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 256中文【风之星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极权皇后 作者:叶阳岚 内容介绍: “凤凰于飞,天命皇后?”她临危产子,命在旦夕,却有人红唇妖娆自她耳畔糯糯低语,“这八字命理,本是我的,你——不过就是殿下为我所竖的一块挡箭牌罢了!” 那夜大雪漫天,她孤身跪于重华宫外,膝下血色蔓延,满地残红, 曾经的盛世花嫁,夫荣妻贵的万丈荣光,都在听到他一句“去母留子”时,寸寸成灰。 家族衰败,骨肉分离,自此,名噪一时的北狄太子妃,已成如烟往事。 再次醒来,她就只是个无所依托的蛮族少女,巫医预言她活不过十九, 十四岁的宋楚兮站在白雪骄阳之下缓缓而笑—— 这五年光阴是天之馈赠,杀一人,倾一国,都足矣! 于是,帝国之巅,狭路相逢, 宋氏家主,惊才绝艳,皇朝太子,八面威风, 看似两不相干,她却横刃于前,挥刀断他唾手可得的万丈疆土, 皇权路上,血誓逆天,踏翻这锦绣山河,康庄帝途。 我命由我,这天下由我,曾经是你说我是天定的后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天下之大,我必成凰! ★不想做皇帝的王爷不是好楠竹,候选人四只已到位,锅们快撸袖子开撕啦!★ ①霸气侧漏款: 那日烈日高悬,她驻马两军阵前,凤袍加身,笑容桀骜,再无当年的婉约,“后位是我的,这天下又怎能落入你手?我说过,这朝堂、后宫,只要有我一日,你就再也不会赢!” 他大军败北,孑然一身坐于王帐之内,一笑怅惘,“我的江山天下,不是败在这血色朝堂之上,而是败在你——宋楚兮的脚下!” ②冷艳高贵款: 那夜宫廷国宴,他鸩酒置于唇边,出口的话点点苍凉,“我若身死,你当如何?” “好好活着!”她红唇微启,眼神睥睨,笑遍这天下繁华,字字婉转,声声凛冽,“然后——送他们去死!” “好!”他含笑饮尽杯中酒,“毒药穿肠,也总好过我中了你的毒,你既是无情无心,我便注定了无药可救,你要这权倾天下,我助你一臂之力又何妨?” ③妖孽如火款: “他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敌人,若不能拉他下马,我便在他的对面为你重塑一国,与他分庭抗礼。”那日街头纵马,他笑的肆意狂妄,一双桃花眼沉溺了冰天雪地里的整个世界,“一切——都只要我家楚儿高兴就好。” 尖刀入肉再入骨,她苍白微笑的唇角一如往昔明艳,“哪怕你宠我入骨的种种都不过一重假象,这一滴心头血——我也甘愿送你,只做谢你曾经护我纵我的恩!今日以后——诀别。不见。” ④邪魅狂狷款: “我南塘宋氏,反了!”那夜深宫锦绣,歌舞繁华,她于万众瞩目之下悍然操戈,回眸一笑,冷语铮铮,“自今而后,我宋氏一脉不再臣服于北狄皇室,各自为安,永不回头!” 灯火阑珊处,有人一笑诡魅,目光灼灼:这天下,居然还有人同他一路货色?实在——难得! 他日短兵相接,她说:“其实——我可以保你不死的!” 他断然摇头,星眸闪烁,笑书陌上风流,“我若为皇,后宫三千不在话下,却绝不能委身做他们其中一个。你想坐拥天下?可以!可是对男人——你还是安分一点儿的好!” ★ 他说:不爱我,你就去死! 他说:想要你爱我,真就这么难吗? 他说:是不是,我们之间,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说:你爱或不爱,这不重要,因为——你和这天下,都是我的! ★ 不要被这惨烈的文案吓到,老规矩,女强爽文结局1v1,宫斗,宅斗+权谋,五毒俱全,宝贝儿们蹲坑愉快!这一次表问我楠竹是哪只,打死你我也不说╭(╯^╰)╮ PS:然后,也表问女主要三观,这么高大上的东东,她可能没有→_→ 本书标签:权谋 重生 ================== ☆、第001章 凤凰于飞 “娘娘用力,用力啊!” 东宫的栖凤殿内,一昼夜间,这一句话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可是太子妃遭遇难产,已经整整一天一夜,孩子始终没能生下来。 几个稳婆束手无策,正急得团团转。 突然吱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太医!”几人一喜,抬头看去,却见一名粉衣素净的恬静美人儿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良娣娘娘?”几人愣了一瞬,连忙屈膝行礼。 “都免了吧!”安意茹随手一挥,“殿下随后就到,我先过来看看,娘娘如何了?” “不好!”稳婆擦了把汗,急的不住跺脚,“现在就等着太医的汤药了,希望能奏效。” “有皇上和殿下的福泽庇佑,娘娘自当母子平安的。”安意茹道,唇边弯起一抹笑,然后就径自绕过屏风进了内殿。 太子妃廖容纱躺在床上,经过这一昼夜的折腾,她的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再没有了平日里岑贵雍容的气韵。 安意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走过去,挨着她的床头坐下去,取了帕子给她擦汗。 廖容纱面无表情的往旁边别过头去。 安意茹手下落空,先是一顿,随后就漫不经心的笑了下,低低的叹息道:“其实你倒也大可不必这么拼命的,你不过就是想要生个儿子来稳固地位嘛!可你就算是生下了孩子,也照样不会在这个位子上坐的太久了。还记得殿下为什么会册你为妃吗?凤凰于飞,天命皇后?哈!廖容纱,你真当自己是个贵不可言的命格吗?事到如今,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八字命理,本是我的,你——不过就是殿下为我所竖的一块挡箭牌罢了。” 廖容纱闭着眼,紧绷着唇角,不予理会。 “你才被皇上指婚给了殿下,随后廖弈城就在大军凯旋回京的路上出了意外?廖容纱,你不是一向都自诩心思周到细密吗?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蹊跷和关联?”安意茹见她全无反应,心里大为意外,凤目扫过屏风另一侧不住往来的人影,语气一沉,不甘的又再说道:“皇上他年纪大了,殿下身后若是多了个手握重兵的岳家,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他怎会为了你这样一个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的女人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廖弈城是廖容纱的同胞哥哥,就是在廖容纱被赐婚太子殷绍的那个月末,在西北领兵的廖弈城回京复命,却在途中遭遇暴雨,被山上滚落的泥石流冲入山涧,英年早逝,而没能赶上回京送自己唯一嫡亲的妹妹出嫁。 安意茹故意提起这件事,无非就是要借此打击她,来瓦解她的意志力,其用心何其狠毒? 廖容纱闷声不语,只强自保持清醒的头脑,保存体力,等着太医的药送过来。 安意茹看着她,突然就隐晦的笑了,“我知道你的心机深沉,当初就一直想欲拒还迎的吸引殿下的注意力,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查,你的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吗?” 廖容纱的心中一凛,突然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那晚——算计我的人,是你?” 她虽为太子妃,但是和太子殷绍之间却没什么情意,只是最初的两年,至少还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可就在年初辰王府的一场宴会期间却出了变故,两人被双双暗算,终于有了夫妻之实,也就是那一次,她意外有孕,有了这个孩子,殷绍却为此翻脸,只认为是她为了邀宠和皇嗣而用的手段。 自此,两人才真的成了冤家。 思及此处,廖容纱突然就觉得可笑—— 因为知道安意茹是殷绍的心头好,她从没主动去碰过这片逆鳞,却不想阴沟里翻船,恰是被这女人毁的满盘皆输。 “没想到吧?”安意茹念及往事,更是嫉恨交加,咬牙切齿道:“殿下的性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他不喜欢对他死缠烂打的女人,我偏就要你变成那样满腹心计又不知廉耻的贱人,让他厌弃你,冷落你。就算你再有手段,把持整个东宫后院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在我的手上一败涂地?廖容纱,殿下喜欢的人是我!是我你知道吗?你霸占着本该属于我的太子妃之位这么久,是时候还回来了!” 安意茹越说越激动,到了后面一张姣好的容颜上面,表情已经演变的狰狞。 她弯身下去,恶狠狠的掐住廖容纱的下巴,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婢女惊慌道:“殿下,娘娘正在生产,这屋子里头脏,您不能进去的!” 殷绍却是没管,直接推门而入。 安意茹一惊,连忙整理好衣裙迎到屏风外面,温温柔柔的唤了声,“殿下——” 她不怕廖容纱跟殷绍告状,因为殷绍一定不会相信,最后只会适得其反,得便宜的还是她! 殷绍却是直接一挥手,根本就没等她说话就冷然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卓太医呢?叫他来见本宫。” 众人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只能应声退下。 廖容纱躺在床上,看着屏风上那人颀长的影子,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见他只是久久伫立在屏风外面未动。 她心下迟疑了一瞬,房门就再次被人推开,恰是卓太医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毕恭毕敬道:“殿下,这汤药微臣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嗯!”殷绍冷淡的应了声,一招手,等在外面的几个稳婆就鱼贯而入,然后就听他吩咐道:“太医的药拿来了,进去服侍太子妃吧!” “是,殿下!”几个婆子低眉顺眼的小跑着绕到屏风后面,彼时廖容纱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竭。 “殿下,娘娘这产道迟迟未开,老臣的这一剂药虽然对催产有奇效,但是因为药效过于猛烈,一旦娘娘承受不住,怕是——”卓太医端着那碗药,终还是忍不住犹豫着提醒。 “生孩子哪有不担风险的,实在万不得已——”殷绍的话音一顿,那一角明黄衣袍在屏风后面一扫而过,随后他冷硬又沉稳的声音也跟着遗落在了这个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关键时刻,去母留子即可!” 去母留子!去母留子呵! 那一瞬间,廖容纱就只觉得脑袋似是被什么重力一击,一颗心更像是被人抛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将她血液里仅有的一点点温度也瞬间冻结。 她不怕死,甚至于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刻,她也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牺牲自己来换自己孩儿的性命。 可是此刻,这四个字从那男人口中吐出来,她突然就觉得是那么的不甘心。 即使这三年来彼此之间就只是维持着一个表面和谐的夫妻名分,可同在一条船上,作为盟友的情分也总该是有一些的吧? 这个时候,在她临盆生产这样九死一生的关头,他却只送她冰冷无情的四个字—— 去母留子! 是了,她廖氏满门早就人丁凋零,给不了他任何实质性的支持和帮助了,而他的兄弟们虎视眈眈,他却是需要一个嫡长子来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的。 稳婆们面面相觑,到底也是不敢忤逆殷绍的命令,出去把汤药端了进来,因为知道廖容纱也听到了,所以在服侍她用药的时候都心虚的不敢去看那女人的表情。 廖容纱却是极为配合的将催产药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她和那男人之间根本就从来无情,更谈不上伤心,但即使是心里再恨—— 她却不能将自己十月怀胎孕育着的孩子弃之不顾。 卓太医那服药的药效果然猛烈,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起了作用,几个稳婆大为欣喜,有人握着她的手不住的催促用力。 前面折腾了一天一夜,此时的廖容纱早已神智溃散,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只是随着稳婆的呼喝下意识的用力。 下体都已经痛到了麻木,甚至于她自己都不记得又是过了几个轮回,只在她隐隐觉得是再没有多余一丝一毫的力气来虚耗的时候,外面的房门突然再度被人撞开。 “娘娘!”有人扑过来,一把攥住她满是冷汗的手,十指冰凉。 廖容纱一个激灵,再猛地一用力,突然鲜明的感觉到有什么滑滑软软的东西自体内滑了出去。 “呀!生了!” “是位小皇孙呢,快去告诉太子殿下!” “别!先别去!这——这孩子怎么不哭啊?别不是——” …… 屋子里人声嘈杂,廖容纱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因为—— 她始终不曾听到孩子的哭声。 她努力强撑着想要看一看那孩子,却是筋疲力竭,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是睡觉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子里灯影摇曳,还有血腥味弥漫不去。 贴身的婢女宛瑶伏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见她醒来,便是喜极而泣,“娘娘醒了?” 廖容纱只觉得浑身乏力,骨骼就好像是被人捏碎又重新拼接起来了一样,难受的厉害。 “孩——孩子——”她的声音涩哑,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 宛瑶闻言,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偏头去一边抹泪。 廖容纱的喉咙一紧,一颗心瞬间就又沉入谷底,她猛地弹坐起来,一把抓住宛瑶的手,指甲尖锐的掐入皮肉,颤声嘶吼道:“我的孩子呢?不是说是个男孩儿吗?孩子呢?” 宛瑶面上神情悲痛,只使劲的抿着唇角不吭声。 廖容纱掀开被子,取过外袍穿戴,全然不顾宛瑶的阻拦闯了出去。 院子里大雪纷飞,旁边的偏殿里也空旷无人,提前准备好的摇篮襁褓全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屋子里。 宛瑶忧心她产后的身体,虽然不忍,终也还是不得不含泪道出了实情,“娘娘别找了,是咱们和小殿下没有缘分,太子殿下说是省的叫您伤怀,就——就——” 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没有人知道,作为母亲,她对这个孩子存了多少期待,却终究—— 她与那孩子还是没有母子的情分吗? 廖容纱呆愣愣的站在门边,身后院子里的雪越下越大,她却浑然不觉,眼中无泪,手指扣在门框上,掐了满手的木屑。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忽而平静的开口道:“殿下呢?” 宛瑶一惊,却竟是慌乱的躲开了视线。 廖容纱看她一眼,心中瞬间了然,唇角忽而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转身就走。 回到正殿匆匆换了身正式的衣裳,她便让宛瑶传了步辇,直奔太后寝殿重华宫。 夜半三更,太后寝宫里头却是灯火通明。 宛瑶心疼的一直不敢去看她血色尽无的脸,只轻拽了下她的袖子道:“太后娘娘传了安良娣过来问话,听说——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过来了,娘娘,来日方长,还是先回去吧,现在又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免得惹了太后她老人家的不痛快。” 廖容纱不语,只就面无表情的走到殿前广场上,直接一撩衣袍,双膝落地,正对着重华宫金匾的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前面正殿的大门开启又闭合,显然是值夜的内侍进去禀报过了,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口谕传出来。 廖容纱就那么跪在雪地里,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宛瑶要给她撑伞,也被她一把推开。 下半夜,雪势渐大,掩盖了这九重宫阙金碧辉煌的本色,只留了一片冰冷空寂的天地,直至黎明时分,那正殿的大门才重新打开。 灯光下,殷绍抱着安意茹快步走了出来,所过之处,宫婢内侍们自觉退散。 那男人目中无人,眼见着两人即将错肩而过的时候,一直沉默冷静如是一座冰雕一般的廖容纱却是突然冷冷的开口道:“安意茹,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别做梦了!” 殷绍脚下步子一顿,安意茹却是莫名一怕,靠在他怀里,一把用力攥住他的衣襟,低声道:“殿下!” 殷绍的眼睛里淡泊一片,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全无半分的怜悯之情。 廖容纱淡然一笑,不避不让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她的睫毛上都挂了一层薄薄的雪珠,让眼中神色变得模糊,只是开口的语气却是异常冰冷讽刺,“她是你手中需要呵护的珍贵琉璃,而我,却是一块用之即弃的垫脚石!既然如此,我又何惧最后再被你利用一回?现在,我如你所愿,就再成全你一次!” 殷绍的目光深沉,面容冷峻的看着她。 就在这时,前面重华宫紧闭的大门突然再度洞开,皇后刘氏风卷残云一样被大批的宫女太监拥簇着走了出来。 她的面容庄肃,却带了明显的怒气,走过来,先是狠狠地剜了廖容纱一眼,然后用更加嫌恶和冰冷的眼神讽刺又讥诮的看了眼正被殷绍抱在怀里的安意茹。 安意茹心中没来由的一抖,突然有一种极端畏惧又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扩散,不由的又往殷绍怀里靠了靠,嗫嚅道:“娘娘——” 刘皇后听了她软糯的声音,眼神就更显阴冷,却是对殷绍叱道:“你还抱着这个贱人做什么?太后懿旨,这贱人冲撞太子妃,有谋害皇嗣之嫌,你还想被人戳脊梁骨吗?” 说完,完全不等殷绍和安意茹任何一个人辩驳,就怒气冲冲的甩袖而走。 太后寡居多年,性子又最是刚烈不好琢磨,惯常的时候她都不管事的,可一旦她开了金口,那就谁也不能忤逆。 前面重华宫的大门早已经再度无声的合上。 安意茹靠在殷绍怀里,只觉得晴天霹雳,脑子里空白一片—— 即使她真的害了廖容纱,也哪怕没有任何人抓住她的把柄,可是有太后的一句话在这里,她日后想要翻身都难。 可是“凤凰于飞”,她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啊! 怎么会这样?这—— 不可以的! 安意茹心烦意乱,神情惊惧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廖容纱却是跪在那里,无动于衷,只静默的看着前面正逐渐被深雪掩盖的重华宫,字字冰凉道:“殿下,今日我不与你争,我留下的这一线余地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你男人大丈夫,只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当是不至于要叫我为此饮恨的吧?” 这个男人,如此狠辣绝情,她如果真想要拉着他一起万劫不复,那么今天就不会只是跪在太后的重华宫外,而是直接跪到皇帝的御书房外面去栽他一个“宠妾灭妻,谋害亲子”的罪名了。 不是她心软或是有情,而是终还有舍不得的东西留在这世上,不能一起埋葬。 逼到殷绍要去孤注一掷的报复,她承受不起! 殷绍只看着她脊背笔直的侧影,紧抿着唇角,一张刀雕般的面孔上全无一丝一毫的温度和表情。 安意茹这才回过神来,抓着他的衣襟慌乱的哭出声音,“殿下,您要相信我,我没有,我——我——” 殷绍却是一声不吭,直接抱着她大步离开。 廖容纱孤身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听着他踩在积雪之上稳健有力的脚步声,忽而闭了眼,唇角蔓延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冷笑。 “娘娘,殿下已经走了,奴婢扶您起来,您才刚刚生产完,这样身子如何吃的消!”待到殷绍走的远了,宛瑶才擦了把泪,要过去扶她起身。 “不必了!”廖容纱漠然摇头,挡开她的手,却是突然一反常态,语气疲软虚弱的有些飘忽。 宛瑶咬着牙去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指冰凉,全无一丝的温度,心里再一慌乱,廖容纱本来跪在那里的身子却突然软了下去,瘫在了地上。 “娘娘!”宛瑶低呼一声,爬过去,手指按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才赫然摸到她膝下跪着的地方结了许多细小的冰渣,颤抖着抬手,才发现那些并不是冰渣,而是被冻结了的血水。 那血色自廖容纱膝下蜿蜒,已经扩散了大片,再被冷夜的寒风冻结,映着远处廊下的灯光,俨然汇聚成一片色彩诡异又恐怖的冰湖。 这是—— 产后大出血? 太医说过,那催产药的药效猛烈,最要防的就是这一点。 廖容纱身上一身大红凤袍,跪坐在地,脸色苍白的仰倒在宛瑶柔弱的臂弯里,放眼看去,却更像是开败在无边雪色中的一朵彼岸花,荼蘼的尽头走向凋敝,却瑰美凛冽到了极致。 “娘娘!娘娘!”揽着她僵硬的身子,宛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扯着嗓子嘶吼,“来人——快来人呐!快来人,救命啊!” 无助而荒凉的恸哭声被北风席卷冻结,在这冰冷的宫殿群之间被风雪掩盖。 成武十三年,腊月廿三,北狄太子殷绍的正妃廖氏产后血崩而亡,次日,廖氏所出的太子长子殷桀被册为皇长孙! 年后三月,成武帝再颁一道圣旨,赐廖家长房嫡女廖倩华为太子正妃! 重华宫外,那一夜的雪和血,都被北风吹散,换了这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日的又一场盛世花嫁! ------题外话------ 新坑!老规矩不多说,宅斗+宫斗+权谋,女强路线要坚决的贯彻到底! 不是女主不够惨,也不是渣男不够渣,因为有一部分内容藏了暗线,会在后面慢慢说,这绝对是一篇女主称霸的复仇文,心肝宝贝儿们要保持激情哦O(∩_∩)O~ 接近六千字的大章,宝贝儿们满意吗?新文新气象,大家跳坑记得冒泡啊,让我知道有哪些妞儿跟过来了,么么哒~ ☆、第002章 狼口脱险 深雪中的冬夜冷的彻骨,有生以来,仿佛还是头次经历这样凛冽的一场严冬。 廖容纱本能的想要抱紧自己的肩膀来取暖,却觉得浑身的骨骼僵硬,动一下都困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飘落在脸上的雪花却是绵软而温和的,轻轻自她面上扫过,如是羽毛挠了一下,舒服又熨帖。 “呃……”她居然还有没死吗?廖容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掀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北风呼啸,比她睡过去之前更添几分森冷,头顶的阳光却是炫目,俨然已经到了白天了。 廖容纱皱眉,勉力抬起右手掩住眼睑遮阳,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这只手,手臂短小,手掌瘦弱,不过一个半大孩子的模样。 而同时入目的却是满眼戒备,蹲在她脑袋一边的白绒团子,是—— 一匹浑身雪白的狼崽。 彼时那小家伙的一只后腿正由浓密的毛发下面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血,似乎伤的很重的模样,见她睁眼,明显是受了惊吓,却也只是戒备的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东西是—— 接二连三的震撼打击接踵而至,廖容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然则还不及让她有时间思索自己此时的处境,突然就听到一声怪异的呜咽声和着北风被刮入耳中。 她警觉的循声观望,周围四野茫茫,明显是在四面空旷的野外,而最可怕—— 莫过于此时正在四五丈开外,闪着幽绿眸子死死盯着她的庞大狼群。 雪地里,隐约可见一些已经被雪花遮掩的不太明显的血滴蔓延过来,很显然,狼群是被那白绒团子的血引诱至此,又遇上了她这样一个现成的猎物。 廖容纱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危机感凭空坠落在心里,她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的弹坐起来。 狼群徘徊良久,最近这山里连着下了七八日的雪,它们已有几日不曾进食,正在饥肠辘辘的时候。 廖容纱只这样的一个动作,立刻就激发了它们的杀意,一匹体型高大的饿狼突然凌空一跃,朝她扑来。 廖容纱的目光微微一凛,并不慌乱,只就势往旁边一滚。 那匹饿狼一下扑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眼睛里绿光更盛,稳住身形,一转身,就又再次纵起,向她扑了过去。 后面的狼群受到鼓舞,也都蠢蠢欲动。 眼见着那匹恶狼张着血盆大口对准她的喉咙咬下来—— 这一次,廖容纱却竟然没有再试图闪避,反而在那饿狼扑到的时候,突然闪电出手,两手稳稳抓住了它的两只前爪,同时脑袋往旁侧一偏。 那饿狼两只前爪受制,张口又直接扑在了雪地里,塞了满嘴的雪,因为冲击力巨大,撞起一大片碎雪,扑了廖容纱满脸。 廖容纱的反应却是极为迅捷,完全不给它反应的余地,当机立断就是卯足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双手抓着它的前爪将它往旁边狠狠的摔去。 这具身体十分的弱小,也没什么力气,哪怕是她竭尽全力,也只堪堪将近乎有她身体一般长度的巨狼甩在了旁边。 那饿狼痛的扭动身子,打了个滚就想爬起来。 下一刻,那个弱小的少女却是突然暴起,用了不亚于野狼的攻击速度,闪身扑上,又将它按在了地上,顺手拔下发间一根银钗,狠狠往它咽喉一插,又一拉!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般,稳!准!狠!仿佛是早已经真实的演练过无数次,全无一丝的漏洞和破绽。 饿狼惨叫一声,喉咙已经破开一道深且长的伤口。 后面的狼群正要趁虚而入的扑过来。 廖容纱也不慌张,自那饿狼身上滚落,再次抓起它的两只爪子,用了全力将它抛向正在涌过来的狼群。 饿狼喉部的大血管被割裂,大量温热的血水从空中洒向雪地里。 饥肠辘辘的狼群再难抵御诱惑,也全然忘了那是他们的伙伴。 跑在最前面的头狼带头一跃而起,后面的狼群也纷纷暴起,转瞬时间就将那匹垂死的饿狼撕扯的血肉模糊,争先恐后的大口抢食。 北风中,有浓烈的血腥味飞快的消散。 经过这一番的动作,廖容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她此时的这具身体实在弱的有些难以想象。 她试着想要起身,却还没等完全站起来,双腿居然就又麻木的软倒了下去,又再扑在了雪地里。 明明是有机会逃生的,这个突发状况却是廖容纱始料未及的,有些哭笑不得的一抬头,却见缩在旁边的那白绒团子正两眼雪亮的盯着她,似是防备,同时—— 也有嗜血的冷光。 这算什么?才刚以为是上天眷顾留她一命,转眼又要葬身狼腹了吗? 廖容纱的心里大为光火,想着都是这小东西惹的祸,心里一怒,抬手就要去捞它。 那白绒团子也极为警觉,拖着伤腿立刻后退了一小步。 就这么一来一去的功夫,那边分食完同伴尸体的狼群胃口大开,再度聚集起来,往这边逼近。 三十余匹饿狼虎视眈眈的往这边聚拢。 廖容纱的双腿麻木,已然是无从闪避。 她心里隐隐一叹,正待要闭眼受死,忽听得身后有人自风雪中高声呼道:“前面有人,在那里!” 狼群受到惊吓,突然阵脚大乱。 为首的头狼一跃而起,凶悍无比的直冲着廖容纱扑了过去。 廖容纱的心头一紧,眼睁睁看着它凌空扑下,心里正在飞快的权衡对策,想着有多大的几率故技重施,然则下一刻,却听砰的一声碎响。 廖容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扑到她正上方的巨狼就哀嚎一声,身子往旁边砸去,同时一大片纷纷扬扬的雪沫自空中炸开,洋洋洒洒落了她满身满脸。 那头狼摔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爬起来。 彼时后面大片的人声已经快速逼近。 狼群见势不妙,听那头狼一声低吼,扭头就四散奔走。 廖容纱错愕回头。 日光之下,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走在人群中间的一个少年,正动作优雅从容的拍打手上雪水。 千钧一发之际,却—— 竟然是他徒手丢了个雪球正中那头狼的脑袋,将狼群震住了。 一大群人,快速围拢过来。 那少年从容不迫的从后面走上来,一直走到廖容纱跟前方才站定了脚步。 他的唇角翘起一个似是玩味又戏谑的弧度,双手拢在袖子里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的面孔。 廖容纱迎上他的视线,骤然愣了一瞬。 那少年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脸却生的格外出色,五官美艳,更胜女子。 皑皑白雪中,他虽是一身纤尘不染的洁白衣物,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潋滟夺目的感觉,成就了这茫茫天地间最亮眼的风景。 “就是她吗?”那少年问道,媚眼如丝,红唇微启,唇角不经意间翘起的一点弧度便如是点风过处摧动的一片红梅花瓣,让那张本来静美的面孔瞬间就鲜活明媚了起来,生动又冶艳的—— 竟然如是个敛人心魄的妖物。 ------题外话------ 咩,有妖孽,这么大只的美人儿我都毫不吝啬的送出来了,还不速度收了我么? ☆、第003章 雪野初见 “就是她吗?”少年的声音慵懒,似乎夹带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里面。 因为他那容貌实在太过出众,廖容纱就只觉得是被这张脸孔晃花了眼,盯着他,呆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四丫头,你没事吧?”一路小跑跟在少年身后的白胖中年人赶紧迎上来,但只走了两步,却又似乎不敢超过那少年所站的位置,赶紧又退了一步回去,字斟句酌的陪着小心道:“端木少主,真是对不住,这丫头胆子小,不经事,怕是吓坏了,失礼之处,请您见谅。” “呵——”那少年朗朗而笑,一双桃花眼流光璀璨,眸子一转,就如是一片冰雪破开之后明丽的春景展开,看的人心花怒放,“雪天里,这山间路不好认,会走失了也情有可原。二老爷,你说是吗?” 他的语气轻曼,时时处处都透着漫不经心。 只这话听在耳朵里,却明显的意有所指。 宋家的二老爷宋亚儒连附和都不敢,额头上面一滴冷汗欲坠不坠,尴尬的连忙冲廖容纱使眼色,“你不是说去如厕吗?是不是迷路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廖容纱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各种视觉和记忆冲撞,让她混乱不堪,根本无心应付。 宋亚儒见她呆坐不动,就又急切的唤了两声,“楚兮!楚兮?” 廖容纱的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有很多看似真切,但却感觉极为遥远陌生的画面飞快的穿插闪过。 她皱了眉头,有些迷茫的抬头,言不由衷的唤了声,“叔父!” “你——”宋亚儒看似松了口气,脸上展开的笑容却是分外僵硬道:“没事吧?” “嗯!”廖容纱点头,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才欠身到一半,就再度腿脚发软,又跌了下去。 不是因为饥饿或是疲劳的软弱,似乎是她的这双腿天生带着的缺陷,竟然完全使不上力气。 该不会这么不走运,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行动不便的瘸子吧? 她有些恐慌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腿,发现腿上还有感觉,这才稍稍安心了几分,然后咬了唇,拧紧眉头看向宋亚儒道:“我——我的腿麻了,动不了了。” “这——”宋亚儒一脸的紧张,但是在那少年面前却又似乎颇多忌惮,完全不敢妄动。 北风呼啸,扫在脸上,刀子似的。 那少年不动,随行过来的人就都大气也不敢喘。 廖容纱坐在雪地上,视线迷茫的在几人面上皴巡,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 一直又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那少年却突然纡尊降贵的弯身下去想要扶她。 “端木少主,这使不得——”宋亚儒一惊,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宋楚兮时年虽然只有十岁,但是男女有别,更何况这两人的名分摆在那里也是尴尬。 “一个孩子罢了,需要忌讳什么?”少年莞尔,执意弯身将她拉起来,就要将她抱起。 “这个——我可以带着它吗?”廖容纱似乎并不懂得这些忌讳,还怔怔的看着缩在地上的白绒团子。 她今天的状况实在是太多了,宋亚儒偷瞄了一眼那少年脸上表情,胆战心惊的赶忙就要出言训斥,然则却见那少年竟然破天荒好脾气的勾唇一笑,道:“喜欢就带着吧!” 廖容纱被寒风扫的已经僵硬的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就要弯身下去,然则她双腿无力,根本就连重心都控制不住,刚一探手出去就是身子一晃,好在是那少年眼疾手快的一把又将她捞了回来。 宋亚儒不敢随便开口,被这花样百出的状况惊的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却苦于插不上嘴。 但那少年却是不厌其烦,挑眉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冷面神的侍卫弯身要去抓那白绒团子,不想那小东西却异常警觉,根本就不等他近身,戒备着就往后跳开。 然后,几乎是在一瞬间,全身的毛发炸开,一个雪白的仙人球一样,眼露凶光的瞪着他。 许是光线角度的问题,日光下,那双眼睛里竟有火红的艳色一纵而逝。 那侍卫被它这凶相惊的竟是心里莫名一抖,条件反射般的就去摸腰间佩剑。 廖容纱心里一慌,连忙扯了下那少年的袖口,低呼道:“别——” 少年垂眸看了一眼她冻的发青的手指,唇角天然翘起的弧度不觉一深,眸子闪了闪,便是重新将她捞起来,打横抱在怀里,然后才又细心的弯身下去,抱着她缓慢的凑近那炸开了满身毒刺的“仙人球”。 廖容纱的神情专注而渴盼,似是对那小东西真心喜欢的紧,眸子灼灼闪亮,试着冲它伸出一只手去。 年仅十岁的小丫头,再加上这孩子自幼体弱,一双手小巧精致,腕上一对儿细细的银镯子,更加衬的她的手小巧可爱。 她的手先是试探性的触了触那白绒团子的头顶,那小东西似是往后缩了一下脖子,但受了伤腿的制约又不能有大动作,一番对峙之下,蓬松炸起的毛发居然奇迹般的缓缓收拢了起来。 廖容纱见它没躲,这才慢慢自那少年怀里探出身子,动作有些吃力的用双手将那重新敛了一身刺儿头的绒团子端起来,抱在怀里顺毛。 而到了她手里之后,那小东西竟也奇迹般的温顺下来,闭了眼,舒舒服服的窝着。 她在他怀里,它在她怀里! 廖容纱的眸子盈盈闪烁,星子般光辉明亮。 满心愉悦的,她下意识的扬起脸,冲那少年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可以了?”少年亦是弯眸而笑。 “嗯!”廖容纱点点头,他便抱了她起身,直接往来时路上走去。 旁边跟着的宋亚儒脸上带着见鬼一般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识趣的沉默了。 一群人拥簇着那容颜绝艳的少年匆匆离开。 少年脚下健步如飞,眉目间神采飞扬,美的叫人晕眩,小姑娘的身段儿很轻,但是加了个绒团子,倒是见出些分量,落在她怀里,一颠儿一颠儿的。 宋亚儒一声也不敢吭的闷头随在旁边,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看过去,只觉得这画面异常滑稽,刺激的心肝儿肺全都缩成一团,就好像那少年随时恢复了本来面目就会当胸给他一刀。 ------题外话------ 嗯!萌宠出没,我知道你们喜欢!新文需要爱,要收藏,要冒泡,要说爱我啊!不爱我也要爱女主爱美男啊! ☆、第004章 强者臣服 车马就等在离着这里一座山头后面的小路上。 宋家人是长途跋涉,虽然目的只是为了护送一个小丫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只随行的护卫就带了三十几个,再加上车夫和丫鬟婆子,组成了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车队。 这里离着端木家的别院已经不算太远了,若不是知道一定瞒不住,宋亚儒是打死也不会主动把宋楚兮失踪整夜的消息去报给端木家知道的。 那少年抱着宋楚兮回来,又亲自将她送到马车上安置,然后方才转身,自己上了前面刻有端木氏族徽的另一辆车。 宋亚儒一张脸上的表情复杂,难以形容,远远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老爷,端木少主分明就知道四小姐是有意逃脱,怎么还——”他的亲随忍不住焦虑道。 “唉!”宋亚儒叹一口气,从远处收回目光,“四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端木家的所有子弟当中,这端木岐是最难缠的一个,惹上他,已经是十分棘手,被四丫头再这么一闹,我怕他借题发挥,就更要变本加厉了。” “可是四小姐怎么会?服侍她的婆子明明有照吩咐,每天都在她的饮食里下药,那个时间她怎么会醒?”那亲随说道。 “大约是被她察觉,给有意的避开了吧。楚琪悔婚,已经是触了端木岐的逆鳞了,一定要万事小心。”宋亚儒叹一口气,被他扶着攀上马背,又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的吩咐,“让下头的人盯着她点儿,如果再出岔子——咱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 车队缓缓启程上路。 端木岐手持书本靠在软枕上悠然翻阅,突然车门被人再度拉开,他的侍卫长城矮身坐了进来。 “有事?”端木岐掀了掀眼皮,随口问道。 “是——”长城开口,态度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又硬着头皮道:“是宋四小姐抱回来的那个东西,少主难道没发现,那好像是——” “你家主子没瞎,自然认得那物!”端木岐接口道,扔了书本,取过桌上斟了半盏薄酒的夜光杯,对着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看新鲜,“那小东西看着不起眼,实则是雪川之地罕见的血狼王,嗜血凶悍又狡猾,但却也是最有灵性的,之前我们找过去的时候,那些狼群明显是饿极了,八成——是它将它们引过去的,想要将那个丫头做猎物奉上,引开狼群的注意力,方便它自己脱身的。” 人总是自诩最聪明,但有时候,畜生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 “你猜——”端木岐笑了一笑,眸子眯起,缓缓露出几许狡黠,玩味道:“当时雪地里的那些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雪地里四处就零落了大片的血迹,即使那只血狼受了伤,也不可能在那么大的范围内泼洒出那么大片的鲜血。 而且狼群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相残杀。 深究起来,事情倒是有趣的很。 “属下当时并不曾多想,这么一说,是真的有点儿不对劲了。”长城说道。 可是宋楚兮那么一个孱弱的小姑娘,她能做什么?那些血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宋家的车队里,并没有再听说有人走失或是遇害。 长城百思不解,却又不好在马车上久留,只道:“不过——那么个邪气的东西,少主就让她带着吗?” “她喜欢,就留着吧。”端木岐倒是无所谓。 长城得了答复就又矮身退了出去,端木岐看一眼重新闭合的车门,唇角弯起的那一抹笑容突然就莫名带了几分森冷。 其实刚才他还有一句话隐瞒没说—— 血狼王嗜血强悍,最是凶狠残忍,但是它本性高傲,所过之处,必定要压的所有狼群以它为尊,普天之下,它只臣服于比它更加残暴嗜血的强者。 对自己这些人都不肯买账的血狼王幼崽,又是凭什么会对那么一个孱弱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丫头温顺低头的? 只是巧合吗? 可惜—— 所谓的真相,他应该是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宋楚兮,宋楚兮呵—— 宋家的女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有趣,先是一个宋楚琪,现在—— 又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宋楚兮? * 雪天山路难行,一行人抵达端木岐在山后的别院已经是夜里。 端木岐谁也没管,当先就进了门。 宋亚儒亲自过来,让随行的婆子把廖容纱从马车上抱下来。 她的手边还抱着那匹狼崽,经过这一路上的磨合,那小东西就安静的窝在她怀里,看上去又温顺了不少。 宋亚儒嫌恶的离着她稍远一点,然后才语重心长道:“家里头也是没有办法,你是宋家的人,你三叔总不会将你弃之不顾的,别再闹脾气了,就先委屈几天吧。” 廖容纱不想说话,只就沉默以对。 宋亚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内就见一个美貌的婢女款步迎了出来。 那女子看上去已经不很年轻了,二十四五的年纪,却是个好脾气的模样。 她走上前来,先是温温柔柔的冲两人屈膝福了一礼,道:“奴婢乐菱,是这别院的管事,住处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四小姐舟车劳顿,奴婢先送您过去休息!” 她的笑容颇具亲和力,廖容纱倒是不讨厌。 “有劳姑娘了!”宋亚儒道。 “不敢!”乐菱微微一笑,转身引路。 廖容纱抬头,借着门廊底下的灯火看到门上牌匾高书“蘅芜苑”三个大字,字体翠绿,在微微泛旧的匾额上,十分醒目。 把“宋楚兮”送到了住处,乐菱就主动退了出去。 “你歇着吧,我先去拜见端木少主!”宋亚儒环视一眼屋子里精致的摆设,隐隐一叹,转身就走。 “叔父真的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廖容纱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沉默了一路,她此时骤然开口的声音很高,实则却是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诘问,“就因为闯祸的是我大姐,所以我就活该倒霉了?你们要拿我的命来给宋家渡劫消灾吗?” ------题外话------ 目测,苦逼女主初来乍到,这就要被卖了……对手指,我真的不是后妈! ☆、第005章 沦为人质 一路上她已经把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记忆大致整合了一遍,对自己此时的处境也知道了个大概。 这个身体,居然是—— 南塘宋家嫡系所出的小姐。 宋家,也就是—— 当朝宋太后的母家。 南塘宋氏,是南塘第一世家,偏居于北狄皇朝版图最南端,这里的地形以连绵丘陵和沼泽为主,环境极为复杂,而宋氏盘踞于此,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世家,更是手握重兵,说是称霸一方也不为过。 只是么—— 自己托生的这位宋小姐,处境似乎—— 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让人堪忧? 宋楚兮是南塘宋氏嫡系长房的嫡女,族中排行第四。 她的祖父宋义是宋氏的上一任家主,父亲宋亚轩则是当今宋太后唯一的嫡亲弟弟,不过宋亚轩却是个文人,并且早在十年前已经意外死于匪患,他的妻子又是个不经事的世家女,随后就三尺白绫跟着他去了,留下了刚满七岁的宋楚琪和尚在襁褓中的幺女宋楚兮。 现在和端木家嫡系七公子,也就是被称为端木少主的端木岐有婚约的就是她的亲姐姐宋楚琪。 端木岐和宋楚琪同岁,两人本是指腹为婚,可是三个多月以前端木氏下聘准备择日完婚的时候宋楚琪却突然反悔,并且离家出走没了踪影。 “你这是什么话?”宋亚儒怒叱,被她吼的心脏缩成一团,头皮发紧,但是想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地方,忙又勉强软了语气,好言相劝,“端木家指名要你,你三叔也是没办法!是你大姐悔婚在先,现在人又跑的没了踪影,我们宋家要是不能给出一个交代,端木家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廖容纱只就表情愤恨的瞪着他。 “不然你说怎么办?”宋亚儒这一路担惊受怕,被她瞪的脾气完全压不住,吼了一声,又连连叹气,“此事本来就是我们理亏在先,要不是因为同是家丑,端木家也不想张扬,哪里是这样就能解决的?他既然肯妥协一步,你就先受点委屈,现在只希望能早点找到你大姐,好尽快平息此事。” 宋太后极重血统,哪怕是宋楚琪的作为再如何叫她愤怒,也断不会将她嫡亲弟弟唯一的后嗣送入虎口。 这些人,分明是假公济私,信口雌黄的。 而且只从宋亚儒看待那位端木七少的神情中就可以确定—— 即使那少年的容貌生的再如何的倾国倾城,都绝对不是个善茬。 现在—— 宋家的人却要将这个年仅十岁的弱质少女单独留下? 还是—— 在两家已经结仇的前提之下? 宋亚轩生性软弱无能,还死的早,留下的又只是两个女儿,现在宋氏的家主是三老爷宋亚青。 “可是——”廖容纱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万一找不到我大姐呢?” 宋亚儒的心口猛地一跳,连忙闪躲着别过眼去,沉声呵斥,“别胡说!” 他的神色隐藏的极好,廖容纱却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光。 那是—— 心虚吗? 怎么回事? 难道—— 真如她料想中的一样,宋楚琪的不知所踪另有内情,甚至—— 是和他们兄弟有关? 宋亚儒对端木岐十分忌惮,并不敢耽搁的太久,只吩咐了随行过来的小丫头幽儿看着宋楚兮,就赶紧去了端木岐的书房拜见。 宋亚儒走后,廖容纱……哦,不,她现在应该是宋楚兮,又把整个事情的原委在心里串了一遍。 宋楚兮的生母原本给她取的名字叫做“宋楚惜”。 因为这个女儿生来体弱,命途多舛,这个“惜”字,取了疼爱怜惜之意,那个时候的宋楚琪刚满七岁,自幼就是个很有主见的聪慧姑娘。她觉得这个“惜”字软弱,在上族谱的时候就替妹妹做主把这个字给换了,取其谐音“兮”。 宋楚兮的腿倒不是残废,只是先天不足,加上不肯吃苦的娇养下来便越发没用,愿意的时候还能被丫鬟扶着勉强走一走,大多数的时候干脆就用一副轮椅代步了。 因为自幼体弱,又无法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行动自如,这位四小姐的性格就十分的内向沉默,在整个家族中也就只和她的同胞姐姐宋楚琪的关系算是比较亲近。 但是身体条件和性格使然,她对宋楚琪的事情也不甚关心,对宋楚琪一直以来做着的事情也几乎全无所知。 前世的廖容纱手眼通天,现在托生的这位宋家四小姐,相对而言,用“废物”二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且现在沦为人质,又是这个么处境,想来就叫人觉得头疼。 * “端木少主,四丫头胆子小,又不懂事,您多担待——”书房里,宋亚儒硬着头皮开口。 “我自然会担待。”端木岐的答应的痛快,美目流转,那一个笑容美的惊心动魄,然后唇齿微启,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吐出来,“我要的,又不是她!” 宋亚儒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就连脚趾头都麻木僵硬了,紧绷着面皮,不知如何接茬。 端木岐也不逼他,含笑对着他看了两眼又道:“不过我的耐性有限,那个丫头是年纪小,我姑且就当她是不懂事,饶她一次。你回去转告宋亚青,这件事的后续到底是如何一个走向,就全看你宋家人的了。我的损失,你们偿还不起,但至少要有所表示,不是吗?早点了结了此事,咱们皆大欢喜,你说是不是?” “可是楚琪她——”宋亚儒的额头又开始隐隐往外冒汗。 端木岐是端木家所有子弟当中唯一一个得老家主亲自教养出来的,行事乖张,手段狠辣和老家主如出一辙。 宋楚兮不懂,他却清楚,宋楚琪悔婚,绝不只是叫端木岐失了面子的问题。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也不想听你的借口,我要的——是结果!”端木岐打断他的话,就在那一瞬间,眸中浮动的笑意突然就变得森凉冷酷,“你们宋家的事,自己去解决,我只要你们的交代!” “是……”宋亚儒的舌根僵硬,勉强应了。 * 当天夜里,气候突变,大雪封山,宋亚儒的行程受阻,一直又在蘅芜苑挨了三天,第四天清早,见到雪势弱了些就火烧屁股似的带着自家人离开了。 过午,端木岐正在书房处理一些信件,外面长城就顶着一头雪沫子推门走了进来,道:“少主,出事了!” ------题外话------ 嘿嘿!嘿嘿!看我纯洁的眼神,猜出啥事了,猜对了有赏! Ps:不习惯养成,也不习惯庶女逆袭啥的,所以老规矩,咱家的女主从来都是出身高贵的白富美,捂脸我是女主控! ☆、第006章 报应来了 “少主,出事了!”长城道,神色凝重。 “怎么?”端木岐头也没抬的随口问道。 “宋家的车队在下山的途中遭遇狼群袭击,损失不小。” “……”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静默了一瞬,片刻之后,端木岐抬头,语气仍是散漫道:“宋亚儒死了?” “那倒没有,但他随行的侍卫多有折损。”长城回道:“不过马队受惊,他不慎坠马,似乎也伤的不轻。” “那就不用不管,权当不知道好了。”端木岐复又垂眸下去,扯过一张宣纸随性作画。 宋亚儒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只要还有一口气,也不会回这里求救养伤。 “是!”长城点头,终究还是心有疑虑,“可是——他的马队人也不少,怎么就被野狼群盯上了?” “今年雪川的气候尤为寒冷,那些畜生——”端木岐道,指下运笔如飞的动作突然一滞,脑中忽而奇迹般闪现一双少女盈盈狡黠的眸子。 片刻之后,他的面色就又恢复如常,淡淡的开口道:“它们大约是饿极了!” 长城想着,也觉得唯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就点点头退了出去。 窗外的阳光很好,一簇红梅斜逸旁出,隔着窗纸,风中颤动出几许朦胧明媚的景致,如梦似幻。 端木岐又耐心的将那幅画的边角一一补充完整,方才扔了画笔,随意的靠到旁边的榻上休息,红唇妖娆,勾起一抹妖冶魅人的弧度。 “宋楚兮——” 这位宋家的四小姐,他了若指掌,小性子是有一点儿,并且因为自幼身体不好,脾气多少是乖张古怪些,但却实打实应该是个胆小又不胜娇弱的闺阁千金。 是巧合吗?是意外吗? 还是—— 她居然是一早就认出那血狼王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就实在是,太有趣了! 端木岐仰靠在榻上,笑得惬意自在,闭目养神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就听有人敲门道:“少主,您要的东西做好了。” “嗯!”端木岐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拿来我看!” “是!”一个脸生的小厮推门进来,毕恭毕敬的把一个小小的红木盒子双手呈上。 端木岐取过来,打开盖子,睨了眼里面的东西,唇角那一个天然翘起的弧度就更明显几分。 然后下一刻,他便是一撩袍角,直接起身出了门。 * 宋楚兮住着的院子叫听雪堂,其他季节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知道,但是现下这名字却十分应景。 正对着窗外的是一片竹林,斜对过的则是梅林,两个林子交辉相映,竹叶和梅枝上都压着厚厚的积雪,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端木岐过去的时候宋楚兮就伏在敞开的窗口那里,一边赏雪,一边兴致勃勃的逗弄窗台上蹲着那匹白狼崽儿。 相对而言那血狼却很安静,把身子缩成一团,并不反抗的闭着眼随便她戳弄。 “它的腿伤好了?”端木岐大步跨进门去,朝那血狼看过去一眼。 “大夫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不过还得再养养。”宋楚兮道,神情有些顽皮的又用手指搔了搔白绒团子的头顶。 端木岐没说什么,自来熟的脱了靴子上榻,长腿一横,靠在了软枕上。 那张睡榻很大,宋楚兮的身材娇小,本来就只占了靠近窗边的一小片地方,倒也不觉得他碍事,只自顾趴在那窗台上去揉那白绒团子。 但那白绒团子对端木岐似是没有好感的,时刻眯着眼睛打量他,只过了一会儿就从窗口跳了出去,三两下蹿入外面的竹林里没了踪影。 端木岐的眸光闪闪一动,从袖子里掏出那个小的红木盒子递过去,“给它系上这个,它如果到处乱跑,也容易找到。” “我的雪融很乖的,不会乱跑。”那盒子里是一条极细的金丝线,上面间或缀着七八个同材质的小小铃铛,宋楚兮只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的放到一边。 “雪融?”端木岐将那金丝线绕在修长的手指上,漫不经心的甩了甩。 那铃铛的声音轻灵悦耳,竟如是乐音般,十分动听。 “是啊!”宋楚兮趴在窗口,伸手探向外面,细碎的雪花偶尔飘落在她的掌心里,马上就融成细碎晶莹的水滴,“这样的天气,我不喜欢,什么时候到春天就好了。” 端木岐眯着眼睛看她。 那女孩子的侧脸略显苍白,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小,唇角却时刻翘起一个灵动的弧度,让她的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一双猫瞳偶尔一闪,居然给人灼灼生辉的感觉。 迎面从窗外扫进来一股冷风,吹的她长长的睫毛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端木岐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坐起身来,直接抬臂一捞,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头坐下。 他的身上熏的是淡淡的松木香味,十分怡人。 “别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限制她的举动,手指灵活翻飞,将那金丝线绕了两圈系在了她纤细柔弱的皓腕上,然后随手褪下她腕上那对银镯子丢到窗外,“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种东西早该扔了。” “我的腿脚这样,我也不能乱跑。”宋楚兮答非所问,不满的皱了眉头,却是很乖觉的没有自行将那铃铛扯下来。 她人在这里,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还哪有权力拒绝端木岐的任何安排? 端木岐的目光闪了闪,不管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觉得这小丫头分外乖巧。 他以指腹蹭上她的眉心,轻轻的将她眉心堆叠的褶皱揉平,然后靠回身后软枕上,慢慢说道:“我有位师叔医术了得,专会医治疑难杂症的,不过他最近远游不在,过些时日等他回来了,我请他过来给你看看,开几帖药调养一下。身子弱而已,应当也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疑难。” “是么?”宋楚兮只晃着自己的手腕听那细碎到微末的铃铛声,一边漫不经心道:“以前大姐就曾寻遍名医替我调养,都说是先天不足,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不好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倒也很好。”端木岐看着她,半晌,似乎是突然有所感触的微微一笑。 宋楚兮闻言,小眉头就重又拧的死紧,回头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都说了,我跑不了的!” “呵——”端木岐又是一笑,转头缓缓偏离目光看向外面飘雪的窗口,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宋亚儒在回程途中出了意外。” “活该!”宋楚兮脱口就吐出两个字来,说的比他还顺溜! ------题外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好像第二章开始就放对手戏了,岚宝家的新突破,看在我十岁的娃儿都用上来努力*的份上,路过的妹子你们真的不准备蹲坑么? ps:宝贝儿们,来了要收藏要留言啊,这文就这么不讨喜么?怎么我自我感觉良好呢囧~ ☆、第007章 她是私奔 砰—— 幽儿刚好捧着给宋楚兮煎的药进来,不巧听了这话,直接就瘫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目光凌乱的四下乱扫。 “你说什么?”端木岐还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宋楚兮从他腿上爬下来,跪坐在他面前,仰头去看他的脸。 这少年的一张脸是真的人间绝色,不管看几次都会觉得惊艳。 端木岐等着她解释方才的那句话,她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是不是——如果我大姐回来了,你就会把我送回宋家?” 端木岐为之一愣,随后笑问,“怎么?你不想留在这里?” “都一样!”宋楚兮突然又垂下眼睛,声音很低的嘟囔了一句。 “什么?”端木岐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说我在哪里都一样。”宋楚兮重复,抬起头的时候,素来明亮的眼眸当中就满是黯然。 然后她重又垂下头去,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端木岐的眼波隐晦的往旁侧一飘,站在门口的一个婢女就进来把幽儿扶了出去。 宋楚兮也没在意,只就有些自暴自弃的慢慢说道:“是我大姐对不起你,你留我在这里,不安好心,天经地义,可是家里那些人,明知道你们家人心里恼火,还把我推进火坑?就算是来日我回了宋家,保不准哪一天机会合适,就又被他们推进另一个火坑里去了?” 这个孩子,不过只有十岁而已。 端木岐的目光落在她软软的指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来都艳光逼人的桃花眼,那眼底光线竟是破天荒的带了些许温柔的意味,过了一会儿,才似是感慨的叹道:“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 宋楚兮眨眨眼,诧异的抬头看他,“端木家的人,也是这样?” “嗯?”端木岐恍然回神。 宋楚兮很认真的看着他道:“就因为我大姐悔婚,本该是属于你的家主之位已经旁落,据我叔父所言,你是为了这个才耿耿于怀的。” 端木岐的眼眸弯了弯,只等她继续。 宋楚兮皱着眉头道:“那么以后你又想做什么?总不会是真要找我大姐回来继续和你完婚吧?即便是这样,已经被别人收入囊中的家主之位,应该也不会再让出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端木岐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宋家其实还有两位可以同你联姻的小姐的,当时你若真要补救,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没那么做,反而吃力不讨好的点名叫他们把我带到了这里?”宋楚兮抿抿唇,眼神神情中就破天荒的带了几分戒备。 这些话,总不能也是宋亚儒和她说的吧? 宋家的人待她如何,他是一清二楚的。 “你觉得呢?”端木岐问道,好整以暇。 “我觉得——”宋楚兮看着她,一双眸子盈盈闪烁,她编排的贝齿稍稍咬住水润的下唇,眼睛里有一种狡黠又闪耀的极为神奇的光彩浮动,将少女灵动又美好的一切最真实又完整的表现出来。 “其实——我大姐比宋亚青更适合接替宋氏一脉的家主之位。”最后,她说,语气忐忑,又似是带了明显的试探。 更重要—— 宋氏手里是掌兵权的。 就算端木家富可敌国,这也是不能比的。 这会儿宋楚兮已经可以大胆的假设,也许端木岐本身要娶的就不是宋楚琪,而是极有可能会落到她手里的家主之位和宋氏手中把持的兵权。 “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端木岐的眸光闪烁,脸上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他笑了笑,揶揄道:“纵观四海天下,我可还从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女儿继任过家主之位的。” 宋楚兮抿抿唇,微垂了眼睛,看上去也像是被他说服了。 只是—— 不凑巧的是,打了三年的交道,她完全了解宋太后,哪怕是旷古烁今,史无前例,但凡事到了那个女人的手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端木岐却像是闲得很,眯了眼睛,靠在软榻上惬意的养神。 屋子里暖意融融,火盆上方袅袅而起的热气烘的人昏昏欲睡。 又过了好一会儿,宋楚兮方才重新抬头,看向了端木岐道:“你喜欢我大姐?” 端木岐的肤色本来就极为白皙,并且肤质很好,堪比女子,这会儿为屋子里的热气烤着,两颊微微透出些许红光,那张脸看上去就更是妖冶惑人,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的呼吸匀称,看那模样像是睡熟了,声音却是慵懒的响起,模棱两可的解释道:“我们是指腹为婚!” 然后他又突然翻身坐起,盘膝而坐,眼中便带了几分兴味的看着她。 这个丫头,话里有话? 宋楚兮皱了眉头,从他笑容满溢的璀璨眼眸中,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情绪浮动。 有一点点冷,有一点点厌恶,又有一点点恼怒,也有—— 那么一点点黯然。 难道—— 真的是自己想岔了? * 端木岐在听雪堂一直耗到日暮时分才走。 宋楚兮对他的来去也不关心,还坐在榻上不厌其烦的搔着雪融脖子底下的绒毛逗它。 趁着其他人去厨房传膳的空当,幽儿蹑手蹑脚的摸进来,看到宋楚兮安然无恙,才拍拍胸口,感觉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宋楚兮是从她刚一进门就发现了她,这时候才抬头看向她道:“那会儿砸了药碗,你没伤着吧?” “没!”幽儿慢吞吞的从外间的幔帐后面走出来,拘谨的站在她面前,犹豫说道:“小姐,您以后万也不要在端木少主跟前再提大小姐的事了吧!” “怎么?” “家里是看着您小,才瞒着您的,其实——其实大小姐不只是单纯的悔婚,她——她不会回来了!”幽儿使劲压低眼睑,小声的说。 “到底怎么了?”宋楚兮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了。 难道—— 这个丫头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她抬头看过去。 幽儿的神情慌乱,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最后才带着哭腔,一跺脚道:“大小姐她是与人私奔了!” ------题外话------ 大小姐这是坑妹儿啊! ps:每日一吼,收藏收藏收藏啊! ☆、第008章 绿帽子君 “什么?”宋楚兮的脑中嗡的一声,像是猝不及防的被人打了一闷棍,又或者是有什么东西砰然一声在心底炸开了,那感觉,说不上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疼。 幽儿慌乱不堪,语无伦次的快速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就在端木家下聘的第二天,大小姐突然气急败坏的闯进前院的书房和三老爷大吵一架,然后冲出门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一天奴婢路过三夫人的院子,碰巧听到她和身边的人说话,说大小姐前两年远游在外,早就和人私定了终身,所以那天端木家下聘之后她才会悔婚而去的。” 宋楚琪的性格强势,自她祖父过世以后,族中其他的叔伯长辈全都压不住她,所以哪怕身为女子,她也经常独断专行,远游在外。 所以呢?端木岐是因为被自己的未婚妻给戴了绿帽子,心有不甘,才扣押了她在这里做人质,等着宋楚琪回来向他磕头认错? 因为在宋家,这个柔弱不堪的嫡亲妹妹是宋楚琪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可—— 如果宋楚琪不会回来呢? 事情的真相演变的越发复杂又破朔迷离了起来,宋楚兮的思绪混乱,整夜都混混沌沌的没有睡好,脑中无数的画面交错,有时候是有关廖容纱的那些前尘往事,有时候又是宋楚兮的记忆里那里模糊又不真实的断断续续的记忆。 辗转了一夜,次日她醒来之后精神就显得恹恹的。 外间值夜的丫头听闻她起身的动静,就连忙招呼了外面的人进来,帮她更衣梳洗。 宋楚兮的身体孱弱,是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因为先天不足又自幼失去母亲照料的缘故,这孩子的身体是真的太过虚弱,尽管这几年宋楚琪已经想尽办法替她用了各种名贵的药材调理也没能有多大的改善,甚至于虚弱到走不了几步路就脚下虚软,跟半个残废没什么两样。 显然服侍她的丫头都是知道这一点的,里面有个体格健硕的丫头总是自觉的抱着她在床榻和妆台饭桌这些地方之间走动。 梳洗完毕,又用了一点早膳,宋楚兮的精神不济,这个时候环视一圈才发现了异样,皱眉道:“幽儿呢?怎么好像一早起来就没见她!” “小姐先漱口吧!”旁边的丫鬟面不改色,含笑递了漱口水过去,待到宋楚兮漱了口,又递了热茶给她,然后才道:“少主说小姐在这里住的日子可能要长久些,那个丫头人生地不熟,服侍起来怕有疏忽,就将她送还给宋家二老爷,让带回去了。” 让宋亚儒带回去了?宋亚儒都走了一天多了。 宋楚兮微愣,心里却是明了—— 那幽儿,现在应该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真是—— 太好了! 她垂下眼睛,不再说话,恰到好处的掩盖住眼中那一瞬间冰冷划过的情绪。 旁边的丫头也不觉得心虚,仍是态度温和的笑道:“奴婢们笨手笨脚的,自然也没这个福分近身侍候小姐,小姐莫急,少主说了,会给您重新选两个可心的丫头送过来,一定比您原来的丫头更尽心。” 话音才落,就听见院子里有婢子清脆的嗓音道:“见过少主!” 宋楚兮抬头,果然就见那容貌极盛的少年款步跨进门来。 这天他穿了一身紫色的宽袍,并没有束发,一头墨发只松松散散的以一根同色的缎带绑在脑后。 这一身衣物的颜色极重,莫名的就更衬得他容颜也更添几分艳色,让整个屋子都为之一亮。 “你来啦!”宋楚兮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一句。 端木岐含笑而来,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一遍她的脸色道:“用过早膳了?昨晚睡的不好?” 宋楚兮闷声不说话。 端木岐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却也不点破,只冲着门口的方向略微一抬下巴。 跟着他过来的两个婢子立刻快步走了进来,屈膝行礼。 “我给你挑了两个丫头,你瞧瞧,觉得怎样?不满意的话,我再另外给你换。”端木岐道,接过丫鬟送上的热茶浅啜一口。 关于幽儿的事,他是不屑于再提的。 宋楚兮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那两个丫头。 两人穿着同样的衣裙,只在细微处有些差别,姿色算是中上,但即便貌美,也美的十分内敛,乍一看去并不打眼,反而给人一种熨帖舒服的感觉。 宋楚兮不得不承认端木岐挑人的眼光,最起码这两个丫头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极好的。 “你挑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我现在客居在此,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奴婢舜瑜/舜瑛见过小姐!”两个婢子这才报备了名字,上前行礼。 宋楚兮撇撇嘴,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端木岐递了个眼色,两个婢子就垂首退到了外间。 宋楚兮只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端木岐看她一眼道:“这里不是端木家的祖屋,只是我的私产,又没有外人在,你大可以不必拘束,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就好。” 宋楚兮抬起头来看他,想了一下,道:“除了你,他们都可以由我驱策?” “怎么?你不满意?”端木岐的手指叩击着桌面,心里幽幽一叹,这个丫头啊—— “我都听你的就好!”宋楚兮却是从善如流。 不是她要较真儿,而是形势所迫,就算这些奴婢得了端木岐的命令,不会苛待折磨她,可是—— 但凡上面还有一个人说话的分量高过她,她就永远不可能真正以主人家的心态居于此地,终不过别人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要彻底改变这种处境,就唯有自己坐上这里的第一把交椅,也就是要压倒端木岐。 这种可能性—— 根本就没有! 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人在矮檐下,宋楚兮从来都是识时务的。 她抿唇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看向了端木岐道:“你叫人抱我到里面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和你说!” 如果宋楚琪真有一段黑历史,那么在端木岐这里,她的面子就完全靠不住了现在—— 已经到了要摊牌自保的时候了! ------题外话------ 其实,端木美人儿也挺苦逼的,虽然他是被人甩的,但是也请大家不要歧视他→_→ ☆、第009章 南塘往事 她的表情郑重其事,甚至是颇有些严肃的,和她的这个年龄、这张稚气的脸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端木岐侧目看来,神情慵懒,“你还想说宋楚琪的事?” “不是!”宋楚兮摇头,顿了一下,“我要说南塘宋氏,和你端木氏的事!” 端木岐沉吟一声,看着她脸上这般表情,终于还是不得已的重视起来。 他一挥手,打发了屋子里的婢女下去。 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抱着宋楚兮进到了里间的卧房,将她放在一张美人榻上,而他自己,则是俯身坐在了旁边。 他不说话,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宋楚兮与他对视片刻,就把视线移到了窗口,看着冷风下摇曳的红梅影子,径自开口道:“我来说,你来听,其中若有什么谬误,稍后你再纠正我!” 端木岐抿着唇角不吭声。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适应一个十岁大的女孩儿这么一板一眼的和他说话。 “百余年前,四分天下,北狄,南塘,西疆还有东边沿海而居的彭泽国,四方鼎立,各自为政。后来西疆赫连一族逐渐衰败,皇族内部为了争权夺位而逐渐的土崩瓦解,几十年内斗下来,早就不堪一击,在四十三年前,终于被当时稳居中土,又占地最为广阔,实力最强的北狄侵吞。”宋楚兮也不管他,只是语气庄肃且冷静的自顾开口,“赫连一族倾覆之后,本来就是四国中最为强大的北狄,更是如虎天翼。并且因为统治西疆,而直接将偏居一隅的南塘政权自三面包围。” 她的目光沉静,明明声音听起来十分稚嫩柔软,但是这段往事缓缓说来,却还是给人一种雄浑而厚重的感觉。 端木岐的手指搁在膝上,半晌未动,似是听的出神。 “南塘本来就是边陲小国,仗着处于南方丘陵地带,以复杂的山脉做屏障,才勉强得以维持,这样一来,唇亡齿寒,南塘国主自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而拿下西疆之后,北狄也的确是动了再接再厉吞并南塘的心思。南塘国主不甘臣服,摩拳擦掌,准备背水一战,不想紧要关头,却被他国中掌权的两大世家联手背叛,饮恨自刎于南塘皇宫。”宋楚兮却也仿佛只当他是不存在,继续有条不紊的陈述,“南塘国主死后,以宋氏和端木氏为首的南塘世家就联名向北狄皇室递送了降书,北狄不费一兵一卒,继西疆之后,又将南塘收入囊中。而东边的彭泽,则是仗着背临大海,退路广阔,还能保持屹立不倒。” 哪怕是情非得已之下的主动投诚,破国之耻,这四十多年间还有余音在南塘的土地上盘桓不去。 听到这里,端木岐的唇角忽而弯了一下,那一个似是微笑的表情,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嘲讽。 宋楚兮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却也只当是没有看到,“宋氏和端木氏得到朝廷封赏,携手统治南塘。南塘地域之内藏有丰富的矿藏,尽数被端木氏把持,而宋氏——则是握有从南塘皇朝遗留下来的十万私兵,负责守住帝国的南侧门户。两大世家本来是并驾齐驱的,可是自从当年我姑母入宫之后,却逐渐拉开了差距,并且端木家因为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物在手,家主之位的竞争异常残酷,逐渐就走了当年西疆赫连氏老路,开始了无止境的内斗。这样的争端之下,消耗严重,近十年来,已经被宋氏远远甩开。南塘如今的局面——就成了宋氏一家独大。” 宋楚兮的视线本是一直落在窗纸上的,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突然一沉,毫无征兆的再度收回目光,看向了沉默于前的端木岐。 端木岐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所以呢?你是想要告诉我,这南塘之内都是你宋家的天下,我不该动你?” 话虽这样说,他心里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烈火烹油!”宋楚兮道,更是答非所问,四个字,掷地有声,随后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这对宋氏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端木岐的眉心隐隐一跳,这才像是完全的回过神来,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历来皇族都忌惮权臣,北狄的先祖皇帝重用宋氏,又纵容端木氏掌握矿藏,只是因为当时形势所迫,不敢苛待两家,被人说他是飞鸟尽良弓藏的薄凉帝王。可是这两家人,一个手中掌握着富可敌国的强大财力,一个又手握重兵,称霸一方,为人帝王者,他岂能真的放心?”宋楚兮道,似乎也没准备等端木岐的回答,紧跟着又补充,“宋氏手握私兵,本来已经是朝中得天独厚的荣宠,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先帝却还要册封宋氏的女子为后?这真的只是巧合,而没有别的居心吗?还有端木氏那些窝里反的争端,难道也真的全都是无法避免的巧合吗?” 她的语气犀利,字字句句都锋芒毕露。 既然端木岐是端木家老家主亲自调教出来的继承人,那么她在赌—— 赌这个人对当前时局的洞察力和掌控力。 “这些话——”端木岐抿抿唇,目光定格在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忽而神情玩味的开口。 这几个字,似是沉吟,但是语音轻缓婉转之下又似是带了很重的心思。 宋楚兮看着他。 这少年的眸子明亮闪烁,就连唇角弯起的笑容都与往常无异,但她却能感觉的分明—— 这么静默的对峙中,他修长的五指似乎已经真实且冰冷的卡在了她的咽喉上,只在一念之间,她的生死就又要再做计较了。 一个人,知道的太多,总归不会太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她这个年仅十岁的一个孩子,却能道出恐怕连宋氏和端木氏两家家主此刻都还不曾察觉到的危机。 这个女孩儿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留她在世上—— 会不会太冒险了? 端木岐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瞬间的不确定! ------题外话------ 这章信息量略大,虽然表面没啥剧情,但是我一直觉得女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忒V587了有木有?咳咳,好吧,权谋文,背景有点大,大家理解下,么么哒~ ☆、第010章 岌岌可危 “都是我大姐同我说的。”下一刻,宋楚兮已经接口说道。 而事实上,宋楚琪虽然疼她,可是这宋楚兮自己不争气,又脾气乖张易怒,她姐妹二人之间交流很少,这样事关朝局和整个家族荣辱的大事,宋楚琪知道多少,她不知道,可这些话,她却是绝对不会对宋楚兮提及的。 只不过现在宋楚琪不知所踪,也算是死无对证,一定要先稳固了和端木岐之间的关系再另作打算。 宋楚兮的话言之凿凿,并且有理有据,全无漏洞,端木岐的心跳却是骤然一紧—— 宋氏,果然是将宋楚琪作为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一个女人的眼界可以开阔至此,绝非等闲。 宋楚兮只当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又再继续说道:“姐姐说,端木家之所以没落,乃至于我宋氏一脉此时的荣光,都只是一时的障眼法,根本就是朝廷内部策动的一场大阴谋。从内部瓦解端木家,再想办法将宋氏从高处一击落下,这样朝廷才能完成几十年的夙愿,完全彻底的将南塘收入囊中,全盘掌握。这种情况下,宋氏和端木氏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必须互相依傍,朝廷才会忌惮,否则——家族覆灭,就只是迟早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端木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哑然失笑。 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这个丫头也不嫌累得慌吗? “姐姐她——一定不是悔婚的,更不可能是外界所传,与人私奔而走的。”宋楚兮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艰难决定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目光坚定的重新看向了端木岐。 “哦?”端木岐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宋楚兮却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模样,眼神慌乱而焦躁的四下游离。 “姐姐是得祖父亲自教养长大的,眼界开阔,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就在她失踪的前一天我还见过她在查看你们端木家送过去的聘礼和嫁衣。我虽不知道她和你之间到底怎样,但是我知道,至少她是一心一意在等着结两家秦晋之好,来做你端木家的新妇的。”她的语气很急,完全是情之所至的模样,呢喃着快速说道。 “端木少主!”宋楚兮一时激动,突然就神色慌乱的一把抓住端木岐的袖子,急切又恳求的说道:“我姐姐的事情很不对劲,我怀疑她被人害了。” “所以呢?”端木岐反问,并不为所动。 “你们曾有婚约,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未婚妻,我求你!求你帮我,我想知道我姐姐的下落。”宋楚兮说着,突然就有豆大的泪珠自眼眶里滚落,长长卷翘的睫毛上氤氲了一层细碎的水珠,那样子,看上去凄惶又无助。 这个小丫头的资质不错,五官生的十分精致,虽然目前还略显稚嫩,但也不难看出,再过两年,必定会出落成个美人胚子。 小姑娘这会儿哭的梨花带雨,那委屈至极的小模样,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爱。 “哭什么?”端木岐的手指自她腮边轻轻蹭过,语气柔软到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宋楚兮哭的动情且悲切,他含笑看着指尖上盈盈颤动的温润液体,心中却在忍不住的玩味—— 这眼泪,可是真的? 宋楚兮方才的那番话,他是信也不信,但不管那些事情真是宋楚琪透露给她的,还是她自己从别的渠道参悟出来,只冲她处心积虑循序渐进引自己入局的这份缜密心思来看—— 这个小丫头本身的头脑就是不差的。 宋楚兮承认她会抖了朝廷的底牌出来,就只是为了博他的眼球。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宋家是靠不住的,她现在就只能扒住了端木岐这根救命的稻草,让他留下她,重视她,就算是居心叵测,但至少—— 他这样的人,心机太重,她再了解不过,但凡是心里对她还有疑虑,那他暂时就还不会动她! 只有活着,才能图谋后事。 只有活着—— 才有机会! * 那天一番开诚布公的对话之后,端木岐到底也没有明确的就此事表态,但是后面连着四五天里他却都没在听雪堂露过面。 雪融的腿伤已经好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不见踪影,就在两个丫头以为它是跑回了山里的时候,它又会偶尔闲庭信步的从眼前晃过一遭,几次下来,所有人都见惯不怪,也就不再管它。 这几天宋楚兮看上去情绪都显得很低落,却强撑着面子什么也不问,只每日有事没事的就趴在窗前,取一些碎米渣逗麻雀。 那扇窗子,斜对着院门,舜瑜两个都能清楚辨别她的动机,只她一直拗着脾气不问,两个丫头也就故意装作不知罢了。 就这样又挨了两天,到端木岐消失的第七个下午,宋楚兮再抱着米罐趴到窗口的时候才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宋家的这位四小姐,终究不过一个孩子脾性罢了。 舜瑜忍俊不禁,含笑回道:“少主他回本家去了!” “啊?”宋楚兮眨了眨眼,似是十分意外,回头看过去,神情困惑。 “之前年关的时候少主他赶上有事,不能脱身回去,现在得闲,刚好家里又来信,就回去了,好像是说要帮忙准备一些礼物贡奉进京的。”舜瑜解释。 京城! 宋楚兮探到陶罐里的手抓了一把稻米用力的攥着。 这还是她苏醒过来之后第一次听到和京城方面有关的消息,此时已经是元月末了,离着她前世的死祭,已经是一月以后,不是她不想知道自己的身后事,而是身陷囹圄又步步危机,即使再如何的心急,她也只能按捺不提。 宋楚兮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又离着京城千里之外,端木岐何等警觉?一旦她突兀的问了,势必引起怀疑,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努力的定下心神,宋楚兮聊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他是要去京城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似乎也应该考虑着手做点什么了。 ------题外话------ 扮猪吃虎?好吧,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主就是个疯子蛇精病╮(╯_╰)╭ ☆、第011章 怒焰滔天 “不是的,三公子一行年前奉旨入京参加新年的朝贺,得知年后太子大婚,便直接滞留京城,等到三月的大婚之后再返程。不过太子纳妃的圣旨是他们上路之后才颁下来的,本家这边须得重新补办了贺礼,再叫人赶着送抵京城。”舜瑜笑道,怕她着凉,就取了件斗篷给她披在肩上,“四小姐不要担心,办完了事,少主就会尽快回来的。” 端木家的三公子端木旸正是新近上位的新家主,是端木岐大伯的嫡子。 “哦!”宋楚兮点点头,脸上神情明显透着一丝心安,嘟囔道:“我还以为他要远行呢!” “不是的!”舜瑜会心一笑,对她从来都是好耐性,“咱们南塘虽然已经归顺朝廷,但实际上还是和一般的臣属不同,除了年关必要的朝贺之外,真正需要和朝廷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按照往年的行程,一个来回有月余时间足矣。这次是要等着参加太子大婚的典礼,所以才不得已额外拖延的。” “说起来那位太子妃也是个没福气的,好不容易诞下皇嗣,却无福消受,就那么去了。”虽然宋楚兮没有深究什么,舜瑜却打开了话匣子,欷歔了一阵,又惋惜叹道:“太子殿下将要续娶的正妃,好像和已故的太子妃是本家姐妹。皇室贵族之间本来就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同宗的姐妹做了继室,一则算是对太子妃母家的安抚,二来——彼此间有了血脉牵系,新太子妃也不至于残害苛待了皇孙。” “皇孙?”