过其他可能性的叫法。   “我不常在家,不过我有空的话,你可以和水青一起来。我还有很多CD,也可以借给你回去听。这并没什么可教的,听多就会熟悉了。”相较于对姑姑的和善态度,简苍梧对待林雪就清淡如水。   “怎么会没什么可教呢?你会拉琴,小雪想学琴,你绝对能当她的老师啊。而且,有句话不是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韩宜庄生搬硬套,听简苍梧说到水青,又说,“我大哥和大嫂对音乐不注重,所以水青房间里连一张音乐碟片都没有。不像我家小雪,从小特别喜欢音乐。可惜家里那时条件不太好,没能送她去,不然没准还能成个音乐家。”   简苍梧有礼貌地笑笑,这次却没再搭腔。   水青想,简苍梧身边的音乐才女不知凡几,想用共同兴趣来吸引他目光,除非表姐超级与众不同。   “水青。”简苍梧看见她了,几乎立刻,他走向她。   水青依旧不紧不慢,“难得看你周末不工作。”   “我今天在家工作。你有空吗?需要你的建议。”他转身走在水青旁边。   还好,他没有牵她的手,在姑姑和表姐虎视眈眈之下。   “七点以前有空。”水青轻扬眉,相当感兴趣,“是什么?”   “混合了一段音乐,想让你听听看。”简苍梧因为对音乐造诣很深,时而充当音乐制作人。当然,由他亲自担当的专辑,都是苍穹最重视的音乐大碟。   “我对音乐不精通,给不了职业性建议。”水青说这话,并不针对韩宜庄刚才暗示她是音乐白痴的话,而是大实话,就像她刚认识简苍梧没多久时说的那样。   “流行乐是给大众听的,只需要享受,不需要深奥研究。”简苍梧已经从阳春白雪处走下来了。可是现在的他,才真正热爱音乐。   “你都不介意,我就更没关系了。”水青想反正有时间。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韩宜庄和林雪面前。   “姑姑,表姐,你们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水青问。   “我们刚回来,这么巧你也回来。走吧,咱们一起回去,还赶得上帮你妈做饭。”韩宜庄对侄女显得和善又亲切。   水青笑笑说:“姑姑,今晚上不用做饭。你和表姐先回去,我七点前会到家。”   “苍梧啊,你那音乐,也让小雪帮你听听看。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也不等简苍梧点头,她直接往上就走。   “我先回了。小雪,青青,你们别玩过时间啊。”还不忘长辈交待。   原来,她和简苍梧的对话,姑姑听得很清楚。之前用她妈来压她回家,之后又硬塞进表姐。水青心里明白透亮,也好笑不动了,只觉得姑姑很豁得出去。   她又以为林雪清高的个性会不屑一顾和她同进同出,谁知,就看到林雪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回头催简苍梧。   事到如今,连这位表姐也要豁出去了?   简苍梧的神情有些惊讶。出生在教养很好的家庭里,就算是被父亲极其宠溺的妹妹,在他人面前,也维持着完美的礼仪。这样大剌剌进出第一次见面的人家里,还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强硬着做客的态度,他以前从没见过。   这要是别人,水青无所谓。但因为这层很近的亲戚关系,她觉得丢人。不是说女孩子不能主动向男孩子表示好感,但过分了,就不止惹人嫌,还显得很没家教。   “简苍梧,你不喜欢的话,可以直说。”哪有主人不点头,就闯进家里的,哪怕只是院子。熟悉如她,还站在外头呢。   “算了,她不是你表姐吗?”简苍梧走进去,让开一条道,右手一请。   她最怕就是这样,让人顶着自己和爸**名头招摇撞骗,获取同情心和各方关爱。   “你不用给我面子。”水青认真地说,“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就直接拒绝。”   “爱屋及乌。”简苍梧却听不出水青是认真的,因为他是个很重家庭的人,也是想对水青最好的人。总觉得既然是水青的亲姑姑和亲表姐,他应该好好对待。   水青想说,她自己都不怎么爱,不用他再关心。不过,估计这话出口,简苍梧会大吃一惊。毕竟,一个会为邻居落泪的人,怎么会对亲人冷漠。   如果要解释,恐怕还难说清楚。   因为姑姑和表姐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只不过第一印象太坏,而这两天的观察结果也不尽如人意。尤其是说话,十句里倒有八句虚伪。这可是家常过日子,姑姑真话那么少,她实在没法喜欢。而林雪一见她,脸上就结霜,她当然也不会巴巴贴上去当好姐妹。   想了这么多,水青没有在简苍梧面前当大喇叭,只实心实意说:“放心。要是她们做了让你感觉不愉快的事,你因此不喜欢她们,我也决不会讨厌你。”   看简苍梧的表情,依然对自己笑得温煦,显然没听进去。   水青也只好叹一口气,但愿姑姑和表姐知难而退。   “只有我在乎的人,才会影响我的感觉。比如说,你受伤,我不会高兴,而且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简苍梧今早才知道她手受伤的事,那时他正好跑步,遇上水青晨练,终于发现她手的异样。   “说了,你还能抓小偷去?”水青眨眨眼。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去。”简苍梧正色。   “勇气可嘉,不过说说就好。你的一双手太金贵。”小提琴是简苍梧生命的一部分,水青不敢想象不能拉琴的简苍梧,不能演奏出音乐的简苍梧,会成为什么样子!   “宁愿手受伤的是我。”简苍梧说   听得水青脸红了。自从他表白后,他说话动作常让她脸红,还不知所措。而且,往往在他很直接表达的时候,她就会感到压力。   她现在知道,问题就在于,她没有回应。如果是女朋友,她会喜欢他这么关心她。如果拒绝他,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而,不在两者中选择,就会像现在这样,压力,无比沉重的压力。   云天蓝让她尝试跟简苍梧交往,通过交往再决定未来。她承认这是眼下最明智的方法。但她不知为什么,心里翻来覆去,没法说出交往的话来。   再等一阵吧。等姑姑和表姐不住她家了,环境安静了,脑袋能转了,心里不翻了,再决定吧。   水青想继续做*情的鸵鸟,反正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在乎一个月两个月的。   她这么想完,就暂时抛弃了纠结自己的心态,认真应付眼前。   进入简苍梧的工作室,林雪就在那儿问东问西,拉着简苍梧当说明书,一样样的设施功能要他告诉她怎么用。   “表姐,还是以简苍梧的工作优先吧。”水青虽然知道林雪不待见她,但该说还得说,因为爱屋及乌的简苍梧不会在自己面前拒绝林雪。   “苍梧哥又没抱怨。”林雪瞪着美目,没有当着简苍梧直接和水青顶个高下。   “他人好,不知道什么叫抱怨。但咱们当客人的,总不能压过主人去。”要说,林雪家境不好,可是娇气得不得了。难道装久了有钱小姑娘,脾气也和她们一样了?   “那我们先听音乐吧。”简苍梧开腔帮水青,“水青,我要你听完后的第一感觉,也就是本能感觉。”   水青见他终于进入工作状态,欣然点头。   两人一说一回之间,林雪成了淡淡的影子人。到音乐开始以后,林雪又从影子人变成了空气。等水青和简苍梧讨论,林雪连空气的分量都没有,如同真空。   一直到七点,水青发现,人是真的不见了。   但简苍梧没问起,她也没提。   “你们今晚出去吃饭?”简苍梧送水青到门口。   “有人请客。”水青笑着,就看到一辆宝马车开近,“就是他。”   车停,熄火熄灯,云天蓝走下来,穿的很正式。   两个男人简单打过招呼。   简苍梧要走,云天蓝突然出声叫住他。   “相请不如偶遇,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   继续求粉,求支持。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0章 南湖宴 鸿门宴   第200章 南湖宴 鸿门宴   云天蓝请客的地方正是水青昨天提到的东西餐厅。   东西餐厅有两家。一家在H市,一家在南峪人工湖之上。卖点不仅是料理的最棒口感,还有秀丽的景色。   水青此时就在南湖上。   灯光舒适,装潢高雅,现代感很强的西餐厅,被湖水温柔包围着。沿湖,插着很多太阳能园林灯,发出星星幽亮,形成一条银色丝带,一直延向和秋湖交界处,漂亮极了。   可惜今晚只有一轮浅酌月,若是满月,会照亮两个湖面。幸运的话,还能看到夜间鸟儿,或捕食,或憩息。   东西餐厅价位比较高,但如今名气很响,吸引了八方观光客和有些闲钱的当地客,从来坐得满满的。   水青看了看,倒发现小一半是老外。她这个在国外吃不少苦的人,后遗症除了恋家,见恋爱怕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平时别人看不太出来,不过要是她直说,大家也一定会明白。   那就是,她特别喜欢赚老外的钱。   很多人崇洋,她却偏偏想老外崇华。在她重生前的那两年,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上海世博,北京奥运,飞机忙着往国内拉老外。而出国,对国人来说,也变得很普遍。东南亚嫌近,就往欧洲美国。澳洲这样孤岛似的国家,还不一定是首要考虑要去玩的地方。   水青认为,赚老外的钱,比赚精明国人的钱容易些,而且心里踏实。   吃饭,有时候,吃得就是个气氛。本来,在这美景之中,和至亲好友享受至上美味,说得夸张点,能属人生一大快事。可,水青看着长桌对面那两个,快乐就稍微打了折扣。   她终于明白傲慢与偏见中丽萃面对两个笨妹妹和傻堂兄的无奈了。糟糕的亲戚,要是以为不去理会,就跟自己没关系,那就大错特错了。好比韩宜庄和林雪,她们一旦住进水青家,行为举止在别人眼里,也表现着这家其他人的品格性情。   西餐是长餐桌,两边坐客。   现在,韩宜庄和林雪一左一右包夹着简苍梧,大声说话,大声笑,引得其他客人们恻目,而且面色不满。   毕竟,西餐不像中餐,不图热闹,却图静雅。   云天蓝坐在水青身边,他脸上的神情莫测高深。   水青用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对云天蓝说,“我知道你邀请我姑姑和表姐是顺带,现在她们住在我家,不请也说不过去。不过,简苍梧就不用了吧。他不来,她们应该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这样也好,适合观察。”云天蓝也低声说。   水青皱起脸,“观察什么?”   “能不能坐怀不乱。”云天蓝笑容一勾,露出今天第一个妖美。   水青扑哧笑了出来,怕对方看见,弯腰假装去捡东西,在桌子下向上看云天蓝,悄声说,“云天蓝,你的成语会得真多,到底是高级翻译官。”   云天蓝没理会水青的暗嘲,“你跟他说了没有?”   “说什么?”水青直起身。   “交往。”简单两个字。   水青眼睛瞪圆了,死死拽着云天蓝的衣袖,咬牙切齿,“不关你的事。”   云天蓝又笑,转头去和水青父母说话。   水青见母女俩引起的喧闹快把大堂经理召来了,不得不插到她们和简苍梧的交谈中去。简苍梧同水青一说话,林雪就不大肯开口,音量一下子消去一半。   韩宜庄则听了大概,找准机会就说,“青青,云天蓝为什么今天请吃饭?”   “心血来潮。”水青没有回答到点。其实是云天蓝明天回英国了,走之前,想请他干爸干妈吃顿饭。   “他一个打工的不容易,怎么能请这么贵呢?”韩宜庄哎哟一声,“早说是来这家,我和小雪也不会跟来了。”   水青看云天蓝专心跟自己的父母说话,似乎没听到韩宜庄说的。   “没关系,他向来是个散财童子,不用替他省钱。”水青眉毛抬抬,调侃着注意力不在这边的人。   “这不好吧?你要是现在不管他,将来跟着他,可是苦了你自己。大哥大嫂也是。既然看中他,也该给他找个好工作。我是过来人。长得好看的男人虽然好,也得能赚钱养家。要不然都是虚的。青青,你可是大学生,找个餐馆里工作的人就够委屈了,别被爱情冲昏头,还随他浪费钱。你得现在就把他的钱管起来,否则以后惨了。”韩宜庄来得这么一大段,很是没头没脑,也很是莫名其妙,却能令人浮想联翩。   水青一听,这是把自己和云天蓝凑成一对?亏她想得出来。   “姑姑,他浪费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水青反问完,发现简苍梧皱紧了眉看她,才恍然大悟韩宜庄的目的。这话原来不是跟她说,而是说给简苍梧听的。   水青不由冷冷一笑,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   “侄女,干哥干妹在我们凤凰村的风俗就跟订婚也差不多。你爸妈既然认云天蓝当干儿子,就是同意你俩恋爱结婚了。今天咱们这儿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好害臊的。”还越说越跟真的似。   韩宜庄又立刻对苍梧说:“天蓝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是个实心眼的好男人,对青青好得很。你和青青是同学,一定也为她高兴吧。”   简苍梧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水青。   水青哈一声,刚要反驳。   “姑姑,我想您误会了,水青和云天蓝没什么。”以为简苍梧不开口,谁知一开口,就坚定站在水青这边。   “苍梧,你不懂我们那儿的风俗。”韩宜庄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   她话音比刚才略高,导致云天蓝,姜如和韩宜农都不说话了,齐齐听过来。   “姑姑,我虽然不知道当地的风俗,但我相信水青。如果她和云天蓝是男女朋友,那么她从一开始就会拒绝我的追求。”简苍梧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很柔和,他并没有被韩宜庄的话挑拨到一星半点。   这就是个炸弹啊!水青看着表姐灰白的脸色,姑姑半张着嘴的失态,又伸头看看同样震惊的老爸老妈。   只有云天蓝泰然自若。   “苍梧,你在追青青?”还是姜如镇定最快。   “是,阿姨。”简苍梧被姜如问到话,才有点紧张,“对不起,没征得你和叔叔的同意。”   这叫什么?这才叫家教!水青想说,却知道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不,这不需要我们的同意。”姜如笑了,同时顶了一下身边的丈夫,“老韩,你说是不?”   韩宜农被姜如一顶,才回过神,“啊?哦!对,不需要。等要结婚的时候,才需要。哈哈!”   这一点都不幽默,好不好?水青严重怀疑老爸受刺激太大,胡言乱语。   “那是当然。”简苍梧居然还一板一眼回答。   水青没忘,这个人向来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玩笑。   “青青,你这么做不太好吧?又是天蓝又是苍梧。”韩宜庄并没有放弃。   “小姑,天蓝虽然是我们的干儿子,也是水青的干哥哥,不过我们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你误会了。”姜如替干儿子亲女儿澄清。   “妹妹,凤凰村现在已经没这个风俗了。年轻人想谈恋爱就大方谈。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那时候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就借干哥干妹的名义,表明心迹啊?”韩宜农也帮着更正。   “这……”韩宜庄没法再继续拆台。   “苍梧,可不许欺负我女儿,不然我们可不放过你。”姜如说道。   “别以为和我女儿谈恋爱,就一定能过我们这一关,我们会好好观察你的。”韩宜农果然是舍不得女儿的爸爸。   “叔叔阿姨,我不敢。”简苍梧摇头,却笑得很开心。   水青满脑问号: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事情就那么定了?她还没表任何态呢?   “爸,妈,不——”她一急,就要站起来,说自己并没考虑清楚。   可她站不起来。   因为云天蓝的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站。   “干爸,干妈,水青还只答应交往而已,你们心别急。”他转过头去对姜如和韩宜农说。   又对简苍梧说:“你也一样。表现不好,我们不会把水青交给你。”   云天蓝话里有笑音,有警告。听在任何人耳里,就像个合格的好哥哥。听在水青耳里,却觉得她不仅被爸**误解了,还被这家伙给卖了。   简苍梧深深看了云天蓝一眼,以对水青父母还认真的神情,点点头。没有承诺,却更胜承诺。   “青青,你也真是,有男朋友了,还瞒着爸妈。”姜如嗔怪女儿,隔着天蓝拍水青的手臂。   “这孩子,多半害羞。”韩宜农自我理解了。   谁答应交往了?谁有男朋友了?她还只是在考虑阶段,为什么会变成坐定的事实了?   “那就是说,昨天朱洁羽说你有男朋友的事是真的。”韩宜庄心里很不舒服,她感觉被骗,“青青,这可是你不对。苍梧既然是你男朋友,你说什么同学啊?平白让我误会。”   “我没——”水青不打算让这场乌龙局继续下去。   “你现在再怎么否认也不会有人信了。”韩宜庄竟像知道水青下面要说什么,“你的运气还真好。”   接着,酸溜溜得对姜如和韩宜农说,“你们的福气也好,青青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怎么就不让她说完话呢?水青望着简苍梧的温情脉脉,望着表姐的恶狠狠,望着姑姑的酸气儿,望着父母的笑颜,望着云天蓝扣在腕上的大手。   头皮发着麻,大势已去?   ---------------   因为感冒没好,所以明天或后天双更。   粉红继续,离100还有20多票了。   谢谢众亲!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1章 掉锤子 掉馅饼   第201章 掉锤子 掉馅饼   吃过饭,水青跟着云天蓝回永春馆。   先不说他明天就走了,本来她也要过来和家务助理们交待下周的事务。   “云天蓝,你什么意思?”水青在车上沉默抗议,可是也被云天蓝沉默对待,所以下了车,进了院子,她就爆发了。   云天蓝还是沉默着,换了鞋,就往木阶上走。   水青却不像平时那样无所谓,蹬蹬两步,迅速甩了鞋,箭步上前,把云天蓝挡在门口。   “我能请问一下,什么叫只答应交往而已?”她琥珀眸带了火焰色,层层跳动。   “难道不止交往,你俩要直接跳到结婚去吗?”云天蓝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枫木扶栏上,嘴角轻勾。   他的笑,在水青眼里,恶劣的可恶!这让她意识到,气在当头,这么跟他吵,吃亏得会是自己。人一不冷静,除了败坏气质和口舌逞能,没有别的好处。   就这么一念,水青冷哼着,声音沉了下来,“我还真不知道你有做红娘的潜质呢?”   云天蓝这么说的:“先挑起来的人不是我。第一个你姑姑。第二个简苍梧。第三个干妈。第四个干爸。最后一个才数到我。你为什么偏对我发脾气?”   “因为你就是那锤子。”水青靠着门,语速语调四平八稳,已不复见急躁。   云天蓝没听懂,墨眉在灯下澄黄。   “一锤定音的那把锤子。”水青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马上“好心”解释。   “韩水青。”云天蓝以认真的,洗去一切浓墨之后的,清亮的眼睛凝视着她,“你这么紧张,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交往,又不是结婚,至于现在大敌当前,如热锅蚂蚁吗?而且前两天跟我说过会考虑的人,是你自己。我很想再问一次,你要拒绝简苍梧吗?”   见水青不开口,他继续说,“不拒绝的话,就是交往。早晚都是这个结论,今天这叫水到渠成。”   水青从字面,从含义都不能驳斥他。她其实也已经倾向于交往看看,也明白健康的交往有益于修补她过去留有的感情空洞。而且,她本来就为难不知怎么和简苍梧开口。结果,今天晚上挑事的姑姑逼得简苍梧再次告白,而爸妈都在场,也省得以后还要对着长辈们解释。天时地利人和,不用她一个字,不用她太尴尬,男女朋友的关系确立下来,就像云天蓝说的,水到渠成。   可是,她感觉十分怪异。如同吃噎了,胸口堵到发慌,好像遗漏了最重要的某样东西。   是什么?   她在心里问自己,一遍又一遍,直到视线落在云天蓝身上。   云天蓝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两人之间竟少有的无声凝望,仿佛要从彼此的眼神中解读出灵魂的秘密。   安静了不知多久,水青琥珀眸色如光,“你很奇怪。”   云天蓝选择不回应,但他的目光收敛了起来,眼底蕴起暗金泽。   “从你给我交往的建议开始,你似乎太热衷且急于让我和简苍梧在一起。今晚,你莫名请他加入晚餐,更不惜撒谎,也要坐实我和他的关系。”水青眼底却纯黑,“云天蓝,你不是喜欢管这种事的人。即使你会管,也不会以这么急切冒进的方式。你的本事,完全能在我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推波助澜。我认识你太久了,久到我怀疑你瞒着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很紧急,跟我有关,所以——”   “你的想法总是很多,正确的却没几个。”云天蓝调开视线,她太了解他,令他不能再对视下去。   他走向她,手越过她的肩头,将门拉开一条缝,要进去的意思。   她右掌起风,竟拍向他的肩膀。   他不闪不躲,结结实实挨了那一掌。   她皱拢了眉心,不问他为什么不闪,只说,“你越是这样,就越有问题。”   他双臂收拢,双手钳住她的左右上臂,一用力,把她搬离地面,往旁边挪了一步,硬清除了她这枚小小障碍物。   “不要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的事。”云天蓝走进廊道里,脚步不停,直往里去,“晚了,早点睡觉。”   “别让我不信你。”水青仍然站在门外,紧紧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我从来认为云天蓝你是我最可以相信的伙伴。”   他停在拐角处,壁灯笼罩着半侧身,唯独照不到他的脸。只有他中提琴般的嗓音,穿破浓夜沉灯。   “我依然是。”   然后,他消失了。   “连杀手锏使出来都套不出半句话,韩水青,你完全没有进步啊。”她踏进去,拉门,上锁,承认自己的功力不够。   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却很慢。伸手,将壁灯调得再暗些,凉气就从地板冒了出来,但在这春熟之季,不觉得冷,反而有些沁人。   他不说,是吗?   她轻轻抿起唇,却不是不愉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就不信,看不出蛛丝马迹。   第二天,水青起床吃早饭的时候,据爷爷说,云天蓝已经在飞机上了。   也好,省得再不欢而散。她这么想着,胃口比昨夜好,多吃了两小碗皮蛋瘦肉粥。   昨日事,昨日毕。今日事,今日始。   这几天,韩宜庄一直在琢磨,琢磨自己要干什么工作才好。多年来,除了看相和算命之类的,其它的工作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所以当韩宜农和姜如说了好几个工作之后,她要么嫌干活累人,要么嫌工资太低,弄得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韩宜农都有了点脾气,对韩宜庄说先到处走走看看,想好再跟他说。   韩宜庄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南峪家园里头转悠,尤其是别墅区的几个园子里,她都逛遍了。   她如今住在大哥家里,感觉和自己家一样。因此倒也不是看别人的房子眼红,只是隐隐有个主意。想着有钱人特信命,要不要先摆上一算命摊再说?她对这一老本行,感情相当深厚。赚钱多方便啊!掌握了对方的基本心理,就任自己一张嘴翻上翻下。运气好,就能多拿点。运气不好,有钱人也不吝啬基本咨询费,是不是?   就两天功夫,她还认识了一个房屋中介,和自己的丈夫三百年前同一家,也姓林。男的,小个子,小年轻,常上来挨家挨户问要不要卖房子。   今天,又碰了正着,就在水青家不远处。   “小林,你又来了?”韩宜庄亲切地打招呼。   “庄婶,不是又来,而是要走。”小林是中介,自然很会做人,“你真好福气,住豪宅大户,不用跟我似的,大太阳底下,还要糟人白眼。”   韩宜庄并没有跟小林说那房子不是她的,她笑着说,“别当我不懂。你要是能买卖成这儿的一栋房子,佣金就够别人打工半年的。”   “你也说了,要是买卖能成。你不知道,这儿的房子可难收购了。我手上一串客户争着要买,可就是有价无市,根本没人肯卖。尤其这枫园里头,靠上面的,纹丝儿不理我。”小林嘻嘻一乐,“庄婶,你想不想卖?二号,那可是最好的。我这儿有人开价到七百万。拿了这笔钱,就算到H市市中心,能购上三套最高级的公寓房。地段好,房租也能往上叫,你哪,不用工作,这钱就从天上掉下来了。这辈子,光享清福。”   韩宜庄一听这价钱,眼睛都直了,“七百万?”那得是多少钱?敢情她大哥大嫂住在金窝窝里了。   “嫌少?”小林以为有戏,凑近了说,“没关系,只要你真肯卖,我就去跟客户说。他们想死这儿的房子了,一定抢破头。”   韩宜庄再能骗,也不敢开这么大的空头支票,讪笑着说,“别打我主意了,我打算在这儿养老,不卖。”   “你这不是让我白欢喜一场吗?”小林顿时唉声叹气。   “这小地方的房子有这么受欢迎吗?”韩宜庄看不出小城市的大未来。   “当然了,连老外都来投资。这里风景好,空气好,基础建设一流。又位于两市中心之间,交通便利,水路陆路四通八达。还被评为全球最适合人类居住的舒适环境之一,多大的卖点。这房子你可算买到了。”小林恨不得自己也能在这儿买上一栋。   突然,他眼珠一转,对韩宜庄说,“庄婶,你是一开始就住这儿的吧?一定认识很多邻居了。这样,如果你能帮我说动,每买进一栋,我给你成交价的一个百分点,如何?”比起他这个陌生人,邻居间更好说话才对。   “一个百分点?”韩宜庄还没算过来。   “比如说,五百万成交,我就给你五万。”小林伸出五个手指,“你看,多简单。只要你动动嘴,其它的事都有我来办,就能拿这么多钱。哦,忘了告诉你,这几个园子的独栋别墅均价五百万。”   韩宜庄眼睛圆了。   整个南峪家园的别墅现有百余栋。按这个均价来算的话,一栋她就能分五万。她嘴皮子向来利索,要是能说个十来栋——   不用一分本钱,还能发大财,太划算了。   就跟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一样,韩宜庄笑得合不拢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2章 要找活 别找我   第202章 要找活 别找我   过了四月,进了五月,天气越来越暖。   水青从外面跑步回来,在门外看到姑姑。   “姑姑,你这么早出门啊?”晚辈对长辈的礼貌还是要的。   说起来,最近这对母女表现挺安静。韩宜庄每天往外跑,林雪则宅在家里,多躲在书房里上网玩游戏。   “青青,和男朋友一起跑步去了?”自从上次那顿饭之后,韩宜庄也不得不放弃将女儿和简苍梧凑作堆的想法。她想得挺开,这附近有钱人家的小年青多了,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水青是和简苍梧一起去跑的步,不过,她不置可否,“姑姑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韩宜庄拉了水青的手,很是亲切,“你也赶紧去吃吧。年轻人,早餐要吃好。”   她最终从水青老妈那里占了便宜,为自己和女儿买了好些新衣服。没多久的功夫,养尊处优的环境,就在这位本来人老珠黄的姑姑身上产生起积极效果,肤色好看了,也显得年轻了。她本来就有些姿色,如今衣装又得体,称得上半老徐娘。   水青应过声,往院里走没几步,回头一看,姑姑已经不见了。心血来潮,她转身朝院门口返回,撑着院门,往路两边看。就瞧着姑姑脚步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到华家的大门前,按过门铃,进去了。   这么快就开始串门子了?水青笑着摇摇头,进了家门。   爸妈正在早餐桌上说话,讨论得就是姑姑工作的事。   “半个月的时间,小姑还是到处闲逛,一份工都不肯见。”姜如从来气度很大。   自从家里来了这两个亲戚,她是问寒问暖,从住房到饮食,从衣服到出行,尽量安排得令她们感觉舒适。   水青对于老妈这么尽力,还问过为什么。   姜如说自己进城那会儿,多亏了热心亲戚帮助,才能开始第一份工作。虽然姑姑做派夸张,林雪脾气又大,但要是能踏实下来,也不见得就不能从头换新。这个时候,如果亲人冷言冷语冷眼,那人才真要走到歧途上去。现在家里条件挺好,在合理范围内能帮则帮吧。   水青佩服之余,效法老妈,大眼不看,小眼不留。家里多了两口人后,虽然刚开始混乱,但日子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韩宜农皱着眉,挺气愤地拍桌,“宜庄怎么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一点不明白世故人情呢?她现在没学历,没经验,就算有我们帮她打点,找份工作也不容易。还挑三拣四!”   水青走进去,“爸,你不是很疼姑姑吗?老妈都不说什么,你居然怪上了。”   “你爸过了你姑姑刚回来时的热乎劲儿,恢复成老韩家大儿子的样子了。”姜如最了解自己的丈夫。   “难道我说的不对?她多大年纪的人了?小雪都和青青同岁,她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靠父兄就能什么正经活儿都不用做?老韩家都是勤奋生活的农人,她这老样子,让爸妈知道,更不认她。”唯一的妹妹,这些年都没改好好吃懒做的坏毛病,成骨子里的根了。   “老爸,您打算让姑姑能找份工作,好好做上一段时间,再证明给爷爷奶奶看,姑姑改好了,是不是?”水青明白了老爸的苦心。   “什么都瞒不过我家青青。”韩宜农点头说是,“我想,你爷爷奶奶被你姑姑以前那些任性伤透了心。老人家的想法根深蒂固,难以说服。但事实比较有说服力,只要你姑姑能认真踏实过日子,他们就容易接受了。”   “偏偏您急,姑姑不急。”水青看不出她那个姑姑有半点要踏实下来的样子。   “我看,既然小姑还没定心,要不先帮小雪找工作吧?她虽然才高中毕业,可是年轻,工作机会更多。我看她这几天在家也无聊得很。”姜如就想到了林雪。   水青咬了一口油条,吱唔说道:“老妈,您还是先问问她吧。工作不难找,她也要肯。”   “这有什么不肯的?她还年轻,大把日子要过,总不能一辈子闲着。”姜如倒认为,要比给韩宜庄找工作容易得多。   “我看也是。”韩宜农对外甥女比对自己的妹妹有信心,看着水青,更是眼睛一亮,“青青——”   “老爸,我不要。”水青看老爸的眼神就知道了。   “你爸还没说完。”姜如用手点点女儿的头。   “我爸不用说完,我也知道他让我给林雪在碧空里找个职位。”提到工作,老爸就看她,“不过,我不要。”在家里,对着林雪的冷脸不够,她还把人带到公司去。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女儿,你公司不是不在意学历吗?”韩宜农以为女儿嫌弃林雪的高中学历。   “是啊!不在意学历,可在意能力和经验。”这段时间一起生活下来,水青只发现林雪翻白眼的能力和上网玩的经验。   “可是,你还没用她,怎么知道她没能力?经验可以积累。”韩宜农认为不能主观。   “爸,碧空不用闲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担当。一个小小的销售,手上进出的交易额都上百万。行政管理人员也要配合得上其他各部的工作。林雪没有经验,而且她对我似乎也很有意见。我怕她进去公司,心怀不满,故意惹事生非。碧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云天蓝和邻居们的利益呢。”水青也不怕说实话。   “小雪怎么会对你有意见?”这种微妙的氛围,大而化之的老爸是不会感觉到的。   “算了算了。也就是孩子生长环境不同,性格有分歧。”姜如却清楚得很,“不过,青青说得对。我都知道碧空用人谨慎,一人当三人来用,小雪不一定能跟得上节奏。万一做得不好,别人冲着青青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我想,先在购物中心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收银,柜台之类简单的事务先做起来。她要是有能力,自然会越来越好。”   “也是。”韩宜农同意了妻子的建议。   “爸,妈,但愿不是你们一厢情愿。”水青什么话都敢跟父母说。   所以,同时挨了爸妈两记拍。   “刚才我瞧见姑姑跑到华大哥家去了。”她觉得有点奇怪,“妈,她干吗去的?”   “是吗?”姜如也摸不准,“她最近一早就出门,我还以为她到处在看工作呢。”   水青对这一说法表示怀疑。   “你姑姑那么大个人,咱们也不能当孩子一样管着,再给她点时间。”姜如想了想。   吃过饭,爸妈都出门上班。   过了九点,水青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林雪还没起床。   她先去公司处理了些公事。和干部们吃过商务午餐,就去学校见论文的指导教授。今天要交第一稿,距离正式交稿和答辩还有一个月。   到办公室前,上面贴着字条,说教授有急事,要…才到。于是,她经过隔壁办公室助教的同意,借地方等教授来。   助教有课,很快走了,就留下水青一个人。她发现,两室是内部连通的,没有上锁,可以从助教这边直接过去教授那边。她怕自己看书忘了时间,于是把门虚掩一条缝,这样教授一回来,她就能听到动静,也不会耽误事。   …准时,隔壁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听到说话,应该是教授回来了——   水青赶紧把书放进包里,站起身——   在走廊里,敲敲门,教授说请进,水青进去。   办公室里,教授看看表,有点不太满意,“我推迟了到…,你还迟到这么久?”   “对不起,教授。我其实很早就到了学校,看书忘了时间。”水青的这个指导教授出了名不好说话,打从她拿到论文题目时,就已经领教过了。   “赶紧把论文交上来吧。”教授手里拿着公文包,一副要走的模样。   “请问什么时候能发还?”教授似乎忘了说,水青可没忘了问。   “下周一,上午十点,可别再迟到,我不会等人的。”教授挥挥手,“你现在可以走了。”   “教授,再见。”水青并没因为对方的态度漫不经心而疏忽尊师重道,她是个很乖的学生。   从系里出来,…半多,水青走到图书馆,和约好的周林海碰面。   “周林海,你论文交上去了吗?我怎么没在教授办公室看见你?”水青问。   “交了。半路碰上教授,直接给他了。”周林海黑豆眼不满得很,“他板着一张马脸,没给我好脸色。”   “我从来还没看到过他的好脸色。”水青哈哈一笑。   “可不是吗?”周林海也乐,“当指导教授刚定的时候,我就想惨了。他可是出名的严厉。据说我们系里唯一因为论文不过而差点没毕业的学生,就是被他斩落在马下。很恐怖!”   “真的?”水青一听,还真有人论文不过的?   “我只是听说。反正落在他手上,咱俩都挺倒霉的。”周林海的脸部表情很锉,“我也不看一个月后,就看初稿能不能一次过。”   水青没太大担心,“你是优等生,还怕不过?”她的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   “但愿。”周林海整理了几本书给她,“虽然初稿成型,不过,也许还需要参考。你不是写战争影响方面的吗?这几本应该有用。”   “谢了。”水青接过,放好,“等周一论文下来,我再打电话给你。”   周林海点了头,说好。   两人简单聊完,互道再见。   -------------   今日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3章 孔雀飞 东南飞   第203章 孔雀飞 东南飞(粉75加更)   水青从简苍梧的车里,看到孔雀东南飞的名家题字从眼前晃过去,很是意外。   “你说吃饭的地方在这里面?”她知道孔雀东南飞是高档住宅区,没听说有饭店。   “就在最高那幢楼里。”简苍梧指给她看。   孔雀绿的大理石,堆砌出一排列高大巍峨的圆柱。两尊戏耍着孔雀的女神青铜像。还有无数闪烁的星灯,照在旋转大门前的车道上。高达三十八层,用同样孔雀绿的大理石铺满大楼表面的一二层,还有最顶层,以及中间一横一纵,如同一个王字,显示出尊贵不凡。   水青踏上孔雀绿的大理石地面,随着简苍梧走进一楼,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其装潢摆设可以同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媲美。   她不由赞叹:“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派。”   简苍梧将她让进电梯,按了最顶层。   “顶层是餐厅?”水青怎么看这里都像是高级公寓楼,“开在住宅楼里,好奇怪。”   “相信我的眼光,绝对是最棒的餐厅。”简苍梧少见地自夸。   “眼光还是口感?”水青笑着摇头。   “无论是眼光还是口感。”简苍梧全部推荐。   然而,当电梯打开时,面前却是一扇绿铜大门。   简苍梧按下门铃。   水青听到有人说来了,更吃惊,“是家私房菜?”   “那也是最棒的私房菜。”简苍梧一路标榜极致,和他清冷的性格不相符。   “你怎么变来变去的?一会儿餐厅,一会儿私房菜。”水青被搞糊涂了。   “反正是吃饭的地方。”简苍梧明显要卖关子。   水青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门却开了。   “你们总算来了,美珊一直在喊饿,都偷吃掉半盘青菜了。”门前站着一位珠光宝气的美妇,正是白子南。   “子南姐,你别说我坏话,我听着呢!”门里传来杨美珊爽朗的笑声,“苍梧,还不赶紧带水青进来参观。”   “青青,快进来。”白子南冲里面飞去一眼,拉着发愣的水青就往里走,“把那位大小姐也请来,都是事业女强人,有得聊。”   水青被拉着,穿过门廊,挂了外衣,换了鞋,绕过珊瑚红水晶隔断,就是一间敞亮豪华大客厅。纯白亮莹墙面,纯白大理石地面,纯白的吊顶,家具却是鲜艳色,红的大喜红,黄的柠檬黄。感官上对比度强烈,却在突兀中奇妙得融合。   最令人惊叹的,是一整面的玻璃墙,透着灯光幻彩的半边繁华,还有隐约见白的半边浪花,静和闹的夜景,璀璨之极。   “比你南峪如何?”白子南笑着问。   “不同的美,但都是绝美。”水青的神魂终于悉数收回,“南峪是云江天湖之美,孔雀是雕灯原海之美。”   简苍梧竟然把她带到白家在H市的宅子里来了。   “你可真会说话。”杨美珊从另一头走近,脸有些微红,“怪不得能把冷情大少的心彻底捕获了。快说,两人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美珊,你才喝了一杯红酒,就醉了?”白子南嗔怪她未来的弟媳,“要请喝喜酒的,应该是你和子东。”   白子南说完弟媳妇,安慰水青,“你别被她吓到。我们不给你们俩压力,一切顺其自然。”   水青真被杨美珊的话吓到。而且白子南的话,说是不给压力,她还是从对方热情的眼神和积极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到了压力。   笑容有些发僵,但她马上顺着白子南之前说的,问道,“南姨,美珊和白子东要结婚了?”说完,觉得哪里别扭。   杨美珊攀在水青的肩头,娇笑连连,“按照辈分,你该叫白子东舅舅。至于我,你可千万别喊舅妈,直接叫名字就好。”   难怪感觉不对!   水青笑得自然了。   “苍梧,你上楼叫子东下来吃饭。”白子南不理会离经叛道的杨美珊,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儿子派任务,自己进了厨房嘱咐开饭。   “十月婚礼。”杨美珊见只剩下她和水青,这才淡了不羁的表情。   “终于。”水青停了半晌,说。   她本想说恭喜,但好像也无喜可恭。   “终于。”杨美珊也用了这两个字,比水青多了更深的无奈。   “这么不喜欢,何必要嫁?”水青看看四周无人,放开胆。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不知道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与其说主观情感,不如说客观经营。反正恋爱我也谈过了,轰轰烈烈,到最后平淡如水,不外如此。和白子东这样的男人结婚,就是跳过你浓我浓,直接进入老夫老妻的阶段。”杨美珊眨眨眼,“也挺不错啊!”   “其实,我不喜欢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好就是跟朋友知己相处这样的自然。婚姻也一样。”水青吐露自己心声,“人生短暂,干嘛为一个男人托付全部身心,把他当太阳似得围着转?他对你好,就得到了全世界。他对你不好,天就塌了,就活不下去了。我没办法那样。有那个功夫,不如去看鸟观潮,不如和家人朋友聊天吃饭,不如做些更为自己喜欢的事。”   杨美珊认真看着水青,“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总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水青眯眼抬眉。   “因为我们两个很象,都不会为了男人而活。我们的心太大,爱情只能是一部分,而永远不会成为全部。”杨美珊说到这儿,见两位男士下来,就贴着水青的耳朵密语,“不过,千万别让苍梧知道。再好的男人都一样。他可以有事业,有女人,有家庭,有朋友,有爱好,可以保留结婚前的一切,但希望女人就只有他,而且你就算婚前是女皇,婚后最好就当个保姆,朋友少见面,有空洗洗碗。爱好不重要,儿子女儿的教育最重要。自私自利!”   水青竖起大拇指,同意杨美珊的说法。虽然夸张,可这是社会现状。对于经济条件都比较好的她们来说,所谓的保姆,是精神上的状态,就是要时时刻刻把时间奉献给家庭。   “你们俩感情怎么一下子好成这样?”白子南来通知用餐,见杨美珊和水青勾肩搭背。   “南姐,我最大的本事不就是交朋友?”杨美珊笑嘻嘻拉着水青往餐厅走去,对于已经下了楼的白子东,没看上一眼。   不过,白子南的本事很大。她硬是插在杨美珊和水青中间,把两人的座位分开,让男士们入座其间。   水青右手边是简苍梧,左手边坐了白子东。她倒是无所谓。而杨美珊坐在白子东和白子南姐弟之间,没再和她说过话。   她心想,白家人吃饭安静,而杨家更是大家族,餐桌规矩少不了。不过,她更这么想,杨美珊如果跟她说话,就得看到白子东,所以索性目不朝东。   今天吃得是粤式海鲜,水青夹了个带子送进嘴里,嚼了没两口。   “韩小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白子东突然说话。   水青惊讶,他好像吃饭时从不和人闲谈。一抬眼,这个诧异,在白子南和杨美珊愕然的表情里得到了肯定。   “你和苍梧既然在交往,是不是话以后东皇碧空都算自己人了?”白子东没等水青回答第一问,就开始了第二问。   “白先生——”水青才开口。   “停!”白子南再当中间人,“你们两个,先把称呼改了。水青。舅舅。先生来小姐去的,听着奇怪。还有,别在饭桌上讨论公事。吃完饭,随你们,就地开会都行。”   让她喊白子东舅舅?水青不太乐意在辈分上矮了一截,气势都喊没了。   “水……青。”白子东改得也不是很顺,而且没有听从姐姐要他先吃饭的建议,再问一次“东皇碧空算不算自己人?”   “东皇和碧空是两家公司,没有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说法。公司利益高于一切。如果两家发生冲突,也只能各凭本事。”水青索性对白子东哪个都不叫,“碧空的经营范围和东皇并不相同。我想,这个冲突的机会实在很小。”   “舅舅,碧空旗下创世已经在和东皇合作。”简苍梧也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   “那并不是东皇情愿的。”白子东不怕承认,“甚至可以说是被迫接受的合作。”   “请不要那么说。创世是小公司,东皇是大公司。你们如果觉得条件不合理,完全可以拒绝接受。如果不是你们实在经营得太好,创世也不会考虑跟你们合作。这个项目,互惠互利,是双赢了。我相信这次合作双方的诚意和智慧,会使青草巷开发获得想不到的巨额利润。”水青并没有反击。如果只是她和白子东两人,她会攻击得他说不出话来。   但,这里是白家。   而,这是一场家宴。   所以,她选择了中庸之道。   正因为她主动抬高东皇,令白子东终于能安静吃饭,也令她自己能好好塞饱肚子。虽然,她其实是个喜欢吃饭热闹的人,但她懂一个道理——   在谁家的饭桌上,就得遵守谁家的规矩。   --------------   今日第二更。   下一次双更,粉100时,还差14票。   祝大家周末愉快。   最近我回评有些慢,敬请见谅,因为感冒发展成咳嗽的关系,精力不够,只能保证把文及时上传。   等身体好了,会向以前一样勤管评论区的。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4章 千金女 穷途女   第204章 千金女 穷途女   吃过饭,简苍梧带着水青参观了楼下楼上。当他们进入二楼一间书房,会客间和卧房连在一起的大套房,深紫红全套家具,雕花贴金,古朴幽远,散发着木香。而且放着好几样大型瓷器,木阁中则摆着各种精致的玉器和铜器,墙上还有泼墨山水。   以白家的财力,水青当然不会幼稚到以为这些摆设都是假的   “这是什么木?”她虽然不识,但她有种感觉,这套家具不同一般。   “紫檀木。”简苍梧好像知道这么回答还不够似的,又说道,“这是外公的房间。他虽然不常住,但一年也会过来个两三次。”   水青也猜到了,不过还是有点意外,“白家人走哪儿都住在一起?”   “是。我外公喜欢自家人住一起,共享天伦。不过,子字辈这支也就我妈和我舅舅两个,那边更是只有子西堂舅一个。所以,老人家对舅舅的婚事特别上心。这次婚期定下,最高兴的是他们。”简苍梧以为自己是外姓人,却因为母亲和父亲离异,外公和舅舅都当他是正经白家三代。甚至也被外公要求婚后不能分家单过,孩子要跟白姓。他当是戏言,所以没告诉水青。   “好像豪门都喜欢扎堆住,扎堆生儿子。”水青想到那些嫁入豪门的女明星们,“要是一大家子和睦还好,最怕窝里斗得比外面还狠,那样日子就太难熬。”   “白家人口简单,舅舅和母亲感情甚笃,没有勾心斗角的事。而我父母虽然分开,可是我毕竟姓简,算不上豪门。”简苍梧说明。   “不是豪门,却是名门。”水青没被晃过去,“不止你爷爷,爸爸,姑姑,妹妹,听说你姑姑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是音乐界的名人。”就简苍梧放弃得干干脆脆。   “他们是名人,我是商人。”简苍梧撇清得很快。   水青但笑不语。   两人参观到顶楼花园书房,白子东正在打电话。水青听他说得是英语,只字片语间,应该是他出生在英国的母亲,也就是简苍梧的外婆。   水青赶紧对简苍梧说下楼。   “苍梧,母亲要跟你说话。”白子东却一手捂住话筒,叫住简苍梧。   简苍梧看了水青一眼,犹豫不知是否该让她等在这儿。   “我先下楼去,你和你外婆多聊会儿。”水青却没有要等的打算。   “你……”简苍梧并不想让她走,他甚至想让外婆听听水青的声音。   “麻烦你请我姐姐上来一趟,谢谢。”白子东打断简苍梧的话。   水青客客气气说好,转身就走。踩着一步步楼梯向下,她觉得自己虽然不会再讨厌白子东,但喜欢这个人也相当困难。说心里话,除了公事,她不希望和白子东有太多接触。可他偏偏是简苍梧的舅舅,还同简苍梧亲得很,就算她不愿意,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可能少得了。   想到这儿,她不得不叹口气。   到了一楼正厅,见到白子南和杨美珊正说着话。如果仔细看,却又发现,是白子南在絮絮叨叨,杨美珊嘴巴闭得挺紧,神色有些不耐。   “南姨,苍梧让您去顶楼一下,外婆打电话来了。”水青还是没叫白子东舅舅。她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   “是吗?”白子南忙站起来,小碎步往楼梯口走,“青青,想喝什么吃什么,只管告诉佣人,我留了一个在厨房里头。”   白家这些佣仆是从香港带过来的,称呼上也保留豪门的规矩,而不像南峪和永春馆,要么是钟点阿姨,要么叫家务助理,因为没有很强的依附性,只是一份工作。   水青听着不习惯,谁叫她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谢谢南姨。”她没有因为自己的不习惯,说什么不用,让人去休息之类的话,彰显自己的体贴爱心。这是在别人家里,就算她不用,其他人还要用到。   白子南对水青越看越喜欢。虽然不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但自己有能力,又不是女强人那种强悍,反而善良温婉,乖巧懂事。   “南姐很钟意你这个未来儿媳啊!”杨美珊见白子南上了楼,脚步也听不见了以后,说得半玩笑半认真。   “杨美珊,十月要结婚的可不是我。你刚才弟媳妇听训的样子上哪儿去了?”水青不遑多让,直接顶回去,“压制得你唯唯诺诺。人这下走了,你就又能说会道了。”   “去你的。”杨美珊笑着扑过来,“嘴皮子那么厉害,不敢对南姐,却敢对我?”   无论外表和心智多成熟的女人,即使难得,也会有天真的小女儿态。   水青装得惶恐,闪过她的魔爪,抱拳作揖,“不敢,不敢,你要是嫁给白子东,就是我长辈了。我得意忘形,舅妈一定不要跟我计较。”   杨美珊噘起红唇,勾起邪笑,表情突然暧昧不明,“连舅妈都叫上了,还死撑。”   水青却不再调侃下去,走向半弧露台,“我们去看夜景,怎么样?”   杨美珊因为这生硬的转折眯眯眼,但没有多说,就跟了出来。   海风带春夜,温凉惬意,吹着两人的衣裙,蓬起旋转的圆舞曲。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和你的初次见面。”杨美珊轻撩耳边的乌发。   她撩发的动作,有美妙风情。她如雪的肤色,有养眼功效。纤纤五指,依旧不留尖甲,如珠如玉的天然椭圆。   她可以起风,可以卷雨,可以披雪,也可以斩云,但这只是她给世人看见的面具。她其实聪慧,可人,有气度也有风度,不输于男子的雄才大略,却也是一朵最棒的解语花。   可惜,白子东闭眼不看。   “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对话并不令人愉快。”水青的眼中半边灯海,半边睡海。   “我很遗憾,在那样烟熏火燎的氛围下介绍自己,留下糟糕到极点的坏印象。”杨美珊今晚没有抽烟。她没有烟瘾,唯有心烦时,才会借烟消愁。   “开场虽然不太好,结果却还不错。”水青淡淡一笑。   “是还不错。”杨美珊双眉飞扬,神采翩舞,“我向来人见人爱,男女通杀。”   “这份本事若能对你爷爷和父亲展示,你的处境要好过得多。”水青感觉到刹那凛然的目光,她坦然回望。   杨美珊看着面前女孩的盈盈笑意。没有恶劣,没有蔑视,没有虚伪。话听在耳里不顺,却真诚得让她无法讨厌。   “我没想到,你很能记仇。”她回得也不太顺耳,但语气平和,“你调查我?”   “你才知道啊?”水青眼弯嘴翘,“我被你调查得挺多,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吧?”   “你怕什么调查?战绩辉煌,成就昭著。我那些,不入人耳。跟我说说,你知道了多少?”杨美珊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气定神闲的转变,用了分钟都不到。   “你爷爷杨城渊,他的事我没怎么了解。你父亲杨慕诚,我也没兴趣知道。”水青开场两句,都是废话。   杨美珊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只知道你的生母只生了你一个女儿,之后英年早逝。而你的继母为杨家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二十一,就读纽约大学商学院。老2,十七,要考大学。最小的十五,还在读中三。你和继母的关系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糟,反而可以说,她对你就像亲生女儿也不为过,你同样很敬重她。你读中四起,就帮你爷爷和父亲打理杨城钢铁。承继父辈们的经商才能,你的表现也是相当出色。大学一毕业,就担任集团执行副总裁,一直在香港总公司做到今年年初,然后才到H市管理钢铁厂。”前两天,张华回碧空开会时,把调查结果告诉了水青。   “这些苍梧就能告诉你了,不需要你请人调查,花冤枉钱。”杨美珊优雅环抱双臂,还想到,“而且最后那点,还是我跟你说的。”   “可是——”水青正要进入关键环节,“你的帐户只有两个。一个是瑞士银行的,里面有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产,是你结婚的嫁妆。另一个是金阳银行的,每个月你的工资会打在那个帐上。要不要猜猜,你的存款是多少?”   杨美珊环抱双臂的淑女姿态未变,只是手指抓紧了肘底。   “港币四十二万三千一百元。”水青说着这个数字,觉得唏嘘。   百年财阀家的大小姐,年工资百万,家里不另给零用,她的所有开销自己负责。社交需要的礼服和手袋由她继母的时装店出借,珠宝首饰,名表名钻,她需要向管家提前申请签字,事后一样不少都得原物奉还。这样还不算,借出都需要支付高昂费用。   而且她的父辈们三令五申,不准她玩股票,不准她炒外汇,不准从事任何投资。一经发现,就会将其所有财产没收。她在事业上唯一能发挥热量的地方,就是那张叫执行副总裁的椅子。   “我还听说,你母亲留给你的一亿港币,已经被你爷爷和父亲当作嫁妆,送给了白家人。你结婚后,一分钱都看不到,而且将会卸除杨城集团的职位和所有工作。”水青禁不住叹息。   也就是说,结婚对杨美珊来说,不仅没有爱情,也没有金钱。看似赫赫显然的她,到那时的全部财产,只有四十二万三千一百元。   杨美珊的目光投向了漆黑的海面,她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容终现悲鸣。   水青也在看海。   无尽的暗夜之中,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灭。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5章 女儿轻 女儿经   第205章 女儿轻 女儿经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也有人可能会以为杨美珊的继母表里不一,背着她大吹枕头风?要不然嫡亲的爷爷和父亲对她这么严苛?   不,继母是真对杨美珊不错。   是,爷爷和父亲对杨美珊是真刻薄。   那么到底为什么?   四个字:重男轻女。   这重男轻女的毛病,结垢于千百年前。大多数普通百姓家还藏着掖着,到了富贵之家,那是明目张胆,嚣张跋扈。生儿子的女人,才能成为贤妇。而且男丁越多越好,仿佛这样就能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   很悲哀,越是事业做得大,见得市面多,越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结婚前女儿只值千金,结婚后女儿就是他人妇。可是,儿子,是不用金称的,他们是一个姓氏的宗,是代,金子不能换。   而杨家这个毛病特别严重,从一代到三代的男性,几乎都看不起女人,包括自家的孙女,女儿,姐妹。   不过,长辈们对杨美珊尤其苛刻,连千金的待遇都不曾真正给予过她,却是因为杨美珊太特别了。   “我比大弟大了七岁。弟弟们还没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和父亲还很疼我,并不把我当成女孩子,而是家里的命根来看。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只要成绩最优秀,随我上天下地的胡闹,也无人敢管。我如今这些骄脾气就是那时候来的。”杨美珊随着叹息,望夜海沉眠。   “这我没看出来。”水青跟她见的数面,未曾有过任何小姐脾气。   杨美珊感激地笑笑,“有了大弟之后,我感觉到长辈们的态度有些变化。不过,我当时年纪小,哪里知道是他们开始偏心。还以为自己不够乖不够听话,引他们失望了。所以就学会收敛自己的小脾气,在学业上痛下苦功,拿到全A。看着我中三毕业的成绩单,爸爸皱着眉却说女孩子不用读书那么好。爷爷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让我暑假去公司实习。我当时高兴极了,心想,原来努力就会有收获。之后,只要学校放假,我就会去公司做事。到大学毕业时,我已经做到采购经理的职位。我爷爷和父亲的好友们都对我称赞有加,但我也发现爷爷和父亲听了并不高兴。毕业后正式进入公司上层,他们不仅提走我所有银行户头里的钱,还将薪水减到普通白领的程度,对我用的每一笔花费都查实严密。不怕你笑话,我的信用卡帐单会由父亲的助理查看过后,才能传到我手里。只要有任何投资方面的动作,就会被长辈们叫去训话。美其名曰,为我好。”   “其实不是。”水青为她的委屈摇头。   “当然不是。”杨美珊自嘲,“他们把我当成杨城的一条忠犬,看中我的精明,却又要防患我的反噬。我在为每一次事业上的成功希望获得他们的肯定时,他们只开心杨城集团又为杨家子孙创造了财富。这些子孙,是指我的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他们的后代儿子孙子。可笑我还做牛做马,以为自己表现不够好,所以惹长辈们不满。我大弟考上纽约大学商学院后,家里就跟出了状元一样,大摆三天流水席。正是在当晚,我听到爷爷和父亲在书房里对大弟说,他一毕业,副总裁职位就会由他来坐。让他为弟弟们当个表率,杨城集团迟早交到三兄弟手中。我大弟问,大姐怎么办。你猜,那两个老头子说什么?”冷笑连连。   水青不想去猜。本是同根生,何必这么对自家亲人?   “我爷爷说,美珊就是个冲锋陷阵的,等她嫁人之后,就不是杨家人了,不用理会太多。我父亲说,她要是个只知道穿衣打扮乱花钱的大小姐,也就算了。却偏要在我们面前抢眼表现,野心恐怕小不了。但你们兄弟那时尚小,我跟你爷爷身边没自家人帮手,不得不借她的力。偏偏她把那些吃力不讨好的**烦解决得漂亮,也只好在明面上给一级级升上去。好在这些年,控制得死紧,她外表光鲜,内里穷极,将来要打发嫁出去,也不会有本事回来报复娘家。父亲还说,会把副总裁的位置慢慢收回,就等大学一毕业,干净利落交给他。”杨美珊将不为人知的杨家密辛说全了。   “所以你挂着副总裁的名衔下厂,其实被架空了。”水青只了解大概,却是八九不离十。   “从我大弟出国那天没多久,我的生活就十分丰富多彩了。”她还要什么聪明能干?“真蠢啊,我。一心一意为家里,却被当成外人,当成开荒牛。不让我存钱,我就不存。吃喝玩乐,统统报公帐,反正,这位子我也做不了太久了。”   “上面的让你报公帐?”水青吃了一惊。   “刚开始他们生气得胡子翘。我跟他们大吵一架,告诉他们,应该早跟我说,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就能让他们疼宠我到出嫁,那么我死都不会去考全A,也不会好好的假期不玩,跑去砸铁炼钢。当时我就打算撂下公司不管,他们却不同意。弄了个口头协定,只要我能保持公司同CPI并进,他们就随我了。”这样几年下来,外面的人都把她看成是一个凭喜好随投赞助费,喜欢和明星玩耍的不正经女人。但没人知道,她依旧没有存款,没有恒产,是少见的贫穷贵小姐。   “CPI?”水青一听,乐了,“你工作真是很努力。”一个公司,如果增长率和CPI相同,那就是维持原样。   “挺好了。他们最怕我交个烂摊子给我大弟,到时候我已经嫁人,他们没法跟我算账。”愤怒起来,杨美珊还真想那么做,但那个家里至少还有两个人真心对她好。一个是她当亲妈来看的继母,一个是最小的弟弟。就冲着这两人,她不能和自己的出身撕破脸。   而水青觉得,和家人关系不好,会气,会怒,但也会原谅。这种看似极其窝囊的表现,却是本能,是血根,是源缘,而不是她对杨美珊来句赶紧分家就行的。   “这么看来,结婚也不错,至少白子东会比你家那两位大方。”这才是她的安慰句。   “我不特别稀罕。”杨美珊回过身来,客厅中辉煌流彩,晶莹剔透,白家比杨家会享受生活。   “这是不是能解释你这几个月和本地投资银行频繁接洽的原因?”水青也转过身来,漆黑的夜抛在海浪声中。眼前灯光灿烂热闹,引人向往。   杨美珊顿时观望四周,确定无人能听到这场谈话,才认真看着水青,“你怎么知道的?”   水青内心大赞张华的情报准确,表面却平静无波,“这你就别管了。”   “连你都能查到,看来我上面两位也能查到。如今却没找我过去训话,显然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他们想让我当好一本女儿经,我偏偏越到后面越想捣乱。”杨美珊呵呵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没错,我想贷款,却被本地所有的银行拒绝了。”   当然会拒绝她。水青听张华说到时,并不奇怪。银行借贷的大门朝着有钱人开的,而杨美珊虽然家世很好,却一没担保,二没抵押,更不敢搬出杨家当靠山,谁肯借钱给她?   “个人贷款本来就难,何况你要借的是大数目。”水青从裙子的斜插袋里夹出一张卡片,递过去给杨美珊。   之前杨美珊对她开诚布公,她已经得到了结论。   杨美珊纤指捏过卡片去,上面写着“澄影工作室”,还有一个当地电话号码。   “这是什么?”她问。   “这——”水青看到白子南和简苍梧出现在楼梯口,正找她们,“是专拍新娘婚纱照的地方。”   杨美珊啊一声,五指轻拢,把名片弄得皱巴巴,要当垃圾处理了。   “别急着丢。”水青朝穿出正厅,正在走过来的两人挥挥手,继续说道,“这家工作室最擅长帮你这样的新娘子拍照。”   杨美珊的神情也恢复成平常,看着两人靠近,“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   “不幸福的,它能让你幸福。不开心的,它能让你开心。不富裕的,它能让你富裕。”   水青的声音不小,白子南听得清楚,过来一左一右挽住她们,“什么东西这么好?”   “影楼。”水青轻轻回答。   “我本来想美珊的婚纱照一定回香港拍的,可现在听你说了,却非要见识一下才行。”白子南要凑热闹。   “标新立异的广告词,就是吸引妈妈你这样的好奇客人。”简苍梧不以为然。   “在香港也有分店,口碑不错。”水青笑得温温,“不过,去之前要先预约,他们不接待临时上门的客人。”   “听到这儿,我才觉得真喜欢。”白子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小姐,“美珊,你约好时间,再叫上子东,我们一起去。”   “对啊!说起来只有五个月的时间准备婚礼,有点仓促。”水青神情泰然自若。   “可不是……”白子南絮叨起要做的事。   杨美珊原以为水青放烟雾弹,现在却完全搞不明白她的意思。是真心介绍拍婚纱照的店子?   “子东想让苍梧当伴郎……”白子南说着话,就刻意看了一眼杨美珊。   杨美珊立刻笑着绕到水青身边,挤开简苍梧,“这不是正好?我还头疼没有合适的人选。水青,就定你了!”   水青连忙推辞,“我年轻没经验,怕给你丢脸。”   白杨两家联姻,那得惊动多少狗仔?她一向安居在家,才不要凑轰动全城的热闹。   哪知杨美珊和白子南联合起来,对她两耳轰炸。   到水青离开孔雀东南飞的时候,她已经是准伴娘的唯一人选了。   ------------   100粉到,明后两天内必定出现双更!   感谢大家耐心!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6章 灰影楼 澄影楼   第206章 灰影楼 澄影楼   H市新城区中心绿化带靠安静一边的小路上,澄影工作室就在一栋灰白墙黑瓦的三层小楼里。周围都是些新建的小公司楼,它在里面扎堆,毫不起眼。可是,这条小路,离最热闹的街道只隔开几条,走路十分钟就到繁华商业区。   黑色大奔车开进大铁门,绕过不大不小的花园,停在黑色木门前。下来两位高贵的女士,正是杨美珊和白子南。   白子南上下打量着这栋灰翌的楼房,围墙一圈种着高大的松树,看不到外面,只有头顶一片蓝天,闻花香听鸟语。   “源于德国的后现代质朴风格,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它的特别之处。说是影楼,却连牌子都不挂。一楼至三楼全部实心墙包着,窗户不大,还拉下百叶帘,根本看不到里面。怎么做宣传?”但白子南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既然只接受预约客人,也不会在意外在形式了。”杨美珊其实心里也好奇得很。这哪里像影楼?说是私家院子还差不多。   “我看它生意太好,不在意才对。”白子南只觉这地方清幽宁静,“可真会找地方。”   不知为何,杨美珊想起南峪来。   她们刚要上前,门就开了。   一个年轻女人从台阶上走下来,微笑着问:“哪位是杨美珊小姐?”   “我是。”杨美珊走前一步,又介绍白子南,“这是我未来家姑,姓白。”   “杨小姐,白小姐,你们好。我是今天负责接待你们的小舒,很高兴认识你们,请跟我进来吧!”这个叫小舒的女子相貌平实,但落落大方,态度专业,柔和的表情令人如沐春风。   走进门后,杨美珊和白子南眼前一亮。整个一层没有厚实的隔墙,而在方形柱之间用透明双层玻璃隔断成几个或大或小的区域,摆设简单却不失贵气,家具不多却恰到好处,鲜花处处,大型盆栽绿意盎然,让空间宽大舒畅。   “怎么没看到婚纱照?”不仅没有任何照片,也没有婚纱摆放,却令白子南感到奇怪。   “白小姐,杨小姐,等你们坐下之后,我会让人拿照片来的。”小舒引着她们走到其中一个区域,矮座真皮沙发,原木圆桌,从天花板垂下来一排鸡尾酒杯式的射灯,还有一张浅绿色的透明玻璃桌,上面放着电脑,还有一瓶山菊花。   小舒才说完,就有两个和小舒身穿同款套装的女孩子端来点心和茶,在杨美珊和白子南面前轻轻摆放,动作有条不紊,几乎没有发出杯碟之声。她们下去以后,马上又来了两个穿着套装的女孩,其中一个双手捧着厚厚好几本相册。   小舒坐在白子南和杨美珊的侧边,开始给她们看相册,并进行详细解说,包括拍摄地点,气候状况,还有一些婚礼时的奇闻轶事。说得很是生动有趣。   差不多看了一小半,小舒对两人说:“我们的摄影师还需要为准新娘拍摄身穿婚纱的样照,这样你们也可以更直观得了解摄影师的水平。不如这样,白小姐您在这儿继续由我的助理陪同看照片,我带杨小姐去二楼上妆换婚纱。因为只是拍样照,不需要花很长时间。如果您有任何事要找杨小姐,直接吩咐我的助理就可以了,她会来通知我们。行吗?”   “可以。”白子南想着自己还有别的咨询项目,就没打算跟上去,“我听说你们也承办婚礼?要是能有人跟我谈一下这方面的事宜,那就更好了。”   小舒说没问题,一并交给她助理。   接着,小舒带着杨美珊上了二楼。二楼不像楼下大开放的空间设计,而是正常的单间室格局。小舒推开其中一扇门,后面是化妆更衣室,有三名化妆师,发型师和婚纱助理正在聊天。一看她们进来,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到此时,杨美珊对这间澄影工作室已经完全没有了好奇。她曾经再怎么怀疑也是,这里的的确确就是一家影楼。虽然从外面看到里面,和一般的影楼不一样,但本质却是一样的。她不由大失所望,心里没了悬念,神情也不耐烦起来。   先换了一件没什么特别的婚纱,发型师又弄了个特别丑 的样式,最后化妆师往她脸上猛扑粉。即使有小舒在一旁陪着说话,杨美珊却是越来越犯腻,觉得水青推荐的这家店,很可能是跟着广告流俗。   当那个菜鸟化妆师的表现简直笨拙到无以复加时,杨美珊受不了了,一手推开那只沾满厚粉的面扑,站了起来,冷沉下脸,一言不发得看着小舒。   那四个或年轻或中年的女子并排站好了,笑嘻嘻得回望着杨美珊。   杨美珊心头马上要喷发的火山突然稳住了。从水青给她名片的那晚开始回忆,到打电话预约时,对方要她带来的东西,还有刚才在楼下完全一流的服务,到现在二楼这里恶作剧似的更衣,发型和化妆,其实古怪中透着古怪。   “你们老板呢?”杨美珊目露精光。   那四个人同时欢呼起来,除了小舒,其他三个马上走出房间。   “你终于问了。”小舒笑意盈盈,比刚才模范似的服务人员,多了一份可人机灵,“对不住,我们这儿的规矩,客人就算来到这里,要是不问老板就发脾气走人,就一律不再接待了。”   “这是什么规矩?一般客人如果被你们刚才那么对待,十有八九会要见你们老板。”杨美珊哭笑不得。   “能找来这里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多认为自己身份不同,不屑一顾这个小地方,不给我们生意做就是了。要不,就是一定要见老板,却也是骂骂咧咧,脾气大得要命。这两种情况,我们就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了。”小舒示意杨美珊跟她走。   “为什么有这种规矩?”杨美珊跟小舒往三楼走去,“还有,什么帮助?”   “我们老板说了,明明陷在困窘的境地,却还那么趾高气昂,一定忘恩负义,事情一过就不认账。这样下来,公司会赔本。不做赔本生意,是我们公司成立以来唯一的信条。”小舒踏上最高一层台阶,“至于什么帮助,你得问你自己了。你现在最需要什么,我们就能提供你什么。”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创业资金!杨美珊听小舒这么说,就想,难道这间工作室还能借她巨额资金不成?又不是高利贷公司!   “你们是影楼。”她也上到三楼,面前是堵墙,左右两扇门。   “因为你想我们是影楼,所以我们才是影楼。”小舒笑着指指左边的门,“你可以进去了,我下去陪白小姐说话。”   “我想你们是影楼,你们就是影楼?”杨美珊听着这话,立刻回一句尖锐的,“如果我想你们是饭店,你们就是饭店不成?”   “饭店的形式,我们最常做。影楼还是第一次,如果不到位,请你向老板多提意见,我们也好改进。客户要求的掩蔽方式,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满足。否则你们怎么会对我们有信心?又怎么会放心跟我们做生意?”小舒反回问,没再等杨美珊说话,就下了楼。   杨美珊愣在当场,不由自语道:“什么叫饭店的形式,她们最常做?还有,什么叫客人要求的掩蔽方式?”   “就是营造客人希望的见面环境,掩其他人的耳目。比如,你父亲派给你的司机。他不会以为你进来会做和拍婚纱照毫无关系的事情。比如,你未来的家姑白子南,她不会去想你将要跟一个完全不懂摄影的人见面。”左手门开,一个稍稍富态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得出现在杨美珊面前,“杨小姐,请进。”   杨美珊心说要警惕,却又身不由己走了进去。   里面就是一间办公室。特别大,特别明亮,也说不上与众不同。倒是墙角那里放着一堆健身器械,让杨美珊多看了两眼。   “我正在减肥。”虽然人在杨美珊身后,但目光显然锋利,“别看我现在只是有点肥,我曾经有150公斤。”   杨美珊虽然家教非常好,也忍不住啊了一声。因为对方看上去实在不像曾经重150公斤,顶多就是发福的中年阿伯而已。   “我忘了自我介绍。”中年男人走快两步,友好伸出手,“邵正义,澄影的老板。”   杨美珊也伸出手,礼貌回握,“绍老板,能为我解惑吗?”   “这是我们在进入正题前的必要步骤嘛。你只管问,我尽可能回答清楚。”邵正义请杨美珊坐下后,自己坐在她的对面,“不过,请不要叫老板,叫我老邵行了。   “你们真叫澄影?”虽然刚才听邵正义那么介绍,但她要确认。   “不错,名字是真的。”邵正义点点头。   “总算有一样没骗人。”杨美珊不知该不该松口气,应该不是江湖大骗子,“既然不是影楼,下面那些都是临时搭的?”   “一楼找了影楼的专业人士过来帮忙,当然接待你们的小舒除外。二楼更衣室本来就是女职员们用的,为你化妆,弄发型,试婚纱的三个女孩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邵正义解释算是仔细。   “你们究竟要对我做什么?”杨美珊终于问到正题。   “要找我们的人,不是你吗?”邵正义和小舒一样喜欢反问。   杨美珊皱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个糊里糊涂,让人搞不明白的回答。但,邵正义下一句问,令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问,你想要澄影借你多少钱?”   居然是——   放高利贷的?!   --------------   明晚九点前,会有双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7章 高利贷 绝不贷   第207章 高利贷 绝不贷   澄影是高利贷公司,而放高利贷是违法的,所以才故弄玄虚,不敢对外昭示。名片上只有一个公司名,一个电话。又要预约,又要遮掩。不仅澄影的经营不想见光,恐怕向它借钱的还不是普通人。不然,但这笔遮掩费就够看的了。   杨美珊越想可能性越大,有点怪水青乱帮一气。她要肯借高利贷,地下钱庄多得是,何必等到今天。   邵正义瞧杨美珊的脸色瞬间沉冷,眼珠就在眼眶里溜了一个圈,摸摸下巴的密胡子,依旧笑得很和气,“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不要闷在心里,产生误会。”   杨美珊一听,这是位人精。随即,她决定既然来了这儿,干脆问个清楚明白。毕竟是水青牵的线,回去总得跟她交待一声。   “你们是放高利贷的吧?”她就这么问了。   邵正义张着嘴,无语看了杨美珊半分钟,愣没合上,“高利贷?”   “故作神秘,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不挂牌还装门面,你这个老板直接问我要借多少钱。不是高利贷是什么?”杨美珊觉得只有这么解释才合理。   “哈哈哈——”邵正义大笑不止,“高利贷?哈哈哈——”   杨美珊紧紧盯着邵正义,怕漏掉他一个真实表情。但,她说错还是说对了?   “我八字眉,山羊须,一脸打算盘样。别人见了我,都说像开当铺的。”邵正义摸摸眉毛,摸摸胡子,乐不可支的模样,“怎么到你这儿,我变成放高利贷的了?”   杨美珊一看,还真是当铺掌柜的样子。禁不住被他逗笑,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都差不多。”嘴上她却不饶人。   “差多了。高利贷是钱生钱,当铺是银货交易。”邵正义纠正。   “那你说,澄影到底是什么公司?”杨美珊索性请对方回答。   “我们公司专营钱钱交易和钱货交易。”邵正义还逗上瘾了。   高利贷和当铺都沾点边?杨美珊一下子站起来,要走。她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杨小姐,我问一下你见过愿意借千万给你的,放高利贷的吗?”邵正义再次摸起胡子,眼神却是一正,“而且你对自己的保人这么不了解,认为她是那种介绍你来借高利贷的人?”   杨美珊因他的双问,重新坐下来,“韩水青是我的保人?”   “那当然。没有保人,你根本连面谈的机会都不会有,哪怕你能从别的渠道打听到澄影。”邵正义终于把话细说,“杨美珊,杨城渊的大孙女,杨城集团的副总裁,却资产,遗产,家产三无。就算你背景强硬,就这三无,澄影是不会帮你的。毕竟我做得是生意,赚得是钱。如果不是韩水青出面,我们不会考虑投资你。”   这个人说投资她?   “澄影工作室是公司对外的名字,全称澄影投资咨询顾问工作室。我们为大公司和集团,以及政府机构提供金融咨询和建议。同时,也对中小公司进行融资。还有就是向特别个人提供资金。他们不一定是穷人,但需要大笔资金从事某些项目,而无法从银行获得支持。比如说,你。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实资的保人,我们澄影评估可行后,就能借钱给你。简单说,类似于投资银行,但规模较小,政策相当灵活的机构。绝对合法,绝对有政府的经营许可。”邵正义指着文件柜后那些用镜框镶起来的证书,“现在,请递交你的身份证和护照的公证件,公司需要保存这些公证件。”   杨美珊知道他不在说假话,立刻从手袋里把公证件拿了出来。但她很是惊奇,原来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像她这样的倒霉鬼看来还不少。   在邵正义查看文件是否齐全时,她问道:“你们真愿意借钱给我?”   “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邵正义看完文件,合上,大掌轻拍。   “我的意思?”杨美珊觉得虽然排出了高利贷的可能,但澄影似乎也不是一般的投资机构。   “对,你的意思。”邵正义将杨美珊的公证件留在茶几上,自己起身,到办公桌的抽屉里,也拿了一份文件出来,然后走回来,递给她。   杨美珊一眼看到合同的字样。   “这是借款合同,你可以找你的律师好好研究,如果同意上面所有条款的话,那就进行第二步骤——我方对你投资计划的评估。你需要在一个月内准备好详细的企划书,并且选定一天,对我们组成的评估团队进行说明和回答各种提问。如果这些你都能顺利通过,那么澄影就可以借资金给你。但是,我方会派一名专员和财务,以顾问的身份和你一起工作,确保每一笔钱都按预算和计划正确投入。等你的投资开始赚钱,按期收取本金和利息。你放心,利率是国家标准借贷率,不会多收你。不过,合同条款有要求立即执行的,你必须安排时间及时完成。”邵正义大致说明完毕,“具体的,你要仔细看合同。如果愿意签字,请在三天内打电话给我。如果不愿意,不用再联络。”   杨美珊一听,“如果我要求修改条款呢?”   “不损害我方基本利益,不触及最重要的条件,在合理情况下,可以。”邵正义点头。   “要是我还不上钱呢?”杨美珊问了一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拍卖你已购入的资产,不足款项由保人填补,澄影不做亏本生意。”邵正义不怕讲大实话。   韩水青居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杨美珊并没想到。感激之余,商人的天性,又迫切想知道原因。再怎么说,相识的原由并不愉快,虽然感觉能当朋友,但也需要时间。   邵正义打内线到楼下,让小舒上来,起身送客,“去二楼拍照吧,祝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真拍?”杨美珊纳罕。   “当然,真正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在刚才的更衣室里等你,摄影师特别找了本市最出名的。好戏要做全套,别人才能相信。而且,我相信你还会回来的。”邵正义一双精明眼。   杨美珊把合同小心收好,拎着繁琐的蕾丝边,心里发誓,婚礼上决不挑这么多层裙纱蕾丝的婚纱来穿。   --------------------以上,最长之无水青情节的分割线   “来了。”水青打开后院门,见到站在门口的人,立刻想起来了。   这个机灵的,长相普通的女孩不就是花树班上的班长吗?   “你好,花树姐姐。”那女孩笑得脸红扑扑,今天看起来很是可爱。   水青听了这称呼,但觉好笑,可也没露在脸上,“你找花树?”   她记得花树最终还是向爷爷和小张开了口,解决了教授生日宴的难题。还听说,生日宴上,花树公开了自己的身世。大多数同学虽然惊讶,可非但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拉近了之间的距离。   “嗯,他在吗?”女孩有点紧张。   “你等一下,我帮你叫叫看。”水青回头,就对着屋里喊花树。   如今天暖,屋边所有的玻璃门都打开,取新鲜空气。花树的房间正对着后院,只要在,一定能听到。   但水青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动静。   “好像不在家。会不会在厨房?你到前面去看看吧。”她只好建议。   “我先去的前面,张经理说花树今天不工作。”女孩却打听好了。   “那怎么办?”水青也没辙,“要不你进来坐一会儿,等等看?”   “不,不用了。”女孩低头想了想,对水青说,“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决定接受奖学金出国了?”   水青咦了一声,“出国?”   “你不知道?”那女孩苦笑着说,“看来他可能真会拒绝教授。姐姐,你一定要劝劝他。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幸运,至少我自己是求之不得。”   “那你就跟他争一争!”水青今天有春日好闲情。   “我争不过,他是我们系上最出色的学生。可我听教授说,他似乎下不了决心要出国,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他的。”女孩要发挥班长热心。   “这样吗?那我回头问问他。他不爱说话,有事自己闷头做,我们要穷追猛打才行的。”水青玩笑中有真意,“你的好朋友,就是上回也来的那位同学,没跟你一起?”那位对花树很有点意思的。   “她贪慕虚荣,小家子气,我没那样的朋友。姐姐,请你一定好好劝。”女孩道别走了。   大概知道花树不是富三代,所以不理人了,水青想着,关上门。   走进屋子,直接推开花树房门,却突然看到窗边有黑影,吓了她一跳,立即蹦开去。可定心再看,那不正是花树?   “人吓人,吓死人!”水青拍着跳快的心口,“你在家,怎么不出声?”她刚才喊他很大声。   “不想出声。”花树离开窗边,走回桌前,看电脑。   “你是不想出声,还是不想见你班长?”水青站在他之前的位置,透过窗,原来,看得真切。“你这么不想,还一直站到我来?出神发呆了吧?”   “有什么好见的?说来说去,那么几句,很烦。”花树看得网页,是国外的。   “我不嫌烦。”水青推了张椅子,靠近花树,“跟我说说。”   看过来的鹰眼,没有阴沉,只有相当的郁闷。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8章 左膀臂 右膀臂   第208章 左膀臂 右膀臂(粉100加更)   “说什么?”花树酷相,天下第一。   “别的不用聊,你也知道我跟你不说闲话,就说说奖学金出国的事。”水青对花树的态度从来很直接,想拉下脸就没好脾气,想骂他张口就来。谁让他有把柄在她手上呢?他那段底子很不干净的黑暗岁月,她可是受害人。   “那女人怎么这么三八?”花树皱眉,表情很黑。   “什么这女人那女人的?”水青不喜欢他流露出来的混混气,哪怕他不常这样,她也会及时纠正。可她心似明镜,知道花树可能真被烦得挺多,人都找上门来了。“她是你班长,是为你好。”干部觉悟就是不一样。换成自私一点的,爱去不去,不去最好,自己顶替。   “还不说?”水青追问。   “教授向澳洲新南威尔士大学矿物资源系的老同学推荐了我。他同学带博士生的,又有公司的赞助,能帮我申请到奖学金。三万澳币一年,学校免费包宿。问我要不要去。”三言两语,说完了。   “三万哪!”水青抡圆眼睛,“澳洲大学的学费,海外学生差不多两千澳币一门课,一年只要修满48个学分,一门课就是6个学分,上下两个学期,还有暑期和寒假班,只要上足八门课就行。也就是一万六千的学费,还有一万四。生活上最贵的住宿费,还给你包了,只需要饮食的花费。一星期一百吃得很不错了,再难得请客吃饭之类的应酬,一年也就五六千的样子。满打满算,两万五足足够购,你还能存个五千一年。你现在大三下学期,澳洲的签证慢,需要大半年,也应该能赶上明年三月的开学。这边的学校怎么办?好不容易读到今天,不能不拿文凭。你问过教授了没?”水青说到澳洲,竟是一口气,行云流水,一本帐打得啪啪响,完全忘乎所以。   “还没。”花树一下子接收那么多信息,光顾着听,不顾着想,顺着水青的话回答以后,才想到要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水青暗说不好,得意忘形了,但反应很快,搪塞道:“我以前想要出国,所以关心过。”   “你也想出国?”花树眼睛一闪即逝。   “也?”水青却只抓住这个字眼,“你果然想出国的。其实你班长说得不错,你运气真好。很多人,成绩好,也不一定出得去。而你,现在有两个机会。”云天蓝的那个还在有效期中。   “你曾跟我说不要答应云天蓝。”花树记得清楚。   “是啊!你现在最好也别答应他。”这段时间,水青对云天蓝很有意见,又回到他第一次回英国之后,两人除了公事不交谈的状况。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却好像弄得是自己任性了一样。   “你们俩吵架?”花树也不是真木头,其实看出端倪。   “算不上吵架,就是不太明白而已,会弄清楚的。听上去好像在闹脾气,其实,我却真认为澳洲比英国适合你。首先,学费生活费的来源。一边你得欠人情,而另一边是凭你自己的实力得到的。其次,生活环境。英国高消费,澳洲相对好一点,还能获得移民权。再次,工作环境,澳洲是矿业大国,英国与其一比,弹丸之地。”水青的分析实实在在。   “我并不是完全不考虑出国,毕竟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弃可惜。只是——”有件事让他犹豫,“虽然提供丰厚的奖学金,但有附加条件。”这个条件,让他无法决定。   “什么条件?”水青好奇。   “我毕业后,必须为提供奖学金的公司工作五年。”花树因为这个,左右为难。   “对方不付你工资?”水青一问。   “说是优薪。”教授同学担保过了。   “那是要苛待你?”水青二问。   “有假期有各种津贴,十分优厚。”也是教授同学保证的。   “那你有什么可犹豫的?给钱你花,让你读书,还不用担心毕业之后的去向,找工作的艰难都不用受。工资高待遇好,只签五年,又不是一辈子。你知不知道?澳洲最有钱的就是采矿公司,富可敌国,能干预政府国事。”水青觉得他瞎担心。   花树不关心这些,“我本来想,毕业后——”   他说到一半,断了。   水青被他吊起胃口,连声追问,“干什么?你毕业以后,本来什么打算?”希奇了,木头人不是光喜欢洗碗啊?   花树把心一横,说了,“我本来想,毕业前就留在永春馆替爷爷干活,毕业后就给你打工。”对!他想为韩水青做事。不仅是早埋藏下的愿望,也是这两年看叶陌离和她共事开心的样子,深受影响。他想,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工作到累死累活,而似乎跟着水青的人,总能很快乐。如果这样,他宁可当个小工,放弃追随父亲的脚步。   水青望着他,目光成尺,度量他的诚意。   “我知道我学的专业和你公司的业务不对口,但打杂总是能行的……”花树希望能进碧空。   水青右手一摆,直接阻止他说下去,“停。”   这一声,无礼!   却只是耳里的无礼。   在花树眼里,水青这时候,脸上绽放的笑容,如初起的晨光,万彩难述。   “花树,你想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吗?”她就那样微笑着,“如果你想,那就去澳洲吧。尽自己的努力,拿到学位,好好工作,积累经验。碧空,等你五年!”   这番话,让花树永生难忘。他甚至发不出一个音,心潮澎湃,以至于不知道如何表达。左膀右臂!这四个字照亮他前方所有的道路,再不会有任何彷徨。韩水青,曾经一度是他心中的灯塔,而今天,他终于能和她身边的朋友一样,被全然接纳。   然而,在水青心里,花树早就是很好的朋友了。所以她看着花树微红的眼睛,不明白他怎么回事。   其实,花树一直是自卑的。虽然这份自卑心理随着在永春馆生活愈久,就愈淡,但始终没有全部消去。可是,当水青说出左膀右臂时,就像为花树注入了新生命。比起以前大家无偿得对他好,现在他却被人需要和期待。这份意义是全新的,正面冲击的,最强有力的。而且,韩水青是他见过得最杰出优秀的同辈人。能得她的约定,他自卑什么?   水青哪里知道,男的也有这么多心理活动。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她还在等他的答案呢!   “我会跟教授谈一下细节,大致没问题的话,我就去。”他要走自己的路了。   看似平行,却尽头有交集,那一个五年。   解决完毕,水青放心。却在这时,听到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青青,你在哪儿?”是羽毛的声音。   “韩水青,出大事了,要出命案了!”叶陌离则叫得好不夸张。   “我在这儿。”水青可以不理叶陌离,但不可以不理羽毛。   于是,一个两个冲了进来。   “赶紧跟我们走,去晚了,后果自负。”叶陌离说话没谱没边,见到一旁站起来的花树,又添一句,“哥们儿,不能让你凑热闹,邻居家丑。”   “怎么回事?”水青问羽毛。   “我们出来的时候,刀都亮了,追得满园子尖叫。”谁知一脸慌张的羽毛也没说出名堂。   水青当机立断,起身就往外走,“叶陌离,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还是我来吧,怕你一火大,红灯都不在眼里。”叶陌离和花树再招呼一声,迅速跑上廊道,往大堂奔去。   水青也不坚持,紧紧跟着,跑在后面,穿过永春馆前堂,上了叶家的车。   车子一动,水青再问羽毛,“你慢慢说,别急。”   “事情起因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先是华老叔来找我爸妈过去,我也跟了过去,半途遇到了各家人。才进华家院子,就听到华大哥和华大嫂吵得很凶。又大声,讲话速度又快。我还没听清楚,就看见华大嫂尖叫着跑出来,华大哥手里拿着把菜刀,气势汹汹,直说——”羽毛顿了顿。   “家有恶妇,不得安宁。”叶陌离一心二用,仗自己开车技术好。   水青眉心一跳,不知怎么就想起姑姑韩宜庄来了。心中默念,千万不要跟姑姑有关。   “然后呢?”她问。   “然后,我就说,这种场面,水青怎么能不在,立马开车过来接你去。猪是自己跟来的,我没叫她。”叶陌离还嘻嘻哈哈。   他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夫妻打架的事,长这么大,还没看过。   “叶陌离,我前段时间还想你有点男子汉的样了,怎么长着长着,缩回去了?”水青哼他。   “咱们几个,单独拉出去,都能当一面大。可搁在枫园里头,谁也不比谁成熟,上面一堆大的压着。咱们顶多比宝贝,小宸和爱爱强。”叶陌离这话就显足智慧。   在长辈眼里,他们就是孩子,再能干,也被呵护疼宠着。在家园里,他们也不用老成,爱耍性,爱玩爱闹,可以表现出完整的自己。   “瞧瞧你,在外面大老板一个,对我这个竹马,还不是保留五岁起的习惯,一见就顶。”叶陌离是更能干了,居然顶回来。   水青还没了话说。   倒是羽毛帮顶:“别马不知脸长,还说自己是竹马。”   “我可不就是竹——马嘛。”叶陌离一顶俩,“不知道自己脸多长。”   真是,三个在一起,永远都热闹。   --------------   今日第二更。   每每还清欠更,就一身轻松。   下一个双更,粉125。现在还差十来票。   谢谢亲们以每一种方式来支持家园和聆子。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09章 风水息 子根息   第209章 风水息 子根息   进了家园,上坡道,车子嘎然停在华家大门前。   下了车,水青见大门敞着,院中舞柳啼雀,流水浮莲,却寂静无人声。   “会不会吵完了?”水青觉得除了这门开得蹊跷,其他一切平静。   “那架势非吵个三天三夜不可,怎么可能完得了?”叶陌离半月眼乌溜溜转了起来,抬脚只管往里走,“大门没关,就有问题。”   瞧,认真起来的家伙,有多聪明!   水青和羽毛依着他的话,跟了进去。一路依旧静谧,半点说话声都没有。   华家的房子三层带顶,西式洋化的设计,整体浅白色,大落地窗,大露台,大石砖,曲线柔美却简洁大方。   如今,房子那道白亮合金大门也开着。   三人在一楼兜了一圈,竟是空的。楼上也不用去,再怎么说,吵架劝架都不会往上走。   “真吵完了?”羽毛很是松口气,“那可太好了。虽然,华大哥和华大嫂有时会拌上几句,不过今天也实在吓人。”   “就算吵完了,人呢?”叶陌离往后院看了一下,确定也是空的,“难道华大哥真一失手,把他老婆给——,所以去医院,或去警察局了?”作了个手起刀落。   水青很是无奈,对着这个很能想象的发小,“我没看到血迹。”好吧,她也小小担心了下。   三人只好先出了华家。羽毛去对面自家看过,她爸妈都不在里面。事情看来并没有完。   叶陌离就往上走,说回去找他爸妈去。   结果,才走到叶家院里,水青就说:“人好像都在我家。”   叶家和水青家相邻,中间隔开的不是墙,而是矮树丛。因此,从叶家门口,能看到水青家客厅的南窗。   叶陌离和羽毛顺着水青的目光看去,客厅里还真坐了不少人。   这时,水青心头的预感就更不好了。华大哥两口子吵架,怎么上自己家去了?   叶陌离连门都不出,直接跃过树丛去。   这树丛既矮且宽,像羽毛这样的女孩子,就算长手长脚,还是要费工夫的,而且姿势还不好看。水青和叶陌离都好身手,但她还是拉着羽毛绕出门,再走上一小段路,才进去自家大门。叶陌离没等她们,已经进屋了。   水青走到门口时,听到老爸的怒喝。   “你到底对小卫说了什么?还不赶紧说!”小卫,是华田老婆的姓。   水青长这么大,没见过老爸跟谁这么急过。他脾气一向好得不得了。再大的难事,再大的委屈,他也是闷声不吭,再跟她和老妈说说,就过了。   水青之前心里打边鼓,现在敲大钟了。   大钟是这么鸣的:姑——姑——   然后,应验了!   “我也没说什么,大哥,你不用那么凶。”与韩宜农着火的声音相比,韩宜庄的,不愠不火,不急不躁。   水青咋听着,还有不易察觉的乐?   “庄姨,你帮我跟这死没良心的说,我家风水不好,地基坏了,子孙难落,所以我怀不上孩子。”小卫,也就是华大嫂的残哭音。   无声走进厅里,坐到老妈身边的水青,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好姑姑重操神棍之旧业了?要命!   “我不是这么说的。”韩宜庄就坐在姜如旁边,“我说的是,你家前院流水向门,正屋却是断水的刀刃型。这在风水上,是子息只出不进。”   “你听见没有?不是我不能生,而是房子风水不好。子息只出不进。可不就是你一天到晚往外跑,跟你们公司的那个会计瞎混?你老跟我否认,这回让人给算出来了吧?”华大嫂红着眼,傍谭师母依着,擦眼泪。   水青一听,从风水问题,看到男女问题了?   华大哥急性子,暴跳如雷,想窜过去,给羽毛爸和叶爸按住了。   “有话好好说!”谭教授负责教导。   “怎么跟这种人好好说?我不会!”华田气得咬牙切齿,“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给她好吃好穿好房好车,找全日制帮工阿姨伺候着。她呢?整日里除了唠叨我晚回家,就是往娘家搬钱,对着我爸妈当空气。这些,我都忍了,再怎么,这人也是我自个儿挑的。现在,我没法忍了。她听信一个算命的胡说八道,就把房子卖了。还说我乱搞男女关系,不是她自己亲眼看见的,还是让人给算出来的!我跟她说?算命的,说什么是什么!老公的,说什么假什么!说得通吗?”   “韩叔韩婶,我不针对你们。”这时候,华田还顾着老邻居的面子。   “不,不,别这么说,是我们对不住!”韩宜农尴尬得直摆手。韩宜庄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做错了事,也是整个韩家没脸面。   华大嫂把房子卖了!水青脑袋顶上又炸雷。   “怎么能呢?房子不是在老叔老婶名下吗?”水青脱口而出。华大哥很孝顺,房子从建到装修虽然都交给了华大嫂,但房产证上填得是自己爸**名字。这点她记得很清楚。   “这点最可气。”水青不问还好,一问,华田火头冲得脸通红,“她竟然利用我爸妈识字不多,骗他们是买人寿保险的单子,其实是房屋买卖合同,让他们把字签了。”可恶之极!   “那又怎么样?我是你老婆,难道房子没我的份?再说,我也是想为你们华家生儿子,才卖了那倒霉房子。”小卫平时没那么刻薄,就是性子不热。可是,人一吵起架来,扯破衣服撕破脸,口不责言算是轻的。   那就完了!如果只是口头协议,还能赔笔钱和解。水青拼命转动大脑,想要弄出个办法来。她也想不顾小辈身份骂上姑姑一顿,但经历过重生后,她知道解决问题远比追究责任要有效果的多。事已至此,就得找突破口出来。   “韩宜庄,你怎能胡说八道?”而这边,韩宜农的火还没发完。   “大哥,风水是一门大学问,我没有胡说八道。像我们家的风水就好,所以你和大嫂,还有青青都顺顺利利的。”这时候,还不忘显示自己的本事。   水青觉得这位姑真当自己仙姑。   姜如一向风度好,这回也脸色难看,“小姑,你要跟华家道歉。”   “到什么歉?我又没说错。我算命看风水很准的,小卫要是一直住下去,就是无子命。我在这儿住的日子不长,但也看得出邻里好得跟一家子似的。所以,我既然看出根由,就得把实话跟人挑明了,对不对?你们谁不希望他家好啊?”日子好过了,说话硬气十足。   水青听着那意思,除了她韩宜庄,别人都在等华家不好?真是越听越生气!惹了这么大的祸,还强词夺理!   “你哪儿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是迷信造谣,还敢说什么学问!”韩宜农怒瞪双眼。   “大哥你干吗就怪我?我是去串门子的时候和人随便聊聊而已。这叶家,谭家,肖家,朱家我也去了,有些风水不好的地方,我都是直说的。只有小卫要卖房子,那是她自己的决定,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都不信她,不过能说动一家,也不错。韩宜庄沾沾自喜得想着钞票。   她每家都去过了?难道她真打算当个职业半仙?水青不知如何就此反应。   “没错,我就是信庄姨的话。我自己的事,我家里的事,她说得都很准。而且,我也信风水信命。当初我跟你华田结婚,我妈还替我俩去算过,说是八字合了,我才嫁的。”小卫冲华田吼。   “放你——”华田要上粗口。   照例,谭师母严肃一眼,打断他,“小华,骂人可不行。”   “谭师母,你看他,为了一栋房子,就敢跟我见刀子。又不是被骗,卖了好价钱,还了房贷,也够他开建筑公司的了。”小卫很是委屈。   吵起架来,错都是别人的,委屈的只有自己。   “我说句公道话,大家都把火压一压。”谭师母清清嗓子。   大家都静了。谭家老夫妇,要么不开口,要么就是公正的。   “小卫,你要是为了给小华凑钱办公司,背着他卖房,就算引得他生气,我们大伙儿也给你撑腰。可是,你因为命相风水之说,骗过家里老人,把房子卖了,实在说不过去。最低限度,你也该跟小华还有长辈们好好商量过。你想要替华家开枝散叶,这种心情,我最能理解。出发点那么好,怎么没能把好事做到底呢?你就是来跟我商量,我也不会一下子说你迷信,更何况小华,华叔华婶是你家人。小卫,你是一个护士,比我们更应该相信科学。”谭师母语重心长,又添一句,“男女关系的事,我为小华担保,他绝不是那种人。”   小卫张了张嘴,眼圈更红了,低下头去。   “接下来,就是小华。”谭师母不偏不倚。   “我有什么错?迷信的不是我,当骗子的也不是我。”华田力争。   “就你的急脾气,我能不说说你?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光嗓门大,还拿着刀子追老婆,要干什么?吵得鸡飞狗跳,又有什么用?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告诉你,我也往娘家搬钱,这是我们已婚妇女的特权。还有,小卫性子不热,可心眼不坏。你雇个保姆就万事大吉了?华叔华婶平时还不多亏小卫操心照顾?一气上头,就不管不顾。你在外辛苦,小卫在家也操劳。她心急压力大,这些你知道吗?多理解理解她。有句话,你说对了。老婆是你自己挑的,你不仅得忍着,还得爱着。”谭师母说完了。   华田也开不了口,一头坐了下来,叹口气。   这架,劝得绝了。   重生,也有无数比不上的人生智慧,这就是水青一直谨小慎微的原因。   而——   心,宽广,才有大爱。   ------------   今日第一更。(这个粉,一下子就到125了,早上起来,吓一跳。)   谢谢亲们。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0章 这母女 那母女   第210章 这母女 那母女(粉125加更)   谭师母真心一番话,平息了华家小夫妻的争吵。小卫别别扭扭的,还是和老公道了歉。华田也说自己脾气太过,以后一定改。而各家发了一本复印合同,回家去帮华田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不卖房子。   “青青,你是我们这儿主意最多的,这任务一半份量给你。”叶妈临走时,拍拍水青的肩膀,很有些任重而道远的意味。   其余的大伙儿,眼神都有点那意味。   水青却不敢打包票,手里那份合同沉甸甸。   送走了邻居,水青回到厅里,却只有老妈在收拾杯子。   “妈,爸呢?”姑姑也不在。   至于林雪,从头到尾,没出现。   “和你姑姑去书房了。”姜如把杯子放上托盘,往厨房走。   水青就跟着老妈,细细悄悄,把在H市遇到韩宜庄和林雪的那场乌龙说了,“当时,我就以为自己倒霉,遇到了一神棍一说大话的。谁知道,一个是亲姑姑,一个是亲表妹。妈,爷爷奶奶一辈子务农,我爸也心心念念要管农务,二叔不用说,就是小叔现在也待踏实了。唯一一个姑姑怎么就算上命,成一骗子了呢?”   姜如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板脸,最后只能要笑不笑,“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你和姑姑早见过面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爸?”   其实,水青心里也懊恼得很。   见女儿神情懊悔,姜如却又想了一遍,“其实,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你爸是久别重逢,很难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觉得是缘分。而且,我们自己知道了,也不能到处去宣传家里有一位会算命的,不准,请不要相信。”   水青和她妈**性子最像,很多事上,想法一致。真正的知女莫若母,知母莫若女。   “也怪我,前段时间,她到处去串门的时候,我就该留意一下。”姜如还怪起自己了。   “妈,这并不是你的,我的,还有爸爸的错。”真正犯错的人,只有一位,极品姑姑。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毕竟住在我们家里,而且还是至亲。”姜如叹息着,同时关照女儿,“你找找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事避过去。”   又是一个对水青任重而道远的。   一会儿工夫,水青肩上数道压力。   她精通法律,却是澳洲英联邦的法律。而在这一世,她选读英语系的时候,也选修了一门公司法。没有专精,只是基础了解。虽然各国法律不同,但并非全然不似,有些地方可相通,至少水青在读起艰涩难懂的合同时,不太吃力。   可是,研究下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这份买卖房屋合同是正规文件,完全合法。这和水青所想一致,对方是间正规的中介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按章按序。   而整件事,目前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是华大嫂骗华叔华婶签的字。呈上法庭,要说的不仅是合同无效,还有华大嫂的欺骗。想来,即使合同无效,而华大嫂被追究法律责任,华家也没人会开心。   如果和买方私下和解,估计很难。就算肯,大概是让华家买回去,而且会是高价。这么一来,别说华家,水青也不愿意。   她在阁楼上思前想后,一筹莫展。   当过了午夜十二点,她只有一个主意。南峪家园三期中,给华大哥留一块出来。不过,肯定不是枫园了。枫园的房子全卖出去了,有闲置的地,也是有主的。早知如此,她就该放两块地在手上。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华家还能在家园里,来往依旧方便。   可是,出了这件事,就怕华大哥自尊心受不了,索性搬出南峪去。   水青到了想无可想,困得哈欠连天,就熄灯下楼。二楼只留走道小灯,各房门紧闭。她正要推门进自己房间,却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她对夜深人静时分的声音向来敏感,好了伤疤忘了疼,转身就向一楼猫去。   厨房里亮着灯,她到门口时,就听见林雪和韩宜庄的说话声。林雪在叫饿,韩宜庄说马上好了。她闻着饭菜香,想到表姐最近开始日夜颠倒着过日子,八成是刚起床的“早饭”。   觉着没必要露脸,影响表姐的食欲,水青打算轻轻回房。   “妈,你又骗人了?”林雪看着她妈从微波炉里把一盘食物拿出来,有她新近最爱的鸡尾虾,都剥好壳了,整整盖住半碟。   说句心里话,她妈发起脾气来总没好话,好起来却有好得很。期望她嫁得好,不让干任何家务。家里没钱,有好吃的也先尽她。   韩宜庄在女儿面前没否认,笑得皱纹全跑出来,“死丫头,听见了,也不出来帮妈说句话?不孝子孙。”嘴上骂,却不是真心骂。   “还用我出来?你自己就搞定了。我看你被大舅说,心情还这么好。人家付了你很多?”这个女儿也了解自己的妈妈。夹了只大虾,嚼得无声,却滋滋有味。大舅**手艺比她妈好多了。   “你猜?”深更半夜,韩宜庄的心情无比好。   “你给人算命看风水,最多也就两三百。我猜——五百?”林雪比出五根手指,见她妈乐呵呵的,又说,“说好了,给我买瓶香槟酒,还给韩水青。”   “什么酒这么贵?而且,还什么?当时,不还砸了你一下吗?早抵消了。”韩宜庄先吝啬,再伸出五个手指,“你说错了,是五万。”   林雪美目一撑,差点呛到,用手捂着嘴,闷声急问,“多少?”   “五万块,我的女儿欸——”韩宜庄的眼眉,嘴巴都在飞扬。   “不可能!”林雪不信,“算什么命,看什么风水,能给你五万?”   “算命风水是赚不到这么多,不过,你妈我只要能让别人肯卖一套房子,就能赚这么多。”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华家卖房子,你就能有五万可拿?为什么?”林雪十分好奇。   “我前段时间在附近转悠,认识了一个房产中介,也姓林。他一直在南峪家园里头转悠,帮他的客人买别墅。他以为我住在这儿,就想熟脸好办事,跟我说,只要我能劝邻居卖房子,他就给我百分之一的回扣。我心想,怎么都比我替别人打工强。于是,我就忙着串门。一开始,压根不行,枫园里头这几家,虽然都和你大舅一家好得跟自家似的,谈到卖房,一个都不理我。后来,和小林闲聊,他听我说算命,就有了看风水这一主意。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几家试探下来,唯有华家有戏。女人肚子不争气,我随便一吓唬,就真信了。然后,小林接手,让她骗了自家公公婆婆,把合同签下来。”韩宜庄说到这儿,略有不快,“本来可以拿六万的,可小林说主意是他出的,该分他一万。我想着以后的利,没去计较。”   “她家风水真差吗?”林雪时而挺天真。   “住在这儿的,有哪家风水差了?个个混得风生水起,都不知道多旺!要不然,那么多人想往这里买房?”地势高,有水,向阳,富贵宝地。   “妈,你这算不算诈骗?”林雪没她妈大胆。   “呸呸,这怎么算诈骗呢?我只是暗示一下,又没明着让那女人卖房子。小林联络她后,她自己主动答应的。再说,这件事除了你,我,他,谁知道我骗?”韩宜庄其实胆子也不大。   “我总觉得不太好,你还是收手吧。”小骗没事,大骗伤人。   “我想过了,借风水一说,再到别的园子里试试。一个园子里只要一两家肯卖房,咱们就赚大了。十家就是五十万。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非得回凤凰村去。你不也不喜欢乡下嘛。咱买个公寓,再等你爸回来,也算小康了。”这钱太好赚,吃过一次甜头,心里就放不下。   “大舅家住的不是挺好?”吃穿住都不用给钱,还是最好的。   “咱们不能住一辈子。”尤其是出了这事,她不能再在枫园里打转,不然,大哥的脾气,一定赶人。   “等我爸回来,你别想他能存多少钱。有多少花多少的人,你还指着他?”林雪哼一声,吃饱喝足。   韩宜庄把碗草草洗了,“我打听过了,他这次出去,吃住都在工厂里,上哪儿花去?行了,父母的事,也轮不到你操心,上楼睡觉去。”   “我睡饱了,去书房玩会儿游戏。”林雪伸个懒腰,钻进旁边书房去。   韩宜庄上了楼,进房做美梦。她还不知道,这美梦就要成恶梦了。   水青靠着门板,听韩宜庄上楼的足音,又听关门声,这才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准备睡觉。   现在,心情很轻松,轻松极了。   看来,她还是太小看这位姑姑,一直以为韩宜庄在整个事件中的作用只是凑巧偶然成为了导火索。谁想到,全部都是一个设好的局,让华大嫂往里跳。   还有那个叫小林的,人品很有问题。   没错,那母女俩说的话,她全听到了。这么一来,她就有办法,让合同无效,华大嫂也没事。   还差证据!   不过,上帝既然为她开了一扇门,当然会给她再来一扇窗的。   不给?   她就自己动手砸出一扇来。   ------------   今天第二更。(还得很及时吧。)   下一次双更,粉150。目前,比较遥远,还差24票。   水青轻松了,聆子也轻松了。   不欠债,真好!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1章 一扇门 一扇窗   第211章 一扇门 一扇窗   水青在等电脑合成的时候,简苍梧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   “我在蓝水公司,你呢?”水青又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两人工作不在一地,又不是同行。虽然房子离得近,简苍梧却住得少。他最近又出国了,新购进的电影公司,要拍一部大制作电影,因为刚换了新主,所以很多事需要身为老板的他亲力亲为。   “还在美国,本来明天就回来,又要推迟了。”至少两人开始交往后,简苍梧可以随心所欲打电话给水青,而且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你在蓝水干什么?”他当然知道,那是云天蓝的公司。   “请IT工程师帮我一个忙。”水青轻笑。说得有些神秘。   简苍梧正要细问,看见大导演进来,只好说,“我这儿要工作了,明天再打给你。”   水青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的工作比自己忙得多,一加班加点,就没法回南峪,只能住在孔雀东南飞里。以后,也会因为要拓展海外业务,大量出差。在一起,就两人吃吃饭,聊聊天,跟以前朋友时期的差别不大。要说不同,就是电话多了,一起出行也是牵着手,明显高于朋友关系以上的亲密。   这样的交往,应该算得上顺利吧?   水青挺喜欢现在两人自然相处的模式。要说,她最怕喘不上气得腻着,到天崩地裂,眼里也只有对方的那种炽热恋爱。她已承受不住太强烈的情感,感觉会心脏破裂。   有时候,她会想到惠惠。徐燃曾给的一个分手理由,就是惠惠粘得太紧。这点上,她居然同意徐燃。恋爱也要给对方自由的空间,否则一门心思就成天想着一个人,生命终结时,才发现自己除了满腔情感,一无所得,人生白来一遭。只怕,不能闭眼。   她和简苍梧都是。年轻,朝气蓬勃,还有很多梦想要去实现。就让别人描绘的,轰轰烈烈的恋爱法则,由她温馨暖心的,懒洋洋的,谈吧。谁也没规定,非要死去活来的,是不是?   说实话,就她忙的频率也十分高的情势下,如果碰上个喜欢女友随叫随到,陪伴十六小时的男友,她一定会被甩得飞快。   拿了制成品,水青就赶往约定地点。在南峪万伊广场附近的一家连锁咖啡厅里,服务生将她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选了一杯卡布奇诺,她看时间,人应该快到了。   准点还差五分,水青的手机响,不到一分钟,人就站在面前。正是房产中介小林,矮个子,人看上去油滑的很。   水青要找到小林,并不难。   双方自我介绍以后,小林立刻就问,“是你要买南峪的房子?”   “对。”水青长相清秀,素着颜,说她是高中生,没一个怀疑。   她知道,小林这样的房屋中介,最会以貌取人,又添一句,“其实也不算是我,就是我男朋友。你知道吧?他不是这里人,也不太好出面,让我自己来,反正也是买给我住的。”   这下,成功将小林对水青的印象固定在大学生情妇这个位置上,他再一变脸,笑得殷切,“男朋友买给你,那是一定要最好的了。”   “我就喜欢南峪家园里的别墅,不过连第三期也没排上。我听人介绍,说你挺有办法的。你要是能帮我买到,我让我男朋友单独给你回扣。”水青一副涉世未深,却很有倚仗的派头。   小林就是见钱眼开的人,一听有回扣,拍胸脯保证说:“房子包在我身上。你还来的真是时候,早来几天,我都不敢打包票。”   “你们这些中介最会睁眼说瞎话。我之前找过几个,也都说行的。结果呢,三期的号一个也拿不着。早知道,就另托门路,不会白白浪费时间。”水青想,既然对方爱钱,那就给他搁钱篓子,让他钻,“这次,你不说具体,我可没法让我男朋友给你五个百分点的好处。你到现在买到过南峪的房子没有?”   小林眼睛里冒马克,“小姐,我昨天刚拿到一份合同,因为是周末,公司不上班,正在我这包里捂着呢。”   水青心想,老天助我。   “给我看看,不然我不信。”她自觉演小情还算到位。   小林不疑有它,从公事包里拿出合同。   水青接过一看,果然是华家那份。   “合同似模似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用什么办法弄到手的?”水青渐往中心靠近。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办法。”小林还是挺谨慎的,将合同拿回去,收妥。   “不说就算了,我还是找更可靠的吧。一点不老实的人,我怕上当受骗,又让我竹篮打水。”水青站起来要走。   利欲熏心的小林赶紧拦住,让水青重新坐下,虽说得不详细,却把利用风水师说坏风水,让房主卖房的过程说清楚了。   说完了,还挺得意洋洋,“你看,越有钱的,越信这些。有了这风水大师,何愁那些人不卖房?”   水青想,这就行了。熟悉她的,都知道她随身有小录音机呢。   服务生送上咖啡。   “这法子虽然有效,我怎么听着像诈骗呢?”戏还没演全,得继续。   “这算什么诈骗?充其量叫心理战。”小林不乐意了,目光责备地看水青一眼,“你买房而已,管那么多干什么?”   “不是啊。如果被人发现,反过来告我,怎么办?诈骗的合同可不成立!”水青继续引导。   “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就往风水大师身上一推,和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有人替我们挨着刀子。”小林胸有成竹,表情奸诈。   喝完咖啡,小林以为多了一个大客,乐得走路都轻浮。   这事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她让人“伪造的证据”并没能派上用场。因为昨晚,姑姑和林雪的对话她没有录音。再怎么样谨慎,她在自己家里也不会揣着个录音机上上下下的。   虽然没有物证,而她这个人证也不够有力的情况下,她今天早上,和姑姑进行了一番有趣的谈话。这番谈话,围绕着风水,华家一些敏感话题展开。她事先设计好问题,让姑姑开口回答。这段对话与昨晚的内容没有直接的关联,但运用最先进的电脑剪接重制,变成了韩宜庄故意以风水为借口,设计华家卖房子。   她制作这个“伪证”是打算没办法的时候用来套小林的话,让小狗咬小狗,就能两只都揪出来。   而她之所以没有在取证之后,当场拆穿小林,因为还需要另一只小狗的证词。只有双管齐下,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这不,小狗来了。   水青地点都懒得换,就约在一家店,以逸待劳。   韩宜庄走进这家咖啡厅时,见到冲她招手的水青,并没有单纯到真相信侄女只是请喝咖啡这么简单而已。因为,从她们母女认识水青之初,以那样的面貌出现,就决定了和这个侄女一时半会儿亲近不起来。   但韩宜庄还是笑得很亲切,冲着水青第一句就是,“怎么能让你一个晚辈请客?还是我来吧。”   “一杯饮料我还是请得起的。”水青想,待会儿五万块飞走,别怨她就行了。   韩宜庄没再坚持,要了一杯果汁。   水青也不急,等果汁来,看韩宜庄喝得有些急,大概是走渴了。她心里不知怎么想叹气。如果姑姑安稳当个简单普通人,该多好。这样,全家都不会介意,带这对母女一起生活。   老天是看老韩家日子好过了,特意加了个基因突突变了几变的韩宜庄,走了还给送回来,让生活丰富多彩么?   无论这亲戚再不想认,也否不了血缘,好坏都是嫡亲的姑姑。   这么想着,她说话的语气强硬不了,“姑姑,其实我今天请您来,还是想说华家的事。”   水青柔声细语,韩宜庄却面色不悦,“这事虽然不能说跟我一点没关系,可又不是我逼着人卖房子的。难道我说大实话犯法吗?你爸让我道歉,好歹他是我哥哥。你找我来说,算什么?再怎么,我都是你长辈。你读这么多书,这个道理都不懂?我非告诉你爸妈不可。”   一通以大压小的话,想让人胆怯。可是看水青笑得很明亮,反而韩宜庄心里底气不足。   “姑姑,说实话不犯法,诈骗却犯法。我虽然是晚辈,总不能见长辈要吃官司不吭声。”要吓唬,就得动真格的,没有事实根据的口头攻击最无力。   韩宜庄心啊肝的,就抽抽,可嘴硬着,“谁诈骗?风水算命自古就是一行业。你不信是你的事。”   “今天凌晨您给表姐热的大虾饭可真香。”水青只问。   韩宜庄到现在才知道水青听到她和女儿的谈话内容了,终于脸色架不住,垮了下来,“你怎么偷听?”算是垂死挣扎。   偷听又怎样?水青暗自好笑,真想反问一句,犯法不成?   “故意把风水说得很差,利用华大嫂对孩子急切盼望的心理,暗示搬家可避。串通好的小林,趁机上门求房。华大嫂自然而然就起了卖房的心思。而设计华叔华婶签字,也是小林的主意。是这样吗,姑姑?”   韩宜庄脑子重新活络起来,索性死不认账,“我和小雪随便说的,不作数。而且,说我和小林串通,没证据可别乱说。”   所以,水青做事才两手准备,防得就是翻脸不认账。   把耳朵给她竖起来!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2章 牙还牙 眼还眼   第212章 牙还牙 眼还眼   韩宜庄听完小匣子里放出的那段话,腰板可不直了。   “姑姑,听清楚了,你问我要证据,小林可是打算拿你去挨刀挡子弹。真问起来,谁都没事,只有你有事。”水青的神情却平静,淡淡收起小仪器,抓在手心里。   “岂有此理,明明他给出的主意,居然想让我一个人顶?这人怎么这么坏啊?”韩宜庄将果汁杯重重敲在桌面,“好吧,我就是有点小骗小算,可不比那个小林。什么事都是他让我去干的,要我自己哪想得到?我才来这里多久,房地产之类的事也根本不懂……”一口气,把整件事说了个详细。   和水青所想无差,是两人一骗一诈,将华家的房子弄到手的。   “打电话让他过来。”水青要采取行动了,“如果不想华家告你们俩诈骗,最好我们就在私下把事情解决。”   韩宜庄一把抓住水青的手腕,不太相信的样子,“侄女,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总不会把这事告诉华家那两口子吧?”   “不告诉的话,他们的房子就没了。”水青心想,要说一家人,华大哥才是。   “有钱还怕买不到好房子?我要是被告,这辈子就不能做人了。我是你亲姑姑!”韩宜庄终于知道什么叫怕。就像她说的,她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一个人做不出违法犯罪的事。   “打电话吧。运气好,不用上法庭。”水青没必要跟她讨论谁亲谁疏,要把房子追回来。   “合同都签了,你还有什么办法?”韩宜庄不信和自己女儿同龄的侄女,二十出头的大孩子能怎样。   水青干脆自己打了这个电话。   小林再回到同样的咖啡厅,心里奇怪的不得了,虽说对方说还有事要说,但他想不出是什么要紧的,需要再回来一次。   结果,他一坐下,发现韩宜庄,觉得事情十分不对。   “怎么你也在?”一惊之下,脱口而出。   韩宜庄没好气地瞪他,“你这人真不地道,我帮你,你却想害我。”   “你别乱说,谁要害你?而且,这儿还有别人,我们有话私下说。”小林直冲韩宜庄打眼色。   “别私下说了,就咱们三个人说吧。”韩宜庄不给面子,指着水青,“这是我侄女,她都知道了。”   “你不是要买……你骗我!”小林勃然大怒。   “你不也骗了别人?”水青厚厚脸皮,不怕别人指责。   “你没证据,不要胡说八道。”虽然自己曾亲口说过买房的“技巧”,但这种事都要讲人证物证。   “别侥幸,你讲的那些话,我侄女都给录下来了。”韩宜庄仗着自己是一家子的,完全能撇清的样子。   小林听了录音后,比韩宜庄镇定,又是很能对付客人的中介,冷笑说道:“这事不止我,你姑姑也有份,有本事你把自己亲姑姑去告了。”   “我不会告。”水青摇摇头,悠哉哉得很。   “所以,你就别管闲事!”小林心想,还真好对付。   “你们骗得又不是我,这段录音,当然交给华家来处理。”水青对这位姑姑可不心软,小林打错算盘了。   “青青,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帮姓华的呢?”韩宜庄真急了,以为水青就是吓唬人,谁知看她的样子,是动真格的。   “现在的问题不难解决,只要你们把合同作废就行了。这样,华家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们俩谁都不用去坐牢。”水青说得那个轻松。   小林咬着嘴,就打起歪主意,一想就一个,“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那份佣金也好,你姑姑的那份也好,都分你一半。然后,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听见,录音带也交我处理。大家有钱赚,都开心,是不是?”   以为人人都见钱眼开?水青垂眼不语。   “我那半就不用了吧?我们可是自家人。”韩宜庄已经分了一万出去,还要分一半,她舍不得。   “亲兄弟还明算账!你侄女一点面子都没给,非要把事情说出去,还得我这个外人来想办法。你不舍得,难道我就活该?”真倒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水青见两人就在眼前吵起来,当自己不存在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解约。”她打断两人的内讧,正是因为这种自私的组合,才容易让她找到机会,“除了这个,其他就别想了。”   “这不可能。”或者是嫌钱少?小林想是不是要再加价。   “合同还没交到公司,有什么不可能?”水青一个细节不漏。   “虽然没交到公司,但是客户也在合同上签了字的,怎么能取消合同?”小林还不想放弃佣金。   “客户不是你哥哥吗?”当看到合同上的买主名字也姓林时,水青多长了个心眼。   小林真吃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是亲兄弟,应该有转寰的余地。”水青叫来服务生,付账,“明天我打电话给你,如果事情没有解决,那么就法庭上见吧。”   “青青!”韩宜庄也跟着站起来。   “姑姑,你喝完果汁再走吧。说不定,还需要你这个风水大师出马,再来一次依葫芦画瓢呢。”连退路也帮忙想好,她仁至义尽。   小林知道对方心意已决,已经开始动摇。正想着该怎么对大哥说,被水青一提醒,赶紧拉住韩宜庄,直说没错。房子事小,坐牢事大,现在先救了自己再说。   水青当着两人的面,玩着手里的录音机,离开桌子,出了店里。   她不急着回家,就在南峪的商业中心里兜着,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想,只是窗购。   好心情,不是等来的,而是自己找来的。   五月要六月的天气,空气春末夏初的清新叶香,阳光温暖中明亮。每经过一扇橱窗,清晰映照着自己的影子,不愁不苦,是重生后要幸福的脸。   就这么逛着,一个人。一切的烦恼都不算烦恼,一切的为难都不算为难,在这片明丽的风景线,无比渺小。活着,就是好。   水青看橱窗,也看倒影。不仅是自己的,还有路过的,身边的。这么看过一路,竟然看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影子。   那是一部大奔车,银色的,开得很慢。   她不自恋,一开始没认为那车跟着自己。但绕了几个弯,过了几条街,车始终在自己不远处。而且,她停,车也停;她走,车也走。   跟踪?她想不出谁会那么干,虽然她这样的,可能常得罪人而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了。留意了一下车牌,居然是领事馆的黑牌照。   水青就没了上前打招呼的心思,再逛一会儿,走回家园里面。   车子没跟进来,缓缓开过,上大马路,往H市方向走了。   她虽然好奇那车子里坐得什么人,心里想得却是姑姑的事。回到家,就跟老妈先商量。   “妈,我看姑姑住在这儿,会继续惹麻烦的。”说她坏心眼吧,反正她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那能怎么样?”老妈一句话还没说,老爸韩宜农正好听到,走进客厅来。“青青,做人要厚道。那是你亲姑姑,虽然做事出格,但终究和我们一家人。她们母女俩现在没地方去,我们不收留,真让她们住大街上去吗?”   到底是亲兄妹的感情在那儿,隔代的,不能理解。   “爸,我没说要赶姑姑她们走。不过,华家那房子,是姑姑和人串通,合伙骗华大嫂和老叔老婶的。”水青觉得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把韩宜庄和小林设的局说了一遍。   韩宜庄本人其实胆子不大,但容易被人利用,只要有利可图,就会豁出去做得到,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水青就算坐定这恶人的位置,也得把这枚炸弹拆掉。而且,她以前就犯过不上心的错误。芸芸的事,有征兆的时候,她就秉承着没事没事的想法,直到事情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因此,姑姑的事,不能任由下去。   韩宜农和姜如听完水青说的话,都傻了。   “青青,这是真的吗?”姜如再怎么也不能相信。   “妈,我骗你们干什么?”拿出小录音机来,水青按下键,“全录下来了,听听。”   听完录音,韩宜农半天说不出话,气得浑身发抖。   “那华家的房子竟然是——被骗了。”姜如觉得无地自容。自己的小姑子骗得可不是看相看风水的一百两百块,是一栋房子啊!“华家要真被迫搬了,我以后都没脸面对老邻居。”   “这个,我已经处理了,明天中介会给我答复。如果对方强硬,我能把录音交给华家,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吗?”水青尊重父母的意见,也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当然。”韩宜农不假思索,“华家绝不能搬。”   “我估计会顺利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但她反应的速度也很快,应该来得及。“所以,我才跟妈说,姑姑住在这里并不好。不是要赶走姑姑,而是要找个能管得住姑姑行为的地方。爸,你空有大哥的架子,姑姑却不听你的。这样下去,还会出事的。”   “管得住你姑姑的地方?”姜如想了一下,苦笑,“大概只有你爷爷奶奶了。”   水青眼睛一亮,可不是?要说姑姑现在见谁最怕,非韩家老爷子莫属。那么,最能约束她行为的地方,也就是凤凰村老韩家。   “可是,上次我去过,详细情形也跟你们说了,爷爷奶奶根本不想见她。”韩宜农连连摇头叹息。   “爸,我们再去一次。”水青提议。   “也对,本来这也不是一次就能办成的事。这次,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姜如完全同意。   “而且,这次,不能藏着掖着,得说实话。”水青知道老爸的方法是为姑姑说大好话,“只有把姑姑做的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爷爷奶奶,他们才会出面管教。”   了解爷爷,还有奶奶的为人。一辈子诚实勤奋,眼里不容一粒沙子。而姑姑,再怎么说,也是嫡亲骨肉。因此,说了实话实情,他们才不会任由她胡闹。   姑姑,必须接受劳动改造,老韩家的!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3章 逆耳言 顺耳风   第213章 逆耳言 顺耳风   华家第二天就接到小林的电话,说房子的事不行了。人一高兴,也不问为什么,违约金之类的提都没提。   水青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她不说,也没别人说,大家就不知道,只以为运气好,庆幸得很。   这个结果最好。不惊动,悄悄静。   姑姑有点生气,一分好处没得,而且和小林因为这件事闹僵了,以后也不能再从南峪这边的房子打主意。发财的梦破灭,心里别提多光火。因此几天下来,见到水青就拉长个脸。   水青的爸妈知道了韩宜庄的所作所为,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所以,韩宜庄以为水青又没告诉他们,在他们面前还是很会做人。   过了几天,韩宜农让韩宜庄和林雪跟着下乡时,母女俩很吃了一惊。   “大哥,现在怎么回去啊?爸妈不是很生气吗?”这些日子住下来,韩宜庄就摇摆不定,觉得这里反而更自在。大哥善良,大嫂宽待。侄女不好对付,但终究是晚辈,大事上说不上话。   “他们生气,你就该自己去求谅解。我代你出面,只会让他们更失望。当年你一声不吭跑了,想要回娘家,却在我这儿耗着,怎么行?”韩宜农也想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全家陪你们母女俩回去,二弟,小弟那儿我也通知好了,答应会帮你说好话。除了在外读书的莲子,一大家子都到齐,爸妈一高兴,说不定不再计较以前的事。”   韩宜庄犹豫,林雪更是不情愿,嘟着嘴,嘟哝不要去。   “小姑,总是要面对的。”姜如也不多说。   韩宜庄就想,现在财路断了,哥嫂一定又会盯着她找工作。如果之前传闻老家发达的事是真的,也许回娘家会有另一番局面。要是待不下,大不了,再住过来也是一样。   “大哥,如果爸妈不肯让我进门,你们可得继续收留我们。”要坚定的后备。   水青一听,怎么都不会吃亏的,她这位好姑姑。   “妈,我不去。乡下地方都不能上网,太不方便了。”林雪耍小姐脾气。   “表姐,爷爷家装了网络,电脑有两台呢。”水青尽责说明。   “哦?真的吗?现在凤凰村条件这么好?”韩宜庄诧异问道。   “不比南峪差,实现科学农场化之后,村里现在什么都不缺,你们去看了就知道。”韩宜农拿了车钥匙,马上出发,“走吧。”   韩宜庄和林雪两人将信将疑。   一路进村,到了老韩家。因为事先打过电话,小叔已经悄悄等在门口。他小时候和姑姑的感情就最好,这么多年后又见,激动得抱住姑姑又笑又跳。见了林雪,立刻给个大红包。   弟弟的大方,在韩宜庄走进老韩家的院子后,获得了解释。三上三下的全新楼房,看得她心里发痒。   传闻看来没错,老家人果然发达了。   水青没有忽略姑姑眼里的精光。说得不好听一点,真像老鼠掉进米屯里。但她并不担心,因为爷爷奶奶两位大家长坐镇,姑姑那点小聪明不好施展。   二叔带着二婶,三婶和水耕,也迎上来。他们之中,除了二叔,都没见过这个离家闯荡多年的姑姑。几人很是寒暄了一阵。   水青站在爸妈身边,听小叔说话。   “爸妈在里头,虽然肯见面,只怕不能原谅姐。”   “你们或者带她们母女去你们两家看看,或者到村里走走也行,我和你大嫂再跟爸妈说说。”韩宜农说着,拉姜如进屋。   却听爷爷大嗓门,“老大一家进来,其他人都等在外面,不准带人出去丢人现眼。”   水青也赶紧跟进去。   爷爷奶奶就在堂屋里,见到大儿子两口子,脸色也没好看。倒是看见大孙女,有了一丝淡淡笑意。   “又不是什么好事,把青青带来干啥?”爷爷不想小辈们看长辈的笑话。   “爷爷,怕您发脾气,我特地过来当您的开心果。”水青笑得很甜。   水青是最受韩家二老喜欢的三代。学业也好,事业也好。老韩家有今天,更是因为青青当年发现了松露。   “你姑姑做得那些事,你帮忙说话也没用。”奶奶拉了水青的手,对她慈爱得不得了。   “我知道,罚是一定要的,责备也是要的,可是罚完责备完,姑姑能回到咱老韩家么?”水青认为姑姑做事不知轻重,由大家长教育一下,很应该。   “帮她说话的人够多了,你别再掺合。”爷爷接过姜如递上来的热茶。   “我和爸妈来,可不是为说好话来的。”水青看一眼爸妈,对他们说,“是不是?”   奶奶不明白,就问:“不是来说好话,难道还是说坏话?”   “不算坏话,却是实话。”水青见爸妈点头,就把怎么遇见姑姑,以及华家房子的事说了一遍,不夸张,也不浓缩,前因后果都陈述得清楚,末了又说道,“爷爷奶奶,说这些,不是想惹你们更生姑姑的气,而是请你们帮帮姑姑。”   “她怎么敢招摇撞骗?这么多年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事?”爷爷气得胡子翘。   “爸,妈,青青主意多,咱听听吧。”姜如顺势抚平老人家要起的火气。   “姑姑虽然做了这些事,可她是我们韩家人,这是血脉相连,不能否认的。爷爷,奶奶,我不相信你们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些年从来没想念过她。我看姑姑这次突然回来,也有点知道咱家里发达了的意思。其实,这都算人之常情。我要是在外头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家里条件还很不错,也会想回来靠一靠。姑姑显然处境不佳,人穷了,当然想赚钱。只要不偷不抢,又没有坏到极点,那么我们这些家里人能帮就帮一把的好,总比彻底误入歧途强。”水青这些话开始软弱,后来却是点到人心。   就是,人还没有坏到无救的时候,家人的援手是及时雨。   “宜庄胆子不大,爸妈,你们还记得,以前她赖在我那儿住,你们一来,就乖乖回去了。”韩宜农负责好的部分。   “她胆子不大,还跟人跑了?”奶奶对这点有较深的心结。   “您不是后悔说,那是因为农忙,没顾得上。”韩宜农再次揭底。   “这次小姑回来,除了你们,还真没人能管得住。碰上一个小林,就差点诈骗。要是再碰上居心叵测的人,被利用,真出什么事情可怎么好?”姜如敲边鼓。   “爷爷,就算要劳动改造,也该由您和奶奶亲自来教。现在家里成员多,姑姑在这儿,让大家盯着,要真能把小毛小病彻底改好,咱们老韩家人就齐全了。”水青说这些,因为她觉得注重亲情的爷爷奶奶,对于叛逆的姑姑,始终是有很深的感情。   别说老人家了,就连她这个隔代的,也因为韩宜庄有亲姑姑的名衔,很难对其置之不理,也更难做到六亲不认。   爷爷听到劳动改造这四个字,大加赞赏,直说这个主意好。奶奶更是说,认不认亲,要看这个女儿能不能改造完成。一时间,两位老人家竟交头接耳,商量起明天一早要韩宜庄干哪些活儿了。   韩宜农就说了一句,让妹妹休息几天,适应一下再说。   立刻被爷爷奶奶齐声赶人,让他们一家三口早点回城,明天都要上班。   水青想,到底是韩家二老权威,无人能比啊。   走到院子里,也没来得及跟大家道别,爷爷就在屋里发话,把二叔三叔叫进去,叫姑姑的时候,喊的是全名。   回程路上,姜如半开玩笑,“好像押解完犯人似的,人送到,就没我们的事了。”   “还不是青青,说什么劳动改造。”韩宜农哭笑不得。   “爸,都说不帮忙说好话了,您还一个劲得说。本来,我想等爷爷要打姑姑板子时,您再去挡的。”水青笑。   “我不在,你两个叔叔难道干瞪眼不成?”韩宜农并不担心。   回到家,水青看爸爸打电话过去问情况。   很新潮的一个结果:爷爷奶奶和姑姑签订了一份聘用协议,雇姑姑在松露场里干活,工资按普通工人的来算,但吃住在家里。半年试用期,到年底,根据姑姑劳动表现,决定她的去留,以及能否拿回韩家女儿的身分。   据说,姑姑很抵触,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奶奶发了很大一通脾气,把姑姑骂到泪流满面,才疙疙瘩瘩同意。   至此,韩宜庄就在不知道算不算娘家的老韩家住下了。   以为,家里终于清静。谁知,没几天,二叔进城办事,把林雪又带了过来。   原来,老韩家虽然有电脑,也有网络,但爷爷管得很严,林雪不能像在水青家那样随心所欲上网打游戏,而且还得每天下地干活,把她累得叫苦连天,成天磨着姑姑要回大舅家住。   于是,姑姑就求了奶奶,说林雪城里长大的,习惯城里的生活,请大哥帮忙照顾一下,也顺便找找工作。   奶奶虽然生姑姑的气,但对外孙女比较公允,就点头同意了。   而因为几乎每个人的焦点都在韩宜庄的身上,无论是水青的老爸,还是水青的老妈,觉得负担一个晚辈要简单得多。   惟有水青,看到林雪再住进她家时,直想叹气。   姑姑不是省油的灯,表姐又岂是白点的蜡?   身边酝酿着将要汹涌起来的暗潮,头顶偏又飘回来一朵乌云,只盼千万别挡了阳光。   ---------------   刚回家,只够码一章。   大家放心,欠的,这两天一定还清。   感谢大家的粉红。   明天就是月底最后一天,求各位保底粉红。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4章 乌梅云 青梅果   第214章 乌梅云 青梅果   英国。   这天阴雨,雾都无雾,只是近夏的风里,有些冷意。   云天蓝没撑伞,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走进那家名叫黑天鹅的咖啡馆。随手脱下长衣,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大掌一捋,被雨淋过的短发瞬间黑亮,乱却有型。加上他凤眸云眉,俊美高大,引得小小店里几乎每个人都看着他。   他视线淡扫,人还没来,就挑了一张靠墙柱的双人小桌,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桌小椅矮,他长手长脚,往那儿一坐。黑色衬衫,领口向下两粒纽扣未扣。黑色暗条纹的西裤,烫得笔直。端起咖啡,吹开热气,他喝一口,去了门外的阴雨气息。   看在人们眼里,东方完美的面孔,西方高贵的气质,真不像是该出现在这家普通小店的人物。   云天蓝等了近半个小时,不动声色看着表。他是准时来的,对方迟到有点久。   “先生,要不要为您的咖啡续杯?”一位女侍应,带着生硬的英语发音,手里拿着咖啡壶。   “好的,谢谢。”云天蓝听那声音像是外国人,抬头很快看了一眼。   染成红铜色的卷发简单用一朵乌梅簪定在脑后,樱桃嘴,杏花眼,面若芙蓉。那肤色在中国人中算是粉白,在外国人来看,就微微泛了点焦,典型的亚洲血统。   不仅是亚洲人,而且还和他的祖籍一个地方。   云天蓝微眯起飞挑的凤眼,“是你?”   远渡重洋,还能在彼国相遇,这就是中国老话说的一种命运?   那女子起初心不在焉的神情,在云天蓝问出一句是你以后,立刻对上视线,大吃一惊。   “云天蓝!”声音略高,引起其他顾客的注意。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随母亲远走海外的顾芸芸。因为她的继父是英国人,所以母女跟着来到伦敦定居。她虽然知道云天蓝也在英国,却从来没想过两人会碰面。如今看起来,世界真得太小了。   云天蓝从水青那里知道了有关顾芸芸的事,也知道她母亲把股份卖了。照理,那笔钱折算成英镑,不是极富贵,可即时在消费很高的伦敦,也够她们生活舒适,根本用不着顾芸芸穿得一身黑,围着黑围裙当侍应生。   然而,虽然有疑问,云天蓝却无意打听,只等她再倒一杯咖啡给他,就各顾各的。   可是,咖啡壶迟迟不落,顾芸芸的手竟有些颤紧。   “……”想问他,曾经最好朋友的近况,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眼睛酸涩到发痛。   “那个人最近很好,生龙活虎去形容也不为过。”云天蓝嘴角一展,笑容了然。友谊,同所有的情感一样,也是失去了,才觉得珍贵吗?   顾芸芸感激得向云天蓝看去,才发现他笑着,却全然不存在温暖和良善,讥嘲中藏着冷淡,眼底无波无绪,如深水寒潭。   她忘了,云天蓝华丽明亮的俊脸之下,除了水青之外,无人能窥探其里,是个十分捉摸不透的人。   “请倒咖啡吧,否则整壶凉了。”云天蓝食指轻叩桌面。   顾芸芸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上班,马上给他倒满一杯。   “还需要些什么吗?”她被云天蓝的笑容凉了心,胸闷气短,又能怎样?放弃了多年的友谊,是自己的轻易和无知。   “我还在等人,她来了再点。”云天蓝的绅士风度,从表面,无懈可击。   顾芸芸端着半凉的咖啡壶,刚要走——   “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云天蓝双手转着洁白的咖啡杯,像是自言自语,“一直回头看,还有什么意义?她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抛弃了所有,就好好过现在的生活,多交朋友。久了,以前的一切就自然忘了。”   “忘?”顾芸芸停住脚步,凄凉一声,“我很想这么做,可是太难……”立刻哽咽。   她至少该说声对不起的,对水青,对羽毛。为爱疯狂了的自己,对好朋友们的伤害,现在那种悔恨日夜折磨着她的心。   “不要再去找水青。”云天蓝的声音却冰凉,并不为顾芸芸忏悔式的语气动摇,“你已经不是她的朋友,别再让她为你费神了。”他自私自利,只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还表现得光明正大。   顾芸芸就算有一点想要打电话给水青的心思,如今被这个男人警告,也瞬间收敛起来了。   “你放心,我没这个脸。倒是你,别对水青说见过我。”心破了个大洞,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得起来。想用年少时和水青羽毛的那些回忆做个挡风的纱拢,可这个男人不让她再能奢侈。   那就这样吧。心脏位,漏着,空着。每一口呼吸,没有氧气一般,好像活不下去了,还得再残喘。   “出了这个门,我不会记得你。”自始至终,云天蓝仿佛对空气在说话。   不在水青身边的他,原来是无情的人。顾芸芸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见识到真正的云天蓝,很令她畏惧。   这时,门开了。   风大,袭雨擒面。   一个女客,收起雨伞。   明月般银亮的脸,午阳般金亮的发,湛蓝成海天的眼睛,尖而俏丽的鼻子,玫瑰花蕾的唇瓣,一举手,一投足,皆美到极至,让所有在场的人惊叹,禁不住窃窃私语。   黑天鹅只是一家处在住宅区中的小咖啡馆,平时出入的都是附近的住户。而今天先后来的两名客人,都不像是普通人。   老板娘拉住顾芸芸,悄悄说,“今天这雨下得真好。”   顾芸芸冷眼看着那女客走到云天蓝那一桌。   “赶紧问人点单。”老板娘让顾芸芸去。   “我不去,你让贝蒂去。”顾芸芸刚在云天蓝那里受了气,不肯再负责他的桌子。   “美男美女你都不看,我自己去。”中年发福,收银很久的老板娘真亲自出马。   顾芸芸不言语,神色黯淡,钻进厨房里去了。本想不关注,却又忍不住,缩在门边,稍微伸出小半头,张望。   “蓝斯。”金发美女说话也如天音美妙。   “依琳,有段时间没见,你看上去很不错。”云天蓝起身,为她拉开座位,绅士般的微笑,体现最佳的礼貌。   依琳.罗依,是今天约云天蓝等在这里的人。   “下雨,交通很差。我又没来过这地方,司机找了好半天。迟到这么长时间,我刚才进来时,怕你已经走了。”依琳十分抱歉得说着,有些真正的担心,也有些天生的娇意。   “如果我不等,我会打电话给你。”云天蓝脸上温温的笑意,不华丽,不亲善,就是很有礼,很简单。   “你从来都是绅士。”依琳碧海般的深邃眼睛,淡淡发光,正读取那些快乐的回忆。   “你没来过,怎么会约在这里?”云天蓝没有接她这句,从上上句,找了话题问。   “我问莎夏哪里有安静,普通,又不会让本找到,喝咖啡的地方,她跟我说这里。”依琳笑里就带了调皮。   “莎夏?”云天蓝随口一问,挥手请人过来点饮品。   “你忘了?”依琳瞪大眼睛,“就是以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让你不要带我爬墙的那个女仆。”   云天蓝嗯一声,不甚在意,“你想喝什么咖啡?”   “我只喝茶,不喝咖啡,连这个你都忘了?”依琳说不出的失望,放在桌下的双手捏紧裙子。   “人的习惯会改变。”云天蓝对老板娘说一杯红茶,“要不要点心?”   “草莓慕斯蛋糕两碟。”依琳直接点。   “一块。”云天蓝却更改过,“我不用,谢谢。”   “看来习惯改变的人,只有你。”依琳渐渐平静。   蓝斯再次在社交界露面,两人见过几面,每一次都匆忙。她听说本因为两人的碰面而对蓝斯报复不断,就和他大吵了好几架。   她很想跟蓝斯好好聊一次,但每次约他,他都没空,直到今天。   这是两人自那年以后第一次能坐下来面对面,她的心情无与伦比,很多话想告诉他,很多事情想跟他分享。这样的心情,现在却因为他的冷而冷了。   她突然想起偶遇安妮时,安妮说蓝斯有女朋友的事。   “难道是随着你女朋友改的吗?”不该这么问,还是问出口,依琳一点都不想听肯定的答案。   “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云天蓝一想,“一定是安妮。”   不承认,也不否认。   “听说是中国女孩。”依琳保持着贵族小姐的风度。   云天蓝挑眉,笑容大了,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什么样的女孩?”依琳再问。   “你约我见面,要是来拷问这件事,我会不顾绅士礼仪,把女士丢下就走了。”云天蓝真放下杯子,不是说着玩的。   依琳很聪明,立即转移话题,“其实,受爷爷和妈**委托来的,让我给你增加对罗依德信心,不要因为本,而动摇合作的决定。他前段时间利用职权,动用集团资金,对蓝水的股价加压。这件事,家里已经知道,罚了他半年薪水,并且今年无分红。”   “那件事,对我没影响。”还被水青反利用,大赚了一笔。想到这儿,云天蓝心情好得很。“至于合作,已经签约,我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人就动摇。大家谈的是生意,赚得是利益。私下有无交情恩怨,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否则,当初你爷爷把政府那个项目承包给我,我就不会接了。”   依琳见他半点不提过去的事,应该替他高兴从阴影中走出来,心里却完全无法喜悦。   本来,她想为自己的软弱,向他道歉。本来,她想以过去的情,唤起现在的意。本来,她想只有自己,才是医治他心病的良药。   本来,又本来,却只是本来。   而,云天蓝,那么坦然,那么成熟。   他的眼睛洞察了一切,智慧在心中。   已经被另一双手,解救。   -----------------   我欠得双更,我一定还。   明天三月第一天,大家看在我生日就在第二天的份上,多给点粉红啊,哪怕就一天能冲上前十五名榜,垫底都没关系。   下月老规矩,每25票加更。   月底,感谢所有亲的继续支持,每一份心意,接受到心里。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5章 明来借 暗来恋   第215章 明来借 暗来恋   离论文终稿还有一星期,水青基本上已经完成,就等最后的截止日。   这天,她和圆心约在学校里见面。顺便也约了周林海,好把书都还给他。想好三人一起吃顿饭,算提前庆祝,水青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她从大一起就没好好当过像样的学生,但距离毕业还剩一个月,心里很有些感慨。   无论如何,当学生其实很幸福。一旦踏出校园,到哪里再去找这样一方人杰灵气汇聚的地方。社会这个大染缸,将开始漂染每一个人,终面目全非。有些染得绚烂多彩,有些染得悲苦不堪,有些染得丑陋难见。等再聚首,纯真的面容都将消失,   她比大多数人幸运的多,不用愁工作单位,不用担心经济收入,房子,车子,户口之类的琐碎,却相当现实的问题。一毕业,就像碧空所有干部希望的那样,会直接进入公司,开始全职,而不再半吊子上一天休半天,上两天休一天的随便。   但,她,在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仿佛呼之欲出,可却难解那究竟是什么迷惑。   本来三人约在校门口,可还没到学校,圆心就打电话给她,说正在图书馆查点论文资料。于是,她直接去图书馆找人。还没看到圆心,却看到勤奋向上的好学生周林海。   “不会是我迟到,劳烦美女们来找我吧?”周林海见到水青,反射性看手表。   “本来说好和我另一个朋友先见面,她在图书馆,我才过来的。待会儿就是跟她一起吃饭。”水青凑到他电脑前,“论文还在改?”   “没有,论文我不打算再改。过几天打印出来,交上去就完了。这是英文名著赏析,我正背着呢。”周林海已经拿到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听说父母最终为他筹集了学费生活费,等一切准备就绪,拿到签证,就能飞了。   背英文名著?水青钦佩得五体投地,“我等着你变成大文豪,将来可以说这名人是和我写一个论文题目毕业的。荣幸之至!”   周林海不说光笑,不过还真让水青猜对了,一直没有放弃文学,就是希望能成为作家。   “我去还书,你帮我看一下东西,行吗?”周林海抱起一大迭书。   水青挥手让他去,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只说:“那我借用一下你的电脑,就浏览几个网站。”   两人写论文期间,也混得熟了,很不拘小节。周林海说句随便用,就到前面还书去。   手机震动时,水青刚用完电脑,看到是圆心的号码,接起来,就听她问自己在哪儿。   “我在图书馆一楼,正碰到周林海,说了几句话。你在几楼,我这就来找你。”水青站起来,对走过来的周林海无声说谢。   “不用,我也刚找好资料,在二楼。饿死我了,早点去吃饭吧。”圆心可怜巴巴要征求同意。   水青问了一下周林海。   他一边说没问题,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于是,三人在图书馆出口处碰面,一起去吃了泰国菜。水青要付账,可是周林海却偷偷买了单,笑嘻嘻地挨两个女孩的训,却说男生和女生吃饭,哪里有让女生付钱的道理。   周林海上了开往H市的地铁后,圆心和水青没一会儿坐上往南峪方向的地铁。圆心跟着她,因为又要蹭住。   “周林海挺有风度的,说话也特别有意思,一听就是聪明人。”圆心对人赞不绝口。   水青轻轻一笑,“是很聪明。”   “你说,这么好的男生,就是矮了点,长得普通了点,不然怎么交不上女朋友?”圆心替周林海可惜。   “没什么。大学里就是谈了恋爱,毕业也多分手。等他将来成了海龟游回来,谁还会在乎他的身高和长相?漂亮妹妹们排着队讨好,同龄的都轮不上。”水青说得并不夸张。   “也是。男人,看得不是长相,是事业。我看他,雄心万丈的样子,可能真会成功。”圆心预言。   “别说他了,你怎么样?说是来我家玩,别又出走。”水青这次是真说笑。   之前,圆心告诉过她,家里起初有些反对之声,后来却同意了。因为圆心提出的是半工半读,而不是脱离现实的狂想,思虑成熟,反而说服了父母和姐姐。   “我爸妈夸我长大了。情势一片大好,我还出走?而且,我是老幺,比起光芒四射的姐姐来,父母对我的期望就是生活愉快舒心。”圆心也没有争强好胜的念头。   水青看着好友,她的个性乐观积极,心不大,极容易满足,是会幸福的吧?   “我姐还问我要不要去法国留学。我看她最近心情好得很不寻常,可能谈恋爱了。”圆心由此得出的结论。   宋家两姐妹,斗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就是一种相处模式。关键时候,两人绝对一致对外。   “这和恋爱有什么关系?”水青好奇。   “女人突然改变的原因,往往只有一个,就是遇到了好男人。”圆心摇头晃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恋爱的经验老到。”水青看她摆弄那一点点小聪明。   “这是常识。”圆心撇撇嘴,表示不同意见。   “如果你也留学的话,那就是我周围的第三个了。”水青想到花树。   “我不去留学。你不跟我说过吗?国外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一个人很苦。我想想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我傻呀。”圆心同样也是个居家型,“除了周林海,还有你认识的人要出国?”   “你也认识的。”水青想,这件事不久大家都会知道,因此没什么不能说。   “谁?”圆心眨眨眼,更好奇了。   “花树。”水青寻常一说。   “啊!”圆心不寻常得大吃一惊。   一声叫,车厢里的人都看过来。   水青见圆心直往外凸的眼睛,“别再瞪了,要脱窗了。”花树出国,不至于这么惊恐吧?   这么想着的她,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却不太能确定。   “花树要出国?为什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圆心却并没有收起语气中的急切。   “为什么?”这算问题?水青按自己的理解,回答道,“学校教授推荐,又能拿奖学金,而且是澳洲数一数二的好大学,他没有理由不去。”   “可他才大三,这里的学位不拿了?”稍稍冷静后,问出来的话就比较有逻辑。   “他的教授好得不得了,说服校领导,直接跟澳洲那边的大学交换学分,两边都不耽误。”这一消息还是新鲜出炉的。   “他成绩那么好吗?”圆心这话说得有点闷气。   “是啊,听说在校同级中的第一名。”见过人改的,没见过改得这么彻头彻尾的。留级几次的混混,如今是同学和师长的宠儿,优秀无数好的高材生了。   “能拿奖学金,看来是去定了。”这话说着却沮丧,“澳大利亚什么大学?”   “新南威尔士大学。”水青边说,边细细观察着圆心。   就见她一会儿咬唇,一会儿抿嘴,眉头始终深锁,鼻子总是皱着。看到这么有趣的表情,水青就大胆假设了。   “没听过。”圆心不熟悉澳洲的学校。   “很不错的学校。澳洲最好的大学是国立大学,即使在世界排名都是很前的。不过,它偏向于理论研究面。花树的专业更多需要的是操作面,就此来说,新南威尔士和悉尼大学都相当不错。”水青粗粗说明。   “他要去几年?不会读博士吧?”按美国的博士读法,至少要五年左右了。圆心咬紧唇瓣,痛也不觉得。   “因为专业略有不同,从本科的一半读起,能不能读上硕士,要看他的本事。博士不太会。保守估计,三年左右。不过,给他提供奖学金的公司,有附带要他工作五年的条件,所以七八年回不来。”看着圆心的脸色越来越惨淡,水青的心也越来越透亮,更来一把火上浇油,“而且澳州是移民国,像矿业这类的专业,移民高分。七八年一待,一定能成澳洲公民。我看,他这一去,回来大概是拖儿带口,娶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再生一窝混血漂亮宝贝。”说到想到,水青眼前还真出现这样一幅画面来,嘻笑不已。   “不会吧?”圆心颓丧得有气无力,“而且,那什么破公司啊?提供奖学金很了不起吗?让人做五年白工。会不会是骗子?还有,移民有什么好?外国女的,更不怎么样!混血儿,也不一定都漂亮。水青,咱们得劝花树冷静,别听到奖学金出国就头脑发热。”一个个主观臆断,直接被圆心否定。   水青直直看着圆心气鼓鼓的圆脸,那里有自己最为熟悉的一种表情。而上一世,她照着镜子,想着某西的时候,就能看到的表情。   患得患失,失魂落魄,提心吊胆,迷惘迷惑,甜蜜苦涩,忧郁喜悦,无法说清道明的心情,无法割舍放弃的心情。   看起来复杂,做起来顺心,说起来简单。   那就是——   暗恋。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6章 隔重洋 隔层纱   第216章 隔重洋 隔层纱   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云天蓝望着柔柔细语的依琳,水墨眉就淡淡拢成青川。   她的声音好像尖了,不似那时候甜美。她絮絮叨叨说本罗依的**霸道,嫉妒心有多强,而以前她是不会说任何人坏话的,哪怕她真不喜欢某些人。因为太善良了,而相信人无极恶。可她的目光,如今也带了怨和恼,去了天真无邪的明动。   虽然早理清年少的情感,多年后,依琳再次坐在面前时,他还是惊讶了自己的如此平静。原以为至少会有波动,原以为至少会有怀念。然而,心里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回忆都懒。   现在的依琳,甚至不如安妮真实,仿佛相隔了一个太平洋,遥远模糊。   听她说到后来,他的笑意愈芳香浓郁,终于忍不住打断依琳对往事的回溯,让绅士风度见鬼去了。   “依琳,过去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心中云淡风轻。   依琳一怔,随即发现自己失礼,端起茶杯,低头微抿,再抬眼时,最标准的,贵族小姐的礼仪,全然展现。   “我像老婆婆了吧?”这么说低了自己,姿态却真华贵,“而你也是,忘了的东西真多。”   云天蓝则回答得巧妙:“不要因为我们是老朋友,就觉得自己真老了。”一句话,定位。   依琳身体柔弱,但人可不笨,何尝不明白他婉转过后的意思,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看看新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吸引你?”让眼前的男子就坐在对面,却再不看多她一眼。   “茶凉了,要再叫一杯吗?虽然也不是特别好的茶。”涉及到神秘的女朋友,云天蓝一次也没回答给她。   “你都说不是好茶了,我还喝第二杯吗?”依琳掏出自带的手帕,轻轻点唇,优雅起身,“我走了。不过,以后我会常常找你喝茶的。”   云天蓝觉得她话没说完。   “你还不知道吗?你们蓝水为我们安装新系统的项目,由我负责了。很多地方我不太懂,还要请你多教我。”她第一次接手集团的事。   “我以为你不管这些事。”云天蓝没想到。他并没告诉她,罗依集团更换系统的项目,是蓝水的一个部门负责的,所以他和她,不会因此碰面。   “集团最后会交到我手上,而不是本。外面盛传我和他结婚后,他就会成为大家长。我父亲改姓罗依很多年了,而集团主席的位子是我母亲坐着。”依琳的神情突然转变成云天蓝从未见过的无奈,“我虽然能力有限,也只能勉为其难。”   云天蓝站起来,送她出门,看着她上车,在雨中驶远。   他原想,今天的这场见面实在无聊。现在因为依琳最后的那番话,改变了评价。她无意也好,有意也好,透露了很有趣的消息给他。   罗依集团内部似乎不如表面显示的那么平静。   如果依琳成为主席的话,野心勃勃的本会怎么样?他为了罗依集团的最高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妻子成为他的上司吗?如果他不接受,会争会抢,还是会离开罗依家,另起炉灶?   内讧!   等于机会。   云天蓝凤眸墨金毕现。   “云天蓝。”顾芸芸不情不愿地叫他,“你还没付帐。”   走了一个,他忘了,这地方,还有一个认识的。   “小姐,我外套还在店里,难道会为了几个英镑跑路?”云天蓝这时心情出奇得好。   “那谁知道?”顾芸芸重重哼了一声。   云天蓝听她语气不对,却没放在心上,进去把帐结了,穿上外套,再度走出门。   “云天蓝。”顾芸芸却再次追了出来。   “我说过,走出这个门,我不会再记得见过你。你不需要一次次出现,提醒我。”都让他省省心吧,一个两个的女人们。   “如果你和刚才那个女的再出现一次,我会打电话给水青。”至少这点,她能做到。   云天蓝很是莫名其妙,却在下一秒,明白了她的意思,花香气的笑容盖去阴雨的冷绵,“然后,你打算告诉她什么?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约会?何必,拿我当借口,再接近她。”   “你们——还没在一起?”她自从喜欢白子东之后,和水青越来越远,很多事不知道。她以为水青和天蓝会成为一对。   “让你失望了。”云天蓝走进雨中。   顾芸芸叹口气,刚要推门进去,这时却听到云天蓝问——   “你想一切重来?”   急急回过身,隔开细密的雨帘,顾芸芸只看到一道迷蒙的身影,嵌进灰暗的水色之中。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出了南峪地铁站,水青望着圆心。   她一定不知道,她自己那张圆润苹果脸,现在正将喜欢某树的情感,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来。人虽然走在水青身边,心却早飞了。脚步一拖一滞,行动跟牵线人偶似的,没了魂。   水青觉得自己该早看出来的,怪只怪平时都是和叶陌离,羽毛他们的集体活动,只以为大家都是好朋友。如今细细推敲下来,却真是不同。圆心和叶陌离就没那么熟捻,私底下话不多。可是,同花树的互动就多多了。   花树木头人,酷得铁铁一张脸,很有个性,却不是引人亲近的个性。在水青 看来,喜欢花树的女孩如果有一百个,那么能鼓足勇气表白出来的,可能是零。他杀伤力极强的鹰眼霾独,足以将怀春女孩们保持在安全距离范围。   但除了水青以外,圆心是另一个能靠近花树的。又与水青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和花树开口就是逼人气势的交谈模式不同。圆心敢跟他顶嘴,撒娇,甚至闲聊说废话。哪怕花树板脸,冷脸,铁青着脸,圆心都能视若无睹,交流自若。   也或许,什么时候友谊变了质,产生了朋友之上的感觉。   水青张张嘴,到底要不要问?她现在说真的,不太敢管爱情的闲事。这样的事,插手了,成了,那是最好。要是错了,不幸了,可能会怪她手伸太长,管太宽。   但偏偏,水青是对特定的人非常上心的性格。   “你喜欢花树?”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圆心滞缓的身形瞬间冻住,心事重重的表情惊现狂澜。两只圆圆的眼睛,墨黑墨黑,盯着水青,映满南峪大路两边的树影。那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得翻,最后定格在鲜红,如朱砂般亮。圆圆的嘴张合了好几次,又让洁白的贝齿咬住。   然后,跟泄气皮球似的,耷拉下脑袋,双手拽紧背包带,很小声地嗯了。   尽管圆心的样子十分扭捏,水青却因为她的坦率而大松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水青第一个问题比较保守。   “不知道。常见面,常聊天。突然有那么一次,他往面前一站,我心就跳得厉害。回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除了他,就不能转。之后,这样的感觉有增无减,我就想没救了。”双肩垂下,显得无可奈何。   水青听她的话好像很是挣扎,“怎么偏偏是他?”大胆问吧!   “是啊,我也很奇怪!”圆心猛抬脸,伸手一捞,勾住水青手臂,“你说这人有什么好?木头人一个,还老是板着脸。不知道真酷假酷,话都没两句。跟他聊,我十句,他有十个字回我就不错了。还有,多烦一会儿,就耐心全无,管你男女老少,能转身就走。我怎么就为这样的人心瞎跳呢?”   水青见她数落花树的一堆毛病,心里暗喊糟糕。这么多缺点,还能义无反顾,喜欢的可不是一点点。   “水青,你说说看,为什么?”本来心事藏着难受,既然让好友看破,反而松快。   喜欢花树的人又不是她!水青笑了一声,“你问我为什么?倒过来了!”   “我是不是挺惨的?原来那场恋爱我没感觉,现在只我有感觉。”圆心苦相。   “你最好告诉他。”水青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赞成盲目的暗恋,“他要没意思,你就赶紧换一个。”女人,一定要自己想得开。   “跟他表白?”圆心的表情就像天要塌了那般惊恐,“虽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其实女追男掉了价才对。只要是男人,就喜欢征服感,宁可爬十座山去追女,也不希罕倒追过来的。尤其是花树这种的,到现在没女朋友,就等着遇上一个勾动天雷地火的,狂追呢!”   要说圆心形容词乱用的讲话方式,水青已经很习惯,掏掏耳朵,继续听就是了。   “我要是主动,他就算能将就凑合,也挨不过他哪天自己追的那一个。所以,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圆心心里也反反复复着呢。   “那你就暗恋着?没头没脑,无休无止,也不知道他怎么想,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直到他哪天把老婆带回来,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一切无可挽回,你再黯然退场?”亲身经历,现身说法。   圆心听好友说得好不犀利,脸色纸格子白,“那我该怎么办?”   “死缠烂打你做不了,明显的暗示总要的。而且,我看喜欢花树的女孩子挺多,他班上就有几个,更别说学校里了。可是,有谁能跟那木头说上一句话?除了我,也就是你。所以,你就利用这个优势,好好敲敲他。男人对这种事,不见得不比女人敏感。他要是一点表示没有,你就赶紧再想清楚。”   水青当时认为,圆心只是迷恋。而一时的迷恋,如果处理不迅速,就会变成一世的痴恋。而当然,她希望圆心不会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老路。   ----------------   今天聆子生日。   因此,感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7章 难念经 不念经   第217章 难念经 不念经   其实,令圆心在感情上裹足不前的原因,还有一个。不过,事关水青,她就很不好意思说。但是,若不问,心里又会胡思乱想,影响友情。   在走了很长一段沉默路后,她下定决心问出来。   “水青,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千万别多想。”什么事还不说,先澄清一下。   “嗯?”水青听她这么说,不多想还真不行。   “花树要是喜欢你,你觉得他有机会吗?”在脑海里千锤百炼的演练,说出来的效果有点傻。   然而,恋爱中的女孩最敏感。因为圆心对花树在意,所以发现了别人没有察觉的事。   花树看水青的眼神和表情就算是压抑着的,但圆心还是看到了。虽然分不清那是否是钟情,可他对水青很特别。   圆心问水青,不是要找麻烦,而是想确认好友的心意。即使水青现在交往的男朋友是简苍梧,却谁也无法预测将来的事。如果水青对花树有超越友谊的感情,她就会立刻放弃。跟好朋友争同一个男人,她做不出来。   琥珀的颜色透明见清,水青眼睛里有两种心情。一,诧异。二,欣悦。诧异圆心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欣悦圆心对自己的直率。   “你当我人见人爱?讨厌我的,喜欢我的,一半一半。”水青想了想,数了数,“花树和我?亏你想得出来。”哪怕一秒钟都没有过的念头。   “他对你很好。”这是圆心的感觉。   “他对我哪里好?作为朋友,都勉勉强强。”这是水青的实话,“你和他还能聊得起来,我和他则是无事不说话。”   “我的第六感很少出错,花树对你不同。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听得特别仔细,好像一个字也不能错过。”因此圆心纠结,可纠结之后,对花树的感觉不变。   “那是因为他怕我。”水青想起以前的事来,不由好笑。花树不敢给她看脸色,因为翔实的缘分原本从恶开始。   她把高中时被花树敲诈的事对圆心说了一遍,又交待,“别告诉别人,连叶陌离我都没说。”对花树而言,不是光彩的过去。   圆心虽然喜欢花树,但对他的过去几乎是不知道的。因此,听了这段往事之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花树以前是小混混?”   “你认识他的时候,正是他变成好人的时候。”怕吓到圆心,水青又说,“不过,他当不良少年时,也没那么不良。否则,怎会被我的面粉鸡蛋弄得狼狈不堪?狠一点的,早跟我见刀子了。他本质不坏,所以才能脱离那些人。当然,我得承认,他这个改良品种还特别的优秀,现在很出息。”   “他原来没这么出色,我心里平衡了。”圆心怕自己过于平凡,“你看我,读书混的,身材圆的。要说特长,除了吃,目前还没什么拿得出手。”   水青一看,圆心深陷了。   “你千万别把他想的过分完美。这人,以前乱糟糟的那些事,我不用问就能猜到八九分。你刚才还说他没交过女朋友?告诉你,和叶陌离一样,初中就是恋爱高手,早交过女朋友了。现在也不是不想,不过读书忙得要死,没时间而已。”一般野心很大的男子,对女人不会太上心,尤其是求学阶段。而花树和叶陌离都是后来居上,时间对他们而言,更珍贵。   圆心睁大那对可爱的圆眼,黑白分明,“初中就有女朋友了?”大学里虽然很混,可是从小,圆心就是优等生。   水青点点头,虽然两边都是朋友,不过,女人当然帮女人了。花树那点事,早被圆心知道早好。她处在一个要不要喜欢他的关键时期,索性面面俱到,免得情浓再变。   “到底是姓花的!”家境不好,孤儿,亲戚不待见,这些事圆心听过,可是不在乎。但水青提到他的情史,还发生的那么早,圆心感到很不是滋味。   水青瞧她这时脸部神情忿忿,又说什么到底姓花,心里有些笑翻,嘴上还不得不安慰,“圆心,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那时人不正,交往的女孩也是不良品,不用担心以后再找回来。”   “我不担心。”不担心,却叹气,“只不过突然觉得,我对花树了解太少,喜欢得十分盲目。男女朋友,还是要交往才行啊。可是——”   “可是,花树一旦出国,就没办法交往了。”远距离的恋爱几乎很难成功,更别提是暗恋。“你自己想想清楚。”   水青没有给圆心建议,因为宋圆心看着脾气好好,一派天真,很多事情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可是决心一下,就成典型的行动派,具有老幺的万事不愁精神。   “想什么?别说交往,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呢。”圆心盯着水青三秒钟,在水青有不妙的预感之前,抓紧她的胳膊,“水青,你要是确定和花树不可能,就帮我问问他。他对你不敢发火。”   “这种事最好你自己说,找别人问没有诚意,而且十有八九会遭拒绝。”碰上居心叵测的,还会被利用得彻彻底底。   “怎么说?我不倒追男生。”原则问题。   “表白也不算倒追,就是确认双方是不是彼此有好感。没有就断了念,有就谈谈处处,省得浪费时间精力。”水青说得干脆。   “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所以我好羡慕那些美女,不用表白什么的,男人排队拿号等献殷勤。”圆心叹的气一口比一口长。   “第一,你不丑,身材好得很。第二,即使是美女,面对喜欢的男人,也要表现积极一点,不然男的追久了,得不到反应,也会疲劳。不是要你死缠痴缠让人烦,只要多些暗示明示,让花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水青再次教导表白的隐晦方式。   “你都没主动追过男生,别空口白话。”圆心怎么想都难。   “谁说我没追过!”一个激动,自己爆自己的料,又赶紧反口,“我没追过,也看过不少。反正,绝对不要暗恋的没完没了。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圆心因为水青很是坚决的语气,不由怔忡,半天才轻轻说了句,“我得好好想想。”   感情的事,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从贫穷的到富贵的,真爱都同样难寻,错爱却很多很多。有人将就了一辈子,有人受不了就分开了,有人孤独终老,有人含恨而亡。真能相爱一生的夫妻,全天下,要是一对对的数,能数尽,因为太稀少。   这时,永春馆小张打电话过来,难得的语气很急,让水青过去。   “张大哥让我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水青问圆心,也是提供她和花树多见面的机会。   “我不去了,免得看到他,心里更乱。”圆心实在坦纯,对水青说开,就什么都不瞒着。   “那你住羽毛家吧。不是跟你说过,我表姐住在我家吗?怕你不自在。”水青立刻联络羽毛,“她在家呢。”   “那个充阔的大小姐?上次不是和你姑姑回你爷爷家住了?”女孩子们在一起,就是八卦。水青对父母说破姑姑和表姐的事之后,也告诉了圆心她们。   “又回来了,正找工作。我希望她能找个提供宿舍的单位,这样省得她看到我就拉着张脸,她烦我也烦。”水青难得这么不喜欢一个人。或者说,因为对方讨厌她,却住在一个屋檐下,让她怎么都不太能自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圆心突然故作老成。   “你家最难念的经就是你自己。”水青笑了。   “那也得念啊,谁叫我是那家子的人呢。”乐天圆心做鬼脸。   两人在半路分道扬镳。圆心去羽毛家,水青坐上公车,往市中心方向。   到了馆门口,经过前面停车场,水青细细看了一会儿。   水青才将视线调回来,就看见小张匆匆跑了出来,搓着手,一脸为难样。   “张大哥,别告诉我,你特地跑出来迎我。”水青随口说。   “在里面看你不进来,急得我能不出来?”哪有闲心说说笑笑,小张正头痛。   “什么大事?”水青见小张这么紧张,感到奇怪。要说饭店里出事,老爷子不在,小张这个经理也绝对能管,找她没用。   “后面宅子里的事。”小张却说。   这就更奇怪了,后面的事,轮不到小张烦,那是老爷子的家啊。   “爷爷不是在么?”英国的行程被打断,回来后,云爷爷没说要再去,这些日子一直在馆里待着。   “老爷子溜了,要不然,我心急火燎找你来呢。”小张提到老板,很想叹气。   “溜了?”水青抓到这个动词,微感不对。   “可不就是溜了!”他一点没说错,简直是脚底抹着油,连他都瞒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的。   原来,两小时前,来了几个客人,说要见老爷子。小张把人名在老爷子面前一说,云川就说让他们坐在大堂先等着。可是,云川就不出现。小张每次去他办公室问,他就说有别的事,再等一会儿。小张也不好意思把人晾着,急中生智就鼓动客人们先吃午饭。这么拖着,又过了一小时。饭也吃过,茶又上过一壶,谁知小张在去老爷子办公室时,已经没了人影,就只有一张字条。   “客人现在还在等,让我怎么办?”老爷子这么不负责任,还是第一次,小张六神无主,只好向水青求救。   “字条呢?”水青听着,和后宅无关啊。   小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   水青飞快看过去,字不多,内容却让她的手立刻下意识抚上太阳穴,狠狠按了两下。   别家是经难念,也得念。云老爷子可好,索性不念了。   -------------------   争取明天双更。   感谢打赏和粉红。昨天的生日,亲们给了那么多祝福,很开心。   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8章 不安日 不安居   第218章 不安日 不安居   “你也头痛了?这可不行,我还等你去解决那几个**烦呢。”太熟悉,知道不必和水青客气。而且除了水青,小张想不到还有谁能出面。   “张大哥,我一句也不信爷爷说的。”太离谱了。   “我也不信。”小张苦笑,“说什么偷渡,非法入境,让我不要把人领到后面去,直接请走。”   “如果是不法分子,一早就让你报警。”水青看老爷子写得龙飞凤舞,多半是老顽童兴致一起,编得离谱。   “就是这么说。”小张朝里努努下巴,周围没人,照样压低声音,“对方上来就说找查理,其中两男一女像是一家子,而且中年那个和老爷子神似。我看是英国来的。老爷子都扛不住,我怎么请得走人?”   “要真是,那可稀奇了。我们谁见过云天蓝以外的云家人来看爷爷?”水青猜会是哪三只,“不知道是大的那家,还是小的那家?”   “是。”小张完全同意 ,“想来想去,只有找你来。后面宅子的事一向你管着,就是老爷子也没得挑剔,光说好。而且你是他最疼的孙女,亲孙子的地位都高不过去。你和天蓝还是兄妹,来得就算是大的一家,也是你干爸干妈。”   “谁说的?我就认了爷爷,云天蓝是刚巧赶上,顺带一起。其他人没正式见面,也没拿红包,我可不白叫。”水青对大的那只敢冒很多年了。听到现在,他还没有过像样的好事可以得到她的尊重,虽然是长辈。“对了,你试过赶人没有?”   “就说了一句老爷子忙得抽不出身来,他们要不要先回酒店,请明天再来。不敢赶,只敢请。就这样,那位一个眼神,比老爷子生气地时候,还有压迫感,给我一个字——等。”然后,回身他就打电话搬救兵。   “看看去。”水青非但不紧张,笑得还很清丽,也令焦急的小张顷刻心定。   走进大堂,顺着小张的视线,看到南角雕花红木窗下的方桌,围坐了五个人,四男一女。撇开一左一右两个像司机和助手,正位三个。中间那个果然如小张描述的那样,一双眼睛也是凤型,可能因为人到中年,皱纹减去了五分俊,尽是生意场斩将过后的凌厉。但也不能否认,即使人到中年,从异性角度来看,公正的评说,那实在是位魅力十足的叔叔。   单凭这双眼睛,水青就能断定,这是云安日,云天蓝的父亲。   而他身边的那位女子,虽然也该是中年了,却依然是艳光四射的大美女,喝茶的姿势十分优雅,高贵从内到外。不过,脸色微苍白,有些过份瘦了。云天蓝除眼睛,其余都像她。   健康被不顺心的婚姻拖累,看来还真是如此,却不知夫妻两人怎么能一起来的。   年轻那个男的,她还没看清,已经走近。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紧盯不放。水青微微笑,乖巧表情。不用装,天生的秀气小脸。   “让你们等这么久,很抱歉。不过,爷爷他刚刚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水青开口就说实话。   云爷爷留字说要去朋友家住几天,她怀疑是因为老爷子猜到小张有可能搞不定。   在云安日的面前,借口不需要,遮掩也不需要,只要诚实。试问,有谁能比他更了解云川,那可是他的父亲。所以,老老实实,别耍花样。反正,甩开他们的不是她,让他们空等两小时的也不是她。   云安日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好象早料到父亲的举动,轻哼一声,向下抿弯了嘴角。虽然不惊讶,也不会多开心。   场面竟就这么僵着。   水青见招拆招,自顾自请小张去招呼别的客人。   小张本来很义气想奉陪到底,但看水青点头,让他放心的神色,这才离开。虽然恢复日常工作的状态,注意力却时不时放在那桌,准备随时过去支持水青一把。   “这位女士似乎很累,建议你们别等下去,先回酒店休息的好。”水青想当然他们订好住的地方,双手递上刚从前台抄来的名片,“爷爷说出去访友几天,很难说哪天回来。这是永春馆的电话,来之前,请跟总机确认一下,免得再白跑一趟。”   坐在边上一个黑西装的男人接过名片,收进口袋。   正中位的人却不动,神情由不悦到不满,眼里精光暴长,“经理说了两小时查理在忙,怎么你一来就成了查理不在,而且几天都不回来了?你们谁在撒谎?”   “谁也没撒谎。就是爷爷不爱看某个人,拖延战术无效后,改成三十六计中的上上策,跑了。”水青脸板板地回答。   一串带着水音的猛咳,坐在旁边的那个年轻人,被茶水呛到。侧脸抬手,挡住失态。不过,后面几声假了,隐有笑掺。   “日,我看,还是先找个酒店住下再说。”美妇人眼睛慢慢闭了闭,很疲惫的样子。   这下再度肯定来者的身份,正是云川老爷子的大儿子云安日和大儿媳云华薇语,估计年轻人是云天蓝的弟弟云天远。   “爸,妈真累了,还是去酒店吧。”云天远一开口,声音和云天蓝有些像,语调没他哥妖孽,听上去,很正很顺的好儿子。   “去酒店干什么,这里明明有房子?”却是谁的话都不听,倔得让人牙痒。   水青立刻察觉,虽然云天蓝和父亲不和,两人性格其实像得很。一山不容二虎,父子性格能力都像的话,会碰成硬伤。   “爷爷说,请你们回酒店休息。”水青转告,而且自以为很客气。要是把字条给云安日看的话,他会气得跳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云安日沉着脸问道。   “就像你知道我一样,我当然也知道你,云安日先生。”水青很有把握说出这个名字。   云天远吹了声口哨,神情颇为高昂。   看来这个儿子,也不是那么好那么顺。   云华薇语轻斥,语气却带着母亲的宠爱无奈:“天远!”   “看到了吗?”云安日问这句话的时候,比起之前的气势,竟有几分欣赏。   这个女孩是从停车场前面过来的,她态度不屈不挠,不折不弯,不高不低,话里有话,音外传音,多半是看到了。   “嗯。”水青的视线掠过窗外,从这里能看到花园和停车场,“银色奔驰不稀奇,不过领馆的牌照让我印象深刻。只不过,不知道云先生的车前几天为什么跟着我?”   “好奇。”简单两个字,意义不止表面。   水青没有深究,却正色介绍了自己,“云先生,云夫人,你们好,我是韩水青。”   “不用称呼得那么生疏。不习惯叫干爸干妈,叔叔阿姨也可以。我的话,直接就是二哥了。”云天远一改最初给她的印象,渐渐活跃。   云安日面部表情严肃,“我父亲虽然认了你当干孙女,不过,对我们的认礼,还要从头来过,不必急着叫人。”   谁要认他当干老爸?水青根本不急,笑容特别可爱,“干亲别乱认的好。可是,既然认了爷爷,不管怎么都比陌生人要熟悉。所以叫叔叔,行吗?”   云安日心想,果然和老爷子一样,都是站在天蓝那边的人,年纪虽轻,口才了得,就算长辈面前,也不恭顺。挂着乖巧伶俐的表情,说的话进进退退,实际上寸土必争。   应该讨厌这样的孩子,却如同对天蓝一般,厌恶不了,只觉得很无力,很不甘心。能令别人折服的卓越和魄力,对自己的父亲没用,然而甚至对着小一半岁数的天蓝和水青也没用,一点尊重感都受落不到。   “最近旅游旺季,酒店房间很难订。你们可以试试东皇,它是我们这儿最高级的酒店,说不定还有套房,当然价格会高一点。”反正,云大家长有的是钱。   “看来,你是一定要我们住酒店了?”云安日剑眉扬起,不是要妥协的神情。   “不是我一定要你们住出去,而是爷爷。”别给她乱扣不尊老爱幼的帽子。   “如果我一定要住在这儿呢?”老爷子不是好几天不回来?他硬住进去,谁管得了。   水青垂下头,考虑怎么办?   照她对老爷子的了解度,他嘴上不说,心里对国外两个儿子一大家子人其实很惦记,否则也不会一年要跑一两趟英国去看家里人。对大儿子早年感情出轨很生气,而且和大儿子的关系,就像云安日和云天蓝那样,紧张得很。虽然老爷子刚从英国回来,这次又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不想见大儿子,还让人空等,更不让同住。但,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打心底,不会真忽略。   而云安日出现得这么突兀,带了传闻中一直相敬如冰的妻子,还有老2,实在也令水青想不出原因。   什么事,让老爷子赶人?   又是什么事,让云安日亲自走一趟?   无论如何想,水青都认为回避不是解决的途径。   一番考量之后,她打算自作主张。   -----------------------   明天我开始还债。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19章 才八斗 暖一斗   第219章 才八斗 暖一斗   “请拿着行李,跟我来吧。”水青反剪双手,侧身。她的自作主张,就是让云安日一家住进永春馆,将云老爷子的留字抛之脑后。   云安日之前一直不肯去住酒店,但心理有准备,毕竟自己的父亲倔起来,谁也没辙。他只是故意得为难水青,想看她怎么处理这件事。因此,当水青轻松说着跟她走,显然同意他们住下,眼睛里亮满星星的笑容,绝对自信能作得下这个主,让他吃惊。   父亲认的这个孙女,他原本很不以为然,心想或者是哪个老朋友的孩子,随意说说而已。这些年,没有刻意了解,却听到不少这孩子的事,只当以讹传讹,过分夸大了事实。   “和查理怎么交待?”云安日不擅长应对精力旺盛,喜欢热闹的父亲,常常双方大发脾气,搞得一团糟后,不欢而散。   “交待什么?就许他落跑,不许我往家里带人?”水青不怕老爷子,练功时间除外,“不用担心。爷爷回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大的,要做小的榜样。上梁不正,就不能怪下梁歪。”赶人,不一定是爷爷的真意。口是心非,她见得不少。   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水青看云安日要笑不笑的脸色猛然一沉,而云天远却歪过头,又偷笑。   她当然不晓得,云安日将最后两句话,比照到自己身上了。当初,他一定要离婚时,老爷子就是这么骂他的,说他给孩子带来坏影响。   水青只当他性格就是阴晴不定,没上心,和小张简单交待几句之后,领着他们几个往后面去。   后宅里,两位家务助理都在。见水青今天突然来了,连忙问,是不是要住下。   “不只我,还有这几位。”水青和这两位助理相处久了,感情不错,微笑着把云安日一行人介绍给她们。   家务助理们听完,很是紧张,“青青,房间怎么安排?还有厨房里的用品,是不是也要补充?”   “叔叔,你们五个都住下吗?”水青在做出安排之前,得先问清楚,“外面那是领馆的车,不用开回H市?”   就算是云安日,也不得不暗赞她心思缜密。的确,司机是要回去的。   “我们三个再加我的秘书,四个住在这儿。”他回答。   “叔叔阿姨,你们住楼上吧。楼下空房间不多,加上我的话,已经住了四个人,而且又是生活区,怕来来往往吵到你们休息。爷爷也住楼上,等他回来,你们聊天也方便。”水青当机立断进行分配,不容置疑,“云天远,你——”   “我要住楼下,谢谢。”一顺口,英文来。   “那就住你哥哥的房间,你要是乱动他的东西,我一概不负责。”一带出,英文也来。   秘书是个英国小伙,听水青一口伦敦腔,顿时张大眼睛,禁不住说了声标准。   水青安排秘书也住楼上,却在云安日夫妇房间的另一头,隔开几个房门,这样彼此都有独立空间。说实在的,她安排主卧房给云安日夫妇时,担心云安日要求分两间。   结果还不错,对这样的安排,没人有意见。   “阿姨,你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吗?食物,生活用品方面的,我请助理帮忙准备。”水青同情弱者一方,所以照顾周到。   “一切如常就好,不需要特别顾虑我。”云华薇语温柔笑了笑,“谢谢你。”觉得水青是个好女孩,心细如发。虽然对丈夫云安日来说,可能犀利了些。   “我妈气管不好,不能吃偏凉偏刺激感的食物,以清淡为主。夜间要特别注意保暖,房间一定得保持干净,减少空气中的杂质。她对羊毛轻微过敏,会引发哮喘,所以毯子被子衣料这些,最好避开羊毛制品。”云天远却比他**当心的多。   水青记下了,回头就请助理们把楼上房间里羊毛毯之类的全收好,换成天然丝被和纯棉麻质地的用品。   “后宅厨房只准备茶,咖啡和茶点,以及简单的食物。如果是三餐,或者去前面大堂里吃,或者由前面大厨房做好了送来。需要任何东西,请告诉这两位助理,她们会准备好的。”她嘱咐完助理们,又对云华薇语说。   “其实不用那么当心,一点小敏感,没天远说得严重。我这气管是老毛病了,夏天容易些,不需特别准备食物。”云华薇语看着水青,越来越觉着她可人起来。自己生了两个小子,还算是孝顺孩子,可比起女孩儿来,还是少了贴心蕴热感。   “我听说气管冬沉夏治。夏天把身体调理好,冬天就不会咳得特别严重,所以还是要非常注意的。”水青可不是同龄天真懵懂的大学生,她的阅历相对别人,丰富一些。   “还有这种说法?”云华薇语看得是西医,而冬沉夏治的说法,是中医的。   “年纪轻轻,她能懂多少?”云安日不太相信。   这几个都是土生土长在英国的二代三代,虽然因为老爷子严格的家规,在家里多说中文,但思维和观念已经全英化。   水青只说:“我是懂得很少,不过,我们之中也没人是医生,应该都没资格下定论。爷爷认识几个老中医,等他回来,带阿姨你去看看,也许能减轻咳喘的症状。”气管这种病,拖久了,很难根治,只能好好养。   又被顶得很难看的云安日,冷脸冷声,“家里有咖啡吗?现磨的那种?”   两个家务助理同时看看水青。这一下子来了好几个云家人,也不知道听谁的,还是先瞧着水青办事比较安全。   “上次云天蓝回来时,带了些蓝山,现在还有一半。你要是喜欢蓝山的口味,我这就请人煮。”水青说着话,看助理们点头,确实还有蓝山。   “我爸最爱蓝山咖啡,也给我一杯吧。”云天远接过话。   水青就让家务助理们分工合作,一个煮咖啡,一个去楼上准备房间。这么等着的工夫,见云华薇语眼睛吃力得眨了几次,睁开时眼中雾蒙蒙的,想来累得吃不消了。   “阿姨,房间还没整理好,有羊毛,也怕灰尘让你不舒服。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在我的房间里先睡个午觉。我床上的用品都是全棉真丝,而且每个星期会换一次。我这星期还没来住过,应该是很干净的。”水青良心建议。   “嗯,我今天一早才换过新的。”煮咖啡的那位家助也说。   “你不会不方便?”云华薇语因为身体一直不算强,还晕车,旅行如果休息不好,就成了负担。   “不会,那房间平时也就用来睡个觉,而我不睡午觉。”水青往走廊慢行,轻轻让开一人道,“我带你去。”   “那——”云华薇语却看丈夫。   云安日没有多么柔和的表情,神色淡然,“去吧,你不是习惯了午睡?”   云华薇语得丈夫首肯,这才随水青走出去。   水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她的婚姻以后也是这样 ,得了丈夫的人,却失了丈夫的心,那她就离婚。何必看着那样事不关己的一张脸孔,惹自己伤心不痛快。   走过弯弯廊道,云华薇语并没说话,水青也乐得沉静。   经过云天蓝的房间,就到了她的房门口。永春馆的房间,除了爷爷那间,其他都没锁,只要一旋就开。   水青推门进去,到衣橱里拿了一只新枕,利落套上白色枕套,换走了自己的那只,又将蚕丝被铺开。再走到窗前,把窗关到留一条巴掌宽的缝,合了厚窗帘。   云华薇语就在门口,一直看着水青的每一个动作,发现她虽然做事很干脆,动作却也轻柔到了极点,显然是考虑到自己单薄的身体,所以特别当心和仔细。自己本来对她就没什么成见,即使丈夫担心这个随便认来的干亲只是贪图云家的财富,但亲眼证实下来,一点没有娇气,也不是贪婪贫苦的样子,而且,很有主见,还幽默风趣,挺讨人喜欢。   刚才一路过来,她将房子的方方角角都看了个清楚。明亮的小花,轻吟的风铃,不刻意却可爱的布艺手工品,还有空气中清雅的香气,在这个现代感和线条感极强烈的大空间里,装点出处处温馨。作为云家的长媳,她和公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二十年,那绝不是公公的喜好和习惯。   因此,这些应该是水青布置的。   很有家的感觉,比自己的宅子更能让人体会到舒心和愉快。一踏上原木的地板,气氛就好像有人在等她回来,随时能听到絮语,随时能闻到咖啡,随时能看到孩子和丈夫,那样的,美妙幸福。   而这个房间,是水青自己用的。没有半点多余的家具和奢侈品,一张桌,一张椅,一张床,一些书。衣柜是内置式随着房子装修就做好的。要说她贪慕虚荣来接近,从这里可是完全看不出来。   “阿姨,那您休息吧。”水青一回身,看到云华薇语盯着自己,心里就算奇怪,也并没问出来。   “谢谢你。”云华薇语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女孩,但她也明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道理。不能对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全然去信任。   “不客气。”水青突然想到,“阿姨,你要是睡醒了,看到一个高高大大,鹰眼铁板脸的男孩子,不用惊。那人住在靠院子最东的客房里,是我的朋友,也算爷爷半个徒弟。”   云华薇语再次欣赏水青的细心,说一声知道了。   房门合上。   温暖一斗室。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0章 爱情鸟 彩衣鸟   第220章 爱情鸟 彩衣鸟   今天吹南风,院子里的五彩蝴蝶花盛放着,朝北倾倒。两只小麻雀跳在桂花树上,唧唧啾啾。阳光西晒进来,通往后院的玻璃门整扇开着,晒亮一面东墙。   风,过而不入,只稍带窗帘落在外廊的云边,轻动。   再细听,只有键盘打击之声,啪啦啪啦飞快。水青的脸,浸润在凉色的夕阳之下。满庭的芬芳,进不入她的眼角。那眼里全是白光的文档,一行行,往下移动。   那样子,全情投入,一丝不苟,嘴角抿严,全神专注着的水青,少有人见。但凡这时候,正是她追赶过去自己的时候。   时间就在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她注意到时,下午五点,已经连续坐在电脑前三小时。揉揉发酸的眼睛,一手拿起左边的茶杯,口渴喝一大口下去。早凉老的绿茶味,苦苦,无香。   她也不挑,喝了干净,留一底褪绿的枯黄叶,站起身,打算去厨房,再倒杯热的。   电话来,无号码显示。   “嗯。”她边走边听。   “是我。”中提琴的声音,通过细细的电话线,磁吸了耳膜。   “我知道。”无号码显示的,多是他。   “在干什么?”云天蓝问,听不出起伏,纯粹问候。   水青眉毛一抬,最近只说公事的人,突然问起闲话来了,今天的稀奇事还真多。   “刚在写功课。”她很老实,明知人看不见,抬抬拿杯子的手,“现在去倒茶喝。”   “和简苍梧交往顺利吗?”他这话,从声音,只听得出关怀。   “云天蓝,你改行当媒人好了。”居然不知道他也是八卦的,水青哈一声。   云天蓝在那头也哈一声,“兼职也不错。”   水青冷冷嘲回他,“还真的呢!”   “如果蓝水开不下去,兼职就变正行。”云天蓝还没侃完。   水青很敏感,“公司出事了?”   “我随口说的,你不用紧张。”蓝水好得很,他却担心她。   “你别胡说八道,我也不会紧张。”打过来干什么?难道就为了诅咒和废话?“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   说到挂电话,水青就想起云天蓝老爸老妈老弟都在馆里的事。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面前一道人影,是云天远。   他就站在房门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唇型说了两个字——保密。   想来他的意思,也是云安日的意思。于是,水青没对云天蓝提到这件事。   “听说你前段时间做了段录音,要用在哪里?”云天蓝确实有事才打电话的。   “消息过时,我已经用完了。”水青走过云天远身边,转弯过去,“其实,也没派上用场。”   云天远跟了过来。   她留意到他的脚步,仿佛故意踏重。   “什么事?”尽管水青不太想说的语气,云天蓝却少有得要问到底。   “我姑姑又惹出来的事,联合房产中介,把邻居华家的房子骗卖了。为了让合同无效,我动了点脑筋。现在,房子没事,我姑姑也回爷爷奶奶家去了。由他们盯着,估计能老实本分一段时间。”至于能否彻底改,水青持保留态度。   这时间,家助在忙别的事。水青自己单手提壶装水,开火煮。   “你今天怎么在永春馆?”不是周末。   水青大为好奇,“你怎么知道?”她又没说。   “听出来的,我耳力很好。”云天蓝在那头终于有笑音。   “你什么耳朵?”水青将信将疑。   “那四个炉子有一个不太好用,需要打两次,你正好用了那个。”所以,猜对了。   “你这不是耳力,而是记忆加运气。”不过,还是值得佩服的观察敏锐力。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在那儿?”要是寻常,他不会在意。   “想住就住。”又觉得这个答案不够好,就补充,“爷爷不在家,我过来看看。”   “他去哪儿了?”居然连问。   “去朋友家住两天。”水青有问必答,而且还反诘,“我看你不仅是媒婆,还要当起管家婆来了。”   “你警醒点,没事最好住回家。查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需要你看家。再说,还有花树。”小偷事件才发生在一个多月前,却人人都好像失忆了。   “你啰嗦起来,挺可怕的。”说了半天,一点都没营养的对话,“挂了,有人找我。别问我是谁,就是挂电话的借口。”   云天蓝轻轻的笑声显示他的不介意,最后说了句,“一切小心。”   水青挂了电话,深深叹气,何必呢?   “蓝斯说了什么,你叹气?”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忘了云天远也在厨房。   “他的话太啰嗦,我嫌烦,所以叹气。”水青转过身,眸子淡敛。   “蓝斯啰嗦?”云天远嘻嘻一笑,“我第一次听说。”   “确实不像平常的他。”不过这个问题暂时可以放一边,眼前她更好奇的,是这家子,“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你们在这儿?”   “因为我爸要面子,不想让蓝斯知道他来看爷爷。”云天远的解释,只让人更糊涂。   水青从这句话里找不出逻辑的存在。   “他曾对蓝斯说过不会踏入永春馆一步。当然那是赌气,我想蓝斯不会当真。毕竟查理住在这儿,身为儿子的,总会来看看的。”看父亲在哥哥面前吃亏,他是最开心的观众。   “父亲和儿子赌气到这种程度,真不知道谁更幼稚?”她从来知道云天蓝和云安日关系不好,但她也认为,这种不和谐的关系是可以变和谐的。   “你想说我爸幼稚,我支持你。”云天远啪啪拍手。   “还有你,到底是哪边的?”第一眼看他,是个好儿子。然后再看,仿佛老爸吃瘪,他就很乐。   “知道蝙蝠的故事吗?”云天远指指水青身后,“水开了。”   水青关火,改主意喝白开水,直接倒了一杯,留在流离台上,放凉,“你是蝙蝠的话,你父亲和你哥哥各属哪边?”   “我父亲是一只爱情鸟,我哥哥就是一只大狐狸,你说我属哪边?”云天远说得狡猾,笑得也狡猾。   云家人,没有一个不聪明,没有一个不胆大。居然说自己的父亲爱情鸟,水青捂嘴笑。   “那你爸到底为什么来找爷爷?”水青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事。   “一点都不复杂。”云天远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就是这里遭过小偷,还伤人,而查理从二叔家突然急回来,他担心了。不管怎么说,爷爷就是爷爷,是云家的支柱。还有,他也不那么无情。唯一的弱点就是爱情,冲动得像个大男孩,遇到心动,就以为是真情。却从不认为我们的母亲是能令他情动的对象,所以冷冰冰的。等他老了就会知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而那些围着他转的漂亮女人,只是喜欢他的钱。”   水青听了云天远这些话,想不到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大男孩,对爱情看得如此透彻,还如此传统。   “你们父母不相爱就结婚了吗?”以爱情鸟云安日当年非要娶自己爱的女人来看,如果和妻子是恋爱结婚的,可能会忠诚的多。   “相亲结的。我们的外公也是生意人,和爷爷是好朋友。”云天远说到这里,“蓝斯没说?”   “撇开今天不说,他不多舌,也不八卦。”水青耸耸肩,“那么,你爸是担心爷爷,才特意过来的?”这么看,人还行。   云天远咧出大大的笑容,点头。   “如果这样,为什么爷爷不见你们?”怕还有一半的原因没说。   “我不知道。”云天远不像撒谎,“想想看,查理多疼我,竟然赶我去酒店,被我爸连累。还有妈妈,查理很护着的,这次居然也拒之门外。”   看来,只有爷爷和云安日知道真相。   水青吹一口热气,小心抿水,“你妈妈睡好了吗?”说起来,五点多了,而刚才经过自己卧室前,门还是关紧的。   “好像太累,一直睡沉着,我爸说就让她睡到自然醒的好。”云天远从冰箱拿出冰水来,倒了一杯。找水拿杯很自然直接,对这个环境已经熟悉。   “你爸呢?”再过一会儿就要准备晚饭了。   “在楼上房间,和叔叔打电话。要独自撑住公司一个月,叔叔很紧张,怕自己做不好,说好每天都和爸爸通话。”云天远透出一个消息。   “一个月?”水青接受了云安日出现在这里的事实,却因为他要住这么久,而再吃惊。   “谁知道他怎么想?十年都不度假,就算出轨,也还是工作狂的人,莫名其妙突然请了一个月的大假,还坚持我和妈妈跟他一起来。”母亲几乎喜极而泣。而他就快毕业了,还得跟学校请假。好在他成绩优异,不怕考试。   不知为什么,水青对云安日这位原来得不到她好感的长辈,稍微有一点点改观。她总觉得,能有在这里陪老爷子一个月的打算,如果不是因为其他目的,只是纯粹出于担心的话,这人好像也有不错的情商。   当然,人们可以说,这些年从来没来过的人,陪老父住一个月,也算不上什么优点。但,就水青所知,老爷子并不积极想让孩子们过来,他很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当初就多了个云天蓝跟他同住,他都抓狂了一阵。   以防万一家里人会过来,把房子造大,却因为他的不积极,一直冷清。   如今,或许,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月,会有很多的收获。   ---------------   今天第二更。(还了粉150的。)   明天继续。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1章 主母位 独厚位   第221章 主母位 独厚位   因为云华薇语一直睡过晚餐时间,司机又开车回去了H市,而云安日就在书房里忙着公事。水青张罗简单的晚饭,亲自送进书房去后,和云天远,以及年轻的秘书一起到前面吃了饭。   等水青睡的时候,没再见到云安日。   很太平。   第二天,习惯性早起,想进练功房,却看到云天远正打木人桩。果然是云家的,都是勤奋孩子。于是,水青改在院子里练咏春,完成一日必做的功课。   出完一身汗,头发湿漉漉的,水青随意擦过,就见云华薇语抱着双臂,站靠在格子门内,轻轻笑,很亲切。   因为还早,天只是蒙亮,露珠的青草花香味,在院子里随着水青的步子,缓缓流动。   “阿姨,起得好早。”水青两步上阶,马尾甩得高高的。   “再睡下去,就是一整天了。真抱歉,占了你的房间,很不方便吧?”云华薇语面带歉意。   “没事,还有空余的房间。你睡得好吗?”水青是哪里都能安睡的人,以前留学时就常搬家,从大房子到四人挤得的小房间,只求能躺直,别无要求。   “非常舒服。”整个房间充满温暖的阳光味,轻柔得很令人心安,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这么舒畅。她的身体,很认生,即使是高级的酒店,也睡不香。   水青想起她晚饭都没吃,应该很饿了,而这时候,前面正忙着开店的准备,不好意思再让大刘单独做一份食物,“阿姨,我帮你准备早餐,好不好?”   “只要两片面包,一杯红茶就足够了。如果家里有这些的话,我自己就能做。”并不是娇生惯养的阔太太,身为两个儿子的妈,这些年照顾家庭,即使身体不好,也尽力打理着。   “嗯,因为爷爷有时也吃西式早餐,面包咖啡和红茶是必备的,还有果酱,火腿,鸡蛋这些。今天,还是我来做吧,你也不熟悉。”水青低头看看自己还是一身练功衣,“我得换衣服,请等我五分钟。”   云华薇语觉得她真是懂事又懂礼,点点头,“我先去厨房等,你慢慢来。”   水青冲澡换衣服,三分钟。进厨房,看到云华薇语正拿出平底锅,在打火。   “就怕你不等我。”赶紧上前,示范给她正确打火的方法,把所有厨房设备领着看了一遍。每家的厨房都不一样,就算有些大同小异,就这小小不同处也会引出问题。   “水青,做我女儿吧。”实在很贴心。眼里看着,心里感觉,都很喜欢这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迄今为止,生活都围绕着对自己最重要的三个男子身上。她以前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只觉得儿子照顾起来简单不费心。而看朋友中有女儿的,很繁琐,花样好多,常惹父母担心,所以很庆幸自己生得是儿子。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生女儿的,就喜欢女儿。生儿子的,就喜欢儿子。不过,看到水青,就觉得很有缘份。小小年纪,说聪明,还特别乖巧懂事。行为举止并不刻意讨她喜欢,是很自然的一种善良。   “阿姨,要认我做女儿,叔叔也得同意。”水青对她意见不大。身体弱,那是天生的。老公最大,儿子次要,只是爱一个人的无奈。女人应该要理解女人。对大多数的女人来说,一生能靠的,不是父母,不是子女,是丈夫。   “他会同意的。”感情是一码,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丈夫的了解度比自己还深。   水青笑笑,没接茬,只问,“光吃面包,营养不够。我给你煎两片火腿,再加一个蛋,行吗?”   “一片火腿就可以了,我不敢吃得油腻。”云华薇语回答。   水青应着,就先煮水,在茶壶的筛球里放进红茶。又拿了两片吐司,投进烤面包机,按下。接着,将锅子放好,打开火,喷油。热气出来后,放了一片薄薄的火腿,两面煎热,再敲进一只荷包蛋。   “半熟黄,还是全熟?”问得仔仔细细。   “半熟的。”云华薇语又说谢谢。   “火腿本来就咸,我就不放盐了。”真是做法很简单。   最后就借火腿蛋的鲜汁,煎两片番茄。摆盘也好,荤素搭配也好,完美。   “红茶要放牛奶和糖吗?”食物好了,还有热饮。   “不用了,我喜欢本茶味。”苦涩原味,如同自己的人生日子。   “好香。”一个箭步的飞跨,云天远在母亲颊边闪电一触,“妈,这么早起来,还有妹妹亲手做早餐给你。”   双臂一张,竟要过来抱水青,“妹妹,给我来一份吧。”   她什么时候是他妹妹了,而且明明同岁,还不知道谁大谁小!虽然心里有意见,躲开他的爪子后,还是多做了一份。   没办法,她的心容易软,就当是受爷爷照顾到现在的报恩吧。   花树也是早起类型,昨晚回来得晚,一进厨房来,见到两张陌生脸,怔了一怔。   “花树,这是云天蓝的妈妈和他的弟弟云天远,还有云天蓝的父亲和一位秘书先生,昨天到的,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我要是不在这里的话,麻烦你照顾一下。”水青介绍着,“阿姨,这位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男孩子,叫花树。平时我不在爷爷这儿,他会帮忙照顾。是很可靠很可以依赖的人。”   水青说这话时,花树没想到她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有点受宠若惊。   “我知道你。”云天远手一点,“爷爷在教你少林功夫吧?”   花树回答是。   “有空跟我练练手?听我哥说,你很能打。”性格比云天蓝活跃,和初见的人就能打成一片,云天远就是这样的。完全不陌生,瞬间入状况。   “这孩子,怎么才见人,就想打架?”云华薇语轻轻拍了儿子一下。   “不叫打架,是切磋。凡是练武的人,遇到同类高手,都会手痒。”他们是爷爷教出来的,谁也不差,就是打不过蓝斯而已。   “阿姨,有朋友在我家等,所以过会儿就得回去一趟,今晚再过来。如果你们要出门,就请经理小张安排。三餐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在,家务助理会准备一切。需要补充什么,也只管交待。”水青没忘圆心还在南峪,而且她认为也没必要一直待这里。   “是我们不好意思,来得突然,还要你忙前忙后。”云华薇语亲切和蔼,“你平时就把爷爷这儿打理得这么好,我们住进来,还是井井有条,真多亏了你。”   这就是主母啊!和身体羸弱没关系,几句话能让人感到被信任,好像干好了一件大事那样心里开心。   这么一开心,干脆多做了两份早餐,一份给花树,一份留自己。   四人围着小圆桌,又聊又吃,是水青喜欢的热闹。   “妹妹,听说南峪的夜市很多小吃,带我去见识见识?”这个便宜哥哥一直叫妹妹妹妹的。   水青想纠正,也不好当着长辈的面。要找个借口拒绝,却看到花树,又马上联想到圆心。一个让两人相处的好机会!   “好。”她笑眯眯答应了,“花树,一起去吧,我再叫叶陌离羽毛他们,人多才好玩。”   花树当然说好。   “我能一起吗?还有你叔叔。”云华薇语申请加入,苍白的脸上,神情有些期待。   “啊?那最好。怕你累,我不敢邀请。晚餐前过来接你们,怎么样?南峪有小吃的夜市,也有几家不错的餐馆。”越了解,越发现云天蓝的母亲有一颗得天独厚的温暖心,反而同云安日在一起时,略显死板没个性。   “那就说定了。”连长者的语气也变轻松。   水青欸了一声。   她离开永春馆时,花树被云天远捉去切磋,而云华薇语开始和家助了解后宅的情况,进入了主母的地位。男秘书则到前面小张那儿调车用。只有云安日,她还是没见着。但一切可以不用再由自己操心,肩上没担子。   得联络上爷爷,让他早点回来一家团聚。好不容易家里人来,还能住一个月,多好的时光。   公车上,打电话给简苍梧,关机状态。真是,两幢房子只隔开一个六号,两个人却好似天涯海角,见不着面。事业做大,能像以前一起吃豆腐花的时间,却难得了。本来还想他前几天说要回国,如果已经回来了,说不定今晚也能去。   快进家园时,电话响起。   “老板,在哪儿?”秋星宇上来就叫老板,绝对是公事。   “在家园正门口。”水青马上看时间,八点。   “进公司吧!”不是征求,而是要求。   “你在公司?这么早?”水青前脚掌一转,方向碧空,跨过马路就是了。   “赶紧过来。”不多解释,挂断。   虽然听出事情不小,她的脚步也快,但思绪很清楚。秋星宇是碧空的财务总监,她一般能急着找自己的事,多是和账目有关。   碧空现在的账目太多,却不知是哪一本?   晴朗的天,有风的味道,也有雨的味道,全在水青的五感之中。   -------------   亲们,今天朋友聚会,弄得很晚才回来。   只有一更。   抱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2章 一本帐 双本格   第222章 一本帐 双本格   秋星宇的办公室,一点也看不出女强人的风格。因为公司文化比较像大家庭,员工可以自主装饰自己办公的空间。而秋星宇,恨不得把儿子所有的照片当墙纸从顶贴到根,窗台和沙发边所有的饰物都是小宸的玩具。   用秋星宇的话来说,这是观赏性和实用性最完美的结合。   而水青由此认为,公司专业的大小会议室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这么可爱的,像幼儿园老师的办公室,可能接待不了在钱眼里钻来钻去的客人们。   水青一进去,秋星宇就给她一份财务报告。   “你这么早来,小宸谁送去托儿所?”不急着翻看,水青关心民生问题。   “你妈帮我送。说实在的,我最近在想,谭教授和谭师母索性办个托儿所合幼儿园算了,离家又近,而且也特别能放心。现在小宸那个机关托儿所开车要二十分钟,一来一回,耽误工夫。”秋星宇不止想一天两天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请了两个刚毕业的幼师学生吗?干脆办大了吧!”   “照顾孩子可不容易。教授和师母也都上了年纪的人,哪有精力当事业来办?”水青也不是没想过,但最终没跟谭老夫妇提。喜欢孩子和开托儿所完全两码事。   秋星宇说了声也是,就转到正事上来,“看看,能瞧出什么名堂?”   水青是金融法律双硕士,财务方面的东西不算专精,但理解没问题。要不然CFO之类的,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的话,还管理什么公司。不过,她看得比较慢就是了。   这是南峪三期工程上季同当季预算和实际支出比较表,有几个部分被秋星宇高光笔打了重点。水青着重看过之后,又读了相关的几项支出。   “从数字上看没什么,反而这季的水泥成本下降了近10%。”她边看,边算。   秋星宇点点头,“不仅没什么,还更省了钱。”   水青不急着反问她。既然让自己来,总不会是要通知她这个消息。一般,这位管家婆都是报忧不报喜的。   “是承建商换了水泥原料供应商。”秋星宇果然还有话。   “承建商可以自主决定供应商和施工队,我们公司只负责提供资金,财务,建筑总工,监场和项目副经理。”水青想了想当初合同签订的几项大条款,对方并没有违反。   “大正公司是本地最大的一家建筑原料供应商,向来信誉好,价格公道,为什么突然换了?”成本的变化,未必少了就是好。现象后面的本质,往往没那么漂亮。   “竞争机制下的优胜劣汰,胜者也不会永为王者。新的供应商明显在价格上占到先机,对承建商来说,能拿更多的奖金,当然会换了。”市场竞争,就算老牌子,名牌子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大公司做得好,会保持价格优势;做得不好,又会失去这种优势,而被后来的浪吞没。   “更换供应商,合理情况下,承建商不需要经过我们同意,也根本不用跟我们报备,你怎么知道他们换了?”水青就事论事,就所有听到的来看,事情没有可疑之处。哪怕最近自己身边有些不太平,倒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秋星宇对她的事一点不知道,反而态度紧张重视,那就是别有内情。   “昨晚大正公司的老总打电话给我,想从我这儿走路子,就说了一些M建材的事,觉得有了顾虑,所以一早过来对帐。账面上还真看不出什么来,就想跟你商量一下。”秋星宇没有主意,自然就让顶头上司来一起伤神。   坐在这个位子,谁不想跟秋星宇打好交道?弄好了,那就是座大财神。水青不奇怪为什么大正公司的老总会找秋星宇,而不是别人。   “M建材是新的供应商?你听说了它的什么事?”虽然大有诽谤的可能性,听过再下结论也不迟。   “M建材做生意的手法好像不太光明磊落,曾闹出过伤人案,而且价格虽然便宜,材料的质量却很有问题。以前一直和台湾的地产商合作,现在突然跑到我们这里来发展。大正老总还说,台湾地产商最近惹了官司,也不知道M建材有没有牵涉。”秋星宇转述完之后,说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排除大正老总可能想挤掉对方,故意胡说八道。而我向其他朋友打听了一下,大概因为M建材新到我们省里发展,没人了解这家公司过去,只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发展很迅速。”   “大正老总的人怎么样?”水青低沉眼帘,问道。   “我,船长,承建商和他吃过一顿饭,据说是军伍出身,脸挺正气,为人就不清楚了。”秋星宇接着还补充,“以前当兵,也不代表现在老实。做生意的,有几个实诚?别说他,就说你。一样会为了一笔生意,花招百出,让人不甘愿,可也得往外掏钱。”   水青很是无辜,漂亮的小狐狸眼,如宝石耀亮,“好好的,说我干什么?而且我从不否认无商不奸这句话。”不骗普通老百姓就行了。   “我习惯了。”秋星宇笑得更明媚。   这算什么习惯啊?   “总之,只吃过一顿饭的交情,况且就他那些话,也不能说明这家公司就有问题。看帐目,清清楚楚一笔明。想要拿本地市场,价格战也是明智的策略。要不,让李文森,华大哥,还有负责这个项目的财务和经理,留心一下?”这个阶段,凭一通电话,就如临大敌似的,正面和承建商去提,说不过去。   “李文森这段时间一直在新能源小区那片,三期那儿的监场是华田。你让华田和项目经理盯紧点。财务小刘我会关照的。”秋星宇派给老板任务。   “李文森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事说完了,来谈生活。   “他就住我隔壁,而且小爱晚饭包了好几次在我家,我能不知道?”秋星宇兰花指来点水青的太阳穴,“你不用问得暧昧不明,决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水青好整以暇得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小爱的晚饭包在你家?以前,小宸都吃百家饭。怎么多了一个女儿,比给自己儿子做饭还积极?再说,谭家也给孩子们准备晚餐的,偏你们两家合到一起吃?”   那么一张嘴,让公司赚钱时,只觉得又巧又好。现在让自己吃了哑巴亏时,真恨不得找布团给水青塞满。   秋星宇水蛇腰轻扭,转身坐进她那张舒服的真皮椅,“我无话可说。”   水青笑出了声音,清脆得很。   “但其实,我和李文森只是谈得来的朋友。”本来清者自清,但听水青的笑音暧昧更重,觉得有必要解释,“顺便告诉你,李文森是个痴情种,虽然和妻子分开,心里只有她一个。在我的鼓励下,两人如今一天一通电话,感觉复合有望。”   换了别人,会以为那是秋星宇编的借口,然而,水青却就是信了。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她承认。但也不认为不纯就一定是爱情。所谓的不纯,就是和同性友谊不同,掺杂更多的复杂。她只能说,男女的非纯友谊,很容易变质,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说不定就发酵成了爱情。当然,也可能发酵成亲情,知己,仇人。   “你真把李文森当朋友?”少了一段爱情故事,水青不无遗憾。   “李文森是个工作至上的男人,而我最讨厌这样的类型,因为和小宸的爸爸一个样。”这是秋星宇第一次谈到小宸的父亲,也是最后一次。   “那你还和李文森成了好朋友?”讲点逻辑吧!   “因为讨厌,所以努力把他策反了。现在多好,做完南峪的项目,他说要当居家型好丈夫好父亲。也是这个人想努力,还有救。”没想到,放下以前的所有,能与前男友同类型的男人成为好友。   “好吧,我也说实话。李文森是英国来的,你们要是真好了,你和小宸跟着去英国,我说不定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们了。所以,你不喜欢他,我也挺高兴。但是,李文森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没机会。秋姐,找个好男人,照顾你们母子俩吧。”真心的一塌糊涂,“否则,小宸将来长大,成Mama Boy,找不到老婆的。”   “双重人格吧你!前半段像我妈那岁数,后半段像小宸这年龄,成熟加幼稚的综合体。”秋星宇常感觉水青这么忽生忽熟的。   水青的分析是这样的:明确就是双重人格。两世加起来三五六,但性格维持在二七八,身体是二十一。前世没有恋爱经验,还是一颗少女心。所以要熟不熟,也正常了。   “你难道没察觉,我孩子气时,你也一样孩子气。”人可以互相影响,当她最好的朋友们都是双十年华的大学生,她的心理年龄也会倒退。   最重要的,不把事情做得幼稚就行。其他的,天真也罢,纯真也罢,狡猾也罢,聪明也罢,就放过她吧。人,要开开心心得生活。   “还有事没?我走了。”水青拉开门,时间还早,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今天又不进公司?”瞧着很悠闲的走法。   “等下周论文交上去,就开始全职上班。现在,让我打打酱油吧。”水青向后挥挥手,猫了出去。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3章 打得谁 打得你   第223章 打得谁 打得你   林雪推开门,再关上门,外面的声音真是一点都听不到了。明明在关门前,家助正吸尘,隆隆不知道有多吵。   她在简苍梧这些天不在家的时候,常过来探他有没有回来。然后就算知道他还在国外,自己也会在他的房子里逗留一会儿,听听音乐,看看书,心情跟自己家一样。家助知道她是简苍梧女友的表姐,又住在隔壁的隔壁,因此也不好赶人,每次都随她自在。   隔音室,原来,独自成一个世界。   简苍梧的小提琴就竖放在玻璃柜里。黑色的琴弦,深色的琴身,静着,却仿佛能听到美妙的琴声。   林雪有些笨拙得将琴拿了出来,回想简苍梧拉琴的姿势,左脸贴着腮托,左手按上指板,右手握弓。对照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觉得很有小提琴手的才气,不由得意地扬起嘴角。   虽然长这么大,说过无数谎话,扮演过无数角色,但想要学习乐器,钢琴也好,小提琴也好,却是从小就有过真心的。   弓轻轻放在弦上,哪怕只要一个完整的音都好,也想通过自己的手,从无到有。   她以前只看只听,从没有机会亲手碰触过小提琴,想当然以为和钢琴按下去就有音一样,小提琴也应该容易成音。   但,回应她的,是一阵刺耳发麻的噪音,嘎嘎吱吱乱叫,震得她差点将小提琴甩了出去。可她揉揉耳朵后,又摆起样子来。而且,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很快不再逆耳,再听一阵,就像钢丝在唱歌。   她就那样,一个人在隔音室里,又跳又甩头发,早脱离了简苍梧完美音乐家的气质,学得是火过好一阵的非古典乐队。嫌光有动作,没有音乐,还打开了音响,放一张电子小提琴的现场演奏。浑然不觉得累,蹦上蹦下,不知道自己要是被人看见,会当成疯子。反正外面也听不见,还将声量开到最大,好像自己是台上的大明星,沉溺到无人之境。   因此,隔音室的门被推开时,她不仅没听见,而且正好背对着,更没看见。   一个纤细美好的身影,凝在门前。楚楚容颜上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睛,惊愕地瞪望着林雪,不敢相信地微启着小小嘴唇。   那张漂亮的小嘴,动了动。   林雪完全没有反应,她正在想象世界级音乐厅中自己担任主角的场景。   那位美女,拢起眉,惊愕之后,是混淆和淡淡的冷视。在出声叫了几次喂以后,径直走进来,弯腰,染着丹寇指甲的手抓住音响的电源线,用力一拔。   一切美妙的乐声归于空气,刹那嘎吱嘎吱的锯钢丝声,成为唯一音流。   那人下意识捂住耳朵,尖叫,“别再拉了!你给我停下来!立刻马上!”   其实,在音乐嘎然而止时,林雪已经没再拉弓。那几声,不过是动作过剧,没来得及停下来的残余之音。两相比较之下,显得尤为刺耳而已。   回过身,手里紧紧拿着琴,林雪对打断自己的人很没好气。看了一下,根据美貌和高级服装,将其扫为水青类的有钱小姐。心里反感,于是,嘴噘得尖刻,眼神轻飘飘,蔑来蔑去。   “你谁呀?没看到我在拉琴吗?出去!”以为是来讨好简苍梧的娇千金,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的,就自发自动标上倒贴。   林雪,就是能不分场合地点,将所有比她有钱有才的女性们,统统得罪到无可挽回的本事。对水青如此,对简墨桐也如此。   没错,走进来,气势相当凌人,一手拔飞电线的那个,正是简苍梧的妹妹墨桐。   简墨桐扔掉手里的电源线,右手往门口一指,“滚出去!”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哥哥,这样的现场,她爱说什么就什么。   “你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走?”偏林雪不吃她那一套,也是逞强的主。   简墨桐很小就被领回简家养尊处优的生活,虽然在孤儿院待过,也忘得差不多了,哪里接触过林雪这样什么话都敢说都敢骂的呛辣女。   一时愣住,疑惑这女的身份。从母亲那边听说哥哥有了女朋友,她原来以为应该是韩水青,特意回国来瞧。谁知,在哥哥房子里的,却是另一个女的。长得虽然比韩水青中看,可气质全无,跟小太妹似的。   “问你呢!你到底怎么进来的?谁允许你拔了电线?”林雪跨前两步,右手的弓直指了过去。   简墨桐被差点挥到鼻尖的琴弓激怒了!一伸手,拽过弓来,扔到地毯上,将弓木狠狠踩断。   “你是怎么进来的?谁允许你用我哥哥的琴室!”她发誓,如果苍梧的女朋友是面前这个女孩的话,她非整惨她不可!   林雪叫了一声,吃惊地看着断弓。再抬眼,愤恨难消。左手挥起小提琴,就冲简墨桐的身上砸去。   “你个神经病!”这弓是苍梧哥的,弄坏了怎么办?   但她忘了,自己要去砸人的琴,也是简苍梧的。   简墨桐算躲得快,可还是擦撞到一下手臂,吓得脸色发白。   而,琴飞了出去,同墙面激吻,怦然断裂成两段,落地成魂。   简墨桐回头望那破碎的琴身,惊诧得发现,那是爸爸送给哥哥的小提琴。很早以前修补过,如今再难承受重创,彻底毁了。   “你居然拿琴砸我?”都碎成那样,可见那女的用了多大力气。要是真被她砸到,自己还能拉琴吗?想到这儿,气急了,向来引以为傲的心计也顾不上,直接伸手,使了狠劲,推林雪一把。   林雪见琴支离破碎,才记起这琴也是苍梧的。呆住时,没提防简墨桐动手,一个重心失衡,摔跌在地上。虽然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踝却扭痛了,拍地的双掌更火辣辣的。   几乎同一刻,林雪忍着疼,爬起来,一巴掌扇过去。   简墨桐之前就防备着,看到巴掌,立刻向后退。   眼看着打不到,林雪一把揪住简墨桐的头发,死命往下扯。   简墨桐尖叫声连连,虽然被迫低着头,根本看不了前头,但十指一阵猛抓。碰到林雪的手,就用指甲穷抠猛剥。   林雪的手背惊现几道血痕,皮都破了,疼得她也尖叫。   两人头顶头,手打手,脚踢脚,叱喝不停,就这么掐起架来。   隔音室的门不知怎么又关上的,家务助理打扫清洁,来回经过门前几趟,还以为里面在探讨音乐问题。   因为简苍梧的电话一直关机,有点奇怪,水青就心血来潮上他家问问。   “简先生今天晚上回来,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家助突然捂住嘴,懊恼神情,“糟了,我不该说出来。简先生说要给你惊喜呢!”   “没关系,我会当作不知道的。”水青笑抿了嘴。   “家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客人,我就忘了,实在对不起。”家助见水青愿意帮她兜着,感激笑了笑。有些女孩子长得漂亮,却难伺候,就拿前两个来说。她是简先生,也会选水青。善良又可心,一点不摆架子。   水青一听有客人,随口就问,“是谁?”   “一个是你的表姐,一个是简先生的妹妹。”家助回答。   林雪和简墨桐?乌云啊乌云!不过——   “我表姐来干什么?”水青就奇怪了,简苍梧又不在。   “她有时过来听音乐借书看。”家助给水青端上水杯。   “有时?”水青手指摩挲着杯沿,“简苍梧不在家时,她也经常来吗?”   “是啊。”家助很识眼色,再解释道,“简先生跟我说过,你家谁来都要好好招待。你表姐每次过来时间都不长,一般借了东西就走,一点都不麻烦的。”至于差使她的,都是小事,不必细说。这位表姐,也远比不上水青这位表妹就是了。   “以后简苍梧不在,不一定要让她进来,你们也不方便。”真怕林雪和她妈似的,惹出**烦。   “简先生人好,而且你的表姐不就是他的表姐吗?”家助拿得是简家薪水,帮得是简姓人士,“说起来,今天她待得有点久,进隔音室很长时间。而且,简小姐也进去好一会儿了。”   “你是说两人都在隔音室?”看来只有自己惹人嫌,那两位相处甚欢啊!   “你去看看吧,女孩子在一起,特别有的聊。”家助说楼上还有活儿没干完,不能陪着她去。   水青其实并不想去,不过家助这么说,她也不能断然拒绝,否则就是秀给别人看自己和表姐不合了。   走到隔音室门前,她还犹豫。但想想,把林雪带回去也好。   敲敲门,数了几秒,推开,才出一条缝,就听到尖叫声和咒骂声,还有平时练功常能听到的噼噼啪啪声。   她推门的手就停了,从缝里看进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是什么?两只疯猫打架?   两张脸已经完全被搅在一起的头发挡住,两双手各自揪住对方不放,两双脚毫无章法得狠踢。两人就在房间中央打转,林雪脏话一长串,简墨桐则尖叫一长串。   地毯上断弓破琴,不知是无辜被连累,还是这场掐架的起因?   水青好不容易合上嘴,揉揉瞪凸的眼珠子,悄悄关上门,已经决定不管闲事。   朝后退了两步,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背贴到一片温热宽阔。   “偷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沉如苍劲山峰。   -------------   祝所有看家园的漂亮小妇人们,节日快乐!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4章 爱劝劝 不劝劝   第224章 爱劝劝 不劝劝   那声音却不属于简苍梧。   水青侧过头,浮公式化笑,微抬下巴,扬起双眉,语调正儿八经,说话字正腔圆。   “看什么也不用偷偷看。你说是吧,舅舅?”   这声舅舅里含了多少真金白银的量,听的人自个儿掂着。反正水青自认灌足了铅和铜,又能滥竽充数,又没别人听见。   本来,以白子东的精明,应该一听就明的。可同水青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他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   他垂眼,双手之间就是水青。看见那白皙细腻的颈曲线如天鹅一般优雅。那高高束起的乌发如丝帘云线,想掬在大掌中,感觉从指缝流下的美妙。那侧扬起的脸孔,如荷骨般粉嫩清亮。那双琥珀眸子,盈满慧黠笑意,如一湖亮彩秋光。   明明不是美女,却落在他眼里,无一不吸引。   血液再度快速流动起来,万马奔腾,直闯入心脏,产生剧烈怦然。不由自主,捉住水青手臂的双手,收得紧紧。却在看到水青皱起眉心的刹那,放开,带一点推力,同时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韩水青是苍梧的女朋友!一遍遍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让这样的想法赶紧落地生根。   水青虽然觉得白子东的动作相当突兀,不过要怪自己刚才倒退着走路,先撞上了人。再说,白子东这样的,有洁癖也不稀奇。   “隔音室里有人?”白子东强自镇定,沉脸冷声。   水青缓缓点头,慢慢说了一个“是”的超长音。   “苍梧?”无论如何,说到苍梧,所有不当的遐想都要冻结。   “不是。他今天的飞机,晚上到。”这个回答就比较干脆。   “那,是谁?”白子东心跳开始恢复正常。   “一个是你的外甥女,一个……”不管想不想认这门亲戚,要高高挂起,很难做到。水青清清嗓子,去掉尴尬,“是我的表姐。”   “你表姐?”白子东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不仅有我表姐,还有你外甥女。”不能因为是他那边的,就轻易忽略啊!   “我和简墨桐没有血缘关系。”自从姐姐离婚后,就没认过她。到现在,他只有简苍梧一个外甥。   水青哦一声,没什么兴趣深挖,脚步往前厅方向又跨了两步。   “两人在里面干什么?”白子东却不打算放人。   水青想了又想,真不知道怎么说,表情犹犹豫豫,半天一个字也没有。   白子东最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就算这人是水青也一样。决定自己看个究竟,于是手中白玉杖点地,走到练琴室门前,伸手扭动门把,开了一条缝,却在看了一眼后,立即关上。   半声尖叫,半声骂。其余的杂音,再被隔留在里面。   水青见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好笑在心里。想想看,自己刚才至少还好好瞧了一会儿,知道头发是怎么乱的,双手是如何互抓的,双脚是往哪边踹的,还有咒骂的是什么,尖叫中痛呼占了多大比重。多仔细!   “那两个中有一个是简墨桐?”女人打架,恐怖之极。   原来,连人都没看清。水青很好心好意,再肯定了一次。   白子东急步上来,同水青一起要往外走,摆明也不打算管闲事,“我以为她虽然很有心计,但不至于动手。”名动古典乐界的天才少女,此时在揪别人的头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只能入伍了。”水青并不偏向简墨桐,只是从性格考虑,极有可能是林雪先发飚的,因为她对富家千金相当的愤世嫉俗。   白子东对秀才入伍的说法,觉得有趣。   “你不去劝劝你表姐?”他之前看到水青蹑手蹑脚,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也是事不关己。   “我和我表姐见面没多久,不是很熟。而且,她个性极强。我去劝,也不会听的。”说不定,还会更撩拨起林雪的火气,万一被爪风扫到,本来就普通的脸,破相怎么办?“倒是你,虽说和简墨桐没有血缘关系,就冲着简墨桐叫简苍梧哥哥,叫子南姐妈妈,就算你不认,也仍然是舅舅。再说,打架这种事,男劝女,女劝男。还是你进去劝,效果最佳。”她去,两人打架会变成三人打架的状况。   “我是瘸子。”白子东说着这句,竟然反超到水青前面去。   水青心想,为了不当这个和事老,白子东真得豁出去。   “身残志坚。”她却遑论不让,“而且你是脚不好,又不是不能说话。劝架劝架,靠的是一张嘴。”   白子东听她变相说自己残疾,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他交往过的所有女朋友对他的残缺当当心心,绝口不提,却照顾得无微不至。而韩水青,恶劣的时候,让他上坡下坡累了大半小时,故意当他的脚正常;需要的时候,就直言不讳,顺着他的话,再敲上残疾人的匾额。   可他,却喜欢这份真实。   水青,然而,以为是怒极反笑,立刻收敛态度,以谨言慎行提醒自己。说着说着,居然忘了,交谈的人是白子东,他可不是她的朋友,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两个女人在苍梧家里打成一团,你不介意?”观她一派悠闲,白子东问。   “两人打架,主人都不在,显然不是争风吃醋,我有什么好介意?”水青笑得明了。   “对苍梧喜欢你这么有信心?”白子东以为她全凭苍梧的钟情才这么豁达。   “我是对自己的分析能力有信心,和个人感情无关。”水青却是客观的。   白子东不自禁又欣赏起水青的独立。一个能将事业做得这么好,却偏偏不是女强人的女人。轻轻笑着,就能斩风。淡淡说着,就能定雷。即使在风起云涌的生意场上,她的周身阳光明媚,就像一道自然清新的风景,格格不入,却掌握着一切。   这两人平时心思各异,可难得方向一致,将隔音室远远抛开。   水青原是要穿过前厅回家的。简苍梧不在家,白子东又不好打交道,表姐忙着掐架,好像实在没自己的事。   “吃过早餐了吗?”可是,今天的白子东,好像非要什么事都扯上水青。   “吃过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水青看白子东态度特别好,也不好意思甩头就走。   “以为苍梧已经回来,我过来找他喝早茶。”自觉交待了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水青的解读为:一,撒谎。只要一通电话就能问清楚的事,特地跑过来,却扑个空。二,要饭。就是要她帮忙准备早餐,这么随意差遣她。三,无聊。大概因为简苍梧的关系,试图修缮和她的友好关系。   她的答案也有三条:一,撒谎没必要。二,要饭不可能。三,无聊难奉陪。   水青刚要开口说回家,家助就下楼来。结果,针对早餐的问题,白子东对家助嘱咐了好一会儿。她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走,只好等着。   等白子东叮嘱完毕,水青还是没能说走。   白子东先她说道:“现在,我们谈谈青草巷的开发吧。”   那是冠冕堂皇的公事,水青拒绝不了。   “青草巷开发案是东皇和创世的合作,碧空除了负责创世的少数几人外,其他人员不参与,而我也是其他人员之一。”碧空是百分百的控股,但水青已经将权力全然下放,基本上只听每月报告而已。   “你是碧空的老板,能完全放手?”虽然水青之前说过,可是再次听她说起,白子东实在好奇。东皇旗下也有好几个公司,虽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大项目上他会严格掌握进展,并实际参与管理经营。青草巷就是这样的项目,从局部设计到整体规划,都经过他点头同意。   “创世本身有一些不错的骨干,而且收购之后,我们也派驻了新的总经理和高级干部。能同东皇合作青草巷开发案,正是对他们能力的考验。不放手,就很难评估。”而且,创世只占了20%,这个项目还没有大到需要她出面的程度。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   经营权和所有权的分立,一直是碧空致力发展的。所以总公司只有三层楼,百来个员工。而且,水青计划,公司未来将继续维持在这个人数和面积。人员会不断外派到大型项目和购买的新公司里去,避免总部盲目无节制的扩大和资源浪费,也避免因为经济危机发生而带来的裁员。与其到时赶人走,不如现在就严控。   “你一点想法都没有?”见识过她精湛的棋艺,狼狈得败在她手上,让他很想征询她的意见。   “要说一点也没有,那是骗你的。”青草巷,水青的关注没停过。那里有她最爱的小路,弯弯的青石桥,永远平静的青河,还有爷爷的永春馆。感情已经太深了。   白子东显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个听众,不发一言,只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我粗略看过东皇的开发计划,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你们漏了一个地方。”能和白子东这样平心静气,最符合“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   “什么地方?”白子东一问,迫切。   “青河。”   -------------------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   U盘忘在公司,只好重写,所以到现在。   大家晚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5章 孰可忍 不可忍   第225章 孰可忍 不可忍   青河,就是青草巷之右,永春馆之左的一条窄河。在水青小时候,常有很多乌篷货船来往其间。自从家乡渐渐发展起来之后,这些破坏市容的船几乎绝迹。河水作了去污染处理,这两年除了市容打捞垃圾的船只之外,只有平静的水纹,往绕市的江面流去。   当水青说出青河时,白子东沉思片刻,继而说道,“青河属于政府管理,和我们的项目关系不大。”   “河当然是政府的,不过,不代表我们不能与政府合作。”水青想要尝试的,是开发水景和传统民居风格相结合的景点,其实这在国外已经屡见不鲜。“青河河道窄且短,二十米左右宽,两头通江,大型船只进不来,小型货船正慢慢被禁止。青草巷的发展,将以保护文物和传统建筑为主,经营范围已经定在南方特色小吃,手工刺绣,民间编织,陶瓷工艺品这些能吸引游客的古色古香。而,我们这儿是水乡。青河虽小,通江连潮,北上凤凰,南下大学城。如果我们能采用古装赏景画舫,现装时尚船餐厅,江河船市等等不同的形式将岸和水连接在一起,不仅是青草巷,甚至沿江河一周的城市建设都会加快开发,形成全城景致。对游客,对我们,对政府,都可以各取所需。”   “意大利米兰的穿巷木舟。越南柬埔寨的花船果船。”白子东立刻联想到相仿类型。   “国内也有,但这里没有。今时今日,旅游业是这儿的第一大热点。我相信,如果能合理开发青河资源,会使青草巷在未来更耀眼夺目。”想着能在船上边吃饭边看风景,水青就觉得生活又美好了一片。   国外临水则贵。开句玩笑,如果能从洗手间高高的窗台看到海的一角,房价就得比隔壁看不到那角的房子往上跳三跳。广告词一般都会说,无敌海景。   如今家乡水路亨通,四面八方,要是不能利用起来,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岂不是太可惜了?当然,她又是顺便夹了点小小私愿。真是顺便的。   “不能弄得太拥挤太俗气,外国游客多喜欢宽敞空间,视觉也要求高。倒是可以建几个小型泊船处,按时间停靠。安排好各种活动的固定时间表,游客可以自主选择参加哪类水上船只。”举一反三,白子东已经抓住水青所提的每个点,并及时拓展开来。   和聪明人说话,自己也不累。水青因此点到即止。毕竟,这个项目上,东皇是最大决策者。作为小小四分之一的合伙人,趴住的是名气,扒分的是利润,尽量跟风。   “看来,你要参加下次会议的讨论了。”白子东想当然认为水青提的这部分开发,需要她亲自参与。   偏水青淡淡回绝,“具体能不能干,怎么干,还需要专业团队的评估,预算上的可行性,和政府洽谈的结果,牵涉到方方面面。我不是全才,又和创世说好了不指手画脚,所以没办法出面。而且就那么几句话,真正能把这个主意实现的,却是很多人的本事。我不敢贪功,还以你们东皇马首是瞻吧。”干不好,别怪她。干得好,创世有一份。无压力,很省事,让能者多劳。   白子东望着水青,见她真不打算插手,心里并不愉快。终究,因为顾芸芸,韩水青对他,还是郁结难解。他曾经以为那是顾芸芸和韩水青的两败俱伤,现在却有些自尝苦果。   想到这儿,胸口仿佛有暗火在烧,呼吸间就烫。   家助将早餐端上来,水青左右张望。   “找什么?”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真实的心绪全遭隔开。   “秦秘书没跟你来吗?”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他和司机去买东西。”主要是他住在这儿所需要的各类衣物。   而这时,水青已经觉得没话说,可以准备回家。谁知,家助托盘,做了咖啡出来,也有她一杯。不喝就浪费了,更何况简苍梧家的咖啡很不错。   捧起杯子,趁热,抿一口,醇香浓郁,满足叹息。   却突然,家助惊呼。   她抬眼,见两个影子从廊里纠缠了出来。几乎忘了还在打架的那两位。或许隔音室不足以尽兴,要换个地方继续?   水青维持着捧杯的姿势不动,双肘支在双腿,上身前倾,眼睛一眨不眨,看戏般全神贯注,神情却藏了好笑意。   “你好像不止和你表姐不熟,还很幸灾乐祸。”一切都落在白子东眼里,他不客气戳穿她。   “我倒没那么坏,就是看个新鲜。”水青脸色不变,凭一张巧嘴,光明正大恶劣。   两句话间,影子已经现形出来。没有再打来打去,可是头顶着头。如果两人口气和善些,还以为是好姐妹,做亲昵动作呢。   “喂,你别乱动,我都听到我头发扯断的声音了。”林雪怒瞪双眼,左脸红得异常,半边脖子被抓过的痕迹。   “我比你高,现在是我被你往下在拉头发。”简墨桐眼眯脸皱,嘴角破了肿了。   水青就看出不对劲。且不说两人的狼狈,头贴得那么紧,不是自愿,而是极不情愿。   “拿剪刀来。”   林雪对家助说的这句话,证实水青的推断,原来揪头发揪得缠在一起了。居然斗到这种程度,她真服了这两位。   “不能剪。”简墨桐急说,“我下星期还有演出,万一剪坏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林雪冷哼,故意往下蹲了蹲,扯简墨桐的头发。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恶毒没教养的……”简墨桐往反方向扯。   眼看新一轮的冲突又要来。   “够了。”白子东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事?   两人这回默契十足,同时歪头,看了过来。   林雪看到水青,眼睛就斜开去,一声不吭。   “舅舅!”简墨桐顿时面色通红,再留意到水青,竟就这么叹气。到底是音乐世家出身,当着人面,还会觉得自己的样子丢脸。   白子东也不多说,让家助不管剪也好,解也好,赶紧把人分开。   水青其实认为林雪用剪刀的建议很可行。怎么样,也该为这场架留个纪念吧!   