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把男主在线当替身 作者: 鱼籽ZR 简介: “你是看上我的人了？还是我的脸？”某王一脸深情款款。 “你的脸......”某小女子毫无愧色，理不直气也壮。 21世纪卑微打工仔陆栖迟重生异世， 护亲人、报血仇、斗恶仆、为求自保，杀人如麻。 从满目荆棘中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耻辱前世，凌逼致死，大火弥漫，魂归九天。 谁知浴火涅槃重生，成了九天翱翔的铮铮铁骨！ 可为何每一世都会遇到那位铁血手腕、深情款款的男子呢？ 还都长着她白月光的脸？ 数世历劫，携怨归来，是再续前缘，还是相逢一笑呢？ 第1章 魂穿重生,休夫! 天晟王朝，长庚三十七年，春。 合该天朗气清的日子，偏生刮着阴恻恻的狂风，乌云遮蔽，不见丝毫光亮。 当朝太子林轩的大婚竟是办在了今日，高朋满座，红绸尽挂，和外间阴暗的天色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比，让人觉得心神不宁。 大婚的宫殿之中，陆栖迟简直是脑子一片茫然和蒙圈，本应该安安稳稳地坐在电脑前做个卑微却胸怀大志的打工人，可此时竟是穿着一身大婚的喜服被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欲行不轨之事...... 衣衫尽褪，露出白花花的细腻肌肤，欲拒还迎间，引得对方兽性大发。 “哎呦！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这小娘们果真是天姿国色啊！” 这样粗鲁的话语，自然不会是太子林轩能够说出来的，陆栖迟疲惫地想了想，自己这个倒霉鬼应该是穿越了，今天应当是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小郡主和当朝太子的大婚，眼前这个猥琐油腻的人又是什么鬼？ 我陆栖迟也是你能够占到便宜的！？真是不要命了！她抬起一脚，强忍住自己周身酥酥麻麻的晕厥感，一脚正中靶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声的过于凄惨，让陆栖迟以为他是断子绝孙了，不过不要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样的人能够在这样一个注重名声清白和贞洁的朝代大婚之夜妄图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呢？ 呵！呸！阴谋！ 她看着地上痛的来来回回打滚儿的男人，觉着神志清明了几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下了药，原主儿娇弱的身子受不住，一命呜呼，倒是让她白白地穿了个异世，过了把瘾。于是披衣起身，将自己整理得正襟危坐，又拿了桌子上的一个看起来很贵的温润茶杯，“咣当”一声敲晕了正在痛苦哀嚎的男人，趁着四下无人，赶紧把他拖了出去，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了喜床上，俨然一个一丝不苟的新婚待嫁，一气呵成！ 外间忽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有人“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含着几分怒意的声音喊道：“给本太子搜！一定要找出这个奸夫!” 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太子林轩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眉目也算是清秀，略显狭长的双眼，白皙清朗，只是眼底的乌青昭示着他精神的不济。 呸！纵欲过度! 陆栖迟抬起眼帘，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随后“啪”的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直接伸手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露出了一张艳丽的姿容，红唇清扬，眉目如画，左眼角一颗泪痣，魅惑人心，偏生还有一种别样的清凉风情，让人惊艳，过目难忘。 “大婚当日，太子殿下如此，岂不是将栖迟一个女子陷入不清不白的境地？” “本太子收到密保，说你陆栖迟和男子苟合！身为太子，又身为即将成婚的夫君，不得不来查验一番！”他叉腰站着，说得理直气壮，头高高地昂着，带着几分不找出奸夫誓不罢休的志得意满。 真恶心啊！大婚当日，这样陷害自己的太子妃！陆栖迟冷笑着，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地找，看着他们或是惊诧或是嘲讽的面容神色，站在中间，不发一言，别有一番傲骨。 “启禀太子殿下，这屋中除了......除了太子妃，没有旁人。” “没......没有旁人！？”太子磕磕巴巴，脸色煞白，如遭雷击。 开玩笑，她早就把人拖了出去，哪里会给人留下把柄呢？陆栖迟似笑非笑地瞧着林轩煞白的脸，左手还攥着大红色的盖头，“看来殿下很是失望啊？栖迟和殿下虽已拜堂，却并未圆房，算不得礼成，既然殿下如此，那我们的大婚就到此为止吧，栖迟依旧是清白之身，所有罪责栖迟一人担下，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得斩钉截铁，傲然地立在中央，略显清瘦的背影尽是铁骨铮铮的风华。 休夫！？在场众人皆是张开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在这个女子不得做主的时代，她陆栖迟竟是当场掀了盖头，说要取消大婚？ “你！？陆栖迟，你放肆！”太子伸手指着她，手还在哆嗦，不知道是惊得，还是气的。 “这不正是太子殿下盼望的么？否则殿下又何必大婚当日带着侍卫来查栖迟的奸夫呢？”陆栖迟轻轻地微笑着，眼眸中却是无比凉薄和森冷，“既如此，就算栖迟福薄，攀不上殿下这个高枝儿，祝愿殿下日后得以迎娶如花美眷，清！白！之！身！” 说完，她看也不看怔愣当场的林轩一眼，转身便走。喜服长长的裙角曳地，说不出的傲骨和风华。 这还是那个昔日里在皇宫之中默默无闻的小郡主么？ 林轩愣了，众人也愣了。 唯有人群身后的一抹华贵黑袍的身影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意思，这般泼辣中又有条不紊的女子他倒是头一回看见。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谁都知道永安郡主陆栖迟大婚当日受辱，毅然决然地掀盖头休夫，狠狠地打了皇家的脸！ 陆栖迟是个特别的存在。 她并非什么亲王之女，更不是皇家血脉，父亲陆展凌曾是赫赫有名的沙场将军，母亲赵雪希则是富商之女。只因陆展凌战死沙场、为国尽忠，母亲随之殉情，这才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孤女，因着当今圣上感念，特封为永安郡主，赐婚太子。 毫无家世背景的孤女，怎么能做一国的太子妃呢？ 陆栖迟在走回府的路上，嘲讽地想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奔涌而来，让她莫名地感到孤苦二字，那些寂寂深宫中备受欺凌的日子，被推下水，被陷害偷了玉佩，唯有一个老嬷嬷是她全部的依靠。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 “你说什么？陆栖迟不仅没有被辱清白，还退了轩儿的婚！？简直放肆！” 凤仪宫中，传出一抹因为诧异和愤怒而变得尖锐的女人声音。凤袍华贵，当朝季皇后、太子林轩生母端庄的面容之上，写满了扭曲的恶毒。 “娘娘，此事千真万确。” 第2章 怒打刁奴,放肆! “陆栖迟，你可知罪！？”质问的声音从凤仪宫中空旷华丽的大殿上方传来。 陆栖迟承受着所有的恶意和怪罪的鄙夷，跪在大殿中央，脊背挺得直直的，狭长清亮的双眸毫无惧色地迎上他们的目光，环视着这一圈坐着的尊贵的皇后娘娘和各宫嫔妃。 “栖迟不知，何罪之有？” 季皇后和太子林轩的心思昭然若揭，陆栖迟作为个已经活了快两辈子的人，再想不明白，也就别过了。不过是嫌弃她是个无父无母、手无实权的郡主，无法相助林轩登上皇位，所以大婚那日的那个男人便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好戏，为的就是让她再无颜面成为太子名正言顺的正妃！ 何必呢？何必对这样一个已经够苦命的女子斩尽杀绝呢？ 身上的喜服还来不及脱下，便被提溜过来问话，陆栖迟双眼微眯，两只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你还不知罪？大婚逃婚，还公然指责自己的夫君，和奸夫私通款曲，简直是辜负皇恩，目中无人！你将圣上、本宫还有太子的脸面置于何地！？” 这倒打一耙，用的可真好，陆栖迟低低地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正合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心意么？栖迟并非逃婚，而是太子殿下羞辱愤然退婚，栖迟是否是完璧之身，是否私通款曲，皇后娘娘寻一个年长嬷嬷一探便知。还有，皇后娘娘要定罪，要拿出证据，喜房之内除了我一人可有外人？” 声音冷然，步步紧逼。 季皇后坐在首位，威严而又端庄，望之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凤眼上挑，格外凌厉，只是眼角渗出的几条皱纹昭示着岁月的痕迹。 她一时无言，这丫头，怎么今日这么伶俐了起来？ 众妃嫔亦是惊诧，平日里唯唯诺诺，大声说一声都能被吓到的永安郡主，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大红喜服跪在当中，脊背直直而立，眉眼如画，寂静平淡，却透着万人难及的风华和自信。 “你！？陆栖迟，你放肆！” “圣旨到！” 这一声尖利的嗓音包含着至高无上的一切，方才或是愤怒或是诧异的皇后和后妃，神情瞬间收敛成无可指摘的恭谨，俯身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安郡主陆栖迟大婚失仪，有辱皇家威严，朕感念陆将军之忠心，此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一道圣旨，为陆栖迟的磨难和羞辱暂且画上了句号。 回到自己府中，嫌恶地褪下喜服，陆栖迟泡在浴桶之中，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儿。 她也叫陆栖迟，却并非是这个可怜的小郡主，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兢兢业业的一个小编辑，大火葬身，不想却捡回了一条命，魂穿来了异世。 命运并未好到哪里去，她有个疯癫般的小三母亲，有个冷若冰霜、薄情寡义、有妻有子的父亲，生在这样的家中，能活着已经不错了。陆栖迟养成了一种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桀骜性子，努力隐藏起自己内心的疯癫和孤僻，混入人群之中做一个正常人。 栖迟，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淹留隐遁、漂泊无依、耗散遗弃之意。 当真是契合啊！ 热水蒸腾的雾气袅袅升起，遮蔽了她不染尘埃的面容，褪去了大婚的厚重脂粉，现下才能够勉强呼吸。 “你占了我的肉身......能替我报仇么？”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脑海之中传来，声音飘浮鬼魅，不似常人。 原是原主的一缕残魂，幽怨不甘，寄托于此。 “报什么仇？”陆栖迟闭着眼，泡在木桶之中，用意识回复。毕竟是阴差阳错捡回一条性命，履行些道义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她委实不是个好人，手指无意识地轻捻了几下，若是太麻烦，便算了。 “我......被人下药害死，无人伸冤，我父我母为天晟朝竭尽心力，可是死却存有疑窦，你一定要替我查清真相，替我......替我报仇！”残魂声嘶力竭，声音之中投着浓浓的怨毒，话音刚落，便是神魂俱散，从此后世间再无小郡主，有的只是借尸还魂的陆栖迟！ “哎......哎，什么疑窦啊？” 倒是说清楚啊！她又不是福尔摩斯探案的脑子，能查清楚么？陆栖迟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又湿漉漉地钻出来。也罢，也罢，人世皆苦，我既然来一趟，就替你风生水起地报一场仇，好好活一回吧！ “郡主！郡主不好了！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老奴没拦住！”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是个穿着粗木麻衣，脸上沟壑纵横却慈眉善目的老嬷嬷，就是自幼照料陆栖迟的那个嬷嬷，待她犹如亲生女儿一般，事事要紧。 又来！她反个击都快被吐沫星子淹死了，还嫌她过得不够惨么？ 陆栖迟长长地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深深觉得除了你自己没人希望你过得好，她急忙从木桶之中披衣起身，赤着脚走了出去。 府中大厅聚拢了几个侍女和太监，凶神恶煞、气势汹汹地挡在面前。 “郡主殿下，奴才等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将郡主府里里外外派人封存，以惩罚郡主失仪之罪！还望郡主莫怪。” 赤裸裸的禁足，陆栖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真当她没看过宫斗剧啊！禁了足，那不就是任你们揉搓捏扁了么？她要是没死成，皇后和太子只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你说禁足就禁足啊，旨意呢？拿旨意！圣上都恕我无罪，容后再议，难不成皇后娘娘是想抗旨么？还是说你们这些刁奴假传旨意！？” “郡主......你！？”为首的侍女显然嘴皮子不太利落，冲着身后挥挥手，叫嚣着就要暴力执法。 “你放肆！”陆栖迟二话没说，直接走上前，“啪”的一声照那侍女脸上就扇了个巴掌。 鲜红的指印瞬间浮现在她的脸上。 陆栖迟披着曳地的红衣，漠然地赤脚站在当场，美艳不染凡尘，仿佛刚刚动手的人不是她一般。 第3章 阖宫午宴,各怀心思 “此乃皇后娘娘跟前儿的大宫女，郡主如此，岂不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眼瞧着身边人挨打，另一个宫女愤愤不平地站了出来。 “再大的宫女，不是奴才？” 陆栖迟找了个位子坐下，神情冷淡地去瞧那些凶神恶煞的宫女和太监们，精致丹凤眼微眯，看着他们的气势一点点儿减弱下去，“得了，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栖迟无礼，还望皇后娘娘莫怪。但是若想责罚禁足，得拿出应当有的罪名来，一句失仪，皇上都已经不计较，皇后娘娘就也莫怪了。” 拿皇上的圣旨来压皇后，也就陆栖迟能干出来这事儿了...... “还有，”她轻捻了几下手指，微微眯起眼睛，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那几个面色略微惶恐的宫女太监，“本宫打的就是你们！都记好了，再来还是照样儿！看看是你们的命值钱，还是本宫的命值钱！滚！” 几个人仿佛见了鬼一样，这平日里诚惶诚恐的、任人欺负的小郡主，是中邪了么？ 他们平日里可没少欺负原主，陆栖迟不过就是给个教训。 更何况，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皇上对她都不会有什么重罚的，毕竟她的父亲为国尽忠而死，她的待遇越是优渥宽容，皇上的宽厚仁德疼爱之心也就愈发广为流传。 “郡主，你这样，皇后娘娘不会甘心的，只怕......”连嬷嬷半跪着蹲下身子，替陆栖迟穿上鞋子，蹙着眉不无担忧地说道，她一直觉得自家小主子过于软弱，应当爽利些，可这冷不丁变成这样锋利的模样，倒是让她心里一突突。 她一个思想保守的古代人，自然是万万想不到灵魂置换这件事儿的。 “没关系的，嬷嬷安心吧，我毕竟是个郡主，一时半会儿的，还算安全。” 对着这样慈眉善目的老嬷嬷，陆栖迟是万万说不出什么吓人的话来。她觉得皇后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的，若是当真拿着毒酒和三尺白绫过来，让她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郡主府中，也未必不能成功。 这夜，陆栖迟一夜难眠，翻来覆去直到天亮，眼看着朝阳初升，意味着新一轮的挑战即将来了。 “你是说，那女人......把皇后的人打跑了？” “的确如此，王爷派去的暗卫亲眼所见。” 男子一身华贵黑袍，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手指一搭一搭地瞧着面前的桌子。细看下来，宛如刀刻一般的俊朗面容，眉眼深邃，冷傲如雪，寂寂清冷之中展示出一抹别出心裁的气息。 “真是有趣啊，当众抗婚，还把皇后怼的哑口无言。本王从前怎么没留意天晟朝的皇宫里出了这么个硬茬子？”他的笑声在这样太阳初升的清晨之中，显得格外低沉。 一夜未眠的不止陆栖迟，太子林轩甚至顶了个巨大的黑眼圈上的早朝，皇后昨夜气的怒不可遏，差点儿宣了太医。 “这个小贱人，竟敢明目张胆地和本宫作对！”听完了昨夜挨了一巴掌的宫女添油加醋的禀报，季皇后手中的护甲“啪嚓”一声直接被掰断了，脸上的情绪格外不善。 “她......她就是笃定了圣上的宽厚，娘娘万万不能轻饶了她啊！” “拿不走她的命，本宫就让她身败名裂！轩儿的太子妃必得是名门淑女，手握重权的！”她扬手一抛，手中断成两截的护甲就被扔了出去，脸上狰狞扭曲的神色让宫人们悚然一惊，“去！把人给本宫唤进来！” 太子林轩一向孤芳自赏，十分自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到了那么大的羞辱，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他却没有什么杀伐决断的狠辣心胸，抬手招来身边的一个侍妾，“你上次进宫，谢贵妃是不是提起四月桃花盛开，邀请阖宫午宴？” 侍妾忙不迭地点头走上前来，她美的胸大无脑，三分姿色让林轩见色起意收做了房里人，“殿下说的是，谢贵妃已经开始准备了。” 林轩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狞笑着神色阴霾，“你到时候陪本殿去！” “殿下也要去么？您不是一向不爱这种场合？” “要去，本殿一定要去！” 陆栖迟作为郡主，即便是再不受重视，这样的皇家宴会也是要出现的，因为皇家之人都是希望毫无顾忌地彰显自己仁德宽厚的一视同仁。 “谢贵妃摆的午宴？我能不去么？”陆栖迟晃荡着连嬷嬷手中刚递过来的帖子，有些头大。 “郡主最好还是去吧，您也知道，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就别再得罪贵妃了。皇后和贵妃分庭抗礼的事情，人尽皆知，贵妃想来是不会为难郡主的。” 听到这儿，陆栖迟眼睛一亮，“分庭抗礼？我知道了，嬷嬷安心吧。对了，嬷嬷。这府里就咱们俩人儿，嬷嬷未免辛苦了写，就拿着我的那些月例银子钱，去买些侍从奴仆之类的吧。” 不得不说，天晟的皇帝在这物质方面倒是真没亏待过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宴席设在太极殿外的空旷之处，昨夜刚下过雨，桃花滴着点点雨滴，空气中泛着清新的湿度，四面宽阔，雨过天晴，韵味相得益彰。 四面微风拂过，陆栖迟坐在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中，眼巴巴瞧着案前的美味佳肴还有葡萄美酿。 倒是因为没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一进来，便是看到了无数窃窃私语的嘲讽目光。 “摄政王殿下到！” “太子殿下到！” 两声响声惊得在场的有些大臣还有皇室官家贵女一愣，一个两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两位贵人的莅临。 太子一贯自视甚高，不屑于这种场合；摄政王殿下深居简出，诡异莫测，通常也不出现在这种场合。 今儿这是撞邪了么？ 太子依旧是那副纵欲过度、鼻孔朝天的模样，看见陆栖迟的一瞬间，眼中冷意更甚。 身后是一袭黑袍、气势非凡的摄政王，阳春白雪，瑶池仙镜，五官俊美如同刀刻。 第4章 兵来将挡,不惧! 众人屏住了呼吸。 权倾朝野，为圣上所忌惮的摄政王殿下竟然是般姿容，只见他秉着嘴角，眉眼含着冷凝的气息，五官深邃，皮肤白皙，书生气的苍白面容却透着诡异的杀伐，手腕上奇异地拢着一串翠绿的珠子，又似佛家之物，又似首饰。 “咳咳咳！”陆栖迟刚塞了一块儿点心进去，偏生就噎到了，脸色通红地咳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 本想喝口美酒顺顺，抬头觑着摄政王的面容，咳得更厉害了…… “噗嗤”一声，一口酒全部喷到了面前摄政王林煜的衣袍上。 这人怎么长得和她前世念念不得的白月光一个样儿呢？ 众人：“……” 全场寂静，尤其是已经坐下的皇后和太子正等着摄政王一怒，将陆栖迟的头拧下来。 陆栖迟：“……”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心心念念、爱而不得的前男友的脸出现在穿越的异世，你也会喷水的…… 林煜抬起头，只见陆栖迟抬眼盈盈望去，水波潋滟，细长妩媚的双眼透着压制般的清冷，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惊愕，偏生一双细长眼眸中显露出看遍世事的苍凉。