宋楚兮的脑中轰然一声,浑身的血液也瞬间凝固。 舜瑜自顾整理着旁边多宝格上的物件,并不曾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只接口说道:“是啊!原来的太子妃是难产血崩而亡的,最可怜的还是小皇孙,生下来就没了自己的生身母亲。” 小皇孙?皇长孙? 原来—— 她的孩子竟还活着吗? 宋楚兮袖子底下的手指不觉的收紧,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限制情绪,不叫脸上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她就像是听了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话题,只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台上鸟雀争相抢夺食物,哪怕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并且颤抖的一塌糊涂,也是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曾追问。 宋氏和端木氏,两者都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她身陷囹圄,她就只能是宋楚兮,否则一旦露出分毫的破绽,以端木岐那般精明的为人,只怕马上就要将他查个底掉了。 舜瑜见她没什么兴致,也就没再说下去,又微笑着转身出去取了一小罐稻米进来。 端木岐不在别院,宋楚兮也百无聊赖,趴在窗口那里逗了整个下午的鸟儿,晚膳也没用,天才擦黑就歪在榻上睡着了。 “睡着了?”舜瑛捧着新做的衣物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嗯!走吧!”舜瑜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宋楚兮抱回床上,又替她掖好被角就小心的退到了外间。 屋子里暖意融融,安静极了。 宋楚兮睁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翠青色的纱帐,唇角弯起一个冰冷讽刺的弧度。 她防了殷绍一辈子,最终倾尽一切,终还是躲不过他设下的必杀局。 她的儿子还活着?她的儿子还活着吗?可当时宛瑶怎么会告诉她那是个死胎? 是了,如果不是叫她以为孩子没能保住,那么她又如何肯于甘心赴死? 就算只是为了孩子,她也会咬牙撑下去的。 殷绍这人,算计人心的本事真是叫人佩服。 夫妻三年,他已经是将她的脾气摸的一清二楚,知道孩子一死,她势必怒焰滔天,而在明知道动不得他的情况下,就只会选择和安意茹同归于尽,来泄了这口怨气。 这件事,他当真是做的狠绝了,也—— 漂亮极了! 想来当时他应该是对整个东宫都下了禁口令,然后再只对宛瑶一人透露了孩子夭折的消息。 当时宛瑶挂心她的安危,一心一意守在她身边,也自然不会想到去怀疑这样一件大事,并且再去细心查证什么,于是就顺理成章被他利用了一把。 最后—— 他请君入瓮,逼着她廖容纱自行了断。 而她居然蠢到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又能怪谁? 是她高估了殷绍这人的道德底线? 不,在皇权路上,大位之争面前,她从来都知道,他是全无底线可言的。 好!这样很好!她的孩子还活着!她还活着!那么—— 有些事,就不可能按照他殷绍一个人的意思,说结束就能结束了的! 她廖容纱,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可以随便给人算计垫脚的,以她的性情,挨了一刀,就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捅回来。 转眼天就黑透了,宋楚兮重新闭上眼,脑子里已经冷静了不少,突然想到端木岐回端木家的行程,不由的又是一阵心惊。 就算端木旸不在,他们本家那么多人,不过准备一份贺礼罢了,谁不能办?何必一定要找这个和他们不对付的端木岐回去呢? 分明—— 就是个借口吧! 端木家的人,不是别有图谋就是居心不良。 那么—— 端木岐此行,会有危险吗?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忽听得外面北风呼啸中有些细微的响动自屋顶上传来。 有人潜进来了? 宋楚兮的心念一动,目光瞬时清明,才要弹坐起来,外间一道人影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小姐别怕!”是舜瑜的声音,她的动作极快,说着就已经抱了宋楚兮在怀。 端木岐给她的这两个丫头是有功夫傍身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楚兮就已经看出了迹象。 闻着这女子身上熟悉的花香味道,宋楚兮的心思稍定。 然后只在这一瞬间,她床榻正上方突然一声闷响,直接被人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 噼里啪啦的碎瓦片兜头砸下来的同时,更有人直扑而入,手中剑气一闪,带着凛冽的杀气直刺了下来。 却竟然—— 是个绝顶高手。 这屋子里,只就舜瑜一个人,要硬碰硬的胜算不大。 千钧一发之际,趁着天黑,舜瑜一咬牙,直接回身把宋楚兮放在地上,塞到了大床一侧的幔帐后头。 然则她就只来得及做了这一个动作。 下一刻,还不及转身,就已经是闷哼一声,扑在了床榻之上。 ------题外话------ 这个设定纠结了很久,十岁的妞儿,当妈了,有木有觉得萌萌哒很逗逼啊~ ps:坑太子虽然渣,但智商手段还都是过硬的,其实女主上辈子死的也不算太冤枉,棋逢对手吧! ☆、第012章 二次谋杀 那人一剑刺中目标,撤剑的动作也干脆利落。 屋子里黑洞洞的一片,宋楚兮连呼吸声也刻意敛去,黑暗中只感觉一大片黏稠腥甜的液体隔着纱帐扑了她一身一脸。 “小姐!”那黑衣人拔了剑,待要去查看床上那人死活的时候,宿在偏厢的舜瑛已经听到动静,踹开房门,提剑奔了进来。 同时外院巡逻的侍卫也声音嘈杂的往这边冲过来,“快!在听雪堂!是四小姐那边出事了,快去!” 那刺客迟疑了一瞬,料想目标受了自己一剑必定活不成了,就当机立断的身形一飘,又从房顶的缺口掠了出去。 “小姐!”舜瑛扑过来,也顾不得追人,拉过床上的人,摸到两手血腥,吓的心脏几乎都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人影往东边去了,你们几个去追!”门外有人粗声喊道,一部分人去追了刺客,另外也有人掏出火折子冲了进来。 “舜瑜?”火光一闪,舜瑛低头看清怀里的人,先是一愣。 方才事发的时候舜瑜正好在床上弯身将宋楚兮放到了地上,那刺客的一剑从背部刺穿,又从前胸透出来,虽然不过片刻功夫,床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血水。 舜瑛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试了下她的脉搏,同时仓惶的四下寻找宋楚兮的身影,唯恐宋楚兮也遭了毒手。 她的目光一瞥,就看到猫儿一般蜷缩在床脚的那个孩子。 弱弱小小的一团,浑身是血。 宋楚兮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没有尖叫,也没有发抖,舜瑛却意外的觉得这个瞬间,这个孩子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空茫冷静之中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她一定是吓坏了! “小姐?”舜瑛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随后一个激灵,赶紧把舜瑜塞给后面冲进来的侍卫,“舜瑜还有气息,快带她去找大夫。”同时心里一酸,扑过去把宋楚兮抱在了怀里,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道:“小姐吓坏了吧?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宋楚兮看着她,脸上一直都没有舜瑛等待中的泪痕,过了许久,才声音沙哑的开口,“舜瑜——” 舜瑛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背转身去,飞快的擦掉,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舜瑜应该不会有事,奴婢试过她的脉搏,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晕过去了,大夫会给她治的。” 把宋楚兮抱到旁边的软榻上,舜瑛又打湿了帕子,替她把手脸上面的血迹仔细的擦掉,然后去柜子里找了干净的衣服帮她替换,又拿了大氅给她裹住。 宋楚兮一直都表现得很乖顺很配合。 可她越是这样,舜瑛看在眼里就越不是滋味,眼眶一直酸胀的厉害。 即使她对宋楚兮没什么主仆情分,可这毕竟就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啊,几次三番,她这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屋子不能住人了,乐菱姐姐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一会儿奴婢带您换间屋子睡!”舜瑛道,再不忍心看她,转身去收拾脏了一片的床铺。 宋楚兮安静的坐着,脸上表情麻木。 之前在那刺客一剑刺下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也有想过会不会是端木家的人看不惯她,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那—— 是宋家的人! 哪怕是将这个孤弱的女孩儿送入虎口,他们也都还是不肯善罢甘休,要再度出手,将她置于死地的。 她虽然阴错阳差的占据了这具身体,可她就只求自保而并不想插手宋家的事。 可是那一刻,在舜瑜的血扑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知道,自己和这个孩子的命运生死已经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她要作为宋楚兮活着,同时也必须担负起这个身体所承载的仇恨和责任。 无从选择,也—— 无法逃避。 “最近——宋家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宋楚兮突然问道。 “没听说什么啊,小姐怎么这样问?”舜瑛道,一面扯了床上染血的被褥床帐,麻利的卷成一团,心里却只当是这个孩子突遭横祸才会思念家人。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宋楚兮摇头。 舜瑛把脏了的被褥床单扔出去,看了眼漏风的房顶,外面刚好乐菱闻讯匆匆赶了来,风风火火的指挥吩咐,“这屋子得明天才能去找匠人来修,这山里天凉,别的院子都空着,只有少主的屋子里烧了地龙,快给四小姐收拾一下,先搬过去那边将就两天吧!” 她是这里的管家,说一不二,哪怕是要占用端木岐的屋子,也没人多说什么。 舜瑛带着几个婢子赶紧收拾了一点日常用品,直接将宋楚兮裹严实了,抱着她去了端木岐那里。 端木岐住的是这里的主院,占地足有宋楚兮那边的三倍。 乐菱提前已经命人换了新的床单被褥,屋子里除了古董字画,再就十分的干净整洁,可想而知,端木岐的私人物件应该是都已经收起来了。 舜瑛安顿好宋楚兮,就要在外间的睡榻上铺床。 宋楚兮躺在床上,偏头看过去道:“你去照顾舜瑜吧,今晚这里不用人守夜了!” “可是——” 可一不可再,何况已经打草惊蛇了,就算知道没有成事,那些人也不会再来了。 舜瑛犹豫再三,也是不放心舜瑜,点头退了出去。 宋楚兮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心里被一股郁气压着,更为了这个孩子的遭遇觉得莫名的心凉,胡思乱想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发起了低热。 她这一病就是数日,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的时候又是满头满身的冷汗,前后不过短短七八天的时间,本就单薄的身子就又消瘦了一圈,轻薄的如同纸片一般。 这天宋楚兮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正是午后阳光最为明媚的时候。 她的嘴唇干裂,动一动似乎就要泌出血珠来,鼻息间却透着一缕微微熟悉的浅淡松木香。 “醒了?”见她睁开眼,端木岐的手指蹭过额角,将她被汗水泡的黏腻的一缕碎发挑开。 ------题外话------ 舜瑜是个好姑娘,默默地为她祈祷,让宋家的渣渣们作死作的更猛烈些吧ORZ~! Ps:我们端木美人儿肥来了,撒花列队欢迎!快! ☆、第013章 不速之客 宋楚兮看他一眼,然后就一声不响的别过头去,把脸朝向大床的里侧。 端木岐的手下落空,微微怔愣了一瞬,方才将她拉过来,让她把头枕在自己腿上。 宋楚兮拗着脾气,还是把脸偏向一边,怎么都不肯面对他。 端木岐的手指又落在她鬓边蹭了蹭,却是不愠不火,只就漫不经心道:“那天在后山,其实是有人故意放你走的吧?是你先有事瞒着我的,现在一人一次,扯平了?” 宋楚兮的身体十分的虚弱,若不是有人帮她,她一个人,是绝对走不了那么远的。 宋楚兮也不回答,唇角使劲的绷紧,就是不理他。 端木岐只觉得无奈,直接用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替她把额上的汗水擦拭掉,才又不徐不缓道:“宋亚青和我家老三的意思,是打算让老三纳你家二姑娘做妾了!” 宋家这是已经决定要和端木旸拧成一股绳了,这样一来,不管是宋楚兮还是宋楚琪,都只会成为绊脚石,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甚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闯进端木岐的别院来杀人。 这个决定,应该不是刚做的,至少是在宋楚兮被送过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达成了秘密共识,也许当时他们只是不想让端木岐有所警觉,所以才用了那样一个迂回的方式想要逼死这个女孩儿,永绝后患。 “我大姐,也是着了他们的道儿了吗?”沉默半晌,宋楚兮只苦笑了一声。 端木岐摸了摸她的头发,未置可否,宋楚兮就又垂下眼睛,低低道:“现在,你留着我,已经没有用了。” 宋楚琪不仅是宋家的弃子,更成了宋亚青那两兄弟把持宋家的障碍。 宋楚兮的神色悲凉,小小的一个人儿,身上却透出一种历经沧桑一般万念俱灰的冷寂感。 端木岐的手托着她瘦骨伶仃的细弱手腕,几乎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分量。 他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不是个有耐心养废物的人,若是宋楚兮现在醒来的时候大哭大闹,或是自暴自弃的耍脾气,他都一定会考虑将她舍弃的。 可是她没哭也没闹,却还能头脑清醒的分析自己此时的处境。 “没准儿你姐姐真有回来的那一天呢!”最后,端木岐摸了摸她的头发。 宋楚兮很是诧异了一瞬,不觉的扬起脸来看他。 大约是因为烧还没退的缘故,她的那双眸子并不似平时那般狡黠明亮,却是氤氲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在上,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小模样倒是有些怯怯的。 端木岐的唇角勾起一抹笑,语气半真半假的赶紧又补了一句,“到时候就拿她来换你吧!” 这个借口,并不动听,却是她现在唯一需要的。 宋楚兮抿着唇角认真思索了一阵,然后点点头,“那你可得把我养好了,我姐姐是很疼我的。” 这个小丫头,当真是随时随地心里都有小算盘。 端木岐见惯不怪,也懒得和她计较,只就点头笑道:“好!” 听雪堂的屋子前几天就已经修好了,只是因为宋楚兮人在病中,乐菱就没叫移动她,现在端木岐回来了,才不得已的又把她挪了回去。 这一次重病之后,宋楚兮的脾气就变了很多,私下里都是独自沉默的时候多,只在每天端木岐过来的时候脸上各种表情才是最生动的,但却也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一句话不对付,就甩脸子不理人了。 这幅脾气,倒是和端木岐之前知道的宋家四小姐比较吻合。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险些遭了毒手而心存愧疚的缘故,端木岐对着她反而越发的宽容,她要发脾气砸东西全部都由着她,屋子里缺了什么,随后就叫人去库房里找来补上,横竖端木家财大气粗,完全不差钱银。 又精心调养了四五天,宋楚兮的病也就痊愈了,只是这病了一场之后,身体比原来还更加孱弱几分。 反倒是舜瑜,因为伤势太重,不得不一直养着,许久都没能露面。 端木岐回来之后不过半月。 这天正午,宋楚兮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下晒太阳,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人声从前面的花园里经过。 端木岐御下的手段极为严苛,乐菱对下头的人管制很严,还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宋楚兮行动不便,好奇的扯了脖子往外张望。 舜瑛见状,就对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小丫头跑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回来禀报道:“是本家的大夫人过来了,说是少主一个人在外面,不放心,过来看望,可能——要住上几日!” 端木岐以前都是形影不离跟着老家主端木项的,可是年前的九月,端木项突然暴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端木岐本想将婚期提前,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偏偏又出了宋楚琪的那档子事儿,那么个节骨眼上,一直都不管事的老太太却又跟着跳出来搅和了一通,偏生端木项走的太突然,又没有手书之类的物件留下来,端木岐孤立难支,又不好摆明了人马和他们抢夺家主之位,只能借由宋楚琪的事情避其锋芒,只当是婚事受挫,才赌气从本家搬了出来。 “她说不放心?”宋楚兮冷嗤一声,明显是不信的,“就她一个人?” “不是!还带了她娘家跟过来的一位表小姐作伴!”小丫头回道。 宋楚兮的眸子转了转,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舜瑛示意那丫鬟退下,转而对她说道:“主子未必就会答应她们住下,小姐先别往心里去,您要怕她们吵着您,奴婢这就去和乐菱姐姐说,让把她们的住处安排的远一点儿。” “算了!”宋楚兮无所谓的摆摆手,“横竖又不是冲着我来的,抱我进去吧,我困了!” 这一觉宋楚兮只睡了小半个时辰,睁开眼的时候外面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但是侧耳倾听,花园里的动静已经消停了。 “小姐醒了?”在旁边做针线的舜瑛看过来,“要不要奴婢让小厨房给您炖一点甜品?” “不了!”宋楚兮翻身坐起,突然道:“那天晚上我进园子的时候好像路过一个水塘,那里面有鱼吗?” “呃?”舜瑛不解,愣了一下。 “你叫人去那冰面上凿个窟窿出来,再准备一下,我们去那桥上看鱼吧!”宋楚兮道。 舜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她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宋楚兮已经兴致勃勃的被一众丫鬟婆子拥簇着趴在了桥栏杆上。 沈会音被丫头扶着路过的时候恰是被这巨大的排场堵得寸步难行。 ------题外话------ 虽然我一直对病美男没有抵抗力,但是木有好苗子,于是我们女主能者多劳,变身病美人了—_— ps:正经的狗血剧,肿么可以没有恶毒女配?前方高能,围观者退散! 竞猜题:沈家这俩婆娘是来干嘛的? ☆、第014章 掐起来了 “少主,沈氏过来,定是为了宋家的事,您真的要让她们住下吗?”书房里,长城垂手立于端木岐的书案之前,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我都没去管他们和宋亚青狼狈为奸,我的事,几时轮到她来过问了?”端木岐淡淡说道,手中运笔不停。 “上回宋家的人刺杀四小姐不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属下是担心沈氏她这次过来是居心不良。”长城道。 “我的地方,还由不得她来为所欲为,回头你去知会舜瑛一声,让她心里有数。”端木岐抿抿唇,明显还是半点也没听进去。 长城不禁就有些急了,“可是少主,属下其实是觉得,你似乎没有必要为了四小姐去招惹本家的人,现在宋大小姐不知所踪,留着她——” “就是宋楚琪不知所踪,我才更要留着她,最起码,她还是宋家的人,有些事操作起来还是名正言顺的,而且——”端木岐打断他的话,眼睛里突然明亮一闪,掠过点什么,方才继续说道:“她还很聪明!” 长城心里突然一个破天荒的念头闪过,猛地提了口气,“少主您难道是想用四小姐——” “只要她听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就是个占位子的,谁来都一样!”端木岐笑道。 “可是宋家的人——”宋楚兮有点小聪明,长城是承认的,可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宋家?”端木岐冷嗤一声,“如若宋亚青真能撑起宋家的家业来,他们又何须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培养一个宋楚琪出来?既然是在老家主的心里,他的谋略手段都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儿,我还需要忌惮什么?” 若不是老家主宋义死得早,没能撑到宋楚琪长大成人,现在的宋家,应该完全是另外的一番局面了吧! “也许他当时就只对这个孙女格外偏疼一些而已,毕竟自古以来,还从没有过女子继任家主的先例。就算他宋家有此意愿,朝廷恐怕就不会答应,要出手干预的。”长城想着,还是忧心忡忡。 朝廷?现在整个南塘都落入了朝廷的算计之中了,难道还怕和他们翻脸吗? “这件事你不必多说了,我自有计较,那个丫头的事你也不用管,只要她安分老实的呆着就行了。”端木岐道,转身从书架上挑选书籍。 “是!”长城见他面上已有愠色,再不敢多言,只得躬身应下。 端木岐自那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在手,突然又问,“宋楚琪那边还是没有追查到有关她下落的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很奇怪,她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长城立刻就又敛了神色。 “那就不必再浪费精神了,把在外面搜索的人都传回来做点别的,只要宋楚兮在我的手里,也但凡宋楚琪真如她口中所说那般的远见卓识,只要是她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意识到宋氏家主这个名头的便利,会再折返宋家来夺回家主之位的。”端木岐淡声说道,漫不经心。 只有目光短浅的女人才会终生被情爱二字迷了眼,如果宋楚琪真是那么个难成气候的,她是生是死都没用了,而如果她真有见识和野心,就终将重回宋家夺回一切。 “是!”长城依旧恭敬的应了,刚要转身出去,却听外面乐菱有些焦躁的拍门声,“少主,花园里出事了,四小姐和沈家小姐闹起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 端木岐扔了画笔,匆匆赶过去时候,远远就见那水塘上方九曲十八弯的桥面上挤满了人头,绝大多数—— 都是宋楚兮院子里的! 就看这个阵仗,端木岐反而不急了,干脆止了步子,站在桥头的红梅树后头瞧热闹。 那桥上双方也不知道对峙多久了,事情的起因也简单,就是沈会音要从这桥上过,宋楚兮却霸着地方不肯让路,那沈会音在沈家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当场就翻了脸,于是两人就针尖对麦芒的掐起来了。 “一个寄人篱下的废人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这里的主子了?你摆什么谱儿?我今天就要从这里过,你给我让开!”沈会音怒道。 这里不是端木家的本家,她本也不敢这样放肆的,这会儿只是料准了宋楚兮的身份尴尬,端木岐必定对她恨之入骨,所以才没忍气吞声。 “我是废人?你信不信,我今天当场就可以废了你?”宋楚兮冷哼一声,那气焰嚣张至极,可是半点寄人篱下的自觉性也没有。 “你——你说什么?”沈会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 “就算我不是这里的主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宋楚兮斜睨她一眼,就不耐烦的别开眼,又转向桥边,从舜瑛手里捧过盛放鱼食的陶罐抱在了怀里,“就算同是客人,咱们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是?今天这个地方就是被我占了,你要过桥?绕道吧!” “你——”沈会音气急,听了这话就更不可能让了,干脆一抬手道:“我今天偏就要从这里走了,来人,给我把这个小贱人拉开。” 她的两个丫头却是满面难色,迟疑不前。 宋楚兮这里人多势众,虽然都是端木岐的人,但宋楚兮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 她们在这里也只是客人而已。 沈会音心里火气正大,已经是忍无可忍,干脆直接冲了上去,抬手就要将宋楚兮推开。 舜瑛也看出来了,宋楚兮今天就是故意找事儿,因为不知道她这到底是要出什么招,就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万一宋楚兮要用苦肉计,她出手就坏事了。 却不想这边宋楚兮却已经稳稳的一把握住了沈会音的手腕,一把将对方远远地甩开了,一面冷冷说道:“别随便对我动手,当心我会把你的手折断!” 沈会音扑在那边的石栅栏上,手腕撞的不轻,立刻就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猛地回头,眼中凶光毕露。 宋楚兮挑衅的一扬眉,颇具得色,然后就没事人一样转身从放在栏杆上的罐子里抓了鱼食往下面的冰窟窿里扔。 那池子里养了许多的锦鲤,不下百条,争先恐后的居然都有跃出水面来抢食的,场面热闹非常,蔚为壮观。 宋楚兮看的兴起,脸上笑容欢畅。 沈会音捧着青肿的手腕,心里突然就冲天而起一股子暴戾之气。 她上前一步,看似是要去找宋楚兮理论,脚下却故意踉跄着踢了一下。 这个池子两边的地势本来就不一样高,上面九曲十八弯的小桥也都带着坡度,宋楚兮坐的那把轮椅笨重,下面是垫了一块三角木才得以固定,沈会音这一脚看似不经意,却是恰到好处的直接将一侧轮子下面垫着的三角木踹开了。 那轮椅一下子失衡,转了个方向,竟然直接往桥下栽去。 “呀!”沈会音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赶忙探手去拉宋楚兮的胳膊,但她自己本就是个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宋楚兮再瘦弱,也不是她单手能拉住的。 两个人,连带着那把轮椅一起被甩了出去,正朝着下面的冰窟砸下去。 沈会音是发了狠,不惜以身作饵,这个宋楚兮据说自小就是个病秧子,这样三九寒天的天气里,如果落水,必死无疑! 如果她只推宋楚兮下去,到时候难逃追究,但如果只是意外的话—— 宋楚兮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敢挡她的路,这小贱人本身就是该死! ------题外话------ 女主要掉水里了,端木美人儿你是要飞身接住呢?还是要奔过来捞呢?╮(╯_╰)╭ 目测沈家妞儿要荣升第一炮灰宝座,默默点蜡,自求多福吧~ 然后,这是好肥的一章喂,宝贝儿们,你们真的不夸我不收藏吗?岚宝要傲娇了喂╭(╯^╰)╮ ps:昨天留的作业题,答案明天揭晓,答对的妹纸明天赏,么么哒~ ☆、第015章 踩你一脚 沈会音势在必得,下落的时候还自得的冲宋楚兮露出一个冷酷又快慰的冷笑来。 宋楚兮也不动怒,千钧一发之际,便是凌空狠踩了她一脚。 “呀!”沈会音惊叫一声,下坠的速度骤然一快,而只这个瞬间,一直严阵以待的舜瑛已经扑到,于半空将宋楚兮拦腰一抱,另一只手扒着桥上石板一撑,一纵,就又返回了桥面上。 百忙之中,宋楚兮还来得及回眸一笑。 那一个笑容极艳又极冷,映着午后明媚的阳光,却不知道为什么,落在眼里,只叫人觉得刺骨的寒凉。 沈会音这才慌了。 然则她那下坠的速度太快,根本就回天乏力。 轮椅先砸下去,砰的一声,恰是将本来开的不大的冰面又砸裂了一大块。 沈会音的身子随后落水,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啊——小姐!”她的丫鬟扑到桥边,一下子就腿软了。 沈会音刚一入水,就觉得浑身的骨骼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比的沉重,居然连挣扎都不会了,桥上的人只看到那冰窟窿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衣裙墨发堆在一块儿,直线往下坠落,水面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这人是本家的夫人带来的,也不能叫她就这么就死在这里。 舜瑛心里犹豫了一下,站稳之后,一把将宋楚兮抢在怀里抱着,语气冷厉又恼怒道:“呀!小姐的衣裳都湿了,你们是怎么服侍的?咱们小姐的身子弱,这要再受了风寒,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还不快送小姐回去换身衣裳?” 旁边的几个小丫头手忙脚乱的一阵奔走,匆忙的拥簇着两人离开。 沈会音的两个丫头傻了眼,连哭都不会了—— 自家小姐好歹也是沈家嫡女,这些人居然连她的性命都不当回事? 不过舜瑛到底也是有分寸的,临走隐晦的对桥上的管事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也没耽搁,赶紧支使了两个会水的婆子下去把已经生死不明的沈会音打捞上来。 * 端木岐人到听雪堂的时候,宋楚兮已经换了衣裳,穿了件狐毛领子的短斗篷坐在榻上,捧着个鎏金小手炉取暖,看到他来,就没好气道:“你要是为了骂我替那个姓沈的女人出气,那就不必说了!” “都把人弄到冰窟窿里去了,你就这么理直气壮?”端木岐一笑,那语气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从旁围观,在看笑话。 舜瑛送了热茶过来。 他捧了茶碗顺势坐在了旁边的绣墩上,一直到一口茶汤入口,方才斜睨了宋楚兮一眼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想把她们弄走!”宋楚兮冷冷说道:“沈氏为什么要带着她来?你跟我大姐的婚事吹了,他们就这么样的迫不及待?” “呵——”端木岐就笑了,手指在茶碗的外壁蹭了蹭,反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要替我大姐先占着位子!”宋楚兮脱口就顶回去,却是理直气壮的,“你要是不想和本家闹翻,就纳她做妾吧,反正主母的位子,她想都别想!”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宋楚兮的话音才落,外面沈氏已经带着一大群人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 沈会音赫然也在其中。 只是她才泡了冰水,这会儿整个人还在隐隐的发抖,穿着厚厚的皮毛大氅,一左一右的被丫鬟扶着,脸色苍白如纸。 宋楚兮看到她的样子,立刻就有恃无恐的冷哼了一声,眉毛得意的挑的老高。 居然—— 当面挑衅? “这就是宋家带过来的那个丫头?小小年纪,这般的不知羞耻,动辄就娶妻纳妾,这是名门贵女该说的话吗?”沈氏几乎是七窍生烟,往椅子上一坐就把桌面拍的砰砰响,一面气急败坏道:“你马上把她给我送回去,反正咱们和宋家的缘分也已经断了,你把这么个寡廉鲜耻的丫头留在身边,就是给人拿笑柄的。” 若在平时,她就算是长辈,也不敢这么颐指气使的和端木岐说话。 别人不知道,他们端木家的本家人对这位曾经的内定继承人却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可是这会儿,她自认为占着理,又刚好是被宋楚兮激怒了,态度上也就骤然强势了许多。 “我说错了吗?端木夫人您带着这位沈小姐过来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散心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好了。”端木岐还没说话,宋楚兮就已经接了口,冷嘲热讽的扫了这姑侄俩一眼,态度不怎么诚恳的说道:“沈小姐,那我给你道个歉?” “你——”沈氏气结。 她带着沈会音过来的确是别有居心的,现在她要是点头,就等于是把这个门路给彻底堵死了。 宋楚兮这个丫头的嘴巴,居然厉害成这个样子。 “我端木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给我闭嘴!”最后,沈氏怒声说道。 旁边的沈会音却是满面通红,几乎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只拿眼角的余光去偷偷打量端木岐的脸色。 如果是在本家,沈氏早就倚仗主母的身份把这小贱人撵出去了,可这里是蘅芜苑—— 端木岐的地盘,还轮不到她来越俎代庖。 “不让说你端木家的事是吧?那就来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好了,沈小姐,方才你在那桥上蓄意推我下水的账,要怎么算?”宋楚兮的话锋一转,端的是半分情面也不给的。 “你——你血口喷人!”沈会音满面怒气道:“明明是你——” 她是到了这会儿还有气没处撒呢,掉进冰窟窿里,直接就揭了她一层皮,虽然的确是她开始居心不良,但宋楚兮可是半点亏都没吃,这个小贱人,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我怎么了?要不是舜瑛手快拉了我一把,这会儿满屋子的人就该围在这里给我哭灵了!”宋楚兮截断她的话,根本就不给她任何翻盘的机会,并且开口就这般恶毒粗俗,完全的就没有忌讳,最后一怒,劈手夺过端木岐捧在手里的茶碗就朝沈会音砸了过去。 ------题外话------ 呃……这个女主,貌似就是传说中的泼妇?还好现在要抢的还不是自己的男人,端木美人儿你是这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偷着乐呢→_→ ps:求收藏啊啊啊!跳坑进来的宝贝儿们,要吱声要说话,要每天一遍说爱我,潜水的我要挨个拿小皮鞭抽出来,哼哼哼! 前天留的竞猜题答案揭晓,事实证明,妹纸们的脑洞都开的蛮大的,【meiling1995】和【qquser8128516】评论区打赏哈~ ☆、第016章 贵妾之争 “啊——”沈会音尖叫着往后跳开,人是避过去了,新换的衣裳上面却溅的都是茶渍。 这个宋楚兮,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心思歹毒不说,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更是跟个泼妇似的。 沈会音剩下的就只有震惊和不可置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岐儿!你听听她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还有半点规矩没有?这里是你的地方,你就由着这个丫头这般放肆的顶撞我吗?”沈氏不能直接动她,只能转向了端木岐。 “楚儿她还小呢!”端木岐的手上骤然空了,保持的那一个手持杯盏的动作就显得有些突兀,他就势整理了一下袍子,却是连个表态都没有,只不咸不淡的给出一个笑容,就挪了地方,俯身坐在了那榻上,宋楚兮的身边。 沈氏瞠目结舌,嘴巴张张合合半天的功夫,最后—— 居然是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命令不得端木岐,也就动不得宋楚兮。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住了,雪融闲庭信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现在的它却是全不怕人,只扫了众人一眼,就要找个角落窝着睡觉。 “雪融!来!”宋楚兮的眸光一闪,突然脆生生的开口,拍了拍身下的貂皮褥子。 雪融本来已经优雅的漫步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闻言就轻盈的纵身落下,在她手边盘成一团,眯了眼睛打盹儿。 沈氏和沈会音吓的脸色惨白,几乎都不敢喘气儿了。 这个丫头,居然养着匹狼崽儿? 她是个疯子不成? “这——这——这个东西,七表哥,你还不叫人把它扔出去啊?”沈会音一下子就失态的尖叫起来,连连后退。 “扔出去?”端木岐听了笑话一样抿唇一笑,懒洋洋道:“你有本事,就自己扔它出去吧,横竖我不拦着。” 沈会音一窒,脸色就更又难看几分,用力的咬着嘴唇。 “你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端木岐扭头打量了宋楚兮一眼,然后就站起身来往外走,一面对沈氏道:“大伯母远道过来看我,还是别在这里寻不痛快了,有话都去我的书房说吧!” 他就是要护着宋楚兮,沈氏也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揣着满心怒火,甩袖而去。 沈会音还哪里敢在这屋子里多留,头皮发麻的赶紧跟着往外走。 端木岐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止步,回头斜睨她一眼道:“哦!还有——我母亲是家中独女,我最不喜欢没脸没皮的人随便攀亲,记住了吗?” 话音未落,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沈会音惨白着一张脸,身子晃了晃,虽然是被丫鬟左右扶着也还是摇摇欲坠。 宋楚兮坐在榻上看着,眯了眯眼,眼神促狭道:“哎呀呀,端木少主的眼光还真挑剔,有人就算要厚着脸皮挤进门来做妾,恐怕都难呢!” 虽然沈氏的确是打着以联姻来牵制端木岐的主意,但起码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宋楚兮这样一再的口无遮拦,沈会音已然是羞窘的无地自容。 “宋楚兮你——”沈会音霍的转身,面目狰狞的就要冲过来,但是瞥见窝在宋楚兮的手边的雪融,又望而却步。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端木夫人难道没跟你说?我家二姐姐就要和端木家主结秦晋之好了,八成是等他从帝京回来就要去宋家接人了,以我宋家显赫的家世,再怎么着,也会是个贵妾吧?”宋楚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取了凤仙花汁悠闲的染指甲,“就算你跟我这准姐夫不能成事,但你也是端木家主的亲表妹,日后咱们好歹也算亲戚,何必一定要闹这么僵呢?” 就是因为端木旸要定了和宋家的亲事,所以沈氏才要火急火燎的送她过来,好牵制端木岐。 这本身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况—— 端木岐那样子,是真的不待见她。 宋楚兮口无遮拦,沈会音却是个把面子看的比天还重的名门闺秀,再不想在她面前讨没趣,愤愤的一咬牙,就转身走了。 出了听雪堂的院门,她身边丫头秋子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两眼,小声劝道:“小姐,以后您还是避着点儿宋四小姐吧,奴婢方才已经刻意的打听过了,听说七公子对她十分纵容,也很是宠爱,方才她顶撞了大姑奶奶,七公子都视而不见,咱们要是再因为这惹恼了七公子,那就不好了!” 按照沈氏的计划,沈会音是迟早要嫁过来的,如果这就和端木岐对着干,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你说什么?”沈会音冷着脸道。 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另有一点她已经提前看透了,那就是—— 就算她不主动招惹宋楚兮,并且事事顺从,中间夹着一个和端木岐苦大仇深的沈氏还有端木旸,端木岐也绝对不会给她好脸。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秋子被她脸上的神情骇住,赶紧垂下头去。 “滚!”沈会音压抑着嗓音骂了一声。 “是!”秋子仓惶应道,含着眼泪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沈会音盯着她的背影,阴测测的看了两眼,唇角忽而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来,神情阴狠的对身边的另一个婢女穗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穗儿的胆子要比秋子大了许多,立刻附耳过去。 沈会音对她交代了两句话,她就脸色煞白的猛地捂住嘴巴,神情惊惧的左右观望一眼,确定周边没人,才急急道:“小姐,这么做恐怕不妥吧?万一被察觉了,还有大姑奶奶那里,她应该——” “我叫你去做,你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就是,我保管万无一失!”沈会音道,眼中神色恶毒又狰狞,一个字一个字的由牙缝里吐出来,“怪只怪——谁叫她宋楚兮是个寿元不长的病秧子?” 端木岐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姑且不论,但是今天宋楚兮险些害她殒命的账,她却是一定要找那贱丫头算的! ------题外话------ 嗯,渣女要作死出招了╮(╯_╰)╭宝贝们儿也可以开始支招,集思广益,将来我们要让这货肿么死? Ps:来,大家一起喊口号,岚宝V5,兮兮V5,我要拐着女主在变态的路上狂奔不止! 首推需要爱,求收藏,走路路过的妹纸,记得把我拖回家,嗷呜~ ☆、第017章 投毒暗害 沈氏那天关起门来和端木岐谈话的过程明显很不愉快,虽然宋楚兮一直没去打听那天书房里的具体情况,但是对沈氏那姑侄两个的厚脸皮程度却是叹为观止,因为明明脸皮都撕破了,那两个女人竟然还没事人似的赖在蘅芜苑,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无。 