结果,半剪半解,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弄好。   水青将温温的咖啡一口气喝完,只对白子东说好朋友在等她过去,然后半眼不看林雪,转身就走了。   简墨桐,她同样也不熟,不用寒暄。而且,相信简墨桐此时没心思和人攀谈聊天。   出了简家,她往对面羽毛家去。   “韩水青。”蹬蹬蹬的脚步,一听,火气十足。   水青没回头。   “我被人打成这样,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林雪追上来,抓水青的胳膊。   水青受不了,用力一挣,转身盯着林雪。   林雪右手虎口生疼,吃惊得要发脾气,却在看到水青的霎那,胆怯了。   那眼神,森冷。那脸色,寒冰。她在韩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韩水青这样。仿佛被海啸狂卷,她全身无法动弹。   “林雪,我看上去很蠢吗?”水青冷笑,皆是不能忽略的嘲讽,“平时看我一眼你都厌恶,现在吃亏却要我出头?你脑袋里装什么了?草,还是石头?”   “韩水青,你敢——”一直以来,林雪以为自己占着上风。   “我话还没说完,你最好别打断我。”水青手一挥。   林雪立刻感觉沉重的风扑面而来。   “我本来一直忍得好好的。你在我家干什么,我都无所谓,反正房子大,要见不着你面也不难。再怎么说,你也是表——姐——,看在我老爸的面上,我不去计较你的态度。”忍耐,却被以为是懦弱?水青跨前一步逼近,望进林雪渐怯的眼里,“不过,跑到别人家去打架,还能说自己吃亏。哪里吃亏了?看你占了上风,我差点鼓掌叫好。”全然讽刺,不留情面。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水青抱起双臂,右眉高过左。   林雪这时根本就是牵线木头人,下意识摇头。   “那个让你吃亏的女孩,叫简墨桐。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或者觉得挺工整,同某人的相比?”水青眸光清洌,“她是你苍梧哥的妹妹。我想如果你知道的话,应该会努力成为她的好朋友的。”   林雪才知道简苍梧有个妹妹。   “我不管你们谁先动得手,摔坏了简苍梧的小提琴,已经是事实。那琴很贵,就算负担一半,恐怕你爸你妈还有你自己,三个人一起拼死拼活,这五年的收入都得陪给人家。而且,你现在还不肯找工作。”水青真是被这个表姐烦死了。天天在家里晃来晃去乱扔白眼,如今还跑出来丢人,更拿她来出气,简直莫名其妙。   “林雪,我会跟妈说,请她尽快帮你找一份工作。如果你再找借口不愿意的话,相信我,你马上会回爷爷家,去帮姑姑种地了。”林雪以为能说服爷爷奶奶的人只有她自己吗?水青本来想,只要不引起严重后果,也不用对自家亲戚太坏。家里现在经济条件不错,不能为了点小钱,去和亲人闹矛盾。实在没意思。   但,和简墨桐闹到这个地步,却还好意思指责她的林雪,已经让水青忍无可忍。   忍不了,那就要好好教,做人的道理,基本的!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6章 灰姑娘 灰太狼   第226章 灰姑娘 灰太狼   这是水青的另一面,犀利的,果断的,不可抵挡的。   林雪这才知道远比不了这个和自己同岁的表妹。以为她只是被宠坏,无用的女孩,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将她定格在仗着优越的家庭环境目中无人的框框里。虽然妈妈曾说过她不简单,但自己从未上过心。毕竟因为好脾气又善良的大舅,自己又有着表姐身份,对她冷眼至今,也没见她给过脸色。因此,以为能完全压紧。   然而,韩水青说得每句话都嗡嗡乍耳,令她心里不舒服到极点,却没勇气爆发出来。   她虽然不敢再出脾气,却低声抱怨了一句水青想都想不到的话。   “灰姑娘的姐姐。”她说。   水青立刻联想到某部韩剧来。   “你以为自己是灰姑娘?”既然决定从此不忍了,她的反击迅速有力,“这样好了,别找工作,你就为我家干活吧。保你吃穿住,工作性质尽量向灰姑娘靠拢,做饭洗衣打扫,一星期锄草一次,洗车一次,里里外外的活全包给你。我猜如此一来,遇到王子的机会就大多了。而我会不定期找朋友来家里聚会,你一定要扮演好悲惨的角色。要是有人解救你,你抓紧了,千万别松手。我作为灰姑娘的姐姐,会十分嫉妒你的幸运的。”   “……”林雪算是彻底明白她和韩水青的口才不是一个高度。自己就是小孩子拌嘴,韩水青却连嘲带讽,一个脏字不带,能扎出血洞。平时那么文静,还以为是个死读书的。   “我爸妈当你另一个女儿,算得上事事周到。我们一家三口,你放了谁在眼里?吃了这么多顿饭,你刷过一个碗没有?高兴了哼两声,不高兴了白白眼。一个房子里住着,见我就黑面。家里就你不赚钱,天天日夜颠倒玩游戏,我妈还得为你专门留饭。灰姑娘?你怎么比照的?说来听听!”一旦说顺气,不尽兴都很难。   林雪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灰姑娘一说她已经词穷,但又抓到另外的话柄,“你也赚钱了?干吗就说我一个?”   水青见她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还想挑人毛病,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赶回爷爷那儿算了。   “没话说了吧?”林雪那张花猫脸,再现得意洋洋。   “有话说。”水青本不想告诉她碧空的事,但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她也会知道,所以干脆不受这个冤枉,“你下星期跟着我去参观一下?”   “参观什么?”林雪没听懂。   “参观我上班的地方。”水青却知道林雪之所以讨厌自己,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先天环境优越。同样都有一半韩家血统,不平衡为什么她的生活天差地别。   其实,真正被宠坏的那一个,哪里是水青,根本就是林雪。   “只要不是走后门的,我就去看。”林雪不信大学还没毕业的水青如果不凭父母,能找到什么特别好的工作。现实是,即使重点大学,成绩优异,工作同样难找。再说,这么个小城,大公司都少见。   林雪会这么想,因为她自从来到水青家之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   水青说得够多,转身进了羽毛家的院子。   而林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怏怏走回韩家去了。   水青伸手刚要敲门,门就打开了,羽毛一手拉她进去,而圆心就趴在窗台上,正对着院子,挺兴奋的八卦表情。   “你表姐的脸怎么了?”羽毛代表发问。   “被打了。”水青觉得没必要就此事撒谎,坏了和好朋友们的感情。   圆心赶紧坐坐好,羽毛也洗耳恭听。   “我不知道细节,只看到她和简苍梧的妹妹简墨桐扭成了麻花,而且还弄坏了简苍梧的小提琴。”水青说得很简单。   “你表姐和简苍梧也很熟?”圆心对男女感情一事很热衷,自己的还没想明白,又来管水青的,“你小心。姐妹抢一个男人,这种事十分普遍。”   水青耸耸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云天蓝的爸妈和弟弟来了,想逛南峪夜市风景,我还叫了花树一起。”   果然,看到圆心紧张兮兮的表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水青偷笑。   还是和朋友在一起的心情好。   “羽毛,叫上叶陌离,今晚玩通宵。”学生的时代就快结束,以后的路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走下去。这样的出游,去得一次少一次。   羽毛开心应了,又说,“刚看到宝贝,索性全叫上。再带小宸一起。不然,知道我们去玩,小家伙一定闹。”   夜游总动员?   “倒像过年了。”水青喜欢这种无特殊节日的集合,这就是住在一起的好处。   “要准备些什么?”刚才光顾着紧张的圆心回过神来。   羽毛听闻,不由调侃她,“你准备穿得漂漂亮亮的,让花树目不转睛就行了。”原来,她也知道了圆心的心事。   水青连声说对,笑得拉圆心去挑衣服,“虽然时间还早,先一件件穿给我们俩看看,帮你拿个主意。”   圆心脸红到耳根,褪下去之后,又啊了一大声,“我就带了几件休闲服,哪来什么漂亮衣服可换。”   “我和青青的身材都没你好,能借不能看。”羽毛老实。   “现买就是。”水青本来要上楼,现在改拉着圆心往外走,“万伊顶楼最近有国外品牌专卖店进驻,感性知性,超适合你。”   “去你的。”圆心挣脱水青的手,反过来拍她的背,“什么叫感性知性,还超适合我,干脆承认我胖就完了。”   水青往旁边一闪,圆心的五指山落空。   羽毛拿起电话,等对方接听的空档,笑说,“是丰满。”   “在我国,别人说你丰满,就是间接指你胖的意思。”圆心低头看看自己圆圆的身量。   “在他国,你的身材连鬼妹都会羡慕,这叫凹凸有致,而且还是外国人眼里的古装美人。”水青的审美观被前世同化。   “国外是国外,国内是以瘦为美啊。”圆心皱起小鼻子,“我是生不逢地。”   “花树如果要出国,你就跟着去。到时候追你的人排队,说不定就轮到他紧张了。男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羽毛通知完宝贝,又接着通知叶陌离。她说起来,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了,经验有一些。   圆心喃喃说了两个字:“出国?”   水青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却怕对圆心说。毕竟,出国是件大事,关乎着圆心的前途,还有她家里父母和姐姐。更何况,水青是过来人,狠狠吃过苦,历经了生死。花树是厉害角色,又无牵无挂,不需她担心。可圆心,家境小康,又是受宠的小幺,出国未必适合。   “我学的是法语,就算出国,也该去法国,跑英语国家去做什么?”圆心在那儿自说自话。   水青心想,很好,还有理智,没有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羽毛讲完电话,提了小包包,准备和好友们逛街去,“法语英语差不多,再说你不是也考出英语六级了?”   “去澳洲要考雅思,和六级不同。而且澳洲大学一般要提前大半年申请,等签证的时间也长。真要考虑出去,现在就要开始填表送学校了。”水青挽着圆心,笑颜灿烂,“好了,先不考虑这些,买衣服比较重要。”   “那不是来不及?花树也赶不上吧?”动了心的女子,身不由己,情不由己。   “花树不一样,大学那边直接寄通知给他,月底就到。签证期半年,能赶上明年三月开学。如果要上语言学校,十二月就得过去了。”水青虽然不鼓励好友,但提供的信息很精确。   然而,有些事,在圆心下定决心之前,她保留。   圆心的心情因此低落了一阵,直到进入万伊购物,在水青和羽毛的提振下,才重拾精神。   目标,漂亮衣服。   终极目标,爱情。   三个女人一台戏,瞬间唱到六点。   叶陌离在羽毛家门口大按喇叭,他是这里最好用的柴可夫斯基。   水青同羽毛和圆心约好碰头地点,这才上了叶陌离的车。   “花树要出国了,你毕业后什么打算?”水青问。   叶陌离已经听花树说过这事,“本来我打算就跟着乔治,不过他最近很烦我。”   “你是股东,他怎么会烦你?”水青很惊讶。   “说我闭门造车,难有大成。这是他的原话,他现在中文好到能讲成语。我说话都没用过这个词。”佩服得他。   乔治的想法和水青不谋而合。十二榉还是很新的酒庄,本产的酒还没成熟。虽然庄子里多售好酒,但只能增加品酒方面的经验,对于酿酒技术,实在相当受限制。   “张华正在准备法国酒园的旅行企划,到时你和乔治都去。公司不是你爸,就是肖叔去。出去看看学学,再决定怎么做。你的专业和花树一样,都需要跟国际接轨。”所以计划法国之行,一面要打开碧空的葡萄酒事业,一面也希望无论是乔治还是叶陌离能接触到最好的酒庄,开拓眼界。   而这,只是一场前仗。   -------------   明天又是周末。   要继续还债了。   亲们周末愉快!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7章 空城计 围城计   第227章 空城计 围城计   水青准时到永春馆,将叶陌离介绍给已经在等她的云华薇语和云天远。   叶陌离,花树和云天远三个年龄相近,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了。云天远的中文很不错,至少听起来是这样,而且很她惊讶的是,他话里一个英文词也不带。对于出生且长在英国的人来说,其实很难做到这一点。   “阿姨,天远的中文好像比天蓝还好。”想当年,云天蓝动不动就开英文,知道她英文很好之后,更肆无忌惮。   “天远在大学选修中国历史,全中文教学的课。他和天蓝的性格不同,我让他学中文,他就学了。”云华薇语温和得笑笑。   就是说云天蓝老大很不乖,水青自动解读,“一般家庭里,兄弟姐妹中小的那个亲近父母多些。”   “是啊。”云华薇语点头,神情却黯了。   她想到大儿子,也是心头的肉,可行为真难让人理解。心疼他,但不知道怎么同他相处。这段时间,虽然他又开始和家里来往,几个月也就回家两三次。就算父子俩见了面,也冷冷淡淡,很生疏的关系。而且,若碰上各自心情不好,就那么两三次中,还有可能吵上一次。她是无能为力了。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水青见到云华薇语说到云天蓝就神色黯然,也在心里叹口气,只觉得云天蓝可怜。与其说他是为了挽救父母的婚姻,不如说他是为了这位母亲更多一些,然而却没能得到母亲的理解和支持。不是悲哀,又是什么呢?想想都心酸。   但是,也怪不了云华薇语的为难,毕竟云天蓝的做法那么惊世骇俗。即使在文明社会的今天,儿子抢父亲的情人,都是可怕的丑闻,尤其是云天蓝还不能说出真相的情况下。   “我们现在就出发?”云华薇语似乎失神,水青只能又说一遍。   云华薇语终于听见水青的话,不好意思地笑着,“可以了,我们走吧。”   水青看见云安日的秘书强尼从二楼下来,确定他身后没人,就问,“叔叔不去?”   “他不喜欢逛街,我们自己去吧。”云华薇语似乎早接受了丈夫的冷漠。   “最好还是一起去,我上去跟叔叔说说看。”水青拉这家子出去,还有别的打算在里头,“阿姨,你们等我几分钟。”   云华薇安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头,却又嘱咐不用勉强,劝不动,她们自己去逛也是一样。   水青说着是,却笃定能把人带下来。   云安日在老爷子的书房里看书,居然是一本孟子。   孟子最喜言仁义,而孔孟之道,更贵在知礼仪廉耻。却不知云安日当初出轨时,有没有想过孟子的箴言。如今,父和子这样的局面,让整个家都不好过,陪着两难。   水青开口叫了声叔叔。   “什么事?”云安日书不离手,目不斜视。   “既然都到了这儿,就出去看看吧。虽然地方小,还是有些本土特色小吃和小玩意儿的。而且,大家都去,您一个人在家不会无聊么?”水青真不明白搞特殊化的人有什么意思,那么不喜欢的话,何必跟家人一起旅行?   “我已经说了没兴趣。”他来,只是见老爷子。   “恐怕不行。”水青也不兜圈子了,“您不出门,我的空城计就不成了。”   “什么意思?”云安日看不透水青这个人,从言谈到思想,特立独行。   “我想把爷爷引回家来,不过首先要你们都不在才行。我猜他一定会打电话给张大哥,问你们走了没有。刚才从前面过来的时候,张大哥跟我说,爷爷一小时前真打了电话。他已经按我说的,说你们住酒店去了。以我对老爷子的了解,那是他要回家的征兆。不过,进家门之前,他一定会查看,而最容易观察的就是灯光。所以,您最好还是跟我们一起出门,等爷爷安心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再看到你们,想跑也跑不了,而且理由也不存在了。”水青对云老爷子了若指掌。   云安日略一沉思。   “不然,以爷爷的脾气,知道你们在这儿,怎么都不肯见的话,您就算住上一年半载,他也有办法不回来的。”水青知道老爷子交游广阔,有很多朋友的家,可以出借给他,而且永春馆的生意有小张和大刘,根本也不需他担心。“您该相信爷爷的本事吧。”   云安日当然相信。云家能有今天,是父亲白手起家的。父亲有多棒的能力,身为儿子,当然一清二楚。   他望着水青。难怪老爷子认她作孙女,实在是个七巧玲珑,心细如发的女孩。   “你帮我,不怕老爷子怪你?”不仅聪明,而且胆大的这孩子,让他不由好奇。   “帮您,也是帮爷爷,都是一家人,不是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躲着的爷爷不对,您不参加家庭出游也不对。就算不开心,吵过闹过,还是能相亲相爱,这不就是家里人吗?”水青暗示满满,无意识有意识,她不管。“爷爷或许会骂我,我听过也就算了。难道还会跟爷爷认真生气?”   “你的话太多了。”不知怎么,就联想大儿子,心里丝微的触动,却被特意忽略。云安日合上书本,站起身,“走吧。”   说她罗嗦?水青嘴角一咧,装作没听到,跟在云安日身后,出了书房,下了楼。   云华薇语没想到水青真能把人劝下来,更对她令眼相看,心里越来越喜欢。   一行人出了永春馆。三个大男孩一部车,而水青开了天蓝的宝马车,载着云安日夫妇和强尼,往南峪去。   夜灯如星,沿街慢慢亮起来。暗色如潮水一般,吞没了天光。景致由明亮的迷人,变成香气的吸引。   夜,惑美。   这一晚,浩浩荡荡一群人,逛遍了南峪的夜市,吃遍了各方的美食,还在远处的观鸟台用夜视镜看了不同鸟儿安睡或夜间捕食的景象。   虽然这支队伍由老到小,是四五十岁到三四岁的差别,奇异到像一对父母带了一堆儿女,还混了一个老来子,但几乎个个是俊男美女,让行人侧目。   一开始,云安日并不情愿,可是氛围真得很好。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出游过。而且,身边围着年轻人,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到后来,吃得尽兴,玩得也尽兴。甚至,心情大好的,妻子过来挽住他的臂弯,也不像以前那样置之不理。不知不觉,竟然和她还聊了起来,惊讶得发现,原来她可以相当健谈。   队形也由男女两队不断在变。水青和羽毛找机会,一个拢住叶陌离,一个扯走云天远,让宝贝带着强尼和小宸,小爱,将圆心和花树成功得双双留在最后。   “夜市天天有吗?”云天远拿着一根鸡串,吃得很香。   “每周五,周六和周日。”水青笑他,“你可真能吃,从晚餐到现在,没停过。”   “因为一直走路,所以就消耗完了。”云天远吃着嘴里,还在看其他小摊上的锅里。   “你陪着父母过来,学校那边怎么办?”水青有聊没聊。   “请了假,就算少上一个月,回去立刻考试,我也能通过。”云天远和云天蓝到底是兄弟俩,都自信得一塌糊涂。   “这一个月,你打算就呆在爷爷家里?有没有计划?”水青先问问看。   “怎么?”云天远聪明,听出点道道   “要是无聊的话,和我一起做件事吧。”水青想找个帮手。   “什么事?”云天远问完,又问一个问题,“有趣吗?”   “会有趣的。”水青眼睛骨碌碌灵活转动。   要是云天蓝看到她的小狐狸眼,一定会把事情问清楚,才决定答不答应。不过,云天远才认识水青两天而已,从哥哥那里虽然常听到水青的名字,但也仅止于听说。印象是,温柔聪明的女孩子。   所以他没再细问,随口答应了。   当然,他那时还不知道,很快就会因为自己的草率而后悔得要死。   而在水青一行的欢乐时刻,南峪家园的枫园八号,却正要闹得不可开交。   简苍梧一下飞机,都没来得及向水青报平安,就被父亲急召回南峪。一进家门,看到不止父亲,妹妹墨桐,还有母亲,他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简疏庭见到儿子,刚要发话。   白子南抢在前面,语调轻松得很,“去换了衣服再下来吧,谁知道你这个老爸要烦多久。”   简疏庭不赞同得看一眼前妻,终归没说什么。   简苍梧上楼换衣服,经过二楼书房,又看到了白子东。   “舅舅,这是怎么回事?”居然一下子全来了。   “没什么,就是简墨桐和你女朋友的表姐打架,你爸跑来兴师问罪。我把你妈叫来,帮手。”白子东都懒得下去听墨桐添油加醋。   简苍梧微皱眉头,追问细节。   白子东将自己看到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女人打起架,美感气质全无,就像破瓦乱摔,实在恐怖。”   “水青来过了?有没有留话?”从头至尾,简苍梧听到的重点。   白子东嘴角扯得勉强,镜片之后说不出烦闷,“只说有朋友来访,早早回去了。你先处理完楼下那两位,再考虑其它吧。”   简苍梧并没察觉白子东的异样,走下楼去。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8章 连坐分 内外分   第228章 连坐分 内外分   “分手吧。”见简苍梧下得楼来,简疏庭火气上来就说。   “别没头没脑。”白子南坐在单人沙发里,轻哼一声。   “爸,你说什么?”简苍梧还没反应过来。   “和你交的那个女朋友赶紧分手。”简疏庭并没因为白子南而收回前言。   “爸——”简苍梧表情就不好看了。   “哥,你看看我的脸,还有手,还有头发。”简墨桐坐在父亲身边,抬脸,又抬手。   先前白子东已经跟简苍梧说了打架的事,尽管如此,看到脸肿,手背和手臂现抓痕,头发有些长短不一,他还是吃了一惊。这架怎么打的?狼狈至此。   “你交往得是什么人家,怎么能把墨桐打成这样?她是小提琴家,手是生命。而且,现在伤得这么厉害,下星期的演出怎么办?”简疏庭过来后,看到女儿的样子,真是气坏了。   “我是和水青交往,又不是和她表姐交往。先不说是谁的错,就算是水青的表姐打了墨桐,和水青又有什么关系?”自从放弃小提琴后,简苍梧也从父亲的影响中走了出来。   “怎么没关系?这就是家教!”简疏庭怒气横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表姐现在住你女朋友家里。伤了墨桐,那家人有谁来道歉了吗?一个都没有。而且,你找得这个女孩,我本来就不喜欢。不会乐器,不懂音乐,怎么能当简家的儿媳妇?”   “疏庭。”白子南听不太下去,“我和你离婚了,儿子现在跟我,就算他结婚,也是我的儿媳妇,跟你关系不大。”   “子南,就是因为你放任的态度,苍梧才跟这种女孩交往。难道,你爸爸知道这女孩的背景后,也会同意两人在一起?简家和白家,身份摆在那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妄想的高门。”简疏庭也有门当户对的观念。   “我觉得挺好。水青的父母虽然平常,但水青却能干,性格也好得没话说,配我儿子正好,我也喜欢得很。再说,苍梧不是子东,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婚姻当然由他自己作主。我父亲管不了,你也管不了,两个孩子自己喜欢就好。”白子南向来偏爱水青。   “慈母多败儿。”简疏庭长叹一口气,“你这么宠苍梧,他就乱来了。”   “爸,别说妈妈。”黑海晶眸暗压不悦,简苍梧力挺母亲,“我不是什么高门里的,只是普通人而已。水青,是我喜欢的女孩。请你以后都不要再说让我分手之类的话,因为我会娶她的。”想要过一生的女子,非韩水青莫属。   “哥哥,你认真的吗?”简墨桐因为带着伤的缘故,本来就楚楚动人的小脸,露出更惹人怜爱的神情。   “那是当然了。你以前什么时候见过你哥哥交女朋友?他彻彻底底动到深情,和海一样深。”白子南说得好不夸张。   “妈。”简苍梧对这种肉麻的说法很吃不消。他的父母,一个太黑脸,一个太白脸,都过度了。   “就算我反对,你也坚持?”简疏庭没有放弃。   “爸,你反对的理由,我不能接受。你甚至算不上认识水青,只凭家世背景就否定她,未免武断。”简苍梧没有退缩。   “也不止背景。你看,她家里的人把墨桐伤得这么严重,我实在看不出来她能好到哪儿去。至于见过的两面,我认为外表普通,其他地方也不出挑,很一般的女孩子。”简疏庭自认为看人很准。   “墨桐把水青的表姐也打得不轻,她没告诉你?”简苍梧看了妹妹一眼。   简墨桐立刻否认,“她野蛮得很,先动手拿小提琴砸我。要不是我躲得快,估计手臂就被砸断了。而且,我不是打她,只是自卫。不然,你去看,她根本没伤到哪里。不像我,到处被她抓伤,还有瘀青。”   “这件事就算了吧。你们俩都有错,谁也怪不到谁。”白子南再度开口。她也听白子东说了当时的情形。虽然墨桐的说法完全是自己无错,都是那个表姐的错,但和白子东的说法两相比较之后,就猜测双方可能都有错。   “妈妈。”简墨桐小脸委屈,“您偏帮外人。”   “水青是可能要做我儿媳妇的孩子,怎么算是外人呢?”白子南笑笑。   “子南。”简疏庭反对的调调,因为捣乱的前妻,唱不下去。   “苍梧这么大的人,不需要我们操心了。”白子南全力护着爱儿,“你也别尽反对,仔细了解一下水青以后,再说别的。”   “苍梧,找一天,请水青去爷爷家,让老人家和姑姑都过过目。”白子南给儿子丢个眼色。   简苍梧立即说是。   母子俩一搭一唱,竟然要带着水青见简家最高家长,完全不需要简疏庭的同意。   简疏庭到此闷了嗓,又见白子东下楼来,更多了唱反调的人,末了,干脆说一句,“总之,我坚决不同意。”铁了心,吃秤砣。   白子东听见了,却没如简疏庭预想那样的高唱反调,而是什么话也没说。   别人没注意,简墨桐的视线,然而,盯了白子东好一会儿。长长的睫毛,随着眼帘,遮掩住突如其来的心思。   水青接到简苍梧的电话时,刚回到永春馆。   “真是久违了。”她的笑音愉快,并不是说反话。   “一时一秋,感觉真久。”简苍梧听到水青的声音,这才觉得心安。   “你回到家了吗?南峪?”水青听背景很静。   “是,八点到的。”被父亲拖到现在,已经过了十点。   “可惜,我刚从南峪过来呢。爷爷家里来了人,我得照顾一下。他们从国外来的,所以就带着去逛了夜市。叫了叶陌离,羽毛,花树,宝贝,几乎是每个人。特地去你家叫你,只看到你舅舅,偏你没回来。”水青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她本来就喜欢朋友亲密无间的热闹,但总觉着这样的出游,真的,机会可能不多了,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   “还会有机会的。”简苍梧并没有水青想得那么多,“倒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水青想了想,“交论文没剩几天了,爷爷这里也突然走不开。不过,等我交了论文,就见面吧。下星期五,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要见面还得等一个星期吗?”简苍梧不满意。   “见面很容易,我明天就回家住。不过,怕你跟我凑不到一起出去的时间,先跟你预约。”水青在日照厅里接得电话,一转身看到云天远,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神情挺严肃。   “那还是先约明晚吃饭吧。”简苍梧突然想起父亲的反对,心里有些焦躁。他虽然在小提琴的事情上最终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而父亲对他交往对象的反对,并没有动摇他的半点信心,但他希望水青能获得家里每个人的认可。因为恋爱是两个人的,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   “晚饭可能要在爷爷这边吃,午餐行吗?我去你公司找你。”恋爱,没有这么谈的。总见不到面,约不到会。   “我让司机去永春馆接你。”不想让她疲劳往返。   “没关系,我开车去。”水青却不想成为累赘和负担。   望一眼云天远,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大大方方坐进沙发里,听她讲电话。   “那就说定了,明天见吧。我得去看看客人们安顿好没有。”水青只能结束通话。   简苍梧那边挂了电话,才发现没来得及问到水青打架的事,因为据舅舅说,当时她也在场。   水青本来也是要提的,但云天远没有给她这个空间和时间。   “云天远,我以为外国人很懂得尊重他人隐私。”她挂了电话,收脚就坐在云天远对面。   “我是中国人啊。”云天远笑嘻嘻得说,“而且,你在厅里接电话,不就说明通话内容也没什么不可以听的?你先选错了地点,不能说我不尊重你。”   水青眼睛一眯,竖起大拇指称赞,“说得对。”是自己的粗疏大意,就大方承认。   “你男朋友?”云天远就觉得水青真很好相处。根据他同女性友人交往的经验,像这种时候,不会反过来夸人,还说不定会气鼓鼓踹开就走。   “嗯。”水青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爷爷回来没有?”   因为到家晚,家助都睡下了,而她和简苍梧通话,也没上楼看过。   “我不知道,就想来问你。”云天远一回来,就钻进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没上过楼。   “爷爷回来了。”云华薇语也换了家居服出来,“家助在我们房间里留了字条,大概是爷爷睡下以后,留的。”   “阿姨,您也赶紧休息,明天说不定有什么事呢。老爷子倔起来,我们都得精力充沛,才能好好应对。否则,扛不住他老人家的拳头。”水青认为最坏的结果,就是武场上较量,“除了云天蓝,谁能打得过爷爷?”   “我爸自从接管公司,就没再练过,早荒废了。”云天远不给他父亲留面子。   “那你呢?”水青看他。   “不是人人都能像蓝斯那么有天分的。我虽然是棵不错的苗,却绝对不是一棵天才的苗。”那意思就是打不过。   “武的不行,就尽量用文的来解决。”水青掌握情况后,说道。   云华薇语和云天远同时困惑。   “就是大家坐下来,好好聊着天,把事情说通。”水青换了种说法。   明天,刮风下雨,还是多云转晴,走一步看一步。   -----------------   今天双更。   第一更送上。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29章 武斗场 文斗场   第229章 武斗场 文斗场   时间:清晨六点。   地点:永春馆第一武场。(话:也就那么一个武场。这么说,就是多点气势。)   天气:雷声阵阵,电光霍霍。(这个相当关键。)   在场人:云川,云天远,韩水青,花树。   事件:比斗。   这样的集合源于老爷子一大早起来练气时,在练武室巧遇云天远,从而引发出来的。   云川昨晚再三确认后,在所有的行李都被家务助理们藏起来的情况下,最终以为大儿一家住到酒店去了,这才悄悄潜回家里,睡了个安稳大觉。谁知,早起练功,一进练武场地,就看到云天远练推手。想要躲开,却已经被对方大叫爷爷,避无可避。   这时,在院子里对练的水青和花树听到云天远的狮子吼,立刻赶进来,赌了正着,现捡两个目击证人当。   云川也是老狐狸了,见水青突然冒出来,就猜是这个孙女跟他耍心眼。这么些年了,和家里人分别在两个国家里生活,生活习惯已经不尽相同,反而是水青更了解他。   “青青,用空城计对付我?”亦或是请君入瓮?   “爷爷,我打赌您没看客房里的衣柜。其实,我也没把行李箱藏得特别好,您仔细一点就能发现。这样的话,逃跑机会很大的。”心理战,她也是赢家。   “这是我家,为什么我要逃跑?”老爷子哼哼两声。   “就是啊!我也很好奇,昨晚您干嘛不回家,非要在朋友家住。我猜猜,难道是云上的校长伯伯?”当年,就是因为老爷子和校长的交情,云天蓝才能进云上旁听。在老爷子的朋友之中,这位校长是和老爷子最谈得来的知交。   云川彻底败给了自己认的干孙女,果然是没白疼,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就是要捉迷藏,恐怕也会被马上找到的厉害。   “既然你们三个都在练功,正好,一个个来跟我较量一下吧。”连带花树,一起归为同谋帮凶,要来光明正大教训。   水青一瞧,果然是要动手。练武的人,不是先好好商量,而是大家先往场上亮亮,比比拳脚再说。打舒畅了,才能平心静气。   “你们哪个先来?”老爷子开始热身。   云天远,花树,水青就爷爷这个挑战,没有人能不同意。谁能反对,那可是实际上的师尊。即使花树练得不是咏春,他的功夫也是爷爷亲教,没有师徒名分,却是师徒之实。   水青看看他们俩,向后退了一步,“两位绅士,先请。”她不争第一。   云天远就和花树对望。   花树才要上去,却被云天远拦住了。   “我第一个。”他几个箭步进入场地中央。   “这人还算不错。”水青欣赏云天远的义气和担当。   “老爷子会真打吗?”花树也忍不住管起闲事,到底一起住了这些年。   水青笑着反问:“你什么时候见老爷子假打?不过关键时候,手下留情而已。”   花树默然,表示同意。   两人一旁观战,云天远借着年轻,一开始占着上风。然而,老爷子显然让他尽力,只守不攻。这么一来一去十几招,水青看出名堂。   “云天远,爷爷在耗你力气。”她出声示警。   云川哈哈一笑,居然在防守之中,还能赞水青机敏。   “爷爷,请允许花树同时下场。”水青趁机要二敌一,没错,就是以多胜少的意思,老爷子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高。   “青青,你也一同下场。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学学那吕布,也看看你们是否比得了三英?”老爷子竟战起兴趣,早没有教训的意味,而是真想考核三人的功夫。   水青犹豫,有点担心老爷子,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以一敌三,真怕过头了。   “怎么办?”花树也没有立即加入战局。   “你们俩还犹豫什么?不用怕将我打败,还是担心自己是不是能输得没那么难看吧。”老爷子大喝一声,一掌拍在云天远正胸,逼他退到墙角。   云天远就喊:“查理,我们三人要是逼平你,你就得让爸妈住下来。”顺便加上条件,把事情一次解决,免得白挨打。   “好!”云老爷子欺身而上,真是老当益壮,身手半点不见滞劲。   “听到没有,逼平就行。”云天远大呼救兵。   “逼平?花树,要是我们三个一起,都输给爷爷,以后这马步还得继续蹲。”水青轻笑,下场。   花树紧随其后。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场比斗。   云天远和花树这时有什么想法,水青不知道,但她是第一次面对全力而出的爷爷。说起来,她没认真动过手,每次都在差一点的时候,云天蓝就跑出来了。而现在,虽然有云天远和花树在两侧,感觉却截然不同,仍需要靠自己。   水青这一战,发挥自己这些年修习咏春的全部所学。她的弱点就是力量不够,但身体轻盈灵活,快打是强项。可是攻击一段时间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招式无法流畅。再一次次别扭下,终于让她发现,老爷子在利用云天远和花树的动作,阻挠她的进攻。而且,不止如此,花树的疾劲擒拿被云天远和自己的攻击节奏打乱,发挥出的力量不过一半。   三个人,各有所长,却被老爷子利用了彻底,对抗的反而是同一方。   明明知道,水青却想不出对招,只好提醒花树和云天远,“爷爷故意打乱我们的节奏,利用各人的功夫互相牵制……”   一句话还没说完,花树的鹰爪凌厉而下,云川巧妙转身,水青差点花树抓到。   花树立刻明白,攻势慢了不少。   “我们缺少默契。”云天远经水青提醒,发现了问题所在。   “默契这种东西,又不是一两分钟就能培养出来的。”水青挨了爷爷一拍,吃痛闷哼。这时候乱叫惊叫痛叫哇叫,统统不是练武的人该有的表现。   “废话,我也知道。”云天远挨得最多痛,好像爷爷有意加重力道。   “三角包围圈,各守一角,以一米半径圈动作,不要乱入各自的防守攻击区。”花树却在此时提出了一种方式。   没有再交谈,水青和云天远自发自动各守一隅。三角区形成,将爷爷圈在里面。   云川即使被圈,心里其实乐透了。这三个孩子,一个观察力强,一个反应快,一个瞬间判断好。说是没默契,说是默契难在短时间培养,可是瞧瞧着三足鼎立,不是默契,又是什么?   想到这儿,他也不为难了,就这么收势收功,双手抱起。   “行了,平吧。”他笑眯眯得说。   “平什么,爷爷?”水青才想把挨得几掌还回去。   “查理,以这样打法的话,可不止平手而已。”云天远也不乐意就此罢手。   花树还是不爱说话,攻势却不收。   “你们三个年轻人,这是要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吗?”云川开始赖。   谁对这位老人家有办法?没人。不过,平了,就是能住下了,总算解决小小风波。至少,水青以为风波过去了。   这个以为,一直维持到云安日夫妇出现在前堂早餐桌上。   然后,水青吃着饭,就觉得气氛不对。   云爷爷边吃着边哼哼,跟喷气牛似的。云安日一声不吭,低头吃吃停停,好像心里有事。云华薇语还问了几句好,但云爷爷回应不积极,弄得她后来也不随意开口。云天远名如其座位,硬挤在水青和花树之间,离不良气场天边一样远。   如此看来,能住下来,也不见得能改善关系。   水青也不知道该不该当一枚开心果,逗逗几位家长,所以一顿饭慢吞吞吃到一半,食不知味。   “爷爷——”她没想好,就开口叫了一声。   谁知老爷子突然放下碗筷,沉声说道,“你跟我去书房。”   一桌子的人还在想这个你是不是指自己的时候,云安日已经站起来,跟老爷子走了。原来,父子还是有默契的。   两人一走,低气压也走了,呼吸畅通无阻,吃饭也能好好消化。   “查理会不会打爸爸?”云天远唯恐天下不乱。   “既然去书房,就是文明对话吧。”水青不认为云爷爷会破坏规矩。   刚开始练咏春时,爷爷就嘱咐,即使练武,拳头也不能随处乱用。在永春馆,唯一能打架的地方,就是练功房和后院。   “青青说得对。”云华薇语先同意水青,又对小儿子说,“爷爷和你爸爸应该是有话要谈,希望两人都能保持冷静。”   水青听起来,云华薇语好像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但她没跟着去,说明这事她管不到。云家的事,什么是女主人管不到的?那就只有公司的事了吧?云氏机械,虽然由云安日担任总裁,然而云爷爷却仍然挂有主席的名衔。到底是什么,会让云爷爷插手公司的事?   武斗之后,又是文斗。   却不知那道书房的门后,究竟谁胜谁负?   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完全没有透露一个字。父与子的态度不特别冷,也不特别热。就在永春馆里,仿佛相安无事得处着。   因此,答案,在很长时间内,无解。   ---------------   今天第二更。(上月粉175的加更。)   因为这两个星期很忙,所以还债有些慢,谢谢亲们的耐心和支持。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0章 莫非默 林非海   第230章 莫非默 林非海   “教授,真是很对不起,我坐得公车抛锚在半路上,现在不得不等下班车来,请您再等我一会儿。”水青手捧着电话,声音急促,夹带唉声叹气。   “今天是论文截稿最后一日,而我六点前一定要离开办公室。如果在这之前赶不过来,责任自负。”教授很不客气地说。   “是的,教授,保证在六点前到。”水青忙不迭回答,目光却毫不慌张,淡淡扫过一眼手表。   四点半。   她不紧不慢地收起电话,和刚才着急的语气截然不同,转身,从喧闹的马路边走进一家小小的饮品西点店,在靠墙角的小方桌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搅动着冷饮,神情百无聊赖。四点的时候,已经坐在这个小店里了。来得那么早,就是怕万一。   不过,还有一个半小时。背包里厚厚一叠论文已经够沉的,所以没带书,没带电脑。店里的杂志太无聊,要换地方,她又太懒。   将剩下的半杯饮料喝完,终于到五点。水青准备再点一份,撑到六点。   当把店里的油画赏过七八遍,一桌桌客人看到腻,她决定拿出论文稿来“赏读”。谁能想到,这么一篇小东西,也可能成为伤人利器。爱尔兰和英格兰的分歧,也是人性的分歧吧。只要广义上的利益彼此相悖,人与人之战,国与国之战,就会层出不穷。   “韩水青?”一个听着挺熟悉的男声。   水青太阳穴猛跳。是谁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简直——   那声音实化成瘦高人形,居然还坐了下来。一双勾魂眼,按水青十五岁那年的标准。   水青看到是他,“莫默班长。”放心,不过——   “你怎么在这儿?”   “答辩结束,就等成绩和毕业典礼,所以先回来参加面试。”莫默是温文儒雅的俊俏五官,不像典型班干部那种领导气,而是很出挑的卓越。   “要回来发展吗?”她记得自己前世,莫默是留在他读书的那个大城市了。   “两边都在找,看机会。”莫默笑笑,“你一个人?还是——等人?”   “我一个人。”难得看到老同学,水青很乐意聊两句,而且本来就难打发时间,“你呢?和朋友一起的吗?”   “他们就在那桌。”莫默指着靠窗的长桌。   那里坐着三四个人,清一色男生,有一两个眼熟。   “一个女生都没有?看来你还没有女朋友啊!”水青调侃。好像是这时候,莫默对好友的魔女表妹刚放弃。   “就是啊,有没有好介绍?”老同学就是这样,话可以不着边际。   “那得看你喜欢什么样的了。”水青也随说说。   “要求不高,最重要脾气好。”莫默却是说了真心话。   看来陆曼丽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很深啊。水青小心藏起同情,笑了起来,“这个要求还不高?我认识的女孩子都相当有个性,怕你接受不了。”   莫默没在继续女朋友的话题,“你工作找好了吗?”   水青这么回答他,“找好了。”   “哪家公司?”莫默问。   “碧空阡陌有限公司。”水青也没撒谎。   “南峪的地主?”莫默眼睛一亮,表现出相当的兴趣。他读的是商务管理,想成为企业的管理人员,因此对两个城市适合他理想的大中型企业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你这么说的话,也行。”比起地主的称呼来,水青没想到莫默会注意到碧空。   “他们已经聘用你了吗?恭喜啊!你应聘什么职位?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我和其他几个同学还在等碧空的消息呢。”莫默紧张中有些兴奋,“如果你已经接到通知,是不是我们申请的结果也快下来了?”   水青十分惊讶,“你申请了碧空的职位?”   “投资部,市场部,行政管理部,人力资源部都在招毕业生,高中大学不限。我想怎么样大学毕业生的机会要比高中生大吧。”莫默很有信心的样子。   “如果是本地的话,你爸妈应该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工作。而且以你的学历和成绩,完全有机会进大公司。为什么申请碧空?”水青想了想又说,“后备?”   “不是。要是碧空录用我,我就进这一家了。理由嘛,你为什么,我就为什么。”也是聪明狡猾的家伙。   “你准备这样回答面试官?”水青故意板起脸,“会被淘汰的。”   “其实,我听朋友说碧空的公司文化很好,给年轻人很多做实事的机会。凭能力而不是凭资历的升职制度,也相当吸引人。我觉得与其进大公司,不如进真正能学到东西的公司,趁年轻,多积累经验,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莫默吁了口气,“你从名牌大学毕业,英语系优等生,可你还是选择碧空,不是吗?”   莫默的事业眼光比看女朋友的眼光高多了,水青这么认为。   “是,碧空很好。”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所以,羡慕你。”莫默看了那边朋友一桌,“我得过去了,以后再聊。”   “如果我们成同事,那可有得聊了。”水青挥挥手,心里却想,以莫默的实力而言,碧空人力资源部没理由不用他。而,如果莫默真进碧空,莫默的人生轨迹也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不知是好是坏。   “借你吉言。”莫默起身,才跨出半步,又转头,张口欲言,但最终没再说出什么,回到朋友那儿去了。   莫默坐在朋友中间,目光却落在水青身上好几次。因为遇到她,让他想起好哥们白子西。多奇怪,他们总以为水青有男朋友,以至于白子西从不行动。但如今,白子西已经和麦恬走到一起,水青却一个人出现在这种朋友恋人出入的地方。早知如此,他应该劝白子西表白的。   这两人,大概没缘份,莫默叹息。   水青再度看表,很好,五点过半了。慢慢晃过去,能正好踩六的点。   到外语学院教授和助教们的办公楼,大多数老师们已经下班,一间间办公室的门几乎都紧闭着。整栋楼十分安静,脚步声在走廊里,能有回音。   水青用十分钟时间,到楼上看了看,确定人都走*了之后,才走回一楼。   五点五十六分,水青快步跑进她指导教授的办公室,大口喘气。如她所料,教授的脸色难看极了。想起来,这位瘦马脸教授从来没给她看过笑脸。   “这都什么时候了?”教授的公文包放在桌角,已经收拾待定。   “没有公车,没钱打的,好不容易挤小巴过来的。”水青慌里慌张,好不容易解开背包,赶紧双手交上论文,“谢谢您等我。”   教授见水青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好多责怪。毕竟她准点交了论文,不算错。于是,接过来,放进牛皮信封里,写上水青的姓名,班级号,正要放进抽屉。   “糟糕,忘记在最后一页上签名了。”水青拿出笔来。   “签什么名?你不是已经在首页上打了名字和班级?这就可以。”教授说着不用,就把大信封往抽屉里一推,“我要下班了,你回去准备一个星期后的答辩吧。”   水青捏紧笔,笑着说再见,走了出去。   又过十分钟,教授才走出来。   水青在大楼侧翼梧桐树的影子下,静静望着他离开。   风起,叶影婆娑,树下女子的心事,从光缝中丝丝漏了出来。   走过校园的主路,水青在图书馆前的棕红木栏椅上坐着,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她在椅子上坐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并不是刻意等,但周林海每天都在晚饭后进图书馆,是他自己告诉她的。因为九月就要 到英国留学,他已经开始为功课做准备。   天色即将全暗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他。身材矮小的他,在三三两两的学生中,显得十分孤单。看上去坚强开朗,内心又是什么样的,谁能判断?   “周林海。”她叫住他。   刚亮热的灯,黄灿灿,就照着底下长椅和坐着的她。   周林海一眼看到水青,先是一愣,紧跟着露出和善的笑容,走过来。   “别告诉我,你刚交完论文。教授会生气的。虽然截至时间是六点,但他一般四点就下班了。”他对教授的时间表很熟悉,到底是好学生。   “没办法,越是着急赶,越是这事那事耽误。”水青抬起脸,笑意满盈,“不过,还好准时交上了。感觉真轻松。”   “别掉以轻心,还有答辩呢。”周林海很是严谨。   “只是感觉轻松,真正轻松要等拿到学位。”水青何尝不知道?   “交了论文,还不回家?”周林海望图书馆上方大钟,“快七点了。”   “约了朋友吃饭。”水青说着,又问,“出国的事怎么样了?”   “八月底就过去,时间上虽然挺紧张,还能应付。”提到出国,周林海神色振奋。   “还有三个月。”水青看着周林海,“但愿一切顺利。”   “应该没问题。”周林海拍拍斜背包,“那我看书去了,你等朋友吧。”   水青点点头,“你要加油。我们俩拿了一个论文题目, 一起做了两个多月功课,我会替你打气的。只要我能帮忙,只管开口。”   周林海突然抓抓头,从背包里拿了一张磁盘出来,递给水青。   “这是什么?”水青接过去,上下一翻。   “我的论文终稿。”周林海嘻嘻笑,“虽然我们写同样的题目,但着重点全然不同。答辩时,也许会用来提问,所以你看一下会不会有帮助。”说完,大叫时间不够,三步并两步,走进图书馆里去了。   这人,唉——   水青坐在那儿,目光随着他,透过明亮的玻璃墙,看他走上楼梯,最后消失在视野外。   真不想听到,那又一声,叹息。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1章 君子梁 不上梁(上)   第231章 君子梁 不上梁(上)   快六月,因为期末考试的临近,很多学生到教室晚自习。这个时候值班门卫更要打起精神,防范夜间危险。   这晚,外语学院的两位夜班门卫,一个是近六十的老贾,一个是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大虎。   大虎是外乡人,家里穷,初中毕业就出来闯,有一身蛮力气,最大的理想是当一名警察,可现实太难了。好不容易,能进大学里当门卫,身上草绿无衔无花的制服也勉强能满足他的向往。只是有一点,让他非常失落。   没案子。   别说大案之类的霉话,就是小偷小摸,挑衅打架的小案件都没有一桩。也不知是大门警卫管得太到位,还是能进陌大的学生素质太高级,总之,打在外语学院守了一年多,连破坏花草树木的事也未曾有,这么就心里憋着股劲儿。   因此,一直同大虎搭档的老贾最近听他抱怨得明显频繁了。   老贾原是某厂内退下来的,无奈托仅有一点关系,进了陌大当小小门卫。没想到待遇比原先好,工作也轻松。胆小怕事的他美滋滋数日子退休,很悠游自得。   倒是大虎进来后,他怕被这小子念案子念多了,真在退休前出个什么好歹来。   这晚,两人巡了一圈,回到值班室。喝过一杯浓茶之后,老贾见大虎又开始唉声叹气,张口要来怨念经,他索性把心一横。   “大虎,你不要总说什么太平,其实也有过不太平的时候,只不过你那时还没来呢。”老贾想起来心有戚戚。   “什么时候什么事?赶紧跟我说说。”大虎除了自己整天想象冒险情节以外,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两年多前一个午夜,就在后面篮球场,有两伙人打群架。”老贾一直挺难忘那次,毕竟也算是太平生活中比较刺激的了。   “打群架?”大虎本想撇嘴说没什么,但一想现在无波无澜的日子,总比这要好。   老贾看他不是很积极,接着说,“那可不是普通的群架。一边十来个壮实男的,另一边只有六个,其中有三个女的。实力悬殊,但最后人少的将人多的统统打趴下了。据我的经验,多的那方不是跆拳道,就是空手道,柔道,而少的那方只有三男一女能打。”随后,细细描述了那晚他看到的景象。   老贾平时爱听说书,自己也讲得颇有点说书的味儿,情节曲折起伏,动作叙述得活灵活现。到后来,带劲儿了,还有些过度夸大。   听得大虎眼睛渐渐瞪得跟铜铃似的。   “是我们学院里的学生?”照自己听到的,还真不是普通的群架,是练家子的会战啊!   “好像有两三个吧。当时篮球场没灯,离得最近的路灯还坏了,一闪一闪的,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老贾回想着,“也就听到点声音,而且也不特别清楚。”   “你没上去制止他们?”打架是犯严重校规的,要是换成他,一定手痒。   “制止?我刚才不是说了,大多都练过,其中有一个连打趴下好几个。我当时就一个人值班,骨头都脆了,还能跟一群膀大腰圆的学生叫板啊!”那就是脑袋也脆了。   “后来呢?”大虎想想也是。   “后来,人少那伙开车先走,人多那伙躺了一会儿,也互相搀扶着撤了。”老贾说完,提醒大虎,“这事我没跟领导说,你可得保密。”他怕事,也怕上面追究他的责任。   “你当时就该打电话给大门房那些同事,怎么就没吭声呢?”大虎唉叹,拳手一打。要是他也在场就好了。   “我发现的时候太晚,事情又突然,就算打电话,等人赶来,他们也早跑了。”老贾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   “那你说,他们还会再惹事吗?”摩拳擦掌。   “别想了,不可能。估计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一新生。再过一个月就毕业了,谁还会在这节骨眼上惹事?我说出来,让你过过耳瘾而已。”老贾摇头,很有把握得说不。   大虎觉得自己没赶上好时候,正要再叹气,突然看见值班室窗下一道黑影,一晃而过。他立即将窗打开,中气十足得吼一声。   “什么人?”刚听完一个热血的故事,他就想要大显威风一下,哪怕在声势上。   “你消停吧。”老贾被大虎的吼声吓了一跳,热茶差点烫到手,向通往教室的路上努努嘴,那是一个脚步匆匆,背着双肩包的影子,“每天几百号人从窗下经过,不就是个学生吗?”   大虎嘿嘿两声,摸摸头,也看着窗外,却又收了笑意,“不对啊!这么晚了,他去办公楼干什么?”夜幕中通往教学楼的路灯明亮,办公楼那里的灯在老师们都下班后会调节到最低耗。而他留意到那影子却已经若有若无,快消失在黑暗里。   “不是上厕所,就是会男女朋友。办公楼那儿灯暗,还有一片花园,不是谈恋爱的好地方吗?”年纪一把,却自认相当理解年轻人的老贾亦就不以为然。   “可咱们刚巡了一遍,小花园没人啊。”就快考试,约会也都换到教室和图书馆去了。   “你别神经过敏。那是办公楼,又不是珠宝店,还能遭小偷?继续喝茶,看电视吧。”老贾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得看起电视。   “我还是得去看看。”大虎嗅着不对,拿了长电筒,往外走,“要是我十五分钟没回来,你就出来找我。”   老贾见怎么也说不听,只好说行,让大虎一个人去了。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老贾还没开始担心,就听到值班室外间的脚步声。   “我就说没什么事,你非要自找麻烦。”以为是大虎回来了,他笑呵呵得往门口一看。   来人并不是大虎,而是一个带着黑框大眼镜,看上去书呆子气的男生,样子畏畏缩缩,神情紧张,双手交叉,大拇指那么绕着圈。呼吸很快,肩膀不停上下抖动。   “同学,什么事?”老贾坐正了,态度和蔼可亲。   “伯伯,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男生十分犹豫,“我……好像……”   “好像什么?”今晚好像真不平静,老贾突然打激灵,“别吞吞吐吐,快说。”心理上的变化,带动了语气上的焦躁。   那男生被他转变的态度吓了吓,口齿伶俐一点,“我刚去办公楼用厕所,听到一楼有间办公室……传出声音。里面……也没灯,黑漆漆的,却好像有人在……翻东西。想来想去,我就过来告诉你们一下,千万别是小偷。”不由自主,他拍拍胸口,心头恐惧的动作。   “真的?”工作了这些年,也有作弄人的学生,虽然这个看着挺老实。   “骗你干嘛?”遭人质疑,男生语气僵硬起来,“信不信随便你,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这是发扬雷锋精神,做好事不求回报。”   “行了,行了。”雷锋精神连他都不说了,果然这是书呆子。   老贾也拿了可以当武器用的长型手电筒,“走吧,我们去看看。”   “我也要去吗?”那男生明显怯懦,抬抬那副黑框大眼镜,“不用吧。万一真遇到坏人,怎么办?我还要考试复习呢。伯伯,你就让我走吧。”   “同学,你也算是男人了,胆子怎么这么小?再说,万一你骗我,你现在跑了,我找谁算账。走走,跟我一起。真有小偷也不怕,别看我年纪大,练过几手功夫的。”老贾喝哈摆个武打动作。   “不用带钥匙吗?”男生很无可奈何,然后又问了一句。   门卫室有所有教室和办公室的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胆子小,脑子倒是好使。”真提醒了自己,不然过去也进不了门。老贾赶紧打开放钥匙的盒子,拎了大串钥匙出来。   几盏寥落的路灯,零零星星,光也晦暗。   两人向办公楼的方向小跑着,一开始没人说话,直到老贾想起大虎来。   “你从楼里出来时,有没有看见我同事?”怕男生不明白,老贾补充,“就是和我穿一样颜色制服的人。”   “我一听到声音,就悄悄走出来,一路快跑到你那儿的,没注意有没有别人。”还没跑多远,男生又气喘吁吁。   “年轻人,你得多运动。光读书,体力跟不上,也不行。”还不如他这个快六十的老人。   “伯伯,我刚才就说不跟你来,你硬要我跟的。我从小体育就很差,是基因遗传,锻炼也没用。”男生直说冤枉。   这几句话的功夫,办公楼就到了跟前。除了楼梯间的圆灯开着,每扇窗户漆黑,整栋楼看不出还有人加班的迹象。   “谁把走廊里的灯关了?”老贾往深一看,更觉不对。   “我来的时候,走廊的灯就没亮。还好,厕所的灯是亮的。”眼镜男生很侥幸的语气。   “你在教室里夜自习,为什么不用教学楼里的厕所?”不是怀疑什么,老贾顺口一问。因为就他所知,有一些学生常常这么做。   “嫌脏。”眼镜男生回答得很简洁,“而且那边一楼的灯也坏了,我就出来走走,换换脑子。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大有后悔不已的懊恼。   没错,来办公楼的那些学生,十有八九,都是和这男生一样的想法。   老贾心里说洁癖,嘴上也就是笑笑。   “就是那间。”眼镜男生指指距离五米左右的门。   “马教授的办公室?”老贾立刻全面当心起来。   钥匙从一大串中被挑了出来。门锁,在手电筒的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2章 君子梁 不上梁(下)   第232章 君子梁 不上梁(下)   在老贾将钥匙插进锁洞的瞬间,听见身边的眼镜男生拽着他的手臂,大喊起来。   “有人”   老贾迅速往楼道那儿一看,一条影子从地面拖曳过去。   “谁呀?站住”老贾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平时养老的谨慎全不见了,拔腿就追。   事后,老贾觉得那是职业本能,毕竟干门卫也这些年了,精神上脆弱,意识上潜移默化。   因为,他跑得很快,压根忘了眼镜男生还在边上,当然也不会看见那男生脸上奇异的笑容。   松烟墨浓的空气中,只留有一个人的呼吸。   那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十指利落伸进去,握住挂在门上的钥匙,轻轻一转,打开门,闪身进去,合上。   一时,传来钥匙击门声。   他走到窗边,身体贴着侧墙,脸藏在其后,用手打开窗锁,推开一条缝,倾听外面的动静。如计划一致,门卫已经被引到花园里去了。   他将窗缝留着,嘴里咬着小电筒,开始在办公桌前翻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像预料的那么顺利,翻了所有的抽屉,居然找不到。   他也不慌,站在原地,视线随小心翼翼的电筒光,飞快扫过每个角落。办公室陈设很简单,除了桌子,只有两张沙发,一排最基本的书柜。沙发上没东西,书柜上都是书籍。一目了然。   他可以确定,东西就在这张桌子的某个地方。   坐下来,脚伸直过去,就此碰到了障碍。他移开椅子,弯下身一看,原来桌下还有个小柜,上了一把锁。   应该就在里面,他沉沉笑了一声。从随身背囊里拿出工具,没费多少工夫,就把简陋的锁打开,拉开柜门,果然看到了东西。他赶紧拿出来,趴在地上翻阅,确认无误后,将计划执行完毕。   没有把东西放回原处,反而翻箱倒柜,弄得凌乱。又通过侧门,走到助教办公室,随手拉开几个抽屉,打破原有的秩序。   一切的假象已经布置完毕,黑暗里的眼睛如星之石。   无月的黑夜,他像没有影子的幽灵,跳脱出窗外。刚才还傻乎乎的一个运动无用书呆,双脚却落地无声,如蜻蜓点水般飞驰而去。   老贾这时在花园里遇到同样在搜寻的大虎。彼此都问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影。   “我跟着那道黑影过来,却怎么也抓不到人,好像跟我捉迷藏一样,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带我兜了大半天。气死我了”大虎呼呼吐气。“你怎么也来了?”   “有同学听到教授办公室有奇怪声音,所以我来看看。谁知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楼梯口有人影往外跑。我跟出来,结果就到花园里来了。”老贾才开始怕,“不会真是小偷吧?”   “我看一定是。”虽然不是该高兴的时候,但大虎藏也藏不住兴奋,“咱俩分开再找找。就这么大的花园,人能藏哪儿去?”现在多了个帮手,更不能轻易放弃。   “会不会已经跑了?”老贾因职业名惯性激发出来的那一点点勇气已经流失,心里对自己的冲动懊悔不已。   就像讽刺老贾的侥幸心理一样,在两人侧手边不远处,半人高的矮花丛突然簌簌有声,在静夜中听得分明。   大虎立刻跑过去。   老贾暗叫倒霉,却也只好跟着。他但见大虎跑动着,一个跨越,跳过那簇花丛,身手敏捷。也难怪大虎成天想着案子,小子还是很有两手的。   然而,他们拿电筒仔细照了又照,根本没有人。   “也许是野猫?”老贾想拖减大虎的热情。   “明明我跟过来的时候,是人影。”大虎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也相信今晚透着古怪。   “你跟着人影到了花园,而我是在办公楼看到的影子,一定不是同一人。哪来那么多可疑,最可能就是学生恶作剧。”老贾总觉得没什么东西好偷的。   “咱们还是分头再找找。负责学院里的安全,是我们职责的一部分。”大虎大义凛然,尽显威风,“我往左,你往右,在中心花坛碰头。有发现就大声叫。”   老贾拗不过大虎的脾气,按他分配的,背手往右,有些不满,嘟嘟囔囔,说着没人听得清楚的话,疾步走过溪上板桥。   十分钟后,在中心花坛,老贾又等了大虎五分钟,才见他两手空空而来。   “我都说没人了。”老贾不由幸灾乐祸,嘲笑着大虎,“怎么样,警察同志,抓到猫没有?还是去办公楼看看吧,跟我汇报情况的那个学生还在等着。我琢磨,就是虚惊一场。”   大虎唉叹:“一定是溜了。”   老贾见大虎怎么也说不通,摇摇头,电筒一晃,自顾自往办公楼走去。   大虎见状,也不好再坚持,三步一回头,直到花园成为朦胧的黑。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走到马教授办公室门前。   “咦?那个男同学呢?”老贾左右看看,自以为想明白了,“一定是看我不在,吓得跑了。”   大虎正处在“案件”的心态之中,“分析”道:“会不会是同伙?”   “同伙什么呀?他是来报告异常情况的。要是同伙,他还会让我过来吗?也就是胆子小,从一开始就扭扭捏捏,不肯跟我一起……”老贾倒吸口气,眉头纠结,“同伙没可能,不过我越来越觉得是恶作剧,故意整咱们玩呢。要不然,这小子怎么不见了?”   “赶紧开门看看。”大虎不想认为这是恶整。   老贾经大虎提醒,才要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钥匙就挂在门上,也不多想,直接转钥匙进门,随即打灯。   大虎啊了一声。   老贾双眼适应了光线之后,定睛一看,瞬间慌神。   办公室虽然用不上洗劫一空这个词,但一室凌乱,尤其是办公桌的抽屉,个个敞开着。   “真有小偷”大虎跑过侧门,到隔壁看情况,“老贾,这间也被偷了。”   老贾惊讶着,目光落在大开的窗子上,恍然大悟,“一定从窗户爬进来的。”没想到,退休前遇上这么一桩盗窃案,真不知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完美句点,还是倒霉催的?   “赶紧报警”磨刀霍霍,大虎终可以和警察同志强强联手。   “报警之前,先通知马教授和助教,还有院长。”老贾虽然没经历过,但根据工作守则,要先向上呈报。   大虎年轻气盛,不知道其实名校很忌讳这类事件。如果小偷是从外面来的,还好说。要是学生,那就会影响学校声誉。所以,报警这种决定留给领导去想,是最明哲保身的方法。   “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办公室遭窃?”大虎点头同意,又拔了门上钥匙,去看周围几间。   结果是只有这两间遭贼。   “多半是被我吓走了。”老贾想了又想,很是得意一下,“你还在花园里瞎转悠的时候,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说不定,当时那贼就贴着门板听动静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管什么人影,先看办公室的。”   这叫马后炮   大虎直喊可惜,“引你我的人可能是同伙。”   这时候,连老贾也不怀疑了。   于是,留一人看现场,另一个去值班室打电话。   此时,在被他们彻底遗忘的花园里,中心花坛的大树枝叶,突然从上而下,一阵猛颤,随即翻下一道矫捷的黑影。   夜浓浓将影子包裹成漆黑一团,能隐约感觉那影子往办公楼乍亮的灯光转了转,然后又朝反方向走去。   同书呆一样,没有脚步声,轻巧如燕。   马教授的家就在大学城里,一接到值班室给他的电话,心急火燎得赶来。远看着,办公楼灯火通明,就好像同僚们都在熬夜加班一样。   他心里惴惴不安,发着虚,怕自己的秘密抖了出来,从此教学生涯尽毁。但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件事,连同自己在内,有三个当事人。而三人中,只有一个不知情。就算让小偷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别人发现。   这么想着,心头一松。迎面风吹,背脊透凉,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汗。   走进办公室,就住在教师单身宿舍的助教过来急急忙忙说,“您赶紧看看有没有少了值钱的东西。”   “你的损失大吗?”马教授故作镇定。   “我办公室里从不放钱,什么值钱的也没有,所以就是乱了点,其他没损失。”小小的单身助教,朋友多,活动多,哪有闲钱放在办公室里?   门卫老贾也催:“教授,你看仔细点。也通知了院长,就快到了。”   院长也要来?马教授又开始烦躁不安。他知道这是必要程序,自然不好去怪门卫。   他紧走两步到办公桌前,第一个动作就弯腰,见底下的小柜还是被小偷翻了出来,东西乱七八糟得堆在地板上。   “您这桌下面还有柜子?”年轻有力的询问声,从另一头传来。是大虎趴在对面地上。   心脏猛抽,马教授板起脸,“老式桌子都有这个。你别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   老贾紧张得拉大虎起来,小声说教。   马教授终于定神。在一堆杂物中,找到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打开看了看。还好,原封不动,依旧是他离开前的样子。   安心得笑着,他对老贾他们摇摇头,“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   众人皆松口气。   院长来了之后,老贾挺骄傲得说自己来得及时,吓跑了小偷,所以没造成损失。而大虎则说还有同伙,也跑得很快。   在听到院长说不用报警时,马教授这才彻底放下心。   夜,曾经那么狠狠骚动,却不可思议得止平了下来。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3章 偷偷儿 空空儿   第233章 偷偷儿 空空儿   一杯浓浓的咖啡,充盈着牛奶打出的泡沫,还撒满漂亮的可可粉,香气四溢。   在这样的深夜,世上还有什么比可可的巧克力色,以及散发出来的咖啡豆香,更有诱惑力?水青眼里没有。   她独坐在厨房的高脚椅上,侧着背向高流理台,一手搁在台上,曲臂弧腕,轻搅着咖啡泡沫,让可可粉都融了进去。   日照厅和厨房之间的百叶门拉开着,她在看某台电影十一罗汉的重播。里面的乔治克鲁尼,布莱德皮特和朱莉亚罗伯茨,是她相当喜欢的明星。而故事精妙奇特,伙伴们配合到位,即使天衣有缝,却也弥补得完美无缝。打劫赌场的不义之财,同时又夺回爱情,还不乏轻松的对话。实在是一部佳片。   她虽然很喜欢这部片子,但看了不下五遍之后,怎么也不可能全神贯注,而时不时瞄向电视正上方的钟,快十一点了。   在计划中,她应该是晚走一步的那个。如今,她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还泡了咖啡,那位却还没回来。同十一罗汉一样,两人并没有约好再聚头,而是完成之后各走各的,免得因人怀疑。   又过了五分钟,水青正犹豫该不该出去看看的时候,一道黑影速闪着坐到她身边,猿臂一捞,将咖啡杯整个端过去。   “没喝过吧?”音如春风,举止只在长辈面前儒雅的云天远终于回来了。   “没有。”这人同她不客气,但还是讲究点礼貌的,水青觉得自己该高兴他问了这一声。   有字的音才出来,云天远就饮了一口,风尘仆仆的脸上顿时满足。   “浓香不涩,好味道。”末了,还打句广告。   水青见他缓过来,笑问:“怎么这么晚回来?再五分钟不回来,真要报警。而且,满脑自投罗网正在乱想。”   “怕什么?”云天远人高胆也大,“理论上来说,没犯法。行为上来说,属玩笑。结果上来说,无损失。”   听了两人的对话,千万别糊涂。   这夜,陌大外语学院办公楼的梁上君子们,正是水青和云天远。   云天远化成戴了大黑框眼镜的书呆。任务一,骗钥匙开门。任务二,找到目标物件,调包。而水青,任务一,引开门卫。任务二,掩护云天远。   具体什么目的,很快会有分晓。   此时看了云天远完全不同于云父却相当趣雅的性格,水青就会很好奇云家另外三个男孩的样子。一个妖,一个雅,还能出什么来?   “遇到什么事了?”水青并不怕事情搞砸,她有两手准备。   “一切照计划进行,完全没有阻碍。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尝试地铁,坐反了方向,等再坐回来,出口的地方又搞错,跑得我又累又渴。”一杯香浓的咖啡,让他再度精力充沛,“因为有人说不能一起走,非要分头行动。你们遇到这种时候会怎么说?两眼一抹黑我才来几天?能摸黑回到这间厨房,赶上这杯妹妹亲手泡的咖啡,奇迹。”   水青哑然失笑,自说自话的家伙。想着,又动手从咖啡壶里倒一杯出来,懒得再打泡沫出来,放了半勺糖,再半苦香着喝。   “确切看准了吗?”她想要问问仔细。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想知道那方具体的实行是否和当初她听到的一样。   “在我回答之前,能问一下,为什么让我帮你?如果只是身手好,花树和叶陌离都能帮上你的忙。”不是不愿意帮她,反而因为能帮到她,还挺自得的。就是有那么一点好奇原因。   “因为你是外国人。”水青笑抿了嘴,怕过头,还得拢起来。   “什么意思?”中文再好,思维是英国来的,没体会出深意。   “今天晚上我们做的事虽然跟违法犯罪搭不上关系,但在别人眼里看来,总有那么点坏。”水青停顿一下,看云天远还没反应,详细解释说,“有点像小偷,不够光明磊落,不是普通概念的好人能去做的。虽然受害人其实是我,但因为没有人知情,而被发现的话,就可能会遭受处分。花树和叶陌离还是在读大学生,一旦记过,对他们的前途有影响。”   所以,这件事,唯有找他。无论身手,还是境外身份,陌生的脸都是最佳人选。如果出了要处分的麻烦,只能针对她一个人,而他可以因所持的英国护照,不受任何负面作用。   云天远到此为止才算真正明白了水青的用意,“我正好撞上来了,对吗?”   他不该惊讶的。虽然关于她的事,蓝斯说得很少,但看两人合作的事业蒸蒸日上,就可以知道,能干的,决不止蓝斯一个。   “欢迎撞树。”水青一手拍杯子,干硬的啪啪声,笑得爽朗。   云天远学古人作揖,“不客气,不客气。下次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再找我。”   水青却摇头,“别把我想得太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里会再有深夜行动的机会?一次已经足够。   “现在可以回到我的问题了吧?”她再提刚才的问,“确切看准了?”   “看得很清楚。第一页卸掉,里面用你准备的A份换了,然后再重新装订。”云天远说得简单,省略过程。   “A份?”水青冷却笑意,“果然行动迅速。”   “行动迅速,却也在你的掌握之中。”云天远又佩服一次,“换了别人,都会掉进去。”   “不用这么说。我只是运气好,听得巧。”不然,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他们乱砍了。   “你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彻底换回去,还弄出遭小偷的假象?”云天远疑惑重重。   “一场戏要从头到尾,才好看。再说,我现在就换,难保对方不会发现。与其让他们再想别的招对付我,不如就用我已经知道的。本来敌暗我明,而在他们还这么以为的时候,已经敌明我暗了。这样的调换,我的出胜率是百分百。所以——等着水落石出的那天。”她最终决定配合他们演到底,而不是中途拆穿。   “一切等答辩结束,学位拿到再说。”云天远的结论正是水青的想法。   “别告诉你哥。”云天蓝不是瞒着她吗?很好,她也大可背着他做事。   “我告诉他,不是不打自招在爷爷家了?”有秘密的,不只水青一个。   “你说,爷爷和你父亲那天究竟说了什么?”没错,秘密,似乎最近人人都有。   “也许在说认你当干女儿的事?”说到现在,就开始扯了。   两人大半夜不睡觉,聊着天,开着电视,还喝咖啡提神。这幅景象,让走进来的花树一愣。   “花树,喝不喝咖啡?”水青笑眯了眼。   云天远拿起咖啡壶,晃了晃,“考试前熬夜的最佳饮品。”   花树伸出自己的杯子。   自从上次对老爷子一战后,三人的默契培养了一些出来。   ------------------------本大恶人的分割线   伦敦东郊的罗依本宅,迄今已有两百年的城堡建筑,依旧维护得十分壮丽华美。   本.罗依青冷着一张脸,闯入未婚妻的茶室。   不说别的欧式摆设,但桃心木的圆角桌上就摆着一整套手绘花描金漆瓷器。出自于百年前顶级工匠之手的古董,只有罗依这样的家族,随便用来喝下午茶。   “依琳,我听说由你负责与蓝水的合作项目?”即便他刻意放缓了质问的语气,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出差一段时间回来,集团内部发生的事让他光火。   依琳一丝笑容也没有,“请问你的绅士风度呢?没看到我这儿有客人吗?”   本.罗依当然看到依琳身边有人,不过不想在意而已。可未婚妻既然说了,就不能再无视。   一个女子,坐在依琳右手边,目光与他直视,轻轻点头,说了你好。那是黑发黑眸,亚洲人。   本罗依在家里看到黑发黑眼睛,就不由想起蓝斯.云,心里很不痛快。   “这位是——”但他调节着呼吸,试图平静下来。   依琳最近不像以前对他依顺依赖,而且他报复了蓝斯之后,她更是直接向她爷爷打小报告,说他滥用私权。然后,跟他的关系僵了不少,还屡次摆脱他派的人,这段时间动向有好几处不明。   本罗依突然发现自己过来质问依琳,实在是很蠢的行为。如果不想引起她的再度反感,只有顺着她。   “你说过要招私人助理,就是她吗?”虽然还是没有笑容,可语气已经完全听不出不妥,而且不但没有不妥,还很有些亲密。   依琳见他态度好了,也放下难看的脸色。先不说本个性中的冷酷狠绝,毕竟对她,虽然有些做法很霸道,却是因为有真感情在里面。就算挑剔的母亲也说他是家族可依靠的人。野心很大,但只要是有能力的男人,谁又会没野心呢?母亲说,她,要学会驾驭。   “刚结束面试,我打算就用她了。”   “这么说可能不礼貌,请原谅。语言方面,没问题吗?”本罗依是可以扮演好绅士角色的。   “我来英国没多久,但会努力的。”黑发女子的目光坦然直视着本罗依。   “我正想学中文,她可以教我。至于英文,多说就流利了。她对服装服饰很有鉴赏力,而且咖啡和茶都泡得很好。最重要,她还会看账管账。”二十四岁的依琳,笑容仍然天真如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本罗依问,状似无心。学中文?哼   “芸芸,姓顾。”不卑不亢,不带任何情绪。   黑发黑眸的昔旧容颜,成为暴雨后新绽的芙蓉花,今日再不是昨日的空洞。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4章 风及雪 爱及乌   第234章 风及雪 爱及乌   很快就到了论文答辩的当天。   水青照例起得很早,在练功房里好好打了一套咏春。看时间,居然才六点半,就想着再加半小时早锻炼,推了车出门。   车行下坡,经过八号,随意张望了一下。   院子里有人,不过,身形被树掩去大半,完全看不到脸。然而,水青认得那衣服,是简苍梧最喜欢的英国手工制。   她嘎然止车,斜靠上木围栏,笑着说早。那身影转了过来,走路的姿势立刻让她感觉不对。即使没有手杖,她也能从对方身上受到压力。   清晨的阳光不耀眼,带着淡玫瑰色的红,将一片绿草晒得晶莹剔透。露珠的折射中,从树暗下走出来的人,比晨光更瑰丽。牛奶白开领的短袖休闲套衫,单白直缝亚麻长裤。黑发微湿,向后拢,却失败着垂至额前。没有眼镜遮蔽的眼睛深邃成星空,不是豹般锋芒。   竟然,又是白子东还是不穿西装,不戴眼镜的白子东   水青这几天住在永春馆,昨晚上才回来。和简苍梧多在H市约会吃饭,几乎没能在南峪碰过面,当然也不知道白子东最近来得十分频繁。   就算对白子东此人相当没有好感,也不得不承认上天对他十分眷顾。无论家世相貌,都是上上乘。也许,连老天爷都觉得完美过分,所以留给他一点小小残缺。即便如此,各类优秀女性同胞仍然趋之若鹜。包括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在内,为他粉身碎骨。   “早。”白子东走过来,双脚很稳。不仔细,真看不出有问题。   这属于水青自找来的麻烦,也不能一走了之,只好再次说,“早上好。”   “你起得很早。”纤白修长的手指碰触到院门,是要打开的动作。   “我没什么事。”水青觉得白子东这两次似乎热衷聊天。偏偏她除了公事以外,同他没有共同语言,“正要下去晨练,以为是简苍梧,才过来打个招呼。你知道,他有时早起跑步。”   “他昨晚没回来,住在简宅。”白子东面色不变,心,或许已经习惯那种莫名的不舒服,跳到闷痛,还能忍。   “对了,他跟我提过爷爷和姑姑演出回来,难得一家人都在,因此要陪着住两天。”昨天通电话的时候,简苍梧有提过,只是她这会儿没想起来。   “你好象对苍梧不太在意。说的话也不记,连人都能认错。”心思,到底还是作祟了。   “不是不记,只是刚经过时,忘了。也不是认错人,而是没想到这个房子里还有除了他以外,既不像司机,又不像家务助理的人。经验导致的判断失误。”水青对白子东的话才不太在意。大概天生的,他看不惯她。   “可我怎么看都像是你不够费心思。”白子东嘴角严苛直线的坚持。   水青无所谓在这方面多说,相反还笑了笑,“我费不费心思,也不用麻烦他人来费心思。”   她这话听着绕口,其实暗嘲白子东多管闲事。   白子东哪能听不出来,却也结结实实让水青在胸口敲了一棒子。在韩水青和简苍梧之间,自己能以什么立场去说话?难道还真当自己是舅舅?   想到这儿,突然就非常得生气起来,胸口也因为这股愤怒而起伏不平。   水青见到白子东冷却的表情,只当他天之骄子不好伺候,也不想多聊下去,扶着木栏的手就要放开,一只脚已经撑高了车踏板。   就要踩下去飞离的瞬间,手腕敷上热烫度,被铐牢了。   她大惊之下,刚要直起的身体几乎失去平衡。左脚匆促踩地,右脚从踏板上脱离,车子斜滑下地面,车轮轱辘辘转得没了控制。而在身体倾斜之刹那,被一股力量支撑起来,不可抑制得向前冲去。   那是白子东的手,箍紧着她的手腕。在她跌落的时刻,又不知何时开了院门出来,用双手和胸膛护住她的周全。   水青瞠目结舌,耳膜与他擂鼓的心跳共振,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小心。”白子东声音闷着,从胸腔而出。   水青反射性推开他,皱紧秀气的眉头,“白子东,你抓我干什么?”差点让她摔到木栅栏上,万一碰个刚巧,那就得在脸上扎几根木刺。   “让你小心点。”白子东收紧空落落的双手,放在身后。一次次的失态,究竟,他还能忍多久?   “小心什么啊?”水青简直莫名其妙,跟这个男人犯冲,是不是?   “你说话,并不那么中听。”惹得他心烦意乱, 很想拼命抓住她,永远留在身边。生活,如果有她,大概不会只有生意和金钱那么枯燥乏味吧。   水青扶起她的山地车,跨上去,抓稳,站稳,确保不会再被人偷袭后,拐拐龙头,试着车的灵活。   “不中听,可以不听。这么突然抓过来,吓死人。”检查过后,除了一些细微的擦痕,基本正常。   “不中听,也可以不说。”白子东感觉十指指甲欠在掌心里,刺痛能让他再不冲动。   水青放弃同他辩论,脚一蹬,飞快下坡而去。   她不懂白子东的奇怪行为,也没想要去好好研究。白子东,含金钥匙出生,从不想输给任何人的男人,因此无法忍受她的对抗,她要尝试理解。   踩了二十圈,大汗淋漓的同时,她已将白子东的突兀抛之脑后。   她怎能知道,白子东隐藏的心事,从最深处,浮起在一抔浅土下。只要一阵吹动树梢的清风,就能将土拂得干干净净,再无法独享。   水青运动完后,买了早点回家,看见林雪出现在早餐桌上,大感稀罕。   “雪儿今天开始上班。”姜如一眼看出女儿的想法,为她解释。   “上班?在哪里?”水青掩不住好奇。   林雪没回答,吃早餐的样子,十分狼吞虎咽。   “苍穹事务所。林雪会担任大明星的助理。”姜如再当传声筒。   水青怀疑自己的耳膜破裂,因为刚才同白子东心跳的共振,所以听错了每一个字。   林雪瞄到了水青的震惊,就有些得意洋洋,“苍梧哥提供给我工作机会,以后别再说我不赚钱。”   这周的某日午后,她随水青参观了碧空,让她感触极深。原来韩水青并非一无是处的大小姐,而从大学开始已经创办了公司。整个参观,很快很简洁,她甚至也不清楚碧空到底是做些什么业务,但还是看到里面的工作人员对水青的仰赖。   而,当她知道南峪就是碧空开发项目时,真正重视了起来。更听说,现在她住的这个房子,不是大舅的,也不是大舅**,是水青独自买下来的。一分钱没用父母的积蓄,没有贷款,全额付清。韩水青是富家千金,但这个富,这个千金,靠得是她自己的创造。   认清这一点,林雪没有道歉,没有愧疚,却在心里下了决心,要和韩水青比一比。   因此就算知道是厚脸皮,就算知道她没钱赔小提琴,却还去求了简苍梧,请他介绍一份工作给她。   本来以为发生了同他妹妹简墨桐打架的事,简苍梧不会同意,而当时他也确实没点头。谁知前两天,苍穹事务所打电话让她今天去上班,令她振奋一新。虽然这个职务,说好听是助理,其实就是事务所签约下某个明星的跑腿小妹,不过,总比待在这儿当清洁大婶好。   那天水青说让她把家务活全包,她真怕成了现实。她啊,即使做苦力,宁可做别人的苦力。这点自尊,还想保留。   水青望着林雪兴趣盎然,信心十足的样子,心里堵得要命。早餐还没吃过两口,就借口要准备论文资料,上了楼。   坐立难安,她不是小气林雪找到了工作,而是怨怼简苍梧提供工作给林雪。一个电话拨过去,听拨号音,低气压盘旋在心头,当简苍梧的声音传来时,化成了气箭。   “你让林雪去苍穹上班?没搞错吧?”省略所有的问候和关怀,交往后,她头一次对简苍梧语气不佳。   “只是一份艺人助理的工作,很辛苦,地位也很低。”简苍梧却平和如水。   “我说过我不希望你爱屋及乌,这话十万分真心。”她觉得林雪需要至少千锤百炼,才可能改掉她那些坏毛病。而不是一切顺利,凡事有高人打点。   “本来没有答应,可事务所在找助理,不需要经验,只要能成吃苦,我认为可以让她试试。毕竟她是你表姐,也是你大家里的一份子,不应该太绝决。”简苍梧坚持自己有理。   “我从没有对她绝决,但也不会让她当空降部队。林雪的个性,即使去当跑腿小妹,有点什么事,一定会把你的名号抬出来,自以为是。”水青对此深信不疑。   简苍梧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我会交待事务所,不用看我面,好坏只管说她。”   “哪有这么容易?大老板介绍的人,谁敢给她脸色?”因为简苍梧完全没想清楚的行为,会不会让林雪更刚愎自用?   水青叹息不及。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5章 庸人扰 小人扰   第235章 庸人扰 小人扰   合手撑在窗台上,风景一如既往,美湖翔鸟,美不胜收。   要是以前,她会因为这样的景色而忘却一切烦恼,然而一笑了之。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恢复得很慢。   把玩着手机,同简苍梧的通话已经结束近一个小时。真难想象,有一天,她会象所有对男友生气的女子一样,狠挂掉对方的电话,彻底关掉了手机。   恋爱,真是不好谈。至少暗恋的时候,多限于自己的想象,因此和对方交流时,不会显露太多的感情色彩。   而现在,因为这一层男女朋友的关系,反而容易激动生气,哪怕事情若冷静下来去处理,会有不同的效果。   她觉得烦恼。在通话时,烦简苍梧,烦林雪。在通话后,烦她自己。   她的理智呢?她的谨慎呢?她的冷静呢?如果她同简苍梧还是朋友,她会不会这样生气地与之对话?   “青青。”姜如走到露台上,“苍梧打电话来,我说你已经出门了。”   妈妈永远是了解女儿的。在水青这个年龄段,母女能相处得如姐妹一般,是很幸运的事。而且姜如还是个十分睿智的母亲。   水青嗯了一声。   “你表姐也上班去了。”姜如站到水青身边,“她会自己去地铁站,再转两条线,到H市新城区,路上需要花一个半小时。”   “妈,你想说什么?”水青留意到老**说法。   “林雪进苍穹,不一定是件坏事。我看她的干劲挺像回事,不说改掉所有的缺点,也许能稍微好一点。人无所事事的时候,容易暴露不好的一面。找到正确的目标生活,往往就不知不觉走正了。给林雪点时间吧。她现在才刚刚开始,虽然不知道会有好或坏的际遇在前面,但让她自己去走走看。很快,她也就独立走出去了。还有,不要为了这点事,同苍梧闹矛盾。他只是一片好心,就算你认为他可能乱管闲事。”姜如不仅是智者,还是仁者。   所以,活到老,学到老。活两世,也要学两世。水青重生,却仍然从母亲那里,学习道理。   “我真是有点瞎操心,对吧?”水青笑了一下,脸部不再紧绷。   “对。林雪是林雪,你是你。不要让她的行为影响你自己。她要是继续闲晃,象你姑姑那么出格,我们才头疼。你怕她借苍梧的名头,就好好提醒苍梧。我相信他知道怎么处理。”姜如望着女儿,“你别小看他的处事能力,他的公司可比你的大。”   水青经老妈一说,不由苦笑。瞧瞧吧,交往屏障了自己的判断力。   “好了好了,打个电话给他,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在姜如眼里,女儿谈起恋爱这么笨拙,才真符合她的双十年华。   “我要迟到了。”电话可以以后再打,林雪也可以暂时放下,因为面前还有一座大山要过——或者说,在她和云天远的努力下,已经削成小山丘了。   可是,谁知道呢?或许还有意外。   水青背起包包,对老妈挥手说再见。骑上车,如夏风似的,卷起温温的暖,往家园门前飞驰而去。这次,她没有看八号一眼。   周林海等在答辩的场地之外。刚刚看过里面,水青还没来。他看着时间,再下一个就是她了。而他,就排在她后面。   过了没多久,见水青出现在走廊里,周林海迎上去。   “你算准时间来的?会不会太精确?我都替你紧张。”他的笑声却不似平常,有令人察觉不到的微妙紧绷。   水青倒是气定神闲,她并不没有真踩时间来,而是早到了学校,在附近静等着。   “不喜欢坐在教室里等自己的名字被叫,让我没办法思考。”这是准备好的借口,半真半假。   “我给你的论文好好看了没有?”他自己大概没察觉,脸部神情是已经笑不出来的紧张。   水青听后,从背包里拿出那张磁碟,递给他,“原物奉还。”   “为什么?”周林海的目光焦灼起来,根本没顾上接磁碟。   “虽然就像你说的,可能对我的答辩有帮助。但这不是已经出版的文献,而是仍要参与评分的论文。如果我用你论文里的内容来回答教授们的提问,那么就等于盗取你这学期的成果,因此我不能这么做。”水青却因为周林海的这一行为,打算给他机会。   “你太较真了。”周林海懊恼之极。   “不用担心我。”水青将磁碟放进周林海手中,“倒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周林海浓眉一扬,顿显疑惑,“什么怎么办?”   “按计划,你跟我的论文对调之后,我会在答辩的时候,被教授们一问三不知,导致严重失误。而且,你论文里故意留了很大的漏洞和错误,如果答辩也失利的话,我会通不过论文终审。能不能毕业,要大费一番周章。”水青轻轻推开门,里面的同学还在口若悬河。   一回头,看见周林海睁大鼹鼠般的黑豆眼,不可置信得回望着她。   “我早就知道了。”叹口气,水青的神情万般不得已。   “怎么可能?”周林海喃喃失神,又自我解嘲道,“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真是自作自受。”   水青瞧着这人,不知要不要怜悯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周林海视线茫然游荡。   “交论文初稿的那天,我早到了一会儿,就在助教的办公室等教授回来。准…,我听到他办公室有说话声。你猜,我听到了什么?”真是让她震惊的一番对话。“其实你也不用猜,因为你正是说话人之一,当然最清楚内容。”   周林海默然了。   “虽然你不是主谋,说实在的,很难原谅你。”因为如果没有那么碰巧,她不会听到两个人要算计她。她如果没听到,也就不会有准备。没有准备,她就会在答辩的时候出状况。   “可是,也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要给我你的论文?为什么要懊恼难受的样子?如果是设计我,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事。”她一个接一个,追问不休。   周林海能说他其实没那么坏吗?不,他说不出口。没有那个脸,也没有那个立场。   “内疚吗,周林海?”水青却替他说了出来,“以前没怎么做过这种事吧?”   “……”没有,从来没有。他向来成绩优异,在这事发生以前,秉性纯良。   “可是,出国留学的愿望太迫切,因此无法抵抗对方提供资金的诱惑?”她明白的。虽然明白,却在知道以后,心凉拔了好长时间,直到发现周林海并没有坏到骨子里。最明显的一次,就是将论文终稿的拷盘给她。他想通过那种方式,让她在答辩时不会毫无准备,因而表现差到极点。   这个人,一直在自我的意识中挣扎。背负着巨大的秘密,却又无法逼迫自己泯灭良知,所以平时真心对她帮助有加。   他这么一挣扎,弄得水青也很挣扎。这样的人,她到底应不应该完全不留余地对付?最终的答案是否定的。   “别想着用我的论文去答辩了,赶紧考虑怎么补你论文中的大漏洞吧。”这是最后的告诫,“否则,你将输掉一切。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全部成为幻影。”   里面有旁听者的掌声,下一个就是自己。水青再度看周林海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周林海抱住了头,沿着墙壁,痛苦蹲下。自从选择违背良心开始,就时时刻刻被煎熬着。用那笔不义之财,他支付了高昂的学费,得到了入学通知书,却没有心中期待的那种喜悦。他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一直在为出国而努力。如今轻易要实现,却跟努力毫无关系,因为出卖了灵魂。   水青对于自己抛开到背后的影子已经不在意。   挺大的阶梯教室,她看见三个答辩教授以及她“尊敬”的指导教授坐在头排,后面听答辩的学生还不少,其中有秦玉和惠惠等同班同学。   陌大答辩的程序,先进行论文的综述,然后再由教授发问,现场回答他们的问题。   于是,水青将磁盘放进电脑中,打开投影机,开始综述。她从两种语言的起源开始,着重点放在民族文化差异,对宗教,经济和政治进行了精简分析。再由重点之重点着手,相对详细得展开自己对两国的理解和观点。   她的英语发音从来比同学高出好多阶去,纯正又流利,地道的连教授们都听入迷了。事实上,也因为水青畅顺的演说没法打断。   等她综述完毕,坐在正中的系主任才翻了翻手上的论文复印件,又抬眼对照投影好几次,眉头锁得死紧。   “韩水青,你确定综述的内容与论文相符吗?”   系主任说完,另外两位教授也感到不对。   水青淡淡瞥过坐在最边上变了脸的指导教授,没有停留,而与系主任目光坦然对视。   “教授,您为什么这么问?”笑容很谦逊。   “虽然你的口语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出色的,但无论是你做的powerpoint,还是你所阐述的要点,同我手上的论文天差地别。不过——”系主任点点那叠厚厚的稿纸,又从旁边拿出另一份论文稿,神情十分严肃,“和另一位同学的论文内容基本符合。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整间教室,荡出一片嗡嗡之声。   凡事总要有比较,才能分清主次。   林雪之可恶,如同庸人之骚扰,烦,但她没本事伤到筋动到骨。而小人之可恶,一旦得逞,后患无穷。   水青宁愿先对付小人。   马姓小人。   ----------------   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两天朋友家人都拉着我出门有事,很晚才回家,所以上传晚了。抱歉   评论区也没能及时回复,请大家谅解。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6章 方唱罢 方登场   第236章 方唱罢 方登场   又是每一双眼睛,又是一个聚焦点。   还记得刚入学没多久时,迎新会上的情形。至少在那时,唱不出一首英文歌,她只是尴尬。而如今,要是她没有合理解释,人们就误会她的人品问题。   水青说出任何一字前,目光落在马教授脸上,他自始自终回避。   “同学?”系主任催了。   他在等,另外两个教授在等,所有旁听的同学们在等。   门外,周林海缓缓站起来,颓唐靠着墙,神情衰败。   水青没有惊慌,也不用惊慌,她这次有备而来,不会再同以前一样,让自己毫不知情下,陷入圈套中。   “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我的综述与别人论文的内容符合?如果你是说,我拿他人的论文来答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皱着眉,不是故意装无辜,因为不喜欢现在在经历的事。   “事实如此。”系主任没想到会在答辩时遇到这类事,粗看好像是作弊,细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当场解决的问题。“这样吧,你的答辩延后,等我们弄清楚再说。”   水青可不想等,声音依旧不模糊,让每个人能听清,“请问,同谁的论文相符?论文题目只有两人做相同的,我能认为你说的别人,是周林海同学吗?”   系主任点点头,并不认为两人认识有什么奇怪。虽然不同班,但同系,而且指导教授是同一个,不熟也可能相识。   “这不可能吧?我们俩经常在学校碰面讨论思路,我看过他的初稿,我的论点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方向。我现在能看看两篇原稿吗?”水青征求。   “韩水青,今天不止你一个人答辩,后面还有好些人在等。你先下来,让别的同学继续进行。”马教授面色不悦。   “下一个,周林海准备。”助教翻过名单,叫道。   周林海从门外走了进来,依然局促不安。他的视线不敢同水青接触,令水青看不透他会怎么做。   “主任,如果这件事也牵涉到周林海,他的答辩也得延后吧?”水青看马教授不打算让她容易过的样子,是非要把这个答辩现场搅得天翻地覆不可了。   “你一个人的问题不需要影响别人。”马教授的阴谋其实漏洞很多。   “怎么算是影响别人呢?我答辩的内容不是和他的论文相同吗?他应该也是当事人。”马教授不放过她,她也没意思让他好过。“而且,你看过我的论文,你也觉得我说的和文章内容不符吗?”   马教授频频看向周林海,那是要他站出来说话的暗示。   然而,周林海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   马教授深只能冷着一张脸,”你一定要现在就讨论个水落石出吗?”   “教授,关系到我是不是有抄袭的嫌疑,当然要说个清楚。”水青十分坚持。   “请其他同学暂时退场。”系主任突然转身对大家说。   旁听的学生们纷纷退出教室。   “没有人说你抄袭。如果抄袭的话,你交上来的论文不会和你综述的内容不一样。而且,做这个题目的就是你和周林海,抄袭也不能抄这么近的。”马教授依旧铁平着表情。   这番话竟然是帮水青的。无论正着听,反着听,明着听,暗着听,一点没有要火上浇油的意思。   水青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周林海猛然抬脸,神情也十分奇异,计划之外的吃惊。   “那是怎么回事?”系主任糊涂了。   “让我看一下原稿。”马教授提出和水青同样的请求。   水青走不出讲台,站在电脑的后面,只能眼望着系主任把原稿给马教授。情节急转直下,从马教授突然为她说话,他的心理已经不为她掌握。不知什么原因,一切脱轨。   “怎么会这样?”马教授迅速看了两眼,面露惊讶。   水青眯起眼,目光幽深绵长,前方却迷雾一片。   “两份论文对调了一定是我帮它们装订时,弄错了。”马教授居然这么说道。   这本来是水青要说的,如今被马教授说出来,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因为到此为止,水青就算指责马教授要陷害她,也会徒劳无功。   “老马,这个失误有点说不过去啊。”系主任的话有些责怪的意思,但他平淡的表情透露并没有认真找麻烦,毕竟在一起共事,总会相护。   “不是遭小偷了吗?心里慌了好几天,没做好工作。”马教授讪笑着。   系主任立刻接受这种说辞,毕竟闹小偷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马教授这时又面向水青,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不起,韩水青同学,这是我的失误。”   对不起?失误?水青扯扯嘴角,难道那晚的行动引起他的疑心?还是他良心发现,临到最后,决定不干坏事?   “韩水青同学,差点错怪你。说实话,这种弄错论文的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马教授不是有意的,却真的事出有因。如果你能接受他的道歉,而且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进行你的答辩。”系主任充当和事佬,怕学生有逆反心理,追究责任。   水青笑着点头,只觉得空气骤冷。马教授这招保住了他自己,而将她的盘算打得七零八落。而,除了接受,她已经不能强行去给他扣上陷害学生的帽子。当前对她而言的大局,就是论文通过。机会一旦逝去,就是心里有惊涛骇浪,也得蛰伏下来。冲动不顾后果,她或许会面临整个校方的敌视。   答辩,很轻松结束了。   大概因为要补偿水青的“精神损失”,教授们的提问很简单,都在她论文提及的范围里,半点挑战没有。而且就她看来,分数也不会低。虽然她自认实力很足,但这次如果真得高分,应该不是看这份实力。   水青走出阶梯教室时,不少学生还在外面,见到她,表情有的轻,有的蔑。里面的对话并没有传出来,也没有正式解释。她不认为会有。教授发生“失误”这种事,即使有原由,却丢脸,因此系里不会主动公告天下。   然而,这个黑锅,水青不愿意背。她转身再进入教室,请系主任向同学们进行说明,免得众口铄金,一致以为她作弊。   系主任还算明白道理,等同学们回到旁听席后,简单说论文不小心被调换所引起的误解,这才让人收回各种揣测的目光和议论。   水青慢悠悠穿过长廊,将事情从头理了一遍,可是没有半点头绪。明明她亲耳听到的。他们也清楚调换论文的做法,其实做实不了作弊抄袭,但两人串供,歪曲大部分事实的话,至少会让评分的教授们对她印象不好。   因此,与其说他们想诬陷她作弊,不如说他们只想让她难堪。   她却一点难堪也不想要,所以才在马教授调换论文的封面后,再次进行了偷梁换柱。   今天,如果按照她的计划,她会向系主任他们展示那篇标着周林海名字的论文,其实属于她的。那晚,云天远用每页纸边都打印着她名字的一份换掉了马教授放在牛皮信封里的那一份。只要她当场拆开装订线,真相就会大白。   谁料到,根本没派上用场。马教授一句装订错误,就让他自己处与安全地带。   “水青。”云天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你混在旁听的里面?”水青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为她也很疑惑。   云天远坦白:“想来看热闹。”   “热闹?”水青轻哼,“就像一锅水,才刚起泡,就熄火。”   “事情结束得这么突然,也许是我们那晚的动作让他们识破了。”云天远的想法同水青不谋而合。   “也许。”水青觉得否则好像也不能解释今天的事,除非——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因为对方的计划改变,没有给水青直接的威胁,但是否真解除,云天远不好说。   “等。”水青说。   “等?”云天远总抓不住水青的思绪。   “等幕后的那一位出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水青现在以不变应万变。   “你知道是谁?”云天远看她似乎挺有把握。   “大概。”水青又是模棱两可。   “要帮忙,找我。”云天远毛遂自荐。   “真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水青笑得有些无奈,“早知道,我会把周林海的论文背个滚瓜烂熟,将文里的漏洞补补好,混及格就好。多半连疑问都不会有,一次过。”   “那就是妥协了。”云天远不赞同。   “现在难道不是妥协?”还小闹了一会儿,却让马教授那么容易掩饰过去,水青并不舒服。   “不一样。一个是沉默的妥协,一个是爆发的妥协。而且,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能说出等幕后的黑手这样的话,一个年轻女孩得拥有多少勇气,云天远钦佩。   “就算我放弃,怕有人不同意。”水青耸耸双肩,并不能轻松的神情。   已经快走出学院,她突然回望。   “在看什么?”云天远顺着她的目光,只有一栋教学大楼。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原来大学也一样,教授也一样。”感叹而已。   “全世界都一样。”云天远补充。   对,全世界都一样。   但,那也不代表,可以视而不见。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7章 笨哈孙 苦哈儿   第237章 笨哈孙 苦哈儿   第二天,水青向住在永春馆里的云家人提议去十二榉住两天。找借口,却也是允许自己散心去。   云川听了,呵呵笑得开心,“去吧,多住几天。地方虽小,但很能让人乐不思蜀。”   “查理你不去?”云天远随口问道。   “最近是永春馆的旺季,我哪里走得开?”老爷子立刻忙着推诿,“有青青这个酒庄的主人亲自带你们去,我放心得很。”   水青挑起一边眉毛,面部表情要笑不笑,“爷爷,永春馆哪个季节不旺?而且是谁在几年前说小张能独立理事,身为老板的那个立即退休都可以?”   其实当老爹的就是嫌大儿子老呆在永春馆。虽然相对于平常家庭,这对父子的交流已少得可怜,可显然云老爷子还觉得不能像以前的日子那么舒心。然而,家里人难得来探望,赶了人一次,却不好再赶第二次。   此时云川的想法和水青基本接近。人说,相见好,相处难。他和大儿是相见不好,相处更难。大儿子还不是个爱游山玩水的,严肃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自己,害得他早晚都得在家里看到那张脸。而他,一见儿子扑克,就很烦,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青青,把人交给你,好好照顾长辈啊——”尾音故意拖长,老爷子频打眼色。   水青却跟他装糊涂:“爷爷,你不去,我们几个也没意思,还是就在家里呆着吧。”   云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把拉过水青,背对着窃笑不已的亲孙子,在那儿哄干孙女。   “青青,你要是把人给我带出去几天,从此以后再不罚你马步。”瞧瞧这奖赏,够丰厚。   水青微微一笑,“爷爷,远的不说,就说今年,我也就被您罚过一次。您再往上加点什么吧?”   云川心想,老狐狸比不过小狐狸了。   “你想要什么?永春馆送给你,好不好?”保准在她手里更能发扬光大,他深信不疑。   “爷爷,您这是压榨我,还是奖赏我?”送个饭店给她,她还要劳心劳力。   “那你要什么?这家里的东西还不都是你的?”老爷子是真疼水青的。   “我要您教我沉桥。”水青依然微笑,暑夏之光里,她眼中的琥珀沉静,是秋的颜色。   老爷子看了水青半晌,“云家沉桥传男不传女,你知道吗?”   要是水青还是当年被老爷子晃悠进来的那一个,她不会提。不过,这些年当成掌中宝,怎么也要以下犯上一回。于是,她说了声知道。   “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凡要破坏陈规旧例,这话必说。   “丫头。”老爷子当然知道水青胆子那么大,也是自己宠出来的。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教你一半,另一半就当下次的奖品。”   水青本来随意说说,也有故意玩花样的意思,没想到老爷子愿意教一半,相当出乎意料。要是接着不依不饶,玩笑就开过头了,她只能说好。   “这就行了。”老爷子一得逞,马上催,“你赶紧收拾东西,顺便通知楼上那对别扭夫妻。我让老王送你们去,等过几天再让他接回来,根本不用担心交通工具的问题。”   水青走出厅,往楼梯方向拐,小声自言自语,“交通工具的问题?只有您老爷子才最关心吧。”十二榉没有地铁,但有巴士,还有轮渡。即使没人接送,来去也很方便。   云川嘿嘿一笑,回头看见自己的孙子盯着他,“干什么?”对孙女是柔,对孙子就是硬。不是不疼,而是表现关心的方式方法不同。   “查理,我记得那条规矩好像不是那么说的。”云天远仔细想了一会儿。   云川怕水青突然绕回来,轻喝云天远,“想那么多干嘛?”意思是,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不放。   云天远却不吃这一套,一拍桌子,大叫,“应该是传子传媳不传——”   云川一大箭步上去,只来得及封住最后一个字,该说得都说完了。狠狠瞪着云天远,他靠上门边,探出头往走廊里瞧,见水青正往楼梯上走,这才放心。   “嚷什么嚷?就你聪明?”   云天远贼嬉贼嬉眨眨眼,“你可是说过,云家咏春的规矩谁都不能破坏,包括你自己。不过,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云氏咏春最厉害的拳法,教给她一半?你都没教过我。”   “又不是全教,只教一半。而且不是我不教你,是你小子懒,不肯学。”云川拍孙子的头。   云天远没能躲开,龇牙咧嘴,“查理,你想什么,我能猜到。不过,她有男朋友了。”   “你哥哥什么都能干,就是追不到我中意的孙媳妇,笨死了。”提起这件事,老爷子就气。   “老大追不到的话,要不让我试试?”云天远笑得鬼鬼。   “你喜欢洋妞,当我不知道?”云川白他一眼,知道他信口开河。   “您老人家却规定我们不能找洋妞当老婆啊。”女朋友没所谓,但娶回来的一定要是中国人——云家最严厉的家规。   “现在还有人听我的吗?”云川定居在国内好几年了,国外那群云姓,他想管都有心无力。   “除了我老爹,你儿子,其他人都将家规好好刻在脑袋里,你请放心。”云天远也敢拿父亲的坏榜样出来比较。   云川忆及当初闹家变时的那位小三,就是棕发碧眼的当地女子,脸色冷了冷。儿大不由父母,这句话是他和大儿子的写照。   “我们是中国人,即使对你们来说,英语已经成了母语,可你们的根源在这里。外国女人如果不懂得尊重我们的传统,婚姻维持不下去。家庭观,价值观,道德观的差异太大,我没法跟这样的孙媳妇生活。”   “爷爷,现在谁还会一家三代四代一起过?”云天远的观念中,差异并不那么大,毕竟在英国出生长大。“我那些亚裔同学,谁家都没有我们家的规矩多。”   “因此,我们家比其他移民更保留了传统,到了你们这一代,还能讲能写中文,还能欣赏中国女孩。”比如天蓝对水青,“天远,你喜欢水青?”   “她敢说老爹,所以挺讨人喜欢。”云天远此时的语气温文儒雅,那说明他实心实意。   祖孙俩这里说到的喜欢,是广义的。   “谁讨人喜欢?”水青下来了。   “你。”云天远大大方方,食指一点,停在水青鼻尖。   “谢谢。”水青也是大大方方。她已经二十出头,到了乐意接受赞美和恭维的美好年龄。   “不客气。”云天远略颔首,完美的绅士礼。   “楼上的,去不去?”云川打断两人的客气来客气去。   “阿姨马上答应了。叔叔的话,多费了一点功夫。”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现在两人在收拾行李。”   “叔叔阿姨?我听着别扭。直接叫干爸干妈,或者不加干字,最好。”老爷子还没放弃呢。   “不太好。”水青拒绝得很直接,“叔叔会不高兴。”她也不见得很心甘情愿叫一个不像爸爸的人爸爸。   “不高兴?他从生下来当了我儿子开始就不高兴,到了今天,脸跟苦瓜一样,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老爷子连哼,背着手走了。   水青和云天远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话?”云天远又觉好笑。   “你爸生下来,当了爷爷的儿子,就开始不高兴?”这个说法真新奇,水青辛苦忍着笑,“难道一出生,就这么板着脸?”   “别看我,我不知道。”云天远夸张地高挥双手,“我去准备行李。”   水青见厅里没人,才捧腹滚落到沙发里,闷头狂颤。想想看,一个新生婴儿,老气横秋的模样,一脸不想当儿子的拽极表情。有趣有趣   准备就绪之后,水青没有让老王送,自己开了一部车,带着云家三人,往十二榉方向去。   进入凤凰山之后,景色一片青绿。这个季节对十二榉才是真的旺季。山下的度假村独立或连体小别墅,以及自助式公寓全订满,水青凭贵宾卡,才分到两间酒店房。   她是老板,但也是十分低调的老板。度假村的经理是新聘的,其直属上司是酒庄总经理,这时候还是秦玉。所以,经理并不知道水青的老板身份。水青当然也没说。   “青青,那你在哪里休息?”云华薇语蹙眉担心她。   “我爷爷家就在山脚下,而且十二榉里还有员工宿舍,两边我都能去,您不用担心我。”这里是水青第三根据地,不会露宿山头。   “放好行李就去酒园看看吧。”云安日主动要求参观。   三人齐齐看他,没想到这次他比任何人都积极。   “去,还是不去?”本来不想来,谁知景色还真不错。这个父亲出生的小城,同想象中的落后相去甚远,可以说十分现代化。他已经不介意多走走多看看。   “好,我们先参观酒庄,然后在那里吃午餐。下午我再带你们在度假村里转转,就算不出门,这里也有很多娱乐休闲。”水青颇引以为傲。   于是,三个人由服务生领着,去房间安顿。而水青坐在花园厅堂里,等他们出来。   目光四处浏览,投射到外面草坪上,看到了熟人。   ------------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8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上)   第238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上)   熟人还不止一个,而是四个。   当初,除了徐燃,其他三个赢得了水青很不错的印象。那就是高歌,小山和阿健。   因为徐燃喜欢十二榉的缘故,四人在这个度假村里长期租了一栋小别墅作为音乐工作室,每当录制新专辑的时候,就会过来闭关,与外界隔绝。   所以,这天能在这里看到蝉乐队,虽然也算巧合,但水青并不很惊讶。想来徐燃已经突破他的瓶颈,进入录音阶段,也意味着很快就能听到蝉的最新大碟了。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打招呼,却因为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蝉乐队里最亲和的阿健挥出拳头,狠狠击向徐燃。那拳很重,有刹那,让那张脸变形扭曲,魅惑全无。   然而,在这样的重击下,徐燃连动都没动。   从水青的角度,只能看到徐燃被揍的侧面,还有半边淡漠的神色,以及阿健愤怒的第二拳又到徐燃的另一半脸。   她下意识有些不忍看。   终于,蝉乐队另外两名成员反应过来。高歌冲上前阻止阿健,而小山将徐燃拉到离阿健安全的距离。不知道高歌说了什么话,阿健再不看徐燃一眼,转身就走。然后,高歌看看徐燃,神情却也不好,追阿健而去。小山背对着水青,因此她只看到他拍拍徐燃的肩膀,就往伙伴们离开的方向,也走了。   徐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角牵起,却是苦笑。揉揉脸,朝反方向要走的时候,突然同玻璃后的那张清秀笑脸对个正着。   这种糗事,不该给她看见的。水青想若无其事得背过身去,但在徐燃直紧的目光下,做不到。只好,抬起手,挥了挥,做个嗨的口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天很蓝,云很白。   徐燃刚挨过揍的脸在灼红中高起,有点像突然飘过来的乌云金边。及肩的长发如飞魂起舞,衬着疏冷的眼神,仿佛黑暗侵蚀去光明,阴霾了那般的俊美。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谈及父母时的神情,像极现在。因为太久了,水青头脑中的记忆有些泛黄,如今再次鲜活鲜亮,感觉却有不好。   在水青以为徐燃会继续阴凉着走进来,他的魅惑瞬间浮现,美得她以为能看见漫天金粉的桃花。然后,他漂亮如细竹,晶莹温玉色的手做了一个动作:中指,无名指,小手指齐收,食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大拇指翘起,作势一扣。   水青霍地站了起来。   然而,徐燃已转身,穿入林间的小路,很快消失在葱郁之中。   该不该追上去问问?水青被他最后的手势弄得有点慌。好吧,她和他虽然称不上多要好的朋友,可阴差阳错纠缠了很久,很难当作陌生人,也很难置之不理。而且,看上去,事情同整个乐队都有关系,她也很关心高歌他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好坏模糊,是非难鉴,最简单——就是有了牵挂而已。   刚决定去问个清楚明白,云家三人却在这时进入大厅,水青只好将事情放一放,因为总有先来后到。   算得巧,她开车上山路,就看到徐燃从度假村的侧门绕出来,踩着红方砖地,沿路边的榉树不疾不徐,也是往园子去。   立刻开慢了速度,水青放下车窗,叫徐燃,“要不要搭车?”   其实,一旦上山,就是园子的范围。不过,离主建筑还有上百米。但路不是直线,而是弯弯绕绕曲线进入。开车没五分钟,走路却要二十分钟。   徐燃摇摇头,“我在散步。”似乎心情恢复得很快,他还对云家夫妇和云天远微笑。   “别掉到酒桶里去。”水青知道这人时不时借酒浇愁。   “到时候,麻烦你捞我出来。”徐燃嘴角一撇,半真半假。江风吹来,黑发桀骜不羁,他双手插袋,没再停留。   水青笑说一定,将车子开快出去。   “你朋友?”坐在副驾驶座的云天远问。   “是。”她第一次对外承认了。怎么说呢?徐燃算是比较特殊的朋友吧。   车子拐弯,已见排排葡萄架子,听到云华薇语在后座感叹景色之美,正好能让水青不必多说徐燃,自然而然转话题到葡萄种植上去。   停车后,水青下来没多久,秦玉就找上来。她还以为是徐燃的事,却不料秦玉问得是她的心情。原来答辩上的错乱,让秦玉担心她。   “没事,系主任说装订错误,我完全能接受,只要让论文通过就行了。”云天蓝早跟她倡导过,六十分万岁。如果彻底放开了想,就算大学毕不了业又怎么样?上辈子读了双硕士,这辈子即使没有学士文凭,内在境界还是很高的。   “不会只有通过,内容很精湛,论点很新颖,最高分还差不多。”秦玉见水青豁达,心里就放下块石头。   “完成交接了吗?”水青舍不得放碧空元老级的秦玉走,但梦想难求,一旦在眼前,就要抓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回公司见见秋姐她们,后天就去新工作报道。”也因为舍不得,秦玉拖到不能再拖,才结束十二榉的事务。   “不回家一趟?时间也抠得太紧了。”水青从来佩服秦玉的独立。几年下来,秦玉只按月寄钱,没怎么回去过。读书非常用功,在班上名列前茅之外,还考出了高级翻译认证,以压倒性的优势被联合国这个世界闻名的大机构录用。不讲口语,秦玉的英文比水青更扎实精深。   “培训后,会有一星期的假,到时再回去。”秦玉突然又加一句,“老板,要是通不过试用期,我还回来,行吗?不当经理也没关系。”   “不行。”水青马上摇头,笑容却代表她不是真拒绝,“你破釜沉舟吧。别左顾右盼的,浪费时间和精力。能成为联合国的工作人员,帮助全世界的人,既然是你的理想,那就坚定努力,直到地球和平。”   “地球和平?我争取。”秦玉哈哈直笑。   “孙会计呢?”水青问。   孙英的妈妈赵香,就要走马上任十二榉的总经理。这样的升迁,不是因为资历,而是赵香出色的表现,让碧空高级干部们一致通过由她担任总经理的提议。这个提议,不是水青的,而是张华和秦玉的。   “和乔治,叶陌离在酒窖试新酒。”秦玉遂推动,“要不要带你的客人一起,去凑凑热闹?”   “好啊,我很想试试看这个园子酿造出来的酒。”云天远在一旁听得很仔细。   “叔叔阿姨,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水青却把决定权交给两位“大人”,也尽责提醒,“十二榉是三年新的酒园子,所以尝尝鲜还可以,想要品出顶级酒来,恐怕会失望。我最多能在你们吃午餐的时候,准备法国的好酒来下菜。”   “日,我们去试试?”这次出行,收获最多的是云华薇语。自从那晚夜游南峪之后,丈夫还能和自己聊些以前不会涉及的话题。关系不能说很亲近,但真亲切了很多。   “我无所谓。”能在国内看到这样先进的酒园,很开眼界。因此,就算是云安日,当然也想品尝一下本产酒。   秦玉最后一天,坚守岗位,不能陪同。   水青告诉她,等徐燃来了,盯着点,往酒里掺水都行,千万别让他喝倒。   “掺水?”秦玉想这招损。   “对,他喝过两瓶后,就在瓶子里兑水,免得他发酒疯。”水青交待完毕之后,就走向已经遛出一段距离的云家人,领着他们去酒窖参观。   秦玉则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最后一件老板亲自布置的任务。   酒窖还在老位置,门口放着几只齐人高的大木桶,不远处就是十二山毛榉之一双。叶子哗啦啦在夏日里歌唱,贝壳纹被阳光晒得透明翠绿,树干高大粗壮,守在酒窖和藤架的分界。葡萄叶的清爽,葡萄酒的果香,混成了这里的空气链。单凭嗅觉,就感天堂。   水青走下铁梯条,越靠近那张长长木桌,脑海间越汹涌。喝醉后的记忆应该是模糊,几乎什么都不清楚,所剩下得只有感觉。而每次进入酒窖,在那稠密的像木,各类果味,白巧克力味,糖味,酒味之间,仿佛若有若无,似有一种花香。再仔细闻,就辨不出来了。   叶陌离说她心理作用,因为乔治调出来的香,没有任何花类。而且,他的鼻子灵得跟狗一样,也从未闻出过花香。   水青大致接受这样的说法。她相信喝醉的那晚发生过一些事,但她已经无法回溯了。   走进最里面的品酒室,看到了乔治他们。三人正说英文夹中文,语速很快,似乎都有点激动。孙妈妈也许试酒试过头,脸通红。   “青。”大胡子乔治咧嘴,“来得正好。”   叶陌离却朝她跑过来,手里小半杯红酒晃荡,又滑过水晶杯,滴痕不见。   “都说我来得好,今天是出门的好日子吧。”水青笑着。出门是好,不过,碰到的事却没那么好。   一路行来,碰到出格的蝉,奇怪的徐燃,又赶上秦玉的最后一天。   现在这又是为哪桩?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9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中)   第239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中)   水青接过叶陌离递过来的酒杯,轻晃,闻香,浅尝,再深味。   她只是喜欢喝葡萄酒,没有像乔治那样经验丰富,也没有像叶陌离那样敏感的味觉和嗅觉。简而言之,她鉴赏葡萄酒的能力只限于从乔治那里学来的知识,还有一个月难得喝上几杯的浅资,只能让她在皮毛略下方一点。也就是比寻常人多那么一点品位,而比专家们差了半个天地。   所以,她只能说:“我喜欢这个酒,不辛辣不涩口,香味融合得很好,有些甘甜,是梅露卡本内特?”(英文:MERLOTCARBENET)   乔治翘起大拇指,从不吝啬赞扬,“有进步。”   “一点点而已。”水青实事求是。   “这是园子里产的酒吗?”说话的是云安日,手里拿了一杯色泽相同的红酒。   旁边云华薇安,云天远也各执一杯。是孙妈妈赵香见客人后,立刻多准备的。   两星期相处下来,云安日已经没有当初给水青那么严肃的印象了,虽然接触也实在不多,但每回见面,还有一些话可以聊得起来。他问酒产地的时候,自然用了英语,大约看见大胡子鬼佬乔治的缘故。   “不错,前年的。”乔治回答时,询问着看了水青一眼。   水青立刻介绍:“这两位是蓝斯的父母,这位是蓝斯的弟弟。”   乔治原本热情的天性更是高涨,“老板的家人。”虽然他有少量的股份,兴起就会叫水青和天蓝老板。叶家的股份第三多,但因为和叶陌离有师徒关系,所以就自动忽略,除非叶陌离把他惹恼的时候。他会用老板这个称呼,提醒叶陌离专心。   水青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层面,不好意思地笑着,“叔叔阿姨,我忘了说,云天蓝有这个园子的股份。”   “是吗?”云华薇语有点惊讶,“我怎么没听天蓝提过?”   “他从来不跟我们提任何事。”云安日说到长子,总有些气带出来。   云天远知道一些,但这种情况下,他一声不吭。   因此,水青也没细说同天蓝合作的事。   “酒怎么样?”乔治不关心别家,只关心酒。   “我不介意用它配牛排和野兔肉,应该能引出不错的香味来。”这话很真实,没有夸大赞美,也没有一味贬低。   像云家这样在国外生活了三代,而且十分富裕的家庭,红酒本身已经成为必备的教养文化。因此,能被云安日这么说,评价算是相当高的。   乔治仿佛遇到了知音,大笑道:“是的,是的。它的口味比较淡甜,也适合海鲜。”   “乔治,为什么这么高兴?”水青还没弄清楚状况。   “青,我认为这是十二榉建立以来最好的消息。你,我和这个园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的好消息。”乔治几步过来,大掌激动地握住水青瘦骨双肩,“十二榉终于能卖自己的酒了。”   水青欢呼一声,跳起来,又给乔治一个大大的拥抱。   叶陌离,略过不计。中国女人对中国男人,在这个小城,没有这种习俗。   可以卖十二榉自产的葡萄酒,这意味着她的决定没有错,也意味着碧空又多成功了一个项目,更意味着家乡将有属于本土的品牌。以旅游业发展如此之好的势头来看,十二榉走向世界都有可能。   “我以为还要等两三年。”水青抱完跳完,需要深呼吸才能平静那种心情,但喜悦却丝毫不减。   为了这一天,有多少人付出汗水和精力。因为水青曾亲身经历过葡萄园的工作,所以除了提高工人们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这两年收葡萄的季节,她都会积极参与进来。   当米虫,不代表双脚一跷,舒舒服服,什么活儿都可以不干。米虫,要在幸福的米缸里,才能一起幸福。即使需要自己付出,心灵上却只会更满足的那种精神慵懒。   “我没有你这么悲观。无论是苗木还是藤养,我们都做到了最好。以这样的情形来看,别说两年前的酒,就算今年的新酒酿造,或许可以立即供应市场。”园子进入了初级稳定期,乔治确定这一点后,对前景相当看好,“当然还不是顶级好酒,但可以算是中档水平。这样更好,普通人也能消费得起。”   “我从没想过要制造世界顶级的好酒,虽然我知道乔治你和叶陌离都有这样的愿望。受到南方气候的限制,能在这块土地上种出酒来已属不易。这酒我喜欢喝,已经足够。”十二榉和松露,都是因为凤凰村和凤凰山的海拔高度,导致这一切奇迹般的发生。   “假以时日,多开发各类品种,谁也不能说十二榉就成不了顶级。”叶陌离凌云壮志,意气分发。   “也许我们该考虑打十二榉的牌子,寻求别的产地。最好的酒,是物以稀为贵。名贵,却未必走商业化。名牌的酒,以质量均一,产量商业化进入市场。而我倾向于后者。”极品酒的产地稀少珍贵,十分难得。而适合种植普通酒种的土地却有很多选择。长城就是这么做的,澳洲大牌子的酒也是这么做的,他们的葡萄园种植地遍布全国。   乔治豪迈一拍胸,“我来做开荒牛。”   水青笑侃:“不敢有劳老板。我们一定能找到很多优秀人才,从国外请过来也行。”   叶陌离在十二榉不仅学酿酒,还在学经营,因此对水青的这个提议也有了强烈憧憬。   云安日旁观着水青。这个女孩心很大,却不是野心。如果是野心,不会耐心等这个园子产出好酒来才计划拓展。她很脚踏实地,很稳扎稳打。走成一步,才走下一步。然而,这也并不是说她没有远见。她说出来的话,似乎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慎重思虑的结果。让他感觉,她会这么提,是因为水到渠成了。本来以为她只是个能言善辩,大概有点小聪明,却没有什么经历的娇宠女孩,如今看来,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的儿子,这么重视她,是有理可循的。   “为十二榉干一杯吧。”乔治也为那美丽的蓝图倾心不已。   七只水晶杯,在恒温中,相碰出红宝石般的璀璨。   七个人,有些第一次见面,有些只识却不熟悉,但就在这充满香酿的昏黄空间里,互相聊谈了起来。   酒,是与人建立社交最直接的桥梁。一杯酒在手,欢迎和所有酒友交流。   酒,还开启了另一扇心灵之窗。酒浓深处,心灵可自由翱翔。当然这个酒浓深处,并不指喝得烂醉如泥,行为举止形同疯癫的自由自在。那对没醉的人很不公平,因为他们不但不能再享受美酒醇香,还得照顾一个毫无节制的醉鬼。   可是,如同醉鬼存在的必然性,负责处理醉鬼的人也不可或缺。   不过,当水青他们几个走出酒窖,去餐厅吃午餐时,她留意到的,不是某只可能醉鬼,却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   正是午餐时间,园子里的人不多,而且十二榉吸引的游客年龄段普遍年轻,一头银发的老人家,还是独自一个人,让心思细腻的水青留了心。   现在云家人有孙妈妈带去餐厅,她就慢慢落到队伍尾后,转方向,朝老妇人走去。她想,万一老人迷路,至少还能帮上一把。   谁知老人家的步子还挺快,在水青赶上她之前,就进了葡萄藤排架里,三绕两绕没了人影。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不能进排架,但因为围着的窄水道,一般游客都会止步。而且,里面由于很少人走,蜘蛛网和小昆虫肆无忌惮,并没有像相片里的那么唯美。不过,那也不是说真实就不美,只是真实的美景都有瑕疵,在人们不注意的角落里。   水青没有急着跟进去,选地势高的一处,根据老妇人消失前的方向,很快得出了答案。   这片葡萄架离结婚的花园礼堂最近。今天不是周末,也没有婚礼举行,那里应该空无一人。   她一旦肯定自己的想法,就毫不犹豫地疾步往花园走去。本来可以忽略的小插曲,不知为什么她想一探究竟。事后回想,自从永春馆遭遇鬼面,就对奇奇怪怪的人或事十分敏感。有时太过,有时就碰上好运气。   花园中间的礼堂有点仿西式的天主教堂,满足年轻未婚夫妇向往神圣宣誓的婚礼形式。如果不喜欢头顶壁画,还有彩绘玻璃,有些教义的室内场地,也可以选择浪漫的花园婚礼。尤其天气晴朗时,最合适不过。   这时刻,好静。没有人为发出的喧闹,只有不知名的虫鸣鸟啼,三两声后,又复平静。   花园很大,她却没有停留张望,直接走到拜占庭式的建筑前,双手推开两扇黑漆刻有浮雕的大门。   沉重的转轴,吱呀唱歌,往高广的空间里,传递着悠远绵长。   水青进去,目光所及,一个人都没有。她以为那位老妇人是基督教或天主教的,因此可能误会这个礼堂是教堂。   “大概知道自己搞错,回去了吧?”她为自己找到合理的推测,转身要走。   “这样都能让你找到,我缴械投降。”磁美的男子声音。   水青的头顶上方,一只酒瓶子晃荡。   太阳穴顿抽。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0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下)   第240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下)   水青倒退几步,双手环抱,眯起琥珀眼。   徐燃用脱下来的黑衬衫,绑着酒瓶子,因此能垂至她感觉威胁的近距离。   这个男人,坐在唱诗班的二层,从扶栏之间,悠晃着修长的双腿。而上身只剩下一件紧身背心,完美的肌肉骨架,飞扬跋扈其男性魅力。光,穿透彩色玻璃,披落在他的宽背和黑发,绚丽夺目。令人期待那双翅膀,洁白的也罢,纯黑的也罢,即使他遗落了很久,却只是单纯有所期待。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我是不是又该说,你真能找地方?”水青仰起脸,叹口气。   “我是不是该说,怎么又是你?”徐燃有一股摇滚歌手的野性,变幻如风的性格,让行为难以捉摸。   “那么喜欢在高处喝酒,你是真不怕喝高,对吧?上回是在酒桶上面坐着,这次坐到二楼去了。你干嘛?厌世?等喝得神志不清时,来个纵身一跳?”怕来一场长久对话,水青反坐在礼堂观众席的固定木椅上,“你这么做之前,考虑一下十二榉的名誉,千万别有冲动。”   “毒舌。”徐燃将吊着的酒瓶子回收。动作挺麻利,挺具有控制力,没有到醉傻的程度。   “碰到你这种行为乖张的,不毒不行。”水青拼徐燃,认识至今,还没处过一次下风,“而且我不是来找你的。”虽然是有这个打算,但现在能看到对方,绝对在计划之外。   “那你来干什么?”徐燃意识相当清楚,比上次喝得多,却没有上次醉,莫非自己的酒量渐长。   “看到一位白发奶奶,怕她迷路,我就想跟着。突然不见,以为进到这里来了。”水青遂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她?”   “老奶奶就老奶奶,还特意强调什么白发。”徐燃摇摇头,对着酒瓶子就猛一口,“这里一直就只有我一个人,接着就是你。”攒眉,酒淡而无味。   “韩水青,你这园子好关门了。广告说天下好酒,尽在十二。我喝着跟水没两样。”拿到鼻前,好好嗅了嗅,缥缈虚无的酒精味。   在秦玉离开前,一定要多加份奖金给她,太可心体贴了。水青如是想。   “我看你是喝太多,味觉嗅觉神经麻痹。”水青将毒舌贯彻到底,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那位老奶奶头发银白,一丝黑的灰的都没有,可脸上皱纹不多,皮肤富有光泽,说她五十我都信。”   因为这点与众不同,让她深深记住了老奶奶,“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人。”   徐燃放开酒瓶,抓着两侧的栏杆,一张脸挤在中间,声音很急促,“是不是白发如雪,左眉尖有一枚黑色小痣,还十分有气质,就跟英国女皇一样?”   “没看得那么仔细,不过气质确实很好。被你这么一说,有半分女皇的风范,尤其是烫卷的头发。”水青前世在澳洲远远见过英国女皇一眼,具体印象则来自于货币上的大头像。   “一定是她”吊儿郎当的他突然动如脱兔,因为双脚起来太慌忙,鞋子都掉了一只下来。   水青很是稀奇看着这一幕。   徐燃,是骄傲的,洁癖的,野魅的,难缠的,被无数人瞩目,却从来不曾狼狈的。就算她在舞台上报复过他的戏弄,他的姿势依然骄傲到谢幕的最后一秒。   然而,从白发老奶奶的字眼出现开始,他的表现却孩子气了起来。   “认识的人?”应该是。水青冷眼看他从楼上奔下。掺水的作用显然效果很好,他完全没有醉态。   “你说她往这边来了?”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连衬衫都留在楼上的他,还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不过水青却依旧慢条斯理又问了一遍,“认识的人?”   “如同你说得那么精确,有半分女皇样的话,那位白发老奶奶应该是我家的老奶奶。”徐燃说话间,就推开木门,向外探了又探,确定没见到目标人物,这才回转过来。   “你家的老奶奶?”水青马上说,“你奶奶?你的亲奶奶?”   “没错,嫡亲嫡亲的,一点没掺水分。”徐燃跳上木条椅,同水青一般坐。   掺了水分的,是他喝的酒。水青暗笑。   “既然是你奶奶,你紧张什么?”不表现得像喜见亲人,反而要把腿就跑的模样。   “啊——”徐燃居然抱住头,弄乱了他最宝贝的头发。   “你奶奶来,和阿健揍你,这两者有没有关联?”水青的直觉向来很强。   “你说呢?”他反问她。   那就是有关联了,水青自然得到答案。   “阿健为什么打你?”关联啊,又是什么呢?“难道你抢他女朋友了?”男人会为了这种事打架的。   徐燃或许意识到自己的手对头发的损害,或许因为水青无聊的假设,总之他的手垂到两边,神情也镇定了下来。   “朋友妻,不可欺。而且,继你之后,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心收起来了,没有冠着他女友称号的人在身边,很平静,也能更专注音乐。   “打住。”水青双臂交叉,“什么叫继我之后?提醒你千万注意,而且以后都别在人前乱说。我可没当过你女朋友。”这人浪荡子,恋爱史曾经泛滥,感情却无比缺乏,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就乱追一气。如今,也不知道算不算明白一点了?   徐燃的唇抿了抿,对水青的抗议不以为然。他喜欢水青,且不论这种感情是狭义的,还是广义的,却肯定是特别的。不同于哥们儿之间的畅所欲言,同水青交谈,心里很舒服。她有女性柔软的一面,也有不同一般的坚强,豁达和人生智慧,令他觉得可以全然信任。   “蝉,要解散了。”因为这份信任,他可以说出来。   水青没有及时发现他话里的真意,“你还在瓶颈中?说实在的,除了你会写歌,小山也很有创作能力。你要是这次没办法,就让小山多承担吧。”以为只是他说得太夸张。   “你没听明白。”徐燃侧过脸,光影结合的深魅,“蝉的合约下半年到期,我不会再同J公司续签。这张八月上市的专辑,将是我告别歌坛的作品。从此以后,就算阿健他们将蝉乐队继续下去,我也不再是其中一员。”   “也就是蝉不一定消失,你却退出了。”水青理智分析完,神经系统终于有反应,“徐燃,你不唱歌了?”   “大概以后没什么机会,也许偶尔唱唱卡拉OK?”最无奈的自嘲。   水青瞪圆了眼睛,“我不相信。”谁能相信?   “我从知会高歌,阿健,小山,以及经纪人到现在,也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痛苦辗转反复,却也在最快的时间内抉择完毕。“你是第五个。”   这种排位,她并不愿意,“你可以不用那么看得起我。只是,到底为什么?”   蝉在两年内的成功是巨大的,已经拥有无数粉丝的他们,拿了音乐大奖好几座。每首主打都能占据排行榜数周,最长纪录两个月,然后由他们自己的新作刷新。持续下去,他们将会成为最受欢迎,最具人气的新摇滚乐队。   作为主唱兼创作的徐燃,个人人气甚至超越乐队整体。拥有自己的百万粉丝会之外,还是魅杂志的时尚模特,也吸引OL们和各类成shu女性的眼球。   水青用指甲想,都能预测会引起各种粉丝们的反应,如果徐燃要退出歌坛的话。难怪,阿健要出拳头了。徐燃是蝉的灵魂人物,他一走,蝉继续下去,恐怕也风光不再。不是因为其他三人没有才华,而是徐燃太耀眼,太受人瞩目,太重要了。   就像没有黄家驹的BEYOND,如流星一般划过了天空,只留有淡淡星痕。   水青替徐燃想了很多原因,但她始终认为那些都不会导致他放弃。   “瓶颈也好,公司人事不让你高兴也好,你就休息一阵,再换公司就好。所以,说说吧,真正的原因。”水青一下子的悲观主义,“不会是你生什么病了吧?”绝症什么的   徐燃因为水青的绝望猜想一愣,随即用手肘顶她的背,“绝对没有,我健康的能活一百岁。”别咒他啊   “那你为什么?当初被人打成猪头,还要争取签约的机会。这才没两年,你就要退出。虽然对女人,你是朝三暮四,不过我一直以为,对音乐,你是认真的。”她看错了吗?   徐燃听她说朝三暮四,脸部抽两下,但没有针对着展开,“原因并不复杂。”   水青作了个请说全的手势。   “跟你说过吧,我父母的事?”他说。   水青点点头。徐燃的父母在他十六岁那年,飞机失事,离世了。十六岁,是个很难的年龄,因为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懂了。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爸是外交官?我妈就随着我爸满世界跑,研究多国语言。”他说。   水青摇摇头。外交官,多了不起的职业。   “我爷爷也是外交官,我奶奶就跟着他满世界跑。奶奶语言没天分,但经过这么多年,好歹一门法语还说得不错。”他说。   水青心想,哇——瞧着一家三代   ----------   今天第二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1章 歪着走 正着走   第241章 歪着走 正着走   医生的儿子是医生,医生儿子的儿子还是医生。就像,龙的儿子还是龙,龙儿子的儿子还是龙。   走歪的,得给他弄正了。走斜的,得给他弄直了。   当然,也有例外的。不过,现在看来,徐燃这个例外似乎坚持不住了。   水青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来,“我头一次去机场接李瑞景,就是遇到你的那次,李瑞景帮你爷爷带东西给你,还转告爷爷的话,让你不要沉迷乐队。”   “好像是这么说的。”徐燃发现水青好记性。   “你爷爷奶奶不让你唱歌了吧?”外交官的家庭,应该对唯一的孙子有很大期望,而蹦蹦跳跳的摇滚歌星不太能让老人家们觉得骄傲。   “他们一直反对。”当兴趣没关系,但当职业,连温慈的奶奶都高唱不行主义。   “可你还是唱了两年多,而且成功了,不是吗?”水青认为不能就此放弃,“跟他们好好对话,别这么简单就说不唱。”   “相信我,说出不唱这种话,一点都不简单。我真想哑巴算了。”那样就什么都不用想。   为什么?为什么?十万个一起来。水青就想吼一吼。毕竟蝉能顺利签约,她也有那么小小功劳。突然有可能要解散,心里有些失落。   “父母去世后,我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家里条件不错,所以虽然两位年纪大四轮的老人要照顾刚成年的孙子,物质负担不重,难的是彼此沟通和感情。不过,他们真的也尽全力陪伴我成长的过程。以前我都想当然,觉得那是应该的,毕竟我是他们唯一的后代,不对我好,又能对谁好?所以,不想听的话就不听,不想做的事就不做。他们生气失望,我都当没看见。”所以,他执意组成了蝉,也死倔得签了约,更彻底忽略爷爷让他出国的要求。   “爷爷奶奶的爱没办法取代父母的爱。”隔了一代,就像隔了两重山,水青明白。   “我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证明,我是错的。”他认错了,所以无法再做到自私。“我爷爷得了心脏病,前几天突然发作,差点就没救过来。”   水青一惊,这——   “韩水青,我接到奶奶电话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徐燃突然转过头去,用手臂擦过眼睛。   他这是哭了吗?水青只能看到他的黑发带雪,那一抹特别银亮。   “我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生来克父母克爷爷,也许下一个就是我奶奶。我发誓,以前我从不迷信的。那天,我一秒钟都没拿开过手机。练唱时,调一直跑,一直跑,没人能听得下去。”他仰视前方的彩光,眼角星闪,“告诉你,因为,我怕得要死。”   水青咬着嘴唇,下意识蹙紧眉。   “我当时脑袋里反复出现一个片断。高考前一晚,爷爷奶奶带我去游乐园,小孩子玩得那种碰碰车。六十快七十岁的两位老人,陪着开,老花还近视,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还玩了一次又一次。”眼角的星星成了流沙,细落。这次,徐燃没去擦。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水青觉得徐燃至情至性,为两位老人落泪,她从此都不会说他花心。   “直到爷爷脱离危险,我才明白,虽然没有了父母,可我还有一双最亲的人。他们对我的爱,不亚于父子母子的爱,甚至更深。因为隔代,他们要花更多的心思在我身上。而我,得到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付出。爷爷要我考外交官,我敷衍了一个法语专业。奶奶希望我出国陪伴,我拖延了两年。我忘了,他们年纪大了,即使现在开始享受天伦,都嫌太短。”他是个不孝子孙,没有背负老人家们的责任。   “还不晚。”一切已经明了,水青不会再多劝他一个字。家人最重要,尤其时间留给老的小的相处总很吝啬。   “爷爷要派驻南非两年,这将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个国家。本来考虑到他的心脏,奶奶打算推了,但爷爷不同意。他说在心脏再次停跳之前,他一定要完成这份工作。”徐燃笑得无奈,却也深知,“一个世界和平主义者,鞠躬尽瘁了一辈子,不中途放弃职责。他却有一个毫无责任感的孙子。”   “没有责任感,你怎么会决定放弃蝉?”血缘到底奇妙,无论如何抵赖反抗,潜在身体的某处,适时出来契合。   “我不仅决定放弃蝉,还决定去南非照顾爷爷奶奶。他们陪伴了我人生中最艰难的这几年,我要双倍报答他们。”想通了,所以虽然艰难,还是做了自己认为最该做的决定。   “你也要当外交官?”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医生儿子龙儿子……   “哪有这么容易?”徐燃见水青问得轻松,“我先去陪两位老人家,过一段时间再说。”   “你既然要符合爷爷奶奶的期望了,为什么听到奶奶来还这么紧张?”水青还以为他会动摇,所以不敢见奶奶。   “正好相反,她想劝我继续唱歌。”一家人经过一场劫难,倒是互相理解起来。   “终究最疼爱你。”天下没有犟得过孩子的父母,也没有犟得过孙子的爷爷奶奶。   “所以我躲她。”不接她的电话,谁知亲自追来,他这儿已经够混乱了。   “徐燃,听了这么多,我只有一句话。”水青跳下来,回身,望着那双流露最珍贵的眼眸,“精神上支持你。”   “正常听上去,都是敷衍。不过,你的话,我相信其真诚度。”第一个支持他的人,出现。“别只有精神上支持,我虽然不签约,但如你所说,蝉是我组织起来的,我对高歌,阿健和小山有责任。”   “想我做什么?”水青爽快人。   “听经纪人的意思,如果我离队,J公司未必会再和蝉续约,即使续,条件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我觉得很不公平,因为他们三个都有才华,不应该被否认或忽略。我希望能为他们找一家不错的公司,能让他们继续实现理想。”否则,他走不了。   家人重要,朋友也重要。他已经很对不起哥们儿,只希望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苍穹。”水青多聪明,一点就透。   “要拜托你同简苍梧走走关系。”两人在交往的事,徐燃为魅杂志拍海报时,听说了。   “我尽力而为。”不许过头的承诺。虽然有男女朋友关系在,也不代表她能参与他的公司决策。   在公事上,除了宝贝,水青和简苍梧基本上是全无交集的。   “你一旦尽力而为,还有什么能阻止你成功?”徐燃给了一句高度评价后,又说,“如果苍穹能签下蝉,或者他们三个人分开签,我在这里答应你,以后你有事找我帮忙,事无大小,一定全力以赴。”一个男人的承诺。   两人这时都没想到,这句高度评价,若干年后又出现在徐燃口中。而,这个承诺也将在那一年履行,成就一生的友谊。   “别这么说。简苍梧向来有自己的看法,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包括我在内。”于公,是好事。于私,让女朋友会想耍小性。   “这样不听话的男朋友,不要也罢。”徐燃开始妖言惑众,这说明他的心态已经转过弯来。   “你去找一个唯命是从,二十四孝女友,再来说要不要的话。”水青打开两扇松合的大门,阳光瞬间乍眼。   徐燃眉抬眼飞,勾魂笑意,已经全然不在意浮肿的半边脸,摆出自以为的风流倜傥,“这么好,你一定要介绍给我,男人梦想的终极完美型。”   水青朝阳光地里努下巴,“让你奶奶自个儿乱逛好吗?还是赶紧去找找吧。”   就此扼杀无聊话题。   同一时间,简家大宅里,正有些闹不开的迹象。   简苍梧,白子南和他的姑姑简疏影坐在长桌的一边,简疏庭同女儿简墨桐坐在另一边,简方坐中位。   趁母亲来,简苍梧就提出要带水青来拜访。简方和简疏影还没来得及替孙子和侄子有了女朋友高兴,简疏庭再一次爆发了怒火。   不同意,他就是不同意,说什么都没用。就算他已经知道韩水青身价颇高,又当老板又是一流的好学生,但私心让他不能松口。   “韩水青条件不错,但结婚又不光是两个人的事,还要看对方的家庭条件。她爸只是普通公务员,那个小城,副局级干部就是我们城里一个科级,芝麻绿豆大的官。她妈办大型商场叫万伊的,也就在那里有点小名气。关键是,家教。再说,一看她表姐,就知道她家没什么好亲戚。与其结婚后让这些事腐蚀你对她的感情,不如现在就分开。”简疏庭态度强横。   他十分在意苍梧交女朋友的事,尤其是知道苍梧有定下来的打算,更让他心浮气躁。换作平常,他虽然冷,还懂得尊重和基本礼仪,不会在背后论他人是非。   然而,在这事上,简苍梧的态度也让人没有回旋的余地。   “爷爷,姑姑,我会带水青来的。如果可能,我也想尽快订婚,再选定结婚的日子。”他的心意已决,但水青的心意,每每想到,就令他不安。   所以,他得用力推,还要借助所有能动的推力,一起帮忙。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障碍。哪怕这个障碍,是自己崇拜的父亲。   ---------------------   今天第三更,也是粉25票加更。   不好意思,这个月还债还得特别慢,主要是活动和工作都很多。   谢谢亲们一直理解和支持我。   还有50票加更,周末还上。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2章 简之宅 缚之茧   第242章 简之宅 缚之茧   “订婚?结婚?”简疏庭要不是年龄摆在那儿,得蹦起来。   这下,就算是简苍梧再清冷,也无法不反击,“我和水青交往,一点都不随便,非常认真想要跟她过一辈子。父亲你如果坚持反对,我也只好无视。毕竟,我们跟你不会一起生活。”父母离婚后,他自愿跟母亲。所以,就算要同长辈们住一起,也是和白家那边。   “苍梧,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说出这种话,并不妥。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你父亲强烈反对,也有他的考量。而且,请不要让我和你爷爷伤心,我们从没少爱你一点。”姑姑简疏影同简苍梧的感情很好。在苍梧小时候突受父亲冷落的时候,她给了他很多温暖亲情。   简疏影嫁给简方的得意门生,育有一个儿子,也是学音乐的,修大提琴。一家三口生活其乐融融,就住在离简宅不远的公寓,与娘家师门勤来勤往。   “对不起,姑姑,但我无意牵进你跟爷爷。”简苍梧为自己的言语不当道歉。   “带回来看看吧,就趁这几天我们都在家,请小韩来吃个饭。”简方是通情达理的人。   “爸爸。”简疏庭语调神情都不赞同。   “总要见了人,了解过后再说。”相比之下,简方笑得和蔼,“小梧也到了恋爱结婚的年龄,不认老也不行了。这孩子要么不谈恋爱,一谈就要把人娶回来。确实惊喜之中有点惊吓。疏庭,你也不用把话说绝。结婚虽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但最重要就是他们两个人。只要性格好,人善良,我看就挺不错。”言下之意,很是欣慰,天平偏向苍梧。   “可是,爸——”简疏庭还要再举证反对。   “行了,先这样吧。”简方却没给他机会,站起来,嘱咐,“苍梧给小韩打电话敲定时间。时间定好,就通知我。”   简苍梧的心情因为得到爷爷和姑姑的理解支持而大好,随即走出去打电话。   简方又对一直缄默的简墨桐说,“小桐,来拉段巴哈给爷爷欣赏。”   要说简墨桐爸不怕妈不怕,唯有爷爷的话,总是乖乖照做。可今天,她不但不发一言,连简方说的话也没听进去。   简方也不气,摇摇头,进自己的音乐室去了。   简疏庭见儿子父亲都走了,妹妹同前妻也不可能站在他这边,有些意兴阑珊。思来想去,却也不轻易放弃说服家里人。   “子南,跟我谈谈吧。”想先和前妻达成共识。   白子南望着他,幽幽叹息,遂点了点头。   “大哥,跟我们俩谈谈吧。”比起亲大哥,简疏影与白子南的关系更好。因此,不想让大哥对大嫂洗脑。   简疏庭不是很想。两个女人凑出大半台戏,他说不定应付不了。但他也深知妹妹的脾性,如果不让她加入对话,她会尽力阻挠子南改主意。所以,不是要选一个最好的办法,而是选一个最不糟糕的办法。那么,就得同意妹妹的提议,三人一起谈。   于是三人往楼上走。   小厅里独留简墨桐,她乖巧文静得如透明空气,没引起大人们的侧目。   她的视线停落在自己纤粉的指尖。因为从小拉琴的缘故,她从来不留长。自孤儿院的时候,老师们嫌经常剪太麻烦,每次都特意剪到贴肉。所以她明明各自挺高,手指也很长,就是指甲又短又方,丑到极点。而且,看久了,就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片断。   但那段孤儿院的时光也不算浪费。至少,她现在明白,在这世上,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亲人和朋友统统靠不住。   她半垂着美眸。多数男人或许会败在她弱不禁风,不由怜惜的美貌之下,却少有人看见她目光中的凛冽和锐利。   *光已过,夏日骄烈。静坐在华丽里的女子,无人能窥探到她的心。只觉得一幅宁静美画,要能身处其内,生活该有多安逸。   再说简疏庭三人上楼,在简疏影的琴室坐下。白子南对环境相当熟悉,还去泡了茶来,一人面前各放了一杯。   “这种时候,你还能有闲情泡茶?”简疏庭其实怪白子南对儿子的纵容。他认为苍梧之所以能那么随意的选择女友,同白子南的支持分不开。   事实也确实如此,白子南不止一次鼓励苍梧去追求水青。她被水青救过,也喜欢水青的方方面面。她自己虽然是豪门出身的大小姐,但对门当户对基本没有概念,她就是生活得比较随性,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凡事很容易看开。在父爱母慈弟恭,富极的环境下成长,失恋一次,离婚一次,金钱男人对她而言都成了浮云。   “什么大不了的事?”白子南人届中年,依旧如少女般的声音和笑容,“记得离婚那天,我还办派对。那是在决定离婚前就计划好的,改期总不太好。这么多年了,疏庭,你还不了解我?”   简疏庭露出苦涩笑意,他还没办法了解她,就像没办法不爱她一样。   简疏影看在眼里,知道大哥要开始缅怀过去,赶紧进入正题。   “大哥,说说你反对的真正原因吧。”   “什么真正原因?”说这话,简疏庭觉得老脸要红。他并不是棒打鸳鸯,真得非要看对方家庭条件,如果没有——   “疏庭,你在想什么?”白子南立刻配合简疏影,“虽然你不了解我,我至少还知道你不是那么肤浅判断别人的人。”   “我只是对那个女孩的第一印象平常,再加上她家的亲戚那么无理野蛮,把墨桐打成那样,事后却一句道歉都没有,让我没法信任她的人品。再说,我一直希望苍梧能娶精通音乐的女孩子,这样至少能有沟通和默契。”简疏庭现在以冷静的态度说出来,就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了。他所听所看所感,不了解其中的误会,忽视和大意, 当然就让他不能满意水青。   “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我认为打墨桐的既然不是她,也没必要太责怪到她身上。苍梧是学音乐的,我们家都是古典派,但这不影响他同那个女孩的交往。没人规定,音乐家一定要找音乐家。更何况,因为大哥你的偏颇,苍梧现在已经变成了生意人。”简疏影优雅得喝了一口茶,“以大哥你的为人,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外部条件,是不会反对那么坚决的。所以,关键点你还是没说出来。”   简疏庭不是不说,而是不确定时机是否已经成熟。   “你要不肯说,我来猜猜,怎么样?”简疏影在白子南疑惑的目光中放下杯子,走到钢琴前,弹了一串音阶,“或许,和桐桐有点关系?”   简疏庭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白子南愕然,反应却也不慢。然而,惊愕之后,禁不住勃然大怒。   “乱来”喝斥铿锵有力,同平时甜美柔和的外形气质全然不衬,“苍梧是她的哥哥”   简疏庭长叹一声,张口欲言。   “你敢开口说一个字?”此时的白子南如同盛怒的母狮,要保护自己的幼仔,“摸摸你的良心,简疏庭。无论结婚还是离婚时,你都发誓会永生遵守承诺。而我,一直选择相信你,虽然对我的誓言,你没有做到。我还是认为你算得上一位君子。”   简疏庭浓眉紧拢,看向白子南的神情痛苦无比。谁都不想翻出尘封已久的那段往事,可偏偏造化弄人。   “子南,孩子们如今都大了……”   白子南双眼血丝,“那也得由我们带进棺材里面去。”没得商量。   简疏影上前扶住白子南的双肩,“大嫂,别……”   哭字还没说,白子南抱着简疏影泪落纷纷。   “疏影,你说帮我记得的,你大哥对我的两个承诺。他破坏了一个,不能再破坏另一个。谁也别想伤害我儿子否则,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会跟他拼命。”她在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里,靠这个孩子,支持了生命。   “大嫂,我保证,大哥不会的。”简疏影是另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而且……”简疏庭也头疼万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是想皆大欢喜。   白子南饮泣的目光厉如恶鬼,“你要是背弃誓言,我绝不原谅你,死都不会。”   “就像我承诺你的,难道你没有承诺过会将墨桐当作亲生的吗?现在这种情况,你对她公平一点,至少也该静下心来想想。”简疏庭也矛盾过,但对这个女儿,他有亏欠,所以想要补偿。而且,说不定就成一件好事了。   “有什么好想的?”白子南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前夫,“公平?我对你女儿不公平?我问你,我欺骗过你吗?”   简疏庭终于低下高贵音乐家的头颅。   “从一开始,我就没骗过你。是你给了我一次次承诺和保证,指天地日月的发誓,我才同意嫁给你的。可是,苍梧才两岁多,你女儿就出生了。是,你酒后乱性。是,你也被蒙在鼓里好几年。但你领墨桐进家门时,却跟我说,她不是你女儿。我还相信了很长时间。”白子南将旧日历再翻页。   本意寻求安静的隔音室,三个人的心喧嚣至刺耳。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3章 旧时光 今时亮   第243章 旧时光 今时亮   有些人的过去是一首诗,有些人的过去是一本书,有些人的过去是一本帐。   白子南的过去不但是本帐,而且还是一本乱帐。从她现生活的态度,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受到那时多大的影响。   那本帐里,有最珍贵的财富,也有最深隐的秘密。二十多年过去了,财富已经长成无价之宝,秘密却也膨胀到了无法隐藏的时候。可是,白子南却还不愿意将其公之于众。这些最痛苦最幸福的记忆,她打算今生都沉默到底。   “相信你的结果,是另一次伤心。你真以为离婚对我完全没有影响?”她想忘了的,却又被翻了出来。何必以为她无情?“算了,过去的,我不想再说这些。你女儿也好,我儿子也好,你偏心墨桐,我偏心苍梧,公不公平,各自心里有数。我们是前夫妻,他们是现兄妹,这一点不会改……”   白子南突觉不对,声音颤抖起来,“简疏庭,墨桐会对苍梧有异样的想法,该不会是——?难道是——?”   “子南,墨桐知道了。”简疏庭颇无力。他也想阻止,如果知道的够早。   白子南立刻眼前天旋地转。旁边的简疏影几乎扶不住她。多亏简疏庭眼明手快,上一步将前妻搂在双臂之中。   白子南瞬间歇斯底里,根本不领前夫的情,抓着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那是真咬。   不过,简疏庭 似乎以前有过相同经历,脸色不变,镇定得连挣扎都没有。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男人,我不敢相信你居然告诉了她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她是你女儿,难道苍梧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吗?苍梧崇拜你,尊敬你。你曾是他的偶像,他奋斗的目标。他一直努力,想要的只是获得你的认同。老天作证,他爱你绝不比墨桐的少。”白子南受不了得冲简疏庭咆哮。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却没能做好,因为墨桐的音乐天分,让他忽略了苍梧。   然而,苍梧用最后的演出向他证明,他错了。苍梧同样也是才华横溢的孩子。如果自己能早点发现,多给苍梧指点,古典音乐界本来会有一颗闪亮的星。这颗星,比墨桐展现的,更富有情感和撼动人心。当一切为时已晚,没人了解,他有多内疚痛苦。   “但我并没有告诉墨桐。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会告诉她呢?是她有一次听到我们吵架才知道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莫可奈何,“ 等我知道,也就是几个月前。她听说苍梧有女朋友,难过得吃不好睡不好,人瘦了一圈。”   “听到我们吵架?什么时候?”白子南从简疏庭的怀里挣扎着起来。   简疏庭怕强按她,会伤了她,也不敢阻止,只好任她气颤着站起。   还好有简疏影能搭把手,好好扶稳白子南。   “我不知道,她没说。”他也没问,事实就是墨桐知道了。   “狡猾的丫头片子。子东总说她心思重,我还不信。以为她毕竟在孤儿院里呆了好几年,耍耍小心眼,也只是童年阴影。我们大家对她好,她自然也会慢慢好。”白子南一旦把人想坏了,就很难转得回来。“难怪她突然跟我不亲了,还让我们俩总为她翻脸。现在看来,她小小年纪,想得很长远嘛。我们离婚,也是她盘算好的吧?不然只要我们是夫妻,她和苍梧怎么都不可能。”原来子东真说对了。   “子南,这么说未免有失偏颇,墨桐不是坏孩子。离婚也是我跟你的原因,同她没有关系。她那时才多大?你倒是该想想看,墨桐知道了真相后,再对苍梧有心思,不是很正常吗?两个孩子都挺优秀,撇开这层关系不说,在一起很相配。而且我们俩虽然无缘再做夫妻,至少能让下一代的感情延续下去。可以我们两家合力,送他们出国,不必担心闲言闲语。”简疏庭在无奈之后,因为女儿的苦苦哀求,本来心又偏,变成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恶心。”白子南慢慢将手肘从简疏影的手里挣开,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你跟你女儿都让我恶心。”   简疏影张口才叫声大嫂,却被白子南抬手阻止。   “疏影,如果还当我朋友,就别学你大哥说话。”白子南挺直脊梁,高傲地走到门口,有转过头来,面冷如冰,“对话就到此为止。简疏庭,你要是敢对苍梧说一个字,我会带着他离开,永不见你们简家任何一个人。”   说完,淑女风度不再,重重摔门而去。   “大哥,这也太荒谬了。就算墨桐有心思,你怎么能允许?先不说能不能,这里牵涉了多少事,你不是知道吗?难道你以为苍梧知道了真相,还会因为这样高兴吗?这可不是简单的你爱我爱的问题,事关苍梧对我们的信任和感情。你在对待大嫂和苍梧上,已经做错太多。还想要继续伤害他们的话,我和爸爸都不能再保持沉默。”简疏影摇头,语气也相当不悦。   可以说她是挑起话题的导火索,但说实话,与她所料相去十万八千里。她原本就想墨桐有恋兄情结,谁知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别说白子南,连她都觉得十分不妥,无论是侄女的想法还是大哥的想法。   轮到简疏庭大掌抚额头太阳穴,频频叹气。债,是越欠越多的。   简苍梧给水青打电话,约好吃饭的时间,又闲聊了几句。得知她带天蓝的父母去了十二榉,还要住上好几天,心里不安的感觉有来了。   他并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女友,只是每次听到云天蓝的名字,或者永春馆,或者任何同云姓有关的人和事,就想皱眉头。   云天蓝同水青的羁绊太深了。水青好像完全没觉得,因为对她来说,云爷爷就是亲爷爷,永春馆就是她的家。但简苍梧却无法认同,尤其在正式同水青交往的这段时间,他觉得云天蓝仿佛无处不在,自己反倒像外人。   而且,随着对水青事业的了解,他现在知道云天蓝是碧空的第二大股东。他亲耳听到碧空的员工以二老板来称呼云天蓝。云韩两家生活上已经亲如家人,青蓝事业上还是合作伙伴。简苍梧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脑海里甚至出现对碧空这一词汇的无限想象,而恰巧他知道云天蓝的公司名中文翻译为蓝水。碧空蓝水而他简苍梧,而他的苍穹,名字上竟无默契。看看他,已经胡思乱想到了这种程度。   他唯一庆幸的是,水青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只要不提分手,就能平平安安走下去。而云天蓝在英国,也让他稍稍笃定。   水青在电话里同他说话的语气很正常,没有上次因为林雪而挂他电话的火气。他想,等他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对这件事进行解释。毕竟,对林雪的工作安排,他不是刻意要同水青作对,只是认为林雪没有事做,反而会给水青找更多的麻烦。与其再发生不愉快,而且会让人误会水青的事,不如由他提供一份简单的工作给林雪,至少他能让人监督着,在眼皮底下也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他收起电话,一转身,看到自己的妹妹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所在的地方是后院一棵老梧桐树下。听爷爷说,这是苍梧墨桐的取名之源。   简墨桐的步子看着很小,却碎快,在阳光下,旖旎而行。她最爱长裙,垂至脚踝的那种。夏日从家里到院子里,从不穿鞋,光着雪白小脚随处走。   “简苍梧,电话打完了?”她很快就到他面前。   粉桃面,晚月眉,盈波眼,楚楚可人。   简苍梧却因为她对他的称呼突兀皱眉,“你出来干什么?”然而,他并没有特别在意。   简墨桐乖巧的时候很安静,调皮淘气的时候也很让父母伤脑筋,但他不会。他对待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很客气,有必要的关心,却无法亲近。说到底,他在童年被父亲忽略,主要是因为她。所以,他只能做到基本。   “简苍梧,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她笑得仿佛樱雪天纯。   连续两次被直呼姓名,简苍梧眉头成川,但他做出了在听的表情。   “我爱你。”简墨桐向简苍梧紧贴过来。   简苍梧后退一步,神情迷惑。   “我要嫁给你。”简墨桐继续要贴上那个宽阔的胸膛。   简苍梧以为是自己这个妹妹又一种恶作剧,再退后,身后已靠到梧桐树干。见简墨桐动作不收,只好伸手要推她肩膀。   简墨桐双手捉住简苍梧的手,顺势将它放在自己心口。   简苍梧震惊,犹如碰到烙铁,猛地抽了回来。对他来说,这个亲昵的动作超越兄妹俩以往所有。   “简墨桐,开玩笑要有个限度。”他喝斥。   “我一定会嫁给你的。”简墨桐被他抽回手,不以为意。   她不急,有父亲支持,而她也会说服爷爷和姑姑。大概白子南会麻烦些,不过,她暂时不烦恼这些。当务之急,要让简苍梧不再以看妹妹的眼光看她。   事情曝光,会掀起轩然大*。然而,待到平静,简白两家所有人都会乐见其成。毕竟,亲上加亲也好,背景也好,外貌也好,才华也好,她和简苍梧都是绝配。   简苍梧懒得理她,刚要彻底推开她……   唇上,热。   火般,吻。   夏光,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4章 三扇子 就扇你   第244章 三扇子 就扇你   炽热的艳阳,盛绿的梧桐,一双无暇的俊男美女。这本该是世间最唯美的画面之一。不过,没一会儿,画面就分裂出不同的效果图来。   简苍梧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做梦,墨桐竟然吻他,像恋人一样热烈,但她是他的妹妹。父母虽然三缄其口,小时候他不明白,但他足够大以后,却知道墨桐是父亲的女儿。   当墨桐的唇贴上他的,他根本想无可想,身体僵化着过了半分钟,才用力将她推开。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又震惊又厌恶,“这是不伦”   他确定自己从来没给过她任何误导的言语和行为,除非墨桐以为她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   “墨桐,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由他把话挑明了吧   “不,我们不是兄妹。”简墨桐被简苍梧推开没多远,又紧缠了上来,抬着小脸,几乎贴着他的胸膛。   “你是爸爸的女儿。”这个误会太深,太荒谬,简苍梧能听到脑细胞噼啪冒火星。   “我是爸爸的女儿,可是——”简墨桐今天不揭开这个秘密,誓不罢休,“你却不是爸爸的儿子。”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简苍梧眼前,阳光爆出黑子,干扰了他所有的神经线,血脉和器官,无法正常运转。但凭意志,但凭身后那棵老树,他还能站着。   他不相信怎能相信   “你说什么?”怎么问出这四个字?他的大脑好像不在自己的控制中。   “简苍梧,你不是爸爸的孩子。你妈妈嫁给爸爸之前,已经怀了你。”简墨桐不觉得自己残忍。她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去爱,不惜先摧毁一切。   简苍梧冷冷看着她的嘴上下翻动,那些话像冰雹一样打落在心上。他不是爸爸的儿子,他不是简家的人,那么他是谁?   “你撒谎。”是,父亲偏心墨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但那只是因为墨桐在小提琴上的天分。而对他,记忆里,墨桐没到这个家时,父亲是很好的。即使父母离婚后,他也视父亲的严厉是另一种关心。从来,哪怕只有一秒钟,他都没有想过父亲其实不是他的生父。   “不然呢?你以为我不要脸吗?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本来她可以不用当坏人,由父亲来告诉简苍梧真相。可是,没想到他对韩水青的感觉那么强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早在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哥哥之后,我对你就不再是兄妹之情了。苍梧,我爱你很多年,从我还是个小女孩开始。”简墨桐很聪明的。   她虽然用的方式激烈,看似对她自己不利,但她毕竟不是造成这个事实的元凶。她会伺机等待,在简苍梧心防最脆弱的时候,占领进去。目前,让他厌恶自己也没关系。因为到最后,他会恨父亲母亲和爷爷姑姑的欺骗。唯有她,有过悲惨的童年,直到五岁才有父爱和亲人,又是第一个告诉他真相。很大程度上,以她对简苍梧的了解,在这个家里,他反而只会信赖她。   她双手又勾上简苍梧的脖子,想要拥抱他。   “闭嘴,还有,放手”这声音不是出自于简苍梧的口,而是来自简墨桐身后。   简墨桐回头一看,立刻放手,转过身,脸上突现讨好的笑意,“妈妈。”   白子南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清二楚。她守护一切这么多年,轻易被这个像蛇蝎一样的女孩毁之一旦。   怒颜已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悲愤。她快步过去,抬手给了简墨桐两巴掌。第一巴掌过去,简墨桐惊诧得望过来,又被她第二巴掌打了过去。   那两巴掌,倾尽白子南全力。这个女儿,自己不是没付出过真心,但她的龌龊心思,终难让自己再忍受下去。   简墨桐哪里受过这种对待,雪白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隐隐五指印。   “妈”简墨桐委屈喊着,抚着脸,马上抽泣起来。   “别叫我妈,我担当不起。”白子南毫不怜惜得将简墨桐推开,拉起表情几乎冰冷的儿子就走。   简苍梧却用力一挣,面对母亲,冷漠得仿佛陌生人,“她说的……”他一指在旁边掉半边泪的简墨桐,“是真的吗?”   “苍梧,我们回家再说。”白子南再倔,也明白这事到现在,已经兜不住了。   “告诉我,真的,还是假的?”他只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苍梧——”白子南不想当着第三人的面讨论,尤其这个第三人,让她厌恶万分,“回家说。”   “那就是真的了。”听母亲这么说,简苍梧已经知道答案。   “苍梧,拜托你,别再这里谈。”白子南面色泛苦。即使简墨桐告诉了苍梧这个事实,但真相远比事实更深远。   “子南,苍梧。”因热闹的后院而赶来的简疏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到宝贝女儿哭得一塌糊涂,赶紧走到女儿身边,“墨桐,怎么了?”   跟在身后的简疏影,见大哥又最先关心墨桐,心里直叹。到底是血脉天性,虽然对墨桐的生母没有感情,但对女儿真是好得无微不至。要是能将这份父爱同等给苍梧,这一家四口或许不会走到要兵戎相见的地步。   白子南又何尝看不出来,冷哼一声,冷笑两声,“我打了你宝贝女儿两巴掌。怎么了?不行?”   “子南”简疏庭眼瞪到一半,慢半拍,也觉得不是责怪前妻的好时候,语气顿缓,“墨桐还是孩子,而且打孩子不太好。”   “她对我来说,可不是孩子。”要比谁更偏心,她就秀给他看。   白子南微笑走到简疏庭面前,却问简墨桐,“我打得你很疼吗?在你说了苍梧不是你亲哥哥,也不是你父亲的儿子以后。”   简墨桐刚要摇头。   啪——   白子南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是另一半脸。   谁也没想到,白子南还会打简墨桐。简墨桐眼泪流不下来,简疏影在后面做了半个要阻止的手势,就连简苍梧都有点动容。   这等于打了简疏庭一个巴掌,而他却不能再为女儿说一句话。因为此时的白子南,处与任何人都不能招惹的暴怒边缘。一旦爆发,不是几个巴掌就能让她消气的。他曾经在结婚前,见过她这副模样。那时是因为一个男人,而现在则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儿子。   “简苍梧,要么乖乖跟我回家,要么你以后都别认我这个妈。你自己选。”白子南冷看儿子一眼,转身走了。   简苍梧二话不说,跟着母亲离去。如果简墨桐说得都是真的,那么,在简家,他就是外人。而白家,才有自己的亲人。无论如何,他是母亲的儿子。这一点,他坚信。   两人一先一后上了车。   白子南虽然刚才对儿子放狠话,但也是虚恫。那可是她怀胎十月,背负无数,生下来的亲骨肉,她怎么会舍弃。就算到今天,没有这个儿子,她一样还是会活不下去。所以,看到儿子随她而来,心里很是松了口气。   “儿子,你要知道,我只想你健康平安。”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却准备知道真相。”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身世。   “虽然我打了墨桐,不过她说得对。孩子,你的父亲不是简疏庭。但我同他结婚的时候,他知道一切,我并没有欺骗他。而我当时认为,对腹中的孩子来说,有一个父亲,总比被人叫私生子来得强。我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简疏庭或许偏心他女儿,但他对你也付出了很多。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有感受。”悲切气氛,但白子南没有失去理智。   “他是个严厉的父亲,也是个对我寄予厚望的父亲。”确实,回想起来,简疏庭这个父亲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是饱满的。   “至少他不虚伪也不虚应。像所有希望子承父业的父亲一样,他对你的小提琴抱了太大希望。我亲眼看见他在听到你最后一场琴声时,那种狂喜的目光。他真的希望你像他。”白子南并没有与前夫决绝,就因为她清楚简疏庭对自己的爱是坚定的,也因此对苍梧,也是疼爱的。   人无完人,她对墨桐的感情,也比对苍梧的少。这是为人父母的私心。   “妈,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从听到真相到现在,他已经能接受简疏庭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而今,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的生父。   “苍梧,我不知道。”白子南苦涩到落泪的神情。   简苍梧望着他**的高贵脸庞。   “可笑吧?一个我奉献了一切的男人,到他消失后,我才发现有关他所有的事都是假的,包括名字。这么多年过去,有时候我会想,也许那只是我的梦。但每次看到你,就提醒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知道吗?我那时几乎痛不欲生,若不是你外公外婆和你舅舅成天盯着我,我真会寻死。后来,我发现有了你,再不去想自杀。从知道怀孕那刻起,我就决定要生下来。简疏庭那时是我的音乐家教,喜欢我很久,请求为我和孩子提供保护。我最终同意了,因为他的诚恳和坚定,也因为我希望你能在健康的家庭里长大成人。”白子南手握成拳,敲打着心脏的位置。   简苍梧捉住母亲的手,不忍看她回忆那段往事的悲恸。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的日子可以说是基本太平的,但母亲已经受到太多伤害,令他不能再追问下去。   然而,潘朵拉的盒子打开了,谁能逃得过它的追逐?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5章 恶魔音 忏悔音   第245章 恶魔音 忏悔音   水青被一通电话叫到大学城,是在她入住十二榉的第三天。   她这时除了简苍梧请她周末去他爷爷家吃饭的电话外,还不知道她男朋友的身世大揭秘。所以,她的心情依然相当悠哉。尽管去大学城,要见的人,要面对的事,未必会愉快。但她自问没有做错的地方,只不过可能会撩开论文事件的黑幕。   她会害怕不安,在事情不明朗的时候。一旦心中唱定,就不会再犹豫反复半分。   因此,她是完全没有包袱的,去见周林海。   不错,周林海突然约她见面。而这比她料想的好。她原以为周林海从此会离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周林海说的地方是大学城里一个还算高级的西餐厅,专做意大利料理。在最热闹的主街同安静小街的拐角,店面不大,楼上楼下两层,以西西里岛的风情展现装潢风格。   这家餐厅要事先订位,水青说了周林海的名字,对方一时竟然查不到,而店里此刻正是最忙,没有别的空桌,只好晾着她。水青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坐到门边的沙发上,边看杂志边等周林海。   这家餐厅是爱食坊餐饮集团旗下的,但水青无意用自己的名衔压人。   周林海进来时,看到门边的水青,很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迟到。   水青摇摇头,合上杂志,站起时,听到周林海说了一个字。而后,服务生就做了个请跟着他的手势。   她也没多问,随着周林海走上楼。   在店的最里面,靠安静的一隅,有一张小桌静静等待着客人。除那张桌之外,已经都坐满了,其中外国人也不少。   大学城里,有一些外教,再加上游客,外国人屡见不鲜。   两人落座,水青没急着点吃的,先叫了一杯热咖啡。周林海却摇头,什么都没要。   “找我什么事?”水青见周林海颇为沉默,只好自己先问。   “请原谅我。”周林海显得局促不安。   “有点难度。”水青跟他说实话。   周林海鼹鼠黑眼珠流露出伤心,“我不想的,尤其是同你熟悉了以后。”他无法讨厌一个待他真诚的女孩子,曾经为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伤害她而挣扎无数次。但在出国和良心之间,他最终选了前者。那是他渴望已久的梦想,眼看唾手可得,实在抵不住诱惑。   事情是这样计划的。   先由教授根据他拿的论题,将同样的题目给韩水青。然后,分两步进行。他找机会接近她,认识她,获得她所有论文的详细形成步骤,为调包准备充分的证据,万一要辩真伪时,不至于暴露事实。而教授则在论文截稿后,将两人论文的封面调换,完成最终偷龙转凤。   而按照答辩程序,助教会在答辩前半小时,给每个答辩学生发一份论文副稿,这也是教授用的标准稿。   按他们的推敲,韩水青在发现自己的论文被人换了以后,会有三个选择。   第一,去向教授们说明这件事。这样,就会牵涉出到底谁在说谎的问题。他和教授会一致咬定是她搞错。然后她就有嘴说不清,不仅要废弃事先准备的综述部分,还要面对完全不熟悉的另一篇论文的答辩。印象分肯定是没了。结果,一定死得很难看。   第二,就是她一声不吭,结果却是一样,得用周林海的论文答辩。   第三个选择,就是她坚持用自己的论文。而这个选择,是最难的,却也是最能将韩水青置于死地的选择。   因为,他和马教授的指证将会让看似与作弊无关的事件,弄成韩水青找他当枪手的真正作弊事件。他会承认韩水青出钱让他帮她写论文并准备综述。而他完成两篇之后,反悔了,不想让他人侵占自己的成果。于是,他偷偷换了论文,综述却保持着原有的内容。以这样的方式,想让韩水青在大家面前出丑。而马教授,会作为旁证,证明水青参加论文指导时显露的可疑之处。还有其他人证,加上他两篇论文都有按日期的不同存稿版本,修改进程和观点摘录,足以让韩水青身败名裂。   这种做法,将拉他下水,学校也可能会对他参与作弊而给与处分。正因为做出这样的牺牲,再加上有力的人证物证,才能钉死水青的错处。同时,英国那边却会为他提供世界一流名校全额奖学金和生活费,并给他安排报社的职位。两相比较,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十分划算。   周林海一五一十将整个事件的始末告诉韩水青。   水青猜到了前面两个,最后那点,她却没想到。真是有点打冷颤。想象一下,当所有知情人和证据都指认她是花钱买论文时,还有周林海慷慨陪葬,她必定要背起这个罪名。   水青突然想到,这样一来,即使她让云天远用每页都藏有她名字的论文换了原来那份,都是没用的。因为,要害她的人,用得是子虚乌有的枪手代打事件来诽谤她,所有的指证不会因为她将名字加进去而失效。毕竟,周林海会承认换论文的是他。。   “那么在我选了用自己的论文综述后,为什么你们没执行到底?”如果执行,她现在就会无比麻烦,有可能大学毕不了业。   “我不知道。”周林海摇摇头,“我当时还在犹豫要不要进行,教授就抢一步说他自己搞错了。”老实说,腿脚发软,差点没跌坐到地上,心里则庆幸无比。   “因为,是你,让我改变了主意。”   水青的后脑勺碰到了什么东西,声音也从她身后而来。就地转头,看到一个浅棕卷发男子仰后的背影。   大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头。   当他站起来,回身对水青微笑。海水色的双眸,高山平的额头,石膏像的鼻梁。是一个外国人。   看到他嘴角淡淡文雅的笑意,水青却在那双蓝眸中感受不到友善。   “周,为这位女士介绍一下我吧。”他说得是英文。   水青的琥珀眼睛瞬间弯起,渲染一池清澈目光,深深深墨。   来了吗?   “这位是泰瑞.布朗,他来自英国。”周林海不敢看泰瑞。   “很好,你可以走了。”泰瑞下逐客令。   “……”周林海踌躇着。   “按照最新的协议,学费会帮你支付,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老实说,如果连这点家底都没有,还是安分找个工作,努力赚钱养家的好。想想你的父母,多大年纪了,难道还要为你卖命?”泰瑞只是一瞥。   却让周林海不寒而栗,嚅嚅嘴唇,没有整句,饱含歉意看了水青一眼,就要走。   “周林海,牺牲别人的梦想,成就自己的,你心里舒服?品格道德都没有的人,能成为大文豪,写出惊世传神之作吗?研究文学,不如先研究做人的道理。”水青认为他还存有良知。   “对不起。”只有无力的歉意,周林海走出了水青的视线。   那以后很长时间,水青再没有周林海的消息,而国内出名的作家里,无论是笔名还是真名,都不曾出现过周林海这个名字。   “我发现,你真喜欢多管闲事。为什么非要同蓝斯.云合作呢?”泰瑞手一带,搬过他那张椅子,坐在水青座位旁边。   水青稍稍垂眸,但没有刻意隐藏不屑,“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不一样吗?本.罗伊只是你的表哥,你却为他的事忙得像只狗。”   没移动自己的椅子,她大方落座,还慢条斯理喝着将冷的咖啡。   “你果然有脑子,听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谁。”泰瑞脸上起怒,但理智压过冲动,最终冷哼,“我放过你一马,你该感激我,而不是激怒我。”   “你放我一马?”水青呵笑,“我还以为你发现计划已经曝露,没办法执行,所以才临时取消的。”   泰瑞又是一怔,她真是个棘手的人物。   “我听说马教授的办公室失窃,一开始没想到和你有什么关系。直到你答辩的那天,我坐在旁听席,觉得你表现太镇定,才将事情前后接起头来。你一定动过手脚,不会让我们的嫁祸成功。我何必自取其辱?你到底去办公室里做了什么?可否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水青暗叫惭愧,她的设想其实比他设的局狭隘。因为对方高看她,反而成了她的侥幸。   不过,在赌桌上,赢家不一定总是牌面好的人。   就看谁最能玩深沉。   水青勾勾嘴角,没说一句话,深沉之中。   泰瑞哪里知道自己上她的当,因为她确实知道这个局在先,所以以为她真十拿九稳。   而水青在这时候打出一张很大胆的牌,让泰瑞更觉得自己撤销计划的决定是正确的。   “助教也被你收买了,对吧?”她说。   为什么说大胆?因为她就在刚才想到的。泰瑞说他坐在旁听席上,她答辩的时候,才指挥他的人临时取消的。当时,马教授是背对着旁听席。而周林海刚刚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认为可信。   那么当时,同她一个方向,面对下面坐席的,只有马教授的助教。   泰瑞没有否认。   “你能允许周林海把细节都告诉我,还特地跑到我面前晃来晃去。请问,又是什么意思?”彬彬有礼,水青虚心求教。   “听你忏悔。”泰瑞突然凑近。   水青想骂人。   神经病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6章 挑战书 备战言   第246章 挑战书 备战言   水青心里骂泰瑞神经病,表面却是滴水不漏,神情温煦如暖开水。   “听我忏悔?你是兼职神父?”她装出很惊讶的样子,“看你的处事风格完全与上面的神明背道而驰,倒有点像躲在地底下的那位。”   泰瑞恨得有些牙痒了,调查的报告里,怎么没提韩水青的这张利嘴?   “我忏悔,不如你忏悔。怎能利用无辜来对付无辜?居然能买通我的老师和同学。虽说你们同蓝斯有私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敲东的榔头来敲西,让人生气。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一个价码,就看你给不给得起了。”泰瑞对这点颇为得意,“至于蓝斯,基本上,只要和他站一边的人,都不会是我们的朋友。更何况,不对付他的伙伴,又怎么打击得到他呢?”   水青的目光渐冷,她已经十分清楚对方的意思。本.罗伊,成功挑起她内心最深层的厌恶。这是个忌惮于云天蓝的能力,只敢伤害他周遭亲人和朋友的胆小鬼。   “你的价码又是多少?”她咄咄逼人而来。   泰瑞又让她捉了话柄,决定不再对她旁敲侧击,“我的价码你给不起。韩水青,你听好。你得做两件事,让自己避免接下来还有可能发生的不幸。将你手上的蓝水股份卖给我们,并从此与蓝斯划清界线。”   由他亲自过来评估的结果,韩水青是蓝斯的一只臂膀,如果废掉这只手臂,蓝斯再无力与表兄抗衡,他们从此都可高枕无忧。   “如果我不愿意呢?”韩水青也不再敷衍。   “就像我说的,你还会碰上倒霉事的。毕竟,你防得了一次,能防第二次,第三次,无限次吗?你看,何必呢?将股票卖给我们之后,你就能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不见得几辈子都用不完,但也够你这辈子奢侈生活。而且,你还有个不错的男友,家世好,人品好,也十分有能力,能为你的快乐提供保障。金阳集团在亚洲金融界声名显赫,白氏一家对你男朋友疼宠有佳,并不当成外系子孙。可以说,他和白子东都有望成为金阳的新生代。同你男朋友一比,蓝斯不过是跳梁小丑。你没必要维护一个随时都会变成穷光蛋的男人。”泰瑞说完,又添了一句,“相信我,只要本当上集团主席,现在小小的蓝水就会被罗伊轻松吃掉。”   “看来你了解得挺多。”水青听他说到简苍梧外公家的背景,头头是道。   “说起来,若不是你新交的男友家世惊人,我会更不留情。罗伊和金阳在跨国银行业上关系还是不错的。”考虑到白家的势力,本交待他以警告和恫吓为主。   水青皱起细柳的眉。敢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心里不由鄙视更甚。本罗伊到底算什么?这种为人秉性,要是成为集团的领袖,恐怕罗伊家族也走到头了。   云天蓝一直在养精蓄锐,她也是赞同的。因为,就算把碧空算上,对付罗伊整个集团,无异以卵击石。对方根深百余年,而无论蓝水还是碧空,目前的实力相差太远。   “怎么样?需不需要多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泰瑞是本最信任最倚仗的助手。   水青以为因为泰瑞布朗和本罗伊姓氏不同,所以是表兄弟。但其实,本罗伊改姓前,是布朗家大儿的老2。身为布朗二子家的长子泰瑞,同本是堂兄弟关系。这两人根本就是一家子。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水青若是会被他几句话就吓得慌不择路,那她就又成重生前的小胆了,“股票我不卖。去打听打听蓝水的股价,是个玩股票的人,就知道这是绩优蓝筹股,放得越长,将来赚得越多。划清界限也很难。你调查过,应该知道我认了云家干亲。这件事发生在我认识蓝斯之前。如果我要同他绝交,我对爷爷又该怎么交待呢?我们中国人,认干亲的礼仪,要敬茶磕头,等同天地起誓。随随便便不守晚辈的规矩,是会被神明惩罚的。这种惩罚,比起你们鬼鬼祟祟的小动作,那可要严厉多了。用你们基督教来说,会下地狱的。而,就你们对我做的事来说,下地狱的那个,绝不会是我。”   泰瑞快噎死了。这个女人,不仅一口伦敦音,说得呱呱叫。而且用基督天主地狱撒旦来比喻,传神得让他心里发虚。   “布朗先生,你的上帝会眼睁睁看着你伤害无辜吗?”基督是英国的国教,年轻一代虽然不能说每个都心灵奉仰,但家庭和学校的潜移默化,让他们受到洗礼。更何况,罗伊还是贵族之家,虽然低阶的可以。   泰瑞再也受不了水青的能言善辩,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当他从上而下望着她的时候,感觉才好得多。   那不过是个弱小的女人   “我给了你机会。”他睨着她。   “我也一样。”水青十指交叠,像极祷告的姿势。   泰瑞转身就走。   “请别忘了付帐单,英国来的绅士。”水青对着他的背影提醒。   泰瑞真想学表弟托马士,去他的绅士风度,最好能揪住韩水青的脖子,让她明白恐惧的滋味。   但他没有。确实,韩水青可能获得的强大助力,让他不敢擅作主张。他得回英国去请示本,然后才能计划下一步。不过,他动不了韩水青,却能动别人。就像为了对付蓝斯.云,先对付韩水青一样。   中国秦始皇大帝不是早发明了这种处罚吗?   连坐。   这是本最喜欢运用的报复手段,而他也不介意效法。   泰瑞看一眼仍然坐在那张桌子的韩水青,残忍地笑了笑,下楼而去。   水青有心理准备。她通过他们对云天蓝非常可怕的囚禁手段,再通过如今自身的经历,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残酷冷漠。但那一点也不意味着她需要害怕。   她招来服务生,要了一客意粉。在等待时,打了个电话。然后,将美食吃了个碟空,饱饱走人。   接到来自英国的国际长途,她正在回十二榉的大巴士上。   “真巧。”听到云天蓝的声音,水青说道。   “真巧?”云天蓝不懂巧在哪里。   “我刚刚见到泰瑞.布朗,你就打电话过来,难道不是挺对得上吗?”水青将手里看了一半的书放下。   这是十分严重的事,她不会瞒着他。她曾经也对云天远说不要告诉云天蓝论文的圈套,但也只是在等事情明朗化而已。因为,本罗伊追根究底,是云天蓝的死敌。   云天蓝声音陡然凌厉,“什么时候?在哪里?说了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他虽然紧张,但好像不太诧异。   “就在半小时前,爱食坊的一家意大利餐厅,说了很多,要我一一说仔细的话,国际长途电话费会飞到天上去的。”水青望着窗外风景。   这些年,因为城乡一体化的发展,到处都是工程。大路两边也建起高楼大厦。农田隐没到深处去了。   “韩水青,电话费……”云天蓝还没说完。   水青抢过去,“你来付嘛。”   哪次他不是那么说。   云天蓝这次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水青也正儿八经得将论文事件和今天与泰瑞的会面说了一遍,然后语气轻松,“云天蓝,我全靠了运气。”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低沉传来对不起三个字。终究,他还是连累了她。   “我们是伙伴,所以别跟我说对不起。”没有云天蓝,不会有碧空,不会有南峪,不会有十二榉。是他最先提供帮助,让她在最短时间内获取了资金。   她,不会忘本。   “现在开始尽量小心,多注意陌生人,不要随便做危险的事。有什么不对,要立刻告诉我。”他认真考虑是不是要请保镖?   水青要知道云天蓝这样想,一定跳脚。她就是个小老百姓,要成天被保镖跟着,像什么话   “告诉你,你能怎么样?”两人隔着海峡海洋,他鞭长莫及,水青不以为然。   “本.罗伊在伦敦。”他会找那家伙麻烦。   “云天蓝,我们还要任这个敌人嚣张下去?”水青在猜到本罗伊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之后,就动起了自己的心思。   “你的建议?”云天蓝其实已经开始动了,不然他不会知道泰瑞的动向。他正想告知水青,却没想到泰瑞原来是去验收成果。他们的阴谋早已布下,在本.罗伊提到水青的名字以前。   “我们虽然对付不了罗伊集团,但本.罗伊还没有爬到那个能控制全局的位置。他现在还只是冠有罗伊姓氏的一个金融投资经理而已,其实,我们能找到一些方法,可以让他不能再威胁我们。”水青狡猾如狐。   “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终于云天蓝也找到了绝佳的机会。   “内忧为患。”两人同时说出这个词。   “你有没有发现他在布拉疯?”(英文:bluffing。意:手上明明没有好牌,却装自己有好牌,将赌注叫到很大,吓退对手的方法。)   水青故意发怪腔怪调。   “因为他的地位远没有巩固,而他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极限。”本来担心她,聊着聊着竟然心情不错。   他怎能误以为她是柔弱的女孩子?水青是遇强则强的个性。   “罗伊最高层已经选择同蓝水合作了两次。本.罗伊要是有发言权,死都不会跟你合作。他除了嫉妒和厌恶你,我想还有一个原因——”水青花时间好好想过。“云天蓝,他怕你,而且怕得要死。”   “既然这样,我们就让他真正恐惧吧。”云天蓝在电话那头笑。   这是,共同的,备战宣言。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7章 储酒柜 醉酒念   第247章 储酒柜 醉酒念   短短几天的十二榉度假结束之后,水青才回到南峪,就接到简苍梧的电话。   “你来接我,还是我自己去?”这一天,也是约定好要去简家吃饭的日子。   简苍梧在电话那头呃了一声。   听到水青耳里,就好像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有这桩事情一般。她顿生疑惑。换了以前朋友时代,她会立刻开口问,如今在交往,反而让她有些踌躇。要是追问不休,会不会让简苍梧觉得她啰嗦?   不过还好,没开始困扰,简苍梧自己说明了。   “吃饭要延期了,我正在机场,要去趟香港。”简苍梧十分歉疚,他竟然不记得和水青约了。这两天,他连南峪也没回,在孔雀东南飞,陪心绪不安的母亲住着,也顺便消化自己真正的身世。   而他最终决定跑外公家一趟,想知道有关自己生父的事情。他怀疑母亲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他却想知道,非常想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   水青觉得有点突然,可话从口出,只说了一路平安。第六感异常,但没有根据,简苍梧又不多说,她就当他一如寻常去探访外公外婆。毕竟,他同白子东一样,都频繁往来香港。   “水青……”简苍梧本来想说挂了。   “嗯?”水青推开家门。   这是周末的上午,家里却很安静。   “……我过两天就回来。”身世的事,他还说不出口,至少不是在电话里。   “好。”水青笑应,“回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简苍梧轻声也说好,然后挂了。   水青以为他会问是什么好东西,不由自嘲,“看来,简苍梧比你想象得还稳重,韩水青。”她怎能不了解,追其根源,从小学习音乐的简苍梧,个性内敛温柔,开玩笑会当真的。   找了一圈,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水青打电话给老妈。原来老妈出差,老爸同她错开,去了十二榉。   问到林雪,倒是有个意料不到的消息。因为工作性质需要随叫随到,她搬进苍穹事务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去住了。又听老妈说林雪休息时间不定,嫌来往南峪太麻烦,走的时候,把行李搬了个七七八八,那样子可能从此就会在H市安顿。   水青心想,终于还她一个清静家园。这么看来,简苍梧将林雪放进苍穹,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办法。既能借苍穹的眼盯着林雪,她家对林雪的职责也尽到,别人也不能说对亲戚无情无义。居然,面面俱到。   水青洗了澡,换了睡衣,就扑到床上补眠。所谓度假,是大小一家三口,而她当导游。同时,又要分身去老韩家尽长孙女的孝道。几天过得像陀螺,滴溜溜忙得转不过来。再加上罗伊那里来的烦心事,简直累得就想睡它个三天三夜。   这一补,扑过了中午,在倦鸟归巢的鸣啼下,醒来睁眼,看到挂在露台外西斜的阳光。   气温挺高,她赤脚要下楼去解决民生问题,却一眼瞥见从十二榉带回来的红酒。   红酒只能存放在二十度左右的恒温之下,摆放在这个室温下太久,酒味就会变质。   她家因为父母都不喝酒,她也不能表现得特别好这一口,所以没有安装红酒储存柜。   可是,简苍梧的家里有。   眼看红酒已经放了一下午,水青也不敢再耽搁,换了套休闲服,拎着这些酒,就急忙忙去敲八号的门。   开门的,不是家务助理,而是秦秘书。   “韩小姐,你回来了?”他好像知道水青出过门似的问。   水青则立刻想,白子东又来了。这人放着孔雀东南飞的奢华豪宅不住,怎么老蹭在自己外甥这儿?她搞不懂。   “秦秘书,好久不见。我帮简苍梧带了几瓶酒,想放到存酒柜里去。行吗?”水青征询对方的同意。   “当然可以,请进吧。不过,苍梧不在家,我去叫老板,你稍等一下。”秦秘书说完,也不等水青回答,进入廊里,大概去书房了。   水青嘟哝:“走那么快干什么?我又没说要见你老板。”说着话,就连忙请家助把酒拿到厨房里去。   虽然身为简苍梧的正牌女友,即使简苍梧在,她都不会在他家嚣张乱走。她认为就算结婚,也需要给对方空间,更何况,两人还只处于刚开始的交往状态。   如果不是秦秘书多事,她已经跟人说拜拜,下次再见了。现在,她却得坐在客厅里,等白皇帝陛下的接见。   好吧,她承认自己心里对此白逆反得很厉害。没办法,认识这个人至今,他没做过一件让她能看得上眼的事。他对顾芸芸和她们友情的伤害是无可挽回的,他对同杨美珊结婚的态度是轻慢的,他对她,更是阴晴不定,时而高高在上,时而平易近人。   只有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是不烦猜的。   白子东出现在客厅前。他看见韩水青坐在沙发上,纤瘦的背舒服靠着,左手肘撑着脸颊,长长的马尾滑落手肘支撑的沙发耳上,双腿盘起,上放一本财经杂志,正在翻阅。她穿了一件宽大的纯白体恤和一条明黄色窄筒中裤,一派居家闲适的模样。   看着看着,他就突然烦躁了起来。她像这个家的女主人,而他偏偏,必须,只能是一个客人,怎么都成为不了她的男人。   有些不良的绮念,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最具有冲劲的一个就是——他想上前紧紧抱她。   白子东已经不会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可能跟两人常见面有关。但他不去深想的是,他的自制力一天比一天薄弱着。甚至一直守牢的舅甥底线,在某个瞬间,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如,现在的这个瞬间。   他最近持续住在简苍梧家的“官方”理由是,青草巷工程进入了第一期的拆除阶段,他需要接触地方关系,以图大吉利市。而在内心,都不用探入深处,他也知道一切不过是想接近这个女孩的借口而已。   他以为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经不起距离的考验。一旦熟悉,就会露出各种各样的恶形恶状,将他从她十六岁起留下的根深蒂固彻底拔去。   然而,他现在,正为了她一身家庭主妇的白衣黑裤,心动不已   疯了吧,他千帆过尽,独他超然在男女爱情之外,却想搭上有她的小舟,航行到人生终点。   疯了吧,他等爱的人无数,只获得他的决然分离。却让他想用世上最牢不可破的誓言,将她扣留在自己身边,等她青睐。   白子东几乎痛苦到呻吟,却在千丝万缕的思想中,沁出一线甜蜜,就此甘之如饴。他不熟悉这种痛苦和甜蜜,也不懂那是爱情悲催了一朵相思的花。除非,他的感情得到对方回应,才能结成并蒂双莲。   他虽然曾情场无敌,却其实心中无情。终遇克星,仓皇失措,不知该进是退,也不明是夺还弃,但已经无力,只看自己慢慢沉入漩涡之中,在女子面前失去他的掌控。   白子东在家里从不用手杖,脚步不重。再加上水青正看到一篇相当引起她兴趣的文章,十分全神贯注。因此,一点都没察觉他的到来。   他慢慢走到沙发后,定定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手掌开了放,放了开,仿佛积蓄出不可抗力,伸出手去。那方向,竟然是水青纯雪般优雅的颈曲线。那指尖,瑟缩一点,前进一点,可谓挣扎之极。   白子东心里所有能喊停的声音和理由,被摒弃在嚣然的心跳之外。   不过是拍一下她的肩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安抚自己。   他的指尖几乎能感到她皮肤的温度时,不意微颤。   那一秒的再度迟疑,因为一个娇滴滴,却不讨他喜欢的声音打断。   “舅舅。”杀出得不是程咬金,是简墨桐。   不知什么时候,她靠在客厅门柱旁边,双手环抱,仿佛在欣赏一幅钟爱的画。   同简墨桐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他绝对肯定自己看到她不怀好意的奸猾笑容。留意到这一点,让白子东心里很不舒服。   水青听到说话,才转过头来。恢复五感后,察觉到身后有人,迅速看去,伸手拍心,惊魂起。   “白子东,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就在她后面,胆小一点就被吓破了。   “舅舅刚进来,看你专心致志,想吓唬你呢”简墨桐婷婷走到水青对面,坐下来,笑容天真可爱,“舅舅,看不出来你还挺孩子气,我一定要告诉妈妈和苍梧,让他们一起笑话你。”   简墨桐替白子东解围,白子东却不感激,冷冷一眼,仿佛要看穿她的把戏。   水青见两人互动微妙,也插不上嘴,借机要走。   “这本杂志能不能借我?”简苍梧不在,白子东是半个主人,她总要征求同意。   简墨桐这么闯进来,白子东不好再留水青。   “拿走就是,还什么?”这本杂志本就是他订的,他显大方。   水青一挥杂志,说了谢谢,没有很骨气得说一定要还。   别以为她贪小便宜。好好想想,有借,不就有还?和白子东来来往往,多麻烦。   所以,他说不还,她就不还。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8章 妹不妹 舅不舅   第248章 妹不妹 舅不舅   水青走出去的时候,听到简墨桐问白子东“苍梧在哪儿”。   她几乎同一刻奇怪,简墨桐为什么不叫简苍梧哥哥了?但又想到简墨桐出国挺早,也许是外国来的习惯。就像云天蓝叫爷爷查理,而国外兄弟姐妹之间,直呼其名是很正常的。   往外,推开八号门,实在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妹妹不像妹妹,舅舅不像舅舅。”   在完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水青不知道这句话竟贴切到零点零的距离。   此时,白子东坐在了水青刚离开的位置上。他的五官本就因为一半混血而轮廓分明,现在更因冷漠的神色,虽然显得特别英俊,却能令人不寒而栗。   “你来干什么?”他实在没兴趣接待简墨桐。   “我来找苍梧。”她不会再叫简苍梧一声哥哥。   “苍梧?”白子东也相当敏感。   “你不会期待在事情的真相全都曝光之后,我还能叫他哥哥吧?”没有血缘关系,她可以作为一个女人爱简苍梧。   白子东再聪明,这次也糊涂。   白子南是从没想过儿子的身世会暴露,简苍梧是从没想过自己不是简家的孩子。两人都处在震惊之中,哪里还记得要去通知白子东?   “你还不知道?”简墨桐还真没想到。   白子南和简苍梧同白子东十分亲近,出了这么大的事,白子东却没被知会,简墨桐就有些幸灾乐祸。她平常不受白子东待见,早对他忿忿然。然而,她也知道,这时候得罪白子东,是很不明智的。她需要这个人助她清除挡在前方的障碍。   目前,最迫切需要整掉的,就是韩水青。因为只要韩水青当一天苍梧的女朋友,苍梧就绝不会去看别的女人。   她上次就觉得白子东在对待韩水青的态度上很不一般,今天更让她窥探得一清二楚。只要她利用得当,白子东可以成为苍梧和韩水青分手的直接催化剂。   简墨桐也很聪明,她不会大喇喇揭穿白子东心里的秘密。白子东是天之骄子,她要是不懂收敛,拿这件事去威胁的话,恐怕只会激怒他。而她相信,他真要对付自己起来,轻而易举。所以,与其挑明,不如装傻。只有他一直对韩水青有异样的心思,她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   “想说你就说,不想说你就走。”白子东对简墨桐摆不出好脸色。   他是老来子,出生的时候,父母四十多,已经没精力没时间照顾一个幼童。陪他时间最多的是姐姐白子南,所以姐弟俩感情很好。他看着姐姐结婚生子,挺美满幸福却只有几年,因为简墨桐的到来,一家三口渐渐分崩离析。他那时早已跟着祖父和父亲行走商界,简墨桐那些卑劣的小伎俩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提醒过姐姐,但姐姐一笑置之。   他本来可以用自己的手段让简墨桐现形,可是那时候他开始讨厌姐夫简疏庭,觉得只有离婚,才能让姐姐摆脱这个囚笼,重新当回快乐无忧的白家大小姐。所以,他不再关心简墨桐如何在暗地里兴风作浪,站到一旁,掰着手指,数这对夫妻分开的日子。   他拥有父亲的血统,自私到只管白家人的喜怒哀乐。他采取了旁敲侧击的方法,让苍梧决意跟母亲,成为完全实质意义上的白家一份子。令简疏庭没了儿子养老,白子东相当满意最后的成果。   当然,这些事,他是永远不会同任何人提起的。   “舅舅。”简墨桐小脸就瘪了下去,挺委屈的模样,“你怎么总是板脸给我看?我有那么讨厌吗?”   白子东的风度还不至于当面把大实话扔掷到她脸上,但觉得她的做作让他头皮发麻。明明一天到晚都不算计好事,还能装得跟天使似的无辜,真是从里到外,透着邪恶。   “你不说的话,我走了。”他现在很烦,不想更烦。   “事关妈妈和苍梧,你也没时间听?”他不耐烦她,她却耐心十足。   白子东欲站起来的动作停了下来,给她一个赶紧说的眼神。   “简苍梧不是我的哥哥。”简墨桐的正题姗姗来迟。   白子东突然笑,“你终于明白我们跟你不是一家人。谁承认你是简疏庭的亲骨肉了吗?”就算是事实,他却从来没真正承认过。简墨桐是一个侵略者,这是他对她从头到尾的认定。   简墨桐的自制力可以说是一流的,她陪着笑道,“我不需要别人来承认我是爸爸的孩子,做个简单的DNA测试,就能证明。倒是苍梧,虽然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简家人,真要用科学来鉴定,恐怕就会令大家失望了。尤其是舅舅,你会很吃惊鉴定结果的。”   白子东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话里有话?听懂了,却也让他怒了。   “简墨桐,你胡说八道”居然暗示苍梧不是简家的孩子?“我早知道你喜欢苍梧,没想到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光明正大发展一段兄妹恋?人要脸,树要皮,你能不能稍微正常点?”   “我说得都是事实。”简墨桐这两天被他们白家人又打又骂,到这地步已经无动于衷,“苍梧是妈妈和别的男人的儿子。”   白子东第一次有了想打女人的愤怒,双手攥紧,牢牢收在沙发垫子上,上身微微前躬,若伺机而动的豹,再下一秒,就会恶狠狠咬断猎物的脖子。   “你不用这么凶狠得看着我,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打电话去问你的姐姐和外甥。就在两天前,这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已经被捅破到底。我爸娶你姐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两个月。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爸,还有姑姑和爷爷。估计你父母也知情。”在简墨桐眼里,姑姑和爷爷有点傻,把简苍梧当个宝贝真孙。她自己对简苍梧有异样的情怀,自然另当别论。   “你闭嘴。”白子东无法控制得发出抖音。   “舅舅,相信我一次。我再讨你的厌,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简墨桐说到这儿,知道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站起来,身段优美,无可挑剔,对白子东说声再见,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白子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双手扶着太阳穴,正在调出儿时的记忆,察看一些模糊不清的老片断。   苍梧出生的那一年,他七岁八岁的样子。那一年,除了有不愿意同自己最亲近的姐姐出嫁的幼稚别扭,确实也还有一件事困扰了他很久。   姐姐答应嫁的是简疏庭,可在那之前,姐姐偷偷带着自己去和一个大哥哥会面,他可以肯定那人不是简疏庭。当时,因为姐姐同那人十分亲密,自己还耍过脾气。不过,那人不错,愿意花时间陪他一起玩,慢慢他就不讨厌了。他还被那人用玩具诱导,第一次叫姐夫。   好景却不长。有一天,姐姐突然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几天都不吃不喝。后来,医生来了。他看到姐姐躺在那儿,就像枯槁的骨架,一点生气也没有。母亲偷偷交待他一步都不能离开姐姐床边,他那么做了。陪着姐姐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姐姐愿意吃饭睡觉。但他那时总觉得,姐姐虽然活过来,却好像有些东西死了一样,永远都恢复不过来了。一个多月以后, 医生又来了一次。然后,姐姐就突然嫁给了简疏庭,一个不是他第一次叫姐夫的男人。   他当时困扰,但因为年纪小,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慢慢不再去想。同一年,苍梧就出生了。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这个新降临的小生命上,就住在姐姐姐夫家,直到上中一,才回了香港。随着年龄增长,有时会想起那个瘦瘦高高,却很亲切的大哥哥,他认定那是姐姐的初恋情人。所以,他没问过姐姐一个字,因为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姐姐选择了另一个人,这就是她的答案。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过去,不仅没有过去,更以简苍梧这个现在一直生活在他和姐姐的眼前。   他已经毫无质疑,不管简墨桐究竟有什么目的,她说的这件事是真的。   简苍梧今早打电话,秦秘书接的,传达给白子东的只有一句话,他和他**要去香港家里。   虽然他们常往来于两地之间,但白子东还是感觉到这次他们去得有些仓促,就像是临时决定的。   “老板,韩小姐走了吗?”秦秘书在书房里待了老半天,又到走廊,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走出来,而只看到白子东一个人。   问完,秦秘书发现老板抱头无奈状,觉得自己不该这时间跑出来,却是后悔已晚。他立刻想,莫非是老板同韩水青表明心迹,被拒绝了?不过,这也算正常的,毕竟韩水青和简苍梧是男女朋友。   秦秘书在那儿自己天马行空,以至于一时不察,没听到老板说了什么。   “老板,你刚说什么?”他很不好意思得开口再问。   白子东并没有心思为难他,又说了一遍,“帮我订机票,我要马上回香港。”   他不怪姐姐和苍梧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因为他能理解,当真相来得如此突然,秘密不再成为秘密时,所受打击最大的,只有当事人。   ---------------   今日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9章 双空儿 双英雄(上)   第249章 双空儿 双英雄(上)   青枣色的大石一条接着一条,两旁的枫树和榕树互相交错着,头顶上的乌云朵朵伸向南峪热闹的购物区。   空气里泛着潮湿的水分,天空中的云层也似乎压低了一些,很远处乌云隐隐涌动,仿佛能看到电光滚过。   水青刚从家里出来时,就觉得闷潮,如今看来,是要下雷雨了。她有先见之明,带了伞,所以并不太担心,继续在这条路上压着。   因为是周末,这里又非闹市,两边都还在造房子,路上的行人几乎绝迹。即使是一天到晚繁忙的工地,也处于午间休息中难得的静态。   水青不是在逛街,虽然看着很像在逛街。但要说她是在逛着,她也没什么可反对,因为她真的是逛得很像那么回事。   绕吧?她就是要绕,而且能绕过有心人的眼最好。   这里一片区域,造着南峪家园的第三期小高层住宅。因为前段时间,秋星宇提到更换建材商的事,虽然已经请华大哥他们留意,她还是决定自己过来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同信不信任华大哥没有关系,而是不同角度的着眼点,或许有不同的发现。   说实在的,她在秋星宇提出疑问后,自己也疑问颇深。趁答辩完之后这几天,她找了很多M建材的相关信息。然而,这些信息都是M建材到国内发展后这段时间的,媒体评价都很正面。直到昨天下午在简家看到了那本财经杂志,她才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那本杂志是台湾出版的,上面讨论到近期一个十分受人关注的诉讼事件,其中就提到M建材的名字。文章里并没有说M建材不好,只是M建材主要合作的某承建商所造的住宅区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被激愤的住户诉上法庭。   秋星宇也点到过这件事。   而水青就突然想到了重生前听到的一则旧闻,有关海沙屋。   海沙屋,顾名思义,海沙堆起来的房子。台湾八十年代早期,有一些不法房地产开发商,用无本海沙代替或掺杂在水泥之中,以达到降低成本的效果。开发商和建材商们赚了一大笔黑心钱,而无辜受骗的老百姓则买了看似崭新,实在危楼的房子。海沙建的房子,不要说什么抗震防水,就在正常的气候条件下,十来年就会出现严重裂缝,大楼倾斜甚至倒塌的现象。到时候,别说抬高房价,就算你大甩卖大贱卖跳楼价,都吸引不了任何一个想安度晚年的买主。   这个诉讼事件虽然是因为公寓楼的质量问题引起的,半字都没有提到海沙,但水青不知怎的,就把这两件事连到一块儿去了。   她自重生以后,万事谨慎小心,看着优柔寡断,却说真的,就凭这,避过了不少倒霉事,一路安然无恙。因此,就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自己想太多,她也要采取些必要的行动,用事实去证明自己的错想。   当然,她可以以碧空老板的名义,大摇大摆过来视察。但这样的方式调查,结果只有一个,决不会有问题。哪个伙计傻到会把不良症曝出来给老板看?   她因此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工装裤和灰体恤,拎着一只超市塑料袋,和普通的工人像尚七八分。终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拐进了一处安静的工地。   她的目标是拿各种建材的样本,比如木材片,钢筋小切段,砖碎,最重要的就是水泥。照理,建筑工地上,这类东西找起来根本不费工夫。她也很快把别的料头都找齐了。奇怪的是,独独没有水泥。   搅拌水泥的筒子嘎拉拉在转,总不能伸手进去捞一陀装走。她在筒子附近找了好几圈,一袋干水泥都没有。最后绕到建筑后面,才看到都好好放在临时仓库里。   她一推门,锁上的。   “你谁呀?”一个白衫蓝裤,蛮横相的壮汉从建筑里面走出来。   水青早有准备,带着外地口音,有点怯生生的小模样,“我来给我哥送饭的,好像走错地方了。大哥,你能帮我指个路吗?”   那人长相大概天生吓人,听她找哥哥,语气就好了很多,“你要去几号?”   “5号工地。”水青知道这里是15号。   “大妹子,你走过头了,原路往回,靠大马路边上向左。要还是不知道,再找个人问问。”那汉子说完就向外挥手,“赶紧走吧,这都快过中饭时候了。还有,工事重地,你别瞎转啊。”   水青谢过就走。她的字典里只有军事重地,还没听过工事重地呢大家走着瞧。   然而,和那个壮汉说的一样,中午休息时间过后,工地就忙得穿梭不停。像她这种穿得虽然很工人,一头乌溜溜马尾却很女孩,根本就混不进去。一到门口,就被问东问西,找人的借口用疲了,也完全不让她进入,只让她说名字,可以喊人出来。她磨着要自己进去找,根本不放行,狠得就立刻推手赶人。   这不,水青在试图进行最后的沟通时,遇到一个长得和气,言语举止却粗暴的工头。   “滚,滚,滚。”他吆喝,外带推人,“一个小姑娘,跑进工地,找死啊。”   水青怕被他真推到,赶紧跳出工地围栏外,刚要说话。   “抓住他快抓住他”几个人声此起彼伏。   就看见工头后方突然蹿出个黑影,一身破衣烂衫,一顶安全帽,风似得朝门口卷了过来。   工头就大叫,“什么事?”   “小偷抓小偷”后面正在追来的人急呼。   工头马上回身就逮。但他在一问一答之间,错过了最佳捕捉的时机。那影子已经冲过简陋大门,往大马路跑去。   水青的犹豫不决也就瞬间,当看到“小偷”只有一个,跑得挺快,却细胳膊细腿,她立刻拔腿就追。这也不是恃强凌弱,而是有多少本钱就干多少本钱的事。   一开始还能听到随着追过来的脚步声,转过两三条街后,就剩她一个气喘吁吁。不过还好,总算离小偷越来越近。   “站住别跑”虽然不理解为什么 警察抓小偷总要喊不要跑,站住,不要动之类的,轮到自己,原来是下意识的反应。   果然小偷不肯站住,还回了一句,“你不追,我就不跑。”   水青见这是空荡无人的小巷子,真功夫就显露出来了。她一脚踢起旁边谁家的旧锅子,险险从小偷脑袋边擦过去。   小偷哇哇大叫,回过来看她。   水青窜高两尺,伸手,却只够碰到小偷的帽子,立刻朝上一掀。   火褐色的短发,雪白的皮肤,深陷的眸子,高翘的鼻子,嘴巴张得大大,唇如鲜花一样红艳。   是个年轻女人,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外国女人。   水青脱口而出,“鬼妹。”   “口齿清楚点,叫谁鬼妹呢?”那女人竟忘了自己还在大逃亡,为自己争取其权益来了。   外国人,却一口流利的中文,视觉和听觉不协调冲击。   “抱歉。”鬼妹其实不是好听的称呼,但水青在出国时期说惯了,“可你为什么偷东西?”   “我这不叫偷,叫实地勘查。”外国女子十分不满偷这个字眼。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水青想到自个儿的塑料袋里还拎着一堆不问自取的东西,觉得脸红,假咳一声,“你究竟拿了什么东西?”   那些工人追过路口,就没再继续,看来也不是太重要东西。   “干吗告诉你?”女子撇撇嘴。   “小姐,你是小偷,你不告诉我,我可以抓你去公安局。”水青想是不是自己的形象不够威武,小偷比抓小偷的更趾高气昂。   “我说过,我不是小偷,我只是拿了工地上的一些水泥。”女子看水青不像同那些工人一伙的,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袋子,“看清楚,这么一点点,算什么偷啊。而且,我一开始出示记者证向他们征求样本,他们不肯给,我才混进去拿的。”   工作需要,情况需要,追求真相的精神需要。   水青一听,如果是她说的那样,自己就不能轻松旁观了。   多巧,都是为了水泥样本。而且这女子的身份还是记者,简直是敏感事件上出来的敏感人物,让一切更复杂起来。   “你拿那么点水泥做什么用?”水青的外地女孩打扮,明显让对方降低了戒心。   “看看里面的成分。”女子挺严肃地说,“你家没买南峪第三期的房子吧?我告诉你,千万别买。因为,这水泥多半是伪劣原材料。”   水青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南峪家园新的建材商,在台湾就是因为他的客户造质量差的公寓而名誉受损,所以没办法在当地发展,只好跑到国内来捞金。我跟踪这个报道过来的,一直在查他们涉嫌的证据。”不相信M建材的无辜,她身为一名实习记者,却也能嗅到大新闻的味道。   原来,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水青的处境有点尴尬。   ------------------   第250章 黑白配 绝妙配   为什么说尴尬?   因为,虽然水青和这位年轻的外国记者想证实的很可能是同一件事,但两人的立场却背道而驰。一个是要保护自己的公司,一个则是要在大众面前揭穿奸商。如果媒体抢在碧空采取任何必要措施之前有所发现并公之于众,碧空极可能被M建设拖累,名声不保,整个南峪都会人心惶惶,影响到前期,现期和后期的房市。   亡羊补牢的效果有多大?会不会补好之后,羊圈里已经没了羊?在她看来,事态一旦失控,南峪就会玩了的严重。   她理解记者的立场,却也要为挺无辜的碧空争上一争。   “自我介绍一下吧。”在说明之前,水青想同对方开诚布公。   外国女子的眼睛痛短发一样的颜色,火褐般散发着独特的个人魅力。她上下打量着水青,看得十分仔细。接着,恍然大悟。   “你不是外地打工的妹妹。”穿着没有破绽,但对方的神情和气质,与为生活劳碌奔波的工人差着天南地北。   “我不是。”水青通过这个记者的年龄和说话语气,判断应该是个热血青年。对这样的人撒谎,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那女子马上谨慎了起来,“那你是什么人?不会跟M建材公司一伙的吧?”   “我要是跟他们一伙,你现在就被我抓起来了,又怎么会聊天?”水青保持着同她的距离,免得她觉得不安全。   “那可不一定。先让一群大男人在后面喊打喊杀,再由一个女的出面降低我的警戒心。别看我年轻,跟着前辈们也学了不少。”那女子这么说,却没有抽身要走的意思。   水青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我虽跟M建材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同南峪家园密切相关。”   女记者皱起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我就走了。大不了你报警,我也不怕。”   外国人将中文讲得这么地道,水青知道的,早期有个大山。后来纷纷冒上电视节目的,还有一批,总的来说,还是为数多。这女子绝对能算得上有中文天分的。   “你好,我叫韩水青……”水青刚想继续说出公司名,被那女子的惊呼打断。   “你是碧空阡陌的大老板?”女记者夸张绕水青走了一圈,看得比刚才还要仔细,“不会这么年轻的?我一直以为是个中年阿姨呢。难道说同名同姓?”   “我的确实碧空的韩水青。”水青稍感意外之后,想到对方的记者身份,又在调查M建设,那么顺便调查碧空也是情理中事,“你的名字是——”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我前辈们怎么都采访不到的人。等等,你不会是骗我吧?”女记者兴奋之余还保持着理智。   水青对这个女子早就刮目相看,“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不信,可以随我去碧空走一趟。这时候还可能遇上少数工作狂的员工在上班。”又从口袋里拿出唯一的备用名片,递过去。   水青的名片不随便给人,从质地到印刷,船长特地找人设计过,朴素典雅的透明灰色中浮独特青水纹。   “挺像真的。”女记者正反面都好好看过。因为一时专心,没察觉水青又伸过手来,将名片抽了回去。   “你干什么?”女记者大叫。   “不好意思,我被叮嘱不能随便拿名片给人。拿着它的人,可以不用预约,直接上碧空找我,合理范围内我不能拒绝会面请求。所以,我得拿回来。”水青把小小卡片放回口袋,对女记者怅然若失,后悔不已的表情感到满意。   “给了别人的东西还拿回去,这是你们东方大国的待客之道吗?”到这时候,女记者已经相信这个看似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应该是韩水青本人。   “我并没有说给你,只是让你看而已。”偏水青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我的名片据说是某种很贵的金属打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随便给你?”   “我叫罗丝玛丽,英国来的,中文名就是罗玛丽。今年中文系毕业,刚开始实习期的小作者。”罗玛丽终于肯自报家门。   “罗丝玛丽。Rose Mary。祖母代英文名,为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很念旧。”又是一个英国派,不过这次是玫瑰性感口味。   “纪念我的曾祖母,老得掉牙,只好由班上同学叫奶奶。”罗玛丽多看水青一眼,如同自己能将中文学得和当地人一样,韩水青似乎也很了解英文。   “旧式的名字,却也是很美的名字。”水青要是男人,就会谄媚一句人如其名。   “现在可以把名片给我了吗?”自始自终,管它名字美不美,罗玛丽对韩水青的金属小名片相当垂涎。   “你要我的名片有什么用?”水青有些好奇,“想见我一面的话,现在不就见到了?”   “当然是想让你作我的独家专访。”罗玛丽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   水青心里笑开了花,有求于她就好,先不说能不能放在一架天平上,至少这样才有得谈。虽然她不认为这篇独家专访的受欢迎程度能大国海沙屋对公众的震级,灯芯草也是能抓得住植物嘛,只要自己能够轻飘。   “采访我是不是赚黑心钱?”她的问题却分量够沉重。   罗玛丽并没有当成笑话来听,神情相当严肃看着水青,“如果有证据你确实是这样的奸商,我会毫不犹豫地报道出来。不过,就目前我搜集到的消息以及身为记者的本能告诉我,你是干净的。”   水青很认真地回看罗玛丽。   “尤其见到你本人后,我更确定了这一点。试想,有哪个财大气粗的主使者会穿成小工人的样子在自己的工地上出入呢?”罗玛丽外貌感性,谈话理性,气质知性,是个杰出女性。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水青借风起势,“如果这样,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罗玛丽而且很聪慧,“你想要水泥样本?”   “不仅如此。”水青点头又摇头,眼里的目光一直诚挚,“在碧空的调查结果出来前,还想请你暂时保持沉默。”   “如果M建材用的是劣质材料,你会如何决定?”   罗玛丽知道这是出自于公司名誉的考虑,她理解。但她同时也是记者,哪怕这个调查中有一点点倾向于碧空涉入的消息,她与韩水青的立场可能瞬间对立。   不过,韩水青是聪明的,她对自己说得是暂时保持沉默,为自己留了余地。   “如果M建材用的是劣质材料,你会如何决定?”罗玛丽考虑再三,最终没有否决到底。她的思路转得很快,给碧空机会,就等于韩水青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独家专访之外,说不定还能更了解碧空的内部经营。   她在读书的时候,听一个前辈说到碧空。她还问过前辈,碧空几乎不在任何新闻上露脸,应该是名不见经传,为什么那么执著要采访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前辈说,出了G市,碧空的确默默无名。但在南峪声名显赫,连南峪区政府都得根据碧空的年收入来准备预算表。更有谣传,碧空的行业五花八门,经济势力早扩展到全省,不过不为人知。   当时那个前辈很想以碧空韩水青为题材写一篇企业家报道,可是联络几次都被婉拒,心有不甘跟她抱怨。所以,她就特别记住了。   “我可以把所有水泥的样本都给你,也可以暂时将消息不对外发布,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罗玛丽的谈判技巧丝毫不逊于水青。   水青自重生以来,遇到了一个口才和智慧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女同胞——罗玛丽。自己提出的两个请求,罗玛丽却反用三个条件。   狮子大开口?   不。   是她懂得形势比人强,还懂得主动权在她的手上。她要是不肯答应水青的请求,万一真有什么事,碧空就算是无辜的,也一定会被M建材拖下水。倒时,碧空完了,南峪家园完了,甚至整个南峪区都会完蛋。而且,这不是短期内就能恢复得过来的,有关建筑次质量的记忆会长长久久留在人们的脑海里,让他们不敢买南峪附近任何一套房子。要知道,几乎大半南峪的土地都是碧空的。   所以,她料定水青不会拒绝,虽然有三个条件这么黑。   “请说。”水青想,黑不黑,听听再说。   “第一,接受我的独家专访,一年之内不能再接受他人的采访。”黑!   “第二,我要参与你的调查过程,也有权知道调查的结果。”黑!黑!   “第三,如果M建材伪材料的证据确凿,无论你们公司是否参与,我给你们十天时间进行撇清或危机处理,十天后,报道仍然会公之于众。”黑!黑!黑!   “罗玛丽记者,即使你不给我样本,我也有办法弄到手。”黑天黑地,水青仍很冷静。   “我绝对相信你的本事。不过,要是我先发表一篇诱导人们想法的报道,甚至不需要证据,南峪家园的房价就会狂掉。”罗玛丽拥有记者的刁钻。   媒体,因为这种影响人心的力量,可以成为企业赚钱的利器,也可以成为毁掉企业的杀器。所以,媒体本身,能被有钱的没钱的,力捧。   水青笑眯眯得望着罗玛丽。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1章 米字格 同一格   第251章 米字格 同一格   三个条件,全都是有利于罗玛丽的。   水青心里鼓起的不是气,而是欣赏。同罗玛丽换个角色,她也会这么做。事实上,在青草巷土地收购案中水青对东皇所提出的不合理高价,与罗玛丽的三个得寸进尺的条件,在策略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若是在证据缺乏下,就将M建材的事和假设性猜想放到报纸上,我保证有麻烦的人会是你,而不是我。不仅打草惊蛇,而且M建材可以反过来告你诽谤,同样我们碧空要是受到你不实报道的牵连,也一定会追究你们这家媒体的责任。到时,你工作不保,而且因为这个不良记录,会影响到你今后事业的发展。”水青直面出击,“劝你最好考虑清楚,不要轻易采取无效行动。”   在水青欣赏罗玛丽的同时,罗玛丽也不由暗赞水青反应敏捷。   “前面两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最后一个需要修改。”水青可不止反应敏捷,她还会转逆境为顺境,化被动为主动,“如果真查出建材有问题,我们碧空有处理这个事件的优先权,以及向媒体发布何种程度消息的决定权。而不是像你提出的,我们只有十天危机处理的时间。”   罗玛丽立刻反对,“我是忠于事实,有良心的记者。”   “真巧,我也要求你忠于事实。你们难道只会报道犯罪,不会理会或保护受害人的权益?你也知道这件事会对碧空产生的负面影响,除非所谓的有良心,只不过是你的说辞,否则你报导的态度需要十分谨慎。”水青四两拨千斤,将碧空定位在受害人的位置。   罗玛丽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水青说得对。负面消息会影响到无辜的企业和群众,而她只考虑揭穿M建材的真面目。是与非,相当难界定。   “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让M建材逍遥法外,定会由法律判决它的无耻牟利。这样的话,你心里会不会好过点?”水青不仅仅从碧空考虑,她是个比较公正的人。   “那么这些房子如果真有问题呢?”罗玛丽有了退一步的心意,但不能越过底线。   “保证全部拆除重建。我没那么傻,将定时炸弹留在原地,等看得见的未来轰炸自己。”水青见谈判终于往心愿的方向进展,神情稍稍放松。   “我要求亲眼见证。”罗玛丽同意了。   “可以。”水青坚定许诺。   “一言为定。”两人握手,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协定。   等罗玛丽从斜挎的包里拿出近十小包的水泥时,水青才知道罗玛丽的确强人。   “第三期八个工地的样本,一个不少。”到底年轻,罗玛丽口气不无得意。   “怎么弄到的?”比自己厉害多了,水青检讨化装技巧。   “职业秘密。”罗玛丽眨眨眼,神秘兮兮。   水青将那些袋子仔细收好,“检验结果出来,我怎么通知你?”   “我住东皇酒店1108号房间。”又把手机号给了水青,“随时保持联络。”   “好。”水青说完要走。   罗玛丽伸手一拦,火褐色的眉毛跳跃,“难道你想过河拆桥?”   水青眉梢向眉头拢起,“什么意思?”   罗玛丽食指中指剪了剪,“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一样东西?”   名片   水青还真忘了,笑着赶紧拿出来递过去,“就算你没有名片,来碧空报出你名字,我会见你,只要我在的话。”   “只要你在?”罗玛丽因为职业关系,感觉相当敏锐,“你不常在公司?”   “这两周可能比较少去,因为就快毕业了,要常去学校。”水青在等论文成绩和毕业典礼。   “你还是大学生?”罗玛丽叫了一声天,“我以为你只是东方娃娃脸,看不出年纪,却怎么也没想到你今年才要毕业。韩水青,你什么时候创立的碧空?”   “罗玛丽记者,这些问题不妨等专访时一起问。”水青要去找人帮忙分析手上的潜在炸弹包。   “没问题。”罗玛丽十分爽快,“如果不急着走,我这儿还有一些照片,其中有M建材的老板,你或许有兴趣。”   水青很有兴趣,自然改了马上离开的主意。   两人见这条街很静,索性在路边石阶上坐了下来。   罗玛丽拿出一叠照片,指着最上面一张,“中间这个男人就是M建材的老板,今年四十岁,白手起家,前两年除了建筑材料,也做贸易。不过好像贸易那块发展不太好,陆陆续续不做了。现在专心做建材。”   水青定定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罗玛丽见她出神,笑道,“这男人长得很英俊,是不是?说实在的,当我看到他时,觉得挺迷人的男人,怎么会做这么卑劣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水青看得出神却不是因为帅哥。   “就是说啊。”罗玛丽也不是为男色所诱惑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确认一下的好,免得自己认错人。   “米琅。连名字都很特别。”罗玛丽虽然不会轻易被诱惑,但不排拒远观。   “小心,他有老婆的。”米,M,原来是从这个姓来的。多久了,她以为已经遗忘掉的这张脸,如今又出现在面前。宝贝都高二要升高三。   所以,人与人的缘分,不是一厢情愿就能任意割舍的。这不,又跳到同一格里来了。   水青冷冷笑了笑。   “你的表情有点恐怖。”罗玛丽很不客气地指出。   “我心里想的事更恐怖。”水青也跟她不客气。   有些人,哪怕第一次见面,不可思议就能敞开心扉,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韩水青,最好快点定下专访时间,我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你这个人。”一般受采访的对象,总急切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显现,偏偏韩水青不拘一格。   “那也得等我拿到大学毕业证书,因为我不想大家误以为我是高中毕业生。”水青又开玩笑。   罗玛丽哈哈一笑,“我喜欢你的性格。”   “彼此彼此。话又说回来,谁敢与记者交恶。”水青从罗玛丽手中接过照片,一张张看过去。   看得越多,越肯定此米琅乃彼米琅也。   到最后一张时,水青突然停了停,又回看到前面一张。   “这人怎么了?”她问罗玛丽。   罗玛丽看了一下,迷惑起来,“有拍这张吗?我没印象,可能是误摄入镜头的。”   “这是在五号工地。”水青能肯定,“照片什么时候拍得?”   虽然误摄,但画面清晰,那人在水泥槽前,躬着前身,大概感觉什么,正回头,就被镜头拍进去了。他的手做着一个拈指的动作。因为这个动作,而且配合他的身份,令水青有点在意。   “这组照片是前天拍的。你认识这个人?是谁?”罗玛丽看得出来,无论是对M建材的老板,还是这个她误拍入的陌生人,水青的反应都很特别。   “还不能告诉你,只是有点疑惑,也不说明什么,怕误导你。等我问一下,再说。”水青并不是违反共同调查的协定,但总不能因为可能存在的建材质量问题,随便给人乱扣帽子。   “这张照片能给我吗?”水青需要它作为佐证。   “当然,我反正有底片。”罗玛丽不怕水青以后偷瞒着。   水青就拿了这张照片。米琅的,她不想沾,有够讨厌他的脸。   说好了保持联络,水青和罗玛丽就地分开。   转身走了几步,水青回想罗玛丽住的酒店房间——东皇酒店1108室,乍然意识到那可是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她罗玛丽一个小小的实习记者,能享受报馆这么好的待遇吗?   回头要问,却发现罗玛丽已经过红绿灯,转上大马路去了。虽然突然有了这个疑问,但水青并不怀疑罗玛丽骗她,那女孩有让人信任的特质。   她回到枫园,进了肖家,正好叶爸也在。他们本来有些公司的事要谈,谈完后,就聊上钓鱼经。   见到水青,肖叔就笑说稀客。   水青跟叶爸也打招呼,直说正好正好。她一点不漏,把自己对M建材的疑虑和碰到罗玛丽记者的事跟两位碧空最高层说了。   两人之前听水青和秋星宇说过要留心新的建材商,也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尚没有任何异常现象的回馈。如今再听水青提及,甚至连记者都开始调查,让两人意识到事态或许比想象中的严重。   因此,当水青把那么多袋水泥放在桌面,叶爸不愿意再等到星期一,立刻打电话找熟人帮忙,拿了样本就跑去检验处。   而肖叔则打算利用他的人脉,认真调查下M建材所有明的暗的背景。   宝贝虽然在楼上,但水青知道他们快期末考试,也没上去打乱他们的学习。而且,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连体别墅,A座。   还没敲门,水青就听到流畅的钢琴曲,   那是小爱在练琴。   她因此,放下要去打断音乐的手,站在门外,静静等待小爱的练习结束。   天空乌沉沉的,电光不见,却传来闷雷。院子里的无名小花一颤,雨滴从花瓣落入蕊心之中。   不一会儿,伴随着二楼飘出的美丽音符,夏季的雷雨倾泻,犹如大自然谱写的乐章,将一切沁润。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2章 我可疑 你可疑   第252章 我可疑 你可疑   “水?茶?咖啡?”李文森是个话语很简洁的男人。   “水,谢谢。”水青虽然跟李文森不熟,但对他的家熟悉不得了,也不见生,找客厅里最舒服的沙包椅,矮矮敦敦坐好。   李文森端了杯水,放在水青面前。   他惊讶得发现,女儿小爱似乎很喜欢水青,坐在她腿上玩着芭比娃娃。小爱比起以前已经活泼多了,但天生性格偏安静,同一般人不会那么容易亲近。显然,水青是个例外。   “小爱喜欢你。”李文森双手交叉在胸前,单眼皮也有非常魅力。   “小孩子都喜欢我。”水青麻利得帮小爱扎了公主头,用缎带绑好,“我的脸特别招孩子们好感。”   李文森单眼皮一吊,没什么表情得听她自吹自擂。   “小爱,姐姐有话跟你爸爸说,你能自己玩一会儿吗?等我们说完话,姐姐陪你过家家。”水青抚抚小爱的头。   小爱刚来时,还不能开口说话,而现在中文已经能懂很多了。孩子的语言能力是惊人的,反而大了就没那么开窍,学得磕磕巴巴。   她点点头,从水青腿上爬下来,又爬上对面的长沙发,一个人玩了起来。   “找我什么事?”李文森问。   他虽然是南峪家园三期的总建筑师,与碧空老板韩水青的交集却少得可怜。一方面,他需要报告工程进度的是碧空南峪的项目经理,另一方面,水青因为有学业在身,在公司上班的时间不稳定。所以,当他发现门外站得是她,有点意外,却也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水青不浪费时间,“M建材的事。”   李文森是谁?他是李瑞景的哥哥,也是紫荆姐的半哥哥一大伯。   而紫荆姐是水青的半个姐姐。   有着这层关系,水青也没必要跟李文森兜圈子。她当然还这么想,要是李文森不好搞定,她就打长途搬救兵。紫荆姐每个月都会打电话给各家老邻居,她随时可以告状诉苦。   李文森眼帘一低,再抬起时,波澜不兴,“M建材有什么事?”   水青留意到他藏起了眼神,却看不清他的心思,“秋姐没跟你说?”   “我们不太聊公事。而且她是碧空的财务总监,我是我们公司派给南峪的总建筑师,没有公事可聊。”工资由英国直接打到他账户,他与碧空属于合作,工作之外就是简单的邻居关系。   “是吗?”水青的这个语气词,并无意义。   李文森将他的简洁说话方式压缩到静音,一个字都没得多。、   “你的工作性质,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负责检验设计与实际建筑的精确度,以及解决设计在实际应用中出现的不可行性或困难高强度。”水青没和李文森好好聊过工作,却不代表她不知道。她的功课都是在人们以为她随性时,早就做得扎扎实实。   “是。”李文森这次给了一个字。   “最近,你都在新能源小区那边监督。我听说太阳能冷暖气的安装在实际操作上出现了点麻烦?”水青状似聊天,然而每一句都往下一句引导。   李文森却看不出水青有什么意图,简单又说了一个是。   “因为这个麻烦,你天天都在那里?”来了,真正想问的问题,就在下面。   这次,花了好几秒钟,李文森点点头。   “有没有去过小高层工地看看?那里的设计风格和二期小高层基本类似,你应该不用花太多时间。”水青不仅问了,还帮他回答了。   “那里有我们的另两个建筑师,一期二期他们都直接参与,比我经验还多,我很放心。”就此,李文森说了很长句。   “意思是你上个星期没去过?”水青要的其实是他一直回答到现在的一字经。   “没有。”偏偏回答了一双。   “想想看,就星期五,你真没去过,五号工地?”水青心想,多明显的暗示啊。   李文森单眼皮收进浓眉下,目光对水青审视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水青拿出从罗玛丽那儿得到的那张照片,“就是看着这照片里的人特别像你,随便问问而已。如果你答去过,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坚持自己没去过呢?明明就在那儿,不是吗?”   李文森视力很好,一眼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自己,神情有些恼,“这是远距离镜头的偷拍。你拍的,还是找人拍的?”   “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找人拍的,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别扯远了,水青集中炮火,“重点是,你既然去过,为什么不承认?