他莫名地产生了几分熟悉的感觉，于是勾唇一笑，拍了拍被她打湿的地方，满不在乎地坐在了陆栖迟的旁边。 “怎么？你认识本王？”林煜转头冲着陆栖迟一笑，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 “不……不认识。”陆栖迟急忙摆手，心中碎碎念，别看我别看我。 谢贵妃笑得意有所指，忙微微一笑，鼻梁秀美，眼眸晶亮，万种风情之间露出娇艳欲滴之色。年岁虽已经不轻，却依稀可见当年倾国倾城的美貌，难怪多年圣宠不衰，可以和皇后分庭抗礼。 “摄政王殿下亲自来了，当真是不枉此宴啊！就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愿意给本宫一个薄面，真是荣幸啊。”她特意将皇后放在后面，就是为了在一切大事小情上打压了皇后的脸面。 “妹妹说得哪里话？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这种场合，自然理当奉陪。”季皇后抬起雍容华贵的脸，满不在乎地勾唇。 浓墨重彩的一场争斗，就此拉开序幕。 陆栖迟仿佛八辈子没见过饭一样，头也不抬，完全不理会台上的明争暗斗。 “别噎到了，慢点儿吃。本王看你爱吃这盘清甜的玫瑰糕，这里也有，都吃了吧。” 陆栖迟赶忙摇头：“……”她指定是见鬼了。 一众千金贵女揉碎了一颗芳心，咬着牙根儿瞪着陆栖迟。 但她们不得不说，陆栖迟生得极美，猩红色的长裙包裹着窈窕的身段，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双眼细长微挑，左眼下一颗泪痣，更是魅惑，鼻梁高挺，眉宇之间透着冰雪般的凛然风姿。 太子心中暗恨，自然不会轻易放下，大手一挥，便是张口，“母后，贵妃娘娘，今日世家贵女均集在此，不妨作诗几首，也好助兴。” 谢贵妃抢先开口，“太子所言甚是，不妨以花为题，作诗几首。歌舞别停，本宫要接着听！” 贵女们跃跃欲试，太子尚无正妃，摄政王又并未娶妃，天大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若是一朝鲤鱼跃了龙门，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啊！ “树做衣架云做裳，花做仙女草做裙。”一个穿着淡粉衣裳的少女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微笑着冲着上首几位身份尊贵之人遥遥福身，她面容清秀，小家碧玉之间自有自己的风流妩媚，“臣女陈莲蓉，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说着，还用一张微红的脸盈盈望着太子林轩。 “吹老青颜学枯竹，背寒月色尽空花。” “磬口素妆含绿萼,檀心蜡蕊溢清香。” “欲雨红花含晓露,乍晴紫陌笑春风。” 不住地有人站起来，盈盈一望间展示着自己的才华。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高高立于云端之上的人，用尊贵繁华掩饰着心中不可告人的欲望和目的。 “美则美矣，却并无情意加持。难不成我天晟王朝竟是出不得一个才女？”谢贵妃看也不看季皇后不算很好的脸色，如同一个主人翁一般对世事指指点点。 这一切的明争暗斗都不被陆栖迟放在眼里，她正吃着喝着，神情安详而又满足。 不过她也有点儿小苦恼，就是这位如雷贯耳的摄政王殿下。 “王爷，您能离我远点儿么？难道你没看见在场一众爱慕你的贵女们快把我盯出个窟窿来了么？” “无妨，本王觉得你亲切。” “我可不觉得你亲切！”陆栖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儿，别以为长着个相似的脸就能为所欲为，她抬手想要再拿一块儿糕点，就听见计生不怀好意的声音。 “久闻郡主殿下才貌双全，不妨作诗一首，权当助兴！”贵女们不怀好意地将目光集中到了陆栖迟的身上，谁让她和太子有婚约，现下又和摄政王走的这么近呢？ “是啊，细细想来本太子也还没有体会过郡主殿下的惊才绝艳呢？”林轩扬起一抹恶毒的笑意，坐在上首下的位置，旁边是喂着美酒的美人儿侍妾。 “栖迟文墨不通，比不上各位贵人们的才情洋溢，太子殿下还是别开玩笑了。” 她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拒绝当朝太子的畏惧。眼眸晶亮，目光直直地迎上所有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站在最高处一般。 开玩笑，她陆栖迟要是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前世还能活那么大么？ 林煜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世上当真是有这般女子，生来便是无畏无惧。 “栖迟但说无妨，诗文也好，对子也罢，不过是娱乐之物。”谢贵妃悠悠地摇着扇子，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笑不达眼底。 陆栖迟被架在了刀山火海上，今儿这诗不做也得做。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园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陆栖迟最爱李煜的词，唯美和悲凉共存。 第5章 利益置换,漂亮! 清亮的嗓音一出，全场寂静。 有花，有真情。 将自己一丝苍茫寂寥的情绪寄托其中，听过难忘。 陆栖迟特意改了一个字，免得惹上麻烦。在世人看来，李煜或许是个失败的皇帝，在她看来，却是个可以抒发己心的真实人。 想要看她出丑的人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季皇后和太子的脸色，那叫一个缤纷靓丽…… 林煜则是盯着一旁的女子，若有所思。 陆栖迟就那样坐在软塌上，眼眸中寂寥平静，仿若一个阅尽世事的老者。她不是无畏，而是希望用自己微薄之力替那位逝去的小郡主挽回那些早已经不重要的东西。 你也是高贵出身，也曾如花般靓丽多姿。 从今天开始，没有人再可以看轻你，欺辱于你，你所逝去的名声，你报不了的仇恨，我一一替你挣回来。 “好啊！好！本宫许久不曾听见过这样好的诗句，丝毫不亚于朝中状元！”谢贵妃轻摇羽扇，若有所思地盯着陆栖迟。 这陆栖迟，什么时候这样胆大，又这样有才华了？ 吃饱喝足，午宴结束。 陆栖迟摸着滚圆的肚皮打算打道回府，看着季皇后和太子青红交错的脸色她就高兴，但是更高兴的前提是，打发掉身后这个…… “郡主走的这么快是做什么？难不成本王会吃人？”林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本王怎么从来不知，栖迟你这么聪慧、胆识过人，又腹有诗书？” 还这么让他熟悉…… “因为王爷眼瞎，行了吧？” 陆栖迟头都不回，赶忙快步往自己府里奔，她可不能闲着，这宫里不仅仅是虎狼窝，饿狼一般的眼睛就那样恶狠狠地盯着她呢…… “郡主留步，娘娘说郡主的诗做得极好，恰逢皇上赏了些上好的雨前龙井，请郡主前去尝个鲜儿。”走到一半，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宫女打扮，面容清秀，眉眼透着爽利二字，宫女微微垂首福身，算是恭敬，“奴婢谢贵妃身边宫女，青莲。” 陆栖迟瞧着她沉静微笑却毋庸置疑的神情，明白即便是个火焰山，她也得跟着去趟一趟。于是上前跟了几步，乖巧地点了点头，“有劳青莲姐姐了。” 咸福宫中很是华丽，巍峨昭昭并不亚于凤仪宫的威仪。 院中摆放着几坛娇艳欲滴的花朵，于空气之中飘来阵阵清香，内里华丽却古朴，雕梁画栋，绝非凡品。 谢贵妃端坐在上首，依旧是风情万种的雍容模样，眼见陆栖迟进来，赶忙绽放出一抹和煦的笑意，指了指那几碟子茶盏，“栖迟来了，快坐吧，尝尝这茶如何？” “栖迟见过贵妃娘娘。” 行过礼后，陆栖迟才坐在下手品茶，一举一动合乎规范，并没有丝毫僭越和不恭，引得谢贵妃微不可查地满意点头，她倒是果真没有找错人。 “这茶还是皇上巴巴地派人给本宫送来的，色泽温润，的确是好茶，皇上这些年待本宫虽是恩宠有加，但这样上好的茶叶却也并非是本宫独享，皇后娘娘那里总归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季家势大，又有太子殿下这一张王牌，本宫这心当真也是安稳不下啊……” 沉寂半晌，谢贵妃端起茶杯，悠悠张口。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了了，谢贵妃受宠多年却无子嗣，帝王的宠爱犹如浮萍一般转瞬即逝，她那般心机聪慧，又怎能不着急？又怎能不想法子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呢？ 陆栖迟捻了捻手指，放下茶杯，平和的笑意浮现在脸上，“那栖迟能够为娘娘做些什么呢？”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力。栖迟你虽为郡主，却名不正言不顺。皇后和太子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你而后快。你同本宫一起，本宫让你日后名正言顺，又替你摒除所有危机，你瞧，可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如此，栖迟原为娘娘肝脑涂地，但栖迟有两个小小心愿，还希望能够实现。” “无妨，你说。”有欲望的人谢贵妃更是爱用，这样的棋子，更好掌控，但她不知道的是，眼前女子是个历经两世的鬼魅，并非什么较弱的小猫儿，而是一只假寐的虎。 “一，栖迟希望可以解了和太子的婚约，和他再无干系。二，希望可以彻查我父亲、母亲的死，栖迟一直心存疑窦，还望娘娘明鉴。”陆栖迟抬起头来，微笑着直视着谢贵妃，目光坦荡。 她前世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当然不会平白地给人当枪使，是螳螂还是黄雀，可别轻易下定论。 “成交！”谢贵妃应得痛快，“你的身份方便，太子若是出了事儿，有心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本宫，所以你出手替本宫如此，才最合适。事成之后，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多谢娘娘。” 与虎谋皮的交易正式达成，陆栖迟终究还是搅弄进了这般波云诡谲的争斗之中，无法独善其身。 郡主府中，算得上威严和热闹。连嬷嬷用陆栖迟为数不多的月钱买了几个身世清白的侍女和护卫，顺便又在一处破庙和角斗场心软善心地收拢了几个伤重又无家可归的孤儿。 陆栖迟有些目瞪口呆，郡主府就突如其来地热闹了起来…… “嬷嬷，你立刻入宫给谢贵妃传个口信儿，就说我需要一个嘴严靠得过的太医，他们有伤在身，需得即刻医治。” “是，老奴这就去。” 安置好这一切，夜色悄然笼罩。 “她答应了？”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露出手腕上的一抹翠绿，笔直身躯，黑色暗袍，华丽尊贵，和屋中的暗色精致摆放融为一体。 “一切正如王爷所料。王爷待她……” “如今本王和她也算是同一阵营的人了，只是她性子桀骜，到时木已成舟，她就是本王的命定之人！” 几分熟悉，几分欣赏，几分不凡，就足以生成爱慕，生生世世，上至碧落下黄泉。 第6章 哪两只狗乱吠? 谢贵妃充分地显现出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几个字，马不停蹄地派了心腹太医过来，甚至不曾过问什么，十足的大将风范，让陆栖迟心中啧啧称奇。 “郡主不必忧心，他们都是营养不良和一些外伤，并不难愈。只要微臣开几副方子，按时服药，正常饮食，修养数日便好。” 太医是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据悉名唤李青，乃是谢贵妃远的不能再远的一门亲戚，祖上世代行医问药，因着父母早殇，迫不得已前来投奔，卑躬屈膝地换来一丝庇护和安稳。 “多谢李太医了。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宫里不缺人手，一时半刻的也用不着你，太医就屈尊先待在这郡主府里几日吧。”陆栖迟本来站在几人的床榻之前皱着眉头盯着，听完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坐下，轻捻了几下手指，眸光锐利地盯着太医李青。 那架势便是你若敢拒绝，我就揍死你。 李青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威胁了然于胸，于是躬身颔首，“微臣明白，郡主放心。” 被救的几人，甚至都没有名姓，他们是被世间彻底抛弃的人，骤然有了可遮风避雨的温暖床榻，竟是男男女女的哭作一团。 “你们尽管养着伤，既然来了郡主府，从此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连嬷嬷吧，她下去给你们弄些吃食去了。但本宫也丑话说在前头，本宫是个身份尴尬的郡主，宫里宫外皆是危险重重，本宫不想收容无用又有二心之人。只求你们能够一如我心，同心协力。” “收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愿此生效忠，至死不渝。”四人不顾伤痛，立刻下了床榻跪在陆栖迟的面前，神情之真挚恨不得剖出一颗心来作证。 给个甜枣，打一巴掌，作用淋漓尽致。 陆栖迟将他们扶起，嘱咐好好歇息，又绞尽脑汁地想了几个好听的姓名，她终于有了自己忠贞不二的人，终于不再是孤掌难鸣之人了…… 自此，云蝎、雾泠、幽华、鸢尾几人便长长久久地跟在了陆栖迟的身后，还有几个被买来的侍女和守卫，做些看门侍奉的事情。 有了自己的帮手，陆栖迟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轻松的感觉，她深深明晓，以谢贵妃为人处世的风格，她若是不报之以李，只怕是会…… “云蝎，你和雾泠是不是都有些拳脚功夫？” “回郡主，有一些，虽比不上皇宫禁军守卫这等，但护卫郡主却是可以的。自小流浪街头，与狗争抢，自然不能任人欺负。”他俩不过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整理干净过后也是翩翩少年的清秀模样。 “那带几个守卫，务必死死地护住郡主府的门。”陆栖迟冷凝着脸，眸光紧盯着郡主府的门，她知道，季皇后一定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一首诗名动宫中，甚至隐隐传入了朝堂，流到了民间。 都传，郡主陆栖迟才貌双绝，乃是难得的佳人。 “母后！”林轩怒气冲冲地坐在季皇后的凤仪宫中，抬手便摔了一个茶杯。本想让那陆栖迟好好地出把丑儿，好借机会摆脱掉这个该死的女人，结果却让她出尽了风头！细细回想起来，他也不得不承认，宴会之上的陆栖迟姿容绝艳，配上才华横溢的诗文，更添魅力。 “轩儿，你是太子！”季皇后冷着脸咬着牙盯着碎了一地的茶杯，神色更是阴霾，“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娶那个卑贱的女子为正妃的！且等着吧，本宫执掌后宫多年断然不会让你折在这上面！” 季皇后召来身边的心腹，轻描淡写地吩咐了几句，神色便有所和缓，“轩儿，你表妹季琼华，已经被本宫接来了宫里，这可是季家这一辈儿最出色的女孩子了，你有空多去瞧瞧你表妹，日后也好相处。” “儿臣明白。” 迎娶了季家的姑娘，往后更是一家人了，季家会成为林轩登临王位的最大助力。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 天色还没有晚下来，灿若桃李的云霞跌跌撞撞地挂在天边，昏暗的嫣红遮蔽得层层叠叠，让人心中怅惘。 凤仪宫侧面不远处的暖阁同陆栖迟的郡主府相隔不过数米，附近传来几声爽朗或是娇羞的笑意。 面庞如同桃子般娇艳欲滴的季琼华，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的表哥，“哎呦！表哥，你净拿人家开玩笑！” “那还不是琼华妹妹你，惹人心醉啊！”林轩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带着几分撩拨和心动，他看着可不是眼前的美貌，而是日后能够助他得享天下的支持。 陆栖迟伸了伸懒腰，想着夜幕即将降临，宫中必定无人，便来了御花园中透口气儿，好巧不巧地就遇上了桃花树下你侬我侬的两个人。 郎有情，妾有意。 陆栖迟：“……”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哟！太子哥哥，这不就是那个被你退了婚的女人么？这样被自己的夫君嫌弃，若是琼华如此，便直接难以苟活在这世上了！” “是啊，本太子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偏偏有人不知廉耻！” 季琼华提着淡蓝色的裙子，快走几步，就在陆栖迟的身边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 “哪两只狗乱吠？”陆栖迟拨弄了两下耳朵，连个正眼都不曾给过去。 “你这个贱人说谁是狗！？”林轩瞬间青筋暴露，狰狞至极。 “谁搭茬儿说谁呗！”陆栖迟上下打量着怒气冲天的二人，拍了两下手，“就当栖迟打扰二位雅兴了。不过季家小姐，本宫也好言相劝提醒你，一个能对女子如此的男子，当真是可婚许的良人么？况且太子殿下府中争奇斗艳，十几个侍妾百花争鸣，季小姐嫁了过去，想来更是热闹了，姐姐妹妹的欢聚一堂，太子殿下真是齐人之福啊！” “你！？” 气出够了，陆栖迟转身便走，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有了这样的怀疑种子，她就不信，季琼华还能够安稳无虞 第7章 猎杀时刻,报复! 一番话夹枪带棒，的确是让季琼华心里产生了几分莫名的感受，她娇艳的小脸儿之上满是怨毒之色，“啪”的一声抬手便扇了身旁的侍女一个响亮的巴掌。 “都怨你！让我去御花园里逛，受了这么大的羞辱！” “奴婢该死……”身旁人见怪不怪，赶忙诚惶诚恐地跪下应付着眼前人的大小姐脾气。 季琼华坐在那里出神，只是自言自语，方才陆栖迟的话的确在她的心里扎下了一根不大不小的刺儿，手中的帕子别拧成了麻花般的形状，眼中迸发出几分狂热，“侍妾多不要紧，我季琼华可是季家的大小姐，只要我愿意，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实现！姑姑撑腰，太子登基，我日后可是皇后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权势滔天，便是这世上最难以衡量的代价。 夜色笼罩，寒鸦惊雀，池塘泛起阵阵低鸣。 陆栖迟没有安睡，这样寂静的夜色让她心中生出几分并不安稳之感，合衣躺下之前，低声吩咐，“郡主府四处的门都守住了，幽华、鸢尾，今夜只怕有大事发生。” 子时将临，鬼魅丛生。 果不其然，当陆栖迟陷入迷迷糊糊的睡意之中的时候，忽听得传来几声细碎的响动。 “郡主醒醒，有人进来了……” “你们先别出声，也别点了屋中的蜡烛。本宫要看看，堂堂的皇后娘娘能够想出怎样的主意！”陆栖迟合眼假寐，嘴角绽放出一抹恶毒的笑意。 你不仁，也就别怨我不义了。 来人奸笑着，是个极为阴厉的男子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就要伸手摸着床榻之上的陆栖迟，一边向前探去一边脱着自己的衣裳，“睡了这样的娘们，倒也是不枉此生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 陆栖迟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直到一个光不出溜的火热身子压了上来，并且下身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就要插入。她“咣当”一声，一击即中就用膝盖顶上了他的要害之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招儿，百试百灵。 他痛苦地从床榻之上滚落。 四周骤然蜂拥而上，几个人将他桎梏在原地无法动弹，光亮袭来，陆栖迟拿着蜡烛靠近，云蝎和雾泠带着几个侍卫将那男的按得死死的。 “竟敢轻薄郡主！放肆！” “说，是谁派你来的？你又是谁？”一双纤细的脚放在了那男子的下体之上，蜡烛的光映衬得陆栖迟的脸既凉薄又诡异，她嘴唇抿着，“你若不说，我就让你彻底废了，你的命运现在就握在我的手里。” “是皇后！皇后！我不过是季家的一个护卫！护卫！” 看来还有季家的事儿？ 陆栖迟冷笑一声，冲着几人使了个眼色，云蝎一杵子便将那护卫撂晕了。 蜡烛熄灭，郡主府恢复了寂静，但是夜很长，事情显然没有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更加响亮的叫声划过黎明，从凤仪宫偏殿的暖阁中传了出来。 侍女哆嗦着瞧着床榻之上赤身**的一对儿相拥的男女，迸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叫，这一声，惊吓了凤仪宫中的宫女，还有御花园中搬花洒扫的太监侍女，还有到凤仪宫中给皇后请安的一众嫔妃贵人。 再加上，看热闹的陆栖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季琼华撩着被角，一瞬间也开始尖叫…… 季皇后的外甥女，大家闺秀，偷人居然偷到宫里来了……还给太子林轩的脑子上扣了一顶无形的绿帽子。 “哟！这季大小姐，怎么还把这意中人带到宫里来了？”谢贵妃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后铁青的脸，轻摇羽扇，笑得格外放肆，皇后不痛快，她就痛快，花团锦簇的脸上又一次显示出了锦上添花，末了又将眼神儿移到了陆栖迟事不关己的脸上，向她满意地微笑。 