沈氏天天关起门来,在屋子里吃斋念佛,而沈会音—— 听说是那天落水受凉之后卧床了几天,然后也一直窝在房里养病。 连着过了五六日,倒是风平浪静。 这日一早,宋楚兮慢吞吞的梳妆完毕,由丫鬟扶着,一步一步很小心的从屋子里挪出来,看到舜瑛正带着丫头们在摆膳,就随口问道:“舜瑜好点了么?” “嗯!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不过当时那刀口太深,险些伤了心脉,损了她的元气,刚好最近小姐屋里也没什么事,我就没叫她过来。”舜瑛回道。 “嗯!让她养着吧,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宋楚兮点点头,被丫鬟扶着在桌旁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顺口道:“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摆膳?连翘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翘这几日都病恹恹的,今儿个一早连床都下不来了。”舜瑛最后把碗筷归置好,又转身从站在门口的婢女手里把一盆郁郁葱葱的盆景抱过来道:“奴婢怕她过了病气给您,就没叫她过来。还有这盆茉莉,说是从西疆以西的什么地方传过来的,放在屋子里,对您的身体好。” “那就放着吧!”宋楚兮随手摸了摸那茉莉葱翠茂盛的叶子,脸上露出喜爱的神情。 “是!”舜瑛含笑应了,把花盆摆在旁边的小几上,转身先走了出去。 第二天,连翘还是没有出现,宋楚兮也不当回事,横竖舜瑛没有再报,就说明那丫头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往后一直又过了三天,早膳过后宋楚兮才主动提及,“怎么一直不见连翘过来伺候?她的病,还没好?” “没呢,这几天一直卧床不起!”显然舜瑛是没往别处想。 宋楚兮的唇角隐晦一勾,道:“今天大夫过来看舜瑜的时候,顺便让给她瞧瞧吧!” 蘅芜苑里就只有一个大夫,而且专门是为着伺候主子的,舜瑜那里是得了特殊的关照,至于连翘那样一个无关痛痒的丫头—— 横竖听雪堂里多的是人使唤,一点普通的伤风而已,舜瑛也没往心里去。 “是!”舜瑛应了,命人将饭桌撤下,又准备好轮椅和毛毯,把宋楚兮推到回廊底下晒太阳。 宋楚兮眯了眼睛,惬意的坐在阳光下闭目养神。 这南国深山里的冬日远比北方的冬天寒气重,她特别畏惧这样的寒冷,尤其每每被冷风一吹,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身死时候那个寒冷又绝望的冬夜。 可是她就是喜欢这冬日里的阳光,只有这样明媚的阳光落在身上,她才能真实的感觉到—— 自己还活着! 活着,真好! 宋楚兮的唇角弯起一抹笑,这样一动不动的一坐就是大半个上午。 临近晌午的时候,舜瑛才从外面进来,“小姐,连翘的事,奴婢已经查问清楚了!” “哦!”宋楚兮掀了掀眼皮,坐直了身子。 “小姐不是受不得人参的味道的么?之前厨房送了一次参汤过来,您让直接端回去了,是连翘那丫头眼皮子浅,没把话传到,每日里照例去厨房领了小姐的参汤,自己偷偷的饮了。”舜瑛沉着脸道,倒不是同情连翘,反而对这个不守规矩的丫头十分的憎恶,“这几天的参汤里,好像被人加了慢性毒药,也得亏是小姐仁慈,让大夫去给她瞧了,否则那参汤再喝上十天半个月,她的一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宋楚兮但笑不语,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片刻,然后道:“毒药的出处呢?” 连翘偷喝参汤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她天生对人参的味道敏感不喜,那丫头偷嘴过后再来她的屋子里,她立刻就能察觉,只是懒得费心和一个婢子计较而已。 后来连翘中毒,其实早在她卧床不起前面的两天宋楚兮就也感觉到了异样,只是乐见其成罢了。 她从来就识人有方,早就料到沈会音一定会出手的。 只是三十六计,她单单不会轻用的—— 就是苦肉计。 虽然这样一来的效果必将大打折扣,可是就为了沈会音这么一个跳梁小丑都算不上的角色,她是万也不会委屈自己一分一毫的。 “厨房里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不过那位沈小姐有吃甜汤的习惯,她的婢女每天都会过去。”舜瑛道,她既然已经查过,就肯定会弄明了原委之后才来回禀的。 “证据呢?”宋楚兮也不追问过程,直接就问。 舜瑛摇了摇头,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道:“奴婢现在就去拿她过来对质?” 这个情况之下,给参汤里下毒的人就必定是沈会音的丫头了。 “先别急!”宋楚兮晃了晃手指,眨眨眼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去厨房帮忙吧!” 舜瑛脑中飞快的思忖片刻,就是了然点头,“是!” 不直接拿住她的手腕,沈会音怎么可能承认? 宋楚兮悠然往轮椅上一靠,阳光打下来,在她白皙细腻的脸孔上镀一层金色光晕,长长的睫毛扑闪,如是金色蝴蝶被惊起,只那一双眸子漆黑幽深,有种不见底的幽静光芒闪烁,隐隐的带了几分邪气。 舜瑛去了有将近两个时辰,一直到傍晚临近晚膳的时候才回。 彼时宋楚兮已经午睡醒了,正坐在妆镜前,专心致志的比划着描眉。 “小姐!妥了!”舜瑛走进来,把手里的托盘连同上面一个小瓷碗一起放在了桌角。 “就是这个?”宋楚兮盯着她托盘上面放着的一碗参汤。 “是!” 宋楚兮抬手去端,舜瑜想着她的脾气,几乎以为她下一刻就要将这碗汤砸在自己身上,闹出最大的动静来了,然则宋楚兮抓起那瓷碗,想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懒声道:“去请沈小姐和端木夫人过来,就说是你家少主找她们见面!”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把端木岐也一并请来了。 虽然有点本末倒置,舜瑛也没有提出异议,顺从的去了。 ------题外话------ 对手指……这个……下毒的话,这套路是不是太老太旧了呜?就算是,你们也要表扬我!不许骂我,不许歧视我,不许鄙视我!作为真爱粉,你们要有节操啊宝贝儿们!嘤嘤嘤~ ps:貌似我们兮兮要发威了,大家期待咩? ☆、第018章 以毒攻毒 端木岐过来听雪堂要比沈氏姑侄两个更早一步。 沈氏带着沈会音跨进屋子的时候,宋楚兮正仪态毫不端庄的歪在榻上,任由一个小丫头跪在旁边给她用凤仙花汁染指甲。 她身上穿一件纯白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袖口镂空的刺绣精细讲究,层层叠叠的裙摆铺洒在榻上,配上一张不施脂粉的芙蓉面,纯真微笑的样子纤尘不染,一眼看去,既不失大家闺秀的尊贵从容,又十分的活泼灵动,竟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只是看上去神情有些倦怠罢了。 许是两人的默契,端木岐虽是匆匆赶来,这天也刚好是着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袍,因为是在家里,他着衣的方式比较随便,领口松散,恰到好处的露出若有若现的精致锁骨。 彼时他垂眸饮茶的姿态闲散,眼尾不经意的略略勾起,眼波流转,风流无边,依旧是惊艳无双。 沈会音虽然务实,不会见色起意对他存什么非分之想,也是忍不住的脸颊发红,心口砰砰直跳。 “见过七公子!”她匆忙屈膝行礼,垂下头去掩饰神色。 沈氏一看宋楚兮那副懒散又随意的神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冷了脸对端木岐道:“你又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楚兮把人找来,自己却成了没事人,干脆就不理人。 端木岐也不见怪,谎话脱口就来,直接笑道:“大伯母你过来这边也有几日了,我一直不得空,刚好今天就借楚儿地方,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吧!” 说他要请自己一起用膳?沈氏是打死也不会信的,一时却也找不到契机反驳。 “厨房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就好,请少主和大夫人稍等片刻!”舜瑛刚好端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将上面的东西呈到宋楚兮的跟前道:“小姐,您的身子弱,禁不起饿,厨房给您炖的参汤送来了,您现在要用吗?” 听到“参汤”二字,沈会音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捏了下衣摆,面上维持一个镇定自若的微笑表情。 这服药,宋楚兮已经用了七八天了,是该逐渐发挥效力了,只看这小贱人恹恹的神情就足见分晓。 沈会音的心里突然恶毒又得意的生出几分快慰的情绪,这边却见宋楚兮掩着鼻子将那汤碗推的离自己远远的,随口道:“我不喜欢喝参汤,怎么还送到我的面前来?沈小姐不是伤风了吗?给她喝吧,刚好叫她补补。” 她看似是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沈会音却是心跳一滞,连忙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道:“不必了!” “你还怕我在这汤里下了什么东西不成?”宋楚兮才不管头脸,但凡开口,就半分不饶人,立刻就冷了脸,借题发挥,“放心吧,我这个人做事情从来都干脆,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真要下药,下的也一定是让人沾上就死的剧毒,但凡你要在我这里有什么闪失,端木夫人立刻就会送我去给你填命了,你怕什么?” 听了她前面的一句话,沈会音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但却勉强安慰自己,她不可能察觉到的,可是再听她绵里藏针的后半句,心里就开始颤抖的一塌糊涂,只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她知道!宋楚兮已经知道自己投毒害她的事了。 旁边那沈氏的眉头早就拧成了一团儿,越发觉得这宋楚兮的性子可恨,才要开口训斥,沈会音见状,却是怕极了她这一闹就刚好给了宋楚兮机会借题发挥。 “既然你是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推辞!”抢在沈氏开口之前,她赶忙说道,端起那瓷碗就要往嘴里灌。 宋楚兮的唇角翘起,忍不住的发笑,“看来沈小姐你是真把我恨到骨子里了,宁肯喝了我的毒药和我同归于尽,也一定要整死我啊!” 此言一出,沈会音端着瓷碗的手就忍不住的抖了一抖。 还没等她做出更剧烈的反应,宋楚兮已经突然变脸,抱过旁边盛放棋子的瓮罐,掏出一把棋子就冲她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那棋子虽然不大,但是用力砸在身上也是有些疼的。 几枚棋子落在瓷碗里,里头的参汤溅的到处都是,不巧就有几滴落在了沈会音腕间的银环上。 锃光瓦亮的银环上面瞬时就被染黑了一片。 竟然—— 真是剧毒。 沈会音几乎吓的魂飞魄散,“啊”的尖叫一声,就摔了瓷碗弹跳而起。 那碗里参汤溅开,又沾了她满身。 看到方才沈会音命悬一线的情形,沈氏几乎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宋楚兮!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歹毒——” “我再歹毒,也是光明正大做在人前的,总好过有些人背后使阴招,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要害死我!”宋楚兮毫不示弱的顶回去,声音比她还高,说着,就是眉眼凌厉的霍的扭头朝沈会音看去,喝问道:“沈会音,你说!” 沈会音才刚捡回来一条命,现在连腿都是抖的,面色惨白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就朝沈氏投去求救的一眼目光。 宋楚兮冷嗤一声,并不和她争辩,招招手,就有丫头从内室又端出来一碗一模一样的参汤来。 沈会音如遭雷击,脚下虚软,摇摇欲坠。 “少主,这碗参汤才是厨房每日必定要送过来给四小姐服用的!”舜瑛说道。 “大夫呢?叫进来验一验!”端木岐皱眉扫过去一眼。 已经无关乎沈会音要害的到底是谁,现在的重点是—— 这个不长眼的女人居然胆大包天,公然在他的地方作妖。 大夫是舜瑛一早就叫过来等在旁边的偏厢里的,很快就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沈会音一看这个架势,就更是慌了—— 宋楚兮有备而来,这是要一鼓作气的逼死她! 就是为了不被察觉,她特意的用了慢性毒药,并且唯恐宋楚兮这个病秧子的身体承受不住,露出明显的中毒迹象来,还将药量适当的减少,居然—— 还是被发现了吗? ------题外话------ 嗯,其实我蛮喜欢我家闺女这股泼辣劲儿的,摔锅砸盆神马的看着好激情好带感的有木有╮(╯_╰)╭有人要撒花鼓掌么? ☆、第019章 一个巴掌 沈会音暗暗咬紧牙关,一颗心不安的砰砰乱跳。 大夫进来仔细的将那碗参汤验过,顿时就勃然变色,跪下去对端木岐道:“少主,这参汤里面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里面被混入了甲子桃的粉末,虽然这东西的毒性有限,但是就四小姐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来看,也是绝对受不住的。” 过来蘅芜苑之后,宋楚兮生病都是他一手诊治照料的,事实上这一次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好在是阴错阳差的宋楚兮没碰那东西,否则前后用不了三天,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大夫想来还是后怕的冒了冷汗。 端木岐的目色微凉,一句话也不说的直接看向了沈氏。 甲子桃这种植物并不难找,蘅芜苑的花园里就有。 沈氏的头皮一麻,眼睛瞬时圆瞪,尖声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就算这参汤里面真有问题,难不成你也信了这个丫头的话,认为是音儿做的吗?” “不是她吗?”端木岐也不见恼,反而容光焕发的笑了,“我也相信这事儿和大伯母你没有关系,现在这别院里住着的就只有咱们四个,楚儿她身边的都是我的人,一举一动全在我掌握之中,所以现在——大伯母的意思——就是我做的了?” 宋楚兮在这里就是只笼中鸟,这里的任何一个下人她都支使不了,就是想要反诬她自导自演都没办法。 如果沈氏和沈会音一定不认,那就只有把这件事叩在端木岐的头上了。 这怎么可能? 沈氏的嘴唇翁合了几次,竟然支支吾吾的完全无话可说。 宋楚兮已经冷嗤一声道:“端木夫人,就算你要护着自己的亲侄女,这也无可厚非,可再怎么说我也是宋家的人,你不妨退一步想想,今天如若我真的会有什么闪失,宋家的人登门,你们端木家要如何交代?” “要什么交代?你们宋家还有什么脸要交代?要不是宋楚琪她不要脸做出——”沈氏脱口就骂,下意识的反驳。 “大伯母!”正在冷眼旁观的端木岐突然冷着脸将茶碗扔在了桌子上。 他的唇角翘起了一个弧度,却是显得分外阴冷,语气讥诮的问道:“你说什么?” 就算那件事的错处全部都在宋楚琪的身上,可事情抖出来,却是宋氏给了端木氏的难堪,让端木岐戴了绿帽子。 这样的事情抖出来,就是自己给端木家打脸。 沈氏自觉失言,脸色微妙一变,赶忙住了嘴。 沈会音的眼珠子转了转,心生疑窦,但是观察了一圈也未见端倪,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岐儿,就算是这个丫头的饮食里头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能听信她的片面之词,把这罪名栽给音儿的。”勉强定了定神,沈氏说道。 “只是片面之词吗?”端木岐本来保持中立的态度却突然有了倾斜,明显是为了沈氏方才的口误而记恨上了。 他的神情透着几分冰冷,只定定的看着沈氏。 莫名的,沈氏的背后已经隐隐开始冒汗。 “沈小姐,难道你没发现,你的贴身丫鬟,那个叫穗儿的已经有好一会儿不见踪影了吗?”正在旁边埋头染指甲的宋楚兮突然闲闲的开口。 这一句话,便更像是冷水滴进了滚油里。 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沈会音已经猛地抬头。 宋楚兮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对外间招招手道:“带进来吧!” 片刻之后,舜瑛就亲自揪着被五花大绑的穗儿走了进来。 “姑母,我没有,你相信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沈会音自知不能给穗儿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声泪俱下的跪在了沈氏的脚边,伸手去扯住她的衣襟,“是穗儿,因为她弄坏了我的八宝簪子,我骂了她两句,这几天又冷落了她,所以她才故意下毒害人,要嫁祸给我的!” 又是弃车保帅? 要真是穗儿怀恨,直接给沈会音下毒不是更解恨?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找麻烦?这种戏码,上辈子在东宫,宋楚兮都看腻了,早就没了兴趣,干脆也就懒得点破。 “不!不是的——”穗儿仓惶说道,显然是十分意外于主子的狠心。 而这个时候,沈氏已经飞快的做了决定。 “大胆贱婢,你居然敢做这种事?”她怒然一拍桌子,大声道:“陈妈妈,把她给我拉下去严刑拷问,一定要问明白了,务必要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给岐儿一个交代!” 虽然直接的受害者是宋楚兮,可她是不屑于这个丫头的。 这人一旦落到他们的手里,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再要拉下沈会音,就完全不可能了。 宋楚兮只冷冷的看着,并不表态。 陈妈妈也是个老练的,当即就将那穗儿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宋楚兮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氏,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讽刺的情绪。 沈氏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又窜了起来。 她用力的掐了下手心,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事情的真相都已经查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沈会音,自行快步离去。 没了沈氏在这里撑腰,沈会音是真怕宋楚兮这疯丫头会直接给她灌下去一碗毒药泄愤,当即也不敢迟疑,爬起来就跟着落荒而逃。 奇怪的是宋楚兮居然一反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并没有拦她。 那姑侄两个匆匆而行,回了住处,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沈氏已经冷声吩咐,“陈妈妈,你赶紧去把这事儿料理干净了,具体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不用我再教你了!” “是!夫人!”陈妈妈应了,偷偷瞄她一眼,走出去,顺手又合了房门。 屋子里的光线一暗,沈会音的一颗心就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姑——姑母——”她嗫嚅着开口,声音虚弱到近乎要听不见。 却不想话音未落,迎面就是一道风声掠过,结结实实的挨了沈氏一巴掌。 “糊涂的东西!”沈氏骂道,脸上表情扭曲到狰狞。 她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甩出去的一巴掌,沈会音防备不及,直接被她掀翻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额头刚好撞在桌角,顿时血流如注。 ------题外话------ 咩,我家兮兮好善良的说,居然木有落井下石神马的,最近我想了想,女主还是应该心地善良,忍辱负重,传递正能量的,于是,我们女主励志转型了,以后就喂喂鱼养养花了,看我纯洁的小眼神,是不是觉得世界瞬间好美丽啊O(∩_∩)O~ 然后继续戳潜水党,戳戳戳,疼么?疼了就出来缓口气,哼哼哼~ ☆、第020章 破相结仇 沈会音疼的眼前发晕,却是连哭也不敢。 自从沈氏进了端木家的门,就是在沈老夫人面前那都是极有脸面,说一不二的。 “姑母!是我错了!”沈会音捂着伤口,赶紧跪了下去,眼泪顿时就流了满脸,“是我一时气愤才拿错了主意,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惹麻烦的,实在是宋家的那个小贱人她——” “那个贱人是该死!我也没说你对她下手有什么不对!”提起宋楚兮,沈氏的态度比她都还要恶劣几分,恶狠狠的咒骂。 沈会音看着她脸上狰狞冷酷的表情,反而诧异的愣住,连眼泪都不知道该不该流了。 沈氏余怒未消,还是目光凶狠的盯着她骂道:“你做就做了,居然蠢到被人拿住把柄,简直就是废物!” 她不怪沈会音对宋楚兮下毒手,那个小贱人胆敢三番两次的顶撞她坏她的事,早就该死了。 换而言之,如果沈会音真能替她解决了宋楚兮,她非但不会怪罪,反而要大肆褒奖。 “姑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是音儿无能,我——”沈会音哽咽说道,还想要继续争取的时候,沈氏已经不耐烦,一挥手道:“现在不是你跟那丫头置气的时候,别忘了我带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补救吧!”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不死心的想要自己傍上端木岐去? 沈会音的心里发憷,心里发苦,却不能反驳,只能顺从的应了,“是!” “去吧!”沈氏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就甩袖进了里面的卧房。 沈会音撑着跪的有些麻木的膝盖缓慢的爬起来,咬牙挪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呀!小姐的额头流血了,您快回去歇着,奴婢就去找大夫。”等在门口的秋子赶紧上前来扶。 沈会音兀自强撑了许久,这会儿便是双腿发软,一个趔趄,虚弱不堪的被她扶着回了房。 乐菱那边倒是没有刻意拿乔,大夫很快也就赶了来,替她处理包扎。 沈氏的那一巴掌下手太狠,大夫止血很是花费了些力气,沈会音更是疼的几欲昏厥,都只能咬牙忍着。 “大夫,您手下轻点儿,别再伤着我家小姐了!”秋子在旁急的不住揪着手里帕子。 “血止住了,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大夫说道,用药童递过去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这伤口有些深,就是愈合之后,恐怕也是要留下疤痕的。” “什么?”沈会音猛地抬头。 秋子更是愕然,急的险些哭出来,“这怎么能够?大夫您给想想办法啊!” 沈会音这还没嫁人,伤口又是在脸上,弄不好一辈子都要完了。 沈会音的心里因为愤怒恐惧而抖的利害,用力的掐着掌心,面上竭力挤出一个悲戚而无力的苦笑道:“都怪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之前因为穗儿的事,姑母还生着气呢,大夫,既然我这就只是一点外伤,就请您帮忙瞒着吧,省的姑母知道了再替我担心了!” 那大夫看她一点,点了点头,“好!” 秋子送了大夫出门,回来见沈会音阴着脸坐在那里,突然就有点不想走进去,迟疑了一下道:“小姐,要怎么办啊?咱们在这里又请不到别的大夫来看,万一被姑奶奶知道了——” 一个破了相的女人,在能被利用的空间上都要大打折扣。 沈会音坐在屋里背光的地方,脸上表情看不分明,还不等她说完就吐出几个字:“滚出去!” 虽然她极力的想要嘶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出口的声音却十分的低沉,几乎微不可闻。 沈氏那个毒妇,要拿她当棋子来用还不算,居然害她破了相? 可哪怕她是将那个女人恨到了骨子里,心里却十分的清楚—— 她一定不能表现出来,一定不能让任何不好的流言传到沈氏那里,一旦让沈氏觉得自己对她生了异心,以那个女人独断专行的性格,很有可能就要容不下她了。 所以,她必须忍着,就是再恨,也只能忍耐! * 沈会音用了蘅芜苑里的大夫诊治,舜瑛那里的消息灵通,宋楚兮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内情,只不过却是一句风凉话也没说的。 这几天,她正在和端木岐置气,就为着端木岐没有替她出头撵走那两个女人,已经拗着发了几天的脾气不理人了。 沈氏这边,陈妈妈端着茶水进来,见她脸色阴沉的坐着,只能如实道:“夫人,七少爷又去了宋家那个丫头的院子。” “都是会音不成器,好端端的,去招惹那个丫头做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在老七的地方生事,还能得了她的好处?”沈氏闻言,便是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桌子,“现在倒是把我的事情也给坏了!” 陈妈妈垂下眼睛,也是叹气,“七少爷的性子夫人您是知道的,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儿,他都未必会肯就范,现在——” 沈氏侧目瞄她一眼,心里就越发的暴躁,盯着听雪堂的方向,沉吟道:“老七总是往那个丫头的屋子里跑又算是个怎么回事?” “这蘅芜苑里外都是七少爷的人,具体的,奴婢也打探不出来,不过那宋家丫头年纪还小,夫人担心的事情,当是没影儿的,听说好像是因为表小姐的事,那丫头这几天一直闹脾气呢。”陈妈妈道。 宋楚琪做的事,狠狠的打了端木岐一巴掌,端木岐现在却这么宝贝的护着宋楚兮,也难怪是沈氏会有联想。 但是陈妈妈说得对,那宋楚兮还就只是个孩子罢了。 沈氏稍稍心安,转念一想就又不由的冷了脸,愤愤道:“老爷子当初也是老糊涂了,抛开上头那两个庶出的不提,旸儿到底哪里叫他不满意了,他偏要去抬举这老七?这个祸害一天不锄,旸儿的家主之位就一天坐不安稳。” 她要用联姻牵制端木岐是假,伺机永绝后患才是真的! 锄掉端木岐?这可是连端木旸都不敢随便起的念头! 绝难有人想到,沈氏这女人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可这七少爷的心思深着呢,在本家多呆几天都不肯,您想让表小姐近他的身似乎也不太可能了……”陈妈妈低垂着脑袋,一筹莫展。 沈氏揉着鬓角想了想,“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一会儿你去趟外院,寻个机会让刘大来见我。” 端木岐这般狂傲,并且越来越不受控制,必要的时候就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了…… ------题外话------ 看吧,人不可貌相,沈氏其实还是个有雄心抱负的伟大的女银!这就是正能量!我们要向她学习咕(ˉ﹃ˉ) ☆、第021章 纵宠无边 听雪堂。 端木岐走进院子,在廊下做针线的小丫头就赶紧站起来行礼,“见过少主!” 说着,便有些不自在的回头往屋子里看了眼。 “嗯!”端木岐淡淡的应了声,面色如常的走进去。 外屋的榻上没人,他的眸中便闪过一点明亮的笑意。 他手上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通常每天忙完就过来,正好差不多就是正午时分,宋楚兮是摸透了他的习性,这几天每到这个时候就躲起来。 端木岐的眼中有明亮的光芒闪烁,挥手打发了外间的两个婢女,直接进了卧房。 果然—— 就见那小丫头背着门口躺在床上。 “别装了!”端木岐笑了笑,弯身在床沿上坐下。 “我没装!”宋楚兮没好气的顶回去。 “真怕?”端木岐无奈,探手将她拉起来。 “难道我不该怕吗?”宋楚兮的怒气更盛。 “又没什么事……”端木岐叹了口气。 彼时宋楚兮正气呼呼的瞪着他,小胸脯一起一伏的,那小眼神,说是有多少怨念就有多少怨念。 端木岐看着她几乎要翘上天的鼻孔,只觉得这小丫头无理取闹起来的模样,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刻意为之,但就是厌烦不起来。 “哎——”他的眸子里笑意不由更浓,探了手出去,才想要说什么,宋楚兮却是勃然大怒,一把抓过身边软枕就朝他身上砸,一面暴跳如雷的大声嚷嚷,“我不听你说话!你走!你出去!你出去出去出去!” 说完就扭头趴到床上,扯被子,蒙住了头。 “这都几天了,你还要继续演戏吗?”端木岐坐在床边没动,抬手试着去拉她的被子。 “我乐意!”宋楚兮一下子翻身坐起,大声的吼回去,“明知道那个女人没安好心,你就是袖手旁观的不管我?我就是演戏假装,我就是故意坑人,我就是只能我欺负人不能叫别人委屈我。你不高兴?不高兴,就叫人把我丢出去啊!” 宋楚兮双目圆瞪,那气鼓鼓的模样,第一眼就叫端木岐想到了炸毛以后的雪融。 他看着她,唇角愉悦的弯起一个弧度,却不说话。 宋楚兮抬高了下巴,与他对视,不避不让。 两个人,四目相对,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各自闷笑了一声。 这一笑之后,宋楚兮就窘迫的红了脸,扭头又往床上一扑,扯了被子去蒙头。 端木岐把她拽起来,用力的揉了揉她披散了满头的乱发,含笑道:“这会儿满意了?” “你答应帮我追查我大姐的下落的,就是因为你,我大姐才会遭此横祸,除非你能找她回来,要不然你就得替她照顾我。”这一顶帽子,她扣的可谓理直气壮,“在正式解除婚约之前,你就是我姐夫!” “姐夫?只怕你姐姐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吧?”端木岐玩味的勾了勾唇。 “那是宋家的那些人污蔑她。”宋楚兮大声道:“宋亚青为了霸占家主之位不放,我姐姐,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 “是!” 宋楚兮答的斩钉截铁,护食的小兽一样,端木岐就又笑了,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可如果——你姐姐真是被那些人害了呢?” 宋楚兮突然就愣住了。 如果宋楚琪真的死了,那么她和端木岐之间的婚约才算是彻底作废,到时候双方可就算是全不相干的人了,届时—— 她就真的没有理由再留在端木岐这里了。 “你——会把我丢出去吗?”她的神色突然就黯淡到了极致,一寸一寸的抬头,对上端木岐的视线。 端木岐的态度模棱两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问道:“怕了?”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如果端木岐撒手,她倒不至于会饿死在外面,但是宋家嫡女的这个身份,却是现在她手中把握的捷径。 虽然她不敢问,但殷绍那般苦心孤诣的谋算于她,那么当日她所托的最后一件事,十成十—— 他也是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样一来,就算拼尽这条重生的性命不要,她也势必要重回帝都,去和那人之间把一笔笔的旧账清算明白的。 她需要依仗,需要筹码,也需要一柄足以斩下他大好头颅的锋利钢刀,要白手起家,那太费力气,宋家这块跳板,她没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所以现在,哪怕是和端木岐这只狐狸精算计的呕心沥血,她也必须和他继续周旋下去。 宋楚兮抿着唇角不吭声。 端木岐却觉得她的发质出奇的柔软,掌心忍不住又揉搓了两下,半真半假道:“知道怕了,以后就乖一点儿,动不动就砸锅摔盆的,还能有点儿大出息么?” 难得今天小丫头肯理人了,僵持了好几天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这天的午膳端木岐就破天荒是在听雪堂用的。 他的规矩严,用膳的时候也一样,所有的丫鬟都屏息敛气的忙碌着服侍,宋楚兮是揣着心事,不愿意开口。 两人沉默着用膳,之后漱了口,端木岐喝了口茶就站起身来,“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这几天又降温了,你没事不要总在窗口吹风!” 宋楚兮也不应他,只闷头喝茶。 端木岐好脾气的又弯了弯唇角,刚出了屋子,外面却迎着乐菱快步行来。 “少主!” “有事?”端木岐的步子下意识的一顿,随口问道。 宋楚兮眨了眨眼,从屋里抬眸看过去。 端木岐刚好回眸,两个人的视线略一相撞,端木岐的心念一动,本来抬起一半的步子就又落了回去,只就淡声问道:“直说吧,什么事?” 他的事,从来都是忌讳别人窥测或者干涉的,这是—— 他要宠着宋楚兮这么个小丫头玩儿,无可厚非,现在却是连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和力量都要纵容和这位四小姐共享吗? 乐菱不由的暗暗心惊,面上还是极沉稳的模样,“就在刚刚,端木夫人身边的陈妈妈递了口信去外院,似乎——是暗示叫一个姓刘的管事找机会来后院见她,恐怕——这别院里很快就要有事发生了,长城想问少主,是不是——” 他们想要给沈氏安排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实在太容易了,而且可以保管让端木家的人连上门质问的理由都找不到。 端木岐抿唇略一思忖,明显是心里有了主意,但他却不表态,反而眉目含笑只看着身后正埋头摆弄茶碗的宋楚兮。 “你家大夫人,倒真是给端木家主办实事儿,日后端木家要是少了她,不知道要少多少热闹啊!”宋楚兮道,冲着端木岐抬眸一笑。 那一个笑容极为灿烂。 端木岐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也忍不住一笑,只轻声的对乐菱交代了几句话。 ------题外话------ 看!我家兮兮果然改头换面,好善良好有爱的女猪脚! Ps:最近我好像又犯二了,特别喜欢让兮兮抽风,然后借机揩油和端木美人儿*,互动是不是有点多啊?你们不爱看就说,那咱们就撒丫子飙剧情去! ☆、第022章 出手下套 第二天一早,心情郁结的沈会音被丫鬟扶着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就又在那座石桥上和宋楚兮不期而遇。 这天宋楚兮倒是没有摆谱,身边就带了一个舜瑛,一张轮椅横在桥面上,却明显是摆出了个好整以暇的架势。 沈会音现在是看见她这张脸就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冲上去抓烂,虽然满腹怨恨,也再不敢随便招惹她,银牙一咬,扭头就走。 “给我站住!”宋楚兮在她背后脆声喝止。 沈会音的头皮一麻,目光冷厉的回头,震的头上珠玉乱晃。 “今天我可没招你,你少打歪主意,真就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沈会音咬牙切齿道,面上却是竭力维持冷静。 “你怕什么?我等在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等着和你说句话,说完就走。”宋楚兮道,直接一抬下巴,“你们姑侄两个还赖在这里不走,是对端木家七少夫人的身份还不死心吧?今天我不妨一句明白话给你撂在这里,不想死的你就马上给我歇了心思,你若还是要对他存非分之想,我便真就彻底帮你断了念头了!” 人死了,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宋楚兮这话出口,分明就是*裸的威胁。 沈会音心里猛地打了个寒战,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只就看怪物一样,眼神防备至深的看着她。 “你这么上蹿下跳的,到底真是为了宋楚琪,还是根本就是自己对七公子存了非分之想?”最后,沈会音冷冷说道。 “横竖不关你的事就对了!”宋楚兮也不刻意解释什么,随后眸子一转,就是暧昧不明的笑了道:“听说你和端木夫人之间的关系不错,打小儿就经常出入端木家的后宅走动,这么算起来,你和端木家主之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不是?与其是你在这里胡乱揣测我的事,我倒也好奇——现成的近水楼台摆在那里,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得要来这里上赶着碰钉子?” “你别胡说,我和表哥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沈会音的脸一红,慌乱的别开视线。 果然—— 这女人的心里也不是没有小算盘的。 “蠢货!”宋楚兮不屑的冷嗤一声。 沈会音只当她是取笑自己自不量力,顿时怒上心头,恨恨道:“宋楚兮,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别不识好歹!” “到底是谁不识好歹?我原还想着,如果你和端木家主之间真的彼此有意,倒是可以帮你达成夙愿,区区一个贵妾的位子算什么,只要我愿意,就是端木氏的家主夫人之位送给你,也不无不可!除非——”宋楚兮无所谓道,说着就是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就多了几分深沉,一字一顿,“你不想要?” “宋楚兮,你是脑子坏了吧?说的什么胡话?”沈会音嘴上骂道,内里心思却忍不住活络一动。 宋楚兮只慢条斯理的低头摩挲着手里暖炉,毫不在意道:“你不信就尽管走!” 沈会音被她这倨傲的姿态气的心里发闷,但到底也是抵不住诱惑,迟疑再三,还是咬牙问道:“你真能帮我?” “嗯!”宋楚兮这才抬头看过来一眼。 “为什么?”沈会音对她防备的很,自然不会全信。 “你难道不知道宋家那些人对我如何吗?哪怕就只能给他们添添堵,我也宁愿是成全了你这个外人,也不愿意看着他们那些人得意的。”宋楚兮撇撇嘴,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虽不见怎样的怨恨情绪,但对端木氏和宋氏之间的恩怨,沈会音却是多少知道的。 沈会音心里权衡着,一直没松口。 “不过——”这边宋楚兮思量之下却突然不愿意了,喃喃自语的沉吟道:“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可是才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以德报怨?这好像不合我的脾气。” 听她说话的语气煞有介事,沈会音不由的又多了几分跃跃欲试,一咬牙道:“如果你真能帮到了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宋楚兮却是不耐烦了,“算了!横竖你的那点小恩小惠我也不会看在眼里,你走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宋楚兮!你是诚心拿我寻开心的吧?”沈会音的斗志才被挑拨起来,又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恼羞成怒。 “我知道一个秘密!”宋楚兮的眸子转了转,突然神秘一笑,“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你那表哥的,那就明晚二更再来这里找我吧,到时候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可能就告诉你了!反正我也看不惯我家那位二姐姐,如果你和端木家主两情相悦,好歹也算是成人之美了,举手之劳罢了,就当是做善事了!” 宋家的人再三对她下手,现在就算不为端木岐,她也不会叫宋家的那些人称心如意。 至于沈会音—— 贪心不足的送上门来,那就自求多福吧! 宋楚兮以一副施恩般的语气说完,只一抬手,舜瑛马上就心领神会,推了她的轮椅,转身就走。 沈会音捏着手里帕子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那主仆两人的背影远去。 “小姐,大姑奶奶的意思您是知道的,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办砸了,她指定是不会放过您的。”秋子自然知道沈会音被煽动的动了凡心,字斟句酌的试着劝,“那个宋小姐的话,您可千万别信她的,奴婢瞅着她就是不安好心,小小年纪就在七公子跟前口无遮拦的。听说这两个月,这别院里就住着她和七公子两个人,那位七公子的脾气您也看到了,连大姑奶奶都礼让他三分,怎么偏就对那么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了?奴婢瞅着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像是有猫腻的样子。那宋小姐说是要帮您的忙,其实——就是为了霸着七公子,不叫您嫁过来吧!” 端木岐生了那么一副妖孽如火的皮相,又加之对她宠爱纵容,就算宋楚兮的年纪不大,但若要说她会对这样一个男子无动于衷—— 那才是无稽之谈吧! “别胡说!”沈会音心里冷笑了一下,凉凉道:“别在这里杵着了,先回去!” “小——”秋子还想再劝,沈会音却显然已经走火入魔,根本一个字都不肯听。 * 回到听雪堂,宋楚兮就又没事人似的趴在窗口逗鸟晒太阳,半点也不操心。 “今天你去给沈会音下套了?”下午端木岐过来的时候直接就开门见山,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题外话------ 这个女主……略凶残,我们楚兮要主动出招咯~这个渣女留着是有大用处的,绝对不是我们兮兮有意迂回,宝贝儿多给点耐心,么么哒~ Ps:综合几篇文的女主,这个性格应该是最果决狠辣的,当然,每个女主性格不同都是有原因的,等后面剧情展开了再慢慢解释,么么哒~ ☆、第023章 杀妻再娶 他弯身坐在榻上。 宋楚兮便自觉地往里挪了挪,抬起手来遮阳。 她的一双小手本就生的冰肌玉骨,阳光一照,竟泛出一种剔透如玉的软软的光泽来。 端木岐的目光落下,有那么一瞬,突然便莫名贪恋的不愿移开视线。 然后就听她咂咂嘴道:“你家三公子现在的妻子是河南道总督的嫡次女吧?论起来,也算是有权有势了,而且据说这位家主夫人性子狠毒泼辣,本身就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想要他休妻再娶——好像不太可能!” 她整个人猫在那睡榻一角,看上去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毒辣,格格不入。 “那你还夸下海口?”端木岐又好气又好笑,却无从发作,端起茶碗来喝茶掩饰。 旁边的宋楚兮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的指骨生的匀称好看,不厌其烦的对着阳光反复看了几遍,悠悠然的啧啧叹道:“休妻再娶是不太现实,可杀妻再娶却很靠谱啊!” “噗!”