就算没有照片,难道工地上就没有别人看见你了?”   “如果没有照片的话,是。我那天确定没有被人看见。”然而,证据确凿,不认不行。   “李文森,这水泥有问题吧?”叶爸才刚拿样本去检验,水青全凭得是直觉。   “这要问你了。”李文森目光一敛,脸色泛寒。   “问我?”水青不懂他的话。   “当然。你是老板,除非你默许,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盖危楼呢?”原来,李文森怀疑她。   “容我提醒你,南峪家园是承包制,对碧空来说,每期投入按照预算固定发放给承建商,具体如何操作,由承建商自己决定。反正钱多下来,就是他们拿。要是不够,就由他们补。在建筑材料上做手脚,有好处的人绝不是我,万一楼出问题,倒霉最多的却一定是我。你认为,我会做这种蠢事?”水青澄清自己。   李文森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相当具有说服力。   “请告诉我,你在怀疑什么?”照片上的李文森眉头深皱,拈着的手指尖,灰白色,分明沾了水泥。   “虽然需要进一步化验,但水泥的质地不同以往,手感上粗糙流质。我个人认为,不会是好消息。”他还在犹豫该怎么做,她却找上门来。   水青听到这儿,笑了,十分爽朗,如清脆的铃音。   小爱被水青的笑声吸引过去,再次爬上她的膝头,扬高小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文森却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里可笑了。   “李文森,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她本着这样一份心态来的,“你是这期工程的总建筑师,承建商换供应商的时候,听说找了你还有建筑师们吃饭,征询过你们的意见?”   水青的消息面很广,至少她是有备而来。   “也同碧空的项目经理和财务一起。”李文森听到水青怀疑自己,没有觉得被冒犯。这是合理的猜测揣度,就像自己发现水泥有问题时,第一个置疑的是碧空。   “我没理由怀疑自己公司的人,虽然这是不良习惯。”排除法,先外后内。   李文森不置可否,“当时我并没有反对。换建材供应商,是正常现象。但我在材料到达以后仔细检查过,没有质量问题。上个月因为新能源的安装出现问题,我才将精力放到那头。前几天,我的助手告诉我水泥好像跟之前的略有不同,我就去看,谁知——”   “他们把水泥袋当宝贝一样收在仓库里,还上了锁。”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知道?”李文森问。   “我今天混到工地上看了看。”水青大概解释。   “总之,只要我接近水泥混合器,就有人过来打岔。于是,我假装离开,等工人们去吃饭,才有机会查看。结果就是我刚说的,水泥质量变化了。”还不是好的变化。   “所以,你没收回扣。”水青抱住小爱软绵绵的身体,左摇右晃,逗得小家伙很开心。   “没有。恐怕他们也出不起我想要的价钱。”李文森直言不讳。   水青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开玩笑的。她怎能忘了李家开建筑设计公司的,还在乎一点点回扣不成?   她之所以怀疑李文森,因为他从英国来。如同泰瑞对她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怕李文森也成为本罗依的傀儡,特地跑来对付自己。他出现的时间有点巧,还有他的建筑师身份带来的便利。一旦要针对自己,是可以落下致命伤的。更何况,泰瑞似乎还有后招的样子,让她心有戚戚。捕风捉影,说她神经质,也莫可奈何。   和李文森谈开之后,虽然水泥问题几乎能确定八九成是逃不掉了,但确认一个好人,让水青心情没那么郁卒。   说真的,若本罗依还要对她支使卑劣招数,她一定会好好反击回去的。泥人还有脾性,而她还不是特别脾气特别好的人。忍过一次,再忍一次,第三次也就是极限了。   “你打算怎么做?”李文森见水青专心致志同女儿玩起游戏来,不禁好奇问。   “如果真有问题,就拆了再建。把M建材告到破产,谁叫老板跟我有点私人小恩怨。让承建商负担碧空所有损失。想办法让碧空从丑闻中全身而退。就这么简单。”水青给芭比换了一套裙子。   这哪里简单了?李文森瞧她真像过家家。   “姐姐,换了漂亮衣服,接着做什么?”小爱拉拉水青的手,不太满意她一心两用。   水青嘻嘻一笑,“咱们把漂亮的茶具拿出来,请公主们喝下午茶,还有点心。”   李文森给女孩们留下全部的空间,让她们享受雷雨过后的闲情。   是谁说,危机到来时,要竖起每根神经?   错了。   他今天学会,只要心静,即使在风暴中,也能悠然驰骋,且同样能独立风骚。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3章 偏心眼 没心眼   第253章 偏心眼 没心眼   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八包水泥中,五包里有海沙成分,三包没有,但质量也很次劣。这个结果让叶爸和船长大为震惊,立刻召开碧空高级干部会议,商议对策。   这个会议,水青当然不能缺席。而且因为和罗玛丽的协定,允许她与会听证。   叶爸和船长都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认为让记者参与会议,乱发报道的话,碧空就跳进染缸里,怎么洗也洗不清了。   水青为罗玛丽作了担保。这是个危险的保证,她甚至还不知道罗玛丽究竟品性如何,纯粹凭她两世为人的阅历和直觉。但她也明白,就算对外封锁一切消息,以罗玛丽孜孜不倦的敬业精神,查出来是早晚的事。如果碧空从一开始的态度就不大方,才会有说不清楚的嫌疑。   她以这样的理由说动叶爸和肖叔,在共同见过罗玛丽,并谈了大半个小时后,两人终于被说服罗玛丽这个记者还是有正义心的,和八卦的爬爬拉齐(狗崽队英文谐音)截然不同。   罗玛丽作为一个听证人,初步见识了碧空的实力。   短短三天内,信息发布做得详尽周到,M建材的老底统统被挖了出来,连米琅哪个小学毕业的情报都有。还有最近发生在台湾的诉讼案,对M建材如何逃过的法律责任作了合理推测。承包商在更换建材商后,所获得的利益已被碧空财务总监计算到两个小数位。   虽然这则坏消息引起了干部们的高度重视,但没有紧张到惊慌失措的程度,效率奇高得决定了危机处理小组,包括对外公关组,谈判组,和财务组,以碧空最擅长的项目为单位,将在会议结束后立即进行全面接手南峪家园三期工程的工作。   罗玛丽看着年龄比自己还小的韩水青,在这群年龄普遍不大的骨干中间,镇定自若,指点江山,却是点到即止,这种时刻还在鼓励下属们畅所欲言。危机小组的名单,她没有参与决定,只说趁这次机会,多挖掘一些潜质新人出来。其胆色,其谋略,都让罗玛丽眼睛一亮。   会议结束后,罗玛丽跟着水青,更是巴巴要采访这个脸部稚气未脱的清新少女。   水青笑着说道:“罗玛丽,我遵守我的约定,你也一样。专访等事情过后再说。除了参与调查之外,其他的,你就得等公关组的对外新闻发布了。别忘了,你不能擅自报导一个字。”   水青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是十分专注,也十分狡猾的。   罗玛丽也不含糊,当即要求跟随危机处理小组。   这是约定之一,水青点头,转身将罗玛丽介绍给组长千钧。   千钧一听是记者的敏感身份,立即拉水青到旁边,咬耳朵,“老板,让记者跟着,不会耽误事吧?他们随便写两个字,我们就倒大霉了。”   千钧的想法同之前叶爸和肖叔的想法一模一样。   “罗玛丽不同,她在我着手调查前,已经开始调查M建材。如果我们不让她跟,她才会不顾一切把事情爆料,即使能事后证实我们碧空没有参与,损害已经造成,反而被动。所以,让她跟着,至少能证明我们的清白,也争取到了时间。”水青不至于同罗玛丽多知心,其实互相利用的成分更多。   千钧立刻听明白了。就是这个记者行动比碧空早,为了拖住她,水青用了以退为进的方法。他不由说了一声高明。一般人,会拼命阻止记者乱说话,而不是让记者参与到调查中来。水青把罗玛丽变成了什么?就是见证碧空无辜的,最有力的传声筒。   “千钧,你不是总说手下不够人用,事情做得好,新进人员随你挑最好的。”水青给这个得力助手偷偷走私。   “说好了,你可别反悔。”碧空的文化,将每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所以,人少事多,就是他这个工作狂,也会忙到吃不消,跟水青就抱怨了好几回。   现在能让他挑走最好的,千钧乐得大嘴合不拢。   水青挥挥手,赶他带罗玛丽走人。   “青青,你把最好的人给千钧,我办公室里还缺呢。”水青和千钧的悄悄话,让叶爸听了个正着。   “我那儿也一样。”韦明也还没走,凑上热闹,“老板可不能偏心。”   水青看着一个两个找她要人,头大了起来,“碧空是小公司……”   眼前的几个都是从碧空成立就跟着的,一点面子不给,水青还没谦虚完,面前的人就跑了一个不剩。   水青一转身,只有肖叔比较好,还笑得很和善。   “肖叔,碧空是小公司吧?”留下的,就是最忠厚的。   船长和平大使的笑就若隐若现,“你说小就小。不过我缺个助理,如果最好的让千钧挑走,我就从你总裁室直接调人。反正,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办公室总空关着。”   水青目瞪口呆,眼睁睁看肖叔也走了。   至于吗?就算最好的没了,不是还有好的吗?再说,能进碧空的,谁会是省油的灯?她要是不控制公司员工人数的膨胀速度,经济危机一来,不得不裁掉一大批,到时可就难看了。   水青独自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嘀咕了一会儿,就朝楼上走去。   “韩水青?”有个人从楼梯上下来,突然兴奋得叫她的名字。   水青抬头一看,是莫非默,不,莫默。他背着一个阿迪达斯的单肩包,穿西装打领带,很是帅气的模样。   “你来面试?”最后一轮了。   “对呀,过五关斩六将,哇咧,跟大公司的面试差不多。不过,我今天一看合同范本上的工资数字,值”薪水比同期招毕业生的单位要高出一个台阶水平。   “那是因为如果进来,就会要你做很多事,没时间打混的。”当然,她是老板,她例外。   “我最喜欢忙。不趁年轻多学点东西,难道七老八十再学?”很积极很端正的态度,“就怕进大公司,只让你学该做的那一块,然而重复干上好几年。运气好的,还能跳两跳。运气不好,就得接着做一辈子。我想想都恐怖。”   碧空招新人,不给具体职位。据人事部部长介绍,一旦进公司,半年时间会将所有的部门都做一遍,以熟悉各个部门的流程,然后会根据实习期的表现,分配到各部门,但流动性还是很大,宗旨是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能进最后一轮面试,不错啊你。”不过水青觉得以莫默的学历和能力应该能进碧空,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才,多会留在大城市里发展,能回到小城,挺不容易的决定。如果他愿意,也完全能捧住政府机构的金饭碗。他想进碧空,其实很出水青的意料之外。   “韩水青,你开始上班了?不会吧?说是今年的新人都会同期培训的。”莫默说这话,就看这人。   燕子尾领雪白衬衫,纯黑浮花上腰收筒裙,脚上黑亮小皮鞋,头发大卷末梢扎起一束,年轻又职业的打扮,令他对她学生时代的印象全然一变。   好一个时尚俏佳人。   “我不算新人了。”水青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碧空的老板之一。   莫默自以为猜到,“对了,他们也鼓励在校学生兼职,你大学里就开始在这里打工了吧?”   水青不好意思骗他,张口刚要说明,楼上又冲下一个人来。   “老板,到处找你。帮我看一下小组名单,要是没意见,我就通知人事部调人了。”千钧效率多高,说那么一会儿话的功夫,他把危机小组的名单搞定了。   因为事情紧急,水青也不耽误,接过来看了一下,“公关组的人员不够,外调吧,找张部长的人去,他教出来的,个个像泥鳅。”张华在H市里是张总,在总公司里是张部长。   “好,这就给他打电话。”千钧拿过名单,瞄一眼莫默,跨着大步子下楼了。   “千钧,你亲自去一趟他那儿吧,过过眼,心里也有数。”水青的声音追下去。   千钧欸了一声,步子消失。   水青转回来,看到莫默惊呆的表情,有些歉意,“不是有意瞒着你,千钧下来时,我刚要跟你说。”他不会一气之下,不进碧空了吧?   “韩水青,你是碧空的老板?”他功课没做好。   “其中之一,我的股份多一点。”水青笑得尴尬。   “碧空是四年前成立的,也就是你大一时候办的公司?”那时候他们这群她的同学在干吗?还在大学里自以为意气风发,管理学生会,担任骨干,有空追追女孩,谈谈恋爱。   水青不敢说得响亮,点点头。   “白子西知不知道?”莫默突然问岔了出去。   水青马上回一句,“我告诉他干什么?”   莫默就叹了口气,慢慢往下走。他和白子西私下分析过,韩水青到底对白子西有没有一点意思,两人却始终觉得她态度不够明朗,可能是因为身边优秀男孩不断的关系。原来不是韩水青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没有心思的问题。他要是有这么大一家公司要管,也没时间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她和他们早已经在不同的高度,展开宏伟的蓝图。   “莫默,该不会聘你也不来?”可惜,真可惜,人才多难得。   “谁说我不来?”莫默却目光不短浅,“有你在这儿当老板,那就是我的后门,以后请你罩着了。”   帮这样的同学打工,传出去,不丢人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4章 空壳穹 空无依   第254章 空壳穹 空无依   海沙事件,犹如风卷巨*,在碧空,承建商和M建材之间掀起。   碧空的代表律师发解约通知给承包商,他们还正为最近大幅上升的净利润开心得不知道如何得瑟。结果,一纸解约书轻飘飘而下,炸得他们神志不清,竟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找律师反发警告电话,说碧空要单方面违约可以,但需支付成倍数的违约金,而且以全面停工相要胁。   承建商不敢将事情闹僵,一切止于口头。然而,就在同一天,碧空派驻南峪的项目经理同危机小组已经找人翻出所有的问题水泥堆积在各个工地的中心处,不准承建商的人接触。   承建商的老板接到属下报告,这才大吃一惊,赶往工地,发现他和M建材所作的手脚全然被碧空发现。他当机立断,将脏水都泼到晚来一步的米琅身上,拍着胸脯说自己有良心。   米琅哪里肯自己背黑锅,效法对方,说承建商见利起意,施加压力迫使他调换几乎无本的海沙泥。   两方带着各自亲信就在工地,当着碧空千钧等人的面,互相推诿叫骂,令多数不知情的工人们面面相觑。   千钧回来后报告给水青,肖航远和叶成,说犹如泼妇骂街,还好是在工地,没有行人围观。工人各属不同的建筑队,以华田的建筑队为中心,已经接受华田的建议,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   “承建商和M建材之后的反应是什么?”肖叔关心。   “迫切想跟我们谈一谈,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千钧嗤之以鼻,“想得倒美。”   “事情好象不得不闹大了,现阶段的暂默,到了最后还要公之于众。”叶成还是有些担心对公司的影响。   “经我们的手,总比经小人的手好。”水青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将这件事私下和解,以后一定会成为炸弹,将南峪爆成碎片。   她已经被人盯上,就算所行不差,能让她倒霉就错的可能性大大提高。所以,方方面面,要考虑得很仔细。   “就看公关。”她对自己相当信任的三人说道,“谈判组和律师团我一点不担心。公关直接同媒体挂钩,是处理这次事件最重要的部分,策略的明智与否决定家园和碧空遭受损失的程度。”损失几乎难以避免,不是金钱,却是人心。   “我把张部那儿最好的市场公关和策划都找出来了。”千钧这么说,但不是那么自信。   张华主管碧空葡萄酒公司,因为葡萄酒经营的特殊性,他组建了优秀的广告策划和市场公关,可以说那也是碧空最优秀的团队之一,经常为整个公司提供好的营销和宣传策略,与多家媒体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千钧不自信。水青也不自信。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一个词——不够。不是不好,是不够好。   “再找一组人,从外面的专业公司。”千钧的想法。   “我来找。”水青已有人选。   “没别的要求,要快快快。”如今在和时间赛跑,千钧此次责任重大,关系到整个碧空。   谁都知道,这海沙泥是哪个无良混进去,不是要进家园的住户所关心的。他们看得是南峪家园这个名字。南峪家园是谁的?碧空的。就这样而已。众口铄金,即使真相出来,又有谁能相信碧空一尘不染?   人云亦云。   人心易散难聚。   这就是社会现实。   水青第一个想到的,是苍穹。还有哪家公关公司会比媒体本身更出色?   她等叶爸他们出去之后,立刻打电话给简苍梧。   没人接。   又没人接。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第几次,水青已经不去数。她觉得简苍梧突然跑去香港后,像失踪了一样。如果留言,等他回电,几乎次次近深夜。她直犯困,也没精力多说,问候几句,都听不出他的语气,就道晚安睡觉。   她应该心烦,但说实在的,难道她不够水深火热?还有多余精力去担心回自己外公家的简苍梧 ?   她想,再怎么神经质,也不能如此草木皆兵。而且听泰瑞的意思,她猜,以白家的势力,就算本罗伊有心也没这个胆。所以,可能只是简苍梧的外公拉他料理事业去,累得他没有时间分心。   简苍梧虽然没有时间听电话,她可以自己去苍穹找人帮忙,反正上上下下也熟。想到这儿,水青向驾驶室借了一部公司的车,开去H市。   她顺利到达苍穹,经接待台,上楼找苍穹副总裁廖文。廖文已经在电梯前等,热情得将她引到会客室。   她问候几句之后,向廖文简单说明来意,请他借几个资历较深的媒体发言人和策划给她。没有说出具体经过,因为这件事暂时还在封锁之中。   廖文一听,答应得爽快,“这事有什么难?小韩,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水青猜他要去看一下人事资料,心里挺高兴事情的顺利。要知道,如果没有同简苍梧的这层交往关系,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让她借出去的。她难得动用了私人关系,而且看似还明目张胆。只有她自己明白,能过来一趟,仗简苍梧的名头,请调不是自己公司的员工,需要克服多大的心理障碍。但事态严重紧急,到了不能顾全面子的时候。   然而,当廖文再进来时,水青立即察觉他的面色有异,刚才出去还热忱的表情,如今被踌躇,为难和歉疚所取代。   水青直觉不好。   “小韩,这……”廖文因为同简苍梧是最接近的工作关系,和水青也很熟悉,平时还挺有得聊,但现在他说一个字都像被人掐住了喉管,“这事……恐怕……有点难办。那人……人事部的主管换……换了一位,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说……人事调动要……总裁签名。”   水青笑了笑,反过来安慰结巴的廖文,“你不用不好意思,本来我的请求也很突兀。简苍梧不在,人事部按程序办事,并没有做错。”   廖文明显松口气,刚想感激水青的理解。   “不过,是不是简苍梧不回来,你们公司就要关门了?”水青毕竟还是有气。说真的,她很能忍了。简苍梧联络不上,她过来找他的下属帮忙。开始挺爽快,出去一下就反口,其中必定有什么变故。然而,即使如此,什么变故让廖文撒谎,她心里不舒服。   当然,可以说她小气。因为她调用苍穹公司的人,是名不正言不顺。在这个时代,女朋友算得上什么呢,说不定第二天老板就换一张更漂亮年轻的脸孔。而且,以简苍梧最近的表现来看,再对照今日廖文的态度,或许还真是一种预兆。   水青发现自己的想法歪得过份,气又莫名平复下来。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小鸡肚肠,不可理喻起来了?   当下,她说了句抱歉,打算不再多说,准备离开。   “小韩,简小姐在我办公室等,我就不送你了。”廖文帮水青打开门后,轻轻说完,目光饱含真诚的歉意,看了水青一眼。“如果总裁打电话过来,我会立刻按交待办事。”   水青总算知道是哪种变故。原来跟可怜的人事部长毫无关系,是简墨桐大小姐不愿意帮她而已。廖文也是莫可奈何。两相比较,妹妹大,还是女朋友大?他还算尽心,愿意提醒她,只要简苍梧发话,妹妹的话,他就可以无视。   可是廖文不知道的是,重生的水青有着非常骄傲。简墨桐的阻挠,让她讥嘲自己的天真。在公事上,她以前从没有求助过简苍梧,现在既然失败了,不是简苍梧的错,却不管什么理由,已经伤到了自尊心。以后,还是公私分明吧。   水青苍穹一行,毫无收获,还闹了个心里郁闷。唯一的意外,就是简墨桐对自己的态度终于明朗化了。以前,她冷不冷,热不热,基本礼貌之外,什么都不多,也说不上好坏,反正难以亲近。现在不同。廖文就差直说简墨桐不让他帮忙了。   虽然是简墨桐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水青却不感到惊讶,仿佛由来已久。简苍梧同妹妹的感情不算好,父亲又严重偏心眼,白子东不掩饰对其的厌恶,白子南疏离客气。水青的直觉加上旁观,能辩出七八分。简墨桐,是个不容易讨好的妹妹。   开车回家,途中接到云老爷子的电话,让她有空去一趟永春馆。爷爷不太打手机给她,有事都等她住过去的时候说。特地来一通电话,水青很是在意,也不等有空没空,去看看再说。   到那儿正是下午,永春馆依旧生意好的满座,小张忙得脚不沾地。见了水青,就说老爷子一家在包厢里吃饭,让她赶紧过去。   水青推门一看,云老爷子和大儿子一家三口围坐一张十二人大圆桌,老爷子正儿八经吃着饭,云安日正经八儿吃着饭,云华薇语正八经儿吃着饭,云天远正儿经八吃着饭,完全没有平时她在饭桌上看到的热闹。看来,云家内部矛盾虽然缓和,离亲密无间还需要继续努力。   轻笑出声,水青走进去。   “爷爷,我来了。”   春风一般,吹开了每张脸的生动。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5章 时势造 英雄造   第255章 时势造 英雄造   住在永春馆的这段日子,即使连云安日也挑不出水青一点毛病,当然伶牙俐齿不算。云天远真当自己多了个妹妹,云华薇语则喜欢这个贴心女孩,言语间就当成了女儿。   云安日够倔,却还明白道理。对水青照顾他老父多年,嘴上不说,心里有数。再加上水青精灵,哪里能讨厌起来,就是摆个长辈的脸。她说去南峪,他去了。她说去十二榉,他也去了。就是两儿子,他都没那么好说话过。难怪弟妹总念叨要有个女儿就好了,他早先难明白,现在还真有点赞同。女儿比儿子贴心得多,又说话软绵绵的,不中听的话她说来也没那么让人反感,打心底就疼起这孩子来。   “青青,我就知道你会马上来。”云老爷子哈哈一笑,拍拍身旁的椅子,“正好,陪我吃饭,快闷死我了。”   水青坐到爷爷身边,叫了叔叔阿姨,同云天远大小不分,点头算。   “您难得打电话给我,一定有事,要不然可以等我周末过来再说。”她一来一回,路上没吃饭,还真饿了。   “不错不错,经得起考验。”云川为孙女被自己培养得这么机灵大感愉快。   “这是怎么回事?”云安日没懂。   云华薇语帮水青夹菜,也面有疑惑。   “没事,爷爷跟我常玩心眼,看看能不能猜到对方的真正意图。”水青轻松说一句,谢过云华薇语,就吃起来。   “我们俩互玩心眼……”云川说完又补充,“还有天蓝。是不是,乖孙女?”   这里的饭桌没规矩,老少都爱吃饭热闹。   水青嗯嗯两声,也不当着其他的人故意做作,吃着东西就问,“爷爷,找我什么事?”   云爷爷不仅动口,更是一支筷子冲水青的脑袋点了过去,“问你呀”   水青向后一仰,避过筷子后,又坐端正,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老爷子突然考较功夫一样,“问我吗?”   “有事没事?”云爷爷在智力体能都测试过后,才转到真正关心的事情上来。   水青捧着小碗,眼睛狐圆,“都传到您这儿来了?不会吧?我让人暂时封锁消息了啊?”   “那么多张嘴,你封得住吗?”老爷子颇不认同,“我听着不太相信,所以找你问问。碧空怎么会用劣质水泥?”   谣言起来了,如同瘟疫,迅猛可怖。   水青心里原本有准备,如今还是咯噔一下,对策还是不够快啊。她一五一十俱实以告,将事情的起因过程,还有现在公司的危机处理方法,说了个详尽。   在场的,要么就是商场老将小将,要么就是耳目渲染,都明白这种事件对一家公司的名誉是致命伤,个个皱起眉头来。   “能传到爷爷这儿,恐怕很快业界就会知道。只要竞争对手向媒体吹个风,明天就会有记者蜂拥而至。”云安日放下了碗筷。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碧空承建商下面的一个大工头,知道大老板是我孙女,所以特地打电话给我。他跟我保证,不会再传出去。”云川对大儿子的话解释,但听出来他也担心水青,有些诧异得看了又看他。难得同仇敌忾,老人家心里高兴。   “他不说,别人也会说。我看,要尽快由碧空向外主动发布消息,错过时间,就说不清楚了。”云安日才说完,看到自己父亲的视线像X射线,知道他惊讶自己帮水青在想办法,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是说天蓝也有股份?”   “你帮你儿子,我更会稀奇。”老爷子却不给面。   水青真呛到了,咳得惊心动魄的,让云华薇语都伸过手来,为她轻拍背部。   她等咳嗽过了,纠正老顽童行为,“爷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不容易云安日展露慈父面容,不要打击他嘛。   “别对我说,对你干爸说去。”老顽童却笑呵呵踢皮球。   云安日说:“本来就是一家人。”   水青还在研究这话的奥妙,却看见云华薇语突然惊喜。   “一句话就想认现成的干女儿?你们夫妻俩先准备给水青的见面礼,再摆上一桌酒席,请人父母一起,到时候再说。”云老爷子开心哼哼,“青青,现在还叔叔阿姨叫着。”   原来是要认她当干亲,水青可有可无,就是有点好奇云安日怎么改了主意,想当初,他那道门槛和人齐高。   “现在我该怎么办?”别扯什么认亲了。“南峪家园要是重创,这女儿认得可亏大了,没准还得替我收拾烂摊子。”   “没那么大不了。”云安日没被水青的话吓到。   云天远的下巴差点撞到桌子。这长得像他爸的人是谁?难道父亲疼女儿的说法真这么神?   “碧空虽然有一组公关,但我们还想找职业公关,做到准备最好,再进行消息发布。我刚才就是去苍穹借人,他们是传媒,有出色的专业人员。”水青说到这儿,音弱了下去。   精明的老爷子马上追问,“不过?”   “不过,简苍梧去了香港,他人不在公司里,我就没借到。”云爷爷知道她和简苍梧交往着,曾经有段时间老在她面前长吁短叹,她被弄得糊里糊涂。   老爷子向来有私心,听到这儿,心里乐开花,咧嘴要笑,又想收敛。   云天远看在眼里,暗地发笑。   “借不到人,你现在的打算呢?”老爷子叫水青来,就是替她想好了办法,但他习惯用引导式思维,锻炼其能力。   水青还没想好。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浪尖上,过一秒就朝危险近一步,但她第一次感觉凭智慧无法解决这个局面。她没有过相同的经历或经验,前世今生都没有。如果时间充裕,或许她能想到别人的案例来借用,可在如今的紧急关头,她面临悬崖峭壁。   碧空一路发展到今天,可以说很顺利。因为太顺利了,令这场危机产生的破坏性可能超过每个人的想象。虽然,她很镇定,叶爸很镇定,肖叔很镇定,高层干部们都很镇定,但没有人认为碧空能全身而退,只能将损失控制在最小。   “爷爷,我不知道。”水青不是全能,她在最疼爱的长辈面前,终于示弱。   然而,在云家人眼里,这样示弱的水青,很好,很真实。   “青青,我问你,你现在最担心什么?”爷爷没有失望,也没有停止引导。   “家园和碧空的名声。”水青毫不犹豫。   “为什么?”老爷子继续问。   “因为会失人心。”水青却觉得无力阻止。   “以碧空一家之言,就算最好的发言人和策划,相信你们的公众有多少?”老爷子快切入中心。   水青没答案,只能摇头。   “那么,在我们这个地方小城,老百姓最相信谁的言论?我给你三个选择项。”爷爷举起三个手指,“一,明星。二,公司。三,政府。”   水青眼睛里闪起了光亮,她明白了云老爷子的意思。碧空单方言论收效不会好,但如果碧空同政府共同发表声讨承建商和M建材的声明,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孩子,时势造英雄,自古如此。这件事看起来会损害碧空的利益,如果利用得当,却是一次扩大家园名气的机会。由碧空主动请求政府共同参与,打击建筑业不正之风,坚决拆除不良建筑。碧空,就会成为不为利只为民的正气企业。”云老爷子的办法可不仅是帮水青减少损失,而是要将南峪家园造成真正的一流名园。   “姜还是老的辣。”水青自叹不如,她要学的东西真太多了。   “不止如此,今晚约了一群老友吃饭,留了三个空位给你们碧空,找能说会道的来,叶成和小肖就不错。”云川将一切为他的孙女安排妥当。   “老友?”暗示是?   “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瞎遛鸟吧?”老爷子虽然是海外人士,但回家乡经营这些年,朋友不算多,个个都不错。   水青笑嘻嘻,“爷爷,我还以为您只有一个最好朋友,就是我们云上高中的校长。”   “两个最要好。还有一个,跟我下棋下得凶,每次都悔棋,是咱们豆腐干大的地方市长。”老爷子也笑嘻嘻。   “您上次出走,怎么没去他家?”市长?恰好看到她群众来信的那位?   “他在外面威风,回家只听他老妻的,我不去讨嫌。”所以,投靠校长家——等等,“谁出走了?”立刻吹胡子瞪眼。   连同水青在内的四个人,佯装继续吃饭,就没理他。   云老爷子并没觉得无趣,反之,这顿饭,吃得他心满意足。在他眼里,讨厌的长子也出乎意外看着无比顺眼。   水青的心情也很好。虽然苍穹没能提供任何帮助,但永春馆里支持的力量却强大到将整件事从悲观颠覆到乐观。   时势造英雄。这是爷爷说的。   在她只想着如何减弱负面影响,只想着如何减少损失的时候,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家告诉她,可以利用机会,让南峪名气更亮。   破位思考。   她还是年轻不及。   但,庆幸的是,她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   永春馆,调理得不仅是食物,还有人生。   -----------------   今日第二更。(三月粉75加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6章 男人话 女人夜   第256章 男人话 女人夜   当晚,水青带着叶爸,肖叔和千钧三人准时赴宴。果然在其中看到常出现在地方新闻里的几张脸。而围桌的一半人,水青平时都叔叔伯伯爷爷叫了无数遍,也算看着她长大的。   云安日坐在云川左手,父子俩有心帮水青渡过难关。   “水青,我最疼的孙女。”云川对几个不认识她的老友介绍。   这样介绍,就极具份量,立刻引起几位人物的注目。   和云川最要好的那个胖伯伯连声赞好:“年纪轻轻,就成了企业家。云老头,你这孙女像你”   “碧空可以不知道,南峪不可以不知道,十二榉更是把整个凤凰村都带成明星村了。一年一度的法人代表会议,怎么没见青青出席啊?”脾气爽朗,挺魁梧的中年人则是某局一把手。   云川看水青怎么回答。   “伯伯,要参加这个会,我得逃课。是让班长向老师打我小报告,还是当个好学生,我想来想去,要把目光放远一点,所以请他们两位代我出席。”水青幽默一说,顺势介绍叶爸和肖叔。   “他们两位是老熟人了。”那位胖伯笑道。   叶成又把千钧推出来,好一轮热络。   “听说碧空多给年轻人机会,今天一看,果然啊。”胖伯笑眯眼。   三人落座之后,云川赶水青走人。   “到底年纪轻,比不过我们一群酒翁。再说,她公司最得力的人都在这儿,完全能做得了主。让她陪我儿子媳妇去,他们就要回英国,说话机会不多。”云川为水青找的借口。   在座都知道这孙女是干亲的,校长就瘪瘪嘴,“行了,谁不知道你老小子怕我们相中青青当儿媳妇,孙媳妇似的。偏你自私,想留给自家金孙。”   水青没听见他们说的,人已走到廊里,只闻传来一阵哄笑。不由摇头,社交应酬还真不是自己的长项,多亏爷爷有先见之明,把她赶出来了。   若论纵横经略,男人真要比女人强一些。因为,商场上官场上,都是男人多。大老爷们儿凑到一起喝酒谈正事,什么都能说,夹个女的,就别扭了。   水青没有争强好胜的女强人心,非要加入进去,表示男女平等。适合自己的,就努力。自己做不了或不喜欢的,就请这方面擅长的人去做。这就是各有专才,各尽其用。   到了后宅,听云天远说,花树要期末考试,猫在自己房间里勤奋刻苦。她就和云家母子俩在厅里闲话聊天。   “这么快就要回去,还真有点舍不得。”云华薇语的童年是在国内度过的,因此保留着对中国的眷恋。   “飞机来回其实也挺方便,阿姨你要想过来,随时来就是了。别带叔叔和天远,我们女孩自己旅行,比和他们一起有意思多了。”水青倡导女子团。   云华薇语直说好。   云天远儒雅君子,温笑如光,半字不反对,双手来赞成,“妈,你应该多参加纯女性活动,和有志之女士们一起,七嘴八舌说男人们的坏话,抱怨生活枯燥乏味,从而有助于女人心理健康。活动之后,唯焕发光辉正面的魅力,阴霾全消。”   水青忙戳穿他君子糖衣下的毒舌,“你们纯男性,若凑在一起,不八卦女人,心理阴影也重重深雾,难回精英积极面貌。”   “说得对。”云天远不否认,“所以才有Man’s Talk(男人对话)和Girls Only Night Out(女人夜游)。大家都需要这样的机会,作纯本色人。”   “男与女,无法否认,想法天差地别,处世态度迥然,但是男女搭配,又有数不胜数的好处,以至于不能弃任何一方。纯粹在于协调。协调之外,也要有自己的特立独行,不能一昧忍让,失去自我。”水青深受国外文化影响,思想超脱这个年份的国情。她向往几个女子的异国旅行,看天看地,再八卦再啰嗦再妖娆,也是同道中人,不用顾男人烦躁不喜的样子。   云华薇语因为水青短短几句话,突然回看自己的人生。从嫁给云安日到现在,前十年在照顾老公和孩子,后十年在拼命挽救自己的婚姻。她的自我呢?早已经迷失在纠结和扭曲的生活里。而她曾经,也像水青这样,意气风发,光芒四射过。   低头望着自己一双手,再养尊处优,皮肤也干松发皱了。当年,她热爱艺术,学油画,制陶器,塑造出惊人的美丽。而今,她的这双手费尽心机,抓住丈夫的一个衣角,却无力为继。   这时又听到水青在说,“自古女人为男人而活,可是到了今天,女人为自己活才更精彩。”   天远笑她,“女权主义。”   水青却否认,“不是女权主义,而是自我主义。在为家庭奉献的时候,不要忘了留些空间时间给自己而已。男人就可以出去找朋友聊天喝酒打高尔夫,女人就得在家照顾老小,从小到大的朋友到最后一个也维持不了?只觉得,要常常从母亲妻子的角色中抽身出来,做回结婚前的少女,喜欢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要想今晚的晚饭还没准备,丈夫孩子该怎么办之类的。”   云华薇语怔忡起来。这话好像跟她说的。她现在哪里还有少女时代的朋友,从时常联络到偶有联络,再到无联络。她后来身体又坏了,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平时也就和弟妹聊聊天发发苦,除了儿子和丈夫,她真一无所有。因此,陷在捍卫丈夫的战争中,日日恐惧不安。其他的,什么都忘了做,与整个社会脱节。儿子们不会对她讲这些话。弟妹和她一样,结婚后就成了家庭主妇,只会支持她用任何方法,总之千万不能离婚。   她忘了,自己以前多么优秀。她也忘了,自己以前的梦想和憧憬。   “我全都忘了。”云华薇语出神自语,慢慢走了出去。   云天远叫了几声妈,云华薇语都没有回头。他就直说奇怪。   水青是女孩子,比云天远心细。想了想,多半是云华薇语把她说的话往自己身上套,似乎感触很深。她心里一边喊糟糕,一边却带了希望。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娇柔温暖的女子起,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丽体贴的妻子,云安日却没有爱。要说,她很难相信,还有怎样的情人能超越云华薇语的外貌和气质。而反之,她同样也疑惑,云华薇语对不爱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还要苦苦挽留,弄得自己身心俱损。   水青观察过后,有一个大概的答案。云华薇语很爱云安日,可以肯定这是她不肯放弃婚姻的唯一原因。而云安日对妻子的冷淡,或许因为云华薇语在他面前太没有自我了。会这么说,是水青亲眼看到几次出游,云华薇语自然的本我表现让云安日动容。   “我妈会不会不舒服?”云天远要跟上去问个究竟。   水青拉住他,“也许她需要时间想一想自己能享受的事物,除了你父亲,还有你和天蓝以外的,自己喜欢的生活。”   “妹妹,你该不会是挑唆我妈离婚?”云天远想岔了。   “以你妈这么爱你爸来看,你爸现在挺安分,她又怎么会提离婚?不过就是让自己生活得更开心一点。”说到这儿,水青问了一个大不敬,“你爸最近没绯闻吧?”   云天远摇头,“其实我爸绝不是花花公子。他和妈妈相亲结婚,之前就是个只知道工作的人。那年遇到安洁,可以说一见钟情,还是情窦初开,真是爱到控制不了自己,完全沦陷。那种爱情,天崩地裂,我爸真心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当时,我都想劝妈妈离了算。真的,我不忍心看父亲为情所苦的样子。那时,我才知道,世上真有爱情这东西存在。”   “可你哥说,那女的是爱你父亲的金钱和地位,所以他才要阻止。”而且豁出去了,不顾道德伦常。   “对。我爸爱得是安洁演的那个角色,知性美丽,温婉可人,同他心灵契合,却是假像。我也被安洁的演技骗过去了。直到她甩了爸爸,改投蓝斯的怀抱,我才明白。其实,我爸也是受害者。中国有句话说得好,一江春水向东流,白激动。”云天远创意性的理解。   “可你爸因此怪你哥。”孩子般的任性,让水青对这位长辈有意见。   “男人都要面子。他心里就算知道自己错爱,但全伦敦都知道他的情人被儿子抢了,他能一下子和蓝斯父子情深,对他深表感谢吗?这么做,不知情的伦敦人会以为我家不懂羞耻,父子俩共有一个情人。我就告诉你,其实,我爸很疼我大哥的。大哥创业那会儿,明着我爸不帮他,这是想逼他回家的招数之一。暗着,让人去买他的软件。后来,蓝水买壳上市。那个壳,也是爸爸找人事先开好的。”云天远说出一个秘密。   水青惊讶之后,心想果然凡事眼见也不一定真,谁知道这对父子冰封的表面下,亲情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不觉得,蓝斯特别像我爸?要强,死倔。就因为这,我爸都不知多为他骄傲。每次见我就叹,说我像我妈,没个性。”云天远摸摸鼻子,看似无趣。   不,不,父子三人都很像。人前人后,一套两套。而且都聪明绝顶,旁人望尘莫及。   水青捂嘴弯眼,大乐。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7章 多事秋 未入秋   第257章 多事秋 未入秋   云川和云安日回到后宅时,已经很晚。日照厅里,只有云天远还乐津津看着老电影,他自从来到这里,对古老文化和传统习俗兴趣深浓。   “你妈和青青都睡了?”不知怎的,云川酒意间忧心忡忡。   云天远正背对着老爷子,没发现异样,顺口说道,“妈妈向来睡得早,水青看上去很累,半小时前回房间,应该也睡了。”   “爸,她不是普通女孩,所以会克服过去。”为了水青,云家人空前团结起来。   云天远听着不妙,转头来看,就见爷爷的表情并不很开心,“您的朋友不肯帮忙吗?”   “这件事已经不需要担心。最迟三天,政府和碧空会共同召开记者发布会。碧空能寻求政府的帮助,从官方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是值得鼓励的。”因此,要说服他的那些老朋友不难。但,现在有另一个问题,相当棘手的问题。即使是他,也有不能伸手触及的地方。   “那是什么事?”云天远都开始为水青头疼。   “天远,打电话给你哥,让他回来一趟吧。”云川交待。   “查理,别逮到机会就撮合这对干兄妹。水青有男朋友,您这么做不道德。”云天远以为爷爷又起私心。   “胡说八道,我只是让蓝斯回来主持碧空大局。”这种时候,老顽童也没心情搞气氛,命令云天远,“赶紧给我打电话。”就怕赶不及。   “毕业论文被人设计陷害,公司遭遇奸商,居然还有倒霉事要来,真是多事之秋。”云天远嘟哝一句。   “毕业论文?”云安日剑眉一拢。   云川也喊:“等等,把事情说清楚。”   云天远发现自己说漏嘴,反口却已经来不及,被父亲和爷爷牢牢盯住,只好硬起头皮,把自己参与的部分和事后水青告诉他的都说出来。   “看来蓝斯的担心终究还是发生了。”云川哼冷,“本.罗伊。难道我们这些当爷爷爸爸的,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欺负?”   “爸,如果他们选择伺机而动,我们就只能旁观。”似乎,一般事业成功的父亲,都是严父。或许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从而能继承自己的事业。   “旁观?你都旁观多少年了,蓝斯那年才多大,你也狠得下心。”说起过往,云川的怨念泛了上来。   “爸,我是为了公司。”他的选择在自己的老父看来耻辱,但当时,云氏机械因为事业拓展,向罗伊银行借了巨款。他如果不让步,公司破产没关系,可是数以千计的员工将失业,他们的家庭将流离失所。他不能自私,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儿子够强,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所以云氏机械在我手上发展不起来。怎么样都好,我会为蓝斯向罗伊家讨个说法。你也别跟我说大道理,我是先家后公司,这辈子就这样。”云川是性情中人,他够义气讲公道,开饭店交朋友斗地头蛇,可谓擅长。等他建立了机械公司,却发现大儿子更适合当掌舵人。虽然如此,他对大儿子过分冷静和忍让颇为不满。   云安日不会再跟父亲争论这个话题,不管对错,当年的选择已经作出。   “天远,去给蓝斯打电话吧。”他示意小儿子。   云川抬抬灰白眉,很应景,也闭口不说了。   云天远本想问水青又有什么事,可看长辈们只顾催他走,完全没打算说的样子,只好乖乖跑回自己房间,拨打国际长途。   “嘿,兄弟。”他一听对方接起电话,立刻高声。没关系,拍好老哥的马屁,也一样有第二手资料。   “亚瑟?”云天蓝这时候正在公司里,听到弟弟的声音,如释重负。   云天远的英文名取自著名的亚瑟王,蓝斯则是亚瑟王的圆桌骑士蓝斯洛。因为查理很喜欢这两个人物,直接套用到孙子名字上了。   “你在哪儿?我打你手机,关机。打到家里,说你去旅行了。而且,妈也去旅行了。你们一起?”云天蓝虽然不常打电话回家,一个月一两次还是保证的,比如今天一大早,就想到许久没联络的家里人。可是,不管是弟弟还是妈妈,全都出远门了。问家里的管家,就支吾其词,好像故意不肯告诉他。   “你怎么不问爸爸?”云天远相信他老哥绝对有打过电话给父亲。   “我打过他的秘书室,说他出国了。”云天蓝在母亲和弟弟行踪不明的情况下,无可奈何,联络父亲,谁知他居然不在公司。   三个人突然玩集体失踪,云天蓝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没有接到天远的电话,他会去问叔叔婶婶。   “查理让你立刻回来。”云天远没有直接回答哥哥的问题,却一语惊人。   “哪个查理?”向来精明能干的云天蓝,头脑瞬间短路。   “蓝斯,你在开我玩笑?”云天远和云天蓝相差两岁多,既是好兄弟,又是好朋友,感情十分好。   “你说……爷爷?”云天蓝还是很犹豫。   “废话。”云天远忠实执行长辈们的命令,“赶紧买机票去吧,最好明天就出现在永春馆门口。”   “亚瑟,千万别告诉我,爸妈还有你都在永春馆?”云天蓝太吃惊了,以至于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听到的。如果只是一个两个跑去,他还可以理解。但父亲这个工作第一的人也去了中国,让他难以想象。   “自己过来看。”云天远继续“热忱”邀请。   “亚瑟”云天蓝不客气展现哥哥权威。   “是。没错。爸妈和我都在爷爷这儿。”云天远不再敲打式回答。   “去做什么?”云天蓝的语气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查理这儿不是遭了小偷?爸爸总要表现一下为人儿子的孝心吧?”云天远属于典型墙头草,两边倒,父亲哥哥都不得罪。   “他什么时候关心起家里人的事了?”云天蓝对父亲的心结难解。   “哦——”云天远回想一下这些天的情形,“相信我,绝对更新你的眼球。蓝斯,他好像终于像一个快五十的父亲了,虽然把俩儿子当草,不过把干女儿当成掌上明珠。”   “韩水青?爸爸见过她了?”云天蓝震惊刚过,又来余震。   “岂止见了,在回伦敦之前,还要正式认亲,敬茶叫人,给红包。”云天远又再接再厉来一句,“如果你听话赶紧回来,应该能当个见证人。”   “你们在爷爷那儿住了多久?”云天蓝拿过日历,上面圈了他和水青通电话的日期,还记录着具体时间。   “三个星期,原本打算这个周六回伦敦。”云天远现在却不肯定了。   三个星期?也就是水青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爸妈就在永春馆,她却一字未提。云天蓝真想马上打给她,敲她一顿。她不是应该什么事都跟他说的吗?怎么开始对他有所隐瞒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一开始爸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也让水青别跟你说。看来,她确实守信用。”云天远这话说得时机恰到好处。   云天蓝虽然知道了水青瞒着他的原因,但还是稍微有一点点情绪。他以为她对自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她猜到他也有事瞒着她?就想到几次通话中她的语气语调,不满情绪用到箩筐来堆。   他不由笑容发苦,果然是猜到了吗?也对,她多聪明的一只小狐狸。   “为什么改期?”他心潮澎湃,仍然掌握对话的主导力量。   “我也不知道,爷爷和爸爸都不肯说,只让你赶紧回来。”云天远看见父亲走进房间,立刻一精神,拿着电话站起来。   “要是为了训话,就免了。”云天蓝却精神不集中,他此时很想听水青的声音,“水青在永春馆?”   “她应该睡了,不过,有别人找你。”说着,云天远把电话给父亲。   云安日接过,却眯了眯眼,“别人?”   云天远假装无知,左顾右盼,不和父亲的视线接触。   “谁?”云天蓝听到水青睡了,叹口长气。   “我。”   云天蓝因为这个声音,全副武装,神经紧绷,开始惜言如金。   “青青和碧空有事,你有时间最好来一趟,越快越好。”到底是家长,没有废话,说完就挂了。   云天蓝接到这通电话,虽然短,受到的惊吓却比他二十多年加起来还多。   那是父亲说话的口吻吗?恐怕他十五岁以来,都没有听到过的平心静气,却很明显有关怀与慈祥的两种感情。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   碧空有事,他却不担心。但凡事业,有起有落,有顺利也有阻碍,只需要动脑子想办法,总能解决。   因此,最重要的,他最担心的,是父亲说的“青青……有事”。   而水青,是绝对不可以有事的。   他发过誓,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蓝斯,董事们都到齐了,你最好别让他们等太久,否则又要听这群老人唠叨。”杰特敲门进来催他开会,而且把四十岁以上的统称老人。   “你去主持吧。”云天蓝拿了皮夹和护照。还好,上次签的多次往返还没有过期,买张机票就能走。   “蓝斯?”杰特没弄懂。   “要么你主持,要么就取消。”他的确没时间听老人唠叨。   “你这是去哪儿?”杰特追出去问。   “中国。”云天蓝已经拐过门,消失。   杰特眼珠子顿时就凸了出来。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8章 东园事 南风事   第258章 东园事 南风事   泰瑞开着他的保时捷,缓缓得行驶过罗伊家的大门,沿着平坦大道,看到不远处圆弧顶雪白石的花园凉亭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黑发女人,坐在石椅上翻一本厚厚的书。   风轻撩起她的头发,一张年轻的东方女人的侧面,让他联想起某种花的花瓣形状,不得不承认,十分精致典雅。   大概是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那女子抬起头来,正颜看向他。   他放下车窗,透过墨镜,冷漠对视。   亚裔的女子,不似西方女子的苍白,皮肤细腻如粉。黑发黑眸仿佛着有魔力,蕴含神秘。而她,是他见过的亚裔女子中相当漂亮的,五官无一不美。   勾起苛刻的嘴角,泰瑞挑剔的目光在想,这种女人来当间谍,堂哥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纯粹就是花瓶的角色。   把车停好,他走进堡里,迎面碰上托马士。   “泰瑞,看到那个中国女人了没有?”托马士暴躁脾气,做不了大事,只帮本和他打下手。手养下一群不务正业的人,替本处理桌面底下那些棘手问题。   “看到了。”泰瑞看了托马士两眼,问道,“本呢?”   “半小时前他在东花园的书房。”托马士往外走。   “嗨,托马士。”泰瑞竖起食指,冲他左右摆摆,“别去惹那个女人,哪怕你的嘴再馋。”他太了解自己的表弟。   “不吃我觉得对不起自己。”托马士放浪随性,生活与形形色色的女人分不开。   “吃了,我怕你撑死。也不想想她在谁的保护下。得罪依琳,本第一个找你算账。”不分时间场合,这个表弟有时会惹麻烦,而他得收拾残局,已经烦透了。   “不过是个助理。”托马士对美色垂诞欲滴,很想追一把。   “托马士,我警告你,别对她伸手。否则惹出事,我帮不了你。”还没查她的底细。如果和本的怀疑一致,她身怀目的的话,最好要离她越远越好。   “好吧,我只看不动,总可以。”托马士很是不情愿,但泰瑞的地位比他高,他不能违背。而且泰瑞生起气来,他会很惨。   泰瑞对着托马士走出门的背影摇头,沉迷女色的家伙,总有一天要坏大事。想到这儿,面色凛然,转身往东花园去。   东花园的书房最大最安静。   当他走进去时,却没看到任何人。将手里的信封放在书桌上,他到二楼书架间去找本。从头走到尾,从尾回到头,完全无人的迹象。   泰瑞下了楼,却看见门口有人影闪过。立刻追出去,见一道窈窕美姿正穿过蔷薇盛开的花廊。   “你站住。”他出声留住对方的脚步。   黑发如云,回转身来的黑眸不透露丝毫情绪。   “你是偷看还是偷听?”泰瑞走上前去,高大的身形带着高压。   “我只是来告诉你,本和依琳一起出去了。”英文虽然生硬,却还清晰,顾芸芸说完就要走。   泰瑞一伸手,抓住顾芸芸的单肩。   顾芸芸迅速回头,眼睛直直望着他,一言不发。   “既然是来通知我,为什么我一看到你,你就走?”泰瑞属于冷静分析的性格,某种程度上,有点像军师或者谋士,洞察力很好。   “我以为你在书房,但没看到人,所以我就走了。”顾芸芸的说法却也四平八稳,纹丝不动,十分合情合理。   “是吗?”泰瑞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信不信随你。”顾芸芸看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加了一句,“话我已经说完了,请你放手。”   “你为谁做事?”泰瑞跨近一步,两人之间只能插进半只手掌。   “我是依琳的助理,当然是为依琳做事。”顾芸芸的神色从开始到现在,少有变化,冷冰冰的样子。   泰瑞笑得有些不屑,“依琳为什么要用一个英文说得这么烂的助理?你当别人都是傻瓜?你从中国来的,和蓝斯.云又是什么关系?雇主?朋友?或情人?”   “依琳想要找一个会说中文的助理,所以我的英文烂,不需要你操心。我和蓝斯是老同学,他和依琳是老朋友。依琳想接触中文,我请蓝斯推荐,来担任助理。就是这样的关系。”顾芸芸退后一步,甩开泰瑞的牵制。   泰瑞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说出了和蓝斯的关系,而且听着不像假话。可本在电话里说,她极有可能是间谍。如果是间谍,会说得这么从容?他不太确定。   “那你承认你是为蓝斯来探消息的?”索性说开了。   “我们只当了一年同学,没那么熟,因为在伦敦巧遇上,所以才请他作我的推荐人。再说,这是贼窝吗?还要我探什么消息?”顾芸芸的表情好像泰瑞没脑子似的,看成白痴,“如果没事,我要去和依琳会合了。”   泰瑞突然有点糊涂,这女人到底是不是来监视他们的?他看着不像,但对蓝斯有所忌惮。   “我会调查你的。”他还是警告了她。   “随你的便。你要真怕我告密,就离我远一点。”顾芸芸撇撇嘴,嘲讽之意明显。“你们也放心,我不会随便跟着不是老板的人瞎转悠,你们又不发我薪水。”   这女人是在演戏还是说真的?泰瑞若有所思,却得不出结论。他以前看人一向准,可在中国看不透韩水青,现在回来又看不透顾芸芸。实在挫败。   他带着这样的疑问回到书房,拿起信封,刚要走出去,多疑的性子又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那是厚厚一叠照片。   他大致翻了翻,确定顾芸芸刚才完全不可能,也没有碰过这些照片,才放下心来,走出门,将门顺手关紧。   东花园的书房,诺大底层空间深处,一切归于平静后,正午阳光从天窗投射一束金下来。大沙发的一角,拉出黑色的影子,那是蹲坐在地上的人影子。   绕过去看,一个淡金发的男子,苍白的脸色,即使削瘦得可怕,因为眼睛里的碧蓝,还保留着大男孩的忧郁。他修长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捏紧了一张照片。他的嘴唇无意识嚅动。仔细听,他在说——   “不可能,不可能……”一遍又一遍,充满着不可置信,还有呜咽的激动喜悦。抖得太厉害,手指再也夹不住照片,飘落到地摊上。   光粒投射下,照片上的那对母子温馨无比。   金发男子出神得望着,眼睛一眨不眨,怕眼中看到的只是幻象。   “小罗伊先生。”有人敲开门,是罗伊家的老管家。   “小罗伊先生,你在吗?”仿佛知道这位小罗伊先生不爱理人的脾性,老管家不厌其烦叫了好几次,“医生来了。”   “尼尔。”金发男子终于出声。   “是的,小罗伊先生。”老管家虽然服侍罗伊家三代,赢得了主人家的非常尊重,但从管家学校毕业的他,始终对主人毕恭毕敬,从不逾矩。   “我要见父亲,立刻,马上。”金发男子的声音柔和,但难得有毋庸置疑的坚定,与他平时的内向虚弱很不一样。   小罗伊,全名,爱德华.Junior.罗伊,是劳伦.罗伊的唯一儿子,也是依琳的舅舅。外界都知道,他不仅身体不好,而且性格孤僻,从不管理家族事业,深居简出。因此,同老罗伊的关系比较冷淡。因为,老罗伊对独子曾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是谁能料到小罗伊对银行业深恶痛绝。   “罗伊先生今天在曼彻斯特开会,恐怕不能……”老管家有些为难。   “请你打电话告诉他,如果他不能抛下工作,来看看他这个没用的儿子,那么,他将永远失去罗伊家唯一孙子的下落。”金发男子从沙发后站起来,削瘦的,依稀可见俊美的。阳光下,他仿佛透明到要消失一样。但他的眼睛,是老管家从未见过的,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灵魂激荡其中。   老管家一听,就算早就学会处变不惊,也还是被少主人的话吓得一抖。   老主人最遗憾的,就是罗伊家纯血缘的男丁绝了。现在,少主人说到唯一的孙子这意味着什么?罗伊家还有后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忠诚的老管家不由激动得声音发抖:“我马上去接罗伊先生。”竟是顾不得礼仪和自己的年龄,跑着出去。   爱德华双手将照片从地毯上拾起。   南,他的南时光对她多眷顾,她的美丽一点都没有褪色,一如他记忆中少女的模样。   而他,一天比一天枯槁,一年比一年衰弱,已经完全配不上她。   她该恨他的他那样决绝得离开了她。即使用一辈子深锁在这个古堡里,来惩罚自己对她的残忍,他都觉得不够。每天,他祈祷。祈祷她幸福快乐,嫁给一个深爱她的健康男子,组成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当他看到照片上她身边那个大男孩,他不敢相信,他和她,有一个儿子。   是的,第一眼,他就确信,那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这是天生的血缘,是不可抑制的父子情感。   那孩子,像她,也像他。   所以,他原本决心随岁月枯死的生命,涌出了旺盛的泉水。他自私过一次,本来决定不去恋爱,却因为遇到了命中的注定,而让自己短暂幸福。但逼迫自己放手了以后,就像行尸走肉的活了二十多年。   他想不到,她的爱比他坚强,竟然勇敢到生下了他的孩子。   现在,他想再自私一次,哪怕他不知道能否和唯一爱着的女子相守到白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59章 人面飞 桃花飞   第259章 人面飞 桃花飞   水青睁开眼,手自然而然放上额头,发根湿凉,竟然一头冷汗。多半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心还跳快着。   窗帘全拉没了,只有墙角的太阳能小灯微弱发出幽白的冷光。她瞪着屋顶,等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适应黑暗。这是在南峪家园她的房间里。   她坐起身,睡得好像不好,头皮麻紧,太阳穴鼓痛。她甚至有些混淆,因为在醒转的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永春馆。细想起来,爷爷请老友吃饭的那晚,已经是两天前了。   听结果,还是很不错的。政府将协同碧空一起行动,包括面对媒体,以及对承建商和M建材的诉讼。现在,由千钧主导,叶成和肖航远监督,一切都在积极准备中。水青想帮忙,却被他们说用不上,还十分难得建议她在毕业典礼前无需天天跑公司,多享受一下学生时代的尾梢清闲。   原本棘手的事,一个晚上,颠覆过来,变成小小一片蛋糕,不用她再操心了。   好是好,她那多愁善感的谨慎却跑了出来,总觉得事情背后没看到的那么简单,但一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像她的梦境令人神经紧张,她的心在现实里忐忑不安。   时间五点半。   她过去拉开窗帘,怪不得这么暗,天上乌云重重,是个大阴天。   虽然身体还没有休息过来,大脑仍然疲劳,但她的生物钟一旦到点就彻底清醒,很难再入睡。用冷水洗面,眼里看到的事物清晰很多。头疼却没有减轻,化成细细密密的小针,轻轻扎着脑袋。不见得痛到无法忍受,就是让她烦躁得很。   于是,换了运动服,下楼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做准备运动,一边往下坡走。水青看到羽毛家的厨房已经亮了灯,明亮的玻璃透出羽毛妈忙碌的身影,不知道又在研究什么吃食。隔壁叶家都不是早起的,窗帘拉起两重,花园里的灯也睡熄了。谭家大门前的灯却亮着,意味教授夫妇已经出门晨练。   水青几乎不用看八号一眼,也知道这家的主人还在不明原因的继续失踪之中。她觉得习惯真会成自然的。这段聚少离多的交往过程,她好像没有那些热恋女孩的患得患失。夸张一点,和单身几乎没有分别。她还是她自己,简苍梧也还是他自己。她有应付不完的倒霉,他有忙不完的行程。两人一直匆匆交错,然后离远。她和简苍梧约会仅限于吃饭谈天,如同羽毛,圆心,叶陌离这些好友能带给她的快乐一般无二。   她早界定恋爱该这么平淡,但心底时常会有疑惑,爱情和友情分不清的时候,还是爱情吗?每次要好好深想下去,却总被突发的事打断。   就像这个早晨,薄荷草的清冽香气淡淡漂浮在空气里,闻着,头疼就不药而愈,是最适合思考的时间。然而,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身影,攫取她的全部心神,无暇去想其他。   那个人,曾经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踏入这个城市一步。而今,清晨五点半这个冷僻的时候,徘徊在自己丢弃了三年多的家园前,一脸哀苦不决。   水青没有一丝悲天悯人的心思。她劝过,但对方不领情而决绝离开,那么她也不必再过份恋恋不舍。站在那儿,静静望着那张保养得宜的桃花面,想起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盛夏桃,既然离开了,又何必再回来?   对,就是盛夏桃。如果大家还记得,她就是宝贝的妈妈,肖航远的前妻,当年为了“爱情”抛弃了一家大小的女人。   而她的出现,水青是预料过的。因为M建材的老板米琅是她现任的老公,既然他出了事,还和前夫工作的公司密切相关,她怎么会不露面?即使她不愿意,米琅大概也不会舍得浪费这么一张好牌。   “你来早了。”水青走上两步,却离盛夏桃五六米远,目光疏淡。   “青青?”盛夏桃打量了一会儿才确认来者何人。   “盛姨。”水青双手前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露出两拇指,轻轻打着节拍。   “女大十八变,你长高了,也漂亮了。”盛夏桃干涩得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   “我的身高十六岁以后就没变过,而且这辈子同漂亮这个词大概切合不到中心意义。”水青没打算接受这样虚伪的奉承。   盛夏桃这么早来,因为她还记得肖航远一向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希望能碰到运气,避开熟人,能有机会同他谈谈。没想到,肖航远没碰见,却碰见了韩水青。这个女孩是她当年离开这个城市时,最后一个熟人。而且韩水青犀利的口才和极棒的身手,让她有点害怕独自面对。再听到水青完全不给面子,驳回她的赞美词,更是开始脚步瑟缩。   “青青——”丰润明艳的双唇嚅动,嚼不出话来。   “什么事,盛姨?”水青的微笑十分客气。   而盛夏桃因为她的这份客气,更不知该怎么办。她来,没想过和除了肖航远以外的人碰面。她只打算按米琅教的,好好请求肖航远能放过M建材公司。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前夫已经不干远洋船长,成了一家叫碧空阡陌公司的执行副总裁。   当她由司机送到南峪家园来时,对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惊讶。肖宅坐落在这个满坡漂亮枫树的别墅群里,明亮现代的新潮设计,舒适中不乏豪华。想当初嫁给肖航远,她从不知道他有买别墅的能力。   “你来早了。”水青又说了一次,不过更详尽些,“肖叔应该还没醒。”   “他以前起得早。”盛夏桃脱口而出,又察觉不妥。   “现在他是九点上班,公司就在家园对门,当然不用太早起床。”水青慢慢走到肖家门前,没忘了自己要去晨跑,“你过八点再来吧。”   “宝贝早餐怎么办?”盛夏桃再说多余的话。   “钟点工会帮忙准备。”水青回答了盛夏桃的提问后,反问,“盛姨,既然说了不会再回来,就该信守诺言才对。你这么跑来,让宝贝看到,算怎么回事呢?”   “我只是来找你肖叔,没打算让宝贝看到。还有,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事,同你有什么关系?”盛夏桃鼓足勇气反驳比自己小很多的邻居女孩。   “你们一家子?”水青冷冷笑了起来,“当初你一声不吭抛夫弃子,有没有想过这一家子?盛姨,你真健忘。”   “就算这样,也轮不到别人说教。”盛夏桃看等不到肖航远,转身要走。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水青的话却让盛夏桃回转过来。   “提醒什么?”她忘了什么吗?   “那时候我跟你说过,即使你跟着跑的男人穷了,也一定要好好守着他过日子。现在看来,你要有这份贫贱不能移的思想觉悟了。”并没有刻意找米琅出来报复,但命运就是这般神奇,连水青都感慨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知道这件事?”盛夏桃妩媚的眼线撑出惊诧,“肖航远是不是告诉了每个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肖叔叔。”水青听到她不知悔改,还中伤好人,不由气愤。M建材让碧空陷入两难的境地,自己还没好好找她老公算账,她跑来自寻倒霉。   “你……”盛夏桃刚想斥责水青的无礼。   水青截住她的声音,沉沉说道,“你也别找肖叔了,回去告诉米琅,碧空对他以次充好的欺骗行为不会原谅,将采取法律行动追究到底,让他准备好把公司卖了赔钱吧。”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说我老公会破产?”盛夏桃跟水青急了。她这几年一直在台湾生活,特别迷信风水一说,忌讳别人在走霉运的时候说霉话。   “我?”水青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碧空的老板。你老公没告诉你,还是他都没查清楚?”难得,让自己用碧空大股东的身份压人,但没有内疚感。   什么?盛夏桃顿时感到头顶的乌云层压着自己,几乎喘不上气。   水青不想再同她多费唇舌,绕过她,脚步要加快。   然而,胳膊被盛夏桃用力拉住了。   “青青,看在百家饭的情分上,能不能两家公司私下和解?”当了几年商人妇,盛夏桃学会了见风使舵。   “百家饭?”水青记得以前盛夏桃为她们做饭的情形,“那时你的饭虽然不好吃,但买的零食总是我们最喜欢的。”   “就是啊。”盛夏桃以为水青动摇。   “那时虽美好,却也只是回忆了。”水青伸过手,抹去盛夏桃的拉力,“我因为这样的回忆,所以还称你一声盛姨。至于私下和解,现在已经不太可能。我想,你老公米琅既然敢冒这样的风险,应该有被人发现的心里准备,而且具备赔偿能力吧。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的。”   “不,不米琅的公司这两年运行一直不畅,做贸易亏损了很多,不得不用建材这块的资金去还债。如果再上法庭,赔偿金先不说,公司的名声就彻底完了。水青,你帮帮忙,只要同意私下和解,无论要多少钱,我们一定会赔给你们。”盛夏桃的手被水青赶开,却又拽上水青的手臂。   水青听着盛夏桃的苦苦哀求,这就是上天给这种人的现世报吗?才过了几年阔太的日子,很快却要烟消云散。反观被她抛弃的丈夫和孩子,无论事业还是成就,正隆隆兴旺,而且还会越来越好。   如果,这不是最佳的报复,还有什么能更痛快淋漓?   人,应该要对自己伤害他人的行为负责,而且一定要深深到底。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0章 隔墙耳 起火耳   第260章 隔墙耳 起火耳   “回去吧,盛姨。你已经欠了肖叔和宝贝太多,怎能再用过去的情替现在的丈夫求意?你不觉得对他们很过分吗?宝贝在懂事的年龄被自己的亲妈那样扔下,你没想过,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水青没有想着报复不报复的问题,事情毕竟过去久了,她只希望盛夏桃不要再次掀起另一场风波,伤害肖家的人。   水青的几句话,让盛夏桃感到惭愧。她就是知道自己脸皮有多厚,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时间,以避开以前熟识的人。   “我也是没办法。”米琅在台湾混不下去,如果连这里都失败,她不敢去想以后。   水青摇头叹气,她该说盛夏桃对她的第二次婚姻至少还是忠实的吗?但她和M建设现在立场相对,实在不能无视碧空的利益,滥施同情心。到这时,政府都参与进来,已经不是私下和解就能解决的了。   盛夏桃往肖家的院子看了看,里面一片祥和宁静。水青说得对,她欠他们太多。想到这儿,她黯然转身,上了车。   车子在清凉的天色中,分开空气里的细密水露,留下淡淡车轮痕迹。   水青在原地站着,突然没了跑步的心情。   啪嗒——侧门开出一人宽,从里面走出肖申宝来。   “小宝。”水青不知道他听到多少,看到多少。   “青姐,早。”肖申宝面带微笑,和清晨东边的天光一样耀眼明亮。   水青就以为他没赶上刚才的一幕,心里安定下来,“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快考试了,早起看书。”肖申宝背在身后的手往水青面前一伸,那是牛津字典。   “这是字典。”不是书。   “背英文单词。”肖申宝说得那个轻松。   水青想,周林海背英文名著,肖申宝背英文字典,真是一个赛过一个,自己没得比。   “好,背字典。”不过,不能因为自己拼不过,就不表扬这种勤奋的行为,“小宝,你要是把字典放在枕头下面垫着睡,连梦话都会用英文来说。”   “枕头太高,不好睡。”肖申宝质疑可行性,“可以放在枕头旁边试试。”多聪明,立刻改良。   别瞧肖申宝说话很认真,其实以更扯的方式,让水青扯不下去。   “听见了?”水青越想越觉得可能,要不然盛夏桃刚走,他就出来了?   “她化妆有术,却还是看得出皱纹很多。”不仅听见,还看见,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岁月不饶人。”水青听不出肖申宝的怨气,他的评价客观得很,不带私人怨怼。   肖申宝耸耸肩,“不过才三年多。”   是的,才过去三年,却像隔了三个世纪。事情刚发生时,水青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想着以后再碰面,该如何狠狠让盛夏桃后悔。然而,今天真看到盛夏桃的那刻,她只是很唏嘘。命运让盛夏桃自己送上来,甚至不用她动动手动动脚,结果将不由任何人控制。   “你还恨她吗?”水青问。   “恨,所以不想见。”所以站在门背后,看自己的母亲哀求,而无动于衷。   “恨,也是因为爱。到底是母子连心,血缘难断。”水青这么想着,就把心思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爱,只知道她现在凄楚,我幸灾乐祸。”肖申宝冷然的话语里有多少无奈和伤痛,非亲身经历过的人,难以明白万分之一。   水青难以明白,但她能够理解,“幸灾乐祸也好,冷眼旁观也罢,想怎么表现私心都可以,就是千万别假装大方,影响心理健康。”   “我一定对自己诚实,不想再被青姐你用拳头来教训。”他还记得自己在失去妈**叛逆期,水青用来挽救他的方式。   “继续背你的字典去。”水青脚下变了方向,要回家去。   “不要告诉爸爸和贝贝,她来过。”肖申宝到了保护家人的年龄。   “我不会说。”水青侧过脸,云霞呈灰玫瑰流金色,太阳就要升起。“可是,你爸爸知道米太太的名字。而且,我猜米太太不会被我三言两语就打发,一定会找你爸帮忙。见面,恐怕难免。”   “至少瞒着贝贝。她爱哭又娇气,看到这位米太太不知道会不会气昏过去。”学水青,用米太太代替妈妈这个称呼。   “贝贝并不见得软弱。”水青倒觉得肖申贝比肖家两个男丁想得开,和羽毛,还有自己曾聊起早年的往事,她挺坦然自在。“别忘了,那时贝贝比你更早接受现实。”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们逃不过见这场会面?”肖申宝不情愿。   “何必要逃?见面也不代表一家团聚,把话说开,或许是件好事。肖申宝,如果有一天你能坦然走出那扇门,就是你真正放下心结,勇往直前,开创自己人生的时候。”水青指指他刚才躲在后面的侧门。   肖申宝垂下头,“我无法原谅她。”   “我说过,那就不要原谅。不原谅,不代表逃避。不原谅,就要去告诉她你的感受。不原谅,不要装作不在乎不在意。小宝,问问你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她,难道不开心不幸福?”水青不想他的心结越缠越深,“你可以不原谅她,但必须去面对她。可以心痛,但不可以让她影响你。”   说完这些,她往自己家门口走去。   身后,门开门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轻起轻落。   水青用钥匙开了门,脱鞋,怕吵醒应该还在睡觉的父母,走路动作悄声无息。刚要上楼,却看见一抹明黄的灯光从老爸的书房里透出来。   她明明记得出门时,楼下全黑的。   握上楼梯扶栏的手重新放回身侧,水青静悄悄进入暗沉的走廊,靠近那抹灯源。随着亮色渐浓,她听到了说话声。那两个声音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父母。   原来他们已经起床。时间虽然早,但爸妈偶尔也会睡得浅。水青直笑自己神经过敏,准备再返回楼上去,却因为老**一句话,反而又往书房门前靠了靠。   “放宽心。”姜如说。   什么事要放宽心?水青耳朵竖直了。   “身正不怕影斜。”韩宜农的这句话没有安慰效果,更让人心惊肉跳。   “那你这几天翻来覆去睡不好,还连累我。你看,天都没亮透,再去躺会儿吧。”姜如假抱怨实关心。   “咱们小声点说话,别让青青知道。”韩宜农声音就低沉了下去。   “她刚出门跑步去了,没一个小时,回不来。你就算拍桌子大叫板,也没人听见。”姜如早听见女儿下楼的动静。   “虽然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说句实话,姜如,我这心里寒哪。”韩宜农声量正常化后,听着悲愤。   水青心头一凛,到底怎么回事?   “老韩,既然咱们是清白的,就不怕调查。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一样。老实了半辈子,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再不舒服,也得配合组织部,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然,真太冤枉了。”姜如安慰丈夫道。   组织部?只有关系到政府人员调动以及调查才会启用的机构,为什么要老爸配合?水青眼睛骨碌碌转,浮想联翩,还都不是好事。   “我说心寒,不是组织部调查我,而是我一直以为自己这几年兢兢业业,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农务,也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居然一封匿名群众来信,大家就对我疑神疑鬼起来。昨天开干部会议,局长刚说要坚决打击以权谋私的行为,人人都看我。我当时就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算了。我看,组织部的调查结果即使证实我清白,局里多数人,包括局长,都已经认定我以权谋私。你说,我怎么办?”韩宜农心里很不好受。他做人一向严谨,没想到飞来横祸,冤枉的不得了。   “你别太悲观。组织部如果说你是无辜的,局里又怎么能说你不好?”说是这么说,但姜如和丈夫有一样的担心。人云亦云,更何况人事关系本来就很复杂。这些年,韩宜农做出了相当不错的成绩,眼红的可不仅仅是同级干部。   “算上今天上午将要进行的谈话,就是这几天来的第三次。我感觉调查升级了,心里烦得很,哪里还能睡得着?按程序,会查咱家的财产状况。就怕——”韩宜农唉了两声,“就怕他们查万伊和碧空,那事情可就真大了。”   “我在万伊的股份可是真金白银家里买房的积蓄,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倒是青青那头,女儿的创业资金怎么能这么多,我们都不清楚。说是股票,可我偷偷给她算过一笔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亿。”姜如在韩宜农被组织部调查开始,就有准备他们会查家里的储蓄存款。   “我相信我们女儿。她的钱绝对来路正当,经得起考验。”韩宜农力挺女儿。   水青却笑不出来。   “我也相信青青啊。可是,你别忘了,他们现在就是调查你是否利用工作便宜,向碧空提供城市规划信息,因此碧空才做出购买南峪和十二榉的决策,从中获得巨大利润。你想想,碧空买下南峪不久,地铁就经过南峪,而沿江高速公路在十二榉建立后不久也通过了建设决议。还有,碧空在青草巷买的地,这么巧,没几年,政府就打算卖给开发商,重新规划。老韩,写这封匿名信的人,不单冲着你,更像冲着青青去的。”姜如几年经商经验,让她目光和思维都极为犀利。   韩宜农听妻子这么一说,大觉有理,皱起两道浓眉。   “还好,云老爷子说会帮忙。”这门干亲认得真是福气,姜如庆幸。   夫妻俩此时不知道——   隔墙有耳。   而且,还是一双起火的耳朵。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1章 爬墙娃 抹布娃   第261章 爬墙娃 抹布娃   “这么大的事,瞒着青青,好吗?这孩子一向懂事,也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家里有什么事,我们都跟她说的。”姜如习惯家里事女儿参与意见。   “暂且先不说吧,她再有主意也插不上手。咱现在一家子都让人怀疑,尤其还牵涉到她的公司。我就希望组织部能早点结束对碧空的调查。这几天老叶和小肖都帮忙掩着,但总不能一直不让青青去公司吧。还有建材那档事呢”韩宜农只叹祸不单行。   “青青迟早会知道的,而调查又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有结论。”姜如认为瞒也瞒不住多久。   “晚一天都好,实在不想让女儿看到我这个的样子。一辈子就想为农村做点实事,谁知跑到规划局,还让人陷害冤枉,也怪我平时不会做人,招人嫌,要踢我出局。这事要能安然度过……”韩宜农没接着往下说,却再次长叹。   没过几分钟,夫妻俩听到书房外传来动静。出去一看,见水青踩着脚踏车匆匆出了院门。   “你不是说女儿出去了?”韩宜农大感意外。   “是啊。我下楼前看过她房间,没人。”姜如的视线追着女儿的侧影,她骑车动作太快,还没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已经顺风而下。   “青青会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韩宜农有些担心。   “她要是听到,还不冲进来问怎么回事?”姜如说得仿佛很了解女儿,但心里也有疑虑。   “也是。大概跟人比车速去了。”韩宜农知道下坡早锻炼的专用车道,一群年轻人常临时组织个小赛什么的,女儿一邀就积极参加。   姜如点头,只能这么假设,希望女儿什么也没听见。   水青下了坡,经过平时晨练的车道,还真有几个平时的熟面年轻人热邀她加入,她勉强自己微笑,打过招呼,却没有停留,一直往家园的某个大门骑去。将车锁在门附近,拦了一部出租车,跳上去。   因为时间尚早,交通还不拥挤,到市区只用了二十分钟。   此时,六点半。   永春馆是七点半开始营业。虽然红漆雕花门扇扇紧闭,可以看到里面人影绰绰,已经开始做开店准备。   水青没想去拍门,她沿着青河,绕道后院,一拍口袋,才发现出来的仓促,忘带永春馆的钥匙。但她有一定要进去的理由,而且相当紧急。   后院的墙虽然高,但镶有镂空花藤窗,水青攀上去挺笨拙,好歹坐上墙头。等双脚都放进墙里,她不由懊恼,应该算好院子里的桂花树,这样才能帮忙安全着地。而她第一次爬墙,显然经验不足,没能考虑到最佳位置。现在上来容易下去难,看地面距离自己似乎很是遥远。但她也不特别担心,最多就是样子丑一点,慢慢蹭下来。   她坐得高,看得远,一方院子尽收眼底。   院子里有人。   高大背影,穿着黑色短打背心,同色宽腿功夫裤。他的肌肉纹理仿佛是最棒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曲线优雅迷人眼。他的拳路如行云流水,击打在木人桩。力道沉若山,身架是崖上青松般傲骨。   那是一套沉桥。   沉桥,现在的永春馆里,除了爷爷,没人会打。云安日功夫搁下已久,云天远嫌难不肯学。而她自己,才刚开始学了两招。   那么,只有一个人,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打出沉桥。   云天蓝   水青其实第一眼就认出是他,可是她的心思太乱,硬盯看了良久,迷惘不敢猜。   云天蓝回来了。   水青忘了自己该干什么,就坐在高墙上,愣愣出神。   她,想哭。   不知为什么。   他真是妖怪吧?否则怎么做到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刚刚好?   他来了,她有救了。水青近乎本能地想。   眼眶云云发热,白雾将视线包围起来,向中心清晰处靠拢。   白雾聚成眼泪的霎那,她听到最可依赖的声音。   “如果不能确定自己下不下得来,就不要随便爬墙。”那男子一转身,水墨的眉,起金的凤眸,淡莲色延展的双唇,配合着他周身光耀的气息,从来都俊美到华丽。   “我忘了……”一滴眼泪,一颗珍珠,“带……钥匙,进……不来。”   她以为自己不会软弱了,原来是高估。   云天蓝大步流星,目光一刻不离开墙上的女子。   她在日出的第一道光里,流泪的样子,连投射在草地上的影子都显脆弱。他的心不由被她拽紧,人已毫不犹豫站在她笔直的视线之下。   无论怎么想,记忆里都没有她哭的印象。   她那样坐在墙头,微颤着双肩,承受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重担,却有一大半是因为受到他的牵连。而他下了那么大决心,忍受煎熬和压力,放弃骄傲和情感,为她找的名叫“简苍梧”的保护伞,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他该拿她怎么办?   “云天蓝,我被人设计了。”想给她扣黑帽子。   “我知道。”她在电话里告诉过他了。   “碧空碰到骗子了。”她还好发现及时。   “我知道。”一回来,爷爷跟他说了。   “我爸因为一封群众来信被调查了。”这件事新鲜出炉,他再神通广大,也不——   “我知道。”他这两天,除了处理伪劣建材的事,也在爷爷的引见下,同地方政府合作,为干爸澄清不实指证。   “哪个王八蛋,诽谤我老爸?让我查出来,我一定没完没了。”人选有一个,她咬紧牙关,才能不叫嚣出那个姓氏。   惹她没关系,为什么要诽谤勤恳辛劳工作的爸爸?怒意压抑不住,理智的闸门多处龟裂,即将爆发洪水。   “下来吧。”云天蓝双臂不展,好像没准备要帮水青的架势。   水青却跳了下来。她能从那双凤眸里获得全心的信赖,拜两人合作多年的默契所赐。   云天蓝在水青离开墙头的瞬间,竟然一跃而起,半空中就接到了她,抱紧后轻巧落地,灰尘不起,仿佛她只是一团棉花。就凭这样的本事,云天蓝大概是云家第一高手了。即使爷爷,怕也已经敌不过他。   不知是云天蓝暖人的体温,还是云天蓝坚实的身躯,水青在被他抱住的霎那,突然就觉得心里委屈起来。这些日子,那桩桩件件惹她心烦意乱的事,终于因为理智的决堤,而只剩下一颗小女人心的基础上,蜂拥淹没她的坚强。   抓着云天蓝的衣服,她的头埋在他胸前,呜呜不休。眼泪,不再能以珍珠来比喻,而是坚冰遇暖,淌进黑色衣服里,吸收殆尽。   从学期开始的日子就很不平静,水青的宽容和忍耐早已经到达了极限,而因为父亲的事,她觉得无法再承受。她重生以来,一直希望小家太平,大家安康。然而这半年,她痛失自己的好友,招来两个烦人的亲戚。男朋友动不动就消失不见,而且他家除了妈妈,爸爸,妹妹,舅舅一个个不好惹。再看这个月,学校里被人下套,公司里被人下套,家里被人下套,简直是一根绳接着一根勒她的脖子,到现在她还能呼吸,就算奇迹。   她是个普通人,几年难得,就让她随性哭一场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天蓝不敢再用力抱她,怕她喘不上气,只一手扶着她细柳的纤腰,一手顺着她的乌丝直发,轻拍她的背。   那哭声,开始还压抑,如小兽呜咽。到后来收势不住,数次哭音从她嗓子里出来,嘶嘶伤心。云天蓝感觉衣服黏在皮肤上,湿温湿温的,濡开一大片。   “别哭了。”她的眼泪透过他的衣服,渗入他的皮肉,烫疼了他的心脏。   越让她别哭,她却越想哭,管不得已经泛滥成灾。   十分钟过去。   “云天蓝,我今年很倒霉。低调做人,谨小慎微,还是抗不过流年不利。”她的声音嗡声嗡气,眼泪少一点了。   “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倒霉的。”他听她,说话稍微顺畅,哭声小,鼻音仍重,“所以你只管把我的衣服当抹布擦,我决不会跟你计较,哪怕这衣服是英国手工制的。”   她的脸在他的衣服上最终蹭了蹭,抬起来,双颊飞起彩霞,眼角还采集阳光,   “云天蓝你哪里不在计较了?还有,一件背心,还买手工制?你嫌钱烧得慌,是不是?有这种浪费奢侈,不如捐给慈善机构,能养活一个孤儿。”哭过以后,精神已经恢复泰半。眼泪有助于消除压力,至少对女人来说,很有用。而云天蓝显然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的哭声彻底刺激没了。“你有没有本罗伊或者泰瑞.布朗的电话号码?我想跟他们确认一下,我爸的事是不是同他们有关。”还是说正经的吧。   “就算是他们,你想怎么办?”即使以查理的交情,也看不到那封人民来信的原件,但云天蓝根据组织部收到信件的时间,发现那正是泰瑞离开中国的当天,应该不是巧合。   “如果真是他们,那么云天蓝,我告诉你,从今后,本罗伊真正成为我的敌人。要是你不肯算我一份,以后不管你会怎么去对付他,我的行动完全独立进行。”给她的圈套陷阱,终将统统还给那个阴毒卑鄙的家伙。   云天蓝看着水青。泪痕未消,红晕未散,眼睛一圈肿着,眼里彤丝分叉,但她的神情相当认真,双唇抿紧,不是信口开河。   他的视线留连在她秀巧的五官,头突然俯低了下来。   她一惊,向后要退,却被他揽在腰上和后背的两只大掌,牢牢固定。   晨光里,投在青草红花上的影子,由两道,变成了一道。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2章 苹果诱 夏娃诱   第262章 苹果诱 夏娃诱   清晨,很美好。   阳光,很灿烂。   水青望着水墨勾画出的非凡俊美缓缓接近,然后,她的神经前所未有紧绷了起来,表情也全部刻板。   云天蓝不是敌人,但他这样毫无预兆紧贴过来的动作,让水青觉得不同以往练功时的随意。乍看之下,他的笑容华美,如明珠光芒四射。再细看,一双凤眸里深若夜海,难碰触到他的真意。   简单来说,这时候的云天蓝跟水青平时见惯的那一个,完全不相同。   “云——”她双手不由自主捏起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去。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得妖美,还不让人觉得女相?不仅一张脸好看,气质风度更是出类拔萃,能力智商均高出普通人。没重生经验的,只能在山脚下膜拜。她运气好,两世为人,能站在旁边景仰。   他下一个动作令原本诧异的水青惊愕睁大眼。他腾出一只手来,竟然伸出食指,温温的指腹按上她的唇瓣。   在水青僵冻的目光中,两人现在,能感到对方呼吸这么近。   云天蓝一直看着水青的眼睛,他食指下的粉唇已经抿成一条细线。他知道两人默契再好,她此时也看不懂他。对男女情事,她实在不开窍,或者她压根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只会将所有对她好的人统统纳进朋友这个圈子。   显然,和简苍梧的交往,也并没有让水青的爱情神经有所发展。简苍梧即使表白在先,如果以为这样就能等到开花结果,哼——云天蓝垂眸,藏起那一秒的狡猾与精明。   他在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时,头微微一偏,脸擦过她的左颊,直到贴近她小巧的耳朵,才停住了。   因为腰上云天蓝的大手,水青根本动不了。她也没有动,心情从先前的紧张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受。她一直都信赖着他,何不信赖到底?   可能刚练完拳,云天蓝的身体很热。那热力将水青包围起来,无论是神经还是心脏,都舒缓下来。   “韩水青。”就像水青喊他全名,他也直呼她的名字,“你敢撇下我,一个人对付本罗伊?你可以试试看。不过,要让我知道,我会让查理,干爸干妈,你那一大家子邻居,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紧你。还有,我会找一群保全,从此跟你同进同出。”   耳朵因他的贴近而温暖,传进耳里的话却相当严厉,水青绝对不怀疑他说到做到的本事。但也正因为他说得认真,打破了他布下的暧昧气氛,她的头脑又正常转起来。   “云天蓝,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想着要亲手对付当年的元凶,不愿意让他被我整惨?”水青笑颜仿佛清晨的第一颗露珠,濯濯生辉。   云天蓝听她笑音清朗,再无迷惑,心里有些惋惜,但又觉得这时候自己介入,对简苍梧似乎不公平,不由两难。只怪他自己,当初为保护她而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如今却怕成了覆水难收。   他心里追悔莫及,可是小时候的变故,让他对是非善恶的鉴定异于常人,用道德或品行来束缚他,是无法行得通的。他只看他在乎的人。如果水青已经情归简苍梧,他就会将所有对她的情感深埋起来,永不碰触。他会当个好哥哥,从此远近不吝,她需要,他就出现在她身边,为她做一切的事。如果水青还没有动心,那么卑鄙也好,无耻也好,他会尽一切明方暗法,争取高过简苍梧在水青心中的地位。   他还记得,南峪拍卖时,简苍梧在关键时候走开了,因此他们赢。那么,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战,谁又能胜出?主控权不在他手中,由水青决定。但,胜利总归与更努力勤勉的一方,他深信。   云天蓝直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抱双臂,真切微笑,“后面那个更像我的选择。”   什么叫更像?根本就是他的选择。水青当局者迷,看不出云天蓝在语言上面耍的小花样。   “进去吧。”他得换衣服,吃早餐。   “电话号码。”她却不是说着玩的,“笨萝卜的,或泰迪熊的,随便给一个就好。”   笨萝卜?泰迪熊?她还给他们取上外号了?云天蓝挑起墨眉。   “韩水青,我曾经差点死在他们手上。需要我再提醒你吗?”他半步踏上木阶,半步停留在青砖地。   “云天蓝,你现在有同伴。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明明小院里只有两个人,却彼此频叫对方的全名,旨在让对方集中倾听。   云天蓝一窒,就是这样,韩水青总能牵动他心中的弦,轻而易举。   “告诉你电话,你又能怎么样?连坐飞机都不敢的人,难道还跑到英国去找他们算帐?”他明白她的坚持,却有打碎她坚持的理由。   “谁说我不敢坐飞机?”她敢坐飞机,就是不要出国,“再说,谁说报复一定要跑到英国去?那是笨人的笨办法。”顺便把云天蓝说笨了。   “那你打算怎么报复?”他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   水青没有回答。   她和他做事的方法,总体而言,并不相同。可以交流结果,但不太交流过程,各做各的,只给建议,不硬灌输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两人都是这么分工合作。   但云天蓝这次很倔强,“你不说,我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一两个电话号码,还难不住她。   “韩水青”他发现她真打定了主意要插手这桩长久恩怨。   “云天蓝,他们不该碰到我能容忍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家人朋友。对付她一个不要紧,对付她周围的人就不行。“尤其他们把我爸拉进这趟浑水,我不会罢休。”   水青的语气不硬,但云天蓝知道她认真起来了。   “至少别跟他们硬碰硬。”他终于松口,“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他那时究竟怎么想的?竟然以为推开她,就能保护她。瞧瞧现在,她的斗志比他还高昂。   “我很谨慎,所以会等最好的机会。”她性子不冲动,就算高喊要报仇,也决不是脑袋一热,奋不顾身。   她越是这么说,云天蓝却越是不安。老实说,他已经无法理智判断,因为主观情感牵涉太多。   “别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还能怎么阻止她呢?   “我保证,你绝对是第二个知道计划的人。”他是她重要的伙伴。而无论起源为何,结果已经成这样,敌人共有了。   即使是云天蓝,也有无奈放弃的事,因为和他对阵的人,是韩水青。   “不如,我们来比赛。”他越来越不安,可她越来越起劲。挑战,是诱惑的苹果。   “比谁先将笨萝卜拉下马?”他懂她。   “既然是萝卜,那就是拔萝卜了,看谁先拔出来。”仿佛半小时前的眼泪是幻象,仿佛半小时前的委屈是错觉,她这时摩拳擦掌,就差拿出一把锯子来,将萝卜咔嚓了。   “无聊。”云天蓝看她突然无厘头,不再跟她啰嗦,转身进屋去。   水青的笑容,在他的身影从拐角消失时,收了个干干净净。她不是无厘头,也不是莫名的乐天派,她只是不想云天蓝太过担心她而已。而她的决心,一旦下定,就会非常努力把它实现,不管需要等多久。   蛰伏,她重生后,领悟的第一招。   而她没看到,那个她以为已经消失的身影,就守在廊下阴影里,已经再不会将心思从她身上离开。   -------------------私心的分割线   香港。   秦秘书正在向白子东汇报这几天H市分公司的大致状况,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想起一件事来。   “老板,前两天,我去南峪家园,听到一些事,就仔细打听了一下。”秦秘书之所以能受到老少两代老板的重要,不是没有过人之处的。单是灵敏变通这一点,少有人能及得上。   白子东哦了一声,手上翻阅的文件就停在一页。   “碧空和承建商,建材商因为劣质水泥要打官司。这件事刚开始,弄得人心惶惶,不少人跑到南峪家园的售楼处要求全额退款。谁知南峪这头退了钱,那头就有官方记者招待会,澄清碧空无辜,而且要将承建商和建材商的责任追究到底。碧空和政府的联合发言人说三期质量有问题的楼会全部推倒重建,由政府有关部门亲自监督进行。结果——”秦秘书想想也是绝妙。   白子东抬头,等秘书把话说完。   “结果,第二天,售楼处就有人排队买被退的房。而那些退了楼的,又想再把房子买回去。争抢之下,价格涨了十个百分点。”碧空竟因祸得福。   借官方言论吗?够大胆。无论这主意是不是韩水青出的,能搬得动政府支持,碧空这条地头蛇的力量比他认为的还可观。白子东与碧空合作的念头更深。   “还有件事。”秦秘书又中断了。   “把话一次说完。”白子东有些不耐烦。秦秘书跟他这么久,应该清楚他做事的风格才对。吞吞吐吐吊胃口的说话方式,他一向反感。   “这个消息还不太能确实,或许是谣传。”秦秘书哪能不知道老板的习惯,他只是不确定要不要说,很犹豫。   “既然不确定,就不要说了。”白子东干脆得很。   “可这事跟韩小姐家里有关。”秦秘书的眼风,刮到老板的神情,绝对是急切。   老板这样,可怎么办?   秦秘书设身处地,大为伤脑筋起来。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3章 拖大腿 跑小腿   第263章 拖大腿 跑小腿   白家辉煌的大宅里,秦秘书继续在进行他的汇报,虽然内容已经偏离东皇的工作方向很远。   “韩水青的父亲正待职接受调查,他好像因职便利,向女儿透露城市规划的决策,致使她的公司能提前买下南峪,十二榉和其他相关的发展项目。”   如果真是如此,韩水青的聪明能干就不那么稀奇了,但白子东却不能相信。要知道青草巷的七块地,她三年前就开始收购。而他的消息源告诉他,半年前政府才决定拍卖青草巷的。她父亲不过是小小一个副局长,别说不可能提前三年就知道市政府的想法,更不可能以个人之力对整体规划有多大的影响。再说,韩水青实在不像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她为了好朋友,可以放弃巨大的利润,又怎么会拿父亲的前途冒险。她太重情重义。   “韩水青有什么反应?”白子东已经彻底将手上翻阅的文件放开。   秦秘书一听,面有难色,“不太清楚。”   毕竟是韩家私事,东皇又不是搞私家侦探的,没有老板的首肯,他不好自作主张让人去盯着韩水青的一举一动。   白子东目光苛峻,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对自己不知不觉中流露在秘书面前的情感一无所察。   而这时,秦秘书作了相当冒险的一个尝试,“老板,你看要不要知会简少?韩小姐公司和家里都出了事,现在应该很需要他的支持。”那才是正对儿。   白子东完全不假思索,张口就说,“不用。”   口气过猛,连自己都仿佛吃惊,忙深呼吸,调整好节奏,这么解释,“韩水青常跟苍梧通电话,她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苍梧,不需要我们在中间当传声筒。而且,苍梧可能也已经知道了。”   秦秘书暗想,要是知道,以简苍梧重视韩水青的程度来看,又怎么还会在香港逗留,早飞回去和女朋友共度难关。就算帮不上忙,陪在身边都是男朋友重视珍视的姿态。因此,多半是不知道。   想到这儿,秦秘书偷眼看老板,他正以手撑额,望着桌面上的某处发呆,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也只能这样认为了,灵魂暂时不在,老板才作出这样鬼迷心窍的决定。话又说回来,韩水青虽然挺聪明,但也不是全世界就她特别。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感情向来独善其身的老板,无视多年的舅甥感情,拖简苍梧的后腿。   秦秘书觉得简苍梧相当无辜。就他所知,他和韩水青的交往,已经引起了简父和简墨桐的强烈反对,而舅舅虽然尚未现形,却动机不纯,甚至升级到了实际行动。这段感情,看来磨难重重,也不知两个年轻人能否经得起考验,最后好事成双。   “老板,那你要不要去H市?”秦秘书问得很是小心。   白子东一怔,瞬间又像大梦初醒,脸色十分难看,对秦秘书的语气很冷,“我为什么要去?苍梧和姐姐的事还没弄个水落石出,我不可能走得开。苍梧也一样。再怎么说,关系到他的身世,要比别人杂七杂八的事重要得多。”   秦秘书无话可说。老板都已经为自己找借口到这份上,他要再去惹,非真怒了不可。算了,简少自求多福吧。   于是,秦秘书说了两次是,就要走出书房去。   “不过——”白子东终究没法装漠然。   秦秘书机灵转过身来。   “韩水青是苍梧的女朋友,总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你让人在那边打听清楚,万一苍梧需要帮忙,也不至于措手不及。”白子东吩咐完毕。   要不是白子东是秦秘书的饭碗,他差点脱口而出说阴险。多狠啊,这边封锁消息,那边紧密监视。随时就能抢去简苍梧的功劳,让韩水青对老板感激于心,没准还因为男朋友的不管不问,心生嫌隙,感情终散,那老板正好对外甥的女友接收得理所当然。   不由一个激灵,秦秘书觉得老板应该没自己想得那么坏。   “去吧,有事尽快告诉我。”白子东哪里知道跟自己多年的秘书正掂量自己在小坏和大恶的矛盾之间,只催促他赶紧去做事。   秦秘书走了。   白子东眉深皱,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呼吸,毫无预兆的,急促不稳起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不断提醒自己同苍梧的舅甥血缘,也阻止不了他内心渴望的地步。   从窗外望出去,看见姐姐在花园里剪玫瑰枝。不像苍梧积极寻找他的身世,姐姐完全没有相同的心意,因为她从那段锲而不舍的时光里走出来了。   白子东必须咬紧牙关,闭住眼睛,才能将歉意死死压下。等心煎熬到碳化,他是不是就能从心里放掉韩水青?但他真怕等不到那时候,就会不顾一切,让所有的禁忌见鬼。   屋里冷气十足,却俨然因为室外的骄阳,这人燥热到要着火了。   阳光下的一切都要着火了。   水青踏进办公楼的霎那,顿时阴凉。今天,她来拿评完分的论文。   直接上二楼班主任的办公室,她看到好些同班同学正围着班主任说话,还挺喧哗。论文一旦通过,毕业典礼就要来了。   大家一见她,纷纷笑,都说状元到。   “我论文通过了?”大一新生时,虽然戏剧性的误会,让她陷于孤立,可四年后,同学之间毕竟有了感情。   “都说你是状元了。”秦玉也在,帮班主任整理资料。身为十二榉的领头人,她已经完成了任务。而身为班长,她将负责到毕业的那一天。   “韩水青,你拿了我们系这届毕业生论文的最高分。怎么样?考不考虑读研?不用考试,学校愿意让你直升。”班主任对水青很不错。水青无官无职,但她成绩优异。一般来说,老师都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居心叵测的,如马教授,除外。   同学们中,有些羡慕她,有些替她高兴。   水青则相当意外。   重生前,她在澳洲修读了金融和法律硕士的双学位。重生后,她就想混个重点大学本科的文凭,然后开始自己的米虫生活。可现在,班主任突然提到直升研究生的机会,她反应不过来。   “老师,我没想过。”她老实对班主任说。   “没想过不要紧,现在想啊。以你的成绩,读研出来后,前途更好,而且有留校当老师的机会。”班主任想替学校留住人才。在她看来,社会竞争这么激烈,能避开就业压力,还有机会成为教授,实在是万中挑一的好选择。   当然,班主任并不知道水青早就同社会接轨了。   秦玉笑得很了然,但她什么都没说。   “我考虑一下,再答复您。”水青也不立刻拒绝,毕竟有这么多同学在这里。   班主任很爽快说行,然后把论文找出来,递给水青。   水青看了一眼,就放进背包里。这论文,已经成为历史故事。分数高低都好,能拿到学位就成。   “刚才你们在讨论什么?门外就听到声音。”还能和同学聊天的机会不多,她这两天又挺清闲,时间大把。   “我们在说马教授。”秦玉就想到答辩那天的怪事,觉得水青会感兴趣,“马教授昨天突然离职了,而且他的助教同时也向学校提出辞职。奇怪不奇怪?”   “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很奇怪水青立刻将论文事件同两人的离职联系在一起。   “正说起你答辩时,马教授把你和周林海的论文搞错的事,大家就开玩笑,说马教授引咎辞职。”班主任是个年轻老师,和同学们常有说有笑。   “那助教呢?他又为什么辞职?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辞了以后就难进了。”有同学就问,恰巧也是水青想问的。   “他好像是在别的学校找到了工作。”大概已经讨论好一段时间,班主任觉得话题可以结束了,“学校老师来来去去都是正常的。马教授也应该是找到更好的学校,所以离职了。”话锋一转,就开始说毕业典礼和毕业晚餐的事。   秦玉在这时使了个眼色,示意水青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副班长他爸是行政处的,他刚跟我说,前两天,咱们学院里好几个正教授的电脑被人骇客,接着就开紧急会议,还把马教授和助教都找去谈话。然后——”秦玉经历十二榉的管理经验后,对现象也很能看本质了。   “然后,他们就辞职了。”水青听到骇客这词,感觉不太真实,“那班主任怎么不知道?”   “老副说这是学校的机密。”秦玉因此左看右看。   “机密?他爸还跟他说?他还跟你说?”水青有些半信半疑。那个副班长,是没骨气的应声虫,当初就在整她的过程中,充当了一个挺重要的奸细角色。   “他那张嘴,藏得住什么话?”秦玉比较熟悉副班长,“我觉得,有可能是真的,虽然听着挺夸张。你想想,马教授是副教授级,听说下学期就能转正了,怎么会突然离职?”   “那,有没有提到周林海?”这三人一挂,两个走了,还有一个呢?   “没有。”秦玉想了想,摇头,“周林海又不跟我们一班,他怎么了?”   水青不想再把事情搞复杂,“我随便问问。”   她简单问问秦玉实习的情况,听上去很不错,也就放了心。说好保持联络,她同秦玉挥手道别,下楼准备回家。   到一楼,双脚不由自主往马教授的办公室拐去。门大敞着,书架子上斜斜歪歪几本教材,办公桌上文具用品凌乱,文件纸张飘落在地上,纸篓里全是纸团儿,整个办公室好像被人抄了。   人去楼空。   而且,人去的,很匆忙,很不甘心,很狼狈逃跑的痕迹。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4章 八方雨 一方晴   第264章 八方雨 一方晴   走出大楼,水青脚步一顿。   迎面而来的,比六月的阳光还要夺目,正是才回国不久的云天蓝。   “你怎么来了?”应该忙到连睡觉都没时间的人,居然出现在她学校里,水青有些讶异。   “叶叔说你今天论文成绩出来,我过来看看,免得你通不过,想不开,没人安慰你。”云天蓝脚下一转,与水青同向同速。   水青白他一眼,“会说好话不会?”她跟他,相处时间一长,就自然的一塌糊涂,什么话都不忌讳,想嘲就嘲,想讽就讽。   云天蓝没跟她辨,笑得宠溺,“能毕业了?”   “如果没人再来捣乱的话,应该能带学士帽了。”水青就想到班主任的话,“我老师让我直接读研,不用考试。”   “读研?”云天蓝不太明白这个词。   “就是继续读硕士学位,学制三年。”一比之下,澳洲的硕士好拿。   “三年?”英国的硕士是一年或两年制,他立刻如实表达感想,“出来都成老女人了。”   云天蓝的话不中听,但水青恰好有同感。她到今年九月就二十一岁,再读三年,就二十三四,女人最好的时光都留在学校里了。如果她没有自己的事业,能在学校这样相对单纯的环境里,享受光阴,其实挺好。   但再想想看,她重生那年,离这年也就剩下六七年的光景,之后,她就会跟普通人没两样,对未来一无所知。如果不抓紧现在,打好家园和碧空的基础,就怕到时候,被打回原形。她自己不怕当一个无事一身轻的人,反正这些年赚的私房钱够她一辈子舒舒服服生活。可是,她现在对碧空的每个人都负有责任,不能将他们的命运轻率抛弃。   所以,这三年,绝对浪费不起。   “我是不打算再读了。换个专业,或许可以考虑。”她没打算当语言学家。   “如果有兴趣,可以兼职读书。”国外不流行读书读得老高,空有理论,没有社会经验,读也白读。找基础工作,对方就说学历过高。找符合学历的工作,对方却又嫌没经验。结果高不成低不就,很是尴尬。   “是啊,不排除突然想学另一个专业的可能性。”危机感突然跑出来,她想是不是应该学个技术性强的,以防天有不测风云。   云天蓝不无可否,工作之间,再回学校进修,是很普遍的。   “既然通过了,我们庆祝一下,请你吃饭。”他其实就是过来当第一个祝贺的人。   “好啊,南峪新开了家希腊菜,我想了一段时间了。”水青也认为值得庆祝,毕竟这论文的高分拿得波澜起伏。   云天蓝绝无反对意见,帮她庆祝,自然任她选喜欢的,不过,“二十元以内,你可以随便点。”   “你说的是英镑?”水青心算汇率,还行。   “你在国内用英镑买单?”云天蓝反问。   “二十块人民币?”散财童子只对他自己大方,水青却笑,知道他不当真,“你请我吃饭,还是请我舔盘子?”   “舔盘子也好,洗盘子也好,最重要就是不浪费。”他向她学习勤俭节约的精神,省得她老说他散财。   “那还是我请你好了,小气鬼。”二十元可以点一份汤,也许。   云天蓝只是在逗她开心。他喜欢她现在几乎要作出鬼脸的可爱表情,这会令自己的心情也相当愉快。   “你这个时间怎么有空?”小气归小气,水青还是对他突然过来感到好奇。   “再忙,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不过晚餐就不行了。市里派下的调查组今天结束对公司所有的调查,我和叶叔,肖叔几个要请慰劳餐。”他也是见缝插针。   “慰劳餐?”水青听到这个,就来气,“空穴来风,为了一封毫无事实根据的匿名信,就兴师动众,不仅让我爸待职在家,还对碧空的财务进行严格审计,并且不允许我自辨,搞得我们像犯罪分子一样。这场调查让碧空人心惶惶,却是我们要请人吃饭?他们该向我们请客道歉才对。”   “你明知道这是赌气的话,发发牢骚也就算了。”云天蓝明白她的气从何而来,“因为事先都打好招呼,调查就是形式上做给其他人看的。现在轻松结束,吃顿饭,顺便巩固一下和政府的关系。这是公关的一种。平时,你就算想请这些人,还不一定凑得齐。而且,才用政府扭转南峪局面,你别过河拆桥。”就当是付出的某种代价。   云天蓝和云老爷子一样,都能将逆境转化成顺境的高手。   水青确实是赌气,要说关系网,她也一直致力拓展。   “多亏了你。”她这是真心话。   云天蓝一回来,就和爷爷通过他的老友们,建立起良好的社交关系,从而能帮水青的爸爸说上很多公道话。并出示当年他和水青合作买卖网域名的文件合同,向政府说明了水青创办公司的资金来源,证实她的父母没有牵涉其中。   至于匿名信上说的什么水青因为她爸爸透露南峪建地铁的消息给她,才去参加南峪的拍卖。只要仔细分辨一下时间,就能发现是荒谬言论。韩宜农调到规划局的时间是在南峪土地拍卖的不久前,而拍卖南峪的决定则早列在政府的当年计划之内,是众人皆知的事。而地铁的建造,是在南峪拍卖出去以后,才由政府决定的,没所谓透露不透露。而提到十二榉就更是无稽之谈。那时,韩宜农还在大学城上班,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反而,规划局因为十二榉和松露园的成功案例,特意将凤凰村列为重点发展区。信里完全本末倒置。   因此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匿名信完全是恶意中伤,没有事实根据。   “干爸很快能回去上班。”云天蓝在这件事上出力巨大,但他只字不提,也没跟谁邀过功。即使水青说多亏了他,他只是笑过。   水青却不是睁眼瞎。她在院子里见到云天蓝时,他已经回来两天,也为她父亲的事奔波了两天。他处理的手法果断,效率极高,将调查组对她父亲和碧空产生的不良影响控制在最小程度。同时,他又将南峪家园的事接了过去,和肖叔,叶爸他们在最短时间内,对承建商和M建材提出诉讼,又联合政府,召开记者发布会,将劣质建筑的拆迁日程具体定下。当业主们要求全额退款时,云天蓝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批准。又在人们明白过来之后,通过多种巧妙的宣传手段,硬拉高南峪房价的十个百分点。而碧空向法院提出由承建商和建材商承担的损失费,违约金以及名誉损害赔偿,完全能覆盖南峪这部分拆除重建的费用。   这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   而他,将一切颠覆过来,只用了十天不到。   “因为你抢着把活儿干,我清闲得罪恶感都跑出来了。”她看到云天蓝的那天起,万事不愁,万事不忧,什么都有他。   “享受你毕业前最后的纯学生时代,我也只好累得像条狗了。”这是英文的直译——work like a dog。   水青望着云天蓝,很认真地说了谢谢。   她怎么能不谢谢他?他全力揽下所有的事之后,还开辟出一片全然清静的天空,让她能轻松呼吸,不用担心天空之外的雨打风吹。   云天蓝说不谢,眼睛里有温柔笑意。   南面来风,吹开他一度收起的情感,如网密密,要包住最心爱。   水青就在这时,啊了一声,脚步停下来。   “怎么?”云天蓝侧过身,不懂她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云天蓝?”水青举起手,食指点着他站的方向,又转向,指了指身后的大楼,嘴巴张合几次,“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完。   不会是他吧?如果他连这事都能帮她搞定,他一定是妖怪。她虽然老说他妖,也就是说说而已。所以,不会是他。   “不会是你。”她自我否定后,只说得出的定论。   但就在这时,她看到云天蓝挑眉又平,眼瞳飞快飘到眼角,又飘了回来,嘴角一牵之后,立刻恢复莫测高深,一副好好听她说话的样子。   “是你”她立刻开窍。   “什么?”他还在装。   “想要陷害我的论文指导教授……”她想说得明白些。   “马教授,或者是马副教授。”他明白得很。   “对,对。”她就抡圆了眼睛,“你就是那个骇客”   云天蓝神情骄傲,“我已经过了当骇客的年龄。”他现在干得是更有挑战性的事情,比如领导和指挥。   一听就知道这位青少年时期没少干黑事,不过她也不追究过去,“那是谁?”   “我们蓝水刚招进来的一个高中毕业生,没培训好,有些不好习惯还改不过来。他放了个小虫子在教授们的电脑里,又顺便把马副教授和助教在英国开的银行帐号调出来,给大家看了一下。我跟他好好谈了,扣他一个月工资。他要是下次再这样,我会——”云天蓝狡猾兮兮,把自己撇清,让可怜的新人无知顶罪。   “你会给他加薪,升职,外带奖金。”还是由她来说实话吧。   “那小子,很有潜力。”他最看好的新人之一,蓝水未来的希望。   什么样的老板,带什么样的员工。   “行了吧,你。”水青一拉云天蓝。这人下手如电,迅雷不及掩耳,而且一个不落,别想漏网。她学不来啊   树荫,渐渐挡去热意。   窄去的大路上,两人淡淡笑语,悄来阵阵清风。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5章 别野望 别奢望   第265章 别野望 别奢望   简苍梧打电话订好回H市的机票,他已经在外公这儿耗了近两个星期,却一无所获。二十多年前的事,要再查起来,根本难以找到线索。   一方面,他在找自己生父的消息。而,一方面,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另一个父亲简疏庭。因此,简疏庭来过两趟,他都故意避出去了。   他能怪简疏庭吗?这个父亲曾经为他和母亲提供了避难所,让他们免受外人歧视的目光。但又没能将这场婚姻进行到底,亲生女儿的出现,更让原本不牢靠的夫妻关系和父子关系迅速分崩离析。   母亲说,怪过,但很快就不怪了。她说,是她始终没法将自己的爱情去回报他的爱情,所以,他太痛苦,以至于坚持不下去。她不能责怪这样的一个男人。而简墨桐,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如同她偏向自己的儿子,他也将简墨桐当作他的精神支撑。这是人之常情。   简苍梧现在很理解人之常情这四个字。因为,当他听说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时,他一心一念,就想找到生父。不是说他已经对养父没感情,而是想知道自己身世的那种渴望,盖过了一切。   他现在就算回H市,也并不代表放弃追查。他只是想念水青了,而且这几天每次打电话过去,她都说不了几句话就累得要睡觉,让他有些担心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水青告诉他,云天蓝回到永春馆了。那个漂亮不凡的男人,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感到紧张的对手。虽然,水青能和他交往,云天蓝还是推手,但他不敢感谢这个人。他对云天蓝的感觉,更多是威胁和压力。   他这次回去,要把水青带出来。只有她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安心去做所有的事。而他自信能给她的幸福,却不是在两人一直分离的状态下,更不是云天蓝一直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情况下。   简苍梧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舅舅白子东站在他房门口。   “舅舅,我明天回H市。”来得巧,自己正想去通知他和妈妈。   白子东瞒了水青的事多久,就有心烦了多久。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是没办法控制那种自私感,反而任之泛滥出来。他几次都想对苍梧说实话,但他也以为水青会告诉苍梧一切,以这样的理由拖延了一次又一次。   这样站在苍梧的门口,刚刚决定要告诉苍梧关于水青家里的事,却听到他要回H市,白子东勉强一笑,拍拍他的肩。其中的负疚感,终于大过自私心,耗尽全力,才让自己说出支持苍梧的话来。   “去吧。再不回去,女朋友都不会认识你,你也不怕她跑了。”是了,如果苍梧和水青订婚结婚,他就能恢复正常了。“我要是你,她一毕业,就把她娶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简苍梧帮女友说话,“水青不会跑,她不是那种人。”一旦允诺,就会诚实面对并为之努力的人。   “不过,舅舅你的建议我会尽快参考。这次回去,会把水青带过来见见外公外婆。如果可以,最好在你的婚礼前,能先和水青订婚,然后赶在新年结婚。”从交往开始,简苍梧就抱着以结婚为前提的信念。因为父亲的反对,他越来越想结婚。而在他的身世成谜之后,这种信念更坚定。   二十多年后他才知道,父亲不是他的父亲,妹妹不是他的妹妹,爷爷和姑姑都和他无血缘关系。就这些天,他的双手捉不住曾经在生命里对他最重要的亲人。亲生的父亲,他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但他想捉紧水青的手,然后一直一直和她走下去。   白子东笑容有些涩,他说不出祝福,但也知道事情如果能这样发展,对大家都好。对他来说,身为苍梧女友的韩水青,永远就只是奢望。他可以挣扎,可以使用小伎俩,但不可以动真格,不可以用真力。他还没忘记,有一场婚礼在等他。他还没忘记,他姓白,和苍梧是一家人,要同挑白家未来的大梁。他,不会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所有的一切。   那一刻,白子东再度压抑了原本野望起的心思,看似回归平静。   舅甥俩不再围绕着水青,边走边聊起事业。   一个佣人急匆匆跑上楼,呼声连连,“东少,简少,老爷叫你们赶紧去书房。”   简苍梧立刻大步下楼。白子东因为腿的关系,走得要慢一点。两人才到书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惊叫。   那是白子南的声音。   简苍梧率先推门进去。   等白子东走到门口时,看到苍梧蹲在沙发前,姐姐白子南平躺在上面,闭紧双眼,呼吸不稳,脸色苍白。姐姐身边有个外国男人,正焦虑得握着她的手,不时叫着名字。   虽然儿时的记忆已经淡去,但当白子东看到这男人的一头淡金发时,眼睛顿眯。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发色有很熟悉的印象。   “爸爸,姐姐怎么了?”他不去深想,转头问父亲,又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坐在父亲的对面。   那个男人头发银白,显然有了年纪,但眼眉和姐姐身边的男人酷似。   这两个外国男人是谁?白子东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父亲,发现向来沉稳的他,竟然神色惊疑,好像受到刺激了一样,目光失去焦距,茫然然。   “我是白子东,你们是——?”白子东的反应是迅速的,马上以主人的姿态掌握现场。   “刚听你父亲提到你。你好,我是劳伦.罗伊,那位是我儿子爱德华。”白发苍苍,依旧精神矍铄,一看就知道是刚硬的老人。   劳伦.罗伊?白子东就想到英国那家地位如同皇家银行的集团。金阳和罗伊同为银行机构,在业务上有很多往来。虽然如此,私下却几乎没有交情。罗伊是个骄傲的贵族之家,来往的人不仅富有,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权贵。像白家这种纯商人,还攀不太上。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罗伊集团主席来我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来意我已经同你父亲说过了,但他似乎有些震惊,我很能理解他知道此事的心情。我刚听爱德华说起时,也有不真实的梦感。”老罗伊虽然在对白子东说话,但他的视线却越过白子东,向后看去。一双厉眼竟亮得不同寻常,很是激动。   白子东哪能看不出来,顺着老罗伊的视线,发现他在看苍梧。而且,不仅老罗伊,还有那个中年老外,也盯着苍梧,同样激动的眼神。   这两个人是冲着苍梧来的?而因为他们的出现,姐姐晕了,父亲呆了。白子东在心里把事情理了一遍,面露出惊讶来。不会吧?难道?   这时,白子南幽幽醒转,见到儿子就在面前,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臂,张口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却再留意到淡金发的男人,脸色白得透明,却没有晕,只是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这哭声一起,她父亲白长风回过神来,皱起一脸纹。   简苍梧看看他**,又看看他外公,再看到两个陌生的外国人,搞不清什么意思。   “你是苍梧吧?”握着他**手的这个淡金发男子声音有些抖。   “是。”简苍梧见他握手的动作,眉心一收。他并没有问这人是谁,因为刚才舅舅和劳伦罗伊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   “你今年二十四了吧?”这个叫爱德华.罗伊的男人问。   简苍梧轻轻点了点头。   “听说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爱德华虽然不喜欢接管家族事业,但他的音乐造诣却很高,可以说有过天分,但被老罗伊坚决反对后,就放弃了音乐一途。可是,他把制作小提琴当作兴趣发展,倒也成了一位出色的制琴师。   不知道的,以为简苍梧的音乐天赋继承自简疏庭。其实,精确地说,他的天赋像极了他的亲生父亲。   简苍梧再度点头。他觉得这个中年男子的话有点多,出于礼貌,他保持着不亲不疏的态度。   “改天,我送一把好琴给你。”从没尽过父亲的责任,现在急切想要补偿最好的给他。   简苍梧完全不明白这人激动什么,不想再把注意力放在陌生人身上,看着母亲就问,“妈,怎么晕了?我看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的好。”说着,就要起身去打电话。   “儿子啊。”白子南拉住他,“我没事,你听我说。”   她这辈子,没想过再见到她曾经最爱的男人,也没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儿子。和上次她对简疏庭说的那样,她打算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可自从简墨桐将一切都说穿后,真相起了连锁反应,带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结果。   就在刚才,父亲说有客人找她。她进来一看,就见到了这么多年只在梦里出现的人。不知如何描绘那样的心情,五味陈杂吧。不仅他,还有他的父亲,双双前来,表明身份。她才知道,当初那个看着落魄的音乐学生,居然是罗伊财团主席的独生子。   她立刻联想到爱德华的绝然离去,不由大怒,以为他是看不起她,所以从名字到家世,全捏造出来。   爱德华跟她解释,因为体质天生欠缺,不能像常人那样健康生活,所以奢望相爱却不敢相守,不得已才一个人回了英国。但他从此没有娶妻,至今仍然独身。谁知,偶然际遇,看到她和苍梧的照片,就再也不能忍耐,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如果可能,希望能和她,还有儿子,一起生活。   白子南又气又惊又喜又悲,感情大起大落,就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她虽然没有马上相信爱德华的话,但看着这些日子苍梧想要找出生父的坚持,就让她决定至少不再隐瞒儿子。其他的,再说。   “这人,是你亲生父亲。”她说完,紧张盯着苍梧,生怕太突然,他会承受不住。   黑海般的晶眸,刹那,敛去一切光。   白子东的第一反应却是,简苍梧得取消机票了。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6章 同根生 无根萍   第266章 同根生 无根萍   罗伊家苍凉老迈的本堡,在大家长劳伦和爱德华飞去香港时,已经热闹得有如沸腾的水。惊人的消息如蒲公英的种子,飞到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罗伊家真正的继承人出现了爱德华.罗伊这个让罗伊家族失望的唯一男丁,竟然在外有一个儿子,那么他这些年对家族事业的冷漠和轻慢,大家都可以立刻从心底原谅了。   而,虽然依琳正在接受继承人的教育,但她的体质能力和她母亲一样羸弱,无法让人信服跟随。目前老罗伊健康状况良好,罗伊集团的发展力还相当顺利。可是未来呢?   现在,老罗伊的亲孙子出现了。不仅健康无比,还是亚洲金阳集团的外孙。这是什么样的震撼那些对罗伊这个姓氏忠心耿耿的近亲简直喜出望外。无论从罗伊稀薄的血脉,还是从这个孩子的外家背景,都能给罗伊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和希望。   当然,对罗伊忠心的亲戚们挺多,有着自己野心,想成为罗伊集团真正主宰的亲戚也不少。首当其冲,就是本.罗伊和他所在的家族。要知道,从小,本.罗伊就改了姓,以半子生活在罗伊家。他的野心被一天天喂大,直到已经膨胀到无法收缩的程度。   因此,这个消息,对他和一直期望他能成为罗伊大家长的布朗家族,简直有如晴天霹雳。   东园书房内,书桌上的东西全被挥到了地下,本双手撑着桌子边沿,银发垂眼,难以压抑住自己愤怒的呼吸。   泰瑞.布朗和托马士一左一右,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他们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这算什么?”怒火最盛的,是本.罗伊。   无论怎么看,罗伊父子俩立刻飞往香港的举动,总以证明他们对这个三代唯一男丁的重视程度。而他兢兢业业这些年,将自己尽可能好的表现在长辈们面前,结果还是顶不上货真价实的亲孙亲儿。   “难道我还不够像一条忠狗?还不够低声下气?”入赘,表面看来风光。背地里有多少冷嘲热讽?又有多少人看好戏?他为了布朗家,抛弃自己的姓,抛弃作为男人的尊严,等得就是登上罗伊家主的这一天。   他知道,前段时间,风向变了。老罗伊向下部署培养依琳的计划,整个家族都在猜测那是属意依琳作为未来继承人。他心有怨怼,但还能沉得住气。毕竟,他是依琳的未婚夫,而半年后,也将会是依琳的丈夫。只要这层关系不变,他能当家作主的机会就依旧存在。依琳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担当起集团的责任。最终,他就是罗伊家唯一的希望。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罗伊家有了一个真正血脉相承的,天生的继承人。别说他,就是倍受全家族宠爱的依琳,也将失去独一无二的地位。如果消息准确,老罗伊和爱德华舅舅真把人带回来的话,他们这支就没那么被看重了。反而会怕他们野心太大,成为罗伊顽固派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本.罗伊想到这儿,心思又通了,愤怒的脸色缓静下来。   “我急什么?”他对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们说,“要急,也是依琳的父母先急。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他们在老头子眼里是最重要的承继者,在集团中称主人。若是现在突然将这个位置让出来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除非他们是圣人。”他怎能忘了,这个男孙的出现,不仅是他的威胁,更是依琳母亲这一支的威胁。   一直以来,因为爱德华不问世事,这对姐弟俩相处看上去很太平。可是,一旦利益起了冲突——   本.罗伊灰冷的眸子酷冰一般,笑得了然于心。   “先不说瑞丽阿姨,我看马丁姨父就不容易打发。”泰瑞.布朗的领悟不比本.罗伊慢,冷笑间神色也轻松起来,“马丁从雷克家族入赘进来的。自从瑞丽阿姨当上总裁之后,他可是从老婆那儿,为雷克家争取了不少好处,集团一半部门都安插了他家的亲信。”   “兄弟,咱怕什么?”托马士脑子笨得可以,说话不过滤,“等你把依琳搞定,多说几句好话哄着,布朗就能把另一半给占了。”他是本罗伊母亲那边的直系表亲,与布朗家荣辱与共。   “当我是废物,要靠女人吗?”事实是,他确实被寄予厚望,实现这一切就得靠这个叫做依琳的小女人。但他最恨别人说出那个意思。   托马士这才反应自己是惹到本的短处了,也想不出怎么弥补,赶紧求救似得看泰瑞一眼,请他帮忙转移。   泰瑞暗骂托马士傻蛋,但他不像本那么冷酷,还算顾念这个兄弟,就主动将话题带开。   “我让人去查查爱德华叔叔当年在香港那些事吧?先不说这私生子到底是谁,就叔叔一年病十个月的体质,孩子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他的。”他提供了一个可能性,而且想去相信。   “就是。”托马士附和着,“我看说不准就是骗吃骗喝的。”   “我不这么觉得。”本可以信赖的人不多,虽然托马士笨,但至少他够听话,够忠心。“只要验DNA的事,谁会傻到随意来冒充?我看,这人应该是叔叔的儿子。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只看血缘就继承家业的时代了。没有能力,董事们也不干。金阳银行的继承人,我只听说过白子东一个。可见,家里的传言夸大事实。”   “我会去查清楚。”泰瑞一向负责收集情报,这次更不例外。   本没有反对,其实支持了泰瑞的提议,“中国人有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虽然非常看不起黄肤黑发,但中华文明中确实有可取之处。   “兄弟,就算他真来了,再能干也没用,只要你一句话,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无声无息消失。”明的不行,暗的来,他手下最近闲得无聊。   “看看再说。”桌面下的动作,不到无可选择,本.罗伊不想用。使用暴力,是“年少无知”时可以不忌讳的手段。如今,名声和地位,都阻碍着他的随心所欲。   泰瑞走出东园,又看见了顾芸芸。   这个女人,脸上少有笑容。除了对依琳,多数时间都神情淡漠,眉心打结,仿佛苦得不得了的样子。明明一张如花美颜,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芸芸也看到了泰瑞,却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泰瑞目光绕了一圈,就大步上前,拦住她。   “布朗先生,又有何贵干?”顾芸芸的眼神里没有防备,也没有紧张,只有冷然。   泰瑞眼睛一弯,嘴角勾起来,声音却没有温度,“调查结果出来了。”   顾芸芸抬眼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没说话。   “想知道吗?”泰瑞见她不以为然的表情,就想拆穿那样的冷。   顾芸芸懒得理,绕开他要走。   “很有趣的关系,你和韩水青。”他本来以为她和蓝斯.云有暧昧,却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两人的交集只是因为韩水青。“从最好的朋友到绝交陌路,女人的友情还真脆弱。”   顾芸芸最怕听到这桩旧事,每次都会提醒自己错得多离谱。用力蹬着眼睛,才能避免在外人面前落泪。   泰瑞见她漂亮的面容突然悲戚,不知为什么,接下去要打击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究竟进罗伊家做什么?和韩水青绝交,是故意摆出来的姿态?”他无论如何排除不了她的别有居心,就算不是帮蓝斯.云,也可能和韩水青有关。   顾芸芸在他说出这话时,噗哧笑了,“我倒真希望如此。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惜,真得无法再真,怎么也回不去了。   “告诉我实话”泰瑞有些失去耐性,他三番两次在顾芸芸手里栽跟头,很烦,“你到底是不是来探听消息的?如果你再不说,我会把调查结果交给本。由他处理的话,你马上就会滚蛋了。”   “我是来为依琳工作的。”顾芸芸反而朝泰瑞走近一步,两人几乎贴到身体,“你为什么不把调查结果告诉你堂哥?难道,你对我有什么心思?”   泰瑞双眉竖翘,“谁会对你有心思?太可笑了。”   “可不可笑,你心里最有数。”当顾芸芸将自己周身的冰霜去尽,简直杏花如雨,笑卷春风,万种风情,让男人看傻了眼去。   泰瑞也不例外。   而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托马士总对顾芸芸有念想了。这女人是个天生感性的尤物,只要她愿意让男人看到真实的一面。   拇指食指一夹,那方美人尖的小巧下巴被他硬抬高了,“我的确对你有点兴趣。这样吧,做我的女人,我就对本隐瞒你的那些事。”   “不怕我是故意接近你们,帮蓝斯办事的吗?”顾芸芸越笑越明媚袭人。   “怕啊,所以我亲自盯着你。放心,我脾气还不错,就算你传递消息,被我逮到,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不过,你也别对我动什么真心就是了。你我相处,各取所需,各谋其事。到时候,好聚好散。怎么样?”漂亮而有挑战性的女朋友,他不介意有一个。   顾芸芸想起了她曾经深爱过的某个男人,泰瑞还真有点像他的风格,但她对爱情已经没有真心真意,根本无所谓交往的对象。既然他给她一个好机会,何不利用起来呢?   “好啊。讲到真心,我要提醒你才对。千万,别说爱。合则来,不合则去。这么简单的关系,我可以忍受。”言语无心,她的眼睛里也空无一物。   以他冷静和分析力强的个性,泰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不过,他该有把握应付她,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顾芸芸说完那些话后,他竟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一种好像要一败涂地的感觉。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7章 商无居 钱无私   第267章 商无居 钱无私   水青由一位年轻的女秘书领着,走进这间簇新的办公室。   “从外面看,以为是民居。”她笑着说,“你不觉得有点太隐蔽了吗,杨大总经理?”   正埋头在文件里的女子抬起头,一双洞察的眼睛,不再包含太多的无奈,反而因未来的新人生,璀璨发光。   杨美珊的新公司——新杨就在这个不到两百平方米的半商半居公寓里,正式落地生根。主营儿童食品,玩具和服饰。杨美珊前十年一直同钢铁打交道,却没有继续干老本行的打算,转而进军儿童市场。因为独生子女遍地,六个大人一个孩儿的特殊国情,她认为孩童用品的消耗是巨大的。   碧空开发过儿童用品的项目,水青认同杨美珊的经营目标和理念。当然,杨美珊的企划书也通过了澄影的评估。第一批资金到位,才有了办公室和员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跟人学的。”杨美珊起身过来,招待水青坐进会客区。   “邵正义?”水青要了一杯绿茶。   杨美珊不否认,“结婚前,还不能太招摇,让家里人知道,说不定逼我充公。”   “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好当。真是外面看起来亮丽,里面辛酸自知。不如白手起家,成败都好,至少能自己负责。”水青知道杨家重男轻女过分,唏嘘之下,庆幸自己家庭狗普通。“你对父母太孝顺。换了是我,让我充公,我就上法庭。先不说这是你名下财产,在你还清百分之八十的贷款前,万一发生什么事,这间公司的处置权属澄影所有。这些在合同中清楚列明。你爷爷和爸爸恐怕手再长,也伸不到。”   “看我,阴影太深,自由了还心里放不开。”一席话惊醒糊涂人,杨美珊觉得自己真要学会抛开父辈影响。   “他们笃定你在严密的监控中,一定找不到帮手,只能甘心替家族铺锦绣前程路。谁知,有一个澄影,愿意投资你这个高风险却高回报产品,提供足够资金。”银行是不会干这么冒险的事的,而高利贷者,资金量不够。   “山不转,路转。他们把我贬到厂里,想切开我同当地的联系,从此安分守己。怎能料到,我认识了一个你呢?”相遇在那么不愉快的境地,连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多了强大的助力。   “我跟你都是商人。”水青的话有多重意思,“你没必要太感激我。”她不想骗取友谊。   “我明白。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她付出,就有回报,这已足够。杨美珊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水青对她,是公平的,甚至还有友情价。   “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的旅行,愉快吗?”前一阵,娱乐版新闻说杨大小姐同英俊小生出国度假,炒得沸沸扬扬,有照片,有目击,十分真确。水青八卦?女人天性吧。   “愉快的不得了。夜夜笙歌,看每天日出,睡觉都没时间。最开心的,莫过于全程有专业摄影师,免费为我拍照,张张靓。”杨美珊说到这里,不由大笑,“我比袋鼠都会蹦,足迹遍布。”   “没再被家里长辈找麻烦?”水青陪她相乐,眼弯如月。   “找什么麻烦?婚期都已经订好,最多蹦达三个月,从此死会,和白子东大少爷互相看到腻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终于不用再浪费杨家米粮。”已经对家里失望到极点,嘲笑,也真心觉得可笑。   “如今你已有自己的事业,可以不用靠嫁人来争取自己的命运。”水青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劝。她不认为白子东是杨美珊的良人。   “不,不,只要我不嫁人,心态上就认为自己还是杨家的一份子。就算在法律上,我绝对能赢得财产之类的东西,但实在做不出来。而嫁给别有居心的,不如嫁给坦率的。白子东虽然不好,但他至少从开始就表明了态度,没有曲意奉承和欺骗。我跟他的婚姻虽然远不是两个相爱人的结合,却是旗鼓相当的合作。白子东是事业第一,我又何尝是靠男人的爱来生存的小女人?我想大干一场,证明自己没有父辈的庇护和雄厚实力,一样能拼出满分天下来。”杨美珊的心,不输给任何望天高的男子。   为了摆脱家族,白子东那样的男人,成为杨美珊的救命灯芯草。可悲还是可惜?水青判别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在选择过后,付起相应的责任来。而杨美珊是思虑成熟的人,只需要支持,不需要质疑。   所以,水青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哪天你不想继续这场婚姻,任何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杨美珊微怔,心间仿佛感受温情,“不知道的,以为你跟我有多要好。”   “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好就好。”水青惭愧,但主意不改,“你是我急需的助力,我从不隐瞒这一点。”至于友情,有,但界定很是模糊。   “这样很好,我不喜欢欠人情债。朋友的,更要还。”一桩归一桩,一码归一码。   “所以,我们能合作愉快。”真是心胸宽阔的人,容易公私分明。   “不过,人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虽然对白子东没有感情,时间久了,也难保没有变化。你不怕我将所有的事对白子东和盘托出吗?”究竟为什么,水青对她这般信任?   “说就说吧,不可能一直瞒过人眼。”现在也没有刻意不说,就是保持低调的原则而已。等事情顺顺当当开始,别人知道也无所谓。   “我答应你,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你暗示,不会杀你个措手不及。”杨美珊打预防针。商场风云变幻,现在的伙伴,不代表不会在将来的某天,互相对立。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能会超出自己的掌控。   或许在人们听来,会觉得杨美珊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没有水青,杨美珊只能做个虚有其表的阔太。可水青听来,这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坦诚。未来,是会变的。而,施恩莫望报。否则,这恩不如不给。   “秘密迟早有拆穿的一天,只希望过程不要太复杂,伤害彼此的交情。”愿望至少能美好,水青不吝惜表达。都说夫唱妇随。即使白子东和杨美珊现在貌合神离,可能因为一纸婚姻,产生化学反应也说不定。因此,远的不看,就珍惜眼前。   杨美珊十分同意水青的说法。   水青将话题一拐,就这次杨美珊旅行时的所见所闻,两人细细聊了起来。   从新杨公司出来,水青直接就回永春馆。   云安日一家三口为她的事拖延了两周行程之后,在云安暮一天七八通国际长途电话的狂催之下,终于不能再改机票,定下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伦敦。   不过,云天蓝还会留下来,帮忙处理剩下的事。   所以,这临行前的最后一天,云爷爷决定摆桌好宴,邀请水青和她的父母晚餐,顺便把大儿子和大儿媳认干女儿的礼一起办了。   她到达时,离晚餐时间尚早。去后宅,家助们告诉她,云安日带着妻子和小儿子去买土特产去了。云天蓝更不可能在家,不是坐镇碧空,就是去蓝水分公司。   关于她老爸韩宜农,组织部已经撤去待职通知,下星期就能回局里上班。   本来高涌起来,要吞没她和碧空的浪,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渐渐平复中。   仿佛,灾祸即将,烟消云散。   没人陪她聊天,水青就在夕落间里上网。春夏二季,她尤喜欢这个房间的下午时分。阳光和树影,交错成流动的金。   打电话出去,边看外汇市场,边请对方下单。   “继续空,触底不反弹,大胆空。不见两百点,不关闭交易,不设止损。看几天。”她的指示明确,也相当冒险。   夕落间,正是水青赚私房钱的地方。她在这里远程遥控,到今天,已经不光靠前世的记忆,还有这世对金融市场的揣摩和实践,试着研究一套最适合自己的交易模式。   云天蓝曾经以为水青说英文的自言自语,其实那时她是指挥那些管理资金的经理人。通过云天蓝的经理人间接下指示的时期,早在她上大学后就结束了。现在,云天蓝和她的资金由她通过网络操作,具体数字连云天蓝都不清楚。   “……总不能说最近的交易是抄底的大实话?”交谈到最后,电话那头的人问她。   “顺势操作这种说法更好。”她望着K线图的动态,往椅背上一靠,给出今天最后的建议。   “明白。”对方挂了线。   这边才挂断,那边就有人敲门。   水青说声请进,云天蓝推门走入。她一看表,原来不知不觉和人聊了一个多小时。   “刚回来吗?”她关了电脑,站起来才觉饿,“应该要开饭了吧?”   “查理让我来叫你。”云天蓝带来及时的口讯。   水青赶紧越过他,往门外走,直想吃大餐。   云天蓝跟在她后面,慢慢把门一手关上,笑意就隐没在夕阳消失的刹那。   心事,重重。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8章 必答题 选答题   第268章 必答题 选答题   今天,就在云天蓝回来的路上,接到消息,一个让他都能感到震惊的消息。   劳伦罗伊的儿子小罗伊在外面有个儿子。这是消息的前半段。如果单为了这个,他应该乐见。本罗伊的野心是最上位,而家族虽然想推依琳上去,但依琳天生没有经商的才能。她即使能凭纯血缘关系成为继承人,也难保大权不会旁落到她未来的丈夫手中。所以,本罗伊只要有耐心,迟早这么大的家业都会归他掌握。要是狠一点,不给依琳生孩子的机会,罗伊直系就完了。   云天蓝只是揣摩着本罗伊恶魔这面,至于这个男人对依琳是否有真感情,他不清楚,也没有意图关心。但他认为,本罗伊的野心如果是为了一人独大,似乎有些短浅。反之如果说本在为布朗家取代罗伊打前阵,这样,更容易令他信服。   然而,劳伦罗伊这个亲孙子的出现,布朗也好,本也好,他们这么久的耐心隐忍,变成没有回报。   罗伊家现在够乱,而乱到本罗伊无瑕对付他的时候,他的赢面就越来越大。他,不需要同整个罗伊为敌,专心布局报复本罗伊就行。而且,在依琳可能当不成继承人的情况下,本罗伊想要控制罗伊集团就只能做梦去了。   因此,这个将要出现的三代会给罗伊家带来的影响,可以说大到彻底改变每个人在继承人问题上早就死气沉沉的消极态度。   但消息的后半段,那个拥有罗伊血脉的名字,让云天蓝起初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再三确认以后,他的眉头就难以展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简苍梧?简苍梧居然是劳伦罗伊的孙子,也就是依琳的堂兄弟。(依琳的父亲是入赘,所以依琳和简苍梧就是堂亲。)一个香港,一个英国。事隔多年,简苍梧的母亲早嫁了音乐名家。谁想到,其中会有这样曲折的故事?   走廊里的灯投在他面前绰绰曼妙的影子上,云天蓝却头疼欲裂。看看自作聪明的下场。他将她推到简苍梧怀里,不但不能保护她,居然还让她处在飓风的风眼。早知如此,真是何必当初。他懊悔到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来过。   可是,从消息传来到现在的近四十分钟里,他还没有想到解决这个混乱局面的方法,除了叹气之外。   廊里那么静,立时水青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真少见云天蓝愁眉不展。   “怎么了?”这人惊世骇俗都不曾有过困扰,现在这是叹气?   云天蓝从没有这么左右为难。他看水青的样子,肯定还不知道这事。照理,他身为伙伴和哥哥,可以毫不犹豫告诉她。但,简苍梧和她如今是男女朋友,发生这么大的事,应该由简苍梧亲口跟她说。不然,他就成了搬弄是非,又像是落井下石。他这人虽然正邪不畏不惧,但仍然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小人,他做不了。   “我回来一个多星期,没看到简苍梧。”之前他没刻意问起过,因为没必要给自己添堵。但他到这里十天,水青大半时间就在馆里住,完全不像有约会。   “他去了香港外公家。”水青本来是很敏锐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忽略了简苍梧的异常表现。“这次他在香港逗留挺久呢。”掰手指一算,有两星期。   “你们通电话时,他没说逗留那么长时间的原因?”简苍梧怎么回事?就算身世大揭秘,第一个该告诉得不应该是水青吗?   “没有。我们俩太忙,一般睡觉前问候几句就挂了。白天我打过去几次,他没接电话,以后我就懒得在上班时间找他。”对交往,她并不是积极的一方。而简苍梧这次去香港,好像也比以前少积极了。“我猜他忙得分身乏术,可能金阳有大事需要处理。”而她这样的女友,不知道粘人。   “他什么时候回来?”考虑再三,云天蓝觉得不该有自己揭露简苍梧的身世。   “不知道。”水青咦了一声,“你干吗那么关心?真当自己是媒婆?”故作轻松状笑笑,不想看他心事重重。   但云天蓝的神情还是抑郁,说了韩水青三个字,就没下文。他跨前一步,手掌覆上她的头,习惯性揉乱她的发。再次叹息。   “云天蓝,你这样子,让我很紧张。”她早习惯他弄乱她头发的动作,因为他人高马大,又是干哥哥,她就不抱怨了。但他怜悯又自责的眼神和表情,实在看得她小心肝紧抽,憋闷得难受。   “那你就保持这种紧张感吧。”他不能当让她看不起的小人,只好给她点心理准备。   水青撑大眼珠子,差点忘了吸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说梦话?还是在逗她玩?完全没有逻辑,也没有道理,就泼一头雾水。   “这件事不能由我说。”虽然不能,但他想让她知道他的为难,“你上点心思。这世上,原本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什么人哪不能说,又偏偏要吊起她的胃口,害她七上八下。   “你别吓唬我。”她的大胆有缩水的趋势,“不会是本罗伊那个脑壳坏了的家伙又要针对我们吧?我看还是把身边亲朋好友打发出去周游世界好了,等把他拉下马再说。”   “他最近可能不会太有空。”内忧对本罗伊而言,才是真需要恐慌的。   “那又是为什么?”水青脑筋活络,想到云天蓝是从简苍梧问起,才越来越古怪的,“难道是简苍梧有事?”   这时候,云天蓝就嫌她太聪明了。他打定主意,尊重简苍梧的隐私,虽然这件事传到他这儿,证明罗伊家已经人人皆知,但作为交往的对象,水青应该听简苍梧说。   “说到底,这是他的必答题,你的选答题。”云天蓝暗示这事确实和简苍梧有关。   “没有生命危险之类的?”水青侧重点却不同。   “没有。”云天蓝说完,就看她吐口气。   “那么,一切问题,都不会是我的问题。”她死过一次,尝过世上最恐怖的滋味。   云天蓝觉得水青的回答过分淡然凉薄,完全不像恋爱中的女子,因为爱人可能面对的问题,而牵肠挂肚。他该开心的,因为她对简苍梧的感情依然停留在交往最初,毫无进展。   但他却开心不了。   他曾经以为,水青对简苍梧的感情没有突破,想当然是简苍梧不够努力的原因。他也曾经以为,水青对爱情只是迟钝,或者也因为害羞不好意思的关系,不太积极主动。可是,就在一分钟前,水青对待危险的看法,显然和他理解的相去甚远。她说,只要简苍梧生命安全,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而且还不是她的问题。这同她对家人和朋友有血有肉的情谊相比,简直是冷血冷心的回答。   简苍梧是她的男朋友,却还没有朋友来得珍视,态度之随性,令云天蓝不得不重新审视到目前为止,对她的了解度。   韩水青绝对不是冷血冷心,那么到底为什么,她对男朋友的存在不太在意。简苍梧不够好吗?她自己也说过,拒绝那么优秀的人,她做不到。所以,促使交往的固然是他,但也是她的一种默许。否则,她要是不肯和简苍梧谈恋爱,他还能逼死她不成?   想到以前,她曾露过口风,和他一样,都有过哀莫大于心死的经历。他当时问过,却被她敷衍过去了。现在想想,那段经历恐怕是真的存在,甚至影响她至今,都没办法正常谈情说爱。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跟他以前的心态接近,而他至少还能用拳头表达愤怒,可她将她的秘密埋在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被她拯救了,前尘不再卷他一身。那么,她呢?在爱情上胆小鬼般的怯懦和不刻意却流露出的冷漠。他能帮她治愈吗?   云天蓝不知道,他此时突然所感,前所未有掘入水青无人洞悉的情感深处。   水青也不知道,终于有那么个人,窥视到她重生后留下的严重后遗症,却不打算和她一样忽略掉,而且也不会放任她一直逃避下去。   云天蓝原想说恋爱没有这么谈的,无声无息,波澜不兴。爱一个人,无论有多忙,都不会忘记对方,总牵牵挂挂地放不下。情到浓时,离不开对方的气息,声息和动息,一秒钟也不愿移开视线。   可他到底没说。   简苍梧的身世轮不到他来揭示,水青的情感他也不想现在就尝试去唤醒。不是小人,但不是不可以自私。他记得很牢,现在水青是别人的女朋友。而他已经做了一件蠢事,难道还会继续蠢下去吗?   他接下去问了水青一件事。   “你有过喜欢的人?”   水青立刻结巴:“没……没有。”   云天蓝心想,果然是有的。   两人认识的时候,水青十六岁。他和她上了一个学期的课,没看到她对哪个男生态度特别。十六岁之前,不太可能。要么就是在他回英国以后,可谈起赚钱,她津津乐道,感情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实在的,她把他当成空心树,烦恼也从来和情字无关。   以一个男人的观察,水青当时没有和异性有超友情以上的来往。   不过,这时云天蓝发现另一个值得深究的点。   “你说没有,那么简苍梧呢?他是你男朋友,你不喜欢他?”从不自然中找自然,从不真心中找真心。   水青哑巴了。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69章 旱鸭子 烤鸭子   第269章 旱鸭子 烤鸭子   这一日的清晨,再过几小时,云安日夫妇和小儿子即将离开永春馆回英国。   云天蓝虽然过午夜才睡,自小养成的早起习惯却难以更改,六点准时醒来,就去了院子里练拳。   夏热引起的不安骚动,不经意间,仿佛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小院里,空气清新,听不到一点杂音。   然而,云天蓝很快留意到,院门虚掩着。走过去,拉开半扇,刚开始除了景物,似乎没什么异常。他却相当仔细,出了门,左右各踱数步,终于看到沿河大柳的后面,有个人影。   那正是水青,靠树向水,坐在灰白的扶栏上,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坐的姿势看着很不安全,只要有坏人在后面推一把,就能直接掉到河里去。云天蓝暗自怪她不够小心,不得不将脚步声故意踩大,人未近,话音已出。   “我是不是该相信你的游泳技术很好,所以不怕掉下去?”他音量不高不低,不会吓到她,也能让她听得清楚。   水青没有回头,但笑声动人,“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我。我是旱鸭子,掉下去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喊救命。”说归说,两条腿依旧在栏杆外晃荡。   云天蓝并不同水青想像那样,会喝令她把脚收进来,他坐到她身边,双腿和她摆放的方向一致。一个不当心,就会扑到河床里去补眠。   “你会游泳吧?要是掉下去的话,千万别指望我,我只能帮你喊喊救命。”水青跳高眉梢,柳枝细叶之间,去除泰半的烦恼神色,有那么点顽皮淘气。   “我在大学时,当过兼职游泳教练。虽然教得是小孩,不过,要救一只旱鸭子,绰绰有余。”云天蓝当仁不让,“你坐在这儿多久了?”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沁凉。   “五点醒,然后就睡不着了。练功也定不下心,索性出来看河。”永春馆的地理位置好,闹中取静,景致满目。   “还在为你爸爸的事烦?”云天蓝会这么问,因为昨晚上那顿饭。   在席间,云老爷子说到庆贺韩宜农升迁有望,要大家干杯。谁知,韩宜农神色不动,就宣布了自己的一个重大决定。他已经向组织部递交提早退休的报告,不打算在城规局,或者任何的政府部门工作了。虽然组织部尚未批准,但他决心已下,非退休不可。   这个宣告让在座的都很惊讶,就云天蓝观察,知情人大概只有他干妈姜如。因为,她当时微笑着,把手覆在丈夫的手上。而水青,也被瞒在鼓里,一付惊到极点的模样。   大家劝了一轮,觉得韩宜农提早退休的决定有些过分仓促。老爷子更是明说,这次调查的事虽然很冤枉,但也因此让人更看清了他是个好官,上面已经有提拔重用的心思,所以不要在这时候争面子。   可是,当韩宜农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后,又让每个人真心实地佩服他的为人。   他说,他不是一个好官,因为他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失去了热忱。如果不能尽心尽力服务于老百姓,占着那样的位置,他有愧。当然,他也承认,这一次调查,让他有点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不适合复杂的人际关系,因此促使他下定决心离开。但最重要的是,他想完成自己一直以来务农的本分。当初他出来闯,因为农民太苦,所以想进农业局,好歹能为他们做点事。如今农村政策好了,他就想当回自己,踏踏实实种地去。   韩宜农这番话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又获得妻子的全力支持,大家谈论到后来,集体倒戈,理解了他。   云华薇语就坐在姜如旁边的位置。云天蓝听到他**问干妈万一转行后不顺利怎么办。干妈就笑,患难见真情,正好考验一下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大不了,她来负担这个家。少年夫妻老来伴,她不支持他,谁还会支持他。   干妈声音虽低,但就坐在他**身边的父亲也听到了。   云天蓝同父亲的隔阂再深,也不影响他的观察力。当时,无论母亲还是父亲脸上的神色,都为干妈这些话所动。相比干爸干妈成熟平实的感情,他父母还挣扎犹如闹别扭的年轻伴侣。他之所以认干亲,也是因为他渴望那样简单充实的家庭幸福。   “……”水青在说话。   “你说了什么?”云天蓝之前为他父母岔了心神,没听见。   “我说,不是。”水青回答第二遍。   云天蓝这才回神,“不是因为你爸?”   “我爸要提早退休,虽然我很惊讶,但也不是完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事实上,早在我读大学时,他就抱怨不想进规划局了。虽然不想,可他还是十分兢兢业业得干好工作。谁知道却闹了这么一出,他心里要是不抵触,才怪。我爸为人耿直,只要把事情办到实处,得罪什么人他都不管。你瞧,一封匿名信就能引起一场大调查。瞎子都看出来,有人趁机要借这个机会让我爸下马。要不然,至于嘛?政治的事,我完全不懂,也帮不上忙。所以,挺赞成我爸现在抽身。他要是种个地,开个农场,搞个事业什么的,我还能有用力的地方。这下可好,一门心思,齐奔小康。”否则,只要她和她妈经商,还会有人一直怀疑她爸以权谋私,偷渡什么好处给家里人。   “那你一早起来吹什么凉风?”云天蓝想了想,“最近的事虽多,不过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不应该影响你睡觉的心——”   云天蓝话音断开,因为他的注意力被水青突然把玩起来的手机拉住。   “我从前看电视,每次见里面的角色心情一不好,就往水里扔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以发泄怒气,而且不是贵重的东西,还不扔。我就想,他们多浪费钱。”水青的手机链子,只要一碰,就会闪闪发光。   云天蓝觉得一亮一亮的红光刺目。   “不过,我现在还真有点理解他们。不是因为物件可恶,而是因为同物件联系在一起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令人深恶痛绝。譬如说,这个手机吧。之前旧的我用了三四年,上个月坏了,才换了新的。我喜欢得很。可是,偏偏今天一大早,有个令人呕吐的声音从这里传出来,搅了我的安稳觉不说,还让我跑出来吹风。真的,一小时前,我超想体验把手机扔到河里的快感。”可是,小市民的吝啬心理作祟,愣没下得了手。捏了放,放了捏,手心不过白冒汗。   “谁凌晨打电话给你?”云天蓝问得时候,心里已经排除了好的可能性,而且因为水青说令人作呕,他就想起一个人来。   “一根笨得要命的萝卜。”水青的答案和云天蓝的猜想相符,“你没告诉我他连声音都不讨喜,才说出我名字,就让我起鸡皮疙瘩。”   “他说些什么?”云天蓝没有废话。   “他告诉我一件事。”水青开始将手机抛上抛下,只要一个漏接,手机就会被她祭奠给河流,“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云天蓝?”   云天蓝心头大震,,目光随小巧的手机跳动,不看身边的女子一眼。   “昨天晚餐前,你一再提醒我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水青的视线也落在手机上,没有去看云天蓝的打算。抛一下,接 一下,她的右手很稳。   如果本罗伊揭露了简苍梧的身世,云天蓝的疑惑就在于,水青的反应怎么能如此镇定?   “可是,我反反复复地想,只觉得他那些话可笑。”水青真笑,内火却烤得她里面全焦,“说什么简苍梧不姓简,是罗伊家唯一的男孙。我看这个本罗伊,不但性情残忍,而且还有妄想症,多半精神不太正常。抱歉,云天蓝,如果你也相信这件事的话,我并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之所以那么镇定,原来是她根本不相信。听着水青的话,云天蓝明白这时候他的解释就很重要,既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敷衍了事。   “本来,我认为应该尊重简苍梧的隐私,由他亲口对你说,最好。”他没料到本罗伊会将事情抖了出来。   水青的右手一颤,手机敲过手边,斜落下去。   她以为真要掉河里时,云天蓝伸手迅速截住,也不还她,收进他的衣袋里。   “简苍梧是白子南和爱德华罗伊的儿子。爱德华人称小罗伊,依琳的亲叔叔。他是罗伊直系血亲中,除劳伦罗伊外,唯一的男子。因为他不喜欢经商,常居在家里,外界几乎没有他的消息。我听说他喜欢小提琴,现在以制琴为乐。”比媒体还要消息灵通,云天蓝有自己的管道。   水青再也忍不住,看向云天蓝。她可以不相信本罗伊,但她绝对信任云天蓝。他是她最好的伙伴,不会用这种荒谬的言论来欺骗她。   “真的?”简苍梧其实姓罗伊?   “恐怕是。”他的消息源很可靠,而本罗伊打电话给水青的行为,更让他坚信这是事实。   水青就想起简墨桐最近的态度,对哥哥直呼其名,又对她明白表现敌意,完全不加掩饰的情感,已经超出了恋兄情结的程度。如果套上这个消息,那么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可是,就算真到不能再真,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0章 啃小鱼 啃大鱼   第270章 啃小鱼 啃大鱼   青河,很宁静。   杨柳在晨风中拂不开渐高的温度,也留不住夜月的凉。   一高一细的身影,等待到六点十分的第一道阳光。两人却没有守到日出的喜悦,与周围热流相反,冷若沉冰。   水青在对云天蓝绝对信任的前提下,已经不怀疑简苍梧是罗伊家孩子的事实,但从内心,很难接受。尤其这几天才下定决心要将本罗伊彻底击败,以报复他伤害自己家人的行为。对于不太愿意主动招惹麻烦的她来说,下这样的决心不容易,而一旦决定,却是要改也难。   本.罗伊她如果非对付不可,突然间会和他变成一家子的简苍梧,就会相当为难。虽然简苍梧同本没有血缘关系,但和依琳却是正经兄妹。依水青对简苍梧的了解,他不像白子西纵容表妹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可也是个尊重长辈,很孝顺的人。在简父偏心的问题上,他早知道,却忍耐了十几年,到最后才反抗。这还是正常家庭下的情况。   可是,这下跑出来一大家族,从老到少,从内务到外务,从直系到旁支,简苍梧会怎么处理复杂的关系?水青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头炸,根本无从想象简苍梧的头会有多大。   而她跟本.罗伊的矛盾,无论谁挑起的事端,或者谁是谁非,对新身份的简苍梧,除了雪上加霜这个词外,她想不到该怎么描述才精确。   “怎么会这样?”水青抱住了头,“简苍梧不是简家的孩子,没关系。可为什么偏偏就是罗伊家的?太过分了。”   云天蓝听她的话偏颇无理,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为什么就姓了罗伊?”水青却认真想要一个解释。   云天蓝因为她眼里透出的烦恼,只好回她,“命运。”   “云天蓝,我告诉你实话。自从和简苍梧交往,他就一下子变成二十四小时大忙人,平时见个面不容易,顶多就是吃个饭,聊个天,约会少得可怜。不过,对此,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反正,慢慢来,挺好。可是,他爸不喜欢我,他妹从中作梗,他**很不错,但他舅态度古古怪怪的。他爷爷和姑姑对我是否认可,我还不知道。本来,约好去他爷爷家吃饭,因为简苍梧去了香港,就无限期押后。现在看来,大概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去向外公外婆求证。这些,我心里有数,但并不表示我愿意面对来自他家里的阻力。”水青没把云天蓝笼统的,显然在凑数的说法当回事。   “为什么不愿意?”云天蓝总能抓住水青企图隐藏的真正心意。   “我想要轻松的,无压力交往。这个阶段,他家里人对我的感观,我并不太在意。如果以后他家里人反对激烈,而简苍梧没有办法搞定的话,我是一定会抽身退出的。”不知不觉,水青又带出前世感情受挫的情绪。她因为一段暗恋,死得孤零零凄惨。这辈子,无论如何,她不要再为爱情卑微到可怜的地步。   又给他这种无力的冷漠感觉,云天蓝凤眸敛入青河上的波光。水青似乎很容易将男朋友分割独立出去,而且仿佛随时准备着抽离自己的情感。   “简家只有三代,音乐世家,但家庭结构简单,再怎么各持己见,也不难分赞成的和反对的。可是罗伊呢?虽然姓罗伊的没几个,但亲戚一大堆。事业已有百年,其中的盘根错节复杂,估计能排出一张名单表,别想背下来的长度。还有不少分支自成势力,心够野够黑想要转正。我要是简苍梧,装傻到底,也拒不认这门亲戚。别人看起来那是去当王子殿下,以后可以呼风唤雨。我看那就是个无底洞,掉下去,就别想爬上来,只能卷在里面,跟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起黑染黑。”比比看本.罗伊,简疏庭和简墨桐都算得上温和友好。   “不管怎么说,爱德华.罗伊是简苍梧的亲生父亲。”云天蓝设身处地,站在简苍梧的立场,说了句客观话。   水青叹口气,“我猜,简苍梧能在香港待两星期之久,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拒绝这个父亲。”而且,简父的爱还不足够让简苍梧放弃生父。   “具体的情形,你该问他。”云天蓝不屑在此时打击情敌,因为他越来越感觉,这段交往关系中,不管是放不开的水青也好,还是身世麻烦的简苍梧,存在的问题很多。根本不需要耍心眼使手段,他看不到两人的未来。   “前提是,他得回来才行。”水青立刻说。   “他不回来,你不会去找他吗?”说出来,才察觉自己在鼓励她。   “我不去香港。”她重生以来,出国决不考虑,出远门基本不考虑,“他会回来的。”太阳穴痛到发紧,但她还是相信简苍梧不会对自己没有一点交待。   “本.罗伊就说了这件事?”云天蓝有想不通的地方,“那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不可能只为了告诉你一声。”   “他说,既然我是简苍梧的女朋友,那以后我和他也都是一家人了。如果我同你分道扬镳,并将蓝水股份转让给他,他会和简苍梧好好相处。就算简苍梧当上继承人,他都唯命是从,忠心不二。”说到这儿,水青就笑,“当我三岁孩子来骗。他会帮简苍梧?不害人就不错了。”   “你拒绝了?”云天蓝听她说话的语气。   “显而易见。”水青侧过头来。半边面,金光耀眼。   “如果有一天……”云天蓝不希望她的坚持会伤害她今后的生活。   “没有如果。”水青将身体转回来,灵巧地跳下扶栏。   “没有如果吗?”云天蓝看她安全落地,才放下紧绷的神经。怕有意外,他的身体一直处于伺机而动的状态。   “背弃真正的伙伴,我的事业也就完了。”她走到今天,算得顺利,却不是自己一个人走下来的。其中云天蓝的功劳有多大,不言而喻,有目共睹。   “如果简苍梧让你这么做呢?”很想知道她是否依然没有如果。   “第一,简苍梧不会有这样无理的要求。第二,就算有,我也会拒绝。在罗伊集团和我们利益对立的时候,公是公,私是私。我想他能理解。当初,他还跟我抢南峪呢。”水青想起来。   “那时,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云天蓝记忆力好,“而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事业之间冲突的情况,我觉得难说。”公私多难分清,他就没办法做到。   水青也遇到过公私难以分清的状况,但坚信,她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男友,而曲意讨好,忽略事情本身的对与错。   “云天蓝,我同你交情算好,如果我让你去抢银行,你去不去?”这是个最简单的例子。   “不会。”云天蓝这个不会,包括了两种意思。首先水青不会让人去抢银行,其次他不会去犯法。   “就是了。和你交情就算过命,也不能逼你去违法犯罪。都说感情是盲目的,可我觉得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为了他去干坏事吧。本质上,就是两码事。爱情,也不能丧失自己的主张和判断。否则,太悲哀。如果对方一定要逼你去做你不愿做的事,那他也不见得多爱你。既然如此,你就是一厢情愿。为他做尽坏事,他会认为理所当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谈恋爱,她不太行,理论却一套又一套。   云天蓝很赞赏水青的见解。爱,但不失去自我。这样的情感,能获得对方的尊重和珍视。   “云天蓝,看对岸。”水青的愁绪随青河水慢慢流向江海。   她很幸运,因为最难受,最痛苦,最伤心的时候,总不是一个人。   云天蓝看到青草巷已经开始拆除破旧的老建筑,一大清早,工地上就忙得热火朝天了。   “政府对传统建筑的拆除修改了规定,原本不能拆的建筑占了百分之九十。一改以后,能拆除的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五十。这都是因为东皇真正的主人金阳出了一大把力。”张华告诉她,金阳白主席亲自飞过来,同市政府相关领导见面,然后规定就改了。   “不用创世费一点精力和资金,靠等着收钱。”做生意各有各法,如同创世这次寄生与东皇,东皇借金阳大山,只要不触犯法律,就能安然各得其所。   “碧空也好,蓝水也好,吃小鱼小虾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水青意味深长。这时候,简苍梧的身世暂时不会困扰她,占她心神的事情还有很多。   “蓝水刚在美国开设的新厂和分公司,已同军方签订长期合作协定,制作高端武器所需的各种程式和高科技部件。要么你还捡小鱼小虾在吃,我已经要吃大餐了。”云天蓝传播好消息的方式,先踩踩伙伴再说?   水青却笑成一张狐狸面,做自己擅长的事,她信心满满。   “不急,不急,慢慢来。”人要谦虚。   云天蓝高兴她的情绪调整过来,自己也有了心逗她,“我看,就以创世为榜样,傍个有钱的,可以啃大鱼的骨头。”   “你在天上,我在水里。”水青从云天蓝口袋里挖出自己的手机。还好还好,没有浪费。何必要乱扔东西发泄,有人陪着说话就好。   云天蓝心想,好一个各凭本事。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1章 美赠言 美醋坛   第271章 美赠言 美醋坛   临别赠言。   云天远说:“妹妹啊,你一定要来伦敦。二哥我为你找一家最棒的***廊,满足你的好奇心。”   水青说:“我的好奇心满足事小,二哥你只管去找,一家家慢慢找,找到你满意为止。不过,千万小心长针眼,破坏你英俊不凡的形象。”   云天远瞠目,顺手摸摸眼睛,好似上面有什么东西。   云华薇语说:“青青,你一定要来伦敦。就我们母女俩去逛街看电影。你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我一个人在家,找人说个知心话实在不容易。”   水青说:“干妈,我不在伦敦不要紧,咱们通电话和网聊。你要嫌没人陪你说话,就找干爸说。他不在家没关系,你可以到公司陪他吃早饭,午饭和晚饭。你说喜欢艺术,那就让他给你开间画廊,反正他赚那么多钱,不帮着花是你想不开。我怕你做起生意来,比他还出色。到时候,他找你吃饭,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云华薇语嗔目,眼中有自我,还有希冀,不包括着她丈夫的,对未来的希冀。   云安日说:“安排个时间到伦敦,身为云家的一份子,应该正式见见你二叔二婶,还有你的兄弟。干亲对云家来说,不是随便认的。既然认了,从此都是一家人。”   水青说:“这次干爸干妈过来,下次就该是二叔二婶来看爷爷。到时我一定敬茶见长辈,做像云家人。干爸,你工作很忙,还能事事兼顾,我应该向你学习。我啊,忙得过头,就会忘了奋斗的初衷。若不是爸妈常提醒,我不免忽略最重要的家人。人总会老,到最后,陪在我们身边的,不会是钱,也不会是事业,只会是看到儿孙满堂的满足感而已。干爸,你要保重身体。生命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心里的珍宝,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云安日沉目,眼里映过妻子,老父,两个儿子和水青的影子,前所未有的清晰度。   三个云家人走了,由云天蓝亲自开车,送去机场。就算他不喜欢他父亲,冲着母亲和弟弟,也是要送的。   云爷爷在早餐桌上嘱咐了几句,就出去访友。到他这个年龄,只要孩子们平安健康,就很容易享受生活的乐趣。   水青也没去送。她只喜欢接,不喜欢送,而且还是去那么遥远,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国度。但她留到了他们上车的最后一秒,站在永春馆的门口,挥手,注目,直到车子从视线里消失。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对他们产生了家人般的感情。即使是云安日,原来认识本人之后,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他只是一个渴望真爱,却看不到内心的无奈人,根本不属于那类玩弄女性,用钱摆身价,自以为魅力的无耻男。相反,能感觉到他对公司的背负和责任,也能感觉到他对父亲不用言语的关心和孝顺。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去讨厌。至于他和云天蓝的父子问题,内部矛盾,谁家没有几桩?有的严重些,有的轻微些。随着时间,都会过去。因为,这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水青目送车子离去后,也坐上了开往南峪的公车。这样充满离别伤感的日子,她想要和家人在一起,也想把好朋友们找齐,热热闹闹看场电影,吃个饭。   进南峪,经过坡区和高尔夫球场间中,在休闲餐厅外不远处,看到她熟悉的人。   “秋姐,看什么呢?”她走过去“关心”。说八卦,也行。   秋星宇从一开始就没注意两边,所以因为水青的突然出声,显然吓得不轻。但身为大美人和女强人,她镇定的速度很快,一只手将水青从容揽过来。   “你怎么才来?”她声音优雅而清亮,“小宸等得不耐烦,已经睡着了。你得负责给我抱回去。”   这话没头没尾,让水青有些发楞。   “秋姐,我什么时——”跟她约好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她这几天都在永春馆里住着,接过很多电话,绝对没有她秋星宇   “年纪轻轻,你就记性不好,还想狡辩?嫌小宸重,你也得给我抱回家去。”秋星宇辣呛呛,完全不让人把话说完。   什么状况啊水青发愣之后,就稀里糊涂。被秋星宇催促着,抱起趴在妈妈腿上睡觉的小家伙倒是很顺手熟练。   小宸三岁了,比同龄的孩子高,也够分量。不过,水青练武的,就不觉得他沉。而且,她可是当过小家伙的正经阿姨保姆,冲奶换尿布,做了不下百遍。   抱起小宸,就跟着秋星宇往她家走,水青还是问,“你搞什么?”   “别回头。”秋星宇就看见水青马上回头,美目一瞪,“不是让你别回头吗?”   水青“惊鸿”一瞥后,回答秋星宇,“人类心态从根本上就是叛逆的。越不让看,越会想看。越不让走,越想要走。越不……”   “行了,行了。”秋星宇嫌水青啰嗦,“那你看到什么了?”反正,她是不会回头的。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从画一样漂亮时髦的餐厅里走出来,很温馨。”水青想笑,考虑到肩头耷拉的小脑袋,忍住了。   秋星宇哼哼两声,居然不顾美女形象,一个人嘀咕,“我看他真是大海看多了,岂止海阔天空,简直麻木不仁。当年这么对他和孩子,今天见了面还能融得起来。方向感这么差,怎么没把船带到石头上去。”   她一个人在那儿嘀咕,却是两个人听。   水青在心里笑到抽筋,自己也够笨的,竟然没看出来啊。船长和美女蛇,听上去怪怪的组合,不过很能品味悠长。   “看来,我真是弄错了。”她将有些下滑的小脑袋扶扶好,语气调侃,“还以为是美女蛇和森林一对。”   秋星宇既不知道美女蛇是指自己,也不知道同森林有什么关系。总之,对水青的话,有听没懂。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可谓糟糕,如果没有巧遇水青,有点不太好找台阶下。她哪里晓得,水青的话还没说完。   “现在看来,美女蛇同船长最配。秋姐,你属海蛇的吧?”水青怕秋星宇听不懂。这种时候,听不懂就太没趣了。   秋星宇这才明白被人调侃了,想一巴掌拍过去,可前有儿子,后有那一家子,只好动口不动手。   “韩水青,谁属蛇了?”大美女也熬不过脸红心跳。   “美女姐姐,和船长大人啥时候开始的,跟我透露透露?保密功夫太好,我看还没人知道吧?”这种事,女人最敏感。   当然,就水青这个特殊例子来说,她对自己的事迟钝到令他人憋气晕厥,对别人的事则相当敏锐。   “谁跟谁有开始?你少胡说八道,让人听见,会信以为真的。”美女蛇生起气来,身姿更曼妙无比,也不知道给哪双眼睛看的。   “我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你暗恋。”秋星宇的成熟从外表到内心,暗恋之类的,水青不认为她会这么天真。她和船长真要有什么,一定是两情相悦,否则一方不可能随意托付真心。   “暗恋?当我十五六岁?”果然,秋星宇断然否认。   “所以,你就告诉我实话。”水青对于邻家事,秉承八卦精神。   “实话就是——”秋星宇冷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刚想接着说完。   “这么巧。”醇厚的男低音,来自水青和秋星宇的身后,“星宇,水青,你们带小宸一道出来玩?”   这下,不回头的“咒语”就打破了。   水青对秋星宇眨眨眼睛,在她不满的神色中,回过身去,热情打招呼。   “肖叔,宝贝,你们一家人在外面吃饭这么好?”招呼了三个,还有一个,她自动跳过。   原来,不知怎么,肖航远,宝宝贝贝和盛夏桃四个人凑到一起去了。   肖航远看了秋星宇一眼。   这一眼,在水青看来包含了很多意义。   宝宝贝贝也在这时候,相视而笑。   水青差点忘了,如果船长和美女蛇真有什么,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的,应该是这对宝贝。所以,这笑,继两人的爸爸挺高深的一眼,就更有绵绵不绝的意义了。   “青青,我来吧,这小家伙沉手。”肖航远大步上来,伸手就将小宸抱了过去,那动作自然又呵护,跟自己儿子似的?   这娃儿本来在水青手上,所以不像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而是她旁边,心情不佳的那位。   “无所谓。秋姐怕我不小心摔了,一直死盯着我。现在好了,我想她更放心你抱着。”水青的伶牙俐齿此时那叫莞尔。   “我谁都不放心,还是自己抱。”秋星宇恶狠狠瞪水青,真过来要抱。   “还是我来吧。”肖航远不怕美女蛇发威,音色沉稳,笑容有宠有爱。   短短一句话,让那么能说会道的秋星宇没了脾气,柔顺成一只绵羊,放下手,静静走在肖航远身边。   水青真是见识了什么叫——   一物降一物。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2章 回头草 回头宝   第272章 回头草 回头宝   宝贝一左一右将水青包夹住。   “什么情况?”水青开始打听消息。   “很可能会有新妈**情况。”肖申贝露出可爱贝齿,笑得蜜糖般甜。   “很可能会有新弟弟的情况。”肖申宝背着双手,有点少年老成的味道,但乐见其成的表情。   “你们两个,好啊,不早告诉我。”水青一听,这是真的了?   “我们也是才知道,或者说偷听偷看到的。”肖申贝以大实话澄清自己无辜。   “姐,你一定要相信贝贝的话,她可是出名大嘴巴。”肖申宝趁机揭短。   “你的嘴巴也不小。”肖申贝毫不犹豫反击,“别现在来装失忆。”   这对龙凤双胞胎,有事没事就互相拌拌嘴,这么来增进彼此感情。   “偷看到什么了?”水青不管宝贝互斗,只管自己有兴趣的部分。   肖申贝嘿嘿笑得很暧昧。肖申宝眼睛左看右看,上瞄下瞄,一声不吭。上一秒,两人还**。这一秒,两人又十分默契。   “你们俩这个样子,我就自行发挥想象了。要是超过限度,在咱们邻居中间传错了话,导致流言蜚语,我不负责任。”碰到宝贝的缄默,水青有法子。   “青姐姐,你别想过头,什么都没有,就是听到老爸和秋姨挺亲密的说悄悄话,又看到两人在厨房里一起干活,特别——”怎么形容?肖申贝歪头鼓腮想。   “特别有默契。而且只要周末家庭日,老爸一定会叫上秋姨和小宸。要说没什么,谁信?”肖申宝接过妹妹的话茬。   “可不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也不用真上演你浓我浓。反正我和哥都看得出来,我爸和秋姨绝对有戏。”肖申贝斩钉截铁说出结论。   秋姨?等等。她一直叫秋姐的,比小宸大一个辈份。秋星宇要真和肖叔在一起,她到底算是他们的同辈,还是晚辈?水青看着前面两位,又看看身旁两位,突然为称呼和辈份问题伤起脑筋。   “希望能早点成为一家人。”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事虽然过去好几年了,但肖申宝还是会怀念每逢爸爸出海回来,全家人一起出游的日子。他不是对那样绝决的母亲有眷恋,可他享受父爱母爱同时存在的时刻。搬进南峪一年多,秋星宇和小宸的出现,给了爸爸,妹妹,还有他,一种家庭终于完整的感觉。   “嗯,早点能叫秋姨妈妈就好了。”对肖申贝来说,母爱的存在可能更为重要。她说得时候,好似刻意把声音往后传,让跟着不远的盛夏桃听见。   水青看穿了肖申贝的小动作,就看到盛夏桃的脸色有些发白。   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听到自己的儿女说要别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哪怕这个位置是她自己早就不要了的。毕竟十月怀胎,更何况盛夏桃当初虽然毅然决然丢弃了这对子女,并不代表她再次面对孩子时,可以不在意不关心。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唯父母同孩子之间,有一生割舍不掉的联系。   肖申贝自从母亲走后,情绪表现得很明显,大哭大闹,大大任性过,然后归于平淡。因此,水青以为她应该比她哥哥想得开。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阿肖。”盛夏桃一个人落在后面,望着那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的气氛,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她愿意熬一熬,撑一撑,是不是这样美满和谐的日子,就属于她了?   肖航远抱着小宸回过身。秋星宇,以及刚并排的宝贝,都站在他身边。   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盛夏桃在这瞬间,后悔,却已追之不及。   “你想我帮忙的事,不太容易。”肖航远没注意前妻的悔色,他不是婆婆妈妈,更不是纠结在过去的男人。   他深爱过盛夏桃,她是他的初恋,为了她过上好日子,他努力工作。但她逃了。当时他在海外港口码头听叶成诉说事情的经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已经在记忆里褪色。现在,他看她,只是一个为了丈夫有求于他的太太,同时也是宝贝的母亲。可他自己心静如水。   当然,那段感情失败,盛夏桃有错,他也有错吧?虽然想她过好日子的出发点是好,但他离她那么远,每次出海就是大半年,让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会疲累过度。他只是发现得太晚,以至于没能挽救两人的感情。   这么想着的肖航远,没有过分责怪盛夏桃。要怪,也怪两人结婚时太年轻,没有经历太多风雨,也忽略了某些维系婚姻最重要的东西。   再见到前妻,居然是因为碧空和她丈夫的一场原告被告战中,真要感慨造化弄人。   “我知道,但——”请你顾念一场夫妻——   盛夏桃本来要这么说,可是看到那么多双眼睛,就没好意思说出口,仅仅说道,“能帮着说上一两句好话也好。赔偿多少,我们都会凑出来给你们,只要别坐牢。”   肖航远一皱眉。   “盛姨,不是不肯帮你,而是这事已经送交地方法院。怎么处理,都有法律条文规定。米琅这种欺诈行为,可不止对我们碧空一家,涉及到其他开发商的建筑。我们不追究,公安也会追究下去。事实上,我们现在向法院要求的,只是经济赔偿而已。其他的,都是公安部门的事。你要走路子,找我们,那就是走错了。”水青接过去说。   肖航远感激地看水青一眼,多谢她解围。   “可是,你们和市政府交情好,只要你们肯松口,法院会从轻发落的。”盛夏桃并不清楚具体关系,她一切都按照丈夫米琅的嘱咐行动。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水青牙利,淡笑流风,“盛姨,你别为难肖叔。真的,这事到现在,碧空插不上手。”   看上去像碧空故意要报复米家夫妇,真只是命运安排下的巧合而已。谁知道,M建材的老板是米琅?谁又知道,他偏偏把海沙水泥卖给碧空?而为了碧空自身的利益,必须寻求政府的协助,导致没办法再同M建材私下和解,一定要对簿公堂。   不是水青和肖家不肯放过这二人,而是天注定,人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起责任,或早或晚,都得还清。   “最好还是同警方采取合作态度,如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船长这话一出,连一丝过去的情分气儿都没了。   盛夏桃有点没想到,眼睛直勾勾望着前夫,惊讶于他的冷淡,还以为他在讽刺。   其实,在盛夏桃听来冷淡讽刺,在水青听来倒是肖叔的金玉良言,还十分真心。不过,心有怨怼的人,怎么都听不出好的意思来就是了。   “肖航远,你不帮忙,也不用说得这么幸灾乐祸。”心歪得太久,长不正,“再怎么说,我也是宝贝的亲妈。”   “我可不承认。”肖申贝见她说话不分青红皂白,就很生气,“你别乱认人。”   “我承认你是亲妈,不过,要告你抛弃亲子,任其自生自灭。这样,也行?”肖申宝博览群书,“这样还真行,你可以陪你丈夫一起坐牢,维持夫妻感情。”   不过高中生说出这种话,好像损过头了。水青也只好叹气,看变了脸的盛夏桃,就想,好好两个不知愁滋味的孩子,这样夹枪带棒对待自己的妈妈,盛夏桃自作自受。   “宝贝,不要这么说话。伤害别人,更伤害自己。”肖航远很公正,也很心疼。   “宝宝,贝贝,想想今天晚餐吃什么,列出材料的单子,我去买。”秋星宇更像包容的母亲。   宝贝马上换了神情,围着秋星宇说菜单,还说要一起去买材料。   这一家“五口”热闹中带着无比温馨,往上坡去。   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盛夏桃,沮丧得眼圈发红,几乎要流出眼泪的样子。   即使她的神情如此可怜,水青也没法同情她。当她快步去追宝贝们时,心中突地一动,回头去看。   一道寥落孤独的背影,无比慢,无比痛。在艳阳中,还显悲凉。   那道背影,不会再转身回来了。   水青有这样的感觉。   宝贝们在催她快点,声音轻快爽朗。那道不会再回来的影子,并没有困扰到他们。他们的生活在继续,他们的快乐也在继续,已经没有必要纠缠着过去不放。   水青笑自己反而比当事人还想不开,不禁一甩长发,大步赶上那幸福的五人。   是将那张桃花面遗忘的时候了。   边走边聊着。   秋星宇拉了水青一把,“坐你家围栏上的那人是谁?”   “很面熟呢,青姐姐。”肖申贝看了又看,她最近开始轻微近视,又坚持说不到戴眼镜的程度,死扛。   “呃?”水青的视线被肖申宝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好像是徐燃。”肖申宝转头就笑妹妹,“连自己偶像的脸都看不清,田鸡妹妹总比瞎子妹妹好,赶紧配眼镜去。”   徐燃是肖申贝的偶像大哥。   水青将肖申宝往旁边轻轻一推,看到她家门口那人,太阳穴就跳。   悠哉哉望着天空的徐燃,好像等着掉金子一样。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3章 赖得住 赖得唱   第273章 赖得住 赖得唱   “要不要去打招呼?”肖声宝问妹妹,也问水青的意思。   水青无所谓。她想的是,徐燃破天荒跑到自家门口来,这次不知要找她什么麻烦。   “下次好了。看他应该是找青姐姐有要紧事,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肖声贝是个小机灵。   两人说完,就你推我搡,随着大人们进屋去了。   水青目送完毕,这才慢吞吞往家的方向走去。到徐燃面前时,那家伙还在跟天问候。他好像特别喜欢居高临下,歌星当久了,总站在舞台上的关系?她的视线顺牵牛花藤往上,看到他的鞋跟贴着雪白的篱笆,就找到语气不佳的借口。   “徐燃,你要是弄脏我家的篱笆,得负责擦干净。”语气不佳。   “好,一定负责到底。”相当干脆,徐燃跳下木篱,笑嘻嘻看着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等你大半天了。”   “……什么事?”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家的,又觉得已经失了意义,人都在这儿了。   “进去说,行吗?我口很渴,脚很酸。”他大拇指往身后的田园居一捅,“好歹我也是客人。”   “你好像是坐着等的?”怎么酸到脚上去了?   “半吊着,也很累。”坐得累。   水青还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徐燃一副有事商量的认真貌,她推开栅栏门,让他进来。   “我爸妈不在家?”她回来前打过电话,老爸接的。   “在。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要回来?”他第一次了解到水青的生活情况,原来还分两处住,据说是爷爷家。是个孝顺孩子哪   “我爸妈在家,你还往栅栏上坐?”太率性随意,还是故意耍帅摆酷?   “这两者有联系吗?”徐燃在头前带路,倒像他是主人。   “一般脸皮厚的人,都看不出这其中的联系。”水青骂人高杆。   徐燃没回嘴,装没听见,笑过了事。   “你这种谦恭的态度,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水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他说不再追她以后,从没有主动找过她,更别说找上她家来了。   “最聪明,就是你。”徐燃惑影重重,笑魅的魔力再现。伸手旋开水青家的大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水青就想起他拜托自己跟简苍梧说签约蝉乐队的事。   “如果是签约苍穹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同简苍梧说。他这两个星期都在香港,等他回来,我会问问看。”她答应过,就一定尽力。   “这件事,交给你之后,我就完全放心了。”徐燃下意识就信任水青。   “还有别的事?”水青眼睛就眯了起来,“徐燃,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要知道,她之前答应他,与其说是帮他,不如说是帮高歌他们。   至于和徐燃的交情,还不到仗义相助的程度。不过就是说说话,而常常不小心碰到他有心事,又不小心解了他的烦闷而已。一切都是巧合。   “你这么说,真让我伤心。”徐燃走进厅里,当自己家一样,坐进沙发,潇洒翘个二郎腿,“好歹我也追过你。而且就是现在,也挺喜欢你的。别那么绝情,特别在我处于这种境地中,你不帮我,我就走投无路了。”   “这种境地是什么境地?”水青给自己倒了杯水,没徐燃的份。反正他不会渴死自己,表现得像半个主人,有手有脚,不用她效劳。   “经纪人二十四小时唠叨,想要说服我续约。高歌,阿健和小山,半句话都不跟我多说。我奶奶没收我的护照,不让我办签证。简直是前狼后虎,四面楚歌,我快被逼死了。”徐燃一口气说完,一口气倒满杯水,一口气喝光,“你得救我。”   “你就把对我说的那些话,对他们说一遍就是了。”她能理解,那些熟悉他的人应该更能理解才对。   “只有你理解我。”这话虽然有些暧昧兮兮,但说话的当事人很一本正经。   那是因为水青死过一次,知道家人的重要性。   “经纪人也好,高歌他们也好,都觉得既然爷爷奶奶已经同意我继续唱歌,为什么还要放弃。蝉发展很顺利,而且会越来越红。我要一走,人气和名气会有所折损,最严重的可能性是蝉要解散。但,我既然决定要走,谁也留不住我。”徐燃有很强的自我意志力,用任何东西来比喻,应该是风。   “没人能捉得住风。”水青自言自语。   “什么?”徐燃没听清。   “你要是说服不了他们,跑来找我有用吗?”水青不懂他来干什么。   “最近气氛太诡异,我想出来住几天,这样大家都能冷静想想。”所以,他来了。   水青知道他一直都和高歌他们一起,住在公司宿舍里。不过,他出来住,跟她更没关系才对——等等   “徐燃,你要出来住,该不会——”她一下子坐得笔直。   “青青,你回来了。”姜如抱了一床毯子下楼。   “妈,你要晒毯子吗?”脑袋里发出红色警报声。   “是啊,这样小徐晚上睡得能舒服点。”姜如先回答女儿的问题,又对徐燃说,“小徐,房间准备好了,你可以上去看看。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欸?”水青几乎跳了起来,“徐燃,你要住我家?怎么可能?”骗人   她又对老妈说:“妈,他是男的,怎么能住我们家?”作为父母,不是应该很警惕的吗?   “青青,来者是客。而且,小徐又不是别人。”姜如以为女儿是不好意思,“放心,爸妈不是老古板,也没有封建到男女授受不亲的程度。你的好朋友有困难,家里空房间多得很,总不能不帮一把。”   徐燃不是她的“好”朋友顶多就是普通朋友。不过,在爸妈眼里,大概只看到徐燃当年同她对唱,还有每年在十二榉开演唱会的“义举”吧。这个人虽然是初次来她家,但爸妈对他说得上耳熟能详。   水青指着徐燃,他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跟老妈告状,揭发当初他对自己的恶劣。说吧,却是过去的,也已经扯平的事,有点显小气。不说吧,徐燃就成为同一屋檐下的人,她心里别扭。   “妈,他是明星,住到我家来,先不说算怎么回事,被记者拍到,不知道会传出难听的谣言绯闻。现在的人多会捕风捉影,不用我提醒了吧?”对,这个说法好。   “放心,我早考虑到了。”徐燃料到水青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早考虑到,还要赖在她家?   “最近已经有记者察觉到我和高歌他们不对劲,一旦我住出来的消息散播出去,绝对会满世界找我,我那些亲朋好友的家都会被盯上。不过,记者根本不知道我跟你的交情,所以也料想不到我住这儿来。”韩水青这个人,从出道初,他未向任何媒体透露过。没想到,无心插柳,今天能成为他最后的庇护之所。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跟我不熟,所以住到我家来,记者们想不到。”敢情徐燃没把她当熟人?水青突然对他的赖住大方起来,“如果这样的话,就让你住两天吧。”   “好象我住你家,只要叔叔阿姨同意,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徐燃打击水青的大方。   姜如呵呵笑着,往后院走。   “徐燃,你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汤,他们居然答应让你住进来?”水青没听爸妈平时说起过这个名字,而她提得也不多。   “你不觉得我的脸很讨人喜欢的那种吗?”徐燃之皮厚,堪比古时城墙。   “不觉得。”水青几乎翻白眼,“倒是很自恋。”   徐燃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其实,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赖住还不够?”水青很能接受现实。最重要的是,她看出来徐燃没有撒谎,他真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   “合约九月到期,我打算八月开告别演唱会。”时间很紧张了。   “可是,高歌他们愿意吗?”现在,不是还没多少人理解他吗?   “他们这个时候虽然在生我的气,但始终是我兄弟,会支持我的。”作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他只要耐心得等。   “我能帮什么忙?”水青想不出自己在徐燃这件事上的价值。   “无论如何,都想请你最后再和我唱一次LUCKY。”徐燃望进水青的眼睛里,很认真说道。   水青想拒绝,但在徐燃专注的眼神里,说不出“不”这个字。   “因为是告别演唱,所以想把自己最喜欢的歌唱给所有人听。LUCKY是唯一一首我唱过的对唱歌曲,虽然不是蝉的原创,但对我来说,深具纪念意义。如果可以,我真得很希望能再唱一次。”他垂了垂头,黑发中的银白一闪。   “徐燃,你要是当了外交官,会把头发染黑吧?”外交官,那可是代表国家面貌的人物,不可能黑发保留一束白。她这么认为。   徐燃显然对话题突然岔开去感到疑惑,想了良久,才说,“大概。”   “那——”水青站着,笑着,“为了纪念它,我就跟你再唱最后一次LUCKY。”之后,她会把LUCKY的版权送给宝贝。   只有将幸运带给别人,自己才能得到幸运。   这是幸福的一个秘法。   ---------------   复活节快乐。   大家明天要吃巧克力蛋哦,都会幸福的。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4章 一回事 两回事   第274章 一回事 两回事   水青在家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心无旁骛,坐在后院半人高的平台上,观鸟。   而一天中,观鸟最好的时光,就是清晨和傍晚。一般而言,只要人在家,又是好天气,没有别的事情需要优先处理,她一定不会错过千鸟秀。   观鸟,是不会腻的。透过望远镜,观测到的千姿百态,光是看的话,似乎除了刚开始的漂亮新奇,仿佛再没有别的意义。然而,那却是鸟类的动作语言,最厚本的鸟语书籍都没法将它们的姿态解释完全。   而她,沉浸在那样美妙的飞翔和旋转中,日复一日,为自己哪怕一点点的进步,感到快乐,并有动力继续研究它们的生活。   每一种生命体,都是一本奇奥的书。   “我观察了三天,原来你是内向型的。”一把已经十分熟悉的好听男声,来自硬蹭进她家的大歌星徐燃。   “那你之前从哪儿看出来我外向?”水青的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帅哥的魅力远不如一只凌波划痕的水鸟。   “言词犀利,待人尖锐。”徐燃印象。   “待你尖锐。”水青更正他,“鉴于你将初次见面的我当成挡箭牌的情况下,不尖锐,不足以表现我的冤屈。”   “不要旧事重提。”徐燃喂喂抗议,伸出一只爪子,要过来套近乎,“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   水青也一伸手,闪电般的速度,抓住徐燃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掰。   徐燃痛哇一声,反射性缩了回去,“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会不讨男人喜欢。女人,就应该小鸟依人,楚楚可怜,才能征服男人。”   虽然改了花花公子的行为,却还没有纠正花花公子的言语。   “我还没怎么用力呢。男人要都像你这么没用,女人就只好自己保护自己。时代不同了,女人不需要去征服男人,让他们自愿服其劳,才是完胜。”水青跨越时空,早体会女人自我主义在这个纪元正开创崭新未来。   “每每听你说话,就觉得身为男人,已经没有优势。惟有同时代一起进步,否则真会被女人看不起。”徐燃放下早餐盘。   看,他自动自发为她端早餐。大男子主义,正在过时。有种心理转变他不想承认。不依附于男人且充满智慧的女人,更有魅力。至少,他以前交往过的,小鸟依人般的女友,到最后都千篇一律让他觉得无趣而乏味。   “男人有男人的优势,女人有女人的优势。”水青不是女权至上论者,而是平衡论者。   香喷喷的早餐在眼前,又引发她的食物至上论。放下一切,立地起筷,吃饭先。   徐燃住到水青家的第二天,娱乐新闻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失踪”。虽然经纪人持续宣称无事,几乎没有狗仔买这个说法,有关蝉乐队要解散的谣言现在满天飞。如徐燃预料,娱记们正到处找他。目前,南峪还很太平。他选择事发之前避到她这里来,显然是正确判断。而且,因为这里住着宝贝这对明星,一直负责枫园的保全人员很有应付记者的技巧,就算真找上门来,也不怕。   “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水青最近发现,她的日子精彩丰富,好事坏事接踵不歇。只要稍微有点悠闲的心情,马上就会有事发生。   “我才住了三天,你就想赶人?”徐燃来个西子捧心,表现他的“受伤”。   美好的清晨时光,飞鸟的湖泊布景,英俊魅惑的男子,“捧心而伤”的美,令人赏心悦目,可以当作早餐的绝妙配菜。   “你已经住了三天,还想住多久?不管怎么样,你要退出歌坛,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合约还没到期,通告,专辑,宣传,依然有履行的义务。”而水青,欣赏是一回事,配菜是两回事,赶人是最要紧事。   “所以,今天开始,我就要恢复工作。”三天假期结束,徐燃准备好面对所有现实。   水青松口气,还好还好,魔王要走了。   “我已经将这里的地址告诉经纪人,八点钟,车子会来接我。为了不给你父母添麻烦,车会停在南峪家园门口,我得借你的自行车一用。回来的时候,我会很小心,不让记者发现。听说,枫园的保全一流,不过你最好还是请他们再仔细一点。”徐燃见水青如释重负的表情,脸上就显邪恶。   “回来的时候?”水青复述重点。   “回来的时候。”徐燃肯定重点,“要让我捎带酱油什么的,提前给个电话。”   捎带酱油这种事,家人,邻居,好朋友都可以拜托,而他徐燃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类。水青想这么说,但没来得及。   一秒组织语言的瞬间,她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侧头,看见一张风尘仆仆的面庞,疲累而清瘦。   是简苍梧。   他终于回来了。   乍见之下,感觉久违,心情出奇平静。愉悦,却好像缺了一角。水青不知道,究竟少得是什么。   “哦,男朋友回来了”当了灯泡,却没有灯泡的觉悟,徐燃挥筷子招呼,“一起吃早餐,怎么样?”   水青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这人,一点自觉性都无。   “我刚吃过。”简苍梧回答归回答,眉微微皱了起来。很奇怪徐燃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什么都没问。   “阿姨跟我说你在后院,让我自己进来。”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水青身上,简苍梧解释。涌动着的情感,澎湃到无法抑制的程度,却因为突兀的第三人,骤然冷静。   “告诉我今早回来的话,就等你一起吃早餐了。”水青昨晚才跟简苍梧通过电话,他并没有提到要回来的事。   “笨,惊喜都不懂。”魔王牌的大灯泡“细嚼慢咽”着一碗热腾腾的豆浆。   “也不是。本来明天回来,突然改变了计划。”简苍梧不想让人说女友笨,帮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徐燃停止咀嚼他的豆浆,当国宝似的,看简苍梧一眼,就对水青说了两个字,无声的。   无趣。   水青回了两个字,无声的。   滚蛋。   灯泡终于熄灭。   “……”简苍梧在徐燃走了之后,犹豫该不该问。   水青一眼看穿,“他自己跑来的,赶都赶不走。”   简苍梧就想到大学时代闹得挺大的绯闻,说得却是另一件事,“关于蝉乐队,最近有很多谣传。说徐燃不打算同J公司续约,要单飞,已经从公司宿舍搬出来。没想到是躲到你这儿来了。”   “不愧是传媒公司的老板。”即使人在香港,也掌握着最新消息。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她上门求助却被拒的事。而她没有告状的打算,因为事情已经解决了。   “徐燃真的要单飞?”简苍梧和徐燃虽然当年同为校草,一个唱摇滚,一个诠古典,可以说王不见王,各自为政。   可是,如今转型为商人的简苍梧,对徐燃有爱才之心。如果传言属实,苍穹会很乐意将他挖过来。   水青轻轻摇头,“他不是单飞,而是不唱了。”   这是简苍梧没想到的答案,所以吃惊一下。但他生性清冷,惊讶之后,没有穷追不舍,自然接受了水青的说法。徐燃那样的人,说不唱,就会不唱。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从水青的语气中,听得出徐燃已经下定决心。   “你觉得蝉乐队的其他三人怎么样?”既然说到这儿,干脆把徐燃托她办的事带出来。   “高歌的音色不错,小山的创作力强,阿健外型好。不过徐燃是这支乐队的灵魂人物,他一旦退出,对乐队打击会很大。J公司是大公司,换句话说,他们实施很现实的经营策略。没有成绩,就没有合约。”喜欢蝉的歌迷,大多数是冲着徐燃去的,这在业界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依你看,他们各自发展的话,会不会前途更明朗?毕竟蝉乐队出道的时间不长,人们对他们的印象还没有定型,应该还来得及转变方向,尤其是徐燃太过耀眼的情况下。我觉得,他们三个还有很大的挖掘潜力。要是错看他们,J公司将来会后悔。”水青这个后门,走得很迂回。   “我想,苍穹经纪公司会对他们有兴趣。”简苍梧这句话将一切顺利成章。至于是他听懂了水青的暗示,还是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之间突然就沉寂下来。   有关身世的事太过震撼,简苍梧不知对水青从何说起。   而水青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却迟疑该不该装作不知道,给简苍梧亲口说的机会,毕竟那是十分十分的秘密。   如水纹般的鸟鸣,音回辗转。   “你一个人回来的?”水青决定引导。以她对简苍梧的了解,这样的方法对他比较适宜。   “和我母亲……”简苍梧说着,坐到刚才徐燃坐过的位置上,在想怎么说能自然。   “你舅舅?”连白子东都得当话题,可见她用心良苦。   “舅舅没有回来,外公留他在香港处理一些事。”说到这儿,简苍梧就刻意笑了笑,尽量以轻松的语气继续,“我和我母亲,还有我父亲一起回来的。”   水青一怔,本来只是引导身世揭秘,没想到情节跳跃式前进,人都跟过来了?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5章 一个结 两个结   第275章 一个结 两个结   当简苍梧说到他同父母一起来的时候,又追加了一句。   “我的亲生父亲。”   随即,这个早晨,好像停滞在原地。鸟儿们的鸣啼仿佛卡住的唱片,一直在耳边重复回荡。时光,成了对面的山尖,中间隔开一条跨不越的鸿沟。   听简苍梧说迄今为止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水青尽管已经知道了结果,还是不由叹息。有些人几十年的生活一成不变,有些人单是出生就充满跌宕起伏。简苍梧的人生,从他**白子南带他嫁给简疏庭时,就注定这出戏有得唱下去。而,罗伊这个姓氏,更让他不可能再平凡如她。   “该说恍然若梦,还是一场奇遇?”水青决定不去装一无所知的惊讶,但事情的经过还是有出乎意料的地方,“你的父亲——我是说简疏庭,他只能算你的继父。而在你刚知道他不是你的生父没多久,你的亲生父亲就找到了你。至少就这点来说,你还是幸运的。”   水青终于明白,原来简苍梧为寻找生父的线索而回了香港。听上去,当初他生父消失后,白子南和家里人花了一番心力查找,却毫无斩获。事隔多年,如果爱德华.罗伊没有找上门来,简苍梧也会白费力气。   “本来我前几天已经订好机票要回来,谁知——”爱德华和劳伦.罗伊的突然出现,让白家上下受到不小的震荡。   “我能理解。”倘若有人跟她说她爸不是她爸,她会受不了。   这同爸爸好不好没关系,就是心理上的颠覆沉没。信赖的,变虚空了一样。即使能想通,隐藏在内心某处,也不会停止对生父肖像的描画。是天性,是基因,是血缘。   “拖到现在,因为不想在电话里说这事。”他太珍视她,所以坚持亲口告诉她。   水青就在心里诅咒某根萝卜。他种的恶,她得诚实坦白,还要兼顾听者心情。   “我其实知道了。”她不出意外,看到简苍梧惊讶。   “怎么可能?”知道这事的人只限于白家和罗伊家,简苍梧可以确定没有透露到外界。   “我们和罗伊家族里的某个人有点交情。这个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喜欢跑来献宝。”水青这么解释。   “这人是谁?”简苍梧沉声。刚同生父相认,他对罗伊的了解还是零。   “本.罗伊。他是劳伦.罗伊孙女的未婚夫,将同你兄弟相称。”这一点让水青相当感冒。   “你的生意没有做到海外,怎么会和远在英国的人认识?”简苍梧说到英国,就想到云天蓝,又想了一遍水青刚说过的话,“你说我们?是指你和云天蓝?”只有这样,才关联得起来。   “嗯。”她的生意有没有做到海外,不太好说。云天蓝和本.罗伊的恩怨,更不好说。由此引出的牵连,只能概括成一句话。“这人心术不正, 你如果认祖归宗,要小心他。”   简苍梧突然发现,自己对水青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够,这让他并不能开怀。   “水青,该早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一直将事情保留到回来,感觉真像傻瓜。   水青眉心就皱了起来。他这是在怪她?究竟怎么了,他消失的这几个星期,不仅是实际的距离,难道连心的距离都更远?   “我前几天才知道的。这两天你没跟我通过电话。多奇怪,你连徐燃的消息都知道,就证明你照旧处理公事,为什么就不能打电话给我呢?”她也有气了。   交往以来,反而没有当朋友的愉快轻松,有时突发性会感觉压力很大,该说的话说不出来,该表达的意思表达不完整,好像食物,看着很好很新鲜,吃到口里,才发现味道不合。   “徐燃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这两天没打电话,因为所有的时间都在整理我父母的事。”简苍梧居然没察觉水青有气,但他也没有撒谎。整理自己的身世,已经耗去所有的精力。因为身世,要处理的关系和面临的未来将产生巨大的变化,对周遭他不如以前那样敏锐。   这就是男女朋友间交流不畅通所产生的误会。   水青没经历过。   简苍梧也没经历过。   而两人现在正经历着,却不清楚那种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不说透不说开,是会形成死结的。   算了,他也不容易。水青想。   算了,无论别人说,还是他自己说,她总会知道的。简苍梧想。   结,打死了。   而它,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现在你同你亲爸的关系——好不好?”水青问。   “我还好,不过我母亲仍在生他的气。他不说一声,丢下她就回英国。虽然他有自己的理由,但母亲显然不愿理解。毕竟这些年,他都缺席。”简苍梧却理解了。不等水青再问什么理由,他接着说,“我父亲身体不好。他是早产儿,先天心脏弱,无法治愈,只能后天调养。年轻时还好。年纪越大,健康越差。他总认为自己活不久,不敢许诺母亲婚姻和家庭,怕耽误她一辈子。”   “但他却和南姨谈恋爱,还有了你。”同为女性,水青更理解白子南。   “那时情难自禁。”再温柔的简苍梧,也是男人。   分明就是自私,想爱,又不敢承诺的胆小鬼。水青冲简苍梧的面子,没说出原话,只问,“简家的态度如何?”   “他们还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来找我们。”对那个家,简苍梧不知怎么开口。   “早点告诉他们的好。毕竟听你说起,你爷爷和姑姑都很疼你。至于你爸,虽然偏心眼,但我能看得出他对你的父子情。”水青不认为简疏庭很坏。   不看别的。他在白子南最难过的时候,陪伴了她。在简苍梧可能冠上私生子名号的时候,抚养了他。这两点,普通的男人就做不到。虽然婚姻没能坚持下来,但这些年他一直独身,可见对白子南的爱依然不变。他犯了错,已经没有人怪他,却自己在惩罚自己。   水青此时并不知道简疏庭激烈反对她和简苍梧交往。不过即使她知道,也会一笑了之。对于那些令人气愤想不通的事,如果穿到对方的鞋子里去看,就能找到原谅的理由。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她,也一样。   “我知道。上次说好要一起和爷爷姑姑吃饭,等两天我再重新安排。虽然认了亲父,他们还是我的家人。”可能因为父母离异,简苍梧看似清冷,其实家庭感极重。如今又加上一个身份,等于有了三个家。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不急,先处理好这件事再说。”水青可不认为这是同长辈们吃饭的好时候。   “虽然和爷爷他们吃饭要过几天,不过趁我父母过来,我想我们可以先聚聚。你还没见过我父亲,他也很想见你。今晚在我家,简单的晚餐,行吗?”简苍梧来之前就想让水青和父亲见面。因为简疏庭这个爸爸的坚决反对,让简苍梧急于比较自己亲生父亲对水青的感观。   “简苍梧,你怎么动不动就让我见长辈啊?”谈到现在,水青觉得对话内容艰涩,就想着活泼一下气氛。   简苍梧的目光就如莲般清濯起来,淡去他最近总皱的眉川,“那你要小心,我很快就把你娶回去了。”   水青没当真。以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年龄,她根本就没考虑过结婚的问题。再说,简苍梧也还很年轻,二十五都不到。怎么想,他应该只是在说笑。虽然,简苍梧很少说笑话。但谁知道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个星期不见,也就是二十来年不见,他说不定多了幽默感。   “你爷爷,我是说你亲爷爷,他回英国了?没催你也过去?”对老罗伊来说,简苍梧的出现是日渐衰微的罗伊血脉最后一线希望。他不可能认过孙子就算,一定想简苍梧能早日参与到家族生活和事业中去。   “催,每天几个电话的催。”简苍梧长长吁口气,“不过,我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且,父亲也还没说服母亲。我母亲如果不去英国,我也不会去。”而且,他还要说服她。   虽然不说,但简苍梧离开这些日子的体验就是,绝不能谈分开两地的恋爱。刚开始的交谈就有令人不安的疏离。   “那你应该能赶上我的毕业典礼。”水青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简苍梧一愣,立刻去看手表上的日期。六月中旬,大四最后的学期要结束。如果没收到水青现在的邀请,他可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几号举行?”他得想想礼物。   “后天。”水青揉揉鼻尖,有些抱怨唠叨,“我爸我妈叫了所有的老邻居,云爷爷也会来凑热闹。”   应该会有云天蓝,简苍梧心想。   水青没有思前想后,但她只是很自然得,没提在简苍梧离开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边和自己身上的那些事。她的想法相当简单,简单到合乎逻辑。因为那些事都过去了,都解决了。   她却忽略了,男女感情是没有逻辑可讲的。   结,扣过头,只需轻轻一拉,将又多一个。   时刻准备着。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6章 苦香意 揽香酒   第276章 苦香意 揽香酒   “可爱的女孩子,是不是?”爱德华.罗伊看着简苍梧和水青走出去的身影。   四个人一起吃过晚餐,因为水青很能调动气氛的缘故,令爱德华和白子南之间也缓和了不少。所以,爱德华认为,在说多错多的情况下,同白子南谈论水青,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的确很讨人喜欢。第一次见她,我低血糖,几乎晕倒在地。她当机立断,年纪轻轻,一点都不慌忙,沉着得让人信赖。人们不是说吗?第一印象最重要。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好得不得了。听到苍梧终于和她交往,我比两人还高兴。”白子南说到水青,真的没给爱德华脸色看。   爱德华笑得十分温和,苍白的脸在暖黄的光下也有了血色。   看得白子南心中一软。她知道他离开的真相时,虽然认为那只是借口,坚决地表示无法接受那样的理由。但相处几天下来,她发现他并没有撒谎。当年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文弱而已。如今,岁月弹指,而他已经到了羸弱的地步。削瘦成尖的脸庞,仿佛只剩下骨架,风一吹就要飞走的身躯,唯有一双眼睛生命之火依然不息。   老罗伊告诉她,那是因为爱德华知道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再次对活下去有了渴望的关系。   “你们能这么投缘,真算是缘分。水青和你完全不同类型。”爱德华见自己的策略有效,再接再厉,“她看着活泼,其实内向谨慎。而你是外向的,喜欢交朋友,喜欢各种各样的活动。”   “是啊,所以才和苍梧相配。苍梧的性格像你,话不多,喜静不喜动。他一听音乐,就能坐上大半天。要是换个活泼点的女孩子,还不烦死他?”一不小心,谈话的内容就往儿子身上拐去。   这是爱德华第一次听白子南承认苍梧像他,笑意就入了眼,“都说夫妻要互补,朋友要相通。我还是喜欢外向的女子。正因为自己欠缺,所以才渴望。一旦遇上,眼里不会再有第二个。”   白子南张嘴就想反驳,却听出话外他对她自己感情表达不变的意思。那双星辰般深邃的眼睛,从最初到现在,对她的吸引力从未减弱。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她的心却好像恢复到少女时代,不可抑制得如小鹿般跳动起来。   “我看你爸妈会和好的。”水青随苍梧走出院外。根据她在餐桌上的观察,白子南对爱德华的冷脸下有细微关怀。   “是吗?我看母亲对父亲凶得很。和她一起生活这么久,她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简苍梧看不出来父母之间有任何进展。   “你是儿子,怎么同?”水青听他拿自己比较,有些失笑,“女人心思看似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反着理解就好了。子南姨对你爸凶,是想让自己狠下心。如果她已经没感情的话,根本不用特意表现出来。她心里矛盾,就证明情还在。”   “打是亲,骂是爱,这样的?”简苍梧也听过这种说法。   “差不多吧。”水青点点头,“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一家三口就真正能在一起生活了。”   她没好意思对简苍梧说,他亲生父亲的眼里对他**的爱,燃烧到炽烈的程度。真爱难敌。至少白子南敌不过,也挡不过。   “如果我们要回英国,你愿意一起来吗?”简苍梧终于将心底的话问出口。   水青的答案没有经过过滤:“我不出国。”   说完,立刻察觉自己的语气太直,讪笑着,用手捋捋耳边的碎发,“现在说这个,好象有点早,我们才交往没多久。”   听到出国,就会反射性抵触,这是后遗症,而且不能对人言明根源的后遗症。   虽然水青后面的解释合情合理,但在简苍梧听来,心里并不舒服。他已经认定水青是另一半,而且准备好一生许诺的时候,显然水青还停留在交往之初的阶段。   不同步,开始产生不协调。   然而,他不敢将这种感觉说给水青听,因为很怕吓走她。心里焦灼,却不得不装着理解,导致他清莲般的脸庞,有莫名的苦莲意。   水青没看到。因为叶陌离从家里出来,在门口叫住她。   “我爸说,你要是有时间,想跟你确认法国的行程。你这几天不是没进公司吗?”半月眼一瞄,双手撑着院门,似笑非笑,“抱歉,简苍梧,打扰你二人世界。”   “没关系。”简苍梧习惯叶陌离的调侃语气。   “那你进去吧,我们改天再说。”他并不打算放弃说服她,毕竟去英国的事,十之八九能成。   水青说声好,就快步进了叶家的院子。   叶陌离跟在身边,笑得很是暧昧,“没有晚安吻?我不介意当灯泡。”   “你不介意,我介意。”水青横眉竖眼。从小到大,听这位说话就让她想呛他。虽然这两年叶陌离在处事方面成熟不少,但对她的言语态度,几乎一成不变。   “有什么?左邻右里,谁不知道你俩谈恋爱?他为了你,连房子都买到隔壁了。我爸妈说,你俩结婚是迟早的事。”叶陌离嘻嘻乐,“说不定,你就是我们这群里头最早结婚的一个。”   那种无名的压力感又袭上来,水青不敢对简苍梧说,却敢对叶“竹马”直接,“别这么说行不行?我才二十一,名义上还没毕业呢,说什么结婚啊?”重生年龄不算。   “也对,结婚是恋爱的坟墓。我认为,女二十五,男三十成家的年龄最好。不过,我看简苍梧好象等不了你四年。”叶陌离是男人。男人了解男人的想法。和简苍梧聊过两次,知道他想要将恋爱关系定成终生制。   但这些聊天内容,叶陌离同水青再要好,也不会告诉她知道。   “谈十年恋爱都大有人在,何况四年。”水青说完,就想到刚才简苍梧提到让她去英国的事,而她并不认为距离会成为感情的障碍。时间也是。如果四年都等不了,怎么过一辈子?   “哦,那你是要二十五岁才嫁给他了?”叶陌离眼睛一亮,可以拿这个消息卖钱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在说,你不要故意诱导。”水青却浇熄了叶陌离的空想,“我和简苍梧的事,你别瞎操心。大男人,婆婆妈妈,管别人谈恋爱,自己都还没有女朋友。”   “谁说我没有女朋友?”叶陌离去开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轮到水青眼睛一眯,“你有女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她是女人,所以对这种事情特别八卦。   “我虽然现在没有女朋友,以前有,就在你当乖宝宝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段不听话的岁月。叛逆的鸟窝头。出野的朋友圈。怀念起来,很丰富很多彩。   “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敢拿出来说。”水青嗤之以鼻,“我说得是现在。”   “现在,没功夫。”要上课,要跑园子,要学习经营事业,有谈恋爱的功夫,不如多睡睡觉,“再说,谈恋爱就那么回事。等我毕业后,把酒酿好了,把十二榉发展成名牌,再考虑成家。而且,成功的男人,还怕没女朋友,得排队了吧?”   前面听着,水青很想赞他的专注。最后一句,却有点花花肠子。夸他的话到了嘴边,骂他的话堵在嗓子眼,因为门开了,叶爸正在里头叫人快进去,无论好坏,只好吞回肚子里。   “青青,我和你叶爸打旅行回来后,你还没上过门。我可要说你了,把叶**手艺忘到脑后去了吧?”叶妈现在升了官,主管碧空餐饮集团的人事部,因此在另一处地点上班,除了回碧空开会,也只有在家园里见。   “您还有时间做饭啊?”水青巧嘴抿笑,“叶爸,看来咱们要检讨一下,是不是把餐饮那块儿忽略了?”   叶妈亲昵得拍拍水青,“这孩子一张嘴,谁说得过。”说完,就进厨房准备点心。   叶爸把行程表递给她,“张华拿过来几天了,我看着挺好,就等你最后敲定。”   水青看得速度很快,但很仔细。行程集中在法国南部地区,几乎围绕着各式各样的酒庄和园子,有出名的,也有规模大的,更有潜在收购性的,考虑得很周全。   “大致没问题。”就这行程,之前她就给过张华暗示,看来他很了解她的意思,“叶爸,你这次去,和张华,离离的重点不一样。请你多留意那些出售的酒庄,可以的话,能拿到价钱和合同的范本最好。”   叶爸点头,“放心,我会尽量把数据和信息拿全。”   十二榉的最新发展策略,不久前由水青提议,而股东们投票通过,将以国内和国外两个方向齐发展,收购优质酒田和酒庄,以规模型的商业化酒产为目标,要把蛋糕做大。   “我想再多加一星期的行程。”水青的补充尚没有完毕。   “为什么?”叶陌离在一旁发问。   “找一些法国酿酒工程比较出名的大学,以你的成绩,看看有没有这个机会进去学习。”水青第一次,正式的,在叶家人面前提出了让叶陌离去留学的建议。   以前水青同他提过,叶陌离想起来。   留学?他爸妈以前想过。那时他成绩太烂,他们做好了他考不上大学的准备,打算出钱供他到国外读书,就等于买文凭。   “水青,你让我凭成绩入学?”在大学的成绩是不错,不过,他上大学前没想过有一天能以实力留学。做梦都没想过。   而奇怪的是,如今,好像一伸手,就能揽到遥远芬芳的酒香。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7章 谍中谍 古怪谍   第277章 谍中谍 古怪谍   最后一个纯夏,结束的钟声,敲响了。   毕业典礼的当天早上,水青练完拳,回到房间里,看到徐燃坐在她的笔记本电脑前,点击着鼠标,不知道搞什么花样。   昨天,关于徐燃退出蝉,退出乐坛的消息已由J公司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外发布。涉及到蝉乐队是否解散,还要仰赖其他三位成员的决定。而J公司被问及续约一事时,回答得模凌两可,令有心的媒体在其上大作文章。   这场记者发布会虽然确认了徐燃的动向,但并没平息大家对此事的追踪。歌迷们的震惊,乐坛的震惊,以及对徐燃退出的真正原因猜测云云,就如一波*余震,纷纷扰扰,起起伏伏。无数的记者在寻找徐燃,无数的歌迷在寻找徐燃,想要他的再度肯定。   而徐燃在发布会上露过一次面之后,没人找得到他现在的住处。因此,徐燃赖进水青家这个决定,相当明智。   “你没当外交官,倒先做起间谍来了。”水青的电脑里有秘密,因此十分忌讳别人碰它。   “把我的新歌拷贝给你。”徐燃头也不回,“你房间门开着,电脑开着,不需要间谍来干这活儿。”   水青就怪自己不够警惕,忘了家里有个外人。   “真的只是新歌?”虽然忌讳,但她也不是特别担心。自从林雪表姐试图“侵入”她的笔记本后,她将有些文档妥善得藏了起来,而且请蓝水的电脑工程师加设了复杂密码程序。只要不是骇客流,秘密还会是秘密。   “不然我用你的电脑干什么?我自己就有笔记本。”徐燃坐在那儿不挪动,挺坦然。   水青走过去一看,正在传送的,的确是音乐格式。   “那也应该跟我说一声。”电脑是很隐私的东西。   “这次,我跟你就不客气了。”徐燃抽出光盘,这才离开椅子,转过身来。   “这次?”水青好气又好笑,“你说说看,哪一次跟我客气过?”徐燃这么嚣张的气焰,如今看来,同自己放任的态度很有关系。但她越不理他,他就越来劲。   像她和他这样可有可无的交情,居然也被他住了进来,可见他的纠缠本事。而且,他能把她爸妈哄得很开心,可见他的社交能力。   水青心想,身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徐燃,你古里古怪的。”她有这种感觉,从他硬要住她家避乱开始。   “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古里古怪。”徐燃自顾自走过她身边,停在房门口,背对着她,“就当我送给你的毕业兼赠别礼。”   “什么?”她被他的话弄得头晕。   他手一抬,那张光碟照出外面的天色,明晃晃的大晴日。   是指那些歌?   “新歌这么快就录制好了?”她记得本来是八月推出。   “因为接下来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所以提前录完。”他走出去,又探回一个头,“事情既然搞定了,我明天就住回去。松口气?”   “我要不要感谢天地?”水青以为他说得是记者发布会的事,“高歌他们不怪你了?”想到上回阿健打徐燃的那一拳,就觉得够呛。   “怎么不怪?不过,即使这样,最后的两个月,还是要一起走到底。希望他们以后会理解原谅我吧。”徐燃的路向变了,他自己决定的。和众所期望的大明星之路完全不同,没人能看到现在他选的这条路会通向哪里。   圆心也好,徐燃也好,早前的叶陌离,花树,羽毛,简苍梧,都是中途转向,从可预测的未来,到不可测的未来,勇气可嘉。   换作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放弃现在的一切,再从头学起?水青不敢想。她走的路,是从重生那天起,就给自己定好了的。一步一步,经商赚钱建家园。可以说,不是她选的,是重生的命运为她选的。毫不异议,她走到了今天,却发现她的朋友和家人比她对未来更有热忱和期盼。而她,只看到前方的七年。   是的,还有七年。七年后,她除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满满的荷包,自身再一无所有。米虫能当吗?她不清楚。幸福能来吗?她不知道。   将要毕业的这天,水青看着“不太相熟”的徐燃,接到了命运对她的提问——七年之后,她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毕业典礼,你不邀请我,我就不去了。”徐燃说得好象有怨气,笑得却阳光灿烂。   “明明是邀请了也不会去的人。”当她不知道他现在的工作量几乎每天要排满二十小时。“而且你一旦身在陌大校园,记者和歌迷还不抓你个现行?”   “不邀请所以不去,和邀请了却不能去,这是两码事。”徐燃眼睛到嘴角,魅惑由浅至深。   “少来。”水青一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明天走,是吧?赶紧去收拾行李”   “韩水青。”徐燃后仰探头的姿势保持完好。   “嗯?”这么久“仰”,不累么?   “你是我最特别的一个女朋友。”说完,脑袋终于从门口消失。   讲话要讲全,最特别的女性朋友才对,而且是最特别的倒霉。水青哼一声,转头坐到电脑前,立刻扫描他下载到里面的东西,查看病毒的可能性。她可是曾几次遭到他的暗算,当心一点,是经验教训中的吸取。   结果,没病毒,没恶整,真真正正,十六首歌。   因为这一届外语学院的毕业生多了,毕业典礼分成上下午两场,而水青这一班排在下午两点。   十二点半的时候,云天蓝开了车过来接。那是早就说好的。   水青和他在路边等她爸妈出来,顺口就聊,“我妈比我都紧张,迟迟不能决定穿什么衣服,到最后一分钟,只好闭着眼,拿到哪套就哪套。还想给我化妆,吓得我不知往哪儿逃。你说夸张不夸张?”   云天蓝抱起双臂,微侧身,仔细打量。他一直认为,韩水青不是不会打扮,而是崇尚时装简单线条的自然主义者。她的品位和习惯出乎意外得符合海外流行风格,平时着装轻松舒适,颜色变化不多。但有正式场合,就能将高贵和流行体现得恰到好处。   今天,她穿得是深蓝色礼裙。窄肩,收腰,线条大方简洁,又显得成熟稳重。一只白色嵌金丝手袋,拿在手里,平添女性魅力。难得用了首饰,金色小伞的耳坠和项链。又扎高尾,发丝如珠线流直。添出一份少女的活泼可爱。   不化妆,她已经很漂亮。   云天蓝笑了笑,“这种日子,应该让干妈尽兴。以后,不会再有老师家访和电话,意味着女儿离开校园,开始独立。对你是学生的最后一天。对干爸干妈,是学生家长的最后一天。都具有非凡的意义。”   他的话感情细腻真挚,听得出由感而发。水青想,不知道他的大学毕业礼,父母是否齐到。算算应该是他和家里人闹得很不愉快的时候,所以她也没敢问。   于是,岔开话题,“本来我爸妈还想请所有的老邻居一起,要不是我说学校绝对不会让学生邀请那么多人参加毕业典礼,他们打算租一部面包车呢。”   “最后请了几个人?”云天蓝可以想象浩浩荡荡的队伍。真热闹,在这个家园里,一呼百应。   “爷爷,爸妈,你,还有简苍梧。”就这样也已经超载,还得自掏腰包负责多出来的席位。   话说,这次毕业典礼额外客人座席收费,是学生会搞的。外语学院的学生会从来都是钱眼里能钻能出,秉承传统的一贯精明。   “简苍梧呢?”既然无可避免要谈到这个人,云天蓝很大方询问。   “这两天和他爸妈在H市。你知道,他的身世有必要跟简家交待清楚。而且他公司的事都扔下几个星期了,不处理也不行。”水青想想就替简苍梧头大。   “他不来?”今天是人生最值得庆祝的时刻,不能缺席。所以,就算杰特天天烦得没完没了,他还是坚持要参加完她的毕业典礼。   “会来的,说好在学校碰面。反正也是他的母校,熟门熟路。”水青握起拳头,笑着挥挥,“他要敢不出现,我就分手。”遭遇那么多倒霉事的时候,她当个贴心女友,不去烦他。好歹,快乐总要来分享一下吧。否则,她要男朋友到底有什么用呢?   “既然说好,一定会来的。”云天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他不屑做小人,用煽风点火让两人产生矛盾。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陪在水青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   “以分手威胁,怎么样都会来的。”水青顽皮眨眼。   “你那样对他说了?”云天蓝凤眸轻敛,好奇十足。   “嗯,难得我也要行使一下女朋友的权力啊”虽然她行使过一次,想要求借公关人才,结果没成功。不过,对本人的话,应该不会失败。   “好了,好了。”姜如穿着正式套裙,从屋里走进花园,脚步匆匆。   韩宜农锁好门,也赶忙出来,对云天蓝说,“女士出门前,一个小时都不够选好一套衣服。”   云天蓝还没说话,水青和妈妈就连成一气,直说男人等女人,天经地义。   三人同时看云天蓝,想听听他支持哪边。   “女为悦己者容。”他这么说。   “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无论她怎么打扮,都是眼里最美的。”他那么说。   云天蓝的笑,终不现华丽,却暖如光。   ---------------   今天第一更。(太久没说这话,有点激动。)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8章 挑拨计 离间计(上)   第278章 挑拨计 离间计(上)   简苍梧看下手表,十二点,他准备要出发的时间。站起来,拿了西装外套要走,内线电话响。   “老板,您母亲来了。”秘书传达。   简苍梧依然将西装拿在手里,走过去,亲自开了门。   “你要出去?”白子南心细。   “两点钟,水青的毕业典礼。”简苍梧回答。   “两点啊。从这儿上高速,一小时就到了。应该有时间和我们吃个午餐吧?”白子南挽住儿子的手臂,“可以吗?”   简苍梧点点头,强调,“一小时。”   “绝不妨碍你见青青。”白子南轻笑,眉宇间淡淡愁绪。   简苍梧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才没法对母亲说不。   这段日子,无论对他,还是对母亲,思绪混乱到不能靠理智去解决,只有凭感觉凭本能。   比方,理智让他不要承认二十多年来从没有尽过责任的父亲,但本能在他看到父亲的第一眼就觉得亲近,交谈过后,更觉得父亲虽然有错,却还没有到让他不能原谅的地步。   再比方,回简家,告诉他们这件事,要比想像中痛楚得多。理智上知道他们还是家人,本能却发现横空出现了一层薄膜,亲切也有尴尬,尤其对父子关系和前夫妻关系。   简疏庭听后,立刻远走德国的行为,让母亲十分负疚。他甚至没顾得上简墨桐。   虽然离了婚,简疏庭也知道白子南对自己没有爱情,但只要白子南一直独身,至少他心里平衡,还能保有那么一点点憧憬。他没有强烈阻止女儿对苍梧抱有越界的想法,因为觉得四个人还能以另一种家人的形态生活在一起。他的爱在别人眼里背叛过,可他心里清楚,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而当他发现,他的感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心中的天平才偏了,因为那样会让他好过点,觉得就算以后白子南带走苍梧,还有一个女儿会留在他身边。   一切,都变了。情感,家人,曾经信赖的,曾经仰望的,如日夜的分割,一方彻底颠覆另一方。   “有没有爸爸的消息?”简苍梧问得是简疏庭。   “没有。你爷爷说不用找,想通了自然就回来。”虽然话这么说,可白子南还是担心,毕竟一场夫妻。   简方在这事上表现得最为豁达。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今后母子会如何选择,苍梧永远都是他的孙子。简家也永远都是苍梧的家。   “要不要我请人找一找?”简苍梧能理解母亲,他也担心这个爸爸会想不通。学音乐的,大多都有一股常人没有的执拗。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儿子。我想,还是要再跟他谈一次。”曾经是最亲近的家人,不能轻易就僵成老死不相往来。白子南的心,很柔软。   “德国有我同学,我会请他们帮忙,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德国虽大,音乐界的华人却数得过来。   “但愿如此。”白子南叹口气,“刚开始,我生他的气,觉得他太纵容墨桐,让你知道了一半的身世。现在,反过来,他生我的气,觉得我早就知道你亲生父亲的事,却隐瞒了他。真是,一笔笔的帐,互相算不清。”   “这还其次。恐怕是没办法接受你们会复合,才走的。”简苍梧听姑姑简疏影的嘀咕。   “他想太多了。我都这把年纪,还什么复合不复合,完全没有再婚的念头。”白子南向儿子吐露心声,“当然,我是有点感动。这么老了,还有男人稀罕我。不过,最重要是你。你如果想跟爱德华一起生活,我就去英国。如果你要留在这儿,我也留在这儿。婚,是不会再结的,你妈我想得很开。”   原来如此。任谁,都错估了白子南的想法。过了这些年,她成为一个独立的女子,有单身也能很快乐的事业和娱乐。   看他的选择?简苍梧宁可母亲替他决定。   下了楼,在大堂见到爱德华.罗伊的身影,下意识看向母亲。   白子南笑得有些腼腆,“有两位英国来的,他的亲人,刚下飞机就想见你。他不好推,我也不好拒绝。所以才过来找你吃饭。”事出有因,并非随便来找忙碌中的儿子,还拖慢他去见女友的脚步。   简苍梧这才留意爱德华.罗伊的身后,站着一对外形相貌十分出色的年轻男女。女子,金发,白雪般的面容,五官精致,完美无瑕。男子,银发,灰冷漂亮的眼睛,彬彬有礼的笑容,贵族气息。   “苍梧,我来介绍。”爱德华.罗伊同儿子的感情日益融洽,心情很好,人也特别精神,“之前跟你提过。依琳,我姐姐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堂妹。本,依琳的未婚夫。两人年底将要完婚,是罗伊家未来的支柱。”   “叔叔,你可别这么说。等苍梧回到我们家,他才是支柱呢。”依琳伸出手,笑得迷人,“很高兴见到你,堂弟。爷爷现在整天唠叨你的事,高兴得不得了。本,你说是不是?”   本.罗伊的眼眸在支柱一词后面不为人知得收缩一下,随即就加深了笑容,“的确。爷爷已经找来伦敦最棒的室内设计师,要为你们准备舒适的房间。”   这两人,在外面,能给人很相配很登对的印象。   简苍梧握了握两人的手,用英文回应,“你们好。”很简单,很有保留。   本,是认识水青和云天蓝的人,也是讲自己的身世透露给他们知道的人。   简苍梧特地多看了一眼,虽然冷色的眼眸给人感觉有点距离,但刚才说话的本展现了风度翩翩。如果水青没有误会此人,那么他一定很会演戏。   “一直以为家族所有的压力都得由我背。总算上帝保佑,今后有人能替我背了。”依琳好像真松口气。   “什么都是你背?”本轻拍依琳的肩,宠溺说道,“你好像才进集团上班两个月,而且一无所成,文件只是签字,开会只是旁听。这样还敢对人抱怨?”   依琳努努嘴,却因为这是事实而不能否认,“那我也很累,而且我身体不好啊。”   “家里体质最不好的,就是我。”爱德华对羸弱的身体无可奈何。   “我们家,我妈,叔叔你,还有我都不够健康。本来称得上健康的只有爷爷,而现在多了个健康的堂弟弟,我们罗伊有希望。都说家乡相隔越远的夫妻,生的孩子越强壮,果然。”依琳有些什么都敢往外说的架势。   爱德华倒尴尬起来,偷看白子南。后者光笑不说话。   “我们吃饭去吧。依琳,你不是想吃中餐?”他只好扯开话题。   依琳直说是。   于是,由白子南推荐,大家去了附近一家江南菜系的高级餐厅。   酒席上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当简苍梧耳里听不进罗伊家如何如何的那些琐事,频繁看表时,白子南就替他请假。   “今天是苍梧女朋友的毕业典礼,他得赶紧过去。”如是说。   “那可不能错过,快去吧。请转达我们的祝贺,顺便,下次再一起吃饭,替她庆祝。”爱德华希望能多相处。   “错过女朋友的毕业典礼?想都不敢想。换成是我,男朋友不出现,我会认真考虑分手的。”依琳的说法半开玩笑,却出奇得和水青相似。原来,只要是女孩,就有相同点。   简苍梧说了声抱歉,起身走出餐厅,往公司的地下车库去取车。   “简苍梧。”声音在无人的停车场回荡。   他回过头,看见本.罗伊就站在他身后数米远。   “我忘了什么东西吗?”简苍梧循着逻辑问。   “没有。