陆栖迟昨夜可没闲着，三下五除二打晕了那侍卫，便让人间他扒光了直接扔到了季琼华的床上，顺便将那侍卫带来的一些**放了些许过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 既然你们季家想要毁了我的清白，那我就让你季琼华承担这一切，轻飘飘地斩断太子和季家的联系。 “姑姑！姑姑！不是我，不是我！琼华什么都没做，是有人陷害的！姑姑！”季琼华毫不在意衣不蔽体，直接从一旁抽出了一把剑捅死了那侍卫，随后声嘶力竭地跪在了季皇后的面前，梨花带雨地述说着自己的冤枉和委屈。 “女子名节最重要，本宫……本宫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你立刻给本宫回你暖阁中好好待着，一步都不许出来！”季皇后的喘息上下交叠，双手紧握着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和雍容，随后一甩袖子，“都散了！回宫！” 你也知道名节最重要！可你三番五次想要毁了我的清白！ 陆栖迟看着皇后的背影冷笑，始作俑者，怎么能够有好下场呢？ 林轩和季家的联系算是断了，以太子的骄傲断然不会娶一个清白不在的女子，可是以现在的状态，季家唯一可以出嫁的也只有季琼华一人，如此一来，林轩大大的不利。 “她没受伤吧？动静闹得这么大，她倒是破釜沉舟。”翠绿色的珠子在手上不紧不慢地转着，林煜的神色平静。太子的事情倒是给了他方便，没了季家的助力，以太子的智谋哪里能够那么容易登上皇位呢？ “王爷派去郡主府附近的暗卫尽忠职守，断然不会让郡主有事情。”林煜的亲信躬身回道，将一身黑衣同身后的阴暗之色融为一体。 “栖迟……”林煜出声念着这个名字，微微一笑，笑容暖意非常，“想想她计谋成功了那份得意的微笑，本王真想再见她一次。” “王爷，边疆近日似乎并不平静，魏国和吴国蠢蠢欲动，草原两个部落更是虎视眈眈。朝中因为此事上了不少折子，皇上也是头疼得紧。” 第8章 浴桶相遇 属下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林煜的爱情泡泡，又开始将他带进了阴谋政事的漩涡。 林煜白了他一眼,“本王这位皇兄，最不喜欢权势空置，落在旁人手里。魏国、吴国多年依附天晟，草原部落也是年年缴纳牛羊马匹作为朝贡。可既然生来是王者，又哪里能够心甘情愿永远屈居人下？” 天下四分，天晟居于首位，于百废待兴之中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剿灭楚国陈国，独占天下大权，魏国和吴国各自依附，势力薄弱、地势微弱。草原之上两个大部落，不过勉强夹缝中存活。 可这样的平衡，终有一日，会被打破。 陆栖迟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可是她悲催地发现，自己还空担着个太子妃的名头。虽然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可能了，但毕竟皇上还没有下了取笑婚约的旨意。 圣旨一天不出，她就一天还是太子的未婚妻。 “母后！您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还有琼华表妹，到底怎么回事儿？儿臣可是堂堂的太子，怎么能够娶了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呢！？”林轩吐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失态地站在凤仪宫的殿中。 “闭嘴！难道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么？” “呵！儿臣是得闭嘴，可是舅舅呢？舅舅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能甘心么？” “这件事情本宫不能彻查，幸好琼华把那侍卫捅死了，否则本宫就没那么容易抽身了。你舅舅那边本宫会去说的，你万万不能失去季家的助力！” 季皇后多年来统管后宫，背后又有季家的大树，手上沾染的人命和鲜血自是不止一条两条，这样小的阵仗暂且还不能把她斗倒…… 郡主府中，陆栖迟手中夹着一块儿玫瑰糕，唉声叹气。 “郡主这是怎么了？昨晚上那场仗回击得多漂亮，怎么还叹气呢？” 几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连嬷嬷手作的糕点，香甜可口。幽华和尾鸢是两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幽华沉静，尾鸢泼辣。云蝎性子沉稳出手狠辣，雾泠则是足智多谋性子多变。他们现在和陆栖迟混的很熟，也明白她是个心底柔软的人，于是言语之上并不十分讲究主仆之上的忌讳。 “季琼华是当不上太子妃了，可是本宫还是名义上的。想想太子的德行，能不闹心么？”陆栖迟正说着，眼睛突然一亮，“有了！这太子若是被贬了，本宫不就不是太子妃了？” “等等郡主，昨晚上属下发现了一件事情。郡主府不远处总是晃荡着几个黑衣人，瞧着身手敏捷的模样并不是单打独斗，好像是被训练出来的。”雾泠皱着眉，眉宇间有些担忧。 “暗卫？谢贵妃的人？” “这……属下不知。” “那想来不是谢贵妃的人了。她若是要做什么密不告人之事，只会是更加隐秘，哪里会让你轻易发现。可若是她派来保护的人，必定会因为做了善事而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像谢贵妃这样将野心写在脸上的人，绝非善茬儿。 脑子里一团浆糊，陆栖迟眉头皱得更深了...... 季琼华哭的山崩地裂，还有着几分恨意的茫然，她自小百般娇宠，千依百顺，哪里会受得了这样的，对着自己的父亲一番哭诉，使得上了些年纪的季威将军，当朝季皇后的亲哥哥，季家的当家人，便风风火火地过来找季皇后。 “皇后娘娘，我的好妹妹，我这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亲上做亲，对太子，对咱们季家都是有好处的啊！”季威跪在中央，老泪纵横地深切恳求着，他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他既要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也要季家和皇家紧紧绑在一起的光明未来。 “哥哥，不是本宫不赞同这门亲事，只是出了那样的丑事，满宫的人都看见了，女孩儿家没了清白，哪里能够求圣上赐婚成为名正言顺太子妃啊！” “娘娘此言，是嫌弃我们家琼华了？” “哥哥......” “捕风捉影的事情岂可当真？那侍卫也算是死了，死了个死无对证。琼华已经和我说了，什么都没发生，她依旧是清白之身！” 季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却终究没有发作，想着林轩的事情尚且需要季家的助力，于是笑着开口，“哥哥误会本宫了。本宫的意思是先避避这场风头，让轩儿收了琼华做侧妃，主持太子府中的所有事务，待风头一过，本宫自会去求皇上让琼华做了太子妃，这太子妃的头衔迟早都是琼华的。若是再过几年，轩儿顺利继位，那咱们琼华不就是......” 双赢的局面，是双方彼此都乐意看到的。 季皇后虽然不太看得上琼华的做派，但也不愿轻易失了季家的助力。 本来大好的局面，却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陆栖迟而产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 天晟王朝，长庚三十七年夏，良辰吉日。 太子林轩迎娶侧妃进门。 就此形成了一个表面欢喜的局面。 夜黑飞高，陆栖迟瞪着两个铜铃般的眼睛，换上了一身适合昼夜奔走的黑衣，脸上还罩了一块儿银色的精致面具，趁着冷冷清清的夜色就要往出跑。 “啊啊啊啊啊！” “噗通！” 陆栖迟浑身湿透的从水里面爬出来，寻思着自己找个皇宫的小门儿钻出去，怎么就掉进个浴桶里了呢？ “栖迟，投怀送抱倒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眼前的男子绽放出一抹深邃的意有所指的笑意，呼吸起伏不变，火热地盯着一脸懵逼的陆栖迟，露着半个精壮的胸膛，抬起一张相似的俊朗面庞，连带着那串翠绿的珠子都那样熠熠生辉。 陆栖迟：“......”她说她是走错了有人会信么？ “本王本来觉得咱们的关系可以进一步，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王爷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我......我真的是走错地儿了，打扰王爷雅兴了。” 第9章 打蛇要打七寸 “是么？那本王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这就是命定的缘分？” 林煜毫不在意地从浴桶中站起来，露出赤裸的身体，看的陆栖迟满脸赤红地闭上了眼睛，哆嗦着也往出爬。 旖旎的气氛过去，湿漉漉的两个人也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裳。 陆栖迟好不容易换上的夜行衣，出师未捷，就又换成了猩红色的衣裙，一颗泪痣若隐若现，银魅浮动。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要夜潜太子府吧？”林煜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把玩着手中翠绿的珠子，偶尔瞥一眼正襟危坐的陆栖迟，心中的种子隐隐发芽，感觉这女人的确是过于特别和大胆了些，“太子和侧妃新婚燕尔，夜半时分必定是顾不上旁的，所以你才这么打算的。” “......”陆栖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差点儿没握住手中刚捧上来的茶盏，捻了捻手指，“郡主府旁的那几个暗卫，是你的人吧？” 她若是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个事儿，那就是蠢了。 “你比本王想象的还要聪明。” “王爷真是高看。我这么个无权无势，随时能被碾死的小郡主，还劳烦王爷这么费心，真是荣幸。” “皇后和太子差点儿害你失了清白，这口气，栖迟你定然咽不下去。”林煜收回灼灼的目光，笑容逐渐变态，“你的清白好歹也得失给本王，摄政王妃的位子本王给你永远留着。” 陆栖迟无言以对，一样的脸，相似的性情，让她避之不及的同时，又不可抑制的感到悸动。 “你想报仇，本王帮你。” “条件呢？” “没有条件，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本王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呢？” 他目光灼灼，怀着显而易见的坦然和澄澈，将一颗真心放在陆栖迟的面前，她几乎快溺死这样的目光之中，拼命躲避，却仿佛命定的劫难，逃不掉，挣不脱。 她没有说话，顺从地等着林煜起身，被拥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和胸膛。 为了爱，她再一次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也是为了这份前世可遇不可求的爱情，能不能在这一世的重生之中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寂静许久，陆栖迟才窝在林煜的怀中，开始谈正事儿。 “你的想法是对的。太子是储君，母亲是皇后，亲舅舅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他和季家的再一次紧密结合，无疑是在君王的心上种下了一根难以拔除的刺儿，我的这位皇兄是不会愿意给任何人，染指他王位的机会的，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行。” “太子谋逆的事情只要有了证据，就能够给君王一个合理的怀疑和处置，这就是我今晚的目的吗，结果被这么个意外给打断了......”陆栖迟嗔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笑得格外得意的林煜。 “要没有这么个意外，本王又怎能温香软玉抱满怀呢？”他亲了亲陆栖迟的发丝，笑道：“现在不是时候，你能进了太子府安然无恙，那出来呢？有一万种法子弄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林轩，何必搭上你自己呢？” 陆栖迟没有再说话，事情已经明朗，打蛇要打七寸，杀人就要挑最柔软的地方下手。 可......你如此费尽心机是为了什么呢？ “那几个暗卫给你了,时时刻刻护着你本王也是安心。再者，你身边贴身的护卫也得练一练，不然怎么保护你？给本王些时间，包他们脱胎换骨。” 那句话陆栖迟终究没有问出口，比如眼前对她推心置腹的男人，缜密筹谋，势力繁复庞杂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也想要那个眼高于顶的位置。 她只求得个善终，圆满余生。 季琼华其实并未失身，依旧是清白之身，那夜的侍卫是被云蝎他们打晕了送过去的，昏迷的男人那方面是不行的。 但大婚圆房的当夜，季琼华......没有流血。 林轩如同受了一万点的暴击，脸色铁青地捏着洁白的帕子，扔到了她的脸上，咬着牙说道：“季琼华，这就是你说的清白！？” “不......不，琼华真的是清白的，表哥......表哥你相信我！”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初夜也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不会流血，如果是陆栖迟，必定是见怪不怪。可林轩显然不这样认为。 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也给季家和皇后太子之间埋下了更深的刺儿。 不可磨灭的刺儿。 早朝之上，以摄政王和太子为尊，立于皇座下首的两侧。 皇上林厉端坐于龙座之上，细看之下，这是个约莫四十几岁的男子，和太子还有摄政王的面容眉眼之上有几分十足的相似，不过他显然老了些，肤色黝黑，皱纹少许，眼窝深陷，不改的是那份不苟言笑的帝王威严。 “昨日军情急报，边疆不平静，草原两个部落韩川金川，都不遗余力地开始骚动。朕已经派兵镇压，边疆守卫缺失，诸位爱卿，如何是好呢？” 林煜嘴角一勾，他显然要比所有人都早早地知道这件事情，于是转身冲着他的皇兄，“启禀皇兄，季将军只怕是合适人选。手握兵权，派兵镇压，再合适不过了，皇兄以为呢？” 朝中武将缺失，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正因如此，季威才更加让林厉忌惮，偏生季威并不识相。 “启禀皇上，老臣愿意带兵前往！为我天晟王朝尽心竭力，为皇上尽忠！” “太子刚娶了季将军的女儿，朕记得，是唤琼华吧？论理说，朕和季将军算得上儿女亲家了。”林厉扫视一圈，笑得颇有深意，却又并不搭理方才的话茬儿。 “这......小女不过侧妃，老臣不敢。”季威忙诚惶诚恐地要跪下。 “轩儿最近如何啊？” “儿臣一切安好，多些父皇关怀。” “和你亲舅舅结了亲，喜上加喜，亲上做亲。当真是极好。”林厉的声音一如往日的阴沉，辨不出喜怒。 可林煜却在其中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和几分猜忌的忌惮。 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 第10章 猜忌频发,忌惮! 韩川、金川分别是草原之上两个相邻的部落，彼此皆是联络有亲，算得上一派之人。多年臣服，赋税，并没有压垮他们的精神，反而有了几分野心勃勃的意味。 出人意料的是，林厉只是简简单单地派了个副将过去镇压，对于季威的提议，选择了深思熟虑之后的视而不见。 “你是说，皇上已经开始忌惮季威手里的兵权了？所以不愿意让他前往镇压韩川和金川，否则就是军功之上再添一笔。” 散了早朝，林煜朝服都未换下，便从新开辟的一处暗门中大摇大摆地来了郡主府，一把便将陆栖迟拥入了怀里，闻着她身上清淡的玫瑰香气，“你说的是。不过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想你，甚至上朝的时候都想带着你一起......” 呼吸灼热地喷洒到陆栖迟的耳边，林煜甚至咬了咬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情话，尤其是对着这样的一张脸。 周围人早已经识趣退下，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别闹，在说正事儿呢！” “本王和你的事儿，不就是正事儿么？老实说，本王真想把你折断四肢拴在我的怀里，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你的笑靥了。”他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怀里，避而不谈正事儿，“若是此事过后，皇后和太子倒了台，你可愿意做我林煜名正言顺的王妃？我想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饮下合卺酒，披红骑白马，将你拥入怀中。你可愿意？” 林煜的声音轻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旁人见了，无非总是冷然薄情的模样，或是玩弄人心之时阴恻恻的笑意。而此时，竟是满眼柔情，黑白分明的眼珠之中承载着的分明是赤裸裸的浓重情意。 他爱她的聪慧和泼辣，也爱她的冷情和狡黠。 动心是一瞬间，践行却是一生。 陆栖迟愣了，盯着林煜凝视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可是真心？” “上穷碧落下黄泉，若我负你，就罚我死后魂魄无依，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我愿意。” 就让她赌一把罢，不管你是不是前世那个人的转世，不管这是不是上一世情意的承接，我都愿意陪着你，陪着眼前的这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 季威没有挂帅出征，镇压韩川、金川两部，心中虽是狐疑，但是武将出身，心中并无权谋之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倒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女儿的哭诉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太子待你不好！？这个混账！” “他从那夜过后，就没有再来过我的房里，那么多侍妾轮着伺候他，我虽然是侧妃，但那些贱女人仗着他林轩的宠爱，也并不把我放在眼里。若不是忌惮着皇后姑姑还有咱们季家，琼华在太子府可是半点儿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季琼华攥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委屈又愤怒的泪意，冲着自己的父母亲哭诉着。她穿着深粉色的衣裙，状似红色，却始终都不是真切的红色。 “你们青梅竹马，太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这般待你！？今日你回门，竟然还不陪着你一同过来，什么公事这么重要！”季夫人的脸色也是冷了下来，厉声问道。 季琼华的脸色瞬间涨红，“还......还不是因为我那夜没有落红！但女儿真的是清白的，我和那侍卫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太子不信我，我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不能如何。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民间女子如此，更何况是皇室女子。 无意中，嫌隙似乎更深了一层。 林厉身为皇帝，自然是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心中的疑窦既然已经种下，就不可能轻易消解。太子林轩和季家走的越近，他就越不安。 这种不安，只要一经传播和散发，就会变成滔天谋逆的大祸。 “玉喜，你自幼就在朕的身边伺候，你觉得，朕的这个太子如何？” “太子自是人中龙凤，承蒙皇上和皇后悉心教导，心思自然都是一等一的。”玉喜诚惶诚恐地躬身恭敬回道，没有人比这些浸润深宫多年的太监总管更能了解帝王的心思。 “心思深，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寂静的养心殿中传出几声深切的叹息，寂寂无言。 谢贵妃在暗沉沉的宫殿中撕毁了一封信，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手中捏着一个扎满了银针的布制的小人，顺手递给了宫女，吩咐道：“去办吧，小心些。” 郡主府中互诉完衷肠的两个人浓情蜜意的相互依偎在一起，说的却是阴谋的事儿...... 陆栖迟可不是什么恋爱脑，听完林煜所言，她冷冷一笑，“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栽赃嫁祸也会让林轩有口能辩论，况且还有皇后多年的夫妻情分，对季家满门势力的忌惮。若是能够让皇上亲眼见到自己的亲儿子带着季家的兵冲进宫墙大院，说是不谋反，只怕是皇上都不会信。” “你说的是太子带兵谋反？”只要一个眼神儿，林煜就瞬间明晓了陆栖迟的意思，都是千年的狐狸，又何必藏愚守拙呢？ “林轩或许没有谋反的心思，但我们让他有，不就有了么？” “你可真是......”林煜低低叹息一声，拉住陆栖迟格外柔润的小手儿细细抚摸着。 天下在手，美人在怀。 林煜满足的怅然。 “太子若是倒了，下一个便是王后。记得......记得一定要帮我问一问我父亲和母亲的死是不是存有疑窦。此事若是不查证，我陆栖迟枉为人子。” 更对不起那位花样年华便逝去的小郡主。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煜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在陆栖迟的掌心落下一吻，“当然，我一定会为你查证，我还会亲自迎娶你入府。” 他说的是入府，而不是入宫，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无称帝的打算呢？ 皇上尚且还有别的儿子，想到这儿，陆栖迟微微心安。 第11章 你不是黄雀,你是蝉 阴谋悄然发散，笼罩着这皇城里的每一个人。 谢贵妃盛宠多年，出入养心殿伺候些笔墨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见她穿着一袭暗紫色的衣裙，配上妖冶的眼眸，既是妩媚风情，又有一种符合贵妃身份的庄重。 “臣妾给皇上请安。听说皇上已经批了半日的折子了，想来也是疲累。臣妾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银耳羹汤还有一些栗子糕点，都是皇上爱用的。”她徐徐走入，带来一阵香风，含着贴心的笑意，**添香，“皇上用些糕点和羹汤，臣妾给您研墨。” “爱妃总是这样贴心，朕真是离不开你。”林厉沟壑的脸上如同被泉水滋润一般，笑意满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坐在养心殿金光闪闪的龙椅之上，侧着看去，角落帘幕背后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边角，像是一条断了的手臂，莫名生出几分凛然诡异，林厉望着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冷颤，指着那个角落，“那是什么东西，给朕揪出来！” 谢贵妃眸光一闪，眼瞧着玉喜揪出来的东西，忙俯身跪下，“皇上息怒！宫中何有这种巫蛊之术！？还放在皇上的寝殿之中，岂非诅咒！？” 那是个白色的娃娃，从上到下都插满了尖锐的银针，尤其是心脏之处，上面还写着字，赫然......赫然是林厉的生辰八字。 他气得嘴唇发青，颤声道：“给......给朕拿过来！” “是太子的笔迹！他的书法是朕一手教导的，只有他写字，这个亥才会连起来显得有些草率！这个逆子！逆子！！！朕对他百般信重和教导疼爱，他就这样盼着朕死！” 谢贵妃起身去替他拍背顺气，眼眸中的冷笑却是快要溢出来了，虽然这样的嫁祸伎俩算不上高明，但耐不住皇上的心里已经生了疑，走这一招儿，不过是让那残存的父子之情彻底断裂了罢了。 “皇上息怒，当心自己的身子。皇上若是不信任太子殿下，也先别急着下定论，万一是有心人的陷害呢？臣妾当有一言，可以让皇上看清太子的孝心。” “说！” 不过短短数日，宫里竟然传出来皇上病重的消息，更奇怪的是，皇宫被重兵把守着，不能进出。 宫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本就出不去；外面的人急的火上房，却也进不去。 消息传不出来，也递不进去这可急坏了不明所以的太子殿下。 他可是眼巴巴地盯着龙椅呢！ “属下有一言，不知殿下可愿意一听？” “你说。”林轩正是焦灼难捱，巴不得手下养的谋士给他出些什么好主意呢！ “属下觉得，太子既是心怀大志，不妨抓住机会，趁此一试。皇上病重，宫中没有消息，皇后娘娘出不来，大批士兵环绕，说不定就让哪一路人马占了上风。您别忘了，您还有几个兄弟，还有位虎视眈眈的亲叔叔呢！” 这话惊得林轩并不算活络的脑袋瓜子，转了个十里八拐。 “太子殿下您有季将军的支持，还有太子府的守卫，难不成进宫救驾还不成么？” “是啊！是啊！这也算是师出有名！” 正所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夜半时分，陆栖迟看着太子府中秘密集结的士兵，只等挑个合适的时机冲进皇宫，她便绽放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 “本王的这个好侄子，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为自己可以用进宫救驾的名头，要么赢得一波赞赏，要么赢得九五之尊的皇位。”林煜转着翠绿的珠子，眸光深不可测。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多年苦心经营，宫里宫外尽是眼线。 “错了，他不是黄雀，他甚至不是螳螂，而是那只自鸣得意的蝉。” “栖迟，下一个该是你出场了。” 宫外的人进不去，想要进宫给季皇后请安的季琼华就这样被守卫拦在了宫门口，气的脸色涨红。 “我乃是当今太子殿下的侧妃，想要进宫给皇后娘娘问安，有什么可拦的！？你们简直是放肆！” 守卫不为所动，“皇上如此吩咐，属下等只能遵循圣旨，还望侧妃谅解。” “你们！？” “侧妃娘娘就别为难他们了。听说皇上病重，已经多日不临朝了，为了天下安定，才密不告人的。”陆栖迟幽幽地从侧面走了过来，含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张扬的猩红长裙在阳关之下格外耀眼，妖冶惊人，“栖迟见过季侧妃。” “你怎么这么好心告诉我！？”季琼华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陆栖迟，看着她明媚的面容脸上闪过扭曲的嫉妒。 “今时不同往日，那日栖迟冒犯纯属无心。况且......您如今贵为太子侧妃，皇上病重......这......” 陆栖迟的声音变小，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季琼华却是明晓了。 她一直做着皇后的梦，寄希望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权势，哪里又会甘心错过这样的好时机呢？ 陆栖迟眯眼盯着眼前愚蠢的背影，冷笑一声，捻了捻手指，悄无声息地退去。 局已经布好了，她又怎么能够允许太子和季家缩头不出呢？ 至于季皇后，她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深宫之中，皇上有意欺瞒，谢贵妃没事儿添堵，再多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年老色衰的女人精力有限，耳不聪目不明，对即将要到来的危机竟然没有丝毫的警觉。 “轩儿和琼华这几日怎么没有进宫来请安啊？本宫瞧着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呢？” “皇后娘娘多虑了，太子殿下和侧妃新婚燕尔的，必然是腻在一起不愿意撒手啊！再者说了，谢贵妃又给皇上引荐了几个新人，皇上这几日身体不好，娘娘可得打起精神啊！” 如此一来，这样的小把戏竟是被瞒了个密不透风。 三日后，大批士兵趁着夜色从太子府鱼贯而出。 枕边风的催促，手下人的怂恿，对于权势的渴望，让太子林轩走这一步险棋。 第12章 欲加之罪,不必辩驳! “随本殿下进宫去护卫父皇！如果遇到乱臣贼子，杀无赦！” 长剑划破天空，冲破天啸的嚎叫，配上兵马的铁蹄声音，让这样浓烈的夜空，显得有几分血腥的肃穆。 这一夜，注定有人走上万人之巅，注定有人人头落地。 陆栖迟站在林煜的身旁，密切注视着林轩的一举一动，她过往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情形，那时候的她是个看戏的，甚至有一种局外人的清醒和凉薄。而现在，她成了局中人。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怎么能不收网呢？眼瞧着太子即将人头落地，栖迟，你可欢喜？” “亲眼见着他人头落地，也许我才能欢喜。” 林煜轻轻一笑，不再多言，他穿着银色的冰冷铠甲，肃穆而立，不变的是那串翠绿的珠子。侧身一甩上马，顺手将陆栖迟带到了马上，拥入了自己怀里。 “不必你护着，我自己也会骑马。” “不，本王想要你在我的怀里，感受着权势之上的大起大落。” 林煜的人马埋伏许久，终于在这一个夜晚，与太子的人马拉开些许距离，尾随着潜入了宫里。 “冲啊！” 上几个皇宫守卫倒在了血泊之中，太子一路提着宝剑长驱直入，颇有几分君临天下、拯救王朝的意味。 “给本殿下让开！本殿下要去见父皇！” 皇宫的层层守卫，其实并不是太子手下的兵马以及季家兵马的对手，况且这也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障眼法。 刀剑没入皇宫守卫的胸口，浴血奋战中走向重重帷幕森严的养心殿。 “逆子！” 林轩刚一推开门，便听见了一声暴怒的厉喝，夹杂着无上的威严和怒气。 “臣弟救驾来迟，皇兄恕罪。太子殿下带兵闯入宫门，杀掉宫中守卫四十三人，证据确凿，毋庸置疑！” 林轩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哆哆嗦嗦地扔了手中尚在滴血的剑，忙跪下扣头，“这......儿臣......儿臣以为父皇病重......” 怎么？怎么父皇没有病重？又怎么，林煜会带兵进宫！？ “以为朕病重就可以取而代之了么！？你是太子，一国的储君，你的生母是堂堂的皇后，你竟然在父君病重之时，不遵旨意，带兵进宫，意图谋反！”林厉脸色涨红，手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儿子，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显然是气的不轻。 谢贵妃一边安抚，一边冷笑，没什么比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带兵入宫，更真实可信的了。 “儿臣......儿臣不敢......” 林轩已经傻眼了，只能跪在一旁扣头请罪。 “传朕旨意，太子林轩，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带兵夜入皇宫，大逆不道，藐视君父。着圈禁天牢之中，等候发落！” “父皇！父皇！！！父皇恕罪啊！” 陆栖迟倚在一旁，冷眼瞧着林轩在凄厉的呼喊声中被拖了下去，又看见林厉眼中略显受伤的神情，终究是父子，但父子亲情抵不过牢牢的权势。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回手握住林煜的手，这时候他的手让她格外安心。 “这......”季皇后闻讯赶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拖了出去，脚下一趔趄，差点儿没站稳，慌慌张张地走进殿内，“噗通”一声跪下，涕泪俱下，“皇上！皇上！臣妾用命担保，轩儿一定不会无视君父，企图谋反的啊！求您了皇上，饶恕他吧！皇上！” 她已经没了夫君的爱宠，不能再失去最爱的儿子了...... 林厉明显有些动摇，他算是靠着皇后的势力才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走上皇位的，不仅仅是夫妻情分，更是君临天下的相助恩情。他攥紧了拳头，似乎在思考对策。 “皇上，太子殿下带的兵，除了太子府的守卫还有不少季家军呢！”谢贵妃站在身后替林厉敲着背，微笑着适时开口，眼眸中闪着冷厉的光芒直直地射向皇后。 陆栖迟轻轻一笑，抬起头和林煜对上视线，垂下眼帘。 谢贵妃一句话，算是戳中了老皇帝的心病。 人越老，越力不从心，就越害怕失去触手可得的东西。 “传朕旨意，皇后状似疯魔，毫无中宫体统可言，着禁足凤仪宫中，无朕旨意不得出来，后宫之事，暂由谢贵妃打理！” “皇上！” “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至于季家的事情......”林厉将目光转向林煜，神色不明，“皇弟替朕派兵把守季家吧，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包括太子府。” “朕......可以信任皇弟么？” “自然，臣弟为皇兄万死不辞！”林煜忙跪下，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可眼中却是半丝臣服的恭敬都没有，从来没有忠诚过，又何必说什么信任呢？不过他拉着陆栖迟的手一同跪下，“臣弟有一事想请皇兄恩准。栖迟虽是之前太子妃的人选，但是礼未成，算不得太子妃，如今太子获罪，婚约自是无效。臣弟想请皇兄将栖迟赐给臣弟做王妃，臣弟愿永不纳侧妃，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怨不得你今日将栖迟带了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个。栖迟命苦，无依无靠的，嫁了你也算是好事儿，朕准了！” “多谢皇兄隆恩！” 陆栖迟感觉全身血脉都在涌动，名正言顺，他答应的事情，真的做到了。他愿意替她实现愿望，愿意在这样猜忌交加的夜里向皇上求个旨意，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她有些感动，有些甜蜜，眼眸中泛起湿润，哽咽道：“栖迟多谢皇上隆恩。” 前世未达成的夙愿，竟是一朝达成了么？ 陆栖迟不过是个小郡主，没有什么靠山背景势力，这样的人给了林煜不会出乱子的，所以林厉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夜深了，皇上该歇了，刘贵人正等着服侍皇上就寝呢！” “刘贵人？” “就那日臣妾献给皇上的舞女，皇上还说她身段婀娜呢！” 这一夜，风起云涌，有人从高处坠落，万劫不复，有人则是达成夙愿。 第13章 同心一体,合作! 云蝎、雾泠、幽华、鸢尾四个人脱胎换骨一般回来了，变得更加稳重，身手更是敏捷，都成了坚不可摧、深埋在地下的杀手暗卫，唯一不变的，可能是那份感激的忠诚。 陆栖迟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从宫里出来便一直坐在桌前，捻着手指，神情呆滞涣散。 “主子这是......王爷对您很是记挂上心，怎么主子还是不太欢喜呢？” “可能是好事儿都堆在一起了，有些不安。” “不安？”连嬷嬷在旁边放上一盏茶水和一盘糕点，轻声问道。 “谢贵妃没有皇子，单凭是对皇后的不甘和怨愤，并不足以让她下这么大的功夫。这一夜，她显然胸有成竹，只等着皇后和季家肝肠寸断。那她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陆栖迟坚信无利不起早，尤其是谢贵妃这样将野心和目的都写在脸上的女人。 林煜这夜也是没有睡着，将陆栖迟送回府中后，竟是罕见地脆弱地发了呆，握着一串碧绿的珠子无意识地晃动着，“若说最煎熬和最欢愉，竟然都是今夜。本王一见钟情，终于能够迎娶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朝一日怨怪本王欺瞒了她。” “王爷有王爷的苦衷，当年的事需要讨还一个公道，王爷......没有错！” 提到“当年”，林煜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给宫里那位传信，就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告诉她，本王不会食言。” 婚期定了，皇上亲自下旨赐婚，郡主府和摄政王府一时热闹非凡，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季家被重兵把守着，这样一个曾经容光焕发的显赫家族，会彻底倒下么？ “听说皇上近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懒怠朝政。朝中大事多是由大皇子代理，仿佛又是一颗冉冉而起的新星。”云蝎将打探到的消息传回郡主府，不过倒了个太子，陆栖迟想要做的事情并未终结。 “有谢贵妃这样的女人在身旁，皇上永远都不可能励精图治。看样子，太子倒了，是有人想要蠢蠢欲动啊，这位大皇子的来历你可打探清楚了？” “大皇子林源生母早逝，还是皇上体恤，一直留在宫中教养，成年才出宫建府。可皇上并未给他找什么养母，和宫中的嫔妃并无联络。这些年被太子压着，也是才抬起头来。” “皇上一共几位皇子？” “一共三位。两位公主早已经出嫁赐婚，算得上和乐。” “那三皇子呢？” “三皇子林安体弱多病，乃是宫中云嫔所出，所以存在感很低，一直被大皇子和太子忽视着。” 陆栖迟低头冥想，手指轻捻，顺手抬起了一杯茶，却不喝，“皇后不过是禁足，没有倒下，她在其位一日，太子和季家就有重新起来的可能。听说皇上独宠刘贵人？” “刘贵人是谢贵妃引荐的，姿容美艳，舞姿倾城。床上功夫也是一流，引得皇上流连忘返。” “若是刘贵人此时此刻，怀有身孕，却被人暗害流产了呢？”陆栖迟“咣当”一声放下茶杯，神情莫测。 既然那位逝去的小郡主口口声声说存有疑窦，那必然和这皇家脱不开干系，尤其是皇上和皇后。她要做的，是查清一个真相。 “进宫！” 谢贵妃如今春风得意，掌六宫权势，身旁的人自然是阿谀奉承。她穿着暗紫色的纱衣斜斜地倚在榻上，嘴中轻轻地吐出一枚枣核，神情格外闲适。 “恭喜娘娘，距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了，等到时候皇上彻底厌弃了皇后娘娘，您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六宫之主了么？” 谢贵妃不置可否，凉凉地斜了一眼身旁的大宫女青莲，拨弄着自己染着红蔻丹的指甲，“本宫要这后位有何用？眼瞧着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本宫也自然得寻求新的出路，这宫里的人啊，要么沦为脚下泥，要么就是大权在握，没有第二种出路啊......” 她呢喃着，似乎说给旁人听，也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一贯媚眼如丝、精光四射的神情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不知所措的落寞。 “娘娘这是在感慨什么？”一声清亮的嗓音打破了这种呢喃的沉寂，“原来娘娘大权在握、盛宠加身，也有着这样孤寂的时候啊？” “栖迟给娘娘请安。” “不敢当，栖迟如今将要是摄政王妃了，本宫当不得这份礼了。”谢贵妃立刻直起了身子，毫无方才的落寞，含着盈盈笑意打量着一袭红衣、清丽夺人的陆栖迟，不禁深深感慨年轻的奥妙，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栖迟能有今日，娘娘功不可没。可是即便是娘娘不想要这后位，皇后挡在您的前面，又哪里有什么用武之地呢？况且......”陆栖迟一撩裙子，随意寻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下，眸光锐利，话锋一转，“娘娘盛宠多年，却无身孕，难道和皇后无关么？她把持着后宫多年，手段狠厉，做过多少事情想来自己都并不明晓了。” “你......”谢贵妃完美无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裂痕，“你想说什么，本宫知道，你不用激本宫，你和本宫同心一体，无非是想把皇后彻底拖下马，也顺便寻一寻事情的真相，可本宫给你提个醒儿，有些真相，未必就能够让人接受，蒙在鼓里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多些娘娘，但栖迟想做个清醒的人。” “那罢了，说说你的计划吧，本宫想让皇后亲眼看着她所在乎并且希冀的一切，都化为梦幻泡影！” 太子被囚，季家被封，皇后禁足。 事情还没落下帷幕，仿佛就已经预见了未来。 但是围城内的人，从不信邪。 “怎么办啊？老爷，谁能想到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你不在乎太子殿下的生死，可是太子府还一起囚着琼华呢！” “我有什么办法，太子这个蠢货，害的季家跟着一起倒霉！行了！”季威不耐地摆了摆手，“拿一锭金子，给宫里传个信儿！” 第14章 封死后路,不留余地 巍峨的凤仪宫中，一切照旧，尊贵摆设不变，但安静的空气中却流露着几分沉重的悲哀，尤其是那扇被锁住把守的朱红色大门。 季皇后打开手上的信后，皱着眉将它读完，随后便直接放置在了烛火上，毁尸灭迹。 “本宫能有什么法子？他想把一切都推到我轩儿身上，谁不知道他比谁都着急，要不是他怂恿着轩儿，又借了兵，恐怕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如今还好意思，找本宫来求救！” “皇后娘娘......” “只要本宫还在后位一日，季家不能倒，轩儿更不能倒下！”季皇后紧紧地攥着手，坐在凤位之上望着远处，长长出了一口气，“让你拿去天牢中的东西都拿过去了么？派人告诉轩儿，好好保重，等着见光的那一日。” “是，娘娘。” “另外，给皇上炖的银耳莲子羹，可弄好了？弄好了给皇上送过去，从前皇上最爱喝本宫做的这道羹汤，他喝了，便能够勾起几分旧情，解了本宫的禁足一切都好说了。” 可惜，季皇后忘了，这旧情能抵得过眼前的新欢么？ 彼时皇上林厉正和刘贵人你侬我侬，哪里顾得上旧情？ “皇上，臣妾要和皇上说件喜事。”刘贵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林厉的肩膀上，“承蒙皇上宠幸数月，臣妾已经怀有身孕了，早起特意叫贵妃娘娘身边的李太医诊的脉，说臣妾已经有孕月余了。” “真的么！？”林厉一把握住了刘贵人的身躯，神情欢喜无比，他已经这个年岁了，还能绵延子嗣，岂非是大喜？ “来人！传旨！刘贵人秀外慧中，娴静温婉，如今又怀有身孕，着册封婉嫔，钦此。”