端木岐一时没忍住就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将那茶碗远远的放在一边,然后倾身下来,自上而下,俯视那小丫头笑意绵绵的一双眸子。 宋楚兮半点也不觉得心虚,只含笑回望他,等他表态。 “明知道他那夫人泼辣,后台又硬,你还敢打这样的主意?”端木岐望了她许久,最终还是不得不缓缓敛了笑容。 他埋首下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语气也轻缓温和的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这小丫头,不是突然发烧烧糊涂了吧? “要是叫你娶了那样可怕的女人,难道你会不想将她一脚踢了?”宋楚兮伸手摸了摸他领子上的狐狸毛,觉得暖暖的很舒服,就干脆把两只手都抄到他的领口下面取暖,那姿势倒像是挂在了端木岐的脖子上,语气突然就谄媚的带了几分讨好,“现在的确是欠些火候,但也只看你给宋家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了。当然,如果端木家主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咱们也做不成这个恶人!” 端木岐一旦把宋家的人逼急了,那么宋家为了脱身,摆脱他的限制,就只能把这部分压力转嫁到端木旸那里。 相较于一个朝廷的封疆大吏,和端木家各方面利益息息相关的宋氏才是他们最合适的盟友。 这小丫头黑心肝儿的程度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啊!不过—— 很合他的胃口也就是了! “你就那么见不得宋家的人好过?”两个人的脸孔几乎贴在了一起,但对方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端木岐只是随性,倒是没存什么别的心思。 “我是帮你,不叫端木家的人好过么——”宋楚兮的语气懒散,更不避讳他,只近距离的迎着他的视线和他对视,一双眸子里的光芒亮的惊人,“你去不去?” “好像——对我的确是没什么坏处!”端木岐想了想。 “可不是?”宋楚兮抬起手指摸了摸他飞扬的眉峰。 “好吧!”端木岐并没有迟疑多久,就拉开她的手,坐起来道:“不过现在老三人还在帝京呢,沈氏可没这么大的魄力来做成这件事,想要成事,估计差不多得要等到年中那阵了。” “又不是我急着上位,随便就是等到明年也无所谓!”宋楚兮漫不经心的撇撇嘴。 端木岐又在这里坐了会儿,喝完那碗茶方才起身。 这会儿雪融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宋楚兮正歪着脑袋坐在榻上,专心致志的搔它的脖子。 端木岐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眼中隐晦的闪过些微异样的情绪,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大步跨了出去。 * 晚间,入夜。 沈会音端坐灯前,静待时机。 秋子从旁站着,却是几次欲言又止,不敢贸然开口。 初更过半,沈会音便熄了灯,黑暗中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院子里再无响动,这才悄然推门而出。 秋子缩着脖子跟她身后,紧张的忍不住左右张望,“小姐,奴婢怎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往日里,就算其他人都下去歇了,耳房里也总会留一两个婆子守着的。” “傍晚的时候我特意问过了,说是她这两天伤风头疼,怕有人吵了睡觉,从昨儿个开始,院子里就没再留人了!”沈会音不耐烦道。 “可是小姐,您难道真要去见那宋小姐吗?您来端木家之前,夫人还特意嘱咐过,咱们沈家现在全都靠着大姑奶奶在帮衬,您要是逆了她的意——”秋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开口,“而且七公子人中龙凤,又生的俊美,他的手里也还握着端木家一半的实权呢,您要真能嫁了他,难道不比在表少爷身边做妾要顺心如意的多?” “你懂什么?”沈会音回头,不悦的瞪她一眼,“就算端木岐手里握着端木家一半的家业,没有那个家主之名,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拿在手里的实权也迟早要被表哥收回来的。” 若说以前端木岐是因为在老家主跟前得宠,所以是人都要给他三分颜面,那么端木家如今还没人敢惹他,则是因为他一早就接管在手的实权。 这些事,只有端木家本家的人知道,沈会音是因为沈氏要用她,所以才会对她透露。 而同样—— 这也就构成了沈氏自不量力一定要将端木岐置诸死地的理由。 “而且因为家主之争,他和姑母还有表哥之间现在也就维持着个面子上的和气,你当姑母对我是安了什么好心吗?端木岐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就算我听了姑母的话,在他身边谋了位子,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吗?”顿了一下,沈会音继续说道。 “可是大姑奶奶——”秋子急的冷汗直冒。 “她精明我也不傻,想拿我当垫脚石去限制端木岐,最后有什么事,她还会管我的死活吗?”沈会音面目阴沉的又是一声冷笑,沈氏那女人自私自利,她再清楚不过,“但我如果能嫁给表哥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个妾,到时候生米成了熟饭,姑母她也没有理由不向着我这个自家人,毕竟——她要在端木家站稳脚跟,就一定不能看着沈家垮下去。至于宋楚兮——她不过就是宋家的弃子,迟早要被铲除的,现在她若是真和端木岐有点什么,倒也遂了我的心意,有她跳出来搅局,届时就算是不能成事,姑母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来,何乐不为?” 宋楚兮那贱丫头的目光终究还是短浅,就只知道图一时的痛快,既然她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自己为什么不顺手利用一把? 沈会音的态度坚决,秋子自知劝她不住,就越发的着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穗儿被抓现行之后,她就总觉得那个喜怒无常的宋家四小姐十分的邪气。 主仆两个很快就进了花园,沈会音刚要扯着脖子去张望那桥上宋楚兮到了没有,忽听得身后一声惨叫冲天而起,震碎了这冬日星空里的满天繁星。 ------题外话------ 这章略肥,女主是真的很凶残,嘿嘿,再表扬我! 然后就是,如果宝贝儿们手里有月票的话,麻烦回头扔一下郡主,完结文也需要爱,看在我番外都辣么努力万更的份上,呜…… Ps:本文近期将开启领养系统,详情大家请看评论区置顶公告。 鉴于女主太凶残,亲妈岚宝友情提示:要抢领养的宝贝儿们,一定要提前准备好一副上等金丝楠木大棺材,原因……你们都懂的……记住要水晶透明盖的哟,不喘气了还能偶尔看看颜值╮(╯_╰)╭ ☆、第024章 烈火焚身 沈会音仓促转身,却见身后不远处,在花园边缘的耳房那里已经有火光冲天,似乎只在一瞬间,那整个屋子就烧着了。 “小姐!”秋子吓的脸色刷白,不由自主的扯了下她的袖子,颤声道:“走水了,马上就该有人来救火了,被人瞧见咱们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哦!”沈会音也被吓的不轻,仓促的应了声,两人才要往来时路上跑,却又听见一个婆子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啊——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救命!救命啊!” 这个声音是—— 陈妈妈? 沈会音的脚步瞬时一顿,忍不住又回头朝那火场的方向看去。 那间耳房就花园的入口处,接着外院,按理说晚上是该有看门人守在里面的,但是蘅芜苑里的人口往来并不复杂,所以那耳房便是空置的。 沈会音狐疑的看过去,就更是被吓的魂飞魄散,那火场里,先后冲出来两个人—— 哦不,或者更确切的说前面奔出来的就只是一个会移动的火球。 那人浑身都被引燃,口中发出凄惨的怪叫,张牙舞爪的奔跑而出,而这山里晚间的风大,被寒风一带,他身上火苗就窜的更加疯狂了些。 紧随其后的人,才是沈氏。 她的身上也被引了火,半边的袖子和衣裳头发都烧着了,同样哀嚎着冲出来。 “夫人!快来人救命啊!”陈妈妈本来是窝在耳房一边的角落里望风的,此时连忙冲上来,将沈氏扑倒在地,拼命地去压她身上的火苗,却是怎么都捂不住。 主仆两个在地上翻滚不已,沈氏也再没了平日里端庄高傲的架势,口中不断的发出凄厉痛苦的嚎叫声。 沈会音主仆俱都是腿脚发软,却是谁也不敢近前去帮忙。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好在是乐菱的速度够快,随后就闻讯赶来,利落的指挥救火,“是火油的味道?快拿两张毡子来,其他人,快去把那边的火扑灭,你马上去请少主过来一趟。”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快速去办,取了毡子将沈氏主仆整个儿一捂,总算是把火苗压住了,而这个时候沈氏浑身上下已然是没有人模样了,躺在地上,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 乐菱命人下手的时候是特意对她留了余地,当时那一大桶火油从天而降,大部分都倒在了刘大的身上。 这个时候的刘大早已经不动了,身上燃着的火焰未熄,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一种叫人作呕的焦糊味道,而乐菱就,就放任他一点一点被烧成了焦炭。 沈氏主仆眼睁睁的看着,因为恐惧,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大伯母怎么会在这里?”端木岐来的也不算太晚,过来就直接漫不经心的开口。 沈氏主仆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乐菱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如实禀报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园子里的丫头看见这边的耳房起火,奴婢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就见——” 她说着,便掩鼻指了指稍远地方躺着的那具焦尸,“这个人和端木夫人一前一后的从那屋子里跑出来。” 沈氏是找了刘大过来,想要放火引发动乱,进而制造契机刺杀端木岐的,却没想到两人进屋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先出事了。 那刘大这会儿虽然是被烧的面目全非,但男子的身形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且不管他是谁,只这么三更半夜的,他和沈氏单独在一起,这件事要是传回端木家,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必定会马上一纸休书,打发她滚蛋。 “你胡说——”沈氏还没反应过来,陈妈妈却是急了,连忙扯着嗓子就要争辩。 乐菱也不管她,仍是对端木岐说道:“少主,奴婢马上就叫人去查这个人的身份,出事的时候,那耳房内外都被人淋了大量的火油,这些东西的出处,应该也不难查。” 那些火油,就是刘大带进来,准备纵火用的。 所有的把柄都露在外面,刘大是死无对证了,但她沈氏与人偷偷摸摸的夜会却是事实。而且沈氏的心里也十分清楚的知道,她和刘大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引火烧身,绝对是被人算计了,而这个人—— 就是眼前的端木岐! 对方是一早就察觉了她的动作?否则出手也不会这么快了。那么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将她堵在当场,抓她一个现行?难道他真会心慈手软到只为吓吓她,给她一点教训吗? 沈氏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虽摸不准端木岐的脉,但却知道一定不能将这事的影响再扩大。 “我只是晚上头疼睡不着,出来走走,在这附近的时候突然被人偷袭,好在是下人们来的及时。”于是当机立断的,沈氏就先虚弱的开口,“说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陈妈妈,吩咐下去,你亲自去查吧,咱们在此做客,总不好凡事都还给岐儿添麻烦。” 话虽这样说,她的心里却还是分外紧张,不知道端木岐会不会借题发挥。 端木岐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我看大伯母好像伤的也不轻——” “只是一点皮外伤。”沈氏忙道,因为心里火大,语气听起来就很冲。 端木岐盯着她看了两眼,却竟然真的妥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插手了。” 说完,也不假惺惺的去管沈氏的伤,一抬脚就扬长而去。 沈氏瘫坐在地上,衣裳焦糊一片,脸上和手臂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 沈会音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扶她,“姑母,我先扶您起来,还是先找大夫看看伤口吧!” 沈氏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也在场,顿时就像是见了鬼,一把抖开她的手,声音尖锐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会音被她推了个踉跄,垂下眼睛掩饰情绪,面上却是谦卑的小声道:“姑母,那个人——是送我们过来的刘管事吧?” 沈氏的把柄,被她拿住了,宋楚兮那小贱人说的对,她就是想嫁给端木旸做家主夫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题外话------ 目测,这两只渣是要窝里反,自己撕逼的节奏?兮兮实在是太坏了╭(╯^╰)╮ ☆、第025章 扫地出门 沈氏受了巨大的惊吓,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而这一晚宋楚兮就只管关起来门来睡觉,第二天听到事情的经过,一边搔着雪融的脖子,一边笑的很是幸灾乐祸,“我看沈氏的胆子也不大么,她该不会直接给吓死了吧?她要死了,端木家后面的戏,该怎么唱?” “你就这么记仇?”端木岐抬眸看她一眼。 宋楚兮撇撇嘴,满脸的不在乎,“我是讨厌她们在这里找你的茬嘛!不过这回好了,不用你赶,她们也肯定不敢再赖下去了。” 明明是她自己的小心思,但却回回都公然打着对他好的旗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给谁出气的? 虽然明知道她是口是心非,端木岐却就吃这一套,只是心里对这丫头的性子越发无奈。 端木岐没再说话,宋楚兮心里想了一想,又突然问道:“对了,沈氏现在这个样子,那——你需要送她回去吗?” 她现在被困在这里,不仅对京城方面的消息闭塞,也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但如果能回到端木家的本家或者宋家去,那局面就大不一样了。 端木岐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微微笑道:“我不急!而且现在你的身体又不好,不是说要等我师叔回来给你看病的吗?” 提及自己这个身体的现状,宋楚兮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嘟囔道:“这话你之前就说过的,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的脾气一直古怪,又没个定性,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再等一段时间看看吧!”端木岐笑道。 他还是拖着不肯回端木家,宋楚兮虽然心里着急,但又不敢催促的太明显,也就只能作罢。 * 沈氏的高烧连着烧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醒来。 “姑母醒了,您不知道,这两天可把音儿吓坏了!”沈会音亲力亲为的在她床前侍候汤药,见她醒来,便是喜极而泣。 沈氏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头大被烧焦了大半,剪的乱七八糟,脸上手上也都是灼伤的伤口,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沈会音将她扶起来,刚喂她喝了药,外面陈妈妈就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夫人可算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沈氏喝了药,缓过点儿力气,闭眼靠在软枕上,直接道:“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启程回去。” “啊?”沈会音和陈妈妈俱是一愣,还是沈会音先反应过来,“可是姑母,您的病都没好,而且还带着伤,是不是——” 陈妈妈张了张嘴,也想要劝,沈氏已经横过去一眼,怒声道:“照我的话去做,你啰嗦什么?” “是!”陈妈妈吓的脖子一缩,赶紧转身下去准备。 沈氏坐在那里,睁着眼,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阴冷可怖的神情来。 若在往常,沈会音一定会胆战心惊,但是此刻,心里却是窃喜的,只是脸上仍然流露出一种谦卑又小心的神情,轻声的唤道:“姑母,您——这是怎么了?” 沈氏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火,霍的扭头看过来。 那目光,阴森中又透着锐利。 沈会音着实是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腿一软,白着脸跪了下去,仓惶道:“姑母,我——我——” 最后却是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她要说什么?难道这就要威胁沈氏,让她嫁给端木旸吗?沈氏现在正在气头上,一个弄不好,将她灭口了都有可能。 “昨天的事,你都知道多少?”沈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冷声问道。 “我——”沈会音迟疑着,最后便是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挤出眼泪来,爬到沈氏的床边,声泪俱下道:“姑母,音儿跟在您身边也不是一两日了,对您一直都是敬重有加,您还信不过我吗?” 沈氏冷着脸看她,沈会音就又扯住了她的袖子,愤愤不平的说道:“那端木岐就是记恨表哥如今占据了家主之位,所以才会暗算姑母您的吧,姑母,我们这便就回本家去,请端木老夫人替您做主!” 这个时候,抢着回去恶人先告状,总比等着端木岐这边先发制人的好。 这的确是个挽回局面的好机会,但是沈氏听了之后,却没接茬儿。 沈会音也不敢起来,就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一直过了有半个时辰,陈妈妈回来复命,见她跪在那里,就不解道:“表小姐这是——” 沈氏这才拧眉看过去一眼,凉凉道:“你先出去吧!” “是,姑母!”沈会音揉着跪的发麻的膝盖爬起来,偷偷的抬眸看了沈氏一眼就赶紧转身走了。 沈氏又看向了陈妈妈,“那天晚上的事——” “夫人放心,刘大的那两个帮手奴婢也都一起给封了口,没人会乱说话的!”陈妈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连忙拍着胸口保证。 端木家的那位老夫人,也是个刁钻的,端木岐再怎么也是她的亲孙子,沈氏很清楚,如果自己和端木岐争执到了她的跟前,那老太太肯定是要偏袒端木岐的。 所以这件事,就算是端木岐坑了她又抓了她的把柄,她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好在是端木岐当时没有抢夺先机,她手下和这事有关的人都被灭了口,日后就算端木岐要拿这事儿出来兴风作浪—— 他蘅芜苑里单方面的说辞,也就不足以取信了。 沈氏想到这里,才觉得稍微顺了口气。 陈妈妈边往门口张望边走到沈氏的床边,不解道:“夫人您刚才——难道是怕表小姐她——” “她不会乱说话的!”沈氏道,却是胸有成竹,“我要有个什么闪失,整个沈家谁来给他们撑着?只是这个丫头也不是个善茬,我若不借机敲打着,恐怕她日后还要不加节制。” * 沈氏姑侄,是在次日一早就灰溜溜的打包离开了,回了本家之后也是风平浪静。 宋楚兮这边再次听到端木家本家的消息,已经是在大半年以后。 这天端木岐无事,用过早膳就来了听雪堂和她对弈。 宋楚兮的棋品不好,回回一输子儿就要悔棋重走,好在端木岐对输赢没什么兴趣,只当是陪着她解闷了。 “少主,四小姐,本家刚传来的消息,三夫人——”这边两人才刚把棋局摆上,还没落几个子,舜瑜就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没了!” ------题外话------ 其实吧,我觉得我家兮兮嘴巴还蛮甜的,回回都拿一张嘴来忽悠端木美人儿,但是没办法,颜值高,就是任性!美人计奏效,端木美人就吃这一套! ps:大家不要觉得没激情,我家兮兮心很大,虽然现在表面看就是在和俩渣女撕逼,实际上这是个局,她到底要做啥,下一章就知道了呜~ ☆、第026章 权谋高手 所谓的三夫人,便是指端木旸的妻子吴氏了。 宋楚兮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端木岐的视线落在她指尖上,这才不甚在意的问道:“是病死的?” “不是。”舜瑜摇头,“前几天中秋节,她回家省亲,说是晚上在花园里赏月的时候当着吴夫人的面前失足落进了荷花池里,等捞上来就直接没了气息。” “当着吴家人的面?”宋楚兮歪着脖子落下一子,然后便是赞叹着抿唇一笑。 吴家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就在数月之内说是突然病死了,少不得要上门追查盘问的,现在好了—— 在吴家出的事,又是当着那吴夫人的面,就怎么都不可能找到端木家的人身上来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只要等着端木旸续娶的消息就行。 “最近这段时间,多盯着点儿宋家那边的消息。”端木岐挥挥手,打发了舜瑜下去,又往棋盘上落了一子,却是突然沉吟,“我记得河南道总督吴家还有一个女儿是被送进京城,做了太子的妾室了吧?” “是吗?”宋楚兮耸耸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这样岂不是更好?虽说一个妾室在东宫之内未必会有什么分量,但是中间夹着这么一层姻亲的关系也让人觉得不自在。” 吴家何止是有一个女儿在东宫做妾,这吴家,根本就是殷绍的铁杆支持者。 宋楚兮之所以要怂恿端木岐给宋家施压,要限制宋氏和端木旸之间结盟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同时—— 也有针对殷绍的关系在里面。 宋家迟早会是她的,甚至于整个南塘她也一定要想办法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样一来,对南塘局势起到巨大牵制作用的端木氏就必须要彻底和殷绍之间断了所有的关系。 否则—— 利益牵绊,谁知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在身边给她一刀? 端木岐见她神色如常,也没再深究什么。 因为宋楚兮屡次悔棋,这一盘棋下完就已经到了晌午,端木岐干脆就在这边蹭了饭方才起身离去。 宋楚兮捧着个茶碗坐在榻上有滋有味的慢慢品茶。 舜瑜端了糕点从门外进来,见她这眉飞色舞不知愁的模样就乐了,嗔道:“小姐也真是的,怎么回回跟少主对弈都要耍赖,赢了就这般高兴吗?” “总比输了好!”宋楚兮笑道。 这个四小姐,不算计人的时候,总跟个孩子似的。 舜瑜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收拾好端木岐用过的茶碗端了出去。 * 天京。 东宫。 殷绍正在书房里处理白天没有来得及看完的公文,他的心腹之一蒋成海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是出什么事了?”殷绍头也没抬的问了声。 “殿下,端木旸的妻子吴氏死了!”蒋成海道,口中不由的咝咝抽着气。 “嗯?”殷绍提笔的手一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属下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中秋那天,就在吴家的赏月宴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失足落水,人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蒋成海道。 那吴氏死的太突然,都由不得人不怀疑。 殷绍的脸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冷寂了下去,沉默着思忖了好一会儿,突然沉吟道:“去把消息透露给吴氏知道。” 他口中的吴氏,自然就是指的自己府中那位吴良媛了,那女人也是个骄纵泼辣的性子,听到这件事的风声,势必要闹着回娘家。他如果主动开口让对方回去,皇帝和其他几位皇子都会怀疑他的意图,但如果是吴氏闹起来,就又另当别论了。 “殿下,这件事还有必要去查吗?”蒋成海却是犹豫,“众目睽睽之下,如果真有什么猫腻,吴家的人肯定早就发现了。” “之前不是说端木氏和宋氏两家暗中结盟,端木旸要纳宋氏的女子为妾吗?他的妻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殷绍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如果真是巧合也还罢了,怕就怕——咱们别是遇到了一个擅于玩弄权术手段的高手了!” 以他对端木旸和端木岐那两兄弟的了解,就从来不以为在端木氏家主之位的较量中端木岐会败北,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虽然有了吴家做桥梁,他对端木家也还只是持有观望态度,并没有马上下手拉拢。 这件事—— 难道会和端木岐有关? 殷绍不由的微微失神,一面心不在焉的吩咐道:“你下去安排,再把庞生找来,这件事,让他跟着去走一趟。” “是!”蒋成海知道他素来谨慎,也就不再坚持,应声去前院把一个叫做庞生的幕僚给带了来。 那庞生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高高瘦瘦,五官虽不出色,却生的比较端正,只是垂眸敛目跟在蒋成海身后的时候,显得十分的谦卑本分。 两人穿过花园,进了殷绍书房所在的院子,便听到里面一个女子娇声说道:“小殿下才刚睡下,妾身才能脱身过来,这还要赶着回去照看。这鸡汤殿下您记得用,莫要太劳累了!” “嗯!放着吧!”殷绍应了声,语气有些冷淡。 “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那女子倒也乖觉,并不趁机邀宠。 等在门口的蒋成海和庞生连忙往后退开两步,片刻之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容颜娇俏的年轻女子拢着鬓边簪花施施然走了出来。 “见过承徽娘娘!”两人垂眸行礼。 那女子的态度却极为高傲,唇角含笑,凤目微挑,直接目不斜视的走下台阶。 其间那庞生一直低垂着眼睛,却在两人即将错肩而过的时候微不可察的侧目扫了她一眼。 “小姐!”等在门外的婢女宝琴快步过来,扶了那女子的手出门,一直到出了院子,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道:“小姐您说殿下会同意把小殿下送到太子妃那里吗?毕竟她是正妃,小殿下跟着她才更有前途。” “放心吧,暂时还不会,她和前面那位太子妃的关系又不亲厚,除非是确定她自己不能生了,否则殿下是不会轻易把桀儿放在她的名下的。”女子的唇边弯起一抹笑,竟有几分森然的味道,字字清晰由红唇之间迸出,“她廖倩华要从我的手里抢孩子?休想!” ------题外话------ 嗯,之前有姑娘留言说想看兮兮和勺子君撕逼,于是岚宝顺应民意,我们隔空先来一场。 ps:新粗线的美人儿貌似很有戏?嘿嘿,看我纯洁的小眼神(⊙o⊙) ☆、第027章 鸡飞蛋打 吴良媛听说娘家姐姐出了意外的消息,果然立刻就起了怀疑,跑到殷绍的书房外面又跪又闹,只冲着她娘家的面子,殷绍也不好因为这种事责难她,最后便允了她的请求,准她回去奔丧。 端木岐和宋楚兮这边听到消息并不算晚,只在事发的第二天。 “那位良媛娘娘赶回来的时候,三夫人是已经下葬了的,她却直接带人闯进了端木家的陵园,将棺木从坟堆里给扒出来了,一定要说三夫人的死是被人暗害的。”舜瑜过来回禀消息,想着那位吴良媛的非人之举,脸上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三公子和老夫人都过去了,但是谁也劝不住她,最后三公子发了火,说是她要开棺,就让她直接把三夫人的棺木抬回吴家去,这才准她开的棺。” 端木旸既然要做这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天衣无缝,何况那吴氏当众溺水是事实,吴良媛就算是开了棺,也肯定要无功而返的。 那女人,果然是一直的不知进退,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仗着殷绍的宠爱飞扬跋扈,不择手段,却全然不知,殷绍会对她的种种作为不闻不问,全都是看着吴家的面子,现在居然公然跑到端木家的祖坟去闹? 宋楚兮的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对着窗外日光晃了晃腕上金玲,漫不经心道:“那后来呢?她真把尸首给带回去了?” “她带人在那里查了一通无果,就又想着将棺木重新安葬,老夫人被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死活就是拦着没让。”舜瑜说道,间或就去看旁边端木岐的脸色,“后来是吴大人和吴夫人亲自赶来求情,又逼着那吴良媛给老夫人认了错,最后——” 吴氏既然嫁进了端木家,那么除非被休,否则她娘家的祖坟里也没她的地方,葬在外面,就只能做孤魂野鬼,想也知道那吴瑞奇夫妇两个拉下老脸来求情,会有多怄的慌。 宋楚兮只是听着,再没有表态。 端木岐从茶碗中抬眸看过来一眼,终于开了口道:“吴家的这位三小姐会回来奔丧,应该是得了旁人授意的吧?” 宋楚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和他打马虎眼,只眨巴着眼睛看他,“你说的是北狄太子吗?” 端木岐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宋楚兮抿着唇角想了想,就悠然的往身后软枕上一靠,感慨着叹道:“看来他还是舍不得你们端木家啊——” 她这神情,实在是太过光明磊落,端木岐也看不出什么来。 吴良媛回来闹了一场无果,最后只能是带着庞生铩羽而归,这样一来,这件事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世家大族,如果一定要遵从礼法规矩来办,男子丧妻一般是要一年以后才续弦的,诚然凡事都不可以一概而论,吴氏嫁给端木旸四年而无所出,本来是可以以子嗣为由而把婚事提前的,但是他们两家赶上的这个契机确实是倒霉了点儿—— 老家主端木项过世才刚一年,也就是说,就算他和宋亚青双方面再着急,这桩婚事,也必须要拖到两年之后再说。 其间端木岐一直不提要回本家的事,宋楚兮虽然心里着急,更不能说,两个人就各自没事人似的在蘅芜苑里躲清闲。 宋楚兮的心里一直在暗暗盘算,端木项的孝期刚过,这日见这舜瑜过来的时候神情有异,就知道是她期待中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端木家主续娶的事情有结果了?”没等舜瑜进门,宋楚兮就已经率先发问。 舜瑜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处的久了,对于宋楚兮这种料事如神的本事已经习以为常,就点头应道:“是的!” 然则宋楚兮只笑了笑。 舜瑜没有等到她的后话,不禁奇怪,“小姐怎么不问他要娶的到底是谁?” “这还用问吗?沈会音默默无闻在沈氏身边苦熬三年是为了什么?如果这还拿不下来这个家主夫人之位,那才是真的枉费当初我刻意留她一命所费的心思了。”宋楚兮瞥她一眼,一副你侮辱了我的智商一样的表情。 妻和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是没法比的。 沈氏这一次,算是养虎为患了。 “小姐您什么都知道,那以后奴婢就不再多此一举的来您这献殷勤了。”舜瑜忍俊不禁。 “那可不成,我又不是个神棍!”宋楚兮道,紧跟着话锋一转,“那宋家呢?宋楚芳也被接过去了吗?” 虽是这样说的,她心里却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宋亚青是应该不会再把女儿送过去了。 吴氏在的时候,那是没办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但是端木旸的正妻之位既然已经腾出来了,就没有这么羞辱宋家的道理。 沈家那样的门第,如何能够和南塘第一显赫的宋氏匹敌? 端木旸娶了沈家的女儿做继室,却还想纳宋家嫡女做妾?这分明就是在往宋亚青的脸上狠狠得扇巴掌,他怎么可能去自取其辱? “没有!”果然舜瑜这样回道:“婚事突然出了变故,大夫人一定要三公子娶自己的侄女,虽然三公子许了宋家小姐平妻之位,但是宋家也没答应,以宋二小姐的外祖母病危做引子,态度十分强硬的给推了!” 就算是平妻,细究起来,那也是有尊卑之分的。 沈会音拿着沈氏的把柄,那肯定是一定要拔这个尖儿的,宋家的女儿又绝不可能屈身在她之下,所以两家谈崩,这是一定的。 这一场算计之下,端木旸和宋亚青两个筹谋三年,最后居然都是两手空空,鸡飞蛋打,想来就跟闹了一场笑话一样,两家都灰头土脸。 宋楚兮想着,就眯着眼睛笑的跟只餍足的狐狸似的。 “小姐这是在乐什么呢?”舜瑛刚好从外面进来,含笑打趣,把手里捧着的衣服送到她面前,“三公子的好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少主要回去喝喜酒,这是给小姐新做的衣裳,奴婢先帮您试试,不合身的话好赶紧给您改。” 宋楚兮只瞧了一眼就立刻垮了脸,嫌弃道:“他叫我穿这个?这是要去喝喜酒还是要去奔丧的?” ------题外话------ 关了兮兮三年,终于可以出去放放风啦O(∩_∩)O~ 话说,会不会有艳遇有美男?我好期待) ps:重点在这里,有萌妹纸的新文首推,宝贝儿速度行动起来,去瞅瞅,顺便赞助个收藏,么么哒~ 《嫡女重生之腹黑医妃》by古心儿,首页强推,作者是个勤快的软妹儿,可以尽情扑倒调戏撒~ ☆、第028章 临街一瞥 庞生将一叠密信送到殷绍手里,然后就躬身退到旁边,姿态谦卑的垂首而立。 “怎么端木旸要续娶的人居然不是宋家的女儿?”殷绍随手拆开两封,看过之后,脸色不由的微微一变。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两家人也都暗中积极准备,就只等着老家主端木项的孝期一过,马上就办喜事,可是就在半月之前,婚事将要敲定的前夕,端木夫人却突然态度强硬的反对,一定要端木家主娶跟在她身边的一个侄女儿,母子两人一度闹的很僵,最后——”庞生说道,结果却无需言明。 沈氏是端木旸的生母,孝义为大,如果她一定要坚持,端木旸就不能公然忤逆。 殷绍沉默不语,庞生就稍稍抬眸朝他看过去一眼,道:“殿下,好像您之前的预感没有错,这件事情当中绝对有猫腻,这回——您可能真的遇到高手了!” 端木氏和宋氏联姻的事情会突然生变,这绝对不可能只是偶然。 有人布好了局,却又能静下心又等了两年,直至两家要结亲的时候才使出杀手锏,一举毁了两家之间的关系。 “当真是好手段!”殷绍冷笑了一声,将手里信纸揉成了团。 如果沈会音要提前跳出来,那么赶在端木项的孝期之内,不管是沈氏还是端木旸,都有足够的时间不动声色的将她解决掉,可是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横竖和宋家的婚事已毁,后面再杀了她也于事无补。 * 端木旸和沈会音的婚事定在十月十六。 因为山路难行,端木岐和宋楚兮是提前半个月就从蘅芜苑出发,回到了曾经南塘一国的都城大郓城。 端木岐没有回本家,而是带着宋楚兮悄悄入住了他在城郊的另外一间别院,婚礼当天,他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回府赴宴,却打发了舜瑜二人带着宋楚兮乔装进城闲逛。 衣裳是他提前叫人准备的那套青蓝色的锦袍,虽然宋楚兮那身段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姑娘,但是南塘此地的风气不比天京,女子出行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宋楚兮是一早就知道他不会带着她一起回端木家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何况现在两家关系更是雪上加霜,端木岐带着她回去?那岂不是当众砸场子? “小姐,您先坐一会儿,奴婢这里茶汤马上就给您端上去!”宋楚兮坐在一间客栈二楼的窗前想事情,就听舜瑛在楼下的厨房里吆喝。 这个时间还很早,这二楼上没有旁人,虽然出门在外,两个丫头对她照顾的依旧无微不至,怕她喝不惯这客栈里的粗茶,就从马车上取了茶叶,亲自去泡。 宋楚兮百无聊赖,托着腮,不经意的往楼下一瞥,周身的血液却是瞬间凝固。 楼下的街道上,一行六七个商旅打扮的人拥簇着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袍的男子款步行过,弯身进了对街的茶寮。 一行人的装束虽然和南塘本地的客商无异,但是只需一眼,宋楚兮就噌的一下拍案而起。 她的目光敏锐一扫,注意到店家挂在对面墙壁上的弓箭,双手撑着桌面就势一滚,翻身落地的同时,一步上前,取过墙上弓箭,拉弓搭箭,以雷霆万钧之势—— 箭头直指,是正楼下那男人的喉咙。 殷绍! 时隔三年,居然还没等她杀回天京去找他算账,他就先自己送上门来了? 三年时间,他当朝太子的仪容风度不改,甚至于是比当年都更加的沉稳干练,气势逼人。 这具身体的力量有限,宋楚兮是用了所有的爆发力拉了弓,但是她的手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那个人,利用她整整三年,最后还狠心决绝的将她逼死,临死都没让她见自己的孩子一眼。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痛恨一个人,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来泄恨。 宋楚兮的浑身上下凝满杀气,手心里全都是汗,却不是因为紧张。 她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从这里一箭要了殷绍的命,可殷绍一旦死在这里,她也绝对逃不过。 她不怕死,但是上辈子她已经蠢过一次了,这一次—— 一旦她和殷绍同归于尽了,她的儿子要怎么办? 要杀了他吗? 宋楚兮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汗水从手心里凝聚,从指缝里一滴一滴的滚落。 在这里遇到他,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如果错过了,她不确定还需要再等多久。 要杀了他吗? 在这里杀了他,她能顺利逃出生天的几率有几重?还有殷绍一死,京城方面的局势将会怎样…… 挽弓满弦,宋楚兮的心里在飞快的盘算计较。 * 舜瑛和舜瑜两个从楼梯口拐上来的时候,宋楚兮已经坐回了位子上,一张脸孔灵动娇俏,面上表情平静,人畜无害,但凭是谁也绝难想象,就在前一刻,这个少女突然暴起,拉弓搭箭时候竟会透露出那种铁血冷酷的凛冽气势来。 “让小姐久等了!”舜瑜把沏好的茶汤送过来。 宋楚兮捧着茶盏慢慢的喝,一面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道:“端木家迎亲的队伍一会儿是要从这街上过吧?我看对面的茶寮里头还有位置呢,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街上人多,怕他们冲撞了小姐!”舜瑜和舜瑛互相对望一眼,面有难色。 “就在那茶寮里头,放心吧,我就是看看,不会惹事的!”宋楚兮道。 这位四小姐,就是个怪胎,伪装和变脸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根本不需要酝酿也完全没有前兆,她如果真要耍花招,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舜瑜两个都拿她没办法,权衡再三,只能点头,“那咱们就挪到那茶寮里去吧!” “嗯!”宋楚兮于是就欢欢喜喜的笑了。 舜瑛弯身要来抱她,宋楚兮却是没让,挡开了她的手,“难得出来一趟,我自己走走!” 方才暴起的那一瞬,可能是用力过猛,现在她却是在暗暗心惊—— 此刻她的小腿处正在隐隐作痛,虽然不很严重,但这却是个十分不好的征兆,再这么无所事事的颓废下去,恐怕她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 她现在在端木岐面前示弱,只是权宜之计,但是她的双腿—— 绝对不能废。 ------题外话------ 嗯,长孙他爹拉出来遛一遛,其实我真想让兮兮直接给他一箭,仇人在眼前,却不能动手,这感觉忒不爽了嘤嘤嘤~ 然后,那个谁,端木家主,其实我建议你迎亲可以改道走的,真的,这是良心话—_— ps:宝贝儿们,你们最近又都去潜水了,难道都不爱我了么?大家都粗来唠唠嗑么→_→ ☆、第029章 死伤勿论 难得她今天主动要走一走了,舜瑜两个自是欢喜的,就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下楼。 南塘两大世家之一的端木氏要办喜事,这在大郓城可是件大事。 因为这条街是迎亲亲队伍的必经之路,所以虽然时间还早,道路两边也陆续开始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对街的茶寮还算宽敞。 “小姐当心点!”舜瑜两个扶着宋楚兮过去。 宋楚兮聊作不经意的四下里观望一眼,果然是除了茶寮里这七八个人之外,附近的人群里起码还混了十来个好手在望风。 殷绍主仆占据的是右边的三张桌子。 “小姐,咱们就坐这里吧!”舜瑛选了正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扶着宋楚兮走过去。 