只不过,我突然想到有些事要跟你说。”银发在冷冷的日光灯下毫无温度,但本的表情显得友善。难以辨别哪个是他真实的部分。   “下次说吧,我真的赶时间。”只有五十分钟了,全速开,一路绿灯,才能勉强正好。   “不想知道我和你女朋友韩水青之间是哪种关系?”本嘴角勾了勾,一副不听就是你损失的样子。   “应该不是太好的关系。”虽然水青几乎一笔带过,简苍梧还记得她给自己关于本的警告。   “看来,她提过我。”不惊讶,却也有笃定。   “不多。但该说的,我想她都说了。”突然不喜欢这个银发男人。不是隐晦的恶意,而是来自内心的不安。一种能让他看清一切的不安。   “是吗?”笑声,很了然,充满自信和嘲讽,“包括她为了保护蓝斯.云的公司,甘愿将自己父亲的前途牺牲掉?”   蓝斯.云。   简苍梧知道这个名字属于云天蓝,然而让他吃惊得,是后半句话。   “什么意思?”   “你不是赶时间?我们可以下次再聊。”本作了个手势,请走好。   简苍梧的心思却已经打乱。   “不然,你开车,我坐车,都不耽误,怎么样?”本步步谋划,由不得猎物逃脱。   简苍梧在不断的肯定与否定中,得出了听听这人的说法也不坏的结论。他自信,能分辨出谎言和真相。如果本.罗伊真如水青说得那么坏,就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上车。”他说。   车开了出去。   空气,骤冷。   --------------   今天第二更。(忘了上个月粉红加更还清了没有,有亲知道的话,提个醒。)   这次先还这个月25粉的。   感谢所有给我粉红,订阅,打赏,留评,推荐的亲。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79章 挑拨计 离间计(中)   第279章 挑拨计 离间计(中)   水青听到自己的名字,走上台,从学院院长手里接过了毕业证书。   台下,云天蓝拿了堪比摄影师的专业大相机,试图抓住她学生模样的每个瞬间。她倒不知道,他拍起照来,似模似样。   终于毕业了。   而简苍梧没有出现在任何镜头里。   水青望着那一个空位,还没来得及想,就听云天蓝说茄子,毫不迟疑,微笑。没关系,她对自己说。老爸老妈,云天蓝,都在。尽管试图说服自己,她的情绪依然受到了缺席一名的影响。   自从感觉两人交往开始不和谐,水青正在做出努力。她认为,如果自己不踏出一大步,也就不能责备简苍梧什么。毕竟,简苍梧的感情,她是知道的。而她一直想顺其自然,却让这段关系停留在原地。她甚至想,简苍梧之所以没有将家里的事告诉她,是因为她不够像女朋友。她要是能死缠烂打,追着他,让他吐露心声,或许就不会有这段空档期,令她觉得他变了。   所以,她半开玩笑得要求简苍梧一定要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不然要闹分手。其撒娇的语气不符合自己的个性,硬生生头皮发毛,但为了表现出女朋友的娇柔,她还是嗲了一下。   不是有很多人说吗?爱一个人,要愿意改变自己。她不至于从独立突然变成二十四孝,至少娇娇嗲嗲闹小动静的牺牲还不算太大。   别说,从简苍梧听了她的话之后笑出声来,她想,这点改变能忍受。有什么呢?哄男朋友开心,就是让他感觉被需要被仰赖吧。男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大的毛病。   不过,对女人们而言,运用到自己身上,就是母爱。容易对弱小产生同情,由生保护爱怜之心,即使对方未必需要,也想要去照顾他关心他。   所以,无论男人女人,都想要有展现自己情感的机会。   而显然,在水青和简苍梧的交往中,水青不需要简苍梧帮她什么。需要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所以她很悲惨得被拒绝。她又要强,不想再求第二次。事关到简苍梧忠实下属的前程和他的妹妹,她也不好意思去告状。同样,简苍梧也不需要水青帮他什么。事业有白家这个强大支撑。身世这种事,她只能当个好听众。他还不是八卦男,凡事有自己的主意和做法,不喜欢多说。   两人从认识之初起,分享得多是心情。简苍梧赶巧水青难过的时候,而水青赶巧简苍梧对父亲失望了十多年,再也无力的时候。   可是现在,分享心情,已经不能维系一段恋人关系。水青意识到这一点,就打算要为两人的感情作努力。简苍梧是个好男人,她清楚。既然答应要交往,认真回应对方是基础功课。   然而,那空无的座位,刺着水青对爱情敏感的心。面对苦涩,她再一次瑟缩了。她不该谈恋爱吧?只要尝试交出真心,就会遭受失望和落寞。难道,前世的痛苦还不够?就算她暗恋别人,在经过十多年后,还没有放弃,怎样也是一种爱情了所以,怎能怪她小心谨慎?宁可保持点距离,不会有那么多期盼,不会有那么多失望。   哎,她最烦恋爱引起的情绪波动。公司的事,家里的事,只要想办法,总能解决。可是,爱情,各自操纵在对方手里。喜怒哀乐,由对方的行为来影响。真是烦,烦,烦。   简苍梧,混蛋   看看,动真心,就产生的可怕效应。她开始挑剔,开始不可理喻,开始骂人,有变成另一个女人的倾向。   “不要偷偷摸摸骂,打电话过去,抓着骂他一两小时,直到他保证没有下次。”云天蓝的声音将水青的太虚神游拉回。   原来,简苍梧混蛋那五个字不仅仅在水青脑海里翻翻而已,还顺口成句。   “骂一两个小时?”水青心情稍稍平缓,“那我就成了疯女人,立刻会遭受分手待遇。而且,我还真不会骂人。”   “你不是本来就说要分手,如果简苍梧不来的话。”云天蓝拿水青之前的话顶回她刚才的话。   “云天蓝,甩人和被甩是两个概念。”水青是普通女孩,有和大多数女孩一致的想法。   “就像没人会因为男友失约一次就会分手一样,也不会有人因为女友骂他一两小时而分手的。否则,天下间不存在已婚夫妇,到交往阶段就说拜拜了。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宽容忍让。”云天蓝不打算当小人,但也不打算当圣人。这番话,轮不到他来说,可他不喜欢看到水青苦笑发呆的脸。   “你好象很有经验?”水青白他一眼,“明明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的人。再说,宽容忍让,那得等到结婚后。恋爱期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证明不合适。”说到这儿,她不由一愣。她如果不改变自己,就不能将这段关系进行下去。难道她和简苍梧也不合适?   云天蓝本来就觉得自己有点大方过头,又不能突然直转弯。水青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大掌一摊,表示不再充当和事老。   “烦。”水青深吸气,深吐气,看看静默不响的手机,“都…了,他来不来都该打个电话吧?”   云天蓝想说,她可以打过去。   “我打过去,又没人接。这人怎么回事?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像通话障碍症似的,动不动就没人接。他到底要手机干什么用?”水青一个人唠哩得起劲。   云天蓝想说。不,不,他什么都不想说。她嫌他经验不够,他就当自己不解情事好了。   “云天蓝,如果我失恋,我会怪你的。”挺正经瞄身旁高高的男子一眼,水青将视线调向花园草地上忙着拍照留念的同学们。   这回,云天蓝不想说都不行了。右眼一眯,右边唇角深掠,半张脸妖媚,他俯下头, 侧目与水青相对。   “与我有什么关系?”心里却清楚她这么说的原因。   “你是大推手。如果不是你——”水青记得他做的每个小动作。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在想到底是否要接受简苍梧的表白。如果不是我, 你既拒绝不了他,也不敢去交往。如果不是我——”他当时有苦衷,但简苍梧表白是事实,而水青犹豫也是事实。他只是顺水推舟的那只手,虽然从私心来说,他追悔莫及。“韩水青,你看你,一次失约,就紧张到无措。你到底怕什么?分手?失恋?这又有什么好怕?成功了,就是一段佳话。不成功,不过是一段经历。再恋爱就是,再交往就是,总会遇到你甘愿当肋骨的某个人。”   “云天蓝,你暗示什么?”水青越听越觉得他不看好这段关系。   “不暗示什么,只是笼统泛指,不用往你自己身上套。”云天蓝确实没有别的意思。   “怎么知道对方是否少我这根肋骨?”水青还是被他的话吸引。   “你可以不要命,也不可以没有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云天蓝这里有点扯。   “去你的。”水青大乐,“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她已经死过了。   “这种事,你自己会知道的。当然,要是一辈子也不确定到底遇到了没有,多半是没遇到。”灵魂另一半的相遇,会产生火花,能让彼此都听见点燃时的叮叮声。他已经听见了,而她还处于半聋半哑。   简苍梧到底怎么回事?连云天蓝都很想知道。明明这个男人占到了先机,却不断在退守。云天蓝清楚,如果简苍梧把水青用他的爱层层包裹起来,水青会爱上他。任何问题都不会存在,只需耐心等待。   她是一个能因感动去爱的女子。从他抱着她,被她拯救的那时起,他就知道了。   “努力总没错。”水青一摆手机,转向旁边转角花廊,“你先帮我老爸老妈拍照去。难得两人穿得这么相配,拍得好,大概比结婚照都漂亮。我再打电话给简苍梧试试看。”   云天蓝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映入眼帘的,只有一角裙边。他的爱情,能否成就,要看上天的怜悯。   水青拨了两次,每次都进语音信箱。她没有留言就直接挂了,已经腻烦对着空气说话。宁可一直没人接,就能给她持续打下去的动力。一留言,就只能等,因为笃定对方或早或晚能听到。   叹了今天第N次的气,将手机放进手袋里,一扭头,就看到爸妈在绿草地和教学楼下,拿着她的学士帽放在头上比划。那样年轻的笑容,就像回到他们的学生时代。   难受什么啊?水青自己问自己。难道还不够快乐?难道还不够满足?最好的家人,最好的朋友,她已经拥有。   想到这儿,一甩马尾,就要忘记恋爱的苦恼。乌丝间,月光乍亮,一道身影进入眼角余光。   简苍梧来了?   水青欣喜时,急忙与之目光相对。   笑容迅速如潮水般退去,蝉鸣在耳中吵闹不休。   -----------------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0章 挑拨计 离间计(下)   第280章 挑拨计 离间计(下)   怎能错认月光?   水青琥珀眸子半垂,藏去全部的真实。再抬眼,淡淡含笑。   一个她素未谋面,却已经熟知的人。一个开始不是她的宿敌,却已经成为她宿敌的人。亲眼看到才感叹,原来月华皎洁,在这里却遍地灰飞。尽管,那头漂亮银发,那张吸引天使的俊美脸庞,其实是魔鬼的心。   本.罗伊,外形如此光明,她却只能看到他眼里的黑暗。   “韩水青。”中文,很标准。   “罗伊先生。”英文,很标准。   而她,比他,礼貌。   “你可以讲中文。我从十五岁开始学习贵国语言,算是半个中国通。”本.罗伊在英国从不说中文,连最亲近的泰瑞和托马士也不知道。   “你这么说,我可以认为你是为了知己知彼吗?”水青细眉儿弯弯,闲聊般语气花完,刀锋般字句随后而来,“明明心里对黄皮肤黑头发厌恶得要命,对不对?”   “蓝斯.云对你说的还真不少。”本.罗伊灰冷的眼里划过狠冽。   “他没对我说这个,不过我看得出来。你不像个伪君子,当坏人的样子挺自得,挺骄傲,挺放得开。所以,只要有眼睛的人,应该都心里有数,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说中文是吧?半个中国通是吧?那可真好,她说话不用费脑,张嘴就成串,“你也不用跟我一层层往里请。咱们有句话,闻名不如见面。没见面时,你就已经对我不客气了,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来,可有带毕业礼物?”   泰瑞向他报告对韩水青的评估时,有提到她的口才会令人头疼。   本.罗伊不耐烦,一挥手,好似就能赶开缠绕大脑的神经痛,说道:“啰嗦的女人。你脑袋有病,怎么能说到毕业礼物上去?”太拉拉杂杂,他记不太清内容,只有最后一句,让他不解。   “本罗伊先生。”水青发挥唐僧念经的本事,“是你先说中国通的。你既然很通中国,就该知道中国文字丰富,语言多姿多彩,一个字能变化出多种意义。你不记得我刚才那些话没关系,不过提到毕业礼物,我那是比喻。显然,你没有文化底蕴,只能理解字面的意思,而不能明白我暗示的意思。有句古话,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跟你没见面,你就已经当我仇人,又整我论文,又整我老爸。现在,突然跑过来打招呼,不会真来参加毕业典礼吧?既然不是真有那份好心,总是应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就是我说的礼物的含义。”   “……”本.罗伊目瞪口呆。   “你看吧?不懂就不要装懂。不通就不要装通。让人误会和你有共同语言,卯起劲来探讨这个伟大国家的深邃文化,结果说了半天,瞎子点灯白费蜡,你完全有听没懂,岂不是浪费好一番唇舌和脑力。虽然你坏得没药医,语言就不要再让人讨厌了吧?”水青肚里能撑船,笑翻了的船。   “……”本.罗伊继续白痴化。   “汇总一句就是,请你用英文说明你的来意,别给我兜圈子。我今天很烦,烦到没心情跟你啰嗦。”真是的,随便什么人都能理解祖国文字?尤其是眼前这位。他说中文,让她更厌恶他十分。   她这还叫不啰嗦?本.罗伊背脊发凉,大太阳底下,就地汗冷。不过,他很能审时度势,知道说中文绝对扯不过韩水青。冷冷得,开伦敦腔。   “不问我从哪里来?”他的音色仿佛带着那个城市的雨雾,自心底阴郁。   “……”水青真想拿起手袋就去敲他的头。她说了那么多,就是让他别再拐弯抹角。他还跟她来这套。不开窍,是不是?   “我以为女人的好奇心——”很旺盛。   “闭——嘴”从牙缝里挤出来,忍耐才能坚持,水青“不耻下问”,“你从哪里来?”   “我看你刚才在打电话。”他知道她心神不定,所以能让他猫玩鼠。   “狗——”骂出一半来,她都不耻了,他却没完没了,“啊——你——,鼻子这么灵。”   “联络不到他?”脸皮一抽,本.罗伊继续不干不脆。他想扰乱水青的情绪,然而没发现她的眼睛越来越清澈。   水青被他兜来兜去,反而有时间冷静。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到一些。可是怎么会呢?她提醒过简苍梧的。   “我联络不到他。”她心情沉淀了,慢慢有自己思想的节奏。   “看来男朋友来不了了,你的毕业典礼。”他感觉到了,她心态上的不同。   “看来是呢。”她不想再说了,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我坐他的车来的。”绕再远,终点只有一个。   “嗯。”她的话短到剩下语气词。不然,本.罗伊跑来干什么呢,如果不是为了打击她?而她,何需提供话柄。   “你不惊讶?”本.罗伊不认为韩水青能想得到。   “你们是亲戚,飞过来见面正常,坐一部车也正常,我为什么惊讶?”说了什么吧?他对简苍梧说什么,索性放她鸽子了?   “很沉得住气,韩水青。”本.罗伊可不是欣赏她,“你和简苍梧是男女朋友,可他完全不知道你的事,听我说了以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把我在大门口放下,就开车走了。”   “我的什么事?”公司的事,她本来就对简苍梧说得少。“难道是论文的事?你怎么跟他说的?有没有告诉那是你的计划?或者是我爸的事?你交代了自己的恶行没有?如果你都跟他坦白了,我会尊敬你,而且向你致敬的。”   “也没什么不能承认。”只不过,说法上很有技巧。   她信他能坦白才有鬼。   “还有建筑材料的事。”本罗伊一直站在花廊的另一头,一步未动。   水青也一样。   两人都没有站得更近的意思。   “承蒙关心,我真感动,男朋友都不知道的事,你——全都知道了。”简苍梧是为了她没有告诉他这些事而生气?会吗?就算会,也不止这样。这个萝卜一定还说了别的。   “韩水青,我这次来,是想把误会澄清。”突然,话锋一转,本罗伊出乎意料要求和?   水青笑了,她是被气笑的,“本先生(笨先生),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太明白,求解。”   “本来我以为你和蓝斯是情人。你知道,你有蓝水那么一大笔股份,谁都会想到那方面去。而我同蓝斯.云,我承认,绝不可能相处和谐,会一直你争我斗到老。我这人,脾气有点坏。对于我讨厌的人,也会讨厌和他关系非常好的人。所以,我才会做了几件损害你和你家里人的事。现在就清楚了。”本罗伊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你是简苍梧的女朋友,我是他的堂姐夫,我们其实不就是一家人?”   “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了。”他上次打电话来告诉她简苍梧的身世时,也是这么说的。   “韩水青,我不会再针对你做任何事。我跟简苍梧说过抱歉了,相信他会转达给你。”狡猾的毒蛇,藏起了毒牙,“简苍梧有点生气你瞒着他,一时想不通才走了。放心,他会回来。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第一,道歉这种事,不应该由别人来转达。现在本人就在你面前,随时准备接受你的歉意。第二,简苍梧为什么到了校门口又走了,我觉得你还有话没说。不如赶紧说完吧,我还要和爸妈去合影。”云天蓝已经往她这儿看了好几眼。   她的姿势很奇怪吧。站在那儿,又不打电话,却动着嘴皮子,会以为她自言自语。   “回答我一个问题。”本罗伊的毒,连周围的花儿都发蔫。   水青等他说下去。   “简苍梧和蓝水的股份,你选哪一个?”几乎能看到灰冷色眸子中间的黑线,蛇望。   “你还真是不肯放弃啊?”好吧,这个人很坏,坏到她恨得牙痒,但他坏得够坚持,够有原则,挑起她一定要让他惨败的意志   “答案?”他在心里盼望自己想要的那一个选项。   “两个我都选。”她很贪心?“别说我只能选一个。简苍梧和蓝水,可不是鱼肉和熊掌。难道,我是简苍梧的女朋友,就不能是蓝水的股东?”   “因为我只能让你选一个。如果你选简苍梧,我们就是亲戚了。如果你选蓝水,也就是选择成为蓝斯的盟友,那么我们就处于敌对。”选吧,选一个让人绝望的答案。   “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为什么当你的亲戚,就不能当敌手?”再说,她可一点都不想当他亲戚。   “你这样,真让我为难。”他站的角落,已经没有阳光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在你心里,蓝斯比简苍梧重要。”   水青侧过脸,堆成云锦的紫花藤后,暗影重重。风儿阵阵摇,掀红翻绿,剪出修长俊逸。   “你想问,为什么不自己开口?”她的眉深锁起来,心里又难受,鼻子酸了。   手指一尖,指着冷笑着的本罗伊,“他是什么人,你居然相信。真可笑”   暗影一动,花香浮。   “你走吧,今天我不想见你。”   水青转身,拉着过来叫她的云天蓝,加入阖家欢喜之中。   藤下,一双男子的皮鞋,黑得发亮。   -------------   今天第二更。(粉50加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1章 鸡尾酒 愁肠酒   第281章 鸡尾酒 愁肠酒   再也不用回校园了。   那种感觉是一种惆怅和希望的鸡尾酒,且饮且品。   回南峪的途中,居然碰上一场罕见的大雷雨。云在瞬间风涌,遮天蔽日的一秒,雨势汹汹。雨点如小钢珠打到车窗上,让人以为玻璃都会破。街道两旁,亮出五颜六色的灯,在凄迷的雨帘里湮染成油画浓彩。   那一刻,水青觉得车窗在为灯光流泪。   “青青,青青。”姜如推推女儿。   水青如梦方醒,笑容浮起,“老妈,叫我干吗?”   “想什么呢?你手机响了好几声。不接?”姜如今天的敏感度比较低,看不出女儿心事。   水青犹豫一下,怕是不想接的电话,又不能当着爸**面,只好拿出手机来。一看,不是简苍梧,是云爷爷。一改刚才的迟疑,立刻接了起来。   云爷爷本来说要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却因为临时紧急变故,没能来。他打这个电话来,问她晚上有没有活动。如果没有,他就给她办个大宴来庆祝,还让她把所有的朋友邻居都请来,永春馆今晚可以不做生意。   水青连忙说不用麻烦,自家人能吃顿晚饭就好。   老爷子嫌她的态度不够“端正”,让把电话转给她爸妈,三言两语就把两人说服了。   爸妈开始用电话通知每家邻居。这么敲定:今晚六点,永春馆,不醉不归。   水青见长辈们如此兴高采烈,除了顺应民意,也不再有任何别的想法。不醉不归?听上去很不错。以她心里烦恼的情丝,绝对能超越那个程度。   到家门口时,雷公雨婆已经吵完架,闹完别扭,携手而去。天空洗炼,碧蓝和晴日的映射下,枫园犹如罩在水晶球里,美得与红尘隔绝。   “韩水青。”云天蓝在干爸干妈走进门后,皱眉叫住前面闷头走的人。   “云天蓝,现在别理我。”水青不回头,不停步。   “韩水青。”云天蓝不是听话的小孩,“你看到了谁?”却是很聪明的男人。   “我要睡一会儿,你自便。”她不担心他在她家无聊。爸爸喜欢跟他下棋,妈妈喜欢跟他聊生意经。他还有自己的房间,里面电脑网络全都是他自己装的,不比永春馆里那套差。   “和简苍梧吵架了?”云天蓝的声音紧跟着,很像魔咒。   “错。”水青拗不过云天蓝,“要吵架,也得看到人,才吵得起来。”她只看到了影子和鞋子。   “也许有什么急事?”云天蓝只要看到水青难受,就会忘了自己的立场。他不应该帮简苍梧说话,但如果能劝慰到眼前人,他会用所有的方法。即使这种方法,并不让他好受。   水青突然不走了。   云天蓝只来得及伸出双掌,借扶她的肩头,避免相撞。   “云天蓝,我看到了简苍梧的鞋子,仅此而已。”她回头,满是自嘲的苦笑。   云天蓝听懂她表达相当奇怪的话。简苍梧来过,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只是藏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理解。   “别问我,问他去。”越想越难过,越想也越可笑。   “你没问他?”当时他看到她好像在跟谁说话。   “我不对着鞋子和影子说话。”又不是脑袋有毛病。   “那跟你说话的人是谁?”不放过一个细节。   “熟人。你跟我都厌恶到要把他碾成碎片的大熟人。简苍梧当司机,把他送到我面前来的。服务周到,顺便拿小费。”心里出现一座火山,浓烟缭绕。生气中,别指望她有好话。   “本.罗伊?”怎么可能?云天蓝惊讶了,有些弄不清楚。   “两人好像认了堂兄弟,我能感觉他们交情不错。”水青如今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不带着浓浓的讽刺。   “简苍梧并不知道本的为人,而他们确实也有很近的亲属关系,你不要太敏感。”然而存在令人费解的地方。简苍梧如果到了学校,为什么不想让水青看见?   “他虽然不知道,我事先提过一两句,让他小心那人。他好坏不分,还借混蛋出面来让我做选择题。真真要笑死我”一定要二选一。她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的话,真想立刻马上打个电话给简苍梧,答案一定会是——   “什么选择题?”云天蓝认为这件事不能被随意忽悠过去。   “简苍梧还是蓝水,让我二选一。”本来不想说,既然说出来,水青也不愿再遮遮掩掩。而且,云天蓝是她最信任的伙伴了。   恐怕是简苍梧和他之间二选一,云天蓝心明透亮。   “我说两个都选,硬是不让。有没有道理?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事业,居然不让兼得。真应该事先声明,家庭主妇我不适合。”水青没想得那么多,所以她觉得这个选择题很可笑。尤其奇怪,为什么简苍梧也想让她选择一个?蓝水对他有什么影响?他一个搞艺术,搞传媒的,蓝水会抢他生意吗?   她说着想着,心里过激,有点收势不住,火山开始喷出红色岩浆来。同时,简苍梧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到达历史最低。   人生气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你别想太多了。本罗伊故意挑拨你和简苍梧的关系吧?”云天蓝相当客观。他虽然不是一股脑儿乱支持情敌,但只要水青冷静下来,就能想明白的事,他不用吝与表达。   “萝卜挑拨,没关系。”她也想到了,“让我生气的是,本频繁向我施压的时候,简苍梧就站在花藤后面,纹丝未动。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来了,却假装没来。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他不知道这么做,我觉得心寒。这人,和我的敌人并肩。单是有这种可能性,就让我恨不得跳过去,把他拽出来,当面质问他。”神情冷,而心火盛。   简苍梧在嫉妒吗?或者对水青的真心有猜疑,所以借本.罗伊这只出头鸟,来测试她?这是云天蓝大致的推论。嫉妒和猜疑,合理范围内都属正常。换作他,水青是自己的女朋友,却又和男性伙伴亲密无间,他也会吃醋。不过,简苍梧用的方式不够聪明和隐蔽。或者说,他自以为很隐蔽很聪明,却被水青拆穿了。拆穿的结果有多严重?要看水青的容忍度。   “那就跳出去好了。”云天蓝试图让水青释放她的愤怒,顺着她的话接。   “脚尖往那方向一动,我突然不愿意了。他要躲,就躲着吧。我当体贴的女朋友,千依百顺。”水青笑里藏着刀子。   表情分明狠得很,哪是千依百顺?云天蓝都得小心避开,免得无辜受牵连。   “你应该跟简苍梧直接沟通,而不是自己对他的行为胡猜乱想。他不是傻蛋,做出像这样的事,一定会有解释。”好了,他帮到这里,已经足足够够。   “你说得对。所以,我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才能十分平静地跟他交流和沟通。”话是这么说,语气不太妙,“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不想也不能理解他。满脑袋都是偏激,心里火山大爆发。”   “韩水青。”云天蓝双手捉紧她两边的臂膀,“睡觉去。等你醒过来,再想。”简苍梧的行为看来真得伤到她。尖锐的语气,刻薄的评述,起伏的呼吸。他觉得她已经不是她自己。   韩水青,对简苍梧,你是否情动?云天蓝为那样的想法,心如刀割。   水青走了两步,回过头,将云天蓝一闪而逝的痛楚捉了个正着。她原来想说那句老话:如果她失恋,她会怪他。却因此,说不出来了。   “云天蓝,你会抛弃碧空吗?”不知怎么,就问出这个问题。   “只有你,能让我抛弃它。”云天蓝不假思索,好似这个问题和答案已经在他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   “那么,对蓝水,我也是一样。”水青抿抿唇,玫瑰色中苍白,“可惜,简苍梧不懂我。我会,当面问他,这么做的理由。”   她没有再停留,进屋去了。   他懂。云天蓝几乎脱口而出。但他不能那么说,只能咬牙吞肚。因为,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因为都是矮围栏的缘故,从水青家的院子里,能看到简苍梧家的院子。日近西山。那片修整得极其漂亮的庭院,不知何故,显出荒芜的颓色。   听到干爸在叫他下棋,云天蓝不再多想,也走进家里去。   “她发现了?”嘶哑得不成调,简苍梧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它在水青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里遗落。   “她发现了。”恶魔在侧,等待灵魂的交易,“你看,你该追上去。要知道天大的事,女人也是哄得回来的,前提是她爱你爱得死心塌地。”   他不是不想追,而是动弹不得。至于死心塌地,简苍梧心想,别说爱,就连水青那点点喜欢和在意,他已经不能确定会不会因为他的愚蠢行为而蒸发不见。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简苍梧望着本.罗伊,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带着幸灾乐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   从一开始,让本罗伊上车,简苍梧就做好与虎谋皮的准备。本罗伊或许不是好人,但他同云天蓝的敌对关系,让他成为除水青之外,最了解云天蓝的人。   而这对于时刻觉得锋芒在背的简苍梧来说,为了和水青交往顺利,能掌握云天蓝的任何信息,无疑是机会。   机会和危机并存。   他敢于冒险,结果却失去了控制。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2章 恶魔咒 酒魔诱   第282章 恶魔咒 酒魔诱   “赶快追上去,编什么理由都好,哄一哄再说。”本.罗伊的眼睛最无情,空冷无物。   简苍梧望着水青拉云天蓝走上绿草坪,她的爸妈一个揽着一个,好像真正的一家四口,没有他人容纳的余地。   他这时候不能去,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而本.罗伊的话,是根本不能去照做的。于是,转身,步步远离了热闹的草坪地。他需要想一想,静静得想一想。他能感觉,无论对自己还是水青,这个坎如果过不去的话,什么感情都会消失。   听到本.罗伊的脚步声,简苍梧侧过头,目光比灰眸更冷,“你自己叫车回去。”   “真幼稚。”本.罗伊笑。   “什么?”简苍梧终于知道自己有错得多离谱,从一开始让他上车,就已经掉进了他的陷阱。   “我说你天真。你不会以为真得说几句好话就能把女朋友哄回来吧?看看他们,韩水青和蓝斯.云,不用些手段,你分得开那两个人吗?”魔鬼诅咒还没结束,“我同蓝斯的恩怨,其实并不想牵连你女朋友。但她有蓝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你是生意人,有些话我也不用说得很直白。我的目标很明确,吞掉蓝水。而你的目标也很明确,韩水青。我跟你是可以合作的。韩水青如果愿意为你放弃蓝水的股份,就能证明她爱你。如果她不肯,抱歉说这话,但显然你的地位比不上云天蓝。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以你现在身为罗伊的一份子,女人排着队让你一个个挑,包括贵族之女。”   简苍梧面无表情地看着本.罗伊。   “如果,你真得爱惨了这个女人,非要得到她不可,那么一定要把蓝斯.云弄出她的视线。否则,连我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你希望渺茫。你要知道,只有强势的男人,才能得到一切,包括爱情。”本.罗伊知道如何攻击对方的弱点。撇开他的卑鄙不说,是个很懂攻心术的坏蛋。   简苍梧听他说一句,就一句扎心。想回头再看水青一眼,但怕云天蓝也在视线里面。那个男人,已经越来越刺目。云天蓝的名字跳入脑海的时候,自己和水青就好像隔开太平洋那么遥远。   “我们合作吧,各取所需。因为我们快成为一家人了,所以我才特地跟你商量。韩水青的男朋友要不是你的话,我不会顾忌那么多,早对付完毕了。”就算无辜也好,女人也好,本.罗伊手下不留情。   “别再动水青,连想都别想。”简苍梧清冽的音色表示他的决心。   “那就要看你和她的态度了。”本.罗伊一招手,就有一部黑色凯迪拉克开到他面前。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毕恭毕敬。   本.罗伊手搭上车门边,微转头,却没看简苍梧,“你以为我会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吗?简苍梧,如果想要当罗伊家的继承人,你得更聪明点才行。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永远要自己拿着牌。我想,这两天我们还会见面。到时候,记得,别提到这件事。你堂姐身体虽然不太好,和所有的女人一样,都有疑心病。我不想她为此烦个不停。那么,祝你早日哄回女朋友。回头见。”   闪着贵族颜色的车子,傲慢地开走了。   简苍梧在此刻,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被对方利用,还以为自己在利用对方。本罗伊说得没错,自己太天真了。虽然同为商人,但显然对方不讲信誉和真诚,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云天蓝连累了水青,甚至害到她的父亲,为什么水青还一定要拿着蓝水的股份?卖掉它们,也不一定要卖给本,随便什么人都行,至少不会受到牵连。简苍梧这么想,却也知道那多是自己的私心。   水青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为了邻居的家事而落泪的人。她是为了好朋友错爱而不顾一切要去劝回头的人。云天蓝与她的渊源,追溯到少年时代,她怎么会出卖那样的情谊?   其实,简苍梧也明白,他担心得有点早。水青如果喜欢云天蓝,决不会跟他交往。可他能百分之百肯定云天蓝有别样心思。男人,懂得男人。所以他担心只要云天蓝一直在水青眼前晃来晃去,情感终有藏不住的一天。而水青,慢热得很。他没有信心在这么强劲的竞争对手之下,能完全占据那颗芳心。   水青慢热,他也不是快热型。在遇到水青之前,甚至不知道情为何物,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说话相处。喜欢上水青之后,因为不会表达,一直拖到水青毕业这个学期,还是被他**和杨美珊点点点,才下定的决心。交往的过程,也请教过舅舅和母亲。所以,这样大家都看得很慢很心急的速度,他觉得还挺适合。   刚开始,他认为有时间有时间,两人慢慢交往,顺其自然走进婚姻去。可是,亲眼见识到云天蓝和水青的互动后,他转变了想法。心急着带水青融入他的家庭生活,心急着安排长辈们见水青,就想先结婚,把名分定下来。   谁知上演一出身世大揭密,让他根本想不了其他事。他觉得,只有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才能知道自己是谁。在确定简疏庭不是他生父的刹那,他的世界濒临毁灭。那种事,没有经历过的人不能够了解。宁可没有父亲,宁可一早就知道真相,也比在二十多年后突然被人当头棒喝的好。没有心理准备,连怀疑都不允许,就要被迫接受那样的事实。   他不敢立刻告诉水青,因为他成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而,被身世搞得焦心焦虑的他,一旦决定等见面再亲口说,就优先处理别的事了。他还是太笨,是不是?这段时间,发生在水青身上的事,也因为他疏忽的态度,一桩桩错过了。他一点忙没能帮上,就连以前默默陪着她都没有做。   当本.罗伊在车上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很生气。他生水青的气,为什么早点告诉他,他一定会赶回来守护她。他生云天蓝的气,为什么在英国的人能及时出现,把所有的事情都抢着,处理得妥妥当当。   因为那两股气,他几乎不经大脑,冲动接受了本罗伊的提议。   本罗伊说,如果由他来问,韩水青不会设防,只会说真话。   那时好像被蒙了心,他竟然一心一意有个念头,云天蓝和他,水青会选哪一个。想知道答案这样的声音,就在脑子里不断盘旋,变成了嚣喊。最终,他躲在花藤架子的后面,听本罗伊的谎言。   但,他没等到水青的答案,就被水青识破的行藏。   或者,他等到了答案,却不愿意去深想。   “简先生,您点的红酒。”   简苍梧找了一个能静静想的地方。   那是白天的酒吧,东皇的酒吧。   至少初衷是要好好想怎么跟水青解释,可车开到一半,就想买醉。那么出格的事,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没法做成整套。于是,选在东皇里面。从经理到侍者,认识他的,很多。就算醉,也不导致酒后乱性的问题。   想想,有点可笑。连想醉都被自己理智控制着,放不开心。   “苍梧。”一只漂亮的小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简苍梧抽出自己的手,冷冷一眼,“请你注意点形象,万一被狗仔队拍到,算什么意思?”喜欢报道古典乐界明星的狗仔比演艺圈少多了,但也不代表没有。   “让他们拍吧。拍不出我喜欢你的意思,我就告他们诽谤。”纯情的声音,纯情的笑容,像真的一样。   简苍梧叫得是整瓶酒,伸手倒了一杯。   “请给我一杯。”简墨桐让酒保多拿一只杯子,推到瓶口附近,“喝酒这种事,要找人一起,才不会醉。”   “墨桐,你是我妹妹。”简苍梧没动,但也没放下酒瓶,“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你最好马上离开。”   “哥——哥。”简墨桐嫣然笑语,“这样行了吗?你不愿意跟我相爱,我还能强迫你吗?现在,我只想喝个好酒,跟你说说话。”   简苍梧往她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刚要收回酒瓶,却被简墨桐抢了过去,二话不说,倒了八分满,又给简苍梧的杯子里加到高高的。   “倒那么少,还要再添,多麻烦。”简墨桐的大眼睛闪啊闪,好像星星。见简苍梧皱眉,又笑,“反正是要喝尽兴,不用讲礼仪了吧?”   “随便你,不过别再给我倒,我会自己来。”简苍梧对简墨桐亲他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所以不会太相信她的话以及行为。甚至在看到简墨桐的时候,就没再打算喝到醉。   “哥——,不问我怎么会在这儿?”简墨桐举起酒杯,碰碰简苍梧的。   简苍梧不说话,只是喝了一口,很小口。   “我从你公司车库跟出来的。”简墨桐坦白交待,“我知道身世的事让你很烦心,可是,隐瞒着你的,是爸妈,又不是我。我也很惨哪。五岁前都没见爸爸,一直住在孤儿院里,每天等人来领养。怎么看,我们同病相怜。”   简苍梧又饮一口酒。   红酒色,白昼和夜晚,都漂亮得令人想醉。   不过,今天,醉得会是谁?   ------------   送上最受期盼的一章——的前段,大家明白的哈。嘻嘻。   明天开始新一月。粉红在一票顶两票期间,每40票加更,恢复一票后,每25票加更。   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3章 谁在醉 谁在醒   第283章 谁在醉 谁在醒   “我错了吗?从我知道你不是爸爸的孩子,就没再把你当哥哥看,以女人喜欢男人的心情,一直在你身边。”舌头有些大,脑袋不自觉就晃,数杯红白酒混着喝,简墨桐开始言行大胆。   简苍梧却很清醒,他的酒杯只空过一次,而他的酒量相当不错。   “我永远只会把你当妹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听不进去,“从父亲带你回来,而母亲让我叫你妹妹起,我们就已经是兄妹,只是兄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更进一步。”   “不公平。”简墨桐将酒一饮而尽,又倒满,“你凭什么决定这样的兄妹关系。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爸的儿子,我不会承认。我和你,女和男,就这么简单。苍梧,请不要把话说绝,也不要急于否定我,谁都不知道将来的事。这么多年,我们是一家人。还有谁能比我们更亲近?还有谁能比我们更了解彼此?”   醉眼之中,真情一半,心思一半。   “别再喝。”简苍梧要拿开她的酒杯,完全不受半点影响,“你要醉了。”   简墨桐不让,跟他争抢中,红酒泼了满桌,溅上她白色的衬衫,引起她惊声连连,场面弄得一团糟。   “我得换衣服。”她跳下高脚椅,脚下一软,若不是简苍梧搀了一把,估计就得跪地,“哥,借你的房间用一下,也请你帮我买件替换的衣服。要巴宝莉的裙子,难得你要给我礼物。”倾身靠前,脸贴上简苍梧的臂膀。很能把握,或制造机会?   简苍梧被简墨桐得逞过一次,又怎么会让她得逞第二次。他迅速将她推离到安全距离,放开手。   “自己站稳。”一个敢于亲哥哥的妹妹,他心中警铃一直在响。   “真冷酷。”简墨桐噘嘴,“可是,总不能让我这样走出酒店吧?至少帮我订一套房间,巴宝莉的你要是嫌贵,普通衬衫也可以,纯棉就行。”   简苍梧望着她衣服上酒渍,看上去的确糟糕极了。他虽然冷着脸,但订套房间,买衣服,并不麻烦。而且这里面还有他的责任,无论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肇事者。于是,招手找来经理,取到一套房间钥匙,放进简墨桐手里。   “订了两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他指指吧台相反方向的大门。   “你不送我?就不怕我上错楼梯找错门?我眼前出现雪花青草,白一片绿一片的,好像天旋地转。”简墨桐按着太阳穴,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再要晃进简苍梧怀里。但这次,没等简苍梧推开她,她就自己扶住了吧台。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好吧,你不送我没关系,衣服总能给我买来吧?我不习惯别人随便碰我的衣物。你要是怕我做坏事,敲个门,不进来也可以。”突然那么善解人意,   简苍梧能拒绝,但简墨桐还是他妹妹,而他不想让人觉得因为找到了亲生父亲而对简家的人忽怠。家人,不由他选择。可以保持距离,但不能彻底断绝关系。那个妹妹,在过去二十年里,他了解她的性格。确实,她讨厌陌生人碰她的任何私人物品。因此,她的要求合情合理。   他点点头,“我会把衣服放在门口。”   简墨桐眼睛很快眯过,立刻恢复楚楚动人的神情,微微垂头,再抬起,笑如百合纯白。有些酒香迷醉,伴着她走出去的脚步,仿佛踏着云朵,浮浮沉沉,缥缥缈缈。   简苍梧没有多看一眼她的背影。   买衣服的事,经理主动揽过去,请时装专卖店的员工选合适的送来。他只需等在吧台,买单。   在简墨桐走后,简苍梧喝酒的速度才恢复了正常。   “我要是你,绝不会去送衣服。”女人的声音从简苍梧左手边传来,饱含趣味的笑意。   简苍梧没去看陌生人,他性子冷,又不好奇,所以听到不熟悉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就不太理会。   “我告诉你,如果你去,不但会进房间,还一定会发生一些事。如果你喜欢她,那就是两情相悦,你当我说废话。如果如我刚才听到的那样,她喜欢你,你却当她妹妹,那么事情恐怕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女声没有因为简苍梧的冷漠而退缩。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简苍梧继续饮着,“我不会进房间。”心情因为简墨桐的出现,反而更烦燥了。身边出现的陌生人,聊胜于无。   “别小看女人,尤其是她们想得到爱情的时候,勇气能比平时大十倍百倍。而且,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聪明,但给男人设圈套时,个个都可能成为天才。比如,怎么让你进房间。我随便一想,就有十种方法。”女声不令人讨厌,说话也很幽默。   简苍梧终于看向那个声音。   火褐色头发。是外国女子。中文说得很好的外国女子。   “十种方法?”他却一种方法都想不出来。   “至少十种。不过,为了保护我们大部分好女人的声誉,我不能一个个告诉你。就说最常见的一种好了。你敲门,门虚掩,开一条缝,无人应声。你既然愿意亲自送衣服,我猜应该是个好人,所以你一定会问几声喊几声。然而,还是没有动静。这时,你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意外,于是走进去看。”那女子深邃的眼睛里充满智慧,“注意,你这就进了门了。然后,一声惊叫从浴室传出来,也可能是喊救命的声音,你的本能会立刻带动你的手,把门打开。接着,美人出浴图,再来投怀送抱,牢牢勾住你。你要是从了,那就水到渠成。你要是没从,就有人跑出来见证这件事,一定要你负责任到底。想想看,你是不是完蛋了?”   简苍梧听她说得还真像回事,不知怎的,想笑。   “要笑就笑,不用忍得脸变形。”那女子坐在离他一张椅子之外,却好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语气能安定他的烦心。   简苍梧笑了,“依你看,我现在怎么办?”   火发女子挑挑好看的褐眉,“事先声明,我没偷听。你坐下来之前,我就在这儿了。酒保能证明。你们说话并不那么小声,而且我的听力很好,视力也很好。”   “没关系。”简苍梧要是介意,也不会跟她搭话,“有什么建议吗?我女朋友可能正在考虑分手,所以这时候,我决不能再做错事。”偶遇好心的陌生人,离开这里,就再不会见面,因此他可以畅谈。   “听上去很不妙。”女子拢拢眉心,“不过,针对你妹妹想要勾引你的问题,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   简苍梧洗耳恭听,虽然她还没说出方法,他已经准备好照她的建议去做。莫名的,相信这个女子。   “跑。”女子腰肢一扭,从椅子上跳下,从身侧拿过一件东西,挂上脖子。   那是一台专业相机。   “你是记者?”简苍梧马上警觉起来。   “不用紧张。听上去,你妹妹好像是音乐界的谁谁谁。不过,我没兴趣。我是经济版记者,不是娱记。”纤细手指夹送上名片,“我叫罗玛丽。你可以打电话去我们报社问。”   简苍梧接过去,看完之后,放进口袋,就说,“不到要打电话的程度。”   “谢谢你的信任。”罗玛丽住在东皇,只等做完韩水青的独家专访,就要回H市的报社去了。   因为前段时间太忙,她也没能好好享受一下酒店的服务。拿到免费招待的酒券,却规定了可以用的时间。避免浪费,即使是大白天,她也来了。谁想到上演一出妹妹爱哥哥的戏码,还有yin*的前戏。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挺好说话,完全没察觉的样子。她当记者的,天生好管闲事,就横插一杠子,希望阻止地球上又一对怨侣的产生。   “那么,祝你能逃开妹妹的魔掌。”她笑着就往外走,心想,这么英俊的男人,难怪异父异母的妹妹会陷进去。   脚步声紧随着她。   她也不甚在意,可是那男人一直跟到她酒店旋转门外。   “请别认为我多心,不过,你不是在跟着我吧?”罗玛丽拦出租车前,回头问他。   “没有,只是接受你的建议而已。谢谢你。”简苍梧在听了她的分析之后,不知怎的,越想越好象能看到她说得那幅画面一样,令人心惊胆战。   “不必客气。女人最了解女人嘛而且,我讨厌不择手段去获得爱情,那是对爱的一种玷污,得到了也是不幸。”罗玛丽说完,却发现简苍梧神情黯然。   她想到刚才他提到女朋友时,也是这个神情,心头有点放不下。将此归类于看到美男心软症,她大方邀请他。   “我要去拍青草巷的风景照,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散散心?放心,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会存怀心思的。”   青草巷,青河旁的那条小路,是水青的最爱。   会不会,遇上她,然后,所有的不愉快就此烟消云散?   简苍梧,与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同车,开始寻求偶遇的奇迹。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4章 依依柳 青青柳   第284章 依依柳 青青柳   杨柳依依。   一边河岸如旧。   简苍梧隔岸而望,那里却是不同了。几近傍晚,小路上行人稀疏,对面青草巷则人声鼎沸。拆除工程进行到一半,保留下来的传统民居看上去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因为工程期间,游客也比以往少了。   小路不是商业街,左手青河,右手是学校和企事业单位,所以一天中多数都很安静。这个时间,单位的人早下班了,孩子们也放学了,显得寂寥空旷,只有三三两两,避开交通高峰期的车,慢慢驰过去,到永春馆那头转弯上大道。   简苍梧坐在石桥下的木椅上,不由想到了前几天和那个叫罗玛丽的陌生女子之间的对话。当时,他和她就站在桥上。一江潺潺东流水,令话匣子这么打开。两人说好让所有的对话随青河流出环城河,一直到江,到大海里去……   他望着水流,只有这样他才能说出最深的心事。   “我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在变成我女友之后,好像慢慢开始不开心。我觉得原因主要在自己,但她的心思也很难猜透。我们交往其实还不是很久,当朋友却挺久。如今,我们之间存在看不见的隔阂,远不如朋友时透明易懂。一件又一件的麻烦,同时发生在我们身上,没有直接联系,却让各自分身乏术。少沟通,少交流,已经到了无法互相理解的严重程度。”   他很少跟人闲聊,对长句不太适应,稍微深呼吸,又说道:“她有一个干哥兼好友,兼合作伙伴,兼师兄,我越来越不喜欢那个男人埂在我们之间,她却没有要抽身的意思。而我,身世颠覆,刚找上门的亲生父亲健康很差。新认的亲爷爷暗示还有庞大的责任可能需要我来承担,而且远在海外。可是我试探过她的意思,她不想出国,大有两地恋爱也没关系的无谓态度。”   他对着江水问,“在这么混乱,且令人沮丧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间中,他就讲得挺详细,很多对水青都不会说的感受,居然告诉了第一次见面的人。觉得不妥当,但没法停止。他需要有人能指点一条明路,哪怕这人是甲乙丙丁。   江水没有回答他,身旁的陌生人开了腔,伴随快门的咔嚓声。   罗玛丽说:“你女友对于你在一旁偷听的事情生气,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打听真相的方式。你要是不喜欢她干哥,其实应该去跟干哥谈一谈,而不是让她选择。因为你女友好像没有从心里上背叛你,你这么做,让她会认为受侮辱。当然,她对你的感情似乎不够明显。女人一旦爱上,会令男人觉得烦却又被依赖,,但你女朋友一直表现得很标准很冷静,什么事都自己闷声不响的处理,没有向你求助的主观意识。这一点,不讨喜,而且就谈着恋爱的两个人而言,不正常。”   简苍梧说:“从表白开始,就是我比较主动。虽然,我已经不擅长表达感情,她更不擅长。我们交往,还是她被家人和朋友起哄,从没有亲口跟我说她愿意。她不撒娇,不依赖,一直体贴入微。我上班的时候,从不打电话找我。下班以后,很少跟我说她工作上的事。一开始,我们就是这么相处,以前我认为挺好,因为我也不喜欢很闹腾。但最近,我觉得这样和朋友又有什么区别。”   罗玛丽放下相机,有点严肃,“你女友到底对你有没有爱情,你感觉不出来吗?”   他苦笑:“我自己都是第一次谈恋爱,约会时总想怎么让她开心,哪里有时间去想她对我的感觉。”   “天哪,初恋碰上初恋,青苹果又酸又甜。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能说会道那种男人,估计只会跟女朋友聊古典乐和艺术展,要么就是你的兴趣爱好。”女子啧啧嘴巴,摇摇头。   她怎么看出来的?简苍梧很吃惊。他和水青聊的,的确多是音乐之类比较文静的话题。   “我说对了吧?你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她有自己的事业,能力应该很强。生意好象做得还挺大,性格多半坚韧。”她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心理专家。   简苍梧刚想开口,却被她手一摆,要他听下去的意思,“不是小鸟依人,却还是需要呵护。不是撒娇念宠,却还是需要体贴。她理想的男友,必须强大。不用她召唤,就能出现,替她解决难题。”   “……”简苍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该承认这个陌生女子的危言吗?   “你不是做不到,不过,发生的时间不凑巧,因为你自己的事,有点难兼顾?”多聪慧的陌生人,一语中的。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简苍梧也看到水青要负的责任,“她说了,我会帮她。”   “真的吗?她说的话,你会将自己即将揭晓的身世放到一边,置之不理?”罗玛丽一双眼睛能看穿人心。   “就算不是立刻,也会尽快。”简苍梧实话实说,“家人和她,都很重要。”   “单凭你这句话,你就比不上那位干哥。”罗玛丽为他叹气,“听你的说法,那位干哥远在英国,你女朋友一有事,他就赶来了。”   “因为我不知道。”他完全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因为你电话打得不够勤。你出差,却跟你女朋友两三天才通一次电话。因为你看到miss call,没有穷追不舍,问她打给你的原因。你的女朋友个性强,要你多花心思,但你没有。”罗玛丽这次女人帮女人。   “从我认识她那天起,她就不是普通女孩子。我想,她不需要我穷追猛打。”简苍梧向舅舅和母亲讨教过,都说水青这样独立的女子,要给她自我的空间。   “你还真是完全不懂恋爱的技巧。恋爱呢,女朋友说的话,要反过来听。她说你不要打电话给她,你就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她不要你做的事,你一定要做。普通也好, 智商200也好,只要是女人,基本上都这样。”可怜的男人,罗玛丽似乎看到他恋爱的前景黯淡。   简苍梧听过这种说法,但他从不认为适合水青。难道他终究是错了?   “看你的样子,这次的误会过不去,你就惨了。”罗玛丽放下手中相机,“相遇即是有缘,说说看,误会之前,你本来是什么打算?你不是要去英国的吗?”   “求婚。”他就是这么打算的。想用别人眼里一张纸,牢牢绑定水青,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相爱。   罗玛丽眼睛像玻璃弹珠,哇了长长一声,“你们不是才交往没多久吗?你想把夫妻身份定下来,怕她跑了?”   “虽然不能确定她的心意,但我确定我的。结婚之后,我可以安心。无论她想留在这里,还是到英国去,我相信她能信守结婚誓言。”简苍梧那时有自己的笃定。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痴情?”罗玛丽颇为感慨,“不过,你还挺能让人感动的。”看这个世界,条件好又纯情还痴情的男人,绝种了。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她那么生气,我不觉得这时候求婚合适。”道歉都未必能有用。   罗玛丽还真帮他想了想,一拍石桥栏杆,“求啊干吗不求?就是这时候求最好,保管你能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只要你愿意面对。”   简苍梧在她解释前,并不明白他愿不愿意的,要面对到底是什么。   然而,他如今既然坐在这里,心里已经清楚万分。但,就这么等着的时候,他坐立不安,姿势僵化,落日的余辉都能晒焦他一层皮似的,胸口炖着不安的烫热。   他拿出手机来,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可突然他很想去取消。   罗玛丽说,只要女友能答应他的求婚,那就万事大吉,不管有什么误会,只要心里有爱情,总能解开的。可是,如果不答应……   简苍梧站了起来,他不能去想,不敢去想。手指摩擦过手机键,竟有些颤。滴——按下一个数字。不小心,还是有意,他心里最清楚。   “简苍梧。”水青柔柔的音色从他身后传来,如旋律般优美,却少了往日亲近。   果真是不比不知道,原来水青平时对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情淡。只不过,云深不知处。   “来了。”但他也明白,什么都不说,就把上次的误会解释清楚,那么他去英国的话,和水青之间,还会有问题。   恋爱,不知为什么这么难。谈生意,千万过亿的投资风险,都比不上它带给他的忧心忡忡。   罗玛丽临走时,笑他看起来很笨很傻。   在他看,还不止。简直又蠢又呆,无可救药,脑壳坏掉。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转身,看见他最喜欢的女子,一身落霞。   睡过一好觉,吃过一大餐,这两天忙于上班的水青,气已经消了。所以,当简苍梧打电话过来时,她没有刁难,马上答应。   她想听听看他的解释。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做这么傻蛋的一件事?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5章 青石桥 喜鹊桥   第285章 青石桥 喜鹊桥   明明在说豆腐花的——   水青低头,看着简苍梧,向后一退,就碰到了石桥。日西沉的光,热力不够,所以石头是凉的。这让她慌张沸起的心绪,冷了一下。   刚开始,一切都正常。   简苍梧如她希望,解释了他偷听的举动。他说,他就是嫉妒云天蓝,不敢开口问她,一不小心,又落入本.罗伊的圈套,利用不成,反被利用。   水青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只说他根本没必要嫉妒云天蓝。云天蓝是哥哥,而他是男朋友。而本罗伊,迟早是要为他所犯下的恶付出代价。   简苍梧听她轻描淡写和云天蓝的兄妹关系,神情并没有好看些。他还说,看本.罗伊的意思,想要合作。   水青一听,也明白了。那个笨先生,想借简苍梧的影响力,让她最终能放出蓝水股权。他的方法,就是通过这道选择题,让简苍梧有危机感,让她有负罪感。他没有笨到想让两人分手,反其道而行之,只是为了将两人都利用起来。   可本罗伊错估了水青。那不是为了男友会放弃信义的女子。是非和爱情面前,是毫不犹豫选择正确的女子。   简苍梧说了对不起,他说他永不会同本罗伊合作,而再伤害她。   水青接受了他的道歉。听上去很容易,却是经过数日之后沉淀的结果。她对他还没有到完全失去信任的地步。而她也明白,恋爱,本来就是有苦有甜,有和谐有争吵,就看比重。要是甜大于苦,和谐大于争吵,那么还是走得下去的。   人与人相处,都会有矛盾,尤其是跟自己特别亲近的人,总是处在一起,越来越了解对方的时候,就会有不适应。因为,人是独立个体。没有他人,不行。没有自我,更不行。   水青,不喜欢在心里揣着疙瘩。即便再不愉快,事情解决,她就会迅速放下。这是她的信用卡哲学。在澳洲生活,有时要支付一些不得不付,却对她来说很大数字的信用卡帐单。看到时,头疼欲裂,喋喋不休,谴责社会,谴责资本主义。付完之后,银行账号里的钱少了,但感觉没有债务,能抛之脑后,轻松快乐。   这样的哲学,就是信用卡哲学,仅限她个人单案,请不要随便学习。一个控制力度不够好,就会变成购物狂。   水青在简苍梧道歉后,也跟他说了她遇到的事。和他对身世的变故想要亲口告诉她,她的心态也是差不多。想等他适应他自己的新身份和家人,她总会说给他听的。而且,事情都发生了,也结束了,没必要凑到他心态的艰苦期,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避免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她将到他公司求助的事也说给他听,并索性小人到底,简墨桐当时出现在他公司的事一起揭发了。但她没有加任何自己的猜测评论,聪明得由简苍梧去判断。   简苍梧自然大吃一惊。他在公司这几天,副总裁没有说起这事。简墨桐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他能忍受的范围。那一刻突然决定,就算兄妹,他也不肯了。   当西边天空的云烧起来,简苍梧坐在水青身边。   水青说到两人吃豆腐花的记忆片断,情绪无比好。   “住在老公寓的人基本上都迁到别的区去了,那位做豆腐花的老伯可能不会再来了吧?”她觉得那是和简苍梧最快乐的回忆之一,“可惜,你爱吃甜的,我爱吃咸的。”   “还有辣的。”简苍梧何尝不记得那份快乐,“连我的那份在内,两碗都被你吃了。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原来女孩子可以那么能吃。你跟我妈吃过很多顿饭,看到她的胃口,不是沙拉就是汤。”   “年轻就是本钱,三十岁以前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到了你妈我**年纪,我准备天天啃芹菜。”水青想着美好记忆,心情渐渐恢复。   “到我**年纪?”简苍梧想象不出来。   水青离开木椅,三步两步跨上桥,站在当初买豆腐花的桥顶。那里,还能看到最后一线阳光。   她转过身,就有了这样的感慨。   明明在说豆腐花的——   然而,不知何时,简苍梧就跟在她身后。在她转身的瞬间,跪了下来。不是普通的跪。   那是单膝。   如果她没混淆或者自恋的话,单膝跪地,是经典求婚的前奏。   “简苍梧。”水青低头,手和脚僵住了,不能动,只有嘴巴能动,“你……呃……你的脚磕到台阶?”当她愚蠢也好,冷幽默也好,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行。   简苍梧微微抬起脸,十五度角,黑海般,沉入子夜,却又亮如星辰。他就那样望着她,仿佛他已经守候了千年万年,为了这一刻。   玫瑰带着火焰,将桥端的高处,裹成一个暖色的枕芯。   通过调节呼吸,水青勉强保持心跳稳定。   简苍梧摊开手心,一枚精致闪亮,正中璀璨,收集无数彩虹的钻石戒指,随着他呼吸的微颤。   尽管水青在半分钟前,心里就开始建设准备,好象完全无效。勉强镇定的心脏,立即摆脱她的控制,马力全开。   怦怦怦怦怦怦怦   心从来没有跳到令她无法呼吸的程度,而现在,正同大脑争夺突然稀薄的氧气。她几乎不能再站稳,全靠桥栏支撑着自己。即便这样,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扯开嘴角,但愿那能让自己看上去够酷。可是,她已经说不出冷笑话来了。   “第一次在山里看到你时,从没想过,这个带我走出迷途的女孩,将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今天,我决定向你作出一生的承诺。我愿爱你,护你,陪伴你,直至人生的终点。”简苍梧单膝跪地,却似高贵的王子殿下,“我的爱,如果你跟我有同样的感觉,能否答应我这个既不浪漫又不会说话的男人,许我与你从此一起共享人生旅程。”   没有象征爱情的玫瑰,没有营造浪漫的晚餐,没有惊喜和特别的策划,只有他,她,一枚简单到完美的钻戒。一画风景,半喧嚣半静雅。还有他的一片真情和一生承诺。   “韩水青,你愿意嫁给我吗?”简苍梧终于直白。   他向她求婚了水青双手的手心贴在凉石上,直到石头变暖。第一次有人跟她求婚,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完全不好思考。   “我们才交往了三个月。”而且一半时间都没能合理利用。   “可我们认识了四年,而我爱上你,也有三年了。”喜欢这个词,已经不够表达他的情感。他的爱情,自认已经成熟。   水青是惊讶的。她真的不知道他不仅爱上了她,还爱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她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他没有表白,她根本没有一点察觉。而且,就在三天前,她半认真考虑过分手。   “苍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婚,是男子给女子的至高爱意,她很感激,但——“同你交往,我很认真,也思考未来。可是,这么短时间的交往,就要走进婚姻,我没有自信。到这个地步,你我都诚实,我不瞒着你。三个月前,我当你是好朋友。三个月后,我刚刚开始努力,想要融入女朋友的新身份中去。”   水青喜欢简苍梧,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但爱字,她还说不出口。最重要且首先位,得确定存在不存在。   “水青,我要去英国。”母亲将决定权交给他,而他决定一家团聚,因此至少要去英国住一段时间,同新家人相处。“我不能再和你分开两地,经过这个月,我没有自信维系远距离的感情。尤其,如你说的,你才刚刚要努力。而我,已经努力很久了。因为不同步,不同阶,你应该看到,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只会造成无数的阻碍,让我们之间越来越远。”   “那也不能仓促啊。婚姻……”水青想到就畏缩,谈恋爱都让她精疲力竭。结婚?活不活了?   “水青,你就算努力,也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留在这儿,我去英国,我看不出光依靠电话网络,能有多大的帮助。这个月是灾难。我的事,不能及时告诉你。你的事,也没能传给我。帮你的,永远是别人。而我,需要你在身边,却看不到你。所以,我嫉妒。所以,我害怕。”简苍梧决心已定,“嫁给我,跟我去英国。一年,就一年。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搬回来。”   水青心乱了。她怕出国。觉得出国就重蹈前世覆辙,爱情和事业都会毁掉。别问她为什么。潜意识也好,迷信也好,她就是这么深信不疑。她想,除非死亡来威胁,否则心理障碍很难过得去。   “如果——如果我实在不想出国呢?”她问道。   简苍梧本来想说,如果她不愿出国,婚照结。至少一张结婚证,能让心存他念的异性远离她。   可下一刻,他改了想法,要坚持自己的意愿。此时,罗玛丽的话深入他心。他可以通过坚持,知道水青真正的心意。因为爱,她会妥协。因为努力,她会妥协。   “如果你不想出国,就是不答应我的求婚。”简苍梧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求婚——”他望着她,“我们就只能分手。”   天空,由日转夜。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6章 分飞燕 燕飞分   第286章 分飞燕 燕飞分   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令水青想到邓布尔多那只奇妙的,像打火机一样的宝贝,灯火就是从里面飞出来的。   面前的人跪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她在日夜转换的瞬间,有些遗落忘怀。   又是一道选择题嫁给他,或者分手。   是谁说的,人生总是在抉择。那数不清的选择后,还能有一直跟你选一样答案的人在身边,大概比中彩票的几率都低。说白一点,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能因为同一个选择,和数不清的人相识。但也有数不清的人,因为另一个不同的选择,而消失掉。留在身边的父母朋友,未必因为志同道合,或是情感,或是责任,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任性离开你而已。   在这种说法下,简苍梧的决心中已经没有勉强双方的意图。他的路已经选好。那条路,如果水青不选,那么简苍梧就会成为下一个离去的人,没有妥协的成分。   水青也有感觉,好似这次,她一定要二选一,不能兼得。   “现在不选择嫁给你,也就不能继续交往下去?”她看着他,如星辰般耀眼的男子,离她那么近,却在下一秒,仿佛将永世不相见,“简苍梧,你确定吗?”   他确定吗?不想确定,又不得不确定   “爱情,如果是靠培养努力出来的,很脆弱。只要哪个方向来阵大风,可能就给吹散了。”罗玛丽对他说。   “爱情,如果不能同时在两人之间产生,距离就会越来越大。那样的两人即使结婚了,也不是爱情,只是一方爱和一方被爱的关系。可以过一辈子,因为到最后,所有的夫妻情感,无论曾经激荡与否,都会升华为亲情。就看各自能不能熬到那个阶段。”罗玛丽又说。   简苍梧不想熬。他觉得,自己深爱的水青,如果婚后,对他的感情还是淡然,他可能会无法接受。他虽然不是在言语上热情的人,但对水青,他的心从来热到胸口发烫。他有期盼,他有要求,他只是不能在交往之初吓到她。   可是,现在,他需要迫切了。因为他选择另一条路,而这条路她如果跟他一起走,就不能没名没分。   她在努力。   他知道,因为他为此还相当欣喜过。   但,不够。她的步伐不够快,而他的情感无法抑制,已经泛滥到几近决堤。   然后,他发现,如果单是喜欢他,她就要努力得那么辛苦,爱上他,她需要多久?   所以,罗玛丽说,要刺激一下他女友的恋爱神经。否则温吞水般催不热,还会越来越冷。   他因此坚持着,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喜欢占多少,爱情又占多少。两个选项,给出两个答案。最简洁:爱或不爱。   他和她认识四年,她依然如清水一般,让他不可以再自欺欺人下去。   爱情,不是这么产生的,绝不是。   “水青,如果你现在不愿意嫁给我,那么,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简苍梧在看清爱情之后,仿佛开窍了。   水青张了张嘴,是想反驳他的说法,但心思辗转,竟言语无能。   “如果努力,也只是为了让我开心。如果交往,也只是为了不辜负我。我就问一句,你是否感觉幸福。什么都别想,就凭你的本能,告诉我,是或不是。”这段恋爱中,简苍梧其实不轻松。真话,他几乎每时每刻不在担心失去她。直到这天,他清醒地分析出了理由。因为她的态度太冷静,因为她的感情太温凉,让他不确定。   他求婚虽然显得仓促,可如此看来,的确是迫使她直接面对的最好方法。   “水青,我在等你的回答。”此刻的简苍梧,前所未有得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他不想自己逃避,更不想她逃避。两个人,必须说清楚。   不留一丝缝隙,桥下的一切事物,都隔绝在简苍梧制造的气压之外。每每感到窒息,水青才知道要呼吸。   “简苍梧,你先起来吧。这么跪着,不累么?”她才叹出的气,就被气压碾碎。   “水青,你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唯有爱情上迟疑不定。”还是这样,不回答,左顾而言它吗?   “你的每一个问题,都不属于一分钟就能说答案的问题。求婚和幸福,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她现在脑袋里全是浆糊,比稻草不如。   明黄的路灯下,简苍梧看到水青的神情,苦恼而无所适从。他的问题,结结实实困扰到她?他抿直了唇,双唇收紧,是心痛的平线。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没有选择,就是选择。”罗玛丽说。   这场看起来是对水青情感的测试,其实真正要有心理准备的却是简苍梧自己。   已经知道她的答案和选择了。   他将那枚钻戒在水青惊诧的视线里收进了掌中,慢慢站直了高大身躯。   “简苍梧?”水青再迟钝,也猜到那动作的意义。   求婚,简苍梧,收回去了。   “ 水青,我们……”莲样的男子,音色带着锯刀,等在隔绝尘世的泡沫边缘,“分手吧。”   泡沫破了。   真实世界,纷扰挤进来,已不能保存梦幻。   “我还没有回答你。”水青的脑袋因此要胀破了,“我也还没有拒绝你。难道,我不能有时间考虑吗?为什么这么逼我?”   那是简苍梧吗?总是,依着她的男子,说出她绝对想不到的字眼。分手?不是他表白的吗?分手?不是说他爱她比她多吗?她知道这段交往关系,她的起步晚,步子小,可她不是开始快步了吗?她不去英国,就不能维系感情的话,以后他和她要当连体双胞胎,才能对婚姻安心吗?   水青在心里泛上来的一个个反问,却因为看到简苍梧而息了声。   周围那么多灯,他的眼眸却是漆黑的。   苦海。   一片苦海。   因为她的懒怠无良,因为她的重生后遗症,拖累这个男子陷在无边无际的苦海汪洋,很久很久了吧?久到他终于忍不住要自救,她却还好意思因为无耻的女性自尊而要彻底毁灭他吗?   她前世因白子西模糊不清的态度而深深受到伤害,而今生,她却要当那个糊里糊涂,伤害简苍梧的人吗?   明明知道自己的答案,明明在他跪下的时候心里就有选择,她自以为的善良温柔,可笑只是令人厌恶的懦弱而已。   她想呕吐,想将心里那些自私和卑鄙,统统吐出来。视线从那片凄迷的眸海移到凉气直冒的石桥板,她右手放在胃部,弯下身去,干呕。   但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猛烈的胃部抽搐,还有几乎失去平衡的身体。   左手伸出去,想找石栏撑扶,却被两只寒凉的手,用力握住。   “水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从你去医院”刚说分手的简苍梧,语气中满是担忧和关心,爱情仍在。   但她不配。水青抓紧了那两只手。它们该是温暖的,却被她夺取了,只剩寒冷。它们该是灵巧的,却被她夺取了,只剩笨拙。这个男人多优秀,而他为了她,已经快要迷失他自己。   她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的。咳到挣开那双手,环着腹部,蹲在桥顶。眼睛火辣辣得疼。映着路灯的青石板,就起了一层打不开的厚厚金雾。直到金雾慢慢沉淀,从眼眶里重重落了出来,变成泪珠子。   啪——啪——   即使周围的声音那么多,她还是听到眼泪掉地的声音,十分清晰。   “水青。”他也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我真得不想勉强你努力爱我。恋爱,应该是快乐的。可我最近,在你脸上,找不到我们一起吃豆腐花的笑容了。我不能再看着那样的你,而假装我们的恋爱还很顺利。”而她快乐,才能使他快乐。   水青抱得好像一只虾米,侧头,满脸的泪,落落成雨。   简苍梧探过大掌,叹息着将她的眼泪抹去,却又无力阻止它们落下。她是他心里一世的珍宝,只是不能拥有。   “我知道你很善良,说不出要分手的话。既然这样,就由我来说。先求婚,因为我还存有一丝侥幸,万分之一,或许能看到你的惊喜。”他的眸色乌黑漆黑,没有一点点光,但他笑了,微笑着,淡淡却深深,令人心痛无比,“可是,如果你不喜欢被甩,还是可以由你来说。我刚才说的,不算数。”   温柔,善解人意的简苍梧,居然提出分手之后,再现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她,从一开始就拖着他下水,让他也跟着变了傻瓜。   哭哭?她有什么脸呢?   “不,不。”她泪眼中涩笑,“就由你来说。我这样的女朋友,活该被甩。”   简苍梧神色一黯,已经没有回头的希望了。心被撕裂了,还是会跳。每跳一下,都像是最后一下。他咬着牙,连太阳穴都要爆起。   “我很多毛病,不敢出国,不敢恋爱。一个不好,男朋友都没有朋友重要。你也知道,对不对?”说些什么,却弥补不了什么。可她忍不住,好像这样,就能让两人都好过点似的。   “别说了。”简苍梧再度站直,且是拉着水青的手臂,一起站直,“我爱你。你不爱我。理由已经不重要。水青,你一定要快乐。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是的,别再说了。看到她,却不能再爱她,他会死的。   朦胧一弯洁白月牙,泛上青河。   “直到你我各自成家的那一天,不再以朋友相见。”   简苍梧放开水青,淡然转身,下桥。他的步子很大,看上去飞快,然后被一排岸边柳树挡住,就不见了。   拆得乱七八糟的青草巷,静静流淌的青河,古老质朴的石桥。   一道纤细的剪影,立于桥上,却在扬舞起的柳枝叶中,碎碎簌簌,化风。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7章 玫瑰香 晕迷香(上)   第287章 玫瑰香 晕迷香(上)   云天蓝上楼前,姜如那么告诉他的。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关在自己房间里一天。下来吃晚饭,没精打采。跟她说话,她就蚊子叫得应两声。真是,我和你干爸这些年都没瞧见过她那样。她刚进高中那会儿,成绩落下去,也没这么消沉。倒是病了一场,好了就好了。比生病之前还好,什么事都不用我们操心。说起她成绩下降,也是很古怪。从小聪明到大,一上重点高中,刚开始还好,然后莫名其妙学习就跟不上了。”说着说着,就有点要岔出去的架势。   云天蓝听到这儿,就说,“干妈,多说一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机灵过头。这些年,说话做事都不输我。我想,总该有地方比她强才行。”   姜如拍了云天蓝一下,亲切笑起,“我看你就比青青强。她有多懒,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上去帮我问问怎么回事,要死要活也得给理由不是?好在你还没走,要不然我们可有的烦。”   云天蓝明天一早的飞机,想着走之前,一些公事私事都要交代她,谁知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接,这才打到家里,结果就被姜如叫过来。不过,即使姜如不提,他也会来。毕竟不接电话的水青,让他不能放心。她向来理智,不是心情不好就不接电话的人。   他一个人上了楼,敲敲水青的房门,没人应。一转门把,是开的。慢慢推开门,里面昏暗,大灯没开,只有书桌前一盏台灯亮着,映明周围一圈。   依家园多数别墅的建造规格来说,水青家的房子实在朴实,而水青的房间也不大,装饰简单。不是简约,是简单。为了营造简约效果的话,投入装修的钱有时比繁复装修还要多。要知道,简约与便宜挂不上等号。   因为房间不大又简单,所以云天蓝站在门口,就能一目了然。而且,洗漱间的门开着,可以从镜子看到里面。   水青不在这里。   而干妈说,水青吃过晚饭就上楼了,没下来过。   云天蓝就想,也许她下了楼,没人看见。于是,出了房间,就打算下楼去找。经过那道通向三楼和阁楼的门,他改了主意。   差点把那一层半的地方给忘了。阁楼是水青的工作间,他知道。如果她没在房间,又没下楼,多半是上去了。   三步两步,他的动作敏捷如豹,却无声息。   楼梯的尽头就是阁楼,整层开放式,没有门,没有锁,但一般除了阁楼的主人,也没别人来。   尽头有灯光。   云天蓝就放下一半的心。灯光的强度很亮。而水青能有开灯的心情,证明事情不算糟糕,他这样想。   他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看到了令人挂念着的身影。   大吊灯下,落地灯旁,小台灯前,五六支摇曳在水杯里的蜡烛上,一层又一层的光,将陷在沙发里的她点成闪闪发光的一根灯芯。   他那放下的一半心,再度提了起来。   不开灯,很糟。开每一盏灯,更糟。居然,还有蜡烛?他要不要夸她一句,很能享受浪漫生活?   再听,还有音乐。是西班牙语的歌词,墨西哥吉他的伴奏。悠悠深长,感悟苍凉中流浪沙漠的人生。   她从哪儿学来的点蜡烛仪式?又从哪儿找来的墨西哥音乐?以为够了解她,呈现在眼前的,却又是另一番面貌。   又在空气中捕捉到玫瑰香气。不是香水,不是空气清新剂,是玫瑰精油的一种。他之所以知道,因为他婶婶对精油研究很深,常年在家里熏香,弄得三个堂弟弟个个带花香,出门就招蜜蜂。没想到,水青也会用。就在她坐的沙发不远处,一个碟子,一支蜡烛,将玫瑰油慢慢蒸成气体。   在流行着美国文化和欧洲时尚的国内,水青是吉普赛女郎,走得另类。不,该说总抢先一步着风潮。   云天蓝走近。   水青抬了一眼,并不吃惊,又垂下眼去。她的头发既不垂直,也没有扎马尾,而是斜斜绾着,松落的碎发十分慵懒。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上身倾靠着。她的双腿侧收起,放了一本书在上面,挺厚。   “在看什么书?”云天蓝的凤眸眯了眯,目光集中她的粉颊。   水青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被层层光高调处理过,就好像要变透明的一样。   如果她的卧室充满了学生和少女气息,那么在这阁楼之上,从氛围到人儿的姿势神态,绝对令她担得起优雅美人一说。   他从没见过她这身感性的气质。她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精灵,可爱,聪明,细腻。女孩,或者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那也是靠女孩那边更多。突然惊觉,不再是学生的韩水青,毕业之后,一下子成为具有相当魅力的女人了。   “狂骨之梦。”水青右手的食指中指,一直夹着正在看的书页。   云天蓝看她多久,她就夹着那页多久,一动不动。   “呃?”他的心神难得因她牵得恍恍惚惚,“什么梦?”   “我在看狂骨之梦。”水青将书整本举起,俏眉一挑,“你不是问我看什么书吗?短期失忆啊你。”   “狂骨之梦?”这书名,听着很诡异。云天蓝大掌过去,拿了书就坐在水青旁边,翻了翻,繁体版的。   “这些书,精油,墨西哥音乐都从哪儿弄来的?”不是国产货。   “邮购。”这年头网络还不错,却还没有很不错,网上购物开始了,离兴旺尚有数年距离。   “你有点奇怪,觉不觉得?”云天蓝斜瞄。   人高马大,那沙发本来就很软质,被他一坐,水青差点没朝他身上倒过去。扶住了,她尽量往边上挪,才稳好。   “请指教。”水青侧坐,盯着。   “不能坐飞机,不能出国,生活习惯却很洋派。爱喝红酒,爱吃樱桃,欧洲的精油,墨西哥的音乐,还有那一口据说跟BBC学的伦敦腔。照理,你应该很喜欢国外。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出这个国家。不奇怪吗?”就这个问题,他没想通过。   “出国干什么?你说的这些我喜欢的东西,我现在就有啊。”没有,她也能给弄到这个城市里来。“再说,如果因为喜欢的东西来源国外,就要出国的话,那我喜欢月亮,还要上月球去不成。云天蓝,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这是什么世界?你是电脑科技先锋,不该不知道。将来,什么东西都能从网络上购买,别说国门,家门也不用出一步。这叫宅。”   云天蓝瞧她说话那利落,哪有干妈说得没精打采。不过,他感觉不安稳。阁楼上营造出来的这种气氛,和平时的她,十分不同。   他想了想,公司最近已经太平,干爸还在等组织部最后批示才能正式退休,她也顺利毕业了。所以,如果有事,只有简苍梧的事。   “和简苍梧谈过了?”他不怕她怪自己多事。他和她,一向什么都聊。   “嗯?”她的手继续揪着那页书,快扯坏了吧?   “嗯。”她的头就低了下去。说是看书,就没翻过去一页。   这反应,不正常。这反应,也让云天蓝犹豫该不该问下去。但他就知道了,她的异常多半和简苍梧有关。   一时,只有想在沙漠上跳舞的鼓点,击跳了玫瑰的香。   再开口的,是水青。   “那个……”苦恼怎么说,不复杂又复杂,还是按顺序得好,“他先跟我求婚。”   正常情况下,云天蓝会挑出“先”这个字眼。可是,因为他对水青深埋的情意,在听到求婚两字时,他无法当那个理智聪明人。   “他跟你求婚了。”所以,到他耳里,就是这个意思。这六个字,逼得他几乎把满口牙咬碎。   水青觉得云天蓝的重复没什么问题,就嗯了一声。   云天蓝眼冒金星,只觉得沙发成了无底洞,他眩晕着就会跌进去,再也出不来。   “你答应了?”愚蠢的问题,他自知。在他想来,虽然水青和简苍梧发生了一些事,但水青的性格,一旦努力了,就会努力到底的。所以,只要误会澄清,水青会答应简苍梧的求婚。   “没有。”水青摇头。   云天蓝觉得意外。他这时矛盾得很,已经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你拒绝了?”愚蠢了一次,还怕愚蠢两次吗?   “没有。”水青又摇头。   “韩水青你不能一次说完吗?”会折磨死他的。   “我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他就自己琢磨出答案,然后——”她垂着眼,那页书其实在他上来之前一个小时,就一直在眼皮底下,“分手了。”   云天蓝就说:“韩水青,你别再蒸玫瑰精油了。”让人不能思考。   “云天蓝,就是这么回事,你没听错。还没有给他我的选择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水青终于抬起头来。那张小脸,层层光敷面,也掩不住黯淡,“可是,你知道吗?我没办法说他错了,因为他该死的正确。我不想嫁给他,可我不想说出那话来。如果真要我来说,大概会说给我时间考虑,要不就是再交往久一点。简苍梧是个好人,好男人。女孩子谈恋爱,不就该找这样的人吗?我这么想的。你那时候跟我说,就算没有你推手,我也会决定和简苍梧交往。云天蓝,你说得没错。我对恋爱不抱期望,如果有简苍梧那种温柔体贴的恋人,感觉不错。所以,我理所当然了,平静地接受他对我的感情,却迟迟没有付出。”   她笑容的出现,纯粹讥嘲的浮华,那是她看不起她自己的鄙夷。   “然而,你知道,我现在最憎恶自己的是什么?”   云天蓝望着她,深深望着她。他能否碰触到她的灵魂?   “我最憎恶的是,他跟我分手,我虽然确定对他的感情没有达到爱的程度,可我心里却难受,难受得要命,难受得动不动就流眼泪。”她是个多自私的人,连自己都愤怒,“而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云天蓝的手掌握成团,仿佛触到了。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8章 玫瑰香 晕迷香(下)   第288章 玫瑰香 晕迷香(下)   为什么?   因为水青是个十分重情的人,可是这个情不包括爱情。   云天蓝曾以为她太小,或者是爱情白痴。后来知道她有深藏的秘密,却怎么也问不出来。现在,她因简苍梧提出分手而难受,让他终于发现,原来她不是不重爱情,而是不愿正视。   她也许不懂怎么谈恋爱,但她有喜欢简苍梧的心情。那种喜欢,不分男女,高于友谊,趋向亲情。她珍视她身边的每个人,因为不区分开来,反而在无形中带去伤害。尤其对于简苍梧,他要求的远不止喜欢。   “不答应求婚,也可以不分手。”云天蓝有点想不明白简苍梧选择分手的举动,“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求婚次数多几次,女方才显得精贵”这种说法了。在英国,百多年前,一般绅士求婚都有第一次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因为简苍梧已经将我看得太透彻,比我自己还清楚吧。”求婚,只是确认的最后一步。“要不然,谁会在交往后三个月就求婚,而且还说不答应就分手的话?就算他要去英国,只要他不分手,男女朋友的关系会一直维持。但他不想逃避,也不想我逃避。”所以才决绝。   “可我觉得他的决定太冲动。”云天蓝不置可否。   “云天蓝,跟你说实话。再交往下去,没有意外,我会嫁给他。可是,爱情,我没办法给。我会尊敬他,爱护他,平平淡淡,小有甜蜜,如水清缓着,努力跟他过日子。但,灵魂是我自己的,生命也是我自己的,我不会献给他。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曾以为,爱一个人,灵魂相契,生命相许。可,我真得很怕被伤害。很怕自己的感情付出太多,失去的时候无法承受。我就是自私的一个女人。期盼被爱,又怕爱。我,这辈子应该放弃爱情,一个人变老,厚着脸皮,混在结了婚的老友亲戚中间,赖着和他们一起生活。”余愿足以。   云天蓝本来挺心疼她,听到最后一句,觉得不象话,好笑,“别赖上我,我怕到时闹家变,让你连累,变成老光棍。”   水青飞过去一白眼,伤怀淡去不少,“也不想想,事情到这地步,你有没有责任?要是没有瞎起哄,我那么磨叽一个人,说不定到现在还拖着不肯交往,也就没有分不分手, 求不求婚了。怕我这个老妹妹赖着你,你太太闹家变?没事,一老头,一老太,兄妹守到人生终点,还算得上彼此的良伴。”   开始瞎扯。   云天蓝搓搓手臂,想着残阳老马,没牙老头老太的画面,就有些冷,站了起来,“能说出这么让人呕吐的话来,你心情正在恢复,不需要我再当空心树。明天一早飞机,你既然没事,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事实是,该说得都说得差不多了。她心里其实最清楚,就是要找个人听她骂骂她自己而已。在爱情上,她的怯懦,她比谁都明白。而她对于情感失败的恐惧,远比他的还要重。他被她拉出来了,而她,却还不接他伸过去的手。   “又要走了。”她身体不动,要在沙发打禅,“老规矩,不能送。你一路平安。”   “没指望你送我。”云天蓝已经习惯来来往往独自飞。家里人不会送,韩水青也不会送。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就没有感情了不成?   “什么时候再回国?”问出这句话,水青一愣。   云天蓝从上往下,凝视,“难得,居然问我归期。”   归期,归来的日期。   云天蓝这么说,水青没觉得不妥,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问他。他以前要走就走,要来就来,她从不多问。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同简苍梧分手,令她产生某种强烈的依赖。而云天蓝,她一向依赖最多。   “不知道。要去处理一些事,处理完了,就回来了。”云天蓝转身,踏下一步台阶,“你别在这楼上呆太久,怕别人不知道你失恋了一样。点那么多灯,还有蜡烛,你也不怕把房子烧了。 还有那本书,狂骨之梦,听着就很诡异,不适合你现在的心情。你不是爱观鸟?亲近大自然比较好,看看天啊云的, 心胸就开阔。喜欢简苍梧,却不能爱上他,这并不是你的错。分手,对他对你,都会是全新的开始。谁又断定你或者他再找不到真正的另一半?别想多了。没准他未来的爱情在前头等着,比你漂亮又聪明,还倾心相爱。你要真勉强嫁给他,才酿出悲剧来。要是你觉得分手不对,心里不是难受,而是后悔,立刻追他回来也来得及。总之,别弄得没精打采,让自己被玫瑰香薰昏过去。”   然而,云天蓝知道,水青是不会追简苍梧回来的。不是他恶意诅咒,而是她不爱,至少现在不爱。这种事,谁都勉强不了。在这个时间点,简苍梧爱了,水青还不爱,那是注定要错过的。至于未来,没人知道。而两个人的爱情开始,必须双方一起同步。   他并没有因为简苍梧和水青突然的分开而幸灾乐祸。他的爱情还要等,等一个和她同步的时间,避免擦肩而过。而这次,他已经清楚自己的目标,不会再犹豫。简苍梧的失败,没有让他怯步。同水青,就得是一场拉锯战,坚持到最后的人,微笑。   云天蓝走了。   水青听着他下楼的足音,不像他上楼来时的无声息。咚咚咚,往下延伸而去,却莫名令她的心安稳。   和他聊过之后,好多了,那种郁闷死的心情。她上来时觉得阁楼太暗太冷,所以找出所有的光源,好像就能舒服痛快。但,在见到云天蓝之前,她没有被光明安慰到一星星。音乐,不知何时,凄婉。书本,不知何时,冷酷。她在这里检讨自己前世今生,然后深深厌恶她自己。   云天蓝并没有特意说些安慰的话,但就这么随意聊天,她能感觉好过一点。   重生以来,她一直对异性的追求表现得十分自欺欺人。   认为对方没意思,是自己神经过敏。此其一。   对方意图明显,她就随手扼杀在摇篮里,不愿意接触。此其二。   如简苍梧这般,没法拒绝的,就迟钝缓慢,一直不肯交托真心。此其三。   前世,她认为对白子西那是爱到骨子里了,结果剃头担子一头热。虽然是见义勇为死的,却在死前接到白子西要结婚的消息,所以有点哀莫大于心死的感慨,后悔这份爱情,让自己短短一生白活了。   今世,就落下病根。好听点,是后遗症。难听点,是心态有了毛病。她就不懂了,简苍梧那么一个从外表到内在,从本身条件到家庭条件,都没什么可挑剔的人,她怎么就连一星半点的火花都迸发不出来呢。只要有对当初白子西一半的激情,说不定简苍梧会嫌她太烦太黏,大呼吃不消。   突然,水青从云天蓝的假设里发现了问题。他说,她如果想把简苍梧追回来的话,还来得及。可她不想去追回来,一点点心思都没有。只是觉得难受,而简苍梧说各自成家之前连朋友都没得做,更是令她伤心。她不介意当回朋友,甚至认为当朋友比男女朋友更好。这种心态,不完全是逃避吧?也不完全是后遗症啊   她,对他,还是太淡然了。   生活可以是平淡的,但爱情不会是平淡的。她总想,平平淡淡才是真。那是居家过日子,却不是恋人之心。终究是要在心里激起巨*。终究是要甘愿让她肯为之牺牲,才能称得上爱情啊。   对白子西,错误的,是她的盲目,她的执著,她的痴傻,是她的一厢情愿。可是,那种时甜时苦,时欢时泣,占据满眼满心的,是爱情,却能肯定。   爱如果是那么激烈的存在,她对简苍梧,没有那种强烈的感情。他是个可心的伴侣,他也是个可靠的朋友,他可以是很多令她喜欢的角色,却不是前生中的那个带给她生命冲击的灵魂。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误解了爱情。   她的爱情不是不存在,而是还没来。只不过,现在又一次恋爱不果的情况下,爱情还会不会降临?   似乎,也难说呢   水青分手之后,第一次认真去想有关爱情。该说,有进步了吧。   书页,终于翻过去了。   新的一页,新的故事。   总不会更糟。   不久之后,简苍梧和父母去了英国,八号彻底空置出来。   几星期不见人,父母和老邻老友们就有些担心,水青这才将两人分手的消息正式发布。虽然吃惊不小,但都藏得好,相应不再在她面前提简苍梧的名字。   向来当水青女儿疼的叶妈最能直言:“这年头,恋爱方便。合则来,不合则去。要死要活,非要一棵树上吊,才真是傻到好笑。咱们这几家,一个紫荆嫁到英国去,足足够够了。青青,羽毛,还有我家小子,你们就在园子里找。整个市区,条件好的,都搬进南峪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好的。”   众人听了齐乐。   那时正值进入七月完八月始的一场百家宴,就在水青家的后院里,烧烤。   天热,食物热,人的心肠更热。   进入八月,水青已经颇有商场战将之杀气,正轰隆隆要把爱食坊弄上市。   这天忙得精疲力竭回家,经过八号。   灯亮着。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9章 夏浮白 秋浮金   第289章 夏浮白 秋浮金   穿过大敞着的院门,绿草坪快长成草丛了。玫瑰丛不修剪,就有野出格的迹象,花茎探出院墙外,刺有手指粗,缠绕着蜘蛛网。   没人住的新房子,老化的速度比普通旧房子要快得多。   脚下的路,因为前两天的雨,还留着浪形泥痕。   水青其实踌躇,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还是走了进来。哪能说无情就无情,说漠视就漠视?她不认为是简苍梧回来了,所以也不过看看而已,作为热心的邻居,总可以。   大门两扇齐开,她在门前地毯上踱了几步,最终没有冒失跑进去,当白日大盗。   “有人吗?”声音不响不亮,算准能传到厅里,其它地方不负责。   没人应。   她顺理成章就踩着步子,到了里面。屋里家具都在,罩天罩地的白,很是寂寥。   一串钥匙在铺了白布的茶几中间,显然被人匆匆一扔。钥匙闪闪亮,应该是新配的。   难道简苍梧把房子卖了,来得是新房主?   她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他这一走,可能从此定居在英国,就算回来,也是留在香港。这栋房实在没有必要空关着,因为没人打理的话,真得很快贬值。   听到有人从楼上下来,水青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笑得白牙森森,哦,不,是亲善。   “什么脑子?进得门,却找不到钥匙了。”一把女声,随着楼梯转弯,紧接着就是时尚干练的打扮,一身明亮,气质绝佳,神情很懊恼。   水青一看,熟人。   “杨美珊。”她怎么来了?   “韩水青?”杨美珊一见她,大概没想到,怔了怔。可是,马上回神。“来得正好,帮我个忙。我钥匙找不着了,这么大的房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找起。我跟你说,我有丢钥匙的习惯,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丢了几百把,而且还长不了记性。”   水青朝茶几上一指,“不就在这儿?”   杨美珊就摇头,“我一双眼睛长得象我爸,太小,看不见。”   水青啼笑皆非,这位大小姐,真是妙妙人。   “我看到门开着,就进来看看,你忙,我走了。”尽到邻居义务,水青就说要走。和简苍梧一分手,面对杨美珊,也是尴尬。   “你知道,苍梧是苍梧,我是我。我跟你,好象没有他那一层关系,也得好好经营着,对吧?”杨美珊不仅是妙姐儿,还是慧姐儿。   “那是当然。”不过一时有些尴尬而已,而且,“怕你骂我。”   “我骂你干什么?要分手的是苍梧,去英国的也是苍梧,所以怎么看,都是错在他。我就悄悄跟你说句实话,这孩子太嫩。你是他第一任女友,该是你倒霉得负责带着他。就他闷里闷气的性格,讨得了女孩子喜欢吗?他就得找母狮子,恶狠狠,才能震得住。”这位,全然忘了当初怎么鼓励简外甥追求人家的。   水青的信用卡哲学发挥效应——付过帐单就轻松。她现在是分手过了,就过了。所以居然跟着杨美珊嘻嘻笑。   “你这个当舅**,太损了。简苍梧挺好的人,找母狮子,会不会过分?”想起河东那一狮子吼啊我的妈   “我的意思是,他脾气冷,个性冷,就得找个泼辣点儿,主动点儿的。要不然,恋爱无趣,婚姻无趣,这辈子都无趣。”杨美珊看着水青又澄清,“不是说你不好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喜欢杨美珊这样,跟她什么都能说。   “说起来,我本来就要找你,伴娘你还当不当?”杨美珊征求水青意见,她也知道水青和苍梧如今刚分手,再见面恐怕——   “你找别人行不行?”水青本就不想当伴娘,还得飞香港。虽说香港回归了,可一国两制哪。   “不为难你。”貌似杨美珊也松口气。   “婚礼准备怎么样了?”说到结婚,水青就多关心一下。   “十月提前到九月,还有半个多月,我都快忙死了。工厂这边要交接,婚礼的事项要作决定。白子东没什么好期盼的,什么事都让秘书代劳,就差没让秘书跟我拍婚纱照了。我无所谓,我家里觉得没面子,成天给我脸色看,说什么我还没嫁到白家,就已经跟弃妇似的。好笑”杨美珊对这场婚姻的态度一点没变,还是闭着眼嫁了再说。“也不想想,是谁让我过去当弃妇的。”   “忍一时海阔天空。”水青是了解事情始末的,也了解杨美珊刚建立的小金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你结了婚,赚再多钱,那也是自己的私房。”   “我就这点盼头了。”杨美珊的儿童制品公司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接洽了几个客户,工厂开始生产。“要不是你,我嫁过去,也是人生无希望,混吃等死。”现在,一切都不同。   “你帮我,我帮你。”这是水青和杨美珊关系的奇特之处,并非单纯的朋友,而是某种特殊意义的朋友。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觉得值得就行。”杨美珊原先一无所有,她被压榨太久,能有帮她的一个人,就是天赐福。   “对了,你来这儿干吗?”说了这么多,水青忘了问。   “厂和公司在这两个市里,我结婚后,打算长住此地。本来想买房子,白子东就跟苍梧商量,把南峪的房子让我住了。苍梧不肯卖,空关着也不好。我看行,离你又近,有什么事商量起来也方便,就接受了。今天先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重新弄的,不过这房子从里到外都新得一塌糊涂,只要把我的一些日常用品和衣服搬过来。”快人快语,慢半拍,讪笑,“水青,没意见吧?”   “我这就回去写个横幅。”水青能有什么意见。   “什么横幅?”杨美珊没听懂。   “欢迎世界小姐杨美珊入住本家园”水青挽起袖子,就差一支毛笔,一块布。   听到就明白自己被她调侃,杨美珊举手状似要打。   水青倒退着就闪。   一追一退,不亦乐乎时,水青眼睛没长脑后,就撞上人了。   温暖的怀抱,结实的双臂,沉稳的呼吸,胸口起伏却好象在加快。   水青一回头,刚看到脸,就听杨美珊在打招呼。   “白子东,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过来了?”   水青连忙从他勒得有些紧的手臂中挣脱出来,以大家能听到音量,说了声不好意思。照理说,这地方离谱得大,怎么回回能撞上他?真不明白。   白子东只看了她一眼,就对未婚妻说,“你父亲说有记者好像打听到这里,让我过来接你一起走,免得落人口实。”   “是吗?”杨美珊对着水青时的活跃收起得干干净净,相当客气有礼的态度,“那就一起吧。我上去拿包包,请等我一下。”冲水青点个头,又上楼去了。   水青眉毛跳,这就是“名门淑女”,左右逢源。   见杨美珊消失在楼梯口,她就对白子东说,“白先生,我也得回家了,再见。”   白子东却没有说再见的意思,“你的心情恢复得不错,想不想知道苍梧在英国的情况?”   杨美珊都没他那么罗罗嗦嗦,不过水青承认,他这话题起得好,那的确让她有兴趣。于是,驻足。   “简苍梧还适应那里的生活吗?”伦敦,全地球的雾都集中过去了。还有阴雨。感觉不是迷迷糊糊,就是湿湿嗒嗒。   “很好,苍梧的亲爷爷对他宝贝的很。这个月底就要举行盛大的宴会,公布他成为罗伊集团继承者。”白子东盯着她的面部表情,仿佛想要看出什么来。   “这么快?”水青不觉得是件好事。如果依琳继承,本.罗伊大概还能沉住气。可是,如果是苍梧,他会有什么反应?不气疯才怪   “苍梧拥有罗伊最亲的血缘。直系之中,除了劳伦罗伊十分健康之外,苍梧是唯一既年轻又健康的了。再加上他有我们白家的经商能力,可以说罗伊家找到他,欣喜若狂。继承人,舍他其谁?劳伦罗伊再健康,也老了。那支血脉,因为我姐姐和苍梧,终于可以继续兴旺下去。所以,不算快。”白子东以为她因为分手而有怨怼。   “可是,简苍梧才过去两个月而已。他和子南姨虽然有两个人,可罗伊家族是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里面有多少亲戚,多少关系,多少隐秘,他根本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了解。如果现在就当继承人,那是风高浪尖处,毫无防备得让人对付。要我是他,不仅不会当明枪,还得低调。越低调越好,直到有自己的势力。罗伊家的某些人,绝不简单。试想,本来的继任者是依琳,突然被舍了,她的支持者会如何?”水青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讲明白,“你们白家人口简单,可也别把数百年的罗伊家族想简单了。苍梧能当上继承者,对白家可说是打开了整个欧洲市场。这个机会,不能随随便便就浪费,所以想清楚得好。”   “这么关心他,又为什么分手?”尽管苍梧一向对他不隐瞒,但同韩水青突然分手,却是只字不肯透露。他问过家姐,她想尽办法,也没套出话。   水青对白子东不客气,“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与其他人无关。”暗示:白子东你就是其他人,别多管闲事。   “跟我无关吗?”白子东踏近水青,见她要退,就一把抓牢她的双肘。   得知两人分手的消息,并不是一下子就喜悦的。到底,苍梧是他的外甥,感情上亲如兄弟,他没有到不顾一切的程度。但原来那份压抑的心情,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往外流露。而婚礼的提前,让他越来越焦躁。   但他要见水青的话,就得找一个适当的借口。他并不想做什么,就想单纯见见她。现在她单身了,应该能吃个饭之类的,也不会惹人说闲话。   “如果我和苍梧还在一起,也许我们能成亲戚,可如今,既然分了手,除了生意往来,好象也没什么关系了吧?”水青轻轻挣了挣,那样的力道摆脱不开他的钳制。“请放手。还有,你靠得太近了。”以至于,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以前,她没注意过。   “好了,可以走——”杨美珊要出的语气词突然断开,她望着眼前一幕,如秀峰的青眉,拢起,又平。“水青,瞧,每个人都要找你算账呢。谁让你和苍梧分手了?”进退得宜。   白子东终于放手。   水青也是机灵的,虽然没有在场的另外两位想得多,立即回应,“吓得我以为要被舅舅教训。虽然是分手了,可无论怎么说,我和苍梧同辈。舅舅永远就是舅舅的。等你结了婚,我就叫你舅妈。”随便扯。   不等杨美珊出言反对,水青又赶紧说要回家吃饭,转身走出门去。   杨美珊见水青走了,才盯着白子东。   “看我干什么?”白子东被盯得很不自在。   “没什么。”杨美珊从白子东身边走过,突然倾身,凑得说近不近,“原来如此。”   白子东拽住她,眸中豹光,“说清楚。”   “白子东,现在后悔,也晚了。而她,绝不是做情妇的那种人。”杨美珊一眼就看穿了,因为白子东的眼神。夺取的,还有心醉的眼神。   “我没有后悔。”白子东冷冷哼过一声,放手就走。他要是后悔,早就后悔了。但婚礼必须举行,他有家族的使命。   “那最好。至少,让我们俩过上一段日子再说。不过,作为你的未婚妻,我提醒你一下,有些女人碰得,有些女人碰不得。韩水青绝对是后者。”杨美珊抢在他前面,出了房子,“记得锁门,谢谢。”   白子东没听进去,他在想水青刚才关于罗伊家族的那番言论,就打算回去和他父亲商量一下。一个事业和家业高于一切的男人,理智永远在情感之上。   而爱,可以等。   水青进家门前,听到车子发动,远走。   看过去,八号的灯熄了。那里,她和简苍梧的一切,也熄了。   推开家门,听见父母在说话,偶有笑声。   家的灯光,永在。   而她,韩水青的一切,将又要开始。   红蜻蜓飞舞的夏天炽热,还有童年的影子。   然而,秋在一旁候着,待煮酒烹歌的金色酿熟。   第三卷 完——   (下章开始最终卷,敬请期待。)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0章 属笨猪 属石头   第290章 属笨猪 属石头   系统有点问题,不让我开新卷。   所以请大家留意,从第290章 开始,是第四卷 。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   “我受不了啦”顽性不改,听声音就想到他头顶曾经光辉过的鸟巢,如今孵出小鸟来了。   “你受得了的。”嘶啦,嘶啦,干活干活。电话放在旁边,调成扬声。出去两年的人,每周打电话来说的,都是毫无新意,不断重复的内容。不烦吗?她很烦啊   “一帮子鬼佬,不说人话,只说鬼话,还逼着我说鬼话。”鬼,鬼,鬼,一个个又高又大的,幸好自己身高也不差。   “你在人家的地方,所以你才是鬼佬,你说的那才是鬼话。”上次假期回来的时候,那么成熟稳重,看来都是装给叶爸叶妈看的。   “你想想,一天到晚说你好就是笨猪的国家,能有几个聪明的?我那些同班同学,光泡妞,不学习。”除了语言不同,全世界的大学生都有共通点。学习是无所谓的,恋爱是一定不可缺少的。   “所以,你才能一支独秀,科科成绩最优。最重要的,能得到教授们的喜爱,将独家秘籍都传授给你。恭喜你,成为世界级酿酒工程师指日可待。你千万不能跳槽,千万要回归祖国,为大地母亲奉献一颗农民之心。”嘶啦,嘶啦,继续干活。农民,还真是另类到无话可说的农民。   “那倒是。提到我们系,我是教授们争抢的宠儿。才开学几天,都让我去做助手。为此,我伤透脑筋。”哈哈哈哈,笑得猖狂。   “吹,吹,吹。”吹牛吧。就他那你好发成笨猪的破口音,还助手?没踢回语言班就不错了。   “什么?”吹什么?近来对中文的敏感度减弱了。   “吹大风,我们今天这儿吹大风。”嘶啦,嘶啦,继续干活。免得说她隔洋跨海还欺负他。   “大风?入秋就吹大风?都是秋天,还是家里的秋天舒服。你说,我能回来过年吗?”这才是本次通话的主题。   “叶陌离,现在才十月。而且,你两个月前还在我眼前晃。”嘶啦,嘶啦,到底有多少纸箱子?这才开学几天,就惦着回家?过年,那是四个月后的事。   “韩水青,过年机票要早订。人人都要回家过年,不早订不到。我问我爸妈,就都让我问你,说你同意我才能回来。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游子吧,衣服破了,都没人补。”说得那个恶心。   “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坐商务舱,或者头等舱。赚钱是干嘛用的,不就是为了花的吗?等到了小年夜,我就给你打电话,通知你我的决定。现在,赶紧学习去吧。你要偷懒,我更不能让你浪费光阴。挂吧,国际长途贵。还有,以后别每星期打给我,每个月,不,每三个月打一次就行。”嘶啦,嘶不下去了。地毯上一双骨感美脚。包工头来了。   抽空伸出手指,不理话筒那头的抗议,一按,挂断。   “叶家小子出国之后怎么变得罗哩巴嗦的?以前很有个性的小孩,每次看到我都酷得不太说话。”美脚之上,包紧的牛仔裤,衬出笔直**一双。一件几乎长到膝盖的大体恤,却依稀可见玲珑曲线。一张脸,美艳却倾倒众生。   从头到脚,完美的秋星宇,令同为女性的水青自卑。但被问及叶陌离,她并没有大爆料。小时候那些事,还是给他留点面子。至于能保留多久,她就不知道了。   因为,秋星宇要结婚了。她将成为十月金秋新娘,肖航远的妻子。这意味着,她将加入老邻。不久,叶陌离童年那些事,一件都跑不了,都会让她听说到。   老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八卦。   几顿百家饭下来,什么秘密都不会是秘密,什么糗事都不会是糗事。   “秋姐,装什么箱子啊?直接放进车里,半分钟的路,就能到你新家。”嘶啦,嘶啦。这是胶带封箱的声音,神秘到现在,水落石出。   “那些都不穿了,我打算捐掉。水青,你脑袋瓜那么聪明,怎么才装了三箱?”秋星宇已经把楼下东西都搬完了。   “秋姐,呃,脑袋聪明,手脚就不利落。”多谦虚。面前堆成小山状的衣服,说明美女就是美女。   “你到底来帮忙的,还是来混午饭吃的?”就这效率?   “秋姐,我来帮忙,也来吃饭。中午吃什么,秋姐?叫外卖怎么样?”因为搬家,到处乱七八糟的,这天小宸就待在谭教授家里。   “我订了泰餐,一点到。”秋星宇说着,就要出房间。   “秋姐……”水青觉得这个午饭时间有点久,她已经饿了。   秋星宇一回身,食指一摆,示意水青闭嘴,“韩水青,你知道从刚才到现在,叫了我几声秋姐?”   “五声?”水青这时记性好。   “你干什么?一口一个秋姐。”音还特重,特意让她上心,是不是?   “秋姐,现在我们是同辈。”水青笑得趣味,“我得珍惜着。”   秋星宇明白了水青的意思。水青一向称肖航远叔叔,又和宝贝他们是姐弟妹。也就是说,等她嫁给肖航远,她就成了水青的婶婶。   “就你想得深远。”她还没想过这些。   “不然,我叫你姐,宝贝叫我姐,小宸叫我姨,我叫船长叔,谁听也得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了一位老人家呢。还有,要是以后你和肖叔有个宝宝,那就更复杂了。所以,我打算等婚礼结束后,就尊称你婶婶,小宸就得改喊我姐。”水青都想好了。   听水青说到宝宝,艳光四射的大美女顿时脸红到耳根,双手往腰间一叉,嗔了她一声,“男朋友都没有的人,说什么大人的事,赶紧干活。”   不等水青再说,水蛇腰就溜了出去。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水青自言自语,继续嘶啦。肖叔得拼命赚钱才行了,那么一大家子。不过,老婆那么能干,再多两个家庭小成员也应该负担得起。   活儿,一直干到傍晚。   秋星宇也没勤留水青吃晚餐,因为她知道星期天晚上,没有紧急或重大事情的话,水青一般要住到永春馆去。   回家拿包包,出了家门,看到闺蜜羽毛倚在她家木栅栏上。   身边,最好的朋友只留下羽毛。   花树大四上一学期,就去了澳洲。   圆心为了实现她的爱情,通过激烈斗争,在她姐姐支持下,最终说服父母。毕业一年后,也飞到悉尼,学习珠宝设计和鉴定。由水青巧妙安排,和花树如今不仅同校,还同住一幢公寓楼,左门右门的邻居。   叶陌离,刚才打过电话的家伙,花树走的那一年,也留学法国,专攻葡萄酒酿造。   “很棒的设计,对不对?”水青推开木门,对好友说道。   “不止棒,青青。”羽毛手里还拿着放设计图的大皮包。一身职业套装,脚蹬不和谐的白跑鞋,“梦幻般的,后现代主义,自然主义,印象主义的完美结合。”   水青看不出来。她唯一看出来的,就是这设计很花钱,非常花钱。还有室内泳池哪   两人看的,是水青家对面的房子。   也就是一号。   如同,学号一,就代表成绩最好。一,数字之首,也往往有着最强义。当初建家园时,水青觉得一号太醒目,二号是她的幸运数字,而且二号地面积比较适合她家三口人。而,一号实地近一千两百平方米,是真正能建出豪宅的面积,还位于真正的山坡顶。   她考虑半天,决定用一号地小发一笔。   一放上市场,一号就被人以最高价买了。只不过,前几年都是无人空地,狂长草。直到过了年,才建起房子来。果不其然,不怕风吹雨打这些外界因素,选了最难保养的纯白色,是一栋漂亮到令人转不了眼球的建筑物。一看,就知道地主的经济实力不同一般。   “算完成了吗?”水青问专业人士。   瞧羽毛刚下班的样子,这两年,她一直处于加班忙碌的状态,似乎有些疲劳过度。   “整体结构已经完成,我看内部装修也差不多了。如果庭院整理好,我们大概就能期盼新邻居。”羽毛叹谓着,“青青,等人搬进来,不知道能不能我参观一下里面。我真的很好奇,什么室内风格,能适合建筑上的这种大气。”职业病。   “我支持你。只要踏出第一步,接下来的都不会太难。所以,到时候,勇敢上门问一下,屋主性格还不错的话,应该能让你进去偷师。”水青可没羽毛那么对房子有兴趣,鼓励完之后,走人。   几步出去,回头,“你最好回家睡觉。黑眼圈三百六十五天不消,就列入国家保护动物了。”   羽毛没理水青,痴痴看着,就差成“望房石”了。   人各有志,水青摇头,下坡而去。   一路往市区,街景比起大学毕业时,又是一番天地之别。道路宽阔,两旁高层公寓比比皆是,从规划到建设,越来越显国际气息。交通便利,绿化扩大,如花园般的城市,不仅美丽,而且清新。   从车站走下来,路由四道改成八道,眼前几乎没有旧房子。青河那边,乌瓦青檐的青草巷,高楼大厦的四方区,优雅化的传统建筑和现代化的硬件设施,各自精彩,成为市区中的市区,最热闹的旅游区之一和商务区之一。   水青脚步从容,卷起的乌发随形动而轻扬,稳重不失美丽。   拐个弯,就见永春馆,没有时间流淌的痕迹,一如从前,古朴。   ------------------   今天第二更。先还这个月的,粉40加更。   感谢所有一直陪着我的读者。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1章 睡猪噜 烤猪噜   第291章 睡猪噜 烤猪噜   水青睡得很迟,躺到自己的床上,大约凌晨一点。   因为吃饭的时候,她发现云爷爷的胃口不好。谈笑风生的,却没吃多少东西。倒茶的手,抖抖的。   再健康,功夫再高,也敌不过时间。说起来,老爷子也近七十五了。   结果,水青抢茶壶,觉得不对,云爷爷体温太高。赶紧要给他量体温,向来自认可以打死老虎的老人家还就是不愿意,只说小感冒,无大事。   好不容易说服了,一量四十度,吓得她要送他进急诊。   年纪大,也不代表懂事。难得生起病来的云老爷子比任何时候都不好应付,三岁孩子都没他顽劣。反正,怎么也不肯到医院去,坚持喝水睡觉就能好。   没办法,水青找了爷爷的医生朋友来帮忙。一通忙乱之后,确诊病毒性感冒,必须吊盐水。就在爷爷床前支了瓶,虽然有护士,她还是守到爷爷热度退下去。等两瓶水吊完,护士走了,爷爷也真睡熟了,才回自己房间。   本来困到不行,以为沾枕就能睡。可是,大概错过入睡的生物钟,她躺了一个多小时,翻来翻去,身体累极,大脑却特别清醒。这么反复折腾,直到…左右,终于睡沉。   事情发生后,她就想,要不是这么折腾,导致睡觉也挺警醒的自己彻底睡死过去的话,或许,一切还可以挽回。   但她确确实实睡得跟一只死了的什么动物没两样。就在那最关键的一小时里,大概就算是天地到转过来,她都不会醒的那种睡法,令她懊恼不已。此等睡死程度在她两世中都是极其罕见的。所以后来,大家都劝她说,这是命中注定的一劫,没必要太苛责自己。而且,即使罕见睡成这样,她也是第一个发现灾祸的人,从而拾掇起三条人命,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壮举。   有人看到这里就说,这到底是自我批评,还是自我表扬呢?别急,就开始讲了,事情发生的始末。   水青的鼻子虽然比不上天纵横鼻之称的叶陌离,比起一般人,还是比较敏锐的。因为她挑食嘛,而挑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鼻子挑剔味道。味道闻起来没有想吃的渴望,那么这道食物里的主要成分就会让她讨厌,从此吃起来就很勉强。   睡死的一个小时之后,她的感官中最先恢复功能的,就是鼻子。所以,她闻到了。   死神的气味?   不,不,没那么夸张。虽然事后也有人这么形容,不过,她个人不喜欢这种描述。她可是要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一百岁的人,就算死神真来过,她也会只当看不到的。   所以哈,不是死神的呼吸,也不是死神的糟糕香水味,只是单纯的烟味道。单纯到呛,呛到熏,熏到堵,各种各样的东西着了火的,那种。   可是,水青睡得还有些迷糊,因为再怎么说,她才无知觉眠状一小时,稍微恢复警醒的尚只有鼻子。闻到烟,身体比大脑反应快,自动调整呼吸的频率,试图减少吸入的烟量。再者,她还搞不清是不是做梦。她累得要命,如果因为梦到着火,就迫使自己醒过来,岂不是很傻?   于是,她没动。闻着烟,想着梦,一动没动,呃——装死?   装得很成功,居然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又睡过去了。可她鼻子醒了,平时警醒的睡法又现江湖。就在睡过去的十五分钟后,她睁开眼睛,而且是极其迅速的。因为,睡着,就闻不到烟味,那说明并不是梦。   她长年练武,目力也不一般,很快适应了黑暗。借透过帘缝照进来的昏沉光线,看到得是青色的烟,而且在整个房间缭绕。   她一个激灵,头脑就活动起来,四肢从无力到灵敏,掀掉被子,光脚站上地板。打脚底的凉意,一直钻到心里,全身细胞觉醒。低估了烟的浓度,被呛到,咳嗽不止,开始熏泪。她没经历过,也大感不妙。这么大的烟,分明火势不小。   难道对面青草巷着火,烟过河而来?   不对。秋凉了,永春馆本身设计有细小的通风孔,所以,最近家助们都在临睡前将走廊的窗关上,保持室内温暖。即使外面着大火,会有烟进院子,也不会进到她的房间里来吧?   这火,是永春馆里的   想到这儿,水青鞋都来不及穿,跑到门口,一把拉开。   眼前,无火,烟却浓如晨雾,比房间里的还有重。廊里的窗子正对着天井花园。大概因为浓烟,透过玻璃窗,外面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灯光幻化成火焰的颜色,朦胧开一片。   水青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推开窗。她的想法很简单,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里面的烟出去。   可等她开了窗,惊觉天井花园的景象不清晰,不是因为屋里的烟太多,而是因为花园里也是烟雾深重。不仅如此,她以为的花园灯在烟里忽长忽短,忽明忽亮。   看来睡得太迷糊,哪是什么火焰色,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火焰   水青先以为看错,毕竟她的眼睛此刻烟熏缭绕,根本睁不太开,只能眯成缝。不断挥开浓烟,她仔细看过第二遍。前面真是着了火,而且火舌蹭蹭窜得老高,都捅出屋顶了。   火怎么着得,水青没工夫去思考。她的第一反应,开始大叫着火,并跑向日照厅去拿电话,报火警。   这个时间太早,前面都还没开工呢。而后面,住了爷爷,两个家助,她自己,就这么四个人。家助住在厨房另一头的两个房间。楼上只有爷爷。   水青以为后面暂时没事,跑到厅门前,右边脸和手同时感到高温热浪。往里面一看,火光霍霍,整个日照厅在燃烧,而且很快就要蔓延到走廊里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有一秒到底怎么了的疑问。但她即时进行的是危机处理,跑向家助们的房间。经过厨房,眼角余光瞥到四壁火头,她脚步不停,也不再多想。这时候,最要紧的是人命。   家助们慌里慌张跑出来,一脸好梦惊扰的样子。   水青用最简短的话嘱咐:“起大火了,什么东西都别拿,马上从后院出去,叫消防。”   一个家助还犹豫往身后房间看了看,大约有些贵重的物件或者积蓄。   “所有损失,我会补偿给你们,快走”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还管钱财?   另一个家助机灵,拉着那个犹豫的就走。   水青接着就冲上楼,她能感觉这场火怕是停不住了。一拐弯,有心理准备,却还是皱紧了已经发疼的眉心。二楼楼梯口的木头全在烧,火阻断了唯一能通知爷爷的路。   怎么办?   刻不容缓的时候,人多有急智。水青想到天井里通向二楼的水管子。   返回一楼。这么短的时间,火势果然蔓延至走廊,刚才的来路一片沸腾的温度,连她的皮肤头发好像都要着火了似的,烫得她心里发颤。   就这样,她还挺有主意。拽了厚实的窗帘布下来,撞开落地窗,飞快跑到天井中央的喷水池,将窗帘布浸过水,往身上绑牢。   照理入秋了,夜凉,水也凉。可这时,水青刚被火烤了出来,所以水浸透了睡衣,也不觉得冷。只是,绑着湿重的布要爬水管,发现不可能。   再次证明重生不是万能的道理,水青低咒着,笨也不该是这时候。她松开窗帘,使尽自练功以来增长起的所有力气,把这布头扔上了二楼的浅沿。没能全部上,好歹也挂住了。爬水管本身不费力,她偷偷练过几次。可她挂在二楼水管,推开窗的瞬间,一股热流急速冲了出来,水管立刻击烫,差点没把她给烫滚下地面。   事后,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当时怎么挺过去的。   她辛苦爬上窗台,将湿窗帘捞起,从头披下。二楼的火焰到处猖狂,大面积都沦陷,比一楼严重得多。要不是事先准备了帘子,凭水青娇嫩的身板,会被四面八方而卷来的火舌烧得外焦内焦。   好在爷爷的房间就在对面。   水青不敢去碰能把皮烫掉的门把,以脚踹。因为火在两旁烧,所以没费大劲,门就开了。里面没有火,烟却多到她几乎窒息。   “爷爷爷爷”水青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老爷子因为发高热的关系,药物里都有安眠的成分,身体又被病菌拖得疲累,恐怕睡沉了,根本听不到她叫。否则,他早该发现这些异常了。   而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爷爷会不会因为吸入过量的烟粒,窒息或者昏过去了。   她打开阳台门,呼啦就来一阵大风,吹掉不少烟。又赶到老爷子床边,探鼻息,不稳却还在呼吸,这才安心。   推了几次,老爷子却好像昏迷了,怎么都不醒。   事到如今,只能靠她自己把老爷子给弄下去。先不说楼梯和走廊全都是火,她带着个人,也不可能从水管爬下去。   阳台正对后院,她刚才开门时,顺便看过,下面有火光,但还没有烧到院子里。这只能是两人逃生的唯一路径。   问题是,怎么下去?   -----------------   今天第一更,补昨天的。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2章 木之火 火之心   第292章 木之火 火之心   这种情况下,如果老爷子有知觉,就会大不一样。无论是搀也好,扶也好,总有机会走到阳台上去。   可现实时,老爷子多半是被烟呛昏过去了。   这不仅会让逃生出现困难,而且还有了时间限制。如果一直在这个屋里等消防队来救人的话,很可能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期。   众所周知,水青练武。但她一向不是力量型,而是灵巧型。你要她把高大的老爷子轻松松给背到阳台上去,一点不容易。   水青用几秒钟想了想,反应很快,将湿帘子往地上一铺,又把老爷子从床上弄下来,放到帘布上。就这两个动作,她就出了一身汗。   刚做完,噼里啪啦,火就烧进来,飞快往书柜和另一边的组合柜窜。永春馆整个建筑是最好的木头搭起来的, 而木 ,是火最好的食物。要不是风向是往走廊那头吹,估计这房间陷入火海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水青再次感到烫皮肤的温度。争分夺秒,她将布帘拖起一头,步步后退到阳台。   秉着走一步算一步的计划,到了能呼吸的地方,望着距离三米的地面,水青突然有点慌,有点害怕。   她要是就自己一个人的话,大不了就是蒙头蒙脸一跳,最坏的情况就是崴脚。可是,现在有云老爷子,是个人事不省的老爷子,还是个在二楼人事不省的老爷子。她就算有那个力气背,跳下去却只有两种情况。她当垫背的,被老爷子压到内伤,吐血而亡。她拿老爷子当垫背的,老爷子被她压到内伤,吐血而亡。区别在于,她是有意识下被压死,而老爷子是无意识下被压死。   身后一片火,眼看就要烧到脊梁。身前只有一半的活命机会,她还在考虑让哪一个先。远处,乌拉乌拉的消防车正在赶来。   这时候,突然想起有一年大年夜,和伙伴们放焰火,又燃火篝,也有乌拉乌拉,弄得大家很紧张,还是她从自家二楼拿水管子给浇灭的。会不会,以后都没这个机会,再跟大家这么闹?一个个,如今多不在身边,就连宝贝也不在南峪,开巡回演唱会去了。   无论如何,虽然舍不得自己的命,她也得先救爷爷   这么悲壮地准备着,突然,水管子?她眼睛一亮。   那还是上周院子里的水龙头坏了,她又懒得抬水,就把皮管带到爷爷房间的洗手间,从二楼浇草坪。用完后,她怕还要再用,就把那根皮管子收在洗手间的储物柜里了,应该还在。只要有了这根管子,就能把爷爷绑着吊下去,而她下去就更没问题了。   回身,看到床也着了,而洗手间的门,还有一人过的缝隙,只要够快,她能拿到。   湿帘子在爷爷身下,没时间再给披到自己身上去,水青一咬牙,冲进火场。噼噼啪啪,到处都是火舌咀嚼木头的声音,她烫得不行,却不能这时候胆小,闪进洗手间时,被火舌舔到手背,热辣辣,也顾不得疼。   水管还在。她松口气之余,迅速拿了条大毛巾,汲了水,再冲出来。可是,短了点,遮得住头,遮不住腿。倒霉不倒霉,被垮下来的一根火床架子,砸到小腿肚,疼得她直抽气,却也没时间看。   怕万一把爷爷摔出个好歹,用湿帘子裹好,再用皮管子绑好。这回真是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人连布百公斤抬过阳台栏杆,还不能一下子放手,得一点点往下。之前多处烫伤,她更觉得手心的皮随管子移动,慢慢剥没了一样。疼到后来,手掌麻木,倒也好了。   不过几分钟,就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她无数次感到自己坚持不住,会让老爷子摔下去。还好,还好。当她终于感到手上份量一轻时,却已经没有欢呼的精力。而她的背,要烧起来的烫。头都不敢回,翻过栏杆,用能够支撑的最快速度,也顺着皮管爬了下去。   刚落地,还没时间让她松口气,就听到了爆破音,从楼下走廊里面传过来。   隆隆隆,地皮都在震。   水青再次行动快于大脑,松开皮管,拖着布帘就往门口“跑”。说是跑,其实比乌龟快不了多少。她到此时,能动弹,可以说是世界的第八大奇迹。明明觉得无力,明明觉得不行,身体还在往后退,拖着布的手还拽得死紧。全靠想活命的本能,即使要晕,也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晕。   还有爷爷呢   水青的呼吸一口比一口浅,一气比一气短。   出了院子,到了柳树下,她抬头,看见院里的屋子突然烧炸了开来。木头,玻璃,草叶子,花瓣子,顷刻就跟大爆米花筒一样,飞溅。   她下意识就伏到云爷爷身上,双手抱头藏脸,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不断被砸到的痛感,好像也有什么扎进肉里。   不管了,不管了,她尽力了,所以让她昏吧。不昏,她就要疼死了。于是,她昏了。昏着,还趴在爷爷心口胸口,舍命保护着这位疼爱她的老人家。   忘了。身为有过急救证书的人,要昏,也得昏到一边去。否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病人,还是可能会被她压到窒息的。   这是韩水青重生以来的第三次晕厥,不过,不是缺糖分,而是痛昏累昏过去的。   后来,她出院的时候,得出一个让人好笑的结论,重生后的体质不行。就像借尸还魂那些个,到底鬼门关走了一遭,元气大伤了。   至此,她开始十分注重保养健康,尤其对食物的挑剔,趁机上升了一个高度,一个令人发指的高度。   云天蓝就对她说,想光明正大挑食,也别拿健康当借口。   水青妄顾他言,我行我素。因为,除了他云天蓝,她有一堆支持她挑食的人,包括早年十分反对的爸妈,还有疼她到骨子里去的云爷爷。   要不然,她可能会再昏的。谁也不舍得,是不是?   这一天,伦敦有个震动商界的大消息。   罗伊集团的总裁终于要换人当了。原本是劳伦罗伊主席总裁一把抓,现在将由格雷.罗伊担任。   在罗伊总部巨型的宴会厅,聚集了集团高层,家族成员,以及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听台上劳伦罗伊的演说。一向严谨的老罗伊,竟是藏不住眼尾纹,笑得合不拢嘴。   他虽然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之嫌,没人觉得厌烦。   格雷罗伊,从进入伦敦社交界开始,人人议论他的私生子身份,并为上流社会所不齿。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呈现的完美公众形象,令他终于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和好感。当然,某种好感,尤女性为多。如今,几乎没有人再拿他的亚裔身份说事,特别在最近,皇室欲封劳伦男爵的传言愈演愈烈。如果是真的,也没人怀疑这个爵位终究会属于格雷。   这个世界上的人,与社会地位和财富无关,多会听风捕影。无论真假,对只有一半英伦血统的格雷,是怎么都没法看轻了。虽然他**是香港人,但他是罗伊家三代唯一的男孙。其父爱德华罗伊又一直没娶妻,所以严格意义上,也不能说格雷是私生子。更何况,今年初他父母正式办了结婚手续,那他从血统到身份都是真真正正的罗伊子孙,而且必定继承大部分家业。再说他母家,实力不容小觑。在英国名声不响亮,却不是藉藉无名之辈。在亚洲金融界的地位等同罗伊在英国。据说,其外祖父疼他疼得紧,在老罗伊找到他之前,早打算让外孙继承一半家业。   事实上,接触过格雷罗伊的人,没有不说好的。性格好,脾气好,还会小提琴。   说到小提琴,在依琳罗伊婚礼上,他随性演奏的一曲,令在场古典乐大师级的几位客人赞口不绝,对于他弃乐从商大呼惋惜。有这样的音乐才华,却又是十分杰出的商人。格雷从银行柜员做起,几年后老罗伊就决定将自己一直兼任,格雷姑母当副位那么多年都没能转正的,总裁位置交给他。老罗伊,即使对家里人都相当铁面的人,却承认了这个宝贝孙子的能力。所以,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只是混吃混喝的富三代。   对于有未嫁女儿的巨商富贾来说,其实不是贵族才好。贵族同平民交往规矩多多,格雷罗伊将来估计也得娶贵族之女,根本轮不到他们。也因此,今天这个派对,明着是来祝贺,暗着就携妻带女,等着结识他。要是真封爵以后,就只能想想了。   灯光聚在台上说话的那位泰山北斗老先生。目光,从半数以上的父母,大半数以上待字闺中的千金眼中,聚在这位未来的乘龙佳婿身上,多多着迷。   在格雷罗伊自己精短真诚的演说之后,再配合着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令所有着迷的目光就快成为痴迷了。   没有人发现,那个微笑, 只是浅浅浮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而已,只要轻轻一抹,就会立刻清冷。   格雷罗伊,有一个中文名字——   简苍梧。   ------------------   今天第二更。   可能三更,但会很晚,请亲们不要等。   早睡早起,身体好。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3章 回头率 百分率   第293章 回头率 百分率   会场某个客人不太多,而且多为男客的角落,发生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我们还真是自找没趣。像我这样土生土长的纯伦敦好男儿,像你这样英生英长的纯亚裔好男儿,在今天回头率惨到只有百分之一,百分之九九都扫到那边去了。”平时靠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蓝电眼吸引美女注意,这晚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电到一个,难怪不平衡。   “想要我的建议?你可以到他旁边去。这样百分之九九也都会扫到你。我想他的胃口再大,也不可能通杀。所以,你定能捡到便宜美人。”好听的中提琴声音,一切无所谓的语气,高大的身影往玻璃上一靠,半湾海景当他的陪衬。   “切,我不要别人不要的。”那双蓝电眼,主人名叫杰特。   “我怎么听说你在追安——”安妮.潘斯,他很早以前的女朋友。这个他,名字——云天蓝。   “兄弟,安妮不是你不要,是她不要你。而且,她这两年大变样,又乖又懂事,实在讨人喜欢。你不会介意吧?你看,哥哥我年纪也大了,到现在连个准老婆都没有。不成家,何以立业?你应该希望我马上发你结婚喜帖,这样我就能专心替你卖命,从此为蓝水鞠躬尽瘁。你呢,就可以专心去追你的那位。”杰特手一勾云天蓝脖子。   这个动作,十之八九,别人会以为他们是同志。不过,这两人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哥们儿,都不是特别在意他人目光。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安妮现在的确变化很大,为人处事很有分寸,再不像以前大小姐任性,有自己的一方事业,不大,安居。和云天蓝真正朋友关系,时有往来。   “帮我制造些机会,我觉得她对我不完全无意。”杰特电眼对着云天蓝闪啊闪。   云天蓝受不了这个,转头,从经过的使者那儿,拿了一杯香槟,“你哪天不再在乎回头率的时候,我再帮你。”   其实,这就是答应了。   这种追好朋友前任女友的事,在国外不新鲜。情侣关系公开,好合好散。再找,即使一个朋友圈子,也不会尴尬。因为,他人的眼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情侣之间的感觉。   “从今天开始,我不在乎了。我现在就回家专注工作,把南非那边的信息列给你。”杰特作发誓状。   “在乎也没用。”云天蓝调侃好友,“祝你早日成家立业。”说完要走。   “去哪?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该不会想甩了我,提高你自己的回头率?”杰特那个聪明。要知道,云天蓝到现在,一直背对着会场大多数人,一个人对着玻璃“孤芳自赏”,这才导致这百分之一的回头率。   蓝斯.云在社交界名声很烂,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暗暗爱恋他的上流千金绝对不在少数。不过,只有杰特清楚,蓝斯这个外界传成的花花公子从来都没怎么花过,尤其认识某个中国女孩之后,至今过着清教徒般的生活,简直可以说守身如玉,全副精力都在事业上。好到天上去的女人,他眼动心不动。   “要这么说的话——”云天蓝拿着香槟转过身。   回头率的增长几乎即时发生。   杰特那个哀怨脸,也是即时出现的。   “应该讲,我打算站到那人身边,帮他把那百分之一补满。”云天蓝把话说完,往回头率百分之九九的集中地区走去。   杰特干瞪眼,嘟哝了两句,离开会场。他是好男人,却没人欣赏。但他说话算数,回去干活。   找格雷罗伊说话的人很多,要排队。   可,找简苍梧说话的,只有一个,云天蓝。   并没有像对杰特说的,将所有目光都要集中过来。他做的和说的完全不一样,请侍者递了张字条,就把简苍梧找到这间无人的休息室来了。   简苍梧看着云天蓝的时候,眼眸里黑海无星,只有灯光,由雕砌得美轮美奂的水晶灯发出。   “祝贺你。”云天蓝举了举香槟杯。   金色的泡沫在液体里飞升又消失。   这两年多,两人单独见面的机会一次也没有过。虽然同在伦敦,虽然蓝水负责罗伊银行系统的软件开发,升级和日常维护,虽然劳伦罗伊正式介绍他们认识,但私底下,谁也没联络过谁。   简苍梧一随祖父进入伦敦社交界时,就听说了云天蓝一些事。刚开始他担心是自己错看了云天蓝,但后来,当自己也成为谣言的主角时,就知道社交界那些事大部分不可信。于是他养成了听过就忘的习惯。   可是,他和他,成不了朋友。   不是因为性格迥异,而是因为一个人,他们共同爱着的一个女人。   “谢谢。”不过,这样的日子,礼貌也应该。   说到底,这两人不是仇人。真要说的话,大概属于王不见王那种,彼此气场太强,接近就排斥。   “但愿以后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云天蓝此来,还真没有别的意思,纯属来说恭喜。   “会有什么麻烦?”简苍梧的神情之前很冷淡,却因为云天蓝这句话,眉峰微拢。   “本,你姐夫,虽然辞了职,不过听说你没批准?”再强调一次,没别的意思,这是顺带的好意。   “一个公司决策,你都这么清楚,我是否应该相信蓝水没有公器私用?”反问,相当尖锐。但听不出敌意,就是简苍梧本人最诚实的理解。   “我和依琳算得上老朋友。”云天蓝的解释合理。是否真心希望打消对方的疑虑,则有待考量。他不是乖乖牌。   “而你和本却是关系恶劣。”简苍梧说得有所保留。   “与其说恶劣,不如说互相憎恶。”一高兴,云天蓝就实话实说,“我虽然跟你算不上熟悉,不过有些话不说,就好像会害了你一样。本这个人,最好别给他留下反击的余地,否则——”   “后患无穷?”简苍梧接话,其实他知道。   “你知道就好。”云天蓝言尽于此。如今,本.罗伊已经不是他的威胁了,至少暂时不是。   “是你设得圈套?”既然单独碰面了,聊聊也无妨。   简苍梧和云天蓝,都是成熟的男人了。不仅是年龄上的,还有心理上的,真正意义的成熟。   “不是我。”没必要撒谎,云天蓝抿一口香槟,“我以为是你或者你舅舅和外公那边使力。”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为了能让简苍梧成为合格的罗伊姓,白家不遗余力。而简苍梧能这么快成为总裁,也绝不是单靠能力就行的。这其中多少陷害与反陷害,多少内斗外战,不言而喻。   “没人做过那种事。”简苍梧肯定般摇头。   本.罗伊,最近信誉破产。   造成那样的局面,因为他利用职务之便,挪动公款近两亿英镑,炒外汇杠杆交易,却输了精光。为了填补这个亏空,他问一家私人财务顾问公司贷款。之前没事,但在他六个月无法偿还利息的情况下,这间财务公司向依琳提交了本签字抵押两人在世界各地近二十处房产的文件,并要求依琳自愿执行,否则就直接进入拍卖程序。   依琳差点没气疯了,事情立刻瞒不住,直接就闹到老罗伊那里。   一开始,以为这家公司是诈骗公司,谁知对方有名气有地位,甚至还是政府某些部门的投资顾问。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本亏空公款的事终于曝露。   这下,连老罗伊都发了火,立刻将本停了职。钱,由罗伊家自掏腰包,还清。   但本.罗伊苦心经营的一切,包括人脉和地位,在这场灾难中几乎全毁。他挂着投资部头头的名牌,却已经被完全架空。到不到办公室,无人关心。在家里, 和依琳动不动大呼小叫,吵得大家不得安宁,甚至到闹离婚的地步。依琳病了好几次,连依琳的母亲都为了两人的事病倒过。   连带着,影响到他的两个兄弟泰瑞和托马士,还有他出生的家族。整个罗伊家族因此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之中。   正因为影响太广太深,老罗伊只是发布了暂时停职令。而当他决定把总裁之位交给简苍梧,本罗伊立刻向简苍梧递交辞职信。   简苍梧没同意。   云天蓝知道了,就顺带一提。他太了解本罗伊,那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的男人。   话已经说到,简苍梧听不听得进去,云天蓝不会继续关心。   “再次恭喜。虽然认真想的话,还真不知道应不应该恭喜你。”那个位置,要坐稳,先不论阴谋,单工作量就庞大得吓人,恐怕没有私人娱乐休闲的时间。   云天蓝打算要走。   简苍梧叫住他:“蓝斯.云。”   “是,格雷.罗伊。”转身,凤眸底下淡淡显金。   “我不是不让他辞职,只是不让他现在辞职。我想他以后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帮忙照顾家里。”简苍梧本不想说,他没有义务向这个男人解释,但没能忍到最后。   云天蓝一听就懂了。简苍梧刚上位,这时候需要安稳人心,而不是打散人心。本.罗伊的身后牵涉罗伊家族好几个分支的利益,简苍梧如果上来就使杀招,会让他们灰心失望。那么,这场新老血液的更替,就会失败。而,本.罗伊这辈子将在家里干家务打发时间了?   “原来你没有这个社交圈里说得那么好。”云天蓝将香槟饮尽,向简苍梧举空杯致敬,“我只能说祝你一切顺利。不过内战,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   两人各自出了休息室,朝反方向离开。   他们谁也没提到那个名字,却因为那个名字而有了这场对话。   当然,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名字的拥有人,刚经历了一场火的洗礼,目前昏迷中。   --------------------   今天第三更,补上月粉75加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4章 精白骨 画皮骨   第294章 精白骨 画皮骨   轻度灼伤十二处,中度灼伤六处,重度灼伤一处。手臂和背部淤青严重,碎玻璃扎入的情况比较可观。小腿轻微骨裂。   看这诊断书,似乎惨不忍睹。   其实,除了最后一样,其他都还算好。外伤,严重的,可能会留下疤痕的,统统不在脸上。那就行了。总之,生命没有威胁,要慢慢调养,好好过一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水青躺在病床上,看羽毛削苹果。   她爸妈刚来看过她,送过饭就让她撵走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围着她团团转干吗?从她入院睁眼开始,老妈就眼泪一大把,伤心得她好像要不行了一样,而且唠叨个没完没了。她还一直以为老妈是理智型的强人,没想到骨头裂条小缝,就那么感性。说到老爸,眼泪没有,话也不多,只说他为她骄傲。   天下父母心?是这个说法。   不过,水青想得是另一码事。豪华的私人病房啊,她两辈子都没享受过,感觉不错。楼层高,能看到市区一边的风景。中央空调吹着暖暖的风,房间里还摆放着绿色盆栽,有健康欣欣向荣的好意头。带小厨房,可以自己开伙食。带洗手间,可以泡热水澡。家电一应俱全。还有随叫随到的漂亮看护小姐,照顾特别周到。   这不是她要求的,而是老爷子坚持的。她骨子里就是个小平民,没有太多奢侈意识。不过,要是有机会,她也不排斥,是个意志不坚定的。   云老爷子没大事。他因为吃了药,本来就睡得很沉,后来氧浓度低,就陷入昏迷。但水青救得及时,又是一路小心裹得好好的,所以连磕青的地方都没有。到医院不久后就恢复正常,连感冒也被折腾掉大半。   三天来,水青住着医院,老爷子也住着医院,可是性质迥然不同。水青是病情需要,老爷子是想离孙女住得近些。   羽毛将苹果切好,放成一盘,细心插好牙签,推到水青面前。   长成大姑娘的人,不止水青一个。   羽毛工作以后再剪了短发,不烫不染,很清爽相。因为常要跑工地的缘故,总穿衬衫配牛仔,显得帅气。本来就挺中性的长相,老穿成这样,自从和那位艺术生分手后,再没有传出任何绯闻,连个男性朋友都没上个朱家大门。   水青平时忙得象陀螺,没想过问羽毛。能这么无所事事的躺着,看着好久没有八卦的好友,突然脑海里就冒出很多问题来。   “羽毛,你妈最近有点担心你。”聪明的开场。   羽毛至今还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很容易让水青给谋算进去,“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嫁不出去。”水青轻轻呵笑,就这样,立时引发腰酸背疼。   羽毛插了一片苹果,不是给水青,而是送进自己嘴巴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男朋友也担心,没有也担心。你跟我妈说,我现在事业为重,暂时不考虑婚姻。”   “你们母女俩真有意思,拿我当传声筒。有话,不当面说?”跟两只包成粽子的手没直接联系,水青对苹果兴趣不大。   她的手心,是真的已经没皮了。早上换药的时候,让她妈看见了,又是一通眼泪。她自己除了疼得要命,想着能长出新皮,所以心里没负担。   什么痛苦,能比得上死亡的前一刻?   没有。   “最近回家晚,爸妈都睡觉了。他们上班的时间又比我早。有事往冰箱上贴字条,要不就打电话。当面说上话,有点难。”羽毛的黑眼袋还是很严重。   “夸不夸张啊?”水青忍不住咧嘴,身上到处疼,所以要聊天转移法,“你都工作几年了,难道还把你当小妹使唤?要是正经建筑师,像李家兄弟那样的,一年度假就有两月,还能自己控制上下班时间。我可告诉你,要是你们公司还像刚进去欺负你那样,你就别在那儿干了。李氏建筑绝对愿意聘你,而且华大哥的建筑公司也在招人,巴不得你去。”   羽毛刚进她现在工作的公司时,度过了很艰难的实习小妹期。她那么爽朗的一个女孩,进去三个月后,开始神经质,失眠,胃口不好,人刷刷瘦下去一圈,到今天也就补回半圈。当时她对她雇主的描述,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骨精。都劝羽毛辞职,她还就犟上了,说要改变公司歧视女性员工,尤其是女建筑师的现象。   原来,那家公司没有女建筑师。虽然有聘女的,但还没有能坚持半年以上的。据说,白骨精很恐怖,把新进菜鸟怎么惨怎么整,女的根本熬不过。   羽毛从不说别人不好,只用平铺直叙的语气,时不时跟水青举个例子。比如,带着刚毕业的她去应酬客人,结果差点被客人吃豆腐,白骨精就说她笨得像石头,脑子里进水,只有湿草。比如,让羽毛穿正式礼服,说是参加晚宴,顺路跑到工地上去,白骨精又说她没有勤奋工作意识,只知道穿衣打扮。诸如此类。   水青说白骨精心理扭曲,八成没父母爱,没人要。这种老板赶紧炒了,另谋高就。   羽毛当时处于一定要赢的心态,说她不信,女建筑师就比不上男人,死都不肯辞职。而且白骨精老板确实有两把刷子,就专业领域而言,是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师。   这么一待,就近三年。   虽然羽毛进去一年后,就不再说白骨精的恶劣行径。不过,水青观察,今年羽毛加班的次数比以往多出数倍,是这白骨精估计又发病的前兆。   “我这两天正考虑这件事。瑞景哥和文森哥那边已经跟我谈过,他们要在H市开事务所,提拔我当总建师助理,工资…...”心算了下,“高十倍,而且有很多独立设计的机会。至于华大哥那边,他需要的是总建筑师,我的资历不够。”   有多大的能力,就干多大的活儿。羽毛一直实诚,不多心眼,只拼实力。   “看着吧,等你走了,白骨精就知道你的重要性,追悔莫及。”水青听羽毛终于打算离开那个鬼公司,心情不错,包成粽子的手夹起牙签,颤颤巍巍,啃一片苹果。   羽毛不是不肯喂,而是水青觉得丢脸,非要自己来。   “今天不上班了吧?”看时间,过两点。   “我请了一星期假,专门照顾你。”羽毛也哭过。她和水青好似亲姐妹,从五六岁就一直在一起。所以,水青除了脸,身上到处包纱布的样子,吓得她不轻。   水青眼睛睁大了些,“朱洁羽,你上了这么久的班,好像连病假都没请过?如果我记性没出错的话。”   “没有,我一天假都没请过。”所以打电话去请假,还好白骨精不在。白骨精,水青给取的,听多了,她认为贴切。   “终于有点明白了?”水青一方面觉得羽毛对工作太负责任,一方面敬佩她对理想的坚持。   羽毛笑笑,仍然如年少的明朗。   “青青,现在感觉好一点了没有?”门开了,进来的是云爷爷。   “爷爷,您一小时前刚来问过。”水青啃了一半的苹果片,堵在嘴边,“我又不是超人,这么快就能好透——”   看到云爷爷身后的三人,居然都是认识的。   一个是前几天帮爷爷看病的院长伯伯。   一个是孙英,孙妈**女儿,如果大家还记得,就是脸上有胎记的那一位。她考上东华医大,专攻整形外科,今年毕业,在市区医院实习已经一年。她的胎记经过镭射和相关治疗,几乎不留痕迹。如今漂亮的脸,文静的眼睛,和孙妈妈是一双母女美人。   最后一个,是水青想不到的。以为好好赠别的一个人——白子西。他应该在H市的医院里当他的年轻才俊,为什么会在这儿呢?吃惊过后,一片宁静。世界很小,心很大。   倒是白子西的表情,大概因为水青身上四处缠绷带,所以像见了僵尸,脸色微白。   水青和院长伯伯也打过招呼,这才知道白子来G市跟院长学习某项外科技术,而英子是知道了她受伤入院,过来看她时,碰巧遇到,临时加入的。   三个医生当着她的面,就在那儿讨论她灼伤处整形的问题,也没问她愿不愿意。   所以,当她说,有疤痕没什么关系时,三个人,哦,五个人都说不行。   “又不是在脸上,我也不会游泳,没机会穿比基尼,所以自自然然愈合就好了。”而且,她又不是大美女。   整形,她抵制这个词。   “院长,能让我担任助手吗?”英子怯怯地问。   根本不把她当恩人,而是当实验品。水青怎么看,怎么觉得英子两眼冒狂热的光。   “我说了,我不需——”尊重一下病人的意愿,好不好?   “不是你需不需要,而是一定要进行。”白子西看过她的诊断报告,“有几处烧伤无法自己复原,必须进行植皮手术。”说到手术,他也很积极。   “青青,相信我的技术。手术之后,保证你焕然一新。”院长大人一锤定音。   云爷爷笑得贼兮兮。   羽毛对白子西的出现,也没有很大的反应。都是二十四五六的人了,谁还会取笑十五六岁的萌动。   水青则听得心惊肉跳。重点当然不是这一场再相逢,而是磨刀霍霍的手术刀,可能会让她面目全非。   掉个天使下来吧,请守护她在这群“刽子手”中安然无恙。   从现在起,开始祈祷。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5章 鬼娃娃 火娃娃   第295章 鬼娃娃 火娃娃   梦里全是火。   火星子,火苗子,火锤子,火林子,几乎都向她烧过来。   因为是梦,所以不会感到灼痛。就是看着衣服成灰,皮肤嗞嗞焦黑,头发丝儿卷断蜷缩,自己被燃烧的样子,十分可怕。   她跑啊跑,明明可以看到明镜的湖泊,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碰触不到。然后,跑着跑着,突然就扑到地上,双腿没了感觉。回头一看,裤管空荡荡,不是没感觉,而是没了腿。她立刻啊啊惨叫起来,身体挣扎得厉害。   就这样醒了。   再奢华的病房,入了夜,关灯后,就和普通的病房没两样。白天隐藏于房间精致装饰下的消毒水味道,在夜深人静时,渗透了出来,且绵延不绝。好像闻着消毒水,身体就自动反应出病人的症状,醒转后,她浑身疼痛难当。   腿还是在的。   梦里有点夸张,再怎么样,因为火灾而把腿一下子烧没,相当高难度。   烧伤处烫得很不好受。白天有人陪着干这说那,她还能转移心思。现在除了打点滴处又缓又浅的细微凉意,身体其他地方,好像火苗种了下去,咕咕将养着,淡定地炖肉。   淡定的,是火。炖的肉,是她。所以,她没法淡定,还很深痛。   她一点都没期望会伤到这么糟糕的程度,也不记得在永春馆时,被火舌吃了那么多次豆腐。明明觉得还好,只有最后一幕,后院飞炸起来的瞬间,她真正怕得闭上了眼睛。   想到这儿,她幽幽叹口气。小腿刚才做梦的时候大概踢了几下,也隐隐发疼。   永春馆不知道怎么样了?后面多半保不住。前面她没看清,不过,那窜上房顶的火光,她还记得。问爷爷,他就笑眯眯,直说没事。她现在还不能下床,更别说出院,只好选择相信老爷子。而她,也希望没事。因为永春馆,一直都是她的另一个家,是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叹出的那口气,居然在她进行那么多心理活动之后,还有回荡之音。   她稍微抬了下头,目光四面一撩,差点就惊呼起来。   灰色的百叶窗边,站着一个人,背朝着她。听到她的急喘,这才回转过身来。   水青立刻捂住嘴,将到口边的呼叫堵严了,又费劲咽了咽,“你想吓死我吗?”   市区的灯光彻夜不眠,因此照亮了那影子的半边脸。   那凤眸藏金的男子,只有云天蓝,再没有别人。   “来了怎么不出声?”即便如此,黑漆漆他杵在那儿,跟鬼影似的,能不吓人?   “你在睡觉。”听不出心情的语调,仿佛拢着篾细的青竹条,筛过了的粉饰太平。   “我在睡觉,你也可以叫醒我,总比吓死我要好。而且,灯都不开。”睡不踏实,又做恶梦惊醒的人,说话有些不合逻辑,有些不讲道理,那都是正常的。   “没有要叫醒你的理由,我只是来探病的。”也就是说,看到她才是最重要的。   水青压压下巴,这样看到他的视线更清晰。   她和他已经一年多没见。去年年中他回来过,一星期就走了。之后,他就不知道在忙什么,根本抽不出时间回来。还好他的手机一直开着,有事一打就通。她猜他的事业越做越大,时间当然也越来越少。   可他现在出现了,还又是她有事的时候。   他是天使吧?不管她有没有祈祷,总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   “云天蓝。”她的嗓音据说受到太多烟熏火燎,暂时处于鸭子期。   “嗯?”令人有安全感的那道影子,走到她床边,坐了下来,动作特意轻柔。   她想说,她以前把他当成妖怪,那是不对的。可出口的话却是这么说的——   “探视时间都过了,你怎么进来的?”   “这不难。”他的手掌放上她的手腕,只有这一段没有缠纱布,露出洁白的皮肤。   他的手很凉,带着夜露的寒气,沁入包裹她周身的烧灼之中,仿佛就涌出了清泉,那般舒服。   水青禁不住舒口气,但她没有忘记之前的问题,“到底怎么进来的?这是十二楼,本事再大,你也不可能爬上来吧?”她从一楼爬到二楼都累得不行,他可千万别在这当口打击她。   “我跟护士说,我老婆火灾送医院时,我在国外出差。一知道,就马上赶了回来。不过,下飞机到这儿,过了探视时间。可我实在想看她一眼,因为我们新婚,而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无论如何,请通融一次。只要确认她安然无恙,把这次出国的礼物放在她枕边,我就立刻离开。”他低垂着眼睑,语气四平八稳。   从两人对话开始到现在,他的语气语调,高深莫测。   “你这么说的?”她的眼睛撑得老大。   “我这么说的。”依旧透不出情绪来。   那张俊美得连女人都会嫉妒的脸,只给她看到与黑暗融合的侧面。   “云天蓝,这个谎言未免太扯。”他的沉静,她也能表现,“别人不会相信的,又不是傻瓜白痴没大脑。”   腕间,他的手染上她身体的灼热,已经变暖了。暖的酥酥麻麻,要融化成水的感觉。她突然有想要抽回来的冲动。事实上,她也动了。   可是,他的动作更快,由放到捉,力道恰恰好,就是不肯松手。   “扯的效果相当不错,护士还说我能陪你过夜。”暧昧出来了,妖气也藏不住了,他勾起嘴角,笑容是冷的。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完全看不懂啊。   正琢磨,就见他突然一翻身,双腿,不,整个人都上了床。上身一斜,右手一撑,成了侧卧在她身边的姿势。   她之前在那儿贪恋这间奢华病房的时候,有没有提到病床是席梦思的那种,而且有皇后尺寸大小?   她的眼睛已经没法再撑得更大了,随时要脱窗的状态。   “你……你……干吗?”兄妹归兄妹,练功归练功,这样两人躺一床的行为绝对不是干兄妹,或者师兄妹,能做出来的。   “真是越来越惨烈。”他吐气如兰,凤眸轻飞,唇色在黑暗中还能显出妖媚。   他的心就从上飞机后一直在油锅里炸,酥脆酥脆的火候。所以一进来,看到包成半个木乃伊的她,妖不起来,气不起来,炸过的心就此捞起,冷藏。   深更半夜,听她痛苦梦呓,他也痛苦难当,恨不能将她身上所有的伤处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发过誓的,倾命一生要保护她。可是,一次次,那誓言成为嘲讽自己的笑柄。   她小狐狸的眼睛圆亮在他的视线里,才感觉心能跳动,才放任胸臆呼吸。   她还活着,伤得很惨很痛,但还跟他在一个世界里。小心翼翼,对待她,仿佛是刚拼好的瓷娃娃。他不敢大声,不敢激动,不敢生气,只能压抑着那份强烈的情感。他怕,她突然会碎,碎满他的掌心。   直到这一刻,她几乎谈笑风生了,他才能松懈。而松懈下来之后,压抑着的心情是,他很生气。   气她不够珍惜她自己,气她明明痛得要死却还在撑胖子脸,气她一副哦我很好我很健康的表情,还能跟他闲扯。   “撇开饿昏那次,到现在,一次断手,一次断脚。”他恍若念着令人着迷的魔咒,“韩水青,你该去申请残障人士专用轮椅。”每次气她,就最气自己。   她错了,内火太旺导致视力不清。他怎么能是天使?他是妖,是绝对的大妖强怪,黑心黑肺黑肚肠   “我坐轮椅,你要推。”这场大火,要昏迷得是他的话,她才不管那么多,一定拿他当垫背的。   “好,你坐我一定推。天亮我就帮你向医院申请。”他愿意推一辈子,只要她别再遇到这样的事,别再受让他也疼的苦。   “云天蓝”真是无话可说。   突然冷场,都在等对方的声音。   “你大老远跑回来,到底干吗来?”就是来化身成妖的吗?   “我来,掐你的脖子。”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移了上来,真抚上了她的细颈,“让你以后还要强出头,把自己的命当儿戏。”怎么舍得真掐,装腔作势而已。   换作以前,她必定伸手去打,包着粽子也打。   但,今夜,她没动。因为那张妖俊的面相实在太近的缘故,她清晰得望见了他的担忧和痛苦。这么大老远来,其实是担心她。这么冷言冷语,其实是体贴她。   相处这么多年,她还会像小孩子一样,跟他斗气争嘴吗?   不会了,而且她看到他,不知怎么就很安心。   “云天蓝,我又困了。”身体的每一个处于健康的细胞正在和坏死细胞打仗,英勇而费力。所以,眼皮撑不住。   “那就睡吧。”大掌轻轻磨擦了一下雪白的颈子。   “你说,你是在我梦里吗?”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掌心很温暖舒服,奇妙得没有催高她烧热的体温。如果是梦的话,她可以享受吧?   “明天醒来你就知道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有些远。   “如果不是梦的话,待会儿你要到沙发上去睡。”她的意识开始缥缈,梦中的梦来得很快?   轻音的笑声,听不真切。   “还有,礼物放在床头柜就好,放在枕头边会掉下去的。”她选择性记忆,他瞎扯的理由中,不是提到了礼物吗?至于其他的,不可考。   一切寂静。   只有床,微微,颤了颤。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6章 梦里人 梦外人   第296章 梦里人 梦外人   第二天醒来。   枕头边没有东西,床头柜上也没有东西。   窗前没人,沙发上也没人。   是梦   是梦?   水青看着吹满暖气的落寞空间,突然发现还是大病房好。三四个人一间,热闹。生病本来就是很凄凉的一件事,有人陪着一起生病,心里就会平衡。   她老是做奇奇怪怪的梦。好好的,又怎么会梦到云天蓝?都说梦里不会有五感,可她的感觉,冷热温度,心跳,统统逼真。看来就算有依据的话,也不能尽信。   门开了。   抱了一丝云天蓝突然出现的希望,却是护士,来给她换盐水瓶,测体温,换药。   终于,笑自己被无聊的梦境所影响,水青开始同护士随聊起来。她必须要不断找事情来做,才不会感觉烧伤和断骨的疼痛。   白子西进来的时候,她正专注得看护士解开粽子包,还笑说这下成了粉蒸肉,一点没有痛苦皱眉伤心的样子,也似乎真没有疤痕之忧。   虽然几年未见,但他听自己的好兄弟莫默说起过她很多次。他怎么也想不到,韩水青居然是一个相当成功的商人,早在大学里就创办了公司。而莫默在她的公司里如鱼得水,事业发展很顺利,动不动就说他老板的成就。当他听得越多,就发现距离这个女子越远。   如今,他看到她,会有一种怀念,也会有一种感慨。曾经偷偷喜欢过她。还喜欢她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她对他并没有任何想法。这是她亲口跟他说过的。此认知能让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半步不会多跨。他从不会冒险,循规蹈矩的生活和处世,享受纯粹和宁静。   因此,韩水青现在就只是他的病人,一个让他颇有感触的病人。   不过,她好像无论在何时何地,总能有与众不同的表现,攫取他的全副心神。   从火场里救出昏迷的老人,自己浑身是伤。一点不抱怨疼痛,与人笑容满面。看到可怖的伤口,不歇斯底里,不紧张忧愁,照样谈天说地。   要是换了麦恬和他的表妹,估计哭天抢地还差不多,而且会极其担心皮肤会留疤,又怎么会有如此闲适的神情?   女人,像水青那样的,少;像麦恬那样的,多。   想到和麦恬前两天的争吵,是从针尖般的小事开始被她无理取闹,不由皱紧眉头。两人恋爱这些年,吵吵好好,三五天一波新闹旧腾,他早习惯了。   “白医生,我的恢复情况不好吗?”水青看到他纠结的眉头,还以为自己病情变化。   昨天,院长伯伯就宣布,由白子西接管她这单病例。   她没有太多不乐意,说到底,白子西已经被她处理出去。再见面,就是公事公办。他是医生,她是病人,就能这么平平静静,清清楚楚。   白子西回神,“不,挺好的。重度烧伤处没有恶化,已经进入稳定恢复中。你的健康底子看来不错。”   水青和善笑了笑,“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十天半个月。具体看恢复情况,还有手术的安排日期。”白子西翻看病例卡,写了今天的检查报告。   水青一听,脸皱起来,“要住那么久?”   “十天半个月不够,那就住上一个月,直到把人养美了养胖了,才行。”   这话不是白子西说的,而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水青不用看表就知道,八点。早餐时间,老爷子一定踩准秒数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的声音也扬,“爷爷,我住一个月,您也住一个月吗?”但凡倒霉事,总要拉上一个最亲近的好人陪着才行。   云爷爷摸着雪白胡子,笑呵呵走进门里,“在医院住一个月,不知道的,以为我老头子不行了呢。今天,我就要出院了。”他前两天就能出院,可他担心孙女,又不想孤伶伶住酒店。   “爷爷,永春馆后面不能住了吧?”炸飞了,都。   “我还怕没地方住?”云爷爷又开始测试孙女的机敏程度。   “您有很多地方住,不过哪里也不如家里顺心。”水青早替老人家想好了,“您住我家,我爸妈把房间都准备好了。”多说无益,最主要实心实意。   其实不用测试,云老爷子就知道她会那么说,他认的这个孙女,对自己人可以舍命相护。自己人的定义,不是狭义的父母,亲爷爷干爷爷,还有老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为了这些人,她都能抛弃自己。   “青青,我本来也这么想。老脸老皮,上你家住,也不怕麻烦你爸妈。”顺便加强横向联系。到今天,他的如意算盘还在继续打着呢。“不过——”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被人搅局了。   “不过什么?”依老爷子的脾性,她以为会很爽快答应的。要知道,永春馆后面重建的话,少说几个月。   “不过,爷爷得跟我住。”   再次,先闻其声。   水青听得这把声音,一愣。   云天蓝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不看她,只对老爷子有怨言,“查理,吃个早饭,还要端来端去,你不嫌自己吵,别人会嫌。”   “不孝子孙,就是你这样的。我才捡回一条命,你一句好话不说,就知道嫌麻烦。我养你老爹的时候,要是跟你一样,麻烦不养活了,还有你吗?”自古重男轻女,他觉得那大概是对自身的挑战。儿子多麻烦,长到一定年龄,结婚生子,自己成家之后,爹妈就是多余的,单过他的小日子,半年一年也没个音讯。有了女儿,父母才知道什么叫贴心。嫁出去了,也想着娘家,联系更不会断。   活生生的例子,现在就摆在他眼前呢。孙女儿拼了命将他救出火海,孙子儿端个早餐盘就嫌麻烦。   “我的意思是,吃早餐就在你自己的病房里吃。”云天蓝对自己爷爷能扯到没老爹就没儿子这一论点上去,觉得神奇。   “我年纪大了,吃饭喜欢图热闹,你不陪我,我找青青陪,蓝斯你罗嗦什么?”云老爷子哼哼两声。   这对祖孙,不是感情不好,而是太亲近。所以。老的没老辈样,小的没小辈样。彼此直呼其名,想说就说,不隐藏一点半点心思。   因此,不像护士和医生的不知所措,水青不搀和,不诧异,神色平静。   等她的早餐送进来,粽子手夹起勺子,敲敲碗边,就说,“爷爷,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一句话,就让那一老一少之间的激荡意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彼此配合起来。   老爷子坐上沙发,开始吃饭,“蓝斯,青青手不方便,你去帮她。”   多巧妙,不说喂饭,单说帮忙。   云天蓝则不等爷爷说完,就已经坐在水青床边,抽走她夹得很辛苦的勺子,就舀起白粥,凉了一会儿,送到她嘴边。   水青刚开口要说不用他喂,嘴巴里已经是甜津津的糯香味。   他的动作决不拖泥带水,也决不允许她拒绝。她只要吞下去想开口,他就一定能把食物送进她嘴巴里。   所以,她嘴巴忙不迭吞食的时候,护士暧昧笑着走了,白子西一脸尴尬,也走了。她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吃饭的速度比起之前自己倒饬,前所未有的提高。   但其实,云天蓝喂得不快。爷爷吃完走人了,她的那碗粥还有一小半剩下。   好不容易,等他不再喂了,她一看,碟碟碗碗,全干净,包括她不爱吃的酱瓜系列。   “你很会喂啊。”什么时候搭配起来的,她都没注意,脑袋里尽想问题。   “我妈以前住院时,我常常做这种事。”云天蓝收拾起碗筷也很利索。雪白袖子撩几撩,三下两下,就把小桌板弄干净了。   她没忘他在她家厨房里干活的利落,是个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实质很会居家过日子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梦?不是梦?她还是糊涂。   “你来告诉我。”他把盘子端到茶几上,大手慢慢卷下袖子的动作,不知怎么,看着很贵气很雅致。   水青有些看呆了,一时忘了继续。   “要不要我再做一遍?”妖妖之笑音,靡靡之华丽。   “呃?”她惊神,抬眼,无视他的调侃,正色,“礼物。”既然不是一场梦,那就拿来吧   “没有礼物。”他很直接。   “你不是说有礼物带给我?”她笑如百花齐放,早两年面上看得出的狡诈,如今隐藏的滴水不漏。   无论是他,还是她,这几年没停止成长。   “礼物是带给我新婚妻子的,你承认你是的话,我就给你。”笑,三分。意,七分。满打满算。   他与她斗智,终究是他,技高一筹。   水青当然没法承认这种事,所以话题到此,不了了之。   “爷爷说,跟你住?”问题还有。   “既然我回来了,当然跟我住。”他是嫡亲,哪怕他和老爷子之间常常刮风打雷下冰雹,那就是一种相亲相爱的模式。   “还能住永春馆?”想着两人不太会住酒店,可能是永春馆的损毁没有她当时看到的那么严重。本来不太信爷爷没事说,现在有点安心了。   云天蓝问:“干爸干妈一般什么时候来?我打个招呼,再去帮查理办出院手续。”   水青就说大约八点半。   竟没察觉,话题又绕走了。   ------------------   今天第一更。(第二更九点。)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7章 啃豆腐 啃不动   第297章 啃豆腐 啃不动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特别慢。   才过了一个星期,水青感觉好像住了一辈子。   再奢华的病房,还是病房。她已经能下床,并被允许到太阳底下坐个五分钟十分钟的。而且,每天看她的家人,好友,老邻,同事一批批地来。但,还是很无聊。因为是在医院,所以无聊。   这种向往出院的心态,经过一次次被白大医生坚定拒绝之后,膨胀到了难以忍耐的程度。她开始计划偷跑。   她的伤势真不算严重,早几天疼得比较厉害。现在除了身上灼伤烧伤需要整形,还有手心皮肤正处于积极组织状态,她断开一条缝的腿也好多了。所以,她认为自己可以适当进行一些外出活动。   尤其是,她很想看看永春馆到底怎么样了。每个人都支吾其词,含糊不清。爷爷和云天蓝自不必说,问他们住哪儿,就不肯告诉她,搞得间谍兮兮。问小张,他的嘴咧得跟朵喇叭花一样,据他说,那是笑。她看着,笑得非常过头。问大刘,一拍胸脯,跟她保证外边歌舞升平。给她盛碗汤,硬泼出一半来,那手抖得,让人觉得他的保证很不靠谱。   因为刚出事的时候来探病的人最多,这两天终于清静,白天上班时间几乎没人来。这天,她借口要午睡,请护士不要打扰,其实,算好羽毛就快来,换好外出服,拄根拐杖,打算拉闺蜜下水。   她要求不高。只要在医院下面叫上一辆出租车,开过永春馆,让她看一两眼。不下车也没关系,直接开回医院也没关系。遭遇家里着火这种事,谁能在病床上躺得稳?她不是急性子,可也心浮气躁。   门一响,水青立刻堆亲善且可怜兮兮的笑容。   羽毛心软,从来架不住她装悲切。   “羽——”音哀而凄惨,却是中断了,没喊完名字。   因为,进来的,不是羽毛,而是云天蓝。   她百算千算,算漏了这个男人。这时间,他应该在公司,碧空或者蓝水的随便哪个办公室,当奋发向上的工作狂。而且她已经掌握了他来探病的规律,不是一大早,就是晚上拒绝访客的时间之后。他到底用什么法子次次都能混上来,她虽然好奇,但也懒得再问。估摸着她要问,也问不出像样的话。   她现在想问得是,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嘴皮子刚一磨,他先声夺人。   “穿得这么整齐,要下去散步?”在护士站,他听说她在午睡,还不让护士打扰,立觉不对。因为,她几乎从不午睡,除非前一晚睡得太少,需要补眠。但他昨晚在医院,知道她已睡足九个小时。   一进来,瞧见她一副外出的模样,他心想,果然她另有打算。   “嗯?嗯。”要应付这个男人,话说得越多越被看出意图。   “正好,我有时间,可以陪你下去走走。不过,你得遵照医嘱,只能五分钟,最多十分钟。这几天秋凉,你穿件外套再出门。”云天蓝从衣柜里拿了呢料大衣给她。   妖气再加新近发掘出来的念力,水青发现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她辩一句,他就驳十句。后果,会很恐怖。   今天偷跑不了,那就明天吧。很没志气的,她这个病人不是最大,病人的干哥哥才是最大。而且连自己的亲爸亲妈都听他的,她还能怎样?忍耐,忍耐,她一向挺能忍。   “你这时间不上班?”一手拐杖,一手开门,回着头同他说话。   没注意,手还没碰到门,门就朝她突然撞来。   云天蓝眼明手快,伸出去要拉,立刻想到水青遍体鳞伤,飞跨一步,身体猛然旋转,背对着门板,十分小心地拢住她。   就听砰一声,门板和云天蓝的背相撞,动静很大。   水青替云天蓝一缩身,她听声音就觉得疼。   不过,云天蓝眉毛都没动一下。   门板弹回去,外面传来一声痛呼,然后就没了动静。   水青贴着云天蓝的胸口,能听到那热烈的,有力的心跳。   最近,肢体方面的语言是不是频繁过度了?她头昏脑胀地想道。就算两人在练武场从小打到大,可是这些天,都不在能随手抱来躺去的正确地点。   推了推他衣冠楚楚下不知多野性的身材,她更有些昏昏度度,可还是提醒他,不要趁机吃她豆腐。   云天蓝听了,笑出一口白牙,“谁吃谁的豆腐?”   水青笑狐狸般狡诈,“难道你像豆腐?”左捶捶,右敲敲,动作有点粗鲁,因为粽子手,“硬得象块钢还差不多,我怎么吃啊?”   云天蓝捉住她的手腕。神色间突然晦暗莫名,凤眸中瞬间火光,却又立刻消失。将她推离到安全距离,他转身打开门。   水青好像有点明白,两人这不是打情骂俏吗?随即就觉得血气从脖子往脸上冲。哎——她也没那个意思啊,他反应那么奇怪干什么?弄得她也奇怪起来。   “你找谁?”云天蓝在问。   他这么一问,水青这才想起刚才的冲撞事故来,门后面是谁?走两步,从云天蓝身后探出头去看。   门口站着一个比云天蓝低上几公分,但也绝对不能说是矮的男人,正抚着额头拼命揉,因此挡了小半张脸。不过,就能看清的大半张脸而言,可以说得上帅。尤其是他穿着时尚银灰色西服,配合身量,一看就知道是贵物。人要衣装,男人特别要西装。他有身高,有西装,不帅也帅。男人,讲究的,就是气度气质。   而且,他还有一大特色,长了一双桃花眼,里面电流充沛。   他推她的门,就是来探病的。不过,印象里,她从没见过这个人。   “大概敲错门了。”她对云天蓝说。   “是吗?”云天蓝也不迟疑,下一个动作就是关门。   没能关上。   因为,有一只手抵住了。是刚才还在揉额头的那只手。   “你是韩水青?”手的主人进而跨进一步。   有些气势汹汹呢。水青想着,慢半拍应是。就在这半拍里,她看见桃花眼喊着她名字的时候,手却指着云天蓝。   配合起来,水青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对不对。他在问云天蓝是不是韩水青?   “你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韩水青吧?”手指没有转向。   水青就笑了起来,很有趣。没有认错门,可是认错了人,而且男女不分。韩水青像男人名字吗?第一次发现,但看这三个字的话,确实挺中性的。   “我不——”云天蓝没打算当冤大头。   水青扯了他一下袖子,笑容满面,“没错,他就是韩水青。你有什么事?”   水青的狐狸面貌一出,他舍不得让她不狡猾。无所谓,瞧寻上门来的男人,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他帮她挡挡吧。于是,不再否认,只问什么事。   “朱洁羽说你受伤需要人照顾,所以工作没做完,就失踪了一星期。身为她的老板,关心一下她关心的青梅竹马,来探探病,也是应该的。可我看你不像病人。要是已经没什么健康问题,能不能请你放朱洁羽回去上班?”矮了云天蓝几厘米,气焰却高过头,明明没好气,说话挺守礼,显然有良好家教。   “你哪位?”朱洁羽?朱洁羽?云天蓝斜睨水青一眼,无声念一遍。   水青想,云天蓝很神气。别人说了一大串,他只还回去三个字。而且,朱洁羽他也不记得。他记忆力那么好,怎么就不记人名呢?想当初,顾芸芸的名字他也给忘了。   “朱洁羽没跟你提过我?”桃花眼一扇,起火。   “羽毛啊。”水青不负责灭火,只负责煽风。   云天蓝恍然大悟,羽毛就是朱洁羽。他平时就听水青羽毛羽毛的叫,怎么会关心大名。   “你说羽毛吗?没提过你。你到底是谁?”他凤眸眯起,不太有耐心的模样。   “羽毛?她还有外号?”桃花眼在羽毛和他自己之间,显然更关心前者。   “这位先生,羽毛是小名,不是外号。”水青好心解释给他听。   “你又是谁?”矛头转向,桃花眼在水青和云天蓝之间左右打量,“第三者?”   水青暗叫,这人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说名字,我就关门了。”云天蓝则觉得此人头脑不太清楚。   “我叫靳博古。”不待人请,正式走进病房里来,“是羽毛的老板。”   羽毛?他倒是学得快,用得也快。   靳博古白骨精   原来是他。   水青终于知道此人来历,不过他找“韩水青”又有什么事?   “你找韩水青什么事?”半句废话没有。先问姓名,再问来意。云天蓝简单却聪明,到现在他没说过自己是韩水青这个人。   “就是来看看她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人长什么样。”没别的意思,像是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这种泰然,说道,“我真没别的意思。”见到了,心情有点不爽。这个“韩水青”长得实在很出色,难怪朱洁羽心里没别人了。   无聊。水青翻白眼。   “你喜欢羽毛啊?”云天蓝状似无心,一问。   惊动两只大头鹅,起翅   -------------------   今天第二更,还上月粉100加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8章 真呆鹅 假呆鹅   第298章 真呆鹅 假呆鹅   一只装鹅, 一只真鹅。   装的那只,是桃花眼。   真的那只,是韩水青。   同时开口,说一模一样的话——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和他没关系。云天蓝长腿一屈,坐下来,十指交叉,放在膝前,有点高高挂起,闲事不管的样子,虽然这喜不喜欢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显然,他本人说话概不负责。   水青对白骨精早年对待羽毛的恶劣事迹知道得很不少,见面是第一次。白骨精,据说家境很不错。本来嘛,事务所就是他家开的,他属于典型富二代。但性格却很有问题,用上海话来表达,在事业上,比女人“作”得还厉害。不知哪来的印象,歧视女性建筑师,觉得女人就该从事简单工作,要么回家带孩子。所以,才恶整羽毛,以及之前的所有女建筑师,让她们知难而退,同时又不会让人觉得他的事务所不招女性。   她不是没考虑过白骨精对羽毛有非分之想。可是,基于前例,最终还是得出白骨精并非对羽毛特别的结论。至少羽毛新进去的一年内,没有。   因为这样的早期结论,当这年,羽毛又开始被白骨精恶劣对待时,她承之前的例子,觉得此人又犯歧视女性的毛病了。然而,她忘了,羽毛在一年后独立作业,已经获得公司上上下下一致的尊重,打破了女建筑师之冢的恶咒。   这么说,照云天蓝这么说,难道羽毛真被这样性格怪气的家伙给喜欢上了吗?   她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个叫靳博古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所有她听到的,看到的,都很不可靠。尤其,那双桃花眼,摆明了女人缘不浅。羽毛这么单细胞思维的好孩子,一定会被骗得云山雾罩。   于是,她就否认自己应该是个路人甲,不由冷冷嘲讽,“又不是小孩子,还玩什么喜欢你所以欺负你,那么幼稚的事。”   云天蓝侧头,双眸含笑,表示赞同,“的确幼稚。”   靳博古脸上挂不太住,却也不省油,“谁说我欺负她?你怎么知道我欺负她?”   两个问题,两个涵义。其一,否认他的行径。 其二,反过来怀疑水青的身份。   “听你的语气,和羽毛很熟,你哪位?”羽毛平时在他面前不太说家里的事,聊得最多的,除公事和公司以外的名字,就是韩水青。   靳博古其实不笨,身为名建筑师的青年才俊,他具有很强的观察力。看看高大结实,脸色相当好的云天蓝,又看看拄拐杖,面色有些苍白的韩水青,他突然顿悟。   “你是韩水青,对不对?”   朱洁羽从没说过韩水青是女人,可她也从没说过韩水青是男人。她只说那是她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   而他,潜意识,就把青梅竹马当成了男人。一般来说,这是十分普遍的认知。谁会把同性朋友说成青梅竹马?要么是姐妹,要么是兄弟。   水青沉默,其实等于是承认了。到这个份上,没必要遮遮掩掩。如果靳博古喜欢羽毛的话,她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明白。多管闲事也好,闲着无聊也好,羽毛的人生,她韩水青早就参与,且不能中途放弃。   “你到底来做什么?”她想知道他来的真正目的。   云天蓝如今身处其外,不表达,只参观。在某些方面,他对水青始终保持合作伙伴的态度,留给她自由处理的空间。因为他有足够的信任,相信她的能力和智慧,足以应付她自己的事。   “我说了,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是女的。”一直以来,都以为韩水青是男人,如今心中大定。   “白骨——”差点说不雅外号,水青更正,“博古先生,你真喜欢羽毛?”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我以为用欺负的手段来向女孩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是小学中学男孩子不成熟的表现行为。请问,你今年二十几?”   众所周知,某青刁起来,相当不好对付。   “我现在并没有欺负羽毛。”朱洁羽刚进来的第一年,那时是真恶劣和故意考验。可后来,他只不过想跟她多多相处而已。加班,是最容易用来当的借口。   “哦?你没有欺负她,却让她谈你色变?你没欺负她,却兴冲冲跑来看她的青梅竹马?你没欺负她,却从不放她假,请一个星期,还要上门找茬?”说起口才啊,她律政专司,“从行为艺术看人格艺术,靳先生的人生观显然与众不同。”   讽刺艺术,在于无形却巨大的杀伤力。   靳博古终于知道为什么朱洁羽动不动就提到韩水青,实在这个人能带给他人很大的影响力。几句话,就能将人杀得片甲不留。他的名字有博古通今之义,在她面前,却没有机会。   骄傲,是家世优越的他常常倚仗的。可惜,对韩水青也好,对这个冒充韩水青的男人也好,似乎不会有用。   “我想跟羽毛当面谈谈。”靳博古却也不笨,骄傲和以往压人一头的优越都派不上用场的话,可以试一下真心。   “这一点,你无须问我。”水青站太久,终于觉得累,坐上病床,倚着床头柜。   “我找不到她,所以来找你。”朱洁羽当初登记的地址,如今已经拆迁。她的手机总没人接。她的人事档案没有家里电话。他唯一知道的,和她密切相关的,只有韩水青这一个人名。从火灾着手,才查到这家医院。否则,如果朱洁羽突然消失,他将再也找不到她的感觉,令他神经紧张,无所适从。所以,他才找到这儿来。   “我不知道她住哪儿,如果可以,请你告诉我。”他想见朱洁羽,那个坦率到有些傻,其实十分执着的女人。   “我不能告诉你,如果没有羽毛同意的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似乎好友羽毛,在经历了一场失恋之后,对于恋爱,和她一样喜欢玩躲猫猫,不喜碰触。   “那么,请你帮我转达,至少见个面,把误会澄清。”即使桃花眼,也有一颗难挡赤诚之心。   水青不能拒绝,只能说尽力。   靳博古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走,当下不再纠缠,走得很干脆。   “这人不讨厌,虽然一开始有些盛气凌人,大概家世不错,与生俱来的傲气尊严。”水青对云天蓝评价此人。   “长得好,穿得好,且彬彬有礼的男人,能获得大多数女性的好评价。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对初次见面的人就下定论,怕你以后来不及反口。”云天蓝比她客观,也比她理智。   不过,水青不争这个。她是女人,普通小女人。女人感性,女人冲动,女人无视自己缺陷却要求别人完美,女人奋力一博只争朝夕温柔,女人貌似我行我素其实也容易接纳他人观点。这正是女人们的可爱可敬之处。   所以,水青不觉得自己的评价有错,但也接受云天蓝的说法。靳博古这个人感觉不错,却还需要观察。不过——   “他也没说喜欢羽毛啊”回想一下,云天蓝问过以后,都是她在那里说喜欢不喜欢的。   “不喜欢把喜欢放在嘴边的男人,往往真心。”动不动就说喜欢,动不动就说爱,很廉价。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水青见他一会儿一个方向,刚才还说不要过早评价,现在又说真心什么的。   “我只说道理。”女人永远比男人敏感,他根本没想自我否定,纯粹陈述事实。   水青要躺下去了。她以为她自己恢复得很快,终究还是需要休息和调养。身体,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强健,再练武加运动,也不过比平常人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毕竟肉体之躯。   而云天蓝此时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水青要扑下去的身体勉力而起。   他说:“不下去活动吗?”就好像在说她不下去放风吗的监牢囚犯。   她得下去。不下去,就会让他好一阵怀疑,且可以猜到他会频繁来查勤。   她从不会去想云天蓝这种管得过多的行为究竟是由什么动机驱使。两人从少年时期起就在互相管对方的事,似乎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的事。她此时当然不知道,云天蓝那边变质得很厉害。而她只当是自然的,十分自然的,近似血缘的某种关联而已。虽然这种关联,有时候会是似而非,有时候会毫不相通。就像变频的波动频率,她再度认成自然现象。   她这时,只是不想让他坏了她以后的偷跑计划,所以身体本能动了,下了床,往门外走,嘴里还逞强说怎么不去。摆给他看一个说话算数的姿态。   下了楼,到了室外,两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真有点像看管和犯人的气氛。   她正想回头讥嘲他,他却走过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往停车通道一指。花园路边一辆车啾啾叫,是他的座驾。   这一来,水青彻底糊涂。   云天蓝是要走了吗?   把她一个人丢在花园里,欣赏秋高气爽吗?   ------------------   今天第一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299章 遗落的 永存的   第299章 遗落的 永存的   水青眼睁睁看着云天蓝上车,关门,发动引擎,往大门口开去。   这是真要走?   一股无名火腾腾冒了起来。岂有此理这人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一句话也没有,就自顾自把她丢了   她的这腔火刚冒出来,却看到他的车没出大门,绕了一圈,开到她身边,停下来,他人又下了车,打开另一端车门。   “上车。”他说。   那无名火,她还没给取上名字,就消失得连丝儿烟气都无。跟中了蛊一样,她半句不吭,在他的目光中,乖巧上车。   车子出了医院大门,她才想起问,“去哪儿?”   “你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他开车的手很稳,就像他的人一样,可以完全信赖。   “呃?”水青心想,她近来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要去看永春馆的想法,就算对爷爷也一样。她怕她一直惦念着的话,也会勾起爷爷的伤感。因为无论如何,永春馆遭了灾,程度还在其次。   “病人如果只是要到花园里散步,是不会换掉病服的。你打算让羽毛带你偷偷出去。不过坐出租车麻烦,我负责接送不是更好?”周周到到的绅士风度之下,有水青看不到的温柔。而他熟悉她,仿佛自己灵魂的一半,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思?   看不到永春馆的实际情形,她不会乖乖养病。那么,他就带她去好了。尽管爷爷三令五申,要所有人瞒着她,不准告诉她实话,但她总要知道的。   “云天蓝,实话跟你说,我有不祥预感。”昏迷前最后一幕留在她心里的,太震撼,太猛烈,不亲眼看到,她不放心。   “我不能说永春馆没事。反正,很快就到了,你自己看。”云天蓝熟练地在大街小巷中穿行,这两天来往于其间,他已经熟门熟路。   当水青觉得云天蓝的话至少还没有过分粉饰太平时,车子上了青河边,停在青草巷对面。   一刹那,她恍惚问道,“怎么不开了?”   “到了。”云天蓝说完,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门关上时的震感,让水青浑身一抖。   从车子里,她能看到的景色如下:观光的船只停靠在对岸,游客络绎不绝,上船下船。青草巷里的传统店铺,挂着古代风布招牌的茶馆和餐馆,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青石泛蓝的小路蜿蜿蜒蜒,能看清边缝的绿苔,角边的黄花。   景致里,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屋角坐着的嘲风兽,梁上挂着的惊风铃。少了暗檀远香,红雕窗金镂檐,圆柱八角缵花格。少了春常在茶常清,一听,书满楼,八方笑影。   永春馆,没了。   没了的意思,就是消失了,不见了。   她眼前只有透明的一方空气,能看到对岸,将那些个古老小楼青居描绘出一篇散文来的,宽阔视野。   车再震,云天蓝为她开了车门,不敢突断她的悲凉,只说,“下来看看吧。”   “下来看看?”她笑从悲中来,“看什么?还有什么可看的”柳树都焦黑了。   “下来,韩水青。”云天蓝的话里有分量,很重的分量,“即使烧得只剩下土地,也是永春馆存在的证明。你难道看事物只看表面?没有了,就没得可看了?那么,记忆呢?影像呢?一下子,都从你脑袋里消失了吗?我以为你不会那么肤浅才对”   不想面对,就是逃避现实。而他,不希望她在这里懦弱胆小,因为她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想看到她嬉笑怒骂,唯独不该黯然无色。她一向生动明快,如小溪欢欣,如宝石璀璨。   水青看了云天蓝良久。   他的视线寸分不让,与她胶着。   叹一口气,她侧身。   他的手立刻替她挡住头上方的车框。   下了车,水青才知道云天蓝的坚持是对的。他在她任性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总是对的。他比她沉着,比她抗压,比她聪明,比她能打,比她心胸宽阔,且远见卓识。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车子停得真巧位,她的脚下,就是永春馆的废墟,烧成灰,烧成黑,大火之后,所剩的断壁残垣。   她啊,两辈子没见过圆明园,所以从来不理解一堆已经属于遗落文物的大石头有什么好看,又有什么好伤心。   永春馆根本同圆明园没得比,但她站在这堆废墟上头,对着歪倒在地,居然幸存了半扇的梨木门,忍不住就想痛哭。   那是她从前面大堂过走廊到后面,常进常出的那道格子门。也是她第一次闯到后头,看见云天蓝在练木人桩,误打开的那道格子门。   原来,遗落的是实体,永存的是精神。   顺着一片焦黑,她往前走,那是通往日照厅的长廊。为了让光照不足的廊道生动,她花了不少心思。在单调的墙角,安置矮墩墩椭圆的单木桌,放了小花和小鱼。在窗台,细细摆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为了不让爷爷觉得冷清,特地挑了各色香,不同季节,不同气候,增添家的气息。厨房里,她精挑细选,都用热闹颜色的杯子碗碟,让咖啡更浓郁,让巧克力更甜美。爷爷常笑,说只要一闻到巧克力, 就知道她来了。   她爱极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爱极宽宽坚硬的枫木地板。枫木一条条,延伸到后院,在夏天,成为她乘凉的白席,听风听雨,淡绕青绿的一杯茶,再读一本好书,就是最大的享受。   冬天,下雪的天气,她就在院子里打木人桩,不是不怕冷,而是有小小虚荣。舞动雪花的气场,能让自己感觉武林高手的境界。那时,她刚练武没多久,总想像云天蓝那么厉害。   如今,木人桩啊木人桩,她放眼而望,竟找不到一片残木。   脚下踩到了什么,一声破碎脆响。低头,半碎瓷片,已烧得面目全非。她弯腰捡起来,用衣角擦了又擦,看一丝半缕的痕迹,最终判断大概是她买的热巧克力马克杯。   秋风临水则寒,势大,卷起人高的灰炭尘,袭了她满脸。   风停了的时候,水青的呜咽声不止,抽泣间只说尘埃入眼。背对着云天蓝,慌里慌张,用手擦眼。   云天蓝也不劝,单单上前一步,让她能靠着他,不至于精疲力竭。到后来,见她双手捂眼,眼泪却从指缝里不停往外流,实在搅得他心酸,这才将自己的双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只不想那珍贵的珠子掉落在废墟里。   要么不哭,要么惊天地泣鬼神,也算是狐狸的特性之一?   他站在那儿苦笑,负责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然后,视而不见。   此刻他的一方天地,只有哭得如孩子般的狐狸一只。   谁料到,那哭声起得急,去得也急。   水青猛转身,劈头就说,“这火蹊跷”   这么的,两极分化。以为她够独立,她就没了骨头一样,能依赖他就依赖他。以为她够强悍,她却常为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左右两难。以为她够伤心,她又不知哪来的力量转悲愤于动能。   他宁可她没那么聪明,傻乎乎只要哭一哭烧得没影的永春馆,一切会过去。   偏偏,她不好糊弄。哭过了,也清醒了。清醒了,就通透了。通透了,就无坚不摧了。   这火确实蹊跷。   水青本来心里就有疑问。只不过,在医院里,外部信息闭塞,内部被爷爷串通好的一口无忧,所以也没能好好整理过。   可现在,看到永春馆全毁的冲击感,反而将那晚发生的现场片段仔细搜集起来了。   “先是这火头到底从哪儿起的?爷爷蒙我说是厨房忘了关火。哪个厨房?如果是前面大厨房,不说大刘敬业,就是真起火,怎么会烧到后面来?而且,不是沿走廊那种烧法,而是选择了日照厅和厨房开始。再说这火势,虽然咱们永春馆是木头房子,也不至于烧得那么干净吧?我醒过来时,房间里还没着火呢。可等我上楼找爷爷,发现楼梯阻断,又绕下来的时候,地板却烧起来了。 屋里没风,火势蔓延得不应该这么快。楼上也是,爷爷的房间,跟浇汽油似的,烧疯了。再说跑到外面之后,那个爆炸,一串串的。电视冰箱会爆,可客房里只有家具,怎么会连锁爆?”她一边说,一边就地绕起圈圈,“云天蓝,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他能说什么?除去那两个早早跑出去的家务助理,除去一个昏迷不醒的老爷子,韩水青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她所看到的,应该最接近当时的原案。   要不是爷爷与公安局的交情,警察早就找她调查了。   “这是故意纵火。”云天蓝肯定了水青的推断,“警察在残余木头上化验出了汽油的成分,还有不少制作炸药的化学成分。”   “是谁干的?”现在伤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不知道。这个案子,刑警大队正在查。”可是大概有证据,也被烧毁了。凶手相当狡猾。   “他们来查?”水青收抿嘴唇,皱起鼻子,“多半又是不了了之。”   她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   前几年,永春馆遭小偷,因为爷爷是海归华侨,公安局比较重视,特别交给刑警大队查,结果就是没结果。光有嫌疑犯,却没有证据,最后成了悬案。   “不然呢?”云天蓝反问。   是啊,不然呢?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0章 一号门 二号门(上)   第300章 一号门 二号门(上)   火灾的元凶是本.罗伊吗?   水青回到医院后,躺在病床上,想这个问题。她虽然目光狭窄,目前阅历就锁定在这一省两市,认识的恶劣人物实在少之又少。可是,本.罗伊?他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嫌犯,却总觉得不对。   那家伙现在要是还有本事去算计别人,她韩水青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不会是本.罗伊。”云天蓝听清她的自言自语,本来要走,又停在门口。   “我也这么想。”水青看向窗外,“他应该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可能再伸那么长的手?”说得那个自然,没经过过滤。   “你怎么那么了解他的情况?”云天蓝不止停在门口,甚至走回水青的病床前。本.罗伊突然落入这种境地,与其相信是天报应,他更认为是圈套,一个相当高明的圈套。   他不是高看水青,不过,他有时候对她的信任度高过他自己。他因为本罗伊的背后势力,一直被动等待。但显然,水青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忌。本.罗伊设计陷害干爸,那就是触到了她的死穴。她最重家人和朋友,自己受到的委屈伤害可以忍,可是如果伤害她重视的人就绝对不行。   就是这种性格,优点,也是缺点。   “呃?”水青回过神来,笑得有些僵,“我有上网看新闻。”   是吗?云天蓝凤眸轻挑,“我怎么听说罗伊家严禁消息外传?而且本.罗伊还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物,网上根本不会发布这种事。”   “那就奇怪了,我明明看到的。”空口说白话,总之死不能承认自己在瞎编乱造。   “哪个网站?”云天蓝一下子很难缠。   “忘了。”说完瞎话,接着装失忆。   “可惜,我还想看看那则新闻怎么写的。”他是哀兵政策。   “你从伦敦来的,还要看什么八卦新闻?应该有第一手消息才对。”真是,表现那么遗憾,为了这么点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撒娇呢。   “你的意思,本.罗伊在外汇市场上输了两亿英镑,又问某家金融机构借了重整资金,抵押了二十处房产,最后被讨债上门,停薪留职,如今几乎沦落到家庭主夫的地位,这些跟你毫无关系?”本来只是怀疑,现在是确定。   “怎么可能跟我有关?”水青狐狸眼溜溜,“碧空主营国内,我更是不出国门一步。别说英国,香港都没去过。我就算有心要报复那人,也是鞭长莫及。说起来,我还以为是你的部署。你不是盯他很久了吗?不是吗?”知道他顾忌重重,可她又不在伦敦混,不需要看罗伊家的脸色。   “你说不是就不是。”云天蓝不介意她隐瞒。因为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愿意承认,大概觉得时候未到,也怕他担心。   “不是你?”还装无辜。   “不是我。”他的网撒下去了,还没收起来,就让她抢了先。   “那我只能说,他作恶太多,遭报应了。”扬扬眉,小脸难免有些得意,到底藏不到底。   云天蓝瞧她自得其乐,也不拆穿,顺着她应是,“本.罗伊虽然狠毒,却是个胆小鬼,只敢欺负他认为是弱者的人。所以,他把我锁在黑屋子里,对付你和干爸。但我不以为他敢对付我爷爷。云氏机械是英国最大的重工企业之一,他还不会蠢到将我们全家都得罪了。而且,如你所说,他这时自顾不暇。”   “那是谁?我想不通。”她脑袋想破,只有大洞,没有答案。   “也许谁都不是,就是普通的纵火犯。”云天蓝脑袋完整,他想要的答案也已经完整。“好了,别多想,让警察伤脑筋吧。”   这么说不是没道理。或许就是永春馆流年不利,遭贼又遭灾。也或许就是命中注定,这样一场场的遭劫。或许,更直接一点,就是有人嫉妒永春馆生意太好。   门开了,羽毛跑进来。   水青和云天蓝的对话也到此为止。这才感觉,灰烬之后,心情的重生。不是偶然了,每次只要这个人在她身边,再难受的事好像也维持不了多久。   而且,即使云天蓝走了,眼前还有一个来事的,不给她继续为过去伤心的时间。   “羽毛,跑什么?”还踩风火轮似的,双脚跳,“有怪物在后面追你?”一语双关。   “青青,白骨精有没有来过?”不愧是直言直语不拐弯的羽毛。   水青心想,不用说,这不就知道了,还要转达吗?   “他刚才留言给我,说要来医院找你。”羽毛啊啊着就叹气,又摇头,“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催我回公司,又不说原因。不止一通两通的打我手机,我不接就发短信,简直烦得我头疼。公司里那么多人,你说,怎么就偏盯上我了?放个假,也不让我轻松。我要辞职”   水青又开始心理活动:光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人就找上门来。能让她辞职?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大闹天宫一场,不能分胜负。   “青青,我不回去上班了,反正还有一个月的假期,直接辞职就算。”羽毛突然对辞职这一概念无比清晰起来,而且一说就要做,雷厉风行。   “嗯——羽毛,这位白骨精先生,其实,不是欺负你。”据被告口供。   “不是欺负我,是虐待我。”羽毛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其实离真相十万八千里。   “也不是虐待你。”水青决定给最好的朋友提个醒,“你知道的,打是亲,骂是爱。”土说法有土说法的可爱之处。   羽毛果然迷糊,“欸?你是说他骂我脑袋里装草,其实是爱?”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开始打嗝。   “这个嘛——”水青也不好说,她才见过白骨精一次而已,难说他的本性是否纯良。最多,只能说看着比较有诚意。   “青青,你是不是被火熏傻了?”羽毛伸出手就摸水青的额头,“打是亲,骂是爱?没这么用的。”   “不是有这种人吗?喜欢你,就越是欺负你。”水青让开脑袋,“虽然孩子气,不过白骨精可能就是晚熟品种。”   羽毛皱起眉,柳叶眼笔细,“青青,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是没心眼,又不是没脑子,水青这么说话,她听懂了。   “说实话,我只是转达。”水青笑,不是玩笑,“白骨精来过了。”   羽毛大叫一声,“他真来了?干吗来的?”   “好像误会我这个青梅是竹马,来侦察敌情的。”于是,把靳博古错人云天蓝是韩水青的事说了。   “他要跟我谈?谈什么?”羽毛别扭起来。   “别问我,我不知道。”水青只能建议,“辞职之前,就跟他谈谈吧。一声不吭这么走人,也不太好。你,对他有没有感觉?”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话。   “没——”想了想,羽毛继续说完,“没有。一天到晚让我加班,动不动就对我大呼小叫,讨厌他都来不及。”   水青一听,不像谎话。   “而且,照你的说法,欺负我就是喜欢我,那叶陌离也喜欢我了?”小时候,她就被叶小霸王欺负得很惨。   水青哈哈就笑,直说真的,如果这样,不就是叶陌离喜欢惨了羽毛。   羽毛反应特快,就说不仅如此,按水青欺负叶陌离的事迹来看,她也喜欢惨了叶陌离。   两人笑成一团。   有朋友在,有家人在,那么财富还在,最珍贵的一切都不会消失。   又过一星期,水青的外伤好了大半,做完植皮手术,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爸妈坐云天蓝的车来接她。孙英特地送她到车前,嘱咐一次又一次小心护理伤口的事宜。   白子西没出现。   不过,出不出现不重要。这是人生路上一次偶然相逢,以后还可能会再相遇,再再相遇。一个认识的人,一个上个同所学校的人,就那样了。   回到阔别半个月的家,一进院子,满目秋红,阳光中少了凉,明艳非凡。   爸妈进去了,水青看云天蓝坐在车里,不打算下来的样子,有点奇怪。   “不进去吗?”他很少过她家门而不入的,今天虽是周末,难道赶时间?   “停了车再过来。”云天蓝发动车子,“你先进去。”   “不停我家?”不是有点奇怪,而是非常奇怪,“你把车停哪里?”   “对面。”云天蓝指指一号豪宅处。   “对面?”开始发笨,水青看看那栋白色建筑物,又看看云天蓝。   “对面。”云天蓝的笑容艳过秋阳,“你在这儿等我也行。”   水青被动得点点头,还没明白,只眼睁睁看着他开着车进了一号门,穿过尚在种植和整理的花园,停进车库。然后,又看他矫健的身影,大步踩着阳光而来。   那段路,有点长,能让她想明白的长。   她不知怎么,就有想笑又想哭的心情。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南峪第一个花市场价买房的人。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早在那么久以前,就是她的邻居了。   一号,是云天蓝买了。   一号门,是云家了。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1章 一号门 二号门(下)   第301章 一号门 二号门(下)   秋天,无论传统意义,还是现时代的意义,都是收获的季节。   而在这个金菊如水纹一样繁华的季节里,南峪枫园的收获,能不能说,就是多了个好邻居?   水青望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云天蓝,有些问题怎么也想不通。   心直,对他,亦口快,“云天蓝,这是你的房子?”明知故问,这叫惊讶。   “看起来是。”明知而故意模棱两可,这叫喜欢——耍着你玩儿。   “一开始就是你买下来的,还是别人转手你才买的?”虽然第一直觉他是首任买主,不过——   “你买下二号的时候,我买下了一号。”不会直接回答问题,一弯儿半圈总要兜上一兜。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建?”有关他一直没告诉她的原因,她就不问了。那是个人自由,不需要跟谁报备。   “现在要住了,所以就现在建。”对于云天蓝来说,这问题都是多问掉的。   “爷爷知不知道你买地?”好吧,判断一下他是否厚此薄彼。   “为什么告诉查理?我又不问他借钱。”他不太理解这跟爷爷有什么关系。   果然,他谁都没说。   “我真有点搞不懂。”水青问到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难,“你的房子才盖好,永春馆就让人一把火烧了。这是巧呢,还是你的算计呢?”说完,她嘴角上翘又下弯,忽起忽落,表情有些滑稽。   云天蓝笑出声,引起水青心弦的某根共振,“你是说我放火烧了永春馆?”真是出色的推理?或者出色的冷幽默?   “时间上不是巧过头了?”水青的确只是开玩笑,不然就不会滑稽的表情了,“那边烧完,这边就建好了。不知道的,以为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与其说巧,不如说是运气。要不是这房子建起来,查理现在就无家可归,要去住公园,享受流浪汉的待遇。”偏偏那个老爷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性。   “别说的爷爷那么惨,不是还有我吗?”水青听了,十分有意见,赏云天蓝一个白眼。   是啊,正是有了她这个倚仗,老爷子才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正统云家人,比不上一个认来的孙女。这场大火,再次让他深深体会到了这个事实。   “韩水青,进屋再说话。”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到能长时间站在户外的状况。   水青真站得累了,于是对他的话,很顺从。   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老爸老妈从来没把云天蓝当过外人,嘱咐几句,就下楼各做各事去了。   “你说你建房子是为了住?”水青虽然累,躺在床上,也不能一下子睡着,就和云天蓝继续闲聊。   云天蓝搬了笔记本过来,不知道在干什么,克粒克粒,鼠标按个没完没了。   “不住,我花这么多钱造这么大的房子?”一心两用,轻而易举。   “说到这么大的豪宅,我也很好奇。你常年都在英国,一年回来个几天也是住永春馆,你是不是嫌钱多,没地方花啊?”这人,她常怎么说他来着?散财童子   “永春馆不是没了?”他这房子造得及时,怎么老的少的似乎都有意见?   “你的房子是半年前开始造的,那时候永春馆还在。而且,现在永春馆虽然毁了,我相信一定会重建的。你这么大手笔,难道打算长租出去,作为投资?”鼻息间,都是阳光的味道。闻着,身体渐渐放松。   “我说了自己住。”问题又兜回来了。   “爷爷会说你的。本来就少来看他,如果回来又不跟他住,他得多伤心。”水青明白云老爷子那种相见厌不见又念的心理。   “永春馆就算重建,我们也不会再住在后面。前铺后居,方便也危险,进出的人太杂。上次遭小偷,就可能是假装吃饭的客人混到后宅里去的。而这次火灾,更是环境混杂的证明。我既然打算回国定居,本来就想让爷爷把后面重新装修成包间,让他跟我一起住这儿。这下,不用我费口舌。”就是老人家对他喜欢的装潢风格极不满意,两人目前对此处于热烈争执之中,没有一方肯妥协。   回国定居水青惊讶得躺不住,顾不得身上没好透,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一骨碌爬起来,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   “云天蓝,你刚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我刚说了一大段话,你想让我重复?”公司网站上发布的消息一切正常,他继续去查邮件。   “不是,你说你打算回国定居?”就是这句。   “嗯。”寻常语气,不高吟不低沉。   “定居,在这里?”突然,定居的定义在认知中模糊起来,“不走了?”   “会常出差,不过大多数的时间住在这里。”转椅一动,他面向她,站起身,走到床前。   叽里咕噜的女人,疲累的神情,却一双精神抖擞的眼睛,真被他要留在这里的消息激醒了?就怕她这么吃惊,他还特地夹在一大段话里,想着混过去,反正以后她看他总不走,顺其自然也就接受了。   云天蓝真要住下来?不是度假,也不是出差,是真的造了房子要常住?水青想着想着,问号不是越来越少,反而越来越多了起来。   “伦敦的公司怎么办?”蓝水的事业全球化,但总部在伦敦,而且是和政府之间的大合作,收入占蓝水总利润的很大一部分。   “你以为我这两年为什么没时间回国?蓝水更新了各个公司的网络系统,已经一体和同步化。也就是说,只要通过视频和内部程序,我可以如常进行管理。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通过网络解决。如果必要,我就会出差。尤其是远程遥控运行初期,出差会很多。但不管怎么样,我决定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国内。”免得总是惦记,总是牵挂,弄得两头分心,感情和事业都做不好。   “可是,为什么要把重心放在国内?”潜移默化,她是懂得。当初刚认识云天蓝时,他从头到脚,从外到内,洋化得让她受不了。至今,虽然改了大半,他还是一身英国牌子的衣服,某些生活用品也照样迷信英国高档货。   他出生于英国,长于英国,所以他热爱英国其实没什么错。   她刚重生那会儿,对国外那些事和物总有些偏激。现在,只对自己严格执行不出国的原则,对其他人出国问题上的看法就比较客观,甚至时机合适,还会主动替好友们张罗着出去看看。   因此,云天蓝早先袒护英国的事迹,她已经觉得能理解。而且,蓝水总部在伦敦,云天蓝一年中却能常常到中国几次,她也觉得他超出勤快的程度。即使他每次待不了多久就走了,但他的存在感总能保持长长远远,直到他下一次的出现。   如今,他居然说什么要定居在国内。远程遥控,她懂。不过,真实施起来,不容易。   “查理不打算再回英国长住,他都七十奔八十的老人了,会需要家里人照顾。我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自己最能胜任,从十七岁开始,我就往返两国之间,两地生活都很习惯。”理由一。   理由二,他不能说。   “云天蓝,远程遥控只是管理的一方面。伦敦那些人脉怎么办?那可不是几个电话和视频就能建立和维持的。”水青作为商人,相当优秀。她一眼看到的,不是对高科技的赞叹,而是这个计划实施起来的商业弊端。   “所以需要的不仅是程序,还有人才。”云天蓝是不会被她问倒的,“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凡是不用亲力亲为,不然会累死的。真正的管理,其实并不是事业本身,而是人。诸葛亮聪明绝顶,事必躬亲,全国国民都指望他一个,导致蜀国管理人才凋零。他是个百年难见的聪明人,却不是一个出色的管理人。这方面司马懿胜他太多。而我,宁可学司马,也不学诸葛。”   水青知道他那张国际中文高级翻译证书可不是好考的,论起历史,他恐怕了解的比她多。这不,说上三国了。她以前崇拜诸葛亮很盲目,听他一说,倒觉得有几分道理。诸葛亮确实操劳过度而死的,而且他一死,蜀国就完了。要是诸葛亮懂得培养人才,善用人才,或许就是蜀国统一天下。   “这几年,杰特和手下一班人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测试不止一次两次,我对他们有信心。其他国家,也有我信任的负责人在操作。至于你说的人脉渠道,原有的维持起来不麻烦,要开发新的,当然有相关部门主导。当老板,尤其在公司处于稳定成长期以后,其实是最轻松的。我想,最近我最重要的工作大概就是签字了。实在不行,我也说了,出差多几次。”蓝水经过近十年的开发拓展,大方向已定。   “原来你是真孝顺。”水青相信尽孝道这一说,“爷爷会很高兴的。”   “不会。不仅不会,还说我的装修品味有问题,昨晚差点打起来。”云天蓝帮水青抬了抬被子。“躺着说话更舒服。”   水青依言躺下,虽然知道云天蓝要在她的家乡,她的南峪,她家的对面安居下来,消化这个消息还需要时间。所以即使躺下来,她还是跟云天蓝反反复复讨论定居的问题。   直到,临入梦乡的最后一刻,她迷迷糊糊想,以后能省国际长途电话费了。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2章 兰草花 兰花草   第302章 兰草花 兰花草   “看什么呢?”   一杯香咖啡轻推上桌,咖啡豆现磨出的浓重原味,闻着就温暖醒神。   感觉身旁一陷,余光瞄到精装美人似乎要学她向外窥视,水青赶紧转身,面向里正经坐好。   “看你花园里的草,长野了。”她随口就编,“找人修整修整吧。你要是舍不得花钱请园丁,就交给物业,多付点管理费,每周会有专业园艺工人帮你打点一次,便宜也实惠,很适合你这样难得来住上一次的。”总不能说,她隔着这家的院子在看斜对面那家铺草坪。   水青这时在八号宅。   出国近月的杨美珊才回来不到半天,就从某个邻居那里听说水青出事。打电话要去看她,她却说呆在家里闷,索性就请过来。看到人,面容有些累怏怏,精神倒很好。   水青伸手端咖啡,被杨美珊拍了一下,只好放手,不解得问,“不是请我喝咖啡吗?”   “谁说我请你喝咖啡?”杨美珊信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倒杯温开水,塞进水青手里,“请你喝水。皮肤还在长新的,不能喝不能吃颜色重的东西。”那杯现磨咖啡是给她自己的。   水青微微睁圆了眼,很是无奈地看着杨美珊捧起那杯香浓的咖啡。因为这场火灾的缘故,她已经连续多天都吃着清淡且有营养的健康食物,实在很想吃香的喝辣的。以为杨美珊不会注意到小细节,特地过来混水摸鱼,结果比她父母还厉害,给她一杯什么都不加的白开水。   “你这儿有没有白糖?”她吃的清淡,脑袋照旧灵敏,趣侃。   杨美珊一怔,想明白后立刻扔给水青白眼,“糖没有,醋要不要?”   “以为你要说盐。好好的,怎么扯上醋了?”水青转着杯子。平时也就算了,她还不至于挑白开水的食。不过目前她很反感无色无味的饮食,所以把玩着,不喝。   “你老公又传绯闻了?”味觉退化,嗅觉进化,她就从杨美珊这一字醋中听出点道道来。   杨美珊面无表情,美目流光自嘲,“你不看娱乐版新闻么?”   “我不看。娱乐版夸大,善于以小博大,制造负面新闻,少有正面积极的意义。”她曾看过娱乐杂志的制作过程,一张某明星出轨的照片,是用视角不同的镜头摄成平面,让人看这个有老婆孩子的明星好像与旧情人耳鬓厮磨。其实真实情况,两人距离几乎一南一北,只不过恰好在一个公共场合出现罢了。还有的,拿拍摄电影时偷拍的亲吻剧照,来说两位明星擦出火花,热恋什么的。真让人啼笑皆非。总之,受狗仔记者们热追的人物,无论如何谨小慎微,一定会让他们找出让大众声讨的话题来。   “无风不起浪。”杨美珊自己也是浪尖尖的人,却有些看不透。   “我正要告诉你,浪由地心引力产生,有风无风,不是绝对起因。”水青笑着,就知道杨美珊会这么说。“再说,白子东身边的女人形形色色,你不是向来不管?”   这对夫妻,很新潮。没感情,却同床共枕。有花样,却相安无事。自打两人结婚后,因为事业关系,杨美珊不想让白家和娘家知道太多,所以就住在南峪。白子东仍然频繁往来与香港和内地之间,多住孔雀东南飞。这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反正水青几乎没瞧见过。因为青草巷的发展案,她有时会见到白子东。而因为自己的事业,更常和杨美珊会面。但,这对夫妻同时出现的次数少到一只手数完,还有没数到的手指头。   杨美珊的眼睛就斜睨过来,对着水青瞄上瞄下,神情古怪。   水青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抿住嘴。   杨美珊嫣然一笑,伸手拿了茶几下的一本杂志,翻到其中某页,往水青眼前一摊。   那是一排照片,多数模糊不清。娱乐杂志最多这种好像故意拟花效果的彩照,里面的主角往往形似,还需要读者发挥一下想象力。从照片上,水青能认出白子东,虽然那五官只能看得出大概轮廓。身边挽着他手的女主角,身材娇小,长发。头低垂,大半张脸却被黑发挡去,还有小半张依贴白子东的手臂,跟烙饼贴着锅底一样。   水青不太明白杨美珊的意思。白子东的“女性友人”犹如天上繁星,结婚后好像收敛了一点,也只是那么一点而已。媒体又喜欢追踪这位不是单身还依旧白金钻石着的男人,乐此不疲地报道着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女性。杨美珊从没像今天这样,把绯闻中的人物放到她眼前来过。   “照片不清楚。”水青想,难道这次的绯闻不同一般。   “下一页。”杨大小姐优雅啜饮着咖啡,姿态美丽动人。   水青依着杨美珊的指示,翻过去,那里有一张小照,清清爽爽的学生像,女孩五官很普通,顶多清秀。   “白子东口味变了?喜欢清粥小菜?”水青再看媒体翻查出来的这个女孩的背景,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儿,一双弟弟妹妹,父母经营杂货铺。   “如果白子东未婚,标题就会成为麻雀变凤凰了。”杨美珊不像在嘲讽,一幅认真的语气。   到这两位快庆祝结婚三周年的份上,水青叹气都觉得多余,“你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日子还得继续凑着过,看它干吗”把杂志一合,往桌下一扔,不自寻烦恼。   “这次,难说。”杨美珊惊人之语。   水青琥珀的颜色在秋光里漾起别样风情,“你要是离婚,律师费我出,得不到白子东一半身家,官司打不歇。”她可不劝和。   但她同时也好奇,“白子东真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看上去还是学生呢。”老牛吃嫩草,白子东也到这种年龄了?   “刚大学毕业,进东皇不过月余,而且她和你是老乡,还是你同高中的学妹。”巧得让杨美珊不得不联想。   白子东对水青有意思,早在婚前没多久就被杨美珊看出来了。她知道水青从没对白子东有过任何迷惑,白子东纯粹是单相思,所以一直冷眼旁观着。   婚后,白子东正正经经当了一段时间乖丈夫。不知道是因为被杨美珊看穿,因此刻意疏远水青,还是他对水青的感情其实不深,总之他几乎不来南峪,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反而婚后一年,又恢复了以前不断更换女友的生活,甚至更张扬。   杨美珊不知道白子东到底在想什么。曾想,是她高估了这个男人,以为他还有对爱的真心。直到这次他的新女友曝光,她再怎么淡然,也不能无动于衷。   白子东找了一个韩水青的替代品   虽然长相截然不同,但那女人和水青一样,拥有清秀可人的气质。直发,娇小,身材纤细。而且,和水青同乡同校。   当她读完调查报告书,几乎没笑出来。狂笑也不为过白子东这个男人,恶劣过头了真把她看成软柿子,随便捏?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她不指望婚姻生活有多和谐,但至少不是用这种高调换身边女人的方式来侮辱她。他可以自由选择可心的女友,感情深了养起来也好,纯粹互相开心也好,总之,别做得那么明显。他现在让全世界知道,她的婚姻是个大笑柄,她如何能忍得下去?不吐血就很不错了。   思及此处,她真想按水青建议的,离婚算了。   “这女孩跟我同乡又同校,难道你要拿我代替,打一顿泄愤?”水青见杨美珊的眼睛好像冒烟着火,故意说笑,缓和气氛。她之前以为杨美珊对白子东没有半点感情,现在看来,也不完全如此。难道,一张婚姻纸就这么神奇?本来深恶痛绝,成了夫妻,就是欢喜冤家?还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日久生情?   杨美珊神情一松,笑容由不自然到自然,“打你干什么?她我也不打。我就是觉得你们俩有点像。”   水青愣了三秒钟。真是迁怒?她和白子东的新女友相像,所以杨美珊睹她思另一个了?等等,她和那位也不像啊   “杨美珊,你——”想问杨大小姐真心还是玩笑。   “我开玩笑的,瞧你白兮兮的脸色。”杨美珊打断水青的疑虑,试图吹开一丝莫名的火药味儿,“还有精神吗?谈谈正事吧。”   水青见杨美珊恢复精明干练的样貌,顿松口气。她很不习惯杨美珊那张迷惘中又有些愤怒的脸,明明是个很洒脱的时代女性。   “那边一切还顺利吗?”聊公事好,客观有直接,而人世间情最难懂。   “相当顺利。”拿出早准备好的文件,一份份摆开来,“人和设备,都已经往那儿去了。我估计这两天就能有确切消息。”   “关于这一点,我很笃定,会是好消息。”水青淡淡一笑,翻阅着文件,“见过花树和圆心了?”   “嗯。花树是很拼命的一个人。”受水青委托,此行去看了她的好友们。   花树很拼。读书,三年硬给两年读完。工作,一拿到手就不停步。   “那两人好了还是没好?”水青伸长耳朵,只对身边熟悉的人八卦。   “韩水青,这算公事吗?”杨美珊工作起来顶认真。   水青笑说抱歉,开始认真看文件。   杨美珊看着垂了头,聚精会神的韩水青。她的气质比起大学时代,有了些不同。她依旧保持着活泼,偶尔带着少女般的天真。但更多的,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成shu女性的迷人魅力。而她,还与众不同的是,所展示的出色才华和智慧,以及有如明月明镜般纯高的品性。   原来,那株只是葱郁热闹,生机勃勃的兰草,已经开出幽芳高雅的兰花,携清然的香气。   不知,谁能采撷?   ---------------   昨天记得更了,谁知今天晚上有亲问我怎么没更,一看,真的没发布。   顿时头大。   这是今天第二更。   争取有第三更,但还不能肯定,可能会很晚,请大家不要等,明天再看吧。   很不好意思。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3章 亲水娃 戏水娃   第303章 亲水娃 戏水娃   云老爷子一个电话,水青就过来了。   多方便。院门对院门,八九米。屋门对屋门,三四十米。只要她愿意,而云天蓝的房间又不拉窗帘的话,她可以看到他躺着睡觉的样子。   爷爷说,今天找了好些家务助理,园丁,厨师来,让她帮忙过过眼。   她原来就打理永春馆后宅的事,自然乐于从命。再说,出院这两天,她还没见着过爷爷。听云天蓝说,老爷子一直往外跑,不知道忙什么。而晚上,老爷子回来,她又早早睡觉了。因此,她还没去云天蓝家参观过。   今天终于能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心情很是雀跃。   这栋占着坡顶,下一层上四层,轮廓分明的白色建筑如现代城堡般华丽,不知内部又是怎样的辉煌。以云天蓝很会花钱的常态来看,她可是做好了参观宫殿的准备。   走进去,果然不让人失望。   底层,承袭英国古堡的高大厅堂,华丽长廊,装配着写实派油画和古老的铜器,因为处处摆放着百合花和玫瑰,又显得明亮充满生气。   “完全可以开舞会了。”站在金光灿灿的水晶大吊灯下,水青左右环顾,不知道偏厅在哪儿。   凭直觉右转入廊,推开离廊口最近,很有点宏伟的暗红浮铜雕木门,直面而来,一层层密密的水汽。   这是一个小型的室内游泳池,与室外游泳池相通,水纹清晰。内外交界处,三个铜狮子头咕噜噜喷水。站在门口的她能感觉水是温的。   “喷泉啊,还是浴室啊?”水青明白其实是心理不平衡。   她不是没钱造这些,可她一直觉得像这种深具欧洲历史底蕴的豪华,如果住在里面的人达不到一定的精神层面,那就像是土财主住卢浮宫,硬糟蹋了艺术修养。   她,韩水青,凭着前世的那些见识和经历,为今世的好日子打下了牢固的地基。不过要说背景底气之类的,确实没有。从根上说,她亲爷爷是农民,她爸爸是农民,当了个小官,现在又当回了农民,她妈妈也出生农村,她就算出过国,也是普通一留学生,朋友都是很普通的人。因此,她从不装淑女,也不装高贵。也因此,她家的房子,建成了田庄那种十分朴实无华的风格。   但,身处在这里,她认为这样的美轮美奂与云天蓝相配。   没错,云天蓝住过车库。也没错,云天蓝从地库里创办蓝水。他能吃苦,不代表他跟她一样。   云氏机械,只要打听打听,就知道那是多大的集团。父母没有感情是另一回事,云天蓝从小如王子一般的生活,上最好的贵族学校,用最好的英国货,在物质上可以说应有尽有。   他长大以后,没能成为靠家里吃喝赚钱的富二代,那是因为他有志气,而且他本身就不是特别注重物质高层次的人,除了对穿衣服的要求之外。   可云天蓝天生就华丽,这已经是注定的了。   水青不会游泳,但她喜欢水,见水必亲近,也就是人心理上的一种亲水性。尤其泳池里是海水蓝,更让她走过去,想要去试一下水温。   她走到泳池边,蹲下身,手指在水面画了个圈圈,的确是适宜的温度。   不由又自言自语起来:“维持一个恒温游泳池,云天蓝到底发给自己多少工资?多半还有私房钱。”   “我的私房钱不都交给你了吗?”中提琴的回音阵阵。   吓得水青差点没掉进水里去,手忙脚乱站起来,先往水面看。   “我在你身后。”云天蓝声音带笑,似乎很喜欢看她出糗,“虽然我也很想让你看到我从水面跃出来,甩开水珠,头发很感性得垂在眼前,光裸着上身,在阳光下发光的样子。”   水青发誓,她想合拢嘴巴的。可是,听听他说得着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想看他从水面跃出来了?感性?裸上身?发光?   虽然,他描述的画面,说心里话,光凭想象,是有那么一点诱人。   呸呸她被他带坏了   “可惜,你来早一步。我刚有游泳的打算,还没换衣服。”他穿无领大圆套短白亚麻衫,同质地白色长裤,光着脚,站在洁白的大理石面上。一身天使白,只有笑容七彩艳丽,显出恶质,“要不然,你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立刻为你上演出水芙蓉?”   水青的脸又红到耳根去了,嗔骂道:“云天蓝,这次回来,你彻底变成妖怪了,说话妖里妖气。你当我听不懂?别占我便宜”什么新婚,什么吃豆腐,什么出水芙蓉,简直露到白骨森森。   “占你便宜?”云天蓝双手环抱,慢条斯理朝水青逼近,“是我脱衣服给你看,又不是你脱衣服给我看。请告诉我,到底是我占你便宜,还是你占我便宜。”   水青的呼吸,随着和云天蓝距离的拉近,而有些障碍,导致心忽快忽慢得跳。为了能顺利呼吸,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不说了?”他笑得好不欢快明朗。   说什么啊?她现在最好是立刻离开这个鬼池子。但凡有水的地方,都会让她脑筋不清楚。可怕的亲水性这时要是意志不坚定,让她往水里跳,她也真会跳。   “不说话,也不跑的话,我就抱你了。”语调飞扬,而凤眸里却是他最炽烈的情感。   水青已经分辨不出什么跟什么,她在云天蓝张开手臂,无限靠近她的刹那,本能僵住,但仅存的理智迫使头低腰弯,躲过那双健壮的臂膀,跑动了起来。   扑通一声巨响。   感觉水花溅到了头发,她这才回头,看到云天蓝的亚麻白完全沉浸在水里。然后,在她充愣的瞬间,一道身影从水面跃起。   水珠成碎落的珠帘,纷纷打落到水面。手掠过黑发,并没有垂落在额前,而是分去两边,黑晶晶犹如价值连城的墨玉。水流滑过男性魅力却不粗糙的皮肤。那玫瑰色,不厚不薄的唇线,因为水色而饱满。最出色,莫过于那一起飞起的凤眸,仿佛从古代画卷中走下来的美相妖狐,又充盈着超越时代的智慧和才华,能将灵魂和精髓都吸引进去。   这不是出水芙蓉。因为芙蓉清弱,不像他那样刚劲却又美至无上的两极并存。真要比拟的话,是戏水之凤吧。金翅刚毅,而凤羽轻美。   “要不要下来?我可以教你怎么游泳。”水原来不高,只到他腰腹,白衣湿嗒嗒贴着上身,拓出他完美的肌肉纹理,隐约可见衣下肤色。   对于和他从小一起练功的水青来说,这本来不算什么。可今天,被云天蓝一句句的,撩拨太厉害,她的脸又红了。   怕他发现,她转身就走。   “韩水青,不学吗?免费的。”他望着她仓皇要逃的背影,暗暗发笑。   “云天蓝,闭嘴”忍无可忍,她头也不回,大吼向后。   “那么,我脱衣服了,你也不看吗?”她可以离开游泳池,但他已经不会让她离开他了。   “云天蓝,你个自恋的狐妖,自己看自己去吧。”   砰——木门撞上。   但她,还是听到了他的笑声。   竟然被耍得如此狼狈明明没有奔跑,却气喘吁吁。明明没有用力,却心狂如鼓。她慌里慌张,正想回家去冷水浇面,却又让老爷子逮住了。   “青青,你要去哪儿?还等你选厨师,快来尝味,你最喜欢的我们就留用。”家事要孙女做主,他只相信青青的细心。   水青唇角牵起别扭的笑意,只得跟爷爷走到偏厅里去。原来,她之前走了反方向,偏厅就在门廊左边。   刚开始面试那些服务人员,心思还没回正位,反应总慢了半拍。直到爷爷的目光狐疑起来,她怕他太能想,硬生生将情绪掰回常态。   除了原有的两位家助,司机老王,又添了一位资历较深的管家。因为爷爷爱吃中餐,所以厨房最终交给中厨。园丁兼杂务一位。   “现在就您和云天蓝两人住,不需要太多人帮忙,人多反而杂。”水青听爷爷说再多请两个清洁打扫的。   “谁说就两人,不是还有你吗?”云老爷子眼一瞪,那里没有凶意,只有偏疼。   “爷爷,我家如今就在对面,还要住过来?”水青笑着解释。   “那当然。照往常,周日周一你要过来住。而且现在离得近,你就更该多住了。我年纪一天老一天,儿子孙子我不指望,我就指望你孝顺。”老爷子装可怜。   水青机灵就说:“要我孝顺也行,不过您得一五一十告诉我,您到底打算把永春馆怎么办?”   “能怎么办?烧都烧了。我干了大半辈子餐饮,天意让我休息,那我就休息。”爷爷眨眨眼,“你爸五十不到就退休,我都七老八十了。你支持你爸,总该也支持我。”   “爷爷,我支持您退休。可是张大哥,大刘他们该如何?”为了这些为永春馆兢兢业业的员工,也不能就此歇业。   “你的意思呢?”老爷子把绳圈往地上一放,等着孙女跳。   “永春馆重建,按云天蓝说的,后面不建宅子了,整个做餐馆。您就当甩手掌柜,事情都交给张大哥他们,每年分个红拿个利完事。”水青没发现这个圈。   “甩手掌柜我也不想当。”老爷子呵呵一笑,“这样,你碧空不是有餐饮事业吗?永春馆重建之后,就归到碧空名下,我真正省心省事。而且,小张和大刘他们有你当靠山,比较稳当。出个什么事,都能有商有量。”   水青一听,就眯了眼,“爷爷,您早想让我接手永春馆,是不是?”好像以前云老爷子就试图撂过挑子。   云爷爷笑声更大。   水青无奈,这一位,跟他的乖孙一样,也有放火的动机了。   这火,现在看起来,烧得多好啊,尤其是这对爷孙俩   --------------------   今天第三更,也是上月粉150的加更。   上月债全清。(不容易——抹汗)   这月粉40已经加更过,所以下次加更还粉75。之后,恢复每25粉加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4章 苍穹尽 苍宇没   第304章 苍穹尽 苍宇没   这天早上,水青进办公室,却连椅子还没坐热,就被肖叔叶爸齐手要轰走。   不由分说,只讲伤筋动骨一百天,让她再养十天半个月的,还分派一名司机给她,嘱咐她少走路。   水青认为他们小题大做。虽然小腿骨裂,可并没有骨折那么严重,在医院大半个月已基本愈合。手上的新皮也长好了。她复诊的结果,最严重的烧伤,植皮后恢复情况良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不做强度大的运动,完全能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   不过,既然盛情难却,能让她光明正大偷懒,那她就乖乖听话。   临走前,突然想起问宝贝们什么时候回来,因为这个周末就是婚礼了。   肖叔一提到要结婚的事,古铜色的脸就幸福得红,跟她说,和宝贝们通过电话,今天下午就会回到H市,明天就回南峪帮忙准备婚礼。   水青下电梯去司机调度室。还没进门,就听一挺熟悉的声音在那儿苦求。   “小陈,车借我吧。我就用半天,开完会就回来。”那是莫默。   “不是我不借,刚才叶董让我马上备车。把车借你,我开什么?”小陈也无可奈何,“谁让你来得不巧,大家都出车去了。我看,你赶紧坐地铁吧。”   “这个时间还不挤死我。再说,别人都开车,我拎个公文包走进去?公司形象都没了。”哀鸣一声。   “我怎么不知道坐公共交通工具和公司形象有联系?”水青笑着走进去。   这个莫默,能力渐长,嘴皮子也渐赖,多跟他上方的千钧学的。   “老板。”小陈松口气,拿了车钥匙就走,“我下楼开车,您在大门前等一下就行。”   水青说谢,照样看着莫默。   莫默一见水青,直觉救星到。   先问候一句:“老板,气色看上去比医院那会儿好多了。”   又跨着脸,博取同情,“同学,急救”   “莫默,你称呼我同学时,就是有事求我。想问我借车?”水青听得不全,大概也能知道,“你自己的车呢?”   莫默如今是投资部一组组长,公司有配车给他。   “年检维修,要不然也不用跑调度室。我同事全在外头跑,没有能借用的。你是不是要去H市?载我一路?”莫默硬凑。   水青原本就没打算,听莫默要去H市,心里一动,反正待在家也没意思。   “去干什么?”她转身往外,回头却问。   “去苍穹谈投资电影的事,他们要求追加投资额,十五分钟前通知我开会,完全不知所谓。”莫默跟上,他感觉“专车”有望。   水青皱皱眉,苍穹自从外聘总裁后,变化很不小。   “老板?”同学也好,老板也好,都是为了碧空好。   员工守则第一条:为碧空服务。   而守则里哪一条,都没有点到韩水青这个大老板的个人要求。一切从公司出发,一切以公司为立足点。碧空才是所有人效忠的对象,而不是韩水青这个人。这种理念,不仅是说说而已。工作三年以上,就能内部认购公司股份。在经营上,更是开放型思维,独立性操作,科学化监督,让大家有自己当家作主的归属感。   公司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一进碧空,就是回家。在外面跑一天,或者出差到外地,进公司就先喊我回来了。这在碧空已经是传统。公司每季度有家庭日,员工带家里人参加公司组织的郊游,运动和餐会,增进感情。员工买南峪的房子有优惠,所以大多数人又培养了邻居式的古道热肠。   碧空是一个家。韩水青是创造者,却不是**者。她就像家庭中一个亲切的大家长,从来不对任何人摆老板的架子。   “我可以送你,不过汽油费报你部门帐。”水青微笑,认真的。   “没问题,请你吃饭都行。”莫默不计较那么点小抠门,而且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是正确的工作态度。   “请我吃饭,你得自掏腰包。这也行?”一个个都是公私分明。   “那是当然。我就算想要报销,也架不住财务部那些美女小蛇的盘问哪。”不知怎么,秋星宇美女蛇之名传遍公司上下,以至于她的部下统称美女小蛇,以一二三的号数区分。   谁都知道,拿你应得的一份,很容易。偷或藏起公家的一份,几乎不可能。公司严格的部门分类,不管高层也好,实习生也好,所有资金出入都必须经过财务部,根本不可能有私相授受的情况。每一个新项目组,可以没有项目经理,绝对不能没有财务。因为这种严格的资金管理, 当年才让海沙水泥事件曝光,避免了可能颠覆碧空的巨大损失。同时,这种分工极其分明的机制,也成为一个大筛子,筛走不良居心和贪得无厌的人,留下脚踏实地,凭能力赚高工资的人。   碧空,待得越久,就越离不开。   像莫默,本来打算干了两年就跳大公司去,现在却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了。碧空从事的业务是他以前无从想象的。小小三层楼面,居然是相当成气候的收购和投资集团。明着有房地产,饮食业,葡萄酒业,暗里有进出口业,金融业和投资业。所购进和卖出的公司已经不下数十家,都一本万利。之所以名气不响亮,是因为公司一直低调,且控制着总部的人数和规模。因此,只要碧空前途无量,他的前途也无量。   中途在高速公路休息站吃了简单一餐饭,最后买单的却是水青。她一早把账单付了,又说什么新女权主义请客论,让莫默哑口无言。   一路上,水青向莫默打听苍穹的经营和人事情况。   “苍穹自从老板简苍梧去了英国以后,外聘了总裁,姓王,从海外一家知名电影公司挖过来的。这人能力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感觉不怒而威的老板样。我看底下人怕他多过于尊敬。 原来的副总裁去年辞职,去了另一家唱片公司。人事调动比以前频繁,似乎多是王总裁的旧部。去年,因为合同纠纷,事情闹得很大,虽然苍穹胜诉,不过我听说不少即将到约的艺人打算改签别家公司。就我跟这人打交道的这一年来看,他很有点一人独大的个性,喜欢强制,也喜欢乖巧听话的部属。”莫默说到这儿,面有犹豫。   “有话直说。”水青做生意那么久,学会察言观色。   “我个人以为,碧空如果要同苍穹继续合作下去,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样畅所欲言,而不得不按这位总裁的喜好行事。比如说投资电影的事,合同草拟好,我和苍穹负责人一起看过,也口头同意了,现在又说要追加。那位负责人跟我还不错,私底下说,是总裁对合约不满意。这不等于要从头谈起?早知道下面的人做不了主,我直接跟能作主的谈不就得了。 搞这么多事,反反复复,让人摸不着头脑。”在碧空权限比较大,所以看不惯别家大公司一层层繁复的批准程序。   水青后来就不太说话,沉默着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默自顾自打开工作电脑,干活儿。他对韩水青的突然安静并不奇怪。只要稍微熟悉她工作方式的人就知道,她常常这样。开会时,因为某个议题,不发一言。而过个几天,就会有令人惊叹的策略出现。   她不给做某事的细节指导,却给精髓的大局分析和方向定论。她注重结果,却也不忽略过程。明明年龄比他还小一年,却仿佛比他多一倍的见地。不服不行。   因此,他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苍穹这个话题已经引起了她的深思。   水青思考得其实没莫默所想得深。她向来谨慎,所以即使相信莫默说得都是实话,但不会采用一家之言。她需要更多的信息,而那会花上一段调查的时间。所以,现在,还不能下任何定论。   她沉默,是因为她有些感慨。   碧空发展到今天,不需要她事必躬亲,因此和苍穹的合作,她完全放手让部门负责。即使如此,苍穹的某些新闻还是入了她的眼,听了她的耳。   简苍梧当年办苍穹时,最基本的理念,是要做一个干净纯粹的媒体人,能给拥有梦想的艺人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同时也是为了保留他一颗挚爱音乐的单纯心。   然而,人走茶凉。他远赴英伦,留下了苍穹,还有他的赤子挚诚。   简苍梧用外聘,而不是将处事温和的副总裁提拔上去,本意应该是为了公司大局着想。一般大公司,上位的管理人如果需要更替,都会采用这样的方式。他们需要新鲜血液的入注,希望能带领出新的一番锦绣气象。但,如果聘用不当,不说气象,整个公司原有的良好文化都会遭到破坏。尤其苍穹建立不过几年,没有已经成形的公司文化基础,对于外来者的不同经营方式,很容易瓦解。   且不论现在苍穹的管理模式是对是错,那片曾经澄明的穹宇已经并不是单一的苍色。   ----------------   今天第一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5章 姐妹爱 难得爱   第305章 姐妹爱 难得爱   下午一点左右,到了苍穹大楼。   门卫也换了新面孔,很严肃,很古板,不苟言笑。   水青虽然来了,却没有突然上门去跟对方打招呼的意思,只说在车里等,让莫默自行处理投资事项。   车窗摇下,享受着午后闲适的好秋光,她和司机小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正聊他半岁女儿的小趣事,哈哈生乐的时候,一辆保姆车停在她的车旁。   车门被人用力推滑开,几乎没弹回去。   与此同时,听里面有女人喝声:“滚下去快给我滚下去我马上就跟老板说换经纪人。你被炒了,知道吗?以后也别想再给别人当经纪。从保姆干起吧,你”   一个人从车上踉跄着跌下,摔倒在地。一只皮包当头砸上,没关好,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散落四处。   水青对这么放肆且威胁十足的骂法一愣。明星外表光鲜,包装得精致讨人喜欢,但毕竟也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有一些,书没读多少,脾气还特别暴躁,欺负保姆经纪人很狠。她听说过,却从没亲眼见识过。   这就是要让她见识了?   高跟鞋嗒嗒嗒,榔头敲钉子一般,从车子里踩出一位身材火爆高挑的美女,当红的电视剧明星,人称红姐。   苍穹是水青这一世的产物,红姐同样也是。上辈子,这样的人物没出现过。而水青重生后,对影视歌关心程度甚低,有空都花在怎么赚钱,怎么造家园,怎么交朋友的事上头。所以对这位红姐眼熟,却没看过她出演的电视剧。   电视剧虽然没看过,红姐的专访文章倒读过一篇,文字中显现的气质同真实似乎相差很远。   “我真倒霉,摊上你这么又蠢又没脑子的经纪人,一点小事都搞不定,还想跟我抢风头。”浓妆艳抹的红姐啐一口,轻蔑地看着地上摔着的那人,“你以为你长得有点模样就能演戏?发梦吧你”   “我没要演戏,是导演让我演的。我也没有要抢你的戏份。当时,只跟我说客串一下。”那影子缓慢爬起来,蹲在地上捡皮包里掉出来的东西,头不抬,也不卑微,就在说个道理。   红姐见她不屈不挠的,当自己空气,还慢条斯理捡起了东西,勃然大怒,蹬着高跟鞋,一痛乱踩,直到那些小物件该碎得碎,该烂得烂,才好整以暇理理头发。   “让你滚,你还不滚?这些东西都是拿我给你的工资买的,你有什么资格捡回去?你连保姆也不想干了,是不是?”冷哼着,嚣张得不可一世。   水青看着,神情不能愉快。