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一定替皇上好好守住孩子，给皇上生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此时此刻，季皇后送来的那碗企图勾起旧情的银耳莲子羹，早就已经被放在案上渐渐冷却...... 林厉没什么心思管季家的事儿，只是出手夺了季家的兵权，以大不敬犯上为由。 显赫一时，终归寂寥。 “只怕是这次皇上要失望了......”陆栖迟捻着手，时不时地拿着面前汤匙的末端敲着桌子，微垂着头，并不看面前含着几分情愫的林煜。 “他应该以后会面临更多的失望。”林煜冷然一笑，目不转睛地直视陆栖迟，不自觉地牵起她的手，“这件事完了，就是你我的大婚了，可有什么准备？东西本王已经吩咐人制上了，一切都是最好的。” “还没问你，为何要带着这一串珠子，有什么来历么？” 林煜伸手一捞，便将娇小的陆栖迟带进了自己怀里，一颗泪痣若隐若现，让他沉溺无比，不由得靠近了她的脖颈，吞吐热气，“这么想知道本王的事情？新婚之夜，让你知道个够。” 陆栖迟粉白的面皮“腾”的一下升起红晕，心中说不清甜蜜还是隐忧，斜靠在了他的怀里，呢喃着，“我们会一直这样吧......” “当然会......” 那碗冷却的银耳莲子羹，浇灭了季皇后心中最后一丝希冀。 “这群贱人！皇上薄情！说什么结**意，说什么难忘旧情，说什么不离不弃！而今还不是这般模样！” 季皇后不顾散落的钗环和凌乱的凤袍，将宫中摆设一一摔碎！ “咣当！” 满宫的人都马不停蹄地等着给婉嫔道喜，谁有心情管一个被幽禁的弃妇。 “送一尊送子观音去给婉嫔，就说是本宫的心意。记得，当着皇上的面送，好戏才刚刚开场呢！”谢贵妃低眉浅笑，在暗沉沉的烛火摇曳之中竟然透着一丝诡异。 看得大宫女青莲不寒而栗，悚然一惊，“是，娘娘。” 七日过后，本应该安静养胎，静静等着小皇子诞育的婉嫔，一清早起来，忽然腹痛不止，下体流血，触目惊心。 人很快倒在血泊之中，昏死过去。 太医一查，竟然是孩子没了。 林厉心痛万分，一拍桌子脸色震怒，便下令命谢贵妃彻查，一定要将谋害皇子的罪魁祸首给抓出来！ 谢贵妃期期艾艾，悲伤得如同死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脸一转，直接让刑房的人捉了婉嫔宫中的所有宫人，查所有入口之物和宫中摆设，事无巨细，让旁人惊叹不已。 随后，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受了重刑之后逼不得已交代说是得了季家和季皇后百两黄金和名贵饰品，这才铤而走险将含有麝香和红花之物研碎了放入婉嫔平日里的熏香炉子中，日日侵入肺腑，孩子自然不复存在。 复又在凤仪宫中的角落，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的身上搜出了一个插着针的布偶，上面赫然是婉嫔的年庚八字。 证据确凿，毋庸置疑。 林厉盛怒之下，不会愿意相信一个疯女人、一个罪魁祸首的辩解。况且做皇帝的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早就不是季皇后第一次谋害妃嫔皇子了。 一则是总有多年结发的情分在，二则是季家的事情终归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深究。 但形势不知不觉中，早就不同了。 “传旨，季氏全族上下，男子枭首示众，女子一律沦为官奴。季皇后不思仁德，谋害妃嫔皇子，证据确凿，废为庶人，终身幽禁冷宫！” 那日，陆栖迟进了宫，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一派威严的凤仪宫，变得寸寸荒凉，人丁寥落，心中怀揣着几分畅意。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主子......这里风大，回府吧。”鸢尾替陆栖迟披上雪白的披风，轻声劝道。 “你派人看着，不要让她死了，我有话想要问她的。”现在人人盯着，人多眼杂，并不合适。 “属下明白，主子放心。” 没有人知道，婉嫔其实从来没有身孕。一切的怀孕的恶心呕吐的反应，不过是陆栖迟和谢贵妃授意太医李青精心配的药，就连滑胎也不过是陆栖迟亲手设计的戏码，连带着那个宫女和太监，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第15章 沉溺背后的隐秘真相 “郡主饶命！饶命！奴才已经按了您的安排将那巫蛊的玩偶放在了凤仪宫的角落，您饶奴才一条命！” 陆栖迟缓缓坐下，左手轻捻，神色悲悯，“多谢你告诉本宫皇后和太子陷害本宫清白的事情，可是你背叛旧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有一日，你说出去......” “不不不！奴才一定守口如瓶！” “只有死人的嘴，才能最让人相信啊！” 清淡的声音回荡在郡主府的大厅之中，陆栖迟神色鬼魅，一半的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她身手结果云蝎递上来的匕首，在烛火的照耀之下闪着晶亮的光芒。 “噗嗤！” 小太监口吐鲜血，颓然倒地，死不瞑目。 “把他拖下去，处理干净！”陆栖迟丢开匕首，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心跳如鼓，面上却是风轻云淡。 两辈子，这是第一次杀人。 “那个宫女呢？” “谢贵妃派人下了手，对外只说刑房中受不住酷刑，死了。” “郡主，这是摄政王殿下送过来的大婚喜服和首饰，说是已经制成，请郡主过目，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他立刻着人改。” 陆栖迟侧身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大红色竟不知为何有些刺眼，幽华手上端着的嫁衣一丝一毫皆是精细无比，名贵非常，林煜是用心良苦了，只是...... “就这样吧，告诉王爷，一切都好，不必再改了。”她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再看见这服嫁衣，“请嬷嬷过来，你们都下去吧，若是王爷派人来了，就说我睡下了。” 夜色鬼魅浮动，人心不古，世道浇漓。 翠绿色的珠子萦绕在手腕之间，林煜有些贪婪地抚摸着大婚的喜服，再有半月的时日，他这冷寂多年的摄政王府就要热闹起来了。 “栖迟和她联手，这个局做的可是真漂亮。栖迟......没发现什么吧？她过于聪慧冷静，在种种事端面前，总是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本王真担心她太过提前地发现。” “王爷放心，一切都很隐蔽，郡主不会发现的。郡主方才派人过来，说大婚的服饰她很满意，不必再改。” “那便好，大婚那日，她穿上这件火红的嫁衣，一定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 彼时的林煜还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几个字的微妙含义。 “郡主即将大婚，皇后和太子也已经倒台了，怎么还是郁郁不乐的呢？”连嬷嬷坐在陆栖迟的一侧，爱怜地看着亲闺女一般的陆栖迟，眼中泛起几分欣慰的泪花，“方才的嫁衣嬷嬷看了，听说是王爷亲手选的，和下人们亲手一同缝制的，就为了个心意，郡主要嫁这样的人，嬷嬷是放心的，苦了这么多年，郡主终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嬷嬷别哭，好事儿为何哭了呢？只要栖迟在一日，嬷嬷也会安稳富贵的，在这世上，栖迟只有嬷嬷一个亲人了。” “郡主......” “嬷嬷记不记得我的父王母妃去世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嬷嬷半眯起眼睛，在回想许多年前的往事，“王爷的尸体，是被抬回来的......当时都说是战死沙场，英烈尽忠，抬回来的时候，是一具上好的棺材。万民跪地痛哭、将士垂泪的场景，嬷嬷我至今历历在目，可惜了，他们不曾见了你父王的遗容。你那时太小，尚在襁褓之中，我这手抱着你，便听见殿中一声凄厉的呼喊，说王妃自尽了。王妃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并说已经求了皇上的旨意，封你为郡主，日后不至于凄苦一生。可怜你尚且那么小，就要孤苦无依地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陆栖迟伸手替连嬷嬷擦了擦眼泪，忍住自己眼中心中的酸涩感，她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母亲在自己与这个世界诀别的时候，仍然为自己的孩子做了最后的打算。 母爱，沉甸甸的压在肩上。 可她依然从这份阔别多年的述说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么说，没有人到底知道我父王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人亲眼看见，也没有人知道我母妃为何自尽！” “是，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但......但王妃留给了你一块儿像极了令牌的玉佩，王妃死之前，悄悄地放在我怀里的，无人知晓。郡主如今长大了，也知道开始盘算了，嬷嬷也不能再替你收着了。” 连嬷嬷掏出来的，是一块儿如墨一般阴沉沉淀的玉佩，造型极为奇特，大的有点儿渗人，上面刻着几个晦涩的花纹。 花纹？ 看样子像是字，只不过不认识。 陆栖迟伸手接过，细细端详，世上没有哪一种花纹这么利落整齐，只有一种可能，这上面刻着的是某些她不认识的字。前世电视上时常有破译远古时期文字之事，甲骨文等等，所以她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这件事情嬷嬷不要同任何人讲，事关重大，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作恶。” 连嬷嬷在宫中浸润多年，自然明白有些事情的凶险，于是神色一凝，郑重点头。 这一夜，陆栖迟没能安睡。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以后，便是噩梦连连。不是梦到前世死于非命的那场大火，便是面对着这样纷繁复杂的阴谋旋涡之中，拔不出来，深深地陷进去，如同无边无际的沼泽。 “汪汪汪！汪汪！” 门外忽然传来几声低声的呜咽，和微弱的叫声。 陆栖迟有些不胜其烦的赤着脚披上中衣走了出去，竟然是一只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大狗，橘色的一大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可怜。 有点儿......像极了金毛的品种...... 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看样子又冷又饿。 陆栖迟赶忙伸手抱住它，被它示好地舔了几口，她露出一抹真心笑意，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好意，让她心中的阴云冲散了许多。 “你也是没地方去了吧？就像我一样，那以后你就叫软软，我会永远......永远对你好的，永远不会抛弃你。” 第16章 幸福生活的最大绊脚石 一人一狗，在这样寂寥的夜色中，相互依偎。 季皇后在冷宫中脱簪待罪，上了无数封陈情书，在冷宫中撕心裂肺地喊道：“皇上，臣妾冤枉，求您开恩，放过轩儿，放过季家，看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皇上！” 有谢贵妃坐镇后宫，陈情书一封都到不了林厉的眼前。 季家彻底倒台，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灰白的高墙丝毫看不出曾经辉煌的过往。 季琼华眼瞧着皇后梦碎，母族抄斩，丈夫下狱，心如死灰之间，破除了所有的骄矜和傲气，一根白绫，自缢身亡。 尚在天牢之中的废太子林轩，面前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太子殿下安好，瞧这天牢四周，倒也算是干净整齐，不算是辱没了昔日的太子殿下。”来人一袭猩红衣衫，一根玉钗拢着如墨长发，眼角泪痣若隐若现，眼神微眯，坐在了林 轩的身前。 “陆栖迟！你！你还敢来看我！”林轩立刻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陆栖迟，他穿着粗布麻衣。形销骨立之间看不出往日的半丝风采。 “我为什么不敢来看你？”陆栖迟花了些银钱，买通了天牢的守卫，又在林煜似有似无的招呼之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天牢之中。 有些事情，需要明一明。 “怕您在天牢之中消息闭塞，所以特意过来告知。季家罪同谋反，已经全族抄家流放，季皇后谋害皇子，陷害嫔妃，证据确凿，已经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您的侧妃季琼华，白绫自缢身亡。” 每说一句，林轩的脸色都白上一分。话音落时，已经是血色尽褪，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不可能......都......都是你陆栖迟的错！都是你！我才会变成这幅样子，你就是个扫把星！” “怪我么？可能怪我吧。”陆栖迟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神情分外平静，“陆栖迟这个郡主曾经是喜欢过你的，因为害怕和自卑不敢靠近神邸一般的太子殿下，满心欢喜地等着嫁你为妃，想要替你孝顺皇上皇后，想要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替你生儿育女，让你毫无后顾之忧。” 可惜喜欢林轩的那个郡主被他自己有眼无珠亲手害死，回来的却是冷心冷肺的陆栖迟。 “那你又做了什么呢？大婚当日，房中莫名出现的男子还有含了媚药的熏香，还有郡主府的晚上偷摸闯进来的陌生侍卫，以及数不尽的恶毒和羞辱。你们明明都知晓女子名节清白最要紧，那我陆栖迟又做错什么了呢？” “你......”你怎么会知道？林轩不是没有后悔过，也不是没有心软过，但是在大业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那一点点心软和陆栖迟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呢？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你也再也没有登基的可能了。”陆栖迟伸手扔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这是特意找太医李青要来的药丸，“一旦服下，立刻发作，包你没有痛苦。你若是没了，你和皇后做的一些事情都会被深埋在地下，否则只会生不如死......” 说完，陆栖迟没有再施舍给林轩一丝一毫的眼神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带着雾泠和幽华，转身便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天牢。 林轩怔楞在当场，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瓷瓶。 “主子，他真的会吃下那颗药丸么？” “会，一定会。” 林轩的一生都是为了登基做准备，在花团锦簇中获得全然的掌声和赞誉，如今一切皆无，他不会再有任何的勇气去面临接下来的囚禁生涯。 只有林轩死了，季皇后才能够心如死灰，才能够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陆栖迟才能够离想要的真相，更进一步。 软软，就是那只晚上被带回来的狗，它很凶，只在陆栖迟一个人的面前乖巧可爱，它也是通人性的，漫漫长夜，只有这一个人给予了它想要拥有的温暖。 “怎么一个不留神，你这里倒是多出了一个活物？”眼瞧着陆栖迟回来，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厅中把玩着手中的翠绿珠串的林煜，立刻站了起来，拉住了陆栖迟的小手，献宝般地笑道：“特意给你打了几只钗，玉制翠色的，上面雕着玫瑰的花纹，你上次提过你最是喜欢这种的，还有一只金钗，大婚要用的。” “怎么打了这样多来？知道你富，倒也不至于如此。”陆栖迟哑然失笑，明晃晃的东西放在眼前，这要是在前世，就发财了！她还打个屁的工！ “大婚只有一次，难不成你还想凑合？” “当然不会凑合。”这可是她前生今世唯一的一次大婚，只是心中隐隐的不安不曾褪去，反而变本加厉的萦绕心间。 “我只是怕，这一切都是表象，一个回神儿就会突然消失。” “绝不会，本王一诺千金，你我必定白头偕老，同心相守。” 陆栖迟盯着林煜认真的眼眸，浅淡一笑，移开眼帘，依偎在他的怀里。林煜炙热的目光混合着情深的笑意，撰住了她的双唇，意乱情迷，紧紧相接。 清清静静的，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存，不离不弃。 “汪汪汪！”软软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旖旎的气息，让陆栖迟满脸通红地从林煜怀中钻了出来。 “汪汪汪！”走开点儿，走开！别欺负我家主人！ “好啦，软软，我给你准备了甜甜的奶和鸡肉，我们去吃吧！” 一人一狗毫不回头地就......走远了...... 林煜：“......”他要气死了！这只狗，一定会成为他“性”福的最大的绊脚石！ 深夜，陆栖迟左手搂着软软，右手则是把玩着那块儿奇特的玉佩。凭借直觉二字，这块儿玉佩的来历，显然不简单，否则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临终之际悄无声息地塞进去一块儿这样古怪的东西呢？ 只要弄出来玉佩做什么用的，也许当初的真相就能浮出水面了吧....... 还有，云蝎在宫里打探回来的消息。 老皇帝......病了！？ 第1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病情来势汹汹，又有些离奇的诡异。 这样关键的时刻，怎么就病了呢？ 难不成当真是因为婉嫔假意失掉的那个孩子，伤心过度，摇摇欲坠了么？ 陆栖迟抱着身旁暖洋洋的睡的正香的软软，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不眠的沉思，直觉告诉她，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第二日天亮，顶着个巨大黑眼圈的陆栖迟披上猩红色的衣衫，用了许多的脂粉才遮盖住这份未眠的憔悴。 她打算进宫一趟。 废太子自尽的消息想来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阴差阳错的事件从来没有停歇，有时候，它就发生在下一秒。 陆栖迟急匆匆地带人即将走到冷宫的时候，和一个宫里年岁不轻的老侍卫撞了个满怀。她刚想惊呼出声，打算抬起头仔细看过去究竟是谁。 只听得“啪嗒”一声，一件东西从陆栖迟层层叠叠衣裙之中飞了出去。 “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这个物件儿！？” 是那块儿颜色、花纹都极其诡异的玉佩，被她日日戴在身上，片刻不离。 “你认识？”陆栖迟蹲下捡起玉佩，步步逼近那侍卫，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眸光不善，充满了探究二字，“还是说你和这玉佩有些渊源？本宫是陆将军留下的孤女，永安郡主陆栖迟。” “你是......是王爷的女儿？”侍卫眼中骤然蓄起几分通红的血丝，双手因为激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一双眼睛上下观望着陆栖迟，“像啊......真像。” “你......” 陆栖迟满肚子的疑窦还没有问出口，就看见那侍卫“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足足吓了一跳。 “郡主，属下见过郡主，有些话，郡主应该知道了。属下等这么多年萎靡在这深宫之中，就是为了等到郡主长大成人，拿到这份信物的时候！” 那是一个更加冗长的夜。 陆栖迟没有去冷宫，有些事情终究也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却听到了一场更加致命的消息。 陆展凌昔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依靠自身才能还有朝中的军队以外，他是有着一些更加隐秘的势力，潜藏在暗处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剑，也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杀手暗卫。这些杀手暗卫潜藏在军队之中，没有人知晓，更无人发觉，只在关键时刻刺进敌人的胸膛，替陆家和陆展凌开辟了无上的荣光。 “所以，这块儿古怪玉佩就是信物？甚至是开关。” “是，郡主就是这股势力的新任的继承人！属下立刻调动所有人马，过来拜见他们的新主！属下们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了！” 似乎是个天大的好事儿，不废一丝一毫的心力，就得到了这样庞大的势力。 但陆栖迟却有些喘不上气儿来，停滞半晌，开口问道：“父王母妃临终之际为何要将这些东西留下给我？父王......