殷绍身边的人却是极为惊觉,大家都是行家,自然察觉舜瑜和舜瑛这两个丫头的功夫底子不浅。 “抱歉,这两张桌子,我们也包了!”殷绍身边一个高个子的强壮汉子走过来,横臂一拦,刚好挡在了宋楚兮跟前。 端木家和宋家在这大郓城内都是地头蛇,从来都只有别人让着他们的道理。 “我家小姐不能坐?”舜瑛立刻就冷了脸。 “算了,这个位置太吵,我不喜欢!”宋楚兮却是好脾气的拉了她一把,指了指左侧最靠近角落的位子,“我们坐到那里去,别惹麻烦!” 那汉子本来心存戒备,但见她态度温和,就不由的放松了戒心。 舜瑜两个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方才开腔也是冲着宋楚兮的脾气来的,既然她肯妥协,两个丫头自然也不强求。 “那小姐您慢着点儿!”舜瑜冷冷的又看了那人一眼。 宋楚兮目不斜视,抓着她的手臂,一步一步很小心的往里走,在同那汉子错肩而过的时候,唇边忽而微不可察的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悄悄的将一样东西收到了袖子里。 那汉子一直盯着她们主仆。 后面另一个汉子凑上来,“怎么了?那几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事!”那汉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屑的打趣,“这南塘的女人,怎么比咱们天京的还要孱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女人嘛……”那人捶了他一下,两个人就大笑着又坐回了座位上。 其间殷绍一直目不斜视,坐在座位上喝茶,明明是很劣质的茶叶,他却能喝的优雅。 这个人,仿佛就是天生便该如此,天潢贵胄,尊荣无比。 宋楚兮知道他素来警觉,只在进这茶寮的时候公开大胆的侧目去看过他一眼之后就再不去管他。 双方互不相干的坐在这茶寮里安静喝茶,半个时辰之后,便听见一片热闹的锣鼓声和唢呐声从街口那边慢慢的逼近。 “是迎亲的队伍过来了!”舜瑜张望了两眼,低声的提醒。 又过了不多时,身穿大红喜服的端木旸就骑着高头大马,被庞大的迎亲仪仗拥簇着从这街道上行过。 平心而论,端木家的男人皮相生的都是不错的,再加上这端木旸年纪轻轻就接任了家主之位,南塘各大世家的姑娘小姐们趋之若鹜,无不做着嫁入端木家的美梦。 这一次被沈会音近水楼台给捷足先登了,扼腕者无数。 这一路上,特意等着看热闹的人很多。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端木旸吸引,宋楚兮悄悄摸出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刚要动作,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是突然顿住了。 “小姐,送亲的队伍这就过去了,这后面的一条街上,常年都有杂耍班子卖艺,要不一会儿奴婢陪您过去看看?”舜瑛凑过来,试着问道。 宋楚兮不语,垂眸抿了两口茶,却是突然低声开口,“舜瑛,你身上带着暗器吧?” “啊?”舜瑛一愣,不解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楚兮的唇角扬起,凤目一挑,露出一个邪肆冰冷的笑容来,“给我把他打下来。” 舜瑛和舜瑜两个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到斜对面一家酒楼最偏僻的临街窗口那里坐了一个人。 那人穿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衣袍,戴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是左手执杯正在喝茶的,右手时刻握着一把剑,那剑看上去很旧,就是剑柄上镶嵌的一颗红色宝石,光芒也显得十分黯淡。 “小姐——”这人看上去眼生的很,舜瑛还是不解。 “射他下来!”宋楚兮重复,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死伤勿论!” 这四小姐,果然出门就是要惹事的。 舜瑛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却也不好忤逆她的命令,看着那人的确是有些奇怪,就顺从的摸出腰际梅花镖。 然而迟则生变,却不想那灰袍人居然也时刻都在注意着这街面上各处的动静。 舜瑛刚摸出了暗器甩出去,他竟然已经感觉到杀机。 那几乎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反应,那人忽而身子往后一仰,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避了开去。 “好快的身手!”舜瑛愕然。 那人只在窗户前消失了一瞬,下一刻却见一道身形奇快的灰色人影自那窗口飞出。 他手中快剑出鞘,居然毫不避讳,隔着整条街道,当众就朝茶寮里的宋楚兮袭来。 “啊!杀人啦!要杀人啦!快跑啊!”有围观的百姓被他手中长剑的光芒刺了眼,突然尖叫。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只在一瞬间,这整条街上都炸开了锅。 端木家主迎娶新妇,却有人在他经过的时候亮了兵刃? 明显—— 就是冲着他端木家来的。 彼时端木旸的马刚好行至那酒楼楼下,额上顿时青筋暴起,抓着手中马鞭横臂一扫,就冲着那人去了。 那人的剑法可谓出神入化,凌空一击被阻断,当机立断的一翻手,竟是生生的将端木旸手里马鞭削断了。 有人在他大婚的日子里行刺,端木旸如何能忍,当即厉声喝道:“给我拿下!” 迎亲的队伍里本来就有为了防范有人捣乱而准备的侍卫,几十个人剑拔弩张的顺势而上。 那灰袍人翻身落地,似乎是有意避讳端木家的人,就势一滚,没入慌乱奔走的人群当中,没了踪影。 这边的茶寮里,舜瑜面如死灰,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意,一把抓过桌上长剑就要往外追。 ------题外话------ 啦啦啦,这就是女主的王八,哦不,是霸王气场,走到哪里都能引发骚动╮(╯_╰)╭ ps:竞猜题:其实我知道你们都看出来了,被女主打下来的这只汉子是谁哇?这是送分题!(瞪眼) ☆、第030章 翻了天了 “别追了,你追不上他的!”宋楚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住。 舜瑜的脸色惨白,手里抓着长剑,指尖也隐隐发白。 舜瑛满腹疑惑的看着她,这个时候才是脑中灵光一闪,不可思议道:“刚刚那个人难道就是——” 两年半以前,闯入蘅芜苑行刺,并且险些一剑要了舜瑜命的人? “我记得他出剑的手法,很少有人能使的出他那么快的剑……”舜瑜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而当天夜里,剑气伴着寒光一闪,宋楚兮记住的—— 是他剑柄上那颗硕大的红色宝石。 这个时候,街面上已经乱成一片。 “快!他往那边跑了,你们快往那边去追!”端木家的护院指挥着人手追击,然则却被受了惊的百姓冲撞,行动不便。 “事情闹大了,肯定要惊动官府的人,趁现在,我们走!”宋楚兮果断起身。 舜瑜咬着嘴唇迟疑未动,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宋楚兮叹了口气,握了下她冰冷的手指,“走吧!你的债,迟早我会连本带利的给你讨回来!” “嗯!”舜瑜点了点头,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两人扶着宋楚兮的手快步出了茶寮。 彼时殷绍那边也没想到会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那大个子的侍卫蒋成海神色凝重的凑过去,“殿下——” “什么都别说,先走!”殷绍却不容多说,当机立断的已经起身。 无论如何,他现身此处的行踪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一旦引发皇帝的猜忌,那就不好收场了。 可是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端木旸的婚礼上捣乱也就算了,居然好巧不巧的,偏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殷绍一行离开茶寮的脚步也有些仓促,有生以来,他还是头次这样的狼狈过。 宋楚兮一行与他错肩而过,谁都只当谁是个不相干的路人,彼此的衣袖一拂,各奔东西,很快融入人群,各自脱身。 混乱中,有人慌不择路,脚下突然被硌了一下,低头一看,却见尘埃里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 宋楚兮的马车就停在这条街巷外面,主仆三个上了车,直接命令车夫出城。 “还好方才咱们坐的位置隐秘,没人察觉是我出的手。”马车上,舜瑛绷了半天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倒了杯水递给宋楚兮,“三少爷迎亲的队伍刚好经过,所有人都以为那人是冲着他的,我们赶快离开,应该没人会怀疑到我们的身上来。” 宋楚兮捧着杯子慢慢的喝水,抿唇不语。 舜瑜始终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候才打起精神来,担忧说道:“方才在那茶寮里,舜瑛一出手,那人应该就认出小姐来了,都不需要回去请示命令,居然当街就又要对您下手,小姐——” 都过了这么久了,看来宋家的人还是从来就没准备放过这个女孩儿的。 “是一次还是两次三次,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差别。”宋楚兮却是不甚在意的撇撇嘴,明显是没将这生死攸关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一刻,她在等—— 只等着看殷绍倒霉。 回到别院,宋楚兮换下了衣裳,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醒来无事可做,就让舜瑜扶着她在院子里慢慢的溜达。 经此一事,她突然就有些害怕,知道不管怎样,也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的身体就这样继续虚弱下去了,否则迟早有一天—— 这个身体就会成为她最大的拖累。 端木岐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舜瑛已经提前把白天的事叫人通知了他,所以他进门也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就来了宋楚兮这里。 落日的余晖之下,宋楚兮穿一袭月白色的烟水百花裙,被舜瑜扶着慢慢走在落满桂花的石子路上,她的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弯身摸着自己的腿孱弱的喘息。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瞧您这都出汗了,还是先回房歇着吧,您要散步,明儿个奴婢再陪您出来?”舜瑜在旁急的不行,又不敢对她动强,只能焦躁不已的捏了帕子给她擦汗。 “你别管我!”宋楚兮却是跟自己置上了气,头一次对她发了火,推开她的手,继续拖着步子踉跄着往前走。 端木岐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一瞬间的窒闷。 宋楚兮又往前挪了两步,却不小心踩了裙摆。 “小姐——”舜瑜追上去一步,却再不敢劝,一抬头,见端木岐站在大门口就如是见到了救星,连忙道:“少主!” 端木岐的脸色不大好,直接大步流星的过来,将宋楚兮一抄,抱着她回了屋子里。 宋楚兮倒是没有挣扎。 端木岐将她放在榻上,两个丫头连忙湿了帕子给她擦脸,待到收拾的清爽了,端木岐才语气不轻不重的开口,“你这是跟谁置气呢?” 宋楚兮本来是低着头一声不响的摸着自己的腿,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突然开始落泪,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恐慌的颤抖,“我的腿怎么会这样?如果我以后都走不了路了该怎么办?” “怎么就会走不了路呢?”端木岐以指腹将她眼角的泪痕仔细的擦拭干净,语气无奈又带了几分温软,“大夫都说你的腿没有问题,只是平时活动的少,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肯吃苦么?你既然是知道着急了,以后就别再闹脾气,每日里让舜瑜她们扶着走一走,总能适应过来的。” “可是——可是走路的话,我的腿会疼么……”宋楚兮的神色纠结,说着就又吧嗒吧嗒的开始落泪。 “你又哭……”端木岐叹一口气,只能是继续给她擦眼泪,“又想走路,又忍不了疼,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宋楚兮于是就不吭声了,拗着脾气只不住的掉泪。 “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又没人逼着你,能不能先别哭了?”相处了这么久下来,不管她是来真的还是演戏,端木岐都拿她这喜怒无常的脾气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岔开了话题道:“整个大郓城都为你的一句话翻了天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哭?” 宋楚兮的眼泪一下子就不落了,抬起头来看他,一双氤氲了水汽的眸子更是光亮逼人,“你家老三抓到那个人了?他去宋家兴师问罪了?” ------题外话------ 兮兮真的就是个随时变脸的蛇精病,端木美人儿你确定能hold住? ☆、第031章 一出好戏 站在旁边的舜瑜,神情一紧,稍稍屏住了呼吸。 然则宋楚兮也不过顺口一提,心里就知道这事情不靠谱。 端木岐见她终于不哭了,总算是松了口气,顺势往那榻上一靠,然后才慢悠悠道:“那人是没抓到,不过现在整个大郓城里却是乱了套了,有人在街上捡到了带有北狄皇室图腾的令牌,衙门方面风声鹤唳,唯恐有钦差密访,还找到了宋家和端木家,闹的人心惶惶的。” 南塘地域之内的实权是把持在这两大世家手里的,至于朝廷设置在此的衙门,多半就是个摆设,只负责征收税务和城内日常治安,真要有大事发生,还得要请两大家主拿主意。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着两家联姻的事情谈崩了,朝廷要趁火打劫,这就提前对咱们南塘动手了吗?”宋楚兮皱了眉头,神情忧虑。 端木岐眯着眼睛看她。 宋楚兮见他不说话,不由的急了,爬过去拽他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给我打马虎眼!” 看她这表情,的确是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模样。 诚然,这件事本身,端木岐也没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见她真的急了,端木岐反而一笑,衣袖一甩。 宋楚兮提前没有防备,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一下子就被他拉倒,摔在了他身上,被他结实的胸膛撞的额角生疼。 “做什么说话说一半?你——”宋楚兮不满的嘟囔着,揉着额角要爬起来。 端木岐却是没让,伸手一揽,又将她的脑袋压回自己的胸口,闲散说道:“老实呆着吧,天天的这么折腾,也不嫌累得慌。横竖是有我在,就算南塘的天塌了,事情也落不到你的头上来。” 宋楚兮靠在他胸口,仍是乖觉的没有动,“我就是好奇嘛——” 她在他面前,一向都表现的乖巧听话,宋楚兮知道端木岐要的就是她的乖巧听话,他能容忍她的无理取闹,那是因为她的心思算计,心狠手辣都的冲着别人的。 往端木家走这一趟,端木岐似乎是疲累的很,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宋楚兮自己折腾了半天,也是又累又痛,就靠在他身上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舜瑛和舜瑜两个识趣的带上门退了出去,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不合时宜,但是正如这两年大郓城里疯传出来的流言一样—— 端木氏的七公子和宋氏的四小姐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之间还哪有什么清白可言? 这样的流言虽然没有当面传到两人的耳朵里,但是端木岐不可能不知道,宋楚兮那么聪明,更不可能猜不到。 只是他不提,她也不说罢了。 * 大郓城里这么一闹,端木岐本来还想带着宋楚兮在外散散心,这样一来反而没了心思掺和,次日就命人打包行李,返回了蘅芜苑,没多久就又忙活起来准备过年。 而大郓城里,风声鹤唳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等到朝廷方面的来人现身,就在衙门的守官考虑是否要将捡到的令牌上缴朝廷时,衙门却出了命案。 保管物证的衙役被杀,令牌不翼而飞。 “这事真真是奇怪的很,眼见着年底了,城里却是人心惶惶的。”舜瑜得了消息过来跟宋楚兮说的时候还免不了一阵欷歔,“小姐您猜会是什么人做的?” 彼时宋楚兮正抱着雪融在院子里晒太阳,懒洋洋的不想睁眼,就没怎么当回事的回了句,“肯定是丢令牌的人呗!” 但实际上她的心里很清楚—— 这件事,已经演变的相当复杂了,效果比她预期之中的还要好。 本来令牌被盗,最有可能就是殷绍发现蒋成海身上的信物遗失,命人暗中取回了。 可是这件事他尽力压制风声都唯恐不够,又怎会杀人扩大影响呢? 这样想着,宋楚兮的唇边就不觉的弯起一抹笑。 * “事发的时候,其他几位皇子都在京城,只有太子殷绍那段时间在河南道上巡视水利,若说有可能将那件东西遗失在大郓城里的,也就唯有他了。”同时,端木岐的书房里,长城也向他回禀了同样的消息。 彼时端木岐也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唇畔扬起的一抹笑和宋楚兮如出一辙,“如果那东西是他的,那么当天潜入府衙盗走令牌和杀人的,就应该是先后两拨人了。看来——那京城方面,少不得要有一出好戏上演了。” 他这话说的笃定,却是全无根据。 长城听的满心狐疑。 端木岐却是笑的跟只狐狸似的,故意吊着胃口不再说了。 * 天京。 皇宫。 御书房。 入冬之后,天京就降了一场大雪,天寒地冻。 殷绍刚刚办完了河南道的差事回京,还没来得及回府,就被皇帝的一道圣旨传召进宫,在风雪里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皇帝的御书房里灯火通明,正留了几个大臣在讨论政务,一直到过了二更,那几位大臣相继离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吉海才过来传旨,“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彼时殷绍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两个时辰,膝盖也是又麻又疼。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脚下步子却十分稳健,拍掉身上积雪,跟着吉海进了御书房。 那殿中火盆烧的很旺,冰火两重天,几乎是第一脚跨进去,殷绍就浑身难受。 皇帝坐在宽大的几案后头,手捧着茶盏慢慢品茶。 怀王殷梁陪侍在侧,见到殷绍进来,就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臣弟见过皇兄!” “自家兄弟,老三不必客气!”殷绍淡淡说道。 两个人的视线略一交会,看上去明明平平无奇,却有一种激烈而微妙的气息在空气里散开。 “儿臣给父皇请安!”殷绍走上前去,对着皇帝的几案跪下。 皇帝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随手一挥,将放在几案一角的几分弹劾的奏章扫落他面前,语气平静道:“看看吧,看完了给朕一个解释,但愿——你能圆的过去!” ------题外话------ 嗯,背后给太子殿下捅刀子的感觉实在是太旺德福了,暗爽有木有?! ☆、第032章 殷绍被责 “是!”殷绍毕恭毕敬的应了,飞快的将那些折子翻过一遍,无一例外,都是弹劾他南巡期间玩忽职守的,虽然没敢直接说是他亲身潜入南塘意图不轨,却把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扣的牢牢的。 这本来就是意料当中的事情,殷绍看完,还是紧紧的皱了眉头,正色道:“父皇,儿臣的手下因为一时疏忽而遗失过令牌,这是事实,儿臣不敢欺瞒,但是这些奏折上面所言,玩忽职守,潜入南塘,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皇帝只是看着他,不置可否。 殷绍就又说道:“父皇,这些天来儿臣一直都在岷江沿线巡查水利,当地的官员都可以作证——” 他说是亲临河堤现场,但是以他的身份,只需要远远地在辇车上露个侧影出来,下头的官员,哪个也辨不出真伪。 “你还狡辩?”皇帝突然劈手就将手中茶盏砸了过来。 殷绍一动不动的跪着,半分闪避的意思也没有。 皇帝的手底下是有分寸的,茶碗只砸在他身上,挂了他满身的茶叶梗子。 “父皇,儿臣不怕您叫人去查,那件事如果真是和儿臣有关,儿臣自甘领罚,但是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请恕罪儿臣不能认!”殷绍道,不慌不忙的给皇帝叩了个头,“如果真是儿臣或是儿臣的人到过南塘并且遗失了信物,那么儿臣也只需要叫人将遗失的令牌盗回,息事宁人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杀害朝廷官吏,再给自己招惹无妄之灾呢?” 因为方才的那一下子他没有躲,皇帝心里的气倒是顺了不少。 旁边的殷梁顺势起身,对皇帝施了一礼,也帮着求情道:“父皇,二哥所言也不无道理,如果真是他的人现身南塘,他要隐瞒都唯恐不及,又怎会斩杀官吏,将事情闹的尽人皆知呢?” 他这不说还好,不想话一出口,皇帝就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许是他欲盖弥彰也不一定呢!” “请父皇明鉴!”殷绍诚惶诚恐,又是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却再不替自己申辩。 皇帝的手里本来就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生性多疑,刻意的借机敲打。 而殷绍的态度一直诚恳恭敬,他不能借题发挥,只说了两句重话,便就暂时作罢。 * “殿下,还好您思虑周全,提前设了套,在那里等着怀王的人出手,否则这一次,咱们恐怕就真要栽了。”回去的马车上,蒋成海还是欷歔不已。 当时他身上的信物一丢,大郓城里马上就闹开了,完全打了殷绍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当口,如果他马上叫人去衙门设法取回令牌,也一样要被怀王一党借题发挥的进行攻击,所以他索性就将计就计,按兵不动。 殷梁为了拿到他潜入南塘境内的铁证,果然按耐不住,派人前去衙门偷窃。 可一旦让他将那面令牌呈到皇帝面前,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所以殷绍提前安排了人手在大郓城的衙门附近伺机而动,殷梁的人刚刚顺走了令牌,蒋成海就随后杀人,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偷盗和杀人两件事是同时进行的,也就是同一伙人所为。 这样一来,殷梁刚刚拿到手里的铁证就也不敢往皇帝的跟前送了。 因为殷绍私入南塘境内固然罪无可恕,他为夺令牌构陷自家兄弟而杀害朝廷官吏—— 这个罪名,绝对不比殷绍来的轻。 最后不得已,殷梁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只指使言官弹劾了殷绍一个御下不严,丢失皇族信物的罪名。 “他的手段有限,想凭这么一点小事就扳倒我,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殷绍冷冷说道,虽然是在闭目养神,但那脸色却阴沉森冷的十分可怕,“本宫现在好奇的是,南塘那里到底藏了什么三头六臂的世外高人,居然一次两次的公然算计到本宫的头上来了。” 从两大世家的联姻被毁,到这一次让他栽跟头,虽然他手里一点证据也没有,但现在若是跟他说这两件事都是巧合,他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殿下您还是怀疑端木少主?”斟酌片刻,蒋成海试着问道。 然则这件事并非怀疑就能下定论的。 之前受了凉又被御书房里的热气一烘,殷绍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发燥,心烦意乱,冷着脸不再作声。 蒋成海于是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马车平稳的前行,回到太子府,已经是下半夜。 因为回府的具体时间未定,殷绍一早就叫人传了消息回府,告诉廖倩华不用等着接驾了,所以等在门房的就只有管家冯玉河。 “恭迎殿下回府!”外面的雪势很大,冯玉河撑着伞从台阶上迎下来。 殷绍弯身从马车上下来,面色却红的很不自然,脚才落地,居然险些一个踉跄。 “殿下当心,地上滑!”侍卫杨平赶紧扶了一把,触到他的手,不由的一惊,“殿下可能是染了风寒了,属下这就去传太医!” 皇帝叫他众目睽睽之下在雪地里跪了足有两个时辰,这还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 殷绍的心头窝火,面上表情还是一派平静,拦下了杨平道:“不要声张,我休息一晚就好。” 皇帝本就已经对他不满,这边才叫他受了委屈,他马上就要称病,八成是要被理解为示威的。 “是!”杨平和蒋成海对望一眼,都没反驳。 一行人拥簇着殷绍进了府。 遣散其他随从之后,冯玉河就试着问道:“殿下,安良娣那里留了话,说是会等着,您看——” 殷绍脚下步子不停,眉头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皱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道:“去颜氏那里吧!” 他只有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去安意茹那里,这一点,别人很难摸出规律,但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却都早就习以为常。 “是!”冯玉河一点也不意外,躬身应了,“小的这就去让颜承徽准备!” * 漓雨轩里。 安意茹盛装等了半宿,得知殷绍去了别处,顿时急怒攻心,一把扯下头上的八宝珠钗砸裂在墙角,披散着头发,咬牙切齿道:“颜玥这个贱人,迟早我要让她好看!” ------题外话------ 太子殿下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么曲线救国的方法都能想的出来,不过让他罚跪半夜,总算先替兮兮出口气了,后面的慢慢来~ ps:然后推荐两个文,都是xx的老作者了,坑品质量都保证,感兴趣的姑娘可以去瞅瞅,宅斗,爽文,一对一哦~ 《嫡妻难惹》by柠檬笑 她本是侯府贵女,一朝变故,父死兄亡,母丧嫂故, 她以为觅得良配,倾尽所有,他却为心爱之人冻死她的儿子,将她挫骨扬灰。 可怜她孤魂游荡千年,一朝重生,索性一切可以重来…… 《重生之侯门嫡妃》by君残心 大婚之日,她的喜堂变成了丧葬! 她心爱的未来夫君提着长剑,灭她满门, 重活一世,她发誓,伤害过她的人,跟她全家被灭有关的所有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033章 皇帝纳妃 因为皇帝的猜忌,接下来的这个年,殷绍注定了不会过的太称心如意。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进了腊月之后,天京境内就开始频降暴雪,一场罕见的雪灾侵袭,让整个朝廷的气氛都一度低靡,就连每年必定盛大举行的新年朝贺仪式也被迫从简,匆匆便转到了来年。 “少主,属下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这天午后,端木岐正穷极无聊的在书房里练字,长城就匆匆推门走了进来。 端木岐的眉心隐隐一跳,“是和京城方面有关?” 宋家和端木家两家家主进京,从行程上算,这几天就差不多要回来了。 “今年进京朝贺,宋亚青是带着宋家二小姐一起去的,结果就直接把人留在了天京。”长城道,神色凝重。 “嗯?”端木岐这才停了笔。 “人被送进宫了。”长城道:“是过了瑾妃的手,说是瑾妃在宫宴上见了宋家二小姐,觉得投缘,后来就又接了她进宫叙话,不巧刚好被皇帝过去的时候见着了。” 有些细节,其实长城也不必说的太明白。 朝廷本来就有彻底收服南塘的心思,皇帝如果真想走联姻这一步,也不会等到今天。 显然—— 是瑾妃在他不知道宋楚芳身份的情况下,先让他将人给收用了。 “瑾妃是依靠皇后上位的,她的儿子辰王又依附太子,在天京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这就是殷绍的意思了?”端木岐扔了笔,往椅子上一靠,唇角一点笑容戏谑。 “八成是了!”长城也是唏嘘不已,“看来宋亚青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知道和咱们端木家闹翻之后他未必能顶立起宋氏一门的门户,这便是要公然向朝廷投诚,来求得庇护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端木岐却是不以为然,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他要投诚,也得有门路,年前殷绍因为私自现身南塘一事被弹劾,虽然没被问罪,后面还是被迫交出了他掌管中书令的权限,这件事上,他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是他拉拢的宋家?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摆明着他是和南塘有所牵连的吗?”长城不解。 “可是皇帝不知道啊!”端木岐道:“既然是得了殷绍的授意,那么一切就算都是出自瑾妃之手的刻意安排,也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让皇帝就是怀疑瑾妃故意往他的枕边塞人,也拿不到任何的证据。不过么——” 端木岐说着,就忍不住的轻笑出声,“连他的皇帝老子,他都公然出手算计了,那位北狄太子,还真是越发叫我刮目相看了。” “少主您是说——”长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勃然变色。 端木岐美眸流转,一张脸上仍旧艳光逼人,“宋楚芳被安排去了皇帝的身边,但实际上却相当于是殷绍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暗桩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宋亚青进京之前的临时起意,如果没有切实的把握和门路,他就不可能带着宋楚芳一起进京了,所以——” 年前殷绍现身南塘的事,虽然谁都没抓住证据,但是这一刻,端木岐却是确信—— 当时,的确是他亲自来了。 并且—— 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和宋亚青立定了盟约。 “因为祖父的孝期当前,那宋楚芳陪着老三一起守了三年,一朝婚事告吹,她已经是老姑娘了,而且是因为和端木家悔婚,损了名声,后面再可以利用的空间就有限了。殷绍这个人情送的恰到好处,宋家就只会感激,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端木岐说道,唇边弯起的那一个弧度,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赞许。 只是,到底他还是料错了一点。 因为当初殷绍来南塘的初衷其实并不是冲着宋家的,只是为了探一探两大世家的底细,但是不想半途被宋楚兮摆了一道,一时盛怒之下,他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暗中联络上了宋亚青。 他就是这样的人,任何的处境之下,都绝不吃亏,不会叫自己白跑一趟。 “那位北狄太子的应变能力居然如此厉害?”长城始终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可是属下得到的消息,他在朝中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并且这两年,自己的后院里更是一团糟,包括续娶的太子妃在内,陆续都有妻妾小产落胎,十分的混乱。” 圣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北狄太子连自家后院都管束不严—— 在朝堂之上,他真会有那么多雷厉风行的手段? 有关太子府后院的事,端木岐一直都有所耳闻,闻言只就但笑不语。 * 天京方面的消息,长城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报给宋楚兮知道,端木岐没说插手,他也就没再提及。 春去秋来,又是一季寒暑。 这深山里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十月中旬,就已经飘起了第一场雪。 端木岐走进院子的时候,宋楚兮正抱着雪融坐在廊下看雪。 舜瑛怕她冷,给她穿了件皮毛斗篷,雪白的毛色衬着她一张小脸,肤色就越发显得娇艳。 在蘅芜苑里住了将近四年,这小丫头的身子骨儿虽然还是看着清瘦单薄一些,但气色却不算太差。 尤其当年还略显稚嫩的五官慢慢成型,额头饱满,鼻梁挺俏,嘴巴小巧,最出彩,还是那一双从来都灵动狡黠的凤目,只需要一抬眸或是一眨眼的一个小动作,端木岐的心念之中就总会不自觉的蹦出四个字—— 流盼生辉! 朝夕相对的生活了差不多有四年时间,但是很奇怪,在端木岐的眼睛里,这个小丫头是变了也没变。 蜕变的最明显的,是她日渐娇艳的五官容貌,每每和她四目相对,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那双眸子在不经意间就多了几分独属于少女的妩媚和明艳,但偏偏,最初见她时候的那份近乎纯真的灵动不减,又让他下意识的产生错觉—— 仿佛,这么久以来,这小丫头还是当初他从冰天雪地里抱回来的那一个,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种感觉,十分的复杂,甚至一度让端木岐觉得困扰。 但是无可否认,每逢见到她巧笑倩然,仿佛浑然不知愁的这张脸,他的心情总会出奇的好。 飞快的收拾了散乱的思绪,端木岐直接迎着宋楚兮走过去。 雪融看见他,还是带着天然的防备,从宋楚兮的膝头跃下,几下就窜进了旁边的梅林。 宋楚兮早就习以为常,也不管它,只探手到回廊外面去接那些纷纷扬扬往下落的雪花,一面不怎么不高兴的自语道:“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呢,这鬼天气,真是恼人。” 她不喜欢冬天,但是每逢飘雪的日子里却总喜欢开着窗子或是坐在这廊下看雪。 端木岐在她面前蹲下来,拉过她一双纤纤玉手拢在掌中搓了搓取暖,又时而凑到唇边往她手上呵气。 宋楚兮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他,嘟囔道:“有话就直说嘛,无事献殷勤!”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山里的雪吗?”端木岐道:“今年——我们换个地方过年?” 宋楚兮的眸子闪了闪,忽而就多了几分狡黠。 她等了四年,终于—— 他要决定开始有所行动了! ☆、第034章 回家过年 这是个相当聪明的丫头,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通的。 端木岐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起身坐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宋楚兮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撇撇嘴,“我也可以去吗?” 端木岐只是笑笑,觉得她的发质柔滑,蹭过指尖如是绸缎般细腻,便又忍不住再摸了摸。 他不说话,宋楚兮就乐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的越发欢畅狡黠。 回端木家啊!端木岐是终于准备有所动作了,她等这一天,可是已经等的太久了。 端木岐见她笑的诡异,也没什么表示,坐了一会儿,就弯身将她抱起来,用大氅裹着往外走。 宋楚兮老实的窝在他怀里,手指绕了他的一缕发丝把玩,一面调侃道:“你大伯母见到我,不会叫人把我打出来吧?” “她?”端木岐垂眸看她一眼,却是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她会直接被你吓死的可能性更大!” 宋楚兮撇撇嘴,也不辩解,见他抱着自己出了院子,不禁奇怪,“这是去哪儿?” “去库房里看一看,给你准备点儿像样的行头,咱们这叫输人不输阵,首先排场要做足了啊!”端木岐道。 “口是心非!”宋楚兮嗤了一声,戳了戳他的胸口。 且不说端木岐怎样,到了她手底下的事儿就万没有办砸了的道理,什么输人不输阵?她才不会输! 她的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对方的胸口。 小丫头的指尖柔软,加之冬日里穿的衣服厚实,那力道堪堪好就如是什么东西轻柔的扫过了心尖儿上。 端木岐的心头突然莫名颤了颤,垂眸看她俏皮扬起的唇角,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的光芒就更是明亮夺目了一些。 * 端木岐在此蛰伏整整四年,这一次回归,自然不会只是心血来潮。 所以他说要走,所有的行李其实早就打包好了,只等到这场雪停,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离了蘅芜苑,折返大郓城里的端木世家。 乐菱留在了蘅芜苑,长城亲自带队,护卫着车队下山。 倒是天公作美,这一路上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路上只用了十二天的时间,抵达大郓城,也不过只是十月底。 端木家和宋家在大郓城里,一个坐落城东,一个位于城南,然则进城之后端木岐只字未提要送她回宋家的事,宋楚兮也不关心,更不会去问。 端木岐既然是要回来过年,行程自然一早就命人传给了本家这边。 按理说,沈氏掌着家里中馈,做做样子也该是她来接人的,但是这天等在大门口的却是神情高傲,颇为不可一世的家主夫人,沈会音。 “七叔!”车马一停,沈会音就从台阶上迎了下来,只是她现在虽然春风得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端木岐的跟前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压抑紧张,就连扯出来的笑容也不敢太过,“母亲就说你们今天一定能到,一早就让我在这里等着了,老夫人那里也着人来问了好几遍,都等着呢。” “劳祖母和大伯母挂心了,路上不太好走。”端木岐敷衍着应了一句,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给她一点,直接翻身下马。 这时候,后面马车的车门也被打开。 沈会音不经意的回头一望,见到两个丫头居然扶着宋楚兮从里面出来,面色不由的微微一变,僵硬道:“七叔,这宋四小姐怎么——是不是——叫人送个信去宋家?”叫他们来接人? 端木岐这边正忙着跟长城交代事情,闻言只道:“太晚了,再说吧!” 舜瑜去后面的车上推轮椅,舜瑛扶着宋楚兮先下了车。 “怎么?三夫人这是不欢迎我吗?”宋楚兮微垂了眼眸,手指漫不经心的从腰间缀着的一串五彩宝石的挂件上划过。 她的手指生的十分漂亮,泛着玉色光泽的指甲轻轻一带,宝石相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动听极了。 那串宝石的成色非同一般,夕阳的余晖下灼灼生辉,一看就是无价之宝。 沈会音是看到她太过吃惊,这个时候才下意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宋楚兮这天穿的是一身素色的衣裙,披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身上装饰不多,发间两支珠钗,配了同样素色的暖玉耳环,腰间装饰,也仅此一串而已,但她这浑身上下,从衣服的料子到饰物的质地,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毫无疑问,她的所有一切都是端木岐给的。 端木岐在这小贱人的身上,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沈会音暗暗咬牙,心里突然就莫名的被堵了一口气。 端木岐那边正忙,舜瑜推了轮椅过来,宋楚兮弯身坐下,不经意的略一抬眸,却恰是和一人早就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正悠闲的倚在门边看着这里。 那男子的眉眼和端木岐极为相似,都是媚态横生的桃花眼,只是五官的整体搭配较之于端木岐要逊色一些,没有那种叫人看一眼就惊为天人的震撼力度,只能说是俊美非常,并且端木岐的肤色本来就偏白,这男子却还要更白皙一些,给人一种软糯平庸的感觉,再合着那一脸滥笑,便实打实的就是个纨绔的样子。 彼时他正挤眉弄眼的冲宋楚兮报以善意的微笑。 宋楚兮眨眨眼,也好奇的回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笑容,样子看上去纯良又天真。 两个人正在好奇的互相打量的时候,端木岐已经走了过来。 他倒不是刻意,却刚好站在了宋楚兮前面,挡住了那男子的视线,探手将她耳畔一缕发丝绕到耳后,语气慵懒道:“路上累了吗?” “还好。”宋楚兮的目光自然而然移到他身上。 站在门边的的男子直起身子,笑眯眯的走下来,“七哥一路辛苦了。” 端木岐侧目看他一眼,根本就不客气,略一点头,“是啊。” 说完就直接弯身将宋楚兮从轮椅上抱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神色坦然的大步进了院子。 他把宋楚兮养在身边,这是一回事,现在当着阖府上下的面把事情做到这样的地步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男子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倒是面不改色。 反观沈会音,脸上则是一阵青一阵白,用力的攥了下手里的帕子,然后才勉强镇定了情绪,对旁边候着的管家道:“叫人帮忙把行李搬进来吧,我去后院和母亲交代一声。” “是,少夫人!”管家恭敬的应了,指挥了下人帮忙把马车上的箱笼搬下来。 