她没想去多管闲事,可是谁是谁非先不论,那位经纪人不应该受到如此超出言语,用傲慢的肢体侮辱尊严的对待,   “工资是公司发给我的,经纪人也是主任委任我的,至于能不能当保姆,也要看公司决定。”地上的东西烂了没必要再捡,经纪人站直了,玲珑娇小的背影。   水青暗暗为之叫好,不过也诧异,那声音耳熟。   “林雪,你以为你现在还有简老板撑腰吗?真是笑死人了。谁不知道简老板就是挂着个名,人早甩了你表妹,到英国当贵族去了。我还不怕告诉你,简老板要卖掉苍穹,正和总裁协商呢。你那个表妹要是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趁早你就陪着她蹲在田埂边,冲天空叫两声就了事吧。留在这儿,你一个凭关系进来的,一旦换了老板,你照样要滚蛋”红姐再哼,冲车里呼啸,“还不出来?小心跟她一样下场,惹我不高兴,我立刻炒了你。”   车里哆哆嗦嗦,跑下来紧张兮兮的助理,俗称保姆,也是地位卑微的跟班。   红姐要走,却发现手臂被拽住了。   “干吗你?把手给我放开”刚才骂得过瘾,这会儿看到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又吓得腿软。   “谁是癞蛤蟆?我表妹可不是被甩,是她甩了简苍梧。我虽然凭关系进来的,总比你卖自己进来的好。你跟人睡觉要角色,被记者拍到,我怎么给你兜?给你兜,你也得事先跟我打个招呼。我是经纪人,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吭气,我怎么知道你让人逮住了小辫子?你做脏事,害我都惹了一身骚。你还有意见,说我不会处理?要不是我,你现在光屁股的照片就满大街飞,而不是含沙射影几句美色诱惑就能混过去的。再说演戏。你演得跟白痴一样,两句台词就卡了几十遍,谁受得了。导演找我,还就是找对了。我高中毕业,也比你伪电影学院的强。脑子不好使,就别丢人现眼,演花瓶是你的运气。看着好了,不出三年,你红姐就会从演艺圈消失,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你炒我?我现在就炒你谁愿意看你一天到晚勾搭男人?我不干了”呸口一声,放开手,抄起地上尚成型的皮包,就要走。   水青脑袋被两人吵架的声音弄得嗡嗡作响,她更吃惊的是,没想到那个经纪人是过年后就没见过的林雪。   林雪自打在苍穹工作之后,就住公司宿舍,逢年过节也直接回凤凰山爷爷家,没再到过南裕。   水青和简苍梧分开,爸妈担心过林雪的工作问题。可是,从爷爷奶奶那里打听下来的消息,据说林雪做得挺开心,没有不想干的意愿。而且,每次回乡,水青一家就听姑姑说林雪干得多好多好,又升经纪人,又涨工资什么的。所以也就随林雪了。   水青两年多以来第一次来苍穹,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幕。红姐这位明星她不关心,倒是林雪虽爆粗口,却将明星反击得无法招架,威胁和道理十分到位,俨然一副强大经纪人的表现,令她不由刮目相看。粗俗之中,有够坏。忍过之后,不卑微。这个当初只懂得嫉妒和任性的女孩,经过数年独自在外的历练,傲骨不再虚无,也成熟起来了。   “林雪,你说我什么?”红姐急疯了。她那些丑事,让经纪人揭开,不疯才怪。顾不得有小助理在旁,冲过去就揪林雪的头发。   林雪的性子怎能吃亏?抬手就往红姐脸上扇。   红姐自当演员开始,就养尊处优,哪有林雪那股子刨松露的力气,没几下,就被林雪反手打得惊声尖叫。   苍穹门口今天正好守着一两个狗仔,听到动静,就拼命往里看。   还好,这架打在停车场上无数车子中间。能看到她们的,除了保姆车上的司机,小助理,还有水青和小陈,四个人而已。   “老板,要不要下去劝劝?”小陈傻眼。后来回去的路上,他坦白他曾是红姐的电视剧迷。经过这例,以后再不盲目崇拜任何明星了。因为,他深深体会到,明星也是人,有时比普通的一颗心还丑陋。   水青也犹豫,要知道,她和林雪虽为表姐妹,但彼此感情实在稀少得可怜。再者,林雪打架,她以前就见过,绝对不会输。她应该不应该去解救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明星呢?好像划不来。刚才这位明星说什么来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难得,让她享受一下姐姐爱好了。虽然不能判断是否来自虚荣,所以林雪才说简苍梧是被甩的那个。无论如何,她和林雪是人民内部矛盾,和明星红姐是敌我矛盾。先一致对外吧   于是,水青不动声色。   这份不动声色,维持到林雪将红姐推到地上,坐跨着人家娇滴滴的身躯,还要继续的时候。   水青看对方司机和助理站在旁边当木头人,就想这红姐的人缘实在太差了,平时到底怎么遮掩的,在公众面前一副甜姐儿的形象。   打开车门, 她下车,就说了两个字,林雪的攻势急雨化成清风,撩动了红姐的乌云发丝儿,没去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青眼圈之类的。   水青说:“表姐。”   林雪讪讪站了起来,神色间竟有尴尬,语气却凶,“你怎么来了?”   水青瞧她,头发乱着,衣服团着,下巴被红姐打得有些发红。   “同事谈合同,我顺路送他过来。”水青不撒谎。   “你……你一直在车里?”林雪突然意识到。   “嗯。看到红姐大明星的精彩演出,真让人眼前一亮。”这时候,没必要鞭挞自家亲戚,好坏无关,就是她老韩家的面子。   红姐爬起来,一听这就是林雪的表妹,而且对她冷嘲热讽,不去拾所谓的明星形象,怪叫,“一个窝里的老鼠,一模一样的臭德行。别人不要的破——”一连串的脏话,不带重复的。   水青始终微笑,面不改色,听红姐唾沫星子横飞,从天地到动物,一直到骂不动为止。   林雪几次忍不住,尤其是红姐骂上两家祖宗,恨得咬牙。可看着水青,她不敢动。因为,她和苍梧妹妹打完架后,不知怎么,见水青有点胆怯。   “骂完了?要是骂完了,你就赶紧回公司,弄点冰块,敷敷脸,好见人。”水青好整以暇。   “你们姐妹俩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被水青笑得心慌,红姐不想追究下去,对司机和助理骂骂咧咧,急步走进公司,找靠山告状去也。   林雪拍拍身上灰尘,对水青的忍让有抱怨,“这么被人骂,你也不还嘴?外公外婆都被骂进去了。”   水青不理林雪的怨言,等小陈将露缝的车窗摇下,问道,“录下来了?”   小陈一咧嘴,用力点点头。他手上是水青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云天篮加载的录影程序。   很好。   很好。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6章 子之矛 子之盾 (上)   第306章 子之矛 子之盾 (上)   “小陈,帮我收好,我还要拷贝几份,送人的。”那么精彩的骂段子,不跟人分享说不过去。   “你要送给谁?”林雪没反应过来。   “娱乐前锋的记者们,挖新闻那么辛苦,我们难得也要送点慰劳品给他们。”水青看看时间,这个莫默上去真久。   林雪瞪大眼,口气还是硬,“他们万一不信呢?”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放到网上去,让大家共赏。”正是网民异军突起的好时代。   水青对小陈说了一声,就往楼里走。   林雪一个寒颤,就觉得这个人笑里藏刀,果然可怕。但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什么时候起,她觉得比自己的爸妈还可靠。不自觉,就跟在水青后面。   水青发现林雪跟着自己,心里奇怪,回头问,“我可以相信你吗?”敌我矛盾解决,内部矛盾仍在。   “什么?”林雪没懂水青的意思。   “到时候视频放出去,你不会到处说是我拍的吧?”要知道,在国外,那就是侵犯肖像权,隐私权,属于法律追究行为。记者另当别论。   林雪受了很多红姐的气,巴不得有人能整她,因此压根没想过要出卖感情不和的表妹水青。不过,水青这么问,她嘴巴又硬,不想痛快答应保守秘密。   于是,林雪说:“你把带子给我,我来处理。”   这话说出来,就是两人坐一条船的意思。   水青哪能不明白,立刻点头,“回头就拿给你。”   林雪见她倒是爽利,自己却还是很要面子,“我仍然不喜欢你,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我也不会连累你。”   水青就笑:“我也不怎么喜欢你,因为你的脾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都说姐妹前世是仇人,今世来和好。我觉得不和好也没关系,井水不犯河水。我刚才不算帮你,那人骂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我这是帮自己报复呢。不过——你愿意处理这事,我谢谢你。”   虽然生长环境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个性。从两人说话做事牢固守着原则,可以说血脉毕竟相通,有老韩家的倔强根本。   亲戚就是这样,有好有坏,时好时坏。和睦不和睦根据事理,可要说记恨一辈子,也难。上一会儿,气得咬牙切齿。下一会儿,就想到都长在一棵树上。时间一久,哪天就突然不那么气,也不那么恨了。   水青对林雪如此。林雪对水青也如此。   原来,父母文化程度不高,家里条件不好,却又独宠林雪,导致她自卑又自傲。没有社会阅历和工作经验,孩子气十足。突然冒出来水青,一个跟她血缘挺近的表妹,同龄,学历高,又聪明又能干,家里富裕得要命,身边的朋友个个人中龙凤。一比之下,她什么都没有。游手好闲的她除了嫉妒愤怒,还能怎么样?   但自从她开始工作后,成长很快。虽然当初是走后门进入演艺圈这一行,可没多久,简苍梧就去英国了。她能有今天经纪人一职,真是靠从保姆当起,被人一脚脚踩断了骄傲的脊梁,自己奋斗出来的。她喜欢这份工作,与各种媒体人面打交道,把新出道的艺人带上星光大道,就会有巨大的成就感。她在这个圈子里看尽人间百态之后,才明白她还是嫉妒水青,可是,不是水青的家境和财富,而是水青安然处世,却又积极的生活态度。   在南峪的数月,林雪感觉水青就像一条大海里的鱼,顺流逆流都能游得自在。水青的周身似乎有和风轻裹,无论外面的天气多恶劣,也不会影响到那份闲适。   林雪在工作的几年中,也学习水青,压力越大的情况下,越让自己超然于外,看清全局,再作打算。以前没目标,现在成为红牌经纪人是理想。以前没方向,现在想要努力充盈自己是人生。   如今,林雪回头看看过去那个自己,肤浅又讨厌。当看到的世界大了,心才大宽度。当度过的岁月多了,人才长智慧。   “你跟着我干什么?”水青一路走,林雪一路跟。   “就算辞职,也得跟人说一声。”本来打算负气走,见水青进去,林雪才想着进的。   “你不是喜欢这工作吗?”问了之后,水青打莫默手机,得知他在顶楼,按电梯,等着上去。   林雪要说不说,好半天才出声,“苍穹不如从前了。”   水青虽然心里明白,不过听林雪也这么说,就感觉真实。   “以前,公司里风气好,只要勤奋努力,就会获得尊重和重视。现在,总裁只重结果,能上位的,不一定是有本事的。像红姐这种,豁得出去,使尽手段,眼看就能成为当家花旦。苍穹原来很干净,作纯音乐,拍纯电影,出纯杂志。现在,和多数的媒体公司没两样了。”林雪说着说着,竟比水青无奈。到底,她一直为苍穹工作,而水青和苍穹因为简苍梧结缘断缘。   对水青而言,她有点担心起宝贝的处境来了。   “宝贝组合还好么?”因为心思起得急,水青居然直接问了这个感情不深,但对苍穹比较了解的表姐。   “两个月前换了经纪人之后,好像也出了问题。我听说,宝贝和总裁配给新经纪人相处不太融洽。公司里传出很多谣言,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正是她被分派给红姐的时候,自顾不暇。   水青心想,怕什么,来什么。   “为什么换经纪人?”她对那个穿西装打领带,文质彬彬的男子有很好印象。   “据说不擅长处理公共关系,他自己提出的离职。”同事们频繁调动离去,如今轮到林雪。   电梯门开,顶层到了。   水青走出去,驾轻就熟到总裁办公室。林雪还是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她也没多问。门前的秘书室,秘书也换了人,一位很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简苍梧只用男秘书。他跟水青说过,媒体这一行,只有自己正,下面的人才正。这么看来,如今苍穹是从上往下的歪。   水青等了莫默大半个小时,而他还坐在会客沙发上,没见到王大总裁的面。   “怎么需要那么久?事先没约好?”她心情不太好,影响到语速,就有点快。   “约好的,不过在我之前的会谈还没结束,只好等着。”莫默想抱怨,碍于这是别人的地盘。侧头看到水青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下巴肿起一片,不知道是谁。   他不问,水青也不说。   “老板,你既然亲自来了,待会儿要是他们加价太离谱,你帮我做个决定吧。”省得他人微言轻。   水青回答:“再说。”   她的心情虽然变坏,还能保持在商言商的客观。生意各有各法,只要利益得当合理,程序合乎社会规范国家法律,那么,对交易的另一方,就不能贸然因经营方针不同而弃置不用。   也是水青来得巧,刚说没几句,就听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你不换掉他,我们就不唱,也不参加任何公告活动。”金铃儿般的音色,属于肖申贝。   “阿明没什么错,他也是为了你们打名气,搞好人际关系。他很用心,你们不要先入为主。”笑声中假惺惺,油腻腻。   “吃个饭而已,至于嘛一顿饭,对方老板愿意承担下张唱片的所有成本,公司也可以给你们百分之两百的分红。会不会算这笔账?再说,合同写明,你们需要配合公司因为宣传需要进行的推广活动。这可是最基本活动的一种。你们现在把人家老板得罪了, 公司的损失还没跟你们计较。什么?不参加公司活动?说不想去就不去,真当你们自己是宝贝?”另一个声音冷哼冷语,叫阿明的,说话比总裁有力。   “你那是纯吃饭吗?”肖申宝自十六岁后,温文儒雅,翩翩风度的美君子,从不对人大小声。但现在,任何人都听到出里面的愤怒。   “好了,大家平心静气。吃饭喝酒,喝高了难免失态。更何况,你们是那么漂亮的大明星,人再有钱也不是随随便便能遇到的,是不是?也没怎么样,不小心碰一下手。我刚跟对方通电话,再吃一顿晚饭,一笔勾销。你们俩就别斤斤计较了。”这王姓总裁似乎很爱笑,不过笑声太难入耳。   “还吃饭?”肖申贝没被老板的笑脸随便唬过去,“哥,我看咱们不止要换经纪人,连老板也要换了。”   爱哭的小女孩已经坚韧无比。   “说什么呢?老板是苍梧哥,又不是他。”当着面,就开始不让人下台阶的肖申宝也很不赖。   “现在伦敦几点?我要是打电话过去,会不会吵醒苍梧哥?”肖申贝不甘示弱。   “肖申宝,肖申贝,你们别放肆。简苍梧不是你们的老板,东皇才是。就在昨天,简苍梧将所有股份转让给他的舅舅白子东,也就是东皇大老板。而白大老板全权将苍穹委托给总裁,只分红,不理事。知道什么是全权委托吗?像你们这种歌手公司是要继续捧红,还是冷藏,大老板根本不会管。”   苍穹,真正易主。   ----------------   今天第一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7章 子之矛 子之盾(下)   第307章 子之矛 子之盾(下)   简苍梧把苍穹转给白子东,本意照样是不坏的。因为他在英国要继承一个巨大的财团,不可能再分心一家传媒公司。因为他不像红姐说的,要卖给王总裁这种奸诈无德的人,而是交给了他信任的舅舅。只不过,他大概没想到,白子东自己也是事业繁重,虽然就近,却不愿意亲自打理,还是交给现任管理层。   水青站在门口,望着里面闹得很不愉快的四个人,对于苍穹易主的事,心情并没有太大起伏。   她早有心理准备。简苍梧走了,苍穹迟早是要变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娱乐圈,纯粹的艺术文化,纯粹的人文价值观,终究存不久远。那个墨缸,除了自己乌漆抹黑的丑陋之外,最厌恶抱有真心的同行,也最喜欢将一身污把纯白染黑。   只是,她原以为不会那么快。   “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不唱了”肖申贝没被打压住,虽然钻石般璀璨的美丽有些黯淡,“哥,我们退出歌坛,再不当歌手了,好不好?”   显然,虽然才大二生的肖申贝也明白,一年光景一年别,消失了的纯净天空再也找不回来。因此,她说的是退出歌坛,而不是东家不唱唱西家。   肖申宝没想到妹妹竟然下了这样的决心。他比妹妹思虑周全,所以没有立刻回答。   “不唱就不唱,退出就退出。”肖申宝不开口,水青知道他的顾虑,就代他开口。   走上舞台的宝贝,是水青当年促成的。她的初衷只是希望他们快乐,同时也不要浪费与生俱来的才华。而真正让她放心让宝贝出道当歌手的,是简苍梧这个人。他对音乐相当尊重和崇拜,对未能完成的音乐梦想的某种憧憬,以至于真心想要发掘音乐天分的人才。这样的人,还有那样的家世,她相信宝贝在他的保护下既能享受歌唱的快乐,又不会被五光十色腐蚀。   现在,既然苍穹不同了,宝贝也没有了快乐的理由,离开就是唯一的选择。   水青并不是反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说法,也并不是鼓励宝贝一遇挫折就放弃。但,原则必须坚持。如果为了名声和金钱,而去做一些万般屈辱人生的事,又有何意义?更何况,宝贝的案例不同。他们到今天,名声其次,却不缺钱。物质财富已经充盈,又为什么委屈自己低头哈腰?虽然不能穷奢极侈,可是能很舒服的过日子,为什么还要赚这些会让自己贱低的钱?   “青姐姐”肖申贝有了靠山,兴奋得跑过去。   “青姐。”肖申宝自觉不用再头疼气愤,表现得稳重,却一样也站到水青旁边。   “你是谁?”王总裁此人,四十出头,五短身材,却很结实。长相一般,如果没有总裁的名头,放在大街上,就是一个中年阿伯。   “就是,你是谁啊?不唱?退出?那么容易就不会签合同了。”阿明恶形恶状,恶霸气九成九。   和阿明这个经纪人一比较,林雪就可爱多了。   “这是我老板。”莫默上阵,笑得有礼。   “你老板不是千钧?”王总裁以为莫默在说他的顶头上司。   “千部长是我直属上司,她是我大老板韩水青。我以前好像跟你提过,你不是一直想见见?”结果就在今天这种场合下见面,恐怕套不上交情。   王总裁心里再吃惊,也没露出半分,话说得溜,不愧坐到最高位的管理者,“韩小姐,韩老板,久仰久仰。秘书不懂事,你来,她也没通知我。我这儿就算事没完,也该先跟你打个招呼。你看,我太失礼了。”一套热情的虚话。   水青也精通此套,不摆脸色,跟他假客气了一番。   双双入座。她身后,一,二,三,四。他身后,独一无二。   “小林,你怎么也来了?”王总裁见到林雪。   结果,林雪没理他。   极品表姐的魅力就此发扬光大。她未必是站在水青这边的,但很利于这方涨志气。   王总裁对此拉下脸,可他现在不好发作,只能忍着。   “王总裁,既然说到宝贝要解约的事,我们就继续这个话题吧。”废话别说,水青急着走人。   “韩老板,你们碧空是宝贝最大的赞助商,你不帮忙开解,怎么反而顺着他们的气话呢?”见惯艺人们吵着解约的事,此王很是沉稳。   “碧空虽然是宝贝的赞助商,我却是宝贝的姐姐。生意之前先家人。你都要让我妹妹去陪酒了,我怎么跟长辈们交待?要说我这个姐姐不照顾弟弟妹妹的。”水青也很沉稳,笃定着要把事情一次性解决。   “什么陪酒?我们怎么会那么做呢?就是新投资商赞助商见个面,大家了解一下宝贝这个组合。毕竟这么大笔资金要花在他们身上,吃顿饭也应该。”王总裁轻描淡写,“韩老板,我们做生意的,也会交际应酬。这都是正常的活动嘛。”   “王总裁,我们交际应酬,是自觉自愿的。宝贝他们既然不愿意,当然也不能勉强。而且,我听着,不像是普通的应酬。虽说时代开放,我家家教甚严,别说摸手,就是男的打电话到家里找小贝,那也得盘查一遍。”没撒谎,肖叔特别紧张这类事件,“再说,宝贝组合是健康的学生组合,歌迷多是中学生大学生,两人二十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如果饭局的事让记者挖到,你们也是搞媒体的,应该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我以为帮苍穹赚钱最多的艺人,经纪人和老板不百般爱护,反而倒过来破坏他们的名誉,还有可以留下来的价值吗?”   王总裁被水青的话堵到哑口。   “照你这么说,不是把大老板们都得罪光了?”明大经纪可不管道理,“就是吃个饭,打个招呼。要是清高,就别当明星。现在哪有不应酬的艺人,已经出来混,装什么淑女才子?”   水青觉得这位以前该是混混。   “不是不应酬,而是有选择的应酬。要摸小手,才肯投资的人,本身的诚信就有问题。而且,真遇到这样的,你作为经纪人,出来为宝贝们挡尴尬,是你的职责。怎么能说得罪某些不自重的老板,是宝贝的错?你到底是宝贝的经纪,还是别家老板的跟班?”混混也不怕,她从小就见过,还教化了一个。   “你怎么说话的?我当然是为了宝贝好。”阿明说着,却听不出多少感情。   “姐,别跟他们废话,我们回家吧。”肖申贝没耐性,最主要她发现对面的总裁和经纪并没有反省的意思。   水青也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站起来想走。   “韩老板,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他们俩到底有多近的亲戚关系,容我提醒你,宝贝如果坚持提前解约的话,需要支付一千万违约金。这钱,你帮他们垫吗?”王总裁却知道韩水青不是宝贝的亲姐姐。   在他认为,哪怕感情上再亲,涉及到这么大笔数额,都会吓退。这是社会现实。而且,他虽然因为韩水青是碧空的老板,表现得挺尊重,但内心其实轻视她。碧空是个小公司,名不见经传的,每年对宝贝的赞助也就百万之资。以苍穹和宝贝的名气,将需要更大的赞助商,而他觉得那根本不成问题。所以,碧空已经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真要得罪,也不怕。   “一千万?”水青倒不知道这么多,回头望宝贝们,想要确认。   “两年前签的新约。”肖申宝皱眉,他刚才没有和妹妹一样冲动,也是因为这个为难。当时简苍梧走了没多久,姓王的还不敢太**,当时每一份合同的违约金都相同数额,所以就签下来了。   “新约签了几年?”是自己疏忽了,应该早关心这事,水青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五年。”肖申宝答道。   “听见了没,拿不出违约金,我们不可能放人。你们最好还是乖乖听从我的安排,名利双收,你好我好公司好。”阿明得意起来。   王总裁喝口茶,嘴角偷偷勾起来,让水青看到了他的阴险。   这两人八成是亲戚,一个太保,一个老大,像足十分。   水青轻哼,又笑,“那我就垫了吧。”   拿什么也别拿钱来事。她重生以来,为了赚钱,勤劳得像小蜜蜂一样。   王总裁和阿明当场傻愣,没想到遇上吓不退的人。一千万啊,那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给人垫的吗?   “不过,一切还是要依法办事。我会请律师联络你们的律师,交给他们处理就行了。”水青自己学法律,在商场上就很喜欢用律师帮忙,总觉得规范。   肖申贝对“前任”经纪和老板做个鬼脸。   肖申宝冷着脸,不假辞色。   林雪神情比较复杂,不过没人去研究。   莫默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老板,投资电影的事——”   水青仿佛刚想起来,哦了一声,很是抱歉得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五短男子,“两头兼顾,我们碧空小公司,也有点艰难了。还好,没签约,你好像也不太满意。投资的事,以后再说吧。有机会,一定能合作。”虚伪谁不会。   不再看对方的表情,水青率先走出办公室。   这一天,她不仅带走了苍穹最红的明星,而且还会让苍穹所谓的未来当家花旦陷入丑闻当中。   这些,她为简苍梧做的,是否足够?   不够   兴风作浪,她还没完呢   -----------------   今天第二更。(当月粉100加更)   嘻嘻,还清了。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8章 商务餐 奢侈餐(上)   第308章 商务餐 奢侈餐(上)   香港。   东皇总部。   秦秘书正在帮老板准备一份发往英国的传真。   电话响,他接起,总机说一位韩姓女士想要和总裁通话,问能否转进。   秦秘书一点迟疑都没有,语气敦促,赶紧接进来。心里佩服又无奈,老板虽然算准韩水青这次会主动找他,不过也是够折腾的。   想和韩水青问声好,再通知老板,谁知从你好到最新近况,聊了一通,还挺尽兴。秦秘书不得不承认,同韩水青交谈,实在是一件轻松愉快,且欲罢不能的事。她对什么都知道一些,聊起来就发现这个那个是共有兴趣,不由畅所欲言。要不是秦秘书经验丰富老到,估计稍微嫩些的菜鸟秘书会把老板的事全告诉她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韩水青说她有事找白子东,这才放了秦秘书去问。   秦秘书一看电脑角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再不敢浪费一秒,打进内线,向老板通报。虽然里面有客人的时候,老板都会吩咐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不过,他觉得,韩水青数年来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这件事,实在是要紧之中的要紧,老板应该不会怪罪。   果然,白子东刚开口说什么事时虽然不悦,听到韩水青的名字,心情好象豁然开朗,短短三字接进来,仿佛拨云见日。   跟着白子东多年的秦秘书哪能区分不出,挂电话之后,真不知该替老板高兴还是悲哀。旁观者清。他认为,老板想要摘取的这颗芳心,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成功。他不怀疑老板的魅力,但就他观察,韩水青对老板那是连一点点的想法都没有,而且聪明到不会被外表,财力和家世这些优点迷惑,否则也不会和简少分手了。再而且,老板那已婚的身份,还有之前和韩水青好友顾芸芸的那档子事。再再而且,老板娘杨美珊和韩水青的交情也不浅薄,两人还是邻居。总之,在秦秘书看来,前路铺满荆棘,唯一乐到吃苦也甘的,只有可怜的白子东一人。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情债。白子东欠女人的太多,所以老天就安排了一个韩水青,帮所有的女人要债来的。   当然,这些话,秦秘书就算再受白子东重用,也是没法说的。白子东要是自己想不通,别人去劝,那就成了撞枪口的鸟,非挨枪不可。   他办公桌前面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孩。虽然一身职业女性高雅的套装,却仍然显得学生气。   她笑着跟他打过招呼,走向另一边秘书和助理们的办公区,在墙角的位置坐下,望了望白子东办公室的那道门,脸上就流露出难以言喻的一种快乐。还算好,她没有忘记本分,呆看一分钟后,就安静地处理起工作。   这是白子东最新的女性友人,名叫华璐璐。上个月还在H市的分公司担任行政助理,因为白子东的关系,被调到总部,如今是他的下属。身为一名新进秘书,对于繁琐的文字处理比较得心应手,对于同客户沟通以及需要灵活转脑应急就相对笨拙,总体马马虎虎,是个纯真却内向的人。   说实话,他看不出来,除了长发,清秀,和韩水青哪里像了?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因为同老板以前明艳亮丽的美人女友们相差太大,娱记追踪的比任何时候都凶。八卦新闻满天飞,离谱的已经说白子东为了华璐璐,将要和杨美珊离婚。照这样看,很快白家大人也要惊动了。   他更不懂,既然老板情钟韩水青,为什么又频闹绯闻?这么做,难道韩水青就会喜欢老板不成?只会让她避之不及吧?   秦秘书不知不觉就此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响到第三声,才接起来。   “秦,更改明后天的日程,订你我今晚飞往H市的机票。”白子东交待得简洁。   秦秘书在这方面则精晓老板的心意,半句不多,只说是。   那意思解读如下:白子东定下了见韩水青的时间,多半是明天。顺便,用两天时间关心一下H市的业务,毕竟一个多月都没去了。去H市的只有老板和他两人,没有其他秘书和助理,当然也没有华璐璐。   唯一的疑问:白子东住哪里?孔雀东南飞,还是南峪?   不过,这不急,去了再说。   当晚,白子东和秦秘书飞到H市,两人住在孔雀东南飞,没有去南峪。白子东倒是给杨美珊打电话通知了一声,两人约明晚吃饭。夫妻做得像普通朋友,社会上这样的不少,却也不多。   第二天中午,白子东听秦秘书说韩水青已到楼下接待处,就放秦秘书吃午饭,自己一人下了楼。   一出电梯,就看到韩水青。里面淡紫色窄腰收身裙,套一件银紫开褶摆风衣,胸前领飞简折蝴蝶。黑发卷柔,双手拢袋,臂弯里挎一只小巧白色皮包,脚下白色长靴。俏生生站在堂下,细看一幅油画。   人比画还漂亮   自春天青草巷开发案全部完成之后,他已有半年不见她。以前,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成熟一分。没想到,半年下来,她只是轻盈盈站在那儿,旁若无人的样貌,就成了世上最美丽高贵的一枝兰,芳雅淡香。   他手杖点在原地,就想永记她的这一面亮丽。   当水青感觉到身旁有人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手杖。新式样,以前没见过。狭细长,精钢打造,金白金白的颜色,能映出人面。她立刻就想,白子东怪人,人家残疾他也残,原本他的脚走路几乎也看不出缺陷,就他喜欢显摆出来。看男人装扮,领带,西装,手表,钱包,皮鞋五大件。他比别人多一件,手杖。估计家里收集数十上百的,每季还得走走时尚潮流,换新貌。   既然这样,她也不忌讳,大实话说上,“白先生,这手杖做工真精致。”那么堂而皇之,闪闪发光,不是为了让人夸么?   白子东眉梢不挑,目不斜视,看着水青之前专注的画,“这画如何?”   他还真受用?水青如今外表年龄长了,不能当堂大笑,只好笑容甜甜,不露齿,光摇头。   “什么意思?”白子东转过脸,望进水青眼里。   “不知道这画如何的意思。”水青的甜笑有着很无所谓的洒脱,“完全看不懂。要是画个山水,描个果盘,我大概可以告诉你像还是不像。”   白子东笑出声。有哪个女人会这么说话?大喇喇,装都不肯装品位,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没艺术细胞似的。偏偏那份打趣自己的幽默,也没人学得会,只觉得她这样的,气质天生吸引,不需要后天学这个学那个的硬培养出来。   “我们去哪里吃饭?商务午餐的话,应该就近吧?”水青来这儿,为公事。午餐要求却是白子东提的。她知道对方大忙人,而她养伤期间比较闲,所以不好说不行。   吃饭就吃饭吧,人总是要吃饭的。虽然商务午餐这种事,太过经常的话,会得胃病。难得一次,她不计较。   “你开车来的?”白子东最近是真的忙,忙到连水青遭遇火灾,住院大半个月的事,完全,一点都没听说。   “司机开车来的。”水青在心里研究白子东话里的含义。她和他打交道,习惯性挖掘深层。白子东这人,很不简单。她虽然算计到他一次,那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但看东皇的扩张速度,还有青草巷最后那本丝丝入扣,将创世利润划分的一分一厘无错的帐,别再想占到便宜就是了。   “终于有老板架子。”白子东了解她最讲低调。能用公众交通工具,她不会让公司派车。需要开车,也是自己开,不用司机。   水青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也没打算说自己受伤的事。一来,没跟他很熟。二来,他老婆已经知道了,他总会知道的,何必浪费人力。   “让你司机吃饭,你坐我的车去。”白子东的语气无容置疑。   当然,要是能像“我懂女人心”那样,听到水青觉得两人不熟的心声,白子东会不会气煞,那就难说了。   水青是既来之则安之,又重大事,不拘小节,对白子东带有命令式的口气不以为意,只管打电话安排司机小陈去吃饭。   坐上白子东的豪华轿车,一路转左转右,竟然开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片幽静的湖面前。   水青从来少出门,纵然方向感不错,也被绕晕了,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肯定自己没来过。   “吃个午饭,好像跑得有点远。”她不直接问哪里,给对方留面子。刚夸手杖时,没想过的面子问题,这时候考虑起来了。   “谈大事前,我总喜欢吃得好一点。”白子东拄着拐杖,哦,手杖,也不是拄着,而是点着,来帮她开车门。   水青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她刚刚光顾着看这是哪里,才晚一步下车。   “这是藕蓬湖,位处西郊的一个小镇,和青草巷性质差不多,是市里建立的旅游景点之一。虽然没有候鸟,湖景还不错,江南菜也做得挺有名气。”白子东慢慢走向湖边,那里有一艘金漆描红,雕栏香木贴窗花的仿古画舫。   水青看司机留在车里,看白子东离画舫越来越近,不知道自己跟还是不跟。   ----------------   今天第一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09章 商务餐 奢侈餐(下)   第309章 商务餐 奢侈餐(下)   湖对面能看到不少人影走动,车来船往。唯独水青所站的附近,好像跟喧嚣的世界隔了一层玻璃,除了走在前面的白子东,就没见其他人,而且嘈杂都朦胧遥远。   “你比我还走得慢吗?”白子东听不到脚步声,回头却发现水青还站着不动。   水青只好跟上,心里活动丰富。当初她让他的伤脚在南峪上坡下坡,狠狠折腾了一番。他不会是小心眼记到现在,打算报复吧?再看,这前前后后,哪有吃饭的地方?画舫有一艘,对饭店的规模来说,太小,不可能像青草巷上的船餐厅。要么,划船到对岸?明明有车能开过去,为什么划船?白子东知不知道她不会游泳?难道想让她掉到水里,大出洋相?她虽然小有功夫,到了水上,就没有施展的余地了。   “白子东,到底去哪里吃饭?”浮想翩翩之中,谁还耐烦称先生?而且,不能怪她心浮气躁,实在白子东今天的安排很令她摸不着头脑。她只是来跟他谈一桩生意的。如今商务午餐这么讲究,还得湖光山色来陪衬?   “就在你眼前。”白子东这时手杖一指画舫,直接就触上船板。   水青惊讶的功夫,画舫的细竹帘一挑,出来两个穿得一模一样的女服务生,放舢板木梯。   白子东没碰那两双来扶客人的白皙妙手,几步上落,就站到甲板上。动作一气呵成,更让人觉得手杖纯粹是装饰品。   这个时候,就算真是贼船,水青也只好上了。她亲水也怕水。踩一步梯子,船晃,她就紧张得伸手抓船橼,而且船不停稳,她不肯放。最后,只要由两位服务生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腾空上甲板。   白子东看得热闹,在水青上来后就说,“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水。”   水青嘴硬:“不是怕水,只是不会游泳。这船太小,你找吃饭的地方怎么那么小家子气?里面一定没我家厨房大。救生圈有没有,待会儿要放在我脚下,看着它,吃饭才安心。”   白子东又笑。他太喜欢听水青说话,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有趣。   那两个服务生本来听水青抱怨船小,有点不乐意,再听到后来救生圈,就想笑了。碍着大客的面,又不好太随便,只好低下头,去撂帘子,要引人进去。   白子东对水青作了个先请的动作,水青小心翼翼走在前面,眼睛四下打量,随时准备着能抓的东西。   走到里面,一看,她说错了。比她家厨房不小,大概她家的客厅那么大。左手边,靠雕花窗旁边放一张四方木桌,铺了雪白的桌布,放着两套发光发亮的餐具。就那么一张桌子。右边,居然是现代化的开放式厨房,有两个穿着厨师制服,带着厨师白高帽的人正忙着煮汤尝味,在做准备。   整体装修明亮洁净,别致清雅,看着就舒服。   “这真是饭店?”一间厨房,一张餐桌,两位厨师,两位服务生,算不算世界上最小的饭店?水青大感新鲜,本来的局促,也平静了下来。   “最多可以放五张小桌,或者两张大桌,承办小型待客宴和家宴等等。包船制,价钱根据人数调整。现在湖面上共有十艘这样的画舫,各色菜系都有。”白子东如数家珍。   “你开的?”水青看他很熟悉。   “一个朋友开的。东皇除了酒店里需要的,不做餐饮生意。我来过几次,觉得不错,又能谈话,又有美食风景。”白子东将手杖倚在桌边。   “不错是不错,价钱也应该很不错,不是一般老百姓消费得起的。”水青一针见血,手一摆,服务生上前。   “开船之后才开始点餐,您想先沏茶吗?”问得很恭敬。因为水青说得没错,能包船的,多是有钱人,当然要服务到尽善尽美。   “那倒不急,麻烦你先拿个救生圈给我。”水青也很有礼貌。   女服务生一愣,忘了礼仪,脱口而出,“你说真的啊?”   水青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没有救生圈的话,救生衣也可以。谢谢。”   白子东就当她耍宝,笑得抿直唇,一张俊脸更生动。这边他挥手打发服务生去拿菜单,那边对着水青保证她不用担心,绝不会有需要救生圈或者救生衣的时候。   水青瞥见两个女服务生偷看白子东脸红耳红的样子,暗叹蓝颜祸水。听到白子东的保证,却没觉得踏实。   “等船沉的时候,总不能指望别人救。”穿着救生衣吃饭,虽然样子难看,至少安全系数高。   “别人不救你,我总会救你的。”白子东虽然一语双关,也没指望水青能听出来,见她要说不说,又补一句,“我瘸得不算很残疾,能游泳。”   从很久以前开始,韩水青就是一个听他说他自己残疾而面不改色,不怜悯也不同情他的女人。这让白子东觉得自在。   “就算能游,也不知道能不能游到岸,更不知道能不能带一只旱鸭子。”水青小声说完,推开红木窗棂,往外看去。   白子东只当没听见,反正对面如果坐了一个穿鼓鼓救生衣的人,就算是美女,也会影响到他吃饭的胃口。另一个说法就是,她那么漂亮得坐在他对面,他可不想被救生衣分叉了心神。   船动了,因为交待过,所以动得很慢。水上无波,云清风息,船里走着的人如履平地。   “这种画舫,生意怎样?”水青等白子东点完菜,问道。她是商人,所以关心这个。   “很好。有钱的人越来越多,东西也是越贵越有人买。碧空也有餐饮业,可以从中学习。”白子东自从吃她一次亏后,让人调查了碧空,才知道是投资和兼并公司。这种行业,没有经济实力,根本做不起来。可是,碧空发展良好。而他的调查也只是表面,至于韩水青个人财产数据,查不到。查不到,就意味着这人实力还没有尽显,还有隐藏。   “是可以学习。感觉有点像私房菜,不过一个在公寓楼里,一个在船上。”水青评价完,想说正题,“现在可以谈了吗?”   “等上了菜,先吃点东西再谈。饿得时候,很难集中精神。”白子东又请服务生拿酒单,“喝酒吗?”   “不用了。”水青秉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喝了酒,也很难集中精神。”   “喝一点没关系。再说喝酒谈,真话多,气氛融洽,容易谈得成。”白子东再自作主张,征求水青的意见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泸州老窖?还是高粱?”   “我不会喝烧酒。”这酒喝下去,不惹麻烦,直接睡觉算是乖巧。   “韩老板,你平时怎么跟人应酬,酒都不会喝?”生意场,烟酒不可缺。   “我不常出去应酬。就算吃个饭,看我年轻,又是女的,一般就自动不劝酒了。”含沙射影,让白子东也自动一下。   “烧酒不行,那就葡萄酒。你酒园子都有,可别跟我说不能喝。”白子东这是无酒不欢了。   “葡萄酒配西餐比较好。”水青不想喝酒误事,所以百般推却,“江南菜该配茉莉香茶,花香菜香,满口生香。我们还是喝茶吧。”   “秋天茶凉,酒能取暖,就点一瓶,喝完就好。”酒单还给服务生,说了酒名。是红酒,上等干红。   水青不客气就说:“都说谈事情不喝酒,你怎么自说自话?”   “既然是我请客,就应该客随主便,是不是?”白子东的理由看似充足。   “只说是商务午餐会谈,并没有说你请客。我请客也行。”水青觉得白子东今天的态度强硬。刚开始,她没计较。现在,有些过了。“白子东,你要是想用酒精降低我的思考力,那是没用的。”   “说得严重了点。一瓶红酒,我还要喝一半。难道半瓶红酒,你就会醉过去?这种场合,就该大口菜大口酒,想谈什么事,都能痛快解决。你别当我小人。”白子东回答得好不稳重。   水青将信将疑。   这时,上了酒菜。酒两杯。冷菜两道,小碟小碟的,十分精致,三两口就能吃完。总算明白刚才白子东为什么点了那么多道菜色。   水青没沾半滴酒。   白子东也不好再劝,只自己一口一口小酌。心想,韩水青的控制力太好。   “看你无心美食好酒,虽然可惜,不过,你究竟找我要谈什么?”他喝了小半杯下去,终于提正事。   “我来,跟你谈苍穹的事。”经过两个小时的消磨和摇晃,水青此刻心态不错,看得更清楚些了。   “苍穹什么事?”白子东不惊不讶。   水青眼睛很利,心里也有数。于是,就笑。   白子东定定看着她,“你笑什么?”   “笑你早知道我是为苍穹的事而来,却还装傻。”水青也盯着他,不躲不慌,“你要是不知道,不会推三阻四不让我说,也不会跑这么大老远,包条船,还非要劝酒。可是,午餐时间如果谈不妥,你跟我就得待在这条船上,麻烦你连晚餐的费用一起付了吧。”   两方对阵,气势先输者,败定。   --------------   今天第二更。   这次加更,是早先许诺给盟主的。答谢盟主,舵主,执事,无数弟子们的支持。庆祝小小家园盟的成立。   所欠的粉红加更昨天已经全部还清。   下一次加更,粉125。目前还有24票。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0章 连环计 不识计   第310章 连环计 不识计   一湖好水,映清朗浮云。   白子东找服务生过来,就说要包船到晚,接着又在水青蹙眉抚额的时候,打电话让秦秘书取消下午的行程。   水青看他要拨第二通电话时,不得不叫停,“马有失蹄,人有失言。我刚才说错了。晚上我还有事,必须赶回南峪。”明天就是肖秋两家大喜事,今晚秋星宇告别单身妈**派对,赶不回去参加的话,指不定美女蛇怎么冒火呢。   “所以,话不可以乱说,尤其是在谈生意的桌上。”白子东,倾心于眼前的女子,却还没有忘记商人的精明。这样的男人,事业一直不停攀登,自然有他的本事。   水青失了先着,感觉这场谈话不会顺利。到底这景这船这美食,让她不像白子东那样老辣,也减弱了警惕之心。之前的话实在流浮无意义,回想起来暗骂自己笨。然而,错了,就要改。形势虽然不利于自己,还不能丢兵卸甲,就此投降认输。   “说吧,苍穹什么事?”问句,却像水青说的,白子东心知肚明。   这是一个连环局。   苍梧在英国,王姓基本控制了高层,令其对公司的变化无从得知,但以前跟着苍梧的属下纷纷离职,苍梧大致猜到其中的变故。可是,实在离得太远,鞭长莫及。因此,才有了股份转让。苍梧信任白子东,认为以他的能力,可以重整苍穹,因此全权委托给他。   白子东确实查出了问题,但他没采取任何行动。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宝贝组合和水青的渊源,也知道水青的表姐在苍穹里工作,还有解散以后各自签约苍穹的蝉乐队成员。可以说,苍穹之于水青,没有了苍梧,看似断开,却依然有缕缕联系,牵扯不清。   所以,他没动,甚至口头上给了王总裁很大的权力,看着人将苍穹带入最浓黑的染缸深处,只等水青上门。   他笃定她会来找他。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有人或许要问,他白子东到底图谋什么?   没什么。他要的,就是继青草巷之后,一个能和韩水青保持联络的借口而已。东皇经营很多种,碧空也经营很多种,但半年来,却诡异地再无交集。他本来就想要创造机会,机会却由苍梧送到面前。即使对媒体事业兴趣缺缺,他还是接了手。   还没有放弃韩水青的念头,只是怕无果,因此一步步慢慢计量,然后到那一天,套牢他的婚姻松开,所有的烟幕撤下,他能得到他钟情的女人,相守一生。   这个连环,就算水青聪明慧黠,却一点线索都不露,她是看不透的。   如果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二场棋局,他的棋路乾坤袖里,只要她按他的预计下下去,就是她输。而且,他吃过亏,心不傲,满打满算。   水青根本想不到这是白子东招来的,因为她对苍穹一事的意向和他的谋算完全不是一个深度层次。苍穹是一家优秀的媒体公司,不仅是简苍梧,还是很多出色艺人的追求理想,因此不想让那种小人毁掉了高尚的品格。所以,她来,希望成为一个志愿者。   “前几天我去苍穹,听说你如今是苍穹的老板了。”陈述她所知道的事,“是真的吗?”再来确认。   白子东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摇着水晶杯,折射出酒红色的光影,晃了一桌。   服务生又端来四道拌菜,照样几口就能吃完的量。   “碧空最近对电影投资感兴趣,也有意向收购这类公司。”水青打算开诚布公,直接说主题,“想请问,东皇是否有出售苍穹的意愿?”   白子东微讶,以为她会兴师问罪,居然上来就说要买苍穹。只能佩服她对失误后的调整恢复异常迅速。这才是交易的态度,废话少说,要挟无用。   “苍穹到东皇旗下还没满一周,碧空消息灵通。”他不急不忙,“近年电影业有回升的趋向,投资电影确实有利可图。不过,苍穹也不单拍电影,为什么偏偏想买它?”   “苍穹规模中等,以前在简苍梧手里发展就很好,名声洁净,还有海外影厂,我觉得值得投资。”说公事,虽然起因在私。   白子东嘴角一扯,好家伙,听着在理,其中却是骂了他。在简苍梧手里发展很好,他接过来一星期,她就上门来买?名声洁净,他当大老板,就不洁净了?   “还有一个理由。我的弟弟妹妹是宝贝组合的歌手,他们如今要解约,要赔偿一千万的解约金,我想反正都要赔钱,索性买下来干脆。”瞧她多老实,“我记得,东皇以前投资入股,偏重人事,总会调入有能力的人。不过,这次拿下苍穹,人事方面没有动静,还有全权交给老班子的说法。我想,东皇生意做得太大,又从不涉及演艺行业,所以放开手脚,让苍穹自主经营。既然如此,我如果能出到令你这大老板满意的价钱,也许这场交易可行?”   对水青而言,这是意愿买方的低姿态。自她开始从事兼并事业以来,多买经营状况艰难的企业,多卖炙手可热的行当,像这样低姿态几乎不见。   “令我满意的价钱?听上去很有吸引力。其实,你说得没错,对电影传媒这些事我的兴趣不大,也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去管理细小处。接过来的财务帐本和报表利润季季涨超十个百分点,我也说不出不好。毕竟,公司赚钱越来越多,我要再大换血,实在说不过去。”白子东虽然利用这个机会,让水青来找他,但对王总裁的经营方式并没有太大意见。   做生意,为得就是利润,可不是为了国家之传媒事业作什么空洞的贡献。他没经营过传媒公司,但却和传媒经常打交道。他的女朋友中不乏明星,还不是这样那样的社交场合下认识的。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对王总其人,白子东密实调查过,专制独大,通晓演艺圈规则,合法范围内,喜钻空子,新签下的艺人合约往往严苛,违约金甚巨。但在他的管理下,苍穹的利润这一年就高于苍梧时期两倍。至于潜规则之类比较黑幕的事,白子东也仔细查了。至今,最大的程度就是安排明星饭局。当然,也有人借机上位,但就白子东所知,没有强买强卖的。连一点点亏都不肯吃的,大概只有宝贝这对组合。   因为宝贝有大靠山,水青这座大靠山。而且,据闻他们当歌手,钱啊名啊都不为,就图个开心。所以,去吃那种要被人揩油的饭局,当然不可能。   “听你的意思,只要利益可观,通过什么途径赚的,似乎不重要?”水青并非谴责,是真有疑问。   “只要合法。”生意场上,各出手段,各有鬼魅,各凭本事,说良心也好,说昧心也好,最后赚进的钱,都是钞票,有什么区别?   水青淡淡笑了笑,没法评论,多多少少明白白子东的想法代表着这个时代,只不过自己不能苟同,但也不能冒犯推翻。她也做生意,也有缺陷,也有利益较量。就像,五十步的,别笑一百步的。   “说到宝贝解约的事,想要我出面吗?”白子东倒开了一次后门,“我只需要交待一声,以后让他们纯唱歌,和苍梧管理公司的时候一样。”   水青不介意这扇后门,不过,这后门能开一辈子吗?“我得问问宝贝,看他们怎么决定。”   白子东伸筷子,夹菜。   水青看着那菜进了她的碟子里,神色不由古怪。白子东夹菜给她?   “贿络你,帮苍穹向宝贝说说好话。宝贝组合是年轻人最喜爱的偶像,就这么不唱了,苍穹损失很大。”白子东说完,自己夹了菜,垂头吃着。   水青这下确定白子东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他知道,但他不管,因为有可观的利润。他说不定欣赏那位急功近利的王总,那么他就算能保护了宝贝,在全染黑了的水里,还有谁能相信宝贝在单纯唱歌。   她也听不出白子东有卖苍穹的意思,但还是再好好问了一次,“能把苍穹卖给我吗?只要你肯,价钱可以商量。”   “恐怕不行。”白子东拒绝了她。对他,那是当然的答案,但他说的理由却瞒下了真相,“苍梧交给我,就是想苍穹还由自家人经营。我要是卖给你,怎么跟他说?”   自家人这三个字,让水青目光有些暗淡。她到现在,还当简苍梧是朋友。但简苍梧呢?   “可是,如果苍穹变成和其他公司没两样,简苍梧还会高兴吗?他致力的是真音乐真艺术真艺人,现在的苍穹还是吗?”这双问,还是尖锐了,但不得不。   “我和苍梧虽然做生意的方法不同,但对苍穹,都有将它的事业好好做大的构想。而且,我没有要破坏他的梦想。你的投资眼光,我是信得过的。你想买苍穹,可见苍穹的确有潜力,那我就更不能卖了。”避重就轻。   一方打定主意不卖。另一方急着想买。   小菜蒸蒸儿上着,管谁成谁不成。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1章 千算棋 废死棋   第311章 千算棋 废死棋   午间的阳光偏了,船里的厨房还忙活得很。   水青本也没想谈得很顺利,不过从开头就卡,明明都让苍穹自主经营去了,却完全不肯松口的白子东,甚至连她要出多少价也不问,这不是不合常理吗?   她冷眼看着白子东,看他一口酒,一口菜,胃口似乎好得很。他神情也很悠闲,仿佛笃笃定定,不受半点困扰。不由得,让她想起青草巷土地买卖的情形,他多半等这个拒绝她的机会很久了吧?   眼下,还谈不谈得下去?   “没有商量的余地?”水青尽力一问。   “卖不卖的部分,确实已经没得商量。”白子东的话里有缝隙。   水青自然漏不掉,青葱十指交缠,靠上下颚,眼望得意味十足,眸子清澈见明光,“那么,哪部分可以商量?”   白子东真心开怀,只觉对眼前女子实在放不开手,优点也好,缺点也好,都喜欢得不得了。他太爱和她对手,越琢磨越精妙。   “虽然现在苍穹不能换老板,但我不介意你投资。本来就有集资上市的打算,有你碧空,如虎添翼。”他的这段台词酝酿已久。   水青马上就懂了白子东的意思。收购不行,注资可以。当苍穹的老板不行,当股东可以。   “如果你有兴趣,我能出售给你20%的股份,保证苍穹即使上市,碧空也会是第二大股东。怎么样?”白子东认为这是合算的交易。   “不怎么样。”水青却不认为有情好领,和创世与东皇的合作不一样,她要的是经营权。   “为什么?”白子东问,“你难道不是看好电影市场才打算投资的吗?”   “因为这次,我想要经营权。”目标不同,当然要求也不同。   白子东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很清楚,韩水青看不惯现在苍穹的管理方式,所以才提出要收购。但那样子就和东皇划清界限,他不会同意。   “我可以给你经营权。”到这时,白子东才放下真正引鱼上钩的诱饵。   “能否说得详细一点?”水青原本打算不再谈的心思,果然被白子东这句话钓了起来。   “你如果能有20%的股份,我都不让你参与经营,也说不过去。只要你买下股份,苍穹可以给你董事一职,设日常办公室,参与决策和管理。具体,用合同来规范。”白子东见水青将信将疑,又说,“股份占多的股东们一起对公司进行监督管理,并不稀奇吧?你为什么要有这样不能相信的表情?”   因为他白子东眼里是不能揉沙子的。白子东和她在股份持有上非常相似,都处于绝对大股东的地位。而在经营模式上,白子东要比她对公司控制严范得多。东皇对旗下公司基本都采取直接管理,碧空则是放牛吃草,对多数子公司放开经营。   老实说,对苍穹,白子东竟然没有管起来,她还是挺惊讶的。   “你看错了。”水青正色说道,“我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满意。”   白子东哦了一声,“哪里不满意?”   “我要的是全部经营权,而不是只占股份20% 的部分权力。”不然,又有什么用?   白子东扬眉,认真起来,“你的意思,出20% 的钱,要100%的经营?”   水青点头,并不示弱,“你刚才说全权交给王总裁,他又有多少苍穹的股份?”   “他没有股份。”在这里,被水青逮住了吗?白子东虽然漏算一处,但没撒谎。而且他就算撒谎,总不能说王总有超过20%的股份。一听就知道不可能。   “就是了。他没有股份,你都能将经营权交给他。我要是砸了那么多本钱下去,你只给我一个挂名董事?我怎么看都是我吃亏。”水青就差大呼白子东宰人。   白子东一时被水青打乱了棋路。他原算水青会贪图这20%部分的经营权,毕竟比完全说不上话得好。针对她反感王总,他就会提议开高级干部和董事会议,进行投票表决。这也能给她一点希望。总之,他会以合同一条条罗列清楚,以制造两人共同经营一样事业的契机。   可是,水青抓住他目前不参与管理的事实,想要百分百的经营权,连东皇都要被她排挤出去,只能说她实在很能找破绽。   白子东为难。刚才是他亲口说的,夸奖王总的能力,东皇打算坐分红利。所以,这也不能立刻反口。   “你如果担心苍穹的利润上升额,我保证会继续稳定成长,甚至比现在更好。东皇的分红不会少,只会多。”水青心想,白子东重利,那她就给他更多利。   说得白子东哑口无言,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到底,白子东是被求的一方,也是掌握着主动的一方。不去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他最终反口。   “我刚说东皇不参与管理的事,还没决定。苍穹转给我才一个星期,仍然还在观察中。宝贝的事,王总处理不好的话,我会收回经营权的。连最能为公司赚钱的艺人都留不住,我看他能力有限。”话颠来倒去,都由他自个儿翻 。   知道他心思的人,会觉得他实在有点痴狂,有点没了颜面。不知道的人,如水青,只当他言而无信,却也没奈何。   “那你刚才又说没有经营的意思。”事到如今,水青也就口头抱怨。   “如果创世的老总把公司搞得一塌糊涂,你会随他去?最终,还是会把权力收回来的。大股东就是公司的主人,参不参与管理,没有硬性规定。”白子东还拿创世当假如。   别说,有点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水青尽力之后,干脆得放弃。   她想接管苍穹,建立在两大基础上。 一,苍穹虽然财务状况看上去很好,但长远下去,名声败坏,怕会惨淡。而那原本是苍梧的心血,又和她牵连多多,她因此不忍听之任之。二,白子东本人对苍穹不上心。他已经肩负东皇和金阳两大集团的事业,一家影视歌传媒公司对他可有可无。   然而,白子东对苍穹的坚持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不肯卖,又不肯给她经营。那么,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白子东以为满打满算,却不知何时开始,水青所放的棋子完全不按他的想法来,步步岔开了出去。在他还想如何把人吸引到苍穹里去时,她却突然来一句算了。   这盘棋,还怎么下?简直是乱七八糟的棋面,却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韩水青不是一般的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商人。不知怎得,她似乎对财富和爱情都不执着。没有执念的对手,是最可怕的对手。任人算得天衣无缝,设下玲珑深奥局,对手也被诱进来,却因为没有执念,尽心尽力后,就放弃掉。这种人,还有什么陷阱,能逮得住?根本没有。   所以白子东料不到,或者说料错了,以至于韩水青说算了的时候,他的神情冷得犹如冰块。虽然韩水青没得到想要的,但他也没赢。甚至,可以说他输得很惨。因为她一句算了,他后面那些请君入瓮的好棋都成了废棋死棋。   “算了?”他不理解,她怎么就放弃了呢?   “不算了的话,难道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卖给我,或者让我经营吗?”没得谈,就要想开点。这世上大多数人十之八九不如意,而她已经很如意了,要懂得满足。   “这么容易就算了,还要谈判协商干什么?”哪有这样谈生意的?不该死皮赖脸,不该强硬怀柔吗?“你不是说电影业大有可为?”丰利厚金,却不要了?   水青说完算了,她心情很好。可是,看白子东反而心情不好,她突然脑中闪过一念。   于是,笑说:“你怎么回事?说不卖的人是你,说不让我经营的也是你,却反而怪起我来了?有没有这个道理?”   白子东被她的说笑硬生生惊了个冷颤。自己竟然因此失魂落魄了?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商人,实在不合格。”强自笑着,他收拾起七零八碎的理智,压下去,假装镇定。   “我原本就是半吊子,难的事都让同事们去做。我就不应该自己来找你谈,带上碧空最强的谈判专家,说不定就得开始商量合同细节了。”水青的神态自然,眼里看着白子东变化多端的面部表情,却不多关心。   “都说真正的老板不管事,只管享受生活,你的境界大概如此。”白子东平静一些后,悄悄掩盖去心神不定,“让人羡慕。”   水青微微一笑,直说不错。   这时,她的手机震了起来,对白子东说了声抱歉,站起来,出了船舱,到甲板上接电话。其实,她实在不知怎么继续和白子东聊下去,庆幸电话来得正好。   喂了一声,那头传来云天蓝的声音。   “是我。”他说。   “云天蓝,你就是救星。”一次次救她出水深火热。   云天蓝听了这话,低沉笑着,“这次,我又怎么救你了?”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2章 肥瘦论 唯爱论   第312章 肥瘦论 唯爱论   秋冬的日头西斜得快,悬在树林的上方,摇摇欲坠,树影婆娑,碎一湖明光。   云天蓝将车停在莲蓬湖边的时候,已经下午近四点。附近很安静,只有一部豪华车,可以看见里面坐着司机。确认地点没错,他走几步,就踏上岸边的湖石,沿着搭建简单的木桩板。从缝隙间反射上来的波光摇曳,感觉人也晃起来似的。   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看见一艘画舫从湖中心慢慢朝他停的地方分水而来。   真是会选吃饭的地点。不仅环境幽静,湖水碧翠,画舫跟他从查理收藏的古画中见到的那样,小巧精致又不乏富贵之气。要说享受美食,中国该是世界之最。   快到泊船处时,他见竹帘撩动,从舱里走出四个人来。其中,就有水青。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曾经在生意场上打过交道的白子东。   水青前一通电话里就说他是救星,具体却什么都没讲,只听到他也在H市的时候,她大力邀请他来一趟,让她搭顺风车。对于她这个难得一见的邀请,他就算感到奇怪,却仍然乐于从命。   此时,看到白子东冷冷淡淡的神色,又瞧水青如释重负得冲自己极其热情地挥手,云天蓝心里就有了计量。   船一靠岸,等待着摆梯子,水青笑颜灿烂,尽量往船边靠,为表示热烈欢迎,还说了句多余的话,“云天蓝,你来啦”   “来了。”云天蓝一伸手。   水青抓紧,两三下蹬蹬,就上了岸。在船上半天,习惯左摇右晃,这会儿也没有上船时的狼狈,恰恰相反,还挺利索。说不定,就是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反面道理:下船容易上船难。也说不定,有云天蓝在场,她觉得很有了底气。总之,动作行云流水,下到木板地,她还意犹未尽跳了两跳。   还是岸上稳当。踏踏实实地,不用提心吊胆着,怕掉进水里,一命呜呼。   “不会游泳,就不要坐船。如果一定要坐船,就应该穿救生衣。”云天蓝看水青长舒出气的表情,他的想法和她之前的完全一致。   为什么?跟默契倒没太大的关系。因为一般在国外,凡是不会游泳的,坐小船快艇,救生衣是必穿物。就算穿得跟公主一样漂亮,也得套上明亮颜色肥唧唧的背心。   “不是我不穿,船上好像没备。黑胶轮的救生圈有,可也不能从头到尾挂在身上,太重。”水青有心情说笑。   可那两个服务生听了,就彼望着。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也这么说,难道以后真要在船上备救生衣?要不要跟老板反应这个情况?   “船上除了她,个个会游泳,不会有万一失救的情况发生。我是东道主,决不会让自己请的客人遇到危险。”白子东老大不高兴,这两人串通好的吗?人都安全下船了,还讨论救生衣问题。   云天蓝大方笑答:“白老板不要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韩水青不肯学游泳,又喜欢近水,我才不得不提醒她的。我还想说,多亏她是和你们一起。”好蜜张嘴,圆滑多狡,商不溜丢。   正因为云天蓝说得好听,白子东也不能继续黑脸,扯扯嘴角,算是微笑过了。   “承蒙你招待,那么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做东道,请你吃饭,顺便聊聊生意经。”伸手不打笑脸人,云天蓝深蕴此理。   水青也同样明白,笑着回头对白子东道谢,“买卖不成,却欣赏了这么好的风景和美食,实在没白来。云天蓝既然答应了回请,你千万别跟他客气,只管往贵的地方选。我会监督他好好执行的。今天,谢谢了。我们改天见。”   白子东瞧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度极高,只令他心烦气躁,又碍于面子,得好好收尾。和云天蓝握过手,勉强维持着礼貌,说再联系。   水青却没有握手的意思,轻轻颔首而过,道声再见,就走向云天蓝的宝马车,等车门开。   云天蓝开了车门,在白子东的注视下,将车子发动。车子摩擦着沙土,发出转向的杂音,缓缓驶离。   白子东站在那儿,直到看不见车子,神情才变得骇人。好一个韩水青,好一个云天蓝,以为敷衍过就算了?他一定要赢一次的,不管怎么样。他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但他不喜欢一直居于下风。   云天蓝往后照镜里看了好几次,次次有白子东的影像,等拐弯后才不见了。   “你和白子东谈什么生意?”他这些日子都在蓝水里忙,因为决定在国内定居,而蓝水的事业重点还在英国,多数日常的工作程序要进行修改和调整,无论是他还是蓝水其他人,需要耗费很多时间精力去适应。   目前,局面有些混乱。杰特火大时,就叫嚣着要辞职不干,非让他回去不可。他也不理。妥协一次,以后就更难进行他的计划。但因着他的私愿而给所有同僚带来的困扰,他要承担起全部责任,尽自己最大努力,和他们共度难关。   所以这次回来,实在分身乏术,还没能关心碧空,自然也不知道水青找白子东的目的。   “我想买苍穹。”水青看不到后照镜里的白子东,可是车子走起来,周身的气压就恢复正常。尽可能详细,把自己在苍穹的所见所闻,以及宝贝要解约的事跟云天蓝说了。   “白子东不肯卖?”刚听买卖不成什么的。   “嗯。”水青捏捏酸涩的眉心,“他虽然提出了折中方案,我觉得没什么吸引力,只好算了。”   “折中方案?”换了往常,云天蓝不会问那么仔细。不过,对方是白子东,从刚才见面时,就给他某些熟悉感受的白子东,他挺在意。   “让我投资,给我20%的股份,给我第二股东的地位,却不能给我全部经营权,那我花钱干什么?”水青说得理所当然。   云天蓝迅速看她一眼, 又回到路面,“如果你只是第二股东,怎么可能把经营权都交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是碧空的第二股东,你会让我全权经营吗?”她黑心了点。   “我会啊。你要吗?我会很快乐得把总裁那张椅子端给你坐。”有人帮她赚钱,那不就等于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幸福?   他还真举错例,因为忘了她的懒病。   “你不知道,白子东很奇怪。明明说对电影之类的兴趣不大,还说将权力下放给那个王总。所以我就问了,王总不占股份,东皇能将苍穹交给,而我就算花一大笔钱买股份,却只能有和股份相应的管理权限,根本说不通。结果,他居然自相矛盾,说什么还在观察期,东皇尚未决定是否不参与经营。简直荒谬哪有人上一刻那样说,下一刻又这样说。听者失忆,也没那么快的。他白子东经商多年,照他出尔反尔的谈生意之法,早没名声了。可今天,他顾此失彼,情绪也多变,搞得我到最后不知道该怎么谈。索性不买了,他还一副谈判哪有你这么轻易放弃的,似乎让我坚持到底的样子。可以说,他的行为完全没了逻辑。”水青说着,就问云天蓝,“你觉得呢?”   “两种解释。”云天蓝说。   水青听他回答这么快,立刻洗耳恭听。   “第一种:苍穹本来是他外甥的,得来全不费功夫,而他自己的事业又大,没时间管理,就打算交托给现在的管理层。本来这么打算,谁知道你找上门要买苍穹。苍穹就吸引他的注意了,因此出尽奇宝,又想诓你钱,又想拿回管理权。他或者当苍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有人要这根鸡肋的时候,他又嚼出点味道来了。”他的中文越来越好。   “不如说,瘦田没人耕,肥田有人争。”水青耸耸肩,嘴唇翘了翘。   “可以这么说。本来认为没用的东西,突然有人要买,拥有人就会加之重视。重视了,当然也就不容易买到了。”云天蓝的第一种解释完毕。   “也许是我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急切了,还跟白子东说价钱好商量。”头没开好,后面怎么注意和纠正都难。   “可能吧。”云天蓝却没有打击水青,反过来安慰,“不过,这也是你的诚意。如果他有心,本可以双赢。”   “第二种解释呢?”水青想听全云天蓝的分析,看看能不能和自己所想的一致。   “第二种解释复杂也简单。”云天蓝想是否要如实告诉她。   “怎么复杂又简单?”水青没给他再犹豫的思考时间。   “他爱上了你,就借机接近你。复杂的是过程,简单是心理。”云天蓝认为第二种解释比较接近真相。   以为水青会大声反驳他,但她没有。以为水青会一笑置之,但她也没有。   她一下子的静默,让他几乎要把车停到路旁去,问她怎么了。当他要那么做时,却突然了悟到一件事。了悟了,所以他继续开他的车,留给她自我的空间。   多半,水青是同意了他的第二种解释。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在他提出这样的解释之前,她已经感觉到了那份复杂又简单。   毕竟,她是当事人。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3章 门不当 户不对   第313章 门不当 户不对   “云天蓝,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跟我说。”当对面来的车辆大灯直射进水青眼里,她眯起眼,打破了长时间的静默。   云天蓝心想,如果到什么话都敢说的程度,就好了。   而对水青而言,云天蓝的第二种解释,其实也是她自己怀疑的。先别急着得出自恋的结论,因为关于这一点,今生她寸寸小心,如履薄冰。而虽然同简苍梧的恋爱未果,但她明白被人爱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她也是二十四岁,奔三十而去的年龄,她就算想装不懂,也不能扮傻大姐了。   白子东今天安排的这场饭局,从地点环境氛围,遣开秘书司机来看,无一不像在制造独处约会的迹象。劝酒,夹菜系列动作用心且放了情意。再回想从前两人相处的那些不多却总让她有些别别扭扭的片断,如果用感情作为媒介,将它们如数串起的话,就能找到别扭的根源了。   然而,尽管她有所怀疑,却不能肯定。这有双方面的原因。   从白子东这人来讲,他对感情不专一。结婚前身边的女友争奇斗艳,结婚后身边的女人总不是老婆。但无论如何,那些女友几乎都是外表漂亮,让男人有面子的美女们。而她,称美女实在勉强,又恶狠狠算计过他。他喜欢她?爱她?就今天以前,就是严刑拷打逼她,她也不能承认。   从她这方面就更简单了。顾芸芸是无法消除的伤痛,杨美珊是现在的朋友兼伙伴,简苍梧是前男友外带是她试图唤回友谊的对象。白子东分别是负心人,冷丈夫,亲舅舅的角色。他喜欢她之前,难道他自己没有想过这些?应该知道吧?即使他把全世界奉献出来,她都很难接受和选择可以爱的人。   况且,他是已婚男。当然,很富有的一部分男人并不认为那算自身的缺陷,毕竟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似乎只要用钱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包括以青春和美颜换取金钱的情妇,心甘情愿为他们生孩子却永远进不了豪宅深院的情人,甚至需要外加些心力才能得到手的有夫之妇。但钱,永远在前面开道。他们明白不明白都好,女人看他们,很悲哀的,也是财富在其人格品行之前。显然,男女双方如果都不是很在乎这些,钞票就能搞定了。   但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真品性的人。   水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是白子东这样的男人,她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会选择他。更别提,她也不差钱。   自古以来,为什么总强调门当户对?因为门当户对的时候,财力就不成为衡量的条件了。当不需要比较谁更有钱,看得最重的反而就是双方自身的价值。门当户对,不是婚姻的必要条件,只是让双方可以摒弃金钱的诱惑,这样两人如果能有爱情,势必要长久一点。   门不当户不对,决不是不能相爱,而是必定一波三折,艰难重重。若是不够坚定,一路上就慢慢磨走了感情,到最后就是情凉的悲剧。若是情比金坚,那样的感情比门当户对的还要深刻,还要长久,能走到白头。   话说回来,白子东除了很有钱,长得很出色之外,能有真心吗?一直以来被女人围绕着,应该各种各样的情感他都经历过了。那么,喜欢上她,真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因此,她怀疑,但也否认了她自己的猜测。在船上,脑中一闪而过白子东是否喜欢她的念头,然后淡淡旁观着,一面越来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一面呜呼哀号自己弄错了。   可是,连云天蓝也这么说的话,逼得水青不得不正视起来。   “以后,离他远一点吧。”她自言自语,又有些烦恼,“偏偏我还要借杨美珊的能力,没法断个一干二净。”   同在一辆车里,云天蓝当然听得很清楚。   男人没女人想得多,他觉得简单,“他要是没表白,你就当不知道。他要是暗示明显,你就暗示拒绝。他要是明着说,你不喜欢,直接说清楚就好了。也没必要刻意躲开,到底都是生意人,说不定哪天还要合作。”   “云天蓝,你说半天,怎么不说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到处拈花惹草?”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结不结婚,对他根本没区别。”男人看男人,透彻通解。   “怎么能那么坏我要是男人,有杨美珊那么娇滴滴又聪明能干的妻子,就专心一意。”水青摇摇头,实在无法理解。   “可你是女人,不是男人。”云天蓝打转方向盘,“其实理解起来不难,你不用想复杂了。有些男人对于喜欢他的女人不知道拒绝而已。既然不拒绝,那就在一起。合则来,不合则去。跟他本身有没有结婚,完全无关。说起道德,那也是人为附加在行为之上的。人并没有责任一定要执行它。”   “往大了想,就是法国人的浪漫主义,夫妻各自跟别人浪漫,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共度余生。”在国外生活多年,水青却没学会自由放开身心。   “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说我救了你吗?”这么看来,他的电话打得及时,人来得也及时。   “我不习惯那样的白子东,公事公办的口气,却又颠三倒四,不知所谓。”水青认为尴尬,“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以后东皇和碧空就算再合作,我还是尽量少出面的好。如果有其他的事,我就直接和杨美珊说。”到这儿,她啊了一声,有些气恼。   “怎么了?”云天蓝问。   “杨美珊大概也心里有数。前几天,我去她家喝茶,她指着白子东最新女友的玉照,笑着问像不像我。当时我就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该佩服杨美珊的忍耐力,还是该生气杨美珊的不吭声。“真不知道她维持着这段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云天蓝对自己不了解的事不作任何评价,“你别管别人的事了。”   水青细细品味云天蓝的话,不由笑道,“说得对,那都是别人的事。”白子东喜不喜欢她,跟她无关,反正她没有别的想法。杨美珊选择呆在婚姻的牢笼里,也跟她无关,反正无论里面外面,杨美珊还是她的朋友。人多有自己的思衷,除非他们主动求助,否则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   想到这儿,她用一句话将此事结尾,“云天蓝,那船上餐厅实在不错,哪天我请你去。”   云天蓝说:“等我出差回来吧。”   水青算算,他才回来一个月。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总部在英国,身为大老板的他却要定居在中国,出差率大概会很高   “后天出发,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云天蓝又说。   “来来去去不麻烦吗?”水青望着展在膝盖上的葱白指尖。阳光西斜,换上玫瑰色,映着她双截衣袖,绚烂得几乎要舞起来。   “有钱赚还嫌麻烦?而且,不过是从英国出发,变成从这里出发。”云天蓝让她拿墨镜出来,西沉的阳光正晒眼睛,怕看不清公路。   水青找出来递过去给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温麻辣,存了电流一样,吓得她赶紧缩手,还本能不知得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当静电处理。   “你…..”半晌才想起来接下去要说什么,“不是去英国?”   “不是。去非洲。计划在那里建厂,专做基础部件。已经选好了地点,我想自己过去看看再做决定。看完就直接回来,也不去英国,虽然杰特没干满两星期,就说一个人撑不住。可是,我不想宠坏这个家伙。就像我要适应,他也一定要适应才行。”云天蓝瞧她的手碰到他以后的反应,一笑之后深隐。   “嗯。”是啊,都要适应。他们适应以后,她就会很舒服了。这里有云天蓝,她离米虫的梦想就又近一步。虽然自私了点儿,杰特千万要熬过去啊。   “后天走,那就是肖叔的婚礼结束之后。明晚一定会很热闹,怕忘了醉了,所以我现在就说,你一路平安,照旧不远送。”水青觉得从今晚起,南峪就会进入狂欢的倒计时。想想看,这些年,除了紫荆姐的婚宴,再没有过婚礼,大家还不趁机欢乐通宵。   “韩水青。”云天蓝下了高速,一路说说听听,这时已经到了市中心。   “你怎么绕到市区了?”水青看着窗外。   “有点事。”说着话,车子平稳,十分钟不到就停在永春馆对面。   正好,一批工人拉走最后的残木黑土,经过大火的地面已经清理干净了。   “下去走走?”云天蓝问水青。   水青应着,“不用你帮我开车门,挺麻烦的。我自己下。”阳光被对岸商业区的高楼挡住了一半,融融半圆,却掩不住深秋云重。   云天蓝由着她。   “云天蓝,你怎么没把车停在河前面?还要过马路多麻——”烦字没说出口,水青低头,眼睛直愣,舌头打结。   那是一只好看的,温暖的大手,就在刚刚,紧紧牵住了她。   好像,要牵一辈子。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4章 马路过 牵手过   第314章 马路过 牵手过   牵手这个动作,可以什么意义也没有,也可以包含暧昧的所有意义。   水青不知道云天蓝这个动作的意义,但的而却的感觉,她的心已经不是光光在跳了,而是从脚心到嗓子眼那样蹦极般上下起落,以至于血液都跑去供心脏的剧烈运动,直接导致大脑缺氧,不能正常运转。   有人可能笑她大惊小怪,牵个手还这么夸张。可是,她就是很大惊失色啊。大家都知道,她和云天蓝从小“打”到大,别说“牵手”,就算“抱来抱去”,“滚来滚去”,在永春馆那所练功房里,常常发生,屡见不鲜。请不要误会咏春拳有伤风化,功夫本身没有以上的招式,不过当她被打惨,恨不得咬下云天蓝的肉来的时候,她就豁出去乱打一气了。乱打,当然是不顾一切,只求多揍对方一拳也好,很需要全身心投入,能将对方扑倒,压垮,那就是胜利。   不过,那些打成一团的日子,早就过去了。随着她对咏春拳法的熟练运用,两人即使对招,她即使还是输,也不至于失了武德,一个人回房贴药膏就是。   象现在,无缘无故,无打无闹,无风无雨,顶多太阳要下山,也不到月黑风高的程度,他就牵了她的手,能不让她紧张吗?她可是有过男朋友的人,当然会往那方面想了。   谁?谁说她自作多情?她跟谁急   不过想到自作多情这个词儿,她的魂就回归一大半。前世的疑难杂症,一时半会儿治不好。说不定,还严重了。她不是又失恋过一回?   “云天蓝,你干吗?”强自恢复平时的语气,却不太像自己的声音。抽了抽手,感觉云天蓝更握得紧了。   “过马路。”云天蓝那个笑容,说是倾国倾城(男版的),也不为过。   他说完,还真拉着她就往马路上走。   “过马路?”水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因为他一个大步,她得两步的跟,想要立刻发难,而不能。   “小心,抓紧,三岔路口车多。”他一上马路,跟野马似的,只看前路,不看两旁。拽紧了她的手,就差没搂过去。   水青就听喇叭笛笛嘟嘟在左右两边乱响,眼中险象环生——疾驰而来的车不得不因为两人乱穿马路而急刹车,好像两堵墙压了过来。因此云天蓝说抓紧,她本来想甩开的意图也没了,还就不由自主抓紧了他的手。   走到对面之后,有司机摇下车窗来,却才骂了半句,云天蓝一眼看过去,对方就收声走人,剩下半句留在心里骂骂。   “云天蓝,你故意的吧?”水青终于甩开他的手,其实也是云天蓝先松开了,否则靠她那细胳膊,顶多就是无济于事的扑腾两下。   “故意的。”云天蓝笑容不减,“故意把车停在对面;故意看准有车子要来,才穿马路;故意走得很快,让你小跑跟着;最重要的一个故意——故意牵你的手。”   杨柳的叶儿差不多黄了,也落了。流在青河上的时光,原来不知何时,将杨柳前的少女少年变成了女人和男人。   水青没有因为他坦白交待的那几个故意生气。她的琥珀色眼睛满满秋天的颜色,与青涩单纯相异,目光绵绵密密,深深柔柔。她洁白的脸是初雪的颜色,与天真烂漫相异,神情透明清淡,优雅芳华。   云天蓝收敛起华丽的笑容,只留下温柔的表情。凤眸之中,火焰簇起,同眼底金色融合,有下定决心的炽烈。   “韩水青,你知道了吧?”差点被她骗过去了,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对爱情的逃避和排斥,让他也跟着害怕起来。当她和简苍梧分手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表白,也是担心时机不对。于是,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发展事业,转移中心,建立远程管理程序,打算先近水楼台,再想办法走进她的心。所以,他一直以为她不会看懂他的心意,直到今天。   水青咬咬下唇,眼底颇为无奈。   “果然知道了。”云天蓝微微一笑,“吃一顿饭,白子东的心思就让你看穿了,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   “我没那么明白。”水青没说假话,“只是猜的。”   云天蓝这次回来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如果她还用兄妹情来解释,那她就真是痴呆了。哪个哥哥,这样的年龄,还敢往妹妹的病床上躺?哪个哥哥,说妹妹是新婚妻子,还需要承认,才能有礼物拿?哪个哥哥,说妹妹吃豆腐,还要给妹妹上演出水芙蓉?   她虽然猜度着云天蓝的意思,但他要是不说出来,她也只能当不知道。   “那说来听听,你猜什么了?”云天蓝的狡猾出神入化,早修炼成妖了。   “我猜你……”水青在别的地方不及他,这偏偏是她死守严防的底线,绝不能再出错,“讨厌我?”   她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有开玩笑的心情,实在和云天蓝太熟悉的缘故,有可能面临表白,也紧张,也烦恼,但不到缩手缩脚的程度。她还笑了出来,呵呵两声后,心态平稳不少。   云天蓝凤眼一敛,喜看水青笑颜,“恭喜你,猜对了。我从查理让我教你功夫开始,就讨厌你。讨厌到后来,没有你就发现日子很无趣。讨厌到今天,非要你跟我绑在一起才能心安理得。我还知道,你也讨厌我,要不然平时也不会拿那么多话来唠叨我。互相讨厌,讨厌到现在,还能将就见面相处。而且,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也不会彼此腻烦。所以,韩水青,你考虑考虑,让我娶了吧。”   见过表白喜欢的,没见过表白讨厌的。再说,哪有从讨厌直接跳到求婚的?他那是求婚吧?说什么让他娶了   水青目瞪口呆看着那张妖面,“照你的说法,都两看生厌了,为什么你要娶我?”说点有逻辑的,好不好?   “我最讨厌的,其实是——”云天蓝居然叹口气。   其实是——?这人把话说全啊   云天蓝看她耳朵竖得尖尖的,洁雪粉面,狐狸眼溜溜,真令人心痒难耐。他再不压抑着自己,双臂一伸,竟将她抱进怀里。   水青惊喊一声,却被他结实的胸口堵住,就成了呜呜低音。   一手轻压住水青要作乱的脑袋,一手圈着她纤细的小腰,云天蓝垂头,唇几乎贴上她的粉色耳尖,终于把话说完。   水青听了,本来要对云天蓝发飚的火噗啦灭掉,却又不知哪来的热源,徐徐从身体里烧起来, 沸红了脸,蒸烫了耳。   云天蓝话说完,人抱过,见好就收,放开水青,稍稍退后一步,能让她呼吸。   他对她说:“爱惨了你。”   已经确确实实表明了全部的心迹。   刚才他说讨厌来表白的时候,水青知道那不是真讨厌的意思,尤其是后半段里。但因为他没有说喜欢之类的,却是两人之间用惯的对话方式,让她产生不了情绪的紧绷。   以为还能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云天蓝竟然抱着她说爱惨了她,终究如巨*海潮,汹涌卷起天空,从顶压了下来。   必须面对了,无论如何。   云天蓝放开的瞬间,水青深吸口气,抬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情没有恍惚。然而,双手在身后纠结地握着,紧到指甲陷入手心。   “云天蓝……”她叫了个名字,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这种时候,她能说什么,该说什么?“你是我哥哥。”差点咬了舌头,因为发觉那是废话。   “韩水青,抱歉, 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妹妹。或者,你提醒我一下,我什么时候对你表现得像个哥哥了?”没发现自己爱上她时,他没按过爷爷的要求,当她妹妹般照顾,顶多就是师妹,那种可以让师兄欺负的身份。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之后,为她所做的每件事他都有私心。   水青说不出来。事到如今,她知道了他的感情,再回想以前,桩桩件件,无法用兄妹情深来替代。即使他一手促成她和苍梧交往,她后来也明白那是他保护她不受本罗伊伤害的手段,只不过没有效而已。   “可是,我把你当哥哥。”这话她还是能理直气壮的。   “我知道,虽然我更觉得你当我是很好用的依赖。”云天蓝明白她没有对他有过歪心思,“不过,没关系。我既然爱上了你,当然会让你爱上我。我这人挺坏,又被你教过不用光明磊落,所以什么手段都会试试。”   水青想想他的话,不由苦笑,“多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什么手段?你别吓唬我。”   云天蓝也笑,不苦反蜜,“不吓唬你,牺牲得是我自己。美色勾引?窃玉偷香?投怀送抱?”   水青简直要翻白眼装昏,这人那么聪明,难道只想色诱?   “云天蓝,你好意思么?”水青看上看下,身材是不错。才发现,不知不觉,让他往那条易犯错误的路上引了。赶紧摇摇脑袋,正经思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云天蓝恶质得没皮没脸。   偏偏,衬着俊美非凡,调着浓情蜜意,藏着野心野望,还渗着患得患失。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5章 哄娃娃 骗娃娃   第315章 哄娃娃 骗娃娃   水青再开口,有气无力,“云天蓝,我们这样不好吗?一辈子的兄妹,永远没有彼此离弃的时候。”当时,坚持和简苍梧做朋友的话,也不会到今天成了遗憾。   “一辈子的兄妹?”今天,打算把话说开,“你可以,我不可以。我是一定要结婚的,娶不到你,说不定会遇到别人。等我结婚,当然以家庭为重,应该顾不到你。就算有心,也要看我老婆乐不乐意,毕竟你也不是亲妹妹。她胡思乱想,我也麻烦。”有点残忍的说法,事实上他不认为自己还会爱上除韩水青以外的女人,但不下重药,治不好她的恋爱恐惧症。为了他未来的幸福,只能姿态强硬。两人不是很像吗?遇到她之前,他也以为今生不再爱。   水青还真心里不太舒服。什么叫要看老婆乐不乐意?她又不是第三者,会紧守妹妹的本份。   “我以为你挺重家里人,为了爷爷还搬回国来住。想不到只重小家,不重大家。干妹妹难道不是妹妹?我可是把爷爷当亲爷爷。”两相比较,他得自我检讨。   “我也说过,查理只是我回国的原因之一。总不能直接说我为了你回来的。”真那么说了,不孝的罪名扣定,他倒不在乎,就怕把她给吓跑了。不过现在她既然有些明白,那他就能承认,“我知道你把查理当亲爷爷。那不是正好? 结婚以后称呼都不用改。”   “云天蓝”这人动不动就结婚,嫁娶的,也得给她点缓冲的时间,她还没从他爱她的表白中回神呢。   “韩水青,我就想让你知道,哥哥也好,男朋友也好,我都希望和你结婚。”勾引不成,就用抢的,逼的,强迫的,反正他坏名声在外。“你也不用担心鲜花戒指,到正式求婚时,我会准备好的。”   “……”水青光知道张嘴,却反驳无声。   “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那是八年前。谁能想到,八年后,我跟你事业相连,心意相通。”强硬态度之后,云天蓝开始怀柔,“水青,我们还有多少个八年,能互相支持,亲如一家?我要是你,表白也好,结婚也好,一律答应了再说。你没有嫁人的想法,嫁给我,一切就是现成的。我的爷爷还是你爷爷,我的爸妈还是你爸妈,永春馆你说了算,南峪照样你说了算,我的私房钱也仍然在你口袋里。恐惧恐慌什么的,根本没必要。我们以前怎么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结婚后也一样这么住。你要我当空心树,我大概更要积极,随叫随到。你让我帮忙管理碧空,我也乐意遵从。不然,我真娶了别的女人,你还能那么方便使用我吗?你可想好了,夫妻之间好说话,还是兄妹之间好说话?还有,连亲生孩子都靠不住,你还觉得兄妹能一起到老?少年夫妻老来伴。结了婚,我才能一直陪伴着你。到你老了,还能让你有一个忠实听众。”这段话漏洞很多,让他报喜不报“忧”,给遮掩住了。乍听,很有一番深情并茂,绝对说服力。   主旨就是:自私一点,不用为他想,用婚姻绑牢,当一辈子的靠山。而且,兄妹是做不到这样的。   处处从水青的利益出发,叙述她能获得的好处。又用比较之法,说明夫妻关系比兄妹关系更牢靠。掌握水青恐爱心理,特地避而不谈爱情,只说婚后日常生活细节,且都是她早就习惯的方式。天花乱坠,又抓住她懒人一个,无限发挥他的优点强项。   好一个云天蓝啊作为男人,其狡诈,其乖滑,其灵活,其智力,在这一天,为了哄心爱的女人,发挥到极致。   水青平时善辩,竟让他这些话说得只觉大有道理。她怕谈爱,却又是十分爱家的人。和云天蓝如果结婚的话,正像他说的,周围一切都是现成的。家人是熟悉的,房子是自己的。想到这儿,多年的心防竟然前所未有要打开来。   云天蓝看她的神色,从坚定断然到犹豫,再到抬眼时的一片迷茫,就知道自己的话对她有了影响,心里喜不自胜,凤眸刚要春风得意。   或许就是好事多磨,或许就是时运不济,或许就是天不由他。不知道是哪一种,总之,那对凤眸最终乖乖维持在沉稳的位置上。   “咦?那是谁?”水青琥珀色的眼眸轻转到旁边,茫然瞬间清明。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破了他的“迷魂大法”。自己都已经不顾形象,甘当为人不齿的哄骗男了,却被那个谁导致功亏一篑。   他回头,厉眼精光暴涨,一扫过去,踏湖平川。   硕长身高经过海外阳光千锤百炼,捏起的拳一把刚劲铁骨,半长不短的额前头发,遮去鹰眼犀利。那谁,分明是数年不见的花树   “那人是花树吗?”水青问云天蓝,因为她自己不太能确定。   不怪水青不敢认。花树出国后没回来过,如今晒得一身古铜色,结结实实。往两人不远处一站,跟天王盖地虎似的,高大威猛。就差一声吼。   “他不是说过年才回来?”云天蓝听查理提过。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故意这时间插进来,当程咬金?   “澳洲的太阳太毒了”经云天蓝的肯定,水青这才发出一声感叹。又想到自己在澳洲住了近十年,难道也黑成这模样?白子西自她出国后,保持着联络,一年回去一次的时候,总会见个面,说不定就是皮肤太黑,才把人吓跑的?   她径自胡思乱想,听云天蓝说话,才断了对过去的总结。   “说过年回来,却现在回来。他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努力?”云天蓝这时候有气,那是正常的。毕竟,花树如果没出现,水青说不定就点头了。好像进教堂,就差新娘说YES,结果跑出一个抢新娘的男人,这种想法,更让他眯直了眼。当然,他也明白这种想法过头了,但现在没法好声好气。   “他七月毕业都没回来,直接上班,你说他努不努力?”水青看花树蹲下身去碰泥土,顿时明白,“大概听说永春馆烧了,所以特意赶回来的。”   永春馆对花树具有的意义,不必说了吧。这里是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地方,是给了他家和家人的地方。没有永春馆,他完不成高中学业,上不了大学,更出不了国。他的未来,从永春馆开始渐渐光明。   而今,这个支撑着他的房子没有了。   云天蓝同意水青的话,见花树突然双膝跪地,衣袖撩脸,他眼睛就猛眨了两下,“那小子在哭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多愁善感干什么?爷爷没事,你没事,永春馆里谁都没事,他哭个鬼”   说着,竟撇下水青,往花树大步走去。   水青没拦住,只能跟在后面,小跑,“哭一哭有什么关系?我还哭了呢。好好的家被烧个精光,能不伤心吗?”   “他是女人吗?他是女人,我就任他在马路边哭。”云天蓝回头对水青说,“再说,谁说家没了?没了的是房子。我在南峪那边给他留了房间,还有他自己独用的书房,现在那儿才是家。”   水青脚步一下就慢了,因为云天蓝让她惊讶,也震动了。她还没想过花树回来以后住哪儿,以为时间充裕,能安排的地方也很多。可云天蓝想到了。不仅想到,还准备到最好,就像对待他的家里人一样。   而他以前,和花树除了切磋考较功夫,几乎是说不上两句话的,完全两陌生人,互不搭旮。以至于虽然住在一起,却各忙各事,各谋前程。因此,她眼里这两位男士的关系,属于平行无交集,唯有练功场上见真章。言而总之,看着绝不是朋友。   可是显而易见,她没能理解男人之间的交情,那种不用勾肩搭背,不用整天话唠,却在心里放着,无事则相安,有事则相护的兄弟交情。   云天蓝这个人啊,落在无知者眼里堕落无救,落在有心者眼里至情至性。那华丽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曾经禁锢在黑暗里,经过痛苦到极致淬炼后,更为高洁的灵魂。   他总说自己坏,其实不过是爱憎分明。他总说自己自私,其实也不过是伪装反派,积蓄实力的保护色。   他和她,多像。同样因爱受挫,失去了勇气,走向了极端。他和她,却又不像。他脱胎换骨,她还捂着一块心病,间歇性发作,连累他人。   他如今对她坦然说爱,她该怎么办?   答应他,真怕分手。不答应他,心里会不好受。而且,似乎答不答应,兄妹的情分都会到此为止。   若不当兄妹,又不当男女朋友,她要如何心安理得拿他当空心树?又要如何名正言顺让他管理碧空?进出他家,面对他,她究竟要如何表现才无瓜葛?   云天蓝给她的留难远远大过简苍梧当年。拒绝或接受,借莎士比亚半句名言,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拒绝他,她就感觉要失去某些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接受,她这心理病会不会再害了他?   云天蓝感觉她速度慢了,回头,正和她的目光相遇。   “我跟你的事,找时间继续说。”   这件事,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   今天第一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6章 单身秀 脱衣秀(上)   第316章 单身秀 脱衣秀(上)   脑袋被狠撞了一下,不疼,因为是一只大枕头的关系。不过,很有效果,魂魄归位,水青捡起雪白枕,回身看去。   秋星宇双手叉腰,艳相装凶相,“韩水青,你今天是星星,怎么能心不在焉?”   “猩猩?”水青魂魄虽然归了位,脑袋还是有点白,“黑猩猩?”   团坐在一旁的羽毛笑得东倒西歪,拍着雪花床,“我还猴子呢。”   水青也笑起来,“秋姐,又是猩猩又是猴子,你开得不是单身派对,是动物派对吧?”   秋星宇第二只枕头到。   水青眼明手快,从床上纵下,合手一抱,咏春的机灵劲儿就出来了。   “我说的是星星拱月那个星星。”秋星宇叉腰,凶悍美妇,也别有韵味,“今天既然是我的告别单身夜,麻烦你尊重一下我这个主角,别独自在那儿对着天空发呆。”   水青连声称是,不敢说不。   秋星宇说得没错,今夜她最大,月亮太阳般得让人围绕着转。   听到楼下嘻嘻哈哈,水青就问,“人都到了吗?”   这里是秋星宇的家。今晚她以单身女人的身份度过最后一晚。而从明天起,她就会有最温柔的丈夫,三个最漂亮的孩子,获得一个女人圆满的幸福。曾经无根,也终于要扎下深深的土壤。   秋星宇邀请了她手底下那帮无敌小蛇,又邀了水青羽毛,全部都是未婚女人,打算好好疯一晚。   “都到了,下去吧。”秋星宇就是上来叫她们俩下楼的,谁知一个两个都呆傻傻。   “你把小宸赶出去,他没哭?”这房子里如今没有异性动物。   “我没把他赶出去。谭师母今晚办了一个宝宝睡衣童话夜,那么多小朋友一起玩,他根本就不想回来,打电话给我说不用等门。”秋星宇说到儿子,像在说好朋友。长年放牛吃草的缘故。   “小宸跟小大人似的,好懂事。”羽毛直爽,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不拐弯,所以才能来句表扬。   水青和秋星宇一样了解秋夜宸这个小家伙。五岁多快六岁,有的玩就没了娘的皮猴子,属于很调皮的岁数。   至于这宝宝睡衣童话夜,是水青对谭师母提议的。不然,哪能那么凑巧,都放在今晚。要是不打发那个小家伙,她们统统就是他的保姆,别想什么派对了。因为这时国内不太听闻孩子睡衣派对,所以水青的提议就分外新鲜,连别园的小朋友都招来了,因此小宸兴奋得再次不记得他**妈。   “一个睡衣派对,小宸就不要你了。秋姐,就孝顺这方面,你结婚后得好好给他教育一下。”始作俑者虽然是她,不过她不说也没人知道。   “他不孝顺,没关系,反正我x我老公了。倒是你,总说不谈恋爱不结婚,小宸就是你的指望。听谭师母常夸你会带孩子,你教他吧。教好了,他叫你干妈,娶媳妇也不会忘了你。”秋星宇这个当**,很开明,孩子随手送人。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能让亲妈不要儿的,秋姐,你也是我知道的头一个。”水青今晚嘴皮子不让人,“怎么,马上要多一对儿女,小宸就能出让了?”   秋星宇说不过,上来就掐了水青一把,“你这张嘴,怎么练出来的,有时间跟我说说。”   水青但笑不语,总不能说两世长的日子练出来的。   三人说说笑笑下了楼,就见客厅里坐着站着七八个,还有两个在厨房弄饮料,叽叽喳喳一群小腰美蛇。   却有一个是混在里面的,端着一大杯冰啤酒,坐在流理台前,咕咚咕咚,猛饮。   秋星宇把羽毛和水青往那位身边推,“又一个当自己月亮的。除了名字,我都没见过面,更不认识。你们的朋友,你们去搞定。别让她醉那么快。”   说完,秋星宇到小蛇中去了。   水青和羽毛对看一眼,一左一右包抄了上去。   天刚黑就开始喝酒的这位,圆腰圆手圆圆眼,大名宋圆心。花树出国,她也出国。花树回来,她也回来。花树在南峪,她也在南峪。   “羽毛,这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回来一趟,不回自己家,反而硬跑到不认识的人家里来,还打算吐个稀巴烂。”水青的话尖翘翘,但不怕得罪好友。   羽毛好心眼,不跟水青学坏,直接拿掉圆心手里的酒杯,“圆心,要醉,也看完***再醉。”   水青忍俊不止。物以类聚啊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实心眼也会变活络。   圆心左右一个白眼,“啤酒而已。在澳洲那就是水一样的东西,醉不了人。”   水青在澳洲待那么久,当然清楚得很,“啤酒喝多了也会醉,而且——”往台上一指,“还有红酒白酒。等会儿混着喝,最先醉的一定是你。”   “再说,你以前总嚷着减肥,不怕啤酒肚?”羽毛这一针下去本该见血的。   “肥死也没人在乎。”圆心伸手,夺过酒杯去。   水青却再次夺过去,“宋圆心,你要再颓废,我就立刻开车送你回你爸妈家去,让他们骂你。”   羽毛轻轻拍拍圆心的背,以示同情。   “花树那个木头人,追不到,你就别要了。我看他除了晒得跟黑炭似的,也没哪里变得讨人喜欢。”水青皱皱鼻子,就想到云天蓝拉花树起来的那一幕。   因为经云天蓝那么一说家的概念,连带她看起来,一个铮铮铁骨的大男人,跪在地上哭房子,确实蛮丢脸的。   后来在车上,就纵火案的细节,花树居然跟云天蓝聊了起来。而她,大概就是空气,彻底被无视。   “我觉得,他出国以后,好像更不愿意搭理女人了。看到我,一句问候都没有,和云天蓝倒是破天荒聊得起劲。所以,圆心,这么无趣的家伙,你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我看,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喜欢这种家伙。不温柔不爱说话,一整块木头老树疙瘩。”水青想澳洲的水土养硬汉吧,简直雪上加霜,木上加钢。   水青才说完,圆心就挂起圆嘴,挺委屈,“谁说的他那木头僵样子,鬼妹都爱得要命。我本以为同校同宿舍楼门对门已经够厚脸皮的,人家是敲门送酒随时随地献香吻拥抱,那叫豁得出去。”   “这么夸张?”羽毛柳叶眼绷竖起来。   “有没有得逞的?”水青也横起琥珀眼。   “我不知道。”鼻子哼气,可见很气。   “你就住对门,你会不知道?”水青没打算让圆心哼过去。虽然平时电子邮件,视频来往不断,有些事还得要面对面才好聊。难得她这次跟着花树回来,不八卦不成姐妹。   “你说得对。我住的是对门,又不是同一个门。看见金发美女进去,三个小时才出来,我怎么知道得逞没得逞?”哼哼哼,气死了。   “有这种事吗?”羽毛仔细想了想,“你以前都没跟我们说起过啊。”   “以前小打小闹,怕你们为我担心,我就没说。这次不得了,我亲眼看见的。死花树,我问他,他也没怎么说清楚,只说那金发女郎是他公司的同事,由她安排公司宿舍什么的。谁信那女的口红印还在他脸上贴着呢。还有,那女人走出门,我正开门碰上。她知道我和花树关系好,才故意笑得得意,挽着花树,当我面说悄悄话。”泄愤泄愤,因为花树,她连一个自己的朋友都没好好交上。所以认识的朋友多数是花树的朋友,不能随便抱怨,怕传到他耳里,又说她耍性子。   水青想像花树脸上印唇膏的样子,真想笑。   “啊,烦死人了。我还有半年才毕业,一点谱没有,他却要搬到W省去了。都说外国女人不喜欢中国男人,为什么花树这么受欢迎?老外都是什么审美观啊?”想不通,气不通。   水青想,多半是花树鹰眼高鼻薄唇再加身高,还有他后天养成的阴狠气质,有点意大利黑手党的帅劲,外国女人或许因此趋之若鹜。   “别说别人,你自己不是也不可自拔?说实话,你喜欢花树,我一直还挺奇怪的。”羽毛也是什么话都说了。   三人多年友谊,没必要虚伪。   “摊上了呗,我能怎么办?不成功便成仁。”好个圆心,抱怨归抱怨,气愤归气愤,那种一旦决定就会坚毅的恒心,仍然一如在大学校园的时候。   “话说回来,你跟花树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几乎三餐都在一起吃,朋友聚会也是两人参加,旅行也带着你了。而且,他毕业舞会还邀请你当舞伴。”毕业舞会的舞伴,基本上有老婆的,就是老婆,有女朋友的,就是女朋友,有喜欢的女孩,就邀请喜欢的女孩。实在什么都没有,才随意邀请,或者不带舞伴。花树邀请圆心当舞伴,没有找金发女郎等等,那就很说明点意义。当局者迷,才心急如焚,两眼一抹黑吧。   水青的说法引得羽毛附和,“是啊,我看你想太多了。你问过花树,他说是同事,那大概就是同事。真有什么,他不会不说的。这都几年了,他还不知道你的心意?”   这正是问题所在。   -------------------   今天第二更。(粉125加更。)   下次双更,粉150时。   感谢所有热爱家园的亲们。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7章 单身秀 脱衣秀(中)   第317章 单身秀 脱衣秀(中)   水青每回讲每回说,让圆心表白。偏偏她能“厚脸皮”伴随花树左右,却非死守那一个绝不先表白的原则。先不说水青在暗恋这方面是过来人,老前辈,就算看国外的风气风尚,也少有人还这么放不开了。   “圆心,既然都喜欢他到这个地步,你先跟他表白,因为总比以后被人抢走了好。”再一次,水青做思想工作。   羽毛是啊是啊小鸡啄米。   “我老妈教导,女人决不能先表明态度,否则一辈子遭男人踩在鞋底,不得翻身。”圆心还是不肯,“而且,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他要真不明白,就不是木头,而是石头了。”   在水青看来,木头石头放在花树身上委实差别不大。   “好了好了,这酒我就待会儿再喝,绝对不会耍酒疯。金发红发,暂时都放一边去,我会慢慢问出来的。”虽然没有突破性进展,她还是掌握了一些密法的。比如,像唐僧念经一样,反反复复问花树同一个问题的话,他迟早架不住,一定会全都老实交待。   乐天的圆心,不需要让好友们担心太长时间。   “羽毛,你和白骨精怎么样了?”水青关心完一个,再关心另一个。   羽毛还没开口,圆心立刻好奇,“白骨精不是羽毛的老板吗?什么怎么样了?”比起自己的八卦,人总是对别人的八卦更感兴趣。   水青就把白骨精找到医院的事说了,“那个荆博古,以为青梅竹马就是一男一女。气势汹汹,一上来就喊云天蓝韩水青,让人不要装病,赶紧放羽毛回去上班。一付羽毛是我的独占表情,想想就好笑。”   圆心大拍一记手,“羽毛,了不得啊你。”   “什么啊?我跟他说清楚了,也辞职了,以后都没关系。”羽毛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到底也有点老练了。   水青一听,这可是最新消息,羽毛还没说过。坐坐直,伸了耳朵过去。   “你拒绝他了?”圆心问出了水青也在想的问题。   “当然。我被他骂得还不够惨吗?从我进公司第一天开始,就整整挨了一年的骂。什么傻蛋白痴,怎么考上大学的,脑袋里灌水灌草灌水泥。穿裙子吧,说我上不了工地。穿裤子吧,说我没有女人味儿。总之,我跟越王勾践等同可怜,就差卧薪尝胆了。好不容易,工作能力得到肯定,这年又来折磨我。我是工程师,不是他的私人助理,正经活儿不给我做,成天让我跟着他加班出差应酬。我如今让他整得条件反射,听到古这个字,就浑身汗毛直竖,脖子后面吹凉风。那么凶那么可怕的男人,当他女朋友还不被他往死里整。我还年轻,想着花好月圆呢。”圆心喜欢乱用成语,羽毛也学了一分,“所以,他一说,我就直接拒绝,顺便辞职不干。紫荆姐说下月和瑞景哥回来开分公司,让我直接去上班。我现在放假中。”用水青的话来说,这叫家有后门,出入不愁。   圆心一跨脸,觉得好戏没进入状况,“羽毛,当初甩那位艺术家男生,你是扭扭捏捏,犹犹豫豫。这次白骨精比那位强百倍,你倒是甩得干脆。”害她很期待来着。   “正是有了前面的教训,我才学干脆了。”羽毛托着两腮,“看看我,长得跟可爱漂亮完全不沾边,气质也用不上妩媚温柔这类词。我妈到现在还说我大大咧咧像男孩子。要说家庭背景,跟白骨精一比,差得远了。他怎么会喜欢我啊?我看他就是吃饱了撑的。”   圆心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抽搐。   水青差点把手里半杯啤酒泼了出去。吃饱了撑的?有人那么说追求自己的男人吗?突然万分同情起白骨精同学来。不过,这也叫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用错了方法,把羽毛吓得逃都来不及?   “羽毛,你要是他女朋友的话,他应该不会再整你的。”水青说句公道话。   “那谁知道?保不准他有虐待倾向,会打女人的那种。”羽毛完全不相信,而且自行发挥了无限的想像。   水青看着最好的两个朋友,感叹她们每个人的恋爱运怎么都不顺呢?   “水青,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圆心说完,噗哧又笑。还是跟朋友离得近好,不开心也开心起来了。   “好好的,你又笑什么?”水青却听得有些怪异感。   “没什么。我说完之后,想想好象我妈追问我姐有没有怀孕那样。我姐结婚后,我妈就天天问,有没有好消息啊,有没有啊。”所以才乐不可支。   “要死了你,我还没结婚,哪来的小孩。”水青用胳膊肘顶圆心。   轮到羽毛笑眯眼,柳叶成线。   “哦?”圆心撑着椅子跳下来,连忙躲开,“我听出来了。”   水青不知道圆心听出什么来了。   “你说你还没结婚,而不是说你还没谈恋爱。”拿嫁个好老公当作第一志愿,珠宝设计只不过排在第二位的宋圆心,对这种事超级敏感。“不会是有了男朋友?”   圆心要是把这份本事用在自己的事业和爱情上,有什么不成的。水青想高度赞扬好友,不过到底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得看云天蓝和自己的下一次,而且很快就会到来的双方“会谈”。   “你们三颗星星,聊不完也得过来了。”秋星宇催着她们过去。因为派对开始,就是游戏,很傻很老的一个游戏,叫击鼓传花。   水青赶紧说一声好,拉着羽毛和圆心就走到厅里去,心里松口气。虽然玩游戏的兴趣也不大,还好却可以不用回答圆心的问题。   “秋姐,你不觉得用击鼓传花作为告别单身的第一个节目有点奇怪?”水青在国外参加过几场这样的派对,各种各样的节目,但共同点就是大胆疯狂。难道搬到小城里来,就敲个鼓,传朵花,然后接到花的人,唱首歌背首诗?   “等你拿到花,抽到签的时候,我保证你会很有感觉。”秋星宇手里抱了个盒子,上下摇了摇,里面是抽签条。   水青暗暗叫苦,忘了秋星宇来自某个大城市,还在很大的外资企业工作过,对国外资讯精通。多半这个击鼓传花也其实是变了调调的,老瓶装新酒。   游戏玩起来,才知道抽签条上的要求真是野性魅力十足十。最直接的一个例子,就是水青拿到的,上面写道:请准新娘选一张CD,拿花的人根据音乐,上茶几跳相对应的舞蹈。一半以上人数认为舞蹈符合音乐,算通过。一半以上人数认为不符合,则脱衣一件,另跳一支。按此进行,直到大家认为通过为止。备注:此签必须执行,不能罚酒当过。   说了那么多,什么意思呢?就是变相***嘛   水青哪里会跳舞,随便手舞足蹈两下。可是,罚杯挺多,借酒劲不认老板的小蛇大蛇都不让她滥竽充数。又打彩灯,又吹口哨,疯里疯癫,逼着她脱了两件衣服。眼看着再不通过,就完蛋了。她想要不要豁出去摆钢管舞造型时,门铃叮咚叮咚响。   这叫好运连连。   秋星宇要去开门,水青跳下茶几,抢在她前头,说为准新娘服务。边看手表,边拉开门,还没看清来人,劈头就抱怨。   “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九点吗?晚了半小时。”定睛一看,直发愣。这是什么?好像跟她电话里订得不太一样。   门口,两个大汉,一只等人高的长木箱,后面一辆面包车噜噜冒气。   “需要秋星宇小姐亲笔签名查收。”其中一个人说。   水青只好叫了秋星宇。   女人们个个趴在窗口,或门口探头探脑,都很好奇的模样。   “是什么?”秋星宇签名时问那两人。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搬运。”两人摇着头,抬起木箱子,进屋子,放在客厅中央。   等送货的人一走,关了门,大家就围着箱子,议论纷纷。   秋星宇盯牢那个不声不响,悄悄里坐上沙发的影子,“韩水青,你搞什么鬼?”   因为这一问,于是, 水青变成众矢之的。   “我?”水青指指自己,“秋姐,我发誓,绝对和这箱子,还有里面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她准备的惊喜不是能装在箱子里的。   “会不会是肖叔?”羽毛的推测获得一片支持之声。   “明天都要结婚了,他送什么东西?不会的。”秋星宇虽然这么说,脸上掩不住甜蜜。   “猜来猜去干吗?打开看看,就都明白了。”水青也好奇得要命。不过,这么大的木箱子梗在眼前,总好像要提醒她什么似的。   众人赶紧想办法开箱。   乱糟糟忙了半天,才发现不难开,有个搭扣,向上一送,跟门一样,就开了。刷拉拉,倾了半箱子的粉色玻璃纸,在光滑的地板上闪闪发亮。也看得人发愣。   有回过神来去看箱子里的,顿时尖叫。   其他一个个立刻看过去,一声声尖叫此起彼伏。   里面,是一个男人。像佐罗一样蒙面,穿一身黑。嘻嘻笑,眨着眼。   一个大活人。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8章 单身秀 脱衣秀(下)   第318章 单身秀 脱衣秀(下)   大活人走出木箱子,原来罩着黑色大斗篷,抓得牢紧。垂着脸,好像干了坏事一样,哆哆嗦嗦。   水青学众女,双手捂着嘴和鼻子,眼睛真像了狐狸眯,左右瞄瞄,怕让人发现她的鬼祟。心里不知道该说那家公司的服务周到还是有够吓人。要知道,这巴掌大的小城又是国内的环境,哪来什么***男?她费了两天时间,找到一家小公司。据夹缝中的广告上说,可以帮人解决恩怨,接零活,代打顶替之类的五花八门。将信将疑打过去问,能不能找一名男子,模特也行,有点舞蹈基础就好,为一帮女人表演。对方一听价钱优厚,拍胸脯保证能找一名专业帅哥来。于是,付了定金,约好时间。今早还打电话确认,说已经找好了,准点上门。谁知晚了半个小时多,还摆如此噱头。   水青拢拢细烟眉,算算账,对方没跟她算两个工人还有木箱子的钱啊。小本经营还这么大方,挺了不起。   各位看到这儿,该明白的也明白了。韩水青这个女人,偷偷为今夜所有单身女士准备了一道甜心点心——一名***郎。小城里算得上惊世骇俗,大城里也是多人敢说,少人敢做。瞧,羽毛就是说说而已。这也是为什么不让肖申贝参加,赶她照顾童话夜的孩子们去了。   “你是谁?”秋星宇这时终于成了公认的月亮,被推举上前。   那男人也不说话,突然双臂一展,披风哗然敞开。吓得有些胆子小的,捂着脸再度尖叫,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胆大的也挺多。水青就是其中之一,圆心就是其中之二,都瞪着眼珠子。羽毛没出息,捂着脸,又偷眼从手缝里看。   “里面穿衣服的,你们喊什么?”秋星宇一付大姐头的样貌,顺手拉下身边一条小蛇遮眼的手。   可不是,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在彩灯下亮出油墨般浓。同黑的头巾包头还有半张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含趣味层层,嘴角咧直,就差露出牙边。身材那也是一流的,长臂长腿,鼓鼓肌肉,常年运动的健壮。哪里有刚才瑟缩的样子,显然是故意装给她们看的。   那家公司跟水青说人找到的时候,她没抱多大希望,对长相身高只有基本要求,敢跳就行了。因为,虽然她强调不用对方真脱光,不过,到底要跳得性感一点,一般男舞者或者模特不太可能接这种活。她原本打算如果第一眼印象不够健康的话,就直接让人哪儿来回哪儿。现在看来,对方的服务可以说让她满意了一大半。最后,就差跳舞的部分。   这个时候,秋星宇也明白了,再次侧过脸,看一眼水青,挑起远山黛眉,笑邪半张美颜。   “不管是谁的心思,我都得说声谢谢,让我们开了眼。”她扬起声音。接着,又对那男子说,“小伙儿,跳得好,我就多给你小费。”   水青心里想,不客气,也不全都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小私心眼儿,还是很起了作用的。   “大家捡好位子坐,不用害羞,到了时候,就当人体模特一般观赏。”秋星宇坐到水青身边。那正是厅里最好的位置,直面而视,一目了然。   “你这么说话,搞得人更紧张。”水青往旁边挪了挪,当好一颗小星星。又拉圆心羽毛头前坐,挡挡风。   两人一来一去,说笑了一群人。纷纷选了位置坐好,就等着看秀。击鼓和红花早被冷落到角落,无人问津。   男人返身到木箱子上挂着的盒子里,拿出张碟片,对盘腿坐在沙发前的羽毛一指,“你帮我放这张碟。”   他身材不错,除去蒙面的地方,看着也帅,就是声音粗粝,开腔就让大家觉得惋惜。   羽毛不太情愿地站起来,半步小步蹭到那人前面,离得一米远,不想再靠近,伸长了手,要接过碟去。   那人立刻笑出贝壳洁齿,嘻嘻一乐,大跨步往羽毛身前凑,摸一把她的手,才把碟给她。   羽毛啊啊乱叫,差点没将那张硬被塞进手里的碟片往男人头上打过去。大概看对方人高马大,她作势挥了两下拳头,还是乖乖放音乐去了。   有人就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啊?应该是我们的眼睛吃你的豆腐,怎么变成你的手吃我们的豆腐了?小心我们把你光着撵出去。”这位够大胆。   水青一看,是秋星宇手下最得力的,最继承她作派的一个。   男人不说话,满不在乎的目光在女人们中间打转。那机灵劲儿,别提了。   羽毛坐回来时,特地绕了大半圈,眼睛里噼噼啪啪冒火星子,对这个男人吃她豆腐的事,相当耿耿于怀。她也不坐前面了,硬挤在水青旁边,凑着好友的耳边,抱怨倒霉。   水青笑着不去安慰,反而说,“拿你当前餐呢。为了月亮大人度过难忘的一夜,你小小牺牲一下吧。”   话风都往前传,所以圆心就听得很清楚,一回头说一句,“待会儿,你摸回来就好了。”   色得比较崇尚美好外观,色得比较能够收放自如。色入眼,不迷眼。色入心,不上心。这就是典型的女子之色。简单一字:赏。简单二字:赏目。白话:有得看就好。   水青呵呵笑着,刚要随声附和,却听音乐传来。   那是一阵急鼓打板,好像万马入河,振魂之声。群唱跟来,巴西的快歌,风驰电掣,激扬血液沸腾。   音乐倒是选得非常合适,听得让在场的女人精神一振。而在这位“舞男”的带动下,还拍起手来,恨不得叫起脱脱脱来。就见他扭腰肢,摆双臂,刚劲之中带出感性身躯,热身已经有魅力。   可是,常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当大家兴致那么高昂,期待着难得一见的***时,紧接在感性热身之后,那男子正式的跳舞动作,马上导致集体坐歪掉,跟着哄堂大笑。   那套舞蹈,双臂依旧有力,腰肢依旧转动,却和感性也好,性感也罢,完全没有关系。真要描述,那就是虎虎生风,威猛如钢,噼里啪啦,霍霍哈哈。   因为,男人打了一套拳。正正经经,方方圆圆,由起势到收势,一套漂亮的拳。   水青本来窝坐的姿势陡然直了脊背,这套拳不仅漂亮而且实用,是大擒拿。她很熟悉,因为老爷子会这功夫,而且还把它教给了两个人。   一个是花树,一个是叶陌离。   连羽毛在内的所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只有水青紧紧盯着蒙去上半边的脸,要看出那人的真面貌来。   果然,除了一双墨乌半月眼,还有谁能这么乖滑。   她不是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居然偷跑回来了比起他好哥们儿花树三年回来一次,他几乎一年回来三次,还嫌不够。   “叶陌离。”她的声音在一片哈哈笑中,激不起浪花白沫。   羽毛蹲在沙发扶手边,笑走了调。圆心也没听到,因为笑趴在地。   叶陌离却是耳聪目灵,嘴巴惊愕张开,可以同时容纳上千小蚊。一个冷嗝,开始哈哈讪笑。拳要收还是要继续,处于怪势太极的缓慢速度中。   “你这人,脱还是不脱?”最大胆的小蛇又嚷嚷。   这晚,也别指望这屋里的人当淑女,个个都能疯起来。   水青也凑凑热闹,就是有点拿腔拿调,“你脱不脱?不脱的话,让我们大家帮帮你?”   叶陌离看着一屋子女人,急了,忘了藏原声,清亮亮喊出来,“韩水青,你别找我麻烦,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这声音,不说秋星宇和宋圆心听不听得出,单羽毛就熟悉得不得了。   “叶陌离?你不是在法国吗?”她一声呐呐言,在寂静了的厅里分外清晰。   秋星宇反应迅速得吩咐她的小蛇们去揭叶陌离的蒙面头巾,吓得他抱头往门口窜。   “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抽中最短签的倒霉鬼。不然,谁要穿这身衣服跑到你们一堆里来耍猴戏?”他开门关门,将追他的人堵在门里,“还有,秋姨,因为规定今晚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小的我除了来让大家开心之外,还为我家肖叔捎句话,让你少喝酒早睡觉,明天别当迟到新娘子。”   等大家把门打开,叶陌离早跑远了,只听到他哈哈大笑,高唱红色娘子军——   向前进,向前进,**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这段插曲,虽然耍宝,还真将今夜推向了至顶峰。一时,酒量也好,笑声也好,都涨了起来。   水青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就跑到楼上去听电话。   “好玩吗?”云天蓝那头,能听出他在笑。   “都以为是肖叔安排的,我就没信。想来想去,只有你。那木箱子的设计,你照抄我的。”他二十岁大生日,她就跨洋送了个大木箱子。   云天蓝不承认也不否认,“叶陌离跳得怎么样?可还满意?”   “他那不叫跳舞,叫打拳。而且,满意什么啊?浑身上下就露两只眼睛,一张嘴,包得那个密不透风。还倒过来摸了羽毛的手。请你转告他,羽毛明天会追杀他的。”水青站在窗前。这里的地势看不到湖,只有坡上人家。   云天蓝真笑了起来。   很好听,筝上丝弦,引月下潮汐。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19章 男朋友 女朋友   第319章 男朋友 女朋友   水青睡醒的时候,天正灰蒙蒙发亮。   昨天婚礼整整庆到深夜。肖叔和秋星宇,还有宴请的宾客多数都住在十二榉的度假村里。因为碧空也不能没个签字做主的人,所以水青这个平时最懒的老板就被赶回南峪,还要准时上班。   虽然醒了,因为天凉被暖,她捂在被子里有点不想动弹。但也就五分钟而已。她多年早起的习惯,一天都不能忘了咏春。   眼睛半睁不开,掀了被,脚踩到地面,感觉那不是家里的木地板,反而厚厚一层绒毯子。揉开半耷拉的眼皮,看清楚周围,全欧化的衣橱,洛可可的椅子,洛可可的大床,还有壁炉瓷器,才醒悟她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对面云宅。   爸妈和老爷子都留在老韩家了。云爷爷和亲爷爷两位年纪差不多的,聊起旧事就没完没了。老爸自从退休后,就致力于松露的研究,建立起来的松露培育基地成效可观,而且能在爷爷奶奶跟前尽长子的孝道,可谓事业亲情两全。老妈见老爸在南峪和凤凰村跑来跑去怪累的,在爷爷家旁边买下一块地,造了个相通的院落,平时,两人就两头住住。   水青想起昨晚是坐云天蓝的车回来的,不过闹腾一天,她就挑了后座睡大觉,没和他说上几句话。到家凌晨一点,各回各房,抓紧时间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跟打仗似的。   云天蓝虽然跟她说还会再找时间谈,可昨天是肖家的大喜日子,他和肖叔又很有交情,到头来,比她都忙。   这事,他没能再说,她却已经有了决定。   看表,六点多。云天蓝十点的飞机,六点半是一定要出发了。   她急慌慌刷牙洗脸,穿了一套短打运动服。正打算穿袜子,听得阳台底下车喇叭响。立刻跑到阳台上,深秋露重,湿了脚心,凉飕飕往骨头里钻冷,她仗着年轻,满不在乎。   老王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车道上,准备要出发的样子。   再往下一看,云天蓝硕长的身影踏上绿油油的草地,不顾露水打湿鞋面,选走捷径。   “云天蓝。”她叫住他,自上而下看过去,双臂折在胸前,撑住白石平栏。   那身影转过来。不知道是因为清晨露气,还是因为绿坪远湖,总是华丽的面容,清濯而敦雅,无光芒却安如沉香。就连扬起的嘴角,也是稳重持成。   “醒了?”他那样站着,即使将华贵收敛得滴水不露,却依旧是这宅子中一切所围绕的中心。   “醒了。”有问有答,她身体微微前倾,缩短寸土的距离。   “还早,你多睡一会儿吧。要是饿的话,先吃个早餐再睡也行。我刚跟管家说过,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了。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他要么不做,要做就是完满的。   “谢谢。”她感激他的细心。   “我实在怕你饿昏过去,还得从机场赶回来,那就什么事也别干了。”好话还没说上几句,谢谢还没捂热,斗嘴的腔势再现。   “饿昏不会,就是好好的,你让我没看上脱衣秀,我倒觉得是你让我什么事都干不成啊。”这种腔势,水青也一样熟练应用。   云天蓝水墨的眉只是轻抬,“你该感谢我打发那名舞男回家。长得满身横肉,是肥不是壮。一看就知道是滥竽充数的,根本不会跳什么舞。就算真脱,估计会引起全体女士当场呕吐。多亏我说服叶陌离自告奋勇,总算也让你们看了一回帅哥打拳。”   水青忍不住笑,“那公司指天戳地的发誓,找得是一位身材一八零,相貌堂堂,舞蹈系毕业,却因为竞争激烈,找工作很艰难的落魄人物。不过,人都让你赶走了,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也没证据。”肖家那晚的男人们,绝不会有帮着指证的,全是帮凶还差不多。   还自告奋勇呢。明明就是叶陌离倒霉抽中的下下签。   云天蓝的眉又高了一些,“你这么喜欢看***,等我出差回来,我不介意为你表演一次。现在开始,多存点小费,单对单的演出通常都很贵。尤其我这么帅的,整个行业也找不出能匹敌的来,就为你了。”   水青立刻作了个吐状,“云天蓝,你赶紧到湖边蹲着去,保证马上变成一株水仙花。”   云天蓝本来还想继续斗,却留意到水青光脚面,“这么凉的石面上不穿鞋,不怕感冒?进去吧,我也得走了,周末就回来。”   “我去机场接你,好不好?”水青踮起脚尖,好像这样就能不冷。   那瞬间,风静而云止。   云天蓝刚侧过去,要离开的半边身影,就此,定格。然后,又猛地转回来,仿佛被人按了快进键。   他的行为表现几乎算得上失态,但他的神情所展示得却完全是另一回事,那清濯的五官仿佛盛开出来的牡丹,不是妖艳,是亮眼,是极喜极悦注入的明灿色。   “要知道,接机这种事,来了一次,就得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否则干脆一次都不要来。我这个人贪心,也容易养成坏习惯。所以你别随便说说,不负责任。”他笑得邪佞,明明心率失衡中。   琥珀轻缓流动,水青嘴角两头弯弯,真好像思虑了一番,“两次,三次,无数次?云天蓝,你不是普通的贪心啊。”   云天蓝的视线紧紧盯着,这时怎能移得开?   “如果这是女朋友必要责任的话——”水青抿拢嘴,又突然挑高细眉,“只要不分手,我会尽量做到。不过,不能保证每次你出差都会去接你飞机就是了,也得时间上配合得起来。”   说出来了。   说之前,不知如何开口,心里七上八下。说了之后,竟然轻松,又返还紧张,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期待,心尖沁出丝丝甜来。自我找的合理理由:大概,干兄妹师兄妹当久了,再加上年纪大了,暗恋也有过,恋爱也谈过,再谈一次不是那么大不了吧。   云天蓝自己说得,什么都不会变。不会变,那就只需要维持现状。如果爱情仅仅可以依赖安守,也许这回她的恋爱能久一点。因为,她从不会谈要积极进取,时刻准备守护的爱情。   “我后悔了。”云天蓝望着水青。   “什么?”水青瞪了眼,“这么快就后悔要我当你女朋友了?”却是假生气。   “我后悔不该把你的房间放到二楼。”这样,就不会只是两两相望。   “我后悔不该为了房子好看,没装个水管。”至少,爬二楼方便。   “云天蓝,赶紧走吧你”果然一切不变。   “很想上来抱你。”云天蓝的笑容,在朝阳中璀璨无比。   嗯?好像也不是一点没变。   “不过,我怕真上来了,今天的飞机绝对会赶不上。”会不想放开她的,“等等吧。要么等我买架飞机,要么等我出差回来。”   “买飞机?”水青选最不具有感情色彩的一句来挑剔,“你还不如说买航空公司?”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建议。把你手上的私房钱拿出来,我再凑一份,通过碧空买一个?”云天蓝逼着自己转过身,艰难跨出一步。   难舍难分。   买航空公司,他说起来像菜市场买菜那么简单,水青真是不服不行。   “云天蓝,做个好梦吧。”她随风送出心声。   云天蓝不再回头,手一挥。   却,仿佛,能感觉到他的笑,他的意,他的真。   水青也转身,往房间里走去。累了,想再好好睡一大觉。那人还没走远,她已经觉得空气里有孤单的味道了。   ----------------------------分道扬镳的线   伦敦。   市区某栋豪华公寓。   三个堂表兄弟齐聚一堂。   泰瑞冷冷看着自己的堂哥,不发一言。   托马士急得团团转,却对怒目相向的两个人,直劝冷静冷静。   本罗伊灰冷的眼睛里从没有温度,此时更是冷若严霜。   “你刚刚说什么?”他咬着那一字字,一样都寒到骨子里去。   “我让你收手。”泰瑞稳坐在椅子里,“已经输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赌下去?本,你如今是不正常的赌徒心理。想着翻本,却只会越输越多,越败越惨。我认为——”   本罗伊冰凉的语气打断泰瑞:“你认为?什么时候你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吗?布朗家如果没有我这些年在罗伊家卑躬屈膝,会有这么好过的日子?不过是让你回去拿钱而已,谁需要你的意见别忘记,我垮了,布朗家也会垮,你以为你还能包女人到昏了头?你被那个中国女人吹枕头风了吧?或者,两人在一起太久了,就变得跟她一样蠢?那么,劝你,玩一玩无所谓,一玩三年,有点过头,最好立刻分手。我相信,如果你父母知道你对这样的女人认真,一个月内就会帮你找一门大家闺秀当你太太。”   “本,泰瑞,都是自家兄弟,你们别这样。”托马士想当和事佬。   可惜没人理他,因为通常他脑袋不顶用,只有拳头当成事。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0章 求婚式 诅咒式   第320章 求婚式 诅咒式   “本,不喜欢我说的话,也没必要扯上其他人。实在已经问家里借了太多资金,就算是你父母,现在都很难说服,你让我怎么要得到钱?他们的想法跟我一样,炒汇输了那么多,既然还清,就别再进场。又不是没有其他投资,也不是急着用钱。难道为了你的面子,整个家族都要被你拉下水吗?”泰瑞合上之前讨论的文件,站起身,“本,如果你觉得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我也无所谓。借钱也好,拿钱也好,你自己去要。”   他走到门口,却被本罗伊叫住。   “泰瑞,你现在这么走,是打算不干了,是吧?”本罗伊阴沉问着,“你可以试试看,没了我,你能干成什么事来。滚,滚,滚出去,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泰瑞回头,居然笑了,“本,你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境地,连我也很想可怜你。不过,作为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劝你,现在讨好你老婆比翻本和地位重要。如果你不能想明白,就怕婚姻也保不住。到时,你就没退路了。”   “闭嘴,然后快滚”气急上头的本罗伊哪里听得进去,以为人人棒打落水狗,想要在他倒霉的时刻再踩上他的头。   泰瑞微叹口气,走了出去,下楼,到停车场,上了驾驶座旁边的位置。   车开动,缓缓驶出,上到熙熙攘攘的街道。   “他不听你劝?”驾驶座上的是顾芸芸,戴着墨镜,娇艳欲滴的唇色,杏仁白的肤色。   “如你所料。”泰瑞闭着双眼,疲累之极,“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固执?到了这步田地,还急功近利。如果不是我,他早成弃子了。居然说我没资格管他的事,可笑。”   “他就是那样的人,不是吗?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你也好,托马士也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顾芸芸飞快瞥一眼泰瑞的样子,就将视线调开,嘴角轻轻一噘,“到头来,你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   后面这句话,她用中文说的。谁知,才说完,泰瑞的大手就用力捉住她的手臂,害她差点没稳住方向盘。   “你以为我那么笨?”虽然发音很奇怪,但泰瑞说得确实是中文。   “啊,你——”顾芸芸吓一跳,在一起那么久,说是互相利用,倒不如说是她单方面从他那儿获得本罗伊的动向。从来,不知道他会说中文。   “惊讶?”泰瑞仍然说着半生不熟的中文,“我学两年中文了,就想着有一天能吓你一跳。看来,不枉我花那么多学费。所以,以后别当着我的面说坏话。”   顾芸芸愣了半晌,这才说回之前的事,“本不听你,你打算怎么做?”   泰瑞睁开眼,定定望着顾芸芸的侧面,“不打算怎么做。他让我滚,我就滚了。他让我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就不出现。当他跟班那么多年,差不多是时候为自己做些事了。你问我,是在帮蓝斯打听,还是帮你自己打听?”   清楚她在罗伊家的目的,他也曾奉本罗伊的命令调查过,却隐瞒了结果,私下和她有了协议。然而,协议后不到一年,他就为这个女人着迷,以至于忘了初衷。   顾芸芸从来不挑拨他和本的兄弟关系,她只是把她收集到的信息传出去而已。他放任她那么做,因为私心。   “芸,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是本的跟班?”有些事,到了今天,可以说给她听。   顾芸芸摇头。   “因为,他在风头浪尖的地方。”泰瑞一笑,显得那么坏,“跟在他后面,所有的人都关注他的时候,我就能有相当的自由。中国话怎么说来着?挡箭牌。”   即使戴着墨镜,他也感到那两道诧异到极点的视线。   “本的性格,就像你说得,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的敌人永远比朋友多,兄弟也不会有十分真心。托马士那个头脑简单的,属于异类。不过,我走了以后,本赶他走也是迟早的事。本的敌人太强大,对付蓝斯已经需要全心全力,对付格雷甚至整个罗伊直系更是不可能的任务。如果他能够忍耐,到最后或许还能分一杯羹。但如果他还想要得到那个最高位,这样的野心,不仅不会被罗伊家容忍,也不会被布朗家容忍。”泰瑞是半个旁观者,所以看得很清楚,“一切都在改变,他却不懂变通,迟早一无所有。”   “所以你抽身了?”顾芸芸打开雨刷,将雨珠子扫成水线,“他不赶你,你也要走了吧?”   “没错。翅膀硬了,就可以飞了。”到底学得不算精深,把贬话当赞美自个儿在说。   顾芸芸被这话逗笑,却想到本罗伊的阴狠,“你不怕他像对付蓝斯那样对付你?”早年禁锢云天蓝的那件事,依琳都告诉她了。   泰瑞眼睛一亮,“你在担心我?”   “不是担心你,而是怕你连累我。”顾芸芸当然不承认。   “所以啊——”泰瑞理所当然的口气,“他坏事做得很多,我却也做得不少。要比狠,也许我更厉害。毕竟,他做事的习惯我一清二楚,但我的习惯他却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放心,他要是动了你,兄弟就真没得做。”   顾芸芸什么都没说,但这个男人说得话,还从来没对她食言过。游戏,对泰瑞,已经早不是游戏。而她,一直以收集信息为借口,没有离开他。泰瑞,她知道他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但在他身边这几年,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芸,跟我离开伦敦吧。”泰瑞说。   要不是他提醒,顾芸芸差点闯过红灯,因为急刹车,心噗嗵噗嗵几乎跳出嗓子眼。   “只要有格雷在,本就不能再分身针对蓝斯。说实话,以他现在那点资本,只够维持平时的体面,根本做不出任何事来。所以,你已经没必要再留在依琳身边了。我在美国经营连锁大酒店,这些年经营下来,上了正轨。起始资金是我自己的,跟家里一点关系没有。结婚后,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虽然不像罗伊集团的大富大贵,生活能保证舒适,你不用对人低眉顺眼,想任性想耍脾气都可以。”想同她一起走出原来的世界,到属于他们的新世界去。   被求婚了。那么简单,那么自然,那么想流泪。顾芸芸眼角湿润。   红灯变绿灯,车子没动。喇叭乱叫,却万般美妙。   ----------------------------------------诅咒的分割线   星期一很快到了星期五。   这几天有些不太顺,水青这么觉得。   因为,云天蓝。他应该周末就要回来了,可是,从前天开始,她打不通他的手机。留了言,也没有回电话过来。亲自到蓝水去问他的助理和秘书,只说他们也联络不到他,虽然有入住酒店的电话,但那边说他交待会出去两天,更多细节就不知道了。最后,归咎于云天蓝设厂的地方可能鸟不生蛋,因此手机信号接收不好。   水青并没有因那归咎觉得好受,反而更心绪不宁。不能说从来没发生过打不通电话的情况,可从来没发生过当天云天蓝不回留言的情况。   到这天早上,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却还是音讯全无。她坐车到H市开会,一路上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想想从前和简苍梧那会儿,两人的间隙也是从打不通电话开始扩大的。再次放下电话,水青就开始胡思乱想。她的恋爱运前世一次没有,重生以后虽然好像没再惨到零,可是一碰到正式交往就变得怪腔怪调,古里古怪得出岔子,简直被诅咒了一样。   “水青?水青?”有人连声叫她。   “呃?”水青这一次发呆超越以往记录,醒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而是在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里。   “你看,要不要会议改期?”对面富态中年大叔,半开玩笑,呵呵看着她。   “对不起,我在想其它事。你继续说下去吧。”公开承认自己不专心,因为现在见的人不是客户,而是邵正义。   也就是说,她现在所在地是澄影工作室。   “我已经说完了,就等你继续呢。”邵正义一脸趣味,“我看我得改进一下说法方式,不那么枯燥,你大概就能专心了吧?”   “老邵,我说对不起了。”水青有点赫然,“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从头到尾?”邵正义见水青脸皮薄起来,也就认真了。   “从头到尾。”她连怎么上到他办公室来的这段记忆都模糊掉了,还指望她听到什么?   “……罗伊家已经清还了本罗伊所有的贷款,净赚利息一千七百万英镑,去除杂费成本支出,纯利润一千三百万。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是关于这个项目继续还是结束。说是讨论,其实要等你的决定。”邵正义一认真,就彻头彻尾一位掌柜先生。   “继续?”水青将心事放一边,“我以为这个项目已经结束了。”   “怕你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天,我接到伦敦事务所的消息,本罗伊想申请二次贷款,数额五千万英镑。”邵正义摸摸胡子。   本罗伊居然还敢借钱   萝卜变成死猪了?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1章 非常地 迷失地   第321章 非常地 迷失地   永远都不要小看对手。   那边,泰瑞认为本已经赌瘾上身,只想着翻本。这里,水青的看法却恰恰相反。   本罗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了解。但她知道他有野心,手段够毒。还是少年时,就能无所顾忌去囚禁别人,甚至威胁到了死亡的地步,他会这么轻易放弃所有吗?然而,用此来解释他会向澄影再次贷款,她认为理由不够充分。   澄影对本罗伊追还贷款的过程,到最后可谓撕破了脸,捅到罗伊家每个人都知道,并且不得不为本买单。本应该恨都来不及,怎么会再向澄影借钱?   “他这次借钱要做什么?”澄影不是银行,它的灵活度吸引那些有背景,也有潜在还款能力,却少有固定资产的富二富三代。它的利率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就看客户能否提供相等的价值来替换。比如,杨美珊这一例,利息按银行标准,但她为澄影做事,抵消了大部分利息。因为澄影投资这些人的风险很大,所以贷款需要知道其用途,再在澄影的监督下使用。   “外汇交易。”邵正义一双老辣精明眼洞察秋毫,“他目前还有数笔空单在底部套牢,应该是继续等待回调的意思。他的二次贷款,有意向交给澄影理财部门打理,就像刚开始那样。他似乎再度明白我们投资的高准确率,当然愿意冒险,让我们帮他把输了的资金赚回来。”   “继续回调?”水青冷笑,“让他慢慢等去吧。”未来五年都不可能再跌到那么凄惨,而且他的空单还要支付每天的利息,可以说雪上加霜。   “你的意思是不借?”邵正义却有自己的意见,“我倒认为这是彻底让对方无法翻身的好机会,如果你真得很讨厌他的话。而且,澄影可以轻松赚一笔。”   “他还能拿什么抵押?”水青还没问全。   “你绝对想不到。”邵正义故意卖关子。   “哦?”水青洗耳恭听。   “蓝水的股份。”邵正义拿了计算器,飞快按键,“按股价38英镑,总值6千万。”   水青心里马上也开始算,“将近百分之五了。”   “没错。要是只有百分之一,倒还不用贪这么一份。”在影子下的邵正义,对蓝水的情况了若指掌。   “我以为他当初收购蓝水股份的时候用得是公司资金,没想到居然在他名下。”水青垂眼,想了好一会儿,又说,“老邵,不对啊。除非他亏空公款,否则他根本不会有这笔钱。你不觉得这或者是他的一个骗局,更或者是一个诱饵?会不会他怀疑了澄影?他申请二次贷款时,有没有附带股权证明文件?”   邵正义摇头:“还没提交任何正式申请,只是会面咨询,当然也不会看到文件。”   “不过,如果一般接受申请,批准就是迟早的事情。”水青清楚澄影做事的程序。   “的确如此。因为申请前客户的计划书如果通过,我们就基本认为对方能提供相应的文件。不然文件没有准备齐全的话,对方也是浪费他自己的时间。”能找上澄影寻求贷款的人,本身就需要有经济实力相当足的保举人,在抵押失败的情况下,为贷款人支付利息本金。而本罗伊,是极为特殊的例子。他没有保举人,因为那原来就是为他而设的一个陷阱。“水青,你真认为他对我们有所怀疑了?”   “按理不会。一开始,他的资金交给澄影操作,都是赚钱。他不愿意支付高昂的服务费,所以才自己去操作的。借钱,也不是澄影主动,而是他知道有贷款部门后,自己进行的申请。”陷阱是水青挖的,很是用心良苦,“唯一能让他起疑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自己操作资金后,从澄影获取的免费咨询。因为我们一直说熊市继续探底,他才输得一塌糊涂。而只要查一查澄影的帐,那时我们几乎都转作多单了。”   “他不可能查到澄影的帐。”邵正义对公司的保密安全性很自信。   “对,他查不到,但他能猜。”水青没有小看本罗伊,哪怕他已经被她暗中整到几乎失去一切,“你想,他后来虽然自己操作外汇,但时不时从澄影获得的免费建议。如果他输光了,那么澄影呢?可能作为公司不至于破产,但应该也有很大的损失吧。二次贷款,可以是他了解澄影资金状态的一种方式。”   邵正义不由佩服水青的心思缜密,“那么,我们怎么办?”   “两手准备。一,让负责他贷款申请的人说话要小心,别被他套出话来。外背景,可以在细微处作些经营不善的假象,但不能表现太明显。老邵,你懂我的意思吧?”做起生意来,水青是小狐狸,邵正义则是典型的黄鼠狼,你跟他说两分,他做到九分九。“二,尽量自然得进入申请程序,看他到底有没有蓝水的股份。”   “可是,他如果是用蓝水股份作为诱饵,我们接受他的申请,他不会更加怀疑?”邵正义问。   “如果你因为蓝水而不接受申请,才令人怀疑有鬼。他如果有股份,就符合澄影对贷款人基本抵押要求,我们照章办事而已。所以我说,不要心急,也不要故意拖沓,显得自然。如果他没有股份,那就不用说了。贷款不能批,他也挑不出澄影错。”越想越有可能是本罗伊的试探。“他手上真有价值七千万的股票,能借他钱的地方就多了,何必再找要债要到让他毫无颜面的人?”   “看来,多半如你所想。放心,我会安排妥当。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你。”邵正义合上这个文件夹,却又拿出另一个。   “我以为那是最后一件。”水青看了文档上的名字,是杨美珊的那份合同。   “杨美珊也想进行二次贷款,前两天打电话给我,我能感觉那是探口风。”邵正义将杨美珊的案子也单独提出来,因为是水青担保的她。   “贷多少?做什么?”水青问。   “贷款额她没说,我听她犹豫,估计数额很大。她想开发儿童食品市场,主营奶粉,想从牧场到销售一条线全做齐。我初步估计投资不下亿。”邵正义小算盘心中打。   “她第一笔款还得怎么样?”关系到大额资金,不讲交情,讲章程。   “还了四分之三,从没有拖欠的情况,上季度客户信誉评估*级。”邵正义简单概括。   “那就没有问题了吧?我只有一个条件,奶源必须全部从海外进口。”毒奶粉也就是转眼之间要爆发的事。   邵正义没有问这个条件的起因,只是在杨美珊的文档里记录了下来,点头就说知道。   会议到此为止。   正事聊完,烦事返潮。邵正义安排了午餐,水青也没心思留下吃,直接让车开回去。本想着再进一趟位于市区的蓝水,老爷子一通电话把她叫回南峪。   车子停稳在云家门口,她下了车,正嘱咐司机可以回公司,就听身后高跟鞋急奔,蹬得红砖面要碎裂那么重。   她回头一看,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野猫安妮,红发如火,碧眼如泉。穿衣打扮的风格却变了不少。一身新绿小套装,大方合体,琳琅满目的显贵首饰如今就剩一对猫眼儿宝石色耳环,小小的,安静。   “嘿,你”大概跑得有点喘,安妮扶着车门,深呼吸。   “你好。”相对安妮硬僵僵的招呼,水青很大方坦然。人不能总抱着陈年旧事不放。   “好你的头。”安妮居然说粗话。她虽然很任性,但到底有良好的家教,即使发脾气,也没说过粗话俗语。   水青想,是不是该回安妮一句好她的头。不过,心动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安妮后面的话懵了头脑。   “杰特和蓝斯失踪了”安妮那对绿眼睛充满了焦虑。   云天蓝失踪了   瞬间,水青的身体仿佛抽光了血液,从皮肤渗入骨髓,又透入五脏六腑,钻痛了心脏。   “安妮,你又想恶作剧吗?”全身冰凉冰凉,说出来的话也没有温度。   “韩——水——青”安妮的语气则充满火气,发音不准得叫着水青的名字,“我没那么无聊,特地包架飞机过来,就为了跟你开玩笑。”   水青哑巴了似的,看着安妮不说话,那眼神竟然渐渐犀利了起来。   安妮瞪不过她,还有点瑟缩,却依然坚持原来的说法,“我从星期三开始就没有接到杰特的电话。第二天我打过去,电话不通。留了言,杰特那家伙也不给我回电话。到现在为止,蓝水没有人能联络到他们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个。不是失踪,又是什么?”   原来也是猜测,水青觉得心上的痛楚感慢慢弱去,身上回温。   “也许只是因为他们考察设厂的地方信号不好。”百般分析之后的结论。   “见鬼去。设厂的地方就距离曼德拉市中心一小时车程,是近几年海外投资的热区,怎么会信号不好?我有朋友在那儿开厂,请她确认了通讯没问题,我才飞过来找你。”至于为什么第一时间想要找水青,安妮自己都不太能解释,反正本能就那么做了。   水青不由搓搓手指,深秋还是初冬啊,冷得让人哆嗦。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2章 守株兔 不等兔   第322章 守株兔 不等兔   明明上星期婚礼时,天还热得要翻夏天的本。这时候,不仅院子里凉,连着室内都冷得恨不得翻出一床被子来盖上才好。   水青站在窗前,望着灯下花园的调零,仿佛昨日的百花只是一场美梦。她出生在水漾的南方,终究还是继承了地方文化,一时的伤春悲秋。明知道无用,可是偏偏由心到眼,看到的一切都令人难受。   身后那道门内就是爷爷的书房。自从听安妮说云天蓝一行人失踪之后 ,他就进去了,直到天黑还没出来。隔音不算最好,能隐隐约约听到爷爷在说话,还有电话铃时不时的鸣响。   安妮刚开始和水青一样,都呆在门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两人也不熟,话讲不到一块儿去,就各占一角,或出神,或看书。这书也就是充个表面,根本看不进去一行字。后来等久了,水青就安排晚餐,让安妮吃饭去了。   这会儿,就她一个人看窗外夜景,虽然湖上有灯,天上有星,在视线里却化为黑暗沉沉,搅在一起,没有平日半点朦胧,乌鸦鸦可怕一片。   身侧走廊传来足音,很轻又很稳,不是安妮。安妮的高跟鞋即使在一寸厚的地毯上,都要秒杀出洞的破击力。   水青脸一偏,看到得是花树。他手里端着餐盘,放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碗白米饭,都还冒着热气。   “吃饭吧。”他把餐盘放在沙发前的桃心木小圆桌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进门?”水青问。她在这窗口站很久了。   “晚饭前。从花园暖房那儿进的。”花树今天送圆心回家去住,因为周日两人就要飞澳洲。一个要继续工作,一个继续读书。   至于叶陌离,说功课紧,婚礼一过就走了。水青认为与其说功课紧,不如说他逃课回来的。不过,毕竟逃得有名目,她没打算为难他。因为,换做自己,大概也会那么做。唯一,他跑到秋星宇家假冒的事,没能好好教训一下。只是,这点遗憾因为云天蓝失踪的可能性冲得没影了。   “听说了?”餐桌只有一张,安妮也许嘴快。   花树点点头,“什么都还没确认,而且云天蓝不会有事。”   “我知道。”不但知道,而且坚信,但她无法不担心。矛里来盾里去,纠缠不休。   怎么会有事呢?他可是云天蓝啊   “既然知道,就吃饭吧。”花树那张铁木脸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柔和。他看着水青因为内心焦灼而苦涩的表情,张口欲言,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水青这次没留意花树的离开。她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会儿,就动手将它分成两份,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不等里面的老爷子允许,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爷爷的白发被电脑屏幕映得发蓝。再怎样注重健康保养,岁月不饶人了。皱纹如同老树盘根,在他脸上划着沧桑。尤其当他严肃到没有笑容的时候,真正像一个大家长,完全没有顽童的狂肆,越看越觉得老了老了,却威仪十方秦风八面。   “爷爷,花树端了饭来,咱们吃完再继续,行吗?”水青径自把大餐盘往书桌上一放,从旁边抱张椅子过来坐下。   “托了三个英国的老朋友帮我查南非那儿的情况。两个已经回了消息,一个说不出所以然,另一个查到天蓝他们的车子确实到过设厂地点,有接待人员为证,但当晚他们出去吃饭,就没回到临时宿舍。接下来,他也查不出什么了。我找的这第三个朋友,在南非有些官方势力,他说需要时间,让我们等一等消息。”老爷子面色凝重,“无论如何,天蓝失踪的事,已经确实了。”   水青揉揉鼻子,眼睛眨了两下,再看向爷爷时,明眸晶亮,“嗯,知道了。不过,天大的事,我们也得吃饱再想对策。”   将米饭多的那碗夹了满满的菜,放到老爷子手里。自己也端起饭碗,用力扒着。时不时就发酸的鼻子,动不动就潮湿的眼角,她努力克服这些,不在老爷子面前崩溃。但她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得发抖,每一次心跳,都牵动中枢神经,脑袋疼得要炸了。   云川眼尖,哪能看不到水青的失魂落魄。换作以往,他会拿她现在的表现来开玩笑。可是,大孙子生死未卜,实在心里压了一座山,沉得嘴角都往下弯。   老少两人,各自吃着饭,都食之无味,只求迅速填饱算数。   吃完饭,水青收拾碗筷,刚要拿起餐盘。   “青青,我打算明天去英国,和你干爸商量一下。”这种时候,需要全家团结。   “您跟干爸说了吗?”水青重新坐了下来,说大事要紧。   “还没,因为我想等最后一个人的回音,最迟今晚12点以前。但我想,好端端五个人失踪,恐怕是绑架之类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这样的话,对方应该很能隐藏形迹,不容易查得到。说起来,鞭长莫及。南非那里即使有些关系网,也太远了。你干爸也许另有人脉,还有你叔叔。总之,人多力量大。”在这个小城,就算想对策,也恐怕力量微薄。   “如果是绑架的话,应该会要赎金,可能绑匪会有电话联络。”水青被云老爷子一番话渐渐思路也清晰了,“爷爷,我帮您订机票。”云天蓝会给英国的电话号码,毕竟那里是云家的大本营。   “我去英国,这里就交给你了,也难保电话不会打到这儿来。一有消息,无论大小,我们一定要及时保持联络。”老爷子点头让水青安排。   “嗯。”绑架最怕是什么?不是凑不到赎金,而是撕票。爷爷去英国也好,那里有很多人能帮他照顾他。   “安妮这丫头我也带走,免得她给你惹麻烦。”云老爷子差点忘了安妮。   “我不回去。”门开,安妮走进来,一脸打定主意的样子。   原来隔着门缝,有人偷听。   “你不回去,怎么打听消息?”老爷子以为安妮还痴缠天蓝,“在这儿守着,中国一字成语,叫守株待兔。”   “我干嘛守着树等兔子啊?又不是打猎的。”安妮疑惑不解,听得懂英文,但不懂其中博大精深。   老爷子一歪嘴,他不喜欢儿子孙子找洋妞,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文化和语言的差异太大,没法沟通。他没心思说笑话,偏偏安妮的话就让他想笑。什么时候了,还搞冷笑话?   “所以,你要跟我回去。”老爷子嫌安妮是个**烦,要帮水青解决掉,“而且,本来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你为什么非要飞过来,还包机,我实在不理解。”   “啊,青青,不用订机票了,我坐安妮小姐包的飞机去。”不提还真忘干净了。   “查理爷爷,那可不行,我说了不回英国。”安妮英文啪啦拉急得几乎跳脚说。   “你不回去,要干什么?”云老爷子不懂了。   “那得问她”安妮细长尖尖的手指对水青一指,“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安妮,我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你,不过,好歹因为蓝斯的关系,我们的关系勉强算得上和蔼的长辈对任性的晚辈。你跟水青的关系,大家心里有数。你不跟我老人家走,非要缠着她。该不会指望能得到蓝斯第一手消息吧?”老爷子哼哼一吭气。   “为什么不会?”偏安妮这次好像很聪明似的,“她不是蓝斯爱到心坎上的女朋友吗?蓝斯有什么事都应该第一个和她联络。”   老爷子一愣,然后就以为当年他扯得谎还没有被拆穿,“我那时候是这么告诉你的,一点没错,可是……”编什么理由把这个麻烦哄走呢?   “查理爷爷,你那时候是骗我的,我知道。不过,现在两人既然真成了男女朋友,你也不必说什么可是了。你心里明明开心得很,对不对?”安妮噘噘嘴,“行了吧。你不喜欢我,也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如今和蓝斯是好朋友,而且——”   云老爷子大喊停停停,“安妮,你刚说什么?蓝斯和水青真成了男女朋友?”这消息太惊人,以至于绑架还是失踪,都可以暂放一边去。   “噢?你不知道?”安妮碧眼就瞅瞅一旁过分安静的水青,“难道是杰特骗我?不太可能啊他可不敢对我撒谎。”   “青青,你说说,赶紧跟我说说。”老爷子这才跟当事人求证,“蓝斯和你现在处于什么关系阶段?”夸张点说,盼这一天,星星月亮,风**雪,都知道他的祈愿。以为两人天生做兄妹的缘分,没想到在他疏忽之余居然有了突破性发展。   “爷爷”什么关系阶段的,水青有点不自在,捋捋耳边头发,“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   “我不跟你讨论,只是问你是还不是。”这件事,那件事,两件事对他老人家而言,都相当重要。   “算……是吧。”当着最高长辈的面,水青很不好意思。   云老爷子那个高兴啊,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行了行了,蓝斯那小子,死不了的有你在这儿等着他,他拼命都会活下来。”   水青见老爷子这么开心,不知道该不该打击他,和云天蓝的恋爱关系在他走的那天早上才确立的。不过,有句话却非说不过。   “爷爷,我没打算等着他。”她这么说,神情毅然。   顿时,呼吸声都悄无。   -----------------   今天第一更。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3章 恐机症 恐国症   第323章 恐机症 恐国症   水青说不等着云天蓝,云爷爷和安妮都安静得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里没有失望,没有震惊,也没有疑虑。她原以为他们的第一反应会很强烈才对,谁料到是自己低估了他们。   “丫头,要把话说完。”云老爷子说。   “反正我说了,你别想甩开我。”安妮则铁定了心。   “爷爷了解我也就算了。”生活在一起多年,彼此信任,“可是,安妮,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杰特把蓝斯对你的爱说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那人讲话夸张,也可信五分。我说了你别不高兴,作为蓝斯的前女友,我认为他是那种要么不爱,爱了就全心全意,而且也不容对方轻松走开的男人。你和他相处那么久,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也就是说,你既然答应当他的女友,我除了相信你有非常独特的魅力之外,绝对不会这么随便说不等着他。”眼前的女人对蓝斯的感情如果还不如当初的自己,那她就呕死了。   水青笑了笑。本来出了这样的事,她笑不出来,但还好,陪在她身边的,有乐观积极的爷爷,有野猫变成家猫的安妮,这让她还能间隙松弛心情。   “我不能在这儿等着他。”琥珀眸色如秋日的湖水,沉着红叶纷沓,浮着广空飘云。   “我要去南非找他。”这个决心,她等在书房外,被黑暗吞没影子的时候,终于下定。   她,韩水青,要踏出国门了。   这辈子打算蜗居在家,再不跨洋过海。曾经,她即使没有发誓,只要听谁让她出国,她就很感冒很反弹。管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就算美国总统邀请她,她也会毫不犹豫拒绝的。   如果有人要问为什么?她的答案很简单。因为,她在前世把命丢在了外面。那种死亡来临却孤独到可怕的感觉,没有经历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而有过经历的,大概也没她这么幸运,还能重来一次。她不出国,有些迷信,有些乱想,总觉得她的魂魄要是到了海外,怕不稳当,怕再遭遇致死的命运。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你可以改变命运的过程,却无法改变命运的结果。谁知道呢?也许她曾丧生国外的结果,还会在今世重演。   但,她不能对云天蓝的失踪不震动,不痛苦,不伤心。只要想到他可能会从此消失,她甚至觉得比面对死亡还要令人恐惧。去找云天蓝一定要找到云天蓝一次次呼喊起来的声音,带来撕心裂肺的苦伤,让她恨不能两生双翼,立刻起飞。   “青青,我以为你有恐机症。”老爷子以前邀请水青到英国旅行可不是一两次,到后来天蓝跟他说水青恐惧坐飞机,这才不再提了。   “爷爷,我不怕飞机,我只是不喜欢到陌生的地方去。”恐国症还差不多。   “你现在却为了天蓝,要出国是不是?”放心了啊,这两个孩子,他看着那么好那么好的一对。   水青还是脸皮薄,不能直接回答是与不是,只说,“爷爷,你去英国,最好能想办法让南非那边的英国领事馆出面。我去南非,看看能否借本土力量,如果能请当地警方协助调查,那就更好。”   “青青,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跑去,我不放心。”虽然高兴,但没有忘乎所以,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老爷子拿出长辈架势,“我虽然先去英国,南非肯定也要去的。你就帮着看家,我一定会把天蓝安然无恙带回来。”   “爷爷,我已经决定了。”这不是需要长辈答应才能做的事。   “青青,你还没有申请护照,也没有申请签证,没一两个月下不来。”老爷子刚要为自己发现的这两点喝彩。   “我有办法。”水青轻松的态度,化繁为简。   老爷子刚想问什么办法,却被安妮打断。   因为不小心两人只说中文,安妮听不懂,干着急,见缝插针,就问他们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南非。”不管老爷子说什么,水青不改主意。她和云天蓝都不是乖宝宝,越是这种时候,越特立独行。   “我也要去。”安妮红唇一努,大小姐也显示超乎寻常的决心。   老爷子先因为水青固执而后脑勺疼,再因为安妮任性而太阳穴抽,可他知道对这两人已经毫无办法。   “青青,你去之前,要经过你爸妈同意,不能偷偷跑掉。”到此,也只能关照一声。   “爷爷,又不是干坏事,我爸妈会同意的。您也别担心,我不会做危险的事,就是住在高级酒店,每天出去逛逛看看,把云天蓝找出来而已。再说,我和安妮一起,就算我要闯龙潭虎穴,也得看她跟不跟得上。”本来水青一点儿都不想跟安妮同行。她有预感,这趟出国,或许真有凶险。可是,看爷爷那么不安心,她就将安妮搬了出来。   云老爷子抬抬银眉梢,看看安妮,果然脸色缓和很多。他被水青导入了一种思想,安妮这个小姐娇生惯养,水青和她一起去南非,沿途照顾都来不及,哪有进入危险的机会。   当然,后来他大呼上当,却是后悔无用。   一切说定。水青打电话帮云爷爷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就准备回家跟爸妈说这件事。经过花园,往大门口走,听到花树从后面喊她。   “韩水青。”他跑步过来。   “我还以为你睡了。”水青嘴角一弯,露出笑意。因为心情沉重,看着有些涩。   “我跟你一起去。”花树想帮手。欠云家的,欠水青的,太多太重,他愿意还以性命。   “去哪儿?”水青明知故问,回身继续走,时间分秒必争。   “南非。”花树如实说。   “不行。”水青如实拒绝。   “爷爷同意了。”花树搬出后台。   “他同意,那你就跟他去啊。”她带了一只猫,还得再带一块木头吗?“花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圆心安全得飞回澳洲,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就像你说的,云天蓝不会有事。而我,一定会找到他的。等他回来,我就让他亲自跟你报平安。”   花树身形慢了下来。   等水青走到门口时,已经听不到身后脚步。她也不回头,穿过马路,推开对面的门,直直走进自家去了。   这夜,一号的灯,二号的灯,亮到天明。   睡了不到四小时,水青就爬起来。   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一本小簿子,上面作了乱七八糟的笔记。大致翻了一遍,没找到。不由抱怨自己,早知道该把那家伙的电话号码用相框镶起来。定定心,再翻了一次,仔仔细细看每一处夹缝。终于,看到那串号码。   立刻拨号,那嘟嘟声响了良久,却没人接。她又开始想也许电话号码换了。话说,她怎么能相信那个人呢?洁癖还恶劣到底。但她还是又拨了一次。毕竟,如果找不到他的话,她要去南非大概真要等上一个月。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心里懊恼,护照怎么没早办?就算恐惧出国,就当身份证用用,也不浪费。   嘟——嘟——   嘟——嘟——嘟——   虽然是手机号码,但也没留言功能跳出来,只是一直嘟嘟下去。水青铁了心,要么接线主动挂断,否则就耗到底。   二十来记嘟之后,终于传来人声。   不是操作员电脑化的音色,而是熟悉的男人声音,劈着她的耳朵,拿英文开说,很火爆,很有气,“谁呀,打电话不看时间,隐藏了号码,还连打两次。响那么多次,白痴也会想想对方为什么不接了。现在才两点钟。不是下午,而是早上两点钟。你就不能等到天亮?”   “不能。”水青用英文回他,“我不管你那儿几点,这儿是早上了。而且,打了两次,连响了四十声,白痴也会想到是紧急状况。”   “你谁呀?声音那么耳熟,让我有不好的回忆。”沙哑的,刚被吵醒的迷迷糊糊清醒大半。   “让你有不好的回忆?”水青觉得可笑,“我只要一想到以前因为你受倒霉那些事儿,就恨不得买张机票过去,好好报复给你。”   “好啊,我会给你一个热情的拥抱,再来法兰西的火吻,怎么样,韩水青?”那头全然清醒。   “徐燃,别忘了,你是在非洲。比起热吻拥抱,来段大鼓更符合风土人情。”皮厚自知人也知,索性厚到底了,这个男人   “怎么,听你的意思,该不会真要来我这儿吧?”那可是稀客了。   “嗯。”水青拿过日历来点。   “真的?什么时候?我招待你。”徐燃那边传来声音,好像是开灯,爬起来之类的动作。   “真的。”拿笔圈圈,水青说,“什么时候?你看明天成不成,后天也行。”   “我看?”这话听着古怪,“为什么是我看?”不明白。   “是这样的,徐大外交官,我有个问题,你帮忙想一想。我啊,想去看你这个老朋友,可是没有护照,当然签证就更没着落了。这种情况,凭你的本事,最快能让我什么时候到你那儿?容我提醒一下,譬如你直接和这儿南非领馆打个招呼,让我走走外交通道之类的。”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掉了。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4章 外交官 外交令   第324章 外交官 外交令   被挂了电话,水青也不急。将手机留在桌上,下去吃早饭。   餐桌上气氛不佳,因为担心云天蓝的事,老爸老妈也是一夜没睡好。两人精神很疲累,话不多说两句。老爸皱紧眉头,老妈唉声叹气。倒是水青为了缓和心情,不断找话题聊。不过,效果不好。吃过饭,老爸老妈就过去对面拜访云爷爷。   水青一个人洗洗刷刷,清理好餐桌碗碟,回到自己房间。如她所料,手机屏幕显示十来通未接电话。   她这才不紧不慢拨过去,喂了一声,对方就叫嚣起来。   “韩水青,你怎么不接电话?”徐燃被设计了,却没看穿。   “下去吃早饭了。”水青暗笑在心里。人就是这样,你急他不急,你不急他急。“再说,你挂我电话,我能怎么样?”   “我……没挂你电话,而是电话一时没夹住,掉到地上了。”那声音多少有些心虚,“我挂掉的话,还会打回来吗?”   “那也难说。毕竟有人说过欠了我人情,以后一定会还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虽然你以前说话不算话的时候不少,不过如今都当了外交官,我想总该有遵守自己许诺的觉悟。不然,我国的友好外交政策就被你破坏了。”水青给他扣高帽子。   “我觉得你很有觉悟。如果你对外交政策这么有兴趣,我可以向上头推荐一下你。咱俩当个同事,一起开创祖国美好未来。”徐燃不遑多让,顺便吸收人才。   “我小心小眼小女人,看不了那么大一张地图。国家的事,交给你——我认为挺好。”不好也得好。“废话少说,你到底能不能帮我弄签证?”   “签证没问题,护照你得自己搞定。外交外交,对外交往。护照是国内公安厅的事,我没办法。办护照不比办签证,挺简单的。多出点钱,加急的话,一个星期就下来了。”徐燃这也是实话。   “办签证需要多久?”一星期有点长。   “我这儿出个临时证明,直接走H市领馆。只要护照准备好,当天去,当天让你拿到签证。办证明也就一个星期差不多。怎么样,我效率够高的吧?那就是冲着你,其他人——”得意洋洋地想要把功邀上,却被截断了话尾。   “太久了,连今天在内,星期二以前我一定要上飞机,你看着办。公安厅那边,你再给我出个紧急出国的外交证明,我想护照也能最快办好。”她等不了一星期。   “韩水青,你当我是外交部长还是领馆的头儿啊?三天怎么可能弄得完?而且,出两份证明,你可真会想。”不可能,不可能,“我告诉你,我这官衔好听点是外交官,难听点就是外务接待人员,还在底下趴趴混着。要到三天护照签证都搞定的程度,至少也要混到副总领。”   “如果是总领呢?”水青诱导。   “那大概一天就行了。”徐燃在电话那头,从水青的声音里,分辨不出那份狡猾。   “所以啊,你爷爷是大头头,你是他最宝贝的孙子,三天我还觉得太宽裕。你看,一天打两份证明,一天让你爷爷签字盖章,一天快递送这边的领馆和我,怎么算都够了。”她不考虑其他因素,那都是徐燃要去搞定的。   “我家老爷子没那么好说话。”徐燃啊啊烦恼着喊两声,“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过来?虽说全球气候变暖,可能消失的是南北两极。非洲大草原上的大象,斑马会活蹦乱跳很长时间,你完全可以慢慢来。”   “云天蓝在曼德拉失踪了。”水青知道徐燃是她这次非洲之行最能得到的依靠,所以也不瞒着,把事情告诉了他。   徐燃听了,半晌没说话,最后却给了水青一颗定心丸,“行了,事情办好我就通知你。你赶紧收拾行李,带得简单点,我这儿也会帮你准备齐全。”   这就是真朋友。   水青说了声好,打算结束对话。   “韩水青,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徐燃被半夜叫醒,如今精神抖擞。   “什么事?”水青猜不到。   “你和云天蓝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徐燃语气刁坏。   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问?水青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就回答地模棱两可,“还行。”   徐燃就抗议,“你这叫什么回答?你和简苍梧分手好几年了,难道不该轮到云天蓝?我说,你也别死撑了。女人到你这个年纪,没有男朋友那不叫酷,那叫丢人。我看云天蓝就不错嘛。外表配你,他亏了。家世配你,他还是亏了。偏偏全世界的女人,他只看得见一个。还有你,他失踪了,你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这证明我放弃得很有道理。所以,赶紧好了吧,连累旁边的人看着干着急。”   “徐燃,干吗说得你很了解云天蓝一样?好像云天蓝都不认识你这个人吧?”奇奇怪怪的,说什么放弃有理。应该是,他不放弃,她也不会理他。   “谁说他不认识我?他在你面前装的”徐燃突然停顿,又扬高声,“韩水青,你该不会还没听我的歌?”   “徐燃,有这闲扯的功夫,你不如赶紧办我的事去。”她还要去趟公安局,打听申请护照的必要准备资料呢。全然忘了人家周末不上班。   “谁跟你闲扯我这儿现在才凌晨,误不了,而且,我问你正经的不得了的事。你到底听没听完我的歌?”徐燃几乎要嚷起来了。   “什么歌?你不是早就从歌手这行隐退了?”正经的不得了的事?别搞笑了。   那头立刻传来长长短短的哀叹,“小姐,我那时住在你家,有一天用你的电脑,还被你说了一通。我拷贝了蝉乐队最后一张专辑里所有的歌,特别特别跟你说有空要听。”   水青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没有特别特别跟我说要听。”他如果那么强调,结果就不一样了。   “你没听,对不对?”一定是,不然怎么懵懂?   “我听了。”她真听了,“可是,就听了一首半。”   “为什么只听了一首半?”蝉乐队最后一张大碟白金销量,迄今他还有版税可拿。   “这样那样的事,然后就忘了。”第一,她过了追星的实际年岁。第二,她一直处于比较忙碌的状态。   “什么事不能忘,偏偏忘了我跟你说的事。”徐燃很有意见,“韩水青,你从心根上无视我。”   “徐燃,如果你再扯,我就不是无视你,而是鄙视你了。罗罗嗦嗦,你大妈啊。”有些国际电话可以煲粥煲汤,有些说完该说的,就要干脆挂掉。   “韩水青,你现在求着我的时候,态度很有问题。”凶巴巴的,一般人谁理她?   “我没求着你,是给你还清人情的机会。”她求他?就算是事实,打死也不能承认。   “你真能说。”说不过她的,都是好人,“行了,赶紧把我那些歌去听一听,你就给我准备媒人大红包吧。”   “没了。”水青看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簇新簇新的淡紫色,云天蓝刚给她更新换代过。   “你筛掉了?”大吼一声。   “多少年前的事,我电脑早换掉了。”别的说不上奢侈,电脑常换常新。冲这,想想投资蓝水都很明智。   “算了算了,不管了。老天注定你傻你笨,我有什么办法?挂了”浪费他一片真心好意,气死。   真挂了。   水青换好外出服,关上房门,往楼梯口走去。经过上楼的门前,犹豫间,没停步。踩下半阶,却又倒走回去,开门到楼上她那间阁楼书房。在储物柜里面,翻出一只大箱子,坑出两三台电脑。   其实,她刚才没告诉徐燃,电脑还在,而且除了系统慢一点,还可以用。找了相应的电源线,将那台电脑放在书桌上,启动。   徐燃要她把歌听完,那她就听完。这人恶作剧也罢,认真也罢,似乎做任何事都有他一定的目的。好奇心杀死了猫,她还是好奇想知道,那些歌里到底隐藏了什么。   而,就在那一天,虽然大家有着侥幸心理,云天蓝到底没有按他事先说的那样,回南峪来。于是,爷爷飞去英国。安妮等水青的签证。花树和圆心则照计划飞悉尼。一切紧张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事很快让老邻们知道,掀起不小的波浪。   还在国外度蜜月的肖叔不通知任何人,和秋星宇提前回来了。叶爸要去非洲的提议被水青以碧空无领导的理由驳回,但动用了他的关系网,加快护照的申办,徐燃的证明还没派上用场,只用了两天就拿到水青手上。羽毛爸帮她查地图查气候查非洲现状,打印成本,交待她熟读民情风俗。   叶妈妈,羽毛妈,自家老妈合起功夫,帮她打点行李,刚开始怕超重,不知怎么和只说英文的安妮聊通的,反正一听说是包机,赶紧买了两只大行李箱。羽毛妈亲手做了几盒点心饼干,叶妈妈说非洲很难吃到中国菜,竟打包了南北干货,还问她最喜欢的盐水鸭要不要带几只。三方比较,自家老妈还算最冷静的,买了一打打体恤短裤,说那儿接近赤道,洗不了澡,也要常换衣服。   为她忙碌起来的,不仅是宝贝羽毛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不仅是爸爸妈妈们,还有华家,谭家,新加入的秋星宇,全体的总动员。   水青对这个说不用,对那个说太多,却打心眼里感动着。   百家的饭,养大了她。百家的人,都是一家人。百家的心,颗颗金子般可贵。   人生再难遇。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5章 大吉日 大喜兆   第325章 大吉日 大喜兆   出发的这天,清晨五点钟,水青到厨房准备早餐。   并不是悲观主义,来段离别腔,只是秉承女儿富养的老爸老妈,不给她机会表现,所以难得有个说辞,做饭也能找齐理由。   早餐要吃得像皇帝一样。   她煮了饭,炖了鸡汤,准备了两荤两素。又骑车去买了小馄饨,千层饼,萝卜糕,一笼小蒸包,一笼煎包。贪心过头,装满自行车的筐,笼头两边还挂得左右晃荡。一路骑回家,别人看得悬,她自己冒热汗。   把一个个碟子摆整齐,将鸡汤保持着最微火,电饭锅调到保温状态,留了字条,就准备到对面去。   其实出发时间是七点,她不想让爸妈送,就故意说晚了两个小时。送行,送的人难受,被送的人也难受。   她刚开了大门,就听到老**声音。   “青青,一路平安。”都知道坐飞机不说顺风,一路逆风听着又别扭。   水青一怔,转头笑着,“妈,你起来了。”   “你爸也醒着,怕你难受,他就不下来了。我跟他说,难受什么,出国就当出差,转眼就回来的事儿。他脾气犟上来,没法劝。”姜如穿着一身晨袍,用力裹了裹。早晨楼下太宽敞,还留着夜里的低温。   “就是说啊。”水青把门关小一点,挡风,“妈,说去找云天蓝,我就是先去打听打听。等爷爷干爸他们过两天到曼德拉,那我就成一观光客了。我胆子小,你不是知道吗?”   “陈年的老皇历,你还敢跟我提?”姜如气笑,“你倒跟我说说,从上高中起,你做得哪件事显出胆子小了?”   水青连忙看表,“妈,没时间了,等我回来跟你慢慢数。”   “青青。”儿女都是母亲心坎上的肉,姜如口上不说,却知道这趟出国可不是观光旅行。但云天蓝她也很宝贝很关心,因此从来不出国的女儿第一次出去,即使听上去不能令她放心,她还是积极支持了。   “嗯?”水青一直笑着,就算紧张也不能让老妈看出来。   “你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凡事不要强出头。我不是说让你不要尽力,可你别忘了你是女孩子,危险的事要交给你干爷爷干爸爸处理。”怕就怕女儿不听劝。   “诶。”水青听了,应了,“妈,你放心,我每天给你和爸打电话,每天早上晚上各一通,向你们汇报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而且,很快,我和云天蓝都会平安回来的。”   两句话,泪流。   “好好的,你这孩子哭什么?”说着,姜如也抹眼。她的女儿啊,尽管从很早以前就很独立,一小半的时间都不住在家里,但还从来没有真正感觉过要远离了。   “妈,还不是你,这么凝重交待我,让我觉得心里难受。”父母在,不远游。这种说法早已经过时的今天,对于恋家狂的水青来说,真得很艰难。   “去吧去吧,把天蓝找回来。你们俩实在是好事多磨,明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却非装成好兄妹,还偏偏才在一起就遇到这种事。女儿大了心向着别人,你爸跟我早有心理准备,先说好,不能一回来就嫁了。”破涕为笑,姜如发挥职场女将的干练本色。   水青睁大眼,一脸不可思议“妈,你说什么呢?谁要嫁了?”   姜如再笑,转身回楼上去了。   在这个家园里头,别想有什么秘密她和云天蓝的事,由爷爷起头,爸妈无意中透露,老邻居们都知道了。个个既高兴又伤感,想说好又怕坏,小心翼翼,就干脆拿准备行李这些琐碎的事情来表达其关心度了。   过到对面,把安妮大小姐从床上挖起来,她居然什么都没抱怨,乖乖刷牙洗脸换衣服,让水青再度刮目相看。   已经没有时间吃早餐,水青让厨房打包两份,带到车上吃。   还是老王开车,缓缓出了一号门。水青摇下车窗,看见爸妈站在卧室的格子窗后,赶紧挥挥手。   爸妈也挥挥手。   车子再下去一段,她回头拼命看,却怎么也看不见任何身影了。   “你的表情是想哭吗?”安妮吃着火腿炒蛋,睡眠不足,胃口奇佳,“出个国而已,不用那么夸张。”   “你第一次出国的时候难道不夸张?”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口中珠。   “谁像你,这么大个人,飞机都没坐过。蓝斯拿得是英国护照,身为女友的你,无论如何英国总要去一次的吧,怎么连护照都没有。”安妮瞥水青一眼,很有疑问。   “水青,华家门口有人招手,要停下来吗?”老王问。   水青从车窗往外一看,是华大嫂,正冲着她挥手。华大嫂自从卖房风波过去后,和邻居们的感情比以前好了很多,愿意分享喜怒哀乐,也愿意参与到大家的互动中来,还主动为新一代的邻居孩子们提供百家饭。虽然她至今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因为心放开了,变得很容易亲近。   “王叔,请停一停。”水青说。   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嫂子,怎么起这么早?”   “最近睡得不太稳。刚才起来喝水,从楼上就看到你上了车。不是说九点出发吗?我和你华大哥还打算送你到机场呢。”华大嫂有点嗔怪,“你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就怕这个。”水青笑眯眯的, “不止你们,家家都说要送我。这要到了机场,别人一定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那么多人送行。我也不去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又不是你搞特殊化。离离出国,不也是几乎家家都去了,而且我记得你当时组织积极。怎么,轮到自己,就嫌太热闹?”华大嫂抿着嘴笑,却突然脸色不安,皱起鼻子皱起眉,“什么味道?怪恶心我的。”   水青头伸出去,闻了闻,清冽的空气,“没什么味道。嫂子,天凉,你赶紧进去睡吧。大周末的,不该睡个懒觉吗?大哥问起,你就说我跟你打过招呼才走的。”   华大嫂伸手捂住嘴,好像真泛上恶心了,好一阵才回过劲来,放下手,脸色有些白惨,“青青,一路当心,好好照顾自己。快走吧,别误了飞机时间。”   请老王继续开车,水青觉得说不上的一种感觉。   “不会吧,闻着火腿洋葱炒蛋都会想吐?明明很香。”安妮没听懂中文,却看清楚了车外女人的表情,“搞得跟怀孕似的。”   “停车”水青拍着老王车座。   吓得老王一个急刹。   惊得安妮大叫一声。   水青松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奔回去。   华大嫂正要关院门,听到动静,又走出来,“这是怎么了?”   “嫂子,你刚才闻到怪味所以想吐?”难道是?不会是?   “鼻子突然失灵了吧。你不是什么都没闻到?”华大嫂就笑她,“我这两天就这样,闻到怪味儿,别人却没反应。”   “是不是恶心想吐?”水青激动地竖着手指,却不知往哪儿点。   “是啊,恶心着胃里就往上翻酸水,或许肠胃出了问题。”压根不往水青想的那方面去想,因为结婚这么多年后,已经不抱希望了。   “嫂子,会不会——”水青也犹豫,毕竟她只是见过,“会不会是有了?”   “咦?”华大嫂瞪大眼睛,“ 不……不会吧?”说着不会,眼瞳左移右动,盘算着什么,脸上突然倾注了缤纷。   “嫂子,赶紧去医院看看,别当自己是护士就掉以轻心。”水青瞧出来了,也笑得乐开了花,“还有,要是有结果,一定,一定给我电话。”   华大嫂诶诶地点着头,有些茫然,有些怀疑,有些不可置信,更多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而压抑住的喜悦。   看华大嫂失魂落魄却到底安然地走进屋里去,水青这才回到车上。   “突然之间急刹车,韩水青你干什——”安妮发现自己的手被水青抓住,立刻露出更惊吓的表情,连忙抽回来,嘴半张半扯,很不自在,“你……你究竟什么意思啊?”国外女女若是勾肩搭背,亲昵握手,会被误会的。   “谢谢你提醒我。”要不是安妮,水青压根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提醒你?我什么时候?”对安妮而言,也就是随口说说的,说过就忘。   “所以这世上是有奇迹的。”几乎无望能当妈**华大嫂如果怀孕,还是在她出国前,那么这样的大吉喜兆,让她要找到云天蓝的信心更加坚定,而且无论将多艰难多不可能,她都不会放弃。   “不知道你说什么。”莫名其妙,讲奇迹。   “安妮,我们中国有一种十分吉利的说法,早上听到门前树上喜鹊叫,就会有好事发生,想做的一切或者心里有什么愿望都会顺利实现的。”水青笑容不住,“所以,我有预感,蓝斯杰特都会没事。”   “喜鹊?”在安妮听来,就是一种鸟类,跟好运还是顺利,都沾不上边,“我一早出门,没看见鸟。再说,那花园里大树都靠围墙,太远了,看得见才怪。”   “不用看得见,听得见就行了。”她听见了啊,新生命小小心脏顽强跳动的声音。   远方,她一直依赖着的那个人,那么坚强的生命体,又怎会轻易消失?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6章 双株花 同株见   第326章 双株花 同株见   在安妮包的飞机上,水青真正经历一回极致的奢侈。坐这样的交通工具,即使一年到头出差,都不会感觉旅行疲劳。因为,当工具变成了豪华套房,还有一班人围着服侍的时候,怎么也说不上辛苦。   水青旁敲侧击问这交通工具需要花几个钱,结果立刻遭到安妮大小姐从头到脚的睨眼。她涂着玫瑰色灿烂指甲的手指转着一支叉子,慢慢将上面鲜嫩洁白的桃子丁不沾唇得放进口里,细嚼之后咽下,才收回十分明显轻瞧了水青的目光,   “你,买不起。”大概觉得现在也没什么私人冲突,怕语气生硬,又耐心添了两句,“我都买不起,包一个星期,还能承受。所以,不是我瞧不起你。”   水青没争强好胜。买不买得起,自己心里有数,不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   “安妮,如果你和蓝斯只是朋友,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去找他?其实你还喜欢他,对不对?”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水青心里另有一种猜测。   “蓝斯是朋友,我当然也担心他。不过,按顺序来说,你排第一,我不跟你争。”想争也争不过,而安妮开始有了事业后,觉得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没必要为了个男人作践自己。   “那你担心谁?杰特?”再次听到安妮坦荡荡说和云天蓝的关系,水青更肯定那种猜想。   “是啊。我怕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撒谎,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才行。没有人这样的,先死缠烂打,我怎么赶都赶不走。然后,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一下子,纷纷扰扰的电话没了,花着心思的礼物没了,又讨厌又烦人的俊脸没了。要不是同时失踪的还有蓝斯,她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好让她父母出面,毕竟和杰特到底算什么,自个儿还没弄清楚。   “杰特把他自己变成你的习惯了。”水青说着,淡淡笑,“倒是他的个性。”弃而不舍,百战不殆的个性。   安妮也咨询了不少女性友人,水青的说法比较新鲜,却越想越有道理,“好哇,杰特,让我养成非他不可的可怕习惯啊哼,最好别那么快让我找到,否则——”   “这句话假了。”水青所知的安妮大胆爱恨,热情奔放。   安妮不客气横水青一眼,张嘴要反驳。   水青的引经据典又来:“安妮,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好得不灵,坏得灵。你要是真不希望太快找到杰特,那估计要耗时很久的。”   再看安妮,那张性感小嘴顿时闭牢了。   水青低头藏笑,这妮子到底还是在乎。   飞机开始滑行,水青扣上安全带。起飞的感觉,这个身体是陌生的,头脑中的思绪却是熟悉的。看着绿草向后退成了绿河,远处的建筑如走马灯一样转了过去。因为座椅太过宽大,即使张开双臂也无法抓到椅把的双手,只得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渐渐握紧。   没一会儿,视线里的景致就单一了起来,剩下蓝白二色。透过渐渐加深的雾气,到最后仿佛用棉花包住了,好不容易挣扎出去,尽眼天蓝。   ――――――――――――   简苍梧在伦敦南郊EM酒店庭院式的咖啡厅里已经坐了十五分钟。   他没有着急看表,也没有读杂志看报纸,只是一口口饮啜着香滑的咖啡,目光没有特意落在具体的人或物上。在他人眼中,尤其是异性眼中,他气宇轩昂的修长挺拔,混有亚洲血统,却不失高贵,带着些清冷淡然,却迷死人的五官,那样的眼神仿佛迷离,又仿佛回望每一个看着他的人,令人心驰神往。   其实,简苍梧在出神,在发呆,这才是最精准的答案。   他想到某日也是在这样的庭院里,那个涂红一大块脸上狰狞,心地却美到无瑕的女子,不知如今她过得好不好。   叹息,再叹息,他所能珍藏的,只有渐渐陈去的回忆,无力阻止泛起来的旧黄。画面消逝了,影子也会模糊。当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他要如何才能挽留那一点点苦涩的甜意。   母亲委婉劝他,既然放开了水青的手,他也要放开自己的手。   父亲更显直白,去找一个好女人,谈真正能互相爱着的恋爱。   爷爷从不讨论,却直接采取行动。上星期告诉他,有一个老朋友的孙女到了适婚年龄,目前单身,让他过来见个面,喝杯咖啡。   相亲。   在这个网恋都已经轰轰烈烈的年代,上流社会还盛行强强联姻。最好的,就要找最好的。这个最好,不仅仅是人本身,还有家世。在这群少数人眼中,婚姻的另一半几乎是不容瑕疵的。像他父亲,用四分之一个世纪,才反抗成功,将不可能转化为可能。而这,一大部分,还是建立在他父亲没有继承家业的能力和健康基础上。据说,他作为罗伊家三代,健康和头脑固然珍贵,却更因为罗伊这个家族的直系血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所以即使他混血,也让人看到了即将来临的蓬勃生机。而这个生机,需要纯英国伴侣的高贵血统,可以稀疏掉四分之一的非纯血,然后,一代代维持下去,直到如今一半变成完全忽略的零零零小数点。   简苍梧来之前,什么都没问,就确定今天要见面的这位女士,一定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他本不想来,但他来了。因为母亲已经为他担心了三年,最近父亲的健康又亮起了警报,爷爷八十大寿在际。一切的一切,不容他黯然,不容他回忆,不容他拒绝。   “真的?消息确实吗?”正统的伦敦音,即使迫切,也拥有完美的礼仪。   简苍梧从这个好听的女声中回过神来。声音的主人站在他桌前,背对着他,一头深褐色卷发,丝丝发亮。   “社里会派记者过去?我志愿。老板,让我去吧……你别管我爷爷怎么说。我现在马上回来,你等我,千万把位子留给我。”那女子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英文圆润美丽,个性却是急的,简苍梧想。看她的褐发左摇右摆,好像在寻人。他心头一动,该不会是她?看表,准时。但他不是会主动开口问的人,所以,即使她走到前面去了,他什么都不说,等着她自己发现。或许,是他猜错了也不一定。   可是,当那女子转过身来,能看清她的脸时,简苍梧就算清冷,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由惊讶了一次。   他见过她。不,还不只是见过她。因为她的建议,避免他落入妹妹墨桐可能的桃色陷阱中,也促使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向水青求婚。那个记者叫什么来的?   在他认出她之后,她也注意到了他。   比他的反应激烈,她一下子手臂平抬,手指尖尖,向他一指,“是你”   简苍梧站起来,对她轻轻点头,“你好。”   她轻盈走过来,伸出手,手背向上,“真的好久不见。”   简苍梧低头在她手背上亲触了一下,那是绅士对女士的最基本礼仪。他曾经觉得很别扭,无法亲吻陌生女性的手背,现在却习惯了。   她坐下来。侍者问需要什么,她摇摇头,一样没点就打发了。   “都说世界真小,我今天才相信。你怎么会来伦敦?”她说中文时,音色圆润不变,“好久没讲中文,调子怪,你别太讲究。”   “不会,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字正腔圆,听得出有语言天赋,“我在伦敦住几年了。”   “是吗?我刚从纽约回来不到半年。本来我来这儿一趟,心里不知多纠结。没想到能看到你,算是上帝额外的奖励吧。”她神情爽朗,就像重逢的老友般投契。   “为什么纠结?”简苍梧刚刚认为她是他相亲的对象,现在却不确定了。就他认识的有限几个名门淑女来看,是不会有她这样背着相机满世界跑的。   女子左右看看,发现有瞪过来的女性,为数还不少,以为是看她,就老大不客气瞪回去,直到可疑视线都消失后,这才压低了声,说道,“别笑,我来相亲。”   简苍梧还是笑了。他不是故意唱反调,只觉得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在那儿真心一笑,把对面的人看得呆了呆。不知怎的,脑海里搜出貌似潘安这四个字来。又认为不够贴切,很俗。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自以为中文学得够好,却毕竟少了底蕴。   心里暗骂自己不“淑”,面上刻意板板,“说了别笑,你还笑?”   “对不起。”简苍梧因为她的开朗,沉郁的心情也有点轻松了,“其实,我不是笑你,而是笑自己,因为我也是来相亲的。”   “呃?”她没往自己身上套,以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真不明白长辈们怎么想的,你我这条件还要相亲?我看你的咖啡杯都空了,应该等一段时间了,难道女方还没来?不会故意摆谱迟到吧?”   “罗丝玛丽小姐?”简苍梧试问。   中文名字叫罗玛丽的她有些疑惑。她告诉过他吗?糟糕了,她可不记得他叫什么。毕竟就见过一次,当然那么英俊的男人委实少见,所以长相没忘。   “如果你是罗丝玛丽.斯伯,那我想,我等的人已经来了。没迟到,是我早到了。”很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简苍梧彬彬有礼,却笑意渐深,“你好,我叫简苍梧,英文名格雷罗伊。”   罗玛丽的双颊瞬间绯红。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7章 玫瑰香 安魂香   第327章 玫瑰香 安魂香   “你是格雷罗伊?”罗玛丽这时真尴尬极了。   她回到伦敦才半年不到,又专跑社会新闻,对娱乐新闻完全没兴趣。很抱歉这么说,不过大众对格雷罗伊的私人生活远比他本身的能力关心度要高得多,所以这个人在她眼里只具有上娱乐版的潜力,当然就不曾认真了解过。   说起来,简苍梧这个名字也很耳熟。   啊,想到了,他在H市和香港都有些名气,不仅是白家的外孙,也有一家叫苍穹的传媒公司。   “原来你就是众望所归的罗伊集团继承人,我早听说过你,当你还是简苍梧的时候。那时,我在H市的报社实习,还想过采访你。我联络你公司,却说你已经放开经营权出国了。”她对碧空韩水青的专访取得报社的认同后,就想制作一个年轻企业家的专访集锦,却不太顺利。没想到,简苍梧居然成了格雷罗伊,在她出生的这个城市,成为另一大热点。   “因为过来之后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罗伊集团的经营领域完全和苍穹两个方向,我无法兼顾,所以只能放弃那边。现在转了股份给我舅舅,相信他比我管理得更好。”就算山高皇帝远,简苍梧还是听说了现任总裁专横跋扈的行为,这才痛下决心,交给白子东。他大概没想到白子东会利用苍穹请“青”入瓮而已。   “不能兼顾吗?但凡大集团,经营都多元化。你把苍穹当作罗伊一家银行,不就能兼顾到了?”罗玛丽尴尬过后,恢复记者的敏感。   “我至今还在熟悉英国这边的业务,而苍穹也不是一间银行。”伦敦是世界金融中心,他用了三年时间,从事他所不熟悉的领域,外人看不到那是怎样的艰辛。“我不算聪明人,不像大垄断家们那样,生意做到各个领域,还有闲时打高尔夫球。”   罗玛丽认真看着简苍梧,发现他不在说笑,“你挺诚实。”   “我只是希望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如果知道凭自己做不好的话,就希望能请更适合的人帮忙。”所以,苍穹,他交给了舅舅。   罗玛丽和简苍梧聊着聊着,忘了自己本来是急着要走的。   还是简苍梧提醒了她,“我刚听你打电话,好像有急事要办?”   “啊,对了。”罗玛丽立刻站了起来,“我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明天就见报了。云氏机械大老板的大儿子在南非失踪,我们报社要派记者过去追踪报道。格……简……今天很高兴见到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联络吧。”不知道该叫哪个名字,而且相亲也变成一见如故了。   说完,她拿开椅子要走。   “云天蓝?”简苍梧马上抓住罗玛丽的手肘,人也站了起来,怕她不熟悉中文名,又强调,“蓝斯.云在南非失踪了?”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嗯。事关重大,好像外交部那边也要出面。云氏机械是英国重工业的支柱之一,地位不同一般。虽然一直谣传蓝斯.云和父亲的关系不好,但其继承人的身份难以撼动。尤其蓝斯云本身也是经商奇才,还是电脑软体开发的天才级人物。今年,蓝水进入英国军工业,可谓所向披靡。也就是说,云氏机械再加蓝水,蓝斯云如果在南非遇到不测,对英国政府将成为可怕的损失。”这方面消息的熟知,罗玛丽是专业人士。   简苍梧没听见去,他想的只有一个问题,水青会怎么样?当机立断,拿起手机,拨打那个三年未打,却早刻在心里的号码,却在半途中挂断。   是他,把话说绝了。不彼此成家,就做不了朋友。这个电话,他没有资格打过去。   “你那么急着打电话,难道你和蓝斯.云是朋友吗?”罗玛丽赶时间,可是看着简苍梧,她却迈不开步。   “我们认识。”简苍梧淡淡说道。   是的,他们认识,不熟也熟,不陌生也陌生。两人本来没有可以交集的点,全因为韩水青而连接起来了。   “那你应该替他担心了吧。”听说蓝斯.云的名声不好,却和简苍梧这样看似贵气清雅的人是朋友?罗玛丽打算尽自己的力,“这样,我到了曼德拉之后,有什么消息就立刻通知你。你留给号码给我。”   简苍梧谢过,给罗玛丽写了一个手机号码。   罗玛丽给简苍梧名片,慢半天拍才想到此行的目的,“还真像相亲了。交换电话号码,是彼此有意的暗示?”她开完玩笑,突然思及以前刚认识时候的事,“简苍梧,你来相亲,是说明求婚失败?”   那双浓墨般的眼眸刹那无光,看得罗玛丽几乎窒息。   “快去吧,晚了就去不了曼德拉了。”简苍梧没回答。但,也等于回答了。   罗玛丽察言观色,哪能不明白。揭了对方伤疤,很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又怪,索性转身,匆忙走了。   简苍梧看着罗玛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再打了一个电话。不问水青,他可以问别人,那几个和水青最亲近的人。   -------------------------玫瑰香的分割线   飞机降落,水青因为睡了一个好觉的缘故,精神奕奕。而且,这一途,发现了和安妮的共同点,都很能承受压力,都能吃能睡。   不过,水青不知道,安妮是看着她能吃能睡,所以才跟着她能吃能睡的。   下了飞机,大件行李直接送酒店,水青和安妮却不得不分开出海关。   水青轻松往外交人员专用通道走的时候,想到安妮那张十分不服气的脸,就禁不住咧嘴笑。安妮当时怎么说来着?乡巴佬进城,还搞特殊化。被千金小姐再次嫉妒,她一点不生气。非洲不是草原就是沙漠,算作一个大乡下的话,她这个乡巴佬跑到乡下来,那不是如鱼得水了?   又是一个好兆头。   “嗨。”   她低调归低调,当享受则享受。外交通道啊,怎么看都比那头海关宽敞,灯特别灿烂。别怪她小模小样。她身价到底多少,也没什么好猜的。一个上辈子一直在研究金融市场的人,不可能穷到哪里去。关键是,骨子里,她就是个小市民。难得能搞特殊化,她当然要得意洋洋,至少挺美滋滋。   “哈罗。”   她前面笔直一条通道,无人态。   “小姐。”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不过,不可能是叫她吧?   “穿牛仔裤的小姐。”   穿牛仔裤的女人,全世界五十亿人的话,至少有二十五亿。   “穿牛仔裤,背着一个正版的,还是盗版的卡地罗绿背包,想回头又不想回头,身体已经转了三十度角的那位小姐。”   将二十五亿变成一,真是耐心十足的男人。   水青将转了三十度角的身体继续转一百五十度,看到了那个叫住她的人。   东方人。讲听不出口音的英文。褐色天然卷的短发。含着笑,一双随时放电的深邃眼。高且立体感十足的鼻梁。弯到恰好的性感唇型。一身西装从肩膀修身到长腿。脚下皮鞋黑亮沉着。多半混血品种。   “真的。”美男她见得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什么?”美男子眉山一拢。   长得好,脑袋不太灵光。内心评论完毕,水青推推肩上的绿色背包带,“这是正版的。”   “是吗?我没看过这款。”美男子笑起来煞是温柔。   这人喊了她半天,到底为什么?卡地罗算是个牌子,也没有贵到无数人买不起的程度,是平民化的名牌,好不好   “就像我看你,仿佛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却也完全猜不到什么牌子的一样。世界上那么多东西,都看到过的,那是神。”第一次出国,发挥平时谨慎的一百倍大,哪怕美色当前,也冷言冷语。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美男子有些狼狈了。   想反问他,那他是什么意思,又觉得话题越聊越开,这么下去没完没了。于是,水青无所谓得耸耸肩,这就要继续享用“前方专用”的通道。   “小姐。”人又说话了。   水青笑容僵着,“先生,有话请快点说。”叫他温吞水先生,更好。   “好象你的皮夹掉出来了。”温吞水先生往地上一指。   水青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皮夹,“明明放在外套口袋里的。”   “像你这么把外套绑在腰上,口袋冲下,里面的东西很容易掉出来。最好是圈个腰包,把皮夹放在里面,一目了然,就不怕弄丢或者被偷了。虽然不好看,不过出门在外,不用讲究好不好看,最重要是实用安全。”歇口气,还有话说,“小姐,你看上去也不像讲究穿衣打扮的人。这样的腰包我还有一个,可以送给你。用起来很方便。”说完,就地打开他黑色的小箱子,低头捣鼓半天,真掏出一个小小的腰包来。   水青越听越想大叫,这位不但是温吞水,还是唐僧,对着谁,都能念经。   “钱包丢了很麻烦的,信用卡,身份证,银行卡都得重新办……”见她不伸手接,英俊温吞的唐僧再接再厉普度。   水青头昏脑胀,快步过去,抽走他那个腰包,又捡起她的皮夹,那几乎小跑起来的背影,任何人看来都要落荒而逃,却急刹车停得莫名其妙。   刚刚靠近那男人的时候,闻到了一阵玫瑰香。   第凡内的,绅士系列。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28章 哥哥好 姐姐好   第328章 哥哥好 姐姐好   到了这个年龄,水青已经不会傻愣愣去确认那男人究竟用得是否是第凡内玫瑰香了。可是,虽然不稳,心里却还是稍稍在意的。第凡内是她的安魂香也好,是她的梦魂香也好,不敏感的鼻子一直牢记着这份香气。这份香一度属于似梦似幻的存在,如今萦绕在身侧,让她突然对眼前一切的真实度有了一瞬间不确定。   虽然瞬间不确定,却也瞬间再确定。脚步停了,还是再动了。水青没有回头,任香气从嗅觉中溜走。总不能遇上玫瑰香,就把对方当成酒吧那个男人吧,说起来他有那么几处相似。挺良善,多管闲事,亚洲人,讲英文。可她自己都记忆模糊,谁又能知道呢?   顺利出了海关,到国际到达的大厅,水青这才回过去看。   玫瑰香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好,省得疑神疑鬼。她刚想将之抛到脑后,冷不防又看到手上还拿着他给的腰包。陌生人的东西,以她谨而慎之的态度,是不太愿意收的。但她小门小户,要随手扔了,又觉得挺好一样东西,可惜。想了想,最后决定也不用它,就塞进背包里,到酒店后看看能不能送给需要的人。   大厅里来接机的人很多。水青此来,徐燃说要来接,被她推了,直接约在酒店见面。所以,当看到一块纸牌子上写着韩水青三个字时,虽然正好把对方的脸挡住,她马上以为是徐燃坚持己见,到底过来接她了。   笑着走过去,她先挑剔那上面的字,“你在非洲待了也没几年,中文字怎么写成这样?歪歪扭扭的,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我的名字。”   纸牌一抖,没放下来,后面瓮声瓮气一个声音,“能写成这样就不错。你不是看明白了?看明白,还那么多废话?”夹着英文单词,感觉中文半生不熟。   惹得水青更笑,“连中文都不会说了?徐燃,你现在有点像ABC啊”   “徐燃?”纸牌冲着水青的脸就倒了过来,“他是谁?”   水青侧身一闪,能感到纸牌扇出的凉风。再看那举牌的人,咦,不认识?   很年轻的一张脸,大概二十岁都不到,理着短短的平头,眼睛咕溜溜转着,上下左右打量着她。   他问徐燃是谁,却举着她名字的纸牌,水青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是谁?”先别管徐燃,第一次出国,尚未出机场,就碰见陌生人搭讪两次,她又不是美女。   “你猜。”大男孩目光一敛,嘻嘻笑,“你就是韩水青啊,跟照片不像。”   看着照片来,那就是认识她的人让他来接她的。可是这国家,她认识的只有徐燃。   “我猜不到,你到底是谁?”高高稍稍的个头,竹节般修长,眉宇之间有这个岁数的不拘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春,五官说不上非常完美,可是合在一起就很顺眼。可能年纪还小,看着就是个阳光般的大孩子。   “你很笨哪。为什么都说你聪明呢?”害他一路来有压力。   “谁说我聪明?”相差一岁就有代沟,她和他之间隔着万丈悬崖。   “别想套我的话。”大男孩一笑起来最出色,“你可以慢慢想。想不出来,叫我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慢慢想?叫这毛孩子哥哥?水青也笑,“你是来接我去酒店的?”   “是。不过,这可不算答案。我不是服务生。”以为她开始猜了,大男孩摇摇头,“再猜。”   “我没在猜。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来接我,不用我叫你哥哥,你也会告诉我你是谁的。”一个小毛头都对付不了,她跟他姓   “哦?你会怎么做?”有点意思了。   “等等吧。”这里人太多,而且还有一只猫没出来,“等我朋友出来再说。”   大男孩把纸牌一折,拿在手里当扇子,有扇没扇,打发时间。   水青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第一眼怎么没看出来?其实还是有点像的。   安妮出来的时候,因为过海关的时间比水青整整多了三十分钟,她很是不满。又用五分钟,从排队秩序不佳到入境窗口太少,从效率过低到安全系数,拉拉杂杂抱怨了一番。然后才留意到大男孩,问水青是谁。   因为对他的身份还在猜测中,水青只说是来接她们的人。   谁知安妮以为是酒店接送服务,将手里的小行李箱往大男孩面前一竖,意思是让他拿行李。   “安妮.潘斯,我既不是服务生,也不是司机,更不是绅士,你自己拿”大男孩说完,抬头挺胸,转身要走。   “什么态度啊?”出生在英国富裕的家庭,享受惯了绅士对淑女的待遇,安妮受不了被男士无视。   “入乡随俗。”水青压根就没想把背包让陌生人去背,到底成长环境不同,“这里是曼德拉,又不是伦敦。自己的行李自己拿,免得上当受骗。”   那男孩已经走出去两米远,立刻回头,“韩水青,你当我是骗子?”   听力也很不错呢,水青抿开了嘴, “小心使得万年船。”   “小心什么船?”没听懂。   中文半吊子,伦敦腔呱呱叫。又让她抓住一个特征。   安妮听水青说得有理,就凑在她耳边说,“不是酒店派来的,也不是我们认识的, 还是别坐他的车,我们自己叫出租车安全。”   “两位女士,我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是坏人。”麻烦了,如果接不到人,会被骂死,还会被笑死,他夸下海口的。   “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安妮狐疑得看看他,越来越发现和水青一起出门,果然好。   “喂,你们……”不,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忍耐,忍耐,“两位漂亮的女士,我这样正义的一张脸,难道看起来会是坏人吗?”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瞅准他的弱点,水青存心要气气他,杀杀那没大没小的志气。   “这句话我听得懂。”不懂也得装懂,反正不能先泄气,大男孩恭恭敬敬让出一条道,“两位,车子就停在门口,虽然是贵宾车位,也不能总是占着不走,请吧。”   水青就想笑,这听着更像要强迫她们上车,安妮第一个不会答应。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不说的话,我喊人了。”安妮这时一心一意当对方不是好人。   大男孩看到水青要笑不笑看好戏的样子,这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说自己会表明身份。因为如果不说清楚,她们只要拒绝上车的话,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真想甩下她们就走,可那头也不好交待。真是自找的麻烦,早告诉她名字就好了。越想越懊恼,忍不住重重叹气。   “安妮,算了,人生地不熟,叫出租也不安全。你瞧他人老实相,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应该不是骗子。不是说车就停在外面吗?出去看看再说。”水青见糊弄得也差不多了,又反过来帮人说话。   安妮混乱了,不知道水青搞什么,“你刚才还说——”   “走吧。”不想继续在原地讨论,水青走在前面,成了领头的那个。   大男孩更混乱了,也不管在后面拖拖拉拉的安妮,走到水青旁边,“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水青实在控制不住,终究扔一记白眼过去,“你到底希望我把你当坏人还是好人,云天畅?”   “ 当然是好人了,不过——啊”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云天畅,云天蓝最小的堂弟弟,二叔家的小儿子,今年十八岁,像每个云家儿一样,跳级读书,今年开始读大二。   “啊什么啊?先叫声姐姐来听听。”云家是尊老的家庭,爱幼嘛,没这条家训。   “想得美。”这句中文很顺畅。   “你们俩不要在我面前说中文,好不好?”突然看着那两人好像很亲近,安妮却不知道原因。   “安妮,你不认识他吗?”照说,安妮以前是云天蓝的女朋友,应该见过云天畅才对。   “不认识。他究竟是谁?”真让人不安。   “她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她,蓝斯没有正式把她介绍给家里人。”因此,也不必见面。   “提到蓝斯的话,你是他的——”安妮也想到了。到这里,想不到就真笨了。   “我是他的堂弟丹尼。”丹尼.云,云天畅。   安妮睁大眼睛,“你应该还小吧,现在也不是学校假期,不用读书吗?”   不理娇小姐的白痴问题,云天畅仍然不屈不饶跟着水青,“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早看过我的照片?”那就不难猜了。   “没看过。”爷爷的照片都收得好好的,她没意愿去翻。   “那为什么知道是我?”天下最多的是什么?人   “叫我姐姐,我就告诉你。”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拿乔。   云天畅立时就叫姐姐,又甜又起腻。要是男人,会觉得没面子。但他只是男孩而已,不讲面子,只要能达到目的。   “很简单。你让我叫你哥哥。非亲非故,普通人不提这种要求。你的脸拥有云家人的特征。还有,你听力好得异于常人,要是练过咏春,那就不奇怪了。最后,你那中文夹英文的说法方式和你大堂哥当年太相似。再加上你的年龄。符合的,只有云家小幺云天畅了。”云天蓝出事,云家人这次倾全力而出。   所以,云天畅突然出现在曼德拉,完全解释得通。   ------------------   第329章 心灵犀 心相通(上)   能听见外面喧闹的人声,夹杂着几种语言,车辆繁忙来去。能闻到红尘土,干燥到缺水,混着木头的陈味,以及阴暗。眼前只有两格光线,从高高的,巴掌大的气洞投下,再没有其他光源。   为了防止任何逃跑的可能性,这个地下室空无一物,目前只有五个人,还被密切监视着。食物和水也不给够,一天两顿,仅仅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要求,甚至没有多余力气说话。   云天蓝看看墙根下同行的三个技术人员躺在那儿,紧紧包裹着身上的衣物,一动不动。飞来的横祸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所以他们遵从了他的建议,尽量睡觉,保持体力。可以恐惧,可以惊吓,但不可以失去希望。   “蓝斯,你还数着日子吗?”杰特坐在云天蓝旁边,也是有气无力。   “七天。”七次光,七次暗,云天蓝的声音低沉却冷静。   “七天?如果是有仇,到现在还没干掉我们;如果是绑架,也没问我们要联络家里人的方式,到底他们想干什么?”杰特大概是除了云天蓝之外,唯一还能思考的人。   “总会清楚的。”仇恨?云天蓝觉得不像。“绑架更有可能。没有问我们要联络电话,也许是一种策略需要。”   他们五人出去用餐,回到车上,被麻醉气体弄昏,醒来以后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绑匪似乎很有秩序。练武的体质让他知觉比别人恢复得早,虽然浑身使不出力气,当时听到至少有四个人说话。但之后来送食物的,虽然蒙着面,从体型和眼睛,他可以确定一直是同一个人。无论他们怎么问,有个技术员甚至大骂出口,那人始终沉默,不发脾气,不使用暴力,放下食物就走。有一次他从门缝里看到外面还有两个人围着桌在吃饭,那动作迅速无声,感觉训练有素。   不是普通的绑匪,不是普通的绑架案,他只能这么认为,却和其他人一样,完全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可是,预感很差。正因为对方太专业,对他们不打不骂,不闻不问,更让他觉得好像有可怕的事要发生一样,就像所有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们能活着出去吗?”杰特贴着墙根的身体往下压低,有躺下来的意思。   “能。”在这时候,得凭精神力和意志力的强大,一旦崩溃,就完了。   “蓝斯,你真不会安慰人。这种问题,是一个字就能回答的吗?”杰特苦中作乐。   不会安慰人?水青也这么说过他。云天蓝想到从前。   “这时候我们失踪的事公司的人应该知道了。不知道我爸妈知道以后,会不会急出心脏病?可怜啊我,没当过丈夫,也没当过爸爸。万一就这么玩完了,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躺平了的杰特,有了多余的力气说话。   “继承人?”云天蓝语气中有些好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资产富裕到需要继承人的地步?”   “继承我的血脉和我英俊的长相啊。说什么资产,那么世俗”资产真不多,他一年前还是吃光用光的花钱流水式。因为起了安定下来的心思,所以刚开始存钱没多久。“先说好,这次要是大难不死,我回去就找人结婚。你得借我钱办婚礼,否则不算哥们。”   “你要是今年结婚,婚礼的费用我包了,不用你还。你只要跟我签一份长约,答应为蓝水服务二十年就行。”云天蓝打得好算盘。他需要有人能忠心耿耿帮他守着蓝水总部,杰特是最好的人选。   “蓝斯,这是不平等条约。”一场婚礼,就卖了他二十年大好光阴?杰特假装抗议,“等获救后慢慢谈。不行了,我又饿了。赶紧睡觉。睡着了,说不定能在梦里美餐一顿。”一转身,头枕着胳膊,不再说话。   云天蓝没有睡,他不想让自己的生物钟紊乱。他会武这件事,大学时代的同学杰特也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人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被抓的话,他或许会冒险逃走。但现在,还有四个人跟他一起,逃跑的计划就必须非常谨慎。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观察对手。这是不容许出一点错的计划,一旦出手,成功逃出去固然最圆满,失败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难保匪徒不会为了威慑,杀人见血。   就像杰特说的,这时候伦敦应该已经得知了他们失踪的消息。对他来说,还有一方家园也应该发现事情不对了。   水青会怎么反应?吓傻?食不下咽,以泪洗面?   不会的。她个性外柔内刚,在关键时刻比任何人都具有勇气,富于冒险,敢他人所不敢,做他人所不做。   云天蓝突然就想到一个可能性。因为这个可能性,他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气洞前面,抬头仰望。心,怦怦怦,剧烈地跳动。   “那个傻瓜……”他将声音压到最低。   她会来找他的。虽然一提出国,她就推三阻四,让他几乎肯定她对于出国有某种心理惧怕。但她会来找他。没有根据,他就是这么认为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   气洞是那样狭窄,只能通过一线光,两束空气。然而,此时,他用力深呼吸着,求生的欲望如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她跟他,在呼吸同样质地的空气吧   曼德拉是南非的首都之一,也是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所以入住豪华的大酒店时,完全闻不到草原和红土的味道,反而是美轮美奂的景象和尽善尽美的服务。食物有精致的西餐,也有上了档次的本地料理,装在漂亮的瓷碟里,看不出,也吃不出落后于其他地方的味道。   安妮相当满意,一到酒店,也不休息就跑到三楼购物区,买了大包小包的名牌货回来,然后对这家酒店一流的服务和设施表示了惊讶和赞美。   水青没有多说。这种时候,购物也是一种减压方式。不然呢?难道人失踪了,其他人就得自虐来表现伤心难过,就得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虽然对安妮没意见,可是水青坚定了要甩开安妮,单独行动的决心。安妮到现在还没脱下那十公分高的鞋子,对她跑鞋牛仔裤体恤的穿着颇有微词。就这样,她就不能带着安妮。   云天蓝不会被关在这个漂亮摩登的高级城区,一定在鱼龙混杂,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种地方,需要跑,需要跳,需要耐力和体力。她不是小看安妮,但安妮确实太过娇生惯养。能大老远飞过来,待在酒店里等消息,对失踪了的人来说,相信已经是很好的一种支持。量力而行。每个人的极限都不同,她不会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所以,安妮补眠的时候,水青才打了电话给许燃。到约定时间,她出了房门,去等电梯。   “姐姐,去哪儿?”云天畅嘻嘻哈哈出现在水青左手边。   “叫什么姐姐?要叫大嫂。”右手边,以温柔作为面具,内里很滑溜的男子是云天蓝的亲弟弟云天远。   刚到酒店时,才知道云家长辈虽然还没来,可是三代的四个男儿齐打头阵,一个不缺。目前云天畅和云天远负责接应她,天畅的两个哥哥天弘和天悠已经分别外出打听消息去了,还没见到面。   天远和水青那是老熟人,两人合作可谓相当愉快,所以天远回了英国后,还保持着联络,感情挺不错。至于其他三个,水青好奇很久了。天畅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家里头最小的,没有压力,性格光明外向,聪明讨喜。   天弘据说和天蓝感情最好,因为两人就差了一岁,又都是家里的老大,性格稳重,平时一起玩得多。   唯有天悠,评价听起来很有意思。天远说,天悠这个人,跟他一天的话,会以为他是个哑巴。天畅说,二哥扮鬼,他晚上就做噩梦。天蓝以前也说过天悠一句,除了兄弟父母之外,对其他人一概不理睬的酷哥。   “你们这是在跟踪我?”忽略姐姐大嫂这些,水青心想,她才出门,他们俩就一左一右包夹了,怎么知道的?   “是保护,不是跟踪。”云天远率先走进电梯去。   水青也走进电梯。   云天畅跟着她,最后一个进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出门?”既然是兄弟姐妹,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最好。   “走廊里不是有摄像头?一看就知道了。”天远这话奇特。   他们看了走廊里的摄像头拍下她出门?水青瞪起眼,“你们别告诉我,切入了酒店的网络监视系统?”   “小事一桩。”云天畅打了个响指,“我继承了蓝斯电脑方面的才能,未来就为蓝水打工。”   水青噗地笑了出来,“天畅弟弟,你又不是蓝斯的儿子,不能说继承了他的才能。”饶是老爷子对子孙在中文方面的要求再严格,到最小的这位身上,到底还是生疏了。   对于已经在海外近三代的云家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且必然的事。   第330章 心灵犀 心相通(中)   三年后再见徐燃。   首先,水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重逢地点会在异国他乡。其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万人迷的前摇滚歌手变成了黝黑黝黑,一笑就露出白牙来,穿着亚麻热带丛林短装,肌肉硬邦邦结实。整洁干净,风度翩翩。   标志性的长发不见了,短平短平的。和她相握的那只手,古铜的肤色下还隐约有如初雪如修竹的影子,却从创作音乐的贵气中脱颖出来,给人稳重有力感。   徐燃,依旧很恶质的英俊,这份恶质如今还有了金色的成熟和智慧。   “韩水青,几年不见,你也已经到即使穿体恤牛仔都很有魅力的岁数了。”一点不显得学生样,原本清汤挂面的头发卷得很漂亮,眼睛仿佛百万颗星星的夜空,整个人看上去自信又神采飞扬。他原以为云天蓝出了事,她会哭哭啼啼,愁云惨雾,所以还特地随身带好手帕,免得被鼻涕眼泪波及。每每当她普通女人来看,每每就证明他自己的错估。   “可你,让我联想到黑人牙膏了。”水青真那么想的。   “注意啊朋友,这里讽刺他人肤色黑,是会招惹麻烦的。”没看到那些有种族歧视的白人是怎样被赶回老家去得吗?   “我夸你牙齿白,并没有讽刺的意思。”水青很能拐弯,撇清自己的嫌疑。   介绍完云家两兄弟,四人在酒店的咖啡厅里落座。   “徐燃,帮我打听了吗?”水青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托徐燃用他的关系调查事情的始末,免得过来后再浪费时间。   “嗯,能打听的,我都打听到了。警方已经开始调查,目前线索很少。英领馆虽然施压,似乎进展还是缓慢。要知道,开普敦毕竟属于新兴城市,很多地方的建设还不完善,也不可能像发达国家那样,到处是摄像头,可以进行追踪。”徐燃就算以前有过办事不牢靠的坏名声,现在身为外交官,深具可靠可信的一面。“星期三下午一点,云天蓝五人从厂里外出用餐,开黑色丰田四轮驱动吉普。有目击证人看见五人走进南区一家土著餐馆,也由饭店老板证实五人进了车里,车子往厂区的方向开……”   看徐燃不说了,云天远问,“然后呢?”他们昨天才刚到,和警方交涉后,还没有任何消息。   “没了。”徐燃遗憾地摇摇头。   “什么叫没了?”水青听得很仔细,“黑色丰田四轮驱动吉普,那可是能坐六七个人的庞然大物。它一路往厂区开的话,一定会有人看见的。”   “奇就奇怪在这里。警方向所有他们可能经过的方向进行了仔细询问,最后看到车子的一个人是在饭店到厂址三分之一路程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废旧汽车回收场。里面的管理员坚持说没看到这样一部车,警察们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他们现在只能断定车子拐小路上了北向的大公路。如果出了开普敦,那就很麻烦了。目前,警方下达了设置公路关卡的命令,但南非有多大,很多无人区,藏起一部车五个人,易如反掌。”徐燃凭借出色的外交能力,从警局打听到更多详情,“跟我很铁那位警察局长,虽然涉及到两国邦交,一定会认真做事,可他也私下透露,单凭警方搜索,恐怕很难把人找出来。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即使能从外交关系上施加压力,他们的硬件不好,也没法抱怨。”   “就算难,他们也得找。”云天畅年纪小,不懂什么强龙地头蛇,“他们是警察,人在他们城市里失踪了,当然就有责任。”   “丹尼”天远老练一些,阻止弟弟说想当然的话,“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水青同意天远,找人要紧。   “那个废旧汽车回收场的管理员没有问题吗?”她问徐燃。   “警方那边说他没问题。”徐燃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   一切都是警方说。水青不见得疑神疑鬼,但她认为有必要自己亲自去实地看一看,和那些最后见过云天蓝的目击证人聊一聊。   “徐燃,有没有时间当一回导游?”心动马上就要行动,水青想要立刻出发。   “早知道你会这么要求,所以我早跟老爷子拿了几天假,当定你的专属导游。这开普敦城,还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有朋自远方来,无论为什么倒霉事麻烦事来的,他总要尽尽地主之谊。   “那好,这就走吧。”水青咖啡没喝一口。   “水青。”云天远拦住她,“调查的事,我们会做。你最好还是和安妮留在酒店,或者你们去景点玩玩也行。买土特产也行。你本来就跟爷爷说了,就当旅游来的。”   查理前两天刚定下一条训诫:云家子孙绝不能让韩水青涉足任何危险场所。   谁会真来旅游?她克服恐惧症,下定决心跑出国,只是为了找云天蓝而已。   “天远,你们切入酒店监控系统,是为了监视我?”她就奇怪,好好的,黑酒店网络干什么?   “天蓝出了事,你不能再有事。论武,你打不过天畅。论文,你的英语再好,也受本土语的限制。我们四个都来了,而且爸爸他们请了追踪高手过来帮忙,你实在不需要亲自出面调查。”说到底,爷爷和爸妈都心疼水青,不想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云天远”居然真是监视她,“你们是不是太有空了?有这时间,不如赶紧打听去。”   她以为在老爷子面前拿安妮来挡,出国后就能随心所欲,谁知老爷子没完全上当,他人虽没到,四个孙子拿着他的令箭,一支云天蓝,一支却瞄准了水青,铁了心杜绝她可能面对的危险。老姜,老姜,辣得她手脚受缚。   “你答应我们不参与,只旁观,只等消息,我们就去了。”不答应,他就陪她耗着。   不参与?旁观?等消息?这种程度,她在南峪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跑来?但她是聪明的,狡猾的,明白硬碰硬,的确文武都不如人。所以,她佯装很生气,佯装很无奈,争执半天,才妥协了。   “我可以不参与,但和我老同学说说话逛逛市区总行吧?”如今之计,走一步看一步。   “可以啊。天畅也没来过开普敦,你们就一起逛吧。”云天远笑得像朵大白花,绝对不是大白痴,对水青见机行事心中有数,“天畅,打个电话,把安妮叫下来,她午睡也差不多了。你们四个人一起,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合作的夜闯办公室事件,水青是主谋,云天远属于乖乖听话的跑腿小弟。如今,云天远的气势却盖过了水青,让水青有被看透的感觉。云天远之能,恐怕是她疏忽大意小看了。安排天畅,刚才也说了她打不过他。徐燃身材在健身房里练得相当好看,却是花架子,而且以前被人围欧的时候,只知道保护脸蛋的家伙,应该不会打架。再加一个安妮,那才真是个拖后腿的。本来是她挡给爷爷看的,可是,被云天远反利用来牵制她,算不算自食恶果?   云天畅咧着嘴笑,打了个电话。   因为这小子在电话里小小“恐吓”了一下,原本出门要一两小时准备的安妮,五分钟后就出现在大堂里。虽然只有五分钟,她的扮相还是挺讲究的。雪纺绸玫瑰尖领长袖衫,半身大边白底红花短裙,脚下样式变高度不变的白皮鞋,拎着白色手袋。   徐燃低吹了声口哨,在水青耳边赞了句尤物。   水青淡淡瞥他一眼,“你没戏。”   “韩水青,别把我想那么坏,我就是纯欣赏。”一点都不了解他改邪归正的认真程度。年轻时候不懂事,现在他可是肩负国家名誉的外交人员。   “好了,你们人数齐了,玩得开心吧。我约了人,先走一步。”云天远对云天畅使个眼色,让他把人保护好,这才走了。   水青就在这当儿,和徐燃也交换了眼色。   “徐燃,有什么很热闹很好玩的地方,头前带路吧。”她眨眨眼。   “很热闹很好玩的地方,维港还不错,有吃有玩有好多纪念品可买。”徐燃嘴角一翘,露出迷人的热情笑容。   这人,头发短了,手黑了,可,魅惑的影子还在。   云天畅还不了解水青,所以没有想太多,只知道跟着她,不让她在这个城市乱闯就行了。   安妮很清楚她做不了调查的事,因此很安分守己地等着云家兄弟们的消息,可是单单等着他们,又会胡思乱想,听到可以出去逛逛,当然举双手赞成。   维港离酒店不远,由徐燃开车,四人出发。   却在三十分钟内,购物中心人潮不息的走道上,四人变成两人。   “亚瑟,她不见了。”云天畅气到跳脚,“窜得比老鼠还快,我跟不上,尤其是还带着一个超级大累赘。”   “大累赘?”安妮拎着鞋子,光着脚,气喘吁吁,“是你自己笨,刚才人就在前面跑,谁让你顾及我了?”   云天畅挂了电话,恶狠狠瞪安妮。   -------------------   突然发现了一个大*UG,而且还是贯穿了好几章的,十分让我羞愧的BUG。虽然丢人,也得跟大家交代一下。   南非首都之一是开普敦。我明明知道的,也想着的,可是居然到头来写成了曼德拉,而且还连着写错,很想挖地洞了。   在这里,向亲们致歉,误导了大家。   告诉一个朋友,她就开了个玩笑,按我的写法,美国的首都不是华盛顿,而是奥巴马了。   请大家原谅,以后我会很当心的。   第331章 心灵犀 心相通(下)   徐燃开着车。水青在看城区地图。借着徐燃对维港的熟悉,轻松甩掉了云天畅和安妮,两人却没时间沾沾自喜。   “要去哪儿?”徐燃问水青,“云天蓝设厂的地点还是吃饭的地点?”以为她想要走一遍云天蓝失踪前的路线。   “这儿是什么地方?”水青点点地图的某处。   徐燃快速一瞄,“是当地居民的居住地和日常购物集市。你问它干吗?方向和云天蓝失踪的路线相反的。”   “车子消失的地方是一大片平地,可以四通八达,一般会认为绑匪会上大路逃出去,所以警方的调查会沿着大路往外铺设。那里警力集中,我们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而且如果绑匪真离开了城区,我们两个能做得成什么?”势单力薄,跟着警方转也是杯水车薪,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所以呢?你没事找事做,别人往东你偏向西。无聊。”他特地请了假,可不是陪她来打发时间的。   “车子不见了,谁能肯定对方一定逃匿?到现在,他们绑架的目的还不清楚。我觉得他们不一定要逃,反而是要藏。真正能藏身的地方,往往在最热闹,人们川流不息的地方。”她只想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匪徒的心态而已。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藏身方法已经被人用滥了,全中国都知道”徐燃不以为然。   “全中国都知道,全非洲不见得都知道。”水青认为危险对安全的定义还是可以套用的,“而且,我也没头绪,瞎猫碰死耗子,看看运气。”   徐燃没好气瞥水青一眼,“我看你是无中生有,钻起牛角尖来了。”   虽然他认为那会是徒劳无功,但车速不减,一直向南。   “那就让我钻钻看吧。”云天蓝的车子突然消失在半途,水青对这一点相当奇怪,直觉旧车场有问题,但无凭无据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她认为就算过去再问一次也得不到答案。“车会不会在旧车场被调换或者被漆成了别的颜色?”   “你以为这里的警察是傻瓜?他们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没有车子的任何痕迹或者新漆残留。就是说,即使车子开进过旧车场,也原样不动开出去了。”徐燃打听得很仔细。   “这个旧车场的管理员有很大的疑点。”已经不止是直觉怀疑,而是深刻思索之后,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办案抓人都讲证据,否则靠推理得出结论,世界就乱套了。”徐燃也认为旧车场的人有嫌疑,但是却不能怎么样。“据我所知,那人被严密监视,不过他吃住在车场里,也没有对外联络过。”   水青也明白徐燃说得对。   “对方不开口,反而就是线索。”她现在的思维是逆向模式。   “怎么说?”徐燃完全捉摸不到水青的想法。   “假设那人是同伙的话,如果警察调查的方向是他同伴逃走的方向,他不可能视而不见,或者尽快联络同伙,或者会混淆警方追查的视线。他不开口,只能说明他不担心。为什么不担心呢?”水青问起徐燃来。   “因为警察追查的方向和他设想的一样,也就是错误的方向。”徐燃声音陡然拔高,“韩水青,你分析得有点道理了。”   “分析有道理,也要事实来说话。”警方可能被误导了,可她往反方向查,不一定就是对的。之前她说过,那片平地四通八达,绑匪可以去往任何一个地方。瞎猫碰到死耗子这句话,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经过投资热点的工厂区之后,路面状况开始糟糕起来。颠簸上上下下,车后尘土嚣扬,两边的街景也简陋起来。灰白淡绿的土屋,渐渐参杂越来越多的破旧泥房。黑洞洞的窗口,连热带的阳光都照不明亮。比起维港摩登时尚的购物中心,再看那摆在路边拿草席当桌子,看着蔫巴巴的货物小摊,落差一百八十度。   贫民区。似乎任何大城市都会有这样的存在。刺目,难受,就像丑陋的瘤子长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隐藏在不引人注意的某处。知道它就在那儿,却似乎无法治愈,只能尽量避开遗忘。更甚者,不愿去想办法消除,因为有了对比,才能显出富人高高在上的地位来,才能当作一枚乐趣供人享受锦衣玉食时消遣和嘲笑。否则,全世界都成了富人,这种富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南集市就在云天蓝他们吃饭的再南面,很近,五分钟就到了。车子开到最前才发现,集市比想象的大而且拥挤,道路狭窄,人挤人,车挤车。没有交通灯,喇叭乱叫,开进去可以,什么时候绕得出来就看运气了。两人索性把车停在空地上,下车步行。   开普敦,世界旅游热点,是海湾线,山脉和大草原的结合体,自然景观远胜过市区现代漂亮的建筑风貌,而当地居民的木制品,手工纺织和陶器近年来也获得了很多海外游客的喜爱。   这个市集虽然离市中心很远,而且原本是为该区域提供日常生活用品而建的。因为游客日益增多的需求,从地摊到桌摊,从帐篷到店面,从一层到两层,从两层到木楼顶,从吃的到穿的用的装饰的,货物琳琅满目,千奇百怪,夹杂了一大半针对外国游客的,以本地土特产为主的小生意人。乍眼看过去,棕黑肤色之间,挑目的白皮肤不下百人,你都好奇这些游客是怎么找到这么穷困的地方来的。他们走东家串西家,属于少见的,花了钱还很高兴很起劲的群体。   “韩水青,这里人这么多,车子不可能从这儿过。”如果是,那就有上百个目击证人了。   “谁说不是呢?”水青对眼前繁忙的景象目不暇接,“来都来了,问问吧。实在没线索,买点工艺品,比维港地道还便宜。”   “你到底干嘛来的?”徐燃一拍头,眼望天,受不了。   “分开行动,一小时后在车前会合。”水青只笑不驳,说完,也不等徐燃反对,就闪进人群去了。   徐燃没办法,只好按她说得去做。   二十分钟过去后,水青用她的英文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她问了十几家店主和小摊贩,以及一些居住在当地的人,因为懂英文的不多,连比带划,没有一个看见一辆黑色的丰田经过。到集市中的时候,她觉得车子开进来的机会已经是零了。于是,她决定换一种说法。   这次走进的是一家杂货店,不像其他店里卖粗陋不堪的工艺品,它确确实实供应日用百货。水青也不直接问人,先看货架,本来想随手拿瓶饮料,却意外发现竟然还有中国的辣酱老酒,甚至康师傅方便面。支持国货,她不喜辣不爱烧酒,方便面说不定派得上用场。拿了两包,她去柜台算账。   老板是黄皮肤黑发黑眼睛的中年人,刚刚水青进来时正一心算账本,没留意,听到她说结帐,抬头才看到对方跟他一样的外貌特征。   “中国人?”他眼睛很利,开口普通话。   “你好。”水青微笑点头,“请问多少钱?”   “咱们都是中国人,给你打八五折,两块美金一包。”老板面孔挺慈祥,算得也挺清楚。   水青有求于人,这个价格不能计较,从钱包里拿出十美金。突然闻到一阵呛鼻的烟味,侧眼看去,就见一个人坐在墙边椅子上抽烟,似乎是自包自卷的那种,很凶很辛辣。   “老板,跟你打听个事。上星期三或星期四,有没有看到一部丰田黑色七人座的车开过去?”先问老问题。   老板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麻烦你再想想,有没有看到一群人,大约七八九个一起,其中四五个要人搀扶,或者走路姿势十分别扭?”她将猜想扩展了,“再或者,有没有发现装麻袋运货,大概也是四五个袋子?”   果不其然,那老板当她神经有病来看的眼神,非常干脆地说不知道,“小姐,你到底付不付钱?”   水青只得把钱给他,他又在那儿磨磨蹭蹭翻零钱,抱怨说票面太大,真是给他找麻烦。   十美金的票面算大?泡面都卖到两美金一包了,他会找不出零钱。她本来想说算了,偏他宰同胞还有市侩的样子让人看不惯,于是铁了心要拿回六美金来。   这时,感到被人紧盯的不安,她看过去,却只有那个抽烟的男人,闷低着头。因为角落里没有光,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隐约是身材中等的瘦个头。   在老板不满的目光中接过找零,水青走了出去。对于这种朋友的钱不赚赚谁的,老乡的钱不骗骗谁的,她极其鄙视。中国人,如果能像犹太人那么团结,整个地球都拿下了。   水青本来沿着集市主干道走,却因为心里突发其感,不小心走了小岔路,绕入一条巷子中来。   巷子没什么人,死气沉沉的土屋,少有像样的住宅,能听到隔壁集市的喧闹,很近却很远的空洞。又窄又深,还好正午的阳光就在头顶,光线尚足。但不难想象,早晨和下午会很阴暗。   水青想着要回去,一转身,脚下好像踢到了东西。   那是一块半掌大的白布,粘着脏兮兮的红土。   白布片的旁边,两个极小的洞,如果不是方方正正的,倒像老鼠洞。   弯腰捡起那片布,捏在手里,还不及细看,她突然很想很想往那方洞里瞧上一眼,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心脏,咚咚,咚咚,狂捣了起来。   第332章 老乡见 不待见   “小姐?这位小姐?”一个有些踌躇胆怯的声音响起。   水青立刻站直了,将那布衣片随手放进牛仔裤口袋里,转身看过去。又是一个黄肤黑发黑眼。今天,在这亚洲人罕见的地方,大概把仅有的那么些同胞都遇全了?   “什么事?”说中文的,而且巷子口就她一个人,也不用问是不是叫她。   “你刚才问老张的事……”那男人停口,左右前后张望了一圈,搓搓手,一笑满脸皱起来。很多十字星字的纹路,那是日子过得艰难的遗留。   水青一听,忘了掩饰真实的情绪,急切跨上前一步,“你看到了?什么时候?人进了哪里?”   中年人呵呵再笑,眼睛有些光芒,“我确实看到了。”说到这儿,却不再往下说。   水青心急,还没领会他吞吞吐吐的意思,催着他快说。   “这位小姐,我看你穿得休闲,应该是观光客吧。可不像我们这些劳务输出的人,跑这儿来替人当牛做马,赚那么点美金还得想着给家里人存起来,自己过得连碗泡面都舍不得吃。两美金一包,啧啧,也只有你们这种家境富裕的年轻人价都不还,掏钱就买,被人白宰一刀也无所谓。”那人说了一大段话,里面只有一个门道。   水青这回才听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人穷志短吗?逮到点机会就想从同胞身上捞便宜。   “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开口问远道而来的同胞要好处,不觉得丢人?”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她想起来了,他就是在杂货店的墙角抽烟的那个人,虽然也没看清长相,但身上衣服的颜色,还有鬼祟的样子,总错不了。   “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不错,我很高兴在这儿能看到同胞,毕竟除了一起过来工作的人,也很少有机会看到别的中国人。可我们是穷人,你们观光客是有钱人。富有同情心,帮助一下我们,不也应该吗?而且,这叫互惠互利,你帮我,我也帮了你啊。”挺能说话的一个人。   “那么,你想要多少钱?”别浪费口舌了,如果是钱能解决的事,那不是最简单的事?   那人竖起一个手指。   “一百美金?”水青从低说起。   那人再露出抽烟过多的焦黑牙来,摇摇头,一根手指竖着不动。   “一千美金?你的胃口还真挺大的。”水青冷冷看着他,很厌恶这人,却不能毅然走开。她的境地已经处于山穷水尽,而云天蓝的境地生死攸关。她冒险不起。   那人居然还是摇了头,朝天的食指有让人砍掉它的冲动,“小姐,人命可不止这个价,而且还是五条人命。”   水青刚想说他贪得无厌,听他说出失踪的准确数字,硬生生抿紧了嘴。她之前打听时,只说五六个人,并没有给具体,可他却说五条人命。   “你瞧,我可没骗你。我就住街前口那排工人宿舍里,红色那排,前面有片空地,能停车的,很显眼的地方。”烟枪男左手一抬,往身后街头指指。   水青想起来了,就是徐燃停车的地方,不过——   “你想要一万美金?”也未免太过贪婪了。   “救人如救火,我看你好像也挺着急的样子,里面有你的亲人吧。我可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居住区,水深着呢,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随意出入打听的地方。我敢肯定,你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因为绝不会有人说真话。又不是不要命了”他看来生活艰难,却似乎对这里真很熟悉。   “那你为什么敢告诉我?”一百一千都无所谓,一万的价也不是出不起,但不代表想当冤大头,受骗上当。   “我合同到期,明天就回国了。他们就算想找我麻烦,也找不到。”趁回国前,赚一笔外快,他在杂货店听她和老板谈话内容时,就开始盘算。   “他们找不到你,我岂不是也找不到你了?”正被水青抓住话柄。说实话,很难相信这么一个看着人品就不太踏实的人。   “我也知道一万美金不是小数目,怎么敢骗人呢?”他从随身一只扁平的边角磨破了的皮包里掏出护照本,翻开第一页给水青看,“你瞧,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你要不信,摘了号码和地址去,要是我骗你,你只管报案抓我。”   这人如果真是骗子,倒也是个很能掌握他人疑心的一个骗子。   护照上的名字:林大业。出生地:上海。岁数跟她老爸差不多大。因为看得仔细,水青还就把护照号给记住了。   “怎么样,相信我了吧?”林大业一歪嘴。   “护照也有假的。”现在什么不能伪造?   “我说,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多心眼?