究竟是怎么没的？” “属下等均是不知，只看见王爷的一具棺椁，王爷身死，属下等必须按照王爷昔日吩咐，等待郡主长大成人，誓死效忠！” 他的眼中有着执着的狂热，执拗却坚韧。 陆栖迟心神一颤，她是个缺少信仰和执念的人，却也在这样狂热通红的眼睛中感受到了她父王和这些忠心耿耿的暗卫间同生共死的意念，以至于哪怕时过境迁，哪怕已经魂归黄土，都不曾有着丝毫动摇。 眼眶不知不觉间红了。 “我知道，我明白。父王的遗命我必定完成，还有，父王的死必然存有疑窦，你们一定要和我一起......一起抽丝剥茧，找寻真相！”陆栖迟长舒一口气，缓慢坐下，手中紧紧地捏着玉佩，眼神凌厉地看向这殿中的所有人，“今日之事，谁都不许透露半句。否则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彭为，也就是这个年岁较长的侍卫，立刻领着陆栖迟去了一个皇宫侧门一个隐秘的地下。 看着眼前均是黑色劲装，眼神坚毅，站姿笔直的数百个暗卫，陆栖迟感觉自己捡到宝了，同样也是无形的责任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些年，他们纷纷潜藏在皇宫各处，表面上是皇宫中无所事事的侍卫或者军队中老弱病残的士兵，但实际上，他们都心怀叵测，满心希冀地等着这一日的到来。 “属下等见过主上！誓死效忠！” 声音震耳欲聋。 陆栖迟一袭猩红长裙立在前方，和四周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她扫视一圈，眼神儿微眯，“从今日起，我陆栖迟就是你们的新主！父王所命，栖迟在所不辞！我会和你们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从此刻起，或许从陆栖迟一抹残魂逗留在这异世之时，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今日一聚过后，一切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翻涌着，无法皈依。 自从季皇后进了冷宫之中，谢贵妃便成了后位的最佳备选，她受宠多年，家世也算不错，手段凌厉之间权掌六宫，毋庸置疑。 可是...... 林厉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况且，他又病了。 陆栖迟自从那夜过后，就鲜少见到林煜了，她似乎也在有意避开，不想将婚事和这样重叠的阴谋放在一起。 她靠在郡主府中的软塌之上，轻轻地抚摸着软软的脑袋，低低叹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软软，权势交杂的面前，我们似乎都没有办法将一颗心剖出来，坦诚相待。” “汪汪汪！” “主子，彭为来了。” 彭为一身黑衣满身匆忙地走进，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符合年纪一般的凌厉，“这是主上让属下找的谢贵妃的消息，都在这本册子上，主上过目。” “季皇后身在冷宫，谢贵妃可有登上后位的打算？”陆栖迟接过册子，神情冷漠，她心中总有一根儿线暗戳戳地串了起来，却又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思路。 “主上圣明，自然是有的，但圣旨不下，此事就只能是搁置。” 第18章 煞费苦心的阴谋 凭谢贵妃的手腕和盛宠，却无法名正言顺成为继后，是为什么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忌惮。 皇上林厉即便是神志不清，偶尔色令智昏，也始终是以自己的江山和王位为重。 陆栖迟陷入静默的思索，身旁安静得落针可闻，她翻着手中的册子，上面细致地记载了谢贵妃所有的事情，眼神儿落到一页上，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脑中隐隐的一根线骤然串了起来。 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脑中嗡嗡作响，颤抖着问出了声，“这上面写的......谢贵妃的母族和摄政王的母妃同出一脉，可是真的！？” “真的......主上这是......” 身旁几人惊愕地看着陆栖迟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手中的册子，被尖锐的外皮划得鲜血淋漓，却仿佛不知道痛楚一般，哆嗦着，眼眶通红眼中含泪，发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骗我！！！他骗我！！！” 陆栖迟凄厉的声音还未散去，外间便传来急促的通报声音。 “主上不好了，大批士兵环绕了郡主府！还有宫里传信出来，说皇上下旨，立谢贵妃为后，旨意刚下，皇上就昏迷了！” “彭为，立刻去召集所有暗卫过来！云蝎，你们四个人把持住郡主府，不能让一兵一卒进来！”陆栖迟搂着软软，将连嬷嬷护在身后，收敛了心绪和泪意，紧紧地握住手中玉佩，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冷静。 就这一刹那的夜晚，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场阴谋诡谲的旋涡，原来自始至终针对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晚风轻轻吹过，凄凉阴郁，吹乱了陆栖迟披散的发丝，同样也吹凉了她的心。 云蝎等人实力有限，毕竟抵御不了大批士兵的环绕和进攻，彭为从侧门出去，将暗卫调过来还需要些许时间。 似乎，穷途末路了。 “主子，属下等誓死护卫主子出去！侧面有密道，主子先走！” “你们走！将嬷嬷和软软带出去！”陆栖迟冷声吩咐，半眯起眼睛，将目光挪向即将涌过来的士兵，抬起一副凉薄的微笑，“要活着，你们都要活下去。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让陆栖迟事后回想起来，即便是落了地狱，也总会涌现出深入骨髓的恨意。 “上头说了，不要活口！” “不行！东西没有拿到手，用什么交差！” 大批的士兵分成了两个阵营，陷入了僵持，但是却并不影响整个郡主府的危机。 乱箭突然齐发！ 为首的一个士兵面色阴狠地挥了挥手，身后万箭齐发，无数冰冷的刀剑从箭弩之中袭来，直挺挺地冲着陆栖迟的要害之处。 云蝎等人手忙脚乱地从后侧冲出来，一边抵御箭弩，一边护着陆栖迟。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这么多刀光剑影了。 陆栖迟没有什么武艺，只能凭借着一点点机敏灵巧的劲儿躲避着刀剑，心中萌生了些许惶恐，她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了么？还不曾有个确切的交代。 她又一边看着身后的密道，盘算着彭为何时能够带人赶过来，解众人于困顿。 刀剑不眨眼般袭来，千钧一发。 “郡主，小心！”一道极为急促的声音传出来，一个沧桑的人影缓慢地倒在了陆栖迟的身前，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冷箭没入背部的声音。 陆栖迟睚眦欲裂，眼泪夺眶而出，顺着人影颓然倒地，颤抖着伸手拥住血泊中的身影，“嬷嬷！嬷嬷！！！嬷嬷！！！啊！” 彭为来了，却迟了一步。 众人抵御住刀剑，撤回密道之时，连嬷嬷的气息已经很是微弱了。 “云蝎，鸢尾，你们带着主上赶快走！这里交给我们！” 连嬷嬷抬起染了血的手，看着面前涕泪交加的陆栖迟，这孩子，从襁褓之中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尚且襁褓，就接连丧父丧母，她护着，爱着，将她视如己出，放在身旁，本以为能看着她安稳一生，竟不想，还是看不见了。 “好孩子别哭......嬷嬷老了，终有一死......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喜乐！” “嬷嬷！母亲！！！” 在连嬷嬷合上眼的那一瞬间，陆栖迟叫出了心底的话，生育之恩尚且可还，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前生今世，亲缘淡薄。 在这个刀光剑影的夜里，陆栖迟还是失去了这份迟来却温情的爱。 不能再耽搁了！雾泠不合时宜地打破这份生离死别，“主上还是快走吧，对方人数众多，兵器精良，不知道彭首领能够支撑多久，此地不宜久留。” 陆栖迟面无表情地放下连嬷嬷的尸体，“噗通”一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随后，带着软软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转身便走。 嬷嬷，你在天有灵，一定看着，我陆栖迟对天发誓，以血为证，一定要毁了这世间所有阴诡，我要让他们生前无所安宁，死后堕入地狱，受尽酷刑，魂魄无所皈依，永生永世在那苦海无边中挣扎！ 前方未知，后有追兵。 这一夜，对于郡主府中的人来说，格外漫长，漆黑的夜里一群人向前跑去。 “本王有言在先，你可以掌权势，你可以登后位，甚至你可以杀皇上，你为什么下的是死令！为什么要害了栖迟的性命！？”林煜面色阴冷地盯着眼前事不关己一般的风情女子，翠绿的珠子钉钉作响，“命令本王已经撤回来了，你再敢违背当初的交易，本王让你尸骨无存！你信不信！” “王爷说的可真是狠厉，本宫这些年在宫里前前后后地帮了你多少，还不敌一个突然出现的陆栖迟。”谢贵妃神色片刻惊惧，瞬间就缓和了下来，“看来王爷是动了真心了？也罢，本宫怎么会动王爷的心肝儿呢？这就派人将命令收回来，不过您既然想要她手里的权，就别太过软心肠，小心鸡飞蛋打啊！江山和美人，太过贪心，可没什么好处！陆栖迟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第19章 我与你,从此为敌! 陆栖迟再一次痛恨自己不会武功。 云蝎和暗卫们都去抵御追兵了，她只能带着软软向前跑，胸口血流不止，是中了剑。方才一个闪神儿的功夫，就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主上向前走，一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属下等必定跟您汇合。” 彭为带着暗卫，云蝎、雾泠、鸢尾、幽华等人纷纷挂彩儿，面色岿然不动。手中灵活地转圜着刀剑，势必和他们拼个不死不休。 杀戮从未终止，打破了本该平和的夜色。 陆栖迟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咬着牙面色苍白地撕下了一块儿衣衫，毅然决然地拔出了剑，绑住了自己的伤口，鲜血和衣衫融为一体，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如何。 她扬起苍白的脸嘲弄一笑，爱这个字儿果然可以蒙蔽一切心智。 软软吓坏了，绕着陆栖迟担忧地跑着，可是它什么都做不了。 “软软，别跑了，如果我失血过多、伤口发炎死在这儿，你一定要走，跑出去，哪怕是到街上流浪，也要跑出去！你要活着！永远都不会抛弃你，可能是我要食言了。如果有下辈子，你还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陆栖迟，一定要冲上去，她一定会再次陪着你，让你有个家。” 说完，陆栖迟就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神智不清了。 “旺旺旺！” “旺旺！” 即便是再大的叫声，软软也不能唤醒陆栖迟，它发出呜咽的声音，眼中几乎渗出了泪水，尾巴也耷拉了下去，绕着昏迷的陆栖迟前前后后的拽、咬。 你看有些时候，人所说的真心还不如狗。 彭为等人已经筋疲力竭、死伤惨重，林煜下的命令及时地赶了过来，身后的士兵不敢再追，生怕伤了陆栖迟，他们也是尸骨无存。 “快！快去找主上！主上方才应当是受了伤，却不知具体如何！” 可谁也不知道这样漆黑的夜中，陆栖迟跑到了哪一条路上。 “兵分三路，务必将主上找回来！” “都怪咱们！方才不在主上身边留个人！”云蝎一个巴掌抽到了自己的脸上，后悔不迭。 可又能怨得了谁呢？方才追兵穷追猛打，所有人分身乏术，能够护卫陆栖迟逃出生天已是殊为不易。 冷不防一个暖黄色的毛绒绒的小东西冲了出来，拽着幽华的裙角就往前走。 众人面色一喜，跟着软软一路追寻，在一处僻静的山洞中找到了昏迷的面色苍白的陆栖迟...... 郡主府不复之前的欣欣向荣，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横亘在其中，仿若一派废墟中的地狱人间。 陆栖迟失踪三天，杳无音信。 林煜派出了无数的人去找寻她的下落，急疯了一般喜怒无常，杀了回禀的手下不知多少，浑身散发着冷气。 有了谢贵妃的相助，林煜可谓是朝堂后宫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安插了自己的人，将老皇帝架空，不在话下。 谢贵妃成了后宫之主，老皇帝被毒得昏迷不醒，朝堂之上摄政王殿下大权总揽。 一切似乎都在林煜的掌控之中，但......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算计而来的。 谎言和利用为开端的情谊，得到的只会是伤害和痛心。 三日之后的一个上午，林煜正在郡主府中睹物思人，满地的狼藉被他收拢好了，好像那些阴谋和暗害都不曾出现过。 面前骤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神情平淡，泪痣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奇异的苍白之感。 “你......栖迟你回来了！？你......”林煜瞬间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欣喜。 “利用了我这么久，又何必一副佯装情深的模样？”陆栖迟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昔日的清冷凉薄，而今却成了染着利刃的冰碴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三日昏迷，失血过多，伤肉溃烂，生死关头捡回一条性命，皆是拜林煜所赐。 更可笑的是，今日本该是二人的大婚。 “你听我解释，栖迟，我没有想要伤你的性命，我只是......”林煜焦急的起身，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大权在握的谢贵妃风情万种地带着兵马将这里团团围住。 “郡主殿下好久不见啊，本宫和摄政王殿下希望郡主能够交出来那块玉佩，你就可以安稳无虞地离开这里。” “想要这块儿玉佩？”陆栖迟毫无征兆地突然笑了，她静默地望着林煜和谢贵妃，把玩着手中的古怪玉佩，“暗卫已经认主，有没有玉佩其实都没什么要紧。” “栖迟，我是想要那块儿玉佩，但我没有打算伤你，从来没有！我下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护住你的平安！栖迟，你能不能忘记那些事情，待我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后，我愿为你空置后宫，此生绝无异心！”林煜狠狠地剜了一眼谢贵妃，看着对方噤若寒蝉，便立刻三根手指指向天空，表示真心。 好巧不巧的是，那件林煜花费无数心血送过来制成的嫁衣，就在一个角落之中，蒙上了鲜血和灰尘，就像二人间的关系一样，永远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林煜，你和谢贵妃早就合作了，她助你登上大位，她可以永葆荣华，你们用我的怨恨扳倒季家、太子、皇后，然后装出一副为了我的模样，让我死心塌地，替你谋算。” “你要娶我，除了因为我陆栖迟身无长物，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郡主，可以替你打消君主的疑虑!” “你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为了要我父王留下的残余势力，可以让你更好地稳固江山，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 “还有，”陆栖迟顿了顿，双目微红，“我的父王母妃，是被你们皇家的人，逼死的！你们皇家负我陆家何其之多？” 她每说一句，林煜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他无从辩驳，哑口无言。 世间之事何其可笑？ 爱是真的，真心也是真的，但欺骗是真的，利用更是真的。 林煜，陆栖迟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今日过后，你我便为仇敌！ 第20章 开启新的篇章 追查陆展凌和赵雪希之死，陆栖迟一刻都没有放弃过。 在彭为的安排和掩护之下，才勉强去了趟冷宫之中，在濒临绝望和死亡的季皇后口中得出了事情的真相。 陆展凌从来都不是什么战死沙场为国尽忠这样干净体面的死法，而是行军途中，皇命召回，不回那便是领兵在外，拥兵自重抗旨不遵。 结果回来的那一刻，却是一杯鸩酒。 他深受百姓爱戴，士兵崇敬，军功赫赫，所以林厉生疑并且害怕，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 陆展凌绝望地饮下毒酒，口吐鲜血，林厉低估了他的忠心，他却高估了林厉的信重。 赵雪希眼瞧着夫君身死，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既然明知道知晓了内情便逃不脱一死，倒不如用死替自己的孩子挣出来一份生路。 “你......你知道了？”林煜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些摇晃地望向陆栖迟。 “更何况，你还杀了嬷嬷！嬷嬷死了！她替我挡箭而死！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害死了我在这世间唯一一个亲人！” “栖迟，别这样，今天本该是我们的大婚......” “王爷不是想要玉佩么？玉佩就在我手里，只要我死了，玉佩就是你们的。” “殿下别耽搁了，有了这个东西你登位就是更加有所助力！”谢贵妃说完便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玉佩，恨不得立刻据为己有。 大批的士兵团团围绕，即将逼近陆栖迟。 她看起来无路可去，插翅难逃。 “都退下！让她走！！！” “王爷！？” “我说了，让她走！！！” 林煜吼完这句话，双手都攥成了拳头，看起来通红可怖，青筋毕露。直到陆栖迟的身影消失在郡主府中，才仿佛浑身气力被抽离一般颓然坐下。 得到了江山，失去了真心，究其根本，也不知道算得上可怜还是可恨。 陆栖迟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煜，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走出了重重包围的郡主府。 林煜，只许你利用欺骗，也让我赌一次吧。就赌你对我心软愧疚，这份愧疚就能够让我带着玉佩安然离开这里。 不然，彭为也会带着所有的暗卫冲进来决一死战的。 不死不休，成了你和我之间唯一的结局。 我祝你，权势在手，野心勃勃，孤苦一生，所求皆不可得。 三年，惊心动魄的三年。 林煜彻底将林厉拽下了皇位，毒素深入五脏六腑，奄奄一息之中举办了隆重的丧礼。苦心孤诣谋求多年，朝中大多朝臣都是摄政王殿下麾下之臣，兵权二字，虎符到手，都不是事儿。 谢贵妃成为太妃，安居一隅，依旧是野心勃勃。季皇后冷宫自尽，很难说不是她的手笔。 陆栖迟消失三年，杳无音讯，仿佛人世间蒸发了一般，宫里宫外没有丝毫的痕迹。 从她离开那一日开始，永安郡主府就被永远封存了，连带着大婚的所有物什都一同被禁锢在这里，仿佛陆栖迟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启禀皇上，魏国和吴国缴纳的赋税已经呈上来了，这是册子。江湖之上涌起了一股莫名势力，来者不善，来无影去无踪，只怕是对朝堂有所威胁。” 林煜龙袍加身，威严寂寂，深邃的眼眶和苍白俊朗的面容之上又增添了几分威严的霸气，薄唇微抿，有几分凉薄的冷厉。他坐在养心殿龙椅之上，翠绿色的珠子依旧放在手边，伸手接过册子，皱着眉看完，“江湖之上鱼龙混杂，不容易掌控，派兵把草原上韩川和金川两个部落看好了，这个非常时期朕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遵旨。” 江湖之上，风起云涌。 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掌控全局，各派平静鼎立。 但最近几月的光景，却突然涌现出一个极为隐秘的杀手组织，名唤生死门。 行动诡秘，出手迅速，只要你将黄金和要杀之人放在重峦叠嶂的天山之下，上面附上信物标志，第二日便会见到一具尸体，一击毙命，从无败绩。 生死门有不杀之人。 忠心领兵之人不杀，清正为官之人不杀，平民良善之人不杀。 收留无处可归之人，收容世所不容之人，接纳甘愿下地狱之人。 满手鲜血的人命生意倒是生生弄出来几分侠肝义胆的滋味儿，当真叫全江湖之人捉摸不透。 生死门的出现打破了江湖多年以来的平静，隐隐有着几分称霸的意味，但由于势力强大，行踪飘忽，谁都不敢贸然动手。 更奇怪的是，江湖各派大多依附于皇权，毕竟草莽之人也希望给自己给身后的人找一条出路，没什么骨气不骨气的，都是无奈之举。可生死门不仅不曾依附，反而还有着和皇家分庭抗礼的意思。 天山纵横交错的一处沟壑之中，有着一块儿细微的裂痕。 裂痕中涵盖着的是绵延不绝的地下宫殿。 没有人知道，生死门坐落在这一处，一入此门，死生不计。 大殿之上，烛火摇曳。 猩红色的窈窕身影靠在重重帷幕之后的椅子上，寂寂无声，青葱般的细腻手指轻捻，眼下泪痣隐隐闪现，妖异摄人，犹如地狱之下锁魂的美貌女鬼，夺人性命。 “魏国太子千两黄金买魏国王上的性命，便宜了......”女子嗓音轻佻，眉目如画，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好歹是一国王上，想要篡权，没那么容易。” “属下明白，这就派人原路返还，此次不接。”躬身侍立一旁的是一个清秀的黑衣男子，俊朗的风发意气，让人难以想象，他乃是这阴暗地狱生死门的堂主，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之王，沈寒。 女子抬起脸盈盈一笑，笑容有些渗人，“三年了，我陆栖迟也该回来了。” 三年的时光，陆栖迟成功从一个皇家的郡主彻底脱身成为江湖之上诡秘莫测的生死门的主上，外界盛传门主青面獠牙，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鬼魂，谁又能够想到，不过是个想要颠覆一切的女子罢了。 第21章 那三年 陆栖迟沿用了陆展凌遗留下来的所有暗卫，还有云蝎、雾泠、幽华、鸢尾四人，收容了不少无处可去之人，创立生死门。 死生难料，生死不计。 为的是彻底颠覆林氏的王朝，让那些对不起她陆家，对不起她的人全部滚到地狱中去，生生世世，永受煎熬。 “主上，路险，当心。”沈寒扶着陆栖迟轻声提醒着，神色诚挚，极尽小心谨慎。右手还提着火把照明。 他也本是陆展凌留下的暗卫中的一员，年岁较轻，身手敏捷，逐步接手了彭为手上的琐事，让这个为了忠心二字鞠躬尽瘁半生的老人能够颐养天年。 “你也当心，东西都带上了么？”陆栖迟将手轻轻搭在沈寒的臂弯上，披着猩红长裙，罩着雪白狐裘披风，面对着彻底的黑暗缓慢前行，岿然不动，盈盈抬眼间，水波潋滟，风情摄人。 三年，她的变化足够大。 人变了，也变了副心肠。 “主上放心，都带上了，给温公子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 连绵不绝的天山顶部，竟然出现了一个算得上的精致的小屋，四处遍布竹林，竹叶青青，与世隔绝般的世外桃源，如果不配上这样彻骨的漆黑，便是人间瑶池仙境。 仙境旁边站着个白衣男子，背影萧索，却是说不出的仙姿卓越，转头间头带白玉冠，腰别玉笛，眉目温润，俊美至极，不似林煜一般冷厉摄人，也不似沈寒般清秀稚嫩，而是让人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栖迟见过师父。”陆栖迟脸上神色尽褪，走上前去躬身俯身行礼，恭谨诚挚。 “你来了？看来你的武艺进展不错，你来时，我并未听见过重的脚步声。”男子轻轻坐下，声音晴朗，看见陆栖迟的一瞬间露出一抹温暖笑意，倒是让他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栖迟能有今日，多亏师父悉心教导救治，留下一命不说，还能够有实现心中所愿的希冀。” “是温某和栖迟你有缘。” 陆栖迟当日虽然从郡主府全身而退，毫发无伤。但箭伤仍在，未能痊愈，加上伤心过度，怒急攻心，硬生生气血翻涌，口吐鲜血不止。她平日里又并非习武强健之体魄，竟是危及性命，九死一生。 彭为等人带着她躲躲藏藏，四处寻医问药，于天山脚下碰见温言，乃是隐居之人，出手相助，又将陆栖迟留在身边，教导武艺医术毒术。 倾其所有，不在话下。 这一拜师，便是三年。 陆栖迟感激且敬重，只要有时间便会过来问安，不曾耽误片刻。 她有时候在想，这世间似乎有些可笑，许多人都对她怀有善意，愿意诚挚相助。可自己想要相守一生，掏心掏肺的那个人，在彼此耳鬓厮磨情浓之时，想的却是如何欺骗利用她，在她即将断绝前世，交付真心的时候，斩断她的生路。 “我给师父带了一些手作的糕点，还有酿好的玫瑰醉，都是我亲手做的，师父尝尝。” 温言伸手接过，笑容温暖，顺手搭上了陆栖迟的手腕，“还好，日日服药，气血翻涌基本上平稳，切忌莫要动气伤怀，平静为宜。我的医术和毒术都亲手教给你了，学个皮毛也好防身。” 陆栖迟顺着坐在他的身旁，替他倒上酒，轻声说道：“师父为何待我这样好？陆栖迟此生无以为报，愿有朝一日能够以命相酬。” 前世爹不疼，娘不爱，这一世来了便是孤儿，亲缘淡薄，却不想能够遇上这样的温暖。感动之余，总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说了，你我有缘。”温言轻笑着喝了一口酒，将此事一句带过。 昔日天山脚下，那个鲜血淋漓的女孩儿，半梦半醒间执拗的目光让他心念一动，何种代价和过去，能够让人濒死之时依旧是执念不散。 温言既好奇，又心疼。 他治好了她，又听见了一个不算冗长的故事，随后便是三年的相伴。 是夜，暗潮涌动。 林煜压制好一众权臣，看完案上的所有奏折，已是深夜。他疲惫地站起身来，揉了揉眉心，望向漆黑的窗外，静静沉思。 栖迟，你....在哪里.....大婚的装饰依旧在，人却不在。若你想苦心孤诣向我复仇，替你陆家讨回公道，那便尽管过来，仇恨也罢，总比你消失不见要好。 江湖....他的心中划过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召唤过来两个暗卫，冷声吩咐，“派人查查这生死门的事儿，朕总觉得它并非是个单纯的杀手组织，目的不纯。” 谢贵妃，哦，不，如今已经是太妃了。 她披着不算端庄的深紫色薄纱，寂寂深夜孤身而来，香风扑面，惹的林煜眉头一皱。 “皇上深夜忙于朝政，想来定时会饿了，我给皇上炖了些您爱的羹汤，皇上喝了歇息吧。” “不用了，朕不饿，太妃自己喝吧。夜深了，多有不便。” 谢太妃神情一变，笑容僵硬在了当场，连养心殿的门都未曾进去，她恨恨地望着养心殿，眼中闪着不服输的光芒。 陆栖迟同温言说完话，心中似乎安定了许多，她有许多要紧的事情没做。 “主上，魏国太子提言，可拿数座城池相送，再加上万两黄金，并希望能够亲自前来陈情，以求和主上相互合作，共同谋利。”沈寒从身后递上魏国太子的陈情信，问道：“主上打算如何？” “亲自来？这诚意可是够大的。看来这重中之重的城池还不如一个名不副实的王位。”陆栖迟懒懒地靠在内殿的软塌之上，换上了家常的长裙，露出嘲讽的笑意，“那就让他亲自来陈情吧，棋子嘛，总是越多越好。”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沈寒的忠心，不需要任何质疑。 三年的生死与共，早已经不需要用话语去聊表忠心。 沈寒看着眼前女子精致却疲累的侧脸，在暖融融的烛火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温润的光华，他的心念骤然一动。 第22章 与虎谋皮 沈寒仍然记得，那次任务万般险阻，被大批府卫堵在了荒山野岭之中。 他身受重伤，陆栖迟同样走投无路。 “主上，您还是扔下我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属下的生死便是听天由命吧。” “不！你一定跟我活着出去。” 娇小柔弱的女子浑身都是剐蹭到的细碎伤痕，血迹和红衣融为了一体，于深夜中辨不清方向、看不清未来的时候，拖着一个死生不明的属下一步一步走出了荒山。 被人救下的时候，陆栖迟当即晕倒。 沈寒躺了三日，陆栖迟则足足昏了十日。 事后，沈寒不止一次地问过陆栖迟相同的问题，“属下不过是个暗卫，为主子尽忠天经地义，主上为何不顾性命，就属下于危难之中呢？” “你也救过我。没有你，我也无法活着出来。我不当你们是属下，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才对。” 那一刻，沈寒愣了。 他当即跪下，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手掌，“沈寒在此，以血为誓，生生世世，以主上为重。” 思绪飘回，沈寒神色更是诚挚，“天都快亮了，主上还是早些歇息吧。” “朝堂呢？江湖之上风言风语本座有所耳闻，韩川金川并不打算俯首帖耳，他们虽然浅薄，但却盘踞草原，能征善战。”陆栖迟望着微晃的烛火静静出神，喃喃道：“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野心不可估量。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能耐，都想着更上一层楼。” “当今圣上派了重兵把守，甚至还安插过去了些许江湖势力。如今三方相互监视，颇为不安。” 生死门有着无数眼线，见缝插针之间极其不引人注目，收拢各处消息，无一不明。 “江湖这些草莽势力都派上了，当真是为了平衡么？” “这......”沈寒嘲讽一笑，“国库空虚，文臣当道，皇帝多疑，如此怎能安心坐拥兵马呢？” “我就这样瞧着，看着，作弄着，一定要让这些人都滚回苦海无边的地狱之中去！” 草原不安稳，连带着魏国和吴国都有些蠢蠢欲动，赋税按例缴纳，却不代表着人心的归顺。 魏国太子魏豹在自己府中拥着一个温婉的美人，他生的颇有男子气概，脸上一条刀疤添了几分硬朗，神色阴冷又透着几分得意，“婉儿，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却被那老东西抢先一步接你入宫，害得你我大好姻缘被生生拆散！生死门已经给我回信，待我弄死他，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后！” 美人眼眶微红，一双杏眼透着男人无法抗拒的垂怜之色，“婉儿永远都是殿下的人，而不是王上的贵人......” 魏王好色，昏庸无道，人尽皆知。 结果还出了这么个父子争夺一个女子的戏码。 所以说，皇室无父子，无兄弟，更无情。 第二日天色大亮，飘摇的日光冲淡了天山的阴郁，透着几分暖融融的感觉。竹林飘来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之间流连忘返，却不想，此下埋着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阴诡地狱。 魏豹被屏退随从，蒙上双眼，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从刺眼的光亮中回神，不远处的轿子中坐着个红衣女子，银色面具遮住大半面容，只觉得气质冷冽，阴厉逼人，一双眼睛勾魂摄魄，见之难忘。 “生死门的门主是个女子！？”魏豹回过神儿来，面色大惊。 “女子不女子的，殿下何必在意呢？您不是奔走相告，要向本座当面陈情么？” “父王......这个老东西薄待、冷落、欺凌我母后多年，又夺走了我最爱的女人，昏庸无道，不配为人！魏豹想要借助门主势力，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死于非命！事成之后，愿奉上魏国三座城池和万两黄金以及无数珠宝！” “当然可以。生死门干的便是这杀人越货的买卖，只是一点，殿下开出的条件本座不满意。” “门主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要你....为我所用！” “你！”堂堂一国太子，一国王上，怎能甘愿屈居人下呢？ “殿下不同意不要紧，您还是想想您现在的处境吧。”陆栖迟满不在乎地笑了，向后一靠，测躺在了轿子中，“魏王尚且康健，数年之内，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您还有个备受宠眷的弟弟，听闻是宠妃所生，虽不是嫡出，但是比上年老色衰的魏王后，只怕是有朝一日取代殿下也未可知。二皇子被殿下用尽心血赶去了边陲之地，早晚有一天也会回来，这太子他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王上啊......” 话未说完，魏豹怒气冲冲的神情早就化成了惊心。 这样细致隐秘的宫廷之事，他们又是怎样知晓的？ 太子不是王上，永远不是，他若是不能做了王上，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不说，还会......一无所有、尸骨无存...... “我.....我魏豹愿效忠于生死门。”原来眼前盘踞一方的江湖势力要的不仅仅是江湖，更甚者是天下二字。魏豹惊诧恐惧的同时，又不得不臣服。 “口说无凭。” 沈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扬手掷在了魏豹跟前儿，瓷瓶精致散发着幽幽异香，“殿下放心，不是毒药，不过是为了保住殿下的诚心。七日之内，魏王必当死于非命。” 交易就此达成。 魏豹不是不知道自己与虎谋皮，前路未知。只是......他势单力薄，不得圣宠，无人支持，不得不走了此路。 哪怕是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他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幽幽烛火，深不见底。 云蝎、雾泠、幽华和鸢尾四位堂主立在下首，垂手而立。 “安排一等杀手，潜入魏宫，无论是下毒也好，暗杀也罢，本座只要结果。还有，”陆栖迟静静托腮，眼神无意识地飘向远方，“转告魏太子，就说让他搞定宫中那些侍卫。” “是，属下遵命！” 魏国间的变故一时之间是无人知晓的，毕竟魏王春秋鼎盛，谁能预料即将要发生的变故呢？ 第23章 天下大势 风起云涌 天亮时，一切归于平静。 那些谋求阴郁之事，仿佛永远的被留在了漆黑的夜。 林煜彼时正坐在朝堂之上，四面楚歌，身心疲惫。他神情凉薄地扫视着几个口若悬河的大臣，看着他们手无寸铁却居功自傲的模样，从心底散发出厌恶二字。 “皇上无须担心边界之争，魏国和吴国素来以我朝俯首帖耳，再加上兵力衰弱，万万不会自立称王。” 滔滔不绝的文臣们，究竟是多么愚蠢！ 林煜冷笑一声，“意思是诸位不同意朕派兵魏吴的旨意了？” “臣等不敢！” “朕看你们敢得很！魏国吴国多年依附天晟，不过是一时之间威势所逼，多年休养生息早就已经恢复了当日元气，你们还和当年那个残存下来的小国相比么！？”龙椅一拍，众臣的心也是“咯噔”一声。 “别忘了，还有草原之上的两个部落呢！” “来人，传旨！即刻派两队精锐士兵前往魏国和吴国边境之处，确保万无一失，若有动乱，即刻飞鸽传书禀报回朝！” 天晟派兵并非什么稀奇事儿，陆栖迟听闻，却从其中嗅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林煜其人，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天晟之主，哪里能够满足得了他呢？分明想要天下大势尽握在他的手里！” “主上，温公子今夜想要主上去一趟。” “师父可说了什么事？” “不曾。” 陆栖迟用一根较粗的针站在一旁拨弄着蜡烛的芯，看着它忽明忽暗，心中思绪缭乱，“魏豹那边如何，杀手派过去了么？” “魏太子焦急不已，一听此事，早就悄悄地调动了当日宫中的守卫。”沈寒面色不变，伸手给陆栖迟披上了披风，“毕竟是太子，不至于这点儿能耐没有。主上安心吧，一等杀手都已经被几位堂主派出去了，一切都会顺遂的。” 屏退众人，陆栖迟从床榻边的角落中抽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雕着玫瑰花的玉簪子，温润彻底，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 这是林煜大婚之前给陆栖迟亲手打的簪子，图样一手绘制，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没有丝毫偏差。 她摸着这枚簪子，无声无息得叹了口气，又立刻封存。 那场没有出现过的大婚，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火红的嫁衣，飘扬的红绸，眼前人喜气洋洋的脸，都消失殆尽了。 阴差阳错，这枚簪子却被她留下来了，而且一直留存，偶尔见见，除了深入骨髓的恨意，还有几分惆怅和眷恋。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真的想此生不弃，生死相守的。 魏国和吴国有些惊慌，但这一时半刻的，即便是再不满，也没有太多的气力同天晟王朝抗衡，只能默默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畅想着有朝一日不必为人所控。 林煜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势不如人者的心情，扬手扔下手中刚传回来的密信，“传信给周将军，不仅仅要注意草原两部的动向，还要约束好那些江湖草莽！因利而来，必会因利而散！朕不希望任何事情出现差异！” “遵旨！” 黑暗中的人影迅速抽身，领命而退。 林煜深夜难眠，拢了拢中衣，静默起身看着绘制好的地图，想着昔日对着亡母牌位发下的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和铮铮誓言，血脉涌动，却不能有一刻停歇。 栖迟，我希望能够将天下奉在你的面前，与你一起携手笑看河山。 但愿这一日，不会太远。 陆栖迟深夜赶去了温言的草屋中，将几个暗卫都屏退在了草屋之外。 温言鲜少唤她过来，只怕是有什么要事。 “师父。” 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下，坐着一个温润光华的男子，气质清冷逼人，犹如无欲无求的谪仙一般。 “听说前几日，魏国太子来了？普通的买卖不至于一国太子亲自前来吧？” “这......”陆栖迟心一凉，她能够瞒得了天下人，算计得了无数人心，却永远瞒不过眼前这个手把手救治她、教导她的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搅弄江湖也还罢了，天下大势，分分合合，你又为何偏要插手皇室之争？”温言冷着脸，盯着陆栖迟。 “师父知道是什么原因。连嬷嬷的尸首尚且埋在这天山之上，我父王母妃含恨而终，我气血翻涌时时心如刀绞！这样刻骨的仇恨焉能忘怀！？”陆栖迟“噗通”一声跪下，脊背挺直，眼神执拗，“师父教导之恩，永不敢忘！但此仇，栖迟必报！” “你可知道仇恨会蒙蔽你自己的心智，会让你沉沦地狱，永为万恶之首，会万劫不复！？” “哪怕如此，我也要天晟所有皇室中人得到应有的代价，他们应当比我痛苦，比我痛苦一千倍，一万倍才算道歉！” 屋中许久无言。 半晌过后，温言起身将陆栖迟拉起来，拥入怀中，低低叹息，眼中思绪莫名，“是师父的错，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师父......”陆栖迟趴在他的怀中小声抽泣着，哽咽着，小声呢喃着。 就像是年幼时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子，委屈又无力。 但是自从连嬷嬷去了以后，陆栖迟就再也没有家了。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师父给你温着你最爱喝的甜汤，喝一碗睡吧。”他爱怜地拍了拍陆栖迟的背，温言抚慰着，“今夜就在师父这儿睡吧，夜太黑了......” 魏王正在深宫之中，美人在怀，觥筹交错，酒池肉林。 他肥硕油腻的身躯正腻在宫女的肩上调笑，时不时地饮下美酒，脸上泛起不太正常的潮红，似乎是醉了，有些不太清醒地醉了。 魏宫主殿旁的侍卫，都被魏豹以王上喜欢清静的理由，还有几分太子的威严给调走了一些，此时周围寂寂无声，显得十分空荡。 宫中侍卫自然挡不住生死门的毒药和暗器，还有数不尽的偷袭。 几个黑衣打扮、蒙面而来的人怀揣利器，避开耳目，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魏宫。 第24章 彻骨怨恨,改朝换代 魏王正晕晕乎乎的，打算搂着怀中的美人儿一夜春宵。 结果骤然听见“咣当”一声，大殿的门开了，闯进了几个黑衣人，带着腾腾的杀气。 “你们......你们什么人！？”魏王酒醒了一半，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来人啊！来人护驾！来人！来人啊！” 藏在黑暗下的雾泠勾唇轻笑，“来要王上命的人，阎王要你三更死，王上断断不能留到五更啊......” 身后有人即刻上前，抬手间便放倒了几个美人儿。 剩下的便是一个大腹便便、吓得惊慌失措的魏王，他几乎要尿了裤子，“别......别杀我，你们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城池！美人！华服！珠宝！都行！” 即便是临死的关头，他也没有丝毫展示出一个王者的气概。 主殿一旁的侍卫似乎听见了些许响动，想要冲进来一探究竟，但是魏豹悄然出现，冷声吩咐，“父王有命，今夜需要静养，你们都退下。” 雾泠脚尖轻点，在半空翻了个身，抬手间射出几枚暗器，放倒了几个跃跃欲试的侍卫。随后便是靠近了不断挣扎的魏王，手起刀落。 “噗嗤！” 尖锐的匕首落入了魏王油腻的胸膛。 他颤抖着，挣扎着口吐鲜血，却只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魏王还残存一口气，主上吩咐，要交给您的。”雾泠抽出匕首，“您应了主上的事情，莫要反悔，否则只怕比死还要难受。” “转告你们主上，魏豹一言九鼎！” 雾泠等人鱼贯而出，转身便不见踪影。 大殿之上，只剩下了面色阴沉的魏豹和涓涓流血的魏王，两两相望，皆是凉薄和震惊。 “父王一定在说，儿臣是个逆子吧，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弑父。可是你配做一个父亲么？你不是一个好君主，不是一个好夫君，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你......” “你看看魏国饿殍遍地，百姓流离失所，连年战乱，弱小无依。你荒淫至极，后宫乱作一团，欺辱冷落我母后多年，害得她在这后宫艰难度日。你抢占女子，婉儿本该是我的太子妃，我同她青梅竹马互许终身，却被你强纳进宫中！你这样的人，怎配成为一国的君王！？” 魏豹癫狂地笑了，回响在寂静的深宫之中，格外渗人，“父王放心吧，儿臣会继任为王，会孝顺母后，会迎娶婉儿，会让这魏国一步步摆脱今日的处境，儿臣一定会比你做得更好，走的更远！” 话音刚落，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生身父亲濒临死亡，气息微弱。 随后瞪大双眼，双手落下，死不瞑目。 