沈会音急匆匆的进了门,就直奔了沈氏那里。 那男子也跟着晃进了院子里,只摸着下巴,笑吟吟的盯着前面端木岐那一行人的背影。 “八弟,你这是在看什么呢?”突然,有女子娇媚柔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题外话------ 咩,疑似兮兮又要惹祸了→_→端木家这是要准备鸡飞狗跳的节奏了~ ☆、第035章 必有苟且 端木家的八公子端木棠回头,却见五小姐端木秀喜款步从花园另一边的小径上走来。 “怎么?你也是来迎老七回府的吗?”端木棠并不忌讳她,吊着眼角,依旧笑的轻佻。 “我?”端木秀喜抿抿唇,笑了笑,“上头有老夫人和大伯母她们在,还有个爱出风头的家主夫人在,几时轮的着我来操这份闲心了?” 提起沈会音,端木秀喜的神色之间也满是不屑。 就为了端木旸续娶的事情,沈氏临阵倒戈,惹的老夫人都翻了脸,沈会音现在说是家主夫人,但是不得老夫人的待见,而他们端木家的人也多瞧不上她。 不过一只仗着沈氏上位的草鸡罢了,还以为真能变凤凰吗? 端木棠笑笑,就把话题岔开了道:“再怎么说,那个丫头都是宋家的人,老七既然带了她回来,还真就不去和宋家打个招呼?就这样直接将她留在咱们府上了吗?” “谁知道他到底是在盘算什么。”端木秀喜冷嗤一声。 众人皆知,端木岐强行从宋家带走了宋楚兮,是为了押她做人质,等宋楚琪回来的。 可是以端木秀喜对自己这个弟弟的了解—— 宋楚琪既然敢背叛他,那么就算有朝一日真的回来了,他也只可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让对方付出代价,至于什么破镜重圆的可能性? 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也就怪不得老七会将她留在身边,如珠如宝的护着了!”端木棠摸着下巴,啧啧叹道。 端木秀喜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老七今年也有二十一了,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你信他们会是清白的?”端木棠笑道。 端木秀喜先是一愣,“六弟你是说——”但随后又是一惊,摇头道:“是你多想了吧,那丫头虽然年纪不大,怎么也是大家出身,名不正言不顺的,她还能白让老七占了便宜?” 两家如果有正式议亲,那自然另当别论,可是世家大族的规矩极严,宋楚兮被送去蘅芜苑的时候已经十岁,不可能不懂男女大防的道理。 端木棠笑嘻嘻的没再接茬,但是那种太过露骨的眼神要传达出来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的—— 那两个人之间,必有苟且! 而更重要的是,宋楚兮入了他的眼,她对那小丫头—— 很感兴趣。 端木秀喜对他那点儿花花肠子,自然一眼看穿,唇角勾了勾,调侃道:“怎的,你不会是打上了那丫头的主意了吧?” 端木棠回头看她,一挑眉毛,也是半玩笑的反问,“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老七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在他的虎口里头拔牙?八弟,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提醒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端木秀喜道。 端木棠没有再接茬,只视线一直落在已经空了的花园入口处。 端木家的这位八公子,没什么正经,这谁都知道。 但端木岐在端木家的地位毕竟太特殊了,他的虎须,谁都不敢轻易去捋。 端木秀喜本还以为端木棠只是口头上说说,但是看他这个表情,却是不由的暗暗心惊—— 这个风流成性的老八,别不是真把宋家那个小丫头看在眼里了吧? 心里飞快的权衡,再想着端木岐平时不可一世的态度,端木秀喜忽而隐晦的勾了下唇角,走上前去一步,看着端木棠道:“如果你真是看上那个丫头了,那么——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端木棠听了笑话一样,扭头看她一眼,“你能得什么好处?” “我就是看不惯端木岐他生来就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以前是仗着祖父对他多看两眼,现在——他又凭什么在咱们这些人跟前还趾高气昂的?能让他吃瘪的事,我何乐不为?”端木秀喜不屑的冷哼一声。 端木岐和她都是二房出身,但是一个嫡系一个庶出,就已经注定彼此间的地位南辕北辙。 再者端木岐又自幼就得了老家主的青眼相看,和家中任何的其他子弟都不亲厚—— 所以,端木秀喜的胳膊肘会向外拐,也不奇怪了。 端木棠是沈氏的小儿子,本来就被宠成了纨绔,端木旸接替了家主之位以后,他身后有人撑腰,就更是没了管束。 这会儿他是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宋楚兮,也不会去管端木秀喜那些花花肠子,只思忖着道:“这种事,越多人掺合就越容易打草惊蛇,不容易成事啊——” 横竖宋楚兮已经是宋家不要了的女儿,否则他也未必敢打这样的主意。 端木秀喜看着他那一脸痴迷的神色,心里冷笑了一声,道:“你别看那个小丫头看着娇弱,我听沈会音说过,她那性子可是泼辣的利害,为人也精明的很,你当她是咱们这院里随随便便的小丫头?你看上了谁,哄一哄骗一骗就成了?” “是么?”端木棠不由的兴趣更浓,想着宋楚兮那一双异于常人明亮灵动的眸子,就更是心猿意马,跃跃欲试,“那——你准备怎么做?” “你急什么?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能叫你有机会一亲芳泽的,不过么——”端木秀喜一笑,却是不答反问,“到时候你准备拿什么谢我?” “你若真能帮我成其好事,我自然会让母亲在三哥跟前替你说话的。”端木棠撇撇嘴,打量她一眼,“这才半个月,唐家可是已经来了三次人了,祖母这会儿是在气头上,才会替你压着他们的气焰,总有她松口的时候,届时就只有三哥出面,才能替你挟制住唐宁之,不准他接那个女人进门的。” 端木秀喜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眼神,脸色不由的微微一变,用力捏住了手里帕子。 事实上端木棠虽然风流成性又不务正业,但脑袋还是十分灵光的。 他戳穿了端木秀喜的意图,倒也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是我五姐,唐宁之养了外室,打的是你的脸,也是给了我们端木家难堪,我自然是会向着你的!” ------题外话------ 端木家的人要开始批量花样作死了。 老太太怒:这个年,特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了? 端木美人儿:呵呵—— 楚兮:楼上那只莫装逼→_→ ☆、第036章 初提婚事 端木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端木秀喜咬着嘴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终还是一咬牙,点头道:“好吧,这件事,都交给我来办,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两人私底下又嘀咕了一阵,端木棠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端木秀喜的丫头白梅,看着他的背影,胆战心惊道:“小姐,您真要帮八公子去做那种事吗?万一让老夫人知道了——” 世家大族的家规都严,要是在后院闹出了丑闻,老太太必定第一个就不会饶她。 “怕什么?”端木秀喜却是不以为然,冷笑道:“怪就怪那个丫头到底只是个外人,就算被老八沾了也就沾了,横竖宋家的人又不会替她出头。” “可是少主他——”白梅最怕的还是端木岐。 “你当他这次回来真是为着冰释前嫌,一家人一起好好过年的吗?”端木秀喜道,说着也没等白梅反应,就又自顾摇头,“别做梦了,老七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被老三夺了他的家主之位,他岂能善罢甘休的?这一趟回来,他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与其要等着他主动出手,来一个一个的把我们都收拾了,倒不如我先推一把。” 她和端木岐之间是半点情分也没有的,一旦叫端木岐翻身,她还指望能占到便宜吗? 既然端木棠色迷心窍,她也不介意推波助澜,早点挑起大房和端木岐之间的争端,好从中牟利。 * 这边宋楚兮还没注意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端木岐抱着她,轻车熟路的从花园小径上走过,宋楚兮左右观望了一眼,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我家祖母和老三他们啊?”端木岐垂眸,征询她的意见。 “我不去!”宋楚兮脱口道,兴致缺缺,“我才不要自讨没趣,上赶着去给人伏低做小的赔笑脸呢,我住哪里?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好了。” 这个小丫头,心眼儿小的很,从来都是半点亏也不肯吃的。 她不愿意去,端木岐也不勉强。 后面舜瑜赶紧推了轮椅过来,端木岐俯身将她安置在轮椅上坐好,然后对长城道:“先把楚儿送到我那里去吧,再看看那两边哪一边的院子还空着,叫人收拾出来!” 回了端木家,就等于是进了狼窝了,他势必要把宋楚兮随时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是!”长城应了,目送他离开,就先引路把宋楚兮送去了端木岐的院子。 端木岐不在的这几年,这院子里也留了人看管,倒是没有荒废,只是长久的没人居住,走进去,给人的感觉会有些荒凉。 长城也没和本家的人打招呼,直接自己去两边看了。 这院子左右两边相邻的院子都空着,但是因为长久没人住了,左边的院子一侧的墙壁看上去斑驳老旧,于是长城就命人去打扫了右边的院子。 * 端木岐去到主院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老夫人坐在暖阁的炕上捻佛珠,端木旸和沈氏还有沈会音都依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茶。 “老夫人,七少爷回来了!”见到端木岐进了屋子,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程妈妈连忙笑眯眯的提醒。 老夫人睁开眼,抬眸看去。 “孙儿见过祖母,几年不见,祖母的气色倒是越发的好了。”端木岐笑道。 虽然当初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这老太婆跳出来搅局,从背后给了他一刀,但是只看他这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却分明就是个祖孙情深的模样。 “油嘴滑舌的,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诓我!”老夫人嗔了一句,脸上神情却是喜恶不明。 端木岐笑笑,又转身和沈氏见礼,“大伯母!” 沈氏的心里突然揪了一下,勉强控制情绪,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虽然蘅芜苑里发生的事,她自认为是被自己把全部的痕迹都抹平了,但是再看到端木岐,想着对方知道她的秘密,就还是莫名的心虚。 端木岐却不与她为难,直接又含笑和端木旸打了招呼,“三哥,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都是自家兄弟,你也不用客气,坐吧。”端木旸道,脸上表情也是镇定自若。 “见过七叔!”沈会音起身行了礼。 端木岐没说什么,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一家人开始叙话。 “宋家的四丫头跟着你一起回来了?”先是询问了一些他的近况,老夫人就突然问道。 沈氏和沈会音俱是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抬眸看过去。 “是啊!”端木岐坦然的略一点头,“她的身子弱,路上累着了,我让人先送她去我那边歇着了,而且——” 端木岐说着一顿,含笑看了对面的端木旸一眼道:“咱们和宋家现在的关系也是尴尬,楚儿没得轻重,让她过来,也不合适!” 端木旸的眉头隐约皱了一下,抬头看过来。 老夫人那边却已经赞许的点了点头,仍是对端木岐道:“这么下去,咱们和宋家的关系就只会越来越僵,再怎么着也不能让朝廷的人看笑话。那个丫头你既然领回来了,回头选个日子,你跟我亲自去宋家走一趟吧!” 这老太太,倒是心里门儿清,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因为端木旸的婚事,他们和宋家闹僵了,本来闹翻了就闹翻了,可偏偏宋楚芳被送进了宫里。 本来天京就已经有一个宋太后了,只是宋太后的性格强势,又素来冷静果断,是死死压制着宋亚青和宋亚儒两兄弟的,但是那个宋楚芳—— 那就绝对是对宋亚青言听计从的一枚棋子了。 这个局面,对端木家来说,是十分不利的,所以老夫人的意思就十分的清楚了—— 就是想用端木岐和宋楚兮联姻,把两家的关系再重新拉拢过来。 这老太婆,居然会打了这样的主意! 就宋楚兮那丫头的性子,真要叫她嫁过来,那还了得? 沈氏和沈会音互相对望一眼,俱都紧张不已,又不敢贸然开口。 于是齐刷刷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端木岐的脸上。 ------题外话------ 端木美人儿这是近水楼台哇(⊙o⊙)! 勺子君:咳咳咳(咳血)这不是复仇文么?复仇文就该是先冲着本宫来的,作者你……你……咳咳咳(继续咳血) 饮鸩君(高冷):作者我们谈谈,我的剧本你准备啥时候给?我好提前背熟台词! 岚宝(星星眼):帅锅你好敬业! 饮鸩君(爆青筋):麻痹你听不懂人话是吗?老子是问我到底啥时候才出场?! 三宫六院君(颠颠跑过来,使劲点头):我这么呆萌又天然帅的主角都还没有登场,女主怎么能就这么草率的嫁了?作者你这是抹煞我们公平竞争的权力,我要打滚!我要抗议!我不依!嘤嘤嘤~ 岚宝(冷汗):小哥儿你这是毁戏啊?没看你的人设属于邪魅狂狷型的么? 三宫六院君滚啊滚,饮鸩君一脚踹飞。 咻——砰—— over…… ☆、第037章 心狠手辣 端木岐但笑不语,既没点头,也没否决老夫人的提议。 旁边的端木旸虽然没说话,但是脸色却不太好看,明显就是提前知道了老夫人的打算。 只是他原来以为以端木岐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屈从老夫人的意愿的,不曾想对方居然用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态度给含糊了过去。 老夫人的心里颇为满意,脸上神色也见着缓和了些。 可是让宋楚兮嫁到端木家来? 这怎么行? “老夫人,您和七叔固然是为着大局着想,可是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要问过了四小姐本人?”沈会音再也忍不住了,陪了个笑脸道:“那四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万一她——” “什么有主意?她能拿什么主意?婚姻大事,遵从的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丫头,能做什么主?”老夫人本来就瞧不上她的出身,闻言立刻就冷声叱道。 沈会音对她极为畏惧,顿时就白了脸,紧紧地抿了唇。 沈氏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但是她在端木家的时日久了,将老夫人的脾气摸的很透,便是正色说道:“母亲的打算本没有错,只是那个丫头在宋家的处境也很特殊,就算是岐儿娶了她,宋亚青那两兄弟也未必就会买账的,如果想要冰释前嫌的话——” 沈氏说着,还是忍不住看向了端木岐,“宋家不是还有一位小姐么?比那宋楚兮还要大一岁,过年就及笄了,是二房宋亚儒的嫡女。” 宋楚兮那个丫头,阴狠毒辣,手段了得,又和端木岐之间配合的珠联璧合,一旦让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必定后患无穷。 就算要和宋家重修旧好,她也得找一个能被自己拿捏住的。 老夫人的脸色阴了阴,明显透着几分不悦。 端木旸轻咳一声,放下了茶碗,道:“我觉得还是祖母的打算更周全些,母亲可别忘了,天京之内还有一个万万人在上的宋太后,凡事也不能越过她去。” 有宋太后在,她就是宋楚兮最大的一张护身符。 沈氏的心里还是不甘愿,但既然儿子开了口,她也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件事里面另有猫腻,于是就赶紧跟老夫人告罪道:“是!是儿媳考虑的不够周全,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要带去宋家的礼物,我这两天就去准备好。” “嗯!”老夫人点点头,又说了两句话,就道自己乏了。 众人起身告辞。 程嬷嬷扶着老夫人的手往里面的卧房走去,主仆两个默契的再就一个字也没多说。 * 从主院出来,沈氏就迫不及待的将端木旸拉到一边,询问道:“这件事,你提前就知道?那老太婆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端木旸面上神情冷淡,环顾左右无人,方才冷笑了一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初她虽是帮了我的,也总不会真对老七赶尽杀绝,说是要缓和宋家的关系只是其一,其实她是还想着在老七那里留余地的。” 虽然一直以来,老夫人偏袒的都是他,但是要她将同是自己孙儿的端木岐逼到绝境? 老夫人,她根本就犯不着。 沈氏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死紧,不忿的咬牙道:“这老太婆,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有决断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她却又突然妇人之仁。旸儿,那老七这一次绝对是来者不善,你可不能由着那老太婆胡来。” “母亲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端木旸道,唇角牵起一个冷蔑的笑容来。 端木旸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沈氏十分了解。 看着儿子的神色,沈氏突然灵机一动,不由的上前一步,“你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以我对天京那位太后娘娘的了解,宋楚芳进宫,绝对不会是她的授意,宋亚青既然是自作主张,就势必已经做好了和她反目的准备,母亲你想想,这样的情况下——”端木旸的话只到一半,随后就意味深长的笑了。 沈氏先是一愣,随后骤然屏住呼吸,“你是说就顺着老太婆的意思,先把那丫头送回去?” 如果两家真要议亲,就肯定要把宋楚兮送回宋家去待嫁。 可是,宋亚青怎么可能看着她嫁过来? 更何况,之前宋家就已经几次三番的对宋楚兮下手,哪怕只是为了封她的口—— 她一旦回了宋家,只怕最快传出来的—— 就会是死讯。 沈氏明白过来,眼睛里突然就有灼灼的光芒闪烁,快慰道:“对!你说的对,只要那个丫头没了,这一场联姻最终也就只能是一纸空谈。” 最重要,他们只需要抛出诱饵,这杀人的买卖,宋家的人就会代劳。 何乐不为? 端木旸没再说什么,转身先回了前院自己的书房。 等在稍远地方的沈会音走过来,狐疑的试探道:“母亲,夫君他怎么说?难道真的要让祖母去宋家提亲吗?” “你祖母决定的事,是你该多嘴置喙的吗?”沈氏没好气道,瞪了她一眼,抬脚就走。 沈会音是她的娘家侄女,她心里虽然痛恨—— 但也正如宋楚兮所料,她并不会真的去动沈会音,进而得罪自己的娘家。 沈氏走的飞快,头也不回。 沈会音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 因为她半路杀出,毁了端木氏和宋氏的联姻,不仅沈氏恨上了她,就连端木旸也对她也十分冷淡,名义上虽然她是家主夫人,但现在的这个局面却和她预期当中的差了太多。 宋楚兮是一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吧? 那个小贱人,果然还是摆了她一道! 沈会音愤愤的想着,就见自己院里一个心腹的二等丫头贼头贼脑的从花园的方向跑过来。 * 从老夫人处出来,端木岐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彼时,宋楚兮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 宫灯柔和的光晕打在她五官精致的一张小脸上,让她的睡颜看上去分外的柔和又宁静。 端木岐的唇角不觉的弯起一抹笑,俯身在她旁边坐下,指腹轻轻蹭过她肤如凝脂的脸颊。 宋楚兮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见是他,就干脆趴在那里没动,嘟囔道:“你回来了?她们都和你说了什么,去的那么久?” “就是些场面上的闲话。”端木岐握了她的一只手,摆弄她柔软的指头,一面问道:“你想吃什么?府里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我叫他们去准备,先吃了东西再睡!” “我不吃!”宋楚兮睡的迷糊,懒洋洋的不想动。 端木岐将她拉起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她靠在他身上蹭了蹭,还是觉得眼皮沉重,就又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这几年在蘅芜苑,端木岐将她养的金贵,赶路的这几天,她都睡的不好。 端木岐也拿她没有办法,就让舜瑜直接带她去隔壁的院子收拾睡了。 宋楚兮这一觉一直睡到夜里二更,醒来的时候分外精神,正在睁着眼睛权衡要怎么尽快把端木家的这池水搅浑,突然就见窗纸上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一溜烟的滑了过去。 ------题外话------ 嗯,端木家要摊上大事儿了,这才是兮兮和端木美人儿回来的第一天→_→ ps:友情提示,大家其实可以多关注下老太太的…… ☆、第038章 半夜大火 那影子不大,只匆匆一晃。 但是宋楚兮看的分明,那就是个猫着腰从墙根底下溜过去的人影。 “小姐!”舜瑜也早就察觉动静,悄声摸到了床边,询问道:“奴婢出去看看?” “不急!”宋楚兮隐晦的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先等等看!” 在端木岐身边的这四年,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耐性,她本来也还正愁怎么尽快把这里的事情挑起来呢,如果有人愿意帮忙,她乐见其成。 舜瑜按捺着没动。 主仆两个都警惕的听着周围动静。 墙根底下那人只鼓捣了片刻,然后就见窗纸上有火光一晃,那一个影子就飞快的原路溜走了。 “有人纵火?”舜瑜拧眉,语气冰冷。 宋楚兮看着有火光窜起的那个窗户,不但不急不怒,反而于黑暗中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火苗是从屋后一角窜起来的,但是这个季节里本就风大,再加上花坛里枯了的草木很多,所以前后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火势就蔓延开来,从屋后迅速往两边包抄。 “呀!走水了!” “快来人啊!救火啊!” 随后外面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吵嚷声。 “这里怎么回事?”长城听了动静,急匆匆的披衣从隔壁的院子里过来。 “四小姐还在屋子里呢!”而舜瑛则是因为宋楚兮的晚膳没用,刚去厨房端了夜宵回来,见状就撇了手中托盘,直接冲了进去。 眼见着大火就要蔓延到门口,宋楚兮就给舜瑜使了个眼色。 “嗯!”舜瑜点头,抱了她往外跑。 刚好外面舜瑛一脚踹开房门,和长城一前一后闯进来。 “小姐!”见到二人无恙,舜瑛的神色才是一松。 “火要烧过来了,先带四小姐出去!”长城道,赶紧侧身让路。 这屋子本身就十分老旧,那些木制的门窗一点就着,根本就不等花园里值夜的侍卫赶到,就已经是火舌席卷,将这整个屋子给吞没了。 “这里的烟气很重,先带小姐出去!”舜瑛用袖子掩住宋楚兮的口鼻,和舜瑜一起护着她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端木岐才拢着大氅从自己的院子里慢悠悠的晃了出来。 而同时,住的离着这里最近的沈会音也已经闻讯赶来。 “我听说这里走水了,到底怎么回事?”沈会音一边走,一边焦急问道。 端木岐从院子里出来,虽然知道有舜瑜护着,宋楚兮不会有任何的闪失,也还是先走过去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并无损伤,方才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沈会音道:“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会音直接就被他噎了一下,却不敢反问,顿时脸色铁青。 好在是宿在妾室那里的端木旸也披了衣服匆匆赶来,而这个时候,旁边宋楚兮的院子里早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还不都去帮忙救火?”端木旸扭头对自己的随从叱道,随后眉头深锁,看向仿佛是受了惊吓,把脸使劲贴靠在舜瑜身上的宋楚兮,道:“人都没有损伤吧?” 宋楚兮不说话。 端木岐也不回答,只看着他道:“大约是我回家的日子没有看黄历掐算,这是犯了哪路神仙的忌讳呢?” 他这话夹枪带棒的,明显就是针对端木旸。 端木旸也不示弱,同样针锋相对道:“是啊,真是流年不利,咱们端木家近两年的火气的确是旺了点儿了。” 沈氏在蘅芜苑险些葬身火海,回来之后却三缄其口,不让任何人追究。 端木旸的心里却十分清楚,那件事和端木岐脱不了关系,甚至很有可能掺杂了什么巨大的阴谋在里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的僵持住了。 “哎呀,这里烟熏火烤的,四小姐本就身子弱,就别在这里吹风了。”程妈妈得了老夫人的吩咐过来,远远的看着这里的局面就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快走过来,屈膝对端木岐几人施了一礼道:“三公子,七公子,请二位主子移步,先就近去主院坐会儿吧,这里奴婢留下来善后就好。” 程妈妈跟着老夫人,在端木家几十年,办事又稳重妥当,很有威望。 “是么?既然已经惊动了祖母,我还真是应该去向她老人家请罪的!”不等端木旸开口,端木岐已经率先说道。 宋楚兮在端木家出了这样的意外,怎么都要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端木旸冷冷的看他一眼,就一甩袖,先行往主院的方向行去。 沈会音可不想留下来,也赶紧跟上。 舜瑜仍是抱了宋楚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半夜被吵醒,精神却不见倦怠,只是阴沉着一张脸,不怎么高兴也就是了。 沈氏坐在旁边,神情却分外紧张—— 自从她自己险些葬身火海的那一次之后,她就是对烛火都十分的忌讳,要不然也不会听说端木岐那边失火了也不去问一声,而是直接就来了老夫人这里。 “祖母!”端木岐几人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 走到门口的时候,舜瑜就已经把宋楚兮放下了,这会儿和舜瑛两个一左一右扶着她。 宋楚兮的一张小脸惨白,被两个丫鬟扶着,还一步一步挪的很慢,一副弱柳扶风,不胜娇弱的模样。 老夫人的性格好强,眼中立刻就起了厌恶的情绪,冷冷道:“你就是宋家的四丫头?” “是!晚辈楚兮,见过端木老夫人。”宋楚兮轻声道,就要给她行礼,却是虚弱的腿一软。 不过就是为了不给老夫人屈膝罢了,这小丫头,也不嫌折腾? 端木岐拿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的嘴角一抽,却没点破。 “小姐当心!”舜瑜低呼一声,赶紧往前一步,抱住她,将她的身子撑起。 坐在沈氏身边的九小姐端木秀香不悦拧眉,掩着帕子闷声嘀咕,“怪不得人都说她是个短命的,怎么居然弱成这样。” 声音虽小,不至于被旁人听见,沈氏还是警告性的回头瞪了她一眼。 “这大半夜的,不必拘礼,都坐吧!”老夫人说道,待到众人坐定了之后,就忽而面容一肃,正色道:“平白无故的,到底为什么会走水?” 她问的严肃,明显就是要正经追究的。 众人闻言,都是不由的心头一紧。   ☆、第039章 色胆包天 出事那里,沈氏没有亲眼看见,也不好说什么。 老夫人的视线移过来,沈会音忙道:“这两天夜里风大,可能是哪个下人巡视的时候,灯笼里的火星溅出来了吧?” 这明显就是个推脱责任的借口。 一直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的端木岐打了个呵欠,似乎并不想半夜为了这事儿再折腾,只道:“祖母,这大晚上的,我们还是别一直赖在您这里了,我那院子里不是还有空着的厢房吗?一会儿先把楚儿移过去将就一晚好了,凡事都等明天天亮再说。” “七公子,这恐怕也不行!”程妈妈刚好回来,屈膝对众人福了一福,禀报道:“那会儿刚好起风了,火势太大,您那边院子和四小姐院子相连的地方也受到波及,一整排的厢房都烧没了,下人们都搬到了另一边的房间里,当是没有额外的地方再安置四小姐了。而且四小姐一个姑娘家,挤在您的院子里,也有欠妥当的!” 就因为老夫人已经定了要去宋家提亲的打算,所以就更要顾及宋楚兮的名声。 老夫人面沉如水,手里慢慢捻着佛珠,没有说话。 沈氏察言观色,便就侧目给沈会音使了个眼色,“那就看看还有哪个院子空着的,再打扫个地方出来安置这丫头吧!” “空院子有是有,可都是常年不住人的,乱的很,一时半会儿的也收拾不出来啊。”沈会音为难说道。 端木家独居的女眷大有人在,真要匀出一个屋子来安置宋楚兮根本不在话下,可是这沈会音却刻意的忽略这一点。 宋楚兮的眸子里隐隐有一线笑意闪现,心里便就笃定—— 就算方才纵火的事情不是出自沈会音的手笔,但至少—— 这女人对这件事,也不会是完全不知情的。 屋子里的局面一时有些僵持了下来。 老夫人更不耐烦为了宋楚兮这么个她不待见的外人费心,冷着脸看向了依偎在沈氏身边的端木秀香,道:“香儿那里的地方够敞亮,就让宋家丫头去她那里挤一挤吧。” “我才不要和她一起!”端木秀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尖声叫嚷。 这个丫头,和端木棠一样,都被沈氏宠坏了,骄纵又任性。 老夫人本来就对此不满,顿时就黑了脸。 沈氏的心弦一紧,连忙将端木秀香拽着坐下,低声叱道:“香儿,不许没规矩。” “娘——”端木秀香还是不肯,扯着沈氏的袖子,泫然欲泣。 老夫人见她如此不识大体,看向沈氏的目光就越发不满。 “九妹妹还小呢,她哪里懂得照顾人?”这时候,一直坐在门边没什么存在感的端木秀喜才开口,散漫道:“如果宋四小姐不嫌弃,倒是可以挪去我那里先将就一个晚上,明天新的院子总该收拾好了吧?” “这怎么好意思?”宋楚兮看过去一眼。 傍晚等端木岐回去的时候她就听舜瑜说了,这位五小姐是因为夫君养外室的事和婆家人置了气,跑回来躲清静的。 也就是端木家势大,才会容她这么做,若是换做别家,婆家人早就一纸休书送上门了。 这女人主动对她示好? 真稀奇呵—— 端木秀喜的态度却很冷淡,也斜睨过来一眼,“如果你嫌弃,那就算了。” 宋楚兮的眸光流转,不过一瞬间,就忽而绽放一个笑容道:“那就先谢谢五小姐了,今晚要打扰您了!” 端木秀喜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只淡声道:“你在我们端木家做客,我略尽地主之谊,这是应该的。” 说完就当先站起来,也不管宋楚兮,自己先和老夫人福了一礼,告辞走了出去。 老夫人的年纪大了,半夜被折腾起来,这会儿也开始精神不济,既然火已经扑灭了,就打发了众人下去。 待到人都走了,老夫人就是面色一沉,对程妈妈道:“你去看过了,发现什么了吗?” 那么巧就刚好是宋楚兮住的屋子失火,说是没人作怪她都不会信。 “奴婢都查过了,可能真的是咱们多想了。”程妈妈道:“如果是夫人或者三少夫人要对宋家小姐不利,就不该是在屋子后面纵火,直接堵了门,叫她们逃不出去才是,而且那院子里外也没见什么人为的迹象。” “我也宁愿是我多想了,就怕是沈氏那姑侄两个轻易安分不下来!”老夫人叹一口气,明显是还没有打消疑虑,想了想又道:“下半夜你多盯着点儿吧,别再起什么风波了。” “是,老夫人!”程妈妈答应着,帮她重新宽衣躺下。 * 端木秀喜早宋楚兮一步回了住处,然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并不管事。 端木岐一路上都打着呵欠,也只顺路把宋楚兮送到门口就先回了。 “四小姐,夜里天凉,您快里边请!”院子里一个管事婆子笑眯眯迎的出来,将宋楚兮请进了右边的厢房,“这屋子里的枕头被褥奴婢都已经换过了,地方是简陋了些,就委屈四小姐一晚了。” 宋楚兮紧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一圈,脸上老大不乐意的撇撇嘴,“将就吧!” 诚然那婆子说的不过一句客气话,闻言就是面皮一僵。 “我家小姐要歇了,请妈妈代为谢过五小姐吧!”舜瑜说道,语气也不见热络。 “姑娘客气了,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四小姐休息了!”那婆子也自觉没趣,屈膝福了一福,就转身告辞,待到从那门里出来,便狠狠的往脚下啐了一口,暗骂道:“不过一只落草的凤凰罢了,呸!” 那妈妈扭着肥胖的身子,袅袅娜娜的走了。 宋楚兮就近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顺势给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是,小姐!”两人会意,开始很仔细的检查这屋子里的一应用品。 外屋的四角都点着宫灯,但是里面卧房里还是昏暗的一片。 两个丫头一路查过去,待到舜瑜端起桌上烛台细看时,不由的就是变色一变。 “怎么?”舜瑛警觉的凑过去。 “你闻闻!”舜瑜满面寒霜的将那烛台递过去。 那是一支纯金打造的精致烛台,上面也没什么机关设置,但是插在上面的半支蜡烛却散着一股子异香。 “是迷药混了香豆蔻吧?”舜瑛狐疑道。 这两样东西的功效,两人都隐约的知道。 “居然有人色胆包天!”舜瑜勃然大怒,顺手就要将那脏东西砸了。 这个时候,宋楚兮却刚好从外屋走进来,唇角勾起一抹笑,凉凉道:“点上!” ------题外话------ 宝贝儿们,这本书定的是这个月29号上架,你们现在养文我就不强求了,但是上架那天,千万记得要上来支持首订啊,泪奔~ ☆、第040章 成其好事 那把火,从屋子后面开始烧,本就留了充足的时间给她保命逃生的。 不管是沈氏还是沈会音,那两个女人但凡出手,都绝对不会虚晃一招,这样一来,端木秀喜状似不经意的“好心”—— 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小姐,这烛蜡里面混了脏东西。”舜瑜气愤说道,用力的攥着手中烛台。 “我说点上!”宋楚兮重复,一字一顿。 “可是——” 舜瑛看着宋楚兮脸上那种过于明艳的招牌式的笑容,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接过那烛台道:“我来吧!” 说完,她先绕到后窗,推开窗子查看了一遍,回头道:“小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嗯!”宋楚兮点点头,举步往床榻那里走。 舜瑜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宋楚兮的打算,于是不再迟疑。 主仆三个各自取出帕子,打湿了掩住口鼻。 准备好了,舜瑛就点了蜡烛,一边跟着宋楚兮往里边走,一边刻意提高了声音道:“小姐,奴婢看过了,这些被褥还算干净,您先将就一晚上,早些睡下。奴婢和舜瑜都在外间陪着,有事您就叫我们。” “嗯!”宋楚兮应了声。 紧跟着两个丫头的影子就映在窗纸上,端脸盆,递帕子的忙碌了好一会儿。 待到服侍宋楚兮上床躺下了,舜瑛便吹灭了烛火,和舜瑜两个在外间的睡榻上和衣躺下。 白梅窝在斜对面的墙根底下,顶着冷风观察半天,确定那屋子里没了动静,才蹑手蹑脚的摸回了正屋。 “小姐,她们都睡了,奴婢又刻意多留了一会儿,应该是迷药起了作用了。”白梅道,看向端木秀喜的时候还是满面忧虑,“奴婢这就去给八公子传信吗?” 端木秀喜正坐在妆镜前梳头,红唇扬起一抹笑,懒洋洋道:“不用去了,省的平白惹上一身腥,一会儿你就去睡吧,我这也不用留人了,明天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半夜起来的时候着了凉,后半夜没有留在院子里。” 端木棠那色胚,肯定会自己盯着这院子里的灯火来判断事情的进展。 她若是还叫丫头去报信,万一出错,就要被直接拉下水。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白梅低下头,本分小心的退了出去。 端木秀喜的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白梅走在院子里,身后那屋子里的灯光噗的一下,全部熄灭。 她吓了一跳,回头听那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就当是端木秀喜熄灯睡了,于是赶紧快步离了这个是非之所。 而那屋子里,端木秀喜手里还犹且捏着梳子没放,只觉得背后突然冷飕飕的吹了一股子寒风,摆在桌上的烛火就被吹灭了。 她吓了一跳,刚要扯着嗓子叫白梅回来点灯,却是颈边一凉,被一个人冰冷的五指限制住了。 外面白梅的脚步匆匆,片刻就走的没了踪影。 待到她离了院子,这屋子里才是烛火一晃,重又亮堂起来。 屋子后面的窗户开了,冷风还在嗖嗖的往里吹。 端木秀喜坐在妆台前,舜瑜卡着她的喉咙,她不敢贸然回头,却从那妆镜里看到宋楚兮正坐在窗口,笑吟吟的看着她。 端木秀喜顿时汗毛倒竖,脱口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楚兮双手撑在窗台上,往前倾了身子,耷拉着双腿晃了晃,慢悠悠道:“五小姐支开了贴身丫头,原来是和八公子有约啊,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在这屋子里,端木秀喜没说多少话,她确信宋楚兮听不到重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好心收留你,你却半夜闯进我的的屋子里来,还出言不逊?”开始的紧张情绪过后,端木秀喜就是神情一怒,喝问道:“宋楚兮,你未免太过放肆了,你信不信——” “信什么?”宋楚兮却没等她说完就已经从窗台上跳下来,款步走来,蹲在她旁边,夺了她手里桃木梳,顺着她披散的发丝梳了两下,一面散漫说道:“这屋子里可是一个你的人都没有,红口白牙的,回头就算你说了什么话,又凭什么叫其他人相信?我可是务实得多,从来都只信眼见为实的。” 宋楚兮说完,就冲舜瑜一挑眉。 舜瑜顺势掰开端木秀喜的嘴巴,塞了一粒药丸进去,便放了手。 端木秀喜捧着自己的脖子大声的咳嗽,惊恐不已道:“宋楚兮,你疯了吗?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吧,死不了人的,就是一点软筋散。”宋楚兮笑道:“五小姐你好心收留我,我总要报答你的。虽说你和八公子是堂姐弟,可是这三更半夜的见面,也要损毁五小姐你的名声的,我可不能看着你犯错。所以——” 宋楚兮说着,眼底笑意就不由的更深,“我睡不着,要出去花园里走走,五小姐先去我那屋子里避避?回头八公子来了,见不到您的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端木秀喜是怎么都想不到她敢在端木家的后宅之内为所欲为,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见鬼了一样的盯着她。 宋楚兮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脸颊,然后对舜瑜道:“你受点累,扛五小姐过去吧,门房里的两个婆子好像都被黄汤灌醉了,就不要吵醒她们了。” 那软筋散的药力发作,端木秀喜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死死的盯着宋楚兮—— 这疯丫头,居然这么恶毒想要毁了她? 宋楚兮也不惧被她盯着,站起身来,仍是笑道:“你也不用感激我,我就只是投桃报李而已,这软筋散的分量有限,最多也就持续一个时辰的药效,估摸着——到时候也就天亮了吧!” 舜瑜扛着端木秀喜去了旁边的厢房。 宋楚兮和舜瑛熄了灯,一前一后的从那屋子里出来,转身进了花园。 走了才没两步,就见花园另一侧的小径上端木棠旁若无人,于夜色中仍是春风满面而来,闪身进了端木秀喜的院子。 舜瑛想着他们的算计,满脸都是郁气,冷冷道:“居然这样阴损的算计着毁人清白,这两个人,真是龌龊。” “臭味相投么——我们这也算是成其好事了。”宋楚兮却是无所谓的,想了想道:“这里还是要留个人盯着才行,你去叫长城来替舜瑜吧,我先在这里等着。” 舜瑛想着这大晚上的,在后院里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事,就道:“好!奴婢去去就来,那小姐您就在这里,可别乱走。” “嗯!”宋楚兮点头,目送了她离开,刚一回头,却是一眼撞进一个男子温润平和的目光里。 ------题外话------ 沈氏和沈会音都好冤枉,这事儿真的和人家两个没有关系嘛~ ps:前方美男出没,宝贝儿们,快擦亮眼睛撸袖子! ☆、第041章 公子如玉 那男子的眉目生的端正平和,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他穿一身毫无赘累的简便布衣,正微笑着看她。 眉眼间,有一种缓缓流动,似是温润如玉的即视感。 倒是—— 不叫人反感。 宋楚兮的确是没做什么光彩事,这会儿被他盯着也不见半点不适应,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谁啊?” 这里是端木家的后花园,断不该有陌生男子半夜还在这里逗留的。 并且这人闲庭信步,这一路走来,值夜的丫鬟婆子肯定要遇上几批,可是谁都没有声张。 那就说明,他在这里,是被默许的。 或者—— 他就是住在这后院的? 宋楚兮扬起脸来看他,等他的回答。 那男子同样看着她,眉目间本就十分淡雅温柔的笑,便是更大限度的渲染开来,反问道:“这话该是我来问你的吧,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楚兮的脑子里飞快的将端木家的所有关系网梳理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找不到这男子的来历。 想了想,就漫不经心道:“换了地方,我睡不着,正要去找阿岐对弈解闷的。怎么,不可以吗?” 