我能拿假护照工作吗?就算我敢冒险,劳务输出的中介公司也不肯啊。我可是通过正规渠道出来的。”林大业这下有点急,这钱难到手。   “要我相信你可以,你跟我去中国领事馆一趟,让那里的工作人员证明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外交官,查起来很方便。   “等等,你该不会想把我诓进去,分文不给,又能逼我把话说出来吧?你难道是警察?”他现在后悔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怪自己看走眼,跟了半天,看着她实在不像警察,才敢上前说话的。   “我是警察又怎么样?你要是知道消息却又不说,那就是知情不报,等于同谋。”水青信口一说,觉得警察这个身份挺好用,“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说的那几个人?”   “你说你是警察,亮证件给我看看。”林大业油子多年,没那么容易上当。   水青反应更快,拿出护照,翻到签证页,那是外交人员所使用的特殊章印,“我不能随便给你看证件。不过,瞧见没?外交人员出入境专用。”   国外规定,警察执行公务,必须出示相关证件,否则就触犯了法律。林大业只有小学毕业的一个半文盲,哪里懂这些。一看外交部三个字,腿就发软,心里哀叹这一万美金飞了。   “如果你肯合作,只要消息确实,一万美金不太可能,一千美金,就当线人费,还是可以给你的。”这叫仗势欺人?无所谓了,只要找到云天蓝,她就算变成恶棍,又如何?   一千美金?总比没有好。林大业想着,就摊开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谁会带着上千美金到处逛?“只有五百,不过,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应该有。我可以付你一半,你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   “那可不行,我告诉你,你耍赖不认账,我也没办法。”警察也得讲道理,大不了就说不知道不记得,她还能把他怎么样?   水青很想揍人,她心里火烧火燎,他却只认钱不管命。看看表,差不多要到和徐燃会合的时间,于是压下火气,对林大业说声跟她走,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两人谁都没看到,就在转回集市的刹那,墙根下四四方方的洞口,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来,在气洞附近摸索起来。好一会儿,那只手才缩了回去。   徐燃已经在车子边等了五分钟,正要开始担心的时候,就看见水青,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起从街头走了出来。   “喂,我正想你是不是迷路了?”非洲官方语言好几种,也不是所有人都懂英文。   水青把徐燃拉到一边,背对着林大业,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就问他有没有五百美金。   徐燃往后看看林大业,对水青撇撇嘴,“他的话可不可信?看着人不怎么样,畏畏缩缩,鬼鬼祟祟,而且还开一万美金,跟敲诈有什么区别?”   “现在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问过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没看见。你呢?你有没有问到线索?”直觉吧,她认为林大业的话,虽然不可以尽信,但也不见得都是谎话。   “没有。正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偏他看见了,不就更奇怪?”他和她的意见相反,林大业诈骗的嫌疑很大。   “反正你就当借给我五百,回去我就还给你。”无论如何,水青想要试试。   徐燃没办法,从钱包里点出五百美金,多亏要招待水青这个远来客,他今天特意带多了现金出来。   水青将钱往林大业眼前一晃,“可以说了吧。”   林大业喜笑颜开,连说可以,“上星期三深夜,我和杂货店老张,还有几个朋友打牌,输光了钱,就被他们往家轰。快到这块空地时,看到一部灰尘仆仆的破吉普飞快停了下来。我跟你说过,这个集市水深得很,有当地帮派组织,平时谁都不敢得罪那些人。我看深更半夜的,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赶紧躲在一家店的内墙边上,大气都不敢出。然后,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概人数挺多的,从我前面走过去。”   “你既然躲在墙后,能看到什么?”徐燃挑毛病。   “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一样。当时,听脚步声过去之后,我就探出小半个头看了。八九个人,其中五个是被拖着或者架着走的。”林大业说到这儿,就问,“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百分之九十九错不了。   第333章 黑吃黑都很黑   “人进哪里去了?”这是关键。   “先把钱给我,不然,我不说了。”林大业贼精倒怪。   水青也谨慎,就数了五张给他,“你不说全,我也不给全。”   林大业拿了一半,眼睛看着水青手里的另一半,吞吞口水,刚刚张嘴。   “水青”徐燃突然喊她。   水青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从集市里走出几个精壮的黑人,正往林大业身后围过来。走在最前头的一个,鼻孔朝天,眼白吓人,嘴唇上下各厚三公分,大声说叽里咕噜。她听不懂,只能用叽里咕噜的象声词来形容。   可是,林大业的脸色发白了,抓着五张钞票的手抖成筛糠。从膝关节微微弯曲来看,估计脚也已经软了。   “他说什么?”这话既问徐燃,也问林大业。   “不太清楚。”徐燃耸耸肩,一点没有惭愧的意思,“当地语,我懂得不多。不过,听到欠债之类的字眼。”   “林大业,你欠他们钱?”水青不敢相信。   劳务输出是什么意思?是国内的技术工或者熟练工,文化程度不高,在国内又赚不到钱,于是自愿出国当劳动力。赚得其实也不多,关键是外币对人民币的差价。如果在国外省吃俭用,一般回国后就会有一笔同级水平羡慕不来的丰富收益,二三十万人民至少。所以,劳务输出就是来赚钱的。   万万想不到,林大业赚不到钱不说,居然还欠人家债,这不是太可笑了吗?他到底出国干什么来的?中介费都得上万人民币呢   “我没欠多少。”林大业一溜烟跑到水青和徐燃身后,“老乡,同胞,我明天一早的飞机,我上有老下有小,指着我养家糊口,你们好心帮我挡挡。”   徐燃笑得邪魅,“原来你想跑路。”   水青后悔,从一开始就不该搭理林大业,“你快说,那五个人被带到哪里去了?说出来,我就把另外五百美金还你。一千美金总够还你的债了吧?”她可没时间管这种人的闲事。   “不行,这钱我要回去上交老婆的。”他忙不迭把手里的钱塞进口袋,“他们设局害我输,凭什么我得还钱?”   “凭你爱赌。十赌九输。愿赌服输。你懂不懂?”徐燃从第一眼就没正眼瞧过这位。   “你到底欠了多少?”水青声音冷冰冰的。   “一万美金。”相当于他大半年的净赚。   “难怪榨你一万。”徐燃见来者不善,拉拉水青,“挡是挡不了的,准备跑吧。”   他想得挺好,往车子那儿一瞄,却发现车门前也站着两个黑汉,竟然被包围了。   水青也看到了。恐怕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就被对方盯了好一会儿,所以把她和徐燃当成是林大业一伙的,早就防备起来。   “林大业,你自己的麻烦自己搞定,不关我们的事。不然,我警告你,让你的护照作废,再也回不去中国。”徐燃用外交官的身份威胁他。大家听过就好,千万别说他以权谋私,因为那其实就是空洞的恫吓,他根本做不到。   “别唬我。领事馆有保护公民的责任,而且别忘了,我还没说那五个人被关在哪儿呢。”林大业自觉掌握到求助要门,目前这两人不得不帮他。   “保护你这种赌徒?切”徐燃往旁边走开两步,顺便还拉上水青,“你倒是想得美。等你跟他们谈完,我们再谈。你不说,我也一定能让你开口。”   “这可跟刚才说好的不一样。”林大业以为遇到的是热血青年,没想到看走眼。   “因为你也一直在改主意。本来是拿钱就说话,又变成我们要帮你挡追债的了。”徐燃看水青面色沉冷,就代她发言。   “好了,好了,钱我不要了,只要你们帮我避过这一次,我保证什么都跟你们说。”林大业考虑到小命,决定不贪小便宜了。   水青没吭声,但她很想做的事,就是一脚把这姓林的踹飞了。然而,师门有训:对不会武的人,不能主动出手,只能正当防卫。她这次回去,一定要磨着爷爷把这条规矩修改一下。言语上的可恶也应该算作攻击,所以她要是踹飞对方的话,那就是典型的防卫。   “韩水青,你什么想法?我可听你的。”到底帮不帮这个混球?   若是平时,水青是不会让要挟她的人得逞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忍耐,为了那个拼命也想寻找到的人,不得不弯腰折背。一切都要以云天蓝的下落为重,她的自尊可以放下,她的骄傲也可以放下,金钱则是最不需要去吝啬的东西。   让小人暂时得志,是君子的无奈,却也是君子的心胸。   “看看他们怎么说,再作打算。”心随时准备着应对,就是不想马上对林大业应承下来。让她打肿脸充个胖子吧   “你们……”林大业当然不可能明白水青故意吊着他,脑门一下子见了汗。   凶神恶煞那黑头大概也看出来水青他们不懂他说什么,再说话时,就改成了英文,很重的口音,但能让人听懂大半。   “这个人欠了我们钱,你们如果跟他站在一起,我们会当你们愿意对他的债务负责,否则最好现在就滚。”说得很不客气,其实倒还没有不分青红皂白。   林大业厚颜无耻,冲到水青和徐燃之间,左右手各抓一个,“我们一起的。”   这次,连徐燃都想踹过去了。主动帮忙是一回事,被要挟被硬凑上去是另一回事。云天蓝不见了,他遗憾却不至于受此牵制。但他之所以做不到对林大业狠决,全因为韩水青。欠了她一说,不过是男人好面子而已。他喜欢韩水青,曾经心动,虽然知难而退,但如今却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羁绊。不是爱情,却比友谊更深,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义气,能将生命交托给对方的信任。男人对女人,从来没有纯友谊,却也不见得就是爱情,有激赏,有赞叹,有相遇知音的某种共鸣。如果云天蓝是水青目前最在意的,他就必须也将云天蓝的安危放在首位,所以只能忍。   水青甩开林大业的钳制,却也没按黑头说得“滚”走,站在原地,仿佛就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黑大个儿见水青和徐燃虽然和林大业站在一起,对待林大业的态度却不像朋友,就在心里估量了一番。瞧两人气宇出众,神态自若,穿着看不出多富有,但也绝不是穷人。他们这一行,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正主在这儿,可以暂且将两人放到一边。   “林,还钱吧。大哥说了,只要你还清欠款,利息就算了,毕竟也两三年的交情。”黑大个儿眼睛跟黑白围棋那么清晰分明。   “鲁努,不是说好了三天后连利息一起还吗?为什么突然间催帐?我什么时候欠钱不还过?不用找那么多人来堵我吧?”连着几个问句,林大业把自己的底无意中交待了出来。   他就是个赌鬼。   “以前都是小数目,这次可不同。而且,我怎么听说你明天就回国了?林,我们以前合作挺愉快,别到最后要变仇人。”黑大个儿一牵嘴,黄牙,显然也是抽烟厉害的家伙。   “你听谁说的?那是造谣。”别看林大业这样,英文还过得去,“我的机票可以你亲眼看过的。”   “机票是可以改的。”别当他傻瓜。林大业虽然是个赌徒,但以前都是小来来,输个五六百到头了。这次突然改下大注,他本来就奇怪,只以为是临回国想赢运气,直到有人告诉他林大业明天回国,才发现差点就收不回这笔债了。   “我那是便宜机票,不能改时间。”林大业眼珠子骨碌碌转。全部积蓄前两天都转回国内去了,他身上除了机票和一些零钱,什么都没有。宿舍里那箱子行李穿了用了这些年,扔掉也不可惜。这两人不说帮他,根本不可靠。就是说,如果他不管不顾,能跑到市区躲过今晚,明天就自由了。   “别废话。现在我不管你到底什么时候走,立刻还——”黑大个儿的话没说完,因为他说话的对象已经不在原地了。   林大业往集市那头,突然跑了起来。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会想到呢?前后都看住了,他居然有胆子跑   而水青和徐燃虽然离林大业最近,却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人要么就是太笨,要么就是精通此道。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逃跑必须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则会被这些帮派人物大卸八块。   因为大家都愣住了,所以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应不及。   黑大个儿算是见过世面的,最先下达指令,让身后的四个人去追。而林大业已经挤进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去了。   同样不能让林大业跑了的,还有水青。可是,她刚一动,眼前就被一个大家伙挡住了。连同黑大个儿鲁努,还有四个人已经将她和徐燃围紧了。   这是哪一出?   第334章 跑不跑 跑不了   “你们什么意思?”徐燃挺身而出,“我们可不欠你们钱。”   鲁努一咧嘴,“可你们跟林不是一起的吗?我要是抓不到他,就只能让你们帮他还钱了。”   “从头到尾,都是林大业一个人在说,你看到我们承认了?”这个连坐有点冤枉,徐燃不想白担。   “你们也没否认啊。”但凡放债开赌的,都是死皮赖脸,只认钱不认人,“我也不打算难为你们,等我兄弟把林抓到,他把债还清,就放了你们。要是被他跑了,那你们就自认倒霉,花钱消灾,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好。”   “滚。”声音冷到极点,眼神却好像火山要爆发的愤怒,来自水青。   “韩水青,我来处理。”徐燃从没见过她真正发怒生气的样子,心里竟也戚戚然。但,他是男人,需要有大担当。   “女人,听到你男人的话了,别惹我生——”黑大个儿的话再次没说完,貌似相同的理由,眼前说话的对象不见了。   可是,毕竟只是貌似,其实那女人虽然不见,根本原因却因为他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躺到地上去了。肚子闷疼,而且越来越厉害,让他禁不住弓起来。左脸被打了一拳,他平时那么耐打,不知为什么,这拳让他头疼欲裂,额角就像要炸开来一样。   “你……你……”徐燃不知道水青会武,所以看到她出拳抬脚,将鲁努一下子撂倒在地的时候,他变成了结巴。   “我可没时间废话。”水青拔腿就往集市方向追去。必须找到林大业找到他,才能找到云天蓝此刻,她心里再没有第二种想法。   徐燃赶紧跟过去。   鲁努的手下看鲁努在地上打滚,犹豫着该先去扶他起来,还是该先去追人。   “给我追快追”鲁努疼得受不了,可他还是挺能捱的,滚了几下,强撑起来,“那女人就算能打也没什么,我是没料到才不小心倒地的。等追到人,看我打得她满地找牙。”在手下面前,不能怯懦。   于是,他咬牙忍疼,带着其余人也赶进市集。   就像四块大小不一石头,前前后后落进水中,搅动出一波*不安的水纹来。一时间,市集喧嚣更甚,人们纷纷躲开这四拨人,有知道鲁努他们的,只好忍气吞声,有不知道的,就抱怨骂人诅咒什么都有。   水青练了咏春后,灵活度远比力量增进得快。就见她身体轻盈,化各种阻力为辅力,撞个人就多跳出一米,踩个摊就能纵前两米。   跟在后面的徐燃本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她的距离渐渐拉远,好在他觉得男人不应该输给女人,竟也发挥出超越平常极限的跑速,虽然落后,却也没落下多远,至少始终能看到人群在前方骚动。   可是,水青再快,之前和鲁努的冲突让她错过了能追上林大业的最佳时机,而且对这里的地形又完全不熟。别人可能看她潇洒,她自己几次都差点撞上土墙,连翻带滚才避过去。所以,当她追过集市,发现前面四个黑男已经停下脚步,就知道林大业跑了   没时间让她懊恼,因为这下,形势就不同了。前面四个看到了她和后面赶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燃,显然也和鲁努一样,认为两人与林大业是一伙的,立刻调转方向,向她追来。   水青也不迟钝,脚下滴溜溜一转,回跑向还没看清楚前方状况的徐燃,拉他钻进另一条小巷。   徐燃想问怎么回事,却喘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任水青在前面领跑,他尽全力不拖后腿。   事实证明,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的耐力实在无法和从小扎马步的水青相提并论,很快就跟不上她了。而当不远处出现一面人高的土墙,水青左脚右脚沿角落蹬两下,身体就跟没分量似的,双臂一撑,就上了墙头时,他几乎要膜拜。对他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任务,只能望墙兴叹了。   “徐燃,手给我。”水青也没那么厉害,她的体力有限,所以手一伸出去,有些发颤。   “韩水青,你快走。”将车钥匙扔上墙,“你有我的名片,找个安全的地方打电话求救。”那群人如果只是冲了钱,他大不了就当这个冤大头,把钱还上就算。   八个混黑份子已经到了巷口,结结实实把出口堵住。   “徐燃,废话什么,赶紧把手给我……不然……你被他们揍个半死,我可不管。”水青因为呼吸急促,说话不顺畅。   “我没力气翻过墙,还会把你拽下来。”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徐燃心里窝囊,任何版本的电影电视剧,都应该是他英雄就美吧?现实残酷过头了,打击真大。“快走你安全,就算我被揍,好歹也有个获救的希望。”   眼看着那些黑汉越来越近,水青一咬牙,撇头要走。   “嘿,女人,你要是撇下你男人的话,我就揍死他,让你当寡妇。”鲁努第一次在女人手上吃亏,已经不是单纯讨债,而是起了愤怒的歹意。   “你敢”水青回头就瞪眼。徐燃不是她的男人,不过这时候可没空解释。“他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开普敦领馆的外交官。有个万一,就是国际纠纷。他要死了,别说你,你大哥都得以命抵命。我可是记住你们的脸了,一个个都别想跑。”   好家伙,她比他还会吹徐燃却没法佩服她,“当他们跟我一样无力爬墙?你快跑,我求你了。这儿我会搞定。”   “我鲁努最恨别人要挟我。外交官是吧?外交官是不是能比普通人多挨得了几拳才会死绝?兄弟们,帮我数好。”这片土地没有法律的面积更大,杀人越货,只要躲得巧妙,管你什么国际国内,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那几个人哈哈大笑,都没把水青的话当回事。   “说起来,我鲁努不杀人好久了。老大说了,对待文明人,尽量要用文明手段做事。不过,今天在你一个女人手上吃了亏,关系到我一生的名誉。要么你下来陪我玩玩,我心情好了,放你们俩过。要么你一个人亡命,我留下你男人的命。你可以自己选。”   徐燃见水青在墙头上不动,急了,跳起来就去推她。   然而,但见一片乌云罩顶。水青从半空而下,轻盈盈落在他身边。   “韩水青”徐燃咬牙切齿。   水青不理他,对鲁努说,“怎么才能挽回你的名誉?”   “一对一,单打独斗。你赢了,我就放过你们。你输了,我就杀了你男人,你当我老婆吧。”鲁努今年还没娶妻,因为平时拼凶斗狠得厉害,好女人都不敢嫁给他。一般混混也就将就了,可他偏偏要求还挺高,觉得空有长相,胸大无脑也没意思。“你虽然长得很难看,不过挺聪明又能打,对我脾气。”   她长得难看?也对,按非洲人的标准来看,那是不能入眼。不过,反之也一样,没准鲁努是当地的美男子,可她眼里丑得那是够可以的。   鲁努的手下起着哄,徐燃凑着脑袋跟水青说悄悄话,“你有没有把握打赢他?千万别随口答应。万一你变成了非妇,我就算被你救了,也会被云天蓝给杀了。”   “非妇?”水青没明白。   “非洲已婚妇女的简称。”徐燃解释,当笑话来看。   “开始吧。”水青上前一步,送右掌,左掌护后,咏春起式。   “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鲁努虽是坏人,还是重承诺的。   “既然跟你比,你说呢?”答应是答应,不过结果是什么,水青心中明亮。   “好咧,女人,看拳我可不会手软。”事关“终身幸福”,鲁努人高马大,一拳朝水青的脸部挥来,起疾风。   “韩水青,看来他真不在乎长相。要被打中,那脸就歪了。”徐燃啦啦队长。   而鲁努发现,水青又不见了。   听到手下惊呼,他转身,才看见一道影子,左臂就被她一扭一折,又往上一送。看她小小个头没什么劲道,那肩膀就像被卸下来似的,一下子疼得他冷汗直流。再动,却发现左臂动不了了。   这第一招,水青用了心思的。她力量不够,唯有以巧打蛮。而且,对方高壮,皮糙肉厚,持久战的话,她一定吃亏。所以,她先看准鲁努还摸不透她功夫底细,一上来就将所有力量集中,使出了沉桥中的断石之劲,卸了他一条胳膊。   沉桥之功,凌厉霸气,本不适合女子。但水青将它转为全力一击,效果相当显著。   鲁努没见识过咏春,大叫见鬼,左臂吊儿郎当晃着,脱臼之痛,比断指更厉害。但他也算得上条汉子,化痛苦为攻击,带着刚猛的右拳,朝水青扑过来。他的打法是自由搏击的一种,讲究身体灵活,拳道有力。   水青没事和爷爷常常研究各种功夫,东西方兼容,知道一旦被他压倒在地,她就只有挨揍的份了。想要后退,那七个人在后面挡着,已不能退。于是,她在对方还没扑过来之前,先行后仰,在半空硬把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顺势侧连翻,手撑地面,腾空再起,一脚踢中正倒向地面鲁努的太阳穴。   两边观众对水青矫捷的身手还没惊叹完毕,同时发现,鲁努趴在地上不动了。   徐燃兴奋一下,惊恐一下,“赢了!死了?”   那七个大汉更是变了脸,看着水青犹如看地狱恶鬼。   而最惊讶的,其实是水青自己。   第335章 死不了 活不了(上)   水青虽然对赢的把握很大,可也没想到赢得这么轻松容易。   后来跟爷爷提到这一比试,爷爷大呼侥幸。他分析鲁努首先骄傲轻敌,其次又对咏春完全不懂,以至于让她一上去就弄得脱臼。疼痛虽然刺激了他,但攻势之时,她是从左面踢的,他左臂没法防御,才让她踢个正好。如果是右面,纵然能赢,也会是艰难的一战。对方力大无穷,而她不仅在首招内就用了大半力气,光靠灵巧度作用也有限。所以,这场胜利简直就是她平时好事做多了,老天爷给保佑的。   后来,爷爷不顾她抗议,加大了她练功的强度,让她细细手臂硬练出圆鼓鼓的肌肉来,影响到她原本平凡但至少淑女的外貌,被她严重怀疑别有用心。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她和徐燃的反应一致,先喜后惊。喜的是打赢了。至于非妇不非妇的问题,她压根就没想过。输了的话,是打算赖的。但发现鲁努趴在地上没反应,而后知后觉想到太阳穴是死亡穴之一。听徐燃一声死了,她突然真怕对方被她不小心踢死了。因为,踢过去的时候,没考虑要控制力道,只想着赢,其它什么都顾不上。   要知道,虽然对方放言杀人,也不怕法律制裁,她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即使从正当防卫来说,也是过当了。按她所了解的法律法规,是会坐牢的。当然,她如果在南非打死了人,那就超出她熟悉的范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没好果子吃。   而且,她把人打死这种可能性,无限大摆放在眼前,自重生以来一直扩张的胆子急剧收缩到最小,无比恐惧起来。   她杀人了么?   就好像要应证她有多幸运一般,当大家惊恐得瞪着仿佛死了的鲁努,他的手突然动了动,头稍稍上抬,黑白棋色的眼里多出数条血丝,低吼着想爬起来,却徒然趴地。那一击没导致毙命,但他头昏眼花,剧痛难当,已经没有反击力。   徐燃一把将水青拉过来,似乎也替她松口气,“还好没死人。韩水青,你下手别那么重,就算他们不是好人,万一死了,你就是杀人犯。”   水青苦笑,自己哪里想杀人,不过是看对方身形吓人,所以就不敢留有余地。又看到脚下跑鞋那圆大笨拙的头,恍然大悟。拜这种圆头鞋所赐,她当不成杀人凶手。   鲁努手下看他缓过来,虽然脸色痛苦,至少命没丢,本来对水青的惧怕就转换成不过如此的想法,瞬时将她和徐燃包围起来。   徐燃立即不忿,“你们说话不算数”   那些人似乎不懂英文,一付想给鲁努报仇的样子,慢慢将两人逼至墙角。   水青并不惊讶,她可没天真认为鲁努会那么容易放他们走,尤其在被她两招击败之后,更得恼羞成怒。   “你还有机会跑。”徐燃也明白水青就算练过功夫,对付一个人绰绰有余,对付七个人,还要兼顾他,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没力气了。”水青知道自己的状况,脚软手软,她把力气全用完了,现在就想坐下来喘口气。   徐燃这才留意她脸色苍白,大太阳底下头发全湿透了,贴着头皮,脸颊和颈子,白色体恤上红一片,黑一片,领口也吸饱了汗水,狼狈翻折。双臂无力,双腿为弯,后背靠墙,几乎要往下滑。   他连忙伸手去扶她,没想到自己也体力枯竭,被她的体重一压,跟着也坐在了地上。   两人坐靠着,双膝拢起,双手闲垂,无奈之下只能听天由命。   “我虽然假想过身为一名外交官,为国家利益英勇牺牲的场面,但绝不是让人活活揍死的这种。”好歹也是枪林弹雨,立赴黄泉的快速死亡法,“而且,如果我一定要跟别人一起死的话,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年少的情事已经随风而逝,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岔上另一条路,且浅且深,且随意且拘束。   水青要是有余力,真想给他一掌,“难道我想跟你一起死吗?世上最悲哀的时刻,我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眼,居然是你徐燃,还有你那张魅惑讨厌的脸,我看我是死不瞑目了。”   彼此对看一眼,同时哈哈大笑,竟然畅快。最得意,就是这样的激情岁月,个性都酣强,甘于平凡,又敢于冒险。两人能有这份交情,也是了解了对方,还可以欣赏下去的缘故。   那笑声将本来要开始围殴他们的混混们阻挠了一下,其中两个用土语说了几句,回头去扶鲁努,大概是要请示执行的命令。   “喂,徐燃”水青老大不客气,“我既然不是你生命终结前希望在一起的人,那我问你,这种时候,第一个跳进你脑海里的,是谁?”   徐燃一愣,隔了数秒,才说,“没谁。我就想如果能让我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别打我的脸,还能保持现在的帅气,这样的死法比较没有遗憾。”   水青看都不看鲁努那方向一眼,对徐燃嗤笑一声,“你骗鬼莫名其妙说什么不想跟我死在一块儿,要不是心里突然念了一个人,怎么会说这话?你这人向来对我挺坦白的,说不定马上我跟你都要没命,反而扭扭捏捏了?”   “其实——也不是。”徐燃真有些扭捏,抓抓耳朵,挠挠头,“说了,怕你笑。”   “说吧,能笑着死,我也认了。”临了还能听笑话?   “惠惠。”徐燃感觉在劫难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任何人,连他自己都被吓一跳,他居然很想很想见惠惠一面。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总默默跟在他身后,喜欢他照顾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没有离弃他的惠惠。   惠惠?水青额角神经一抽,不由伸手抚过,“徐燃,你真是欠的,我觉得你很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跟他初次见面,起因于他和惠惠的分手。如今,她跟他命在旦夕,他最想念的还是惠惠。这人不是欠的,不是活该,又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她藏在见鬼不知道的地方,到快没命了才蹦到我脑袋里来,还穿着那件很多花边的公主裙秀可爱。”他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很多花边的公主裙?那是她几岁的事?”水青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穿过这样的裙子,爸爸从深圳给她带过来,喜欢得不得了。   “七岁。”印象这么深刻,对徐燃又是一惊吓。   水青哦了声,终于忍不住看看鲁努那方面,见他手下把他扶持起来,附耳不知道听什么。   “韩水青,你呢?你想跟谁一起死?”徐燃显然知道何时转风向。   “有你这么损的吗?一个人死了就是,还想跟谁一起死?”偏水青机灵。   “你明白我的意思。都到这份上了,别计较用词。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他可是很早就看清楚,并留给她暗示,“说起来,你没听完我的歌,实在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因为她听完了,也听到了。那一刻,她心如月下海洋,漫上最柔的潮汐。而这一刻,她希望在她身边的是他,那么死亡都会是甜味的。   多蠢啊,这些年。牢牢将兄妹之情套牢自己,其实早已经走出去很远了。那些依赖,不是习惯,是因为爱,所以信任。那些国际长途,不是空心树,是因为爱,所以潜意识不放手。爱他的,原来一直都是爱他的。不去想,不肯认,一味当作兄妹处理,只有这样,那样的情感才被自己认为理所当然,才是可以接受的。而因此,她和简苍梧的交往,那么淡而无味,那么凄惨收场。在让她抉择的时候,即使知道蓝水代表他,她还是不肯舍他而就苍梧。一切,都是因为埋藏在最深处的私心。   韩水青爱云天蓝。   再度面临死亡之时,她终究明白了自己,却是哭不得笑不得。   “我们两个都是欠的。”她对徐燃说。   徐燃呵然,心如明镜,“是啊,两个都很欠。”   此时,两人见鲁努点点头,眼内血丝更充盈,凶相必现,就知道侥幸心理已经行不通。   那两个黑汉站起来吆喝一声,包围圈顿时紧了,拳头如雨点落了下来,却重如千斤。   徐燃在关键时候,作了一个水青想不到的动作。他用力一扑,将她的头和上身护在他身下,用自己的背接着颗颗重拳。   七个人最不可能放过的就是水青,怎么可能任徐燃保护.其中两个上前要拽开他,他却是抱死了她不肯放手。   水青的腿上挨了不少狠踢,疼得已经变脸,更何况徐燃是正面挨他们的拳。   “不想死,就赶紧放开我,我没你想得那么弱。”她坐下是为了养力,并没有完全放弃一搏。   “别说话,省力气。把我打到没气,他们也得费番功夫。只要有空隙,你就赶紧跳——”竟喷出一口血,徐燃嘴里冒出血泡,“墙!”   刹那,水青——   眼红!   迸泪!   第336章 死不了 活不了(下)   水青从不认为徐燃是那种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他太自我,太乖张,太洁癖,太表象,太没有责任感。如果给她一分钟,她可以一直太太太的数落下去。和他能平等相交,能互惠互利,这是她对于两人之间友非友朋也朋的定义。需要的时候,帮把手。不需要的时候,各自走。   然而,这样的认知一直到他起身替她挡拳,被粉碎彻底。在他吐血的时候,她突然迸发的眼泪反省了自己的自私和狭隘。   “别多想,我只是在尽一个外交官保护本国人民的基本职责。”血滴滴答答从他桀骜不驯的嘴角流下来,在水青白衣上点开朵朵梅花。   “挪开”水青心热面冷,她凭什么让徐燃护着她?   “有本事,你把我踹开。”徐燃身体不断因为对方数人的拳头落下而震颤。   她还真用膝关节去顶他,当然没有用力。   他刚才还忍着不喊疼,这时却嗷嗷乱叫,“韩水青,你个叛徒,还内外夹攻。”   “你不让开,我就继续。”谁要他挡着了?   “有本事你帮着他们打死我。”他铁了心护她到底。   这人突然有点想不开,那就别怪她了。水青头一歪一扭,肩膀往下一低一侧,人如泥鳅那般滑溜了出来,而且双手成爪,顺便就在旁边那两个揍人的家伙脚踝骨狠狠一扭,瞅准得是错乱筋脉。   两人各大叫着,跳不及,人后仰而着地,见她钻出来,忙不迭双手直往后刨地。   水青被他们踢惨了,恨得正想出气,顾不得还有五个,只知道眼前能打两个是两个,双膝支地,左右开弓,对着他们的肩,胸和关节,拳头直下,想象是在打木人桩。   不过,这两个木人桩没那么乖巧听话就是了。而且,还有帮手。   所以,水青将那两人虽然打得嗷嗷叫,后面围着揍徐燃的五个立刻分了两个出来,左右就来夹她。没费他们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她提起来了。她稍微抵抗,就感觉背上被打了两拳,不留情,血气上涌的两拳。她人飞了起来,和墙贴面,感觉嘴巴里血腥味和泥巴混在一起,炸开来的痛感。   她啊也叫了起来。没人规定尖叫就是懦弱。疼到受不了,就要通过某种方式宣泄。滚落到地上,半边脸火烫,手背一擦,有血丝映着。尖叫可以,但失去尊严不可以。 她从地上爬起来,倚着墙,半咳急喘。一抬眼,四个人的拳头冲她而来。   低头,双臂交叉挡在面前,却也知道没有用了。   她练武,就怕有一天碰到像前世那样的急恶凶徒。谁知,以为能自卫了,面临的危险却也升级了。今世,似乎被人干掉的命运终于来临。   不是练武奇才,她可没办法,对不对?   墙角那边,被人挡着,她看不见徐燃,也听不见徐燃,不知是死是活。真同他说的,被人活活打死,有点太凄惨了,对方还不如给一个子弹完事。   闭上眼,心里准备听骨头裂开的声音。   “警察。统统不许动”   是谁说,警察总最后一个出场?她从此刻起,绝不再相信这样的谣言。来得好,当然来得早就更好,但也比不来好。   小命得救了   十来个警察冲了进来,迅速将那些混混反手扣在墙上,大声吆喝。   水青见徐燃趴在墙角不动,就赶紧大叫他的名字,忍着身上的疼痛,冲过去,想将他翻过来,却记起急救守则,如果背后的骨头断了,她一个人不能随意翻动他。   “徐燃”先探鼻息,呼吸短促不规则,但还有气。   “快叫救护车,这里有人重伤”她回头冲警察们喊。   简直是一呼就灵,马上就有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   “我怀疑他后背有骨断裂,刺伤了内脏,导致内出血,请小心移动。”她说英文。   医护人员显然听懂,将徐燃面朝下抬上担架,连忙出巷子。   “我说过别去危险的地方,你不听。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会被骂的。”医护人员过去后,巷口又多出两个人来,分别是云家天远和天畅,说话那个是天远。   跑跳近她面前的天畅看她脸上身上血迹斑斑,本来想跟着二堂哥起起哄的心情立刻飞走,“叫救护车别走,她的伤势也严重。”   云天远听了,赶紧要去叫医护来帮忙。   “身上的血是徐燃的 。脸上只是擦伤,虽然全身都疼,不过没有内伤。不用救护车,坐你们的车去医院也一样。”本来该被打得半残的,却都让徐燃挡了。她想要站起来,腿脚却发软。   救护车的警笛此时拉响驰远。   “站都站不起来,还逞强?”云天远走近,看她从头到脚惨不忍睹,头发散着,半边脸泥血混搅,白体恤牛仔裤全是泥。   云天畅蹲下身,不说一句,伸手就来撩牛仔裤裤脚。   水青吓一跳,下意识想抽回来,却晚了。   “有血。”云天远眼睛也贼尖。   她一看,小腿被踢破了皮,红紫大片,怪不得疼得站不动,当即强笑,“没事,让那些人踩了几下。”   “天畅,另一只。”云天远皱起眉,居然让云天畅再撩另一只裤脚。   水青一咬牙,硬站了起来,粉饰太平得拍拍裤腿上的泥尘,“到医院再检查吧。”窝囊死了。   “窝囊死了。”云天畅嘴快。   “呃?”水青坦白承认,“是有点窝囊。不过,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遇到一堆人,咏春也只能闪春了。”   云天畅照例没太听明白,一时表情空白。   “说什么啊你?”云天远中文程度很好,就知道她误会了,“天畅是觉得他窝囊,你不用比照到自己身上。他要是一直跟着你,三对八的情况下,至少不会被打得那么惨。”   “这倒是真的。可也别对徐燃抱太大希望,他那身肌肉是健身房练出来的,根本只有挨打的份。”水青用这样的方式试图缓解紧张担心。   徐燃会没事的,徐燃会挺住的。   “走吧,先去医院,再来讨论你今天甩掉天畅的冒失行为。”没打算就这么轻松放过她,大哥不在的时候,韩水青的安危对云家其他人来说更显得重要,每个人都需要代替蓝斯保护她。   水青刚要扶墙往外走,云天畅屈膝弯腿,阔背朝她。   “你干吗?”要背她?   “代替蓝斯背你。”云天畅回头,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兄弟俩,一个个,存心让她内疚   “不——”说是说代替云天蓝,不过她还没让云天蓝背过,当然也不想让比她小六岁的大男生背。   “你最好听话。否则,他会被蓝斯教训。”云家尊老敬长,蓝斯是长子长孙,未来云家的领导,包括他这个亲弟弟在内,不敢享受爱幼的待遇,将以蓝斯马首是瞻。   既然都这么说了,水青不好假客气。事实是她自己走出去的话,速度太慢。她还想赶到医院去看徐燃的情况。   云天畅年龄不大,力气挺大,背得稳稳当当,将她好好放进车后座,并陪她坐在后面。   等了几分钟,没看到云天远上车,水青就往车外看。   云天远正和大概是警方的负责人说话。三个人围成一团,交头接耳,有些神神秘秘。   “说什么呢?”水青全身疼得厉害,不是很耐烦。   “能让他们白打了你吗?”云天畅顺着水青的目光,看过去,“先不管那些人跟蓝斯的失踪有没有关系,把你打成这样,也不能轻易就放过。”   “你该不会是说让警察动私刑?”水青嘴巴成了O型。   “说不上那么严重,就是在他们出牢房之前,日子不太会好过就是了。要知道,让人难受的方法,最笨的就是用武力。”云家人性格各有特色,但也有一个共同点,从老到小,要奸诈时定奸诈。   “……”水青哑了口。   却不是因为反驳不了,而是当云天远转身向车子走来时,他身后跟着的那一个人,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原以为云天远在对两个警察头头说话,一对二,可其实是二对一。跟着他过来的那个显然和云天远是一起的。   关键是,那个人,她见过,但算不上认识。   机场里,外交通道上,亚裔,褐发,迷人眼,唠叨嘴,玫瑰香。送给她一个腰包,却用上百字话描述钱包掉了的后果有多严重的那个人。   居然,再相遇了,而且还是在这里,和云家的人在一起。   “那是谁?”她问云天畅。   “温桓。”云天畅没看出水青的神情有变,“私家侦探。大伯亲自出面请过来帮忙找蓝斯的。”   “私家侦探?”温桓?名字也怪,职业也怪。   “可别小看他。凡是他接手的案子,还没有不顺利解决的。绑架案他更是接触不少,人质都被安全救回。”连爷爷在内,对温桓都有很大的期待。   有这么啰嗦的私家侦探吗?对待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能废话一堆,或者就是用啰嗦这一邪功把罪犯给威慑住,然后主动投案了不成?   水青看着云天远上驾驶座,而温桓上副驾驶座。   这要一声嗨,不知引起什么效应?   第337章 手工衣 手中线   “嗨,韩水青,你好,温桓。”也是位会说中文的。   不用水青说嗨,那个玫瑰香的男子先回过头来,一如英国绅士,看上去和云天远给她的初次印象一样,礼仪出众,微笑到位,不可挑剔。   她明明是在澳洲留学工作的,如今却遇到这么些英国人。   “不愧是大侦探,照片看一次就记住了。”天远发动引擎,“水青,这是温桓,你也可以称他怀特,将帮我们找天蓝。他是专业人士,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添乱?她确实没用,有点线索却让姓林的跑掉。   “天远,和云天蓝一起失踪的车子可能没有上公路,而是反方向开到了这里。我找到一个人,如果他没说谎,也没逃跑的话,他大概是最后的目击证人。要是可以,我觉得请警察搜索附近很有必要。我估计之所以车子消失,没有拆卸,没有上色,而是简单弄旧弄脏了掩人耳目。”林大业说他看到的车灰旧时,她才想到了这一点。   “水青,你以为我们怎么会找到你?”云天远没有因为水青的话而惊讶,“温桓在旧车场那边推测出了可能性,只比你晚了一步。可惜,你说那个目击证人跑了,不然可能会有天蓝的线索。”   “他明天飞机回国,我们可以在机场截他。”最了解归心似箭的感觉,她相信林大业不可能再改机票,在不知道鲁努这些人落网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出境。   “真是这样的话——”温桓思索中缓缓轻扬的声音,“天远,把韩小姐送到医院后,我们去一趟领馆。”   “没问题。”只要通知出境处,截人不费吹灰之力。   “韩小姐,我们同一天抵达开普敦,你却先我找到线索,真令我佩服。不过,因为你们冲动所引起的骚乱,如果打草惊蛇,那也是件很糟糕的事。至于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能展开大规模搜索。所以,我建议还是先找到证人,查到具体位置,再通知警方和救人。”温桓对她明褒实贬,而且话虽长,却已经没有了啰嗦之嫌。   水青简直怀疑如此冷静沉着的温桓其实有个双胞胎的兄弟。   “虽然骚乱和我脱不开关系,是否冲动,我持保留意见。以当时的情况而言,我自认采取了最切而有效的方法,可是目击证人惹到地方组织这一事实出乎我的意料,事情才脱出我的控制。”刚刚还以为自己会死,全身现在无处不疼,那个大侦探却对她说教,以为从英国来的,就是福尔摩斯?   水青是女人,是女人就可以小气,这就是为什么男女有别。尤其她心情很差,已经十分懊恼的时候。   温桓轻笑一声。   听在心情糟糕的水青耳朵里,充满嘲讽的意味。于是,她忍着浑身疼,也重重哼了一记。   开车的云天远没注意,年纪尚轻的云天畅也没注意。   “你怎么找到那个目击证人的?”天畅好奇问道。   如果这话是温桓问的,水青可能懒得回答。不过,既然是自己人,她就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对方要一万美金才肯告诉你,而你却为了这点钱讨价还价?一万变成一千,真是合算。”如果之前还很绅士,温桓这话就相当不客气了。   连云天远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如果我不讨价还价,以我皮夹子里的现金,即使加上我朋友的,也凑不出一万来。那也就是说我还得花时间到市区取钱,一来一回就是两小时。其中,还不考虑对方是否是骗子,是否浪费时间和精力。钱,根本不是问题。我所做的,不过是利用最大资源,争取最快时间,将消息打听出来。在当时,比起几个小时来,我不认为花几分钟讨价还价有什么问题。”谁会知道半路杀出鲁努那帮子人,而且她也准备帮林大业还债,却不料那个懦夫跑得太快了。   “......”温桓还没说话。   “好了,你们两个,人还没找到,别先自己闹起来。”云天远和温桓可能也算熟识,语气比较近乎。   “是啊,温桓,你刚说你和水青同一天到开普敦,也没人告诉你,难道是你推理出来的?”云天畅也当和事佬。   “出关的时候见过一面,发生了件小事,所以就记住了脸。”温桓倒是实话实说。   水青不言语,眼往车窗外看,手往口袋里放。   云天畅见水青不接茬,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让气氛轻松,摸摸头,为难得很。   “韩小姐,我刚才只是按照推理,再加上救人心切,请你不要误会我故意针对。对不起。”温桓在水青解释之后,觉得还是有她的道理,自己似乎失礼,立刻道歉。   是个大方的男人。   “温先生不必跟我道歉,都是为了救人。”虽然这么说,水青没有转过脸去看他一眼。救人心切?他是职业道德,她是心加自己一条命,到底谁更切迫?   温桓道歉时,回头看着水青,却见她始终望着窗外,说不用道歉,神情却冷冷得不开心,只觉到毕竟是女人,心胸狭窄。   但他不知道的是,水青神情虽然不愉快,那话可算真心。这时候,她可不想去计较几句对自己的谴责词。   更何况,她的手指触到了口袋里一样东西,令她在意起来。拿出一看,是遇到林大业之前在墙角捡到的那片衣料。她将衣片轻轻展开,放在手心,摩挲着,又在窗下的阳光里仔细看。惊讶发现,那居然是亚麻的某种合成物。集市里的人多穿粗糙的棉布衣,要么就是游客。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大,但她反复磨着衣片,心里有小小的怀疑。   然后,她就看了一眼温桓。这人既然是她干爸特地请来的私家侦探,说不定和福尔摩斯一样,对各种事物都有大概的认识,会知道自己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   她一秒钟没犹豫,根本不受刚才不愉快对话的影响,立刻说道,“温桓,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片衣料除了亚麻外还有什么成分?”   温桓愣了愣,他正腹诽女人小气,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向自己求教。他侧身,不自主接过料子来看,没过一会儿,眼睛越来越亮起来。   “你在哪儿找到这个的?”太重要了,这个线索。   “就在集市附近的巷口。”水青见他眼睛发光,心头突跳,或者她的怀疑是对的?   “有没有别的细节,比如巷口的哪里,周围有些什么?”温桓拍拍云天远,让他停车。   云家兄弟跟着紧张。   “在一个墙角,有两个方方正正,拳头大小的洞。”水青咬着下唇,半边脸烧灼感,全身的疼痛,都因为接下来可能证实的事而消失了。   “料子是亚麻和丝的制品,这并不稀奇,不过所织的花纹就大有文章了。看着是八字纹,但这个角却藏了一个银色字母O,是伦敦高级成衣店奥布莱恩的隐形商标。”温桓将布片交给云天远看,“天远,你的西装衬衫都是在奥布莱恩做的,你看看,是不是?”   云天远摊在光下一看,连忙点头,“不错。”   “我记得蓝斯也喜欢那家成衣店的衣服。”云天畅大叫,“应该是他留下的线索。”   从头到脚的英国货,衣服全部手工缝制,可不是云天蓝时常在她面前标榜的吗?水青呼吸加快,有点头重脚轻的晕眩,“那两个洞可能是透气孔,地下室的透气孔。云天蓝他们会不会就在那栋房子里?”当时她不理林大业就好了,坚持往里面看一眼就好了。   温桓严肃的目光绕三人一圈,“照这样看来,可能性极大,因为看这裂口,显然是用力撕扯而成。虽然也不能排除途中撕下来。”   “按林大业的说法,当时他们五个人失去意识是被双人夹着走的,那就不可能是半途撕下来的。应该是云天蓝故意留在洞口,希望给我们线索。”她和所有人都想着怎么把云天蓝他们救出来,却忘了云天蓝本身有多聪明。   温桓看向水青的眼神就有了一丝淡淡的欣赏,难怪她身为女人却胆大至此,果然具有相当的实力。   “那么,就能百分之九十确定。还有百分之十,在于目击证人林大业。按你的话,他叫住你的地方就在那栋楼的旁边,而他自称看见歹徒将人带去了哪里,照理他当时应该很心虚才对。你是否有这样的感觉?比如,他神情不定,目光在你身旁或脚边游移之类的。要知道,如果我们进了那地方却没找出人来的话,对方一定会有所察觉而转移地点。到时再要找人,就更难了。”他一向作百分之百的推敲。   “林大业当时的样子很正常,我可以肯定他没有特别注意那房子。而我认为他的人品很成问题,所说的话未必确实。看到绑匪可能真有其事,但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进了哪个房子,瞧他拿钱就跑的样子,更像个骗子。我们不必考虑他,现在就应该通知警方,否则才耽误救人的时机。”有一点,让温桓说了,而她也很在意。经过刚才那场骚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温桓沉吟,同意水青的假设。   而,事后调查证明,林大业正如水青说得,确实是半个骗子。   决定,兵行险招——   只是,来得及?来不及?   第338章 相见好 再见难   阳光早就过去,天光仍亮。   云天蓝坐在气孔下,端详自己的双手。空空的,他冒险留下的那块衣料,已经不见了。   每日两餐,而且每餐都很少量,这么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情形下,即使他的体质好于其他人,却渐渐虚弱下来,脑部多半供血不足,听力视力的敏锐度大大降低,行动也见慢。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身体状况,所以一直减少不必要的动作,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保存体力。直到不久前,他本来躺着半眠,隐隐听到气孔外传来的声音似乎不同以往那样只是无意义的喧闹,好像是两个人对话。再仔细听,竟能抓到几个中文字。立刻站起来,那声音却突然低下去,只有嗡嗡,几乎听不见了。   不肯放弃,拉着半饥饿的杰特当垫背的,他凑到气窗上去听,可是仅仅看到一双女子跑鞋走过。听不清楚,他当然也不会冒险求救。周围安静之后,他伸出手去,却发现想作为线索的衬衫衣片不在了。   那曾是个渺茫的希望,纯粹就当是心里安慰。如今渺茫却有点着实了。若是无心,谁会去留意一块布片,而且即使留意了,怎么又会去捡呢?   “蓝斯,你就算把手瞪穿,也不会有馅饼掉下来的。”杰特饿得慌,想什么都跟食物有关。   “忍忍,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云天蓝没少说过这些话,但这次特别有信心。   “你要是指望那片布,我可没你那么乐观。”杰特抬头看看气孔,“说不定是风吹走的。就算真被人拿走,也不见得是找我们的人。小孩子捡去玩,或者拾荒的,无所事事的,都有可能。”   云天蓝没那么悲观。他确定听见了两个中国人的对话,也确定布料就是在他们离开后不见的,因为不久前他才检查过。听觉反应太慢,他甚至认为可能出现幻听,第一瞬间以为是水青的声音。可是,再听,却什么都听不清听不到了。   双手摊开太久,体力不够,竟然颤起来。五指一拢,紧紧成拳。   这时,外面却突然有了声音,桌翻椅倒,杯撞碟碎,是被囚禁以来第一次对方显出了慌乱的迹象。   好几个人的脚步,还有急速而出的当地语,正往他们过来。   杰特也觉得不对劲,忙问,“外面怎么了,乱哄哄的?”   果然有事发生。   这时候,他们是笼中鸟,暗中瞎,什么都不好猜,所以云天蓝也不多说,只让大家小心点。   听得门上铁链哗啦啦往下掉,立刻跑进三个大汉,一人手里一把枪。   “站起来,快快”为首那人大喝。   云天蓝五人的动作不快,饿了这些天,不快也正常。这里,也有云天蓝故意拖延的成分。他感觉这些人的慌乱极可能是因为援救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正想着,背上就让为首大汉用枪托一打,用纯正的英文说道,“叫你快点你敢给我拖时间?”   云天蓝闷哼一声,虽然让人打了,但也有收获。这三人行动有素,擅长语言,做事精简扼要,看上去很像职业军人,而不是一般匪徒。   三人正要把人带出门外,却奔进第四个蒙面人来,用土语说了一串话。   为首的那人立刻变了脸。环顾四周,目光最后盯牢云天蓝,眼神一凛,回头就对同伙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云天蓝看其他三人互相看看,目光犹豫迟疑,其中有一个似乎还争了两句,却因为那个头头的厉声反驳,最终都沉默了。   “你走前面警告你,不准回头看,只能往前走否则,要你的命”那人枪口一刻不移指着云天蓝。   云天蓝第一个走出门去,看到灯管乱晃,照着十来阶土砌楼梯,上面照进天光。他被身后那管枪粗鲁地推着,听到身后吆喝催促他的声音,想拖也拖不了太慢。从狭窄的楼梯上去,马上就被人夹住两边,不走就在眼前的大门,反而是往后拽的。   因为转身,他见走在最后的那个首领把地窖的板合上。也就是说,他们只带了他一个人出来,杰特和三个工程师还在下面。   云天蓝会英法德西多种欧洲国家的语言,偏偏对非洲土语完全是门外汉,这时懊悔也没用,只恨没听懂刚才他们到底说什么,分明是想一个不落带走的。   难道要把杰特他们杀人灭口?   穿过前厅,到后面厨房,过昏暗的走廊,到了边角一个小门。云天蓝一出门,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细缝。他被关在地下室里八九天,乍见阳光,太刺目。等视力渐渐适应,发现自己已被人架出了院子,上了一部面包车。   一切发生得很快,车门啪啪啪关上,车子就动起来。   不知是否事发突然,还是这些人觉得没有必要,并没有被蒙起眼睛的云天蓝能清楚看到车外的情景。车很快开进一片热闹的集市,尽管喇叭应天响,显然前面的车和人不买账,车速不得不缓慢很多。   听见警笛之声在他后面叫远,难怪引得这些人慌了手脚,大概警方终于寻到线索,找上门来。这么看来,绑匪没有把握能带全部人质离开,只好选了他一个。这些人的目标明确,对他的了解估计不少。   可他仍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哪儿,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因为杰特四人没被带上车,他反而安了心。可能,会有逃跑的机会,只要没了顾及。所以,他的腰上虽让人顶着两把枪,却气定神闲,养精蓄锐,还能看看外面的热闹。   简陋的市集,粗糙的商品,当地人中也混入不少游客,多是西方人。东方人喜欢尽美的繁华,这种贫瘠的市场根本上不了他们旅游的单子。   可是,突然一张东方脸孔跳进他的凤眸,令那眼底的金瞬时翻涌。   本来细瓷般洁亮的脸,现在倒一半有深浅伤口,血迹未干。本来狐狸狡猾的眼,红红肿肿,不知被人打了还怎么。本来似笑非笑,樱红色的唇,紧紧抿成直线。体恤上猩红点点。身上灰尘仆仆。   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在喧嚣中仿佛迷失方向的孩子,痛苦的神情,惘然的目光,一身狼狈到极点,触目惊心到极点。   韩水青她来了真的来了   心告诉过他,如今用自己的眼睛证实了。但他不高兴,一点都没办法高兴。   因为,她受伤了   明明隔开着一段距离,他的目力好像恢复以往,能细察到每一个撕裂的口子,每一块肿起的瘀青,每一滴洒落的血点。她走路的方式也很奇怪,不堪负重般的往下沉,似乎很艰难。   水青   他必须咬牙才能迫使自己不喊出她的名字来。   水青   是谁伤了她?他如果逃出去,必定百倍报复。   水青   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回家等他,他一定会活着回到她身边。   他在心里嘶吼那一声声水青,被绑住的双手握得死紧,青筋暴起,血红了十指。然而,绝美的俊颜平静,神情淡淡如云,不让车里的其他人察觉水青的存在。   集市里人多车多,他却看到了她。只一眼,刻骨相思。相隔那么近,如同天涯远。他这么想,所以没有更多期盼,也就是没有期盼她能看到他。   因为没有期盼,随后而来的震撼才更大。   他再看一眼,那人儿已经不见了。松口气?私心里,却想还能望着她的,哪怕多一秒钟,都好。   车子缓缓开着,感觉速度有些加快,前面拐弯就是集市的尽头。   啪啪啪   车窗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掌,大力拍着玻璃,突惊到车上每个人。   那手掌,属于他以为消失了的人儿。她的声音因为玻璃而隔厚了一层,但他能听见她在大叫着云天蓝三个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激动看着他,然后啪啦就掉出两颗眼泪来。她用力敲着玻璃,掌心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掰着车门,却被云天蓝身边的绑匪向内锁了,并警告她滚开。   她完全不理,一直不断不断敲玻璃,就像废了手都要把玻璃敲破一样。   “杀了那女人,她把警察招来了。”坐在副驾上的绑匪头子下达指令。   “你要是杀了她,我保证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云天蓝音落成冰。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绑匪头子回头看云天蓝。   “我死了,你想要什么都没用。”云天蓝眼神很冷。   “看出来了,你们是恋人。杀她,你要挟我。那么杀你,我应该可以要挟到她。”绑匪头子作了个手势。   枪头顶上云天蓝的太阳穴,靠窗的匪徒特意亮给水青看。她再追,他们就杀云天蓝。   水青哪能不明白,手顿时往两边一摊,快跑变成了小步跑。   云天蓝不顾那管枪,往后车窗看去。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这时,水青就说了三个字,无声的,却令人狂喜的三个字。   然后,人群淹没了她。   云天蓝被绑匪硬掰回身,神情间难得恍惚。   “嘿,你女人说什么?”为首的那人从镜子里看到。   云天蓝没理会。事实是,他有点不太确定,之前所见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饿太久想象出来的。而且他也不是太能读唇语。   她说——   韩水青说——   她爱他——吗?   第339 章 温吞水 狂妄水   身后人声鼎沸,眼前载着云天蓝的车已经要到集市的尽头,甚至能听到马达准备飞驰的低隆,只等拐弯上路。   黑黝黝的枪管,一直顶着云天蓝的太阳穴,令水青不敢擅动一步。   车牌记住了,但相信那是假的。车的颜色款式也记住了,但对方狡猾一点都会换车。人就在她眼前,刚刚还那么近,只隔开玻璃和一个绑匪,可她却无能为力。   不,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把云天蓝带走了   “水青水青”本来等在那栋房子外的云天畅突然跑来,“地方没错,可以确定人被关在里面。虽然匪徒在地下室安装了简易的定时炸弹,温桓是拆弹专家,对他来说小事一件,蓝斯很快就会救出来的。”   “蓝斯不在里面。”对方狡猾啊,带走了最重要的人质,用其他人转移警方视线。   “啊,你怎么知道?”云天畅年纪小,云天远和警察都不让他冒险,只让他在门口留守。   “天畅,你把车钥匙给我。”水青突然跑起来,此时浑身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个救人的念头。   “你干嘛?危险的事,我不会让你做。”云天畅不明所以跟着跑,却握紧车钥匙。   “云天蓝被带走了,如果不追,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她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大叫让开路,“钥匙给我”眼睛都凶恶得发红。   云天畅第一次见她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自禁递过钥匙去。   车子就停在警车的后面,水青跳上去,见云天畅也要跟着上车,就锁了车门,“你赶快去通知天远,天蓝和四个绑匪在一部黑色丰田面包车上,车牌xxxx,向北面公路方向而去。我现在去追,你们也尽快跟上,手机联络。”   急速倒车,狂按喇叭,吓得人如鸟兽散。原本拥挤不堪的路,硬被轰出一行车道来。她刚将方向盘打直,准备踩下油门,突见一个人挡在车前。   是温桓。   不得已踩住刹车,水青将头伸出窗外,“你让开”他知不知道在耽误她救人?   “绑匪有联络了。”温桓让开后说了这句话。   “那又怎么样?我看云天蓝了,如果不追——”水青直觉不能再失去云天蓝的踪迹,否则真如大海捞针一样,找不到的。   “你不能追。绑匪看到了你,已经警告如果发现任何人追踪他们的痕迹,他们会杀人质。难道这是你想要的?”温桓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望着水青,“开车门。下来。”几乎是命令了。   水青眼中怒火熊熊,却烧不到这位冷静的侦探,终究熄了引擎,不管车子梗在路当中,跳下驾驶座,狠狠踢了轮胎一脚。   温桓就当没看见她粗鲁的举动,“定时炸弹是假的,其他四个人质几乎没受什么伤害。我认为绑匪旨在金钱,不会随意杀人。所以,你不用沮丧。”   “绑匪提条件了?”七天才进行联络,这个绑架案实在疑点重重。   “一亿英镑。”温桓冷眼看她发脾气,又为她突然理智发问而一挑眉,“给了我们四十八小时。”   一亿英镑?这个赎金数目惊人,却也是云家能毫不犹豫答应的价位。但四十八小时?一般绑匪会给这么多时间吗?   “不会有诈?”因此,她才有这一问。   “什么诈?就目前来看,除了钱,对方似乎也没有其他目的。而他们放置假炸弹,以及人质并未受伤害,我以为对方没有杀人意图,因此能把人平安救出来的可能性很大。”温桓认为水青的想法过分古怪,“这件事,我会代表云家人和警方合力解决,韩小姐还是回酒店静候佳音吧。”   嫌她一个女人碍事了。   “没有其他目的,会给我们四十八小时筹款?一亿英镑,不是美金,也不是这里的货币,唯一可能得到赎金的办法就是网上转账。对我们来说,最多需要一天时间集中一亿到帐。那么,还有二十四小时,绑匪要干什么?温大侦探,绑匪不伤其他人质,就说明他们有恻隐之心吗?要我说,不过是不想多造无辜的杀孽。他们的目标其实只有云天蓝一个,最后撕不撕票,都是他们一念之间的事。如果我们完全不追查他们的去向,一旦他们弃云天蓝, 就来不及了。”追踪在发达的城市是很容易让人发现的事,但在这里,地广人稀,设施不全,完全能在对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进行远距离监控。他不让她插手,可她却不得不插手。   少见一个女人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尤其还是在教训他低估了绑匪。提出了网上转账,时间差距,竟连他都不知不觉佩服起来。心思如此缜密,是个深具头脑的女人。   “那么你认为对方要四十八小时做什么?”他少有的愿意听听女人的意见。   “拖延时间?逃出包围?我不确定。但他们把人关了七天,在我们找上门,才匆忙出逃,才打电话要赎金,我认为不合理。你是侦探,这么多疑点当然应该由你来分析找答案了。”不是让她回酒店等吗?哼   “韩…...水青。”一个迟疑的声音在两人身侧想起。   水青一看,“杰特”   一个箭步,上去紧紧拥抱。   她和杰特在碧空和蓝水的合作中相处十分愉快,电话如果打不到云天蓝,第二个就找的是他。两人见面不多,但感情笃厚。   “真高兴你没事。”此行,能救出四个人来,也算收获很大了。   “没想到你真来了。蓝斯跟我说你可能会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这对新成的情侣已经到达心心相映的程度,简直羡慕死他。   “他那么说了?”水青一愣,笑容涩苦,“我刚看到他,跟你一样,都瘦了一圈。”   “能不瘦吗?一天只给两顿,而且顿顿跟老鼠吃差不多的量,饿得我们站都站不动。啊,你看到蓝斯?救到了吗?救到没有?”杰特精神不济,但十分紧张好友。   水青摇摇头,反之安慰他,“放心,我们会把人救出来的。你们不也没事了?”   杰特颤巍巍点头,随医护人员上救护车去了。   天远一出来,就被天畅拉过去告状,把水青和温桓的口头冲突全听了一遍。   随即,他走到水青身边,“看到大哥了?”   水青和天远比较熟悉,听他问,眼圈就红了,“看到了。”   “他看上去怎么样?”天远关心着。   兄弟就是兄弟。杰特,天远开口问的就是天蓝的安危。不像那个老神在在的大侦探,理智得没有人性。   “瘦了,脸色苍白,精神还可以。”水青这下成了最后看到天蓝的人,“天远,让我帮忙找他,我不想在酒店里等消息。你了解我的个性,如果你们不让我参与,我也会单独行动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还是要听大家的意见。”事到如今,阻止也无力,云天远终于松口。   水青挑衅般瞥一眼温桓。   温桓微笑颔首,风度上佳,好似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让她参与的话一样。   那一刻,水青对玫瑰香突然不上心了。香虽好,人不好,无法深交。   云天远拉上温桓去和警方交涉,云天畅留在水青身边。两人一个年纪小,一个女人,即使能参与,也无形中被排在中心之外。   “天畅,都把你当小孩子呢。”水青的狡猾连云天蓝也不敢小看,小小激将,刚刚好到位。   云天畅一撇嘴,果然上当,“不如我跟你一组,先把人找出来。”   “那倒不用窝里斗。”自己人争功,她觉得可不明智,“就跟你一组,见机行事。我看警察动作够慢的,如果不是为了等他们,或许现在已经把天蓝救出来了。总之,跟着他们,但不完全听从他们。你认为呢?”   “行。”云天畅刚瞧水青气拔山河,硬在闹市逼出一条路的魄力,如今不敢小看她。   这时,天远走回来,“温桓提议,借英国军方卫星系统进行追踪,你们都不用太担心了。”   “对方车上没有安装导航系统,也没有跟踪装置,卫星有什么用?”当她三岁小孩?   温桓又有点讶异她思维的敏捷,“你看到车子出了市集,估计会往哪个方向?”   居然反问起她来了。   “北面有大路,他们只带了云天蓝一个,很容易隐藏形迹。”在这片充满着大象和斑马的草原上,往茂密的草里一扎,可以当一辈子野人,“而且他们一定会中途换车,等我们调用到卫星来监测,根本就找不到人了。”   “不止有卫星而已。就在刚才,你跟天畅说车的型号,颜色,车牌时,我的人已经跟上他们了。”温桓轻巧来一句。   “……”水青瞪着他,“是谁跟自杀似的,拦着我不让我追?”   “你是专业的吗?”飘浮一记眼神,竟跟变了个人似的,毫不掩饰其傲慢,“让你把引擎踩得轰隆隆去追,我们就只能看到人质的尸体了。”   什么?水青气极反笑。   “而且绑匪已经见过你,一旦发现,会导致他们过激行为。我既然接了这个案子,一切将以人质的安全为第一要素。所以,你虽然可以参与行动,但要听我的调遣。”温大侦探自行上了驾驶座,发动了车,“现在上车。因为你的状况,还得送你去医院。”   温吞水变狂人!   第340章 幸福吧 幸福啊   天远本就是墙头草,往强势那边倒的家伙,立刻跟上车去。   天畅看看突然不苟言笑的温桓,就对水青说,“听说他在侦探界有冰狮之称,可自他来了之后,我和亚瑟看他总微笑,说话做事可以说英国社交圈内唯美的礼仪绅士。如今,被你激怒,我才见识他的利害。免得被冰到,我上车了。建议你也乖乖听话。”   乖乖听话?都被他踩到泥底下了,她听他才怪,往驾驶座的车门处一站,示意冰狮先生要下车窗。   “不要老是人质人质这么叫,这人质是有名字的,也是有血有肉的。对你来说,或许就是个破案率的问题;对我们来说,云天蓝是至亲至爱。所以,我们远比你更珍惜他的命。”一口一个人质,听得她大太阳下起寒毛,“现在,你大可以开到你想去的地方。我不用你特意送医院,到头来,还说我拖你后腿。”   岂有此理,当她天地无用一个白果?   “水青,你去哪儿?”云天远看水青往后走,急了。   “我这样的状况,搭救护车应该有资格。”不喜欢温桓,却也不是任性,想要通过搭车,问问杰特这些日子被囚禁的事,寻找一下线索。“你们去吧,我回酒店找你们。”   天远见她和救护人员比手划脚一番,还真就坐进救护车里去。   “怀特?”没有水青在,就都是英国人了,当然开英文。   温桓一声不吭,眼角扫过照后镜,踩油门出发。   水青跟去医院,和杰特几人在路上就谈过,却发现绑匪属于经验老到之徒,组织严密,行动谨慎,完全没有在杰特面前露过真面目。当然,这一点也值得庆幸。否则,不会轻易就放了他们几个。虽然不喜欢温桓,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推测有道理,对方不是杀人狂魔,不到必要不见血。这大概是对她唯一的一点安慰。   医院里,确认杰特他们受到良好的照看,她连忙打听徐燃的情况。恰巧给她检查伤口的是接收徐燃入院的急救医生,知道她是好朋友后解释详细。   和她料想差不多,徐燃最严重的伤势是右侧肋骨断裂,刺破内脏,导致大量出血。经过手术以后,生命已无危险,现在需要静养。   水青自己所受得都是皮外伤,消毒抱扎后,配了些药,医生就放人了。相比从前,折手指裂小腿,这次能如此幸运,其实全靠徐燃帮她挡了大半的拳头。   走进徐燃的病房,他刚动完手术,麻醉还未过,仍在沉睡。重症病房里有各种各样的仪器,显示着他生命的迹象。那个曾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男人,躺在仪器间,身上插着管子,鼻子戴着呼吸器,虽然沉睡,眉头皱得痛苦,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他从此以后,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会亚于羽毛叶陌离两个发小,也不会亚于圆心花树两个至交。   徐燃,已经珍贵   她就那样呆站了一会儿,走了出去。听护士说还没有他家人的联络方式,她主动应承通知的责任。   出医院上了出租车,才想起除了徐燃的手机号,她对他一无所知。住址,家里电话,什么都没有。临了想起来他工作的领事馆,于是就问司机。挺幸运,碰到一个老经验的,穿街绕巷,载到领馆前。   她走进去,什么还没问,接待的目光立刻十分狐疑。忘了,她半张脸上涂着药水,还贴着胶布,走路还拐一拐的。不都说,形不正,心也歪。让人怀疑也难怪。   她迎上对方上下打量的目光,尽量保持友善表情,先解释一句,“不小心摔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对方现在看她倒像嬉皮笑脸,不由更小心翼翼起来。   她也不可奈何,这个形象没法解释得好,于是只好直接进入主题,“我是徐燃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接待就迅速回答,“徐外交官不在。”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他受伤住了医院,我想请你们通知一下他的爷爷,也就是总领事。这是医院的名字地址和病房号码,麻烦你了。”知道人性多疑,尤其是戒备森严的领事馆,水青也没想进去。   “你等等。”接待一看,这也不像捣蛋来的。医院是大医院,地址准确,还有病房号,更知道徐燃的爷爷是总领事,慎重起见,还是找个上官来问问得好。   接待接通内线,说了情况,然后就请水青等一下。   不一会儿,从门里出来一个女人,柳叶弯眉墨石眼,腰纤细,身材玲珑。一身灰红套装,中跟皮鞋,可谓干练。   水青一看,居然是她,现在也能称上一声老同学了。岑晓惠。昵称惠惠。正是徐燃临死前想拉来陪葬的那一位可儿青梅。   惠惠看到水青,也是一惊。她以为徐燃早就跟水青分手了,如今人却找上门来,是说两人又在一起了吗?   “是你?”她脱口而出。   “是我,好久不见。你也在这儿工作?”水青只当没听出惠惠的不高兴,心里骂徐燃这人太欠,和惠惠都已经天天见日日看了,居然到今天才发现心意。   “徐燃不在。”惠惠可说不出打招呼的亲近话来,简单回绝后就要进去。   怎么都这么对待她呢?就算面目可憎,不经调查询问就赶人,好歹她也是中国公民吧?水青皱皱眉。   “刚刚说过了,我知道徐燃不在。他在医院,受了重伤,做完手术,现时正睡觉。”跟惠惠说这事的话,就没必要遮掩了。   惠惠一转身,不相信水青,“他有重要的接待事务,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和贵宾在一起出事的话,新闻里早就报导了。”   徐燃啊徐燃,满纸荒唐言。水青如今不说谎,指着自己的鼻子就说,“他说的贵宾其实就是我。”   惠惠动辄脸红大概不是性格,而是体质,一下子血涌到耳根,长了半天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音,气大了。   “我没必要骗你。你也不用误会我和徐燃有什么,因为我们之间除了友谊,实在没什么。我来南非找人,请他帮忙领个路。结果出了意外,遇到一群混混,我被打成这样,他肋骨断了,内出血。”说到这儿,水青满意看见惠惠气漏,眼内有惊惧,相信了的样子,“不过,别太担心。手术成功,血也止了,就是可怜兮兮躺在医院里没人照顾,家里人也不知道,所以我特地过来通知他爷爷。”   “爷爷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惠惠低着头,似乎自言自语。   水青连忙顺水推舟,装着从没听过这事,“那可怎么办?要不,通知徐燃的奶奶?”   “她也年纪大了,又是最疼徐燃的。”惠惠看水青一眼,“他是帮你的时候受了伤,你该照顾他才对。”   说半天也不毛遂自荐,大概一颗心被徐燃伤得不轻。可如果真放弃了,怎么又会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我自己都伤得不轻,怎么照顾他?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水青打算让这一对赶紧好,免得像自己似的,才知道自己的心意,云天蓝却生死两茫茫。   说完该说的,就推门走了。   “韩水青”惠惠追了出来,“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嗯,我知道。”不喜欢她的女性同胞不少,个人觉得有点冤。   “可是,秦玉总说你好。”自己最好的朋友为自己讨厌的人工作,直到毕业时,惠惠才知道。   “是吗?”水青想了想,“你也是个好班长。”很温柔的好人。   “我会照顾徐燃的,因为我一直喜欢他到现在。”惠惠突然鼓足勇气,“如果,如果你……”   “没有如果。”水青眼睛笑弯了,“我已经有非常非常爱的人了,那人不是徐燃。”   惠惠茫然,“怎么会?”   “我猜徐燃没告诉过你,我和他在大学时男女朋友的事是假的。”她和徐燃以为早就过去的事,他人却难以磨灭。   “……没有。”是假的吗?   “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今天出事时,我们以为会被人打死。徐燃说不想和我一起死,而是想让你当他的陪葬呢,并且指明只有你。”说得这么明白,再想不通,她就没办法了。   惠惠捂住嘴,眼睛一扇,哭了。   水青转身,叫了部车。上车后,她见惠惠边哭边跑了起来,那个方向正是医院。希望下次再见到那女子的时候,又能多个朋友。   因为喜欢一个人,远比讨厌一个人要愉快得多。   回到酒店,水青给天远打了个电话。   天全黑了,男人们还在外面跑消息,没一个回来的。   水青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安妮进了房间,开始抱怨她甩开她的没义气,然后发现她惨不忍睹的脸,又锲而不舍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觉得自己要被安妮折磨致死时,突然想到了杰特。于是,强撑精神,跟安妮说杰特四人救出来了,写好医院地址给 这位大小姐。   安妮尖叫着冲了出去。   水青头一歪,彻底昏睡。   第341章 故人逢 苦相逢   第三天,离绑匪约定再联络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消息不知怎么漏了出去,一批记者将水青她们住的酒店团团围住。尽管三缄其口,媒体的神通广大居然捕捉到了四十八小时的一亿赎金要求,很多家电视台直接开始现场报道。   安妮小鸟依人般傍在刚出院不久的杰特身边,抱怨道,“记者到底从哪儿得知的消息?这么大肆报道,会不会把匪徒惹火而撕票?”   “安妮,我们现在不能悲观。”应该算是因祸得福,杰特对家世远胜于他的安妮却并没有一点谄媚卑微。   “我说说而已。”安妮娇嗔,大概就是因杰特的那种魅力而动了心。她接触的男人,要么图她漂亮,要么图她家有钱,从未有一份真情。   所以,这世上的另一半,找对了,就会幸福万分。   “这种猜测也不是不可能。”水青透过窗帘,往下望,看着一辆辆采访车冷笑,“尤其是我们的温大侦探把人跟丢之后。”   正在打电话的温桓听到后,淡扫她一眼,目光寒寒。   没把水青冻到,反而心里火气烧进她琥珀的眸子里,秋红深色,瞪了回去。   云天远心想,这两人怎么回事?他认识的水青偏文静,只要不惹她,是个很能忍耐很谨慎的人。温桓这人他以前不认识,不过相处下来也是个沉稳性子,可能和职业有关,观察极细致,而且对当事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两人就算没有共同点,性格行事也不是两极分化,应该没有这么互相不顺眼的情况发生才对。   “人跟丢了,不完全是温桓的责任,是在对方太狡猾。”云天远说句公道话,又劝水青,“你不是还没吃午饭?快去吧,太晚的话,餐厅就休息了。”   水青哪能不知道云天远不想让两人继续不愉快,当下也不为难他,开门就走出去。   天畅跑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刚刚没吃饱,再点个甜点好了。”   云家男儿,看上去个个高大结实,却喜欢零食甜品之类的,和国内多数男生不喜甜截然不同。就这两个,吃得凶,运动得也狠,所以身材一级棒。   不过这次天畅出来,有纯粹陪她之嫌,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吧。   天畅的两个哥哥和水青匆匆见一面就赶回英国去了,因为绑匪提了赎金,他们需要回去帮长辈们的忙。   “你别急,今天交了赎金,蓝斯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天畅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心里却有巨大的不安,说不清道不明。   虽然对温桓嘲讽过,其实并不是真的完全看扁他。他洞察力强,细节周到,反应迅速,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出他确实具备一个优秀侦探的能力。之所以讨厌他,是因为他不让她参与指责她冲动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貌,感觉他瞧不起她的那种态度而已。如果,他的手下跟丢了人,她清楚那是因为绑匪更高明。如果,她自己跟的话,估计早就被绑匪发现了。她不是专业的,而她以前一向懂得避自己的短处,这次却因为云天蓝而憋了一口气。   当电梯来的时候,水青已经检讨完自己。而当电梯门开的时候,她看到里面两人的脸,诧异之后就笑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遇到惠惠以后,再遇到老面孔,实在不该惊讶才对。   “韩水青?”最先跳起来的,却不是水青最熟悉的那一个。   “罗玛丽。”褐发,中文底子说不定比她还好,她唯一提供过专访的英国美女记者,她对其印象深刻。   “我的天,怎么可能会在这儿见面?”罗玛丽立刻上来左右贴面,热情拥抱,“等等,等等,我想到了,一定是因为你的合作伙伴云天蓝失踪的事。”   水青点点头,然后就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   一别经年,他的清冷更甚以往,身上有了真正的贵族气息。只是站在那儿,就如天上高月,月华如水。   和简苍梧,再度相遇在同一个世界,她望着他眼眸中暗隐的柔光,就知道他的心还是温和。   “苍梧,真高兴见到你。”她伸出手,清雅地笑着,等他回握。   她叫他苍梧?这么自然,真情流露,全然喜悦,她待他,一直只是好朋友。多残酷他在看到她的刹那,却想拥她入怀,把她绑在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那只洁白光莹的小手,竖着,只想握手的动作。   简苍梧失神地看着,一动不动。   罗玛丽看看那二人,手捋过头发。她思维向来敏捷非常,有善于记忆,回想前因后果,很快恍然大悟,于是十分吃惊。   云天畅可不管互不互动,以为简苍梧和水青不和,咳嗽一声,暗示水青不必自取其辱,要她收回手来。   水青刚想这么做,简苍梧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指,低头吻了她的手背。他的唇压得很重,有些久,所以开始滚烫。   “喂,可以了。”云天畅个性自在,看不惯就直说。“她是我大嫂。”意思是,你就别打主意了。   简苍梧一怔,任水青抽回手,胸中几乎不能呼吸。   “小鬼,你是谁?”罗玛丽已经猜出两人的渊源,她对简苍梧相当欣赏,倒希望他能和水青再续前缘,没想到冒出个不懂事的,说什么大嫂。   “我是她小叔。”云天畅的中文突然流利起来了,“我今年十八岁,绝对不是小鬼。”   “天畅。”水青轻喝,让这小子收敛点。   “韩水青,你结婚了吗?”罗玛丽看简苍梧脸色泛白,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韩水青大概就是当年简苍梧求婚的对象。   “没有。”水青也发现简苍梧的痛苦,但她无能为力,狠狠心,又说,“虽然没有结婚,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与其让简苍梧继续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宁可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她在一开始就不该顺水推舟接受他,她不知道一段男女之情用友情是维系不了的,更不知道当另一方全心投入,而她始终追赶不上时,对对方有多残忍。她是个白痴傻瓜,因为自己的怯懦,伤害了简苍梧。如今,她不会再错。   “云……天……蓝吗?”字字难,心碎成沙,已经到了顾不得有别人在场的地步。   “是。”水青声音不扬,低声应了。   “终于——”简苍梧装不出大方,他在电梯门打开时,扔下所有人,大步走了出去,那道背影如此孤凉。   “韩水青,他至今爱你。”罗玛丽为之心痛。心痛?她为什么会为简苍梧心痛?不由呆了呆。   “他爱的,只是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不是真正的我。他终有一天会明白。”真正的她,全展露给云天蓝了。   “你——”想说她太残忍,可罗玛丽也是聪慧人,知道感情无法勉强。而且,云天蓝如今生死未卜,韩水青还能这么坚定,可见情真。所以,同为女人,罗玛丽指责不出来。   “希望云天蓝没事。”不仅指责不了,还自动自发送上美好愿望。   “谢谢。”水青笑了笑,“麻烦你,好好劝他。或许因为你,我和他有一天还能以朋友相见相知。”   罗玛丽跟了出去。她本来还要采访水青的,本来还要问云天蓝被绑一事的,但当简苍梧那样绝望离开后,她突然发现最爱的事业竟比不上那个男人了。   “你自己不要,也不该随便帮人配对。”云天畅爱情不开窍,还真是个小鬼。   水青看得很清楚。简苍梧心事不爱与人分享,一定要个性坚强的女子才能扣开他紧闭的心。她相信,罗玛丽就是这样的女子。   “那个人,很强。”比她能争取,比她更愿意付出,应该能对付得了罗伊那大家子人,还有简苍梧的妹妹,表妹,所有居心叵测的情敌。   而她自己,未必能做得到。她归根究底,是个小女人,想要依赖,想要躲懒,还揣着米虫的伟大梦想。   到了今天,看到简苍梧身边的罗玛丽,才明白,什么锅子,就得配什么盖子。那都是天注定。   “要我看,你更强。”云天畅不以为然,“我家老大被你吃得死死的,一天到晚两头飞,我看得都累,他还觉得很高兴。要知道,他十五岁打遍黑巷无敌手,十六岁天才少年读大学,十八岁就创办自己公司,同年上市。这样的一个人,我看他,为你死都会咧嘴笑。所以,请你满足吧。”   水青失笑,差点作揖,“是,是,小弟说得太对了。我很满足,非常满足,不敢有一点不满足的想法。”   “所以呢,等老大救回来,赶紧结婚。他今年二十六,现在要不成家,等过几年,大伯和我爸退休,把公司交给他,他就忙得没时间跟你造人了。”这话有点鬼扯。   “这种事,以后再说。”人人乐观,是她过分悲观?   “我虽然才十八,可也想当叔叔了。不然,我总是家里最小,压力很大啊。”在哥哥们都毕业独立后,长辈只要他一出现,就关心他的功课和学业,烦得他不行。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水青看着云天畅故作老成的样子,笑出声来。   第342章 绑票案 撕票结   蓝水集团总裁蓝斯.云惨遭撕票!   这是泰晤士报头版头条新闻。   不仅如此,几乎所有杂志报纸都刊登了这条重大新闻,并附以证物和绑匪发表的公开声明。   这一天,蓝水股价大跌二十个百分点,云氏机械跌十个百分点,引起股民恐慌。   就在三天前,云家按照绑匪指示,将赎金通过网络汇入一个账号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匪徒的消息。   直到昨夜,有个孩子交给酒店外等候的记者们一包东西,里面有一件浸满血的衬衫和一盘录影带。录影带中出现了蒙面的匪徒,公开宣称已经将人质撕票,并有云天蓝躺在地上大出血的镜头。   经警方验定,血衣上的血型与失踪的云天蓝相吻合,而且也证实录像带没有剪接的迹象,因而可以确认人质死亡的消息是真。   是夜,开普敦大风大雨,所有的记者都撤走了。   虽然此案因为凶手下落不明尚不能结,但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世界上恐怕又多了一桩悬案。   云家人不能相信。先由云天远出面,得到唯一的证物染血衬衫,委托更为精密的检验机构进行再验,其结果却不变。云川和云安日亲自飞过来,带了一队高科技专业人士,再三分析那卷录像带,除了是原声录像外,一无所获。   事发后一个星期,云家人终于接受云天蓝已死的事实,通过外交途径,向当地政府表示必须抓获凶徒的严正声明。   这天,白发苍苍的云老爷子跟每个人说准备离开开普敦。这一决议,唯有一人不同意。   那就是韩水青。   从血衣现世到这一刻,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即使安妮哭昏了过去,即使天远天畅悲湿了双眼,即使云爷爷老泪纵横,即使云安日肿红了眼圈,她一直死死睁大着眼睛,不哭不闹,照点吃饭睡觉。电视,她关了。报纸,她撕了。她甚至单独要了一间房,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因为,她不相信。直到现在,云家人都不得不接受云天蓝已死的事实时,她还是不相信。   “青青,跟我回家吧。”老爷子白发如雪。云天蓝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却走在了他前头,令他一夜间老态毕现。   回家?云天蓝不在的话,回家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咬碎了唇角而不觉得疼,只是摇头,坚定地摇头。   “青青,或者去伦敦陪陪你干妈。”云安日老来丧子,最后悔顾着面子,没有和大儿好好相处,如今却永诀。回头看,发现公司事业原来远没有家人重要,心中大痛之后大悟。   “干爸,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找云天蓝。”云天蓝不会死。那一面,她从车外看到的那一面,他的眼神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她身边。   “青青,天蓝死了。”老爷子说出这话,撕心裂肺。   “我不相信。”水青一直摇着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她永远不信   “那录影是真的,天蓝的脸你也看到了。”苍白无生气,周身的血泊,是老爷子这样经历无数坎坷都无法接受的可怕景象。   “爷爷,请让我再留一段时间。”哪怕是尸体,她也不想放弃。“这块土地天蓝不熟悉,我一定要带他回家。”   大家听到这儿,突觉凄凉。安妮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水青却扯开嘴角,眼睛里晶晶发亮,就是不成泪。   “青青,你也要想想你爸妈。”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大力撮合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更惨。老爷子长长叹口气,又伤心又心疼。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当宝贝的。   “请您转告我爸妈还有叶爸肖叔他们,不用担心,我会常打电话回去。”要交待的,岂止是爸妈,还有和爸妈一样亲的邻居们,还有伙伴们。   老爷子看到水青的决心。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不单是天蓝对水青感情深笃,水青也对天蓝情深至此了。   “好吧,但最多三个月。三个月里,如果你找不到天蓝的……”大概受水青那份坚定影响,老爷子说不出尸体二字,“你就一定要放弃,并且接受事实,回家来。人生路,还很长。”对水青这个年龄,风华正茂,还会遇到爱情和幸福的。   “好。”不让老人家担心,水青答应得很爽快。   “爸,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留在这儿?”云安日本来反对,看老爷子无奈,见水青坚决,也只好改口,“天远,那你也留下。”总要有人照应。   “我也留下。”悲伤的心情里有了某种渺茫的希冀,天畅也不肯走了。   这下,杰特和安妮居然也说要留。   云老爷子当然不让他们一起乱来,最后商定还是天远留下,其余的都得乖乖回家。   而水青,心中另有主张。   云爷爷他们出发当日的凌晨…,水青在自己房间里留了封信,独自背着行李,出了酒店大堂。   带着云天远这个跟班,她还能去得了哪里?   突然一辆超级大房车停在她面前,司机探出窗外,却是温桓。   “去哪儿?”   水青十分吃惊,以至于问得问题有点傻,“你半夜不睡觉,开车兜风?”忘了她自己也是夜猫子。   “不是,我在等你。”温桓一笑。这人长得好看,笑起来很占便宜。   水青冷眼旁观他这一笑,再问,“等我干什么?我们两人的交情不太好吧?”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人工作起来比较苛刻,因事说事而已。韩小姐心胸开阔,应该不会跟我计较。”人人都有好几面性格,这个温桓大概有百面。   “不计较。”人都这么说了,她就大方点。   “那就好,赶紧上车吧。我这次租了一部居屋车,后面就是生活休息区,从厨房卫浴间到卧室,一应俱全。因为是长途旅行,所以总要弄得舒服点。不然,开个几天就精疲力尽,那还有力气找人?对了,冰箱里,我已经买了些食物,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大话西游版的唐僧师父再现江湖。   “停”水青伸出一只手,让他换口气,“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陪我一起找云天蓝吧?”   “为了我百分之百的破案率,我一定要找到凶手。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和你此行的方向一致,所以,我不介意你搭车。”引用她当初讽刺他的话来说,避开云天蓝被撕票的敏感话题,“如果你会做饭就更好了,我们两个大男人觉得菜铲是生来的仇敌,一点做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水青笑不出来,虽然对爷爷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但她心里怕得要命。那件刺目的血衣,还有倒在血泊中云天蓝的身体,其实很真。她不知道自己凭什么不信,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究竟要从哪里着手。   或许,这只是让自己不崩溃的一个支撑。她怕,一旦没有了那支撑,而确定云天蓝再也不会出现时,连家园这样的梦想都失去意义。   那么,重生呢?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以为是各自独立的,第一张牌却能推倒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上车?不上车?温桓这人,她跟他八字不合。但他要去找出凶手,这才让她犹豫。血衣也好,录像带也好,那些都是物证,都可以是假的。可是如果找到绑匪,她就能当面问清楚,包括云天蓝的下落。   想到这儿,终于做出决定,往驾驶座后看了半天,“门在哪儿?”   突然身边滑开一扇门,流泄出金色的灯光。   “欢迎加入队伍。”温桓从驾驶座跳下来,“比利,接手。”   车子左晃右摆,一个至少一百多公斤的胖子从门里挤出来,棕卷发,脸上长满雀斑,戴一副黑框眼镜,穿工装牛仔裤,憨厚的模样。   水青这才想起温桓刚才说到两个大男人。   “这是我的最佳拍档比利,之前一直在外围指挥。”不敢说就是他把人跟丢的,免得旧话重提,让这个女子心情不好。   “温先生,出了这样的结果,你似乎更热情高涨,这算是职业病吗?”一坐进车里,水青对房车的豪华虽然印象深刻,不过她觉得温桓脸上的笑容更刺眼。   “现在出了什么结果?”温桓依然微笑,“说是撕票,我没看见尸体。唯一的两样证物倒是经得起考验,所以呢,一件血衣加一盘录像带,就能说明云天蓝死了?你都不信,我怎么会信?”职业的,不如业余的。说出去,他还开什么侦探所?   水青的不相信纯粹是私心和女人的第六感,也就是说,没什么凭据,完全站不住脚。所以,她是嘴上逞强,内里肝肠寸断。可当温桓也表示出怀疑的意思时,水青眼前仿佛才出现亮光。   “你既然不信,为什么不跟爷爷他们说?”让大家都当她受刺激过度。   “其实还是你提醒得我。对方将云天蓝他们囚禁了七天,却并没有联络任何家属强要赎金,直到被我们发现藏身处,才提出赎金要求。其次,网上转帐,对方给了四十八小时。我的人跟到北郊才丢得车,我分析可能对方要出开普敦。不奇怪吗?如果要撕票,也没必要开远途。那么高调送两样东西给记者,好像要让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云天蓝死了。这又是为什么?”   一切看似因云天蓝的死亡而结束。   然而,真相揭开的那天,让所有人惊叹离奇。   第343章 穷途尽 末路尽   一个电话。   简苍梧打来的。   那时,比利正开车经过广袤无垠的草原,巨大火球般的落日已经沉入地平线一半,将它周围的草熊熊燃烧了起来,美得令人窒息。   温桓开了四小时的车,不知道假寐还是真睡,面朝里,在沙发上和衣躺着。   而水青原本盯着冰箱,还在想第一天的晚餐做些什么才好。   “水青。”号码变了,声音不变。   “苍梧。”水青立刻听出是简苍梧。   这是两人自三年前分手后的第一通电话。   “我听说你留在开普敦了。”云天蓝被撕票的新闻满天飞的时候,简苍梧只担心水青会支撑不住。但从罗玛丽那儿传来的消息,说水青没有随云家人回国,他立刻明白她的想法。爱得太深,无法接受噩耗,以至于不亲眼证实而不能相信吧。   那瞬间,简苍梧为自己对水青的爱情感到惭愧。他,不如她。他,很轻易就放弃了她,甚至没有努力过,却一昧觉得她的付出不够多。他,一直希望她能跟上他的脚步,从来没有试过停下自己的步伐。他,理所当然认为她该不顾一切跟他到伦敦,陪伴他和他的家人,不曾考虑过离乡背井的她将会面临的问题。终究,是他爱得太自私,没能走进她的心里。   当罗玛丽告诉他云天蓝到中国定居的事,他发现原来自己更不如云天蓝。那个男人,一直在围绕着水青。而他,希望得是被水青围绕。   天壤之别。   他还说什么要到彼此成家才能再当朋友的话,只不过更进一步证明自己太小气了而已。所以,他决定打这个电话。   “苍梧,谢谢你来看我。”水青说。后来在酒店跟罗玛丽还见了几面,互通有无。“不过,你该向罗玛丽道歉和道谢。居然假借约会的名义跑来,双方长辈还真信。”相亲啊能相爱就更好了。   “如果不是我,她也不可能出国采访。她家里都不想她当记者,尤其是出国跑新闻。”简苍梧不惊讶她知道。罗玛丽尽管再三小心,或许因她太欣赏水青的缘故,不经意总是要提到的。   水青一听,哦,似乎不擅长和女性打交道的他,谈起罗玛丽来语气轻松自然。   “水青。”又是一声名字。   “嗯?”还是回答慵懒。   “在那儿小心身体,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需要我帮忙,请一定打电话给我。”她对他无男女之情,没关系,他仍然珍视她,一辈子。当好朋友也好,当普通朋友也好,就这样,还能看得到她,还能听得到她,知道她一切都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他还有什么所求?   心开阔了,连狭隘的那份爱都如春风和煦顺畅,令自己真正获得喜悦。   “我知道了,你也是。”她待他,这次真残忍。但,不知怎么,竟莫名转化了两人的僵硬关系,变得舒服起来。   电话很短,没说几句话,没有几个字,却是尽在不言中了。   “比利吃很多的,所以你至少要做六人份。”温桓转身过来,手放在眼睛上挡光,似乎刚才真睡着了。   “他一个人能吃四个人的分量?”打断了水青的沉思,她侧头看正在开车的比利,背部的确辽阔。   “不,他吃三人份,我吃两人份。现在,我非常非常饿。”温桓适应光线后,一骨碌爬起来,拿出笔记本电脑上网。   他饿,跟她有什么关系?还吃两人份,也不怕撑死。水青一边腹诽,一边却开始往外拿做饭的材料。   她之所以听任温桓差遣,实在因为今天下午分析案情时,他所提出的推理勉强让她觉得这人还有点主意。   温桓认为,以跟丢地为圆心,二十四小时的路程为半径,进行绑匪行为模式分析,得出以热闹小镇为重点藏匿地点进行追踪的结论。所幸,南非很多地方还没有开发,道路不通,人烟稀少,他可以派出人四面八方搜寻绑匪踪迹,而算不上大海捞针。同时,他这辆卫星车朝北,以国境线为方向,被他自称是绑匪最有可能行进的路径。因为,云天蓝事件上升到外交关系的对阵,南非警方的全力追击将会成为绑匪行动的阻碍。只有跨过国境线,才能安全。   到这个时间,他已经获得五十支搜索小队一半以上的汇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或人物。搜索范围已经缩小为扇形。   而这辆车将在两小时后到达一个小镇,也是他们第一站要寻找的目的地。   从这些方面来看,水青觉得跟着温桓,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只要能忍受得了他突然兴起的唠叨,还有冒冒然的指手画脚,时不时对女性有些轻视的态度,基本上,时间过得比她想象中快。   吃过饭,换温桓开车,比利洗碗,水青上网。   因为英国股市动荡不安,花了她全部的集中力。蓝水股价没有止跌,连跌一星期,去掉一半价。云氏机械股价则止跌,开始上下震荡。再看财经新闻,蓝水人心惶惶,大客户开始接二连三取消未来合作计划,前景惨淡。这股价到底要跌到哪里,水青用她的分析程序所得出的结果,恐怕破产的可能性很大。   蓝水成立的时间不算长,云天蓝的地位太重要,是犹如顶天梁柱的存在。他一旦没了,蓝水的破产是指日可待的事。本来,水青作为第二大股东,可以继任主席并有权处理公司事务,但云天蓝不在,蓝水对她,一样没有意义。   她一个人在卧室里,忘了时间,和杰特,还有叶爸他们都打了电话。碧空没什么问题,一切照常。蓝水让杰特焦头烂额,对越来越糟糕的情形一筹莫展,她鞭长莫及,只交待尽量维持股价。最后,和邵正义通话,让他把她和云天蓝名下所有可动资产估个数字给她。   车子突然大震动起来,比利的身躯庞大却一点不慢,冲过走道,对她喊,“有人看到一部黑色房车停在加油站,三个男人下车吃饭,还拿走两个饭盒。从目击证人对身形描述,及有可能是绑匪。车子加完油后继续北上了。”   水青蹦起来,冲到驾驶座后面,拼命敲玻璃。   温桓回过头,眼睛里微暖笑意,说了声出发。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有那部黑色房车的消息,而且最令人欣喜的是,绑匪始终有叫五人份的饭菜,即使按时间计算,早就过了“撕票”的日子。   云天蓝可能活着   从精神崩溃而导致无法承认他的死亡,到现在有了明确的他还活着的证据,那是怎样的一种激动,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但是,随着车子跨越了国境线,继续向北驰去,无论是水青还是温桓,都有点喜悦不起来,也笑不起来了。   绑匪到底要干什么?取得了一亿之后,带着云天蓝,出了南非,究竟目的何在?走得这么远,就算毁尸灭迹也已经不可能有人发现。   “我们和绑匪还有三天的时间差。”   这天午后,水青泡了伯爵红茶,和温桓一人一杯,再进行案情的推理。   车窗外,非洲羚羊和野斑马在草丛里忽隐忽现,就跟电影布景板似的,已经引不起任何惊奇。   温桓没说话,眼望着茶杯,似乎全神贯注于勺子转起的漩涡。   “云天蓝一定还是好好的,对不对?”这话,水青一天要问多少遍,自己都记不清。   “你将来一定是贤内助。同样都是茶袋,比利泡得一点香味没有,你泡得就满室生香。”大侦探眯眯眼,喝一口下去,满足叹息。   “……”水青想,这人又要来长篇大论了。   “你要是失业多好,这样我就可以雇你当我的助手,而且你本身观察和推理的能力都不错……”这就打算开始。   “温桓。”水青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巧克力饼,“吃吧。”   那意思就跟“你闭嘴吧”一样。   温桓眼睛陡亮,果然中断唠叨,进攻下午茶。   水青把厨房收拾干净。她这一路,洗衣做饭整理房间,把一生的家务活都干全了。按温桓的说法,就是劳务抵车资。按比利的说法,她天性中有贤妻良母的基因,任劳任怨。   “明天就到最后一站了。”温桓淡淡说。   水青坐在放平的小桌板前,看外面的“电影布景”。那么生动的“布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偏她幸运,一出国,就看到腻。   最后一站的定义,依旧来自温桓。因为再过去,就是撒哈拉沙漠了。按他的推理,绑匪不可能跑进沙漠里去。   “也可能改向绕着撒哈拉沙漠边缘走。”水青却不同意他的定义。   “韩小姐,你该知道他们买得消炎药一天比一天少。”温桓不像水青,只听想听的,只看想看的。   “那说不定是云天蓝好了啊。”水青勉强自己笑笑。   那件血衣不是空穴来风,云天蓝确实被绑匪刺伤了,而且大量失血。   一个明显的事实,水青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很清楚。匪徒过境之后不再遮遮掩掩,沿途留下清晰的踪迹。这些踪迹表明,云天蓝伤势很重,匪徒已经不再蒙面,他们提供给云天蓝的药物越来越少,但就废弃的纱布来看,伤口开始发炎。虽然,他们之前是假撕票,但杀人灭口的意图已经越发不容忽略。   明天,是否真是她和他的穷途末路?   第344章 飞雪渡 飞雪芦(上)   这个边陲小镇,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中文翻译过来,叫做飞雪渡。   听到它,就让人猜想这里是否有一个往来的渡口,是否还有一条温和的河流。   是的,小镇以渡口为名,以河流为生。面对着撒哈拉沙漠这样的凶险,才能淡淡然,只欣赏纯金纯白,天地浑圆,每一笔皆轻漫,每一划皆柔美的世间神工。   飞雪,并不是因为这个小镇常有雪,而是因为渡口两岸傲然的芦苇,在花开的季节,随风飞扬起来的芦花芦绒,似同舞天的洁雪。   不过,温桓雇的小镇翻译很是神秘得说还有一个原因,可惜他们来晚了两天,可能看不到那方奇景。   温桓是很实际的人,知道季节过了,所以也不好奇。   水青喜欢飞雪渡口这个名字,但没有深究下去的心情。   比利最有童心,蒲扇般的大手和翻译勾肩搭背,把人拍矮了一头,还想博取哥俩好,让他透露另一个奇景的地点。   走了一圈下来,发现这个小镇其实不小。大概是地理位置特殊,北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东边有河流,往西去又是周边小镇小城,故此繁荣。镇上居然有红十字会的站点,常年往来医务志愿者。也有慈善机构设置的孤儿院,收养了不少孩子。甚至还有一些现代化建筑,当然不是高楼大厦,但设备良好,建造新颖。镇上各色面孔都有,来到这里,不会感觉自己是唯一的外乡人,因此不是太落寞。   照例水青补充生活物资,由温桓和比利两人分头去打听绑匪的消息。   等她来往三趟,终于把冰箱塞满,生活用品全部放入柜子,再也没什么好买的时候,那两人都还没回来。心里有些不着落,她决定四处去逛逛,看能不能正好碰上。   经过那所孤儿院,正好是孩子们玩耍的时间,不由驻足观看。那些孩子黑肤大眼,瘦小却不见愁容,嘻嘻哈哈,笑得欢快。孩子那么容易满足,一颗球,一粒糖,一堆沙,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两相比较,生活在南峪里的孩子们,和生活在非洲孤儿院的孩子们,那份喜悦其实没有区别,都是至纯至真的。   “大姐姐,你跟我长得不一样,是不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一个细幼的声音从栅栏后传来。   水青低头一看,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了满头的小辫子,夹着很多色彩的蝴蝶花,眼睛灵动。   她会说英文,可能是孤儿院里有外籍教师的缘故。   “是啊,我的家在海洋的另一头。”水青笑了笑。和孩子的交流,冲淡她日夜的忧虑。   “海洋?我看过图片,很大很大呢。”小家伙掂起脚尖,拿手比划着,“有一天,我要到大海上去坐大船,看喷水的大鲸鱼。”   水青笑容更大了,摸摸小女孩的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等你长得这——么高以后。”   “你的话和前两天一个大哥哥跟我说的话一样的。他也说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大姐姐,你们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吗?都是黑黑的头发,黑黑的眼睛。”孩子都有十分敏锐的色彩感。   这里东方人很少,却也不止一两个,水青起初没在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小女孩解馋。   小女孩眼睛象星星亮,想接又腼腆,“姐姐,我没钱。”   水青听了心想,教育得真好,只是让人酸楚,“我送给你的,不用钱。”   “那可不行。”小女孩颇伤脑筋得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手掌摊开,“这颗珠子是那个大哥哥给我的,他说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我可不可以用它跟你换?”   水青大惊失色。那颗珠子正是她送给云天蓝二十岁的生日礼物,那串手珠中的一颗。怕自己看错,她忙拿起来看了又看,枫木的曲纹美丽依然。不错,正是手珠。   她怎能不换?还拿出口袋里所有的糖果,一共五粒,都给了小女孩。   “大姐姐,太多了。”小女孩不肯要,“一颗换一颗,正好。”   “不,不多。这也是大姐姐最珍贵的东西,愿意拿所有的糖果来换。”水青紧紧将珠子抓在掌心,“***,你是在哪里看到大哥哥的?”   “老师带我们去教堂的时候,我偷偷溜出来,在教堂后花园里玩,看到大哥哥在捡珠子,所以,我就帮他捡,他说谢谢我,就送给我一颗。大哥哥好像生病了,手放在肚子上,这样这样的。”小家伙比划,“我问他是不是肚子疼,他说是。不过,后来,就有几个很凶很凶的人,冲上来打他,然后把他拖走了。”   水青紧张又问,“几个人?***,你看到几个很凶的人?”   小女孩歪着头,掰着手指,“一……二……三……四四个人”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看到大哥哥的?”水青激动到声音发颤。   “昨天早上弥撒的时候。”小女孩不知道她坚定的回答会带给人怎样的欣喜。   昨天早上?时间差骤然变成了一天,而云天蓝,可以确定还活着水青下意识就要去找温桓。她忘了跟小女孩道别还有说谢谢,因为她顾不得了。可能,可能,云天蓝还在这个镇上。不管绑匪多逗留的理由是什么,也许因为沙漠,也许——管他呢她离云天蓝很近很近,感觉就差一点了   怕错过,她就在车子附近徘徊,半小时后,她的脚都踱得快烧起来了,才看到温桓。   “温桓”她大叫,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云天蓝昨天早上还在这儿”   温桓没打听到什么,本来有点沮丧,突然听水青这么说得这么肯定,立刻就问详细情形。听完之后,他沉吟半晌。   “云天蓝尝试逃跑吧?了不起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出来。可惜,被抓回去了。”他比水青客观,分析就相当到位。   水青经温桓提醒才想到,脸色微变,“被抓回去会怎么样?”   温桓摇头,“不知道。但愿别再遭罪。”以云天蓝受伤的状况,任何重创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水青眼睛红了又红,心如刀绞。   比利回来了。他敦实肥厚的相貌显然比较得到当地人的善待,打听到了车子的事,但不是好事。建议边开车边说,于是三人上车,由他往北郊开去。   他说,他找到了绑匪的车子,就停在进入撒哈拉沙漠前的过道,但已经人去车空。附近有直升机降落过的痕迹,几乎可以肯定是来搭载他们的。   “云天蓝呢?”水青预感不妙。   比利说,很奇怪,那附近只留有四个人的脚印,和已经收集过的证据比较,可以确认是四个绑匪的。   也就是说,云天蓝不在其中。   “难道灭口了?”温桓就实说一句。   水青尖叫了足足五分钟,直到声嘶力竭。她承受不住了。本来是无望的,却不断获取着云天蓝还活着的信息,终于看到光明的出口,突然一切却回到了原点。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会发疯的。   温桓冷静得看着她。比利依旧稳稳开车。这两人经历太多血腥和恐惧,已经习惯接受所有悲惨的结局。   “水青,云天蓝能逃,是因为绑匪松懈了。这群人,从我接受这个案以来,可谓狡猾到没有一丝可乘之机。出境以后,所留下的证据,除了用来追踪,毫无价值。也就是说,他们只要离开非洲,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活如常人无二。而让他们松懈的理由只有一个,任务完成了,无论他们想要从云天蓝身上得到什么,都已经得到了。所以,云天蓝可以逃一次,而他们当晚就从容离开。唯一的可能性,你明白的,是不是?”眼前眼睛发红的女子具有他都不敢小觑的聪慧。   “云天蓝没死”又回到原点,而这次,她没有了同盟军。   “线索已经断了。”他不是神,只是人。一架一天前起飞的直升机,还是在这种算得上无政府管理的地界上,他也到了山穷水尽。   “你的破案率呢?”水青牙齿磨得吱吱响。   “大概要变成百分九十九了。”温桓不无遗憾。   水青觉得那遗憾简直就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她怀着希望坐上了这辆车,一度感激钦佩温桓的专业精神。如今,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冷血动物而已。   “你看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是吧?”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全身上下都龟裂成伤,却还有一份自尊骄傲。   “什么意思?”温桓的眼睛里有怜悯。   可是,低着头的人,看不见。   “像我这样的当事人,想要救的人已经救不到,却还有最后复仇的信念。”她低声低语,字字有了恨,“要多少钱,才能让你继续追查凶手,哪怕倾你一生之力?”   温桓的神情若有所思,又刹那,惊现强烈的激赏。   还是,低着头的水青,看不见。   “一亿英镑,够不够?两亿呢?”她仿佛沉浸在一个人的悲苦世界,说话只是由心而发。   车轮渐渐驶上了沙地。   沙——沙——沙——沙——   磨得人心碎。   第345章 飞雪渡 飞雪芦(中)   沙漠的月夜,清极冷极。   因为水青不愿就此离开的关系,温桓决定在这里留几天。其实不用一亿两亿的酬劳,他原来就会动用所有的情报网,查直升机的下落,可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好消息。   比利这两天到晚上就往渡口跑,他对奇景十分好奇,有点看不到就不罢休的势头。   温桓网聊下线,发现水青依旧维持开冰箱的姿势,弯着腰,脸对着冷霜发呆。看看表,估算一下,二十五分钟,正好女人敷完面膜的时间。   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将她拉开,推她到车外,“现在正好看沙漠的月亮。去吧,去看看大自然,就明白人类渺小,短短几十年,连沙粒都比不上。”   水青还没回神,被他推得踉跄几步,愣愣说道,“晚饭……”   “今天晚饭我煮。放心,味道可能牵强,总吃不死人的。”啪——也不等她同意,把车门关了,透过玻璃对她眨眼。   车子就停在沙山后的一个小小聚居地,有不少人家,有不少灯火。   水青没地方可去,就沿着车道往沙漠方向慢慢走了起来。这地方人口本来不密,越往沙漠,就越少人迹。她也不在意,双脚跟上了发条一样,规律机械得向前。   撒哈拉,在她两生中,都是书本上的名词。三毛在撒哈拉里同荷西创造了一个幸福小窝,而她在撒哈拉的边缘就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   所以,沙漠美,也美得吞噬;沙漠柔,也柔得吞骨。   所以,她看三毛的书时,感动流泪;现在脚踩着不能用力,只能怀柔的沙子,恨得无奈。   温桓说人渺小。其实,沙漠的宏伟却是由无数渺小的沙粒组成的。这就像她现在站在这一天一沙中,毫不起眼,可如果扎堆在北京上海的街头,画面就震撼了一样。   一步一个脚印。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中说,来沙漠的人,是为了留下自己的脚印。那么,本不想来的她,看着身后如飘带的一行印记,却只想大哭。要她说,能爱上沙漠的人,都是孤独寂寞的人,所以只有脚印能陪伴自己。而在沙漠中,这种陪伴最为清晰。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清静。万物空灵,生命飘忽,宇宙宏大,唯听到自己的呼吸流动。   太静了,太冷了。   水青将外套拢紧,面对月光下一望无际的金黄,不愿久留。可是,没想到,这天地之静,竟让她的耳朵对声音份外敏感起来。   风不高却有流沙。她从沙山顶向下看去,一棵威耸的仙人掌本应单枝独立,却在它旁边多出一道影子来,且和她同属人类。   一身黑衣,在沙漠里并不是好的伪装,反而突兀。一张青红鬼獠牙面,银白月华中寒气森森。   是梦?还是海市蜃楼?水青听到自己的心咚咚重跳,不自觉双拳已握。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鬼面和三年前永春馆盗夜的窃贼所带的面具一模一样。当然,这种面具并不独一无二。可是,她的人生里一共就遇到过两次夜间人,每次都是这张面具在眼前晃,说巧合也太牵强。   应该不是真实的画面。她才这么想——   “三年了。”   那嘶哑之声分明发自鬼面人。   水青一哆嗦,不是梦不是幻,她竟然在沙漠前再遇强敌,还是一个不知根知底,身手极高的神秘强敌。而且,这次不仅看到人,还听到声音。   立刻联想到云天蓝的失踪,她顾不得怕,同样高声问,“是你主使,绑架了云天蓝?”   一直以来,她和温桓都在寻找这次绑架的真正目的。鬼面的出现,似乎到了拨云见日的时候。   鬼面具下的眼睛藏在暗处,借月光下的沙地隐隐流出莫测。嘎嘎怪笑着,鬼面人突然往旁边飞掠而去。   水青和他打过交道,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此时此刻,她却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他或许知道云天蓝的下落,那么他就成了她唯一的线索。   于是,她三步两步,借左手撑沙面,向下一纵,侧身就从沙坡急速滑下,追着鬼面的身影不放。   但是,沙漠不是心急就能走快的地方。   水青博览群书,知道这个道理,却也就是纸上谈兵。真做起来,尤其前方的影子越来越淡,她更觉得每落一脚就是一团陷阱,举步维艰。她忘了,因为长年练习咏春,完全可以利用身体后天的轻巧,做到飞步疾行。   还好,鬼面是朝飞雪渡的镇区跑。   水青虽然落下他一大截,却因地面渐渐结实起来,而抓住那身影即将淡去的烟梢,重新追到了清晰的人形。   鬼面似乎对小镇挺熟悉,所走的都是无人小路,在住宅集中地钻出钻入。水青前不久才伤过,脸上还有擦伤的疤痕没消,跟着他翻上翻下,得狠狠憋着口气,才不至于跟丢。仅凭得,就是一定要找到云天蓝那股不可动摇的信念。   突然,鬼面不见了。好像幽灵般,从巷尾消失。   水青大吃一惊,追过去才发现那里是一道矮墙,大概他跳过去了。从沙漠跑到这儿,达半个小时,他的动作仍然迅速敏捷,而她却已有望墙兴叹的心思。天生体质不一样,她羡慕也没用。   没时间让她真叹气,一蹬地,双手撑墙头,竟然连滑了两次,第三次才撑上去。翻过墙,差点没站稳,朝着地面扑倒,手肘触地,可谓难看。   “你的功夫实在差。”又是嘶哑之声。   水青一抬头,见鬼面站在房下。   “云天蓝在哪里?”她被刺激地跳起来。   “死了。”鬼面呵然冷笑。   “为什么——非要云天蓝死呢?钱你已经拿到了。”太多人说云天蓝已死,她的耳朵麻木。   鬼面一个转身,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二楼房顶。自上而下,望着她的目光如刀如剑凌厉,然后沿着屋顶,几个起落,消失了。   来时,去时,都由他自己掌握。他没有杀气,否则没有云天蓝在一旁的水青,死个几次都不嫌多。倒更像在耍她似的。   水青望着鬼面攀上去的墙面,虽然坑坑洼洼,不过她是绝不可能有这本事借它们力的。谁高谁低,别说明白,伤人自尊心。   “你是谁?”英文,却生隔苍老。   水青来不及为鬼面的消失而捶胸顿足,打量面前这位弯背佝偻,满脸起皱的老婆婆,“呃——”   可能是这家的人,问她这个不速来客。   飞快将院子里的景物浏览一遍,干净整洁,还种了红花绿草,房子也比普通住宅高大,门柱内画了色彩斑斓的图腾和当地宗教的神物。说不上来,有十分特殊的意味。   老婆婆看水青是女孩子,又似乎对图腾有兴趣,就以为是迟来的游客,“我们已经过了开放时间,请明天再来吧。”   开放时间?水青忙问:“不好意思,我看房子与别家不同,无意中闯进来的。请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坦亚的家。”老婆婆说到这儿,神情尊敬。   “坦亚?”是谁?镇长?   “坦亚是飞雪渡的巫医。”老婆婆算是耐心而慈祥,还帮水青打开前门,“你如果要求药或求医,就早点来排队。”   巫医属于非洲很神秘的存在。在未开化的原居民部落中,地位崇高。因为诊疗的方式有很多迷信色彩,和现代医学相抵触。所以,像这样巫医和红十字会同时出现在一个镇上的情况,水青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也有巫医吗?”因为第一次见,就十分唐突问了这个问题。   老婆婆面色一沉,嘴角下弯,“坦亚不是普通的巫医,她可是去美国学习回来的,比任何外来医生的医术都高明。”   巫医对于有信仰的当地人,是不可亵渎的。   水青自知无理,不在多说,谢了谢就走。   对方却显然不接受她迟来的礼貌,关门声响很大,惊得水青回头。   门前照样画满图腾,还挂着奇奇怪怪的骨头和毛发。再看屋顶,刚才的鬼影早没有了踪迹。仿佛从来不存在,只是一个爱丽丝的仙境梦游而已。偏偏,鬼面消失在巫医家的屋顶上。真是有点奇遇感。   一步一回头,总似乎被某种东西牵引了,心里放不下。   到了车上,见温桓正往餐桌上放一盘黑乎乎看不出本色的食物,一块块黏搭着。   “猜猜这是什么?”英俊的绅士灰头土脸,还一头的汗,心情却好得很,所谓的苦中作乐。   水青还在想鬼面的事,云里雾里得没出来,被他问得急了,随口掰一个,“意大利面。”   “你是天才”温桓啪啪鼓掌,“说实话,在我都怀疑自己一开始到底放得是什么东西的关键一刻,你的话如雷贯耳,彻底复苏了我的记忆。不错,就是意大利面。来,来,尝尝味道。”   不,她不是天才,他才是水青觉得不讽刺温桓一句,不足以向这位“呕像”表达自己的崇拜。可是,刚张嘴,手机就在口袋震动了起来。   “喂?”拿着叉子,她在黑方地里找面条。   “是我。”   水青,顷刻间——   流泪。   第346章 飞雪渡 飞雪芦(下)   “是我。”又一声。无论如何变调, 无论如何孱弱,中提琴的音色始终沉稳优美。   水青跌坐在椅子里,右耳紧紧贴着手机,左手捂着嘴,发出又喜又悲的呜咽。她曾以为,也许这一辈子,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尽管她还没放弃,但当所有人都说他不在的时候,她其实内心已经绝望。   神悲悯   云天蓝还在,在电话的那头,不知道什么地方,但确实和她同处在一个空间里。   “别哭。”他停顿,好像在换气。   看来,伤得很重。她立刻强收住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你在哪儿?”捡最精炼的问题,即使一秒,她也不敢浪费。   “不知道。”三个字而已,他咳嗽两声。   温桓目光一敛,吐唇语,问是不是云天蓝。   水青点头。   温桓神情激动,在她面前踱步,抓着头,懊恼没有事先装手机信号跟踪器。但他还是决定放手一试,打开所有的电脑和仪器,进行电话来源的搜索。   “现在,听我把话说完,我时间不多。”云天蓝这么说。   水青喜悦的心本来高高悬起,因为他遗言式的说法,往黑窟窿里狠狠一摔,只觉得手脚发麻,眼前昏黑。   “我不在原来那群人手上。他们把我留在沙漠里等死,我却被另一群人发现了。这群人让我又多活了两天,不过,他们是沙漠上的盗匪,以劫取商旅的财物为生。只要身上有足够的财物上交,他们就能放人。同样,如果不能赎自己,他们就杀人。我试图说服他们联系家里人,并保证能给他们一大笔钱。但他们不愿冒险和外面的人接触,坚持没钱就没命。显然,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一长串的话,到声嘶力竭,剧咳。   水青每听他咳一声,心里就拉出一道血口子,但她不能打断他。   “他们唯一愿意仁慈的,就是允许我死之前打一通电话和家人告别。而我,只记得你的号码。”本想,无声无息死了,或许她的痛苦不会延续很久。可他,却会死不瞑目吧。希望她能记住他一辈子,他还是自私选了她作为最后通话的对象。   亲耳听到令天地崩塌的噩耗,居然是云天蓝亲口说出来的。   水青全身抖了起来,无法接受。明明都听到他了,却是死亡之音吗?   “他们给我三分钟。”咳嗽,咳嗽,还有他吐去淤血的杂声,“还有一分钟了。韩水青,我本来想,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就不浪费时间跟你谈恋爱,直接结婚。反正,我们都认识很多年了。而世事无常,多一天都少一天。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水青实在忍不住,截过话,“我嫁给你,云天蓝,你回来我就嫁给你其实,我们交往很多年了,我也爱你很多年了。你回来,哪怕就在非洲结婚都行。我在飞雪渡,应该离你不远。你让我跟那些人说话,我愿意支付任何数额的赎金,按照他们的要求交付,只要他们放了你。”   背景传来凶恶的男人声音,似乎在催促。   “水青——”时间快到了。知道她爱他,死也不可怕。   水青手心出汗,无意识往裤袋上擦,感到一个突起的小东西,那是珠子。   她突然蹦了起来,大喊,“云天蓝,你身上有值钱东西的我给你的手珠还在吗?那珠子很贵很贵,里面——”   嘟-嘟-嘟-嘟-   电话断了。   水青血红双眼,瞪着手机。她的话还没说完呢而且,云天蓝听到了没有?她到底在说什么啊?一段段都是废话一个个都是废字她该早点想到手珠的,怎么那么笨最后几秒钟才想起来。还有说什么很贵很贵,直接告诉其中的奥妙就好了啊难怪听人说秘密总是关键时候就没有了,说的人多半神志都和她一样,处于半疯半傻的状态,所以废话一箩筐,却不说正题。   那串手珠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有,就算在,她话没说完,也不知道云天蓝够不够聪明能悟出来?不过,这都已经要被杀的时候了,时间也紧迫到极点。   全怪她蠢   水青双手猛打起头来。   温桓见了大惊,过来就抓她两只失控的手。因她突生的蛮力,只好将两手反过背去,紧紧把人嵌在他的手臂和胸膛之间,“你干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他没跟绑匪一起走,就是在附近。你镇定点告诉我他到底说了什么,一个字都别漏。”   “他落在另一群沙漠强盗手上,只能自己用钱赎,我的钱强盗不要。他这样一个被关了那么多天的人质,哪来的钱?”眼泪如山洪爆发,她崩溃了,竟又大笑,“这叫什么事?还有这么笨的强盗,目光短浅,一点野心都没有。明明我可以给他们很多很多钱,多到他们这辈子都不需要打劫,他们却不要。哈哈哈——神经病一群神经病”眼泪一颗颗落。   她也是神经病到底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连最爱人的性命都救不了。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如果能活到八十岁的话,还有五十六年。一个人的五十六年,守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却失去了最爱,这是宇宙间最可怕的酷刑   原来,重生不是一种幸运,而是一种惩罚。早知道,当初被刺一刀时,就无怨无悔死了算了,还想什么回家呢?   温桓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压在胸前,长臂紧紧箍住她的双臂,低吼着,“可以了,冷静点。哭有什么用?闹有什么用?总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见过绝望的人,没见过绝望却让人看着心碎的女人。他宁愿她强颜欢笑,也宁愿她用讽刺的语气来嘲笑看不惯的人或事,但不是崩溃到要死了的程度。   什么爱,真能激烈到连灵魂几乎都被烧毁?他曾经无从想象,如今亲眼见证。   被温桓箍得纹丝不能动,水青才停止了挣扎。她的脸半边贴着他的胸膛,和他的身体同温,鼻息间呼吸着清爽和暖的空气,只有沙漠之风的香。还听见了如战鼓般的,他的心跳。   但他,暖不了她渐渐凉下去的心。   “我今天还是没看到。阿肯说温度太低,不过可以等几天以后的暖——”比利一上车,车子就往他那儿倾斜,见头儿和水青的姿势很有问题,暖流的流字就自动息声。不过外国人对暧昧不太避讳,他虽然不说话,圆豆眼却骨碌碌转不停,脸上笑嘻嘻。   水青不能乱动之后,狂躁的血液就慢下来,再加上比利的声音,令她清醒。想抬头,谁知温桓扣得太紧。   “放手。”清醒了,也发现自己等于被温桓这家伙占了个大便宜。   “冷静了没有?”温桓不松开,免得她发起疯来殃及他。   水青闭闭哭到酸楚的眼睛,深呼吸一口,瓮声瓮气回答,“冷静了。”   温桓这才放开手,往后退得老远,表示自己纯粹是处理突发状况,免得挨淑女打耳光。   “比利,你刚才想说什么?”可是,他到底有点尴尬,找个话头来说。   “噢,头儿,我们能不能多留几天?都等了这几晚,放弃可惜。”比利咧咧嘴,配合到位。   “多留几天是没问题,不过你究竟等着看什么?”反正,就算他想走,那位韩小姐不走,他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前段时间联络上云家人,雇主云安日请他负责韩水青的安全。所以,将人安全送回家,是继找云天蓝后的工作。   “阿肯说,等我看到了,就知道了。”多神秘多刺激多兴奋   “废话。”温桓了解比利庞大身躯下的幼小童心,只是他认为挺无聊,“坐下吃饭。云天蓝打电话来了,听水青详细说一遍,看看有没有线索。”   比利一听案子有了新发展,马上精神抖擞坐下,低头却看到餐盘,神情顿时就蔫了,“头儿,今天你做饭?”   “总不能一直麻烦韩小姐,她一天三顿做六人份的饭,很辛苦的。而且,等这个案子完了,你跟我都得适应回来这种做饭技术。所以,抱怨免了,吃光才算。你常说减肥减肥,这几天肯定又胖了,顿顿不少吃……”二话不说,哦,不,是边唠叨边给比利盛了一大碗。   比利苦哈哈一张脸,瞪了半天,“头儿,吃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东?不然,吃什么也不知道,我的胃袋会误以为根本还没吃过晚饭的。”   “你猜。”温桓看看水青,后者虽然坐下了,两眼空洞。   “土豆泥?”黑乎乎跟泥灰一样,比利觉得胃抽筋。   “再猜”想要缓和气氛,温桓尽着努力。   “总不会是肉?”最有想象力的艺术家都会拿这盘东西无奈,比利小心翼翼用叉子探索。   “吃饭”水青原本捏得发青的拳头摊平了往桌上使劲一拍。   桌子塌了。   比利松口气,这种情况下,可以叫外卖。   温桓也偷偷松口气,他好面子,拉不下脸说不想吃自己煮的东西。   但往地上看,两人却直了眼。   白色碎瓷边滚动着一颗木头珠子,停住时,突然啪得裂了开来。   在灯下,白金雕成的叶子静静托着的,是一双对称的,三克拉以上的钻石,正流彩缤纷。   第347章 月光雪 夜光雪(上)   “头儿,你说她究竟怎么想到的?”比利晃着硕大一颗头,靠在车门边,透过明亮的阳光,眯眼看忙着捉小鸡的那只“老鹰”。   外表看起来就是颗毫不起眼的木珠子,里面居然有金子有钻石。经他鉴定,材质上乘,做工一流,设计更是精巧。   “无聊吧。”温桓喝一口水,目光也落在老鹰身上。   “我看不会。或许,她预见到了今天,因此特别为蓝斯.云准备的救命符?”想想都神奇,比利佩服得很。   “比利,我们是私家侦探,不是信徒。而且到底有没有救到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离蓝斯.云的电话已过去三天,我们也做了所有该做的,到现在再无能为力。而根据经验,我想乐观精神没有意义,必须面对现实了。”在沙漠这种大环境下,水喝上去十分甘甜,温桓的分析也十分客观。   “头儿,不知为什么,你这么说,我就为韩小姐难过。”这些天相处下来,大家都有了感情,无法当成一般客户或保护对象来看待。   “比利,韩小姐……只是我们的一项工作。”温桓想用最合适的措辞,可是说出来之后,并不太满意,因此皱了皱眉。   “头儿,随你怎么说吧”比利人胖心大,哈哈一笑,移动身躯,“我去找阿肯。暖流的最后一天,如果今晚看不到,得等明年。他要是再不肯告诉我,我今晚就赖在他家,不走了。”   “别误了明早出发的时间。”温桓对这个助手向来纵容。   比利头也不回,肥手一挥,双脚跳了跳,活泼得不像成年人。   温桓见水青一脸汗盈盈跑过来,“捉到小鸡了吗?我还等着午餐呢。”   水青懒得听他那些无谓的冷笑话,上车拿锅子出来,煎吐司面包,将蛋打在保鲜袋里,扔进沸水里煮,仔细着时间,又准备蔬菜色拉和自制美乃滋。   “不用准备比利的,他去阿肯家吃饭了。”温桓跨上车,倚在门旁,看她手脚利落,很快就闻到食物的香气。   “嗯。”将食材放到搅拌机里,水青开始制作美乃滋。   自从接过云天蓝电话后,她的话少了很多。或者说她太忙,忙到没时间和温桓等人交流。三天来,她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孤儿院里帮忙照顾孩子。如果不考虑到本人的心情,简直可以说乐此不疲。   “下午还要去帮忙?”温桓慢步走到小餐桌前坐下。桌子被比利修好了,但他始终记得那颗珠子绽放出来的光华。   “嗯。”水青三下两下拌好蔬菜,端在温桓面前。   有了她,温桓享受到旅行中的美食滋味。刚开始还有点生疏的厨艺,现在游刃有余,好东西经她信手拈来。   “也好,明天我们就离开,你做完最后半天义工吧。”这件事昨天就跟她说过了,但当时她什么都没说。   水青动作一顿,却马上又动了起来。吐司,冷火腿,放煮蛋,浇美乃滋,漂亮的两盆。和温桓一人一盘,她刀子一下,金色的蛋黄流入盘中,浸润着干燥的吐司片。   “韩水青?”温桓却不容她再避。   “我不走。”不用她回答,他也是知道的。   “我跟你解释过了,这群沙漠盗匪行踪神秘,组织严密,不能自赎的人没有能活着回来的。但也正是他们这种绝不收取外界赎金的关系,直到现在政府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到。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生存的法则,不会为任何人破例。云天蓝如果不能发现手珠的秘密,很遗憾这么说,对方几乎不可能会放他活着回来。而且,我们的搜索队在沙漠上百公里内寻找三天了,他还受重伤。”最乐观的人也只能接受现实,“韩水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生活要继续,你还有父母和朋友。”   “还有两个半月。”和爷爷约定的日期没到,她要等在这儿。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没有温桓的帮助,不可能继续一个镇一个村无休无止找下去。   飞雪渡,云天蓝知道她在这里,如果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找她。   “韩水青,你为什么那么固执?”真让他泄气。   “如果这段时间他没出现,我就——”无比艰难,她的刀子磨得盘子都快破了,“我就回家。”   温桓叹息,“随你吧。”破案率从一百到九九,成功率从九九到九八。云天蓝和韩水青,让他尝到事业上首次的挫败。   “我和院长说过了,她说我可以住在教师宿舍,不收任何费用,只要帮忙照顾孩子们就好。”这个世界不是所有地方都需要金钱才能通行无阻,比起金钱,更需要爱心。   来到这儿,她懂了这个道理,而且享受这种付出。孩子们的笑容,是最大的酬劳。从他们纯净的脸上,遥想未来,能明白人类真正的希望在下一代身上。只有将孩子们教导成拥有美德和高尚的人,这个世界的弊病才会从根源上治愈。   而且,当她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也没时间悲伤流泪。那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占据着她大脑全部,将一切烦恼轻易挤了出去。因为他们虽然非常活泼,却毕竟弱小,需要大人们全天候的看护照料,慢慢健康坚强成长。   “青青”扎满小辫子的海薇跑上车来。她也是最后见到云天蓝的那个孩子。   “海薇,你乖乖吃完所有的胡萝卜了?”对水青而言,海薇也是个和她一样,有点小小挑食的同道中人。   小家伙眼睛溜溜一转,“嗯,很用力地吃完了。”   “那你要准备睡午觉,不能到处乱跑。”三天来,一直在帮忙的水青已经熟悉孩子们的作息。   “琳达院长让我来的。她说今晚我们可以去渡口看灯船唱圣诗,想邀请你一起去。姐姐,你会去吗?我们都很想跟姐姐一起玩呢”海薇扯着水青的衣角。   孤儿院每两周就会带孩子们外出游玩一次,看来这次是去飞雪渡口。   “好啊,我一定去。”夜晚时间如今最难捱。   “那就说定了。”海薇拉拉水青,让她弯下腰,香香她的脸颊,“我回去睡午觉。待会儿,你还要来为我们讲故事。千万千万别忘了,我们在等石头猴子怎么打赢牛变的大妖怪。”   “不会忘,等你一睁眼,就看到我了。”水青回亲海薇的小脸,“快去吧。”   海薇蹦蹦跳跳走了,那头五颜六色的蝴蝶飞舞着。   温桓默默看着一大一小之间的对答,也许水青留在这儿,并不是一件令人太担心的事。这里,孩子们不了解实情,只是单纯依赖着她,喜欢着她,让她想不了别的。相反,回家面对关心她的家人和朋友,会不断提醒她云天蓝死去的残忍事实。   “你真是商人和老板?完全看不出来。”温桓看她,像厨师,像侦探,像助理,像很多种职业的人,唯有市侩的商人和工作狂的老板样跟她格格不入。   “我本来就不想当商人和老板。”水青收拾碗碟,动作高效率,不一会儿就洗干净,放在一边晾。   “那你为什么开公司?”不想从商?   是啊,为什么呢?水青想了想,“一开始是为了让爷爷家的松露好出口,接着为了保证公司的员工福利,后来是为了邻居们奔向小康,再后来公司越来越大,就要养活几百上千人,让他们的家庭幸福安稳。”   “反正不是为了你自己?”温桓好笑。这女子为东为西,究竟忙什么?   “也有为我自己。”水青说完,就在那儿思索。   “为你自己什么?”倒是好奇。   “我想,大概是赚取我的养老金吧。”她至今谋生,靠对未来已知的信息,加上一些自身的小聪明,以小博大,才能稳赢不输。但如果没有了这一切,她会迷失。大概可以当个英文翻译,不过兔子尾巴长不了,整个大中华拥有无数英文出色的高才生,终究都能超过她。   温桓放弃再问,“我跟你一起去渡口。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让我们好好道个别。有船火,又有圣诗,法国人的浪漫也比不上英国人的再别。啊,说不定,还真能看一场飞雪。”   在非洲地界上的告别,跟法国人和英国人都没关系,水青觉得那就是脸皮厚。   这夜,沙漠不冷。暖风从河上轻轻吹起,一层涟漪。月光将芦苇敷白,一层淡雪。   水青站在渡头。身侧,孩子们正从院长和老师们手中接过白碟蜡烛,小心翼翼护着那份明亮,排列成队。这种仪式,很久以前,也是为没有灯火的船只照亮方向。   “没有船。”海薇有些失望地说。   水青看着河面,只见芦苇荡漾,水流蜿蜒而长,除了月光幽远,没有第二种光。   “海薇,拿好蜡烛。虽然你看不见船,但船上的舵手能看到你手里的光。”院长慈祥地说。   “让我们唱起圣诗,舵手就能听到歌声。有光有声,船儿很快找到渡口了。”水青也想给孩子们鼓励。   歌声起来了,在河面上长上翅膀,飞向水流深处。无数的蜡烛在风里忽隐忽现,比灯塔温暖明亮,照亮迷路的掌舵人。   突突——突突——   一艘小船从芦苇荡里钻出来,舵手似乎兴奋极了,大声说着什么。   渡口就此骚动。有几个人从水青身边跑过去,还有一些人跳下了水,准备拉船靠岸。   “怎么了?”水青听不懂土语。   “好像是船上有人需要急救,让赶紧叫医生和担架。”院长在胸前划着十字,“天主保佑那人平安。”   歌声,远去了。烛光,消散了。   水青,不敢呼吸。   第348章 月光雪 夜光雪(下)   不敢呼吸。   怎敢呼吸?   再怎么用忙碌来麻醉自己,水青的心无时无刻没有离开过云天蓝的安危。她没有彩霞仙子的预见能力,可是心爱的人不需要踏着齐天的云彩而来,只要他能活着,以任何方式出场她都感激。   “神啊,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愿面朝大地,俯首举手,祈祷……”孩子们稚嫩的歌声渐渐传入她耳中,犹如天旨。   小船在善良人们的帮助下很快靠上渡口,几个壮青小心翼翼将那受伤的人平稳抬上了岸。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水青从人群中奋力挤出来,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   月光陡然黯淡,烛光穿不透人墙,那人全身被黑暗包裹严实。   不是云天蓝,应该是当地居民吧?只有黑皮肤才能和黑暗融合得一丝缝隙都没有,才因此看不出那人的相貌来。   “是他吗?”温桓的声音就在她身边,他也抱着希望。   水青刚想说不是。   “飞雪”虽然有些距离,海薇开心的声音如此清晰。   紧接着,孩子们一声一声的哦呀咿呀。其中,竟还混了比较熟悉的MY GOD,是比利。   水青现在身处的位置,已经最接近水面。她一抬眼,无数的光点就跳进了视线。芦苇上,月光敷下的淡雪色居然变成了金,细细密密从水面堆积起来,忽明忽亮,仿佛随波逐流的浮冰厚雪。风动,就有金色绒雪飞上半空,再缓缓落回芦苇荡中。   原来,这就是飞雪渡口的另一个来历——萤火虫,很多很多,多到如雪花一般。   阿肯说得没错,比利也说得没错,这是一番奇景。月光,烛光,萤光,芦苇,水流,暖风,缺少一件,都不能成为飞雪渡口。   啊不知谁轻呼一声。   小小萤火虫的光突然出现在水青想看清的那团黑暗之中。一只,两只……直到成为小小流动的光带,将那人的脸照亮了起来。   黑发凌乱贴着他的额面,汗珠沿着水墨眉滑落,紧闭的双眼依稀看得出上挑的凤线,高高的鼻梁有数道血痕,笑起来就华丽丽的唇苍白干涸,却仍然拥有完美的弧度。   哦,云天蓝哦,云天蓝如同飞雪的奇迹,终于将他送回到她身边。   水青想冲上前,跨了一步,却因腿软而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鼻子和嘴,在人们不解的目光中,泣不成声。   温桓看她这样,还没反应过来,朝云天蓝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见过云天蓝的照片,这么俊美的男人也少,所以,立刻一愣。   云天蓝好像听到水青的哭声,因痛苦无力而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凤眸顷刻流出金色的光来,眼里满满是那个藏着脸大哭的人儿。   “别……哭……”他每说一字,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近,好像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为他,她哭得太多了啊   他的声音很轻,没期望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能听见。   但,她听见了。   用衣袖狼狈擦过眼睛,她直直看着他。不敢眨眼,怕一切只是幻觉。   “是他吗?”温桓蹲在她身边。   “……是。”她说出肯定的答案时,如梦方醒,想站起来冲过去,却双腿无力,不顾姿势,膝盖磨过沙砾的土地,半跪半爬着,破了皮沾了土的双手抓到云天蓝的衣服,才真实。   温桓呆望着她,不觉得那姿势卑微狼狈,只觉得心底再次被实实在在触动了。   “云天蓝。”手颤抖得厉害,睫毛扇着泪珠子。   “嗯。”云天蓝费力伸出手,握住她的。   “云天蓝。”她的手立刻染上冰凉,令她一哆嗦。   “嗯。”如果她呼唤他千万次,他就回应她千万次。   “我等到你了。”本来该在飞机场迎接他的,没想到居然跨过千山万水,在一个没有雪却叫作飞雪渡口的地方,终能相逢。   “让你……等久……了,抱……歉。”直到见到她,支撑的意志才松动,闭一次眼睛,再睁开需要耗去很大的力气。   “不,不要跟我道歉,不需要道歉。我该谢谢你,云天蓝。谢谢你还活着。”她只是个贪图安逸的小人物,经不起这样的大风大浪,“以后,再也别让人绑了。”不然,她会短寿。   云天蓝听她说得有点不像话,什么叫再也别让人绑了,好像他自己很乐意似的,扯开嘴角,想笑。嘴唇干裂得疼,有血腥味道。他不在意,淡淡舔了。伸手进口袋,摸索好一会儿,握着拳出来,放在她的手上方。   水青立刻有默契地摊开手掌。   他将拳放进她手心,慢慢展开五指,拿开手去。   她一看,是褐色的珠子,半个半个的,木壳。   “你拿这个回来干吗?扔了就算了。”真怕他因为执着这类小事,误掉性命。如今,她感激他听到了,发现了。   “小……狐狸……真……聪明。”里面的金子和钻石虽然没有了,但他想保留那份宝贵的心意,“怎么……想的?”   浑身烧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昏昏沉沉认为如果没有绑架,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手珠的秘密。她以前说这份礼物很贵,谁能想到竟然贵到这种程度。二十颗钻石裂木而出,看呆的,又何止盗匪,还有他。厚着脸皮要生日礼物时,他只要求能随身带能保持体温的东西。木,朴实无华,又能汲暖。她用南峪老枫木做成手珠,已经让他觉得独特。   “那时你不总说你的衣服英国手工制吗?用单纯的木珠子,你可能哪天会嫌寒碜。又要暖,又要小,还要有价值,所以我就想了这招,准备将来堵你抱怨的。”其实,喜欢的是一种寓意,那种外表朴素,内在珍贵的寓意。也许,那时候就很重视他了,所以只是一份小小的生日礼物,却费百般心思。   呵呵——咳咳——,笑着又咳嗽起来,云天蓝脸色更苍白。   “别再说话,保持体力。云天蓝,你要是到这儿才出事,我一定跳河。”水青将那些半壳珠子放进口袋。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终于到了,众人将他放平,急急忙忙往红十字医院赶去。   而,两人五指一直紧紧相扣。   温桓望着远去的人,目光有些幽深,好似两泓黑潭。   “头儿,奇迹啊” 不知比利在说飞雪的奇景,还是云天蓝存活下来的奇迹。   “奇迹?”温桓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比利,这世上没有奇迹,任何事都不会是偶然的。就像气温回暖,萤火虫才会出现一样。”   “头儿?”比利蒲扇大手拍上温桓的肩膀,“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啊这说明我的破案率又成百分之一百了。”温桓背着双手,要离开渡口的样子,“你走不走?”   “等萤火虫散了,我再回车上去。”比利其实了解此时的老板需要安静。   温桓点点头,“回来之前,去趟医院,看看蓝斯.云的情况,我们也好通知云家人。”   比利说知道。   回到车上,温桓倒头就睡。在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之前,他没打算跟云家联络。看云天蓝受伤的程度,恐怕也还有一番大折腾。   睡了不知多久,听到车门开,他翻身一看,是韩水青。   “我以为你会在医院过夜。”视线朦胧,却仍然看得出她心情全然的复苏。   “医生不让我留院,让我明天一早再去。云天蓝在麻醉中,也没醒。”啦,啦,啦,水青真想唱歌。不,还不能太得意。   “他的伤势如何?”坐起来都懒,温桓还是要进行例行公事的询问。   “其他外伤还好,但他腹部的伤口严重发炎感染。幸运的是,有人用了某种植物液体帮他擦了几天,没有恶化。我猜是那群盗匪。进行了手术,切除最严重的腐肉。医生说只要不继续发烧,伤口在这几天能愈合良好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医生挺乐观的,倒是她担心医疗设备不够齐全,想着应不应该转到大医院去,可是云天蓝的身体状况目前不太能移动。   “盗匪似乎比绑匪良善。”还帮云天蓝涂药。   “似乎吧。”云天蓝在去医院的路上就失去了意识,她也无从问起,“不过,他们还挺守信用。只要自赎,就放人回来。”   “据资料,这支盗匪存在很多年了。至今还没有被政府军消灭,也没有被太多老百姓憎恨,大概就是靠这份信用吧。”温桓拿起电话,“要通知云家人,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他是被正式委托的私家侦探,她不抢他的饭碗。   而且,她真累得不行了。云天蓝出事的这些天她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不是噩梦,就是浅眠。如今,云天蓝回来了,虽然伤势不轻,但至少他就在她身边,随时想看就能看到的距离,随时能努力就能努力的地方。   “我睡一觉。”和云天蓝一样,都靠意志强撑着的身体,早透支了。歪歪斜斜,她轰然倒在里面的床上,“温桓,明天早上六点钟叫我,谢谢。”   还没听到温桓回答,她的意识就开始飘忽散漫,却满足叹息——   云天蓝,回来了啊!   第349章 一世心 两世情(上)   “不来看病就出去”   怒气冲冲的声音之后,木门吱呀就开了,从里面颇为狼狈得跌撞出两个人来。一个扶住另一个,刚想回头辩驳,门就在眼前碰上了,关得很有敌意的紧。   “不看病,难道就不能问诊?”扶着人的是温桓,头发上粘着某种鸟类的羽毛,被人扫过的缘故。   “算了。”被扶的那个是水青,赶得狠了,出来时绊住脚,所以差点摔跤。   水青和温桓来坦亚巫医这里,因为都认为鬼面消失前停在这家院子里,很让人觉得可疑。鬼面是神秘的,巫医也是神秘的,神秘碰神秘,难道不会产生激烈的火花吗?   可能有人会想水青太多事,云天蓝既然已经救出来了,就该多花心思陪着他才对。若了解水青的性格,却其实很容易理解她。先不说云天蓝沉睡三天,还没恢复意识,就算他命大福大,在这场绑架案中存活了下来,但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在外。如果知道人没死,是否会继续使阴谋诡计,谁也不能肯定。正因为水青不想再有任何提心吊胆的事情发生,她在云天蓝回来之后,反而坚定要找出凶手的决心。而她,死过一次,不是喜欢黏着男朋友,或者在病床前还哭哭啼啼的女朋友,个性相对独立,从来谨小慎微,当真正要解决一件事,就会表现出十分的魄力来。   “不过,也许是我们多想了。鬼面来这里,只不过是看房子高大,从房顶上跑的话,你追不上他。”温桓这么说,因为和坦亚的交谈过程太平淡,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以鬼面的功夫,杀我绰绰有余,可他为什么要跑呢?”这才是水青无法理解的地方,“耍我吗?还是炫耀他杀了云天蓝?虽然完全解释不了他的行为,但我肯定他不可能那么无聊。而且,云天蓝被另一群盗匪抓了的事,我不认为当时的鬼面知道。因为,他说云天蓝死了的口气相当确定。”   “偶然之下存在必然。”温桓一直秉承这一理念,却也很面对现实,“可是,不是所有的迷都能破解的。”   “百分百案件成功率的温大侦探都这么说,看来我做了多余的事。”水青自云天蓝回来之后,身心轻松,笑容也多了起来。   “看你被人轰出来都笑逐颜开,不担心你男朋友吗?”那位好像还在医院昏迷着吧?   “担心啊。不过,现在担心,却可以随时见到他。而且,他那身体,强着呢落在两堆狼群里还能活下来,更何况现在。”水青笑容仍然灿烂。   那是一个女人对她男人的无比骄傲和信心,温桓看得再清楚不过。   经过温桓那部大房车,比利正在将车上多余的食物和日常用品打包,见到水青立刻咧嘴挥手。   “为什么打包?”水青不明白。   “开半天车,就能转坐小飞机到开普敦,再回伦敦。那么多东西,不如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似乎他在这个案件中的作用远不如水青和云天蓝本人大,但无论如何,他也算尽到了自己的努力。   “要走了吗?”为这个突然的消息,水青问道。   “已经和我的委托人交待完毕,明天一早出发。”云安日一家和云川都已经赶到了飞雪渡,他向他们报告了所有细节内容,如今这里的事已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抓到绑匪。”   “是啊,对方太狡猾了。”很多迷并不是没有答案,只是现在还解不开,“谁知道呢,也许将来什么时候还能碰到面。”   “你还真不是普通人。一般来说,避之唯恐不及,你却好象还很期待。”温桓脚步一顿,语气微讽,目光带赏,矛盾不已。   “阁下是侦探,难道认为事情是躲避就能平安无事?”没这么幼稚吧?如果真只是绑架案还好说。伪造撕票,鬼面再现,但这两样就说明绑架的内幕很深。真要追溯,大概要从三年前永春馆失窃案开始。   “我虽然知道事件其实并没有解决,但在有限的证据下,目前也只能这么放下。”温桓有职业道德,可他们这一行,什么都讲证据。否则即使杀人犯在眼前,没有证据,还是只好让人堂而皇之离开。   水青听出他言语间的巧妙,回他一句,“的确,目前只好放一放。”   时间是真相最好的竹筛,水和杂质都筛除后,剩下的总有一天无所遁形。   “水青水青”冲过来的是云天畅。   不知道他怎么向大学编的理由,又请假不上课了。   “云天蓝醒了。”水青用得是陈述句。   “你怎么知道?”云天畅突然表情沉痛看着她,“其实——”   “现在才想装,晚了。”顶着大太阳般的笑跑来,临时变脸,小子的功力不够,水青不识就能拆穿。   云天畅嘟哝一句,大约是说自己笨。   水青往医院的方向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要上车的温桓说,“温桓,你手上有没有很急的案子?”   温桓一脚踩着车板,回问,“没有。怎么?”   “没有的话,就多留几天。难得来一趟沙漠,不欣赏全了再走,可惜。”水青眼睛轻轻一弯,两枚小小月牙儿,动人可心。   比利看着温桓。天畅看着水青。同时迷惑。   “好。”温桓点点头,上车,午睡。   水青细眉一挑,转身再走。   “韩水青,你该不会和温桓日久生情了吧?”云天畅在英国出生长大,小小年纪思想早熟。   “日久生情?”水青连连拍手,“天畅,中文有进步。”   “谁跟你说这个快回答我,你干吗让他多留几天?他的活儿干完,这里就没他的事了。”温桓水青行了一路,一个不丑,一个不笨,而且他家老大又生死两茫茫,两人要产生点别样的感情,还是很有可能的。“韩水青,蓝斯已经回来了。明白吧?你男朋友既然活着,你心里即使对温桓那人有什么,也最好给它扼杀掉。我护短,你要是对不起我家老大,我——”   “你什么?”水青好笑地瞄一眼。云家男人大半边天,除了云安日,倒是个个护短不护理。   “我就打温桓一顿。”打水青,他不敢,那是自家老大的事。   “你想太多了。我请温桓多留几天,因为他帮了我找云天蓝,所以想借个机会,感谢他而已。”如果没有温桓,她大概根本不会到飞雪渡口。他在查找线索和人脉上的关系令她望尘莫及。所以,不表达衷心的感谢,不好意思就这么把人送走。   “那么,我告诉蓝斯也没关系?”至少有个警醒。   水青不无可否说了声随便。   云天蓝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床前抹眼泪,而总是冷着脸的父亲居然扶着母亲的肩头,让她可以依靠。爷爷站在窗前,婶婶和他在说话,神色皆有担忧。天远蒙着头在沙发上补眠。天宏倒在另一侧,在用电脑。   视线遍及房间的每个角落,唯有水青不在。   这女人,说他死她就跳河的女人,多半看到他人,又知道他一定撑得过,就放轻松,跑地方躲懒去了。   偏偏,这一屋子的人,他却很没出息的,满心满眼,只想看她一个。   “蓝斯,你醒啦”大叫一声,震到他耳朵发麻的,是突然蹦出来的天畅。   这么一叫唤,将众人立刻聚到病床前。一时间,哭得哭,喊医生得喊医生,小小病房热闹得要命。   云天蓝面对七嘴八舌的提问,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所以医生出现在门口时,他第一次觉得白大褂就象天使的翅膀一样。   医生做了一番大致的检查,宣布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要调养好,虽然腹部伤口会留下疤痕,其他都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就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还赶紧拿了水杯,喂他喝水,当他婴儿。他爸破天荒说句醒了就好类似关怀的话,转头就问医生什么时候能移动他,转到大医院去。爷爷则当他三岁,摸着头说好样的。婶婶跟着他**流泪,又说要打电话给他叔叔,告诉这个好消息。两个弟弟比较淡定了,冲他眨眼做鬼脸,坐在沙发上笑看他被长辈们当成孩子来对待。   他有些无可奈何,再看向门口时,见到了那张小小的,珍珠白的,漂亮狐狸面。   她笑得那么甜,如花蜜般散发着芳香。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一对猫儿眼,濯濯清亮。她那张只要她想就能伶牙俐齿,让人又爱又恨的嘴,翘得两头儿弯,好似尖耳朵的精灵那么得意非凡。   分开这么久, 恍若隔世。再见面,情感已经酿熟,到了心神相通,醉而不可自拔的程度。   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同样不能离开他。   他的脸色仍然憔悴,但那些血污和泥浆已经清理干净,只有凹陷的面颊显示他刚遭过一场大劫难。但他的凤眸那么高贵方华,眸底却温柔无限。水墨般的华丽雕刻在骨子里,他对她一笑,就倾城绽放。   她曾经因为那样绝美绝妖的一张脸而小小自卑过,却不料这么华丽的男人却说爱惨了她。   两人就这样深深彼望着,满足了,却又更渴望。   没注意,病房神奇得空了。   她,噙着他眼中最珍爱的一朵笑,走到他面前。   第350章 一世心 两世情(中)   “云天蓝。”双手撑着床沿,水青往身前身后左右看看。   “韩水青,一般来说,如果恋人的一方昏迷,另一方应该彻夜整日守在他旁边,然后等他第一眼睁开,就看个正好。我醒过来这么浪漫的时刻,你上哪儿去逛——”最后一个问词吞回去,云天蓝眼瞳紧眯。   水青的上身突然倾了下来,她的脸对着他的侧面,近到能感觉那呼吸轻如羽毛。   云天蓝心跳失衡,侧过脸,与她正对。那双琥珀光的小狐狸眼,轻轻一眯,眸色如秋,竟流露出万种风情。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一看,就见她双肘又往床里挪了挪,粉色唇瓣离他的只有两毫米的间隙。唇角轻勾,很淡一个小涡,媚得醉人。   “大家都走了。”普普通通五个字,却用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还有那样吐气的方式说出来,是为勾人魂魄。   云天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眼底那张莹雪般的脸太诱人。他一直认为她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却没想到她还可以是一只妩媚的狐狸。但,狐狸不就应该有迷死人的魅力吗?   “小狐狸,你在诱惑我吗?”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嗓音带起了强劲的磁场。   她本来好玩而已,发现他眼眸黑亮,浅沉着窗外阳光的眼底汩汩流出某种令人心颤的渴望。即刻,脸红着想结束这场恶作剧,却已经太晚。   他的手抚上她的粉颊,又移到光滑细腻的颈项,拇指轻轻摩挲过小脸,下颚,最后在她唇瓣上流连不去。直到她身体都颤栗着要脱离他的掌控时,他哪里容她怯阵,手指叉进她丝缎般的黑发之中,轻轻一压,两毫米的距离变成无间隙。   他的唇火热干燥,而她的唇微凉温润。而原本想浅尝辄止的他,这一秒满足,下一秒却渴望更多。她唇间淡淡的香气仿佛罂粟花蕾,令他上瘾而不可遏制,连呼吸都失控颤抖。   他能感觉她的紧张,因为无论他怎么啮咬着她的唇瓣,她始终咬紧了牙关。他的理智让他见好就收,偏偏他的感情如火要吞冰化雪,所以他不肯放弃。他的手转而去捏她小小的耳垂,用点力,她张嘴要抗议,终如所愿,被他闯进芳香之地。她越退,他越进;她越躲,他越找。直到她被他**得神志不清意识恍惚,完全本能做主,渐渐与他在舌间缠绵共舞,唇齿相亲相依,任他霸气成火,又任他温柔似水。她本想勾他的魂,谁知却反被他勾了不知几魂几魄,只觉得身不由己,却爱恋这种激情炽烈。   这一吻,是云天蓝八年的相思。这一吻,是韩水青两世的情长。   那辗转深吸浅吟之间,将对方的心意全部汲取并炽热返还回去。   “蓝斯查理说,让你控制点。伤口裂了不要紧,最重要婚前那什么行为不可取,尤其还要跟水青的爸妈交待。这么生吞活剥,纵然两情相悦,有个万一,带上球,穿婚纱就不好看了。”云天远的声音在门外高扬。   就像一只猫,落进两只相亲相爱的鸽子间。但惊了一只,叫韩水青的那只。   她的手一直支着床沿,腾不出空来,将头一偏,云天蓝的唇就移到她面颊上去了。   云天蓝见她眼神从迷蒙到清亮,就知道浑水摸鱼已经行不通,不由语带抱怨,“你耳朵倒灵,跟我接吻还能听那么清楚,居然不专心。是我魅力有问题,还是我技术有问题?”可他的心跳仍高速奔驰中,想到他被她迷魂,不觉得惭愧,反而心情一塌糊涂的好。   “你不是也听见了?”水青咬住下唇,不甘示弱得眯眯眼。   “别做这个动作。”云天蓝一把握住她小巧的下巴,令她的贝齿松开红肿的唇,凤眸荡人心神,“还有,你刚才勾引我的小狐狸样也别给其他男人看。”平时清秀乖巧,稍用点心竟能妩媚动人到让他不能自控的地步,真让他享受又禁不住担忧。   水青想违心说没有勾引他的意思,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凭这副小狐狸样还逗过白子西和徐燃。本来她对那两人,一个是收利息,一个是替女性讨公道,一点歪念都没有。却因云天蓝一说,不知怎么有点心虚,讪笑着,就不敢反驳了。   云天蓝对她一颦一笑了如指掌,立刻看出她的心虚,于是加了一句,“从今以后不行。”   水青很乖觉,点头就答应,“绝对不会。”   回答完才惊觉,这等于变相承认她以前对别人用过这一招。   云天蓝当然没那么小气,却起了逗她的心思,眸光笑隐,“勾过几个?”   “两个。”常年要是有个空心树在身边,说真话是会养成习惯的。她狠狠瞪他一眼,不因为他还在养伤而示弱。   “我猜问你哪两个的话,你宁可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水墨眉轻抬,劫难后的面容,不影响那般俊美。   “我干吗没事咬舌头?”确定这个人即使躺在病床上,依旧够妖怪,她还是斗不过他。   “你不咬,我帮你咬。”他说到还真做,亲昵凑近。   水青知道门外一堆观众,怎么可能让他真咬到,她可不想当活物标本,双手撑开,离开床沿两步,“没听见天远说什么?”   “完全胡说八道,为什么要听?”他看她离得那么远,不太喜欢,“韩水青,坐过来。”   “云天蓝,你现在就像狼外婆。”一脸笑意,却一肚子坏水。   “我是病人。”他好像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为什么享受不到病人待遇?   “所以,要好好养病啊。”伤势那么严重的一个人,应该气弱体虚,手脚发软,脸色苍白,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才对。可她看他,不需要养,睡了三天,精力旺得很。   “蓝斯,医生过三分钟要进来检查了,你注意形象。”云天远更起劲了。   云天蓝郁闷得不得了,眼前佳人离他三丈远,外面还以为两人多亲密。再想想,到底是亲到她了,也算长足进步。一笑,很是得意,就抽痛了腹部的伤口,皱起眉来。   “没事吧?”毕竟心底担心他,水青赶紧靠到床边。被他一下子捉住手腕,她不敢挣扎,怕他伤口真裂开,“云天蓝,放手,医生要来了。”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恋人的亲热。   “如果我们是夫妻,谁还能那么多话?”亲亲我我又如何?   水青本来正想着怎么将自己的手从他的魔爪中解放出来,听到这话,就随口回答,“你要是现在能拿出钻戒来求婚,我就答应嫁了。”   “我记得你好像说只要我活着回来,立刻嫁给我的吧?现在却又要钻戒,才答应。女人,都这么爱虚荣吗?还以为你是例外。”见到他没事,就不认账了?她可打错算盘。他会借题发挥,而且大大发挥一下,不让她有机会撇清的。   “云天蓝,人在绝境之中,最需要什么?”水青当然记得她说过的话,“最需要的,是活下去的动力。而且,我这也不是虚荣。求婚,钻戒和玫瑰是必备的道具。那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件,没有一点诚意,你们男人是娶不到老婆的。”   “我要谢谢你吗?给我这么大的动力,当时简直让我热血沸腾,不活下来就对不起你的一片芳心。”这话的确可以描述真实的心情。   “不用客气,作为女朋友,应该的。”对他,能大方谈情,大概浸润着八年的相处,所以没有拘谨。   “那么,女朋友,麻烦你把那个抽屉打开。”云天蓝指指床头柜。   水青不知道他搞什么,要站起来去拿,手却还由云天蓝紧握着。只好沿着床坐过去,用单手,好奇打开抽屉一看,眼睛直了。   “云天蓝”几乎惊得跳起来,偏偏还有半颗心悬着他的伤,不能真跳。   即使这样,云天蓝能感觉床一震。   “韩水青。”他是绅士,自己的名字被这么大声喊了,当然要回应对方。   “这次绑架是你自己设计的吧?”水青将小东西拿在手上,反反复复地细看。   “为什么我要自己绑架自己?”她的想法向来有些独特,不过这次荒谬了。   “如果不是你自导自演,请问,在保命就是唯一的环境中,你怎么还能准备出这个东西来?”哪来的闲情逸致?哪来的非洲时间?   云天蓝把小东西拿过来,拇指食指轻轻夹起两边。   以下来解释小东西的定义。   小东西:顾名思义,很小的东西。如果以中央悬着金叶托的钻石来说,算得上一枚戒指。如果以灰绿色的藤圈来说,就是孩子们过家家的玩具。   “云天蓝,这是什么?”大致明白是什么,却不想干脆的承认。   “你认为它是什么,就是什么。”让她选择,无论答案怎样,他都尊重。   狡猾的云天蓝,可恶的云天蓝。她认为什么就是什么?似乎很大方随她说,其实根本就在他算计之中。   说是戒指,正中他下怀。说是家家酒,她感觉挺好,他却刚从死亡线上闯过来,才恢复意识,万一因此得忧郁症,或者惹个并发症,难受的,绝对不止他自己。   到底说是什么呢?   水青任那钻石和白金吸收太阳的光,再反射到眼底,蹙着细细的眉,有些犯难。   第351章 一世心 两世情(下)   三分钟过去了。   医生刚来探个头,后面还有好几双眼睛齐齐往里张望。   “医生,不好意思,麻烦你过个三分钟再来。”云天蓝看看正在认真思考的水青。   “不,医生,请你过三十分钟再来,如果这人的病情不会危及生命的话。”谁知应该认真思考的人耳朵还是灵得很。   “十分钟。”他等不了三十分钟,“我伤势严重,需要抓紧时间治疗。”   “二十分钟。”人生大事,她总要考虑清楚,“伤势严重?我倒觉得你根本就是一只死不了的大妖——”   但凡她要说他是妖怪时,总被他瞪到讲不完整。   “十五分钟。”讨价还价,云天蓝也是行家里手。   那医生看得津津有味。小地方,大多数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感情也简单,难得见到有意思的情侣。   “就十五分钟。”讨价还价,似乎是水青和云天蓝成为拍档之后常见的相处模式之一。没想到成了男女朋友,还是老样子。但她喜欢这样,感情深了,却不用特意改变自己,一切顺其自然。   “医生。”云天蓝打断观众的兴致,“出去的时候请带上门。”   注意到医生和他身后那些眼睛里的可惜失望不甘心,水青好笑。   “云天蓝,我决定这小东西是什么之前,能问你两个问题吗?”她笑过之后,正色。   “当然可以。”两个而已,比他预料得少。   “第一,你认为用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转手再送回给我。如果想当求婚戒的话,是不是少了点诚意?”那颗钻石还原样镶在白金雕成的叶子上,不知道他怎么保留下来而没被盗匪夺走,“第二,灰绿色的藤圈,造型还不错,不过含金量零。同问,你的求婚究竟有多少诚意?”   其实,两个问题,单问一方面,诚意。   “回答第一个问题,虽是从你送我的礼物而来,可它跟了八年,一直在我手腕上,已经不是你——的礼物,而是我的所属物了。诚意?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窝里,为了留这么一颗钻石,我所费的心思和所冒的风险,相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人会比我更有诚意。”提出保留一颗钻的时候,脑袋上立刻被指了几把枪,差点当场毙命。   “第二个问题,灰绿色的戒箍,不是藤,而是大仙人掌的刺,晒干后,一根根捻牢编出来。仙人掌是沙漠中最坚强的植物,它的刺更是战胜极恶环境的佼佼。韩水青,我对你的爱跟它本身的属性那样坚定不移。还有……这个箍,是我自己做的。”说到这儿,他一个大男人有点不好意思。   云天蓝都这么自贬身价了,水青怎么可能挑得出半点没有诚意的地方来。照他的说法,这颗钻石存着他多年的体温,还是他拼命留下来的,他当然已经是真正的拥有者,跟她这个原始送出人没有关系。而,仙人掌的刺都有机会化成绕指柔,她拒绝他这个包装精美,情比刺“坚”的男人,似乎也十分不明智。   “你真能琢磨。”说话一点没顾忌,心里怎么想的,嘴里直接说出来,这就是当过兄妹的好处了。再看看云天蓝的手,大而有力,很难想象他的手指如何绕出小小的戒子来。   心,动了动,又动了动。   “下次你可以试试。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关在一间看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因为管饭,所以仍有精力琢磨一些事,就当娱乐也好,绝对能想出常人想不到的主意。”这次被绑架,他心态平稳,从头到尾很冷静。说起来,十五岁那年的经历要比这次恐怖,弄得他现在对本.罗伊有点感激。   在她精明的耳朵听来,这是云天蓝博取她同情心的手段。而因为她了解他的经历,又能体会到他自嘲中流落于过去的落寞。   可是,每个女人都想得到世界上最特别最浪漫的求婚方式。像他这样,躺在病床上,钻石在仙人掌的刺上晃荡来去,还不说这是求婚,让她自己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稍微挑剔一点的女人大概都会有满腹牢骚,稍微志气一点的女人都会直接把那所谓的戒指扔回他手里去。   水青这人众所周知的挑剔,但挑得是食物。她的志气比天还高,但基本上在盘算金钱得失,与人来往利益的时候。   而且,云天蓝真的不浪漫吗?很多时候,金钱是浪漫的主要推手。可两人刚经历一场生死分离,他的心意尽在不言中传达了出来。这样发自于灵魂,相交于心灵,其实浪漫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云天蓝,别把我逼到死角里再反弹出不好的结果。”水青又想了好一会儿,“你说吧。你说出什么就是什么。”就像圆心无论如何不肯对花树明说自己的心意,女人在原则问题上是不能让步的。让步了,男人这时就有了倚仗,未来更可能成为贬低女人的把柄。   “我说什么是什么?”云天蓝好像得了圣旨,左手不迟疑,轻轻托起水青的左手,“那我说,这是订婚戒指。”   订婚戒指?水青眼睛眨了又眨。这只妖,多猖狂。以为他说求婚戒指,她还能好好拿乔一番,折腾他个七上八下。居然直接跳到订婚戒指去,那可意味着,她已经答应他的求婚,就差选日子结婚。   “现在,我可以吻我的未婚妻了吗?”云天蓝笑得好不得意,将正呆看着无名指上“订婚戒”的人儿合手一抱,凑到她粉红的唇瓣上,用力吮了一下,吧唧有声。   这不是用来表现他的渴望,而是用来表现他的喜悦,所以重形式不重内涵,重效果不重过程,很快乐幸福很简单无求的一吻。他也很聪明,不给水青过多的压力,时火时水把握肢体语言的分寸。   因此,水青虽然因他再亲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因他放开得及时,而脸还没红,心扑腾两下,就安静了。   “云天蓝——”她青葱般白嫩的指尖,不小心点到他血色不齐的脸庞,终究没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叹口气,“算了。”   云天蓝当然不会把“算了”二字错理解成拒绝,大手顺势一捉,水青的手指就被他拢进掌心,紧抓着,就像稀世珍宝。   “韩水青,谢谢你。”他感激她,接受了他的爱情。差一点就可能成为哥哥样的守望者,如今她在他身边和心上落定,套得牢牢死死的,再不会放手。   “你啊,因祸得福。”水青随他握着,神情不再惊讶呆愣,唇边的笑意如女儿红般令人陶醉不已。   是的,他因祸得福。受了不少罪,担了不少惊,最后命还在,且将女朋友变成未婚妻,这比被告知他可以离开盗匪窝的消息都要高兴百倍。   不过,看着看着,他发现她的笑容好像不单纯是高兴,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以他对她的熟悉度,似乎不是他得逞,而是她的某种目标实现了。   “韩水青,你打什么主意?”两人关系已经上升到情侣,不,上升到未婚夫妻,但彼此仍然习惯直呼姓名。不觉得不亲密,而是爱情的平等,心灵的无拘束。小狐狸,大妖怪之类的,不算。   不仅他保持这样,水青也默契执行,“云天蓝,我能有你的主意多吗?下跪求婚都没有,就直接成你未婚妻了,你不满足的话,我就悔婚。”   “下跪求婚这么老套,我怕我那么做,你会觉得了无新意。”他认为自己设计的这一场景很浪漫,看来她有异议,“不过,亲爱的未婚妻想看,我一定竭尽所能。”   水青也就那么一说,哪能真让刚救活过来的病人下床,虽然他的精神气似乎越来越足。   可她想阻他下床的手一顿,因为他根本依旧躺着不动,只高声叫云天畅进来。   “你叫他干吗?”水青奇怪了。   云天畅一喊就到,而且云家人都跟着鱼串而入。   “蓝斯,她点头了没?”云天畅最小最活跃,对着水青做鬼脸。云天蓝之心,路人皆知。   “差最后一步。”云天蓝从来目中无人,爷爷,老爹老妈,婶婶都在,他却不管那么多。   水青比较乖,早站起来了。可她姿势乖巧,不代表她本质听话,从目光到神情,雀跃期待,等着看云天蓝怎么做。   “差什么?”云天远是云天蓝的亲弟,问起来,比别人更急一分。   “下跪。”云天蓝当着所有人说得面不红气不喘,“天畅,这里你最小。按云家二十岁才成年的规矩,你就是个孩子。男人膝下有黄金这种说法,对你不适用。所以,你就代表伤势沉重的你家老大我,给你未来的大嫂单膝跪一个。”   这人想手足相残,还是目无尊长?而且,求婚的下跪式,还有让人代打的,真是新鲜死了。水青的面皮比不上云天蓝厚,而且云天畅的老妈可就在病房里亲眼看着,立刻双颊烧出红霞色,恨不得伸手就给云天蓝一个毛栗子。   第352章 单膝求 双膝跪   “云天蓝,别开这种玩笑。”水青压低了声音。   云天蓝笑了笑,不理她,仍然对最小的弟弟说,“天畅,不会让你白跪的。”伸出三根手指。   云天畅立刻两眼金光灿灿,两步冲到水青面前,扑通一下,“大嫂,你就答应了吧。”   顷刻,满屋子笑声。   “小弟,求婚的姿势,不是敬茶的姿势,快快纠正。”天宏拍着额头,只觉得八成是天畅中文太烂,所以这么丢人现眼。   “天畅,单膝,还要表现骑士对淑女的那种不卑不亢,又敬且爱,没你那么谄媚的,跟小狗一样。”天远笑滚到沙发里去,拍出垫子的灰尘来。   “这孩子平常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变笨了?单双都搞不清楚。”当**,也跟着埋怨。   “天畅,你吓跑你未来大嫂,爷爷不会饶你,赶紧重新来。”云老爷子则施加压力。   云安日夫妇表现就可圈可点,光笑,不说话。   云天畅抓抓脑袋,抬头跟水青解释,“大嫂,不好意思,我一时激动。”   水青被他可爱的耍宝样子逗乐,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别听云天蓝的。他现在受伤跪不了,以后我总要让他补给我的,不用弟弟帮他。”   天远天宏同时吹口哨,幸灾乐祸盯着云天蓝,一副他惨了的表情。   “爸,天畅喊水青大嫂,而水青没有不承认,我们家终于要办喜事了。”婶婶第一个看出来。   原来,除了云天蓝的疙瘩父母之外,云家有那么些可爱的人物,还没有深交,就能给她一家人的亲切感。   “我弟弟双膝跪地,这比单膝要严肃多了。”补跪不补跪,讨到老婆再说。   “……”完全就是他导演出来的一场闹剧,水青头疼。   这时,医生走进来,看看大家都在,就说,“那个,十五分钟到了。话说完了没?说完了,能不能推去检查?”   云天蓝刚想再拖延一阵,就被水青抢先。   “说完了,医生,你赶紧把人推走吧。”   她迫不及待的语气,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引得大家又笑了一回。   医生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作为他的立场,只有嘱咐护士们推病床出房间之外。   “你不陪我?”到现在,云天蓝是不会再隐藏感情了。   “你去检查,我还有事。”水青却也不矫情,“ 晚饭时我再过来。”   “给我带台电脑来。”人活着,就得干活赚钱养家糊口。   “你需要养病。”可以不陪他去检查,因为有信心他绝对没事,不过刚醒过来就要工作,她可不希望他疲劳过度,“过两天,等你好一点,医生批准,我再带给你。”   “将我醒过来的消息放出去。”既然如此,就只能交给她办了。   “我知道。”蓝水的股价会再涨回去。   陪云天蓝去的,都是长辈。三只小的,天远,天宏,天畅,似乎无所事事。   “你们三个,有空的话,给我帮帮忙,行吗?”水青当他们自己的哥哥弟弟。   三个英国绅士加起来,顶上个极品绅士,也不问是什么忙,站起来就跟她走。   再过了几天,云天蓝的伤势稳定,愈合速度快得连医生都惊讶,他甚至已经能起床,经允许还可以到院子里晒五分钟十分钟的太阳。不过,让他不满的是,电脑和网络仍不让他碰。   “小狐狸,偷渡一台进来吧。”他看看身边在雕水果花的水青,“你陪着我,不能用电脑,不是也很无聊?”都练起刀功来了。   “不行。”觉得语气太过坚决的话,会引起反弹,水青又补充道,“再等两天。”   “这个时代,大半个月没有碰到电脑,是会死人的。”不开玩笑,尤其他从小就和电脑打交道。   “云天蓝,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是很深呢?没有电脑,你就活不下去。没有我,你照样还能想出花招来,是不是?”水青突然板脸。   “我是说,没有电脑,我的大脑活不下去;没有你,我的心活不下去,灵魂都会毁灭。”云天蓝讨好,且附上谄媚的笑。   这两人,这时看起来和寻常的情侣一般无二,女的变脸如变天,男的肉麻当有趣。奥妙就在于,水青的变脸是假的,云天蓝的肉麻是看出她的假,所以故意夸张的。   不过,水青和云天蓝当好玩,在别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以为韩水青死都不会像普通小女人那样抱怨,还有云天蓝绝对不会肉麻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看来恋爱的同时智商也会退化,这是经过我亲耳证实的真理。”门一推,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仗着好嗓子,如鹤长鸣。   “徐燃?”水青一怔,“你跑来干什么?”   “亲自来一趟,才显我对朋友的义气。”徐燃走路生风,看来骨头养好了。   水青白他一眼,却笑着和他一起进来的惠惠打招呼,又介绍给云天蓝认识。   云天蓝礼仪绝佳得向惠惠问好,看徐燃时,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好久不见。”   不料,徐燃的笑也变了味儿,“的确,好些年没见,谁知道再见面你跟我都折腾掉半条命。云天蓝,我看,咱俩可以干脆结拜兄弟。”   水青心里好笑,面上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云天蓝,你那么多弟弟,认一个哥哥,挺好。”   “你比我小?”不会吧?拥有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怎么看都应该比他大个几岁。   “云天蓝比我大两岁,你比我大三岁,谁大谁小?”水青出完算术题,转头对惠惠说,“你刚到吧?我带你看撒哈拉去。”本地白天唯一的经典景点。   “等等,你别厚此薄彼。”徐燃想要去拉水青的手臂,却感应到云天蓝的“杀气”,立刻收回去。   “你们俩不是早就认识了?难得见面,你们男人聊聊吧,省得和我们女人说话没意思。而且,有些话,当着我们的面,也不好说。”故意瞥瞥云天蓝,后者瞬时脸色变了。   惠惠是被徐燃牢牢吃定的那个,看完徐燃又看水青,不知道怎么办。   水青可不管,拉着惠惠就往外走,“徐燃,你要看沙漠,让惠惠带着你去。”   两个女人走了,剩下的两个男人,其实本来不太熟,认识的过程更不能坦言,导致一时间都沉默。   “你告诉她了?”云天蓝冷冷问。   “没有。”徐燃眼睛都不眨,冷冷回答。   “那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好说?云天蓝凤眸里可没有哥俩好的意思,其实除了家人朋友和水青,少见他流露和煦的神情,多浮于外表的华丽。   “男人在一起,多聊女人的事。有她们在场,当然不好说。”而男人对男人,不是朋友,就是对手。徐燃这时候的样子,和当初水青刚见到他时最相似。魅惑中带着傲慢,无理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是吗?”云天蓝看着徐燃光中带影的不经意,突然抬眉,然后笑了笑。   “是吧。”徐燃原打算这次一定不能在气势上输他,谁知他一笑,不知怎么就全身起寒,自觉交待,“我没告诉她,只是唱出来了而已。”   “两者有区别吗?”和他,玩文字游戏?“我以为象你这样的男人,一诺千金。”   “你只能说中华民族的文字博大精深。”徐燃狡辩,“而且,我不明白,象你这样的男人,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   “我本来要告诉她的。”如果那天没有他们搅局的话。   “却过了这些年,她还不知道。”气场没云天蓝强,他打太极的推托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你刚刚才说已经唱出来了。”云天蓝提醒徐燃。   “我的确是用唱的,拷贝在她电脑里,可她说没听,还告诉我那台电脑已经被处理掉了。白浪费我这个朋友的心意,可惜可惜。”所以,她应该不知道才对,但说实话,她离开前说的话是有那么点奥妙。   “我每两年送她一台新手提。”那么,为什么他感觉她知道了?   “那就是了。”徐燃尽量忽略自己的不守信用,“有鬼,才心虚。你不用想太多。”   “因为你不够了解她。”那只小狐狸,常常连他都猜不到摸不透,惊喜惊吓的,除非她自己说出来,否则很难掌握。   “显然你够了解,所以才被你追到手的,其他人都望尘莫及。”不过,这两人,在他看来,确实足够相配。或者,更准确的说,云天蓝能压得住韩水青。   “你来,不会是探我的病。”云天蓝一句话,道出徐燃另有目的。   “我来,看看你的未婚妻而已。”徐燃在笑,头上长角,有些恶魔鬼意。   “或者我可以认为,你也不会特地过来唱歌给她听。”云天蓝变相再要徐燃的承诺。   “怎么,怕她知道了,一脚踢开你?”徐燃笑得有点大声,“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也许有可能。”   “而你的了解,很不准确。”云天蓝看徐燃那么嚣张,却反驳得有些无力。   因为,他其实并不那么肯定,徐燃说得完全是错的。   第353章 错醉人 解梦人   那一年,水青十八,云天蓝二十。   十二榉刚开始种植葡萄,法国餐厅已经营业,也对外出售红酒,不过是进口的红酒。   那一夜,徐燃所在的蝉乐队在十二榉举行小型的演唱会,而借此机会,所有的邻居家人朋友在法国餐厅品酒试菜。   当时,碧空多大?才六个人。   云天蓝开始留意水青,正是她趁大家热聊没人注意,痛快喝酒的时候。他虽然觉得她建葡萄园的动机不纯,却没料到她对葡萄酒这么热爱。和她从澳洲挖来的大胡子乔治,将十来瓶红的白的葡萄酒一字排开,笑嘻嘻就挨个试。而且每试,就倒半杯满。试完,酒杯必定空。他看着直皱眉,想去让她别喝太多,可身边坐着长辈,对他正热情问问题,一时走不开。   等他终于被长辈们放过,再看水青那儿时,只剩杯底残酒,人已经不见了。   问了一轮,才知道水青去酒窖拿酒。听完他就头大。十来瓶酒至少喝了一半,虽然有大胡子海量,水青也绝对喝得不少。照他看,走路都会不稳,更何况天已经黑了。通往酒窖的路有地灯,不过喝醉的人视力不清,天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他连忙往酒窖的方向去。一路没看到人,还以为她滚落在哪里,所以特别小心两边的葡萄架子。听演唱会现场那边热闹非凡,看时间,应该半场休息,更担心她遇到居心不良的人。得想个办法,让她再不敢喝那么多。   他跑进酒窖大房,迎面扑来香醇的酒味,不知是否带着醉鬼的酒气。下楼梯,终于看到那个牵肠挂肚的身影,晃着右脚,要踏不踏,一旦踩空,就会直接从半米高的阶梯上摔下去。他想都不想,撑着扶手,一跃而下,在她果然踩空的瞬间,将人抱了起来。   那瞬间,他能感觉背后冒汗,真真是吓出来的。   “韩水青,你白痴啊,没有酒量还敢喝这么多”气到骂出来。那时候的他,还有大男孩的任性,虽然关心一个人,也决不会老实承认。   可惜,被骂的人,一落到那么温暖舒适的怀里,还很能钻空子的动来动去,寻找最好的位置。   他被她拱得突然心浮气躁,一手把人放下来,还教训说,“你给我自己站好。”   她怎么可能站得稳?打着摆子,跟荡秋千似的,就差绕他转上圈了,嘴里还说要拿好酒。没他的手扶着,这会儿大概已经躺到地上去了。   云天蓝没办法,再抱起她,却在就地休息还是抱回餐厅之间,犹豫起来。她醉成这样,抱回去的话,会被长辈骂。终究他对她硬不下心,把她抱到墙边的木桌上躺着。   酒窖温度低,他急着出来找她,也没拿外套。看她醉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要昏睡多久。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一定会感冒。于是,他决定回餐厅拿些能保暖的东西来。   刚要走,手却被拉住了。低头一看,心脏跳得加速。   那头乌发散在原木间,如光滑的丝线丝珠。眼睛闭着,优美曲成弯月。双颊绯红,衬出高额洁雪。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饱满幼粉的双唇,嘟嘟润泽,晶晶静静吸收了昏暗的光线,无法令他停止遐想。   “韩水青?”他伸出手去,推推她。   回应他的,只有她蹙起的细眉,还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周围很安静。因为是在地下,外面再热闹,也传不到这里来。但他还是看了看四周,除了酒,就是酒。   “韩水青,醒醒。”他确定这里再没有别人,就起了些小小不好的心思,“你不睁眼的话,我亲你了。”   凤眸内光华灼灼,随着他弯下身,而全部收敛起来。他在那张可爱粉唇上轻轻碰了一碰。   噼啪——几乎能听见他心里闪耀出的火星子,刹那燃出一片星海。   他因她的体温和唇间的酒香,陶陶然而欲狂肆邪佞。   “韩水青,醒来。”右掌将那半边小脸轻轻覆盖,他再次贴近她,看那微颤的睫毛,翘翘的鼻子,觉得精致动人。   这就是古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境?他不知道,只知抵抗不了她醉时的迷人姿态,再度吻了睡梦中的人。   这一次,绵长而情切切。   她大概醉得过分迷糊,居然给他回应,唇啄舌戏,无一不跟着学。那种青涩却又热切的回吻,让他几乎喘息出声,锁住已久的欲望差点吞没他的理智,令全身血液汩汩急躁。就想,将她糅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每个细胞都并合到一起才能最终满足。   他想要亲吻她的灵魂。听她在他唇间的呼气吸气,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哪怕,她此刻是无意识的。   不知怎么,酒窖里的空气产生一丝对流,令他清醒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急促地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她红肿的唇瓣,而对没能自控的行为觉得惊讶又惭愧。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成妹妹过,不必为了哥哥不能亲妹妹而不安。他惭愧,只是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表现实在会让人耻笑他的绅士礼仪。接吻,当然要对方也神志清晰,对他有相同的渴望之下。而他,竟让一个醉鬼撩拨得窃玉偷香。   可笑。可思。   “出来”他清醒之后,就是另一个人。声势气势皆如猛箭,射向楼梯拐角。   那里,何时映了个影子。他因一丝风动,才警觉发现。   “出来了。”那影子过了半分钟,一步步挪出来。   云天蓝看着这个一身行头,黑发银雪,眼睛上了影粉,却显得魅惑刚劲的男子,想到就说,“徐燃?”一个据说在追求水青的人,因此看演出海报时,特别留意。   徐燃却不认识云天蓝,立刻发觉不仅气势矮对方一筹,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人,具有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你是谁?和韩水青什么关系?”徐燃特地寻到这里来找好酒,谁知看到一男一女玩亲亲,本想知趣走人,却看到水青的脸。   云天蓝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徐燃也是天之骄子,被云天蓝一激,反而向桌子走过去,“不好意思,你刚刚非礼的那位,正是我女朋友。所以,该出去的人,不会是我。”   “韩水青是你女朋友?”水墨的眉峰半点不显华美,一抬,“或者,准确地说,你尚处在追求期。”   在徐燃看来,仿佛千钧之力从头压下。而且,看来那男的和水青及其熟悉,否则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了。   “你究竟是谁?”他还没追到的韩水青,被这人“又啃又咬”过,居然还睡得那么香,他心有不甘。   “云天蓝。”云天蓝不怕说出自己的名字,“至于我和韩水青的关系,我以为你看得很清楚,没必要再问。”   云天蓝?第一次听到。不过,徐燃知道不能借此发难,只会显得自己和水青不熟而已。所以,他决定顾左右而言它。   “她醉了?”迅速瞥云天蓝一眼,暗地控诉他占喝醉人的便宜,不够气势说出来。   云天蓝冷冷看回去,却说了让徐燃感到意外的话,“帮我看着她,我去拿外套。”   “你不怕我趁机对她做点什么?”徐燃大奇。   “你敢吗?”云天蓝一眼能将徐燃看穿。   徐燃不敢。他很花心,但也有原则。不说水青有多难对付,单是现在冷瞧着他的云天蓝,他要真对水青不规矩,估计会有生命危险。不开玩笑,在文明和法律体制下的现代社会,他却从云天蓝的眼中看到这种危险。   “没什么敢不敢,我对醉成烂泥的女人没兴趣。”徐燃保住自己的面子先,“你只管去拿衣服,我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动她的。不过,她要醒了的话,我就跟她说,你非礼她。”管两人什么关系,他看好戏。   “你就那样说吧。”云天蓝深深看一眼水青,目光柔出水来。扫向徐燃,后者却遍体声寒。   “我还得谢谢你,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说完,云天蓝上楼走了。   徐燃经云天蓝一说,仔细想了想,还真不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个叫云天蓝的家伙和水青显然关系很好,否则水青醉成这样,却只有他在她身边。要是知道这件事,开始生气是一定的。可时间沉淀,就会生出又爱又恨的感情来。再往后,那就是爱情了。   但是,徐燃又想,不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正好趁了云天蓝的意。   说,还是不说。徐燃一个人抱着头,踱着步,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水青的声音。以为她说梦话,就趴到跟前听。谁知她眼睛一下子睁开,将他摔到地上,抓住衣领,指控他偷亲她。   天知道他有多冤枉,但他决定不说了。   后来,简苍梧出现,对水青表现出来与众不同的关心,让徐燃惊觉,这个看似没有男朋友的小女人,暗中的护花使者其实不少,而且个个出色。   而,当云天蓝拿了外套来,与简苍梧碰到面的刹那,徐燃清晰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气场相撞,如王见王,本不该在同一个场景出现,却因为韩水青相遇了。   注定,有一个要败北。   那时,徐燃决意退出。因为要比对水青的感情,他被吸引,却没有像那两位非她不可的强悍。   不但退出,他还定了看好的人选。   当云天蓝二话不说,将外套披在水青身上,从简苍梧身边轻而易举把人抱起就走,徐燃就有种感觉。   云天蓝,会是大赢家。   第354章 纪念爱 留念照   做了一个关于很久以前的梦,以至于云天蓝醒来时,入眼一室昏暗,难得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在哪里。虽然他没说出来,但不管怎么样,被囚禁长达大半个月,后遗症总有的,阴影也存在。如同现在,他的第一感觉是还被关着,尽管很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又以为另一个梦。   “怎么醒了?天都没亮。要喝水吗?”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他床边的沙发上坐起来,开了盏小灯。   他因那样的亮度刺了眼,却不愿意眨眼。她走到哪儿,他的视线跟到哪儿。直到那双手递来一只水杯,他接触到温热的杯沿,才确定这不是梦境。   “韩水青。”单这么喊着她的名字,他心里就不可思议的平和。   “喝口水再说话。”灯并不亮,她却看到他额头的汗。   云天蓝喝了两口水,水青接过杯子,又拿了干毛巾替他擦汗。到这时候,他眼前的景象终于真切起来。   “韩水青……”他又单说她的名字,不过这次,似乎有下文。   “嗯?”她端了椅子坐在他跟前,“躺下吧,你说话舒服,我也省得抬头费力。”   “我做了个梦。”他本来打算将这个秘密再放上几年,等结婚之后,感情稳定了来坦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到什么都是假的,不用大惊小怪,更不用想成某种预兆。”她微笑着看他。有些话不说也能感觉,即使云天蓝是个意志坚强的人,遭人绑架这种事,还是会产生心理负面的影响。   “这个梦却是真的。”与其说是梦,不如说回忆更恰当。   “怎么,要我帮你解梦?”眼睛扑闪,她坐直了,双手捧起。   “这是什么姿势?”他无法了解,看着像她捧出一朵花。   “解梦水晶球。”默契呢默契   云天蓝要笑不笑,手臂一伸,将她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握着,“一个你已经知道了内容的梦,不需要解。不然,徐燃在这儿的时候,你也不会说那些话了。”徐燃说水青不知道,但他却可以肯定她知道了。   原来是梦见那一晚她喝醉时候的事啊真有意思。她在那晚做了梦,梦里帝凡内玫瑰香的男人吻她,令她即使浓醉还清楚感觉到自己身心的颤栗。多年后,才从徐燃留给她的音乐里知道,梦是梦,却也不全然是梦。帝凡内的男人是虚幻梦境中的,那脸红心跳的吻却是现实中云天蓝偷取的。   “那么久的事,今天才放到梦里去?”她直视他。   “会生气吗?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怕说早了,她就不再把他当哥哥,避他躲他远远。他虽然不把她当妹妹,她可是真拿他当哥哥吧。   “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们或许走不到今天。”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以当时她的恋爱恐惧症那么严重来看,不过,“现在时间刚刚好。”心已经接受了他,再知道他偷吻的事,变成一种锦上添花。原来他喜欢她那么久了,她会因此暗乐。   缘分,或早或晚,都是伤。   云天蓝心想,如他所料,好险。   “所以,可以再也不提了?”他笑容大了点。   “谁说不提?等以后争谁爱谁更多些的时候,就拿出来说。”这么好的把柄在手,不怕他不服诛。   “韩水青。”两人是不是认识太久了,她一个女孩子不懂矜持,仍然什么话都当他的面说。好事?坏事?   “云天蓝,离天亮还早,再睡一会儿吧。”过去的事只是一种记忆,她现在很爱这个男人,想跟他平安度过一生。所以,首要任务,他要健康。   云天蓝闭上眼,呼吸渐渐均匀缓和。   水青以为他睡着时,听他说了一句话,令她笑得很开心。   “我情愿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只要我知道你会回应我。”爱情不是一座天平,谁多谁少很难衡量出差异,最重要是自己觉得平衡。   “你好好睡,过了今天,我就让你上网。”让她听到那么好听的话,奖励他好了。   云天蓝沉声笑了笑,将水青的手放到唇边贴紧,然后慢慢睡过去。   水青等他睡熟,抽出手来,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然后,看到接替她的干妈和婶婶正出现在走廊拐角,她上前问好,又互通消息有无。到外面,天其实有点亮了。云天蓝的伤已经大好,很快大家就要离开这里。而在此之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飞雪渡这一天的清晨很忙碌,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而来。   水青先和家里人吃了早饭,又去了一趟孤儿院。   而温桓把车停在门口等她时,正好看到院长无比激动的神色。   水青一上车,温桓就问,“你到底捐了多少,让面冷心热的院长激动到皱纹全现?”   “尽我一份心而已,说数字就没意思了。”水青耸耸肩,往车里看看,“比利呢?”   “去渡口帮忙了。”温桓看到一架直升机从头顶上过,“好像最后一批也到了。”   水青连忙催他,“开快点吧。”   “小姐,这时候,安全第一。”温桓再度不温不火,“说起来,我上当。让我多留几天,原来是为了差遣我。”   “又不是白差遣。我还要请你吃饭喝酒,不是吗?”水青爽朗笑道。   “这也算请吃饭请喝酒?我以为至少要有特别的诚心诚意。”温桓皱皱脸,显然不够满意。   “改天到英国,我专门请你一顿。”温桓真有一套,几个电话就能搞定她委托的事。   “那我就等着了。”温桓郑重其事看水青一眼,“我记性特别好。”   “我的记性虽然比不过你温大侦探,也还不错。”水青听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要不要我写个保证?”   “写保证好。书面的,比口头的,具有效力。而且,拿着的人安心,不拿着的人总有亏欠。要写就趁现在,否则,等你离开非洲,都不一定有时间。笔和纸有没有,我借给你。”温桓噼里啪啦来上一段。   水青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一趟旅行下来,让这位磨出耳茧来了。不等他再啰嗦,爬到后面车厢里,找纸笔出来,真写了张欠饭的条子。   温桓终于安静。   水青摇摇耳朵,受不了他唠叨她。   车到了直升机下降的空地前,两人下车等人下来。   “你确定吗?”温桓突然凑着水青耳边大喊一声。   水青侧脸认真看着温桓,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用力点头,大声回答,“是的,很确定。”   转头,就见来人中的两个哇哇叫着冲她跑来。她张开双臂,一手拢一个,开心大笑。   阳光转向西方,下午已经过了一半,云天蓝却没再看见过水青,心里难免有些想法,这人怎么哄完他就销声匿迹了。   “蓝斯,我在你左边,你老往右边看什么?”云天远打趣他,手上打不停笔电。   右边正是病房门。   “亚瑟,你不认为韩水青这些天很忙?”云天蓝收回张望某人的视线,又找话题打发亲弟,“还有,你的电脑真不能上网?”   “嘿,兄弟,你不是检查过了?要不要再看看?韩水青忙不忙,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就算你上得了网,也专心不到哪儿去。”云天远狂按键盘,打游戏中,紧张地眼睛瞪直。   “等你有了女朋友,再笑笑看。”云天蓝手拍床沿,“拿来。”   “你还真要看?老大,你连亲兄弟都不信,我太伤心了。”无线接驳网络标记在右下角显示满格,云天远绝不能把电脑交出去,不是现在。   云天蓝看弟弟苦脸,因为很假,所以他当然没有内疚感,“看你的样子,我就越怀疑。而且,你按键盘的速度不象对机游戏,是联网的。”都不用疑问句,直接肯定,“你,收敛点。”   云天远头皮一麻,怪自己太兴奋,又怨老哥太聪明,完全糊弄不过。想着是不是该抱电脑鼠窜,门这时候就开了。走进来的,是云天弘和天畅,   这才是好兄弟啊,来救他的   “到时间了。”云天弘属于云家三代老2,兄弟中最沉稳踏实的一个。   “什么时间?”云天蓝开始觉得所有人都有点怪了。   “拍照留念的时间。”天畅的脸阳光四射,笑得金灿灿,双手一抖,“老大,换衣服。”   云天蓝双手撑额扶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拍照?”要么就是爷爷,要么就是——韩水青,能弄出奇奇怪怪的事。   “明天一早等你出院,我们就飞回开普敦。这个地方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来,拍个照纪念一下,很有意义。趁大家都在,当拍全家福也好。”天远是能说的那个。   不过,有破绽。   “叔叔和天悠在英国,拍得出全家福?”云天蓝淡淡一问。   三个兄弟各看一眼,还是由天弘出马。   “就少了我爸和天悠。拍个照,就当孝顺。”稳重型男说稳重型谎言。   好像他不是被绑架来的,而是全家到此一游。云天蓝什么也不多说,下床,拿了衣服进洗手间。   拍照是吗?   那就拍吧。他也想重温旧地,最好还能在关他的房子前合影,才真是留念了。   第355章 全家福 最幸福   靠着撒哈拉的飞雪渡,正是一年中较为凉爽和干燥的季节。而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悄悄。青草,河流,沙漠,三种最基本的元素,在空气中沉沉浮浮,伸手就能捕捉自然的神奇。   云天蓝随弟弟们走出医院,看着相识的场景,被绑架到这儿来的记忆如涨潮之水,慢慢涌了上来。   当绑匪不再遮掩面目,也不给他上眼罩的时候,他就想到对方可能不会留他活口。而停在飞雪渡的第二天,更猜到这是他们最后一站。从那时开始,他为逃跑而做准备。大概是第三天,他趁绑匪送饭将人劈昏。合该运气,平时三个人守,那天除了送饭的,就没其他人。但他乐观估计了自己的伤势,感染发烧的身体比平时沉重十倍。虽然逃出了关他的房子,却立刻被人发现而遭到追赶,躲进教堂的后花园,还是让绑匪抓了回去。就在当天,他们开车把他丢进沙漠。大概看他当时奄奄一息,也不费事干掉他,又没水没药没食物,能撑过一晚,需要奇迹发生。   躺在沙子上的他,毒辣辣的阳光几乎烤干身体仅剩的水分,内外都由高温烘烤,视力模糊,意识飘渺,觉得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能被另一队盗匪发现,他不觉得那是倒霉,简直就是恩赐。他同盗匪头子用足心机,让人认为他在某处埋下了财物,因而获得施救,哪怕是最基本的草液汁,都延续住生命。但拖延战术失去效用后,他打电话给水青时,已经放弃挣扎。当时子弹上膛,就差一扣的千钧一发,谁还能抱着存活的希望。   可,就是水青的一句话,手珠很贵很贵。   他的反应几乎是立刻的,喝止盗匪扣扳机的手,掏出几粒珠子,拿起地上的石头,狠劲砸了下去。   这一砸,砸出数片精雕细琢的金叶子,砸出十来颗质地上佳的璀璨钻石,砸出他还能活生生的一条命来。   奇迹发生了,因为一串看似不起眼,他主动讨来的手珠。还以为送礼物的那方不情不愿,所以礼物包装虽然华丽丽,礼物本身却如外表一般不华丽。以为意义只在于她家园上的老根原木,怎能料到竟然拥有如此昂贵的内质。   不管水青当初设计的本意是什么,若干年后,用它救了自己的命时,他为自己爱上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而觉得幸运和骄傲。而似乎命中注定的震撼,在心头久久不平静。   沉浸在记忆里的云天蓝被一些笑声碎语带回神来,先看到眼前的建筑物,他禁不住也笑了,“你们怎么知道我逃到这里被抓回去的?不错啊,是个拍纪念照的好地方。”   这是镇上唯一一所天主教堂。   三兄弟面面相觑。   云天畅更脱口而出,“老大,你逃出来过?”   自从云天蓝获救后,大家都只担心他的身体,追查凶手主谋之类的事,反而被搁到一边,所以还无人问他遭绑架的细节。   “以为你们知道了,才选这地方拍照。”云天蓝踏上台阶,回身笑看三个同样穿黑西装白衬衫打丝绸宽银领带,显得英俊非凡的弟弟们,“否则,这里能算得上拍全家福的好地方?我个人建议,背景换成撒哈拉沙漠,更值得一拍。”   侧耳,刚才那片笑语中,有熟悉的中文,还不止一两声,更不止他们云姓一家子。   “蓝斯,将就吧。”云天远哪里能听不出老哥的明讽暗疑,心里叫苦连连,早知道才不帮忙。谁对抗得了他,有点纰漏破绽能抓起一把来。   “你能平安无事,要感谢为你祷告的人。”云天弘的意思就是,这里挺好。   “天弘,我以为你不会对我撒谎。”懒得猜了,云天蓝转身往教堂走去。   “不算撒谎。”云天弘扬扬眉,声音却低。无论如何,今天这张全家福是拍定了。同时,他作了个眼色,示意天畅和天远去推门。   云天蓝腹部的伤没好透,走不快,所以任两人从身边超过去,将虚掩的暗红木门推开。可是他突然觉得不对了。   安静。   非常安静。   刚才还挺热闹的笑声语声,好像成了幻觉。   再仔细去听,只有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在树上抖动翅膀。   抬眼,看到基督耶稣背负着十字架,这时竟然感觉不到悲悯。天空碧蓝,淡淡浮着一层薄云。太洁净澄明,因此连神都喜悦了吗?   站上门口,天远和天畅退到他身后,和天弘并排。因为还隔着门厅,云天蓝能看到彩色玻璃的光亮,还似乎摇动起来的烛光,却再看不清里面。然而,心一动,头脑里面冒出一个假想,又立刻觉得不切实际,而自我否定。   但这种自我否定因为彻底走进教堂后,变成了真实。   小小教堂里,所有或站着或坐着的人他几乎都认识。除了自己家人,杰特,安妮,他大学里的死党们,还有温桓和比利。他也看到水青的爸妈,家园里的邻居们,应该在法国的叶陌离,以及澳洲的花树,徐燃和他的女友。不认识的,有摄影师,摄录师,神职人员。而无一例外,每个人看到他,脸上就露出欣喜的笑意。   “蓝斯。”身后天弘叫他。   他呃了一声。   “恭喜了。”天弘说。   恭喜了他猛然转头,就看到天弘微笑,还有天远眨眼。   “恭喜,老哥。”天远天畅也说了这两个字。   母亲过来,为他别上白玫瑰和百合花骨。他这才注意到,他家人和干**衣襟上都有花朵。   人们纷纷上来,恭喜一声接着一声,祝福着他。   那一刻,胸腔间,满满汩汩涌出感动。韩水青,这个小女人,怎么能给他如此幸福的惊喜?他以为能把她骗至订婚,已经是托绑架的福了。也准备回去后,要使出浑身解数,争取在半年内要有一个婚礼。而他,甚至是完全没有自信的。   可是,他这时就面对着一个婚礼,他是新郎的婚礼。   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看他的未婚妻。每时每秒,她的脑袋里就冒出与众不同的想法来。   云天蓝同担当伴郎的弟弟们走到最前面,即使摄影师的相机一直闪不停,但因为太惊喜,他始终有非真实的感觉。   “所以你们这几天不来医院?”侧身问弟弟们,眼睛不时看另一头那关合的门。   “没错,被你未婚妻,我们未来大嫂请帮这个忙的时候,我们都吓一跳。才让你说服了订婚,突然就跳到结婚,她的魄力十足。说起来,长辈们怕她决定仓促,除了查理之外,都劝她先回国再准备。你猜她怎么说?”云天远吊云天蓝胃口。   “怎么说?”云天蓝也很想知道韩水青的说法。   “她说,她答应你,只要活着回来,她就嫁给你,就在非洲嫁给你。所以,她需要遵守她的承诺。”天弘并不像天远和水青有过共同经历,但就这段时间的共处,也佩服一个女人却有这么大气的性格,“蓝斯,她答应你的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云天蓝记起来了,韩水青是说过这话,可他以为因为非常时期,不过鼓励他的生存斗志而已,所以并没有当真认为她会在这里嫁他。   “我不知道她是认真的。”   “原来你也有看不透她的时候。”天远嘻嘻一笑,“她可是很认真,非常认真执行跟你的约定。将我们差得团团转,婚礼虽小,也要精益求精,说不想让你以后觉得对她有抱憾。”   连这点都为他想到了。确实,以他的心思,因为爱她入骨,会希望给她最美的婚礼。   “等等,也就是说,在我求婚之前,她就有要在这里嫁给我的计划了?”云天蓝突然想到,给韩水青套上戒指后,她饱含深意的笑容。   “这个嘛——”天远眉毛跳两跳,“我偷听到她和爷爷说话,好像花了点心思,想哄你求婚。不然,你如果什么都不表示,她也没法实践诺言。”   哄他?所以,表现得那么诱惑?   “你们俩很有默契。她想你开口求婚,而你准备了戒指。”稳重如天弘也不得不相信爱到至深,心灵相通。   原来,不止是他得逞了,她也得逞了。   云天蓝哈哈笑起来,“不,该说我和她不仅有默契,还太会算计对方。”   “绝配。”天远撇撇嘴,“拜托以后你们两个别算计自家兄弟。”这两人联手,有恐怖的力量。   云天蓝凤眸一眯,心里有些坏主意,却见那头的门开了。   风琴,演奏出第一个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花童一名,秋夜宸。小腿蹬蹬,笑容那么大,看得人不由跟着再咧开嘴。   伴娘三名,宋圆心,肖申贝,朱洁羽。穿淡粉色纱裙,双手捧着洁白的花束,微笑出现在门前,随风琴的节奏,一步步走了进来。   新娘,一生中只此一个。雪白纱,垂道她脚边,犹如流云。金镂线,跟着她的呼吸,悄悄曼舞。玫瑰花,在她手中含着娇媚的骨朵儿,又插在乌溜的发辫之中,缠绕上去成了一顶花冠。   云天蓝紧张得都不敢笑,怕任何声音动作都会把这么美的人吓跑,直到她的手被*爸送了过来。   他伸出手的那瞬间,却没有颤抖,在她触到他掌心时,更是有力握住。   仪式不长。很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愿意,又听到她的声音说愿意。   从这一刻起,云天蓝是韩水青的夫,韩水青是云天蓝的妻。   钟声响,孩子们开始唱赞美诗。   第356章 洞房论 不成论   婚礼的第二天,温桓已经安排好大巴,将所有人载到附近的小飞机场去,再飞开普敦。而,因为云天蓝伤势尚未痊愈,他和水青一起,乘温桓的大房车出发。   “我们不跟他们的车?”云天蓝发现房车突然转了个弯,绕进小路,感到奇怪。   “反正到点在机场会合就好了。我和温桓商量过,一致认为还是带你看一下。”水青指指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桓。   “不错。我们想来想去,这也许是个值得追查的线索,所以请你一定看清楚。”温桓没回头,看着前方路。   云天蓝听天畅的“告密”,也听水青提起温桓在寻找他和绑匪的过程中起了很大作用。现在看来,水青和温桓的关系确实还不错。不过,他如今有妻万事足,正因为了解水青,而半点都不怀疑她与这个侦探有什么暧昧,充其量就是一路过来的战友感情吧。   “什么线索?”相对的,随着身体的好转,他开始对绑架案产生追根究底的心理。   “一个巫医的家。”水青从车后面找了毯子出来,给半躺在沙发里的云天蓝盖上。   “巫医?”云天蓝重复了几遍,徒然摇头,“没听过。”   “坦亚这个名字呢?有没有听绑匪提起过?”水青再问。   云天蓝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没有印象。绑匪的话不多,而我大多时候都被关着,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为什么会觉得巫医和绑架我的人有关?”   水青就把沙漠里遇到鬼面,并追到坦亚家里的事告诉他。   “你说你遇见的鬼面就是三年前出现在永春馆里的小偷?”云天蓝大吃一惊,神情严肃极了,“韩水青,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想等你好一点再说。还在住院的话,就算知道,又能做得了什么?只好空着急。”但因为鬼面的缘故,她安排大家轮流守在医院里,怕云天蓝再有个万一。   云天蓝也知道水青说得没错,“虽然知道这件案子不是普通的绑票,可是鬼面出现,有点太离奇了。”   “离奇,或者是契机。”水青笑了笑。   云天蓝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如果鬼面不出现,那就是真正的悬案。”绑匪逃了。他当然还记得他们的脸,但即使作出拼图来,十之八九不能从电脑资料库里找到人。而其他的证据不足,南非和英国的警方从银行转帐入手,也一无所得。   “可我感觉,鬼面也不是主谋,他的后面或许还有人。”水青说完,就惹得温桓回头。   “为什么?”云天蓝却比温桓问得快。   “第六感。”水青东瞄西瞥,因为没什么实质的依据,说得没有力道。   两个男人同时笑着摇头。   “不过,如果我们能找到鬼面出现在永春馆的理由,也许就能知道绑架你的理由。”温桓看看云天蓝。   云天蓝同意这样的说法。   “可是,永春馆前一段时间着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了。”水青顺口一说,说完却是一愣。   同时愣的还有云天蓝和温桓。   “不会那么巧吧?”水青皱紧眉头皱紧脸,“可是,不是巧合,难道还是鬼面把永春馆给烧了吗?怎么想,都好像不可能。”呵呵干笑两声。   却无人捧场。   “三年前鬼面引发失窃案,前一段时间永春馆遭遇纵火案,然后我到开普敦又是绑架案。这三个案子似乎没什么直接的联系,可又似乎隐隐有些线索。”云天蓝分析能力不亚于温桓,“韩水青,会不会是他?”   本.罗伊。   “谁?”温桓大感兴趣了。嫌疑犯哪   “和云天蓝有很深过节的人。可我不认为是他。”水青先回答温桓,又对云天蓝说,“本.罗伊是个只会囚禁你饿你的胆小鬼。他做得那些事,小打小闹而已,根本不可能布出这么大的一个局来。而且,他如今无权无势,最重要的是如何重获家里的信任。还有,他嫉恨你,很大程度是因为依琳,怕你抢了罗伊家大家长的位置。现在,他最忌讳的应该是简苍梧,已经没有对付你的动机。”   云天蓝握住水青的手,欣赏极了得看着她,“老婆,你太聪明了。看来,不是本罗伊要放过我,而是我要放过本罗伊。”   被他一声老婆叫着,水青很不习惯,腾出空闲的手抚手臂,“肉麻兮兮。”   “叫老婆肉麻的话,甜心?达令?云太太?还是小狐狸?”云天蓝索性肉麻到底。   “你还是叫我名字好点。”水青搓得衣服皱起来。   温桓这个旁观的,更听不下去,转头接着看路去。   “到了。”比利开口。   三人下车。   云天蓝看着门框两旁的那些图腾驱邪物,再看周围环境,犹豫着说道,“没有……我没有来过这里。”   “为什么犹豫?”温桓眼力犀利。   “算不上犹豫,只是这些图腾有点眼熟,除此之外,我确定这是第一次来。”云天蓝想了之后回答。   “图腾在镇上不少建筑物上都有。”水青帮着解释。   前前后后走了两圈,云天蓝最后还是摇头。   “难道真是我们多想?”水青不心甘也不行了。   “如果这真是一个局,对方比我们强大得多。”温桓也很无奈。他开始是认为水青想太多的,可后来支持了她的观点。   这时,门吱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女人,穿着颜色鲜艳的羽毛服,挂着琳琅满目的小饰物,正是坦亚。   她一看到水青和温桓就沉下脸,“怎么又是你们?我说过,如果不是看病,请不要再来。你们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我要请神降罚了。”   温桓不信这些,冷哼着上车去。   水青虽然也不信,态度却好得多,“坦亚,我们并没有打算打扰你,只是在附近看看。”   坦亚苛责的目光扫过她,然后落在旁边云天蓝的身上,眼珠子圆了圆。发现水青看她,又大声赶人,“快走,不然我会开始诅咒你们。”   云天蓝拉着水青上了车。   “古怪的巫医。”水青嘟哝,“听说还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可我看她的行事也好,治病也好,没什么科学可讲。”   云天蓝透过车窗,看着坦亚。后者和他目光相触后,再次避开了。   “韩水青,看到没有?”他将视线调回来。   “看到了。”琥珀色的眸子微眯,“那个坦亚绝对有古怪。”   温桓就问:“什么古怪?”   “这点虽然不清楚,但我想她可能见过我。”云天蓝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水青紧张,线索浮现出来了吗?   “照原计划,去机场。她对我们有防备,再问也是徒劳。先晾一段时间,等她放松警惕,再找其他人打听会更好。”云天蓝思虑成熟,“这件案子如果真的很深,绑架也不是目的,对方还会有行动,而我们需要跟他们较量耐心。”   温桓看看云天蓝和韩水青,否认也没用,这一对真的相配。牵牵嘴角,他拉上和车厢隔开的玻璃窗,还放下布帘。   “他干吗又关窗又拉帘子?”水青没体会到温桓的好心。   没听见云天蓝回答,她一侧头,却看到他脸上趣味的笑意,还带着点邪恶。这才恍然大悟,脸顿时涨得通红,想上去敲开玻璃。   “韩水青,既然别人都好心好意为我们提供洞房,就不要辜负了吧。”云天蓝凤眸一眨,好像能冒出粉红心心那么暧昧。   “洞房?”水青大叫一声跳起来,结果撞到车顶,疼得眼泪乱流。   云天蓝赶紧帮她揉脑袋,心疼着,却嘴上不饶人,“是洞房,不是让你把车撞出洞来。”   水青见他还说,恶狠狠去瞪他,“别忘了,昨天你还住在医院里,晚上还挂点滴呢。”   “婚礼结束就是洞房,这是最基本的知识。你既然准备了婚礼,难道没想到之后应该要做的事?”看她脸蛋青红交替,真是可爱有趣。   “我们只是举行了婚礼——而已,至少要回国登记才算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就算要……洞房,也得在那以后。现在,你就别想了。”水青脑袋一闪,躲开他的大掌,“而且,你肚子上那个大洞,动作过猛的话,会重新裂开的。连坐飞机,医生都说要千万当心。”   “动作过猛?”云天蓝先闷声抽肩,继而忍不住,大笑,“你说说看,怎么才叫过猛?”自打他逃出生天后,很难再展现虚伪妖丽的笑法,尤其在和水青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每次笑都真心到漫溢。   水青差点去咬自己的舌头,愤愤捶他的胸膛,恼羞成怒,“闭嘴,云天蓝”   云天蓝趁势就再抓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抱个满怀,感到她的挣扎,就警告说,“小心,你才别动作过猛,碰到伤口。”   水青现在最怕就是这个,立刻乖乖让他侧抱着,不敢再乱动,只抗议,“让我起来。”   “我开玩笑的。”云天蓝看逗得差不多了,“就算你现在希望洞房,你老公我也做不到。谨遵医嘱,才能顺利回家。我还想跟你白头到老的。”   水青抬头,噘起嘴,“你耍——”   话没说完,就被云天蓝深吻了去。   第357章 过家门 过不入   深红色的枫叶渐渐出现在视野中时,水青激动地难以自抑,眼睛里起出一层淡淡的薄雾。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她喃喃自语着,就有一只大手将她的肩膀搂过去,爱怜紧了紧。   “谢谢你,接我回来。”云天蓝想起当初离开家园,她说要去机场接他的话来。虽然发生那么多事,却真是她把他接回来的。   “才一个月,就好像离开了很多年。”一回脸,眼睛在他的毛衣上蹭了蹭。   “恍若隔世。”生死一线之间,这次却比十五岁那年想得开,因为她一直没有放弃他的缘故。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脑海里就出现这一句来,“云天蓝,我们结婚了。”从此,分离可以等待归来。   “不,还没有,要婚姻登记才行。”他可惦记着她特别在乎这事,“现在就去一趟市区吧。”   “我又不是大禹,过家门而不入。都到门口了,我要回家睡觉。”她飞机上没睡好。   两人坐得是老王的车,没有和父母爷爷一班飞机,因为到开普敦后还要跟警察录口供,又去英国领馆露个脸,多待了半天时间。   “那明天一早去。涉外婚姻登记办资料就得等一段时间。”他跟爷爷打听过,还需要外交部出具一些文件。   “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养伤。”看他满脸不愿意,她就在心里暗笑。   “韩水青,你给我一个婚礼,就觉得可以万事不愁了?”当那么多人宣布是丈夫和妻子了,她就非强调要正式登记才算夫妻,提个洞房就跟他双脚跳。   “云天蓝,我给你一个婚礼,就应该感激万分了。我要是不守约定,你就算哄得我订了婚,离结婚至少还得等一年。我跟你说,国内的小夫妻结婚很麻烦,准备工作就得大半年。现在,只要把资料办全,往婚姻登记处一交,好像当天就能领证。所以,再怎么慢,一个星期就能搞定了。一年和一个星期,你自己算算,哪个短。”她开始打哈欠。到了家的心情,让全身筋骨都放松下来。   云天蓝想想,是这个理。而且看她靠着他,眼睛都睁不太开,就知道她真累,于是也不跟她再争论了。   “王叔,麻烦你车子在我家门口停一停。”先放她下去,要不然从云天蓝家的车库走出来得好一会儿。   老王听老爷子提了两人举行婚礼的事,所以就通过后照镜看云天蓝的意思。见他摇摇头,立刻心领神会,打算当水青的话是耳旁风了。   水青没撑到家门口就睡倒在云天蓝怀里,所以车子直接开进一号门里,她也不出声反对。更不知道云天蓝冒着伤口绷裂的危险,不借他人之手,亲自将她抱回房间去。这一觉,就像个把月没睡了似的,天摇地动,都没间中醒过,整整二十四小时。   天摇,是云天蓝造成的。   地动,是她自己造成的。   舒舒服服醒来,通体舒畅,精神奕奕,习惯性躺着就在那儿打懒腰。发觉左手左脚遇阻伸展不开,翻身就看到床上还有一个人,立刻反射性惊叫一声。   那人睁开眼,贵傲的眸子里浮出轻雅的笑,“醒了吗?”看墙上的时间,接着说,“你可真能睡。叫你吃饭,怎么摇都不醒。睡姿超级活泼,整个滚到地毯上去了,还呼呼睡得香。”   “云天蓝,你……怎么在我房间?”她说过,领证后才算真正夫妻,所以在这之前,一切生活习惯应该保持原样。   “我在我们的房间,没什么问题啊。”以为结婚就万事大吉的这个问题,却看来要费一番心力才能解决。   水青环顾四周,家具都是欧式的,不是她家的风格。不对啊,她明明记得请老王先停她家门口的。   “别想了,爷爷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你房间来,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睡这里。”云天蓝讲得还挺委屈,“饿不饿,先下去吃饭吧。你要是才嫁进来就饿昏过去,我会被这条街上的邻居骂惨。”   水青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包裹得十分安全,心里稍定,而且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随着身体机能的复苏,胃里就咕噜噜开始抗议。   “你不睡了?”毕竟还是没有口里说得坚决,相当关心着他,因为她心态上已经接受了自己嫁人的事实。   “睡八小时足够。”不过,她睡在旁边,很撩人就是了。偏偏心猿意马也得忍耐,导致躺下后数小时的煎熬。这么下去,真怕等不及伤好,也等不及结婚证到手,就把她吞了。或许,还是分房睡比较明智。   两人下楼吃早饭,看到老爷子正慢条斯理撕包子。   “爷爷,早上好。”有一点,云天蓝说对了,结婚后,一切似乎都是现成的。爷爷还是那个爷爷。   “青青,你睡了那么久,我还担心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老爷子如今看到这一对,脸上就乐得开花。多不容易啊,他盼了这些年,使了那些力,终于有回报。   “我自己都不知道居然能睡一整天。”水青嘻嘻笑,坐下就从老爷子面前把一笼煎包拿过来,“爷爷,我吃了啊。”   “吃吧。”老爷子以前宠孙女出名,现在宠孙媳妇不遗余力,“一个都别给你老公,让他等着。”   “我没打算给他,因为我比他饿。”水青一口一个,斜睨着云天蓝,怕他抢一样。   云天蓝瞧着这爷孙俩旁若无他的对话,就笑说,“韩水青,慢慢吃。查理的意思,多吃才多长肉,长肉了才能给他生白白胖胖的曾孙子。你别辜负他老人家的心意。”   水青喷煎包。   云天蓝连椅子飞快往后跳开一大步,等包屑落地,才悠悠挪回到桌前。   “谁说要曾孙子了?我喜欢小女娃娃。”所以最完美就是曾孙女。   “爷爷”她又错了,一切虽然是现成的,但绝对不是原样的。   “你们小夫妻俩吃吧,我约了老友喝茶。”把该说的话说到,老人家就要逍遥自在去,“刚回来,别急着处理公事。要不,去度个蜜月?”蜜月宝贝,是幸福宝贝啊。   看老爷子急匆匆的背影有逃走的嫌疑,水青揉揉鼻子,“好像所有人都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云天蓝凤眸敛了起来,“韩水青,我可没把婚礼当成儿戏。虽然你一定要结婚证书才觉得成了正式夫妻,对我家的信仰来说,在教堂里的誓言胜过所有签名和图章。你,已经是我妻子。除非我死,否则这种关系永不会变。”   “生气了?”水青一怔。   “不算生气,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而且确实不喜欢你总说还不是夫妻之类的话。或许婚礼那天我没机会表达,但发现自己是新郎的时候,相信我,言语不足以描绘心里的激动感动和高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希望你能明白。”做了夫妻,更要坦诚。   水青垂眼,用筷子挑着热乎乎的煎包,夹起一个,送到云天蓝嘴边,“讨好你。”   云天蓝深深望着她,然后笑笑吃了。   “云天蓝,对不起。我也并没有把婚礼当儿戏,其实结婚证书只是借口,我就是紧张,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婚姻。你知道,我谈恋爱谈得乱七八糟。谁知道,一下子就结婚了。”水青重重吐出口气,“你别看我谈钱的时候,好像还挺清楚,一碰到爱情,其实很笨不太开窍的那种——”   她眼前也出现一只煎包。   “相信我就好。”云天蓝说。   一口咬了,她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吃过饭,云天蓝就问水青的安排。   “我想回家先看看老爸老妈,然后再到公司一趟。离开这些天,我都不敢想办公桌上堆了多少事。今天来不及的话,明天要去凤凰村,把结婚的事跟爷爷奶奶报告。他们因为没有护照,而婚礼又安排的仓促,所以没能参加。”睡了一天一夜,非洲一下子离她那么远。一旦回到家,生活就得继续了。   “我陪你回家。至于看爷爷奶奶,我也该有份,明天我们一起去。”云天蓝没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看完爸妈,你去公司之前,先跟我去结婚登记处。”   之前两人交过心,水青不再瞎紧张,点头就说好,“不过,你不用陪我回家了。要是有时间,你还是上个网,处理下蓝水的事吧。”   “我已经上过网了。”每个人都让他安心养伤,一直禁止他碰电脑和网络,所以他昨天在水青睡着后,才终于碰到久违的电脑。   “上过了?”水青心虚,“你是不是该去伦敦坐镇一下?”   “等拿到结婚证再去。现在,我算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云天蓝竟还能开得出玩笑。   “云天蓝,你不怪我没尽力?”蓝水,出了一件大事。   “你怎么尽力?”蓝水,百分之四十的股票被收购,现在市面上只有极少数的散股。   “我其实可以跟对方抢购,可我没有。因为你被绑架,又传出撕票的录像,我觉得如果没有你,蓝水我救回来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当时,她就在温桓的房车里通过网络留意到了蓝水的异动。   “我懂。没事,现在我会处理。”如果她不在了,他还会打理碧空吗?恐怕不会,应该会全权交给叶叔他们去打理。   人,比公司重要。碧空也好,蓝水也好,有了那个人,有了这个人,才珍贵的。   所以,他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   第358章 压压床 压压魂   水青走进自己家门,老妈正从楼上抱着一堆文件下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一副要上班的样子。   “妈,我回来了。”面对父母,水青的心理年龄就小了一轮。   “早知道了。天蓝一到家,就过来看我跟你爸。说你睡得昏天黑地,打雷地震都不会醒。”老妈笑着,看到跟在女儿身后的女婿,心满意足。天蓝当干儿子的时候也好,当女婿了也好,总之她没得挑剔这孩子。青青能嫁给他,她和老韩都觉得,是他有点亏。   水青嘿嘿笑得挺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得那么死。老爸呢?”   “你爸一大早就去你爷爷那儿了,估计得待几天。昨天我们就和天蓝说过,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们当小辈的,一定要亲自去爷爷奶奶那儿报个喜。更何况,爷爷奶奶最疼你。就这两天内过去,能住一晚两晚最好。”老妈叮咛着,可脚步没停,眼看就开了进车库的门。   “嗯,打算明天去。今晚,本来还想跟你们吃顿饭的。”她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出嫁,怎么感觉不到老爸老妈有一点点失落情绪呢?   “今晚你爸不回来,而且这星期轮到羽毛家做饭,我上她家吃去。”老妈在那儿换鞋子。   “妈, 我刚回家,你不打算亲手做顿饭给我。”喂,她是回娘家哦。   “稀奇了,我女儿什么时候爱吃我做的饭?”老妈姜如就笑,“赶紧打电话到羽毛家去多订两人份的饭。好像今晚去的人挺多,正好可以一起欢迎你们回国。你羽毛妈昨晚还打电话给我,问你什么时候醒,她好准备拿手好菜。”   说过吧,在她的家园里没有秘密。   水青努努嘴,“好吧,我就去羽毛家当回娘家。”   姜如一听,哪能不懂自己女儿的心思,“女儿,说实话,都不觉得你嫁了。以前你就家里和永春馆两头住,现在更近,门对门。我要在阳台上喊你,估计你能听得见。你说回娘家,我看你根本就没离开娘家。行了,结婚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别让天蓝笑话你。既然回来了,正好,把你房间的东西收拾收拾,看有什么要搬过去的。”   “妈,门对门是不错,可赶人就过分了啊。”水青赖着,“我的东西都留在这儿,反正云天蓝有钱,缺什么就买。说不定哪天跟他吵架,我回娘家住个一年半载的,省得搬来搬去,多麻烦。”   姜如举起手作势打她,其实就是轻拍了一下,“胡说八道。”   “妈,那今天晚上见。”云天蓝则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听见车子发动,水青从阳台上向老妈挥手,走回房间就看到云天蓝从衣柜里提出个大箱子来。   “你还真想我收拾?”这是怎么了?从来他是奢侈的那位,而她是小门户里的。“买新的吧,这点钱我能出。”   “本来我不介意帮你买单。可是,你刚说什么?吵架就要回来住一年半载?既然这样,你还是把东西全都搬过去的好,一件衣服一本书都不要留。我还要建议爸妈把你的房间改成书房或者娱乐室,你回来只能睡沙发。”看她怎么跟他闹一年半载的别扭。   水青睫毛扇了又扇,就觉得爱情不可怕。瞧瞧眼前的云天蓝,爱归爱,教训起她来,一点都不留情面。两人就是这么针锋相对了七八年,原来结了婚也真跟以前一样,说话自在,性格真实。   “我随口说说而已,你当真啊。而且,我家还有三间客房和阁楼呢。大不了,把三楼整个装修好,怎么样我也睡不了沙发的。”她笃笃定定。   云天蓝看这招威胁不管用,凤眸垂下不到一分钟,又有了新招,“韩水青,干脆把两家的地并成一块,拆了各家的房,再造个更大的,大家都住在一起。”这样,就不存在回不回娘家的问题,因为韩水青的娘家没了。   “……”水青听着他的异想天开,“云天蓝,两家中间隔着马路呢。你要并成一块地,邻居们去坡顶和秋湖就得绕一大段路。而且,你家的房子才造好没多久。”拆了再造更大的?败家子   云天蓝还想说什么。   水青抢在他前面又说:“你那么怕我回娘家住?”   “我们才刚结婚三天。”能不怕吗?   “我随口说说的,大不了以后你出差时,我再回家住几天好了。”云天蓝也有当小气鬼的时候,水青暗笑。   “那倒不用一定等我出差。你要是想陪爸妈,事先跟我说一声就好。不过,超过三天以上的,你要带上我。”云天蓝不怕她回娘家,只怕类似分居的住法。为了娶她回家,他所花费的心思和办个世界百强企业差不多。   水青心里又泛起丝丝甜蜜。坐在床沿,看着眉宇间华丽高傲却其实不欠温柔的男子,她探前身子,第一次主动吻他。   两人已经熟悉唇间的触感,又沉溺于其中的柔情,彼此留恋不舍。虽然是水青挑起的,但很快被云天蓝反控节奏,将她吻得七荤八素,身体和四肢的骨头都化没了,不由就往床上倒去。   云天蓝主导,却也在最爱女子的身上失了魂,双唇已经满足不了内心的渴望,他的呼吸渐浓渐重,吻开始向小巧的下巴和洁白细腻的颈子落去。紧环着她背部的手,移到细腰,有些迷乱地从衣边往里寻找醉人的体温。   水青闭着眼,感觉他的大手烧灼着背部的皮肤,而他的唇一路播下火种,在她锁骨附近碎碎轻咬,热得她几乎要呻吟。   “云……”她感觉他的手在奋力解开什么东西,立刻努力争开眼睛,双手推他的胸膛,“住……手。”气很虚,连手指尖都酥麻着,所以抗议引不起那个男人的重视。   “云天——蓝。”压着她的身躯伟岸健壮,而她最直观的感觉他在着火,而且想让她跟他一起燃烧。   “青——,我们是夫妻。”他声音暗哑,喊她青,有令她颤栗的性感。他的唇磨上她的耳垂,但手没有继续不安分,只是熨烫她的背脊,说明理智尚存。他可以停,却不想停。   “等你的伤好了,再——”她呼吸不稳,眼睛睁开之后,又闭起不敢去看他。他太强太俊太感性,她怕她坚持不住,就此失陷。   “那点伤已经快好了。”至少这次她没再跟他提结婚证,他认为有进步。   “明明还缠着纱布。”气息随他静而静,她知道她说服了他。   “你想看我腹肌?”那就只好再等上几天。天知道多难,夫妻关系已定,他身心都野了。   水青真受不了云天蓝这么**。如果现在外面的阳光没有那么亮,如果现在是夜晚,窗帘拉没了,还有煽情的灯光效果,她可能会豁出去。   “起来。”她咬咬牙,逼自己硬心肠。   云天蓝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要是不管她可怜兮兮的声音,这时候必定已经激烈到喊停都没有用的地步。她说是因为他的伤口,他看来她的紧张是更为合适的理由。但他,对她,爱到骨子里去了。所以,他双手一撑,翻到她身旁,俯卧着大口吸气。   水青仰躺着,滚烫的身体慢慢温和。   云天蓝的手突然伸过来理水青耳鬓的乌发。   水青转头看他。   那双凤眸里荡漾着心魂,如奇异的墨濯宝石,璀璨夺神。   “我就不应该心软。”他说完,凝视着她,握一束她的发,爱不释手。   再这么下去,她的头发都会生出情欲来。水青猛坐起,跳下床,清咳两声,“我们去婚姻登记处吧。”   想要云天蓝转移目标,就要用同等吸引力的饵才行。   云天蓝半眸狭长飞起,嘴角勾得兴味浓浓,“韩水青,你好聪明啊。”   “谢谢夸奖。”水青见他勾人的样子,心里上上下下翻滚,眼睛左左右右,不敢再看,“去不去?不去,我就上班了。”   “我猜你其实想说,如果现在不去,可能就得等上好一段时间了?”她那点小聪明,他看得又穿又透。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会不去。”她只不过空想想。   云天蓝笑声朗朗,“你说得对,我不会不去。”他下了床,亲热地搂住水青的小腰,“我在想,等我伤好了,结婚证也领了,你还有什么借口不洞房”   水青一撇身,甩开他往外走,“云天蓝,你张口闭口都是洞房,不会想点别的?”   “不会。”云天蓝尾随其后,“因为,我是男人,还是新婚的男人。到现在都没能碰老婆这么窝囊的,我想全世界也没有几个。”   “我劝你,最好想想你家蓝水,要是被人抢了,你就得靠我吃饭。那样的话,不仅窝囊,还得当小白脸。”水青啧啧摇头,“云天蓝,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要是家财万贯,老婆是跑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云天蓝巧辩,“我老婆特别招人爱。那么有钱,也不在乎男人有没有钱了。”   “错了,你老婆我在乎得很。女人嘛,自己强,却还希望自己的老公更强。否则,就甩了你。”下了楼梯,出了门。   身后,那好听的中提琴,发出悦耳的笑音。   第359章 一班对 一孤皇   离开一个月后,水青回碧空,正突袭到高级干部例会。会议室放着PPT,趁光线暗,她猫进角落里旁听。   “如大家所看到的,我的结论是国内电影媒体娱乐市场将在未来几年中得到迅速发展,而现在对其进行投资,收益纯利都已经可以列出具体预算并能很快实现。碧空的多元化投资里,娱乐传媒这面是欠缺的。然而,摆在我们面前那么巨大的市场,无视就是不明智的行为。老板所提出的投资概念,至今都获得了可观的利润。我也相信,她对于这个领域的兴趣,将会成为公司另一次成功项目的保证。”发言人是莫默。在碧空,真正有能力就会很快出头。莫默用了三年就已经成为小“头目”。   水青见他发言中还用到自己的名头,抬抬眉。公司这些干部,动不动就拿她的主意出来强调他们的企划,这可不是好习惯。不过,她是知道未来中国电影市场会很火爆的。大家日子好过了,虽然盗版不断,但消费观念的进步,让人们对百元的电影票也能平常心享受,导致上亿票房的国产电影纷纷涌现。再加上国际大环境,网络的全球普及化多元化,娱乐传媒将会炙手可热。就她私人而言,对那一行没有太大兴趣。对莫默提了提,没想到他将企划做出来了。   看到干部们纷纷举手赞同,再由肖叔宣布莫默担任组长,尽快确立项目小组组员,请各部门优先合作,在月底拿出可行性报告出来。   这就是碧空自身的生命力。即使没有她,也会生存发展下去的独立个体。   她觉得欣慰。   窗帘徐徐打开,会议室一片敞亮。然后,水青就被人发现了。该说她这个老板平易近人吧,人缘好得不得了。见到她回来,会议也进行不下去了,七嘴八舌都关心她的近况。云天蓝遭绑架在英国算是大事件,碧空这边叶爸肖叔嘴巴很牢靠,所以大家关心的只是她和云天蓝的婚事而已。祝福很多,抱怨也很多。祝福的,当然是觉得两个老板结婚,天生一对,公司也更稳固。抱怨的,因为没喝到喜酒,至少要开个盛大的宴会,他们可以向新人灌酒。   水青除了笑着认错,还是叶爸说年终原本要举行的公司庆年会干脆变成补办婚宴,大家这才满意回去工作。   “恭喜了,虽然没想到你出国结婚去,还是嫁给云天蓝。”莫默留到最后,“说起来,高中同学和高中同学结婚的,你和云天蓝是第一对。”   “云天蓝也算我们的高中同学?一个旁听生。”水青觉得不能算。   “当然算了,我还问他收过班费。同班一天,也算老同学。”莫默至今有班长习气,具有自觉的凝聚力。   “相信我,云天蓝绝对跟我相同的想法。”事实上,她很怀疑云天蓝是否还叫得出那时班上同学的名字。   “啊,过年时我要组织一个同学聚会,到时你们俩一定要来,也好为一大群单身人士做个榜样,让大家都能促进一下情谊,说不准又促成哪对。”莫默积极起来。   “莫默,别人我不了解,你不是挺优秀的?怎么可能没女朋友?条件太高了吧?”莫默当年在学校,其受欢迎程度仅次于白子西,可她看他加班那么勤快,还真没有异性在周围出现。   “小莫刚交了个女朋友。”莫默还没来得及回答,叶爸笑呵呵插话。   “您怎么知道的?”莫默吃惊,同时就显得不太自在,“还不是女朋友,就吃个饭聊个天的那种。”   “追求关系?”好久没听八卦,怀念啊。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故事,看来十分不合她的胃口。虽然紧张刺激,可也让人短命。   “……我干活去。”说到自己的事,莫默溜之大吉。   “叶爸,你怎么知道的?”没关系,走了一个,还有一个。   “前些天和你叶妈在外面吃饭,看见他和女孩子在一起走。他护得那么小心翼翼,看着就不单一般朋友。”叶爸笑说。   叶爸叶妈平时很关心公司单身员工的交友情况。两人认为先成家后立业。而一个男人,必须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作为后盾,才会在事业上全力以赴。所以,还热心促成人事部定期举行一些单身员工和外部企事业的社会活动,扩大他们的交友面,增加爱情火花相撞的机率。别说,每年还真会成个几对。而碧空对员工的福利好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这几年招新人,出现了供远远高于求的情况。人事部最新统计数据,三百比一。   “青青,绑架犯没抓到,你们就这样回来,没事吧?”肖叔走在水青右边。   “是啊,我跟小肖商量过,打算在枫园外围多安排些警卫,以防万一。”叶爸也有担心。   “这样也好。”水青不假客气,“至少保证在家里是安全的。”   “就是这个说法。”叶爸点点头,“以前看那些有钱人身边带保镖,觉得只是摆阔。现在经历了这事,再不敢讥讽别人。”   “我看云天蓝和你身边最好也放上几个人。”肖叔直接建议。   “云天蓝他不会肯的。至于我,没他那么会得罪人,也没他那么张扬,所以不会那么倒霉。”水青想,带着保镖过日子,那还叫低调吗?反而会惹出点事情来。   三人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水青往里一看,桌上整理得相当干净,没想象中堆高等着处理的文件,就笑说,“没了我,世界照样转,碧空照赚钱。”   “别想得那么轻松,都在助理办公桌上,等着你回来再抬进来给你签字。”叶成本想进去讨杯茶闲聊一会儿,却被秘书提醒有安排,“今晚我没应酬,去老朱家吃饭,那就跟你和天蓝晚上再聊了。”   水青忙说好。   目送叶爸离开,和肖叔进了办公室。   “你跟我进来,应该不是聊天。”肖叔没叶爸那么会侃,所以水青才肯定他有事。   “你离开一个月,大事情没什么,都是按部就班的。只有刚才会议上所讨论的投资项目,其实还有些别的情况。”肖叔见水青一副聆听的样子,就继续说起来,“白子东打电话找了你好几次,说想再和你谈谈苍穹的合作意向。还说,在上次商谈的基础上,他愿意对经营权方面作出合理让步,以期达成双赢。”   白子东?水青在上次的饭局中隐隐察觉到他的某种心思,所以听到肖叔说他还想跟她谈,心里就有点抵触。   “你怎么看?”但她在考虑感情之前,先考虑公司,因为白子东提得是公事。   “我觉得能说服白子东将苍穹卖出来是最好的。单纯投资的话,以苍穹现有的领导班子来看,和碧空的经营理念相悖,我投反对票。可如果涉及到投资并参与经营,这我就不太能决定了。毕竟,公司进行的兼并,多数卖掉,少数只投钱不管理。而且以项目为单位,作完一个是一个。所以,这时老板你最大,说什么是什么。”肖叔认为这事不能冒冒然。   “虽然和东皇合作过一次,不过那可真是只管出钱,不管其它,最后分到钱了事。东皇霸道,商场皆知。创世图名为财,所以别的也不用去计较。苍穹就没那么简单。你刚也说了,它的领导班子不行,我们对它没有信心。而如果给我们经营权,多少先不论,我认为白子东不可能让我们占优。东皇是大股东,而且至今旗下没有不参与管理的事业,就算现在它对苍穹处于放开经营的状态,也只是暂时的。”一个集团的经营模式,和老板的个性有直接联系。水青认识的白子东,是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就如同他处理与女人的关系,不受情感支配,冷静且冷酷。   “那么,谈还是不谈?”肖航远问。   “可谈,但不是我谈。”她不想让白子东心存一点点希望,“让莫默去谈。他正在做这个项目,苍穹或者可以当候选。”   肖航远苦笑,“我早提过了,可白子东坚持等你回来以后亲自谈。”   “这么件事还要东皇老板亲谈?看来电影业崛起有望。”水青闻到咖啡香,就见自己的秘书端了杯子进来。   “苍穹虽算不上大公司,在业界名声却响。最近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听到我就觉得可惜了。