那男子看着她这傲慢至极的神气,就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不得不说,他是十分适合展露这个表情的,一个笑容,就如是云雾散开,也如春水化开,将本来只能说是英俊的五官衬托的更加出色。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的身子弱,就不要一直站在这里吹风了。”那男子说道,却是善意的提醒。 宋楚兮对他的身份越发好奇,干脆就毫不掩饰的开始上下打量他。 宋家的这个小丫头,的确是与众不同,有趣得很。 那男子温和一笑,也是坦然的任她打量。 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宋楚兮身后的小路上就再次传来响动。 男子抬眸看去,“你的丫头回来了,赶快回屋里去吧!” 说完,就先行转身离开。 “喂!”宋楚兮从背后唤他,不死心的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男子回眸,微微一笑,“今天太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仿佛是笃定了他们还会再见一样。 “故弄玄虚!”宋楚兮兴致缺缺的嘀咕了一声。 后面舜瑛已经推着轮椅快步走了过来,紧张道:“小姐!刚刚那人——” 宋楚兮回头看向她,“怎么?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舜瑜和舜瑛虽然都是端木岐的人,但这也是第一次过来端木家,宋楚兮也知道自己是白问。 “端木家现在,除了少主,就只有三公子和八公子两位男丁了,这后院里怎么还会有其他的男子出没?”舜瑛的眉头皱的死紧。 “算了,横竖不关咱们的事。”宋楚兮摆摆手,却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精神,转而正色问道:“找到长城了?” “哦,是的!”舜瑛也连忙收拾了散乱的思绪,“他去五小姐的院子里换舜瑛了,应该——” 舜瑛说着,回头张望,然后就笑了,“舜瑜来了!” “小姐!”舜瑜远远地看到两人,就快跑迎了过来,不满道:“您怎么还特意叫长城过去?” 宋楚兮弯身在轮椅上坐下,抿着嘴巴偷笑,语气慵懒道:“我是为你们好嘛——看了不该看的,我这不是怕你们长针眼么?” 那位八公子放浪形骸,那屋子里正在上演的当真是一出声情并茂的活春宫。 舜瑜和舜瑛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对这样的场面虽然没什么忌讳,但到底也是两个没嫁人的姑娘。 宋楚兮不说还好,这一说,舜瑜就尴尬的红了脸。 “我们快走吧,这园子里,晚上还怪冷的!”宋楚兮抱住肩膀,搓了搓手取暖。 舜瑛赶紧把搭在椅背上的毯子取下,给她盖在腿上,然后推着轮椅往端木岐的院子里去。 * 舜瑛过去借用长城,宋楚兮那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她自然不能不报给端木岐知道。 是以宋楚兮过去的时候,端木岐已经起身,里面只着中衣,随便披了件大氅靠在暖阁的炕上撑着脑袋打盹儿。 桌上琉璃灯罩上面反射出来的光辉映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他的那张脸绝美如妖。 宋楚兮只看他这张脸,眼睛就一下子亮了起来。 “少——”舜瑛刚要叫醒端木岐,宋楚兮却是赶紧赶紧晃了晃手指,挤眉弄眼的示意她不要做声。 说她会良心发现的体贴端木岐,舜瑛两个是压根就不会想的,只是这位四小姐的小性子就是这样,两人也都由着她,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暖炕上,然后又带上门退了出去。 宋楚兮趴在炕桌的这一侧,托腮盯着双目微阖的端木岐看。 眼中笑意明艳,灼灼生辉。 屋子里暖意融融的,时间就在静默中缓慢的流淌。 端木岐的呼吸匀称,似乎一直在浅寐。 宋楚兮就那么不厌其烦的盯着他看,一直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端木岐忽而眉毛一挑,睁开眼睛看过去道:“你看够了没?” “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才看你的。”宋楚兮耸耸肩,瞥他一眼,“谁让你做完坏事还要假惺惺的装睡的?” 之前沈会音出手的那一次,她就闹的天翻地覆的不理人,这一次,端木岐哪里还敢袖手旁观? 何况他就是不怕她撒泼吵闹,但是他这次回来,本就没准备和那些人善了。 宋楚兮兴致勃勃的绕过桌子爬到他身边,抬头盯着他的脸,“你都是怎么安排的?” 只要一算计起人来,这丫头的眼睛里总是精光四射。 每回看她这样的表情,端木岐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却偏偏—— 跟她又发不起脾气来。 “折腾了一晚上了,你不累?”顺势将她拽到自己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胸口,两人一起躺下,端木岐无奈的闭上眼,“睡会儿吧,天亮了,我带你去看戏!” 如果只是为了将那两人捉奸在床,就完全用不着等到天亮,也用不着端木岐亲自出手安排了。 可想而知—— 天亮之后,等着的会是一场大戏。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偏方方】的宅斗宠文《御宠腹黑贤妻》,简介如下: 楚芊芊病了,痊愈之后因祸得福,会下厨,也会给人看病了。 曾因八字不好,被渣爹抛弃,后又因八字太好,被渣爹请了回去。 但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懦弱无能的“她”。 要她嫁人,可以呀。 先把她娘亲的嫁妆吐出来,再把那个恶心的嫡母赶下台,还有那些企图抢她亲事的小白花—— “你让一下,我来。”不知何时,他站到了她身后,搂紧她腰身,宣告天下,谁欺她、辱她、害她,他就灭了他。 (宠文无虐,一对一,主打女主的幸福生活。) 美方方出品,质量保证哦,宝贝儿们速度围观~ ☆、第042章 拿人在榻 次日一早,沈会音早早起床,亲自过来服侍沈氏起身。 陈妈妈从外面走进来道:“夫人,少夫人,五姑爷登门拜访,说是来接五小姐回去的。” 沈会音正在给沈氏梳头的手一顿,试探性的看了她一眼,“母亲——” 沈氏夜里没睡好,脾气越发暴躁,不耐烦道:“来就来了,难道还要我去接待他吗?” “可是钱庄那边出了点事情,三公子一早就出门了。”陈妈妈为难道。 沈会音兀自思量了许久,这时候便是眸光隐晦一闪,温声道:“五妹妹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她气归气,可是迟早也要回唐家去的。这一次,既然是妹婿亲自来了,倒是不如趁机给他们一个台阶。一个外室罢了,就算生了儿子,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五妹妹再耗下去,就得不偿失了。” 端木秀喜的夫家,虽然比不得端木家,但也算是财大气粗的显赫人家。 唐家是皇商。 虽然世代以来,商人的身份虽然多被官宦世家所瞧不起,但被冠以“皇商”之名,就大不一样了。 何况—— 唐家唯一的嫡女又被聘入皇室,做了辰王妃。 端木秀喜的夫君,姓唐,名傲,字宁之,在唐家虽然是庶出,但自己却颇有些能耐,一手打理南塘和朝廷之间的马市生意。 沈氏根本就没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冷着脸,不置可否。 沈会音等了片刻,就对陈妈妈示意道:“夫君不在,我们女眷也都不方便接待,你就直接把唐公子请到五小姐那里,让他们夫妻说说话。” 这唐傲来的,可真是时候。 陈妈妈递给沈氏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到沈氏没有反对,就转身去了。 * 因为端木秀喜做的事情,白梅心里害怕,一晚上没睡,这天一大早就来了主院,但是因为没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不敢贸然进去,一个人在院子外面晃悠半天,直到眼见着天色全亮,这才硬着头皮去敲了端木秀喜的房门。 里面没人应声,她又推门进去,却不想看到那屋子里面的床榻被褥整齐,找了一圈都不见端木秀喜的影子,心里惊疑不定的正要往外走,迎面却见陈妈妈引着唐傲进来。 “我们五姑娘就是那么个有口无心的脾气,心地却是不坏的,得亏是姑爷您的脾性好,多担待了!”陈妈妈说道,满脸堆笑。 唐傲长得算不上出色,只能说是周正,只是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有些阴沉,也不接陈妈妈的话。 白梅看到两人,立刻就吓的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就要转身往屋子里钻。 “白梅!”陈妈妈已经眼尖的看见了她,不悦叱道:“你跑什么?五小姐起身了吗?没见你家姑爷来了吗?” “没——小姐——小姐还没起!”白梅的脸色发白,支支吾吾道,随后就是腿一软,仓惶跪了下去磕头,“奴婢见过姑爷。” 唐傲看她这个反应,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举步就要往屋子里走。 “姑爷!”白梅吓了一跳,扑过去扯住他的袍角,“小姐还没起,您别进去。” 陈妈妈也是个人精,马上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只是想拦已经来不及。 唐傲一脚踢开白梅,进了屋子,飞快的转了一圈出来,脸色就越发阴沉,冷冷道:“这个时辰,她去了哪里了?” 其实他本身并没有多想,但是白梅不打自招的神情举止已经说明了一切。 “奴婢——奴婢——”白梅脱口就想说自己不知,但转念又觉得糊弄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姐昨夜睡的不好,去花园里散步了!” “散步去了?”唐傲狐疑的看着她。 陈妈妈是没往别的地方想,赶紧将她拽起来道:“那你还不快去找?” “是!”白梅答应着,匆匆往外走。 可是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她也想不明白。 “姑爷,您也知道,五小姐她最近的心情不是太好——”陈妈妈陪着笑又上前来打圆场,刚要将唐傲往花厅里请,旁边的厢房里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白梅的步子一顿,背影猛地一个哆嗦。 唐傲的心思也是敏锐,目光一闪,推开陈妈妈就冲了过去,抬脚踹开了反插上的房门。 那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香气,同时还有男女欢好过后的糜烂气息。 地面上凌乱的丢了好些衣裳,床上被褥凌乱,半隐半现的露出女子大片白花花的皮肤。 “这——这是——”陈妈妈跟着唐傲进来,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后就是眼睛一亮,扭头就提着裙子往外走。 她只知道宋楚兮住在这里,也没去确认那女子的脸孔,只想着是给沈氏报一箭之仇的机会到了。 唐傲也顾不上她,见到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正要去翻后面的窗户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扯住那人的胳膊,迎面就一拳打打过去,怒骂道:“哪儿来的淫贼!” “哎哟!”端木棠痛呼一声,鼻孔里就溅出了血花来。 他是被沈氏宝贝着娇养起来的,生平还是头次挨打。 唐傲急怒攻心,尤其看清他的脸,就更是怒不可遏,拳脚相加的将他往死里揍。 端木秀喜跑回娘家来和自己的堂弟厮混?端木家的人是将他做傻子不成? 唐傲出手一下比一下重,直接打的端木棠鼻青脸肿,嗷嗷乱叫。 屋子里动静一大,端木秀喜也悠悠转醒,浑身酸痛的爬起来,喃喃道:“吵什么——” “贱人!”话音未落,唐傲已经发了狂的野兽一样扑过来,一巴掌将她掀翻在了床上。 * 这边陈妈妈趁着沈氏和沈会音在老夫人处请安的空当就去报了信。 老夫人一听,立刻就坐不住了,一边命人去叫端木岐,一边带人往端木秀喜这里来。 “老夫人您先别动怒,那宋家小姐年纪小,就算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可这里到底也是咱们府上——”陈妈妈心里得意,脸上却是一副愁容,不断的宽慰着老夫人。 老夫人黑着脸不吭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刚走到端木秀喜的院子外面,却迎着对面端木岐和宋楚兮一行也同时到了。 宋楚兮坐在轮椅上,被舜瑜推着走,不时的扭头和端木岐说着话,看上去容光焕发的。 “这——这怎么可能?”陈妈妈一惊,见了鬼一样,下巴险些磕到了脚面上。 ------题外话------ 嗷呜,唐家公子的动手能力好强,赶紧点赞! ☆、第043章 反咬一口 所有人,都齐齐的愣住了,瞪着眼看着对面沐浴晨光,从容而来的一双男女。 端木岐的眉目如画,美艳如妖。 唇角自然弯起的那一个弧度更是妩媚到了骨子里。 给人一种完全不似凡人的奇异的错觉。 彼时他正垂眸和宋楚兮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就更是妩媚生情,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小意在里面。 而宋楚兮坐在轮椅上,歪着脖子仰头去看他的时候,阳光洒下,打在她长长如蝶翼般的睫毛上,让她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靓丽动人。 这场面,怎么都和陈妈妈形容当中的对不上号。 端木岐看见众人,走过来道:“这么一大清早的,祖母怎么把我叫到这里来了?” 老夫人答不上话,目光锐利如刀,霍的扭头朝陈妈妈看去。 陈妈妈的脖子一缩,就当真如是凭空挨了一刀一样。 沈会音愣了半天,这会儿便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道:“四小姐不是宿在五妹院子里的吗?怎么会和七叔一起过来?” 这种事,从来就不用端木岐开口,宋楚兮已经挑眉道:“听说这内院的大小事情都是三少夫人你在一手打理的,我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院子的,你会不知道?” 昨夜算计她的是端木秀喜和端木棠,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沈氏自从在蘅芜苑受了惊吓以后,对打理内务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事实上,内外都是沈会音在操持。 就算沈会音不会蠢到和端木棠那两人联手作祟,但是那两人要在内院纵火,她也势必知情,甚至是在有意纵容的。 宋楚兮可是从来没给过她面子的。 沈会音的心里一慌,一颗心忽而就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那院子里又突然传来一声女子高亢的惨叫声。 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好像——是五小姐的声音吧?”程妈妈沉吟道。 老夫人却容不得多想,当先已经进了院子。 只仓促披了件薄衫的端木秀喜披头散发的扑过来,一下子抱住老夫人的腿,哀求道:“祖母!祖母救我!” 就算这会儿一起过来的就只有端木岐一个男子,老夫人也是倒抽一口气,险些晕倒,厉声道:“大家闺秀,衣衫不整的到处乱跑,你是疯了吗?” 程妈妈赶紧脱下自己外面的褙子给端木秀喜裹住。 这个时候,那厢房里又是鬼哭狼嚎的传出来几声男人的惨叫。 沈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快步走过去查看,进门就见唐傲正揪住一人暴打。 彼时的端木棠也只是匆忙套了条裤子,脸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整个儿成了猪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是沈氏也一眼没认出来。 “母亲!母亲快救我!唐宁之他疯了!”端木棠却如是抓住了救星,大声叫嚷起来。 沈氏脚下一个趔趄,就是眼前一晕。 “母亲当心!”沈会音随后进来,扶了她一把,再一见屋子里的端木棠,立刻就羞窘的脸一红,仓惶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唐傲满心都沉浸在被戴了绿帽子的怒火中,紧跟着又给了端木棠两拳。 “哎哟——”端木棠发出惨烈的哀嚎声,鼻血狂飙而出。 老夫人被程妈妈扶着跨进门来,中气十足的怒喝一声,“都还不给我住手!” 这里毕竟是端木家,老夫人的面子,唐傲还是要给的,当即就迟疑了一下。 端木棠立刻甩开他的手,扑到了沈氏脚边,抱住她的大腿就开始嚣张的叫嚷,“来人!快来人!这唐宁之疯了,他居然敢打我,快把他给我绑到衙门去!” 端木棠因为是沈氏的小儿子,沈氏对他尤为宠爱。 看着儿子几乎辨认不出模样的一张脸,沈氏急怒攻心,手里捏着帕子,颤抖不已的指着唐傲道:“唐宁之,你当我端木家是什么地方,你居然跑到后院来行凶?真是——真是——” 沈氏越说就越是气的浑身发抖。 唐傲冷着一张脸看过来,讽刺道:“怎的?夫人也要拉我去见官吗?既然你们不怕丢人,我也正愁没处说理去呢!” 说着,居然一撩袍角,就大步往门外闯。 沈氏是爱子心切,还当局者迷。 老夫人等人只看这几个人的现状就将事情的始末猜了个*不离十,如果这就让唐傲走了,那还了得? “夫君不要!”端木秀喜仓惶扑过来,死死的抱住了唐傲的小腿,哀哀痛哭道:“夫君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我——” 唐傲根本就懒得和她说话,直看她薄衫下面那些淤青的痕迹,就恨不能当场掐死了她。 而端木秀喜,也是话到一半就难以自圆其说。 无计可施之下,她猛地扭头,用吃人一样的目光盯着宋楚兮,恨声道:“是她害我的,都是这个贱丫头,是她给我服了药,把我关到这个屋子里来的!” 她说着,又爬过去,拽着老夫人的裙角,哀求道:“祖母,您要相信我,我是端木家的姑娘,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悖伦常,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是宋楚兮,真的是宋楚兮,我好心收留她,她却恩将仇报!” 老夫人当然不信自己的孙子孙女儿会做这种事。 当然,她也不信宋楚兮这么个外来的丫头能有这样的能耐。 只是她不说,心里却起了疑惑—— 她怀疑的,是端木岐。 老夫人被气的不轻,一时也没出声。 宋楚兮一面漫不经心的低头摆弄着手指头,一边轻声笑道:“五小姐这话真有意思,你也说这间屋子是你借给我住的了,包括床单被褥在内,有哪一样是我带过来的?你说我害你,我拿什么害你?而且,你说是我关你在这屋子里的?可是有人看见了,可以作证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我把你弄到这间屋子里来的,难不成八公子也是被我绑过来的?也就算我能绑他过来,你们要做什么事,也是我逼的吗?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这件事的本身,就留有太多的漏洞,怎么看都不是宋楚兮凭借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 这个时候,程妈妈已经不动声色的查过这屋子里的一应物品,回到老夫人身边,悄悄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根烧了一半的蜡烛。 就连那跟蜡烛,都不是宋楚兮带过来的。 老夫人连质问都不能。 那端木棠是风流又荒唐,但却最识时务。 他心里十分清楚,就算他真的睡了端木秀喜,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但是这一次不走运的让唐傲抓了个正着,他才不要担这两家翻脸的干系。 “祖母,母亲,我只是昨晚贪杯,喝多了,我以为我是回了自己的屋子,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端木棠道,满面愧疚之色,表演的可谓惟妙惟肖,“说来也是奇怪,既然这里是五姐的院子,我走错了,怎么也没人拦着我?” 端木家这个不成气候的八公子,居然也是个人才啊! 宋楚兮看着他声情并茂的表演,险些忍不住笑出来。 ------题外话------ 好肥的一章! 还有我突然觉得老八也是萌萌哒╮(╯_╰)╭摊上这么个专业坑队友的兄弟,五小姐,您还是一头撞死吧orz~ ☆、第044章 洗眼睛去 门房里的婆子都是端木秀喜为了给他大开方便之门才灌醉的,就连白梅都是被她自己支开的。 端木棠公然反咬一口,端木秀喜的胸口一堵,险些气晕过去,嘶声嚷道:“八弟,你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五姐,我还没问呢,这间屋子不是你借给宋家姑娘住的吗?好在昨晚她刚好不在,否则——我这才是真的说不清楚了吧!”端木棠理直气壮道。 端木秀喜简直就想翻白眼。 但是她已经是被捉奸在床了,就算现在抖出她要坑害宋楚兮的事,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反而会给自己再加一条罪状。 这一刻,她当真是有口难言。 沈氏是最心疼儿子的,又觉得这样的事情极有可能,就赶紧给老夫人跪下求情道:“母亲,您也听到了,棠儿他是顽皮了些,但也是知道轻重的。母亲您真该叫人好好查查这屋子里,还有——” 她说着,就疾言厉色的一指跪在地上的白梅,“你是五丫头身边的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丫头为什么会在这里?棠儿过来的时候,门房的婆子呢?” 这个时候,门房的两个婆子也已经跪在了院子里,连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事情就算再如何的追查,也改变不了丑陋的本质。 而老夫人只想尽快遮掩。 唐傲额角暴起的青筋极力的压制,依旧蠢蠢欲动,他看着老夫人,再无半点尊敬之意道:“老夫人,此事——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说什么?什么也比不过眼见为实。 老夫人有生以来还是头次遭遇这样窘迫的困境,一张脸憋的通红。 “你——”自知回天乏力,端木秀喜已经红了眼,近乎绝望的冲着唐傲大声的质问,“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宋楚兮让她出了丑,本来就算闹到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为了家族声誉,也一定会替她遮掩。 可是居然有人这样狠—— 直接把唐傲找来做了见证。 宋楚兮不可能认识唐傲,更不可能请的来他。 那么就只剩下—— 端木秀喜愤恨咬牙,一寸一寸的抬头,看向已经在门边找了张椅子坐下看戏的端木岐。 她算计了宋楚兮,端木岐就对她下这样的狠手?他对那小丫头居然如此的宝贝?看的比家族声誉更重要? 这真的不像是端木岐的为人! “是我特意让人去请他过来的!”端木岐却是媚眼如丝,眼神俾睨,坦然反问,“这样不行吗?” “端木岐,你——”端木秀喜一个激灵,随后失控的尖叫,她是不敢将端木岐怎样的,于是就一转身,再次扑到唐傲脚边,声泪俱下道:“夫君,我们是夫妻,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听见了,是端木岐他设计暗算我的!” “这重要吗?”唐傲冷着脸,攥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 中间都有谁给了推手,并不重要,结果已经无法变更了。 端木秀喜心如死灰,颓然坐在了地上。 唐傲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里没有笔墨,就干脆的从自己的袍子上扯下一块布料,咬破手指,龙飞凤舞的留下一行血书,兜头往端木秀喜那里一甩,然后就冲老夫人抱拳道:“晚辈告辞了!” 言罢,就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一指鲜血染就的休书缓缓飘落在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到了这里也算是正式谢幕了。 “你们夫妻不是不睦许久了吗?本来是不关我的事,可是看在昨晚你好心收留楚儿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做了这个和事老,叫人去请了唐宁之过来接你,刚好化干戈为玉帛的。既然你不肯领情,那也就算了,只当是我白忙一场。”端木岐才不想浪费时间管这事情的后续,也不在乎这是什么地方,或是有多少人在场,将宋楚兮打横一抱,就大步出了门,走到门口,声音又再响起,“楚儿,我们走了。你还小,看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回去洗洗眼睛!” 他这话,是说给宋楚兮听的,声音却故意扬起,自有那么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楚兮窝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辩解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还那么多话?”端木岐瞪她一眼,那眼神如有实质,切实带了几分寒意。 宋楚兮于是就不做声了,一直被他抱着出了屋子方才说道:“为了避嫌,我连墙角都没听的……” “只是为了避嫌吗?”端木岐再次打断她的话。 “诶?”宋楚兮仰头看他。 端木岐的脚步就顿了一瞬,忽而埋首下来,红唇几乎贴到她耳根,“其实你要真想要听墙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么——下回记得叫我一起!” 宋楚兮被他噎的面色微微一窘,随后翻了个白眼道:“无聊!” 干脆就把脸使劲藏在他怀里,不去理他。 端木棠人就扑在门口,沈氏的脚边。 他是做了丑事,自己却没太当回事。 他毕竟是男子,何况还有沈氏护着,这会儿无聊的眼珠子乱转,恰是瞧见宋楚兮和端木岐调笑的画面。 那小丫头的容颜娇俏,半嗔半怒之间更添几分柔柔的妩媚,看的人心里软软的发颤。 * 端木岐抱着宋楚兮从那院子里出来。 走到花园里,他便放缓了步子,垂眸看向怀里懒洋洋窝着的小丫头道:“这回你可是满意了?” 宋楚兮明知道他说的什么,却只撇撇嘴,“你们和唐家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 “得了便宜还卖乖!”端木岐道,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举步往前走,“唐家,是辰王妃的母家,迟早都要站到太子殷绍的阵营里去,而殷绍安排了宋楚芳进宫,分明表示他不再将你那位太后姑母放在眼里了。端木家要是也和他们绑在一起的话,你们姑侄俩,就都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了。” 舜瑜两人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里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不由的都是暗暗心惊。 宋楚兮却是面色如常,手臂交叠搭在端木岐的颈后,抿了抿唇道:“孤立了端木家,你能得什么好处?” “呵——”端木岐重新垂眸看了眼她亮晶晶的眸子,只道:“你高兴就好!” ------题外话------ 我端木美人儿,怎么看都是满满的楠竹即视感嘛,你们还是辣么不看好他么→_→ ☆、第045章 再度打脸 如果只是为了和端木秀喜置气,宋楚兮根本就不屑。 而端木岐,就更不是愿意在那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人了。 归根结底,他们两个真的很像,做什么事都喜欢从简,速战速决,绝不为任何的人和事多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这件事到这里还没完吧?”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直进了端木岐的院子,宋楚兮方才正色问道。 “自然!”端木岐也敛了神色,目不斜视的往里走,“唐家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唐宁之当众被打了脸——” 端木岐说着,就邪邪一笑,诡异的勾了下唇角,“老三有麻烦了,一定要大本钱才能将他安抚住!” 出了这样的事,唐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唐傲方才是一时意气,但随后冷静下来,肯定也会自行捂住消息,只是—— 会咽不下这口气却是一定的。 端木家如果不想就此失去这个好伙伴,就必须设法补救,那么唯一的法子—— 就只能是再送一个女儿过去,顶替端木秀喜的位置,并且为了安抚唐傲此时暴怒异常的火气,这个被送过去的女子还必须是出自端木家的嫡系,身份也不能比端木秀喜低。 这样一来—— 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沈氏的亲生女儿,九小姐,端木秀香了。 千娇万宠养大的一个嫡出的小姐,就要这样送给别人去做继室了? 想都不用想,接下来端木家内部就是一场巨大的风暴,定会闹的人仰马翻。 * 出事之后,沈氏就只顾着找大夫给端木棠疗伤,而沈会音却明显感知到了危机,赶紧命人去钱庄给端木旸送了信。 端木旸急吼吼的赶回来,直接就奔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三少爷回来了!”程妈妈出言提醒。 彼时老夫人的一张脸上还阴云密布,坐在暖阁的炕上捻佛珠,闻言方才睁开眼睛,指了指下首的椅子,“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是!”端木旸点头,弯身坐下,开门见山道:“祖母,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会让您觉得面上无光,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只在这里生闷气也于事无补,关键是要想办法补救。” 这件事,导致了他们和唐家的关系全面崩盘,要说生气,端木旸是比任何人都气的,但是盛怒之下,他的思维却极为清晰。 老夫人的年纪虽然大了,也是心思清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是说——” “是!”端木旸也不等她说完就点了头,“祖母你也看到了,宋家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难调和,这个时候,正是和他们抢夺助力的时候,一旦现在和唐家翻了脸,咱们端木家就要完全被孤立起来了,处境会相当危险。所以现在,趁着秀喜被休弃的消息还没散出去,赶紧重新笼络住唐家才是当务之急。” 和家族利益比起来,个人的自尊心就都可以暂时放下了。 想着唐傲对她的态度,老夫人的心里虽然还觉得不舒服,却也是点了头,只是有些疑虑道:“八丫头的性子你知道,还有你母亲那里——” “母亲和妹妹那里,我会去说服他们,只是秀喜那边的事——”端木旸道,别有深意,“恐怕还得祖母您出面了!” 不想让人知道端木秀喜是被休了,那么—— 就只有让她死。 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姑娘罢了,老夫人对她压根就没什么感情,再者过了这么半天了,夜里那整件事情的始末老夫人早就弄清楚了,现在端木秀喜本就是罪有应得。 “嗯!这件事我来办,你放心吧!”老夫人想都没想的就应承了下来。 “孙儿谢谢祖母的体谅!”端木旸道,起身做了一揖,“那孙儿就先行一步了,现在我就去唐家,先见唐宁之一面,把这件事敲定。” “嗯!”老夫人颔首,待他走后,就扭头给程妈妈使了个眼色,“五丫头院子里的人都处理干净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风声再不能外传了。” “老夫人放心,奴婢心里有数!”程妈妈道,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大白天的,如果有什么动静会比较容易惊动人,五小姐那边,等天黑了奴婢再——” “好!”老夫人心领神会,直接点了头。 * 端木旸每一步的行踪,长城都及时过来报给端木岐知道。 端木岐靠在榻上和宋楚兮对弈,却是完全不着急,“不用管他,随便他去折腾吧!” “可是少主,万一真的叫他说服了唐公子,两家重修旧好的话,您之前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长城急道。 “联姻一事,可是两家的买卖,唐宁之答应了也就答应了,老三看着镇定,但是这一次到底也还是乱了心了,居然本末倒置,走了最差的一步棋!”端木岐说道,完全的不以为然。 这人,总爱时不时的故弄玄虚,冒充大尾巴狼。 宋楚兮也懒得和他计较,干脆就不插嘴了。 见他说的这样信誓旦旦,长城揣了一肚子的疑问,也就没敢再继续追问。 因为头天夜里频繁的出事,两人都没睡好,早早的用了午膳之后,宋楚兮就回了沈会音新给她安排的院子去补眠。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 宋楚兮睁开眼,隔着床帐就看到外间圆桌旁边的两个身影。 端木岐坐在桌旁,似是听了舜瑜的禀报,就淡声吩咐,“把消息散出去,让唐宁之知道。” “是,少主!”舜瑜答应了,转身退了出去。 宋楚兮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摸到床边去穿鞋。 端木岐听到这边的动静,就含笑看过来,“睡醒了?快洗洗过来用膳了!” 那桌子上,居然满满当当的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宋楚兮耷拉着绣鞋走过去盆架前,一边心不在焉道:“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意料之中,也就不算什么事了!”端木岐端起桌上酒杯轻抿了一口酒,“老三的宝贝妹妹,为了拒婚,悬梁了!” “噗——”宋楚兮刚含了一口漱口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这位九小姐也是神来之笔了,她大约是觉得端木家和唐家闹的还不够僵?就这么急着补刀? 一天之内,狠打了唐傲两次脸—— 这回再想修复两家的关系,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题外话------ 猪队友神马的,三公子真可怜,被端木美人儿捅刀子也就算了,从老娘到弟弟妹妹都不省心╮(╯_╰)╭ 所以宝贝儿们,你们现在知道岚宝其实真的是女主亲妈了吧~ ☆、第046章 私相授受 闺房里。 端木秀香坐在床上,拈着帕子嘤嘤哭泣,脖子上一道红痕,分外醒目。 沈氏坐在旁边,心疼的不住给她擦眼泪,一面对端木旸责难道:“香儿他是你的亲妹妹,你就舍得这么糟践她?” 端木旸黑着一张站在当前,脸上凝结了很重的怒气,此刻也是冲口而出的反驳,“要不是你把老八宠的无法无天,让他没脑子的惹出这样的祸事来,我又何至于被逼迫到这一步?” 沈氏自知小儿子的事情上她有理亏,却又心疼女儿,顿时就弱了声势,恳求道:“旸儿!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都是老八不懂事,可是香儿她——你就当是体谅母亲这一次,这一次——你放过你妹妹吧!” 端木旸怎么都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一步,还要被自己的母亲妹妹拖后腿,阴着脸,一直死咬不松口。 “母亲!我不要嫁到唐家去,我死也不要嫁给姓唐的做继室,明明是五姐和八哥哥闯的祸,为什么要我去替他们还债遮丑啊?”端木秀香晃着沈氏的胳膊开始哭闹,一副梨花带雨,悲痛欲绝的模样,“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母亲,你这是要和三哥一起逼女儿去死吗?” 沈氏看着女儿这样,更是心痛难当。 “旸儿——”她乞求的看向端木旸。 端木旸心里的火气已经压都压不住。 他自己伏低做小,好不容易才让唐傲松了口,如果再要出尔反尔,那么和唐家的关系就真的永远都无法修复了。 “旸儿——”沈氏见女儿哭的凶,就只能再开口求情。 “这门亲事,我已经替你定下来了,你说的对,要么你就去死,否则——”端木旸却是面目阴沉的开口,冷冷的看着目瞪口呆的端木秀香,“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日子到了,也得给我乖乖的上轿!” 说完就甩袖而出,一阵飓风一样卷出了院子。 端木秀香还是头次领教自家三哥这样冷酷无情的面孔,泪都忘了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扭头扑倒沈氏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母亲,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端木旸的脾气,沈氏是知道的,自知在这件事上回天乏力,即使心里再舍不得,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劝道:“香儿,这次的事情,你三哥的确是有难处的。宋家的二丫头进了宫,咱们本就事事都被他们压着一头,如果再要和唐家决裂——” “我不听!我不要听!”端木秀香哪管这些,捂住耳朵拼命的摇头。 沈氏知道,她所谓的寻死只是吓唬人的,就亲自接过陈妈妈手里的药碗喂她。 端木秀香恼怒的别过脸去。 沈氏无奈,叹了口气,就起身往外走,一面对陈妈妈道:“今晚你留下陪着她点儿吧!” 如果连沈氏都撒手不管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母亲,你别走,我——我有话要跟你说!”端木秀香一急,直接就赤脚跳下床,将她拦住。 “香儿,你别再任性了——”沈氏心疼的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的开口。 “母亲,我——”端木秀香用力咬着唇瓣,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神凌乱的不敢去碰触沈氏的目光,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沈氏的脑中嗡的一下,砰的一声就砸了手中药碗。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端木秀香,“你说什么?” “母亲?”端木秀香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也吓了一跳,但她此刻心里紧张又雀跃,便是娇羞无限的垂下眼睛,小声重复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母亲疼我,请母亲成全。” 说完,就膝盖一弯,端端正正的跪在了沈氏面前。 这事情对沈氏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的女儿,端木家嫡出的小姐,居然与人私相授受? “母亲,其实我——”端木秀香豁出去了,脊背一挺就要再开口。 “你还不给我住嘴!”沈氏的身子晃了晃,六神无主,最后就近乎凄厉的暴怒低吼,她扬起手来,但是心烦意乱之余,巴掌却没有落下,只就满面怒容的看着端木秀香道:“你三哥说的对,是我把你和棠儿都宠坏了,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我已经替你做主定下了,你就安心待嫁就是,再不准胡言乱语了!” 沈氏说着,就有些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 端木秀香是彻底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表明心迹,反而会更加坚定了沈氏将她嫁给唐傲的决心,呆愣愣的跪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陈妈妈见到沈氏情绪不稳,就直接追了出去。 沈氏匆忙的出了院子,便是猛地顿住脚步,满面厉色的回头对陈妈妈道:“你在这里盯着!” “啊?”陈妈妈吓了一跳,难以置信道:“九小姐定是不想嫁入唐家才找出来的借口,夫人您难道——” “你哪儿来的废话?我叫你盯着,你盯着就是!”沈氏怒道。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就算端木秀香是被这门亲事逼急了,但是她方才那个含羞带怯的眼神却是不做假的。 但是女儿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会和什么人看对眼了? 沈氏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但是因为事关重大,又存了几分侥幸的心思,便没有多说。 “是!”陈妈妈见她动了怒,就再不敢多言,赶忙应下了。 * 这边宋楚兮和端木岐用完晚膳,端木岐就看向她道:“我看你也睡饱了,我带你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顺便消消食?” “我做什么要熟悉你们家的环境?”宋楚兮脱口道,撇撇嘴,“沈会音那里替我安排了住处,我总要去跟她道声谢的,要不然你家老夫人又该挑刺,说我不懂礼数了。” 她会跟沈会音客气?这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可信呢? 端木岐看了她两眼,不置可否。 宋楚兮立刻就有些谄媚的眨眨眼,笑道:“我是睡够了,可你不是一直忙着坑人,没顾上休息吗?你先回去睡吧!要带我熟悉环境,明天也是一样的!” 端木岐也懒得和她耍这小心眼儿,又坐了片刻,就整理了袍子起身离开。 出了那院子,长城有些忧虑的回头看了眼道:“少主,您这么由着四小姐闹,真的没问题吗?” “随她吧!”宋楚兮在这件事上的急切和主动,几乎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明知道她的目的,但是端木岐却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 送走了端木岐,宋楚兮就换了身衣裳,坐上轮椅,让舜瑛推着她去了沈会音的院子拜访。 彼时沈会音才刚去探望了端木秀香回来,走到门口,就迎着宋楚兮从对面过来。 顿时—— 就是警觉的面色一沉。 ------题外话------ 沈会音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兮兮的,三天两头的就要被各种找茬,真可怜呜~ ps:求问宝贝儿们,谁知道哪个牌子的耗子药最灵?给我推荐下呜! 昨晚我半夜正在码字的时候,一只老鼠从卧室冲向了客厅,当时码字正high,我以为我看错了,结果半小时之后,它居然当着我的面,又慢悠悠的从客厅里奔回来! 然后……然后这还不算完,苦逼熬到下半夜三点,我居然又看到它从客厅里大摇大摆的走来了卧室,然后就整个晚上头皮发麻,好怕睡着了它要来啃我头发~o(>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