简苍梧当家时,没有弄出潜规则来,一样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涉及到自己的一双宝贝,肖航远叹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很难避免。”水青也叹息,顺便把白子东“冤枉”成罪魁祸首。   “好在还有简苍梧的旧力。宝贝和苍穹的合约明年就结束,并且经公司保证不会再发生强迫应酬的事。”这件事算解决顺利。   “付违约金也无所谓。”演艺圈的潜规则,不适合自身家境好的艺人。水青也明白听上去似乎以钱压人,可这是社会现实。家里富裕,本身又不想拼命争上位,何必屈服潜规则?自己喜欢唱,有人喜欢听,开心就行。   如果要养家糊口,那是另外一码事。   宝贝们不需要,不仅因为有个好爸爸,还有她这个好姐姐。她对宝贝许下的承诺,至今一直履行到位。   只要快乐。   第360章 老K牌 小2牌   “合约到期的话,不打算跟别家公司签?”水青问。   “宝宝说他不想唱了。你知道他从上大学开始就很烦,没有隐私,没有时间。”肖航远私心里也不希望孩子们再当什么歌星。   “这倒是。有段时间跟我说想当旅行者,把国家地理杂志上的景点都要跑一遍。”水青想到就羡慕,“看他这么憧憬未来,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肖航远呵呵笑道:“青青,你才二十四岁,比宝贝大不了多少。大概事业开始得早,所以这么觉得吧?”   水青一想,可能真是这个道理。   “那宝宝如果不唱歌,想做什么呢?”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就你刚才说的,绕地球一圈,把所有的风景都看一遍。哦,他还说了,看完后,就回来进碧空学做生意。”前头听完,谁都会认为不务正业,不过后面那句话很能安慰人心。   “学做生意?”水青却只注意最后那句,“那好啊,碧空终于能有二代主人翁。肖叔,宝宝环球旅行前,你得跟他签协议。他要是如约进碧空,我给他百分之三干股。”以今日碧空的实力,那是很可观的一笔数目。   “青青,这可不行。”肖航远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肖叔,你有百分之五,合宝宝的百分之三,再加上秋星宇的百分之二,肖家就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很欢迎你们成为碧空第四大股东。”水青真心要给。肖航远为碧空付出很多,她一直想要加他股份,却没有借口。所以,秋星宇嫁进肖家的时候,她转了两股当结婚礼物。   多吗?不多。比起肖航远进公司后所作的贡献,只能算得上扯平。而且,非洲走了一遭,生死了一遭,她心里已经有其他打算。   “肖叔,别急着拒绝。我说的是,等宝宝进公司以后,所以你就先听着。”肖航远很正直的性子,她知道得慢慢“骗”。“贝贝呢,她的想法是什么?”   “她说哥哥不唱,她就单飞。前提是,得找个好的经纪公司。”一个按他的希望,要从五光十色的演艺圈退出,可还有一个却让他头疼。   “贝贝之前还说不唱了。”不过她也知道妹妹比起哥哥来,是更热爱唱歌的那一个,大学专业也是声乐系。   “她呀,一天一个主意。”肖航远无奈摇头。   “反正还有时间,也不怕她受什么委屈,她的性格肯定会让我们大家都知道并帮她出气的。”有些女孩,天生就有让每个人都疼惜她们的本事。长得美美靓靓的肖申贝,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一个皱眉,大家就跟着心疼了。还好她非常善良,要是本质不好的,绝对能骗死人不偿命。   “我不担心她有麻烦,而是担心她把麻烦招给别人。”善良没错,可心思鬼精。自从前妻丢下兄妹俩,被他这个单身老爸和邻居们宠着护着长大的,尤其是贝贝,绝对掌上明珠,不会吃亏的个性。   秘书切内线,“老板,一线东皇白老板。”   这就来了。   “消息传得真快。”肖航远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拍电影的,也不止苍穹一家。”   水青笑弯眼,“我知道。大不了,等莫默找到合适的公司,让贝贝担当家花旦?”   “还让她演戏?收不会票价的。”肖航远连连摆手,走了。   水青笑不止,拿起电话时,还有翘尾余音,“你好,我是韩水青。”   “韩老板好难找,听上去心情很不错。”白子东在那头的语气却很是不满。   “可我一回国,就让你找到了。”所以,不要抱怨。   “不知道非洲有什么生意,你去了整月?”对于那块红土和沙漠地,他眼盲耳聋,没有势力。   “不是生意,是我私人的事。”后来,倒是想到采矿的。说起来,简苍梧不是知道她在非洲干什么吗?舅甥俩没通气?“听肖副总裁说,你找我谈苍穹的合作?”   “……”私事?那他就没资格问了?“上次,并没有谈完。”   “如果你的条件不变,其实算得上谈完了。”谈生意,就算心里很想要做成这笔,表面也得云淡风轻,因为主动权永远在游刃有余的那一方。   “肖副总裁没跟你提,我的条件有变动的余地?”他让了一步,她是否也该让一步?   “五分钟前提到了,可你并没有说多大的变动。而且我刚回来不到一个小时,手上有很多紧急事务处理。白先生,我们公司针对电影传媒的投资成立了一个项目小组,将对有潜力的制片厂以及传媒公司进行投资或者兼并。项目负责人虽然年轻,却很能干。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安排他去找你,谈谈苍穹合作的可能性。”事事如果都要亲力亲为,她当老板干什么?随手翻看一下助理刚拿进来的文件,单张华一份法国澳洲新购葡萄园的年评估,就够花她脑力的了。   “我介意。”白子东哪里是随手能打发的人,“韩老板,如果这件合作案由我亲自出面,难道你不认为碧空也应该表现出相当的诚意才对?”   也就是说,对方都出了老K,你出小2,就是没诚意。   “在我认为,不是地位的相当,而是在该事上对手实力的相当,才是最大的诚意。”小2用得好,那就是最大的王牌。莫默虽年轻,既然被选了出来,她就相信所有人的眼光。“我本身对传媒并不熟悉,而我离开这段时间内,我的同事们已经做足准备工作,可以进入可行性阶段。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远比我胜任协商的角色。毕竟,我们谈得是生意。任何精准卓越的目光,客观而胜于主观的判断,最后一刻双赢的决定力,才是真正需要的。”   白子东想,好犀利的一张嘴。   “可我需要的,还有最关键一点——信任。因为信任的是你,所以我才愿意协商。换了别人,我未必肯让。要知道,东皇一向把经营权抓得很紧。如果只是因为对方有能力有资本,那么可就不止你们碧空一家了。”就和直接说因为水青才愿意放出苍穹的经营权一样,白子东可不是闷声妥协。   白子东说得这么明显,水青语塞了。似乎又回到老问题,她到底要不要亲自谈。有一秒钟,她真想直接告诉他,她这次去非洲进行的私事,就是把婚结了。可她稍微过过脑子,就发现不能这么蠢。白子东到目前为止除了坚持她出面,并没有一言半语说过对她有什么想法。一切都是她凭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和感觉,猜的。猜的,也就可能是错的。即使猜对,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否认而且还反过来泼她一头自以为是的水。再说了,无缘无故,横空对他说结了婚的事,再笨的人也知道她说出来的目的。直白至此,白子东这么骄傲的男人会觉得耻辱,因此而结怨,碧空就冒出个强敌来了。所以,不管怎样,这话不能现在说。他在谈公事,她就得按公事的规矩处理。   “白老板。”白老鼠,白板,什么都好,“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再拒绝的话,小气都在我了。如果苍穹的合作,双方均有诚意,那自然要好好谈的。不过,我因为刚回来,日程上有些紧张,短期内可能去不了H市。”   “我今晚会住南峪,明天上午也有时间。”白子东能区分她的说法是否真实,所以不需要她奔波,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水青心里哀叹一声,本想第一天上班混过去的,现在还得想莫默调资料来看,不然怎么有谈判的底气?   “明天上午应该可以。我会请秘书安排具体时间,再跟你秘书确认。”屈服了啊,因为苍穹的确具有投资的潜质,也因为白子东和东皇都不能成为她的,还有碧空的敌人,特别不能依据莫名缥缈的直觉。   挂了电话,老老实实和秘书定了第二天的会议时间,又跑了莫默那儿一趟,搬回不少文件夹,一下午就待在办公室,恶补。可是,到下班了还没看完全部。   叶成进来,见她这么用功,“青青,第一天回公司,谁给你这么大压力,一副要加班的架势?”   水青抬起头,左右上下转动僵了的脖子,“明天要和白子东谈投资苍穹的可能性,不看完这些不行。”   “和东皇再合作?听小肖说,不太容易啊。”叶成管得是实业部分,对投资这块儿是不接触的。他曾说,他已经做了这辈子最成功的投资——与碧空合并。   “如果这次谈不下来,我就放弃了。”没必要一次两次让白子东借机接近。   “青青,你还是新婚,蜜月都没有,加班就连我也看不过去。下班了,天塌下来不用你一个人顶着。谈不下来也没什么,东皇不好打交道,真要合作起来,不会少烦心。”叶成练达生意场,看得比水青开。   水青觉得有人支持,压力就减轻了,当下合上文件,决定下班吃饭去。   不过,世上的事,总不会让人想得那么轻巧。在心情放松的时候,再来吓上一跳。   第361章 不小言 不还钱   “结婚有什么感想?”羽毛这个假放得长,一个多月,无所事事。   “努力和大灰狼共处一室,竭尽所能不被生吞活剥。”而且,她这结婚的日子也不过才几天而已,所以现在还不好说什么感想。   羽毛想不到歪处,只力瞪看似总睁不开的柳叶眼,“你和云天蓝打架?”生吞活剥那么恐怖?   水青想,还是不要带坏好孩子,就笑了笑,随便扯道,“两人用一个房间,当然要争地盘。”   羽毛不信,“那么大的房子,为了争地盘打架?”   “没办法,我要搬到别的房间,不就成分居了?”水青半真半假,说得很乐。   偏偏羽毛听不出来,一想就撇撇嘴,“那倒也是。青青,你就迁让着点,结婚都这样,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上回参观你老公家,你的卧室就是我房间的两倍大,我想你们的婚房总不会比它小。所以,对比一下普通人家,你俩还争地盘,别的夫妻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反正,也就晚上睡个觉……”突然就明白了生吞活剥的“内涵”,脸通红,一掌打过来,“要死了,韩水青,你什么时候变成色女了?”   水青躲过羽毛的手掌,反过来伸手去捏她的脸,“羽毛,你太可爱。”   “少来,结了婚就不正经了。青青同学,我现在跟你有代沟。”羽毛作势要进屋,“像我这样的,还是和宝贝他们说得来。你呀,应该加入爸妈们的聊天行列。”   “宝贝还是大学生,跟你个社会人有什么话题可聊?再看圆心,婚礼上我瞧着她和花树比以前别扭,花树的眼睛滴溜溜绕着她转,反而是她不理人,所以可能好事近了。真要这样,我们加入爸妈们的聊天群,年龄到了,成双成对也自然。不过,你混在小朋友堆里,我觉得更奇怪。”水青那张嘴,让人又爱又恨。   “那——还有叶陌离呢。”没恋爱的朋友,没结婚的对象,不止她羽毛一个。   “叶陌离远在法国,还有一年才读完书,说不定还要留在那儿的酒庄里实习一两年。山高皇帝远,谁管他”意思是你羽毛是家园里唯一的适婚人,在已婚的和未婚的两大圈子,属于不上不下,不左不右,都挨不着的尴尬境地。   “我说我妈这两天一直说结婚多好多好呢,原来想让我也步入你的后尘。”褒义贬义乱用,那是从圆心开始的。   “白骨精最近有什么行动?”羽毛虽然当了她的伴娘,但来去匆匆,没时间细聊。   “约了我好几次,我都拒绝了。”谈起这个人,羽毛正色不少,“我仔细想了想,他虽然很喜欢我,但我却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真的,完全没有感觉。从一开始,我就当他是大魔王老板,用来自加压力的。当然,我也知道他条件很好,生长在富裕之家,本身能力强。可我以前谈过一场没有感觉的恋爱,不想再错谈一次。”   “可怜的白骨精。”以他那样的条件,大概没被女人拒绝过。她还以为,羽毛会和白骨精来一段台湾小言式的浪漫,没想到羽毛这次却很忠诚于自己的心。   说实话,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富家子身边的女友们有几个是真心爱的呢。当然,话一个个都能说得很漂亮,可最简单,就想想那些男人如果是勤勤恳恳的上班族,有一技之长,却无让女友挥霍的资本,个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女子会争会抢吗?美貌,是不会白白浪费的。富家子也一样,嘴里说着爱,其实眼里看得早就变了调,手指一勾,什么样的美女得之易如反掌。然而,他们忘了,真爱,一点都不容易得到。   羽毛拒绝了各方面条件都出色的富二代,就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例子。她对白骨精没感觉,再有钱也是没感觉。   水青虽然觉得有些可惜,进而发现自己也是俗人,更为羽毛的单纯感到佩服。   “羽毛,我支持你的决定。”这时候,作为好友,会坚定站在同一边。   羽毛叹口气,“支持我的话,麻烦你跟我妈说说,别紧盯着要我交男朋友了,因为我现在压根就不想恋爱结婚的事。”   人各有志。   “实在不行,你就威胁你妈说,要再逼你,就离家出走。”这是水青身边不少人用的方法,似乎挺有效。   羽毛侧头想了想,“就这么办”   两人嘻嘻哈哈在院子里笑谈,从华大嫂的三个月身孕到榕园里搬来的两家帅哥。女人聊天,无厘头,只图尽兴,一个话题未完,跳过去,说个十来分钟才绕回来, 而更多时候都绕不回来,聊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去了。   “不知道芸芸怎么样了。”这一夜,很普通的一夜,很久都没提到这个名字的羽毛,突然有此问。问出来,她自己都愣了愣。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掉。   “应该挺好的。”水青笑容淡淡的。曾经激烈过悲愤过的情绪,如今只有一抹轻烟的怅然。   刚才还如麻雀叽叽喳喳的人,对默下来。   云天蓝出现的时候,就恰到好处了。   “大家都散了,要回家吗?”听闻百家饭很久,今晚才第一次尝试。很舒服的家宴,很热闹的家人。不单有水青的老邻居们,还有住附近却因为父母赶不回来做饭的孩子们。因此,他想他家也得在以后百家饭的安排上申请一个名额。   “九点这么晚了?”羽毛看表。因为水青和云天蓝这对新婚夫妇,今晚饭后聊得特别久。   水青一看,真的,“云天蓝,你先回去,我帮羽毛家收拾碗筷。”   “不用不用,请了两位钟点工,还劳你动手?你俩蜜月期,赶紧回家去,免得我这个可怜没人爱的眼红。”羽毛张手赶人。   水青挽起云天蓝的胳膊,笑说,“你不是不想恋爱结婚的事吗?这么容易眼红,那你的眼睛大概要红个十年八年的。”   羽毛横眉竖眼,叉腰鼓气。   水青一拉云天蓝,出了朱家的院子。   云天蓝看她眉眼之间藏不住的笑意,越来越觉得当初买下一号地是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   “散散步吧,好像吃太多了。”他再拉着她,往家的反方向,下坡,“高尔夫球场那边我都没仔细看过。今天公司人事部问我要不要办个贵宾会员。作决定之前,总要实地考察一下。你也知道,蓝水最近流动资金紧缺,什么开支都得谨慎。”   水青飘过去一眼,“云天蓝,你都穷到这份上了,养不养得起我啊?”   云天蓝单眸眯起,似乎很认真考虑过后,回答,“韩水青,把我以前存你那儿的私房钱还给我吧。”   “还给你?”放在她口袋里这么多年的钱,“云天蓝,我没跟你说吗?结婚后,就没有什么你的我的私房钱了。都已经是夫妻,还说那么生分的话?”   “那——都是我们的钱了?”云天蓝用了我们二字,以示团结。   “那——都是我的钱。”水青抬着笑脸,狡猾万分,“我的——钱。”   云天蓝垂了眼,挺白的表情,嘴角略略,“所以?”   “所以,不是还给你,而是借给你。”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如果从浪漫主义出发的话,谈一辈子的恋爱最好。结婚,就意味着对一生的保证。有钱的,衣食无忧。没钱的,同甘共苦。女人,其实最怕寂寞。钱也好,人也好,抓住一个是一个。   “借给我?”云天蓝眉梢一动,笑得花般芳香,“老婆,你真大方。”   感动的,连老婆都叫上了?很好,很好。水青扶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栅栏雕花门,笑弯了腰。   “韩水青,你结婚了?”雕花门的那边,传来吃惊的声音。   水青一看,是杨美珊,刚从车里出来,离门很近,大概听到了云天蓝喊得那声老婆。   “你回来了?还以为你在出差。”今早经过八号时,看花园里杂草丛生,就想主人大概有段时间不着家了。   “两分钟前刚开车进门。”杨美珊打开雕花门,不动声色往身后看了一眼。   水青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一个笔挺高傲的背影站在车门边上。   正是白子东。   “杨小姐,我是云天蓝,你好。”云天蓝和杨美珊第一次正式见面。他风度极佳,伸手握了握,微笑以对。   “云先生,久仰大名。”的确,这个名字无论从水青那里,还是当地最大企业家新闻里,都能常常听到。   “我和水青刚在非洲举行了婚礼,因为时间紧,也没能邀请太多好友。年底我们会补办婚宴,请杨小姐一定出席。”云天蓝很自然地说出来。   这样的场合,由云天蓝公布结婚的消息,就是最合适的时机。没有刻意给任何人难堪,也不存在令人误会的语言。   水青温柔地笑笑,什么都不多说,简单默认。   “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杨美珊再难掩饰惊讶,“韩水青,你事前一点不透露,不当我朋友。”   “我出国的时候,你在国外。而且,就像云天蓝说的,婚礼很小,打算回国补请的。没漏了你,你就赶快准备红包吧。”和杨美珊这点交情还是有的。   “还敢要红包?”杨美珊惊讶完毕就为之高兴,“总之,恭喜你啦。真像你做事的风格,一旦决定,就义无反顾。”   “谢谢。请柬过段时间会寄给你的。那么,晚安。”至于那个始终背对着她的男人,大概不必道别了吧。   一双影子沿坡而下,欢声笑语不断。   另两个影子停在微暗的灯里,乍看碰上了,却只是角度不对,远远分开着。那么大的院子,乏人管理的草枯萎萧索,空气寂静清冷,心都灰凉。   第362章 第四类 前妻类   杨美珊敲门进屋,目光秋冷地看着一地的碎瓷残片,如台风过境的倒椅翻桌,高至墙顶的玻璃书柜门裂开大朵水晶花。越过灾难的现场,发现那始作俑者。   白子东,坐在皮椅里,头仰靠着,眉心成川,双目紧闭,面色如雪,仿佛遭受了极大痛苦和挫败。   她认识他以来,哪一次他表现得不是意气风发,事业女人尽掌手中,那种成功男人的张扬。若是面对他那副得意,她就能抨击嘲笑。然而,现在的他,令她准备好的咄咄质问,化为一声长叹。   谁能嘲笑一颗真心的人?哪怕这个人的真心少得可怜,而且隐藏的那么深。她本以为,他甚至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心的。   白子东听到那声叹息时,瞬时睁开眼睛。里面不复以往的精光四射,浓厚的褐色没有宣泄的出口,只是在瞳眸里旋转深陷。不习惯让别人看到他这样子,目光一览,寻找不知被丢弃在哪里的眼镜。   “找它吗?”杨美珊避过狼藉,走到白子东面前,弯腰捡起一副眼镜,拿出手绢,擦了擦,递过去。   白子东有些诧异她的温和态度,不过什么都没说,接过戴上。所有真实情绪现在被镜片上的灯光反射遮掩。藏起了那双痛苦的眼镜,展现在人前的,只有疲倦,带着骄傲的疲倦而已。   “你真的爱她。”杨美珊陈述。   “谁会相信?我想,如果我告诉她本人的话,她绝不会认为我是认真的。”白子东的情感世界繁花太多,美人如云,风过就新。   “我曾经不信,不过看到最近走在你身边的女人,我就信了。白子东竟然相思入骨,找了个代替品。我不信也不行。”杨美珊淡淡一笑,仿佛自嘲,“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没争取。当时你俩都单身,而在我们结婚之前,她就跟苍梧分了手,你完全有机会。”   白子东听她说信他,就有些诧异。两人从始至今貌合神离,尤其是婚后他故意弄出来的绯闻,以为她应该十分厌恶和憎恨他才对。至于追韩水青的机会嘛——   “因为顾芸芸的事解决没多久,以她当时的心情,我不认为她会接受我的感情。”今夜情绪太糟糕,他不介意这时候有个听众,即使这个听众已经被他忽略很久,“而且还有一层苍梧的关系,我这人不怎么样,但还没坏到要去跟外甥争女人。她和苍梧分手,时机同样也不对。我想等一切都过去以后,她的心情平复,再说。而我跟你的婚姻,不怕说实话,离婚是或早或晚的事。虽然,白家借此得到一笔不小的投资,同样你父亲也获得了大笔优惠贷款。不过,这场婚姻最大的收益者应该是你自己。儿童用品食品公司,发展至今,已经涉足到奶粉。而且你跑澳洲很勤,与钢铁冶金行业有密切联系,我猜你想开发矿源。”陌路夫妻其实也不完全陌生。   杨美珊单眉一挑,“你派人调查我?”   “杨美珊,我们彼此彼此。原来我没想管你的事,可听你继母抱怨你不回娘家常出国,所以有点好奇。”白子东交叉十指,“你我都清楚,在你没出嫁之前,你拥有的只有杨家大小姐的头衔,论到资产,连高级打工仔都不如。所以,嫁给我,除了可以名正言顺从我手上拿可观的生活费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重获赚钱的自由。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起始资金,就从你现在上亿身家来看,这场婚姻里,你算不上委屈。”   “我算不上委屈,难道你委屈?”杨美珊不甘示弱,“有我这样忍让的妻子吗?随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天天上娱乐版头条。”   “是啊,你很大方,也明白这个婚姻的实质,不做非分之想。”但他比她想得还要坏,“杨美珊,你已经可以不必委屈。我本来随时愿意签字离婚,放你真正自由。”   “本来?”杨美珊抓有疑问的字眼。   “现在的话,好像离不离都无所谓了。”韩水青结婚了,他一切精心的计划变成徒劳。   是的,他很坏。他在结婚后一年就恢复以往换女朋友如换衣服的行为,只为了让杨美珊主动提出离婚而已。虽然他的行为不值得称道,但这个社会终究对男人花心的指责不是那么严重。如果杨美珊提出离婚,在父母们的眼里,他的错至少不由他来诠释。   “白子东,你一点都不想在我面前装好人?”多奇怪,他对别的女人还会演戏。   “杨美珊,你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男人和爱情都不在你的字典里,我何必要装?”白子东将扬美珊看得很清楚。   杨美珊真心笑出来,“白子东,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夫妻做不成,也许做朋友可以。”   白子东一听,这是要离婚的意思了。这是他早设计好的,最终达成目的,却有莫名的讽刺感。   朋友?他和女人当朋友?他从未试过。迄今为止,他认为女人可以分三类。不入眼的,完全不会有交集。入眼的,能带出去很有面子。上心的,这是认识水青后增添的一类,情难自已,时刻想念的。现在想想,杨美珊竟不属于任何一种。她有事业的能力,却没有水青的慵懒和灵秀。外表放任不羁,性格却坚毅。身为他妻子,入眼,但不能用来装点门面;上心,只是婚姻生活中新养成的习惯。   她说两人很像。也对,她在一家子前装听话,表面无限风光,却一直盘算将来的出路。而他,百花丛中,独爱上一枝,因此机关算尽,穷一身棋艺。可她比他幸运,至少求仁得仁。   “白子东,你仍可锲而不舍。”损友的立场能说出这种损人的建议。   “如果她是普通人女人,我或许能争取。但她不是。她衣食无忧,心也不贪,简单就可以满足。而我除了钱,不知道靠什么去yin*她。要是她还没结婚,我还能使坏耍诈。可她那种个性,一旦能允诺婚姻,一生不会再看别人。”舍与不舍,不是能让他选的,而是他已经没得选了。   杨美珊几乎要可怜这个男人了,“你知道吗?我之前很烦你。丈夫你演得不够好,给了我多少难堪,你不关心,我却受到相当大的压力。可,这刻起,我觉得不用怨不用气,因为老天爷都安排好了,让那么多女人伤心,然而得不到最心爱的人,我无话可说。”   白子东不能反驳。   杨美珊目光带着怜悯,看了白子东一眼,往外走去,“我会让律师把离婚书寄给你。白子东,希望你以后的婚姻会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   白子东今夜的意志脆弱到极点,他居然开口问那道将要离开他世界的背影,“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杨美珊的脚步停在门边,她对白子东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做不到毅然决然,“你刚才对韩水青的分析全对,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会为她好好做一件事,然后从心里放她走。白子东,不管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我想你至少是个有风度也有尊严的男人。晚安吧,夫妻相处的最后一天,谢谢你的坦诚,还有让我自由。”   人自由了,心却上锁,真是自寻烦恼,杨美珊苦涩笑着走了。   白子东突然觉得,杨美珊其实是个不错的女人,也许以后有机会,可成朋友。   第二天,白子东准时到了碧空。在会议室里等待的时候,他脑海里想得是昨夜与杨美珊之间的谈话。她很干脆,今天一早留字,请他把他的东西整理好搬走,就算正式进入分居程序。   水青带着莫默走进来,看到白子东也同样带了几个下属来,心里就有些摸不透。要说不用独处松口气吧,又怕他故意找人来刁难。事情到了这地步,还可以谈吗?   昨晚就这个话题和云天蓝讨论过,云天蓝却说白子东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到公事,否则事业是很难做成功的。但水青却不那么确定。白子东借苍穹的事接近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白老板,我也带了同事过来,没关系吧?”水青公式化笑了笑。   没听见回应,水青看白子东一眼。后者神情凝重,视线盯着桌子。他在发呆吗?白子东在发呆?东皇大老板在发呆?难道说后果会很严重?   “白老板?”全身心进入警戒状态。   “什么?”白子东高声。   惹得一室的人都看过来。   “可以开始谈了?”水青也懒得重复之前的话。   “当然可以。”白子东笑得有些勉强。   谁知先发言的,不是白子东,而是东皇副总,且上来就把投资的事项,说成将苍穹整个出让。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水青手足无措。还好莫默没有水青那么多顾忌和疑问,再加上他一直在准备这个项目,听到事情有如此好的走向,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间中休息时,白子东说有急事回H市,对水青说接下来的谈判可有他的副手全权决定,这就要走。   “白子东”水青交待莫默引进他的项目小组,跟着白子东入公司长廊。   白子东回头,镜片挡住他的心绪,令他看起来神色苍淡。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把苍穹卖给碧空了?   白子东望着离他数米远的水青,他从来都靠近不了这个女子。人也好,心也好,都遥不可及。   “我对传媒电影唱片这些没兴趣,苍穹不是东皇的发展方向,所以不如卖给有兴趣且能出得好价钱的人。”他不觉得自己说得有点急。   “可是——”水青则不觉得那是理由。   “我是生意人。”他深吸气,“仅此而已。”   白子东和韩水青,以一桩生意起缘,如今以一桩生意——   落幕。   是一个圆——满。   第363章 嫉妒的 争产的(上)   下午,水青和云天蓝去凤凰山看爷爷奶奶。   说到白子东的事,水青对他突然将苍穹放手的态度有点疑惑,“也许是我多心了吧?白子东对我没别的意思。”要真是这样,她可太容易自恋了。上辈子的毛病,难改。   “韩水青,你知道女人结婚后下一个阶段是什么?”云天蓝笑看着她。   “什么?”水青挺好学。   “黄脸婆。”云天蓝挑眉飞眸。   “……”气到张嘴结舌。   “白子东那样的人,什么单身女人得不到,非要纠缠一个已婚的。就算真对你有想法,这时也一定会放弃了。”白子东的最后一手,反而让云天蓝看清了对方的意图。依东皇老板的经商手腕,原本死咬着苍穹,制造和水青的交集,突然愿意出让,却是一份礼物。这不是单纯白子东对水青有没有意思的问题,而是那男人对她恐怕是动了真心。   “嗯?凭什么女人结了婚就在男人心目中就掉价,男人结了婚还照样吸引女人?”水青想想,这个道理真是说不通。“白子东也是已婚男,他的绯闻却没断过。我要是他老婆,会被活生生气死的。”   云天蓝耸耸肩,本觉得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到后来还是说了一句自己的看法,“或许对男人来说,很难情有独钟。即使心里有那么一道影子,也比不上事业重要。对女人而言,爱情等同于生命,所以只要感觉对,就会不顾一切。”   但他直觉认为,白子东如果娶的人是水青,可能不会有绯闻了。之所以放开水青,很大程度是因为了解水青的性格,那种如果她自己不离开婚姻,他人是无法介入的性格。换句话说,只要水青有一丝丝动摇,白子东恐怕不会在乎她有没有结婚,会持续纠缠下去,直到水青接受。   简苍梧表白得太早,白子东却行动得太晚。云天蓝暗自庆幸运气,否则黯然退场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水青皱皱眉,“云天蓝,对你而言,事业和爱情,哪一个更重要?”   “韩水青,你认为哪个更重要?”云天蓝狡猾得将问题丢回来给她。   水青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两个都重要。”新时代女性,没有爱情不能活?她不信。   “我也是。”云天蓝立刻照抄。   “云天蓝,你可以不用撒谎。男人和女人本质上不同,我对你的期望也不会太高。说实话,你更在乎事业,是不是?”水青眨眨眼。   “而你更在乎爱情吗?”和他斗智,她赢不过。   绕来绕去,都不正面接触。水青笑笑,其实问这种问题才傻。人活一世,怎么也不可能只为一件事而活着。男人心大,胸中放太多事要去思考行动。女人柔怀,喜欢专注于情感和家庭。计较的话,就不该恋爱,不该结婚。正因为互补,才能相互学习对方,让人生变得有趣新鲜。所以,婚姻,首要就是尊重。会尊重,就可以并存。   “算了。”于是,她这么说。   云天蓝一手支着车门,撑着下颚,一手过来覆在水青手上,侧着头,眼神认真无比,“韩水青,我非常非常爱你。如果我和你只能生存一个的情况下,我会毫不犹豫放弃自己的命。别把这种感情和任何事物放在一起比较。你记住,有你,就有我。你要是没嫁给我,我打算一辈子不娶的。”这是大实话。所以,简苍梧也好,白子东也好,他自认都比不上他。   “云天蓝……我也很……爱你。”水青表达感情要笨拙得多,说不出像他那么情真意切的话来,但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甜言蜜语她说不过他,可是行动上她也算得上千里寻“夫”了吧。所以,请不要挑剔了。   “白子东那样的家伙,就让他一路顺风吧,你别瞎操心了。”蓝水也好,绑架也好,够多事让他忙的,他可不想腹背受敌,还要怕情敌把老婆抢走。   “我没操心,就是有点奇怪。不过,无所谓,他都说是公事,而且也不坚持我亲管,应该更少交集了。”简苍梧所在的白家,跟她渐行渐远。说句不够专一的话,心里有些怅然。就像人生路上相遇,孽缘也好,善缘也好,一起走过一长段路,突兀地就不见了,那么所有的记忆就迷雾化,剩下莫名的失落。因为充其量,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多愁善感,再加上一点点虚荣,没什么嘛。   “看完爷爷奶奶,我得飞英国。”蓝水这么撂着不行,他需要过去处理。   “你不去,我也会催你去的。”股价这两天不用看。自从有人收购了蓝水百分之四十的股票,蓝水就只有三大股东,所以股价不会动。除非对方抛盘。但这算不上恶性收购事件,因为她和云天蓝的股份占优。现在只是对方不动声色,让人猜不透,才产生不安。   云天蓝本来覆着她的手掌,转而细细捏起她的手指来。他垂眼,仿佛欣赏一件什么了不起的艺术品,半天都没有转移视线。   水青却看得“心惊肉跳”,因为他捏转着她的手指,那动作太煽情了。   “云天蓝,我不但会催你去,而且还会跟着去的。”妖美男,孽美男,她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嫁了呢?动不动,让她耳热心跳。   “啊?那可太好了,谢谢。”暧昧的动作停下来,他俯身抬腕,亲亲她的手背。   明明就是他设下的陷阱水青心里想,嘴上还笑得开心,“谢什么?我们虽然结婚,还没度蜜月。伦敦不错,满街雾都孤儿,还有福尔摩斯这样的传奇人物,我早就想一睹风采了。”   云天蓝十分捧场笑两声,“韩水青,找见外套给我吧,突然有点冷。”   水青抽出手,打了他手臂一下。   这叫打情骂俏。(觉得要腻死的,自个儿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到了老韩庄,两人刚走进院子,迎面就冲上来一个人。水青和云天蓝都是咏春好手,动作敏捷,各自往旁边一闪,架式还特别好看。   冲出来的人本低着头,被这两道窜开的影子一惊,这才抬眼看。   “林雪……”表姐。   云天蓝当然还记得她,尤其是她妈——水青的姑姑。曾中意他当女婿,不过后来发现他是“刷碗的”,就打消了念头,他侥幸逃过一次相亲。   “你也来了?”自上次之后,水青对林雪已大有改观。   林雪脸色不太中看,似乎委屈,又似乎气愤,对着水青半晌,突然哼了一声。   “哼什么?”水青奇了,张嘴就问。她想想,最近一直在非洲,好像没时间得罪林雪吧?   “又不是哼你”林雪的骄傲虽然是后天养成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已经自然流于神色间,很难一下子改了。   “不是哼我,你冲着我发声?”姐妹姐妹,吵架吵架。不过,水青的语气就好多了,笑盈盈的。   林雪又哼。   “有话还是说出来的好,憋在心里多难受。”钢铁不是一天炼成的,恩怨也不是一天能解决的。和林雪当不了好朋友,却偏偏有血缘联系,将就着相处吧。   “我嫉妒的。”林雪突然什么都招了,“嫉妒你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能在这么好的环境里读书考大学,事业成功,爱情得意。嫉妒你,行不行?不像我,好不容易想靠自己,偏摊上那样的父母,搞得我也当不了好人。”   说完,跑出去了。   水青看看没表情的云天蓝,“她到底说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大概只看到你春风得意的一面,看不到另一面吧。”人常常这样,觉得自己特悲惨,其他人都比自己幸运。却不知道,人人背后都有辛酸。   “我去非洲的时候,就该把她也带上。”事业成功?爱情得意?林雪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一部“血泪史”。“不过,嫉妒我有好父母,这我不能否认。天下少有像我爸妈这么轻松养育孩子的人,嫁出去没反应,回娘家连顿饭都不给做。”好像,过分不操心?   “女儿太懂事,父母不得不轻松。”云天蓝拉着她往里走,“先不讨论这个,我想家里大概有事发生了。”   看到林雪那样跑出去,水青也有同感,“说到爸**话,该不会我姑姑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家里有这一枚姑,虽说自从回老韩家后,被爷爷奶奶管着,但时常会弄出点小花样来。开始是嫌农活脏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装病。后来又偷摘松露,跑到市区里,向大饭店兜售赚外快。总之,她那个爱贪小便宜,成天钻钱眼的毛病,这几年不敢大动干戈,但也没怎么改正就是了。   和云天蓝走进堂屋,就听见说话声从门帘后面透出来。   “老丈人,现在已经不像过去了,女儿儿子都得一视同仁。这松露林子不能只给三个舅子,宜庄和我也应该得一份,是不是?”   这是要争家产?水青压根没想到。   第364章 嫉妒的 争产的(下)   水青听到那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姑姑又搞事,不过声音是个男的,而且口口声声老丈人,难道是在海外工作的精英姑父回来了?   姑姑一直说姑父如何能干,收入怎么可观,一副他回来,她再也不用干农活,林雪只要等着挑个好老公,一家三口从此就过上好日子的口气,整整让人听了三年。   开始水青的老爸,还有二叔三叔都挺相信的。可后来,姑姑在爷爷家生活时间一长,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贪小便宜,爱说大话,动辄骗人算命的坏毛病让人实在对她没了期望,渐渐对她的话不大当回事儿了。   水青自从姑姑以神棍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没信过那有关姑父的言论。海外工作的精英三年内连假期都没有?而且,音讯全无的。她先猜,姑父把这母女俩甩了,可姑姑要面子,不肯承认。后来听到林雪和姑姑的对话,好像姑父真在国外,不过秉性不太可靠,不能指望养家的那种人。总之,由此判断,那个姑父也不见得比姑姑好到哪里去。   这不,三年后她第一次听到姑父的声音,居然就是要分松露场的一份好处。   松露林场虽然一直在爷爷奶奶的名下,可毕竟年纪大了,如今不大下田或林子。她爸提前退休后,成立了松露培育养殖基地,和两个叔叔一起经营管理,已经取得相当的培育经验。近年松露产量稳定增长,可以说是三兄弟共同努力的结果。   先不说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得很,爸爸叔叔他们也从没想过要分家产,至于姑姑,贡献没多少,麻烦惹一堆。谁都不去关心的事,她老公一回来就给提了出来。真是厉害啊   水青和云天蓝走进去,就看见除了上海工作的水莲,老韩家其他人都在这儿。   爷爷铁青的脸色,瞪着眼。奶奶弯着半身,靠坐桌子的一角。水青老妈姜如和二婶三婶坐在奶奶身边,轻拍她的背,并小声说着什么。老爸韩宜农则同二叔,三叔并排,神情各异。老爸身为大哥,最沉稳。二叔老实,心头的惊讶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三叔急脾气,这会儿正气哼哼的。   两个人背对着水青站在小厅中央,一个是姑姑,另一个应该就是姑父。   因为事情非同小可,大人们都没注意屋子里又多了两人,唯有堂弟水耕站得离门最近,所以一下子就看到她和云天蓝了,赶紧把人拉过去。   “姐,出大事了。”水耕凑近水青,耿直的小子都察觉到严重,“昨天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姑父,今天就跟爷爷奶奶说要分家。”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一句。”水青和水耕的姐弟感情一直都挺好的,“才回来两天,就想分家?”   “我看,他就是冲着松露林子回来的。姑姑说他之前在国外,我觉得不太像,倒像不务正业的无赖。去场子里,他就当自己是主人,指挥别人做这做那。说咱松露的价格卖得太低,让你那公司骗了,又说他有门路能找更好的买家,只要给他分成。”水耕斜睨着前方那不高的背影。   “大概没人理他吧?”水青对爸爸叔叔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爸没理,二叔没理,我爸理了。”水耕神情调皮起来,“我爸狠狠说了他一顿,让他别没事找事。结果他很生气,就跟我爸吵了起来。不过谁也没想到,吵完后第二天,他居然敢跟爷爷奶奶大剌剌提分家。”   这时,三叔终于忍不住了,“爹妈身体还好得很,分什么财产?再说,你们夫妻俩对松露林场付出多少,还想要四分之一?”   “小舅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付出多还是少有什么关系?宜庄是你亲姐姐,也是爹**亲女儿,单凭这嫡嫡亲亲,松露林场就得有她的一份。”要说这姑丈,脑袋转动灵活,“难道因为不在父母跟前生活,孩子就继承不到财产吗?更何况,以前我和宜庄虽然没能帮家里太多忙,现在我们不是在这儿了?”   “行了,不要再说了”爷爷用力拍桌子,“继承什么财产?我和你妈还没死呢”   “老丈人,不是我说霉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财产分配的问题最好早定下来,大家心里也能有数,而且干起活儿来,更带劲儿。在国外,年纪轻轻就立遗嘱的人多了去了。人活着,谁也说不准明天会怎么样。就拿咱松露场来说,您老没个准话,我和宜庄还真不愿意搭上全部心血。今后十年二十年为家里拼死拼活,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们老了,又靠什么吃饭生活?”姑父不怕老人家发脾气,争取之心十分坚定。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个准话,松露林子我没打算给你夫妻俩一份,你们可以不用白费力气。你才来两天,还没开始干活。宜庄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三年活没干多少,倒是替村里每个人都算了回命。不是白算,都向人收了钱的。我帮她算了算,收入不错,也不必靠土吃饭。本来,你带着她私奔的时候,我就当没了这个女儿了。之所以让她留下,因为你不在,我当时也说了不是女儿回娘家,而是请一个帮忙的人。”爷爷说完,看向一旁,“宜庄,我说得对不对?”   “爸,您别这么说,我都跟您和妈认错了。”姑姑的表情水青虽然看不到,但听语气很不满,“妈,您还是疼我的,帮我跟爸说说。您总不忍心看我一无所有吧?我也是快五十的人了。”   这个姑姑也是个厉害角色,知道谁最有可能成为她一国的。   但奶奶没说话,低头用衣角擦眼睛,已经太失望。   “老丈人,丈母娘,我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会把你们当亲生父母那样孝顺。要是你们不信,我现在入赘改姓也可以,从此就是韩家真正的儿子。请相信我们,等将来你们需要人照顾,我们不会比任何兄弟做得少。”为了钱,连姓都愿意改的这份决心,佩服呢?搞笑呢?   “这件事,不用再说,我不会让老韩家分家夺产。你要是不满意,带着你老婆搬走就是。”多年前,这个男人用哄骗的手段带走了他的女儿。多年后,这个男人还想靠他女儿骗他的钱。老人家原来是打算给女儿留一份钱的,现在却心灰意冷。   “既然你们这么不近人情,那我也没办法,只好上法庭,由法官来公正判决。不过,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这样的案子,宜庄是绝对有继承权的,就算在遗嘱里列明也一样。”姑父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   用法律手段啊?水青再度认为,这位姑父有一点点见识。   “打官司就打官司。”还是冲动的三叔脱口而出,“林大业,我们可不怕。”   林大业?这个名字恁地耳熟。水青在心里连念几遍,突然大声喊道,“林大业”   林大业。非洲。开普敦。说看到云天蓝被关到哪里,拿了她一千美金,却逃跑的那一个中国老乡。   同名同姓不同人?希望如此。   大家被水青的大喊同时调过目光去,姑姑和姑丈也回过头来。他,还保留着在那家杂货店的角落抽烟时,灰扑扑完全明亮不了的鼠辈鬼祟。   此林大业,是彼林大业。   虽然是摆在眼前无法逃避的事实,水青却很不想承认。一个那样的姑姑,再加一个那样的姑父,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得“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林大业也立即认出了水青,他比她还惊讶,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连说了几个你你你,结果你不出名堂来。   这下,形势就微妙了。   “青青,你以前见过姑父?”姜如代表在场每个韩家人,提出他们同样想着的问题。   “呃?”水青习惯性看看云天蓝,后者也抬抬眉。   林大业就拼命打眼色,和当初不想让水青说出第一次见面经过的韩宜庄一样,都希望她装以前的事没发生过。这对夫妻真是极品活宝类。   “见过了。”水青却当没理解林大业的眼色,跟屋里的长辈们打过招呼,“我在南非开普敦郊区的一个集市见到姑父的。当然,我不知道他是姑父。那里看不太到中国人,所以只是对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印象就特别深刻。而且,我那时正好遇到点小困难,姑父说能帮忙,可——”   “可我很快发现,那忙我帮不了。”林大业截住水青,抢过话尾,“早知道你是我侄女,我就会把机票改期,无论如何都要想想办法才对。”   水青看看差不多了,没拆穿林大业,只说,“姑父,刚才听你说想分家啊?”   林大业这时哪里有心思说分家的事,自觉水青拿了他的把柄,要先解决,才能再谈以后。于是,他硬扯出个僵硬的笑。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分家……”   “姑父如果要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我也来说一句。继承权也好,遗嘱也好,因为爷爷奶奶都健在,松露林场在他们名下,法院怎么受理这样的案子呢?”要告,等个二十年吧,如果他等得起的话。   之前林大业提到打官司,大家就懵了,没来得及往深细想。现在经水青一提,马上都想明白过来,神情一下轻松。   而,非洲那点事,水青还没打算让林大业就此过去。   第365章 姑欺侄 侄欺姑   因为水青和云天蓝的出现,不说心虚的林大业,其他人也不想在这对新婚夫妻面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当林大业被韩宜庄拉出屋子之后,气氛就温馨起来。   云天蓝是老韩家很熟悉的人了,如今能成一家子,受到无与伦比的热烈欢迎,一不小心从晚饭就聊到睡觉时间,爷爷奶奶累了,众人才散。   随爸妈进到隔壁的小院,老妈已经整理好一个客房,对水青嘱咐了几句,就和老爸回房间去了。   “你说的那个要请你姑父帮忙的小麻烦,不会刚好跟我有关吧?”云天蓝将一直存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就在你被囚禁的那个地下室附近,我遇到林大业,据他说看到绑匪将你们带去的地点,不过要我付钱给他。付了钱,他把话才说了一半,就有当地的混混找上来要债。原来他赌输钱,欠下一万美金,因为第二天要回国,打算赖掉不还的,却被人发觉意图,提前截住他了。拜他所赐,我和徐燃也牵连进去。徐燃被打了个半死,我也挨了几拳几脚。弄得这么惨,最后靠得还是你留在外面那片衣料。要不是救你第一,我真想跑到机场把林大业这人截下来,再——”当时,曾想不管什么师训,揍一顿再说。   “再把钱要回来?”云天蓝开了窗。   乡间的风特别清爽。快入冬的夜空,不知是否因为周围安静的缘故,星星显得很亮很热闹。   “云天蓝,我还没那么小气。”水青听了之后,立刻走到他身边,替自己严正声明。   “想要教训他的话,现在不可能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揍长辈。”云天蓝其实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就是说啊虽然一直听姑姑说姑父在国外工作,我怎么都想不到会碰上本人。海外精英,其实是劳务输出。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姑姑却不肯说真话。还有姑父,跟他打交道,发现他也是说话不靠谱。从见钱眼开的样子,就觉得这两人真是夫妻。”所以一回来,就打起松露场的主意。   “穷,所以才这样吧。”云天蓝移过一只手臂来,将水青环在窗橼,用胸膛贴着她的背。   两人身影交叠成一个。   “穷,也不一定这样。”水青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转过身来,双手反撑着边沿,脸微微抬起,望进云天蓝眼里。   虽然结婚其实没几天,却也已经习惯这种程度的亲近了。   云天蓝垂下头,伸手轻抚水青秀丽的脸,渐渐往她粉唇落下。   “姑父的事,别追究得太狠。”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不是不让她追究,只是让她手下留情,果然知她者,云天蓝是也。她想夸他两句,不过随着他的吻,直接热情地用行动表达了。   窗外,树叶唱着歌。在风里摇曳着的影子,将两人如胶似漆的身形,悄悄遮去了大半。   第二天一早,水青醒来,发现云天蓝不在房里。   别以为两人洞房了。虽然一张床,却是各睡各的,毕竟水青那些理由还在:云天蓝伤未全好,结婚证仍在办理。   一看时间,过八点,原来是自己睡过头。要知道,老韩家都是五点半起床,六点早饭,六点半下地了。   走到和爷爷家的院里,听不到一点说话声音。只有奶奶养的鸡咯咯叫唤,饲料槽满满的。   “侄女,早啊。”嘻嘻哈哈装一家人,好像昨晚的事只是幻觉。   “家里怎么没人?”水青问道,转过身去,看到林大业,身边还有姑姑韩宜庄。   “都上林子去了吧。我们也不太清楚,刚起。”林大业说得理所当然,结果被一旁的姑姑用手肘顶顶,一看眼色就改掉漫不经心的语气,“我才回来两天,生活习惯还没改过来。你姑姑为了不麻烦大家,索性就跟着我的习惯照顾我。等过一阵,我也会早起的了。”   “没关系,姑父你刚从国外回来一个月都没到,说不定还有时差呢。再说,姑姑也不算改习惯,平时就这时候吃早饭。对吧,姑姑?”水青十分“尊敬”长辈。   “对,对。而且,国外工作多辛苦啊。这几年吃不好睡不好,为我和小雪赚得可都是血汗钱。我就跟你姑父说,不用急着管场子里的事,土地和松露不长腿,难道还能跑了?偏你姑父觉得靠着你爸和叔他们,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正说着呢,明天就跟他们一起干活。”姑姑好像察觉不出自己的话有多少漏洞,“青青,我看你也刚起,没吃饭呢吧?我去厨房看看你婶婶留了些什么,咱仨一起吃。”   这位,连饭都不是自己做的。   水青却仍然微笑,很懂礼貌说谢谢。见姑姑走进灶间,她这才回头看林大业。   林大业嘿嘿一笑,“侄女,真是没想到,咱俩不止是老乡,还是一家人。”   居然还主动提?她是不是小看他了?“既然是一家人,那一千美金就算了?”   “啊?哈哈……”林大业真想打自己嘴巴,他本来只是套近乎,忘了一千美金的事,“这话说得我很不好意思。要早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再怎么样我都不能问你要这个钱的。可是,现在这钱我都交给你姑姑了,就算我想还给你,恐怕有点麻烦。”   “姑父,那就算了。”水青需要的只是一个把柄,没想过真把钱要回来。   林大业一听,脸上就笑开花,“侄女,谢谢你。以后等姑父赚了大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林雪一份,你一份。”   “那倒不用这么破费,我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水青眼睛一眯,也跟着笑。   “什么要求,只管说。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答应。”林大业就差拍胸脯保证。   “你一定做得到。”水青依旧维持笑容,“姑父,分家分财产的事,希望你以后都别再提了。是不是很简单?”   林大业脸色一变。开玩笑,他出国之前让老婆女儿回娘家来打前阵,就是听说老丈人家因为松露发大了财,所以想着分一杯羹的。不提分家分财产,他来这儿干什么,明知道丈人丈母娘都不喜欢自己。   “侄女,这是长辈们的事。你年轻,又是晚辈,最好别管。我和爷爷奶奶,你爸爸叔叔们会好好商量。”虽然在国外发生了一段丢脸的插曲,恐怕在水青心目中他已经没有姑父的形象,不过事关一大笔钱,他不能让步。   “可我,不是以晚辈的身份请求你啊,林大业。”水青收敛起笑意,眼神犀利起来。   林大业从老婆那儿听了一些水青的事,知道她年纪轻轻办公司,而且松露是她发现并找到法国的买家,这才有了老韩家的今天。可因为辈分摆在那儿,他并不特别重视她。   “换个身份如何?比如说,受害人和诈骗犯。”早知道不容易,她却是有准备的。   “啊?”林大业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说。   “昨晚上,我看你挺熟悉就说打官司,想来应该知道。在我们不认识的情况下,你声称知道我需要的消息。从一万美金起,最后一千美金成交。然而,在交易的过程中,你却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拿钱就跑了。只要我激进一点,你的行为完全可以构成诈骗。”钱的数目虽不大,好好利用,就能让林大业知难而退。   “……事情发生在非洲,这儿的公安可管不了。”想吓唬他?他可是常和混混打交道的。   “这儿的公安当然管不了,因为我会向南非警方报案,由他们将你引渡过去调查。你记得当时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吧?他是中国领事馆的外交官,可不仅仅是人证而已。相信他去报案的话,会引起相当的重视。因为受你牵连,他被人打成内伤加断骨,差点就没命了。成天跟我说,一定要把你找出来。”水青通澳洲法律,不通南非法律。但她的本事在于,能把随口掰的话说得十分精通一样。   至少在林大业听来,心里七上八下,怕了起来,但他嘴硬,“我当时确实是要告诉你的,如果那些混混没有突然找上来的话,所以不能算诈骗。你朋友被人打伤,又不是我指使,凭什么告我?外交官可不能使用特权欺负小老百姓。”   “你说你知道人被绑到哪里去的。那么,是哪一栋房子?”说实话,从人品看,她很难相信林大业。或许他真的看到绑匪,但那是晚上,如果不跟踪的话,怎么能看清他们进去哪儿了呢?   “我说了,你对那里也不熟,能知道吗?”林大业偷奸耍滑。   “我还没说吗?人都已经救出来了,那房子我从顶到墙根,看得非常仔细。”水青却比林大业更狡猾,而且更聪明。   林大业支吾半天。让水青猜对了,虽然看到可疑人物,但天生胆子小的他没跟着去。他就是为了骗钱,才撒谎说看清的。   “那些人看上去恐怖得很,还有个带着诡异的面具,我好奇也得当心自己的小命。”嘟哝着。   诡异的面具?   “如果你沉默,我就沉默。”水青面色不动,其实意外获得了一点线索。   “可……可也不能一分钱都不给,我们也要吃饭过日子的。”他出国赚得钱,一半赌输了,剩下一半不够用几年。   “我答应你,只要你和姑姑好好帮家里做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话,会给你们合理的工资。至于最终分配,那就得看爷爷奶奶的意思。他们很公正,不会苛刻勤奋努力的人,更何况是家人。姑父,你要是引渡到非洲,大概连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说是不是?”水青也要进屋子了。   “你不说,我就再不提。”后面传来一声长吁短叹。   争家产的风波,解决了。   绑架案的余波,又现了。   第366章 君子近 庖厨近   水青当然不会真跑进去吃饭。她挑食,如果同桌吃饭的不是聊得来的人,胃口更刁。所以,她远远和姑姑说不饿,转身回自家小院,开小灶去。   跨过隔墙的侧门,被眼角余光里出现的一道黑影惊了惊,下意识往旁边跳,却听见云天蓝的声音。   “是我。”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反应挺快。”   “吓我一跳”水青却没他那份好心情,“云天蓝,你故意的?”   云天蓝否认了,“我要是故意的,你根本躲不开。”   两人往小厨房并排走着。   “你听见了?”水青侧过脸,见他一身运动装,头发湿漉漉的,原来一大早出去晨练。看他现在这样,也许是真的恢复得差不多了。很难想象,没多久以前,他昏迷了整整三天才脱离危险。   “听见了。”要不然,也不会站在墙根底下。   “不算狠吧?”在非洲的时候,虽然被林大业骗了一次,不过现在却反而成为可利用的把柄,心里平衡多了。   “我猜你姑父可能会安静一年半载的。”云天蓝见水青挑眉不服气,又继续说,“饥饿的狼,不会放弃即将到口的肥肉。火光会迟缓它的进攻,但它也会等待火灭的时机。”就是说,她的要挟不能根除贪婪。   “拖得一时是一时。其实最怕就是家里有人坏,不能当外面的人一样对付,也不能完全断绝关系。当年,爷爷奶奶和姑姑就闹得决裂,二十年过去,人回来,还不是照当这家的女儿。”生意上她可以将对方步步钉死,可是论到家事,长辈们还在,她只好在暗地里搞个破环什么的。   “因为你爷爷奶奶和爸妈叔婶都是好人。”善良才会包容。   “你作为孙女婿,第一次过来,却发生这种丢人的事,我没的说了。”日子好过点,就有人打财产的主意,实在觉得无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大概多念几遍,就会顺。你姑父姑姑虽然爱财,我看也不是坏到无可救药。那种程度,应该可以很轻松被我们压制下来。麻烦虽然是麻烦,可就像你说的,到底一家人,吵完自然会修复。”经过这次绑架,云天蓝和他父亲这本经就念得稍微顺畅了。   “不说他们了。”若能安静一年半载,也好。“云天蓝,你晨练归晨练,别用力过度,伤口还缠着纱布呢。”   “为了能顺利洞房,我很当心的。”云天蓝笑得那个暧昧,凤眸飞起来,配合着早晨的太阳,金光灿灿。   “早餐想吃什么?我尽量弄。”对于他三句不离洞房,水青已经十分淡定了,连白眼都懒得翻。   “不用你动手,我做给你吃。”云天蓝挽起袖子,一个转身,堵在厨房门口,不让水青进去,“你可以在四周散个步,或者回房看看书,做什么都行。等我二十分钟,保证提供优质服务。”   “你会做饭吗?”虽然到她家吃饭时常给她妈打下手,不过她没吃过他亲手做出来的食物。而且,因为爷爷开饭店,他的三餐都是大刘给准备好的,根本不用他动手。   “简单的还可以,一个人生活也饿不死。”即便如此,他仍想为她做早餐。   水青探探头,“也许我妈有留饭给我们。”不太信任他的厨艺。   “爸妈去爷爷那儿吃的饭。妈本来想给我们单做,可我说我会准备。”他那么说了之后,丈母娘欢喜得带他看一圈厨房,告诉他锅碗瓢盆的位置,然后兴冲冲上班。所以什么吃的都没有。   “你打算做什么?事先声明……我不吃蔬菜沙拉。”本想说无肉不欢,怕他难为,她说得婉转点。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会不知道你的饮食习惯?”挑食相当离谱的女人,但他在吃百家饭的时候,发现羽毛妈,叶妈妈这些妈妈们还在做改变她坏毛病的努力,譬如特地把蔬菜藏在她爱吃的肉食里。   “云天蓝,算了吧?我来做,很快就好。”她想起来,刚认识他的那年,他惹火爷爷,爷爷让大刘不给他做饭,饿得他上街找餐馆。结果,爱食坊就建起来了。   这样的他,能做得像早餐吗?   “韩水青,说了我做就我做。”云天蓝把她往外一推,居然关了厨房门,反锁着不让她进。   水青在门口喊,“我可不是只要现成饭就不管质量的人,你做得不好吃,我照样不给你面子。”   门板发出啪啪两声,云天蓝表示知道,顺便让她离得远一点。   二十分钟?散步的话也走不了多远。偶然瞄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就决定骑车逛去。   出了门。这年的路已经大不同,宽敞整洁的灰白双车道。路边杨柳松柏高高大大,柳叶虽然落光了,松柏却苍郁。很浓的深秋意,很淡的初冬味,在两种树间起起伏伏。   没决定目的地,就沿着路,往一个方向慢悠悠骑着。可没过多久,发现有一处景致很眼熟。   斑斑湘妃竹。   孙家的两间小屋已经重建过,依然不大,上下两层,却精致敞亮。院子里除了一片湘妃竹,加种了不少可爱的植物。石桌石椅还在,似乎能闻到那阵清淡的茶香。不知道大狗是否仍然躲在某处,等着吓唬人。不过,现在这个院门牢固得多。   水青停下车,脚尖点地,想听一会儿竹叶的音律再回去。   “青青老板?”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一回头,水青愣了下,然后不确定地问,“乔治?”叫青青老板的人,只有乔治。可是,眼前这个老外——   “听离小子说你回来了,我正想明天去看你。”乔治上来就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恭喜恭喜。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祝你和蓝斯白头到老。”   水青被他放回原地,头晕,“乔治?你真是乔治?”   乔治下意识去摸脸,然后哈哈大笑,“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了。怎么,有胡子没胡子的差别这么大?”   水青前世认识乔治时,就是大胡子。今世,乔治一出来,大胡子仍然是标志性的。那是他用来遮挡疤痕的尝试,虽然起到的效果甚微,但至少心理上好受些。   “差别很大非常大,显得年轻多了,还有点娃娃脸呢。”疤痕,从来都不是她在意的部分,“乔治,你原来很帅啊”   “帅吧。”老外不像国人,不谦虚,大方接收他人的赞美,“我要是年轻二十岁,就和蓝斯较量一下了。哈哈”   水青受他率直的笑声影响,也呵呵直乐,“乔治,怎么想到剃胡子的?你不是很宝贝它的吗?”   “有人说,我那大胡子比脸上的疤更吓人。我想看看说得对不对,所以——”乔治嘿嘿一笑,大掌搓着下巴,“结果,反响还不错。”   “嗯,嗯,没胡子好看。”成了有魅力的中年大叔。   “你既然来了,应该要去园子里看看的吧?”乔治请领导前去检阅。   “吃过早饭,我和蓝斯就去。”注意,两人是英文对话。   “我挑瓶最棒的香槟,为你们庆祝。”乔治大掌一拍。   “正好,我也想跟你谈调动的事。”这两年,张华的葡萄酒公司在欧洲买了几处园子,如今正需要好手,“十二榉这里上了轨道,所以想请你去法国帮忙看着点。而且,叶陌离也在那儿,可以继续跟你学习。”   “这个……”乔治面露难色,“老板,不能找别人?”   “咦?乔治,你之前每次去法国都舍不得回来,这次长调,却不愿意了?”稀奇。   “以前我就一个人,去哪里都无所谓。”酿出世界上最好喝的葡萄酒,曾是他唯一的愿望。如今,却得放一放了。但令他放下的理由,他认为很值得用这个唯一的愿望来换。   水青多聪敏,和云天蓝的感情拨云见日,爱情的雷达处于最佳状态,“乔治,你该不会是恋爱了?”   乔治的手从摩挲下巴,改成抓头,中年大叔的害羞却很真挚,“我很喜欢她,可她喜不喜欢我,我不能确定。不过,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半英半中。   水青就地观察,瞧见随风摇曳的几杆美竹,心念一闪,顿时了悟,“你喜欢孙英的妈妈”   孙妈妈赵香,一直兢兢业业担任着十二榉的经理,业绩斐然。   “老板就是老板,一猜就对。”乔治憨实,没发现是自己出现的地方太明显了。   孙妈妈守寡多年,为了养育女儿,完全没有考虑再组家庭。如今,孙英已经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似乎也是时候寻找新的幸福。   乔治虽然是外国人,但为人豁达善良,尤其热爱中国的那颗心最为难得。两人年龄相当。乔治不说,水青还没觉得。现在想来,一个管园子,一个种园子,平时就很有得聊,还真挺相配。   “乔治,加油我支持你。”如果两人能在一起,那么她重生的另一份意义,就改变了两个原本要寂寞下去的灵魂。   “所以,老板,提前跟你申请,我哪儿都不去了。”乔治拎出一个袋子,“现在,每天给她送早餐,看到她的微笑,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水青点头摇手,答应得很利落。   乔治熟门熟路走进院子。冲出来的大狗兴奋得摇着尾巴,显然友好。   为爱人做早餐,原来是好男人的共同点。   于是,那一段回程路,车轮转动得飞快。   第367章 旧相簿 旧兄弟   云宅。   水青又赖班了。   之所以说又,因为她刚回来的那会儿上了一天半的班,然后去凤凰山待了两晚,再回南峪后,就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公司,甚至计划着再请大假。   都以为她和云天蓝处在蜜月期的难分难舍,所以公司的干部们睁一眼闭一眼了。反正水青这个老板认认真真到公司朝九晚五,至今不过三年而已。大学时代,她的办公室常常积灰。大家也已经习惯各司其职,非到重大金额的项目,不太会去烦她。而碧空,早就制定了双签名制和董事集体通过决议制。只要云天蓝,叶成,肖航远, 秋星宇这四人中任两人的签名,或者所有董事同意执行,就能调动资金,通过新项目,以及签订合约这些事宜。因此水青就算不在,也不会影响到工作进度。当然,最重要的理由,还是因为她新婚。   其实,碧空干部们不知道的是,云天蓝每天照常去蓝水上班。本来他急着要回英国,可是收购股份的人一直没有行动,而除去这个潜在危机之外,当务之急却是需要将流失的大客户们再度争取回来,以保证未来资金顺利流动。因此,云天蓝将英国的行程推后,直接从这里和客户联络,每晚忙到八九点钟才回家。   转眼,从非洲回来,两个星期了。   下星期一飞英国,而她一直说要打点“行装”,也就是在家赖着。   身处温暖如春的玻璃屋里,抱着电脑在讲话的水青,因为设计上特别注重舒适化的身下沙发,而几乎就快躺下去了。   云天蓝知道她喜欢看漂亮的景致和懒洋洋的习性,请设计师在后园建了这间独立工作间给她。向外,能看到蓝天秋湖飞鸟。于内,恒温二十五度,简洁线条的大书架,随处能让她舒服坐着或躺着的布局设计,还从她爸那儿拿来怡人的绿色盆栽,同时下的插花艺术相得益彰。靠南的一角,安置了小小的厨房,没有炉子灶台,只有咖啡机,茶具,电冰箱,微波炉之类的,方便取用。   这个屋子就是给水青单用的。一般她如果在里面的话,包括老爷子在内,都不会随便来打扰她。   这是云家人对她的宠,更是云天蓝对她的宠。   “水青,查不出来。”视频那头是邵正义,他正负责查购买蓝水股份的神秘人身份,“虽然有注册的名字,但那人不在英国,持斐济岛国护照,顺名字查地址,是快拆迁的房子,早没人住了。”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水青前世学金融,却没有资金玩股票。这一世虽然凭已知的信息赚大发了,但几年用巨额资金运作,已不只靠那些信息,掌握了相当的投资技巧,却不自知。   邵正义原是投机商,股市里大胆来去,结果不小心就输光了本。破产之际,老婆孩子要离他而去。水青却通过银行买了他的公司,更名澄影,仍用他担负责人,将大笔资金投入澄影运作。后来,更开设外汇杠杆平台交易。凭借出神入化的决断力,吸引了包括政府在内的大批投资客,在金融界悄悄崛起。   家庭被挽救了,前途被挽救了。自此,邵正义唯水青马首是瞻。   近年,澄影重点开发海外市场,已经在美国,澳洲,欧洲和最大的金融城市建立的理财顾问公司。可以说,澄影如果要买某国某只股票涨,不是那么难做到的事。   但如同这个幕后大老板低调的行事一样,澄影也是低调的。它对客户的选择相当严格,用水青的话说,客户本身,也是一种投资。能和澄影交易的,都是亿字身家或者有潜力能赚到亿字以上的人。也是水青说,金融市场风险太大,所以不要榨老百姓的钱,有钱的人扛得住些。   “只是这个方法相当冒险,等于财力大比拼啊。水青,谨慎点好。”邵正义吃过大亏后,加之跟了水青多年,行事比她还小心。   “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和云天蓝商量一下再说。后天到伦敦,你就多等几天,帮我盯着点市场动静。”自重生以来,或许将面临真正一场你死我活的商战,她能感觉到自己受生长环境的局限。赚进来无所谓,花出去有所谓。   “也好。”邵正义赞同,下线。   “这一动,就是亿单位。”她自言自语,顺手抄起桌上的钱包,“这么多钱,得要多少个钱包才能装得下?”不是那种能回收的投资,而是有很大的机会连个泡都不带冒就沉底了。   午间的秋阳从斜顶上照下来,钱包夹层里突现闪光。她手指捉住了光芒,往外一抽。   那是一张名片。   温桓的名片。   真够奢侈的,还金属名片   忘了自己的名片也是精工细作,她抿笑着唇,拿它对着阳光左摇右照。   和澳洲的花树又通过视频说了好一会儿话,水青见午餐时间,这才离开小屋,往主屋走去。   管家正要上楼请老爷子吃饭,水青就说她去请,直接转弯上楼。   敲了门,听爷爷说请进。   “爷爷,吃饭了。”这大屋,闲人就俩,一个她,一个老爷子。   她是假偷懒,老爷子是真退休。三五不时和他那群老友约了喝茶聊天,前一阵升级到相约旅行。如果云天蓝没出事的话,这会儿就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了。   老爷子哦了一声,却又冲着水青招手,“青青,来看照片。”   水青走过去,看到摊了一桌的照片,原来是爷爷他们上周末钓鱼时拍的。一个个白发或半白发,却玩得跟大孩子一样。不感慨,不回望,只珍惜当下的那种豁朗,让人看着很羡慕他们对生活恣意享受的哲学。   “这张合照好,我拿去放大。”水青最喜欢热闹的相片,伸手拿起来,视线却被照片下的东西吸引。   一本棕皮封面的相簿。   嚓啦脑中闪现火花。   “爷爷,这——”顾不得那张放大的照片,她迅速抓起相簿,“我记得是放在永春馆后面您的房间里。没被烧掉吗?”   云宅,比永春馆豪华时尚。一切新的都比永春馆新——注释:家电。一切古老的都比永春馆更古老——注释:古董。   但,云宅的历史才刚刚开始,它本身的记忆还是空白的。而永春馆要让她思念得多。那些亲手买回来和摆放的小物件,那些用习惯却褪色了的咖啡杯,那些散发着木香而静静展现优雅的家具,那些上了年纪仍然发挥作用的生活用品,无可取代。   以为都葬身在火场,没想到却在这间簇新的书房里,看到了旧物,她有些激动。   “正好让你的老校长借去,说学校要办个黑白照展览。这簿子里虽然只有几张,他也要拿去充数。你说,巧不巧?”老爷子还有很多东西留在伦敦的家里,但最珍惜最珍贵的全随他飘洋过海。没想到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本来伤心,却突然有一本半新不旧的相簿逃过此劫,稍稍得到了安慰。   水青打开翻了翻,里面多数照片不算很老,只有最后几页有爷爷年轻时的旧照。隐隐约约,心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想起了——鬼面。   当年的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那张黑红恐怖的面具,可不知为什么,这本相簿始终让她有点在意。   因为这份在意,让她将那几页反反复复翻看。   “嗯,怎么少了一张?”爷爷忙让她停,指着一小块空白处,“青青,你校长不老实”   水青才要笑,突然收敛神色,“爷爷,少了哪一张?”   “我和我好兄弟梁乔的一张合影。当年我随着你太爷爷坐轮船到伦敦,在船上就认识的,和我年纪相当的孩子。两家住得又近,一起长大,跟亲兄弟没两样。他要是还活着,我们老哥儿俩就一起回来,保准他也喜欢你。”老爷子顽童性子,今天脸上的落寞,水青从没见过。   “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是伤心事,水青却想知道。   “他很聪明,读书比我好,可身体弱。不像我,一年到头,感冒都没有。我中学读完就开始进餐馆打工。而他读完高中,因为父母突然去世,不得不放弃学业,为一个上层阶级人家当司机,又升任管家,一做就是几十年。后来,也许工作太勤勉,再加上他体质不够强健,得了肺上的毛病,也就是现在我们说的肺癌,苦熬了一年就走了。”老爷子眼角湿润。   虽然爷爷不常说他过去那些事,但水青常想,一定是特别精彩的经历。如今,听他说起梁乔,简单几句,就包含着无限沧桑。   “爷爷,我不该问的。”她的好奇心也许过了。   “没什么。很多年没去想,难得拿出来翻翻新也好。你梁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天蓝。他没有成家,也没有孩子。天蓝刚出生那会儿,他就喜欢得不得了。天蓝长到七岁,他来我家唯一的目的就是陪着他玩,比我这个亲爷爷还亲。天远,天弘,他就没那么亲近。我还开玩笑,要把天蓝过继给他,可天蓝爸妈都不肯。他当时就说,天蓝过继给他,他就把所有的财产留给天蓝。这老小子,其实根本就没多少财产,还敢大言不惭,被我狠狠笑了一通。”老爷子的回忆高兴起来。   秋日午后,旧照片,流过去的时光,悲伤和快乐穿梭成透明的线。   第368章 我有钱 要花钱   窗外已经昏暗了,对面那些大楼里的灯光渐渐醒目起来,覆盖夜空的星辰。   云天蓝准备打下一通国际长途,却听到敲门声。   秘书走进来。   “老板,镶好了,包装好送过来的。”他手里捧着个洁白粉缎扁礼盒,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云天蓝对秘书的高效率点头表示赞赏,说了声谢谢。   G市的蓝水本来只是分部,自从两个月前大老板突然回国定居,这个分部就变得相当繁忙了。好些顶级电脑工程师和管理人员从英国空降过来,整个办公楼进行电脑系统升级并安装了世界最先进的电子设备,网络卫星化高速化,与各个分公司实现同步,甚至有效监控。这里虽然还不是总部,却因为大老板的进驻,俨然已有龙首气象。   这让原来的工作人员喜忧参半。喜的是该地将会更兴旺发达,忧的是跟不上海外同事的脚步。就拿这位秘书来说,以前老板不在,他的工作轻松写意,现在每时每刻都得上紧发条。因为一下子不习惯,犯的错算得上频繁。还好老板不苛刻,他的位置目前还算坐得住,所以对于这次老板交待办的私事,他可谓尽力,想说弥补前段时间在公事上的欠缺。   当云天蓝笑着对他点头说谢时,秘书立刻觉得头上英国的伞兵离他远去了,连忙说不用谢,很高兴地走出办公室。   云天蓝并不知道秘书的假想,事实上,对于秘书这类职务,他从没想过要从英国调人过来。倒是他现在的四个助理们,有三个是英国派,跟他多年了。   将礼盒拿过来,大掌抚过凹凸的花形纹路,他脸上就露出一抹深有意味的笑容。   这抹笑容还没消失,门就被人打开了。   “云天蓝,你笑得那么古怪,打什么主意?”水青捉个“现行”。   云天蓝的笑立刻渗入惊喜,一手将礼盒放进抽屉,“韩水青,你来接我下班,前所未有的事,我当然要笑。这能有什么古怪?”   “我有说来接你下班吗?”虽然让他说中一半,水青也学他嘴硬。   “夫妻之间的心灵感应。”他的笑意不减,神色中相当享受。   结婚后的妖,变成了俗妖,肉麻妖。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人,谈情说爱,怎么肉麻怎么好。   想起他在老韩家还下厨。大葱炒鸡蛋,凉拌豆腐海蜇皮,香油炒饭,看起来像模像样,吃起来有滋有味,简直可以说很能居家过日子那种男人。   让她额头亮撞上了一个好看好用的老公。   “不好意思,我来说正经事的。”如果她算好时间,那就正好到他下班的点儿。   “股份的事?”他请她照看着市场股价。蓝水不涉足投资金融领域,所以没有这方面的能兵强将。   但他有她。她是最好的。一个就抵一间专业的理财公司。   “我建议发行新股。”对方按兵不动的话,她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发行新股,将会稀疏我跟你的股份占有额。”这也是一个十分冒险的法子。   “同样也稀疏了对手的。现在他不动,我们就不能动。如果新股上市,他的优势就破坏掉,而我们的弱势也未必积弱,就比谁抢新股的动作更快。而且,以现在蓝水股价回升到你出事以前的价位而言,我相信新股发行将吸引很多有兴趣投资你的人。”也就是说,那个神秘股东将面临多方竞争。   “即使我可以忽略所有的负面因素,回购需要大量流动资金。蓝水这两年投资了几个大项目,投入还没有收回。再出了绑架的事,人心惶惶,影响到进度。”云天蓝致力于将蛋糕做大,这时有点穷,“我都问你借钱开厂了,哪来钱回购新股?”   “钱我还有。”四个字,言简意赅。   云天蓝眉侧成峰,“我以为那是我们所有的私人财产。”   “那么,你的以为是错误的。啊?忘了告诉你,那只是一家银行一个账号的钱。”她很富,但很低调。老实说,她已经在想钱赚那么多没意义,打算要开始做好事了。   云天蓝看着水青嘴边淡淡的笑,竟然叹口气,“韩水青,你太会赚钱,身为你老公,我有压力。”从她十六岁,他十八岁开始,两人既是合伙人,又暗中较劲。   “你很快就能安心,我打算当全职家庭主妇,在成功的老公背后贴身伏影,从此柴米油盐酱醋茶。”水青呵呵善笑,可掬可爱的眼神。   云天蓝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听她的回答,眸光骤敛,“可能吗?”不可能碧空怎么办?   “韩水青,叶叔打电话来,我刚知道你在家收拾了一个星期的行李。”他最近早出晚归,以为她也上班去的。   “第一次去英国,我恋家,多花点时间在行李上,很重要。”现在,以解决云天蓝的事为第一优先。   云天蓝突然静静看起她来。   哪里不对了这是他心里的强烈感觉,她同以前不一样。大学时,她办公室里坐不住,因为上课没办法。毕业后三年,她除了节假日,都乖乖上班。然而,去非洲一趟再回来,听说,她只上了一天半的班。   水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不行吗?”   “韩水青,你该不会…...”该不会什么呢?他都不知道如何表达。   本来想等一阵再跟他说的,既然他已经有疑惑,她也不能瞒下去,“云天蓝,我想放出碧空的经营权。”   云天蓝认为自己错听,用惊愕的语气立时问,“什么?”   “碧空有我没我,到今天已经没区别了。”她借重生而起的黄金时代没剩几年,而成为一个有钱人,并不算得上她的某一理想。家园,在南峪扎了根。家人邻居和朋友,也各自有了方向和目标,正努力不懈。反倒是她,在努力打造的家园里,寻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梦想。   “没有你,就没有碧空。”甚至也没有蓝水。   云天蓝发现,此刻他看到的,或许是水青内心最深处的一面。   “就像为人母。你给了孩子生命,但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碧空,成熟了。它的发展方向,未来前景和经营理念合成了牢不可破的公司文化,由所有的员工共同勤勉,相互制约,不是一个人能唱起来的独角戏。我精力有限,时间有限,想趁这个机会交给叶爸肖叔他们。”否则,等他们再习惯依赖她,她只好奉献一生最好的年华,成为赚钱的机器,“云天蓝,我想办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出息的话,再想小学,中学。至于大学,尚不知道国家政策。   一语惊人   “你最了解我。其实,我又不会应酬,也不会技术。做生意到现在,大概短期眼光不错,脑袋里有些主意,嘴皮子还算会说。真正动手把项目做起来的,是其他人。而我,具有商人最不应该有的缺点,心肠软。骨子里,就是一平民。”最后一句,真真正正的大实话。   “可我喜欢你这个小平民。”善良,温和,不急功近利,永远比那些只较利益长短的生意人超凡,且做出真正好的事业来。她的碧空,和她一样,给人温暖。   水青心中暖洋洋,“所以,我嫁给你。”认识这么多年,什么好坏优缺点全让他看得清楚明白,若他还愿意娶她,她至少不用担心会发生婚前婚后两张脸的悲剧。   “所以,我支持你,虽然不知道你这办学的主意是从哪儿来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当人老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过,你这个决定,要是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估计会动乱了。还有叶叔肖叔那里,恐怕也不容易放人。”蓝水,他一个月不管,差点成死水。碧空,她这是要完全撂挑子,那还不得塌天。   “我先赖着,等他们习惯我不去公司,再提这事,就没那么反弹了。事实是,我觉得他们现在就挺习惯的。在家两个星期,叶爸或肖叔一天一通电话汇报一下,也不急找我签字什么的。”她认为时机已到。   “至于为什么办学校,有点突发奇想。”水青看云天蓝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只好老实补充,“和飞雪渡的那段经历有关系。”坚定等着他回来的时候,只有在孤儿院里照顾孩子们,才让焦灼稍缓。院长说,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根除罪恶,但如果教好一个孩子,就能减少一份坏,那么人类还有希望。   临走前,她本意是捐给孤儿院一大笔钱,但院长只收了一部分,反而请她有心的话,可以买些孩子们的生活用品,或者找志愿的老师来,也就是实质性的帮助更好。   精神的富足才是富足。这位仁爱的院长跟她说。   正是院长这样的智者,才教出了那样如雪般纯善的孩子们。真的,她真的看到了未来,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梦想。   赚钱,就是为了花钱。那么,如何花好这个钱,她决定要办学校。一所不出国门,也能看到广阔天空和无垠大地的学校;一所即使没有钱是万万不能,也能保持着莲花般高洁的品性,教孩子们认认真真生活的学校。   水青知道,这个梦想很高很远。换到上辈子,先不说有没有这种觉悟,连生活恋爱都无比辛苦。   但,这辈子,她想试试。   第369章 无价盒 有价宝   也许有人会觉得水青这是没事找事瞎折腾。既然重生了,想尽办法赚钱吧。居然当甩手掌柜,自己办什么幼儿园。   然而,水青对几年后自己将失去重生的优势,其实一直是有点恐惧的。尽管,她也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经大不同,不但有事业,有金钱,家人朋友也发展得很好,再怎么不济,将来的生活能得到良好的保障。   然而,如果能让你预见的未来就不是未来了。谁都知道,全球金融危机,最先受难的是大公司大企业,破产比比皆是,最后落到连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都比不上,说不定还要吃牢饭。   所以,办学虽然是水青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从现实意义来说,也具有备胎的效用。她要去考个教师幼师证,那么就算对未来一无所知,至少她还能有一技之长傍身。当老师,是可以成为一个终生职业的。   因此,水青作出这个决定,并不矫情,而经过了深思熟虑。   再说,真正她放开的,只是碧空的经营权。就像碧空放开创世一样,只要创世需要,碧空仍然是它最坚强的后盾。而她,如果碧空需要,她还是会支持。   “云天蓝,相信我,就算我不去碧空上班,每天的日子也绝对不会清闲。”她还有澄影,还有一个或许能抗击金融危机和重生最后年限的产业。   “那你说全职家庭主妇,当我的贴身影子,只是给我的一秒钟美好幻想?”云天蓝从不问她如何管理那些“私房钱”,但心里或多或少有数。早年,他见过她对股市和汇市的精准预测度。   “美好幻想,或者是恐怖噩梦?”水青不以为然,“云天蓝,我要是成为家庭主妇,你会哭着跪求离婚的。”   哭着跪求离婚?这幅画面无法想象。   “那倒不至于。”云天蓝对她大多时候诚实,“不过,我看你不是主妇的料。能当主妇,里外好手,勤劳操持,教导儿女,体贴丈夫,孝顺公婆父母长辈,她们是女强人中的女强人,最该令男人尊重和爱护。你吧,懒了点,笨了点,呆了点,能让我养得白白胖胖,继续保持这种风格,就是一成功老婆了。”   他要求不高吧?   不说云天蓝那最后对她的要求具有幽默效果,让水青吃惊的是他对家庭主妇这个女子不得不为家庭而牺牲自身梦想职业的高度评价。   是的,家庭主妇被男人轻视,被女人叫屈。其实,那个职业需要女人三百六十行,门门通,的确比女强人还要女强人。女强人只要在外表现好,可成功的主妇,内外兼修,抗压力强,还要谦虚不居功自傲,大概是天下第一难的职业。   “同你所说,我不是那块料。”她没有那么大的奉献精神,以及强大战斗力,“所以,你只能忍受我懒懒的,呆呆的,笨笨的,喜欢拥有独立空间,拥有梦想和事业,拥有和你一起赚取家用的同等责任。”   “那很好。”成功的主妇是值得钦佩的,不成功的主妇,如他**的从前,是可悲可怜的。“我得换一种说法。虽然你现在赚得钱可能比我多,让我压力大,可如果你要靠我养,我的压力就更大了。”   水青欢笑声飞扬。   “好了,股份的事,去英国后再决定。”她不过先跟他提一提,“现在,可以下班了吧?你请我吃饭看电影。”   云天蓝漂亮的凤眸笑着,“约会?”   “约会。”水青挺认真地点点头,“你是不是太敷衍我了?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出了绑架的事,我又答应了,也不好反悔,否则谈恋爱至少要两三年,我才会考虑结婚。可这两天我想来想去,你连电影都没和我看过一场,以男女朋友关系的约会是零次,求婚下跪找弟弟代,婚礼从头到尾都是我张罗。娶老婆有你这么省心的,男人都会嫉妒你。”   她这么说,云天蓝才觉得自己是该庆幸。   “你在公司门口等,我去停车场开车。”老婆都开口了,老公唯命是从。可是工作能放下,礼盒不能落。又不能让她现在看见,只好用一招调狐离山。   水青小事不拘,说声好就出去了。   云天蓝拿袋子装了礼盒,下停车场放进后尾箱,将车开到大楼门口接水青。   两人也没去远,如今好吃好玩的在南峪全有,比欧洲美国都不输人的现代生活休闲文化和娱乐。   吃过饭,买了八点半的电影票。因为时间还早,两人就去音乐主题公园逛逛,正逢周五夜市,里面相当热闹。   “作为这一方地主,你的恋家精神直接导致南峪的一片安居乐业。”云天蓝长腿高个,配合着水青的小步子,爱妻情深。   不时与一家三口五口,情侣小夫妻,呼朋唤友群擦肩而过。闻着烹香的食物,听着一腔热血的音乐。在这里,五感全然接受生命最张扬的活力。   水青瞥去一眼,一目了然,“云天蓝,当我听不出来你说我小家子气?”   云天蓝连说两个NO,力求洗冤,“纯粹赞美,绝没有别的意思。”   但,他笑得很华丽。   华丽,即为虚假。这是水青多年来对云天蓝的了解。   “我不像你,七岁八岁的,就有遗产可拿。”她七八岁时,白手空空,吃个巧克力还被她老妈限制,一天只能一条。   云天蓝表情很新鲜,完全第一次听说,“什么遗产?”   “我听爷爷说了,他的好朋友兼兄弟,把你当亲孙一样疼,说把财产都要留给你。”虽然,好像,据说,也没多少。   “你说乔?”七八岁的记忆,十分遥远,那位慈祥老人家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嗯。”水青则认为孩子三岁起就记事。梁乔过世时,云天蓝七八岁,应该记得很多片段,“跟我说说,留给你多少?”左手亲密勾住他,色诱?只是玩笑。   “没有留给我一分钱,除非我不记得,或者让查理私吞了。”他完全没有这笔遗产的概念。   “怎么会?爷爷明明跟我说,梁爷爷临终前把你单独叫进病房,出来你就捧个盒子,谁要看都不让,说是梁爷爷给你的宝贝。你也有小家子气的时候啊。”心里平衡了。   有这种事?盒子?什么盒子?天才也得分时间领域来表现。七岁?八岁?关键不是老成不老成,而是值不值得记。   云天蓝想到这里,就说,“要是真有什么,我会记得很牢。”忘了的话,多半不值得。   “我想也是。”云天蓝是谁?天才来的。他要是记不住,谁也别想记得住。水青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本来就是无意中挑起的。   两人相依相偎走过人群,往电影院去。   “要说……盒子……的话——”云天蓝力求完美的性格这时候充分展露,他对于自己记性上的缺陷显然不满,所以刚才光走路没说话,尽在回想。   然后,他想起来了。   “是有那么一个盒子。”不过——   水青眼睛一亮,就好像一把旧钥匙开启了神秘宝盒,“云天蓝,你的私房钱要一分一厘不少的上交”   云天蓝拉一下她的长发梢,听到她呜呼才知足,“根本没有那么好的事。那盒子本来就是我的。小孩子不都有吗?那种放喜爱玩具的饼干盒。小时候觉得都是无价之宝,等长大再看,连收破烂的也会嫌弃。那个盒子里,放着乔送给我的小玩意。他住院的时候,我拿去安慰他,结果忘了没带走。他把我叫进去,只是将盒子还给我而已。谁知道,我一从病房出来,他就过世了。难道,这就是查理说的遗产?会笑死人的。”   云天蓝现在的国语,受水青长年的熏陶,好得没话说了。   “也许,他在盒子里又放了什么东西?保险箱钥匙之类的?”水青书看多了,想象力很通俗。   “当我傻?后来打开看过,一样没多。”云天蓝又拉水青的头发,似乎从中得到乐趣。   “那你当宝贝似的不给人看?”性格别扭的小孩。   “我不记得有这事。”这句——实话。“可能当时来说,我真得很宝贝那盒子,毕竟乔对我非常好。”   老人家的五官想不起来,但心里有暖意。   水青将一缕头发从云天蓝的手里解救出来,不让他再拽,“照爷爷和你的说法,梁爷爷所说的财产不应该是撒谎。”   “不是撒谎,我认为他也没什么钱留下来。那时,云氏机械已经成立快十年,梁爷爷还只是一个管家。他服务的那个家族虽然属于上层社会,但他领薪水的,能有多少财产?”不歧视,说事实。   “那个盒子里,都是些普通的小玩具。他那么疼我,如果有钱,不用等继承,早就会买很贵的东西了。”按照正常的逻辑。   “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从没见过这个梁爷爷,就是相信他不是说谎的人。”水青也同意云天蓝的逻辑,可感觉疑惑。   “既然是查理说的,大概他又想耍我玩了。”梁爷爷不会说谎,他爷爷会,而且还是个老顽童。   可是,这种事,就算爷爷再大而化之,也不会拿来开玩笑。   水青想着,见到电影院的霓虹招牌在眼前闪烁。   电影要开场了。   第370章 出于蓝 归于蓝   因为没有月亮,所以夜很深很沉。   天上的星星不少,在凉如水的空气中,却那么遥不可及。   一道细柔的纤影,从大理石踩到羊毛地毯上,光洁的脚踝犹如天堂鸟的花枝,荷花白的丝裙随着她的脚步飞起轻云。   她走到床边,发现那刚才宣布要上网的男人,电脑斜在床上,而他侧倒身体,俊美的脸,俊美的姿势,胸膛规律起伏,被子只盖到腰,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说我懒?”小哼一声,心跳挺快。   她捧走电脑,关机。又走回来,将被子提上,铺过他的肩。   露台的门发出声响。过去一看,原来是虚掩着没关紧的缘故。   电影散场后,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一起看电影,也可能是被周末轻松的人们影响,两人又找了个安静的酒吧,喝掉一瓶红酒才回家。   她的酒量始终不大,回来时脚步浮得踩不稳楼梯,最后还是让他抱着上楼的。不过,她没觉得自己醉得很厉害,认为他又故意找借口吃豆腐。撇开这些,老实点承认,她在他怀里,很舒服。   泡了个热水澡,酒精在体内蒸沸,几乎昏昏欲睡。等整理好出来,就是这幅美男秋睡图。   她在门边,就这么远远看他,仍然养眼。   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父母也好,学校也好,女孩子都要矜持矜持再矜持。但她的特殊性在于,前世在国外生活了近十年。当地的朋友跟她说,身体需要是男女双方都会有的,所以只要气氛对,情绪对,心就要放身体诚实。可是,她那时心里住了个人,对其他的人一概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身体了。但现在,心找到了真正的住客,而且名分也定,人也同住。十年的潜移默化在心里就叫嚣开去。   扑吧那声音说。   扑倒老公,天经地义那声音喊。   何况是已经倒了的,可以予取予求的老公。那声音吼。   她干咳清嗓,耳根红着。   两星期前还是恐惧的。两星期后却生渴望了。因为,已经习惯他的拥抱以及所有亲昵的肢体语言,她不知不觉,而身体越来越诚实。   其实,比起国内的女子,她还算放得开。见到乔治就拥抱,见到温桓就让亲手背,不觉得异样害羞,前世都看到习惯,并从心理上也接受了。   这最后一道防线,从上而下的颠覆,仅用了两个星期,可见西方观念潜移默化的影响之深远。   “韩水青,你这咄咄的眼神,我能理解为饥渴吗?”那双藏金的凤眸突然睁开,璀璨过宇宙所有的光。   饥渴啊?还真有那么点,但嘴上不能认,“睡着了还能看到我的眼神。云天蓝,你梦游吧?”   他没跟她斗嘴,因为他是最懂得把握时机的男人。   “过来。”中提琴拉出诱心的单音。   这单音,从她心头划过,身体禁不住颤栗。不是恐惧,而是让指尖发痛脚发软的情潮。她甚至不自觉吞吞口水。   他全都看在眼里,情更炽烈。一个翻身,右手支起下巴,左手伸向她。   “青。”只有一个字,却是最情浓时的那个字。   刹那,从相识到结婚,共有的八年回忆,如瀑布倾泻,冲得她再无法站在原地,一步步往前,也伸出手,同他的指尖相触。   一冰。一热。冰的,瞬间暖了。热的,瞬间温了。   正极。负极。正的,千丝万绕。负的,抵死缠绵。   他盼这天已经太久了,她的指尖一接触他的,他能感觉身体每个细胞都激动鼓噪。五指看似急切,却不失温柔,将她的手从每一片指缝里扣牢了,轻轻一带,就使她靠到床边。   他此时真是一只大妖,浓情化为强爱,在她还没抗拒起来之前,已经将人儿放倒在床上,并且牢牢密密覆上自己的身体。   她琥珀色的眼眸燃烧起火光,又从脸颊烧到耳根发鬓。那头天然去雕饰的乌发衬得肤色晶莹剔透,美丽之极。丝绸的白色长裙,有些皱乱,却紧紧贴着她的躯体,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平时的秀气,以情而催,竟变得性感艳丽。   他因她散发出令人难以自持的魅力,而深深沦陷。   目光迷乱了。   不知道是他,还是她的体温,热得心都要化了。   “青。”除了叫她的名字,大脑不能发出语言组织的调令。   “嗯——?”明明是疑问词,却辗转而出,千娇百媚。   当他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脸,烫得很舒服,她不由闭上眼睛。   妖美的俊容折服了下来,吻一开始就霸道。不同平时的温情柔意,如狂风暴雨,要令身下的性感佳人跟他一样激情澎湃,以准备好享受世间最美妙的时刻。   她的回吻一如既往让他沉醉。她可能不知道她自己的接吻技巧实属高段,仅凭本能就轻而易举摧毁他向来骄傲的自制力。   她的身体柔软而芳香,贴着他,自然随他的呼吸起伏。心猿意马,他已经放任不管,而且打算全力攻池略地。   所以,很快就无法满足于唇间嬉戏,他的吻一路向下热熨而去,在她美丽的锁骨间徘徊,轻吮,轻咬,又突然加重了力道,引起她的惊喘。   一手已经握住细凹的小腰,早几天尝过甜头,此刻更急切。稍微用力,那美腰就仿佛要绕上来的绝妙触感,他不平稳的呼吸粗粝起来。   丝绸如油,肤如油。刚劲臂膀也有了情感,被熏得火辣辣的,蔓游上光滑的裸背。   她刚洗完澡出来,只穿绸裙。   他大喜过望,手就从后往前滑,过发烫的平谷地,一掌而覆高峰花岭。   她哪里经历过这种程度的亲密,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大。里面情迷纷乱,只有一丝薄弱的意志。身体不自在,往旁边躲了躲。岂止是脸,肩颈,锁骨以下都红成一片,蒸熟了一般。   “天蓝…...嗯……”声音微烧哑了,想说不要。   在他听来,那是最诱惑的邀请,最娇嗔的妩媚。   于是,另一只手嚣然将绸裙的细带子挑下雪白的肩,撩开藏在衣下的万种风情,吻落丰润。   她这下惊呼,双手就来推他。一边是几十年的传统教育,一边是体内激流激荡。推,并不坚决。承,并不自在。   这个情时,一般男人都不会理睬女人的抵抗。   但,他理会。昂藏身躯赫然抬起,下了床。   她身上一冷,裙子不但自上而下卸了肩,而且自下而上,团在腰处。不由懊恼自己,怎么会觉得失落,怎么会希望那男人再压过来?但她更想知道,他明明已经狂野,为什么却停了?   心忐忑不安,身体因情还是因冷而微颤的时候,一个白色粉绸礼盒由那个男人单膝跪着送到她的发边。   他什么话都不说,眼里的情意丝毫未减,灼热灼热地望着她。   她看着心神一荡,指尖再次酥麻,伸去礼盒的手,改而触摸那张俊颜,从眉过眼,完美高度的鼻梁,玫瑰花色的唇,妖而不柔,刚中有细。   他低低笑了一声,只穿紧身背心的胸膛隆隆震动,勾勒出的劲拔轮廓引人遐思。他捉住她的手,有些费力将它从脸上放到盒子上。   她想脸红,却已经红无可红,只觉得背上一阵火热。翻个身,能腾出另一只手来开礼盒,无意识发出呵音,丝毫不觉得那**噬骨。   他的神情陡然增加三份隐忍,搁在床沿的手紧揪着床单。目光,游移,想寻个不让他化身成兽的地方,却落在哪处都心烦气躁。白色床上,她的乌发荡漾。红润的肩上,绸衣褪到半露峰峦。往腰以下,翘臀长腿,玉泽雪融般,更令人气血翻涌。   偏偏她看个礼物慢条斯理,手指颤颤,蝴蝶结变死结。   他的视线干脆哪儿也不游了,就盯着盒子,三下五除二将缎带扯成几条,只等她翻开盒盖。   她俯身,斜瞪他一眼,掀开盒盖。看了又看,又拿出来,凑近再看。   那是一个描金镶玉的镜框,看着价钱就不便宜。而,里头方方正正夹了张纸,不是艺术唯美照,不是昂贵山水画。   纸上扒拉扒拉写着几句话,然后国徽,印章,年月日。   “准予云天蓝和韩水青结为夫妻。”宣告完毕。   那张纸,是她和他的结婚证。中华人民共和国颁发的,走到哪里都具有法律效力的,婚姻关系证书。   他不但给裱起来,还当作礼物献宝,其中的用意她知道,却相当哭笑不得。   “你……”想嘲讽几句。   他将他的食指竖在她的唇上,一手拿过镜框,放在床头柜。然后,单膝而起,站在床边,突然脱去上衣背心。   她的心脏剧烈狂跳,匍匐往另一边动。   却被他用力拉住手,贴上他的腹部。   那里,原本有个碗底大的伤口,现在只留下疤痕。   “还要我证明什么……”他俯下身,掬一把她的发,亲吻,“你才不会拒绝交出自己?”   奇异的感觉从心尖流淌出来,她换姿势为仰卧,深深,深深地吸气。   四目相接,如胶似漆。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眼里流光四溢,“蓝,可以了。”   可以了。   跪了,结婚了,伤好了。   那她给吧,快乐幸福得给吧。   他这次慢慢覆上她,将两人之间所有的隔阂去尽,肌肤与肌肤渐渐缠紧……   “青出于蓝,请归于蓝。”他揉进她的身体。   她,流泪——   第371章 狐狸猪 狐媚妖   铃铃——铃铃——   很吵。   铃铃铃——铃铃铃——   非常吵。   一只藕白手臂从温暖被窝里伸出来,又因为冷而缩了回去。   但手机铃声不歇。   水青不像别人喜欢用音乐代替传统的电话铃音,一向认为座机铃声最提神醒脑,不容易在热闹的场合漏接。   而这时候,她为自己的没品位深深后悔。   谁啊谁来接这个电话吧头蒙在被子里,装耳聋。   铃声停了。不是对方放弃,而是被接起来了。   她隔着被子,听到云天蓝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说早上好。   “是吗?”   “应该不会有事。”   “我和水青马上来一趟。”   “没关系,她早醒了,在刷牙洗脸。”   “好,等一下见。”   床一沉,连同被子在内,身体被紧紧抱住。她耸了耸,没能抖开。头的上方开个天窗,视线大亮,早晨清冽的空气扑脸,凉飕飕得顿时闭眼皱眉。   “你现在不是狐狸,是猪了。”戏谑的调子。   云天蓝将裹得严实的水青整个抱起来,像剥玉米棒子一样,剥开被子,拍拍她热汤汤的头。   “睁眼。”剥出水嫩水嫩的肩,脑海里立即浮现这两晚在这床上令他**的身体,不由心神一荡。但他知道,这时候他要再求爱,会被她踢下床去。   从前夜到昨夜,他已经很过分了。用她的话来说,需索无度。没办法,他怎么知道她清秀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妖娆身材,一旦尝到那种甜头,他就退化为狂蜂浪蝶?吃了还想吃,看到她就饿,最好能同她二十四小时贴身。   “很困。”睁眼,看他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眼皮拼命往下耷拉。这个男人,把她榨成甘蔗渣,所以得意洋洋?   她不像他,经验丰富。(纯属她自己的猜测,毕竟他有过两个女朋友。十五岁那时可能纯爱,大学里和安妮呢?不过,她对他过去的情事不太在乎。受海外观念影响,她还不愿意碰上个没经验的男人。因为,她也没经验,不想第一次压床就开“研讨会”,去回答老公要从哪里进去的尴尬问题。)她不像他,精力充沛。本着强身健体的目的,同时又要防止身材肌肉化,别人是想象不出来她在平衡点上走得有多辛苦的。   “羽毛失踪了。”心疼她那么累,况且他还是罪魁祸首,但她从来当老邻的事是家事,而且羽毛还是她最好的姐妹,他只好叫醒她。   “再睡五分钟。”水青昏昏沉沉,全身无力,要不是云天蓝抱着,绝对一头栽下去。可她这话一说完,眼就圆了,完全清醒,“云天蓝,你说什么?”   失踪?她现在最怕类似于绑架的字眼。   “羽毛失踪了?”怎么可能?   像她和羽毛这样出生于普通家庭的孩子,而且家园里都跟她一样,虽然经济条件已经质的飞跃,仍然维持低调,外头人顶多认为是小康再上去一点的人家。而且众所周知,最早住进南峪的人,并不是富裕,现在好运赶上了房地产爆发。   “现在醒了?”云天蓝放开她,去衣柜里帮她挑了套衣服,送到床上。   “羽毛到底怎么了?”不是换衣服的时候,她七手八脚将裹得过头的被子解开,急得出汗。   “失踪是羽毛妈说的。你别多想,最近枫园有职业的保镖和保全二十四小时巡逻,除了住户,陌生人根本进不来。”他让她安心,不会发生坏事。   “可是,莫名其妙,怎么会失踪?”老天爷觉得她这段日子有点好过了,是不是?   “所以,叫醒你,换好衣服,才能过去了解情况。”他好笑得瞧着她手忙脚乱在床上滚被,实在看不过去,就伸手帮忙,“别动,我来。”   水青立刻躺平了,任云天蓝推来拉去,将被子松开。一觉得身体能动,她也不嫌冷,就钻出被窝。   云天蓝凤眼一敛,拿起水青的衣服,侧手一抬,“韩水青,两个选择。去更衣间。或者,上床。”   水青低头一看,啊啊大叫,抱着衣服就跑进更衣室。心太慌,一丝不挂就钻出来了。   “云天蓝,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上床?”她在里面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数落他。这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她的好姐妹失踪了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或者去更衣间换衣服,或者在床上盖好被子换衣服。”云天蓝大大方方走进来,看见羊绒大毛衣滑下漂亮骨感的雪背。眉峰高起,有点松口气,有点遗憾。她穿衣服的速度真快。   她想多?哼他没想多,他只想一件事。水青瞪瞪人,蹬蹬鞋,开门就快步走。   云天蓝跟在后面。这些年,他好象常常跟在她后面。不过,感觉很好。   “别走那么快,不是不舒服?”跟在后面的好处, 就是能随时照顾她。   他不说,她本来不觉得。他一说,她顿时发现手也酸,腰也,腿脚发软。浑身都别扭,浑身都怪异,说不出来的难受。   “纵欲过度?”云天蓝冒出一句,好象事不关己。以他的中文水平来说,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   水青一个回旋踢,云天蓝身体转出几圈外。   “踢不到我, 疼了你自己。”他真心疼。   不过水青看不出来,因为他的笑容实在可恶,“是谁害的?你居然好意思说”   “又误解我的意思。”云天蓝逗她开心,省得她胡思乱想,“我承认是我不好,没控制好,害得你这么不舒服。你着急,也不要把错归罪自己。”   “云天蓝,你闭嘴”水青恨不得咬他一口,其实,是尴尬得要死。   “不惹你生气。”他怎么舍得,一跨步就把她横抱起来,附耳说话,“出门以后走慢点,看你难受,我也不好过。”   这男人,一会儿可恶,一会儿可爱。   水青叹气,噘噘嘴,小声嘟哝,“算了,不全怪你。”她,也有点,贪杯好色?   “是不全怪我,谁让我老婆妖媚。”总说他是妖,今天让他还上一还。   “对,对,我老公妖,我当然也妖媚。”水青勾紧他的脖子,笑得那个甜美,“我还狐媚。瞧着,哪天我真正媚一次,让你大喊救命。”   云天蓝低头就在水青唇上啄一口,大笑。   “青青怎么了?”爷爷听到动静,丢下早餐出来看。   “爷爷,我没事。”水青不习惯在老人家面前和云天蓝这么亲热,挣扎要下来。   云天蓝却偏抱着不肯放,“她低血糖,我怕她站不稳摔楼梯。”   老爷子连连点头,满意笑着,“那还是抱着的好。我让人准备早餐。青青,你想吃什么?”他重孙女轻孙子,都出了名的。   “羽毛不见了,我们要去她家看看。”云天蓝接话茬,稳稳跨下楼梯,“带三明治吧,五六人份。出了这种事,羽毛家估计也没精神做饭。”   水青抬眼瞧他。他比自己想得周到。   云老爷子和云天蓝作对也分时候。在南峪虽然住得不算久,但邻居间如家人般亲近,他也特别喜欢,已经和各家成了朋友。一听这事,立即以行动支持。   “那得赶紧过去。你们先去,十分钟内,三明治会送到。”   和水青相处极好的家务助理端上一杯牛奶。   云天蓝这才放下她,监督着她把牛奶喝完。   水青在自己家从来很独立,突然让老的少的当孩子,不好意思之余,觉得自己幸运。这个婚是结对了,至少不用从头开始适应婆家。她性格不爱争啊闹的,最怕复杂的家庭关系。云家好。从老爷子到最小的云天畅,宽仁厚道义气。既使总严肃着一张脸的公公,因为本性忠孝,如今看来没那么别扭了。   云天蓝拉着她往门口走。   爷爷突然在后面说:“青青,慢慢走路,万一怀了我的曾孙女,可不能跑跑跳跳。”   水青左脚一顿,右脚撞后跟,差点磕。   还好云天蓝扶住了。   “爷爷”水青转身,按着额角,偏头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俩正当生孩子的黄金年龄,很容易就有宝宝了。除非,天蓝不能生。”老爷子是谁?老顽童一个。   “什么叫我不能生?”云天蓝听了,嘴抿直,很不满意这样的说法,“你老人家放心,我们就生给你看。”   水青另一边的头也疼了,这爷孙俩,在她面前耍花枪。但她知道,反驳也是白搭,干脆什么都不说,办要紧事去。   出了院门,才听到云天蓝的脚步声。   “你和爷爷商量好的?”恋爱没开始谈,就结婚了。现在结婚才几天,就要她生孩子了?想得美   “韩水青,你觉得我是和查理商量这种事的人吗?”云天蓝一脸失望,装的。   水青想想也是,云天蓝是云家最叛逆的一个。   “那爷爷怎么突然提到曾孙女?”还是孙女   “如果一对新婚夫妇一天两夜没出房门,我想谁都会猜到两人在干什么。这种情况下,老人家有盼头,应该再正常不过了。”云天蓝的逻辑。   “什么一天两夜……”她没那么有力,他也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在房里吃饭看书。而且,你不是下楼了吗?”因为那什么,所以身体比以前都懒。   “我没下楼。”云天蓝说。   “……”呃?   “我在书房,然后三餐都是和你一起吃的。”笑,藏不住。   难怪老爷子会以为……   没脸见人水青刚想拿出小锄头就地挖洞——   羽毛家到了。   第372章 不对象 不相亲   羽毛家里,邻居们又集中起来了。距离上次百家饭,才两星期,不过这次显然大家都很着急。   看见水青,羽毛妈就赶紧拉过她的手,直问羽毛有没有联络过她。   她一摇头,所有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羽毛妈急得眼睛红,让水青老妈姜如和叶妈劝着,可是,效果不大。   “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呢?”水青也急,急在心里,不在面上。   “昨天一早她说出门见朋友,可是到晚上十点也没见回来。我还以为你俩一起的,所以没有特别担心。可今早,我去她房里一看,被子原样叠着,床上平平整整,这心就咯噔一下。再问孩子她爸,也说一整天没见人。我们打她电话,谁知关机了,直到现在还没联系上。不是失踪,又是什么呢?这园子里有第一个出事的,难保没有第二个。”原本绑架之类的,羽毛妈这辈子没想过。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再经历云天蓝的那一回,不知怎么,心就慌了。   “你别瞎想。”羽毛爸坚持在农业局里工作,如今升当副局长,是个踏实的好官,“南非和南峪虽然只差一个字,事情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看,还不是你成天啰嗦着让她恋爱结婚,硬要给她介绍对象,说不定被你烦得离家出走了。昨天一大早,你母亲俩儿不就在厨房里吵?”   瞧瞧,女人的意见相似,男人的意见相类。水青在刚听到失踪时,第一反应也是绑架。而云天蓝却不认为如此。   “我啰嗦,你没啰嗦?”羽毛妈反唇相讥,“是谁突然把局里的单身小伙带回来吃饭?当你女儿不知道你什么打算似的。我至少还征求她的意见,她不同意看对象,我可没死拽着她去。”   孩子出了事,当父母的最着急。一急,就容易责怪对方,夸张得还闹离婚呢。   还好,劝架的,在家园里,一抓一把。这头劝,那头劝,轻松松就让羽毛爸妈意识到这时候羽毛的安危最重要,于是立刻讲和了。   “羽毛出门,有没有带包包?”水青问细节。想到百家饭那晚和羽毛聊天,她似乎是有些压力,还让自己帮忙劝她妈。   羽毛妈想想,“有,不过就是平时用的双肩包。我看瘪瘪的,里面应该没装什么东西,不象离家出走。”   “羽毛有国际通用的信用卡,在任何取款机上都能取钱。”还是水青去南非前办卡时,顺便拉着羽毛也办了一张。   “她哪来的信用卡?”羽毛爸妈都不知道。   水青觉得有罪恶感。   “我看干坐着急也没用,不如大家在这房子里四处找找,说不定能有线索。”及时搭救她的,正是云天蓝,“如果出走的话,应该会留字条或者信封之类的。”   宝贝最快行动,其他人才站起来,两个却已经跳上了楼梯。   苍穹碧空买下来了,原先的总裁成了被炒的鱿鱼,管理层注入了更为专业的人才。所以,宝贝组合暂时也得以保留。可肖申宝的去意已决,等这次合同到期,就会退出歌坛。至于肖申贝,有了碧空当大后台,唱歌还是演戏,都将如她所愿。   肖叔本来相当反对。还是秋星宇这个“后妈”帮说,不要给女儿那么大压力,反正家里养得起,她喜欢唱歌就唱,喜欢演戏就演,等不再受欢迎,她自然失去兴趣,也就乖乖退出了。   秋星宇私下对水青说,她希望孩子们能做他们想做的事,只要不是坏事。不用像她,家里没条件,只好把赚钱作为人生第一要务,当个不得已的女强人。她直到怀了小宸,才发现家庭对她更重要。女人,结婚生子之后,就进入另一个阶段。所以,现在肖申贝想唱歌演戏,她都会支持到底。等肖申贝成为别人的妻子母亲之后,至少不会遗憾没有追逐过梦想。   “青姐”肖申宝的声音打断水青的遐思。   她看到宝贝,感慨颇多,把羽毛丢在爪哇国了。   “发现什么了?”赶紧回神。   “小贝,你先让青姐看。”肖申宝回头对妹妹说。   “你大个子挡着门,我怎么出来啊?”肖申贝抱怨着哥哥。   “我个子大?你自己还不是一根细高竹竿?”肖申宝这么说着,却还是往门外让出两人宽的道,“女孩子长这么高,演戏找不到男演员配你。”两人过十五岁,身高就开始有差别。肖申宝一八零,肖申贝一七零。   “谁说找不到?现在人口平均身高增长了一点五公分呢。先不说你,天蓝哥哥,离哥哥,花树哥哥都一米八的。还有苍梧哥——”肖申贝突然发现自己说漏,赶紧捂嘴,讨好着弯弯眼,又递给水青一个信封。   “不用真捂得那么严实,我和简苍梧还是朋友。”在红土壤大草原的国度,往事成了灰尘,以后见面不必尴尬。   “哦,那我就放心了。”肖申贝嘻嘻一笑,过来就依偎着水青,“青姐姐,你说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水青接不上。   “就是我们认识的男生都很高,像我这样的,能算得上小鸟依人了吧?”肖申贝努努嘴。   水青噗地笑出来,“一七零的小鸟?小贝,你挑男朋友的时候,一定要往高处看。”   肖申宝就算如今斯文了,一听这话,不由不顾形象哈哈笑。   肖申贝不敢打水青,只好追打自己老哥。   真是人多不怕愁事。水青看那两个小的闹腾腾下楼去,估计也是把他们可怜的羽毛姐一个不小心给忘到后脑勺了。   她调回目光,看信封上写爸妈亲启的字样,这信她还没资格拆。   下了楼,大家围坐一团,羽毛爸妈看过信,随口就念了出来。   信的大概意思:羽毛我觉得前几年工作太拼命,虽然休息了两个月,还是感到极度疲劳。所以想在下一份工作开始之前,彻底好好放松一段时间。积蓄有很多,多亏青青帮助管理工资,不用担心没钱花。可能出国旅行,也可能就在国内逛逛。每星期会打一次电话回家,请爸妈,还有从小看到大的长辈们不要担心。   备注:如果爸妈以后不再提对象相亲的事,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果然还是出走了。   羽毛妈先松口气,又提口气,“一个女孩子,从来都没离开过父母身边,万一要有什么事,唉——真是要急死我。”   “君萍,羽毛是大姑娘,又不是还在读书的小孩子,工作都好几年了。再说她不是说出去旅游,还每星期打电话回来。信写得挺有条理,多半计划好了,不会有事。”姜如心想,羽毛比起结婚前就常不着家的女儿来,那可是乖多了。   “可是——”因为从前太乖,突然这样,有点无法适应。   “孩子们大了,总有离开父母的时候。”韩宜农说着就看自家女儿一眼。   让叶成察觉,就乐,“老韩,你也别看青青。她就嫁进了对门,你还不满意啊?”   “可不,天天回娘家,让你们两口子吃不消。”谭教授难得幽默一次。   众人都笑。   水青拽拽云天蓝,给他一个白眼。   云天蓝明白无辜受牵连,不过他皮厚,还跟着大家一起笑。   这么扯下来,羽毛爸妈也暂时放了心,羽毛爸甚至还加个玩笑,说最好羽毛也找住在家园里的人结婚,省得羽毛妈一天到晚念女儿。   于是,这些人还七嘴八舌论起哪几家有适龄的来。   “青姐姐,瞧这样,羽姐姐要一直在外面流浪了。”肖申贝故作老成,背着手摇着头。   “可不是。羽毛姐明明说不能再提相亲看对象的事,可爸爸妈妈们还越说越起劲了。”肖申宝一看表,“小宸要醒了。小贝,我们先回家吧?我看爸妈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走。”已经习惯叫秋星宇妈妈。   四个人离开羽毛家,结果大人们一个都没注意。   “我听他们说那几个没女朋友的,都不是我们枫园的。”肖申贝现在常和她妈,也就是秋星宇八卦。   “枫园里没有合适的吧?”水青顺口说。   “叶陌离也没女朋友。”云天蓝也顺口说。   四个一下愣了三个。   “对啊,我都没注意。”肖申宝检讨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   “我也是。完全忘了离哥哥也到该谈恋爱交女朋友的年龄了。”肖申贝跳起来大叫,“怎么可能会忘的?”   “因为太熟悉,不把他当男的了?”水青这话让叶陌离听了,会发飚。   “天蓝哥哥,我今天跟你说句实话,小时候,我还当离哥哥和青姐姐将来要结婚的。”肖申贝突然来一句。   “我也跟天蓝姐夫你说句实话,小时候,我想娶青姐的。如果她一直没有男朋友的话,我这个想法很可能会实现。”云天蓝还没回应,肖申宝跟着妹妹来一句。   “可惜。”云天蓝回答。   “可惜。”肖申宝遗憾。   “可惜。”肖申贝想看青梅竹马。   这三人可惜来可惜去,她是被假想的当事人,有没有问问她的意见?   就在这时,脑中一个火花,水青猜到了羽毛有可能去的地方。   第373章 青草吻 锄草机   嘟嘟——嘟嘟——   已经连续打了三通电话,却还是没人接。   “他不接?”云天蓝看她将电话扔在床头柜上。   水青的身体一大半与床铺平行,就差肩和头。这是又要睡觉了。不是她懒,而是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不知道是故意不接,还是没听到。”她打个哈欠,眼角有水花。   “你那么确定羽毛会去找他?”云天蓝脱去外衣,也上了床。   “羽毛的性格我了解,看上去男孩子气,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可跟我一样,没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出走的话,她决不可能一个人无目的的瞎逛。她有三个选择,一,我,可是太近了,逃不过她**唠叨。二,圆心,可是那位和花树还处于纠结当中,她不会去当灯泡。三,叶陌离,虽然从小欺负到她大,遇事绝对强撑她,而且在叶妈三令五申之下,不好找外国女朋友。他现住的公寓两室一厅,一间当客房,随时接受叶妈突袭。所以,羽毛一定跑去他那儿避难了。”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还有,叶陌离不接电话,这一点很奇怪。算算时间,羽毛昨天一早走的,叶陌离住在法国南部,今早就该到了。而我从一早就开始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怎么想都是有问题。”她又拿起电话来。   听了很久,终于决定留言:“叶陌离,你敢不接我电话,信不信我让你不能回来过年?我知道羽毛在你那儿,放心,我没想把不听话的小孩抓回来。人既然都去了,你负责好好照顾,千万别让她有个病闹个灾的。我明天一早飞伦敦,会二十四小时开机。听到留言,最好让羽毛打电话给我,多晚都可以。”   讲完了缩进被窝,一转身,看到云天蓝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伸手将被子在身前打凹了,弄得跟睡袋一样,“今晚,别想。”   云天蓝好笑地靠过去,轻轻一拉,那层被子就直了。   水青才觉得身前一空,下一秒,他就搂上她的腰,下巴顶着她的额头。   “云天蓝,我这两天睡眠不足,体质下降,万一明天上不了飞机,可别说我不陪你去。”她推推他,但他的怀抱热力四射,真像块磁铁,那么具有吸引力。   “韩水青,我和你也是青梅竹马。”他说出来,惊讶自己原来在意。   “青梅竹马是指从小一起长大。”小的范围大概是五六岁,七八岁。   “我认识你时,你才十六岁,还是小学生身材。”所以,他和她不就是一起长大的?   她贴着他的胸膛笑,“云天蓝,这和身材无关,同年岁有关。我认识你时,你已经十八岁,完全成年了。”青梅竹马不是这么套用的。   “取百分比,两人认识的年数超过百分之三十。到九十岁的话,就达百分之八十。不是青梅竹马,又是什么?”他非要凑上去。   水青乍舌,“照你这么算法,不是也是了。”两人一起生活到九十,相识七十多年,对别人说青梅竹马也混得过。   “本来就是。”云天蓝稍微松开她一些。   “你居然也会吃飞醋?”水青一边笑,一边伸手夹着他的脸,“云天蓝,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韩水青,你说我妖,我可以忍。说可爱,实在过了。我是男人,魅力无穷的成熟男人。以后不许用那种形容词。”可爱?听着浑身发毛。   “可爱怎么了? 那是对老公最讨人喜欢时,老婆频繁运用的词汇之一。云天蓝,你不许我用,会失去很多我赞美你的机会。”水青纠正他的大男人观念。   云天蓝到底受英国文化教育,对于可爱这一词的直接翻译就是lovely。所以,一个lovely男人?全身一抖。   水青突然用力亲了一下云天蓝,“真那么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真那么喜欢,你就说吧,不过不要天天说。”云天蓝的大手从她的腰上移到她的肩,“韩水青,你不应该吻我。”   “为什么?我只是亲一下,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很单纯的,随心行动。   “就象如果你不锄草,就不应该发动锄草机。”他自制力很强,不过那是对别的女人。至于水青,感情太深,已经是他老婆了,而且新婚严格意义上才两天,他完全抗拒不了。   “啊?”水青没懂。   云天蓝以行动进行直接的诠释。   火大大烧了一把,一室热烈。   从那以后,水青对锄草和锄草机的关系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不过嘛,她虽然了解,却仍然常常不小心犯同样的错误而已。   女人和男人,绝对不同构造。   第二天的夜间,水青和云天蓝到了伦敦。   上车,开手机,铃声大作。   “青青,是我。”那头传来羽毛的声音。   “在哪儿?”照例要问一声。   “叶陌离这儿。”羽毛还有些纳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猜的。”直到这刻,才最终确认。“羽毛,你搞什么?跟圆心学的吧?”   “她给的建议。”羽毛多老实的一个孩子。   “我和圆心最先认识,你们俩现在比我熟。”居然瞒着自己,水青对这一点“吃醋”。   “圆心说,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支持。”当初圆心离家出走时,羽毛还记得水青反对过。   “出走不能解决问题。事实上,我认为你因为爸妈啰嗦找男朋友而出走,有点小题大做。”二十四岁,比我大了不到一年,不谈恋爱绝对正常。再说,别拿我当榜样。你不知道吗?我这个婚结得也是没办法。本来,二十八九结婚就刚刚好。”上辈子,二十八九的她连正式的男友都没一个。这辈子,简直就是早婚了。   云天蓝听到水青说这个婚结得没办法,墨眉一挑,伸手拉她头发。   都成习惯性动作了。   还好来接两人的杰特不懂中文,在他眼里,更像亲昵动作,因此对云天蓝眨眼做鬼脸。   水青不理会自己老公。一路飞机,她都蒙头大睡,因为锄草机莫名被发动的事而和他闹点小夫妻之间都有的别扭。   “嗯?跟我爸妈没关系啊。”羽毛不撒谎,“如果听他们唠叨我就会出走的话,一年至少一半日子处于出走中了。”   “那是为什么?”水青奇怪。   “因为白骨精。”这才是麻烦,“我跟他说清楚,可他不肯放弃,都找上我家来了。还好那天我爸妈不在家,要不然他们更得催婚。实在怕了白骨精,圆心就出这个旅行的主意。我想,只要我不在国内,他找不到我,过段时间应该就冷却了。那样条件的男人,不乏漂亮女伴。”   “白骨精上你家找你了?”哇——最近她又没上班,天天守在家里却不知道这事。   “是啊。其实,他挺好,可我不喜欢他。”如果对方只是一时兴起也就算了,但羽毛不傻,看出来白骨精很认真的,所以不得不跑路。   “我也觉得他挺好。”说实在的,水青觉得羽毛要是找男朋友,就得是白骨精那样的,各方面都出色。   可是,缘份圆不了,也不能单看相不相配。   “你打算在叶陌离那儿住多久?紫荆姐瑞景哥那边事务所又怎么办?”如果逃避有用,世界各地的旅游业就更有得赚了。   “和瑞景哥说了,可以推迟到春节以后再上班。反正他们也改了计划,要过完圣诞和新年才回国。而且,文森哥的太太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了。”总之,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文森两年前回英国,和妻子终于复合。   “也就是说,你要在他那里住过元旦?”叶陌离两个月前就跟她说要订春节机票,“还是你正好跟叶陌离一起回家过年?”   “一起回家过年?这主意不错。”羽毛心想,路上还有个伴。   “朱洁羽,你知道离春节还有三个多月吧?”这出走可够久的。   “叶陌离十二月放假,我们打算绕欧洲一圈。”羽毛打算进入悠长假期,痛痛快快玩一次。   水青听到叶陌离在旁边大声说,“你和云天蓝还没度蜜月,可以加入我们。”   “羽毛,既然已经决定了,最好跟你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说你在叶陌离那儿住一季,他们也放心。说什么旅行的,让人怕出事。”水青自己这边也有很多事处理,根本走不开,“现在,让叶陌离听电话。”   “水青,你和云天蓝来不来?人多热闹,更好玩。”叶陌离完全兴奋。   “叶陌离,你知道羽毛是出走吧?”还能那么兴奋?   “知道。可我要是不收留,她真一个人旅行,别说她爸妈,我爸妈就会骂死我。”他能怎么办?   也是,水青想着,又说:“还是那句话,好好照顾她。出了事,你负责。”   “我可负责不了一只猪,要不,让她去你哪儿,英国法国很近。”叶陌离突然觉得压力大,要撇清。   “晚了。有事打电话,没事别骚扰我。挂吧。”水青按结束通话键。   “其实——”云天蓝翻着杰特交给他的文件,头也不抬,“叶陌离和羽毛结婚的话,叶叔叶婶,朱叔朱婶会很高兴。”又是一门对门。   叶陌离和羽毛结婚?   水青嘴巴张出个O型,想都没想过   不过,云天蓝在别人的感情问题上,常常一鸣惊人?或者一针见血?   第374章 车库门 仓库家   看杰特开车走了,水青回头,目光充满不确定。   “云天蓝,你是不是带我走错门了?”不,即使走到旁边的门去,也够呛。   这一带,十分荒僻,一排的三层灰楼。周围连天连地的钢筋水泥,稍微像样一点的树都没一棵。她站的脚边是唯一有草坪的地皮,可惜冬天,被几盏路灯照得死气沉沉昏黄。   因为空旷,冷风寒冽,吹得水青大衣围巾齐飞,簌簌在耳边乱哄,身体都快浮起来了。   再看云天蓝,弯腰伏背,又弄出一阵丁丁当当的开锁声,接着拉住底下把手,用力往上一拽,门就滑了上去。嘎啦嘎啦那么沉重,令人怀疑会掉下铁屑来。   这是车库门?   云天蓝打开灯,光挺亮,但一到外面就显得薄弱。   水青走上前往里瞧。靠三面墙都放着长条形桌,零落五六把旧皮椅,破得里面海绵都翻了出来。桌上堆的乱七八糟,几架显示器,横放的电脑机箱,拆卸下来的主板芯片散得到处是。   “该不会这里就是你当初赚出第一个百万的车库吧?”她随着云天蓝走进去,虽然风被挡在外面,但还是冷得像冰窖。   真难想象,当她和他打国际长途时,他就是在这样一个艰苦的环境里工作。她还老是说他散财童子,从头到脚英国手工制,但再仔细想想他那些衣服都不新,可能是在他和他爸闹翻以前时候的了。   她吐口气,对这个顶着富家子名头,其实白手起家的男人,觉得可怜他又钦佩他。   “别随便同情我。”他拉着她往角门走。男人不需要同情心。   “我没同情你。”她失笑不肯承认,“早听说在地库车库这种地方办公,特别能发家致富。中国古人云,大隐隐于市。你就是大富隐于库。”   他又想拉她头发,却被她灵巧躲了。   “时过境迁,成功之后你却保留着这里,我好像能看到你和杰特他们挤着喝咖啡喝西北风的情形。云天蓝,比起同情来,我更佩服你的坚毅独立。”水青翘起大拇指,“这次绝不会朝地冲下。”   云天蓝永远记得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骄傲又看不顺眼的彼此,如今成了夫妻,真是命中注定。   “这下面冬冷夏热,低血糖的人少久呆。”推开门,他不让她再感慨流连,带上楼梯去。   随着狭窄的梯阶越来越少,她觉得面前那堵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天蓝,你现在有钱了,不用那么自觉节约。我虽然不喜欢散财,可是该花的时候决不手软。要不,我们住爷爷家?他把钥匙给我了。你不喜欢的话,住酒店也——”见他又拿了钥匙开门,她知道他哪儿都不会去住,除了这个像仓库一样的地方。   “不过,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住哪儿,我一定也住哪儿。”她这些年绞尽脑汁想了一箩筐赚钱的主意,就是为了享受米虫人生。以为嫁了个有钱的,更能享受,谁知一来他的地盘就让她住仓库。难道云天蓝的本性其实是吝啬小气鬼?平时和爷爷住着,所以没能暴露?   云天蓝将钥匙一转,推出一条缝隙,明明白白俯瞰她,“小地方,委屈你了。反正我都在中国定居了,这里一年住不了几天,懒得换房。还有,钱都是你管着,我实在没那个财力。”哈哈要笑死人。   “我只管你以前给我的私房钱,现在蓝水的收入可都是你自己的。”哭穷?她可不信。   “进来吧。别的不敢说,好在空间够大。”云天蓝先走进门去。   “是啊,仓库的空间能不大吗?”水青撇撇嘴,连跨两级,跟了进去。   一片澄静明亮的光照进她眼里。   冰凉的空气很快被暖洋洋的气流取代,如处在巨大的温室,热得她脱去外套和围巾。   一层就有百平方米,天花板有寻常房间的两倍高。洁白的墙面,蜗壳的楼梯,开放式的二楼,高科技感的分割线,精致的灯饰,配合着颜色鲜亮的家具,和楼下的灰暗寒冷简直是极地反击。   水青想说哇,在接触到云天蓝正等待的眼神时,嘴巴鼓成青蛙,咽下去之后,说道,“一看就是单身IT男的家。”看得眼红这种话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还不错吧。”云天蓝老王卖瓜,“原来上面是堆棉花的仓库,蓝水搬进市区后,我就把这片地买下来了。当是纪念也好,当作投资也好,顺便把这栋楼的二三层改装了自己住。”   “住在这儿,你不嫌上班远?”后来才住得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刚开始就这么两面三刀得住着。”   “两面三刀?”他听着怪异。   “就是骗着和你一起奋斗的杰特他们在车库里受苦,趁不注意,自己跑到楼上去享福。”她心眼比他坏。   “韩水青,我那时如果有钱买房子,干吗要租车库办公司?”他从家里决裂出来,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问她要私房钱过来用。“而且,如果我真两面三刀,今天就没人肯帮我做事了。”   水青看他说着说着认真起来,终于了解那段日子是真苦,赶紧笑着赔礼道歉,“对不起,我说话没过脑,你别当真。”   “也不至于严重到要道歉。”云天蓝却欣赏她的豁达,“这里离市区不远,开车二十分钟。”   水青眼睛发光,“这么近?可刚才开过来我没看见附近有什么房子。”一大片土地,离伦敦市区二十分钟距离,其价值请大家自己想。   “旧建筑都拆了,我认为你会有想法,所以是卖还是当地主,你看着办。”随口一说,让老婆搞定,“你老公我的能力也就做做小生意。”   “假谦虚。”该讽刺的还得讽刺,“房地产能跟你高科技比吗?”蓝水从事未来的支柱型产业。而房产,起伏比较大。想到几年后美国悲催的房地产,还有次级债引发的全球性金融危机,英国房产业也被波及,她就特别谨慎。   “还好你这地买得早。如果价格不错,卖掉算了,反正我和你都不是地产商。碧空专注在国内市场,伸不了那么长的手。”人不可贪多,自己能什么就干什么。   “我说了,卖还是建,你决定。”他也属于专心在自己长项的那类人。   “我让澄影估个价,然后找最大方的买主。”走到窗前,看到原来后面是条河,又改了主意,“沿河这片留着,当云天蓝你发家致富的祖业。”他住在这儿,是为了牢记奋斗的过去,那么她要帮他记着。   云天蓝笑说:“也好。”   “冰箱里有吃的吗?还是出去吃?”天已经黑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没看到你的车。”   “杰特应该把冰箱塞满了。”云天蓝一打开看,果然里面很多食物,“车子放在公司,明天我下班的时候会开回来。”   水青凑过去,点点头,随手就拿了几样食材出来,“今天就简单做个海鲜意大利面吧。”   “需要我帮忙吗?”云天蓝开始卷袖子。   “这种程度的用不着。不是说要给杰特打电话?赶紧去。免得明天到公司让人一问三不知。”水青推他离开厨房。   “韩水青,我没吃过你煮的东西。”据说很不错。   “那是因为从永春馆到南峪,要么有家务助理,要么有爸爸妈妈。而且,你以前在国内住的时间短,轮不到我做饭。”像这样的两人世界,凡事当然要自己动手。   就只有两人住的家,是第一次。   “那,谢谢。有事就叫我。”云天蓝绕过楼梯,上一层台阶,透明的玻璃墙后,就是他的工作间。   水青哼着不成调的歌,煮上水,开始洗菜。   能看到彼此的空间里,各忙各的,平淡却那样的温馨。   吃饱睡好的一大清早,杰特过来接云天蓝。   水青看两部车停在门口,就问正在打领带的云天蓝,“怎么来了两部车?”   云天蓝显然不知道,走过来从窗口往下看,“天远的车。”   “你让他来的?”水青却见他摇头。   “也好,我本来还想没时间带你四处看看,天远对好玩的地方比我熟,而且有他跟着你,我也放心。”天蓝穿上大衣。   “我又不是来玩的,等事都处理好了再找时间逛。明天空个工作时间给我,约了管理我们资金的经理,是时候介绍给你认识。”水青往门口走,“今天我去你爸妈家,晚上你过去接我,一起吃了饭再回来。”   家和万事兴,所以一来得先见长辈,陪父母吃饭。   “这么乖?难怪我爸也喜欢你。”云天蓝跟在后面夸她,“从一开始连查理都被你哄住了。”   “错了。”水青想起第一次进永春馆的情形,“是爷爷用虾饺哄得我,当时我还怀疑永春馆是黑店。”   “真的?”这事云天蓝都不知道,不过,“确实像查理做的事。”   水青踩下最后一阶楼梯,回头笑,“可也多亏爷爷。”   是吗?是吧否则天蓝水青就是陌生人。   第375章 贼不怕 贼惦记   上了云天远的车,和云天蓝走两个方向。   留意到水青一直向后转头,云天远笑她,“大嫂,分开一下都舍不得了?”   “没啊,我只是在看这地到底有多大。”水青没那么黏糊人。   “也不算大,三四平方公里,可以建个小型社区。”但凡房地产,生意人都能有点概念。云天远虽然学得是管理和机械,投资的眼光也不含糊。   “差不多。”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再盖上高级公寓,是近年来年轻家庭喜欢居住的模式,“离市区真的很近?”   才问完,车子已经进入人烟区,可见她家的房子不在没村没店的地方,开车十来分钟而已。   “这是东区。蓝斯的公司在市中心。”云天远解释完,又问,“水青,你现在去我家的话,见不到爸妈。”   “我知道。爸在公司,妈在艺廊。”早在当干女儿的时候,水青就常打电话和云华薇语闲聊。干妈开艺廊和工作室的事,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你还去家里?”云天远不明白,“大人都不在,而现在才九点,你打算耗到晚上,那可是很长很无聊的一段时间。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要文要武,要香要辣,随你挑。”   “那些改天吧。就去家里,我要找东西。”心里有个谜团,她想解开看看。   “找什么东西?”云天远大感兴趣。他和水青一起当过战友,知道她的冒险精神。   “你哥小时候的玩具。”那只宝贝盒子。   “啊?”云天远不免有些失望,“玩具?”   “听说你们小时候的玩具都收在爷爷房子的阁楼上?不知道还在不在?”昨晚就问了云天蓝,看到天远时,有了这个打算。   “在吧。”失望归失望,云天远尽责当好导游,“我们五兄弟的玩具都让查理收集起来放上阁楼了。他回国前放了最后一箱天畅的,就再没人上去过。有一年,我爸说房子旧了要翻新,打电话征求老爷子意见,被查理狠狠训一顿不说,第二天就飞回来捍卫。结果,到现在他的房子都保持原样。所以,等到了家,你看到那么鲜明的对比,可别惊讶。”   “对爷爷来说,那旧房子有他宝贵的记忆吧。”水青心思细腻。   云天远耸耸肩,“我喜欢新东西。”   “那是因为你还没到那个年龄。”水青一语智慧。   就像很多有钱人都住在郊区一样,云家同样也坐落在一个十分宁静的小区里。邻居似乎不多,且隐在棵棵老树的后面,看得出是地大庭深的广宅。   到一家白墙绿门前,云天远按了遥控器,门朝两边打开,一路栽种着深墨色的灌木。   下了车,看到有好几个房子。其中有两栋几乎一模一样的三层大房,还有一栋半隐在后面小树林的一层半尖顶平屋,以及四处散落着几间零星的小屋,   “那是爷爷的屋子吧?”水青指着小树林的方向。   “对。这两栋看着差不多的,常让我走错门的,左边是我们家,右边是二叔家。其他小屋给这个家里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住。”云天远锁了车,“要不要先参观一下我们家?”   “二叔家也没人在?”云家至今还能保持着大家庭生活在一起的传统,很不容易。水青看着这两栋大房子,就觉得很温馨。   “二叔当然在公司。二婶最近受我妈影响,也打算做点小事业,所以天天跟着经纪看店铺。三个帅哥就更不可能在家了。”忙碌的一大家子。   “那我先去爷爷屋里。云天远,你有钥匙吗?”不需要打招呼的话,还是开始干活吧。   “你对蓝斯的玩具这么感兴趣?”云天远终于敏感起来,“依我对你的认识,你好象不是那么天真可爱型的女孩子。”   “直接说我老成就好了。”水青踩着草地往林子里走。   仍然有些绿意的草坪,到底是精心打理过的,脚下感觉厚软蓬松。   云天远笑嘻嘻地紧跟在后头,“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还说不上来,就是第六感。”水青真得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爷爷后来因为照片的事打电话给校长老友,可校长说从没见过那张照片。听爷爷懊恼说起来,她居然不惊讶。隐约记得,在鬼面出现之后,她翻过的相册里那张照片已经不在了。   照片消失的时间太过巧合,让她对梁爷爷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据老爷子说,两人的合影照是在当时梁爷爷住的房子前。   鬼面为照片而来,梁爷爷视云天蓝为亲孙,谁都不知道的遗产,以及十来年后云天蓝遭到的莫名绑架。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事,就有了联结点——梁乔。   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盒子了。它是梁爷爷最后交给云天蓝的,里面或许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你的第六感一向很准。”都以为蓝斯死了的时候,只有她坚持说蓝斯活着。说实话,都以为她精神出问题,谁知道蓝斯真活着,而且奇迹般获得了自由,捡回了性命。   查理把云家后代必须和中国人结婚这一条当作家训中最重的。到了天字辈,从云天蓝到云天畅谁都没想过要认真执行。毕竟他们是出生在英国,长在英国,看惯了白皮肤大眼睛小蛮腰的英国女郎,再看中国女孩,实在很难入眼。可自从云天蓝认识了韩水青,他全身的爱国细胞都被激发出来,动不动就往中国跑,现在更是定居下来。家训连最叛逆的长孙执行彻底,而相当欣赏大嫂的天畅更在兄弟聚会时说出要找中国女孩当老婆的话来,更离谱的是,没有人像以往那样去讥笑。   韩水青进入云家,让他们几个的择偶标准,不但彻底颠覆,而且将其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马马虎虎。”水青见云天远拿着钥匙发愣,推他一把,“想什么?”   “在想你这样的女孩中国多不多。”云天远脱口而出。   “独一无二。”水青呵呵笑。   “我想也是。”云天远开了门,“所以,我还是找英国女孩吧。”至少没难度。   “中国女孩也好,英国女孩也好,等你找到了,愿意许一辈子,那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云天蓝对于我,也是独一无二的一样。”水青诠释她的定义。   云天远一愣。   水青闪身进屋,却立刻皱眉。   屋里起了一阵风,迎面扑来。   虽然刚开了门,如果室内没有打开另外的门窗,空气对流不会这么急。   “窗开着?”她就问。   “查理不喜欢别人碰屋子里的东西,所以用布罩好家具,不需要经常打扫。每次都是他提前通知要回来,我妈就会安排清理。平时没人来,当然门窗都是紧闭的。”云天远不再想要交哪国女朋友的问题。   水青指指侧厅里面,“窗帘在动。”   云天远一看,窗帘动静大了,有点奇怪,“可能因为前段时间蓝斯出事,整理的人疏忽。”   水青走进去,将窗帘拉开,九木格子的窗大敞着,右下角那一格碎了。心头一凛,她马上紧张起来。   “有人进来过。”她看向窗外,是个花园。至于围墙的高度,拦不住鬼面那样的“小偷”。   云天远上前一看,大惊之后很快镇定,“报警。”   “报警也没用。”如果真是鬼面。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家最近走霉运吗?查理的饭馆烧了,蓝斯让人绑架,破财差点也没消成灾,现在这么个老房子,还遭小偷?”云天远苦笑。   查理的饭馆?   云天远虽然没有水青想得多,但他这句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水青把很多事都联系在一起,却独独漏了永春馆的那场大火。   有人在云家找东西这东西如果是财产,却因一场把永春馆烧成灰烬的大火,就说不通了。试想,对方贪得是钱,放火干什么?   水青脑中灵光乍现,可到这一步,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天远,快带我上阁楼。”暗叫不好,她直觉来晚一步。   “别跟我说,小偷不是小偷,跟你要找的玩具有关。”太蹊跷了,云天远不敢耽搁,走出侧厅,进了一间书房,伸手拉下天花板上的环扣,慢慢滑下一张梯子。   “这小偷恐怕和三年前永春馆失窃,今年永春馆大火,蓝斯的绑架都是受同一方指使。”水青率先爬上梯子。   云天远脸色一沉,“什么?”伸手把人拽住,“我先上去。”   “所有的事,都不是偶然独立的。”水青不得已下来,仰头看云天远上去,然后头顶灯亮,又听到他一声惊呼,就不由叹气。   她虽然猜到了,但并不完全悲观,爬梯子的速度还是很快。   等站上阁楼,空间出乎意料的大,跟她在南峪的那间差不多。可是,地板上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玩具。   就像哪个顽皮的小男孩,趁大人不注意偷跑进来,玩得尽兴而去。   第376章 绿草丝 嫉妒丝   “这事就算不报警,我也得通知蓝斯和爸爸。”云天远确认阁楼安全之后,对水青说,“你跟我一起下去,免得破坏现场。”   “咦?可我还想找你哥的玩具盒呢。”水青不太情愿,“现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破坏的。”而且,也说过对方不会留痕迹。   “现在查案的方法多了,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云天远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水青缓缓看过去,站在原处不动,从一地的玩具和箱子中搜寻云天蓝给她描述的那只饼干盒,但在她眼目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于是,大致确定已经被人拿走了。   “也对,谨慎一点好。”水青下了阁楼。   不到十五分钟,警察们就到了,将爷爷的房子整个圈禁,进进出出,看着很是忙碌。   云天蓝和父亲云安日赶到时,却只看到云天远。   “水青呢?”云天蓝张口就问。   “蓝斯,都知道你疼老婆,所以不用那么急切表现。”云天远指指身后,“现在,那里的事更重要。”   “什么事能比自己老婆重要?”即使他爸就在旁边听着,云天蓝照样那么说。   “天远,青青呢?”云安日淡淡看大儿子一眼,一开口也是问水青。   这下,两个儿子齐刷刷看向了他。   他神情不动,浓眉一拢,“怎么?”   云天蓝立刻再盯回弟弟。   云天远赶紧乖乖回答:“她说警察要取证什么的,也不能当天知道结果,大喊无聊,我就让司机送她去妈那儿了。”   云天蓝拿出手机就拨水青的号码。   “在哪儿?”感觉真相又接近了,他担心她会被自己连累。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那头水青的声音很愉快,“好像快到妈**艺廊了。”   “找到盒子了?”原本他认为她对盒子的兴趣实在异想天开,可如今他也不得不朝着她的思路去想。   “要保护现场,所以我没敢乱翻。不过我看到你描述的那只纸箱倒在地上,周围并没有饼干盒。初步认为是他们拿走了。具体的,你得向警察询问。”水青那头传来马路上的噪音,“云天蓝,我想他们在找什么东西,但不是钱或者财宝之类的。”   “知道了,回来再说。”云天蓝看到两个警探向自己走来,“你今天别乱跑,和妈一块儿行动。”   水青想说别担心,却又想说了也没用,就简单应了一声。   艺廊的名字叫“GREEN GRASS”。   她立刻联想到自己。绿草。草就是绿。绿就是青。在门口就自我陶醉站了五分钟之久。   进去以后发现里面虽然不大,三四间纵深的展室,但看得出在装修上下了功夫,连灯光这么细小的地方都犹如艺术,打出梦幻般的线条和色彩。   没有僵冷的接待台,自动门一开,眼前就见一幅巨大的向日葵油画,朝气蓬勃,几乎能闻到夏日热烈的气息。   画的左边一块彩绘板上写:失去艺术失去品格,欢迎友善欣赏。   画的右边一块黑白板上写:没有面包没有艺术,欢迎慷慨解囊。   水青差点没出声叫好。描绘得多生动。艺术是高雅的,但也是现实的。   绕过向日葵,看到廊下的画挂得很有讲究,但她是门外汉,只参与最初直观上的感受,深究就不通了。   “青青”声音还如女孩般细柔,身着鹅黄色套装的云华薇语从最里面的门里走出来,“刚接到天蓝的电话,说你到了。”   好一个通风报信的。   水青笑着快步上前,亲亲热热拥抱,“妈,再不出来,我会迷路。”   刚结婚,干妈变婆婆。目前,不担心婆媳问题。事实上,大家都没有时间制造问题。   “迷什么路,巴掌大的地方。”云华薇语却笑得真切,显然喜欢媳妇的“花言巧语”。   水青看她神态正常,想云天蓝可能还没说爷爷房子遭人光顾的事,于是自己也保持沉默,免得她太担心。   “妈,你带我参观一下吧,虽然我没什么艺术细胞,欣赏也可,解囊也行。”水青向来不爱装懂艺术,先跟精通这方面的婆婆交待清楚得好。   “有兴趣就慢慢学,没兴趣也不用强迫自己。”偏偏是个蕙质兰心的婆婆,“天蓝也不爱这些,要想培养共同语言,青青你可错了方向。”   女人一旦有了梦想,就能发出耀眼的光芒。云华薇语已不是三年前水青看到的那个跟在丈夫身后小心翼翼说话的妻子了。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笑语连珠,眼和心都开阔。   水青为她高兴之余,又为自己辩解,“不管天蓝,我就讨你欢心,争取婆媳长久友好战线。以后如果和天蓝吵架,拉拢你站在我这边。”   “你这孩子,这是挑拨母子关系?”云华薇语眼睛一瞥,故作不愿,“不过,早点让我抱孙女的话,我就考虑和你并肩站一起。”   “妈——”结婚一个月都没到,个个催要宝宝,“怎么都要我生女儿?”   “一看我们家的情况不就知道了?从前我觉得生儿子省心,小时候是皮了点,读小学起就开始独立思维。爱打游戏的,就关在自己房间里。爱出去玩的,就天天不在家。再大一点,更不用我管,什么事都不跟父母说。不像女孩子,穿着打扮要当**花心思不说,长得好看要担心早恋,长得不好看要担心自卑。性格外向怕交到坏朋友,性格内向又怕交不到朋友。总之桩桩件件都要操心,而且还得一直操心到女儿结婚生子。”云华薇语挽着水青的手,边走边说。   “可女儿贴心。”水青明白的。   “对,等到了一定年纪,发现一家子大男人都不爱听女人唠叨,心里那个寂寞,只有自己知道。再看有女儿的朋友,母女俩亲密犹如朋友,让我羡慕。你不知道,自从有了你这个干女儿,我才享受到身为母亲的乐趣。”不厌其烦听她说话,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儿子也有好处。修个篱笆砍个树,换灯泡弄水管,他们一喊就到。”水青说句公道话,“女儿是心里安慰,儿子是行动依靠,其实都好。”   “最好儿子女儿都生到,那就全有了。”云华薇语带水青参观,既然知道她对艺术的认识不多,就直接领去传统写实的油画和摄影区。   “妈,我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这话题太早。   “蜜月宝宝最漂亮了。”到这个年纪,含饴弄孙是一大乐事。   “……”水青想,最好找个别的话题聊。   “云阿姨?”一声小小的惊呼。   不错不错,遇到熟人的话,宝宝漂不漂亮就可以暂时不讨论了。水青松口气,顺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位漂亮的大美女,金发蓝眼,身材匀称,拥有高贵的气质。一身穿戴,就算完全不了解品牌的水青,也知道恐怕是精品中的精品。   “依琳?”云华薇语立刻看一眼水青,她不清楚天蓝对水青坦诚到哪个程度,就在想该怎么介绍。   依琳.罗伊?水青眼睛一亮,终于见面了。但按礼节,她也不好立刻凑上去自我介绍。   “青青,这是依琳.罗伊,我们以前的邻居。”这话算是谨慎。   “依琳,这是韩水青,我的儿媳妇。”英文DAUGHTER-IN-LAW是不分大小长幼的。   依琳那双海洋色的眼睛很是惊讶,“亚瑟结婚了吗?云阿姨,怎么没请我参加婚宴?”   水青则眨眨眼,低头想笑。   “呃?”云华薇语马上澄清,“不是的,这是蓝斯的妻子,我的长媳。”   “你好。”水青笑盈盈。   依琳刚才只是惊讶,这时突然僵直了身体。无论云华薇语,还是水青,都能看到她颤抖的双手。   “蓝斯……蓝斯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语调不知所措,想表现得平静,却很难藏起复杂的心思,“不久前,蓝斯被绑架的事还闹得沸沸扬扬,我以为他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应该需要时间恢复。云姨,您该不是开玩笑吧?”   哪有开这种玩笑的?云华薇语心有不悦,可也不好说出来。   “对不起,因为太吃惊了,所以……”依琳察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淑女教育让她立刻道歉。   这就是台阶了。   “没什么。其实,我们长辈也不满。”云华薇语一手抓紧水青,对她慈爱微笑。   依琳却误会了,还以为云家长辈不喜欢水青,就趁机上下打量起她。牛仔裤白球鞋的随性打扮且不说,从料子到样式,一看就是便宜货。气质上不像大家千金,亚裔血统看起来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吸引目光的地方。   这样平凡的女人,凭什么能嫁给蓝斯?   就像大多数女人会在意前任男友的新女友一样,依琳.罗伊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她对云天蓝仍深怀着感情。至于和丈夫的婚姻又陷入一种令人厌恶的状况,已经心生悔意。虽然没想过将来,但她在知道云天蓝结婚的消息时,很难受很不喜欢。   “都说了要给蓝斯和水青补办盛大的婚宴,可这两个人偏不要。娶进来的,是我看成女儿的,完全不想委屈的孩子。”云华薇语好像看出依琳的心思,再不打算迂回,“依琳,你的婚礼办得很大,所以该了解我的心情吧?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婚礼十全十美?”   水青一听,完全用不上自己了?亏得还很跃跃欲试呢。   第377章 怎么办 看着办   依琳曾经很善良很善良过。被罗伊家上下当作唯一的继承人,但因为身体弱,年纪还小的时候,被所有人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心地纯洁。不管什么样的人,她基本上都会当成好人来对待,比如那时的本.罗伊。可她也有十分厌恶的事,那就是伤害弱小动物,不论理由是什么。   所以,本.罗伊利用这一点,设计陷害云天蓝,让依琳十分憎恶且狠狠甩了他。   当依琳有了足够的自我判断力,终于发现自己误会云天蓝,甚至还爱着他的时候,她却不知道云天蓝在她尖叫着说恨他,而且还晕过去的瞬间,已经斩断了对她的爱恋,自己也因为亲手杀死了小山猫而导致暴躁间歇症,痛苦多年,直到遇见水青。   初恋并不像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那么美好而一辈子去怀念,对云天蓝而言,只是一场恶梦,终于过去了。   依琳并不知道云天蓝的想法,或者说她并不想知道。比起现任丈夫带给她的耻辱和尴尬,她想起和云天蓝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只有云天蓝一个而已。三年前,终于再联络上他,她怀着能重续恋情的期望,甚至主动将追求自己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但他没有任何行动。   从安妮那儿听说云天蓝有女朋友的事,依琳有些慌张。可她认为男人最无法抵挡初恋,而拥有着罗伊家大小姐的身份,令她仍自信。云天蓝向她推荐私人助理顾芸芸时,更以为是他属意于自己的证明。如果不是惦记她,他和安妮的交往为什么不顺利?如果不是想着过去,他再返伦敦社交界又为什么孑然一身?如果他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为什么和罗伊财团有生意往来?   依琳觉得和云天蓝再见面后,他虽然表现得并不热切,全都是因为本的关系。毕竟,她是本的未婚妻,又拗不过父母,不得不履行婚约。但庆幸得是,本现在失去了她父母原有的倚重,就连最固执的爷爷也已经不再坚持不能离婚的说法,她和本正在协议分居事宜。   来这家艺廊,就是想偶遇云家人,将这个消息传给云天蓝知道。可无论如何没想到,居然会听到令她震惊失措的话。   云天蓝怎么可能结婚了?他不是应该在等着她,成就彼此的初恋,等老了,对子孙后代津津乐道这一段曲折起伏却圆满幸福的爱情吗?现在,让她怎么办?   水青静静看着依琳的神色变化,虽然读不了她辗转的心事,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韩小姐是吗?”依琳强自定了定神,她的家教不允许她气急败坏,而且还不处于那样的立场。“蓝斯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通知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连你的名字,平时我们见面,他提都没提过。”   看来自己还是有表现机会的,水青抿嘴一笑,“蓝斯倒是跟我说过你。”   云华薇语淡笑着观战,但她的手始终亲密挽着水青。   “哦?说我什么了?”依琳的那点心思,比不过狡猾的水青,马上让她主导了话题。   “一起养娜莎的事,被你的表兄弟囚禁到差点饿死的事,你昏倒的事。我当时听了,特别可怜蓝斯,就让他赶紧忘掉,别再想了。为了爱而吞着血肉活下来,到头来却反被抛弃。难怪他好长时间谈不了恋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见女人就冷脸。”水青学习无辜相坏心眼,“不过,后来我想,其实依琳你也挺可怜的。那么残忍的事,换了我也受不了。如果没昏的话,一定会跟家里揭穿表兄弟的恶行恶状,捍卫蓝斯的清白。别说订婚了,有那些坏人在家里,我绝对会离家出走。可惜,你晕过去了,大概醒来后也没缓过神来,导致糊里糊涂就跟那样的人订了婚。”   家园里最流行什么?出走   云华薇语淑女妈妈实在忍不住,伸手好像要揉鼻子,却是遮住笑意。好个儿媳妇,说得怎么就那么让人解气呢依琳这两年和自己恢复走动,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似的,阿姨阿姨叫得很勤快,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她性子温和,也不好意思提以前,可心里并不舒坦。现在好,水青明嘲暗讽把依琳说了一通,她愉快得很。   依琳是名门闺秀,讲究大家作派,没料到遇到一个小家碧玉,笑里藏刀,把以前那件她早就懊悔而刻意避开不谈的事拿出来,噼里啪啦砍得她眼前一片白光。脸上红青交替变换,明明可以说韩水青没教养,但看到云华薇语解气的神色,她才突然发现是自己天真。她以为那件事自己的错并不大,只是一个好女孩的心没办法接受血腥,大家包括云天蓝在内,都不会太在意这个小过错。毕竟,囚禁云天蓝的,不是她。可经水青一说,好像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好坏不分。   依琳这几年跟母亲学习经营,虽然性格也坚韧了一点,可比起水青来,差得太远了。她只好用以前最拿手的一个本事,装柔弱。眼睛一扇,再睁开时,泪水汪汪,一眨,就掉下眼泪来。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晕的。”蕾丝手帕放在眼角。   水青瞪着这位说哭就哭的女人,第一感想是,她真真正正拯救了云天蓝的一生。拿眼泪当武器的女人,娶回家当老婆不无趣吗?能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能说不好听的,也不能说实话,只能哄着骗着让她喜欢。难怪早期的恋情成功率那么低,实在是年龄小见识少。男孩子一般看人长得漂亮,就一门心思积极投入了。   “对,你不是故意晕的,是因为见不了血才晕的。”水青的嘴皮子要和实力相当的人才能展现,同泪罐子没必要长篇大论。   “是这样的。当时一地都是血。”蕾丝吸水力好像没那么好,还有泪流下面腮。   “嗯。你被一地血吓到了,却没注意蓝斯饿到差点死掉的样子。我是你的话,我会心疼他才哭的。”现在看来,家里条件好也不一定对人生有帮助,抗压力不够。大风一吹,小树苗就折了。   “呃?”依琳一愣,手停下,忘了擦眼泪。   “过去的事别提了吧。”水青笑笑。她要说的,说完了。要讽刺的,也讽刺完了。从此以后,最好各走各路,永远不见。   “是啊,依琳。你结婚了,蓝斯和青青也结婚了,白头偕老就最幸福。”云华薇语也不想浪费时间看哭哭啼啼的女人,“你慢慢看,如果要买任何作品,就请到里面办公室,会有人帮你。我和青青还有事,先走了。”   “妈,你不赚我钱了?”水青见婆婆拉她往外走,于是开玩笑。   “等下次再赚。我啊,自己的冤枉眼泪流太多,所以最怕看人哭,特别还是没道理的。”云华薇语如今有理想有目标,世界不再围绕着丈夫,“依琳从小到大的性格都不变,以为什么事只要哭一哭就解决了。真不知道这对她是好还是坏。如果是真心疼爱她的人,那还好。否则,就只是让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至少她的至亲都疼爱她。”就算本罗伊打依琳的坏主意,还有简苍梧。因为,他很在乎家里人。   “这点算是幸运。”云华薇语同意,却又突然想起来,“天蓝把他和依琳的事都跟你说了?”   “七七八八。两人好的那段没说。”水青告小状。   “那段有什么好听的?两个小孩子过家家。”云华薇语这正儿八经的婆婆一锤定音。   水青乐不可支。   一抹妙丽的身影穿过门墙隔壁的展室,匆匆走过去。水青脚步一顿,转头看过,一头乌亮伏贴的短发,火红色的紧裙显出妩媚迷人的身段,一双黑色高跟鞋落地有节。   看不到脸。   “青青,怎么不走了?”云华薇语关心。   “那个背影……”有点眼熟。   “她是依琳的私人助理。”云华薇语见过两次。   那就不可能是她了。水青回身,和婆婆一起走出艺廊。   “拿件衣服要那么久?”依琳心情糟糕,以至于难得迁怒。   “停车场太大,找车花了点时间。”顾芸芸递过依琳的外套,咬着唇,不敢回身,背脊僵直。   花时间找车,那当然是谎话。她早就拿到了衣服,可一进来就看到昔日的好友,所以躲在另一间展厅里偷偷望。   感觉水青比以前明艳多了,而且远远就能看到笑得那么幸福。   顾芸芸安心。   “芸,立刻打电话给蓝斯。”依琳觉得还是要跟本人确认。   “为什么?”顾芸芸刚才站得远,听到声音,却听不清内容。   “你也不知道吧?”虽然顾芸芸一直否认,依琳自觉认为她和云天蓝应该很熟。   顾芸芸知道依琳的想法,却也懒得再解释,“知道什么?”   “蓝斯结婚的事。”说出来,心都要给刺穿了。   “啊?”云天蓝结婚了?“和谁?”   “一个叫韩水青的中国女人。”依琳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你帮我打个电话,约蓝斯出来吃饭,我想当面问他……”   顾芸芸听不进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遍遍回响着——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78章 嫉妒醋 非酸醋   第378章 嫉妒醋 非酸醋   水青和云天蓝吃过晚饭,开车回家。   “让你住就住吧,这么冷的天还要两头跑。”水青刚从冷飕飕的风里钻进车,身体打颤。   “不习惯。”云天蓝十七八岁就离家自立,又和父亲长期冷战,所以在父母家里待着不自在。   “将来爸妈年纪大了,难道你还分开住?”水青极孝顺。   “等他们年纪大了再说。照现在的健康状况看,二十年内不用担心。而且还有天远。”云天蓝也不是要让弟弟当孝子。考虑未来的话,他因为定居国内,还有查理和水青的家里人要照顾。“除非,我爸妈也回国。到那时,我不介意一起住。”   “猜我今天在**艺廊遇到了谁?”水青在晚餐桌上并没有机会说,一家人光顾着讨论阁楼失窃案。   云天蓝那只装着宝贝玩具的盒子确实不见了。   “简苍梧?”云天蓝想不出有别人。   “哪有”怎么猜的?“你那边的。”   “猜不到。”跟她装傻充愣,云天蓝目不斜视,“结了婚就是一体的。还分我这边你那边?”他这边的,她能知道的,除了罗伊姓,他不认为有别人。   水青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灯火如流星在视线中划成光轨,“依琳.罗伊果然是大美女,男人心目中最佳的初恋情人。”   云天蓝沉沉笑着,“韩水青,你这是在嫉妒吗?”   “不嫉妒也不行。我要有那么好的外在条件,就不一定嫁给你了。大概连英国王子,我也能争取一下。” 水青“幽怨”叹口气。   “威廉没我英俊。”大言不惭,相当自信的云天蓝淡淡哼了一声。   “而且,将来的财产也不见得多过你。”水青暗笑。   “那是肯定的。而且皇室的规矩一大堆,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一天十六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着公众事业和应付全世界的媒体,连伸个懒腰都困难。你这样上班都要偷懒的,三天都坚持不了。”还当真分析起来了。   “云天蓝,别岔远了。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你初恋情人的事。”水青其实对皇室那些并不感兴趣。就像是标志性的建筑一样,远远看着感慨一下壮观华丽,足够了。   “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初恋都不成功吗?”云天蓝不回避这个话题。   “为什么?”水青想听听他的看法。   “因为初恋不是爱情。”云天蓝早已经想得很明白,“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迷恋,往往惊起在一眼之间,然后在心里迅速塑造出完美的对方形象,如同水晶一样七彩绚丽,不敢过分靠近,只能小心翼翼保持距离。初恋,其实是假想更多,心理活动更多。等心智和身体都成熟,再回想,保证那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却记得当时心动的感觉。仅此而已。”   水青就想到白子东。当她重生以后,对这个曾经用心暗恋的人,不仅看到了缺点,而且感觉很快就淡了。也许,正像云天蓝说的,初恋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心情。   “两个小孩子过家家。”她喃喃说道。   “差不多。”云天蓝想想也是,“真正的爱,需要共同经历考验,面对现实的问题,克服个性的差异,而仍然坚定要过一辈子。我要的,全世界,也只有韩水青一个。”   她韩水青要的,也只有云天蓝一个。   “依琳不知道我们结婚,很惊讶。我看她对你还有感情。”和云天蓝长久以来的相知,水青不遮遮掩掩。   “我们结婚,她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和本结婚时,我还送了红包。这世上,我希望能忠贞我一生的,那必须得是我老婆你。说起来,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明明选定了一个男人,心里又希望其他曾喜欢她的男人继续死心塌地?”云天蓝觉得依琳莫名其妙。   “少数人吧。你们男的有些也这样。虚荣心和炫耀心,都有自我膨胀的时候。”水青可不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而且这种事,没必要正经来说。   云天蓝也没争辩。当老公,要明白什么时候坦诚,什么时候别较真。特别是在讨论别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因此得罪老婆。   不知不觉,两人又默契一回。   “我想,依琳会联络你,跟你亲自确认的。”水青提醒云天蓝。   “亲自确认?”云天蓝皱皱眉,“既然知道了,谁还骗她?”   “可能还会约你吃饭。”水青看他一脸很麻烦的表情,笑了笑,“你要答应她。”   “为什么?”刚才云天蓝还觉得水青吃醋的样子挺好,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想得太美了。   “借这个机会,好好说清楚。不然,她误会你对她还有意思,就变成你耽误她了。”以后麻烦不完的。   云天蓝干笑清咳,很是无奈,“怎么可能误会?这些年,我跟她见面都没几次,每次也就简单打个招呼问好,说不上什么话。”因为不知道要跟她聊什么。   “总之,你就在不扩大心灵伤害的前提下,婉转跟她说明白。免得她一直惦记你,自己的婚姻又不管不顾,最后两头落空。”水青说到这儿,自己嘲笑起自己来,“云天蓝,你说我这人是善良还是可恶?矛盾成这样。”   “你还知道?”云天蓝被她的坦率逗乐,“不扩大心灵伤害?婉转?还得明白?那么麻烦干什么?她要是真打电话来,我直接拒绝见面最好。那样,就算白痴都会明白。否则,见面说更没台阶下。”   “随你。”水青觉得自己不是管这事的料,“警察怎么说?”   “少了个饼干盒子,我又说不出里面有多么值钱的东西,虽然立了案,但我看他们的意思,不会和绑架案联系在一起,所以应该会不了了之。”终于说上正事,这多好。   “有损伟大的福尔摩斯之名。”水青嬉笑一句。   “继承苏格兰场下来的,你身为福尔摩斯的粉丝难道对他们真抱有希望?”受水青的影响过深,云天蓝也开起同类玩笑。   “里面也不一定是值钱的东西。”水青嬉笑之后就有点认真了。   “会是线索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   水青点头赞同,“你把盒子里的东西列张单子出来。”   “近二十年了,你觉得我还能记得里面有什么?”这是不可能任务。   “那就得找出盒子。”水青不得不叹气,“感觉又绕回原点了。”   云天蓝也一筹莫展。要找盒子,就要找偷东西的人。可是如果能找到那人,大概也就找到主谋了,哪里还需要盒子。   “又是一点线索都没了,我们似乎总比他们晚一步。”云天蓝在想。   “线索还是有的。飞雪渡的那个巫医一定知道些什么。她看你的那一眼,分明见过你。当时怕把她逼急了,往撒哈拉一躲,我们就找不到人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得再去趟非洲。”   “韩水青,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避之唯恐不及。   “因为感觉事情没有结束,我并不想把脖子洗干净等对方来砍。云天蓝,我跟你的命都很值钱,一定要活到一百岁。”别的都能低调,唯有这事不能低调。   “等公司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就去一趟。”云天蓝心里也很重视。他和水青的想法一致,都认为事情没有结束。   “嗯。”水青接着就问,“你说,巫医会跟绑架有什么联系?”   “下毒?诅咒?”云天蓝拐进仓库那条路,信口胡说。   “可你不是没见那个巫医吗?下毒诅咒,你都没印象?”水青笑完,突然扬声,“云天蓝,他们怎么知道玩具盒子在阁楼?”   云天蓝一惊,“而且,还知道哪个盒子是我放梁爷爷玩具的。”   “你告诉过别人?”水青神经紧张起来。   “我没那么无聊。”事实上,他已经不记得那个盒子了,如果不是水青提起的话。“就算家里人,知道它的大概也只有查理,而且我认为他早忘了。”   “也可能是你跟绑匪说的,架不住严刑拷打?”水青盯着云天蓝。   车子停了下来。   云天蓝凤眼一眯,“你认为我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会忘记?”严刑拷打也是。   “找个巫医,调个药催个眠什么的,有可能。”水青这么一随口,愣了愣。   “那是巫医,不是心理医生,怎么可能会催眠?”至于药物能在短时间就让人失忆的,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一般巫医当然不会,可是去美国留过学的巫医那就说不准了。”水青因为一直怀疑着,所以对巫医的情况特别用心记住。   “留过学?”云天蓝很多细节知道的不如水青多。   “为了掩人耳目,让警方力量难以展开,策划在非洲绑架你。不是为了赎金,而是为了梁爷爷给你的那笔遗产。大概认为只有你知道遗产的下落,所以伪装撕票,混淆我们的视线,将你带到飞雪渡一个巫医那儿。利用催眠术或者别的什么方法,得到盒子的位置,又让你忘了他们问你的事。然后,他们就到爷爷家的阁楼,取走了东西。”水青将七零八落的线索和疑点用自己的推理整了一遍。   云天蓝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拼图,原本毫无头绪,突然凑出一半,还十分像样。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79章 坏女人 坏男人   第379章 坏女人 坏男人   雨天。   顾芸芸走进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云天蓝。   “我先叫了咖啡,你自己随便点吧。”云天蓝面前的杯子正冒出热气。   顾芸芸点点头,请侍者过来点了果汁。   “不是说尽量少见面吗?”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她。因为与其说是她在为他做事,不如说在为水青做事。她的工作不算难。在可能的情况下,给他提供罗伊家的,尤其是本罗伊的消息。   “出来吧。”虽然她自愿接下这份工作,但毕竟是他提议的,所以也得由他来结束。   “呃?”顾芸芸愣住,“什么意思?”   “不用再帮我做事了。”就这个意思。   “虽然本现在已经被剥夺了公司的职位,但不代表他不会卷土重来。而且,只要他和依琳不离婚,对于未来的财产分配也具有继承权……”她可以不管吗?   “没关系。”无论是自身还是事业,已经没有怕本罗伊威胁的可能了。   “至少要让他离开罗伊家。而,就我看,依琳离婚的决心很大,现在处于半分居的状态。”顾芸芸想把这件事做好,因为她亏欠了水青。“再给我点时间,两人离婚后,我就辞职。”   “可以了,顾芸芸。他们离不离婚,不是那么重要。你能帮我们到今天,已经足够了。现在起,做你自己,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云天蓝看着她,神情莫测,“我原想对付本的,没想到韩水青比我快了一步。我跟你只进行了一些小动作,她倒是大刀阔斧。本罗伊的事业已经完蛋了,我觉得他和依琳的婚姻最好维持下去,否则我还有些内疚。”   “因为怕依琳缠着你,所以希望两人别离婚?”顾芸芸不笨,嘴角一撇,“云天蓝,水青知不知道你这一面?自私无情,不择手段。”   “又不是杀人放火,更何况报复也得适可而止。依琳是大家闺秀,缠着我这种事,我不认为她做得出来。”自私怎样?不择手段又怎样?别开玩笑了谁都不能伤害水青,即使有过去的情份,他也会毫不犹豫斩断。   顾芸芸仿佛清楚云天蓝说得是敷衍话,“大家闺秀为了爱情,也会豁出去的。”   女人渴望一份爱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这是她的亲身体验。   “只要她和本的婚姻仍在。”云天蓝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私心。   “这样的话,不是还需要我?依琳的母亲相当信任我,简苍梧那边我也可以下点功夫。”她能起到作用。   “听说泰瑞和你发展的不错。他在美国的连锁酒店最近有些忙碌置业,都是适合新婚夫妇住的豪宅。顾芸芸,好男人可遇而不可求。虽然我对泰瑞没什么好感,他和堂哥闹翻,我却挺高兴。本失去了最得力的帮手,这大概是我将你安排进去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了。所以,我也不想耽误你的幸福。”中国古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我还没答应。”顾芸芸表情有点尴尬,“他是他,我是我。”   “如果让韩水青知道我让你进罗伊家当间谍,她会气得打老公的。”这是另一个让顾芸芸出来的重要原因。   “云天蓝,你要对她好一辈子。”顾芸芸请求。   “……我会的。”本来想说不关她的事,云天蓝终究因她一直弥补过错的行为而认真回答了,而且,“我们会在伦敦住一段时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见见面。”   “不……”顾芸芸没有这个脸,“不用。就像你那时说的,我和她最好还是永远不要见面的好。”当年的决裂那么彻底,已经说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随你。不过,尽快离开罗伊家。从现在开始,你也不需要向我汇报任何他们的事了。”他虽然不是大好人,却也不想耽误他人的姻缘。尤其这个人,即使水青不说,还是存在着微妙情份的。   “恭喜你们。”顾芸芸并没说答不答应,拿起手提包,站了起来,“依琳那边,我会尽量再劝劝她对你死心。成不成,我不能肯定,毕竟她以为你还是对她有意思的。其实,你亲口跟她说清楚最好。”   这点建议和水青对云天蓝说的不谋而合。   云天蓝抬眼看她,“无论如何,谢谢你。还有,祝你幸福。我想,如果她在这儿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   顾芸芸眼睛一酸,眼眶迅速红了。一吸气,说完再见,就走出店去。   店外,一辆保时捷开来,泰瑞充当司机。   “蓝斯说什么?”他等她上车。   “让我跟依琳辞职。”顾芸芸心情复杂。   “他要是还指使你做事的话,我就会找他麻烦。”还算及时,在自己的耐心快消失之前。“今天就辞职吧,美国那边的房子我都买好了。   “泰瑞,我没答应嫁给你。”当初说好的,只当情人,不谈爱。   “芸,你已经不欠韩水青的了。”泰瑞张手过来握住那双纤瘦的肩,“现在开始,为你自己想想。”   “我其实并没有为水青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充其量,只是给一些情报信息。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和本闹翻。而没有我,本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帮手,甚至被布朗家放弃。这全都归功于你,你明白吗?”否则,他会帮本东山再起。   “泰瑞……”看着交往了三年的这个英国男人,顾芸芸觉得心暖,“你不是一个好男人……”   泰瑞苦笑。是的,他很坏,曾经。   “可我也不是好女人。”三年来,谁都没有关心过对方的过去,“我以前是——”别人的情妇。   “我对你以前的事没有兴趣。芸,我只希望自己是你的现在和未来。”泰瑞不让她说过去,“因为,如果你说了,我也得说才公平。可是,我很怕你听了以后,更不可能答应结婚了。”他才是真坏。单囚禁蓝斯.云这一件事,就能进少管所。   “我来伦敦之前,这里破了个大洞。”顾芸芸抓着心口,“以为不可能补好的。然而,刚刚看着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温度。”   泰瑞深深望进顾芸芸的眼中,“现在,补好了?”   “我想是的。虽然世上有些事,发生了不能当没发生;虽然世上有些人,情断了不能再接续。欠水青的,还不了。心里仍然遗憾。可是,泰瑞,我想过自己的日子了。”如同看到水青时,替她体验到幸福而心情快乐一样,她相信,自己如果过得开心,水青也会开心的。   人生,不会十全十美,因此才要更珍惜所有。   “芸。”东方女子的知性,那般亮丽。   “我们一起去美国,让你跟我的一切,重新开始。”顾芸芸将泰瑞的手握紧到心口,泪花在眼角轻颤。   “好。这次,一定当好男人好女人。”重新开始啊无限憧憬。   车开远了。   “看见了?开车那个就是。”云天蓝见玻璃外那辆保时捷终于走了。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同样眼圈发红的女子,目光追着远去的车影。正是水青。她之所以也在这儿,是云天蓝告诉了她关于芸芸的事。知道芸芸进罗伊家当眼线,尽管是芸芸自愿的,她还是把云天蓝好好说了一顿。   顾芸芸现在不是朋友,但以前在一起的情份,水青从来没忘记。她这一辈子的毛病——心太软,已经进入膏肓,改不了,也不想改了。   云天蓝约芸芸,让她辞职,一方面确实没有了必要,另一方面是水青的坚持。   “芸芸和泰瑞.布朗?”算不算好事?该不该开心?   “绝配。”云天蓝“铁口直断”。   “绝配什么啊?泰瑞这人实在不怎么样。芸芸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水青对泰瑞的印象不好。   在云天蓝看来,顾芸芸的过去一团糟,泰瑞比顾芸芸还要糟,所以才称绝配。因此对水青的条件论,他算不上赞成。   “怎么不叫住她?我以为你跟来,就是为了见上一面。”他还准备着能看到一场友情复苏的画面。   “她既然说不用,我尊重她的想法。”水青不介意和芸芸仍当回朋友,不过,“都知道回不去从前了吧。”   夏日流金的青春少年时,已经随着蝉鸣而消失。因为两人选择不同的道路,今后,就为各自的生活努力。   “象现在这样,心里彼此希望对方幸福,也很好。无论是顾芸芸,还是泰瑞,两人适合去全新的地方全新生活。”云天蓝说得全对。   “他们是全新开始,我们是要解决危机。”泰瑞也许真的适合芸芸,水青刚才仔细观察了两人在车里的情形。至少能看出来,泰瑞很爱芸芸。   “好像我们的问题更严重,亲爱的。”云天蓝的笑容跟严重完全搭不上。   MY DEAR?水青拿出钱包,“老公,我帮你买单?”   “绅士怎能让淑女付账?”云天蓝起身,抢在水青前面,走向收银台。   “这倒没关系。只要今晚的宴会,你别跟初恋情人跑了就行。”水青拽着云天蓝的衣服,笑得比他更灿烂。   雨,淅淅沥沥的。   旧街洗练,新街初显。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80章 秋盛季 秋收季   第380章 秋盛季 秋收季   伦敦的秋季,社交繁盛的季节。虽然雨下个没完没了,却一点都不影响到参与者们的好心情。着黑白衣裤的侍者穿梭不停,更换着香槟,红白葡萄酒和精致小菜。衣着光鲜的人们围成一个个小团体,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不时发出笑声。   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超豪华大宅里,水青靠站在天鹅绒的帘下,等云天蓝拿饮品给她。   雨很大,敲得玻璃湍急,一打就成了水柱,流下地面。灯光洁明,照着外面湿漉漉的世界,一片亮,一片摇曳。树枝时而剧烈晃过,听不到雨珠坠地,就见一阵晶白,如冰的寒冷视感。   室内却很暖。女人们穿着或性感或高贵的晚礼服,用漂亮的首饰打点保养细腻的美肤,暗暗比拼着美貌和财富。男人们谈政治谈生意,三件套的固定西服模式虽然变化远不如女人们的时尚,袖扣,领饰,手表,戒指这些小物件也能看出品味和身家。   水青不是行家,看在她眼里,统统都是有钱人。她不关心品牌,不关心时尚,却希望能找到一两个聊友,免得等一会儿云天蓝去跟熟人打招呼时,自己没趣。   “这么快就无聊了?我们才进来十分钟。”云天蓝手里拿了两杯金色香槟,递给水青一杯。   “不是,我正在看有没有跟我差不多的,能聊上一聊。”水青抿一口酒,口感如丝,香爽清甜。   “跟你差不多,那该是什么样?”云天蓝听得好笑。   “不会一上来就聊今晚谁的裙子最好看,谁的首饰最昂贵,谁的老公或男朋友最有钱,炫耀财力。聊聊兴趣爱好,谈谈逸闻趣事,这一类的,我还能搭上话。”她一直以来闷头闷脑赚钱,又低调又慵懒,怕和这些看上去就很优越的女士们有很宽阔的代沟。   “她们不会一上来就聊裙子首饰的,至少也要先互相介绍,问清楚你的基本资料,才聊那些。今晚,你很漂亮,不用怕比下去。”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他眼里看不进别的女人。   水青努努嘴,又抿起来笑,“等一会儿音乐起来,你可千万别拉我跳舞。跟你先说好,我完全不会跳。我看今天女士比男士多,你可以邀请别人。这也是一种绅士礼节。”   “现在已经不讲这种礼节了,而且,我也不喜欢跳舞。”云天蓝没那意愿。   “以为你名声不好,我省了陪你应酬。怎么一来就收到邀请卡?还知道你结婚了。”水青看到宴会的主办人布莱克夫人正往厅门口走,好像又有客人进来了。   “布莱克先生是蓝水的大客户之一。他太太麦琪性格外向热情,喜欢社交和慈善活动,人面很广,跟我父母都有不错的交情。”因为这层关系,所以不得不来一趟,“而且,我们结婚的事,是时候往外传播了。参加这样的宴会最好,广告费都不用付,明天全伦敦的人该知道的就会知道。”   “云天蓝,你知道吗?结婚后我发现你,嗯,常常在吝啬鬼和散财童子之间游走。”水青笑他。想想刚才和他一起进来,他对麦琪介绍她是他妻子时,身后几个女人立刻分散开去,那样的传播力确实得力。   “听说,婚后夫妻两人会越来越像。我猜,大概是这个道理。”云天蓝哪里那么容易让水青嘲笑。   “……”水青还没想到怎么反驳,就听有人叫云天蓝。   “蓝斯,我爸想给你介绍两个阿拉伯酋长国的客人,让我带你去楼上书房。”那人是布莱克先生的大儿子,外型相当好而且很懂打扮自己的年轻人,和云天蓝私下交情不错。   云天蓝看看水青,有些犹豫。他怕她人生地不熟,自己走了的话,她会无聊。   “去吧。”水青知道他的担心,“正好嫌你在旁边,让我认识不了新朋友。”男人,事业为重。   “谈完云天蓝笑着拉起她的手,轻轻吻了,才和小布莱克一起往宴会厅外去。   因为两人没走远,水青听到飘来的一句笑语。   “蓝斯,这么突然结婚,是不是闯祸了?”小布莱克嘻嘻哈哈。   云天蓝的声音却听不清,但见小布莱克和他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水青觉得这人说话轻浮,很有花花公子的腔势。再一想,云天蓝在社交界的名声不算好,能和他有交情的,应该是同类。或许,不该以貌取人。   云天蓝一走,水青还真感觉陌生了。她本身属于内向,跟认识的人才会展现伶俐,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跟人搭话的。因此,即使面对一屋子的人,却没有主动凑上去聊天的积极性。于是,往窗帘内再靠了靠,藏住大半身影,透过玻璃门看雨景。想这么安静的,等云天蓝回来。   然而,她很快发现,这样的场合,新人是很难被忽略的。尤其,云天蓝还是社交界很关注的热门话题。虽然背对着人群,她仍能感觉一道道落在身上探究的视线。而以黑夜为背景的玻璃就像一面镜子,让人能捉住不少好奇的面孔。   “韩水青。”十分标准的中文发音。   玻璃上没有反射出这个声音的主人身影。   水青伸手撩开厚重的帘子,看到眼前人,不由一愣。好吧,她虽然希望能碰上熟人,不过却没希望碰上对自己有敌意的熟人。   “简墨桐?”好几年没见过这位,乍见之下,水青觉得她失去了那时惹人怜爱的气质,哪怕那份气质原本就只是表面上的。   现在的简墨桐,瓜子脸显得过于尖刻,神色间直接流露出凉薄,眼神俨然发冷。   “没想到我们会在伦敦见面。”简墨桐嘴角一动,唇削而淡。   不满吗?不会是对她吧?水青从一开始就没让简墨桐这人烦恼过自己的心情,所以她神情泰然处之。   “我以为你在德国。应该毕业了吧?进哪个乐团了吗?”连着两个问题,实在因为能有个人聊天也好。夜景看太久,会发呆。   简墨桐不回答,眼神如果有颜色的话,她的大概已经变成惨绿了。   “或者,你来看你哥哥?”水青却有让她说话的方法。   “韩水青,你在嘲笑我?”简墨桐哈笑一声,心情却糟糕透顶,“你算什么东西”   “好像是你来跟我打招呼的。”水青让人骂了,神情仍然温和。   “听说你结婚了,我就算不喜欢,也要说声恭喜。”准确地说,当初没能找上水青的晦气,简墨桐现在想来侮辱一下。   水青还没好人到对这种不真心的恭喜说谢谢,“女人嘛,能力再强,天分再高,还是求一个感情的归宿。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包份大礼给你。我和你哥哥仍然是朋友,这礼是一定要送的。”不但不谢,她还发挥小心眼,看看能不能刺激到对方。   简墨桐本来脸色不好看,听到水青问她结婚的事,心里腾就烧起一把火来。   “不用你假好心。”话赤果果(别当错别字)不演戏,“听说你丈夫的感情生活相当丰富,还同你公公抢过一个女人。你自己可得看紧一点,别管别人的闲事了。”   这才是简墨桐来打招呼的目的。   水青突然心生厌恶,“感情的事很难控制。就像有人喜欢自己的哥哥,有人爱上比自己大二十三十的男人,还有人不喜欢异性喜欢同性。有一点你说对了,别管别人的闲事。”就差明指简墨桐喜欢简苍梧。   简墨桐立刻激愤,“我和简苍梧没有血缘关系。我喜欢他,又有什么错?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阻挠我们?”   三年前,是她公开简苍梧的身世。因为如果她不说,简苍梧就会娶水青,而自己则一点机会也没有。事情比她料想得顺利,本来准备要利用白子东,造成舅甥两人为同一女人反目,谁知她还没行动,那两人就分了手,简苍梧认了亲爸,飞去英国。当时,她沾沾自喜,以为只要再加把劲,一定能嫁给简苍梧。   可等她喜滋滋到英国,对苍梧和她养母跟前跟后,却由老罗伊亲谈,跟她暗示简苍梧作为罗伊的继承人,未来家里的长辈会帮他找门当户对的妻子。话还说得很好听。简家对苍梧有养育之恩,将来只要需要,苍梧会以儿子,哥哥和晚辈的身份承担家人的责任。总之一句话,让她安守妹妹的本分。   她不服,暗中继续搞小动作,老罗伊居然对简家施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父亲过来把她带到德国继续学琴。从此,再想进罗伊家难上加难。只有简苍梧回国看爷爷和姑姑时,她才能顺便见个面。可他身边助理秘书好几个,故意不让她接近似的,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这么一来,什么手段也用不上了。   还好,苍梧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可随着他接近适婚年龄,她已经失去了耐性,再次到伦敦来,要达成目的。   简墨桐感情不顺畅,却在这时看到意气风发的韩水青,心里别提有多嫉妒,这才打听了云天蓝的坏名声来招惹她。可她没想到,当初面对她暗藏的挑衅,总是文文静静,笑得温和的韩水青,只是不计较,而不是计较不过。   “就算每个人都阻挠你,只要简苍梧回应你的感情,不就行了?”水青笑了笑。何必呢,简墨桐想爱谁就爱谁,非来找她的麻烦?而且还事隔那么久之后。吃饱了撑的   那笑容,在简墨桐看来,分明是一把尖刀,明晃晃,寒凉凉,直扎进心里。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81章 正防卫 过防卫   第381章 正防卫 过防卫   简墨桐朝水青紧紧靠上一步,精致的五官因心地不正而扭曲。   水青挑起眉,她可不怕和简墨桐打架。虽说是公共场合,门一推,窗帘一挡,谁能看到一场猫掐?   “韩水青,你跟你表妹一样粗鲁恶毒。苍梧跟你分手,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你这样的人,就配跟一个和自己父亲抢女人的男人。我祝你俩——”手指狠劲顶顶韩水青的肩,准备满含恶意地“祝福”。   却见韩水青从手袋里拿出一方绣花丝帕,让简墨桐愣了愣。下一秒脖子就发紧,出不了声音。   水青发誓,如果不是简墨桐说得太过分,而且还动手动脚的,她绝对打算忍过去看海和天空有多宽阔。可对方的手指头戳得她肩膀疼,噼里啪啦说什么祝,估计不可能会有好话,还怕好的不灵坏的灵说霉她。眉心皱皱,不知不觉就防卫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掐住了简墨桐挺优雅的细颈。心里想着防卫过当,手上稍微松松力道,却没有马上放开。   “简墨桐,如果你答应闭嘴的话,我会放开你。”那种毫无温度的声音,衬托出水青冷冷的眼神。   简墨桐的目光充满着不可置信,她的脸涨得通红,表情可怕之极,不是妥协的神色。想喊救命,却完全不能发声。而这一切发生在布帘之后,人们仅可以看到韩水青的半边身影,看不到她被人掐住了喉咙。   水青下手有数,因此不慌不忙,掐着大动脉,让简墨桐感觉不好受,“只要你闭上嘴,离开我的视线,我想至少能让你保持体面。否则,我弄昏你,脱掉你的裙子,把你扔到外面雨地里去喊救命。”   简墨桐瞪大眼睛,终于恐惧,费力点点头。同时,令她窒息的紧箍感立刻消失,连忙呼吸,却引发咳嗽。   水青松开手后,收起丝帕,抱着双臂,后退两步,“或许你咳完之后,想对人喊我欺负你。可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有那种想法。我下力有技巧,冲着穴位去的,所以你脖子上不会留下伤痕。隔着手绢儿,也不会留下指纹。倒是你,刚才很用力得那么戳我,万一淤青,我可以要求验伤,而且,衣服上还有你的指纹。”学习法律的人,当然也知道如何避开责任。   简墨桐本来是要大喊的,现在被水青一番话说得哑了口,看来事情闹大,也只是自己丢脸而已。再加上那个叫蓝斯.云的坏男人作韩水青的后盾,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韩水青,你真可怕。”不能公之于众,口舌却不愿善罢甘休。   “简墨桐,你已经答应闭嘴了。是不是要我更可怕一点?”水青腻烦了这个女人,打算从下刻起老死不相往来。   简墨桐一听,立刻将身前的布帘刷刷拉开。   谁知帘后竟站了个相当美丽的女子,侧姿倾影,似乎听了好一阵。   “你都听见了?”简墨桐脑筋转得不慢,心想这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证人。   “听见了。”那女子神情肃穆,仔细看水青一眼。   简墨桐马上笑开来,指着水青,得意洋洋,“这下,我有人证明了。”   “这位小姐,你和云太太有什么恩怨,我并不想多管,不过动手就不太好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场,请自重。”褐发女子这话却是对简墨桐说的。   简墨桐傻眼。   水青淡淡一句:“简墨桐,刚刚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只要以后当互相不认识,你以前搞过什么小动作,都算了。”   简墨桐看看水青,再看看显然偏帮水青的那女人,张了半天口,却最终屈服于水青的力量,转身走到别处去。   “韩水青,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厉害的人,看来上次的专访没有谈到本质问题。”罗玛丽小姐登场。一袭黑裙,精心盘起来的卷发,戴一条祖母绿宝石项链,高贵不可方物。   “难得你帮亲不帮理,谢谢。”水青记得罗玛丽很正义。   “这种场合里可没有记者,只分看得惯的和看不惯两群。而显然,我们俩是一个群里的。”罗玛丽走上前,语气钦佩,“你胆子可真大,竟敢掐人脖子。还有,掐就掐吧,还考虑指纹伤痕。你要是心眼坏一点,那会很麻烦。”   “我想成为挑战福尔摩斯的怪盗奇侠。”水青嘻嘻地开玩笑。   罗玛丽没接这信口胡说的茬,“我刚到就听说你也来了,到处在人多的地方找你,结果你却几乎躲在窗帘后面。你老公呢?”   “让布莱克先生找去认识新朋友了。”有了认识的人,水青也不再猫在角落里,和罗玛丽找了两张椅子,坐下来说话,“你也听说我们结婚的事了?”   “前两天就知道了。”罗玛丽喜欢水青的个性,也不认为她对人的那些狠话有什么问题。该愤怒时就愤怒吧,谁没有脾气。事业能做到像碧空这么成功的一个女人,说实话,自己已经很惊讶水青的低调了。   “不愧是记者。”水青以为消息传到媒体。   “苍梧告诉我的。”罗玛丽大大方方回答后,又补充,“为了不让他太难受,我陪他共喝了三瓶红酒十罐啤酒,最后连家住哪儿都不记得。”   “多好,要是喜欢对方,造成既定事实,你就等着嫁他了。”既然罗玛丽跟自己什么都说,水青也话得随意。   “强扭的瓜不甜。”罗玛丽一本正经摇手。   水青刚喝半口的酒,喷回了杯子。   “怎么,这话不能用在这儿吗?”罗玛丽关心的,是自己中文的用词不当。   “能用。当然能用。”只不过这话从一个英国家里世袭公爵的千金小姐嘴里说出来,让水青不习惯。而且,还是用在清莲般俊美的简苍梧身上。这瓜必定是世上最漂亮的瓜。   “从南非回来,长辈们没逼婚?”看简墨桐对她哥哥的痴情不减,水青并不希望她得逞。私心里,觉得罗玛丽正直爽朗的性格更适合简苍梧。   “我要是那么听话,就当不了记者了。”罗玛丽招侍者过来收拾酒杯,换了两杯红酒。   看来长辈们真催过。水青想了想,决定八卦,“你如果不要简苍梧,就可能被刚才那个人抢先。这样也没关系吗?”   罗玛丽果然拢紧眉头,“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她叫简墨桐,简苍梧养父的女儿。在身世揭露之前,简苍梧一直以为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简墨桐很早就偷听到简苍梧的事,所以很小的时候就不把他当哥哥了。”八卦的,全是事实,也算不上秘密。以简墨桐对苍梧的痴迷程度,万一闹个天翻地覆,她不会惊讶。   “简墨桐?啊,我想起来了,几年前见过她。可是,没听苍梧的父母提过一次。”那时,相当明显的,简墨桐试图勾引简苍梧,还是自己点了点简苍梧。   罗玛丽和苍梧的父母已经很熟悉了。对简苍梧来说,这是个可以排除相亲宴的好掩护。罗玛丽本来也这么想,但她现在对简苍梧有特别的好感,处于比较迷惘的状态。可是突然冒出来的简墨桐,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她既然出现在今晚的宴会,说不定南姨很快就会跟你介绍她。我豁出去了跟你先露口风,免得你不了解她,当她亲妹妹。”该不会是因为变成已婚妇女,所以控制不了八卦,水青决定只此一次,“你以前就见过简墨桐?”   “明目张胆装醉,还弄了自己一身,又让简苍梧送衣服去房间。我当时就在两人边上喝东西,看出简墨桐的企图,就对简苍梧假设了几种可能性。后来,简苍梧就没自己去送衣服。那时候,你还是他的女朋友。”罗玛丽一五一十说了。   虽然牵涉到自己,水青并不以为意,她更惊讶简墨桐的大胆,不由叹说,“三年前有你。三年后,却不知道简墨桐能否将阴谋进行到底。”   “这话一语双关。”罗玛丽是文字组织的高手,“水青,你这是在鼓励我再去阻拦阴谋的实现吗?那你知不知道,我认为直到今天,简苍梧仍然对你念念不忘。”   “我结婚了。一个已婚的女人,对于男人的吸引力,会消减到一滴不剩。”水青这么认为。   “结婚还可以离婚。如今这个时代,如果爱得深,婚姻早不是阻碍。简苍梧爱得很深。即便是现在,我仍然能在他身上看到三年前那个不可自拔的影子。韩水青,你真残忍。那么好的男人,竟然不要了。”罗玛丽不知不觉怨气横生。   水青望着她,“罗玛丽,如果你爱上了简苍梧,却像爱得不够的我一样放弃他,那么今天残忍的人就是你。你明明知道,这么好的男人,值得你争取。”   “那我就和简墨桐一样,惹人讨厌了。”争取?谈何容易。   “本质上不同,何必比较。简墨桐一定已经被苍梧拒绝,否则三年还接近不了?她歪心思太多,争取的手段也黑漆漆见不得人。难道你也是这样的?那就当我没说过。”水青喜欢罗玛丽,当然是因为她的品格很不错。   “罗蜜,到处找你。”一个爽朗的,上了年纪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   罗蜜,罗丝玛丽的昵称,只有亲近的家人朋友才会用的称呼。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82章 美食家 美人粘   第382章 美食家 美人粘   水青侧身一看,银白发,碧蓝眼,面色红润健康,笑起的褶子亲切慈祥,笔细高大,衣着绅士的老人家。第一眼印象竟有些鹤发童颜的感觉。   “爷爷,不要在这种场合里叫我小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小女孩呢。”罗玛丽很不满,丝毫不觉她对爷爷撒娇的语气和小女孩一般无二。   “可你也不喜欢我叫你罗丝玛丽。怎么办?或者你希望爷爷我叫你斯伯小姐?”老人家显然疼宠孙女,热衷于同她逗趣。   “罗萃还可以。不过最好改名,看我报导的读者都以为我老太太。”趁机再征求一下,哪天爷爷烦了,说不定能同意。   “我更喜欢罗密。”恍若没听见孙女的试探,“不给我介绍你这位可爱的新朋友吗?”   “这是韩水青。我在中国实习时做过她的独家专访,成功的女企业家,性格很好,和我相当合得来。”罗玛丽这么介绍。   没有上来就说她是云天蓝的妻子,而从开始就以独立的形象点着眼,水青觉得罗玛丽有出众的智慧。和自己的观点相同,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拥有独特的魅力所在。   “青,这是我爷爷艾里克.斯伯。”介绍长辈就间短。   “斯伯公爵,见到您很荣幸。”重生一次,能和贵族这么近距离,水青态度尊敬,心里很新奇。   “我刚进来就听说你的名字了。”公爵和蔼笑着,“蓝斯和我算得上忘年交。没能喝上喜酒虽然可惜,不过恭喜的话不能省。恭喜你们了。改天我们找安静的地方一起再吃个饭。布莱克先生家里很大,厨师却糟糕透顶,所以除了酒之外,别想吃得心满意足。英国的食物绝对不止如此。让蓝斯带你去真正美食的餐厅,他是一流的美食家,在这方面似乎继承了他爷爷。”   “蓝斯是美食家?多亏您告诉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平时一起吃饭,他好像没我挑剔。”水青挺惊讶的。   “你那不是挑剔,而是挑食。”云天蓝的声音从水青身后传来。   水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对着云天蓝皱皱鼻子,“挑剔和挑食差不多。”   斯伯公爵也哈哈一笑,“蓝斯,你的妻子很可爱。”   “我知道,所以我拚了命把人娶进门。”云天蓝同公爵一握手,有力而热络,“艾里克,我要请你吃饭。”   “我刚跟青说到这事。你来定时间地点,我随叫随到。吃完你们这顿饭,我才好送结婚礼物。”斯伯公爵也有力回握。   看来,两人的交情真得很好。   男人们见面,一聊又是生意经。于是水青和罗玛丽接着讲她们自己的,不过介于云天蓝和斯伯公爵在场,不再谈及简苍梧。   宴会过半,音乐扬起,大厅中央辟出一块圆形的舞池,优雅的绅士淑女们成双结对而下。   水青说到做到,无论云天蓝怎么游说,都不肯动脚。   罗玛丽也对跳舞没兴趣,陪她坐着,推拒了好几个绅士的邀请。   “云天蓝,你去找别人跳吧。”水青见斯伯公爵和布莱克夫人的舞姿十分优美,就很想看云天蓝跳舞的样子。   云天蓝照例拉她的头发,表示不满,“韩水青,别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小心拉不回来。”   罗玛丽抿嘴偷笑。   “放心,我力气大,一定能把你拉回来的。”咏春对付小三?还怕爷爷说她浪费。   云天蓝其实并不热衷跳舞。如果要跳的话,他想选择的舞伴只有水青。   “比起双人舞,我对英国古时候那种队列式的宫廷舞更感兴趣。”水青只看过电视电影里的场景。   “十分华丽。”罗玛丽给予肯定的同时,又说,“现代人嫌复杂而且规矩太多。”   “不见得有多复杂的规矩。理由很简单,时代进步,人们的自我感更强,很难去配合几十个人的舞列。”云天蓝的评论尖锐。   “既然不跳舞,我帮你们拿些点心?”他愿意为两位女士效劳。   水青才要点头说好,罗玛丽就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听完就拉住云天蓝,直说等等。   “怎么?改主意要和我跳舞了?你不会也没关系,只要我带得好,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云天蓝微微俯身,做邀请的姿势。   “我只是想说,今天碰见的熟人还真多。”水青示意他往侧面看。   云天蓝匆匆一瞥,视线仍然落回水青身上,“布莱克夫人是伦敦社交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举办的宴会,只要邀请到,少有人不来的。罗玛丽,你说是吧?”   罗玛丽很是无奈,“不来的话,若正赶上布莱克夫人心情不好,上了她的黑名单,以后会很麻烦。不过,时间都已经过半了,依琳才来?”   “大概是知道了某人在这儿。”听云天蓝说,依琳通过芸芸安排见面,被他拒绝了。   水青看着走在布莱克夫人身边,却明显心不在焉的绝色女子,感觉到她今夜打扮得特别用心。雪白镂金的半袖长裙,以妙不可言的线条展现着她傲人的身段和晶莹的肤色,从发饰,耳环,项链到手镯,一整套猫眼宝石,不但价值连城,且配得上她无与伦比的美丽和高贵。她的出现,好像将所有的光都集中到了身上,那么耀眼夺目,令场内其他女性变得黯淡灰蒙。   “美人。真是美人。”水青脱口而出。   罗玛丽也笑跟一句,“天生丽质难自弃。”   云天蓝没多看过去一眼,说道:“我去拿点心。”还是要走。   “云天蓝,逃避有什么用?”水青抓着他的西服边不放手,“和她谈谈。”   “不一定是来找我。”云天蓝干脆从旁边挪张椅子过来,坐下反握水青的手。   “跟你赌。”水青说完这句,和依琳目光对个正着,然后见她脸上绽放动人的笑容,脚下步子轻动,已经有要走过来的迹象。   “这赌,水青,你稳赢。”罗玛丽替她助阵。   “云天蓝,怎么样?”水青还很好心情得冲他眨眼,“赌还是不赌?”   “赌啊。赌注是什么?”云天蓝看水青看得很着迷。他喜欢她开心。   虽然结婚一段时间了,水青还不习惯云天蓝有时突然深情的目光,脸烫了烫,“算了。必赢的赌没意思。”   罗玛丽见这两人的互动有情趣也不乏腻人,好玩心起,完全不自觉大灯泡应该熄灭,“像你们这样的夫妻,我很羡慕。”   “那你嫁人吧。简苍梧很好,错过不一定能找到比他好的。”云天蓝的坏心眼又来了,最好对他老婆有好感的男人统统结婚。   “谁告诉你的?”罗玛丽第一眼看向水青,后者连忙表示什么都没说。   “艾里克。他说鉴于你们发展不错,和对方要商量订婚日子了。”云天蓝说出了相当惊人的内幕消息。   罗伊对斯伯,财阀对贵族。在上流社会的标准,却还是斯伯家吃亏一点,除非罗伊家也有爵位。好在罗伊家以前是贵族,因此联姻后,简苍梧应该能马上封爵。这么看的话,算得上门当户对。   这消息连罗玛丽都是第一次听说,惊讶到极点,“我和简苍梧还只是普通朋友。”   水青比罗玛丽更明白,“什么普通朋友?在长辈眼里,你俩一开始就是相亲认识的,之后的交往理所当然算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你还陪人喝酒回家。这种程度,不商量着订婚结婚,才怪”   罗玛丽呆愣的时候,那道沉鱼落雁的身影终于到了水青和云天蓝跟前。   是多么强烈的感情,才让出身名门的大小姐不顾她在场,也要见云天蓝一面?水青佩服依琳的勇气,可刚才还在说笑的心情无法转换成看好戏的心情。   依琳仿佛故意忽略水青,只看着云天蓝,以很有些幽怨而令人不忍拒绝的眼神,“蓝斯,难得见面,不请我跳支舞吗?”   水青一听,这是完全没把自己当成活人啊笑容淡成无色的烟,琥珀眸子半藏了起来。大小姐,你倒是聪明一点,谦逊一点,低姿态一点啊。因为,原本,她很想豁达一下的。但都说女人不要为难女人,所以她暂时静观其变。换句话说,就是先看云天蓝怎么回答。   “依琳,最近可好?今天天气太糟糕,水青她又不肯赏面和我下舞池,我现在一点跳舞的想法也没有了。跳舞要有合适的拍档,不然达不到轻松愉快的效果。真不好意思了。”云天蓝说得有如绅士般委婉,却是不容误会的拒绝,“听说你和我妻子已经见过面,应该不用我再介绍。”   云天蓝处理得很好,水青也礼貌,“你好,依琳。”   “结婚也没通知我。”依琳没想到云天蓝这么断然拒绝自己,脸色白了又白,却不愿意就此放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选一天,请你们夫妇俩吃饭。”   “我这次来伦敦是处理公事,过些天就回去,未必抽得出空来,我们心领就是。”云天蓝打算拒绝到底。   水青因为云天蓝的坚定,生气也好,吃醋也好,就收得干干净净。又觉得依琳这么缠粘,委婉的拒绝,只会让她抱有幻想。于是,她紧了紧云天蓝的手。   “我饿了,去拿点吃的。”站起身,眼里琥珀色很明亮,趁人不注意,从上而下瞅着云天蓝,暗示他说清楚。   云天蓝不得已放手。   拉起因自己心事错过暗潮汹涌的罗玛丽,水青往食物区走去。   -----------------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83章 没有了 都没了   第383章 没有了 都没了   “蓝斯让你辞职?”依琳这两天的脸色突然憔悴了下来,胃口不好,精神不济,公司连请着病假。   这种情况下,顾芸芸却向她递交了辞职信。   “不是。”是也不能承认,顾芸芸一早准备好说辞,“泰瑞要去美国,我想跟他一起去。”她和泰瑞的关系,依琳知道的。   “泰瑞让你跟去?”依琳虽然知道,但一直以为两人都对这段感情相当随意。   “他跟我求婚了。”顾芸芸没打算隐瞒到底。   “你相信他是认真的吗?他在认识你之前,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当着我们的面也常说自己不适合婚姻。芸,你要考虑清楚。虽然你是蓝斯介绍进来的,可我真的器重你。为我工作,我可以保障你相当优厚的薪酬。跟错了男人,生活会跌到惨不忍睹的谷底。我就是最佳的例子。”依琳冷冷笑了一声,嘲笑自己的不幸。   在顾芸芸听来,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无奈。   “婚姻,是女人最大的冒险。”依琳对自己实在不坏,顾芸芸可怜其遭遇和境地,“就算选择错误,也要由自己来承担后果。我和他愿意一试。能不能走到最后,谁都没有想那么多。至少,现在这份心是很认真的。所以,以后不会后悔,也不会怨怼他人。”   依琳一呆,呐呐说道:“错了就不能重新选择?为什么?”   那一晚,水青离开后,就剩她和云天蓝两人。她以为是上天给安排的独处机会,不顾矜持向他表达自己至今仍深的感情。然而,她被他十分明确的话语拒绝得很彻底。那种明确,是不能让她再提一次,以及还能认为他也对自己有情的,直接而严肃的态度。明明白白就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如今只爱他的妻子。他甚至还对她说,不要去找他的妻子说些无谓的话。伤害到韩水青的人,他将不会原谅。   所以,她的心即便痛到难以忍受,只能当麻木来对待。   “错了虽然不能重新选择,但可以再选择。”顾芸芸原想劝和,但本罗伊是骨子里坏,无可救药的男人,依琳跟着他,这一生再不会有希望。   “再选择?”依琳目光滞然,“也不能再遇到那个爱我的蓝斯.云。”   “云天蓝不爱你有什么关系,还会有别人爱上你。依琳,你还年轻,前面有很长的路要走。只要你改变自己,认真生活,我相信会遇见真正的命运。”说着说着,仿佛说成了自己,有些激动。   依琳眼睛里有了泪光,“还会有人爱我吗?”   “会的。”当初自己又何尝不绝望,破了大洞的心,却也有补好的一天。   砰——门发出巨响,把刚开始憧憬的依琳吓了一跳。   本罗伊怒气冲冲进来,“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果然帮着那个贱种怂恿我女人离婚。”   不等人反应,一拳就揍向顾芸芸。   本虽说从小在罗伊家长大,冠着罗伊的姓,可人人都知道他是以依琳准丈夫的身份才能跻身于家族顶层。借着那份光,一直偷奸耍滑,心里没有安全感,而因职务之便为自己打开方便之门,大捞特捞,拼命开拓自己名下的公司。谁知,几次投资失利,输到一无所有,又让家里知道而剥夺他在罗伊集团的职位,不管他再怎么卖乖装巧,难得长辈们的信任。而且,简苍梧的出现,他想要继任大家长的野心完全成为泡影。要弄阴谋,却走了最得力的泰瑞,托马士这个傻蛋每次弄巧成拙。再加上简苍梧拥有白家强大的支持,如今身边保护力量重重,根本再难撼动。   他已经退无可退,唯一的出路就是静静等待,只要他一日是依琳的丈夫,他成功的机会就不会为零。可是,事业失利,让他心情大起大落,无法做到同以往那样百般讨好妻子。恶性循环,以至于常发生口角,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凶更烈。前段时间,被岳母勒令分居。   今天回来,本是想讨依琳喜欢,能够和解。谁知在门口就听到云天蓝的名字,而那个该死的助理居然还劝离婚,怒到他拳头相向。   顾芸芸倒了下去,腰畔撞到桃心木的茶桌,跌滚到一边,脸色煞白。想爬起来,却发出痛苦的呻吟。   本罗伊心想,打不了心出轨的依琳,还不能教训一个小助理。上前,一把揪起顾芸芸的衣领,左右开弓,甩了十来巴掌。又抬脚往她身上死踹。   依琳捂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发现本来挣扎的顾芸芸完全不动弹了,还有沿着丝袜流下来那触目惊醒心的血,才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啊——啊——杀人了……”叫完 ,她也昏了过去。   两部救护车停在罗伊家门口的消息,是绝对瞒不住帕帕拉齐们的。以即时新闻处理,网上马上有了照片和故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具体情况,竟说的八九不离十。   “本.罗伊雷霆大怒,坚决不肯离婚。”   “本罗伊和妻子谈判破裂,迁怒助理,导致重伤流产。”   “警方未接到报案,不排除强制介入的可能性。”   “华裔助理男友泰瑞布朗匆匆赶至医院,即时与堂兄反目,大打出手。”   “罗伊大家长劳伦及依琳罗伊的父母目前均保持沉默。”   媒体公众一片沸沸扬扬的时候,水青因为在进行网络会议,而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云天蓝和邵正义商量发行新股的事,直到下班时才由刚刚看到新闻的杰特告知。   飞车赶回家里,二话不说,云天蓝拿起水青的大衣,拉着她就要走。   “虽然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知道你怎么心有灵犀,可不用那么心急火燎的吧?”水青指着电脑,“花树还在线上呢,不打招呼?”   “花树,突然有急事,暂时下线。”云天蓝见视频里的花树点头,立即关了电脑。   水青看着云天蓝对她一言不发的样子,突然感觉不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跟着走到漆黑的车库外面。   雨在那晚宴会后就停了,这几天却气温骤降,冷得她都不愿出门。云天蓝说了两次要出去吃饭,她懒得就不肯去。难道,因为这,他跟她生气?   上了车,水青的心思四六不着地乱舞。因此云天蓝说话时,她也没抓住。   “你说什么?”她赶紧问,态度十分得好。   “吓到了?”云天蓝却以为她受刺激了。   他说什么话会吓到自己?水青觉得心跳加速,“我刚刚想别的事,真没听见你的话。不过,云天蓝,你这样弄得我很紧张。”   “你以为我说了什么?”既然没听清,为什么紧张?   “因为我掐了人脖子,嫌我小鸡肚肠,要跟我离婚之类的。”看穿她的本质,发现不能跟她过日子了?   “你掐人脖子?谁?”这事他不知道。   水青恨不得敲自己的头,咳了咳,清清嗓子,“你刚才到底说什么?”笨拙转移。   “顾芸芸受伤进了医院。”云天蓝把掐脖子事件记在心里,以后再问。   “呃?”水青大惊,“前几天还挺好的。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那些新闻标题有故意夸大的嫌疑,云天蓝不想照本宣科,“我打听到了医院,过去看看才知道。”   “车祸?事故?”水青开始自行想象,“不会是飞机失事?”重生的也记不了这些。   “不是。”飞机失事都让她想到了,云天蓝不得不说明一点,“好像让人打了。”   “让谁打了?”水青马上睁大眼睛,“泰瑞.布朗?”   “你就别瞎猜了,到医院再问。”云天蓝不想帮助散布谣言。   “不管怎么样,应该不是太严重吧?”家暴不会出人命的。   云天蓝不开口,假装很专心开车,免得他越回答,她的问题就越多。   到医院,问护士病房号,居然说人还在加护病房里没出来。水青立刻追问细节,护士却不肯说。两人只好急忙找加护病房。   走出电梯,灯光冷照着加护病房外的长椅,水青看到颓坐的泰瑞。长长走廊上孤伶伶只有他一个。   “芸芸怎么样了?”她跑过去问。   泰瑞的嘴角破了一大块,额角高肿。他眼神先冰冷,看到是韩水青和云天蓝之后,有些惊讶,开口说话,更是有气无力,“刚动了手术,失血过多,需要观察。”   “水青,你可以看到她。”云天蓝提醒。   水青一转身,透过玻璃,看到带着呼吸器,双颊青肿浮大,把那双紧闭的眼睛都挤变形了的脸,没敢认。   “那是芸芸吗?不是的吧?芸芸的脸没那么大。”回头问着云天蓝。   “让本打成这样的。”身后泰瑞狠狠咬着牙说。   “本.罗伊?”水青的手收了拳又放。   “他还踢断了她的腿骨,踢掉了我和她的孩子。”泰瑞双手抚过满面新长的青髭,红眼如狼,透出强烈的恨意,却不可思议怀有柔情,“我都不知道她怀孕,医生说已经六个星期大了。”   水青咬住了自己的手,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挣扎,“没……没事的,芸芸很……坚强。只要你对她好……还年轻……会再有……”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的痛苦才能释缓。   “伤得太重,不得不摘除子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那么喜欢孩子。醒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泰瑞双手往脸上一合。   这个男人哭了。   呜呜——呜呜——   窗外寒风凛冽,树凋夜冷,那般无情残忍。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84章 恶魔语 天使语   刹那,天旋地转。   水青感到心口炸开了似的,不能呼吸,手冰凉脚麻冻着。想要走到椅子那儿坐下,上身倾了,腿却不动,竟就这么直直往地面栽。   还好,云天蓝眼明手快,从后头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扶到长椅上。   看她血色全失的一张惨白面,他心疼得很。大掌抚上刀子的面颊,轻轻摩挲着,想给她染上一抹精神。   “云天蓝。”她的手颤巍巍,双眼好象对不准焦距,捉空好几次,才抓到她的手,“我眼前的东西全都发绿了,可能要晕。你扶我躺平,行吗?”   云天蓝听了怎么不紧张,立刻让她躺倒,同时让泰瑞叫医生。   “没事。可能因为没吃饭,血糖又低了。”躺平后的水青目力稍稍恢复,“不用叫医生,你去帮我买些吃的吧。”   云天蓝就想起水青连饿带刺激就会晕倒的低血糖症,心里懊恼自己没当心,实在该喂饱她再带过来的。   “我这就去。”好在这家医院的一楼有供应食物的餐区,又正逢晚餐时间,十分钟能搞定。   “买三人份。”水青心细,却不是很甘愿,“虽然我不太愿意关照那家伙。”但冲着芸芸,还是关照了。   云天蓝哪能不知道,握握水青的手,点头表示明白。走前让泰瑞帮忙看顾她,才大步流星赶下楼去。   水青看着天花板的灯从惨绿变回苍白,晕厥状况过去了。心跳却还难受,每一跳就狠狠抽痛一次。   “芸芸喜欢小孩子?”学生时代的她们没想过聊这种话题。   “是啊。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每次她看到小孩子的时候,心情就会特别好。如果是小小婴儿的话,会主动跟妈妈要来抱,完全不愿意松手。”泰瑞双手贴着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不省人事的顾芸芸。   水青抬起手臂,搁上额头,衣袖吸掉眼泪。   “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再痛再难受,也得问。   “我并不在场。今天一早,芸上班前跟我说要和依琳提辞职的事,我送她到罗伊家,说好等事情办完,她就打电话给我。   可两小时后,我接到管家的电话,说芸送进了医院。我赶到时,还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在等手术结束的过程中,昏迷的依琳苏醒过来,告诉我她们两人交谈时,本闯进来,因为芸说了鼓励依琳分手的话,让他打至出血而且失去意识。本当时被依琳父母押着在医院等依琳醒,我就和他打了一架。后来医生告诉我孩子的事,还有芸再不能怀孕了……我后悔怎么没杀了他。”一拳狠狠揍墙,泰瑞和本的兄弟情已经终结。   “依琳也被打了?”水青最好那兄弟俩反目。   “没有。只是惊吓过度,当场昏迷。”泰瑞一哼,难掩轻蔑,“从小到大都这样。”   依琳大小姐,可不是从小到大都这样?遇到受不了的事,先晕过去再说。明明受害人不是她,明明受害人需要她的支持,她却总成为那个体弱无奈的哭诉者。就算无意识,也是帮凶。   “那么,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对芸芸使用暴力,却什么也没能做,是吗?”为什么?哪怕上前帮芸芸挡去那几拳几脚,也许就不会让芸芸遭受这么悲惨的命运!   泰瑞仿佛被恶魔耳语,愤愤回答,“依琳说,她看到芸不动了。”   “看到人不动了?从一个好心劝她离开坏丈夫的大活人到被丈夫打昏,她看得还真够久,昏得还真够慢。”恨从悲中来,水青呜呜呵呵半哭半笑,“依琳和本罗伊,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绝配。芸芸太傻了,劝和不劝分的道理都不懂。这对夫妻就该长长久久在一起,彼此憎恨却永远不能分开地活着。”   泰瑞猛地回头看水青。她这时说出来的话算得上诅咒般的恶毒,即使他和她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里不该是说这种话的人。但他还觉得她说得好,说得绝对正确。像依琳这样看起来弱小而一直需要保护的人,是否真得那么无辜?   视线余光里,进来的影子僵直了不动。   “依琳来了。”他通知水青。   水青缓缓坐起来,靠着椅背,侧望过去。依琳之外,还有简苍梧。就算这样,她心里没有一点点抱歉。恰恰相反,她还有话要说。   “从云天蓝到顾芸芸,因为你而受到牵连的人一个又一个,可你连一丝一毫努力改变自己的行动都没有。十年来一成不变的小女孩心境,智商有问题,还是情商有问题?”每个字每一句都苛责,然而那又怎么样?   “我……”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娇弱的身体如抖寒冬。   在水青眼里浅薄到可笑。   简苍梧深皱着眉,三年的距离,他陡然看不清他爱的人。   “又要晕了吗?我还没说完呢。”水青眼神冷冽,表情讥诮,“如果晕在这里的话,我会弄醒你,再继续说的。你不如坚持一会儿,免得我下手没个轻重。”   “水青,非要这么说依琳?她不是故意的。”简苍梧天生具有对家人的一种责任感,那不是错。因他明白是非,也不一昧包庇。只是背负太重。   “最不负责任的一种说法——我杀了人,可我不是故意的。”水青至此发现当初和简苍梧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进一步的理由。她懒,她不想帮他背负那么多家人家事。   “水青……”简苍梧随时准备去扶哭得厉害的堂姐。   “简苍梧,请你闭嘴。”水青语气沉痛,“对面的病房里,躺在那儿带着呼吸器的一个人,因为你堂姐的懦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更失去了作母亲的资格。今天,我不能让依琳明白,明天她会继续用她的无辜谋杀其他人。”   依琳捂着嘴,倒吸一口气,眼睛里恐慌,身体随急促的呼吸起伏更厉害,脸色煞白。   “罗伊小姐,我刚才说错了吗?只要你能及时冲上去保护芸芸,只要你挡在芸芸身前,你的丈夫会继续他的拳头和腿脚吗?从芸芸挨到第一拳开始到失去意识,这中间隔了多久?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救她?告诉我,你的身体真得那么弱?那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晕,要等到人昏迷了才晕?既然没晕,为什么不能冲上去?吓傻了?难道比起十年前蓝斯全身沾满小山猫的血还要恐怖?或者就是你害怕了,怕你丈夫像打芸芸一样打你?根本不是身体弱,娇生惯养的生活让你成为一个只为自己着想,自私自利的人而已。”一个个尖锐的问题,直接引导出冷酷的结果。   依琳倒退两步,却站得很直。终于让人看穿了!她没有救芸芸,其实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不是身体的嬴弱。她甚至怕尖叫得太早,本还有体力再来打她。   “你有什么资格再对蓝斯说爱?你真的爱他?在我看来,你只爱你自己。即使你不爱本,你不也坦然接受了订婚和结婚?很享受吧,被人爱着护着,成为人们中心的感觉?蓝斯已经拒绝了你,我却还要再拒绝你一次。今天,就算他对你还有感情,我都会使尽手段不让你们两个在一起。因为,你不配!而且,你如果继续像现在这样,永远靠别人保护,永远用晕倒逃避,那么你不值得世上任何一个好男人,和同样自私自利的你的现任丈夫最合适。”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子,前所未有悲愤。   简苍梧震撼了!   泰瑞震撼了!   那种几乎咆哮的痛斥,原来能动摇到灵魂。   依琳的表情如何,已经没有人去关心。   云天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走过简苍梧身边,走过依琳身边,屈膝在水青面前,那么温柔替她擦去眼泪。   “别哭了。发那么大脾气,不是更饿?吃饭吧。”从袋子里拿出饭盒,放进她手里,“不要再追究除本罗伊之外任何人的责任。如果那么做,送她进罗伊家的我也一样有责任。水青,我懂你的心情,所以再说下去,最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然后他坐到她身边,递给泰瑞一个饭盒,自己拿一个,转头对简苍梧说,“带依琳回去,我看她站不动了。”   简苍梧望着云天蓝的每一个动作,自己输给他,却第一次心甘情愿。只有云天蓝,才能让水青幸福。因为他将水青放在最重的位置上,不让别人动摇半分。因为他对水青的爱包容着她全部的一切,让她能展现所有的自我。   “对不起,水青。”不由自主,简苍梧说出这句话。   水青打开饭盒的动作一顿,看向简苍梧,“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   “不,不是这件事。”而是追求时的事,恋爱时的事,求婚时的事,分手时的事,全部,他的爱不够。   也不知道水青懂没懂,云天蓝听她说,“没关系。请你不要背负不属于你的负担,人生很短,对自己喜欢的人好最重要。家里人,你尽力之后,他们仍然让人头疼的话,随便让他们自理。爱屋及乌不要泛滥用……”   低头开始吃饭,云天蓝嘴角轻勾,笑得好不欣赏。但到后来觉得她话题要扯远,于是及时往她嘴里喂口饭。   一切安静了。   第385章 回来吧 回来了   顾芸芸醒来的时候,看到病房里只有泰瑞。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一瓶子的鲜花。那连胡子都忘刮却专注放着一支支花的样子,令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第二次选择也许会幸福的。   她一喊他的名字,哪怕干涩微弱到自己也听不清楚,他却立刻看向了她。   “我睡了很久?”因为她挨打,让他担心了吧。   泰瑞走到她床边,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顾芸芸之前没看清,等他走近,才发现他糟糕的面相。嘴角破了,额头肿了,眼圈发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和你的堂哥打过架。”她和他交往以来,语言和表情多是冷冷淡淡的。他曾说过她是冰美人,却不知那是她对情感不敢再任意投入的自我保护。其实,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烘暖了。   泰瑞回答是,又说:“我跟他不再是兄弟。”   顾芸芸叹息:“血缘关系由你说断就断?”   泰瑞单是看到她面目全非的脸,就恨不能把本揪出来再暴揍一顿,“你该了解我,我说话从来算话。我不但会断了跟他的兄弟关系,还会让整个布朗家像丢垃圾一样彻底抛开他。”   本的野心是罗伊集团的最高位,而他的野心是布朗家的领导权。本罗伊败到谷底,但他泰瑞布朗却已经成功了。布朗借罗伊集团的光所经营的事业同他这些年汲汲钻营的酒店和石油业已经不正相提并论。布朗家族中的股份由祖父母转入他名下,集团的利润百分之八十来自于他独立创立的公司。他的大伯大伯母,也就是本的亲生父母,也得听他的指示行事。   “不要把他逼得没有退路,我还怕他最后来个鱼死网破,再连累其他人。”顾芸芸反过来劝他消气,“你不是帮我打回去了吗?当他疯狗乱咬人,别跟他计较。等去了美国,你不用做那么多事,慢慢也会疏远。”   说完,她的手背他握到疼。   “泰瑞……”他为什么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的心不由揪住了。   不安地动动身体,撕裂般的痛楚从小腹传来。她禁不住皱起脸,却不知那已经肿得变形。因此,这一皱更痛,实在忍不住哼了哼。但剧痛之后,心里好像空了一处,恍若失去最珍贵的某些东西,突然潸然泪下。   感觉手上一热,溅开的水珠,却不是自己的眼泪。   “泰瑞,你哭了?”仿佛刚发现,她又惊问,“泰瑞,我又为什么哭?”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失落感。   泰瑞捧起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她的掌心瞬间因为他的泪而滚烫。   水青和云天蓝接到电话后再次赶到医院。   虽然芸芸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泰瑞却依旧坐在外面,神情比之前更沮丧。   水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看见病房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芸芸的母亲。门刚在她身后合上,就开始抹眼泪。   “阿姨。”水青叫她。几年不见,除了神色有些憔悴,穿着显得雍容的周兰芬似乎过得不错。   周兰芬抬眼看到人,就仿佛看到希望一样,上来就抓住水青的手,“青青,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千万别想不开。这孩子太苦,一次又一次遭受打击。我怕她——”撑不下去。   “阿姨,芸芸情绪很激动吗?”水青担心地问。   “要是这样还好,总算也能发泄。可她跟我和泰瑞一句话都不说,灵魂出壳似的,双眼直勾勾,看着让我心里不好受。让她哭出来,却眼泪都没有一滴。”母亲为女儿的伤痛更伤痛,周兰芬哭得厉害,“她到英国之后,嘴里从不提到你,可我知道她一直想跟你联络,也最惦记你和羽毛。我们说尽了话安慰她,她根本不理会。要是见到你,她会听你的。青青,以前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果当初听了你的,不让东皇注资,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我不好,心太贪了。”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现在最要紧是我们一起度过难关。请放心,我相信芸芸一定能恢复过来。我们三人中,她比我和羽毛更坚韧。”云天蓝说得对,除了本罗伊,她不该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因为追究下去,大概她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对,对。”周兰芬不知怎么,从水青十五六岁时就很依赖她,其间走了岔路,到如今已经完全信任,“芸芸吃不下医院配发的早餐,我去买些她爱吃的回来。你快进去吧。希望她看到你,感觉会好一些。”   水青连忙点头,看周兰芬急匆匆走了。   “她坚持要分手。”泰瑞,这个一度帮着本罗伊与云天蓝和水青为敌的男人,因为爱上了顾芸芸,而脱离了原来的人生轨道,“她现在不肯见我。请你告诉她,我死都不会放开她。”   “你要答应她,我也不会放过你。”芸芸出事后,水青的情绪相当张牙舞爪。   云天蓝虽然神情偏冷,以牢牢站在水青身后的姿势来看,在这件事上会任娇妻为所欲为。   水青一个人推门进去。   病房里开着中央暖气,但挺直背脊,目光投在窗外的女子全身笼罩着寒冰。   顾芸芸,曾经明艳如太阳花的女孩,当年的天真和烂漫早已经离她远去,渴望轰轰烈烈爱情的心破漏后,连多年的友情都失去了。但她遇见了一个对她好的泰瑞,终于能接受他,并准备要开始新生活时,却再度遭到命运的背弃。   水青为芸芸心痛。本来不该这样。希望芸芸能抛开过往的一切而重新开始,所以自己才说不要见面的。可是,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三年来的首次重逢,却充满着悲剧色彩。   “芸芸。”天注定要她们面对面的话,她宁愿再遇得更早。   顾芸芸听到水青的声音,浑身一震,看疲了窗外的双眼终于调转回来,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立即抿颤了唇,目光痛切。   女人的友情是奇特的一种存在。因为,作为其载体的女人本身就是复杂体。敏感纤细,多疑多愁多思多烦,却可能以一个最小的,毫不惹人注意的契机,突然心胸开阔,柔情似水,用天生的母性融解各种冲突矛盾烦恼和情结。   因此,就在这一眼对望之间,水青和芸芸原本下决心各走各路的两人,世界再一次交汇。   “我的人生完了。”一早晨的沉默终于打破,但已经没有必要从过去开始说。   “你的人生刚刚开始精彩。”不是空洞的安慰,“外面有一个到死都不要放开你的男人。芸芸,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我已经不能为他生儿育女,怎么还可以厚脸皮拖累他?”眼前起白雾,顾芸芸怕眼泪让水青更担心,毅然忍住。   “他有几个堂弟,布朗家不会因此断绝子孙。地球人满为患,放眼看去,蚂蚁一样多。你和他不会寂寞,只要走出家门,单和附近邻居说圈话,一天就过。真想要孩子,也不要拘泥血缘。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婴儿最不稀奇,到有关机构申办领养,像你和泰瑞这么好的背景条件,工作人员会恨不得你们领去百来个,让那些本来最悲惨的孩子变成最欢乐的一群。”水青也喜欢孩子。因为喜欢,所以要办学校。   顾芸芸愕愣。老实说,她想都没想过世界地球的人口大问题,暂时也没想过除了自己生以外还能养孩子的方法。   “你说要和泰瑞分手,他不肯放,你得赶紧反悔。我跟你说,在国外孩子十七八岁就出去单过,宁可付房租,不愿跟父母一块住。要是有二十多岁还跟父母住一起的人,在别人眼里看着会觉得那人太软弱内向。结婚后,那就更离父母远了。只顾自己的小家庭,逢年过节回趟父母那里,年纪一大把的父母还得做菜洗碗。老了老了,最后身边能陪你说话解闷的只有你老公。所以,老公最重要。孩子能生固然好,不能生我们也别强求。实在想当妈妈,我认真跟你建议领养。云天蓝被绑架的时候,我到非洲找他。多亏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帮了大忙,我现在正赞助这家孤儿院。要不是院长嫌我新婚不让领,我其实很想带回国一个。”重生前经济条件不好也就算了,水青钱挺多的这一世,一场非洲劫难,让她领悟到很多事。   没有泰瑞展现的痛,没有母亲展现的悲,顾芸芸看着水青那么积极乐观的态度,情绪不由被牵引了。   突然,门又开了,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   “羽……”完全没想到羽毛也会来,顾芸芸抽抽鼻子。   “芸芸。”羽毛眼睛已经红通通的,来的路上哭得很凶,到医院才拼命忍住。可一见到面,眼泪又出来,而且呜呜凄惨。   “羽毛,我才劝得挺好,你这么一哭,又让人伤心。”是水青把羽毛叫过来的。   三人重逢,比起两人重逢,更能安慰芸芸的心。   羽毛让水青一说,半颗泪就含在眼里,努力睁她那细长柳叶眼。   “看看她,哭起来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个样?”水青坐到芸芸床边,笑着说。   “真是一点都没变。”芸芸呵呵,视线模糊一片。   羽毛也坐过来,有些不满得抱怨,“我都二十五了。还不是芸芸你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又聚到一起,偏偏是在医院。不知怎么,我想起青青看分数榜,发现自己那么多不及格,昏倒那次。你们俩怎么回事?温室里的花朵。”   “真是那样。”芸芸流泪。笑着流泪。   “说就说吧,就揭我的短。羽毛你那时候的成绩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水青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好了,谁都别哭了,那么难看。”   谁知,芸芸一顶到两个好有的头,就嚎啕大哭起来。   紧跟着,羽毛。   再接着,水青。   三人哭得稀里哗啦,拼谁的眼泪最多。   就这样,一起迎来了女人华丽的时代。   第386章 无路走 有路退(上)   接下来的日子,水青和羽毛在医院里一直陪着芸芸,感情比以前的亲密更有经历风雨之后的彼此相惜。   芸芸身体上的伤口愈合很快,可是心里的伤口却很难消除。尽管水青的劝慰起到了一些作用,但那毕竟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时不时看她一个人独自发起呆,大家也只好尽力逗她开怀。不过,她没有再坚持要和泰瑞分手,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周兰芬直说多亏了水青和羽毛陪着,否则芸芸可能真会崩溃。   每个人都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可以真正释怀。   “青青,叶陌离跟着云天蓝和泰瑞他们整天不见人,在干什么?”这天,趁芸芸睡午觉,羽毛和水青下楼吃中饭。   “找本罗伊晦气。”水青点点盘子旁边的报纸。   羽毛不肯看上一眼,“你直接把详情告诉我就好了,英文报纸看得头疼。”她除了不得不看的建筑方面书籍,对其他领域的英文属于不闻不问,包括日常用语。   “今天,本罗伊和依琳罗伊离婚了。本改回布朗姓。”水青汇报完毕,继续吃饭。   “那么大版一个篇幅,到你这儿两句话就结束?”觉得她傻还怎么的?羽毛不满足。   “云天蓝说,不要相信娱乐版新闻。要知道真实情况,还是问他们这些推手比较好。”水青虽然这么说,可边吃边看报纸,很是津津有味。难怪人们喜欢看八卦,实在比云天蓝他们的描绘精彩得多。   “云天蓝怎么说的我不知道,可是叶陌离讲起来,也就几句话,很没意思。”羽毛想起叶陌离敷衍自己的样子,撇撇嘴。   “好吧。”女人不八卦,对不起自己的性别,“报纸上说,罗伊家为了促使两人的离婚,给本一大笔赡养费。”   “这男人当得真窝囊。”赡养费是给女人的,好不好?   “他原先就是入赘。从这种关系来说,他的经济地位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依琳。所以,他和依琳即使没感情,却始终不肯离婚。因为只要他是依琳的丈夫,将来分遗产,在法律上能争取到他的一份。可现在一离婚,他就成了外人,和罗伊家完全断去关系。”先不说本是多恶劣的一个人,大家族处理家务事的方法远比平常百姓家要狠冷。本可以说是依琳的母亲一手带大的,结果却没有对儿子那般的感情。当初云天蓝的事,也不问青红皂白,一昧包庇。也许,本罗伊的坏,是这个家族养出来的问题。   “他活该。”羽毛想得简单。   “可其实罗伊家没花多少钱。”水青是云天蓝的空心树,“以他伤害依琳助理为由,如果他不放弃赡养费,就会报警告他蓄意伤人罪。如果真报警的话,人证物证俱在,他至少要吃几年牢饭。而且,本罗伊在集团担任投资部经理时,因私亏公一大笔钱。把这个也抖出来的话,几年还得再加几年。本罗伊一旦坐牢有了案底,这辈子就不能东山再起,除非他走夜路。英联邦法律中有一条,经济犯罪而有案底的人,在出狱后一定年限内不得担任执行董事以上的职务。几年几年又几年,他最好的时间里再不能得意威风。对有那么大野心的人来说,生不如死。”   “照你这么说,罗伊家应该告他才对。”羽毛是直爽,不是傻蛋。   “是啊,我很希望他坐牢。可是,罗伊家更希望私下和解。他们在英国声名显赫,甚至可能领到贵族的名衔,出个离婚的女儿,虽然不太好听,但王储都离婚了,谁还会抓着这个不放。可是,如果不离婚,有个坐牢的女婿,皇室不会允许封爵。”罗伊家不会替一个助理讨回公道,只是要把坏了一锅粥的蟑螂踢出去而已。   “真复杂。”羽毛开始皱眉,“那他现在离婚了,也就是罗伊家不告他了。没拿到多少钱,是应该的。可,芸芸难道就白让他打了?孩子没了,而且再不能生了。不能那么轻易放过他。”连羽毛都懂得报复。   “这就是泰瑞的事了。如果他不能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讨公道,我会怂恿芸芸换个丈夫的人选。”水青曾经暗算过本罗伊,这次想要再出手,却让云天蓝阻止了。   因为,云天蓝说让他来解决。   那么,她就等着看他会怎么解决。   目前,罗伊家以离婚作为最终手段将本踢出家门。她并不满意,倒觉得完全是双赢了。一个摆脱牢狱之灾,一个为未来的继承人扫清障碍。没了老公的那位未来的婚姻,说不定还能替家族找到更强大的靠山。   芸芸受到那么沉重的打击,却左右都是罗伊得意。这算什么?   “不知道叶陌离跟着凑什么热闹?”羽毛不理解。   “他想跟着帮帮忙,顺便学习如何打击对手。”云天蓝和泰瑞布朗都擅长与人打交道,又诡计多端。叶陌离今后经营葡萄酒也,并不代表当个踏实的酒农就行了。   “他不是说当农民吗?”羽毛记得清楚。   “升级到农民企业家了吧。”水青一向认定叶陌离的形象同农民伯伯不符,说是农民企业家的话还勉强。   羽毛一脸不相信叶陌离的怀疑,“在法国这些天,我感觉他跟五岁的时候没两样,仍然很恶霸。”   “这么多年,你还在被他欺压。羽毛,我救不了你。”水青摇头叹息,“你该拿出对白骨精那样敢于抗争的勇气,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羽毛居然还认真想了想,“他比白骨精好。”   水青几乎翻白眼,五十步和一百步。   吃过饭,电话响。怕芸芸醒了,水青让羽毛先上去。   接起来,云天蓝打来的。   “云天蓝,你别跟我说这就算处理完了。”他中提琴的声线总能引起她的心弦共振。结婚以前习以为常,结婚后反而经常性令她着迷。如果永远,该多好。   “还没结束。罗伊家不想被本拖累,急着摆脱了他。正好被我们捡个便宜,可以不必再顾忌罗伊的庇护。”他在那头,胸有成竹。   原来他们控制着局面,因此水青决定当个乖乖听众。   “本已用回布朗姓,而布朗家泰瑞说了算。对顾芸芸,罗伊家将会巨额赔偿金。毕竟,事情发生在他们家里,而本那时还是罗伊家的人。同时,让布朗企业从罗伊集团正式脱离出去。将罗伊所持有的布朗企业股份已优惠于市场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尽数转至泰瑞名下。这几家企业的第二大股东是本的父母。也就是说,现在泰瑞可以随时将本父母的经营权收回来。这样的协议能顺利达成,简苍梧起了很大作用。他已经是仅次于老罗伊的人物。”云天蓝相当中肯。   “就是说本罗伊变成本布朗也没用,他热衷的权力之争到此为止。泰瑞若收回经营权,本的一家子就可以去种田养老了。”在别人看来,挺惬意。对本而言,比坐牢好不了多少,因为他是需要用掠夺来满足自己的人。   “我们不会给他退路。”泰瑞让自己的堂哥逼到绝情绝义,而他稳坐幕后,为过去的遭遇还以颜色。   “泰瑞这个人,复仇的时候,还能让他的事业心得到满足。你们男人不会单纯为女人做些事吗?”水青说得偏颇,真实心理是佩服。一箭都不知道几雕了。   “送上门的机会,为什么不要?”云天蓝同样懂得筹谋。   “那你有什么好处?”她听了半天,没他的机会。   “彻底解决掉一个多年的隐忧,获得未来一个可能的同盟。韩水青,做事要看长远。”他乐于等待收获的季节。   云天蓝虽然已经是韩水青的丈夫,但他仍然是她最好的搭档,朋友和老师。   “让我笨一点吧。而且过几年,你要习惯我越来越笨。”到时,她两眼一摸黑,别说看远,看近都可能不清楚。   “难道是生孩子笨三年的诅咒?”再怎么心有灵犀,也不能了解到这一段起源,云天蓝笑笑。   “你从哪里知道这种说法?”这中文进步得神速。   “听华田说的。”吃百家饭时,什么话题都聊。“你是这个意思吗?等生完我们的孩子会笨?”   水青一听,这不正好是个借口?   “差不多吧。不过,万一我笨得更久一点,你别抱怨。”这样就名正言顺?不过,得弄出个孩子先。“这种突然笨的状况,领养孩子的话,也有很大的发生机率。”完美。   其实水青担心早就是多余的。以她先前的努力和积累,就算过了那个重生点,虽然不知道未来,决不会笨回去。因为,她本身底子好,脑袋很聪明。前生不小心偏了方向,今生走对了。   “韩水青,你可真能说。”不止一次,云天蓝觉得他老婆有当律师的才能。   对啊,本来在说本罗伊的事。   “把本逼到无路可退,他会不会豁出去?”那人已经做出过很多下三滥的事,再做一件不算多。   “所以,你要小心。”云天蓝叮嘱着。   第387章 无路走 有路退(中)   钥匙街,顾名思义,一条很小的路。   从街头看到尾,不过百米多。两旁商铺林立,房子没有超过三层的。墙漆的褪色程度来估计,平均楼龄五十多年,而且因为处在比较贫穷的区里,建筑上完全没有欧式风格的华丽美感,平平直直的简陋设计,令视觉枯燥乏味。   虽然街小得可怜,但有日常生活所需的两排商店。附近的住户择地采购,所以即便不是周末,街上来往的人仍然不少。   钥匙街7号,被两家肉铺干腊店挤在中间,局促而狭隘。   水青看那窄门上小小的方牌,7都快变成1了。再次和手里的便笺纸对照,确认无误后,这才推门进去。   走上面前陡梯,廊里有五六间门面,挂着某某会计师事务所,某某贸易公司之类的牌子。走廊尽头的暗红门上用金色贴纸贴着“K财务咨询公司”。就是她要找的那家了。   天花板上的灯光一跳一跳,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墙上跟着忽隐忽现。不过十来米的路,走了好像很久才到那道门前。   呼吸,定神,抬手,敲门。   “谁?”很紧张的一个男人声音。   “韩水青。”她听到对方紧张,自己也有点紧张。   门开了,本罗伊,或者该说本布朗,反正就是这个像老鼠一样令人讨厌的家伙,站在水青面前。   “你很准时。”他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不太安稳的情绪。   水青看着这个银发灰眸的男人,撇开憎恶的神情不说,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发现居然还长得挺好看。   “我的良好习惯。”她淡淡一笑,以缓解那份紧张。“不进去说话吗?”   本往她身后看了看,让开一条道,“你真没带其他人来?”   “没有。”水青走进去。   一间四四方方的办公室,三四张办公桌。地方很小,却很空荡。电脑是相当旧款的样式,桌上没什么文件纸张,倒是灰扑扑积了层灰。   “如你所见,这是个空壳公司。”本布朗坐上一张靠窗的椅子,“我的公司。”   水青看他神经兮兮得时时向窗外张望。事先她已经被告知,窗下是一条死巷,可一览无遗。   “我说了,我没带人来。”为什么这么不相信她呢?“因为你说要谈一笔交易,我很相信你不会做出别的危险事情,所以一个人来的。”   “蓝斯选的老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比其他女人有胆量。”本终于停止向外张望,“不错,只要交易能成,我保证你会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   交易如果不能成呢?水青心想,跟她玩文字游戏,他去考个律师执照再说。   “我尽量。”还不知道交易是什么,她说话当然留有余地。“这儿也就你一个人?你表弟托马士呢?”   “那个没大脑的蠢货,被泰瑞警告两句,就不敢露面了。也不想想,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本的灰眸发出幽幽冷光。   “世态炎凉。你得势的时候,人人捧着你。你失势的时候,人人踩着你。”水青没有坐椅子,而是选择了门旁的会客沙发。   坐得低,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就不得不矮。矮了,看别的地方就难。   “你这家空壳公司该不会是你最后的财产了吧?”真凄凉。云天蓝告诉她,在离婚这件事上,本拿到百万英镑。这对于身家曾经上亿的人来说,就等于西装,领带,袖扣,手表加皮鞋的价。再简单来说,只拿到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   本冷冷的脸上流露出恼怒,因为让水青说对了。他停职之后,所有的账户被冻结。为了赔偿集团损失,将私人开的公司全都卖了,变现还债。偷藏下来的千万英镑入外汇市场补仓,亏得一点不剩。可以说,他现在除口袋里一张百万支票和这家见不得光的公司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不过,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你亲生父母还算是有钱的,既然你改回了姓氏,在布朗家还能有一席之地。”水青明着说好话,暗着幸灾乐祸。   本是阴谋论者,哪能看不出来她的讥讽,神情不由狰狞起来,“你老公做的事,你不会不知道,没必要跟我虚伪。”   “我故意让你看出来的。”眼前这个男人让水青讨厌和憎恶多年,不当面看他倒霉,不足以下火。“众叛亲离之后,全世界都唾弃你。那是什么感觉,你现在明白了吧?当初你对我老公所做的一切,基本上也就是这样的心理效果。所以,你也别摆那么恐怖的表情给我看。你种的因,当然你要把结的果好好吞下去。”   从来都是敌人,谁跟他虚伪?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她没有拍手鼓掌。   本之所以到了这步田地,因为他以为属于自己大后方的布朗一家已经落在泰瑞手里,就连自己的父母为了其他兄弟的将来,不得不对泰瑞妥协,在资金上坚决不支持他。   泰瑞,原来只是他的一个听话小弟。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弟的野心不比他小多少。可笑的是,他太轻视而从来没有防备过。   他认为布朗依靠罗伊是很轻松的富裕方式,所以一直只是帮助布朗提升在罗伊集团的地位,没想过要拓展其他领域的业务并独立出去。而显然,他不够了解布朗家的长辈们。比起依附于罗伊的自己和亲生父母,他们更喜欢泰瑞的强势和积极,让布朗成为真正商场的领袖。   但他没有能欣赏的度量,如今恨泰瑞就和恨蓝斯一样,心里已经没有一点兄弟情谊。他认为,为了一个女人,泰瑞就如此对待他的话,那么那个女人流产很好,不能生就更好。无意中的一场爆发,现在想想,断了泰瑞的血脉,真是痛快万分。   他父母说什么让他到乡下别墅去住几年,等事情淡了再回家。等于将他打发了,远离权力中心。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他还没完蛋呢他的手上还有一张牌,能轰动伦敦的王牌。只要利用的好,他照样拥有一切。财富,权力,这次他会自己牢牢握住,再不便宜给别人。   所以,面对韩水青的冷嘲热讽,尽管他气得恨不得像打顾芸芸那样暴打她一顿,也暂时忍住了。   “我今天找你来,可是想帮你。”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多么凶狠。   “哦?还以为你想要我帮你。”水青倒不怕那样的目光。本可能并不了解他自己,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   “……”本哑了。   “别浪费时间,早点说出交易的内容,我也能早点回去。”水青此来,做好她被晃点的打算。   “我知道赎金最终所入的账号。”本说出这句话来,终于如愿以偿看到水青突变的脸色。“又发现你一个优点——聪明人。所以,说话真不费力。”   除了云天蓝被绑架时云家交付的赎金之外,水青不认为本所说的赎金还会有第二种意思。   “ 我不信。”以温桓的能力也不过查到另一座岛国,再下来,那笔钱就不知去向,凭什么一个停职了的前银行职员能知道?   “我能证明。”本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冲她抖抖,“这是上个月我这家公司其中一个客户的资金出入表,明明白白列着,前前后后转出转入资金共一亿英镑。”   水青站起身,手将文件抄过来一看,是真的。   “这公司你自己刚刚说是空壳,怎么突然跑出来客户?”文件可以作假。   “听说你自己做生意,那就不该这么天真。这公司是我的空壳,也可以是别人的空壳,反正都是用来洗钱。如果不是我最近信誉破产,客户不会跑光的。”空壳,可赚了不少。   了解金融业,就能了解洗钱术。水青是玩转金融市场的行家,马上明白这间财务公司的本质。   “就算这客户是真的,这份文件也是真的,那么我问你,客户的真实身份你了解吗?”既然是洗钱公司,对客户的来历就会不闻不问,拿到佣金就好。   “是个帮派小头目,性格软弱,打架不行,拢财还有些本事。这笔钱我的公司帮他存入阿拉伯一家银行,他自己留了一百万,其他的转给了一个人。”本却真知道。   “叫什么?”这一问,大致信了。   “第一个筹码。”本竖起食指,笑容冷冷。   “我不懂你的意思。”水青惊讶的脸色却已经淡然。   “我有三个筹码,一个一亿。”本开价。   水青直盯着他。云天蓝说他是一条毒蛇,吐信就会咬人。她现在发觉他就像咬人的样子。   “三亿?”这年头,手上有点钱,就会吸引骗子。她遇到的,一个比一个嘴巴大。她只是魂魄重生,没有带着一大堆宝贝从天上掉下来。一开始,从几百几千开始赚的。这条恶心的蛇,居然想坑她三亿。而且他说的三亿,决不是日元。三亿英镑,换成人民币,可以当一个省份的超级地主了。   “三亿。”毒蛇真吐信,眼红,心贪,笑得很大咧。   “我建议你拿把枪,去抢你前岳家的银行。”水青这就要走。   “你老公的命,不值三亿?”   水青身后,仿佛能听到嘶嘶之音。   脚下停了。   第388章 无路走 有路退(下)   水青回头:“你记性不好。我老公现在平安无事了。”   “我说的是你老公?”本很高兴耍人玩,“错了,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应该是——你的命值不值三亿?”   水青突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全身心警惕起来,“难道你敢杀人?”   本阴恻恻说道,“只不过打了一个女人,就不得不放弃应得的利益。杀了你,我会在牢里度过下半生。我可没那么蠢。”违法的事,他没少干。不过,刑事和民事,他分得很清楚。   这跟水青的预想倒是一致。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她的命值不值三亿的。   “这是第二个筹码。”本又拿出一份东西。   水青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吹牛,可能掌握着绑架案真相的关键。反正都是复印件,他给,她就可以随便看。快速翻了那厚厚一叠纸,她再掩不住内心的震惊。   “我没说错吧?如果不快点找出幕后主使,这份东西就会成为你的绝笔遗书了。”本不禁笑了起来,仿佛看到钞票在身边飞,开始得意。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书,内容说韩水青愿意将蓝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以市场价转让给某个人。转让方需要签名的地方全都已经签好了,看上去跟她的笔迹一模一样,连她自己也难辨真伪。接受方姓名处为空白,所以不知道对方是谁。   “仿签名这种事,有仿的高手,也有辨的高手。一般仿的,会被专家分辨出来。”假的终究是假的。   “不过,也有极少仿成功的例子。我听给我消息的人说,那人是仿签名的天才。”可惜他打听不到是谁,否则他就先利用。   “那又如何?”水青不以为然,“只要我坚持说这份文件是假的,官司一定有的打。”   “所以,就不让你开口。”本才说绝笔遗书。“死人怎么出来证明自己没签过这份文件,在签名辨不出真假的时候?”   水青脸色难看极了。的确,对方如果制造意外把她弄死,再以蓝水需要流动资金为由,她身为云天蓝的妻子,这份转让书就可能合理化了。   “一切都是你的假设。”这话却有点无力。能绑架并差点害死云天蓝的人,对她下毒手也不无可能。“还有,这一份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别告诉我,是你无意中得到的。我不相信有这么巧。”   “从我发现赎金流向之后,花了大力气查出来,用光所有人情,当然也有点运气的成分。我要说关心蓝斯,谁都不会信。有谁跟我一样都讨厌蓝斯,好奇了才想要知道。时间上也巧,我被停职,正闲得无聊。”竟然真让他找出一个名字来。   水青再次坐进沙发,“说说看,你的第三个筹码。”又是洗黑钱,又是伪造文件,本就算自己不黑,也跟黑路上的人有很多牵连。这么一看,他的筹码挺像真的。   本满意地眯眯眼,“现在我羡慕云天蓝挑老婆的好眼光。”再看依琳,长得漂亮之外,实在没什么特别。   “别说废话。”她可一点不想被这种人欣赏。   “我的第三个筹码,只能说给你听,不能给你看,因为上面有名字。你看到的话,我也不用交易了。”本故意吊人胃口。最近变成落水狗,终于今天能让他占个上风。   水青懒得再催他。因为她越急,他就越得意。   “你既然是蓝水的股东之一,就该知道我有蓝水的股份。”果然,本见她沉默,自发接自己的话。   水青这就想起来,邵正义有一次跟她提过,说本想用蓝水股份做抵押贷款。她就让邵正义按规矩办事,让本带股权书来再办理。后来,绍正义对她说,本取消了预约,再没联络过澄影。现在看来,蓝水的股份真在本的私人名下。   “我只知道你很能贪。”罗伊这个大米仓究竟养出了一只什么样的怪物?硕鼠都比他可爱。   本要发作,想着让水青乖乖掏钱,就暂时忍住,继续说,“我把股份卖了。”   “我猜,你要我付三亿,才会告诉我卖给谁?别忘了,证监局有记录,根本不用给你钱。事实上,我已经知道名字。这个人持斐济岛护照,登记住址是空屋子。”水青往沙发背上一靠,坐得舒服才能谈得好。同时,下意识看看表。   “又错了。这人如今持英国护照,而且改了名,在伦敦住了多年。但英国承认多国籍,他雇了别人出面。不巧的是,他雇的人和我有些交情。”他了解得比她想得深,“你要是觉得太贵,价格可以商量。”   说得条理分明,有根有据的样子,水青已经不怀疑其真实性。不过——   “真得很贵。三亿英镑,等于三十多亿人民币,我就算把公司房子全卖掉,再加上自己的存款,也凑不到十分之一。”哭穷?差不多。在别人看来,她只有一家公司而已。碧空才成立几年?去年刚达到利润亿元的预算。   “谁让你拿人民币算?你没钱,蓝斯没钱?你们都没钱,云家也没钱?蓝斯被绑架的时候,云家轻松松就拿出一亿了。”他可没指望她一个女人能拿出那么多钱来。   “云天蓝当时面临撕票的危险,家人就算砸锅卖铁也得凑出赎金。按你的说法,我会死,所以要早点找出凶手来避免。可我毕竟还没死,而且活蹦乱跳,你出的价却高出绑匪两倍。为了可能不会发生的事,要我拿那么多钱来换一个还不一定是凶手的名字。我没傻。你是不是因为离婚,受刺激了?”托他的福,虽然没有说出名字,她还是掌握其他的事。比如,仿签名的事。比如,双重身份的事。   “……”本当然也知道自己要价高,为得就是让对方还价。不过水青一番话堵得他心里沉甸甸,最后居然让她说成受刺激。“所以我说可以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第二次站起来,水青已不打算再坐下,“你的三个筹码对我来说一个先令都不值。本罗伊,不,本布朗,交易不成。”   本没想过这种结果,他以为不管怎样能获得一笔不错的数额。   “你不想知道差点杀蓝斯的凶手?”这桩绑票案他分析得很仔细,绝不可能是单纯的绑架。而他手上这个人名,就算不是主谋,也会是同谋。   “你想太多了,那件案子已经结束。赎金也付了,人也救出来了,绑匪没理由再来找我们麻烦。至于蓝水股份,那是恶性收购而已。”水青敷衍着他,再看手表,转身要去开门。   “站住交易完不成,不准走。”本压抑的情绪爆发了,那是豁出去的疯狂。   水青心里又紧张,回过头,看到本手里多了把手枪。   糟糕,估计错误。她暗暗叹气,语调尽量平稳,“本,你说过不杀人。”   “你逼我的。你们一个个都在逼我,想逼死我。”本面色青寒,灰眸里不再是冷,而是病态的狂恨。   水青看着那颤抖的枪口,想往旁边闪,又觉得这时的本不太正常,怕一动反而刺激他。   “你还有选择。”她现在不但紧张,还害怕。   看表看表人呢?人呢?   “我当然有选择。我的选择就是用你的命向蓝斯要三千万。”枪口一挥,“到沙发上坐好。”   呃?是她听错,还是他说错?三亿怎么变成三千万了?再看本,眼神怪怪的。   “三千万换你的三个筹码?”试探一下。   “再废话,我就加到一千五百万。”本大叫。   这人真疯了吧?刚要三亿,突然少说一个零,而且加减不分。那他之前说得那些到底真的假的?   水青头疼心紧神经怕。这算什么呢?遇到事,她的咏春总派不上用场。今天满打满算来的。她之所以来见面,不过是帮云天蓝多打敌人一棍子。而且,她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对他说的交易又有点好奇,虽然准备好谈不成。这人既然怕坐牢而答应离婚,她就想危险度不高。算了半天,少算了一个精神崩溃。   本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是正常人。不管突发性的,还是永久性的,为什么偏偏是跟她见面的时候爆发了?她难道坏起来真得很坏?连本这种恶棍坏蛋,也被她逼成神经病了?   叶陌离这个傻蛋,说好十五分钟她不下去就上来找的。可是,见鬼的人呢?早知道,该跟云天蓝说的。   “小声点,冷静点。”说出这话,水青就想敲自己的头。这样的旧楼,隔音效果很差。他越大声,她的小命越有机会保住。   冷汗在背后直流,热凉热凉,交替。   “闭嘴,快给我坐下来。”本并没有小声,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身后就是门,用手提包对着枪口甩过去,开门逃出去,不受伤的机会能不能过百分之五十?水青瞪着疯狂的这个人,正想冒险一搏。然而,突然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屏住呼吸,忘了眨眼。   第389章 螳螂舞 黄雀舞   本身后的玻璃窗外,突然出现了一张鬼面,黑红狰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水青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大限到了。如果外面那个是叶陌离,就好判断得多。现在的情况,有那么点复杂。从本和鬼面共同对手都是云天蓝来看,她如今面临着两个敌人。而从本可能知道绑架主使的名字来看,鬼面和她又在同一条船上,临时的。   老天爷对她真好。这辈子让她成为富翁的同时,还给她的麻烦也上升到了一个相应的高度。   鬼面具下,那双眼睛看得究竟是她还是本?   水青决定豁出去一搏。   “你后面有人。”只是不知道精神崩溃的人会不会像正常的那样反应。   “你想骗我回头,然后自己可以逃走?”时而正常,时而神经,本的状况属于初期,不稳定,但还很能思想。   “骗你干什么?你回头快,还是我开门快?我才不想惹你开枪。不相信的话,倒霉的是你。”水青见鬼面动了起来,是要冲破玻璃的架势。因为难以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她心吊到嗓子眼。   本没理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等你老公接电话的时候,你好好求救。记住,一千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神经病一千五百万他真肯放人,她现在就可以开支票。要不是地点时间不对,水青真想翻白眼。话说,天报应的效果不错。这么个恶棍,就算不去坐牢,也得进精神病院,从此一个人做高高在上的美梦去吧。   看着本疯狂的样子,她并不同情他。当然,如果她自己能安然无恙,老天爷就更公平了。   电话还没有接通,本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巨响,再不敢不看,连忙转过椅子。谁知,一张又黑又红,无底眼獠牙嘴,在他眼前突然放大。吓得魂飞魄散,加上精神意识本来就失常,坐在转椅上疯狂退后,不小心椅翻人倒,一头撞碎了玻璃茶几,四脚朝天,在那儿直冒白眼。手里那把枪飞到水青脚下。   水青看看鬼面,鬼面看看水青。   虽然她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很奇怪能感觉他的面面相觑。鬼面大概和她有一样的想法。这个本罗伊,本布朗,比起原先十足的恶棍,现在更像个无比悲剧的倒霉蛋。   水青再望一眼脚下的枪。   “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鬼面手上亮出一把刀子,“如果有捡枪的念头,我保证你会和这个男人的下场相同。”   神经错乱,口吐白沫翻白眼的下场么?水青打冷颤。可她马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鬼面举起刀子,往已经昏迷的本走去。   “住手”水青大喊一声。这是要杀人灭口?   鬼面动作一停,回头看着她,“你不想他死?一个害了你好朋友的人渣。我杀了他,等于替你出了口气。”   “他死了,你就是杀人犯。”水青出声阻止鬼面。   鬼面大感惊奇,冷笑着说,“你是替我着想吗?”   “我只是觉得直到今天,你手上还没有夺走一条人命,何必因为杀掉这种人渣,要去面对以命偿命的法律宣判。”水青从手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居然也是一把刀。小刀,很精致,很锋利。“如果你要杀他,我会阻止你。”   鬼面一愣之后哈哈大笑,“韩水青,你是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如你所说,他就是个人渣。而你,为了这个人渣,要跟我动手?不是笨,又是什么?”   “我说过,你既然没杀人,就继续保持下去的好。”水青瞟一眼地上的本,确实已经晕死过去了。   “你丈夫没死,不代表我有这个意图。他只是运气好而已。”鬼面凶狠的语气里有很轻微的波动,“而本,知道得太多,绝对不能活着。”   “没有必要。”不知为何,水青面对拿着枪而精神失常的本很恐惧,对着鬼面反而没那么紧张,“我认为他已经完全神经错乱,大概会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下半辈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鬼面的脚步向水青而来。   水青高度防备,“不然呢?难道我不希望他说出你是谁吗?他疯了。疯子的话,就算是真的,又能让谁相信?”   拳风突至,鬼面动手。   水青握住匕首,狠狠一挥,逼退他两步,咏春起势,“要打的话,这次我会奉陪到底。”   “明知打不过我,还要动手?”鬼面淡哼,一甩手,他手里的刀子入桌木三分,“咏春功夫,讨教一下也好。”   水青抛出自己的匕首,“双拳对两掌,我不想见血。”   鬼面没想到水青居然还讲究公平相斗,“异想天开。没有武器,照样让你见血。我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   水青目光凛凛,并不再说话。   鬼面过来拿水青双肩。   她往后一翻,过沙发借弹簧起双腿打他的胸口。他双手改收在前胸,掰住她的鞋子,往空中用力拎起。   她整个人就倒挂金钩往沙发沿撞过去。   但她的动作灵活,腰身一挺,头避过,拳头紧握,打对方的膝盖骨。   鬼面看出她的企图,双腿侧过去,将人甩向办公桌。   嘭地一声,水青落在桌面,背脊撞到桌角,翻滚下地。闷哼着,脊椎骨往下一片疼得直冒冷汗。   “你一个女人,算得上身手不错了。”鬼面跳上桌子,自上而下俯视着水青。   水青想起在飞雪渡,他也是这样,从巫医家的屋顶上看她。   另一张桌上,那把尖刀,寒寒闪光。   “原来,鬼面有两个。”她一步向后,手摸到椅子的靠背。   看不到鬼面的表情,但感觉他身体一僵。   趁此机会,她将椅子一口气提起来,朝他扫去。   他动作慢了,小腿被打到,因此虽然跳下去,却是以滚落方式着地。可他在她窜过来提脚再要踢时,侧身翻起,如浪花一般交腿,已然直立。五指成钩,来抓她的脖子。   水青捉住他的手腕,却挡不住他的大力,一记承墙,冲撞至五脏六肺震了震。   “你想找死”他的话语陡然凶恶,膝盖要来顶她的小腹。   水青抬腿挡住,咬牙还说,“三年前不是你。那个鬼面对我下手,招招不留情,阴狠毒辣。不过,他只是力大无穷,打起来没有章法,跳窗逃跑的样子狼狈不堪。而你,是高手。飞雪渡时,在沙漠上急行却不陷,上屋顶而不缓。这次跟我动手,力劲而技巧,招式极其聪明。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杀气。否则,你也不会不用刀。咏春的功夫,三年前,我就使出来过。可听你的话,还是第一次见识。所以,鬼面有两个。”应该早点想到的。   鬼面手指收拢,钢拳险险贴过水青的脖子,打在墙上。   水青踢到他的腰。   双方跳开。   “就算有两个,那有怎么样?”这个鬼面拔起刀子,横在面前。   “不怎么样?可我看你比那个聪明,应该明白任何作恶,如果牵涉到人命,就不可能回头了。”水青踢开本掉落在地上的枪,“就像你跟我都不会选这么一件武器一样。我直觉你不是幕后的人,也只是为钱或人情不得不替人办事。”   “你想得太多了。”鬼面声音冷冷。   “是——”吗?水青还没说完。   门发出砰砰撞击。   “如果他没疯,他就得死。到那时,没人能阻止。”鬼面一纵身,从窗口翻了出去。   水青冲到窗口,看到鬼面已经沿着墙上到对面屋顶。   “韩水青”身后一声大叫,“你没事吧?”   转过身来,她双手环抱,脚踢踢昏迷不醒的本,“叶陌离,要不是他突发神经病,我现在就是死人了。”   叶陌离喘着粗气,单手叉着腰,皱出一脸纹,“他变神经了?”   瞄到那把枪,脸色大惊,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差点害死水青,“我本来在下面等,可有两个壮汉架着我进了条巷子,我好不容易摆脱的。”   本的人?鬼面的人?   水青这才注意到叶陌离的衣服都破了,“没事吧,你?”   “没事。就是对方又胖又大,耗了不少时间。你呢?有没有哪儿受伤?”真怕这刻站得好好的,下刻突然喷血。   “没有。”拍拍尘拍拍土,脊椎疼,能忍。   拿起电话,拨打九九九叫救护车。   叶陌离转头,突见墙上一把刀,又是一吓,“确定没什么内伤之类的?不然,我会被你老公打死。”   “通知他了?”水青暗叫不妙。   “这么大的事,我不能帮你瞒着他。”本被逼到无路可走,所以他们早就防备着。谁知道,居然闯进第三方。   “人呢?”惨了,回家会挨训。   “我以为他会比我先来。”奇怪,他明明早就通知了。“他只让我按你说得做。”   “蓝斯和亚瑟去追鬼面了。”天畅跳进来。   然后,天弘跟进来。   “我们一直在隔壁房间监听监视。本来发现不对时,要冲进来的。可听你说有人,接着就看到了鬼面。”天弘沉稳解释。   “对啊。我说要捉住他,可蓝斯说,放长线钓大鱼。还说,咏春练了这些年,一定要让你好好表现一下,否则怕有遗憾。千叮万嘱我们让你过瘾。”天畅嘻皮笑脸,“大嫂,你过瘾了没?”   还过瘾呢她吓得腿发软,好不好?   “天畅,你干什么?”她大叫。   就见天畅捡起枪,扳动。   啪——   什么都没发生。   弹匣空的。   第390章 想要赢 就要诱   总是很安静的云安日家里,这天有些令人动不动就惊乍的热闹。   啊——啊啊——   正在花园里画画的云华薇语看看天空,是否有乌云飘过来。   救——救命啊——   云安日坐在廊下一角,品着咖啡,看妻子美妙的姿态,怡然自得。   疼——不要——受不了啦——   云天远掏掏耳朵,斜靠在练功房的门外,翻一本杂志,光明正大偷听。可是那声音陡然转弱,不过他耳力好得很,将门缝里传来的呜呜嗯嗯声一一接收到。挑起眉,终于认为等待值得。   翻过一页辣妹模特,他自言自语说,“这就是给一棒子再喂糖吗?”   天畅从走廊那头跑来,一脸好奇加好玩,“刚才在门口,还听到惨叫,怎么突然静默?是不是蓝斯一失手把大嫂打昏了?”   云天远啪把杂志合上,站直了,朝天畅走去,“天气不错,跟我打网球吧。”   云天畅作出个搞笑表情,大声说道,“亚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听过瘾了,我才刚到。”   云天远猿臂一展,勾过天畅的脖子,笑眯眯往屋外走,“少儿禁止,你小孩子听这些靡靡之音绝对没有教育意义。”   天畅被他勾住倒着走,双手呈僵尸态,双腿故意不肯后退,“亚瑟,米饭发出的声音,靡靡之音吗?”   云天远回身,敲了一记天畅的脑袋,“中文这么烂,也该让你去中国上高中才对。”   “我现在不排斥。说不定能碰到个有趣的,直接娶回来算了。”自家老大的成功案例摆在眼前,云天畅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云天远也就是随口说说,见天畅还真积极,只觉好笑,“走吧,废话那么多。”   在门里面的水青面红耳赤听云天畅的大嗓门,立刻急得全身发烫,竟就此爆发出超常力,双手从云天蓝的钳制之中脱离出来,身体拼命扭动。虽然知道动作像泥鳅那么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逃出魔掌就是胜利。   云天蓝的动作却漂亮得犹如一只白鹤,还能优雅微笑。   “你去哪儿?”看着水青要去开门,他几乎忍不住要大笑了。   “解释清楚。”云天远这小子居然还在外面偷听,有什么可听的?“我们是在切磋,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事。”   就在上一秒,她被他一招压在垫子上,手扭到身后,根本动弹不得,又被垫子堵住了嘴,才发出令人误会的声音来。其实,那性质同之前尖叫救命是一样的。   “他们已经走了。”云天蓝好整以暇,善心告诉她,“而且,你打开这个门,就是认输了。虽然你输了前十招,后十招内如果能赢三招,也不是没有机会。”   她就是没有机会,好不好?除非他故意放水。水青哼哼,挫着酸涩的手臂,还是要去开门。人言可畏。云天远和云天畅要是把话传出去给长辈们知道,她的温柔形象就破坏了。   “其实,打赢我也不是很难,特别是你。”云天蓝说出这话,满意地看到水青缩回了手。   “用什么方法?”尽管她的功夫很烂,不过但凡能施展些拳脚的人,谁不愿意赢上一次。而且,请看看她吧?练了这些年,打得过谁了?一个都没有。安慰自己强身健体的借口也用腻了。   云天蓝勾勾手指。   水青乖乖上前,奉献一双耳朵。   “色诱。”他说。   “色狼。”她说,不过突如其来一掌拍到他胸口,结结实实中了,“赢你第一招。”   他点点头,大方认下,“算是。”   两人再次打了起来。   “云天蓝……”等她喘口气,手脚生疼,这男人钢铁石头做的,“你知不知道,如果这里不是练功场,你这样的行为叫做打老婆?一般情况下,老婆们都会大叫离婚。”   “所以我最近相当庆幸我们是师兄妹。打女人,在这个场合,男人好像可以理直气壮。”水青停手,云天蓝也停手。他逗着她开心,十分舒畅。手下力道只出三分,可她叫得有趣,他听得也有趣。“是你说的,练功场上,只有同门,没有夫妻。”   水青心里那个后悔,她本来只是自加压力。如今看来,压死她,也打不过云天蓝。   “你这么厉害,可还是让鬼面跑了。”她终于找到他的痛脚,狠狠踩下去。   谁说新婚夫妻就得如胶似漆,相亲相爱?取长补短,矛攻其盾,也是一种乐趣啊   “显然,你这话我没办法反驳。”全部的行动都围绕着她的安全设计,没料到鬼面破窗而来。而鬼面的逃跑路线十分高明,他和天远两人之力,却还是跟丢了。   水青得意洋洋,跷起尾巴。   “你看上去那么高兴干什么?难道鬼面是你朋友吗?分清楚敌我再笑比较好。他跑了,我们都还有麻烦。”云天蓝更笑得不客气。   水青就是一噎,让他反将了军。   说起来,这场切磋,是因为水青偷偷瞒着云天蓝去见本这个家伙才引起的。虽说她带了叶陌离,用云天蓝的话来说,竹马比老公还可靠这种想法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所以,以她能否在二十招内拿下三招为赌注,她胜,他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并且以后任何事可先斩后奏。她输,她就得答应他三个要求而不能拒绝。   这么老土的赌注,她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三个要求也没什么,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赖。夫妻之前,还要求来要求去,他如果很过分,她就搬救兵。而且,她胜也不吸引人,她做事,心情好就先跟他说,没心情就事后再说,先斩后奏的情况多了去了。他也是一样的。空心树肚子里装得都是发生过了的事。   所以,她答应,纯粹就是想打赢他三招而已,只在于一个心理满足。   “追不到也没关系。”水青干笑两声,“他很快就会出现的。”   “依据?”云天蓝上了心。他了解她,她说这种话,必定有些把握。   “进来前,看你打电话。是泰瑞?”水青没有回答云天蓝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他。   “本醒了。”云天蓝则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怎么样?”水青连忙问。   “疯了。”两个字。   “真疯假疯?”本的下场,她认为玄乎得很,“这么突然,一个满脑子歪主意的人就神经病了?他不会故意装的,避人耳目吧?”   “初步检查是精神崩溃。而且,也没什么突然。他原本就走极端,心理扭曲。一个满脑子歪主意的人,说不定精神早就有问题了。”云天蓝却不惊讶,还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在他看来,本当年为了一己利益而几乎活活饿死他的行为,已经不正常。   “而且,彻底追求的东西已经完全无望。”水青一直没对本滥施过同情心,“他好像没有别的目标啊。看来,我们以后千万要多向发展,免得奋斗几十年却发现前面死胡同,然后发狂发癫。”   “还不如说,生活简单点就好。”云天蓝比水青精辟。   听得水青目光闪亮。   “我找了一个好老公呢。”双手放上他的肩膀,甜似蜜得笑。   云天蓝不过沉溺在笑容里几秒钟,她就从视线里消失了。准确地说,不是她消失,而是他仰天倒了下去。   “赢你第二招。”偷袭成功的水青发出欢呼。   这样有意思的生活   “还说不用色诱?”云天蓝摔得很重,却能哈哈大笑。   “我没说不用。”只是反唇相讥色狼。   “这招也算你赢吧。”浪里翻花,云天蓝极快站起来,“还有五招,我不会再让你,色诱也没用。”   “你不是说可以让我赢?”说话不算数的男人   “我想了想,实在不能抵抗三个要求的诱惑。”妖美的飞眸,似有似无的华丽唇角。然而,咏春拳的请势,由他摆出来,仿佛大地那般辽远敞阔,气势惊人。   瞬间,水青不自禁退了一步。那一步,意味着她已经输了。   云华薇语的画刚打完底稿,看见水青和天蓝这对小夫妻走出来。儿子似乎一点事没有,不过儿媳弓背扭肩,皱成了虾米。   “只是练拳,怎么让青青疼成这样?”公公疼儿媳,比婆婆还先开口。   “天蓝,你手里也没个轻重。”云华薇语蹙眉就说儿子。   云天蓝早习惯这家里儿子没人疼的状况,侧头在水青耳边低语,“你现在喜欢就装到底,晚上我一定好好的,亲手关心一下老婆你的伤势。”   水青立刻挺直了背脊,对着公公婆婆帮老公说话,“爸,妈,我没事。好些天没练手,所以肌肉酸痛,跟云天蓝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叫见风使舵。   两个长辈也不傻,怎么会瞧不出来这一对的酸情甜意,只当哑巴,暗笑在心里。   “新闻”天畅跟卖报小专家似的,挥着报纸进来,“特大新闻”   水青爱八卦,忙问,“什么特大新闻?”   “罗伊和斯伯两家联姻了。”天畅将报纸往桌上一放,点上娱乐周刊首页大封面。   那上面的照片一分为二,一个是罗玛丽,一个是简苍梧。虽然是两张单照故意合放在一起,不过标题带着惊叹号的肯定。   这条新闻,倒不真大,却很有点仓促之感。   第391章 矮冬冬 温冬冬   伦敦雨后放晴的冬日,已经有了圣诞节将要降临的喜气。一转眼,水青已经在英国住了一个月。   娱乐版沸沸扬扬热炒过的罗伊大小姐离婚事件已经成了冷饭,再经过老罗伊的手段,本精神失常的事完全被压了下来。联合泰瑞,将人悄悄往国外的精神病院一送,无声无息就解决了。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即使两人已经离婚,也会对依琳以后的婚姻造成阻碍。   而这段时间,罗伊家族依旧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点。因为,罗伊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格雷将和斯伯公爵小姐订婚的消息,经过一场对外记者发布会,已经正式确认了。时间就在一星期后。   所以,现在大家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个喜讯。罗伊一家同样借这个喜讯,摆脱了前不久离婚案带给家族和集团的负面影响,股价甚至大大走高。   “劳伦罗伊实在是很有本事的大家长。”泰瑞告诉云天蓝,而云天蓝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这位大家长强力推动的效果。   “罗伊至今屹立不倒,可以说劳伦功不可没。在简苍梧回到家族之前,很多同行认为,劳伦以后,罗伊必会没落。”这样的说法,云天蓝也同意。依琳不是做生意的人,本的权力心太重,也难当大任。如果简苍梧不出现,罗伊集团这个金融巨子要么落到外姓手里,要么就被后代败掉。   “看起来,像这种家庭,孩子还是生得越多越好。不管怎么说,十个八个中总能冒出一两个还不错的吧?”水青膝盖上放报纸,是罗玛丽昨天在某地工作采访的照片。“不知道罗玛丽现在心情如何。她的职业是采访别人,如今却成了被采访的那一个。”反正,照片上的她神情不耐。   “你跟她见面时,可以问问她。”两人出门,云天蓝就是柴科夫斯基。“是不是也要给你买个墨镜帽子什么的?免得让人拍到,再有好事的,把你也挖出来。”连锁反应不是一般的强劲。   “我约她来爸妈家里见面,才不敢跟她在外面吃饭。”低调之人最怕帕帕拉齐和镜头,水青早想到了。   “我们到了。”云天蓝停下车。   水青看窗外,这是市中心时髦商业区一栋数十层的办公楼,外表气派得很。   “能将办公室开在这样的楼里,可见此种业务很赚钱。”她抬头望到顶,“别告诉我在顶层。”   云天蓝拉拉她的衣袖,“不是这幢楼,是旁边那一栋。”   水青以相同视角平移过去,嗯嗯两声,“这比刚才的那栋还好。你不说,我还当是博物馆之类的,那么精雕细琢。”   云天蓝走到她身后,伸过来两只手,一只放在她头顶,一只支住她下巴,将她的脑袋往下,对准正确地点,并且弯腰贴面,保证她的视线不会再拐到别处,“是那一栋,白……灰……花墙面。”应该原本是白的,年代久了就灰了,让捣蛋的人又涂了鸦,最后成花花绿绿。   花墙面,在两幢辉煌无比的大楼之间,矮不隆冬耸三层半。   敢情她之前白夸了,水青笑了起来,“也对,这个才符合我的想象。”   “至少地段不错。”云天蓝对商业上的事,向来有一针见血的幽默感。   水青当然没法说他没道理,“我认为,开事务所有些浪费,弄个餐厅比较能火。”   云天蓝拉着她的手过马路,推开那扇看不清里面的玻璃门。   铃铛叮叮一响。   水青看到一片乱天乱地的办公区,五六张桌子都不是正经放着,斜或竖,也没有条明显的走道。椅翻茶倒,文档刺刺喇喇横插歪立,桌面拥挤,大概只能搁下两只手肘。电话乱响,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让人打劫了?”她声音不大不小。   轰隆一声,一块贴着各种便条纸的木板后面,惊现庞然大物,还揉着惺忪睡眼,打个河马哈欠。   “比利”看到熟脸,她的疑惑不翼而飞。   “青。”比利一见,就咧嘴笑,并用胖乎乎的手热情拍她,“伦敦好玩吗?”   撇开简墨桐,依琳,本这些人不谈,撇开发生在芸芸身上的伤害不谈,撇开目睹一个疯子用枪指着自己,然后又差点看到谋杀现场不谈,水青迟疑一下,决定不去打击他的积极性,说道,“好玩。”   比利笑得憨厚,“老板在楼上睡觉,我帮你们去叫他。”   “他这睡得是午觉?”水青看看表,十一点半。   “上午的小歇。”比利出了办公区,上楼梯,因为体格庞大,踩得咚咚响。   看着楼梯口那块非员工禁入的牌子,云天蓝说,“温桓好像就住在楼上。”   真正的上宿下铺?水青有点好奇,“下面这么乱,上面会不会完全两样?温桓这个人看上去挺爱干净的。”   “要不要带你们参观一下?”玫瑰香从两人身后飘来。   云天蓝属于镇定的,但水青却吓得往外跳,看到站在办公室那头微笑的人,她指着楼梯,惊讶问温桓,“为什么比利说你在睡觉?”   “睡觉的人是他,不是我。”温桓作了个请进的动作,后面是他办公的单间。“既然跟你们约好了时间,我怎么会跑家里去偷懒?”   原来温桓真住楼上。   两人刚进温桓的办公室,再次听到咚咚声,却快了很多,然后比利跑进来。   “比利,你要再不接电话,我就扣掉你这个月的薪水,让你没钱买圣诞礼物给未婚妻。”温桓关门之前发出“警告”,只是表情欠缺严厉。   “老板,再招个小弟吧。我有很多事要忙,哪有功夫接电话。”正因为老板表情不到位,当属下的,可以顶嘴。   “圣诞节人人准备放假,谁在这时候找工作?过年再说。你不出去,就给我接电话”温桓自己也不爱接。   “出去,我现在就出去。”比利拎起一只大皮包,往外真走,“今天我不回来了,明天跟你汇报。”   哐啷——   水青听着关门声,真不知道那扇脆弱的玻璃门是怎么挺到现在还没碎的。   “生意不好吧?”比起相对沉静的云天蓝,她表现得很熟捻,毕竟同温桓有从开普敦到撒哈拉走出一路的交情。“那么乱——大的办公室,就只有比利一个?”   “生意好,所以才都出去跑了。”温桓往自己的老板椅上一坐,“你以为我们是坐在桌上敲敲报告就能领薪水的工作?外面虽然只有五六张桌子,可全职的侦探有十来个,通过电话网络和我交流案件进展,不用特意过来占位。平时在办公室的只有文职人员,因为圣诞节新年的关系,看我这个老板好欺负,早早拿大假回家过年。”   本来不需要解释,不过瞧水青一脸觉得他不成大器的样子,让温桓不得不简单解说一下,以正声名。   “哦。”水青就问云天蓝,“你信不信他?”   云天蓝扫外头一眼,“应该多请几个清洁。”   温桓看这对夫妻调侃自己,也不气,还跟云天蓝对侃,“这儿更欠茶水小妹,你要是同意水青来上班,我最高兴。”   “她太贵,我怕你请不起。”云天蓝哪里那么容易被将到,“而且倒茶也得有地方下脚。如果是清洁,我还可以介绍。”   “又想让我当厨娘兼洗碗的?”那一路的洗洗刷刷,为了云天蓝当然没什么,为了温桓要开的那点工资,“算了吧,他请得起,我却不要伤手。”   温桓没坚持,本来就是玩笑话。   “找我什么事?”他看云天蓝,问正题。   今天的会面由云天蓝打电话提前预约。   云天蓝双手摆开,向后舒适一靠,“别看我,我陪她来的。”   温桓就看向水青。   “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来还你一样东西。”水青打开手袋,拿出钱包。   温桓的眼睛眯了起来。   云天蓝将温桓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却半点不动声色。   水青两个手指一夹,就从钱包里拿出薄薄一张卡片,贴着桌面,推到温桓面前。   “物归原主。”她盈盈浅笑。   温桓看都没看桌上的东西,也是笑,“名片给了你,当然就是你的,不需要物归原主这么郑重其事。”   “一般的名片我是不会还,不过你的名片我不敢收。毕竟有谁愿意放个跟踪器在身上呢?”指尖离开凉丝丝的金属片,水青收回了手。   温桓的笑容这时就变了。一直以来他所给水青斯文唠叨的印象,都颠覆在这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之中,原来精明且有狠劲。   “什么时候发现的?”笑容颠覆了,眼神颠覆了,他说话其实并不啰嗦。   “要说怀疑的话,在来英国之前。正式确认,是在你跳窗之后。想来想去,你捡到我钱包这件事大有蹊跷。可我最先怀疑的时候,查得却是你给我的那只腰包。好聪明的一招抛砖引玉,害我以为想太多,错把好人当坏人。”有云天蓝在身边,水青很笃定。   “要不是担心被太早看出来,我本打算很自然得拿给你。”她一下飞机,他就得到消息,在通道附近等到人,极其高明偷了钱包,将名片放进去,才假装提醒她钱包掉了。啰嗦念叨,又多给一个包,为得是减弱前半部分的记忆。而后来正式介绍时,特意没给她名片。一般人拿了名片,会随手放进皮夹里。他利用的,就是这种错觉心理。   可以说,第一幕初会,煞费苦心。   第392章 过河卒 叛逆卒   水青叹了口气。她对温桓虽然刚开始有点意见,可后来在追踪绑匪的过程中,产生了革命战友的信赖。以至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却没有愤慨或厌恶的情绪。   温桓看着水青,他的目光很清澈,并没有因为真相揭露而恼羞成怒,甚至毫无半点恶意。   水青再叹,同这样的目光对视,就算想要咄咄逼人,恐怕也难。   “还有别的吗?”温桓打破室内的沉寂,“一张名片,并不能证明我是鬼面,顶多可以说成同谋。”   “你带着相同面具在沙漠出现的那天,我马上以为是三年前的那个。而且,你那时还故意误导我,令我深信不疑。可你第二次露面,从窗外跳进来,要杀本的那一刻,我觉得你的动作太迟缓了。三年前的鬼面对我痛下杀手,现在回想还会不寒而栗。可是,你两次出现都没有杀气。再加上,我还想起一件事来。”水青看看身边的云天蓝,斟酌着合适的说法,“我在巫医家被你甩脱之后,回到车上,你已经做好了饭。那时,你身上没有香水味。”   其实,是她接到云天蓝遗言一般的电话,情绪失控,而让温桓抱着安慰时,那么近,她都没有闻到熟悉的香水。   怕云天蓝有什么酸醋想法,简单点说明行了。   “温桓,你惯用帝凡内,却因为计划要以鬼面的样子行动,所以那天才特意没用吧?”一旦从鬼面身上闻出玫瑰香,无需怀疑,她可以直接确定。   “我发现你对这种香水的味道很敏锐。”温桓斜一眼云天蓝,后者也饶有兴趣地挑起眉。   “……还好。”能感觉到从身侧投过来的视线,水青就说,“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一个用香水。”不知道算不算画蛇添足?   “而你却知道是帝凡内?”温桓撑着下巴,当着云天蓝的面,也能显摆出邪恶的表情,“因为与女士同车,我特地藏得很好。”   蛇的一只脚,大喇喇画好了。   “不过最终确认的,是本布朗想用来敲诈我的,其中一份伪造的股权转让书。那上面的签名,和我给你的那份请客吃饭保证书上的签名是一种格式。英文格式。而我以前所有的签名都是中文的。”水青敲敲桌子,示意温桓不要跑题。   “你不会那时就在试探了吧?”温桓吃了一惊。要是真的话,她是不是太聪明了?   “我如果那时就怀疑你,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来找你?”抱歉,她没那么高智商,“你究竟有何居心?为什么绑架云天蓝?既然绑了,又为什么帮我找他?为什么偷饼干盒?三年前夜闯永春馆,三年后永春馆失火,所有这些事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过河的卒子。”温桓面对一个个问题,给出的答案并没有让桌子对面的两人有太大的惊讶。   “一个不太听话的卒子。”云天蓝开口。   温桓点头承认,“的确不那么想听话。”   “所以我坚持要继续找人的时候,你把车子都准备好了;所以扮鬼面将我引到巫医坦亚家,是为了告诉我她和案子有关。”如果想得再深,会认为刚刚找出来的那么多线索可能都是温桓故意留给她的。“可你一路上表现出来的态度,看上去像真心要破案一样。”   “你也说了是看上去像。那个人怕你在他的目的达到之前就找到云天蓝,就让我想办法干扰你行动。于是我就每天假装很用心地帮忙,适当缩短一下与前面的距离,但又不能追得太紧。你别忘了,我和比利才是搜集一路人证物证的人。”与其放任对方自由行动,不如在获取对方的信任之下,就近监视阻挠。   “你可以拿影帝。”演得那么逼真,她替他累。   “尽管如此,可是你的命——”温桓对云天蓝说,“我也是有份救的。”   云天蓝勾起嘴角,“怎么说?”   “你难道以为这么巧,绑匪刚把你扔在沙漠上等死,却让别人捡了?”温桓这么说。   “是你让他们去的?”水青这才真诧异。   “那群人的首领欠过我一个人情。不过,他答应的,也只是把人带回他的窝去。其他的,我就管不到了。”但至少,是个生存的机会。   “你可以找别人救吧?”水青完全不能理解。   “找别人救,那个人会怀疑我。而从一条死亡路到另一条死亡路,云天蓝活着回来,那个人就会认为是对方的运气。”所以不想因为这件事沾到血腥,又不能明着背叛的他,可以说算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比利说云天蓝的存活得救是一种奇迹,而他当时就反驳了回去——奇迹不是偶然发生的。   “有这么救人的吗?”想想当时的心情,水青对温桓终于生气,“万一手珠是实心木头的,人就回不来了。”   “那么我也会认为这是他的运气太差。”而自己已经尽力。“别把我当好人,因为我从来都不是。”   是啊,是啊,包括她韩水青在内,能事业成功,赚钱多多的,就没有无私奉献的大好人。只能说,谁对谁比较好,谁对谁比较坏。   “你——”但她想发火。   云天蓝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其他的,已经不重要。   温桓坐直了上身,“那个人不但救了我的命,还供我读书上大学。我迄今为止,帮他做了不少事。他也说了,这次事情结束,从此两不相干。可我自私,不想当杀人者的帮凶。这份事业是我自己辛苦拼下的,一旦双手染上无辜人的血,这辈子努力到现在就完了。”   “所以,你不想我死。”云天蓝为对方结论。   “我不想任何人死。”侦探是找凶手的,不是自己去当凶手。“我留下了线索,希望自己的面具被摘掉,从此可以坦然做人。而今天,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摘掉了它。谢谢。”   打开最下方的抽屉,温桓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黑红而狰狞的面具,在阳光下,原来并不那么恐怖。   “如果你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么能告诉我们真正的原因吗?”云天蓝知道不说名字也没有关系,因为曝露了一个,就会曝露下一个。   “我不知道。”温桓说实话,“那人做事向来很谨慎,找一批人,各自负责一部分。他用的是钱养人,而不是情。我的推测是,他有很重要的东西想从你手中拿过来。”   云天蓝看了看水青,“这点,我们也猜到了。”   “甚至不需要你这个大侦探绞尽脑汁。”水青惯性嘲一嘲。   温桓并不介意她的嘲讽,“我想跟你们合作,找出这样东西。”   “合作?”云天蓝垂下眼睑。   水青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精明,但她既然已经将主导权交给了他,当然也积极配合着,不问不表达意见,静静听。   “我可以把名字告诉你们。”坦荡做人,不单是拿掉面具就可以的。   “你想要他的那样东西。”尽管到目前,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错。”他认为那样东西能交换他的自由,“你们找到它后,希望能最先交给我。”   “交给你,我们就安枕无忧了?”云天蓝先问自己的利益,再问他,“不怕他杀你灭口?”   温桓没有畏惧,“这样东西他找了多年,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我能肯定,比起犯罪,他会更喜欢跟我交易。毕竟,我对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说不定他已经拿到了。”水青忍不住插嘴,“盒子失窃已经是几星期前的事。”   “他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温桓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显然用催眠和药物的效果,也没能使人说出全部的秘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说?”云天蓝心想,弄出这么多事,为了什么,他这个受害人却不知道,够折腾。   “你只是不记得,不代表你没有线索。饼干盒子就让人问出来了。”温桓说得是大脑皮层下存在的,却未被激活的记忆。   “你认为我们或许会有所发现。”水青又插一句。   “是这个意思。”温桓赞赏地看看水青。   “那你自己去把它偷出来再让我们看好了。”偏偏水青不但聪明,而且狡猾。凭什么让她和云天蓝冒险?   “因为他怕被那人怀疑。还没有拿住对方的把柄,却被怀疑的话,他的自由也无望。”云天蓝已经熟知温桓的想法,“别浪费时间了,说吧,你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我会提供你们潜入所需的所有信息,并尽我所能为行动当天制造便利,降低触动警报的可能性。但你们拿到盒子后,如果有任何线索,不能隐瞒我。想要对那人采取的任何行动,也必须通知我。最后真找到那样东西并确认能对那人产生制约力,则一定要交给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以后你们都不会有麻烦。”温桓开出了合作的条件。   “最后一条改一改。如果真有这样东西存在,若我这个所有人放弃,你就有优先获取权。”也就是说,他云天蓝要是不愿意给,温桓就拿不到。“因为除了我身边这个女人之外,谁的保证我都不会相信。”   水青侧过脸,对云天蓝微笑。   第393章 跑龙套 唱全套(上)   十二月的公园寒冷而缺乏生气,光秃的树枝,坚硬的木椅,枯黄的草地。这样的景致,让人心里也凋凉。   水青跟在云天蓝的身后,已经将这个不大的地方走了两圈。她不介意继续陪他再绕上十圈百圈,只要他的心情能恢复。   云天蓝停下脚步,回转身来,看到水青冻得红通通的脸,有些呼吸急促的样子。突然,想起她大冬日里坐在河边的石板椅上,抱着树的慵懒。这么一个大懒人,现在正用她的小步子,紧紧跟着他。   “水青。”他伸出手。   水青拉住他,哈出暖暖的白气,“不绕圈了?”   “不绕了。”云天蓝放慢脚步,牵着她的手,往公园外走去。   “心情怎么样?”别让她白白陪走。   “觉得自己有够蠢,自以为是,让人当傻瓜。”真是不吐不快。   “呃——说得太严重了。”水青拽一下他,“绝对没有因为你是我老公,故意偏帮你。我虽然就见过那个人一面,印象却很好。感觉那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和我们家的老爷子差不多,让人尊敬又易亲近。”   “蓝水刚创立时,那个人帮我介绍了几个大客户,并当我的引荐人,让我成为伦敦的商业协会和贵族俱乐部的会员。没有他,我可能需要花好一番功夫建立人脉。你知道的,我的名声可不太好。”当时社交界出名的浪荡子,淑女避之,绅士鄙之。   水青说的那个人,云天蓝说的那个人,也是温桓口里的那个人,现在终于有了名字,有了影子,有了五官四肢和身体。   那个人在伦敦声名显赫,和英女皇能同桌进餐,和英总理能商讨国事;那个人与云天蓝忘年莫逆之交,对他和蓝水支持多多;那个人叫自己的长孙女罗蜜时,慈祥善良,和普通的爷爷没什么两样;那个人对水青说恭喜,跟她说英国的食物不糟糕,还要给大红包。   那个名字说出来都觉得不能相信,但却不得不信。   艾里克.斯伯。   这位公爵大人,是一切的幕后推手,是比本罗伊那样的小人更阴险狡猾,心思如此深不可测的敌人。   这么一件秘密的揭露,水青还能迅速消化,对于云天蓝而言,却重重受到了打击。   云天蓝同父亲的关系不好,因此影响到与云家其他人的来往。和云川算是最亲的,可老爷子远在中国,有心要帮也是鞭长莫及。因此,和斯伯公爵的交情,既像疼爱他的至亲父祖辈,又像可以交付信赖的友人。现在,却发现自己差点死在他的手里,还有永春馆被烧,爷爷可能葬身火场,水青几次受伤。这一连串胆战心惊的事件起源,就因为他必须要得到的某样东西。   怎么能不被打击?   “他该先问我的。”背叛所引起的愤怒,在云天蓝胸中如野马纵原,“如果我真有他想要的东西,财富也好,把柄也好,我不介意给他。”   “也许实在是难以启齿。”以有限的想象力,水青猜不到,“也许事关他的名誉地位和整个家族,让他不敢相信别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蒙得有点靠谱。   “我一定要找出来。”原来不是那么坚决的云天蓝被激怒了。   “云天蓝,我们一起把它找出来。”水青不想他漏了自己,见他不是太情愿的眼神,她双手抓紧他的手,“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你明白的吧?我真会那么做。”   他当然明白她有多本事多能干,“我猜,我不能拿三个要求中的一个来换你乖乖待在家里。”   “不能”水青把黑发摇出波浪纹,“三个换一个都不行。”耍赖,也是她的一个长项。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想想,她瞒着他行动的时候。   “可我已经答应过你,以后不会了。”知道他指单独见本罗伊的事,她仍然有说法,“同样,你也不能瞒天过海。夫妻相处要彼此坦诚,否则——”   云天蓝突然俯下头,凤样的眼眸里翻涌着金浪。   “韩水青。”他只需叫她的名字,自己的心就热了。   “我的意思是,简单的任务也可以。比如,调虎离山,引蛇出洞,声东击西这些,没有危险性,跑跑龙套的。”跑龙套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爱你。”云天蓝大掌抚上水青的面颊。   水青因掌心的温度舒适眯眼,“我知——”   他吻住了她,在公园的大门口,有路人开始追口哨。   然后,再度手牵手,过马路。   水青有些怔忡,不知道他突然这么行动的深意,忍不住就问为什么。   “心血来潮。”云天蓝这么回答,相当轻松愉快,跟绕圈圈时完全的两种表情。   “欸?”他心血来潮,却费她的脑细胞?“那我也想心血来潮揍你一顿,你让不让?”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三脚猫也敢大言不惭?   水青一撇嘴,钻进车里。   云天蓝发动引擎,打方向灯,看着倒后镜,随时准备出发。   “云天蓝。”   突然听到水青叫他,于是,一转头。   温热的唇贴在他脸上,又张牙咬了一口。   “我也爱你。”她坐回去,系好安全带,冲他眨眨眼挑挑眉,“心血来潮,挺不错。”   云天蓝伸手揉脸,笑着说,“喜欢咬人的话,今晚回家让你咬个够。”   “云天蓝,你这是**吗?”说出**二字的自己,也够呛。   “这种程度?”云天蓝开出车去,“算不上。顶多是正常的夫妻对话。”   是,是她少见多怪,经验太浅。   车子驶进车流之中,却犹如离弦的箭,即将穿透不远处的红心。   一星期后,简苍梧和罗玛丽的订婚宴在公爵城堡举行。   一个是金融巨头的继承者,一个是承继历史的贵族千金。就算只是订婚,而且对外宣称不会铺张,可在小小平民水青看来,还是十分的华丽盛大。   与花园相邻的宴会大厅被灯光照得金碧辉煌。八张对称排列的十米长桌,雪白的桌布上摆放着玫瑰和百合花。银烛台银叉勺,水晶杯,烧花烫金瓷盘,发出耀眼的光泽。   最前面的小长桌,是今天男女主角的座位,桌边用深红色的玫瑰一朵朵勾勒,还绕着碧青碧青的葡萄藤蔓,祝福两人的感情长长久久。   “离订婚宴开始有两个小时,要不要先喝点什么?”云天蓝今晚从头到脚都很帅,嘴角始终维持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强大的,迷死人不负责的绅士魅力。   “我要去看罗玛丽。”水青东张西望,想要抓个人来问问休息室在哪儿。   云天蓝瞧她拎着裙边,琥珀色的眸子顾盼生辉,上了淡妆而更显秀气的小脸,在灯下有如蜜糖般的细腻肌肤,着实赏心悦目。   今夜,水青很美。   他优雅一挥手,立刻有白衬衫的服务生上前。   问过罗玛丽的所在位置,他转头对她嘱咐,“聊天没关系,小心别露出话柄。”   “我在想,如果罗玛丽知道她爷爷做了错事,会坚定站在正义记者的立场,还是会选择保护她爷爷?”这个问题有一点点困扰水青。   “很难选择吧?”云天蓝环视周围。此时离用餐时间还早,大多数客人都在后花园里饮酒聊天。   即使刚知道斯伯公爵是幕后主使人时,他心底还有一丝不相信,却在经过几天的调查后,最后的怀疑也消失了。而且,从老爷子那儿确认了梁爷爷当年就在公爵家里工作。这样,水青当初有关遗产的假设,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了两者直接的关联。   “还是不说的好。”水青自己相信罗玛丽能站对位置,但她不能拿今晚行动参与人的安危开玩笑。   手机在小包包里震动,水青接起来喂了一声,就都是听对方在说话。   云天蓝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猜不出会是谁。   “我已经到你家了,正要过去找你。给我五分钟。”因为斯伯公爵的真面目揭露得突然,需要时间查证。本来和罗玛丽约好的见面,也只好找借口取消。不过,罗玛丽真心想交她这个朋友,而她也一样。   大概是罗玛丽说五分钟太久,云天蓝听水青又加了一句,“小姐,你家那么大,没人带路,给我一小时也到不了你那儿。”   挂断后,她对云天蓝说:“罗玛丽居然认为自己有订婚恐惧症,紧急征求安慰。”   “去吧,安慰一下她的恐惧,你现在可是很有资格的过来人。”云天蓝式的热情鼓舞。   “能怎么安慰?一咬牙,一闭眼,一狠心,订婚也好,结婚也好,被赶上架。再说,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有多少女人敢当落跑的未婚妻和新娘?”那一种,需要的勇气要按吨算。   “看来跟我结婚,真是委屈你了。”云天蓝魔掌来袭水青的头发。   “别动,别动”水青蹬蹬往后退,“妈给我盘的。那些发卡,至少夹断百根头发,才最后定型。”   云天蓝缩回手,卷成空拳,放在嘴边,假咳真笑,但也没忘请人为水青带路。   望着那道背影,白底雕空红牡丹的晚装是他亲自为她挑的,很适合她温和的气质。他等她转过弯,这才往花园走去。   夜,还长。   且饮且欢。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94章 跑龙套 唱全套(中)   罗玛丽休息的房间其实离晚餐的地方不远。   水青从厅堂走出来,上洁白的石阶,转个弯,就看到一条黑白格地砖的长廊,左边是一排窗户,右边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房间。   见到几个妙龄的英国女郎从第二个门里笑着出来,为水青领路的年轻人说,那间就是。   水青谢过他,往那扇门走去。一进房间,迎面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幅齐人高的油画,里面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捧着一束波斯菊,笑得十分灿烂。五官依稀可辨,是小小的罗玛丽。   “韩水青”罗玛丽的声音。   水青侧脸一看,右边另一个房间里,罗玛丽站在那儿。淡紫色的雪纺轻柔贴着她美好的身段,每处精致的设计都凸现那份高雅。锁骨之间一枚橄榄型的玫瑰宝石,富贵逼人。   水青赞叹着罗玛丽的美丽,说道,“想起我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那时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小偷。”   “你当时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还以为你是外来打工妹。”罗玛丽听水青提起以前,就笑了,“土得掉渣。”   水青抬眼看着天花板,假装很认真想了想,“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罗玛丽招手让水青过去坐。   水青坐进软垫椅里,打量四周,“住在城堡里当公主的感觉如何?”   “无聊得想要逃出去。你现在坐的椅子,是我曾曾祖母坐过的。”又指指身后的镜台,“我曾祖母出嫁的时候,就对着它化妆穿婚纱。”   水青以极其夸张的语气来调侃,“没遭过小偷吗,几乎每件东西都算得上古董的地方?”   “所以才养了十几只大狗啊。”罗玛丽翻翻眼,“全是古董的地方,住的人也顽固守旧。我喜欢新颖简单,流线型,舒适化,充满高科技和时代感的装修设计。可惜这古堡将来归我哥继承,要我的话,外面保持原样,里面整个重新装修。”   “还好这地方不归你。”水青不敢苟同,“我还是喜欢城堡从外到内一致。”   罗玛丽哈哈一笑。说起来奇怪,水青进来之后,她的心情就舒缓很多,也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没关系,等你和简苍梧结婚,就能设计自己的房子。到时候,你想怎么弄都行。”就跟云天蓝一样,把近三百平方米的仓库弄成了单身宿舍,一眼看到底。   “我们结婚的话,不会单过。”说到结婚,语调上稍微有一点点害羞,不过面上挺自然。   “也是,罗伊家本来人口不旺。”外姓不算。   “简苍梧和他**住进去才几年,他爷爷和父亲都希望能住在一起。我觉得可以理解。一家人刚相认不久,老罗伊岁数不饶人,爱德华叔叔身体时好时坏,所以简苍梧问我意见时,我就答应了。”罗玛丽出生高贵,品性也高贵。   “你叫你未来老公的爸爸叔叔?是不是要改口了?”水青没打算履行治疗恐惧症的责任,纯属过来陪聊天。   “这是英国,不是中国。现在我还叫着叔叔,等真嫁进去,就该直呼其名了。”罗玛丽说到这儿,叹口气,“别的倒没什么,可是罗伊家跟我家的建筑和内部风格大同小异,我不面对古董都不行。”   轮到水青呵呵笑,“知足吧,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羡慕你。完全就是公主王子的童话。”   罗玛丽突然沉默了,垂眸看着染成粉色的指甲,不是紧张,却有些忧心。   水青心里还揣着她爷爷斯伯公爵的事,见她不说话,内疚感就跑出来了。自己是不是很过分?一头要对付她爷爷,一头却跟她如同闺中好友。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水青相信罗玛丽对斯伯公爵所策划的事毫不知情,但亲情和正义很难放在天平上比较。即使如果罗玛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而最终站在亲情那边,水青自己也无法说罗玛丽做错了。因为换个立场,她也会无从选择。   “简苍梧并不爱我。”沉默一段时间之后,罗玛丽黯然开口。   “呃?”水青心里的鬼被挤到一边,回到眼前的对话中来。   “虽然他对我还不错,但我想,他爱的人还是你。”罗玛丽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指责水青的意思。   可水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年前,我见到的那个简苍梧才是恋爱中的男人。痛苦着,渴望着,胆怯着,又跃跃欲试着。那样的眼神和表情,给我的印象太深刻,至今都不能忘。他对我,没有那种刻骨的爱情,顶多就是不讨厌能欣赏。”无奈,深深无奈。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订婚?”水青不敷衍安慰,“如果他对你的感情还没到达你希望的深度,以你的个性,可以不要他。”   罗玛丽,明明是公爵小姐,明明可以仰赖这个头衔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贵生活,却选择了记者这个行业,可见她有多独立坚强。这样的女性,即使有家族的压力,也完全敢于说不嫁。她的勇气来自于长辈们的宠爱和自由的理念,与不得不嫁人才能摆脱父系限制的杨美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况。   罗玛丽笑得苦涩,“我的头脑跟我说不要他,可我的心却不想错过他。”   水青一听就明白,罗玛丽爱上了简苍梧。   于是,她这么说道:“从好的方面来看,至少你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从积极的方面来看,简苍梧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否则,他又为什么要答应订婚?如果他迫于家里逼太紧而不得不找人结婚,为什么偏偏找你?要知道,他身后还有个毫无血缘关系,对他望眼欲穿的妹妹。现成的,他都不要,证明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娶的。”   “有没有人说你能说会道?”听了水青的话,罗玛丽有点底气。对方本来该是她要警惕的情敌,然而比起疏远对方,她更愿意当朋友。   “因为常听别人这么夸我,我已经不会脸红了。”水青笑。   “都说爱得多的一方吃亏,女人宁可找个爱自己的,也不要嫁给不爱自己却自己深爱的男人。可我抱着希望。他对我虽然还不是爱,但至少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有很多话题可聊,有很多事情分享。我能感觉,他不排斥我。可怜的我,什么时候只要看到他笑,我就满足了。”罗玛丽目光落在窗外,眼里没有风景,只有简苍梧在脑海里浮现。   “不能满足。”水青瞧出罗玛丽的茫然。   “啊?”罗玛丽一愣。   “如果这样就满足,你就宠坏他了。”水青还真有点过来人的感慨,“身为女人,天生就要像猫一样,时不时贪婪一点,时不时独立一点,时不时叛逆一点。他捉摸不透你,就会更好奇,更想研究你。男人耍酷,女人就要比他们更酷。男人耍滑,女人就要比他们更滑。你满足了,他就失去了挑战,再不多看你一眼。”跟云天蓝一直斗智斗勇拼赚钱,结婚之后也没改变。   “简苍梧不是这种人吧?他不说话时,怎么说呢?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似的,清清冷冷。要不是我跑新闻见惯各种各样的人,他露出任何人不要靠近自己的表情,我大概就会离他远远的,不敢有亲近他的想法。”罗玛丽在这一点上,相当庆幸自己胆大皮厚。   “男人都一样。”水青觉得自己有点像大妈大婶。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过多了。”罗玛丽豪气干云得站起来,双手捏拳,“好不管简苍梧以前爱过谁,现在这个男人是我的韩水青,就算你将来后悔,和云天蓝离婚,想再跟简苍梧——”   嗯?水青往后一缩,摇着手,晃着头,“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离婚?云天蓝会跟她同归于尽,哪容她吃回头草?   “绝对?”罗玛丽看水青缩头缩脑的样子想笑。   “绝对”水青举手发誓,“你要当心的,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我。”   “一个前女友,一个现准未婚妻,我们能这样自然的说话,该说是迟钝,还是大方?”罗玛丽抚抚裙子,优雅坐下,恢复淑女模样。   “没什么啊。云天蓝的前任女友和他还是朋友,又成了他好朋友的女朋友,勉强也能和我说上话。我认为,每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对爱情的理解不同,眼中所欣赏的也会不同。纯纯的初恋是一个,迷惑于感官上的刺激也可能是另一个,听从父母的建议交往了,然而灾难般分手或许算上一个,可最后拼了命想要娶回家的却不是前三个。为什么?因为思想成熟,人生到了安定的阶段,准备许下一辈子承诺。这样的爱情也许不会轰轰烈烈,但每每想到对方,能令你舒心一笑。无论要面对多大的风浪,只要知道对方在身边,就会有用不完的力气。哪怕两人没有交谈,在一个屋子里各忙各的事,看一眼就感到安心。”她的爱情就是如此。   其实已经很爱很爱,与生命和灵魂结合在一起,因此就像大气中的风**那样自然。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95章 跑龙套 唱全套(下)   离晚宴开始的半小时,化妆师和造型师来做最后的验收。在水青和罗玛丽两人看来并没有缺粉少靓,却让他们忙了一刻钟。   “我先下去了。”水青目送化妆师和造型师出门,想想自己也该回到晚宴厅。   “说好跟我爷爷一起入场。”罗玛丽看墙上的钟,站起来要跟上水青的样子,“时间差不多了,他可能已经在楼下等我。”   水青笑说:“到了楼下,你等我进去后十分钟再进去。不然,别人当我伴娘。”   “先不说今天只是订婚,没有伴娘。就算我结婚,伴娘也不能找你,你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罗玛丽笑得更开。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开了门,往外走。   要下楼时,水青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黑影,相当可疑。因为她一看过去,那影子就缩回了柱子后面。别看她和罗玛丽能说说笑笑,由于斯伯公爵的事,心里对周遭环境比往常要警惕得多。   立刻,她停下脚步,冲那影子的方向问了一声,“谁在那儿?出来”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罗玛丽转过身来,好奇地顺着水青的视线看过去。而水青神情中一抹厉色,让她记者的本能发射出小卫星来。一般而言,这么大的地方,又邀请了这么多的人,柱子后面有人也不稀奇啊?水青为什么给她的感觉像刺猬,突然浑身扎直了刺?   没有动静。   “水青,没人吧?你看错了。”罗玛丽左右看看,楼梯口的两边通道,只有她们两个。   “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水青见第一声出来影子不理会,更认定有问题。   “水青……”罗玛丽被她弄得有点紧张。   “你们家有保安吗?”如果有的话,那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   “没有,除了家里人,只有管家仆人这些。不过今晚客人多,有外聘的临时工作人员。会不会是迷了路?”毕竟这房子大到离谱。   “明明宴会在楼下举行,跑到楼上来做什么?”水青听罗玛丽说家里没有保安,而她自己也肯定没看错。那么,到底是谁?   “那也是……”罗玛丽是主人,她开口帮问了第三次,“请出来吧。走错了也没关系,我不会跟负责人抱怨的。”   比自己有礼貌还婉转,水青却做不到像罗玛丽那样,脚下一转,朝柱子走去。还没两步,那影子就移了出来。她看清脸之后,皱紧眉头。   “简墨桐,你干什么?”装幽灵吗?   罗玛丽诧异,“是你?”   “是我。”简墨桐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又穿一袭黑色晚装,没有花纹没有光泽的料子,连个配衬的首饰都不戴,眼角发红,怒撑着。   这么一身素黑,不像来贺喜,像参加葬礼。要头上别一朵小白花,那就做足了十成的恶意。   “问了三遍你才出来。”水青慢慢往后退,直到与罗玛丽并排,“别告诉我没听见。”   “我想一个人静静待着,不行吗?”简墨桐脸色冷,说话语气也冷。   跑到别人的家里来找清静?水青配合着对方的冷而冷笑,“我们出来的时候,你表现得不太安静啊。你没注意到吗?你的影子就像随时要扑过来吃人。”   “水青,算了,下楼吧。”罗玛丽一手扶栏,往下走了两阶楼梯,声音优美动听,“来者是客。她既然想要安静,我们别打扰她。   水青见罗玛丽不在意简墨桐,心想自己也不用瞎操心。说实在的,刚看到简墨桐的瞬间,接受到豁出去的危险讯号。简苍梧异父异母的妹妹太自作聪明,也太过于纠缠了。   “站住”简墨桐咬牙切齿。   水青这次没说话,而是看看罗玛丽。这个棘手的妹妹,应该由哥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来应付。一开始,她以为那躲躲闪闪的影子是冲自己而来,所以才那么多话。   “站住了又怎么样?”罗玛丽回身,高贵气质与生俱来,璀璨的灯光聚在她周围,散发出主人的威严。   简墨桐怒火中烧的目光瑟缩了一下。   “我在这里站住了,下面的订婚宴也许少了女方,可是简苍梧就会选择你吗?”罗玛丽心想,就算简苍梧对水青还有感情,她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了,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单恋的妹妹而打退堂鼓?   “为什么不会?”简墨桐紧前两步,“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我们都热爱音乐,拥有相同的天赋。最重要,我比你,还有你韩水青,更爱他。为了能成为他的妻子,我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你们凭什么抢走他?他现在把我当妹妹,可是,只要你们别出现,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最相配的一对。”   大言不惭水青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促使简墨桐这么有自信。还有——   “请别把我包括进去,我有老公了。”已婚也不得安宁?   “我和简苍梧谈论过你,你知道吗?”罗玛丽并没有一丝动摇,“他说他永远只能把你当成妹妹,绝不可能会有男女之情。他说单是那么想都会觉得龌龊。”而她,没有为了让简墨桐知难而退,胡说一气。   “你撒谎。”简墨桐却不相信罗玛丽,“我们早就接过吻,在不久前还同床共枕。他要对我负责,必须要。否则我会告诉所有的记者,不止他,还有罗伊一家,连你们高贵的家族在内,都要遭到社会舆论的抨击。”   同床共枕?水青一惊,真的假的?   罗玛丽好像知道水青想什么,对她解释,“别听她说得夸张,并没发生任何不可挽回的事。她趁简苍梧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到他房里去,制造混乱想让长辈们以为有那种事。她当简苍梧会闷声不吭将错就错,却没想到他完全不吃她那套,还发了很大的脾气。我听简苍梧的母亲说,简苍梧出生以来都没那么生气过。”   “我好像也没看过简苍梧发火。”水青可想而知,简墨桐多过分。   “是我制造的,又怎么样?记者会相信吗?公众会相信吗?他们只会相信证据,我们两人在一张床上的证据。”简墨桐手上多出几张照片,往两人面前一扔,散落在地毯上。   水青低头一看,喝简墨桐挨着简苍梧,光裸的手臂和肩膀,一副性感女神的模样。   罗玛丽的视线拐都不往地上拐,“长辈们都知道你有后手。不过当时问你,你不肯说,才随你去。其实,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自导自演这场戏,让大家怕夜长梦多,让简苍梧怕你以后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也不会把订婚的日子提前了这么多。”   水青这才明白两家突然宣布联姻的内幕,原来还多亏了简墨桐。可怜?可悲?心不正,手段不正,爱恐怕也是简墨桐的浅薄意识,看起来更像自私的占有欲。   简墨桐啊啊乱叫两声,显然也是刚知道。   还好楼梯有两段,到前厅需要拐弯下去。这样的构造,能降低噪音。   “喜欢简苍梧,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自由,别人本来没资格去说什么。”罗玛丽眼中明亮如星。她和简苍梧之间,也是她爱得更多,所以简墨桐爱简苍梧的心,她能理解。“就算简苍梧明确拒绝你,你还是可以喜欢他。简苍梧管不了,谁也管不了。问题是,你已经将你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人。不是单纯的付出,而是要求必须得到回报的付出。你喜欢他,他就得喜欢你。你这样认为了,还用手段迫使他就范。我真想知道,这么霸道自私的感情,你还认为你值得他来爱吗?如果我是你,他如果不肯娶我,而我对他不能忘情的话,至少不会无休无止骚扰他。或者等他改变想法,或者远远看着他。”   要不是简墨桐在场,水青会为罗玛丽鼓掌。   “真爱一个人,会希望对方快乐,而不是因自己而痛苦。”罗玛丽说完了。   简墨桐哪怕还有一点点羞耻心,都应该好好去想罗玛丽的话,就会发现她自己心态几乎是扭曲不正常的。但几句深刻的话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人的本质,尤其是简墨桐这种长年处于掠夺心理的人。   “我不想听你讲虚伪的大道理。既然你那么高尚,就别跟苍梧订婚,把他让给我。”爱情就是自私的,如同小提琴比赛一样,只有得到才是真正的赢家。重过程不重结果的话,都是废话。   “我们还是走吧。”水青看时间快到了,拉着罗玛丽下楼梯,“跟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说也白说。”   罗玛丽看了简墨桐一眼。   明明是没什么意义的一眼,在简墨桐看来,却是罗玛丽的得意和对自己的嘲笑。气从心中来,直冲大脑。完全不考虑后果,她快速踩着楼梯冲下来,对着罗玛丽的后背恨恨就推。   如果没有水青,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罗玛丽,全然将简墨桐抛之脑后的罗玛丽,就会像皮球一样滚落下十来级的楼梯。   因为有了水青,成为皮球的不是罗玛丽,而是简墨桐。   那惊天动地一声惨叫发自于简墨桐口中,和水青时而的小心眼毫无关系,只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96章 这一个 那一个   简墨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本来想推罗玛丽,谁知罗玛丽却被水青及时拉到一边,她因此重心不稳,滚落了十几个台阶。   水青她们反应过来以后,立刻赶下去看,发现简墨桐已经人事不省,额头上撞出一个狰狞的大包,气若游丝。   斯伯公爵带了几个人上楼,看到这一幕,有点吃惊,忙问怎么回事。   “爷爷,先别管什么事,赶紧叫救护车吧。”无论简墨桐是不是活该,不能枉顾生命。   斯伯公爵立刻让人打电话。   “对了,请您叫格雷也来一趟。他妹妹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必须知道这件事。”罗玛丽决定让简苍梧来处理家事。   “如果不麻烦的话,最好把他的母亲也请来。”要是简墨桐的老爸也在,那就更好了。水青比罗玛丽多一份心眼。   尽管人是在眼前摔下去的,而且还似乎摔得挺重,足以引起所有人的重视。但是不是要取消订婚宴?水青希望不要。一方面,希望罗玛丽和简苍梧能顺顺利利;另一方面,不想因为简墨桐这样的人影响到她和云天蓝要做的事。而,过了今夜,谁也不知道公爵家的秘密会不会揭露出来,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对于罗玛丽和简苍梧的婚约订婚会有冲击。所以,一切照常进行比较好。   水青虽然什么也不能告诉罗玛丽,但至少能为她的爱情加油鼓劲。   斯伯公爵没见过简墨桐本人,而罗玛丽也不是多嘴的孙女,但他其实知道简墨桐名义上是准孙女婿的妹妹,却没有血缘关系。因为他请人调查过罗伊家的新继承人。在等救护车来时间里,他又问罗玛丽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玛丽怕说出真相爷爷会怪简苍梧,于是敷衍,“我和青走在前面,她就突然滚下来了。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大概是踏空楼梯。”   水青看看罗玛丽,决定尊重她的说法,保持了沉默。   “真的吗?”斯伯公爵这次却不相信孙女,“不是她来找你麻烦吧?”   “没……没有。”作为一名报道真实的记者,对亲人撒谎,让罗玛丽觉得不太自在。   斯伯公爵见孙女不肯说,只好先放一放,“怎么办?订婚仪式就要开始了。”   “爷爷,我看还是延期吧。出了这样的事,相信格雷和他**都要跟去医院。”罗玛丽凭一颗善良的心说话。   “延期倒不用,大概需要推迟一会儿。他妹妹摔伤了,可订婚的是你和简苍梧。我看简墨桐虽然昏迷,呼吸还算顺畅,也没有外出血的状况。地毯那么厚,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今晚来了那么多客人,如果突然取消订婚仪式,就算你们解释,是不是每个人都相信,那就难说了。再说,传到娱乐记者耳里,指不定报导成什么样呢。万一因为这些报导,影响到两家的声誉,得不偿失。”水青施展大推手。   斯伯公爵点点头,对着水青慈祥一笑,然后看自己的孙女,“水青说得对。订婚必须在今天举行。等格雷来了,再问问他要推迟多长时间,可也不能让客人们等太久。”   “如果医护人员能确认简墨桐不会有事,那可以先把人送去医院,你和格雷把仪式举行过,套上订婚戒指,再去看她也一样。放心,能照顾她的人多得是,还不用你们牺牲这么重要的时刻。”水青不自觉有点狠。   简墨桐要是有意识,估计会扑上来拼命。   听到脚步声,水青本来正蹲身察看简墨桐的呼吸情况,抬眼就见身着白色燕尾服的简苍梧,还有他身后的白子南。   简苍梧看到水青也在这儿,不由一愣。他没有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订婚宴,就像她没邀请他参加婚礼一样。不是小气,就是不能。   “格雷,你妹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处于昏迷。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斯伯公爵不容人发呆。   简苍梧这才看到水青旁边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简墨桐,皱眉。和斯伯公爵一样,他不相信这是单纯的事故。简墨桐对他施了几次阴谋之后,他现在已经失望到了极点,连兄妹关系都不太想要维持。   白子南的面色也难看,“她怎么进来的?根本没邀请……”发现差点说错话,立刻生硬转开,“这孩子会不会有事?”   “其他还好,就怕伤到头。”虽然和简苍梧的交往没能成功,但水青记得白子南对自己的好。“南姨,好久不见了。”   “青青?”白子南性格依旧,大家风范和气度,随性而热情,“你到了伦敦也不来看看我。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一定要找时间陪我吃个饭,两个一起,你要为我介绍一下你的丈夫。”   “好啊。”对大方的人,水青也一向大方,“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指指地上不动的那位。   白子南深感无奈,当着未来亲家的面也不能多说,“我给她爸打电话。”就怕她来捣乱,才不邀请她,谁知还是出现了。如今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而近,又嘎然而止。   “公爵,不少客人开始询问出什么了事。”一个黑西服黑领结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该怎么说?”   “格雷,罗伊夫人,我的意思是订婚仪式推迟半小时或一小时,尽量不要轻易取消,毕竟有那么多客人在等。你们的意思呢?需不需要把劳伦和爱德华也找来,大家商量一下?”斯伯公爵沉稳地说出自己的建议。   虽然很绅士地表达着,在水青看来,属于老谋深算。先说自己的意思,再问别人的意思,是不想让人违背太远,还搬出了罗伊的当家人和简苍梧的父亲。   “不用找了,我们已经来了。”劳伦原来就跟在高大男人后面。   还有一个削瘦的金发中年美男子,简苍梧有那人的眼睛和鼻子,应该就是爱德华.罗伊。   水青一看两家位高权重的长辈都已经到场,自己这个外人该走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随即站起来,就借口自己离开得有点久,怕云天蓝担心,所以要先下楼。   除了罗玛丽拉拉她的手肘,没有其他人挽留她。这说明,她的感觉是正确的。   “谢谢你。”斯伯公爵说完,就请刚上来的那个高大男人送她下楼。   水青以为斯伯公爵也想打发那男人,因此尽管她知道去宴会厅的路,却没有拒绝这样的安排。   跟在那男人身后,她到了一楼,见抬担架的医护人员由一名管家领上楼去。驻足看了一会儿,转身却注意到那男人的目光立刻避开她。   怎么?他在偷看自己?她就对他仔细留意了一下。哪知,越看越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小姐,前面进门就是。”那男人终于打破沉默。   “我看见了,麻烦你。”水青走过他身边,慢慢往门口走去。虽然没有回头,但灵敏的听觉告诉她,那人还站在原地,因此悄声无息。   突然,她知道他是谁了。   进了宴会厅,因为两家大家长都无缘无故不见,还有救护车的到来,而且本来应该开始的仪式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男女主角登场,所以水青见已经就座的客人们议论纷纷。   找到云天蓝,她在他身边坐下来。   “我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云天蓝看见水青回来,心中一定,拿过玻璃罐,为她倒了杯水,“喝一口,润润喉,详细说给我听听,没有主人只有客人的这个场面,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水青看看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就压低了声,“简墨桐这个人你知道吧?”   “谁?”好像听过名字,又好像没印象。   “简苍梧养父的女儿,也就是简苍梧的妹妹。”水青也忘了有没有跟云天蓝提过。   “不是亲妹妹。”云天蓝似乎听水青以前说起。   “对,而且非常爱简苍梧。为了得到他,完全不择手段。虽然没被邀请,可不知怎么就让她混进来了。特意想找罗玛丽摊牌,要破坏订婚。可罗玛丽不吃她那套,她就想推罗玛丽下楼。结果,我当时在边上把罗玛丽拉开,而她自己栽倒滚下去,昏迷了。所以,斯伯公爵叫了救护车,简苍梧和他爸妈,还有老罗伊聚在一起,正商量对策。”详细也没什么可说的。   “艾里克有没有说如何感谢你对他孙女的救命之恩?比如,把盒子直接交出来。”省得他们还要当小偷。   水青挑起单眉,冲他斜眼,“云天蓝,你酒喝多了吗?”   “两杯而已。”云天蓝晃晃手边的杯子,“这是第三杯。”   “罗玛丽没对斯伯公爵说出实情,只说简墨桐是自己摔下去的。”也就抹杀了她的救命之恩。   “看来简苍梧的运气不错,找了一个好女人。”云天蓝凑在水青耳边,“宴席要取消吗?”   “不会。双方家长都希望把关系尽快确定下来。顶多晚一个半个小时。”水青额头贴着云天蓝的脸。   “那最好。”能像这么轻松混进来的机会,以后很难找。   “我还看到了另一个鬼面的真面目。”喝口水,笑呵呵地。   云天蓝眯起眼,淡品杯中红酒。   在外人眼里,就是亲亲我我的小两口,抱怨主人家的不周到。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97章 是我的 是你的(上)   当两家的代表宣布订婚仪式推迟到晚餐以后时,大家议论得更热烈了。   “走吧。”云天蓝站了起来。   因为相当多的客人正往前台询问具体情况,他的动作就很寻常。   水青随他往花园里走,“计划要提前吗?”原本应该在晚宴结束以后的。   “趁乱,现在正好。”云天蓝拨出一个号码,等对方回应。   水青观察着周围,虽然能看到不少人影,不过所站的位置多靠着宴会厅和花园的接驳廊下。过花园中心的喷泉,光线很暗,也没人了。   “计划提前,现在开始,你们立刻准备配合。”云天蓝对电话那头交待完毕,收好手机。   公爵城堡分为左右两边。以温桓所见,盒子就放在左侧堡内斯伯公爵的书房里。而他们还得打开藏在书柜后面的保险箱,才能把东西拿到手。   如何打开保险箱,水青还特意问过云天蓝是否要找个开锁专家。   可他说用不着。那样子绝不是逞强,而是根本没将这个问题当成问题。   两人假装散步,慢慢晃出了人们的视线,借柏树墙完全隐没身形。云天蓝脱掉外套和衬衫,露出里面的黑色长袖衫,戴上黑手套,眼睛在月光下耀耀生辉。   “韩水青。”他穿黑色,更妖华。   “你去吧。”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会很小心。”   “记住,遇事不要强出头,保命最重要。”世上的财富和权力换不到她这个人,而他只要跟她在一起。   “云天蓝,会遇到危险的,可能是你。”她分配到的那点任务,说穿了,就是分散斯伯公爵他们的注意力。不然,她干吗还穿着晚礼服?   “总之别逞强。”要不是她一定要参与其中,他连这样的任务都不愿给她。   “我跟你,回头见。”水青蜻蜓点水,亲吻云天蓝。   云天蓝紧紧抱了水青一下,恢复惯常的幽默,“说不定今晚,我们会暴富一把。”   “我们本来就不穷。”水青笑着推开他,“快去快回。”   两人分开两头走。云天蓝往左,水青向右。   温桓说,右面也有一间很大的书房,不过有点像家里的藏书库,公爵本人很少去。   所以才制定了声东击西的这一计。水青就到右书房门口去逛上几圈,吸引对方的警戒力。那么,云天蓝在左面行事就会方便些。   从花园绕到偏静的一隅,在试了几扇窗之后,水青终于打开一扇。因为穿着裙子,爬得有点费劲。赤脚落地,一手拎着高跟鞋,根据脑海中所记的结构图,寻找侧边的楼梯,可以上三楼。   听见救护车的笛声再响,她也不去理会,只是脚步加快了。终于看到弹簧一般的楼梯,她的动作像狐狸一样轻巧,踩了上去。   楼下明明举行着盛大的宴会,可能楼道狭小,空间封闭的缘故,在这里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只有自己绵长的呼吸。年代久远的石板梯,带着百多年的幽冷,从她的脚底渗进骨头里去,令步子有些跳跃。   原以为到了三楼就会有地毯,没想到她转出楼梯间,眼前一道三米宽,三十米长的长廊,从墙到地面都是一块块密合的黄石砖,两边镶嵌着微弱的壁灯。显然,城堡的这部分比起主堡来,保留着这个家族更为古老的一面。甚至没有丰富多彩的油画,而以白色灰色的雕塑为主要的装饰物。   水青边走边打量着两旁,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黑白世界。因为颜色过于苍茫,心里有些不安。更何况,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行为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她的脚步从刚才开始就不太稳,鞋子拎在手里晃荡得厉害,另一只手抚上冰冷的墙面,靠一步走两步。她甚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而笑,时而自言自语。不再忌讳地发出声响,砰——整个人撞到了书房的门。她伸手扭着门把,不出预料上了锁,于是死命拍门,像足了醉鬼。   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不远处连接主堡的走道里,发出皮鞋跑在地毯上的低闷脚步声。没有地毯的,只有她脚下这条路而已。   水青不去理会,向后一步。等那些脚踩上石板,发出回音时,她抬起脚,用力照钥匙眼踹了下去。   “住手”冲上来两个黑衣人,一人一手将她架起来。   因为装醉,水青半着睁眼,看到来了六个西装壮汉。这就是罗玛丽说的,没有保全?   “你们架着我干什么?放我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装得像不像,她的挣扎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让两人有点架不住。   “这里是私人地方,小姐你不能进来。”耳上挂着通话器,一个黑西装的男人双手环臂,冷冷看水青。   “什么私人地方?今天整个城堡不都是人吗?”水青在那儿想醉鬼的模样,手指一点,脚下一歪,还好有人抓着,“我……我要找洗手间,我想吐。”大舌头。   身旁那两个男人想松手。   “队长,醉成这样,怎么办?”其中一个问。   “带她下楼。毕竟是客人,你们手上少用点力气。”冷酷男人手一挥。   两人怕水青真吐,又不能违背队长的意思,表情很嫌弃,捉着水青的力道也小了。   水青觉得好机会,一脚踩痛一个,一拳打疼一个,转身就朝那位队长飞身扑去。剥了他的耳麦,拔过微型话筒,大叫救命,又喊支援。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包括队长在内,竟傻了眼,反应不及。等动起来,那通话器已经被她用高跟鞋拍了个稀巴烂。   “你这个——”到这时,队长还认为她是真喝醉的客人,因此想骂疯子,又怕说不准是哪家的大小姐。   水青哈哈大笑,拍手说有趣。   “够了”一个声音从水青刚才上来的楼梯口传来。   七个人看过去,其中六个人立刻恭敬叫声克拉克先生。   克拉克,黑发黑眸,高鼻梁,削薄唇,也许有意大利血统。他也是送水青下楼的那个高大男人。   “韩小姐,要装醉,至少喝了酒才能装。”克拉克脸上有些高深莫测,“我送你到宴会厅门口才不到三十分钟,晚宴桌上还没上酒。”   被拆穿了   水青大大松口气,脸上笑容可鞠,“克拉克先生,从头到尾我都没说我喝醉。我跟他们说得挺清楚的。要找洗手间,想吐。我猜大概是厨房里的食物不太干净,胃疼得厉害。谁知,厅外的洗手间有人用,我就上了楼,走着走着到了这里。这门后面不是洗手间吗?看着怎么那么像?”   克拉克走到水青面前。他比她整整高一个半头,然而他接到对方毫不怯懦的目光。   “我想你很清楚门后是什么。”他曾经对视过这样的目光,在三年前。   水青琥珀色的眼瞳是黑白世界中唯一的亮色。对不起,云天蓝,想拖得更久一点,但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这么想着,神色镇定。   “我只清楚醉鬼总比恶鬼好。”   才说完,就见一拳疾劲,刹风扑面。   水青动作极快,脸侧身仰,避了过去。   克拉克的拳头让那道门猛震几下。   队长看到克拉克出手,虽然疑惑水青究竟是什么人,但立刻招呼属下要包围上来。   水青轻蔑笑道:“一个男人打女人还不够,还想找一群帮手来打女人。”   克拉克目光一凛,伸手拦住那六人,沉声说,“你们统统退开,我自己能解决。”   队长带着人退远五米,并列站在走廊里,挡住去路。   水青和克拉克,就处于一个长方体内。   “三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三年后,你最好也别抱着期望。”克拉克,才是那个夜闯永春馆的鬼面。   水青认出他,直觉他的背影熟悉之外,还有他眼睛里深不见底的敌意。但他承认鬼面的身份这么爽快,让她感到奇怪。因为她并没有任何证据,只要他否认到底,她不能随意指控。   “你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她能为他的坦白所找到的合理解释,“我要是死在这里,你家公爵可就有口说不清了。”   “还没打,你气势上已经输了”第二拳,对准水青的咽喉。   克拉克力大无穷,水青早就领教。不跟他硬碰硬,再一次让开,她的手臂如蛇一般绕上他的手臂,顺着他出拳的方向,全力一拽。他踉跄地冲向书房的门,她就在身后飞起双脚,踢他的脊梁骨。   砰——这门今天可遭罪了。   克拉克才转了一半的身,水青的拳头在他腰际连揍五六拳,疼得他闷哼驼背。待他要反击时,她却已经跳开两步。一脚突然上墙,整个人空翻,双腿蹬出,直打他的头脸。   几个动作快到令克拉克眼花缭乱,被水青打中的地方,又疼又麻。头很重,脸上火辣辣,手背一擦,鲜血。   “我让你的。”克拉克当着手下人,不能示弱,嗷叫一声,粗壮的腿横扫过来。   水青却突然蹲身贴地,抓住克拉克的脚踝,身体一翻。   克拉克失去平衡,轰隆倒地。他气恼地想爬起来。   一股冰凉的劲气,抵在他的喉管。   那是水青刚丢在地上的高跟鞋。七八公分长,跟尖上闪闪发光,是刀尖一样锐利的钉。   啪啪啪——   有人鼓掌。   -------------   家园快大结局了。   请把粉红留给你们希望作者能多加更的好书们。   感谢大家支持。   关于欠双更的部分,因为这星期实在太忙,还不了的话,我会留到新文去。尽量遵守承诺啦。嘻嘻。   没有万一的话,家园结束,会同时开新文的。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98章 是我的 是你的(中)   艾里克.斯伯来了。   和水青之前见过的慈祥和蔼不同,一丝不苟的头发,眉头深深褶皱,嘴角笑容却浮于表象,一双眼锐利而冷酷。   这时他看她的眼神,是一个中世纪的贵族在看卑微平民的眼神。并不是他轻蔑她,而是社会地位和血统的天壤之别,让他的骄傲高高在上。   “好身手。”他拍着手,从石廊一扇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个保镖样的男人。   水青虽然想声东击西的计划貌似成功,但斯伯公爵就在隔壁,这一点未免奇怪。还有,克拉克那么轻易承认自己是鬼面,也让她很在意。   “约翰,你轻敌了。”斯伯公爵在离两人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说大话谁不会。你刚才罗罗嗦嗦的时候,你的对手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只专注于攻击。你得好好向人学习。”   约翰.克拉克倒在地上,喉结一滚,即刻感到鞋尖金属的寒气,顿时不敢说话。   斯伯公爵不再看克拉克,转向水青,“我看你动作奇快,出手都是克拉克周身弱点,看来三年前的一架,让你吸取不少教训。”   “我这人比较容易学乖。”水青没有否认。她学的功夫属于自保有余之攻击型。意思就是,很多人的时候,她能跑得很快,一两个的时候,她可以奋力一搏。克拉克当年处处占上风,全凭他的狠劲和力量。爷爷和云天蓝针对这样的拳路,特别教她以快打慢,以巧打力的一套拳法,万一以后再碰面,就能取胜。   她和克拉克打起来时,斯伯还没在场。他显然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那门后应该有监视屏。   “你既然容易学乖,就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打倒了一个,还有十个。我并不了解中国武术的神奇之处,可也知道以一挡十,那等于自找死路。而且,这些人都是职业保镖。”斯伯刚说完,那十个人立刻上前,将四面堵个严实。   “你想我怎么样?”水青明白形势比人强。   “放下……鞋子,在约翰的手下人面前,给他一点面子,让他站起来。”女人的高跟鞋,真是好武器。   “我放了他,他要突袭呢?”这套快打的路数,不耐久战。   “我保证他不会。”斯伯公爵问克拉克是不是。   克拉克微微点头。   “没有人质,我又怎能知道你不会杀人灭口?”水青没有松懈。   斯伯公爵哈哈笑道:“我要杀人,蓝斯根本没有机会活命。你可以放心,我虽然用了些激进的方法,还不至于让自己成为杀人犯。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只要你们交还给我,以后大家都平安无事。”   “激进的方法?”水青冷哼一声,“你所谓的激进方法,烧掉了一座房子,绑架了几个人,蓝斯差点死在沙漠里。而我那两次因为你激进的方法而进医院,断手折腿。”不杀人怎么了?不杀人就能为所欲为做出这些事吗?就不是触犯法律了吗?   “我说过了,真要杀人,你们根本逃不过。”斯伯公爵收敛了笑意,“现在,拿开你的鞋子,放人我们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要知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云天蓝,她是没得选。放开手站起来,裙边已经不能看了,缩上大腿,皱皱巴巴,但她并没有走*,因为里面穿了一套比基尼泳装,而不是普通内衣。不过配合着晚礼服,样子总有点乱糟糟。再说,她也不是习惯穿比基尼走来走去的人。还有她的头发,东一拨西一撮,完全散漫。   水青扯扯裙子,把头发大致拢到脑后。还好选的衣服料子好,有弹性还结实,抚抚平,照样冒充淑女。云天蓝的好主意啊。早知有场架要打,她一定会换成运动服。   她将衣服理好时,有人撞了她手臂一下。抬眼瞧,是克拉克不服气的脸。   “公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话不算数?”立刻投诉。   “约翰”斯伯公爵拉下脸,“输给女人,你还斗狠?去,领你的人做事。如果再出问题,你就提前退休吧。”   约翰.克拉克本想反驳自己打下去不会输,但看到斯伯公爵真动了怒,就没敢说什么,带了三个人守门口,让另外几个在走廊各处布防。   “关门。”斯伯走进书房,对水青说。   水青转身关门,看到外面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心里再度一跳。   “坐。”斯伯公爵指指椅子,“我请人拿些食物来。你想吃什么?”   水青看着他气定神闲,突然意识到对手远比自己感觉的还要狡猾。   “不饿吗?错过了晚餐时间。其实你们应该吃过饭再行动,我家的厨师很精通英国料理,在外面最好的餐馆也未必吃得到。不过没关系,你爱吃什么,只管点。本来还想单独请你们吃饭的,恐怕就算我不食言,你们也不愿让我请了。”斯伯公爵面上还真有点遗憾。   “说反了。”水青纠正,“是我们请你吃饭,你给我们红包。”   斯伯公爵一想,真对。   “如果这份红包你还打算给,那我们请你吃饭也愿意。”红包也得够大。“要不,我们现在就约好时间,我可以下楼尝你家大厨的手艺?”   “你挺幽默的。”斯伯公爵拿起电话,吩咐那头准备食物。   水青听到两人份时,终于心跳剧烈。   飞快转脑,她面色平静,等斯伯公爵挂了电话,问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跟你共进晚餐,你还有胃口吗?”   “我已经吃过了。就在刚才,边看精彩的武打镜头,边吃的牛排。”斯伯老眼笑眯眯,“你也不用跟我装糊涂。真要我说得明明白白。岂不是说我错看你的头脑?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看人还没有出过错。蓝斯娶了你,很幸运。男人常常在娶老婆上犯错误,百分之九十的喜欢挑漂亮的,百分之十喜欢聪明的。你再看十年后,抱怨老婆有多笨的,多是百分之九十的那些人。”   “谢谢夸奖。”她向来让人夸就会谢,“我以为你未来孙女婿的妹妹摔得不省人事,你会忙得没时间吃饭呢。”   不说。不能由她说。也许是一个陷阱,套话的陷阱。   “说起她,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拉开罗蜜,不省人事的恐怕就是她了。”孙女撒谎,斯伯公爵一清二楚。   “这个城堡您可费不少神。”连那儿都装了监视器?   “没办法。虽然挂着爵位,资产却实在不多。就这点家底,我要不看看好,怎么行?”斯伯公爵摇摇头,“罗蜜还总跟我抱怨家里旧东西太多,喝茶的杯子都用曾祖父用过的。”   “你在哭穷?”开玩笑收购蓝水股份的钱哪来的?   “何必骗你?是贵族就一定富有?”斯伯公爵哧之以鼻,“没落的贵族跟穷人没两样,只不过就是个空头衔,继承下来的遗产可多可少,可正可负。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我爷爷留给我父亲的,只有这座城堡而已。当时那些在别人眼里价值不菲的古董,有一大半是赝品,原物已被我爷爷偷偷卖了,维持贵族光鲜的生活。”   这算是家族秘辛了。水青明知不该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表现得感兴趣,偏偏脸上神情专心致志,居然还问,“就是说,我现在坐着的椅子,可能根本不是哪代老人家坐过的?”   “如果没有我父亲,这种可能性很高。”斯伯公爵回想着什么,目光一瞬凝滞,“如果不是他苦心经营的话,也许我们早就到了破产的地步。”   “那么这些家具……”原谅她,小人物。   “大多数卖出去的古董都被我父亲和我买回来了。”斯伯公爵看一眼水青,“你坐的椅子确实是斯伯家坐了几代的,足以让你荣耀加身。”   水青听了这四个字,差点没跳起来。照这么说,坐过龙椅的观光客头上都会现王冠了?   “你要找的东西该不会是当年你爷爷卖出去,你父亲却买不回来的某件古董家具吧?”想想有可能。拼命赚钱,致力于找回家族的珍藏,小部分在有生之年找不到,于是就嘱咐儿子接着找。   “这个,等你们吃完饭,再谈。”斯伯卖起关子来。   对了,两人份。   水青想起来,“还有谁?”   她本来装蒜,结果他也装。那干脆问一声,什么阴谋都不攻自破。   “还会有谁?”斯伯看穿她的小小心思,“你跟我心里很清楚,除了蓝斯,你老公,我们还有别人可以欢迎吗?你怕我在试探你,所以始终不肯说出来。”   水青垂眼,再抬眼,笑了笑,就是一句不提,“不是叫吃的了?什么时候送来?你不说也就算了,我现在突然饿得厉害。”   “你要是还以为这会帮到蓝斯,就固执得太过无谓了。”斯伯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那只应该在城堡另一端的饼干盒子,在灯下发出幽暗的光。   第399章 是我的 是你的(下)   这是一个陷阱。   所谓的声东击西,装醉鬼胡闹,只不过是对方眼里可笑的一场闹剧。   水青虽然第一次见,不过那方方正正扁平,颜色已经相当陈旧,印着孩子们玩球图案的铁盒子,总不会是斯伯公爵收藏的古董吧。   盒子既然在这里,那么她和云天蓝得到的消息就是错误的。温桓到底是叛徒还是骗子?他从头到尾参与了计划,那么除他之外,难道还会有别人知道这次的行动吗?   “你……”水青正要开口。   门开了。   四个鼻青脸肿的保镖左右前后,云天蓝被围在中间,俊美的脸神情沉静。看到水青坐在那儿,他这才低咒一声,只不知道骂的是哪一个。   “蓝斯。”斯伯公爵手指点着盒子,发出闷哑的噗噗声,“正在等你呢。看你毫发无伤的样子,我想我的人应该费了很大劲才能请到你。”   “还好。如果他们早点说水青在你手上,可以少受点罪。”他要脱身的时候,他们才提到这件事。   “听说你功夫厉害,他们又个个好胜,想看看你有多厉害吧。”斯伯公爵呵笑,随即冷脸将丢人现眼的保镖打发走。   “尽管样子不太好看,鉴于他们亲自押我进来讨你赏识,你也应该鼓励一下再让他们出去的好。”云天蓝拎张椅子,紧挨水青坐下。   “你没事?”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裙子怎么了?别跟我说,你穿成这样还有动手。”   “和鬼面小打了一架,几招就搞定,完全没挨打。”多有进步,水青笑得灿烂,“我里头是泳装,就当沙滩晒太阳,让人养眼。”   “艾里克,不介意请人拿套女士穿的便装来吧?我怕她太阳晒久变黑炭。”云天蓝坐姿气定神闲。   “抱歉,我光想到叫晚餐了。”斯伯公爵一直笑眯眯的,“我请人马上送套衣服过来。”   “谢谢。”云天蓝客气中又不是那么客气。   “刚才一直都在暗示你妻子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行动,想看她惊讶的表情。谁知她很固执,简直滴水不漏。”打过内线后,斯伯公爵看着云天蓝,“无论如何,我为你娶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太太而高兴,虽然我曾经很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孙女婿。”   水青见到云天蓝的时候不惊,现在听到这话比较惊。云天蓝配罗玛丽?不看背景,光看人,俊男美女,会赏心悦目。   “阁下太会开玩笑了。我要成为你孙女婿,岂不是死了都不知道凶手就在身边?”他很少相信别人,但相信了这位老人,因为以为对方真心待他如子侄。   水青晃晃头,心想现在不是考虑谁和谁相配的问题。   云天蓝余光看见水青的古怪,捏捏她的掌心,让她集中精神。   斯伯没发现两人的互动,自顾自说道,“我们要是成一家人,所有的事当然也就不会发生,我会毫不犹豫把前因后果告诉你。”   “什么前因导致杀人放火?”云天蓝冷冷问。   “你跟我问得差不多。”水青立刻说。夫妻相,夫妻嘴。嘿嘿。   “那我猜你没得到答案。”云天蓝看看她,神情柔和。   “显而易见。我要知道的话,你一进来,就拿个喇叭公布了。”水青故意夸张。   斯伯公爵还笑得出来,“真是一唱一和,完美夫妻。罗蜜和格雷能像你们俩感情那么好,我就能放心了。”   “怎么放心?东西还没找到呢。”水青仗着云天蓝在,底气足了。   “如果两情相悦当然好。最怕让人利用,为了家族之类愚蠢透顶的利益而牺牲感情生活,然后两人一起痛苦几十年,再来闹离婚。”云天蓝嘴坏,因为他是目击这种痛苦的证人和半个受害者。   水青有点不明白,她知道罗伊和斯伯的联姻当然会牵涉到两家,可云天蓝讲得很信誓旦旦,似乎知道了她不知道的事。   但水青是聪明的,她将脑袋里的几条线索一拼一凑,突然扬声,“收购蓝水股票的资金是问罗伊贷款的。订婚仓促,不仅是罗伊家的原因,还有你们家的原因。原来,罗玛丽是抵押品。罗伊家的好处是什么?爵位?”   云天蓝一挑眉,他不该惊讶那颗脑袋瓜这么灵活的,可就是忍不住,“水青,赎金大概也用来还贷款了。”   斯伯公爵笑不出来了,老脸甚至挂不住,有些狼狈,却欲盖弥彰地否认自己孙女是抵押品,“没有这种事。罗蜜和格雷订婚,她自己也愿意。”   “但她却不知道这场婚约后面的约定。如果你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她还会愿意吗?”不,罗玛丽不会愿意的。水青明白她。“对了,赎金。你借钱买了蓝水那么多股份,想逼我们把东西交出来吧。”恐怕,是有备无患。   “身为斯伯家的一份子,她有应尽的责任。”冠冕堂皇的说辞,原来那样的宠溺,也不单纯。他只能针对这一项指控,其他的无能为力。   水青从来没有像现在对于自己出身的小门小户感到庆幸。有善良的父母,温暖的环境,自己挣钱自己花,能掌控自己的爱情和梦想。就算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又如何?迟早有一天要付出想象不到的巨大代价。像罗玛丽,像杨美珊,也许不久简苍梧也能数进去。   饭送进来了。   有的吃就吃。   衣服送进来了。   有的换就换。   水青到书房的洗手间里,能听到云天蓝和斯伯公爵在说话,却听不清内容。怕错过精彩部分,也怕说不准装在哪儿的监视器,她不脱掉裙子,用了最快速度穿好上装长裤。   一拉门,却发现书房门刚关上,门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没谁,就是不知道是叛徒还是骗子的家伙,温吞水侦探先生。   齐了,人全齐了。水青哼哼着,有点要鄙视过去的样子。   偏温桓看得清清楚楚,马上来一句,“不是我。”又补一长句,“我不知道消息怎么让他知道的。我刚刚让人抓进来,不信你可以问你老公。”   水青见云天蓝点点头,当然无条件接受,可是,“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知道今晚的计划?”   “当然有。”斯伯公爵之前被水青和天蓝坑得心情糟糕,终于能再度掌握主动,令心情稍好。   “谁?”温桓居然最沉不住气。   啪啦——有排书架弹出一条缝。   暗门   水青瞪大眼,因为亲眼目睹,觉得很稀奇,就差没问有没有地道。等看清里面,发现原来不那么诡秘,看位置是隔壁房间。   一个庞大的身躯从门后走了出来,然后憨厚且带有童真般笑容的脸。   水青禁不住叫道:“比利?”   温桓闭两秒钟的眼,再睁开,那么了然,“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推理出错。”   “可是,为什么?”那个喜欢看萤火虫等待飞雪的比利,那个再难吃的食物都会吃光光的比利,那个叫着头儿叫着老板睡眼惺松的比利,却让每个人错看了吗?水青终于难掩惊讶。   “一个字——钱。”温桓盯着比利,“是不是?”   越是亲近的人,越可能伤害你。因为人有感情,付出得多了,就会产生信赖。而遭受这种信赖的背叛,远比陌生人带来的伤害更痛更难以接受。   水青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上次在事务所里见面,温桓就说不给比利工资什么的。难不成这是事实,所以官逼民反?   “是。”比利十分无奈,“头儿,你如果肯借钱让我结婚,我不会被迫走到这一步。”   “当你遇到一个女人,明知你一年多少收入,却坚持要二十万镑的钻戒和五十万英镑的豪华婚礼,相信我,你要做的是分手,绝对不是结婚。”温桓不借钱是有理由的。   “可我爱她。她那么漂亮,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她愿意嫁给我,我就会尽自己的努力让她心满意足。”爱情比萤火虫更难捕捉。   水青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骂比利被虚荣的女人骗了吗?怪温桓不近人情吗?不,她没那个资格发言,只好当感慨万千的旁观者,叹命运的刀斧雕出不同的情感,唯有当事人愉快就好。   “斯伯阁下,您将款项付清了没有?”温桓回头问。   “支票已经在他口袋里。”斯伯公爵摊开两手,表示给了。   “比利,拿着钱走吧。最后劝你一句,这钱至少留给自己一半。你跟我办案那么久,应该明白有备无患。”温桓失望,但放得开。   比利眼睛里很哀伤,“头儿,对不起。”低头走了。   “你很大方。”斯伯公爵对温桓说,“那么,我对你这个叛徒是不是也应该大方一点?我救了你,供你一直读到大学,你就是如此报答我?”   “我已经为你做过很多事,以命相搏也不是只有一次两次,难道还不够?杀人,我不会做。我手上沾血,你呢?干干净净,高高在上。不好意思,我翅膀硬了,自己可以飞。”如果是好事,他会认真办。   “要报答也好,要单飞也好,这是你们之间要解决的问题,同我和水青无关。”云天蓝不耐,下巴一努,朝着饼干盒子,“拿给我吧。要是不让看,就放人。”   水青眨巴眨巴眼,想要膜拜蓝天白云。   第400章 留下你 留下我   漆黑子夜的幕帘重重伏在窗上,臃肿不堪。   屋里四双眼睛。一双狡猾,一双冷淡,一双专注,一双好奇。   很静。   唯有那只盒子,经云天蓝的大手,里面的小玩意儿发出滚动的声音。骨碌碌,嗒嗒嗒,啪咔啪咔,还各有各的个性。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云天蓝终于停止拨弄,将盒盖一扣,十指交叉,手腕搁在上面,抬头,凤眸里一片平静。   “你知道东西在哪儿了吗?”一直跟笑面虎似的斯伯公爵问得有些急切。   云天蓝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斯伯沉声。   “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水青帮着解说,也向云天蓝学习那么从容。   “蓝斯,今晚这种情势,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果还想同你妻子一起安然度过下半辈子,最好别撒谎。我不会杀人,但有很多种方法让你们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你们的亲人朋友都可能受到影响,而你们永远不会有证据来指控我。就拿现在来说,完全可以承认你们遭遇的那些事都是我让人做的,那有如何?你们三个人身上就算装了窃听器,通讯器,甚至跟踪器,会因为安装的特殊隔离层而统统失效,且绝对带不出这个房间。这个世上为钱做事的人太多,警察就算查到线索,也会有人出来认罪。”他可以高枕无忧。   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能说他错。越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利用法律空隙的本事就越大。因为他们的社会关系和财富,能推波助澜。   “可我确实不知道。”云天蓝这时并没有说假话,“还是你想听我胡编乱造?如果催眠我,你仍找不出线索。完全想不起来的我又能怎么办?”   “梁把他全部的财产都留给你,那东西一定就在其中,你要我怎能相信你完全不知道?”斯伯公爵连律师那儿也疏通了,结果遗嘱只说所有属于梁的东西都归云天蓝,没有提到具体位置,金额和其他详情。   由此断定,云天蓝必然知道。   斯伯先想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偷偷查找,后来没辙了,怕梁的好兄弟云川也知情,又怕东西由云川收着,才放火烧了永春馆,少一个可能的隐藏地也好。绑架云天蓝,不为钱,就为了套出东西的所在。选在南非动手,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至于飞雪渡的巫医坦亚,是他资助留的学。催眠后取得的关键信息就是这只看似普通的盒子。里面全是梁给的玩具,更因为梁临死前曾最后一次接触过盒子。他几乎肯定,即使东西不在里面,也会有明显的线索。   然而,很轻于就拿到手的饼干盒,无论他如何翻查推敲,都没有什么头绪。所以眼线比利跟他透露温桓和云天蓝的计划时,他就用了请君入瓮。现在,唯一能解开秘密的,只有云天蓝。   因此,云天蓝说不知道,他直觉不能相信。但云天蓝说起催眠,确实又让他犹豫,因为坦亚的催眠术属于世界顶尖的。   “梁爷爷过世时,蓝斯才八岁。那么久以前的事,别说一点影子都没见到的遗产,连对方长什么样子,他也已经记不清了。恐怕在他身上用了催眠的公爵你还比他知道得多。”水青就坐在云天蓝身边,盒子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和很多小孩子一样,把迷你小车,一些运动明星的卡片,玻璃球之类的当宝贝收着。   “除非你先说说,你惦记我的财产究竟是什么?”云天蓝短短一问,浓浓讥嘲。   “根本不是财物”斯伯公爵受激而有失冷静,“我不关心他留给你多少钱,我要找回的东西原本就属于斯伯家。是梁这个小偷,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将它盗走的。”   “到底是什么?”温桓趁热打铁。   不大一间房,三对一的算计着。   斯伯意识到自己失言,却镇静得很快,“你们不需要知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云天蓝一手拿盒子,一手拉水青起身,要走的架势。   “蓝斯,你们夫妻俩要走出这道门,没问题。”斯伯说过自己不会杀人,当然更不可能在自己家里杀人,但是,“盒子要留下。”   “阁下是不是过份了?这是我的所有物,难道我不能带走?”云天蓝摇摇盒子,发出嘎拉拉的声响。   水青看到盒底也印有图案,和盒盖上的不同。是座小屋,篱笆内有一个大叔,花园里有几个孩子。   “那得看你怎么选了。”斯伯公爵一摇铃,外面进来几个男人,虎视眈眈盯着云天蓝三个人,“你可以带盒子走,解开里面的秘密之前,你妻子就留在我家作客。或者,你夫妻两人都留下,盒子不能出我家大门。”虽然现在还没有线索,但只要盒子在,就可能找到东西。有些记忆要凭拥有者来控制,催眠也不是一定的。   云天蓝将盒子放在桌上,并推到斯伯公爵面前,眉锋如墨,眸光如金,看着他说道,“盒子我送给你,有秘密也好,有线索也好,我一点不感兴趣。而且,我也不想在你家作什么客。”   这么干脆放弃盒子的动作,让斯伯公爵相信云天蓝或许没有说谎,“蓝斯,这件事本与你无关。如果没有梁,我们的交情会十分纯粹。”   “说这话已经没有意思。”云天蓝处理事务一向果断坚决,“如果你够坦诚,告诉我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而我恰恰知道的话,以我们之前的交情,我本可以双手奉上。”可惜,艾里克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斯伯公爵听了云天蓝的话,心里生出一丝悔意,却很快消散。那样的东西,不是能跟人坦诚的。一旦公开,斯伯家就完了。   “蓝斯,抱歉,你们两人有一个必须留下。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否则,我让你们永远见不到面。”杀人?愚蠢的人做的事。   “是吗?”面对已经撕破脸的要挟,云天蓝依然很沉得住气,“可是,我也决定不会让小羊留在恶狼跟前。”   说完,他看看水青。结果,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他还能笑。他说错了,该是小狐狸才对。   “你似乎没有选择吧?”这是斯伯家的城堡。   “没准。”云天蓝轻松松吐出两字后,“我不喜欢做别人出的选择题,只喜欢自己认定的正确答案。”   “既然你这么倔强,就别怪我要让你们受点罪了。”斯伯一挥手,身强力壮的保镖们涌了上来,把三人围拢在一起。   “你这是要强行私自囚禁人身自由?”云天蓝突然高声。   轮到温桓看他一眼。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请你们多住几天而已。”斯伯公爵拿起盒子。   水青这次将盒底看清楚了。那篱笆内是一位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爷爷,帽子在篱笆上,装礼物的袜子挂满圣诞树,孩子们欢笑着将手伸进去,拿出很多礼物。   能感觉云天蓝的背紧紧贴着她的,令她完全忘了正在接近的危机。她这时,全心全意,依靠着她的丈夫,小狐狸的眼睛因此不会漏过任何细微处。   七八双手伸了过来,很不友善。   温桓准备反抗,云天蓝却双手环抱在胸前。   “爷爷?”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罗玛丽,脸色有些变幻不定。   斯伯公爵表情一僵,不知孙女怎么会来,勉强笑了笑,“罗蜜,你不招呼客人,来我的书房干什么?”飞快瞥一眼云天蓝,发现他嘴角微翘。   “爷爷,外面都是些什么人?还有,这些又是谁?我们家没有保镖保安。”罗玛丽发挥记者本色,“我刚才还听见囚禁的字眼。现在这样,我能理解是要囚禁水青这三个人吗?”   斯伯一时招架不住,随口糊弄,“什么囚禁?罗蜜,你听错了。我正和蓝斯几个聊天,不小心翻了桌上的东西,外面的保安才大惊小怪冲进来。再说,谁说我们家没有保安?你不常回来,所以不清楚。”   “可是——”气氛明明就不对啊罗玛丽目光敛起轻眯。   “我知道你是记者,不过今晚是你订婚的日子,就不要职业病了。”斯伯公爵把盒子放到身后,手臂再回到身侧,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水青,怎么回事?”爷爷不说真话,那她就问别人。   保镖们早接到斯伯公爵的暗示分散开来,三人也由三角变成了直线站立。   云天蓝在水青的手心里划了几道。   于是,水青微微一笑,“就跟你爷爷说的一样,我们在聊天。”   “现在聊完了。”云天蓝马上接过去说,“艾里克,我们可以走了吧?”   罗玛丽的目光在可以松弛了的气氛中游走,她那么敏锐,不轻易买任何人的单。因为全身小天线全开,告诉她事情不简单,更何况爷爷那种漏洞多多的说法。   “可以走了吗,公爵阁下?”温桓总能在最适当的时机拉进不错的效果。   “当然,我们说定了,三天后一起去骑士俱乐部吃晚餐。”斯伯公爵不得不让他们走,不可能当着孙女的面把人都打趴了。   “非常期待。”云天蓝微微颔首。   就这样,全身而退。   第401章 曲奇饼 曲线直   既然出来了,当然不会再回去继续参加订婚宴。三人疾步下楼,穿过清冷的小门,沿着花园中的小路,往停车的地方走。   “罗玛丽怎么会出现?”水青很想知道。那么僻静的书房,平时大概都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巧合?”云天蓝的回答似是而非。   “谁信。”水青不可能让他两字就打发过去。   云天蓝笑说:“是没人信。”   “原来你还找了其他帮手。”温桓听后,明白了。   “有备无患。”温桓的计划还不错,不过云天蓝更相信自己而已。   温桓并没有不满,他也没资格抱怨,因为比利的出卖,如果不是云天蓝的后备计划,今天他们可能就会落在斯伯公爵手中。   “我的车让公爵的人扣了,可以搭你们的车吗?”他今夜出师不利,失人失车。   云天蓝没说不,那就是同意。他等水青和温桓上车,却不发动引擎,侧头向外张望。   “你再不开车,公爵的人可能还会来找麻烦的。”温桓频频看后花园,“这次,公爵千金救不到我们。”   “不能丢下帮手啊。”水青心思细腻,已知道云天蓝的意图。   云天蓝回头望水青一眼,又是默契。   “好像来了。”水青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两道黑影贴着停车场的墙朝他们的车跑了过来。   开门关门两声,关门那个低声催促,“快开车。”   云天蓝这才将车驶了出去。   “天弘,天远。”水青向后招呼,一点不惊讶。   云家两兄弟说嗨,又跟温桓点头问候。   “蓝斯,到底里面发生什么事?因为所有的信号和声音都接受不到,我们没等太久,就把罗丝玛丽引过去了。”天弘说道。   “显然和斯伯常用的那间书房一样,用了特殊材质的隔墙,会干扰电子仪器设备。”温桓帮忙解释,“除了座机电话,没有其他对外联络的方法。蓝斯,我跟你早就说过,身上带电子的东西都会没用。”   “至少能知道信号受到干扰的地点。”云天蓝本来就没打算得到可以指控斯伯公爵的证据,潜入的目标只有饼干盒。   “那我也有吗?”水青拍拍随身小包。   云天蓝伸手过去,从她已经乱了的头发中拿下一只发卡,“通过这个,我可以知道你所在的位置。不过,在进入书房后,我就收不到讯号。”   “你们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水青哼一声,将发卡扔进包包,并把头发上那些小卡子一个个拿下来,再用手指当梳子耙几次。   “怕你知道了,装不出最佳的醉鬼样子。”云天远从后座扒来一只手,“大嫂,你的演技不是一般的高啊。”   水青瞪他,“少来。”   云天远哈哈一笑,“真的不错。我要是骗你,让我当小狗。”他可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蓝斯,找到盒子了?”天弘再问。   “看到了,却不是找到的。”云天蓝回答,“今晚的行动被泄露了出去,对方早等着我们上钩……”把事情说个大概。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云天远急性。   这其实也是每个人心里在想的问题。   送温桓回到他的事务所,楼上楼下都亮着灯,门上打磨玻璃不时晃动着人影。   “你的人,还是斯伯的人?”放温桓下车之前,云天蓝一问。   温桓没想到云天蓝还挺有义气,“我的人。叛徒一个就足够了。”   “那么有事再打电话。”云天蓝说完,看温桓走进去,等了一分钟,确定没有异常,才又开车。   这下,车里就是家人了。   “云天蓝,你看盒子里的东西时,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虽然他对斯伯公爵说不知道,但水青或多或少以为他有所保留。   “韩水青,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说谎。”云天蓝自己都很失望,“那些玩具,我怎么看,也只是玩具。”   “到现在,我想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梁爷爷没有什么遗产,也没有拿斯伯家的什么东西。全都是斯伯公爵神经质,弄错了冤家,找错了债主。”水青长叹。   云天远大叫:“不是吧?差点死人。别告诉我,根本和我们没关系。”   “就算斯伯公爵弄错了人,但梁爷爷给我的遗产又是什么?”这么久解不开一道谜,云天蓝快没有耐心。   “一定告诉过你了,可你那时还小,这么多年过去,当然想不起来。”水青这么认为。   “什么遗产不能在遗嘱里写明?”天弘加入分析。   “因为不是能写出来的遗产。”水青顺口说道,又想了想,“看来,斯伯公爵并没有弄错。”   “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天远气馁。   “云天蓝,那盒子里本来装的是什么?”水青无头绪,就开始拓展思路。   “好像是曲奇饼干。”花了很多脑力获取盒子里每一样玩具的记忆,可云天蓝还是第一次去回想盒子本身的来历。   “圣诞礼物?”水青想起盒底的图案。   “你怎么会知道?”云天蓝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些画面。   “饼干盒的底部图案就是圣诞老人派发礼物给小朋友,所以我才这么猜。你说,这盒子上没个商标名字什么的,不然可能也是个线索。”水青想到什么说什么。   “圣诞老人……曲奇饼干……”云天蓝反复念了几遍。   水青觉得他重复这两个词时的神情不寻常,就好像有什么事就要想起来了一样。   云天弘和云天远也感觉到了,立刻保持安静。   “这盒饼干不是梁爷爷给我的。”云天蓝说得很慢,一幕幕收集到多年前的场景和对话,渐渐清晰,“但他曾说过,饼干可以吃掉,盒子要留下来。因为,那是很珍贵的东西。是他跟我建议,收藏我最喜欢的玩具。”   水青反应很快,“难道说重要的不是里面,而是盒子本身?梁爷爷让你放最喜欢的玩具,这样一来,盒子就不会弄丢了。”   一般人,都会以为线索在盒子里。所以,即使云天蓝在催眠中提到了盒子,斯伯公爵也只会认为是里面藏有秘密。   “可是,盒子本身能值得多珍贵?”天远实在好奇地要问。   “因为是圣诞老人给的。”云天蓝的记忆终于连接起来了。   没人懂他的意思。   于是,他解释:“我记得,拿到这盒饼干的日子正好是平安夜。那天,梁爷爷带我出去玩。我们走进一间大厦,他进了办公室,让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然后,他出来时,后面就跟了一个带着圣诞帽的人。那人把这盒饼干送给我,还跟我说这饼干是为好孩子定做的,只有一百盒,而我拿的,就是最后一盒。”   水青虽然还没听出名堂,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问号在往外冒。   “记忆真有意思,如果不是水青你提到盒子,我也不会想起这件事来。”云天蓝中途来句表扬,要来摸水青的头。   “然后呢?”吊人胃口,水青偏开头,催促着,“快说。”   “然后,梁爷爷摸着我的头,对那人说,就是这孩子。”在碰触了这么多童年的记忆之后,云天蓝找到遗忘的一环,“那人说的话我大多数记不清了,只有一句还有印象。”   “是什么?”水青追着他的每个字。   “他说,他会守好我的东西,等我长大去取。”将近二十年,现在想起来,才知道那话的意义。   “遗产。”云天远一拍手。   “还记得在哪里吗?”水青也认为那就是梁爷爷留给云天蓝的东西。   云天蓝摇头,“只记得好像离我们以前老房子不远,在一个公园的附近。”   “范围有点大,不过,比起完全没线索要好多了。”云天弘的说法中肯客观。   “还有一个问题。云天蓝,那栋大厦是不是银行?”水青大胆假设。   云天蓝仍然摇头,“想不起来。”   “你就记得饼干盒了,还什么一百盒,最后一盒这样精细。”水青笑完他后,又正着神色,“明天我们去那地方看看吧,说不定你又想起来了。”   云天蓝被她笑成馋小孩,却不在意,反而听取她的建议,“明天一早就去。”   回到云家,水青洗完澡出来,云天蓝正在床上看书。   “稀奇,你不是在用电脑,而是在看书。”水青钻进被子,整个人往床尾沉。   “我常看书,你没注意而已。”说得他电脑呆子一样。   “我注意的时候,你总是和电脑你浓我浓。”房间里暖气开得十足,刚泡过热水的身体皮肤发烫,热得水青伸出双臂。   云天蓝见她白玉般光润的手臂,心思有些神驰。合上书本,将灯光调暗,他半躺下来,目光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流连不去。   “云天蓝,我们离真相很近了。”今晚累得够呛,水青闭着眼,枕头那么舒服,被子那么轻暖。   半天,没听到云天蓝的声音。   她努力撑开双眼,他的凤眸里有一小簇火焰,让她心跳。   “云天蓝,现在可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而且,我很困很累,翻个身就能睡过去。”说着,她还真翻身。   “我没不让你睡觉,你完全不用管我。”他的手臂圈了过去,将她细瘦的腰身缆住,稍一用力,就带进他怀里。她还不明白吗?没有她,什么事都对他不具意义。   水青又好气又好笑,回过身去诘问,“你这样我怎么睡?”   “被压着睡。”云天蓝建议,身体已经覆了上去。   吻,先如雪绒花,后如火尾焰。   第402章 柠檬树 记忆树   云家原来住的地方,是伦敦最好的一个区域。商业繁华,绿化大方,居民多数经济条件不错,在黄金地段还能瞻高看远,或拥有奢侈的前后花园,喷泉雕像和平整的车道。   那个公园,当然不是伦敦出名的海德公园,面积却和悉尼的海德公园相当,纵穿三四条马路,将四周的建筑远远隔开,形成椭圆的窝状地带。在附近居住和工作的人,时不时过来散个步,吃个简便午餐,是能够呼吸新鲜氧气的好地方。   公园虽大,要沿着它外围绕上一圈,走路四五十分钟,还不至于离谱。可是一圈不离谱,五六圈就离谱了。   水青跟着云天蓝,一清早来的,这时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她走路的姿势就像一只虾,弯腰驼背,脚下抬不动步子。从一开始忙碌指东指西问着是不是那栋这栋楼,到现在连说话都懒。   “云天蓝,我累了。”天气明明很冷,但她从头到脚往外发热,可见活动量多大,“我还饿了。”   云天蓝看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本想说再走一圈,却不能对她硬下心肠,左右环顾,指着花园一角的餐厅,“去那儿随便吃点,行不行?”   “行,我现在决不会挑食。”水青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能让脚不沾地,还有食物可以放进嘴巴里,补充体力。   可是,当两人坐进餐厅,云天蓝见她一根根挑出洋葱和香菜,精细地好像在绣花一样,不由失笑。   “韩水青,你这样的坏毛病,将来可别遗传给我们的小孩。”没见过这么挑蔬菜的。   “云天蓝,天上地下水里有那么多食物可供选择,少吃几样不叫坏毛病。而且,我少吃的那份还能节省自然资源,再说,挑食不会遗传的,过敏有可能。”刚吃下一块牛肉,力气滋长,当然还嘴。   云天蓝大手一捞,将她挑出的蔬菜放进自己的盘子,几口吃完,“好了,把剩下的叶子啃也好,吞也好,吃光。”   “谢谢老公。”小狐狸的眼睛闪闪发光,笑成了弯弯月牙。那点程度的蔬菜,她还是可以吃的。   “等你生完孩子,过三十岁,到了一吃肉就会长胖的年龄,我看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吃法?”云天蓝不是说不过她,而是不跟她继续讨论。   “我天生长不胖的体质,看我妈就知道了。”水青不信,大口吃肉,又美美喝着葡萄酒。   云天蓝但笑不语。聪明的男人,要懂得什么时候在老婆面前闭嘴。   目光透过茶色的玻璃,他看着如林茂密的建筑物。这一带的变化太大了,很多老旧的楼厦被崭新的大楼所取代,存在印象中的邮筒也找不到。十八年前的街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本来就记得不清楚,现在彻底失去方向感。   “也许,找不到了。”他的视线投到外面,却没有落下的目的地,茫然搜索。   “不要灰心,再多走两遍,说不定就想起来了。”体力不行,水青绝对愿意从精神上无限支持,“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因为脑细胞要比常人活跃得多。我们再叫两客甜品吧,糖分能为大脑提供更多能量。”   明明是她自己嘴馋,却说得冠冕堂皇。云天蓝觉得跟她在一起,很难心情不好,实在他老婆太可爱。   叫了柠檬派和巧克力慕斯蛋糕,两人闲聊着,等甜点上桌。   水青一边说话,一边研究菜单,突然两道细眉皱向眉心。   云天蓝立刻留意到,问她,“怎么了?”   “这家餐馆叫柠檬树。”琥珀眸轻转荡漾。   “是啊。”云天蓝不知道她的迷惑从哪儿来。   “我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很普通的店名,歌名,街名。”还以为有什么,他放了心。   “不是那种的。”水青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暗暗在脑海中重描餐厅的外貌,“我是说,我以前看到过这个房子。”   云天蓝一愣:“是不是爸妈或者天远他们带你来过?”   “不,是在我来英国之前。”难道是梦里看见的?   云天蓝想说不太可能,却看到水青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只好赶紧跟上。   水青出了餐厅,走到公园角落的空地,在正中站定,背对着餐厅的房子,闭眼伸手一比,“房子后面有两棵大树,前面是花台,窗框是木头的,玻璃是田字格分开的,屋顶上有白色灯管,拼成柠檬树的字样。”   云天蓝很惊讶,水青全说对了。   “你刚才看到的吧?”尽管惊讶,他还是很理智。   “我只知道自己很饿很累,根本没留意房子长什么样。”眼睛都发绿了,还参观建筑物不成?转过身来,发现自己说得那么准,没来由也是一惊。   “那你在哪里见过?”云天蓝开始好奇。   “虽然我说得很准,可是这白色灯管怎么破成这样了?每个字母差不多都少两笔。我确定我看到的时候,是一笔不少的。”黑白分明。   黑白?她对这家餐厅的印象是黑白色的。   “云天蓝”想起来了“照片”   云天蓝不明所以,“什么照片?”   “梁爷爷和我们爷爷在这里拍过一张合影,就是柠檬树门前。”难怪眼熟,“因为我喜欢柠檬树这首歌,所以还有印象。”   “就算这样,不过一张合影。而且,当时我家就住在附近,柠檬树又是当地居民很喜欢的餐厅,拍照也没什么。”会是线索吗?   “你记得梁爷爷带你去办事的地方就在公园对面,而梁爷爷偏偏在这家餐厅前拍了一张照片。就我所知,他很少和爷爷合影。梁爷爷藏了很多谜题,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留给你的线索?”不怪水青想得多,巧合之下也有人为的痕迹。“这张照片虽然被鬼面偷去,但斯伯公爵可能根本没在意。”对方不在意,她却耿耿于怀。   云天蓝不能让水青说服,他认为这种说法太勉强太神奇。   水青从他的表情读出他的不以为然,于是拉着他的手,背朝柠檬树,面朝街角,“云天蓝,我们已经山穷水尽到原地转圈了,所以不管什么的想法都要试一试。没准,你也可以想起什么来。”   云天蓝觉得水青有点傻,可他倔不过她,随着她转身而转身,看向十字路口,“不可能是那儿。如果就在柠檬树附近,我会记——”竟然真想起来了,他的视线犹如箭光,犀利射向某个方向。   “云天蓝?”水青拉拉他。   云天蓝垂眼看她,嘴角翘得十分英俊。   “韩水青。”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吻。   水青怔怔,“什么?”   “你是一只很聪明的狐狸,你知道吧?”有她在旁,多难的谜题都能解开。   “还好。”水青完全搞不懂这么夸奖是为什么,“难道那楼真在对面?”乱蒙也对?   “那楼不在马路对面,而是要过十字路口,到下个路口去,那里就该是了。”他想起来梁爷爷那天在柠檬树给他买了一个冰激淋圆筒,然后过绿灯,直直走下去。他进大厦时,冰激淋已经吃完了。   “不中矣不远矣。”水青卖乖。   “所以说你聪明。”云天蓝的中文,越古老的,他越明白,因为考国际翻译证书的话,还要翻古文。   下一个街口,照样车水马龙。   仿佛一切终于顺畅,云天蓝亲而易举找到了记忆里的大厦。   水青不怀疑云天蓝的判断。那是典型希腊式建筑,石柱高高矗立,台阶也修葺得巍峨,两旁是赫拉手持权杖的石像。斑驳深浅的颜色,告诉人们岁月已过。但在一群摩天大楼中,它的存在最显眼醒目,有沧桑,有荣耀。   可是,她还是要多问一次,“云天蓝,你确定?”   “我上了一半的台阶时,累得不肯走,是梁爷爷抱我上去的。”已经非常确定,可云天蓝明白为什么水青要多问一次。   既然自毁形象了,她还能怀疑么?水青叹口气,仰望着大门上方的字。   罗伊。罗伊投资银行。   “云天蓝,你和这个姓氏渊源深厚。”不管怎么走,总能碰上面。   “好像你同它的关系也不浅。”云天蓝指的是简苍梧。   “不用攀关系,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听出梁爷爷的事?”找到地方是一回事,打听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可以由律师拿遗嘱替我出面。”但梁爷爷的律师不可靠,温桓已经透露。恐怕云天蓝只要让律师去做什么,斯伯公爵马上就会知道。   这件事,水青也清楚。   “而且——”云天蓝的话却还没说完,“地点虽然不错,可我不认为梁爷爷当时进的罗伊银行。罗伊那时就住在我家旁边,如果是他们家银行的大楼,我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不会找线索找了这么久。   “那也不好说。”水青虽然立刻想到云天蓝的初恋,不过没什么好计较,“毕竟你还是个小孩子,可能没在意。”   “不,我可以肯定。”那时,大门上的标记不是罗伊银行的标记。   “我们分别去问问吧。”水青建议,“打听一下十八年前的情况。”   云天蓝点点头。   似乎还在追踪着线索,两人不知,答案已经触手可及。   第403章 银行家 慈善家   水青问了好些上点年纪的路人,要么不理她,要么摇头说不知道,郁闷得很。但她个性不容易气馁,脑袋也不笨,很快发现自己这么盲目抓人问的方法不够聪明,将目标转向附近比较陈旧的商店,并迅速瞄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正在做咖啡的中年人,四五十岁,矮墩墩胖乎乎,和客人热络聊天,笑声十分爽朗。   水青再拼运气。她走过去,排好队,想着要怎么开口才不突兀。不过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这还得拜她东方娃娃脸所赐。   那中年人见她就问:“你是中国来的?”   “看得出来吗?”水青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普通的夹克和牛仔,没什么中国特色。然后慢半拍发现,“你会说中文?”尽管夹生不熟。   棕发褐眼的中年人呵呵笑说:“我母亲是欧洲人,我父亲是中国人。虽然外表上更像我母亲,不过我的这里偏向我父亲。”他指指自己的头,“我一直认为我的故乡是中国。至于你嘛,典型的中国姑娘,跟陶瓷娃娃一样,所以一看就知道了。你好,我叫麦克。”   水青在非洲那会儿吃过同胞的亏,这个混血的麦克虽然听上去看上去可能不一样,但还是保持着小心谨慎,“你好,我叫青。”没说全名。   “青,你要咖啡还是茶?”麦克笑容和善。   虽然身后的队伍挺长,水青因为有私心,也顾不得那么多,“我要十杯卡布奇诺。”   “没问题,请到那边坐一下,好了就叫你名字。”麦克半点不迟疑,立刻开始准备。   水青却不听话,跟着他走到咖啡机旁,隔着柜台打听,“我看招牌挺旧的,你经营这家咖啡店很久了吗?”   麦克本来就爱跟客人聊天,又乐得练习自己的中文,“这本来是我父亲的店子,他退休后,我就接着做。下个月满三十年了。别看招牌旧,我们店里的咖啡最棒。”   哦?三十年水青眉毛双抬,眼睛圆了圆,忽略过了高峰期仍然排队的景象,故意唱反调,“你这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麦克不生气,听得很带劲,“我知道这句谚语。”   水青觉得这人可爱,有点不好意思玩心眼,就说,“麦克,跟你打听一下,行吗?”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原来看惯各色人面的麦克早知道她有事,“我刚看你在马路上拉人问来问去的,怎么会突然跑到我这儿来买十杯咖啡?”   “不好意思。”水青想,真是不能把人当傻瓜。   “没关系。你都做我十杯咖啡的生意了,我还能不帮帮你?说吧,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爽直脾气热心肠。   水青遇对人了,忙问,“那栋大厦一直都属于罗伊银行吗?”   “不是。”几乎想都没想,麦克立刻否定了。   尽管认为麦克可能知道,不过没料到答案给得这么快,水青一时呆愣。   “原来是另一家银行,倒闭之后,被政府拍卖,罗伊集团买下来的。”不等水青问,麦克娓娓道来,“那银行现在知道的人大概没几个了。它的规模不大,十五年前破产时也只是小银行。全英国只有几家,大厦就是它的总部。因为竞争激烈,让罗伊那样的大银行硬生生挤垮破产。唉——可惜啊,那么善良的一对父子,帮了数不清的小生意人,最后却比我们这些人还穷,眼睁睁看着政府收房没产。”   “那银行叫什么名字?”不是同情他人遭遇的时候,水青急切追问。   “巴勒银行。”麦克并不介意自己的话被打断,反正还能接着说,“是老巴勒和他的儿子两人一起经营的。我父亲当初没有抵押,社会对中国移民还有歧视,所以别的银行都不肯贷款,只有巴勒银行愿意借钱,才有了这家店。巴勒是我家的恩人啊。”所以才想都不用想,就能说出来龙去脉。   时间对。地点对。照麦克的说法,巴勒银行是间有良心的银行,那么身为管家和中国人的梁爷爷极有可能将自己的财产放心交给它管理。不过——   “破产了?”这是大问题,“那就是说,如果在巴勒银行存钱,没人能拿不回来了?”   “谁说的?”麦克一挺胸膛,捍卫正义的模样,“巴勒银行可不是那种故意用破产让自己万事大吉的银行。老巴勒将家里的资产全部交进银行,在经营状况恶化之前宣布破产,每个人都拿回了存款。倒是贷款部分,能收则收,实在收不回来,就当成坏账处理。所以,巴勒父子才身无分文。”   虽然有良心,但如今社会来评论,大概会被人当成傻子。水青敬佩巴勒父子的人品,可是作为一个生意人,自问自己做不到那么良善。   “也不是每个人都拿回自己的钱吧?”按时间推移,巴勒银行是十五年前倒闭的,而梁爷爷是十八年前过世的,他的财产留给了云天蓝,可云天蓝现在要到哪里去把东西拿到手?   “老巴勒最后一天离开银行时,来我这儿喝咖啡,亲口跟我说的,没有欠人一分钱。”麦克感到被冒犯了,表情不那么高兴,“就算不知道他们破产的客人,不管过多少年,只要去他们家,也一定能拿回钱。这是巴勒银行的对社会公告。我虽然不清楚之后有没有这样的客人找上门去,但从来也没听过有任何人抱怨过。我相信老巴勒的为人,他对客人从不撒谎从不敷衍。”   这位一定是老巴勒的扇子。(英文拐两个弯来译:FANS。)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水青笑容明亮,表示自己没有怀疑他偶像人品的意思。   “该不会是你存了钱?不过,你年龄没那么大。”麦克猜到点边角。   “不是我,是我爷爷。”老公的爷爷就是自己的爷爷,老公的遗产就是自己的遗产,水青向来自觉。   “你早说啊。”麦克之前的不悦像一阵清风吹过,来得快去得快,“我给你写地址,保证老巴勒连一分钱都不会少算给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费了十杯咖啡。   水青因为这一大收获心里高兴极了,算好账,拿了地址就走。   “咖啡不要了?”麦克在后面喊她。   “请大家喝吧。”水青回头一笑,摆摆手,又指指长队,“谢谢你,麦克。”   麦克摇着头,将咖啡拿给可以免费享用的头十位客人,自言自语,“这么大方,该不会以为她爷爷帮她存了很多钱吧?那时候,能替小孩子存个百千英镑,就很不错了。”   水青当然没听见,她隔着马路,对刚从银行里出来的云天蓝大力挥手,几乎小跑过了红绿灯。   “怎么样?”不急于邀功,她先问他。   “罗伊银行之前有一家小银行叫巴勒,十五年前破产。”云天蓝说得简洁,“这样的话,当年我和梁爷爷进的应该就是巴勒银行。”   “跟我想得一样。”水青挽进云天蓝的臂弯,借他的力气,带动自己的步子。   “所以,到此为止了。”消失掉的小银行,应该无能为力。   “为什么到此为止?”水青的运气好,问到一个热心肠的人,“也不一定啊。”   云天蓝一听就知道她有想法,“你不会想找到那个破产的银行家吧?”   “云天蓝,我听说那位银行家恰巧很有良心,以至于卖了自己的家产,也要还清欠款。而且还听说他保证即使宣告破产,客人不受年限可以上门追讨存款。”   云天蓝眉头一拢,“不是银行家,是慈善家。”他可从来没见过。一般生意人宣告破产,就无事一身轻了。   “虽然我也有点这种想法,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商业道德。能做到老巴勒这样,世界上也没几个。我自己都做不到。”好比碧空破产了,要她拿出全部私有财产来填,不太可能。   “与其说是商业道德,不如说是人格,毕竟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义务了。我自己的话,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到,尤其在有了家庭之后。”云天蓝比水青更狠,“说实在的,我不能相信这世上有这种人。”   “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不是冲着所谓的财产去的,只是说不定能从老巴勒那里知道梁爷爷究竟存放了什么。斯伯公爵说过,梁爷爷取走得不是钱。银行不是也能保管贵重物品吗?可能梁爷爷租了箱子之类的。”水青早想得很明白,“总之,都已经找到这儿了,让我现在放弃,很难。地址都拿到了,云天蓝,我们去一趟吧。要是老巴勒不知道,那就真的结束了。我们俩以后就小心翼翼,防鬼面防斯伯的过日子,直到其中一方死亡。”一哆嗦,想想很恐怖。   “放心,我不会让你过那样的日子。”云天蓝握握她的手,“以为谁不会做坏事?”这就是狠对狠,酷对酷。   “云天蓝,相信我吧,我这次又有很好的预感。”水青积极乐观,“你可别好的不学,坏的学。”   云天蓝没应,因为世人多无好坏,对付强者,要更强才能生存而已。   第404章 瘦牛羊 瘦田肥(上)   巴勒的家已经搬出了伦敦,在远离热闹城市,苏格兰高地的一个乡村。那是十分典型的平房,虽然看起来简陋,院子里的青草地却很齐整,显然精心打理。圣诞的装饰点缀着屋檐和门窗,红色圣诞帽,白色雪,绿色树枝,相当喜悦的氛围。   云天蓝把车停在路边,和水青走到围栏外。   “我现在想想,跑到这儿来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冲动?”水青临阵紧张,“如果巴勒家的人要我们出示存单之类的证明文件,怎么办?”去银行放东西容易,拿东西可不容易。除了证明身份,还要密码和钥匙吧?   “走一步看一步。”云天蓝这时比水青轻松,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情。   “请问,你们找谁?”一辆车开上车道,车窗摇下,是一个红发中年男人,车后座有两个差不多五六岁的小男孩。   “我们找巴勒先生。”云天蓝又补充,“巴勒银行的建立者。”   那男人对着云天蓝和水青打量了几眼,不惊讶也没有不耐烦,笑了笑,“找我父亲吗?请先到院子里等一会儿,我停好车就来。”   云天蓝回答不急。   水青看车子进入车库,“是老巴勒的儿子。”   “应该是。”来之前,正式调查过老巴勒和他的银行,而老巴勒只有一个儿子。   “看到我们一点都不惊讶,说不定真有人来取回存款的。”水青能看出巴勒的家风,父子都挺踏实。   “爷爷说他马上来。”两个小家伙跑过来,嘻嘻哈哈围着水青。   水青一向讨孩子喜欢,蹲下来问,“你们俩双胞胎?”   “不是,是堂兄弟。”回答她的,却是一位老人。他从木梯上下来,精神矍铄,双眼有神。   “曾爷爷。”男孩们乖乖喊了一声。   四世同堂。   “进屋去吧。曾奶奶刚拿出热乎乎的苹果派,正放盘子,等你们分。”老巴勒慈爱地摸摸孩子们的头。   一听有吃的,远客的魅力就不足了,两个孩子呼啸而去。   “父亲,这两位客人是来找你的。”红发中年人从车库里走出来。   “我刚在窗口看到的时候,就猜到了。”老巴勒对云天蓝伸出手,“你们好,我就是布鲁士.巴勒。这是我儿子瑞恩。”   “你们好,我是蓝斯.云。”云天蓝握回手,又介绍水青,“她是我太太青。”   老巴勒和他儿子立刻交换了一眼,彼此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云天蓝看到了。   水青也看到了。   只是——什么意思?   “你是蓝斯.云?”老巴勒这一问,不可能是刚才没听清楚,而是在确认。   “是。”云天蓝取出皮夹,给老巴勒看了驾照,信用卡和保险卡这些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可以了。”老巴勒看过一遍,又让儿子帮着看了一遍,确定是本人,把这些证件还给云天蓝,笑得如释重负,“你终于来了。”   听上去,他们好像等他很久了似的,而且还很高兴他来,云天蓝有点迷惑地挑挑眉。   “你是巴勒银行最后一个客人。”瑞恩.巴勒及时解释,“等到你,就意味着我们将完成当初对所有客人的许诺,绝不欠一分钱一件存物。所以,我父亲才这么高兴。”   “请进屋说。”老巴勒笑呵呵,率先往房子里去。   瑞恩紧跟其后。   水青拽拽云天蓝的衣袖。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明白的是,巴勒父子知道云天蓝来的目的。不明白的是,他们既然知道云天蓝是最后一个客人,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呢?   云天蓝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也有疑问。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比外面看上去的广深。不过面积不小,家具摆设却很陈旧廉价,根本看不出昔日曾经的富贵。真像咖啡店老板说的,巴勒家穷了。可是,孩子们的笑声,苹果派的芳香,还有走廊尽头后院跑动的大狗,让平板的屋子充满幸福,一点都不贫乏。   一位带着围裙的女人出现在廊里,见到水青和云天蓝,稍怔之后,就问,“来客人了?”   瑞恩应声是,“亲爱的,请准备茶和点心送到偏厅。”   瑞恩的太太立刻给了一个善意的笑容,“好的。”   偏厅有点像茶余饭后女人们做针线,男人们看报聊时事的地方。因此,水青刚坐下沙发,从垫子上拉出一团毛线。把毛线放到旁边小桌,正在报纸上面。   “不好意思,天气冷,我们家里人人抢着用朝南的房间。等一下,你们也许还能找到我曾孙子孙女弄丢很久的玩具。记得让我知道,我要给他们惊喜。”老巴勒还不乏幽默。   水青笑着回他,“没问题。”   老巴勒似乎挺喜欢水青的爽朗,笑得皱纹更密,“现在,你们想先说来意,还是等用完我儿媳妇的茶点之后再说?”   水青听了,很奇怪,因为她以为至少巴勒父子是知道来意的,不然也不会说出终于来了这类的话。但此种场合,她留给云天蓝处理。毕竟,遗产是梁爷爷传他的。   “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云天蓝和水青的想法如出一辙。   “我们证实了你的身份,可你的来意,我们不会妄加揣测。”老巴勒这才展现银行家的一面。其实,他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这是要我们自己说出来。”水青低声在云天蓝耳边说。   “你太太说得不错。”瑞恩加入对话,“我们必须遵从原始客户的意愿。如果你说不清来意,我们是不能做任何事的。”   原始客户?云天蓝不急于回答,垂眼斟酌半晌。   瑞恩的太太进来,放下茶和点心,又马上退了出去。   红茶和牛奶的热气,混成香浓,淡淡散开,引得水青不自觉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拿起饼干,咬下去。四个人,只有她又喝又吃,咔嚓咔嚓嚼得香脆。   云天蓝听得真想笑,是谁没进院子前紧张?   “金泡茶和烤饼的手艺怎么样?”老巴勒也笑问。   “嗯,很好喝,很好吃。”水青对于自己喜欢吃的食物没抵抗力,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云老爷子给诓成干孙女了。   “那你一定要多吃点,我太太会很高兴的。”瑞恩真心实意让水青别客气。   “云天蓝,你要不要也吃喝一下再想?”自己喜欢还不够,水青拉上老公。   不是十万火急的状况,云天蓝对韩水青向来宠得厉害。所以,她既然让他吃让他喝,他没有理由不从命。只不过,被她这么一弄,结果还是变成用完茶点再说正事了。   喝茶聊天最惬意。双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才知道巴勒家在这里经营牧场。不是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大牧场,而是绵羊满百,牛近百,还有鸡鸭远百的小小一片畜牧场,仅够四代吃用。   水青以为老巴勒毕竟留给了自家一条后路,却很快发现不是。这片畜牧场,是在巴勒银行破产之后,由瑞恩丈人给女儿的遗产。   “不后悔吗?”她实在想问,“变卖了自己的财产还钱给人,但向你贷款的客人却可以不还钱给你。如果你没那么做,也许你的子孙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我选择开银行的时候,就准备好承担失去一切的风险。”老巴勒不介意水青的直白,“银行业和别的生意不一样,是为人提供生活保障和未来希望的行业。破产,不是客户们的错误,而是我们管理不善引起的,理当由辜负了信任的我们来负责任。也许,人们觉得我傻,可是只要想到那些拿回存款的人能供养父母子女,或者能维持生活,我就觉得自己吃得香睡得香,心安。”   “我支持我父亲的决定。巴勒银行的失败,并不像人们说的泛滥同情心,是内部投资决策的欠缺。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向小规模的从业者提供贷款是能获得利益的。”瑞恩穿得像农民,说话很商人。   脑海里迸发一枚小小火花,水青又有想法,不过她暂时不提,先解决梁爷爷的遗产再说。   “茶也喝了,饼干也吃了,那我就说来意吧。”而云天蓝已经组织好。   “请说吧。”老巴勒正色起来。   “我来取走梁乔先生留给我的遗产。”短短一句话,字字斟酌。   水青不知道他这么说算不算准确,始终觉得该有密码钥匙,才过得去。   “可以。”老巴勒起身。   “呃?这就可以?不用密码?不用钥匙?”水青不小心自己找自己茬。   “我们没有向云先生透露任何信息,却身份证实和来意证实,本人到场。”瑞恩也站起来,“这些是梁先生和我们签订保管合同时提到的全部条件。没有密码,也不需钥匙,只要蓝斯.云亲自来,并说出梁先生的名字,我们就能将东西悉数转交。”   如果不是信任保管者的人品,是做不到的。水青正想着,就见老巴勒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链子,上面挂了两把钥匙。   瑞恩推开靠窗的沙发,接过父亲手里的钥匙,插进木板上的锁眼。吱呀向上拔起,露出黑黝黝一个地窖口。   水青眼睛睁得很大。   来了,来了。   第405章 瘦牛羊 瘦田肥(下)   水青跟着云天蓝要下地窖,却被老巴勒拦住。   “云先生,如果你妻子也要跟下去的话,需要你口头同意。”毕竟,遗产是梁乔留给云天蓝一个人的。   水青立刻领会,“云天蓝,你一个人下去也没关系。”反正他会告诉她。   “巴勒先生,既然梁先生已将他的东西给了我,我有权决定和我妻子一起见证。”夫妻一心,云天蓝不可能将水青排除在外。   “只要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老巴勒从见面初就重口头信诺,他闪身让出入口,“下面有点暗,小心脚下。”   云天蓝拉着水青的手,一步步踩了下去。   地窖不大,十个平方米左右。节能灯管晃在头上,很低的顶。虽然空气难免潮冷,可是因为东西摆放得整齐,不会感觉太压迫。   瑞恩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像大衣橱一样的门。   这是第二个锁了。   水青在云天蓝身后,紧紧看着瑞恩的每个动作。外表看起来老旧的木屋子,与农家房一般无二的地窖,应该藏不了什么值钱东西吧?她其实心里一直猜测着当年梁爷爷到底哪走了斯伯家的哪样东西,导致斯伯公爵追查至今。现在看来,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遗产。   瑞恩走进衣橱,里面马上亮了灯光,比起地窖的暗淡,明晃晃乍眼。   “请进去吧。”老巴勒关上地窖木板,从两人身边走过,等在衣橱门旁边。   到了这时候,水青突然发现,她和云天蓝无意识中也相信着这对父子。不然,如果是陷阱,两人可能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容她胡思乱想,云天蓝率先进了衣橱门。   水青跟紧。她的直觉就算是错的,但因为云天蓝同自己在一起,心中毫不畏惧。   眼前没有路,灯和地窖的那支灯管一模一样,却由于空间骤然狭窄,再加上反光而分外明亮。   听到老巴勒又关上身后的衣橱门,这里只能站得下四个人。可是,水青和云天蓝一个问题也没有。在两人前方半米,那扇装着轮盘和密码盒的圆形金属门,已经告诉了答案。   银行保险库   “东西就在里面。”老巴勒挤到儿子那里,将之前交给他的钥匙拿过来,插进密码盒的锁孔,激活键盘,快速按过六个数字,又仔细转了几下轮盘。   清晰听到嘎达一声,水青心怦怦直跳,抓着云天蓝的手不知不觉变紧。   云天蓝也用力回握着水青。   瑞恩却不让两人秀更多的默契恩爱,对云天蓝说,“跟我一起推下门。实铁心,很重。”   看两个男人在那儿使力气,水青就随口说,“这么重的门,你们平时怎么开?”   “从整个保险库安装在这里,我们就没有再打开过。”老巴勒算了算,“到现在十五年了。”   “难道没有别人来取回他们的物品吗?”水青思维敏捷,觉得老巴勒的话不合情理。   “存物的,只有梁乔先生的要等你丈夫来取。”老巴勒这么解释。   水青一想,吃惊得问,“你是说这扇门里面只有梁爷爷存的东西吗?”   老巴勒点头。   那么大扇门要两人推,还用到保险库一词。水青刚认为里面会很大,看来是错误的想法,根本门大肚小——   男人们终于把门推开了。大概是自动感应灯,忽闪几下,亮起来。   一片金光耀眼。   水青下意识抬手挡光,跨过弧型钢铁门槛,看到云天蓝的蓝色牛仔裤金黄金黄的,就说,“这灯太亮了吧?”   “不是灯亮。”虽然是云天蓝的声音,但飘忽着,落不下来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甚至有点语无伦次,“韩水青,灯不亮,不是灯亮。”   “怎么可能不——”亮?水青目力适应之后,放下手,顿时发不出一个音来,可她脑海里环绕着一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   黄金屋,黄金屋,黄金屋……   如果看到很多金砖,有人或许还能镇定,并嘲笑平民老百姓的大惊下怪。那么如果整间屋子从顶到地,层层叠叠堆放起黄金,谁还能保持淡然?   反正很有钱的云天蓝不能,很有钱的韩水青也不能。因为两人虽然挺会赚钱,但大额量的金钱往来是支票汇票或者电子银行转帐。说句笑话,水青自己连一万块钱有多厚都不是特别清楚。   “这是……”云天蓝比水青好一点,能说出话来,“搞错了吗?”   十平方米的金子啊。   “没搞错。”老巴勒突然不太好意思,“照理,梁先生租下这间保险库的时候说明,不经他同意,我们不能打开看。可是银行清盘前,要把它运出来,所以才不得不——”   刚看到满库黄金时,父子两人受到的震撼不比现在这对小夫妻少。   “这些全部都是梁乔先生留给我的?”怎么可能?   “是的,这库里每一样东西都属于你。”老巴勒提醒云天蓝,“不止黄金。”   水青从震惊中缓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不止黄金,还有什么?   瑞恩走到一个角落,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云天蓝走前,水青紧跟,到那里看到,黄金墙后的地上有开放式的矮排架,排架上除了黄金之外,放着一只黑色手提箱。   “瑞恩,我们到外面等。”老巴勒叫儿子回避。   父子二人走出保险库,又带上衣橱门。   “云天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水青用力眨眼,晃晃头,“我对梁爷爷的职业没有歧视,可是一个管家的工资,能换这么多金子吗?”   “答案恐怕就在这黑皮箱里。”云天蓝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走过去,很利落地打开它。   水青往里瞧,是一份份文件,还有一个信封。信封上用中文写着云天蓝亲启。   “梁爷爷写了信给你。”她觉得应该先看老人家说些什么。   云天蓝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只看了一眼,就递给水青,“中文的。我看起来太慢,你帮我读吧。”   水青也不跟他扭捏,拿过来就读——   “天蓝,你能读到这封信时,就证明已经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与危险相抗衡,也足能承受我留给你的这笔财产。遗嘱,我让律师交给了你爷爷,我这一生的好兄弟。没有具体说明遗产的内容和地点,是因为如果你平安,将不会用到它。当然,你现在找到了它,说明斯伯家的人终究还是不肯放弃而给你惹了麻烦。如你所见,我给你的,大多数是金子。一个管家,一个仆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子?我想你会这么想。而我不怕告诉你,这些是斯伯家的不义之财。这么说的理由,只要你看一块排架上的金砖,就会明白。”读到这儿,她见云天蓝拿起一块。   “云天蓝,是什么?”她看他金灿灿的眸底,然后立睁了大。   他将金子往她面前一送。   她看到那金块上有个凸出的标记,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它的意义。   “纳粹。”他简单说出一个字。   水青捂住张大的嘴,完全惊骇的表情,“你……你是说……”   “韩水青,继续念下去。”云天蓝凤眼半眯,神色凝重。   “我虽然为斯伯家努力工作,可始终得不到重用,只管着城堡冷僻的偏屋储藏库,却也因此发现了老斯伯的秘密。老斯伯在二战期间,向德国和日本输送武器和粮食,赚取大量金钱,以挽救斯伯家族衰败的颓势。所有的藏金地都让我找到,并慢慢运了一部分出来,叫托我信任的巴勒银行存放。同时,我想办法偷取到老斯伯交易的记录和账目。拿到这样的把柄,就算我搬走所有的金子,他也不敢声张。当然,我也没那么贪婪。直到我写这封信的时候,老斯伯还没察觉到他已经损失了一批金和早年的账目。他太看不起中国人,认为我们羸弱卑微,天生奴性,没有胆子……”水青禁不住插入自己意见,“看不起我们,自己却当卖国贼。”   “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胆大包天。”云天蓝也是嗤之以鼻。   水青接着念:“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偷盗的行为不可取。我承认,这并不是光明磊落的行为。可是,当我知道老斯伯的秘密之后,实在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中国八年抗日战中死了多少老百姓?想到老斯伯为日本人提供支援,我就恨不得向世人揭穿他的真面目。但我明白,即使这么做,以我的地位身份,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所以,我偷了,就为良心。天蓝,除排架上的金砖外,其他金砖上的标记我已想办法弄平了,现在全部交给你。可我也希望你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成立一个基金会,帮助那些困境中的同胞在英国扎根立足。三岁看八十。我在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子时,就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记住,不管你在哪里出生,哪里长大,你的血是我们中国人的血,你的魂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魂。梁乔。写于某年某月某日。”   信念完了,秘密揭晓了。   只是这秘密未免太惊人太震撼,让人措手不及。   第406章 公了了 私了了(上)   车子驶过田埂弯道,水青回头,还看到巴勒父子站在家门口目送着他们。   这次来访,两人只取走了黑皮箱。那么一座金库,不可能说搬就搬。而且,放在巴勒家,大概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吧?明明知道地窖里有那么多黄金,但这对父子连一点点动用的心思都没有。即使生活清苦,却还保有坚定的原则。十数年来,等待着最后一位客户,甚至不愿意接受云天蓝提议的保管费,只说银行结业那天起,客人不需支付任何费用。   都说巴勒银行是业界的失败者。然而,在水青看来,只有巴勒才真正做像了一家银行。现在的金融业,是鳄鱼,是老虎,只专注于大股东们赚多少利益而压榨最基本的客户群,利用不良的投资产品欺骗客户们的养老钱,为提高业务根本不讲职业道德。   想到这儿,水青叹口气。   云天蓝问:“怎么了?”   “有点受打击。”水青想到临走前发生的事,“我说将巴勒银行再开起来,是很真心实意的。澄影越做越大,资金回流有一部分派不上用场。邵正义就跟我建议办家投资银行的事,我嫌麻烦,又没有可信赖的人,一直不同意。如今看到巴勒父子,才觉得机会成熟。可偏偏他们拒绝了我。云天蓝,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再说服他们?”   “我说你怎么样都说服不了。”不是故意浇冷水,云天蓝比水青看得明白,“巴勒父子已经无意再从事银行业,因为他们认清了社会现实。不是说澄影不好,但澄影的客人是保证百分百能偿还贷款的吧?就这一点,水青,你和巴勒的理念就不相同。你的个性谨小而慎微,巴勒父子热心而不计风险。都是好人,可方向目标全然不一致。即使巴勒答应接受你的帮助,将银行重新开起来,今后恐怕也会意见分歧。老巴勒虽然只是跟你聊了一下澄影的经营性质,显然发现到不和谐性,所以才拒绝了你。”   “可我也同意他们说得贷款个体经营者有利可寻啊。”她不是金钱至上的人。   “但你的前提是自己不赔进去。”他了解她。   “那当然了。”做个生意,把自己变成一文不?那她不如守着她的私房钱,省得点过日子。   “所以,老巴勒才说不。”云天蓝犀利指出,“他们是为了坚守原则而能把自己财产拿出来的人。如果你没有这种觉悟,是不可能合作得起来的。水青,我们跟他们不一样。”这一说,也承认自己和水青同类。   水青经他说明,心里透亮,“可惜,我很欣赏他们的原则,当世稀有。”   “我倒想把梁爷爷想要成立的基金会交给他们管理。”云天蓝其实另有主意,“那些黄金是战争的不义之财,就算全部损失我也不痛不痒,更何况可以用来帮助人。老巴勒未必肯再出面,我看瑞恩或许愿意尝试。基金投资方面由澄影负责,瑞恩则负责用钱到点。而且,你不是还想赞助更多的孤儿院,也可以归在基金会名下统一管理。”   水青不得不承认,云天蓝远比她想得透彻。这主意多妙,人尽其职,物尽其用。她一高兴,拍手直说好。最差,就是把金子用光光,因为不是自己赚的,而且还用在该用的地方,不会心疼。   “你怎么不早说?”知道他有这想法,她就不会跟巴勒父子提重开银行的事了,现在回看,她可能中了赚钱的毒。   “等处理完这箱子事再说,反正金子在他们家,人当然也走不到哪儿去。而且成立基金会还需要时间。”很多细节繁琐,还有成立之后具体操作,都少不了麻烦,所以他要考虑周全才开口,“以为我是你?头脑一热,对方中你意,就赶快拉拢。”   “人才难求嘛。”归根结底,她就是这种个性。   云天蓝瞥她一眼,嘴角似有似无勾起笑,“韩水青,你天生运气好。不然,会被人骗。”   “死了都能活,这样的运气能不好?”真的,她相信苦尽甘来。   “别说这种话。”他笑容隐了。两人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他希望有一百年可以继续相爱。   水青看云天蓝紧绷着脸,也不敢再逗他,“开玩笑而已。我绝对不死,缠着你赖着你到七老八十,什么家务活都不干,让你后悔。”   “所以,我现在拚命赚钱,准备让你当不用干活的老太太。”比谁更会说,云天蓝很少输她。   “说正经的。”水青拿起脚下的皮箱,“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箱东西?”   英国的贵族,向二战中的德意日提供武器和粮食。这已经不仅仅是丑闻可以概括的,而是违法犯罪,说成叛国也不过分。斯伯公爵的父亲竟铤而走险到这种地步,可见金钱的诱惑到底有多大。   “你认为呢?”尽管了解水青的感情用事,但云天蓝始终欣赏她的聪慧和决断。   “一旦公开,不但削爵,恐怕斯伯家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钱财没有了,名誉扫地,想当普通人都很难。那些二战中的受难者家属会怎么样?社会舆论又会怎么样?除非隐姓埋名,否则连无辜的孩子也会遭人唾弃。”水青根据常理推断,“而且罗玛丽和简苍梧的婚事肯定不成了。”   “罗伊家不可能会让战争罪犯的孙女进门。”这一点云天蓝可以确定。当初和依琳交往的时候,云家的地位不够,才得不到罗伊长辈们的支持,对本的行为默许了。   “可是,如果简苍梧因此而不能出面保护罗玛丽,那么真嫁给这样的人,罗玛丽会幸福吗?”爱情一开始可以起源于单方面,但得不到回应的话,就成为双方的悲剧。水青看着窗外荒凉的枯草和孤独的怪石,实在难以抉择,“云天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面,是斯伯公爵对我们的穷追猛打,一面,又是简苍梧和罗玛丽的友情。你决定吧?无论是要公开还是私下解决,我都没意见。”   “无论我怎么做都可以?”云天蓝问。   “你想怎么做?”听了他的说法,水青忍不住好奇。   “就算我不管简苍梧或者罗玛丽这些你的朋友,一意将事实真相公布出去,你也不反对?”最怕和亲人朋友站在对立面的水青,云天蓝见过她一次次的为难。   “我……”水青有些不忍,但想到斯伯公爵对云天蓝和云家做的那些事,又有厌恶情绪,“我没什么好反对的,只要这次能一劳永逸,再不要让斯伯公爵制造绑架火灾这些麻烦。”她反正挺自私一人,所以更自私一点吧。   “韩水青,你咬牙切齿了。”看得出她两难,云天蓝心情却不糟糕,“不过,我感谢你优先考虑自己的老公。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相当高了?”   两人结婚后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肉麻夫妻,在生活中默契的互动和尊重一如结婚前,彼此独立,又建立更为信赖的关系。所以,平时少说爱不爱之类的直白话。   “我以为你心照不宣了。”水青此刻却俏皮眨眼,打趣他。   “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得好,不然万一自以为是怎么办?”云天蓝笑得魅力无边。   “云天蓝,你现在的地位跟爷爷和四位爸妈一样高,所以继续努力。”水青不受他魅力的影响,因为她从不被外表弄昏头。   “一定一定。”云天蓝笑着回答,却又说,“其实,这件事公开也不见得对我们绝对有利。现在手上的证据全都是指向斯伯公爵父亲,而他已经去世多年。以斯伯公爵在议院的影响力和人脉关系,最可能就是交钱了事。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反咬我们一口。梁爷爷偷出金子,他似乎还不知道。可如果我们大张旗鼓打击他,就很可能被他查出来。那么我们明明知情却还隐瞒,也成偷窃的共犯了。”   云天蓝说得很有道理,水青接他话尾,“和斯伯公爵私下协商?大概也没那么容易吧?万一我们把东西交给他,他还继续找麻烦怎么办?到时候,连谈条件的把柄都没有。”   “所以,要谨慎处理。”云天蓝可不管正义公道,无论什么方法,能从此解决麻烦的,就是好方法。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水青考虑得也不少,“照梁爷爷信上所说,他只搬运了小部分黄金,那为什么斯伯公爵跟我哭穷,而且没否认向罗伊银行借钱买蓝水股份的事?”   “故意遮掩。”云天蓝回答干脆,“那么多金子要兑换成现金,又不敢让人知道。恐怕,这也是联姻的目的之一。坐一条船的时候,罗伊就算知道金子的来历,也只好忍气吞声。”   “我越来越觉得罗玛丽可怜。本来,我以为虽然订婚后面不乏家族利益,但至少斯伯公爵真心疼爱她。现在,疼爱是假,那么大的野心是真。”水青为无辜的罗玛丽叹息。   “那倒不一定。”云天蓝突然笑得有些神秘。   谁,都有弱点。   第407章 公了了 私了了(中)   鼎鼎大名的骑士俱乐部,水青终于见识到之后,觉得它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服务一流,设施一流,装修上品位,这些只要高级一点的会员俱乐部都做得到。至于那个据说要提前一星期订位才有可能得到桌子的餐厅,怀旧爵士风格,灯光晦暗莫名,一切就像刷上了三四十年代的旧漆,让喜欢明亮纯朴的她视觉上有些不好接受。   当她把感觉如实告诉云天蓝时,他这么解释,“鼎鼎大名的是会员,而不是俱乐部。”   这倒是。出入的,不是议员贵族,就是著名的学者和艺术家,还有商界名门富豪。入会者,本身需出色,而不仅凭家族声望。例外存在,但要有强力的保荐人。像云天蓝,就是斯伯公爵保荐成为会员的。不然,以他当时的恶名,根本想都不用想。   一旦成为会员,可带进俱乐部的客人门槛就不高了,只要多出一点点费用,就能随会员自由来去。这种对于会员的尊重和至上的服务,让人不时可以看到新鲜面孔和七彩个性,比起一群老熟脸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有意思得多。   所以,虽然餐厅的装潢水青嫌旧,不过用餐的客人形形色色,生动无比,看得她妙趣横生。有白发老人和金发美女,有轻佻青年和端庄小姐,有一家带三四个孩子,有面孔肃板的六七人坐成两列。总之,各桌各不同。   两人随着侍者入座,水青问云天蓝,“你刚才打招呼的那位老人是谁?”   “退休的某大学教授。”云天蓝说明。   “他女儿很漂亮。”金发是西方美女中的极品发色。   云天蓝单眉一扬,“你从哪里看出两人长得像?”   “呃?”水青赶紧偷偷去研究。   云天蓝送她一眼别天真,“那位是社交界交际名花。”   “交际名花?”水青怕自己理解错误,补一句,“茶花女那样的花。”   “差不多。”总之,是靠男人赚钱的女人。   “现代社会还有交际花?”水青本身小老百姓一个,从不知道在上流社会依然有茶花女般的女人存在。   “当然不是明面上的职业。那些出身贫穷,在各种社交场合,凭美貌吸引男性出巨资包*,今日张三,明日李四的女人,就是这个意思了。和古代现代没多大关系,不过现在这样的女人多数有另一份工作。好一点的,当明星主播。平凡一点的,学生文员。”云天蓝见多了。   “也对,那么漂亮,也不是白白让人看的。”水青再迅速瞄过金发美人,真是灿烂夺目啊。   云天蓝听她的口气,不但不鄙视,反而还挺支持,就很诧异,“我以为你会看不起这样的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我们这些旁观者什么事?”水青只不过客观,“而且,更没所谓看得起看不起。有些人出卖才华生活,有些人出卖色相生活,都是凭自身所有赚钱吃饭。每个人的胃口也不同,有些管饱就好,有些喜欢精致。从公平交易法则来看,这样的人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不珍惜生活的富家子女要值得尊敬。当然,蓄意破坏他人家庭则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无意,只要男人为她出轨,就已经造成伤害了。”云天蓝不太赞同。   水青知道他指他父亲的事,可是一件归一件,“如果已婚男人对诱惑够坚定,对妻子够忠贞,就算这样的女人出场,也没机会。”终究,在于男人。   “男人是问题的根源。”云天蓝立刻知道水青话里的意思。   “或者,你也可以说,女人不必为难女人。”水青双手摆出一个叉,“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随便聊聊,别当人生观来讨论。”   就是这么让人轻松的可心女子,不抹灭自己的个性,又有容乃大的智慧。她明明才二十四岁,却常常在某些时候表现出令人佩服的深广胸襟,显得特立而独行。她那口英澳熟练转换的英文,她十六岁就能用网域名赚钱的想法,还有小小年纪就玩转金融市场的头脑,有时会让他感觉奇异。   “韩水青,你身上有谜。”第一次,云天蓝这么说道。   水青眼里的琥珀色突然流转起来,惊了惊,吓了吓。   “不过,你不用告诉我。”云天蓝看在眼里,心思已定,“因为我打算猜读一生,以此为借口永远缠着你。”   “如果这辈子你都猜不到呢?”水青最终笑了笑,安神。   “那下辈子接着猜。”云天蓝的笑容华丽起香,过来握她的手,放在唇边,“韩水青,听见没有,我预定了你的下辈子。”   “要不要把下下辈子也预定给你?”还有预定的?水青逗他,“云天蓝,开不开心?”   “三生三世?暂时先争取这些。”云天蓝挺一本正经回答。   “来了。”水青的位置正好对着入口,从云天蓝那里抽回手,轻轻一挥。   云天蓝侧身,看到简苍梧和罗玛丽正朝他们这桌走来。   弱点,他认为斯伯公爵的弱点,的的确确就是最宠爱的孙女罗玛丽。毕竟和斯伯公爵这些年的交情,再假也有真。艾里克.斯伯不止一次提到罗玛丽像已经过世的公爵老夫人,可见他真心疼爱这个孙女。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如果不是罗玛丽不反对的话,斯伯不会积极促成联姻。想想看,一位公爵千金,没有爷爷在背后撑腰,怎么可能自由追求记者的梦想。其实,不管是前任还是现任公爵,因为太在乎家族,而走错了路。   “等一会儿,让我来说。”不想让水青和朋友反目,云天蓝觉得由他说比较好。   “没关系,你说我说都一样。”水青想得很清楚。   两人起身,对迎面而来的,曾经的,现在的,却不知能否继续友情的朋友,微笑。   --------------------------最后一道分割线   斯伯公爵八点准时进餐厅,见云天蓝和韩水青夫妻两人就菜单正讨论着什么,上前坐下就说,“因为说好我请客,所以点菜就不等我了吗?”   在揭穿了对云天蓝做的那些事后,还能像老友一样打招呼,水青佩服他的冷静从容。她有点怀疑云天蓝的判断,私了是否真能结束所有的事。   “怎么会?”云天蓝也很能表现风度,淡淡笑着,“水青完全不知道自己想点什么,我就给她介绍厨师推荐的主菜。”   “我跟她说过,你是吃的行家。”斯伯公爵菜单都不用翻,招来侍应生,熟练点好前餐和主菜。   云天蓝也点了两人的菜。   侍应生一走,云天蓝不再浪费时间闲聊,“艾里克,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斯伯公爵碧蓝的眼珠子陡放精光,四下看一圈,“蓝斯,吃完饭换个地方再说。”   “公爵阁下,我觉得这地方就挺好。”水青笑得和和气气,“又不会屏蔽掉信号,窃听录音摄像绝对没问题。”   斯伯立刻站起来,声音严厉,“蓝斯,我给过你机会。”   “你如果现在走出去的话,我保证明天报纸头条就是你斯伯家的大新闻。你想要部署灭口也好,偷东西也好,恐怕会来不及。”云天蓝从西服内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推到斯伯公爵眼皮底下,“要么就在这里谈,要么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斯伯公爵坐下,拿起照片,没错,正是父亲提到过的账本和合同。不得已,只好坐下,但眼神锋利,寒气隐隐。   “你说盒子里没有线索,我相信了你。”   “我没有撒谎。线索藏在别的地方,偶然被水青发现的。”功劳归老婆,云天蓝同时技巧抹杀饼干盒的重要性。   斯伯公爵确实有砸盒子的冲动,“蓝斯,换个地方说话,我保证会是令你满意的交易,不伤害任何人。”   “我妻子说这地方挺好,我当然要听她的话。你刚刚才要挟我,我不会那么笨把事情留到以后解决。”云天蓝主导着这场谈判,“更何况,我还特地请了见证人。否则,阁下你的允诺,我没办法相信。”   斯伯公爵一听见证人三个字,脸色大变,“你究竟打算怎么样?”   “我只想跟你换个太平日子过。不要金不要银,也不要你家的古董。”云天蓝还有心思开开玩笑。   “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可以保证——”斯伯公爵要来发誓。   “我不信你。”没办法,小时候境遇坎坷,长大有阴影。   “其实,那两位见证人对你有利。”水青适时“安抚”,指指斯伯公爵身后,“你自己看。”   斯伯公爵一回头,脸色几乎铁青,“罗蜜?格雷?”   罗玛丽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洗手间的冷水面对她的帮助不大。还好简苍梧站在她身边,让她的悲戚不为他人察觉。   “一个是你亲孙女,一个是你未来的孙女婿,这样的两个见证人,你还要反对吗?”云天蓝这么说的时候,似乎斯伯公爵真占了多大的便宜。   但只有斯伯公爵心里明白,自己的孙女有多正直。至于格雷,说得好听是半个自己人,不过未来有没有变数,谁能保证?   “爷爷——”罗玛丽声音虽小,颤抖抖的。   斯伯公爵冒了冷汗。   第408章 公了了 私了了(下)   罗玛丽哭过。   在云天蓝告诉她那么多关于她曾爷爷和爷爷的事后,到洗手间大哭了一场。她是记者,而且一直以来追寻着正义公理,自以为能毫不畏惧地面对各类丑闻和真相。然而,当云天蓝说她爷爷策划了绑架案的时候,她畏了。当云天蓝说她曾爷爷和希特勒交易的时候,她惧了。如果做这些事的是其他人,她会将所有的细节深挖出来,让他们接受大众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但现在,已经摆在她面前的证据不容忽略,她却指责云天蓝诽谤。可笑的是,她心里那么清楚对方并没有一句假话。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家人会做坏事。她不喜欢贵族身份,因为她认为人生来平等,没有谁比谁高贵。可她爱家里的每个人,那是生来的血脉亲情使然。她出生至今,虽有小小叛逆,生活其实十分平顺。善心热心的天性,让她同情弱者,敢于和强权对抗。直到今天,她知道了自己的天真幼稚。她以为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深刻理解那种无力和悲愤,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因为,当最敬爱的爷爷被说成是坏人时,她想都不想,就对云天蓝和韩水青敌视起来。   如果不是简苍梧中立,恐怕她转不过弯来,也做不回自己。   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爷爷冒冷汗的铁青脸色,罗玛丽心中那一点点侥幸消失了。   “爷爷——”她想听他亲口承认,但她没办法那么冷静。   “蓝斯,我以为你是君子绅士。”斯伯公爵有些愤怒得无理,“虽然我对你有歉意,但我并没有针对你的家人。”   “阁下忘了那场火,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可能有四个人命丧你手。”水青却不跟伪君子客气,“而且你那位有着戴面具嗜好的管家,差点杀了我。”   “那是他个人行为,我从没让他那么做。”斯伯公爵低沉着声音反驳。   水青冷哼一声,事到如今随他怎么说都行,反正主谋已经非他莫属。手下比他狠,那也是他的问题。   “爷爷,真是你。”罗玛丽终于亲耳听证。   “罗蜜,我们家族里的东西不能流落在外。从你曾祖父开始,就在一件件的找回,一件件的买回。我继承了父亲的遗愿,不会再让斯伯家回到爷爷变卖家具的时候。”斯伯公爵从不觉得自己是做错的。   “所以贩卖武器?向侵略者提供粮食?”罗玛丽的正义占了亲情的上风。她见过二战的受害者,还亲自访问过,对法西斯主义和那场战争深恶痛绝。但她没想到自己的祖辈曾经是帮凶。   “罗蜜,因为曾祖父这么做了,我们家才能有今天。”地位,财富,尽在掌中。   “如果是这样的发家致富,我宁可一家人挤小房子,吃面包涂牛油,平凡度日。子女长大,自己会出去赚钱养活自己。然后原本拥挤的小房子,父母要抱怨太大又冷清。”罗玛丽在采访的过程中吃过苦,因此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已经领悟的人生智慧。   “斯伯是高贵的姓氏,前十代是,后十代也会是。为了这个家族,你曾祖父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为了这个家族,我也不会坚持所谓的正义公理。因为世界,属于有权力和金钱的人。罗蜜,你是记者,应该看得最清楚。”斯伯公爵不是天真派。   他的矛头转向默默不作声的简苍梧,“格雷,你是否可以说你爷爷做生意的手法就干脆明朗,经得起法律和道义的考验?”   简苍梧回答不了。   云天蓝却帮他回答:“他一个刚认亲三年的人,你何必拉他下水?再说,现在这些事跟罗伊一点关系都没有。”   简苍梧看云天蓝一眼,有些诧异,有些感谢。   “好比你自己杀了人,却说别人也偷鸡一样。”水青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嘲讽的好机会。   “蓝斯,好了,罗蜜和格雷都知道了,你是打算公诸于众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之前说过的那些,你自己小心吧。”斯伯的狠,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内敛。   “爷爷,你当着我的面,在要挟他们?”罗玛丽原先心痛,而后悲愤,这时却不可置信。   “罗蜜,你可以不理解你爷爷,但也不要多管这件事。你只要记住,你是斯伯家的一份子。如果事情宣扬出去,我或者要接受法律制裁,可你父母,你兄弟,甚至你自己都会成为社会唾弃的对象,而你和格雷的婚事也决不可能进行。”斯伯公爵想吓退孙女。   罗玛丽飞快望过简苍梧,苦笑说,“爷爷,你难道以为事情不宣扬,我就照样嫁给这个好男人吗?不,不可能。就算你们逼我,我都不会嫁了。”她还有羞耻心。   简苍梧深皱眉头,显然不满,“罗玛丽,别自作主张。”   水青在一旁听了,实在顾不得场合,眼睛像星星发光,在桌下翘大拇指。   云天蓝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好笑。   罗玛丽吃了一惊,瞬间脸涨得绯红,说不出话来。她以为那人对自己无爱,却似乎并不完全正确。   “斯伯公爵,不妨听听我的意思。”云天蓝可不关心他人的儿女情长,“毕竟,我要是想公开,何必先跟你见面?”   “什么意思?”斯伯公爵老奸巨猾,不轻易相信这听上去对自己有利的话。   “我想和你私了。”云天蓝不怕他老奸巨猾,因为自己也挺奸猾。   “怎么可以私了?”罗玛丽记者本能急现,“这是犯罪”说完,才看到自家爷爷的那张脸,简直比锅底还黑。   斯伯公爵心想,亏他平时那么疼这个孙女,关键时候,根本就成了敌人冤家。   水青则想得恰恰相反,果然是她了解的罗玛丽,虽然刚才的样子十分迷惘,关键时候,就是自己这边的战友。   “斯伯小姐,买卖军火粮食的是你曾祖父,他已经过世。至于你爷爷,该庆幸我这个受害人平安无事。我不告他,而警方也不知道的话,他可以不用坐牢。”云天蓝为私了作铺垫。   “可是——”罗玛丽觉得犯法就是犯法。   水青拉了拉她,“听他说完,好不好?”   为什么私了?   水青虽然说支持他所有的决定,但还是问过他这个问题。   答案不复杂,因为他认为公了的后患太大。表面看起来,公之于众,让警察法院介入,让社会舆论讨伐,让斯伯失去名声和地位,连罗玛丽这些后代子孙一个个陷入悲惨的境地,等于将斯伯逼入死角。   艾里克.斯伯可不是本.罗伊。后者死地复生的机会为零,前者——他可没忘了斯伯手上还有不知多少数目的黄金。他凭手上的证据找不出来,警察也不一定找得出来,但斯伯能利用那笔庞大的资金,继续威胁他和水青的生活。   所以,公了激烈,却给双方都不留余地。   私了就不同。明对明,暗对暗。云天蓝甚至准备比斯伯更狠。不用守规则的对抗,能大展拳脚的是他才对。利用罗玛丽和简苍梧来牵制斯伯公爵,就是第一步。   斯伯看到餐厅坐满了人,第三次建议,“换地方吧。”   “我说过,这里很好。人多的地方,安全。除了见证人之外,还有目击证人。”云天蓝说得不算隐晦。   斯伯当着孙女笑得有些尴尬,“年轻人,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我成家了,不敢当自己还是单身乱做危险的事。”云天蓝也笑,却是愉悦。   斯伯公爵知道,只要文件在云天蓝手里,他就不得不有所妥协,“那好,你说说看吧,究竟如何私了?”了解对方的想法,才能做出相应的判断和行动。   “第一,我不会交出原件,只给复印件,而且是交给罗玛丽。”云天蓝说出第一个条件,见斯伯公爵就要急眼,手一摆阻止他说话,“我不傻,把东西交给你,然后再让你全无留手得对付我。第二,我要你让出蓝水全部股份。第三,保证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就这…。”   “蓝斯,你不傻,难道我那么容易上当?原件你不给我,将来可以反复拿出来讹诈?原件必须物归原主,蓝水股份我可以出让,第三条我也能保证。”斯伯自认能容忍的底线。   “就像要你相信我很难一样,我并不能相信你。”云天蓝却寸土不让,“原件现在在我手里,我不交出来,你让我小心点。我也可以把这句话还给你。我会把东西放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交托你不可能买通的人保管。如果我或者我家里人有意外,所有你想要隐瞒的秘密就会公诸于众,还有你策划几起违法行为的证据,都会构成你的动机。至于你父亲赚到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钱,你想借罗伊银行洗干净,恐怕到事情曝光的那天,罗伊不愿跟你沉船。”   简苍梧顿悟,清冷的目光严峻起来。   “蓝斯.云。”自己的目的一再被云天蓝揭穿,斯伯公爵终于感觉身处下风。   “公爵阁下,你可以继续破坏我们的生活,我也可以破坏你们的生活。你最在乎斯伯家的名誉和地位,那么我就把资料曝光给媒体。你关系家人幸福,我同样也能找到有钱就会卖命的凶恶匪徒,时不时给他们一点惊喜。”云天蓝表情邪恶恶的,并不忌讳两位见证人的惊讶视线,“我跟你这些年能成为忘年交,你该明白那是因为我们很相像。”   “……”斯伯公爵不敢当云天蓝在开玩笑。   “我不会改变主意,但你有时间考虑。不管怎样,我同你都得相信对方一次。只要你答应全部的条件,我可以在你百年之后,将原件交还给斯伯家族。一切可以签订协议,正式书面确立。具体,等你同意再谈。”打一闷棍,给一颗糖。虽然这颗糖要很久以后才能给。   斯伯公爵垂眼深思。   云天蓝站起身,“韩水青,我们换个地方吃饭,突然想跟你二人世界。”   水青忙拿了外套起来,对罗玛丽和简苍梧颔首道别。   出了俱乐部,寒风阵阵。   “他会同意吗?”水青哈着白气,等云天蓝拿汽车钥匙。   “他有选择吗?”云天蓝一点不担心,“不过,如果他不同意,你以后就得跟我小心翼翼过日子了。”   “没关系,知道对方日子不好过,我心里平衡。”水青呵然一笑。   云天蓝突然钥匙也不拿了,走过来轻轻抱住她,“韩水青,谢谢你爱我。”   “云天蓝,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吧?”水青回抱他,踮脚贴着那宽厚的肩。   迎接圣诞的树灯突然星星点点亮了起来,就像无数的萤火虫栖息。   爱情再不流浪——   第409章 重来日 重逢日(上)   春风三月,桃李花开。   清静了一个假期的小路突然热闹起来,到处都是身着校服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小小脚步的移动,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道彩色瓷砖墙面,贴着童趣卡通的动物人物景物,可爱非常。   青蓝幼儿园部。   挂在正门旁,同样鲜艳且可爱的校牌,出自一位学生秋夜宸的手。虽然他只读了半年就进入对面的小学部,可他的事迹广为流传。其中,一口白牙咬校长,至今没人敢效仿,包括校长的女儿在内。而且,青蓝似乎以他为标杆,他升一级,校长就办一级的学。他现在是五年极生,学校就还没有六年级。   一万条河流归大海,总之,秋夜宸是青蓝的传奇。不过具体怎么个传奇法,就不是这本书能说清的了。   “校长,新年好。”父母送小小的孩儿们到门口,热情问好。   穿着宝蓝色大衣,白底牛仔裤,中长乌发垂着,看着十分娟秀的校长,不是水青,又是哪个?   水青叫着每个孩子的名字,蹲下身,给他们拥抱,说着长高了,吃胖了,头发剪了这些小小细节的话。再针对孩子假期中的变化,和每个家长聊上几句。   青蓝私立学校创建五年,从幼儿园办起,采用中英双语教学,英语课目全部聘请外教。教学方式引进西方著名的蒙特索利教学法,提倡还给孩子们色彩丰富的童年,边学边玩,边玩边学,开发创造力和科学思维。小学部,上学时间九点,让家长们鼓励孩子多睡觉,以拔长身高。放学时间…,之后就是各种兴趣小组的时间,每个孩子都能选择自己喜欢的课外活动。如果没有感兴趣的,学生可以自发申请建组,批准登记之后,若需要,学校会帮助寻找辅导老师。   刚在南峪建校时,中英双语吸引了很多家长前来报名,但经过一番面试和说明会后,自动放弃的有一半,被校方淘汰的也有四分之一。自动放弃的家长,是觉得什么蒙特索利的西方教学,不适合竞争激烈的国内现状。校方淘汰,则考虑得是家庭互动关系,不接受用钱来为孩子买教育,自己就可以在孩子有什么事时都来怪老师不负责的父母。   最后四分之一,组成九个小班,一百零八名三到六岁的孩子,成为家园小区对面,从建筑到围墙,漂亮到令艺术家们都眼睛一亮的青蓝幼儿园的学生。   第二年,开办小学部,向全市招收一年级五个班,每班十八名。同年,青蓝一年级生在市里小学生各类比赛中名列前茅,在国际级儿童绘画比赛中出现金银奖双得主。名声一下子打响。   第二年,申请青蓝的家长人数急增。但校长重质不重量的原则,每级只多增加两班,而且不另开年级,所以才有了以第一个学生秋夜宸为标榜之说。同时,设立小学生奖学金,为家境贫穷或单亲或孤儿却品学兼优的孩子提供经济帮助。   到去年,青蓝接到父母递交申请入幼儿园的表格五千余份。五十个中只取一个,比云上还难进。   青蓝不大,但它出名。私立学校这一年已经开始不稀奇,但青蓝的外教是正经拿教师资格的老外,还有一年一度的海外交换教学,各种各样生动而学以致用的教育方式,以及那群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学生,令它在家长们眼里很稀奇很宝贵。   在水青眼里,算是马马虎虎吧。她说是重质不重量,其实因为办学经验尚浅,怕误人子弟,才不敢多收学生多开班级。幼儿园小学玩玩没关系,享受童年也简单,但入中学之后呢?她想在高考和个性之间寻找平衡点,却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听过一位退休的老校长说,中国的基础教育比外国好,让孩子们像海绵一样吸收大量知识。但内容过于死板教条,不管资质高低,一视同仁填鸭,结果天才教成了普通,笨拙也教成了普通,大家长大以后做的工作差不多。西方则相反,天才更天才,笨拙更笨拙,以后的工作岗位截然不同,但都能发光发热,彼此尊敬,而且快乐满足。   是不是真得如此?水青才办了五年的学,还不能得出结论。她大致的想法就是,青蓝只开幼儿园和小学。过个十年二十年,政策允许,手上还有很多钱的话,就开个大学。跳过中学高中,因为高考再怎么改,只要存在,就有压力。不过,秋夜宸那小子,九月升六年级,却未雨绸缪,整天想让她开中学,他可以直升。照理秋夜宸是个孩子,她根本不用听他的。问题是,这个她看着出生的孩子——简直是恶魔降世,聪明得令她头发直竖。   八点五十五分,水青看过名册,孩子们都齐——不对,还差一个。她八点钟就在门口了,不可能会错过才对。   “小梅,云勤晴来了没有?”她问正准备要拉上大门的晨务老师。   “我没看到。”梅老师想了想,“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走的时候,她还睡得香呢。”跟一只小猪似的。不过,她不敢硬拉孩子起床。小孩子能睡就得让他们睡,对身高有帮助。“我老公说他送。”   不过,唉——云天蓝拿赖床的小丫头也没辙就是了。除了她夫妻俩,上至爷爷,中至今年搬回国来住的公公婆婆以及她爸妈,下至来中国打工的云天畅,个个都宠云家四代唯一的女孩儿。   正说着,一辆宝马有远驰近,嘎然停在门口。   水青看表,八点五十七分。   后车门打开,从容走下来一个身穿青蓝小学制服的男孩。短乱的黑发,如狐一般的乌眼,面容承继他**的明艳,又俊雅不凡,身材比同龄男孩子高,因为练武的关系,相当挺拔。   “小宸,开学第一天,你身为大队长就迟到,让你母亲交理由书给我吧。”水青拿出校长的气场。   秋夜宸酷酷着表情,转身弯腰到车里,没几秒,就牵出一个打着哈欠的小女孩。   肤色粉嘟嘟。眼睛像父亲,凤眸飞挑。嘴巴像父亲,漂亮小妖的完美弧度。鼻子像父亲,直而挺。只在眉宇间有点母亲清秀的气质。   云勤晴,年初刚过四岁生日,是韩水青和云天蓝的女儿。   “晴晴,快过来,要迟到了。”还有一分半钟,水青赶紧招手。   “妈妈。”晴晴用手揉揉眼,看到妈妈在前面,就要迈小短腿。然而,她才走一步,就被牵着她手的秋夜宸拉了回去。   “秋夜宸,你干什么?”水青太阳穴一跳,这小子又有鬼主意。   秋夜宸不出声,脚尖暗暗点地,当练钢琴打拍子。打到九十下的时候,才慢慢领着晴晴走到幼儿园门口,交给伸手来接的水青。   “校长,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我妈写理由书能闭着眼,不过我很想知道您打算怎么写?写完了,能不能借给我们大队部,供同学们学习?”秋夜宸人小鬼大,说完慢条斯理走到对面。   校门口检查迟到的,是他大队部里的人,嘻嘻哈哈就把他们的头儿放进去了,而且还当着他们校长的面。   啊?水青没料到这小子抓着人不放是故意让晴晴也迟到。为自己反应太慢而懊恼不已,竟然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算计到。而且,稍稍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给小学生“领导班子”的权力太大了?校风自由自主,会不会教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目前,秋夜宸就很有点这种发展倾向。智商高,脑袋聪明,已经自学到初中二年级,性格却古里古怪的。对内爱耍赖撒娇使坏,对外就摆酷摆傲摆气压。   看到丈夫这才从车里出来,水青不由怪他,“云天蓝,你怎么不早点下车把女儿送进来?落在那个小魔爪手里,害得女儿迟到。我不管,你写理由书。”   过了三十的云天蓝,俊美的面孔之下,神情相当成熟沉稳,只是他一笑起来,百花齐放的感觉丝毫不减。   “韩水青,是你变笨了。”夫妻数年,直呼其名是两人保有的一种情趣。   水青一扫小梅老师。   刚毕业进来的新人非常聪明,赶紧领着晴晴进教室。   “生完孩子笨三年,老2才两岁不到,你大概还要笨上一段时间,所以别跟自己生气。”云天蓝一向有安慰人的“天分”。   “不,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似一代强。”一个五年级生能跟她叫板。   老2?对了,她和云天蓝的第二个孩子是男娃娃,叫云勤朗。虽然让仍然盼着曾孙女出世的云老爷子有一点点失望,不过两家父母都很高兴。一女一子,就是个好。   “今天谁带朗朗?”开学第一天,当校长的一定要早到,所以急匆匆出来,把儿子忘得一干二净。   “我爸妈。”照顾孩子不轻松,两人各自工作很忙,但好在长辈都肯帮忙,“下午,爷爷会来接晴晴。”   “几点出发?”才当了一小时校长,又得因为别的事紧急出差。   “一点起飞,现在就该走。行李我整理好了,就在车上。缺什么的话,到那儿再买。你的护照拿了吧?”云天蓝现在是个什么都会帮老婆做的老公。   “羽毛和叶陌离呢?”虽然她和云天蓝是紧急出差,可另外两人是二度蜜月。   吓一跳吧?   真正一对青梅竹马——   第410章 重来日 重逢日(中)   这一飞,澳洲M市。   水青在很早以前买下的几处澳洲中部矿脉,经过这些年的开发和经营,不断扩张之后,以她为大股东的公司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   紧急,是因为工会所组织的罢工,在没有与管理层沟通好的情况下,突然发生,令水青措手不及。   澳洲的罢工,现在,如果协商得好,不是那么严重的事。由工会领导组织,提前通知之后,进行规模性的罢工,主要是增加工资津贴之类的要求。   召开M市本部会议,水青作为大老板出席,想要去矿场察看实际情形,却被云天蓝和花树坚决阻止了。最后的决定,由云天蓝代表水青,同花树和最高层的干部们去矿场,和工会正面谈判。   会议结束后,花树用车送云天蓝回酒店去取替换衣物。水青坐在后座,等云天蓝下来,送他去机场。   “花树,最近好吗?”她疲累地闭闭眼睛。   十小时飞机,时差,又睡得不好,第二天一早就是开会。罢工的事在内,因为她难得来,所以一堆事排着队跟她商量。到这时,她才有机会跟花树问声朋友间的好不好。   “很好。”怎么能不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最重要的,他实现了他父亲和自己两代人的理想,勘探着脚下的宝藏。   后照镜里的女子,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清清爽爽的气质,从不上妆的五官,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脸如洁玉,眼睛狡黠,对待朋友的笑容却从来真挚。   左膀右臂   他一直记得她的话,也一直以此为名拼命学习,只是他没想到她对他的期望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大学是她帮他申请的,教授是她找人联系的,奖学金是她出的,甚至衣食住行,她都请这边的公司安排妥当,让他能全力读书。   当他毕业之后,进那家签订了五年工作协议的公司,才知道真正的老板是韩水青。被骗吗?自尊心受伤吗?不,他没有这个时间。人要活像样,才有资格谈自尊。他只感激她的苦心和信赖,让他可以不必担心吃不饱穿不暖而致力于理想。   总经理杨美珊离职,专心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以后,韩水青一力提拔,顶住管理层的压力,让他担任执行董事一职。那么大胆一意孤行的决定,他都吓了一跳。但她又用了四个字——左膀右臂。是他自己希望的,怎么能把机会往外推?她说她需要可以绝对相信的心腹,而他是她的第一选择。所以,他咬牙接了。地质勘探,经营管理,开发项目,建厂上市,忙得他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少一半。爸爸是突然当上的。结婚是儿子出生后在澳洲领证,回去岳丈家摆几桌,家园里摆几桌。呆了三天就丢下圆心和儿子,飞中部矿场继续挖宝。   “和你老婆不在私下里抱怨我吧?”水青懒靠在椅背上,目光始终投在酒店大堂,“因为工作的关系,让你们俩难得才能回国一趟。”   “我没有抱怨。”十岁失去双亲,亲戚世态炎凉,他没有具体的地方或至亲能让自己思乡。再说,抱怨水青什么?给他的工资太高,还是不应该送给他股份?让他三十岁就得到了别人奋斗一辈子都不定有的成功。   “花树,我发现你话虽然不多,但一开口决不说谎。”水青笑了笑,“你没抱怨,圆心有抱怨,对吧?”   “我不对朋友撒谎。”他很长时间封闭内心,以至于后天养成沉默寡言。近年,随着公司越做越大,在公事上的交流有所改善。私底下,对朋友也要好很多。“圆心想家想朋友,不怨你,只念你不常来澳洲看她。羡慕你和羽毛住那么近,还可以交流宝宝经。我打算帮她父母申办移民,这样她可以多点时间陪家里人。”   花树,是一个面冷心不冷的好丈夫和好爸爸。   “没听圆心提起,你这是要给她惊喜?”水青突然坐直身体,因为看到云天蓝从大堂里走出来的身影。   花树看着她的动作,就往车窗外一瞥,然后发动车子,“不是惊喜,给父母办移民也不难。”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送走了去第一线的丈夫们,水青,羽毛和圆心这三个当妻子的,回归少女的面貌性情。酒店也不住了,直接搬到圆心在无敌海景边的大房子里。虽然花大大,花二二两个小子顽皮,不过白天送到学前班,放学找了保姆帮带,所以不影响三个女人集体出门逛街购物赏风景。   这天,三人到艺术馆看画展,又到音乐学院听音乐会。本来都挺兴高采烈,却因为圆心看到一个超可爱的女宝宝,而引发了她的负面情绪。   忘了提,圆心肚子里还带了一个——花家老三,已经确认是光头小子。   听到圆心唉声叹气,羽毛却笑嘻嘻,“行了,虽然才六个月,不过老三也能听懂你了。再说,别人是生不出儿子,而你有三个儿子,会羡慕到眼睛发红的。”   “你不担心吗?”圆心从身材到气质如今有成shu女人的妩媚,“你家也是儿子。我们三个人,六个小孩,五个男的。我家花大娶晴晴,我不担心。可是,其他四个将来可能讨不到老婆,怎么办?”   “圆心,凭什么是你家花大?我家离原才是晴晴未来老公。”叶离原,叶陌离和羽毛的儿子,今年两岁。   水青真要笑死,“你们俩是不是太夸张了?孩子才多大,就担心娶不到老婆。听说当**,不喜欢儿子结婚。就算儿子岁数到了,都舍不得让给叫媳妇的女人呢。再说,你家花大在澳洲,你家原原小晴晴两岁,不合适啊。”   “到时候,我们一家子搬回南峪去住,反正花树把八号买下来了。至于年龄,差一岁,刚刚好。”圆心看看羽毛,颇为得意。   “等你搬得回来再说吧。”羽毛不甘示弱,“花树是执行总裁兼董事,他退休前搬不回去。你也舍不得和他两地分居。”   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妇女,嘴皮子都能说。   “好了,想要包办婚姻的两位,孩大不由娘,你们别瞎操心了。”什么跟什么?还能吵得热闹?   “反正,我现在就想要个女儿。”全是儿子,也多烦忧,“看来得等老四了。”两人拿了澳洲护照,可以再接再厉得造人。   “我也希望下一个是女孩子。”羽毛打算生两个。她和叶陌离都是独生子女,国家政策也允许。   两人同时看向水青,同时羡慕说道,“你最好。”一个女娃娃,一个男娃娃,简直完美。   水青突然想到远在美国的顾芸芸,叹一声,“其实我们都很好,比芸芸幸运。”   羽毛和圆心一怔,不约而同跟着叹气。   “她结婚挺久了,不打算领养?”沉默一段时间后,圆心打破伤感。   “她不提,谁敢提?”三人平时和芸芸线上一起聊天,羽毛直肠子在这个话题上都要弯一弯。   “她每星期到孤儿院当义工,也许是小爱化为大爱了吧。”水青心明眼亮,“天蓝和泰瑞倒是聊起过。泰瑞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两人很享受二人世界。不谈了,不谈了,至少她比以前开心多了。”   赶忙转了话题,羽毛和圆心就要去大商场里购物。水青不喜欢逛商店,而且也想在这个熟悉也陌生的城市里独自走走。所以,三人约了家里见,分走两个方向。   感觉很多年没有独自一个人了。身边,总有朋友,家人,就算陌生人都能成为某种熟识的热闹程度。   然而,在这条她曾经走过无数遍,去坐火车转巴士的路上,那些高鼻梁玻璃眼珠的当地人即使双肩相撞,都面无表情得从她身边过去。她却不像从前那样心中凄楚,只想到,原来,她同这个城市的人不合眼缘,所以前生才那么悲切,到死都孤独。   心情无比轻快,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答案。只有家,才有幸福。只有在自己扎根的地方,才能茁壮成长。   心愉悦,让眼里看出去的风景截然不同。因此她微笑,人们也还以她微笑。一切就万般美丽动人。冷冰冰的古楼有着明亮的石雕,刻板的商厦有着独特的顶楼,就连枯燥的上坡石阶都有可爱的跳跃节奏。   逛书店,买了一本小说。   在路边找到当年她喜欢,却因为囊中羞涩而不敢进去的一家餐馆,走进去,挑选临窗的桌子,一个人慢慢读书,慢慢享用晚餐,很安静很自在。   电话响,那头圆心问她在哪儿的时候,才惊觉已过九点了。   “我刚吃过晚餐,现在回来。”她简单说完,挂电话,付账单。   签卡的时候,看到单据上的日期,一愣。   这一年,这一月,这一日。竟然忘了,正是她前世的最后一天。   是巧合吗?这一天,她又回到了这个国度,这个城市,这个街道。   她看出窗外,甚至能很清楚望见那个酒吧上方的三只猴子。一只捂嘴,一只堵耳,一只遮眼。   九点多。   连时间都很接近了——   第411章 重来日 重逢日(下)(终曲)   “韩水青,别去看,现在就出去叫上一部出租车,回到圆心家里去。”水青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单据,有些茫然得说声谢谢,心潮起伏。   她一直很怕这一天的到来,也一直在为这一天以后做准备。买矿脉,考教师资格证,开学校,都带有这样防患于未然的色彩。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觉得那么突然而心慌意乱,身上忽冷忽热。   出门。这个时间不好叫车,但她向来幸运,一挥手,一辆刚下客的车子就停到面前。指尖触到车门,可她的眼里,那三只猴子仿佛具有魔力,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对司机说抱歉。   司机态度不错,耸耸肩把车开走了。   她用尽力气,站在原地。   M市是夏末季节,入夜仍暖,烘着她的皮肤,微微往外沁汗。   到底撑不住,朝三只猴子走了半步,脑海中浮现云天蓝的凤眸,以及晴晴和朗朗的小脸,硬生生叫停了第二部 车。   上车,关门,说了圆心家的地址。   “你为什么要学武?”云老爷子如洪钟般的声音。   她当时回答的差不多是,为了强身健体,遇到打抱不平的事,不至于拔腿就跑。   “停车。”她大喊一声。   吓了司机踩急刹车。   “请就在三只猴子酒吧那里停。”原来,她放不下心的原因,是那一宗即将发生在暗巷里的犯罪。   她改变了自己的轨迹,也改变了身边一些人的轨迹,但这块土地她前十年是避开的。因此,也许,那晚的事依旧会发生。命运将她送到这儿,她都要逃避的话,如果那个叫救命的女人出了意外,那么从此她不能心安理得。   再说一句大实话,她练武,不是为了打鬼面,也不是为了对付大学遇到的是非,真正是为了打败蛰伏在心中的那道影子。或许,就是怕命运这么来安排吧!   三只猴子酒吧,夜越深,它就越拥挤。音乐,嘈杂,酒杯盘子互相碰撞。讲个话,要凑到另一个耳朵大声嚷。   水青走进去,扑面而来酒精气,熏得她头脑一沉。即使现在来这种地方,她还会觉得不够自在,不知道当时心情潦倒的自己又哪来勇气跑来酒吧的。   走到吧台。奇不奇怪?明明到处坐满了人,偏有一张位子空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跟上了咒似的,没人靠近。   水青的记忆却瞬间清晰。那张椅子,就是她那晚坐过的。椅子正对着调酒师,所以她叫酒很方便。   让别人不能坐的咒语,对她是吸引过去坐的咒语。水青深吸一口气,大半口是酒气。借酒壮胆?反正她就坐了上去。   “想喝什么?”俊朗高大的酒保看到这个瓷娃娃般的东方女子,立刻很有好感地招呼。   “一杯香槟,谢谢。”水青掏出一张百元纸币,放在桌上。   “你可以点五杯了。”酒保虽然这么说,不过有钱不赚是傻瓜,将钱收进去。   “没关系,多的算小费。”今天,这底气,难得让人看一次。   酒保倒不贪心,“多喝几杯,你就可以多坐一会儿。”   调酒?调情?西方式的热烈,不用上心。   水青但笑不语。五感一旦进入环境,就自动适应了。紧张,却不像先前。   看看表,还有些时间。   心里就想,今晚,她能再遇第凡内的玫瑰香吗?如果能的话,她这次一定要好好看仔细。不为别的,就是让疑问号变成句号,以后不用再做思春梦之类的。   喝第二杯的时候,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   “小姐,你一个人吗?”低沉沉,磁魅的嗓音,还有飘来的淡淡香水味。   是他!玫瑰香!水青浑身一震。   “你喝太多了,还是叫杯水吧。”男人笑音,却关心着。   呃?这声音有点像——   水青侧脸一看,眼睛嘴巴一起张大,“云天蓝?”   那人手肘支在吧台上,左手背撑左面颊,凤眸斜挑,“韩水青,你在等人?”   一身手工制的西装领带,混得很出息的亚洲男人,是云天蓝?   是云天蓝!   “云天蓝,你什么时候开始用第凡内的优雅绅士系列?”结婚数年,她很清楚他的习惯,是从不用香水的人。   云天蓝听了,闻闻衣袖,想一下就皱眉,“刚才经过名店街,正在做香水促销,大概不小心被喷到了。第凡内优雅绅士?就是温桓用的那种?”记忆好到不行。   水青处在一种激烈的猜测中而不能自拔,“云天蓝,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中部处理罢工的事吗?”   “处理完了。本想让你惊喜,谁知有个老朋友听说我在澳洲,一定要跟我见面,就约了这里。”意外之外的意外,看到水青一个人在吧台喝酒。   “原来就是你。”那一夜,这一夜,景象重合,水青真真切切确定两人就是同一人。   “什么?”云天蓝对她为何会出现在酒吧里的疑惑瞬间转为她在说什么的疑惑。   “原来一直是你。”兜兜转转,她和他再相遇。   “问你在等谁,你却说什么是我。”云天蓝差点以为她喝多了。   “云天蓝,我在等你啊。”她是在等人,没想到等到的人让她要感慨命运神奇。   “韩水青,喝多了你。”云天蓝拍一下她的前额,“你如果说心有灵犀,那可太过了。”他是临时起意,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点?   “真的,云天蓝。”她的重生,是否可以理解为错过了他,所以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为了他。   水青将手放在云天蓝的双肩,凑过去,在他唇上深情一吻。海外风气开放,她可以奔放些,没人异样看。   云天蓝回吻她,迷醉非常。他在英国长大,一点不介意妻子的奔放,而且相当享受她主动的激情。   “糟了!”遇到他,就该是去暗巷的时间。水青推开他,跳下椅子,就往外跑。   主动的是她,冷却的也是她。云天蓝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不过如今也只好紧紧跟着她。   酒吧后面的巷子幽暗无比,水青在巷口侧耳倾听。   “不要,你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有人在呼救。   果然,相同的事发生了。   水青一吐气,抬脚就往巷子深处走。   然而,云天蓝一把拉住她,“韩水青,我在这儿,你还敢自己冒险?”说多少遍,不准在这种事上胆大,可她从来不听。   水青要甩开他,小声说,“云天蓝,什么时候还计较这个?救人要紧。”   本以为一切会重演,但终究这一世不是上一世。   这一世,她有云天蓝。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小心身后。”云天蓝大步越过她身旁,看见路灯的死角,有两团黑影,大的一团将小的压在地上,刀光隐约可见。   “嘿,你在干什么?”他冷声说道。   “老兄,别多管闲事。他偷了我的钱,我当然要讨债。”狰影蛮狠。   “我没有偷他的——”喉咙一紧,被对方掐住了,说不出话来。   “是女人声音。”水青急着顶顶云天蓝。   “放开她!”云天蓝上前两步,“她如果真偷了你的钱,你该去报案。”   “妈的,你要再上前一步,我要你见血。”那影子站了起来,亮出刀子。   “好啊,你让我见识见识?”云天蓝再往前走。   那狰狞魁梧的影子大吼一声,双手握住刀柄,朝云天蓝刺去。   胜负不过一招之间。   下一刻,那影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并嗷嗷大叫。   云天蓝让水青报警。   很快警察就来了,向差点受害的女人问明事情经过,将那男人抓起来,并请云天蓝和水青回警局协助调查。   从暗巷里走出来,水青见披头散发的女人上身披了条毯子,可裙子皱巴巴的,长丝袜被扯下来,令人看到就有不好的联想。   她低着头,一个劲给水青和云天蓝道谢。然而,当抬了头,和水青四目相对时,惊叫起来。   “是——你。”愤怒却又转为羞愧尴尬。   水青也十分惊讶。罗丹华,这个徐燃的前女友,因为嫉妒而找人对付她,并曾经在苍穹公然仇恨她。她还挺小心了一段时间,罗丹华却再没来找过麻烦。怎么料到,罗丹华居然在澳洲,还是这种情况下跟她见到面。   真是无语了。   做完笔录,水青和云天蓝走出警局。   “韩水青。”罗丹华叫住她,“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讨厌你。”气场很虚,外强中干。   “随你讨不讨厌我,我并不关心。”水青让云天蓝去叫车,“不过,你不觉得无聊吗?讨厌我?为什么?徐燃娶得不是我,我嫁得也不是徐燃。你为了两个已经各自成家,完全和你没有交集的人愤世嫉俗,浪费人生和机会,那是你自己的事。”   做笔录时,听罗丹华又是失业又是没钱的凄惨。   “……”罗丹华反驳不了。   “我要是你,就自私一点,没空去管别人,先把日子过好再说。澳洲最大的好处就是谁都不认识你,也不了解国内大学那些事。你拿着当地大学的学历,再凭你的外语,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很容易。然后,找个好男人,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过几年,你就发现,我也好,徐燃也好,是你生命里毫不重要的过客。”水青看到云天蓝上了计程车,赶忙跟上去,“罗丹华,再见。”   “是找武馆里的人来教训你的女人?”云天蓝问。   “嗯。”水青也不多说,因为对两人来说,早过去的事了。   快到花家的时候,两人下车步行。   路边就是沙滩夜海,凉风习习,翻起白色浪花。   一家花店,不知什么特别原因,居然开着半扇玻璃门。   “等我。”云天蓝挤进门去。   水青看里面的店主摆手之后,看看她,又对云天蓝笑,包给他半打玫瑰。   云天蓝出来,把花递给她。   她禁不住笑他,“你怎么不付钱?”   “老板说不用了。”他搂过她的肩,也笑,“运气好不好?”   “省钱了,当然好。”她靠着他,嗅花香。   “我觉得自然的玫瑰香比第凡内的玫瑰香好闻多了。”他显摆。   她听出点味来,“请问,弦外之音是——”   “你真得很喜欢温桓的香水味?”他的秋后算账来了。   “呃——”这是什么问题?“云天蓝,你不会以为我对温桓有意思吧?”结婚六年,她没见过温大侦探,倒是他跟温桓时有来往。   想到温桓,就不得不想到斯伯公爵。他最终同意云天蓝开出的三个条件,保证只要秘密不公开,他绝不食言。云天蓝也答应,在斯伯百年后,会将原件交换。   因此,蓝水的股份买回来了,水青和云天蓝的生活平静了。   可当时谁也没看清楚罗玛丽的想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一直在做她爷爷的思想工作。竟然在一年时间里,说服她爷爷主动向社会公开老公爵发战争财的真相并且致歉,从而引起整个英国社会的轰动。   虽然是主动坦白和道歉,舆论却无法不尖锐。对斯伯家爵位继承的质疑,要求斯伯财产社会化,还有战争受难者和家属的愤怒,带给斯伯家所有人非常大的压力。   而罗玛丽自己,和简苍梧的婚约被老罗伊单方面取消。因为简苍梧坚决非罗玛丽不娶,而一直僵持。过了这些年,斯伯家的负面新闻渐渐平静,但这两人还没能让顽固的老罗伊点头答应婚事。   水青想管也管不了,英国距离中国太远。她和云天蓝没有落井下石,把斯伯公爵做得那些事抖出来,完全就是冲着罗玛丽这份正义之心。   云天蓝这时眉梢一高,“我只是问你喜不喜欢。”   “说清楚,是香水。”她收收心,坚决不会让他套进去,“而且,我不喜欢第凡内香水,我也不喜欢任何一款男用香水。我之所以能知道这个牌子,是因为我只知道这个牌子而已。你明白不明白?”   “这个问题,我明白了。”他搂得她很紧,“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巷子里有事发生?”   嗯?她清咳一声,“云天蓝,你那么聪明,有问题就自己想答案吧,我困得不行,大脑转不动。”   “韩水青——”他很好奇。   她挣开他,突然跑了起来,嘻嘻哈哈着,摘玫瑰花,一朵朵往后投他。   他追过去,每次差点要捉住时,故意让她逃掉,只为看她开心动人颜。   风在唱:天色蓝蓝,水色青青。一切重来,就为你来。   那是最和谐音。   (正文完)   番外一 云天蓝——前世的相逢   那年云天蓝快十九岁。   父亲迷上了一个小明星,要跟母亲离婚。母亲不肯。两人都受高等教育,没有大吵大闹,却进行着让整个家窒息的冷战。父亲常常彻夜不归,母亲就常常彻夜不眠。然后情人事件的大公开,媒体深挖中伤报导,父亲沉默,母亲病重,一桩桩压过来。   相对于弟弟的顺其自然,他的反应激烈暴躁。   自从十五岁那年从黑屋子里出来,他就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心里压力超过一定程度,就会想起小山猫最后的眼神。那眼神,让他想要逼疯自己,躲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但他还要去学校,还要面对现实。   当时,因为本罗伊特意剪辑的那段录影带,震惊了那所贵族学校的同学们,以致他不得不转校。转校后,流言不断。那些有公然挑衅的,他到后来,脾气连控制都不想,直接用拳头解决,成了打遍附近所有学校,而无敌手的霸王生。   老爷子一火大,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说是经历造成的心理抑郁,如果强行压制,只会造成反效果。医生建议,每当想暴躁的时候,就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尽量发泄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他躁到想发飚时,爷爷和几个兄弟会拉他进练功房。他何尝喜欢跟那些根本不是对手的人打架,又发现,一套拳打下来,心情就容易平静。早晚练,甚至对暴躁有预防作用。这么一来,他成了云家练泳春最勤快的人,造诣直逼老爷子。   他这个心理毛病,因为家里人的守口如瓶,成了云家最大的秘密。可又因为世代流传下来的咏春,渐渐控制住了。   但,父母的感情出现破裂,让这种暴躁从心底深处如岩浆一样往外冒。   于是,在练功房里把天远揍趴下以后,心情一点都没有改善的情况下,他收拾行李,第一次飞了中国。   初到永春馆所在的小城,他差点掉头就走。在他眼里,这个城市的一切都那么土。建筑毫无特色,有传统没有现代化。人文毫无特色,全世界都在谈论的中国改革开放,在这儿就如一潭死水。   好在永春馆还比较舒适。老爷子想念故乡而回来的,但在伦敦生活多年,物质生活的要求绝对不低。永春馆的餐厅部装修是这个小地方最具时尚品味的,后宅的装潢和家具电器也是当地人不曾见过的洋派。   他突然来,并没有通知爷爷。父母冷战,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出了国。因此,爷爷那瞬间看到他时,反应不及,竟把他当成客人,让小张带位。   等看清后,爷爷就拉着他到后宅的院子里打了一架。平手。   刚开始,老爷子挺高兴他来。可过了几天,发现他总摆一张臭脸,说话明嘲暗讽,大门不出,就能表达一箩筐对这城市的不满,让老爷子十分生气,想赶他回英国去。   这天,他赢了老爷子半招,却被强势赶出了门。   “去逛一逛,你会找到你爷爷家乡的迷人之处。”老爷子锁上院门前,吹胡子瞪眼。   迷人之处?河对面那些乌檐灰墙的民居,街道又窄又深。他怀疑通不通电,能不能上网,开不开得进汽车。据说是晚清时的建筑,可他对古老的东西没兴趣。迷人却迷不了他。   逛一逛?他在那条所谓最热闹的步行街头驻足。不用量,直接目测,两百米。两边商店林立,人也确实挺多。不过,商店里的货物早过时了。   他本想回去,又懒得走路,看到人们骑自行车从身旁经过,就突生了买自行车的念头。在一个叫人民商场的橱窗里,居然有一款勉强能看上眼的山地车,还是三年前他用过的那一款。   走进去想试试,看店员将橱窗里那部费力取下,他才知道,因为这款价钱贵,怕没人要,所以只进了这一辆。如果他真要买,要么就是它,要么等两星期再来。   两星期后他说不定已经回英国,再看那车座上蒙灰,就皱皱眉,想说不买了。   “阿姨,这车我能试试吗?”一个怯生生女孩的声音。   他一回头,齐耳发,宽松松的校服,长过膝盖的格子裙,正背对着他。   “山地车不适合女孩子,骑起来样子不好看。你如果买自行车,不如买那种小巧的,又容易骑。”女店员不太会做生意。   “啊?”女孩显然没自己的主意,歪着头问,“是这样吗?可我想山地车骑起来很快,就像飞一样。”   “我还没见过女学生问这一款,而且这价钱可不便宜。”女店员说了一个数字。   那女孩吓了一跳,转身看他身前的山地车,不太相信的语气,“这么贵?”   他终于看清她的脸,小小的,洁白,五官算不上漂亮,眼睛却清濯。   “那当然,英国原装进口的。”女店员倒不是看不起没钱的客人,只是说实话。   “不能便宜点吗?我看在橱窗里摆好几个月了。等开学摸底考,如果成绩好的话,我爸妈会答应的。”女孩眼里只看到车。   “那你就等考完再来吧。到时,给你九折。”女店员一直很耐心。   “能给我留着吗?”女孩笑起来,牙齿也白。   “价钱太贵,不太好卖。如果你早点来,应该还在。”   因为是为人民服务的商场,所以什么实话都说?他想。   “嗯,下周开学,第二周就考试,所以最多两周。”女孩高兴极了。   怎么能那么简单就高兴呢?不知道考试会不会好,也不知道父母能不能答应,只是心怀着希望,就笑得好像已经得到了一样。他觉得她的笑颜刺眼。   “青青!”   “水青!”   跑进来两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一个相当漂亮,一个相当帅气。大概是她的好友,都比她出挑。   水青?不知道怎么写?他一怔。中国的姓氏最复杂,同音不同字,同字不同义。不过,如果是他想的那两个字,和他的名字就很巧合了。   天蓝水青。   “阿姨说给我九折。”叫水青的女孩开心挽进两人的臂弯,向店门走去。   “你有没有把握考好啊?”漂亮女孩有些担心,“听高三文科班的人说,摸底考很难。”   “青青,你上学期有三门补考。”帅气女孩直率敢言。   水青立刻狠拽了一下两人,回头对店员甜甜一笑,好似保证没问题的表情,然后跟好友低语着什么,拐出门就不见了。   女店员要从他面前把车子推走。   他伸手一拦,拿出钱包,数出厚厚一叠人民币。   “我买了。”他说。   这辆过气的山地车,如果能让人脸上出现那么幸福的表情,是不是也能给他带来点好运呢?   不在意那女店员无可奈何的样子,他骑车回家。   但运气没有来。   从天远那里得知父母仍然僵冷,爷爷亲自飞过去似乎也不能让父亲改主意,他已经不去数在永春馆待了几天,甚至订好了去北京等地旅游的机票。   这天,爷爷要回国的日子,也是他将要旅行的前一天。   一夜未睡,精神却醒。焦躁着,练完拳都不见安定。看到院里新买的山地车,想到买回来还没骑出去过,干脆骑一圈去。   因为很早,路上没什么行人,自行车也少。   脑海里想着那女孩说的飞一样,不知不觉他就将速度调到最大。   车链带着车轮,那么默契。风簌簌吹着他的脸,清清凉凉。   下坡路,前面的一部黑色老自行车,车座下绑着乱七八糟的红线,女孩正穿着那天他看到的校服。   这地方搞不好只有一所学校。他嘴角习惯性泛起冷嘲,脚下再快,超过那辆车。却在不经意一瞥间,手夹起刹车,放慢速度,回头去望。   怎么那么巧?是那个水青。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车,十分羡慕又突然沮丧了的样子。   终于想了想时间,他发现原来已经过了两星期,就是她说要买车的日子。   成绩考砸了?或者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他浮想联翩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边过去。再看,她骑的破车已经在他之前。   哦?这是要跟他的车一较高下?对方虽然是女孩,实力差得太远,不过好胜心很强,让他不想让她失望。   没有放水,他很快就超越了她,并一口气骑过上坡。   听不到身后任何动静,回望时,小小的黑影正努力攀骑。   不管心愿如何,现实究竟还是现实。他苦笑着,车子一扭,飞骑上另一条路,回永春馆去。   从英国回来的老爷子很生气,连永春馆的气氛都变得让他喘不上气。旅行结束后,他就直接回了伦敦。   在飞机上,奇异想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总觉得像一种动物。   狐狸。   看到第一朵白云时,他那么决定。   过三十岁后的那一年,他父母已经离婚,父亲和那个小明星再婚,小明星退影,带着她家人进入云氏机械,并积极谋划股份搞分裂。爷爷一手创立的公司乌烟瘴气。   不得不勾心斗角,不得不为云姓争取最大的利益,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梦想和目标。来澳洲M市,为了拉拢公司长期的一个大客户,他还得陪人逛购物中心,被喷了一身香水。大学同学的电话,算是将他挽救,约在叫三只猴子的酒吧。   只是他没想到,在那里,又一次看见那琥珀眼的水青狐狸——   因情而静止的心,突然颤动了。   番外二 孩儿王的诞生   暑假第一天。   地点:肖家。   南峪枫园第某某届孩儿王,参选人如下。   秋夜宸,十五岁,就读云上,开学读高二。曾有学历,青蓝幼儿园,青蓝小学,云上初中。小学五年级读完后,由青蓝校长推荐,连跳两级,通过了云上初二的入学试。从此只要他正常发挥,第一名稳拿的。同时,自他当选孩儿王起,就连任至今。   华东东,十一岁,就读青蓝小学五年级,青蓝幼儿园直升。   花黎,九岁,就读青蓝小学四年级,插班中,旁听生。   华婷婷,九岁,就读青蓝小学三年级,青蓝幼儿园直升。   云勤晴,八岁,就读青蓝小学三年级,青蓝幼儿园直升。   参选人可以评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选,而其他评选人如下。   花扬,七岁,就读澳洲悉尼语法学校,回国度暑假,补中文。   叶离原,六岁,就读青蓝小学一年级,青蓝幼儿园直升。   云勤朗,五岁半,就读青蓝幼儿园大班。   花非,五岁,就读澳洲悉尼语法学校学前班,回国度暑假,补中文。   云勤空,三岁半,就读青蓝幼儿园小班。   叶兰草,两岁半,就读青蓝托儿所。   还有等等,等等,枫园里的孩子们,约二十名左右。   参选人,需要经过三轮测试。评分为十分制,三轮满分为三十分。分数最高者,胜出,获得孩儿王称号,并能在一年内号令枫园里两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   大人看着无聊,小小人儿们年年当大事来办,不容有差。   有参选,有评选,还有公裁人。这一届,是肖申贝。她能有时间出席很不容易。宝贝组合解散后,她继续当歌手,已成为歌后级的人物。唱而优则演,先以外形亮丽而主演偶像剧,一炮而红。后又发展出演技,参演电影,获得最佳女配,最佳女主,一步步登上演艺界的顶峰。   这天,正逢她难得的休假,主动要求为孩子们当公裁。   “好了,现在进入第一轮。”肖申贝大美女笑嘻嘻拿出卡片,“有一天你们的妈妈对你们说,爸爸就要回来了,让你们去小区门口等。可你们等了很久,也没看见爸爸。回到家,却发现爸爸根本没有出门。第一问,事后,你们不能怪妈妈撒谎,为什么?第二问,虽然不能怪,但可以对妈妈做一件事,以表示不满,你们会怎么做?一分钟内在纸上写上你们的答案。”   一分钟后,肖申贝收起五张字条,公布参选人的回答如下。   秋夜宸:那天愚人节。向老爸告状,让老爸治她。   华东东:妈妈说的话都是正确的。那天坚决不吃饭。   花黎:老妈无聊。不让老妈亲自己。恶!   华婷婷:大人经常撒谎,小孩子都不能怪。抢哥哥的点心吃。   云勤晴:愚人节。放秋夜宸咬老妈。   第一轮评分结果,云勤晴最高。   “第二轮测试行动力和耐力。”肖申贝过去将家里那台wii打开,放某个跳舞类游戏,“五个参选人需要一直跳下去,直到其他人累得跳不动退出为止。不但要看谁跳的时间最长,还要看谁的分数最高。”   半小时后,华婷婷差点扭到脚,不得不退出。一个小时后,秋夜宸突然漏掉三四个节拍,跟不上了。一个半小时后,华东东满头大汗放弃。两个小时后,云勤晴哇一声不行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花黎看人都倒了,嘿哈继续耍了五分钟,擦把汗,得意洋洋。   第二轮,花黎胜出。   “最后一轮,考验胆量。”肖申贝手上托着一个小纸盒,打开一看,自己的脸色先绿了,“呃——你们确定要比吗?”谁出的题目,这是!   “是什么,贝姨?”云勤晴凤眸挑得高高的,踮着脚尖要凑近去看。   秋夜宸个头一米七多了,比他姐还高出一点点,视线往盒子里拐了拐,“我要是你,我就放弃。”   “秋夜宸,我绝对会把你撵下来的。”云勤晴哼哼两声,“所以不管盒子里什么,我都会坚持到底。”   “贝姨,快说啦。”花黎觉得自己当选的可能性很高,因为男孩子的胆子总比女孩子大。   “要把盒子里的东西放在手背上五分钟。不尖叫,不甩手的,评分最高。”肖申贝把盒子放在地上。   大家凑过去看,有些面面相觑。   每年孩儿王的评选,最后一题都是很难的。譬如,前年是爬树,谁站的树枝最高,就谁赢。去年是半夜探险游戏,谁最先到终点,谁赢。   华婷婷尖叫一声,“毛毛虫!”   今年是毛毛虫,那种背上有绿绿的刺,爬在叶子上的害虫。   “我妈妈说,毛毛虫的刺有毒,被蜇到会肿大包的。”华东东向后退了一步。   “可以弃权。”肖申贝双手环抱,“由你们自己决定。”   “我不比了,反正分数也追不上晴晴和阿黎。”华东东摊开双手。   华婷婷也说不比了。   “还有没有人要退出?”肖申贝担心地看看云勤晴,“晴晴,你是女孩子,算了好不好?”   云勤晴眼睛直直盯着盒子里蠕动的虫子,脸色惨惨的,却固执地摇头,“贝姨,我不怕。”   “好吧,那我们就开始了。”肖申贝用筷子夹起一只毛毛虫,“小宸,你最大,所以你先来。”   秋夜宸耸耸肩,伸出手背。绿色的虫虫放在上面,开始慢慢爬动。   “黎黎,到你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花黎伸手,肖申贝不得不提醒,却发现他的脸色比晴晴还绿,“黎黎,你要弃权吗?”   “当……当然……不……”花黎的声音却没那么肯定。   犹犹豫豫伸出手,就在毛毛虫要碰到他手背的瞬间,他缩了回去,搓手着手臂,边叫边跺脚,“鸡皮疙瘩!鸡皮疙瘩!太恶心了,我做不到。弃权就弃权!”本想海归的,一定将这些傻小孩统统踩在脚底下。可比什么不好,比毛毛虫?   花黎那么一叫一动,不小心碰到秋夜宸的手,结果,在秋夜宸手上爬的毛毛虫就被甩掉了。   大家看傻了眼。   经肖申贝认真考虑,还有大家一致同意的结果,第三轮,云勤晴不战而胜。   最终,云勤晴成为新一代孩儿王。   到了晚上,秋夜宸在家打电脑游戏,听到身后房门开了,有人进来。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的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想吓他。   “听到你了。”秋夜宸先发制人。   嘻嘻轻笑,秋夜宸身旁突然溜出个人影,一下子扑进沙发里。漂亮的小人儿,笑起来如同妖精,狡猾的妖精。   正是云勤晴。   “秋夜宸,谢啦。”长长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   “不用客气。”一手鼠标,一手键盘,秋夜宸瞥小妖一眼,继续回到游戏中奋战,“你笑得太得意了,收敛点,免得花家三兄弟怀疑。花扬比他哥聪明,我甩手的时候,他眼睛眯了眯。”   “再眯也晚了。切,才来几天,就想当领头的。海龟了不起啊?在海里的,不也是龟嘛,爬也爬不动那种。”云勤晴皱皱小鼻子。   “花黎那家伙是嚣张了点。”秋夜宸边玩边说,“一句话里夹几个英文字,好像我们听不懂一样,让我很烦他。再说,我当头儿也腻了,如果换个外面回来的,不如你当好一点。”   “那当然。你说什么,我照听啊。”云勤晴做个鬼脸,“你就是太上皇。”   原来一群孩子分本地和海归两派,要争高下。   今年因秋夜宸快十六岁了,云勤晴对孩儿王的位置就开始虎视眈眈。谁知跑出来花家兄弟,尤其是花大,长得又高又大,很有些要当选的样子。后来,云勤晴听花家妈妈提到花黎去年被毛毛虫刺到手背的事,就游说秋夜宸同她合作,故意选这个来挑战胆量。其实,云勤晴也很怕毛毛虫。   “你记得你说的话就行了。”太上皇是吧?   “嗯,嗯,我说话算话。”云勤晴伸过来一只小手指,“拉勾。”   “幼稚。”秋夜宸不理她,“回家吧。还有,别让你妈套出话来。不然,又要开相亲相爱的教育课了。”   “没问题,我嘴很严实的。”云勤晴爬起来。   谁知,就听露台外一声吼,“云勤晴,秋夜宸,你们给我出来!”   “啊?我老妈!”云勤晴激灵灵一抖,然后恍然大悟,“一定是勤朗那个小笨蛋!”   秋夜宸叹口气,关了电脑,往外走。   “秋夜宸,我妈叫你下去就下去啊?”这么乖?少见!   “不是。”秋夜宸双手插袋,一副悠然自得,“我下去咬你妈。”   云勤晴呆住。   凉风飕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