何等仇怨，能够让魏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于非命呢？ 他伸出手，将魏王的双眼合上，眼中泪意模糊，“很小的时候，您也曾经是我的信仰......” 魏国的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魏王骤然薨逝，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况且太子还亲手拿出了魏王的旨意，此乃魏王亲手所书，严丝合缝。 黄袍加身，魏豹从此便是魏王。 有反对的，有郁郁不忿的，魏豹来了一招儿釜底抽薪，直接将人拖了出去，刑部查证，硬是鸡蛋里挑骨头，把人下了大牢。 前车之鉴在此，谁又还会冒这样的危险？ 尘埃落定的时候，陆栖迟看着下面回来复命的雾泠，轻轻拨弄着软软锃亮发光的皮毛，“把魏国二皇子找出来，看管起来，让他活着，只要魏豹有了什么异心，本座便捧他登位。” “是，属下即刻便去。” “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二字。魏豹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陆栖迟说完便低低地笑了，“就当是本座送给林煜的一份大礼吧，他不喜欢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掌控，那本座就如此而行，让他得到却失去。” 天晟皇宫，养心殿内，袅袅茶香，气息平淡，周遭摆设精致古朴，却压不住人的怒火。 “你们暗卫是吃素的么？前几日魏王还生龙活虎的酒池肉林，今儿一早人就没了！？”林煜俊美冷厉的面容之上尽是怒气冲冲，抬手便碎了手边的茶杯。 “皇上恕罪......”暗卫们大气儿不敢出，一味地出冷汗。 “恕罪何用！？去了个昏庸无能的，来了个精明强干的！”林煜转着手中的翠绿珠子，沉声道：“去给朕查！查！魏王到底怎么死的！？朕就不信了，他是自己没的。” 本来是打算着趁着魏王昏庸之时将魏国一口吞了，也好用些心力去折腾草原之上的弯弯绕绕，却不想冷不防出了这种事儿。 “给新任魏王传信，他新王上任，若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尽管朝朕张口。” 林煜如今是四面楚歌，不，天晟也是如此，四面环绕着皆是异心。朝堂之上，不忿者犹存，铁血手腕镇压从来都不是个最好的法子。 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他隐隐觉得，有一张悄无声息的大网在向他笼罩过来。 是你么？栖迟...... 是你要报复我么？是你为了宣泄怨怼么？ 陆栖迟站在昏暗的灵堂中，手中执着三炷香，鞠躬下跪磕头一气呵成。 那上面是陆展凌和赵雪希，还有连嬷嬷的牌位。 每隔几日，陆栖迟总要过来看看，所有的亲人和依靠，都变成了冰冷的牌位。 “父王，母妃，嬷嬷，现在才是一个开始，一个最小最小的开始。” “生了这样的变故，吴国有什么动静么？据说吴王算得上威武雄壮，昔日也是带兵四处征战的能人，而今屈居人下，当真不会觉得窝囊么？”陆栖迟瞧着牌位前香火不断，这才拢了拢衣裙，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 今日小雨，淅淅沥沥的阴霾不绝。 沈寒上前撑伞，“没有，天晟已经派兵而去，即便是有动静，也不敢在此时贸然。主上放心，属下已经派了暗卫前去，必定不会走漏什么蛛丝马迹的。” 陆栖迟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雨声依旧清脆，连绵不绝。 第25章 假寐的猛虎 生死门的生意络绎不绝。 生而动乱，江湖、朝堂都是满目血雨腥风。 今日威风凛凛，不知明日便死于谁的刀下，成为一具枯骨。 陆栖迟待在深不见底、难见天日的地宫之中，谋划着地上的一切，希冀有朝一日能够从这黑暗中脱离出来，走向新生。 “主上，这是魏王传给您的信。”沈寒总管各处，大多数时候都是随时随地侍立在陆栖迟的身边。她身旁总是空无一人，他怕她......怕她毫无生气的孤独。 “林煜就是这般，如果他要待你好，那份全部的温柔和体贴能够让你瞬间溺毙其中。他哪里是想要亲手相助魏国，分明是想要借此机会吞了魏国。”陆栖迟一眼看穿了林煜的意图，捏着密信的手微微用力，双眼眯起，显示出深入骨髓的怨气，眉宇间的森冷让沈寒悚然一惊。 “如此倒也能够证明魏王并未被林煜收买，到底还是效忠主上的。” “效忠是因为没有足够的代价去背叛。” “主上不信任他？” “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几乎死过一次的陆栖迟对这个道理坚信不疑，“他既然如此虔诚，本座不好辜负这份忠心。给魏豹传信，让他假意接受林煜抛来的橄榄枝吧，本座想看看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那份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答应割让的三座城池你派人拿到手里，那里算得上富庶，对我们有利，派去的暗卫们记得做平常打扮，莫让旁人看出来端倪。” 吩咐完，便直接将密密麻麻的信纸凑到了烛火前，消失殆尽。 “主上，吴王没有任何异常，做小伏低之态让人难以想象此乃一国之王。” “不，他不是做小伏低，他是一只假寐的猛虎，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事情，能把姿态放到最低，这样的人，不能做交易。”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假寐的人，他的野心永远不可估量。 正说着，门外骤然闪过一个黑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什么人！？” 陆栖迟一个眼神，沈寒立刻带着几个杀手追了出去。 在陆栖迟的授意之下，魏豹装腔作势地给林煜回了信，两国王上的密信。 其中极尽忠心之能，姿态虽然不低，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几分少年太子初登王位的惶恐和不安。 魏豹深深明晓，即便是不依附生死门，他也要被天晟所吞并。 对比依附，他更不想被吞并。 “朕的那位好弟弟呢？还有父王昔日盛宠加身的乐妃娘娘呢？听说乐妃已经不吃不喝数日了，只要自己的儿子？”魏豹终于穿上了黄袍，不怒自威地坐在殿中央，神情仿佛在说几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回王上，的确如此。” “把她给朕扔到冷宫中去！还有，让你派人把魏虎接回来，就说他多年在外，朕想和他叙叙兄弟之情，办的如何了？” “王上，已经有人将二皇子扣起来了，是一伙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属下刚刚收到传信......” “黑衣人！？”魏豹苦笑一声，刀疤显得格外狰狞可怖，“还能有谁？扶我登位，却又扣下另一个众心所向的皇子，只要朕敢叛她，她就敢把朕拖下去，扶魏虎登位！”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这般狠厉，不留余地，又这样步步为营。 她究竟想要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陆栖迟今夜也不安宁，她此时正坐在生死门的大殿之上，扶着黑金色的刻着上古凶兽蛊雕的扶手，两侧点了整排的红烛，照耀在每一个心思各异的人的脸上，空空荡荡的黑暗，看不到出路。 “没想到，连只耗子都进不来的生死门的地宫，竟然有个内鬼？是本座亲手把你揪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说不定能活呢？” 陆栖迟轻笑着，毫不动怒，手指轻捻，眼神微眯，媚眼如丝的万种风情配上精致的面庞，更添妖异之色。 许久无人应声，陆栖迟脸上的笑意也已经消失殆尽了，她的耐心被磨没了。 说时迟，那是快，沈寒从一侧一跃而起，从中间伸手揪出了一个抖如筛糠的杀手，扔到了前面。 “你的身上被沈堂主撒上了特制的药粉，旁人闻不出，本座却可以。堂堂武林盟主，一世英名，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陆栖迟走下来，猩红裙角曳地，凑到了那杀手身旁，“让本座听听，出了这地宫做任务的时候，江鹤天许了你什么？” “主上......主上恕罪，主上饶命，他只是......只是说可以帮属下脱离生死门......” “脱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当初进来的时候，本座都问过，可会后悔？摒弃前尘，不问归期，此生此世不得越出生死门！怎么路走到如今，命保住了，有了遮风避雨之所，竟后悔了？” 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没了任何后悔的余地。 就如同当初陆栖迟跪在温言面前求他教导收留的时候，那三年里，她日日夜夜吃了很多苦，已经长成的人重新去学轻功，重新去锻炼医术，练习听觉和嗅觉。 一日下来，浑身都是伤痕。 仇恨日夜侵蚀着她的神经，夜不能寐。 但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陆栖迟从沈寒手中接过一枚玉笛，轻轻地吹了起来，声音悠扬，却让那杀手浑身扭曲，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七窍流血而亡。 “把他厚葬吧，叛徒要杀，可是至死他也是这生死门的人。” “是，主上。” 武林盟主江鹤天正因为不曾收到密信而焦躁不安，生死门的手段他最是清楚，铤而走险不过是为了仔细守护住手中的势力罢了。 他不过才四十的年纪，背影宽厚威严，长得国字脸，大气安稳的模样。 只要他在一日，就绝不会心甘情愿的让这武林江湖冠上别人的姓氏！ “老爷！老爷！信来了！”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有个人影，扔下一封信就走了！” 第26章 诡异莫测的身世 江鹤天喜形于色，伸手接过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浮起得意的笑意，“去，把这封信扔在老地方，别让人发现了。” 死亡的阴影总会悄无声息地笼罩在愚蠢的人的身上。 总有人以为自己是黄雀，其实是只蝉。 “主上，江盟主是不是受天晟皇帝所命，想要一步一步蚕食生死门？” 堂主沈寒和彭为、云蝎几个首领都站在内殿中，同陆栖迟一同商议着。 “不会，林煜怎么会让这种心怀叵测的人替他做事呢？况且江鹤天虽然愚蠢，野心却不小，他又不会心甘情愿成为走狗，这事儿和林煜没关系，他不屑于过多插手江湖。”陆栖迟用右手拄着脑袋，“想要让林煜蚕食江湖的计划被搁置，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幽华突然张口，妙目中冷光一闪，“从江鹤天下手？” 陆栖迟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他是好人坏人不要紧，威风凛凛的大侠也好，满腹心思的小人也好，重要的是江湖中人怎么看他。” 有些草莽英雄怕的不是流血受伤，更不怕对手强悍，怕的却是英雄之名名誉扫地，遗臭万年。 在他们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以惩恶扬善为己任。 细想想，善恶之事能分得那么清么？ 江鹤天五年之前当选武林盟主，受众人敬仰，算得上是人人称道的大侠，统领各派，各路英雄好汉不在话下。 他也一如既往，用尽各种手段苦苦地维系着这种表面的样子。 可现如今的江湖，不是五年前的江湖。 各派自寻出路，有的自成门户，有的依附皇权。 这对于江鹤天来说，是一种隐匿的危机。 他在努力，让这种危机彻底地消失不见。 陆栖迟盯着江鹤天周正的画像，看着生死门的暗线收拢过来他的一些消息，陷入了沉思之中，越是表面完美无缺的人，就越有问题。 “江鹤天之前是魏国人？” “是，十六岁的时候便离开魏国了，上山拜师，修习武艺，这才在江湖中逐步展露头角。” “让魏王查查，虽然是大海捞针，但是江鹤天从不愿提及的家乡和过去，就一定有问题。” 林煜收到魏豹密信的时候，微微勾了勾唇角，看着下面口若悬河劝他立后纳妃的老臣们，心头火气莫名。 “启禀皇上，开枝散叶乃是皇家头等重要之事，皇上若是不想立后，可先纳妃.......” “于大人所言甚是，皇上如此，方才能是经天纬地之英明君主，也好让先帝九泉之下得以安心啊！” 林煜冷哼一声，他们若是知晓先帝是他亲手毒死的，还会不会拿这个做理由？ “朕有皇后，昔日永安郡主陆栖迟曾与朕有婚约，现今永安郡主在外休养，安稳无虞之后自会回来与朕成婚，延绵后嗣！” “可......” 还未等反对的话说出口，于大人这个老臣的身后“啪”的一声就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剑，与此同时，林煜的手才刚刚收回去。 “此乃朕的家事，若是你们觉得后继无人，朕会从宗室中过继皇家子嗣。再有提及此事的人，杀无赦！”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这从来都不是一件玩笑话。 林煜自以为以一种最斩钉截铁的方式为自己对于陆栖迟的感情画上了完满的一笔。 仅仅只是自以为而已。 魏豹已经表面上投诚，林煜只会腾出来手琢磨吴国的事情，坐山观虎斗或者两败俱伤，无论哪一种，都是陆栖迟喜闻乐见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在江鹤天准备着手之前，将他五马分尸拉下地狱。 凡是挡住她复仇路的人，都该滚去地狱！ 吴王名唤吴白，早年早早投诚，为自己攒下了最好的时机去休养生息，招兵买马。现今弱小的蚂蚁已经壮大，膝下有了三子一女，茁壮成长，聪慧可人。他的心中自然是生出了几分原本已经消散的野心，只不过时机未到，天晟尚在鼎盛。 魏豹彼时正在收拢自己那昏庸父王留下的残存势力，还有乐妃和魏虎安插的一些眼线，借着生死门的暗线他做得如鱼得水，该杀的杀，该笼络的笼络，该培植自己的势力去对付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格外忙碌，但含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脸上却是干劲十足的神采奕奕。 权力，便是最好的催化剂。 “王上，密信传来。”身旁心腹太监躬着身子递上密信，又替他收拾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这生死门的门主究竟要做什么？好好地竟是要查这么个人。这不是大海捞针么？”魏豹皱着眉，“派人去查！务必尽力，朕能有今日，虽是相互利用，终究也是她帮了朕不少。” “是。” 但凡出身皇族，总是有些瞧不上江湖草莽。 陆栖迟本来没报什么期望，江鹤天远离故土多年，改名换姓，重整旗鼓，必然会抹去当年所有的痕迹。又不像是现代，一个指纹或者监控，就能够从遥远边际把一个人活生生地揪出来。 她摸着软软的脑袋，都快把人家弄秃顶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软软我，我要是有一台电脑就好了，有些事情就不用这么费劲儿了。” “汪汪汪！”软软眼睛一瞥，痴心妄想！ 陆栖迟：“……”这狗是不是要成精？ 没想到的是，五日之后，竟然真的让魏豹手下的人弄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江鹤天，原来名唤江天，在魏国的城阳县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聪慧懂事，又生的俊秀正直，读书识礼不在话下。 但更出名的是，他的生母乃是那城阳县中远近闻名的头牌花魁，姿容绝艳，舞姿一绝，只可惜识人不清，无奈之下生下了江天。 “所以……即便是他江天再出色，却始终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是这个意思么？怨不得他要逃离到这么远的地方。” “主上说的是，可是这其中似乎有许多问题。” “哦？”陆栖迟接过那厚重的册子，越看却越觉得惊心。 第27章 斩断后路,决绝重生 一场大火，将城阳县最有名的青楼毁于一旦，无人幸免。 江天彼时正在学堂读书，因此躲过一劫，但他的母亲，那位名冠四方的花魁娘子却因此香消玉殒。 有好心人家资助了他几两碎银子，这才改名换姓，背井离乡。 多么悲惨阴郁的往事。 出身如此卑劣，唯一的亲人还死于非命，尸骨无存，他离开伤心之地，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 陆栖迟却剑走偏锋，一把抓住了重点，“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造成的？青楼虽然人多手杂，但是看守之人却不少，达官贵人、贵重东西也不少，应当格外小心才是，怎么能被一场大火毁于一旦呢？” “据当地县丞派人查验，只说是意外。若不是因为这场大火，只怕是魏王还没有这么容易能替主上查到江天这个人。” “意外？”陆栖迟轻笑了一声，将册子扔回了沈寒怀中，“你信么？” “这......可是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即便是再想查证，也未必能查到什么了。”沈寒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主上是说......” “别高估了人心，也别低估了恶意。”陆栖迟捻了捻手指，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悲凉，“派人去城阳县看看，还有......江府。” “是，主上。” 林煜第二日就过继了一个宗室子，虽然姓林，但是血脉可是拐了十八个弯儿。 至于林厉昔日留下的两个皇子，林煜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自然不能公之于众。 天晟皇宫中，深夜传出了异响，铁蹄的踢踏声，还有兵器交接的金属声音，寒鸦惊鹊，树叶低鸣，呜咽在半空中，不详至极。 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包围住了养心殿，杀掉了其中的部分守卫。 在深夜占领皇宫，无疑是最好的法子。然后第二日眼看着木已成舟，群臣也就只能被迫接受眼前的现实。 空有气节的文臣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快快快！养心殿中搜出玉玺！本王重重有赏！”一张和林厉极为相似的面容，眼窝深陷，略显黝黑，配上闪着寒光的铠甲，有些凌厉和凉薄。 侍卫不堪一击，他犹入无人之境。 一脚踹开了养心殿朱红色尊贵的大门，带领着寒光凛冽的士兵冲进去，却看见披着外袍气定神闲的林煜。 林源面色游移不定，青红交错，却还是定了定心神，“皇叔，您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今夜这形势您也看了，只要您愿意扮旨禅让，我一定让您能够平安一世，颐养天年！” 养心殿中半晌沉寂，针落可闻。 “等这一日等很久了吧？”林煜纹丝不动，“那朕这做皇叔的，就再教你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说时迟，那是快。 还未等林源做出反应，他身后的士兵手中的兵刃便调转了方向，直挺挺地冲着他。 林煜一个招手儿，身后涌出了大批黑衣暗卫，将孤掌难鸣的林源团团围在中间。 他瞳孔紧缩，握着刀剑的手正在轻微颤抖，“你......你早有准备！？你早就知道？” “从登位的那一日起，你的命反反复复地被朕握在手里了。你以为朕是靠侥幸么？朕告诉你，朕等这一日，等了十年了。” “哦，还有一句话，叫斩草要除根哪！” 第二日早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亲王林源谋反，罪大恶极，罪孽深重，着处以斩刑。朕感念亲缘之关系，留以全尸！钦此！” 就此，林厉相关的一切和血脉，只剩下一个无能为力的病秧子了。 可以说，林煜一直在等釜底抽薪的这一日，等着斩草除根的这一日。 他侵吞山河的一切铁血行动，就此才真正的开始，江山二字，不是一城一池，更不是一兵一卒，而是富有天下大川，寸寸河山，天下百姓以及富有四海。 陆栖迟听见林源被砍头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对着一桌子的草药配制着新鲜的毒药，闻言，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这三年，原来变得是她，可林煜，依旧是他，不曾变化分毫。 沈寒带着两个杀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呼吸深重，“主上，查到了。” 他顺手从身后揪了个人出来，“此人乃是江天当日同窗，据他所说，江天当日其实是可以不去学堂的，因为当日留下的都是课业并未完成的。但江天不仅去的迟，而且还一定要留下温书。” “过去二十多年了，你还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么？”陆栖迟看着他蒙着黑布，形容略显瑟缩和猥琐，安抚道：“你不必惊慌，照实说就好。” “因为......因为他当时身上有一种很深的奇怪的味道！啊！是烧火的味道！” 沈寒听得毛骨悚然，在这样森冷的地宫当中硬生生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样的人，能够为了摆脱自己的出身，亲手烧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此斩断过往，决绝重生！ “哎......”陆栖迟身子有些不稳，即便是早早地知晓了事实，终究无法直面它的悲凉和可怖，“把他带出去，给他些银子，让他不要乱说。” “还有，将这些事情派人传播出去，要传的有鼻子有眼，要让江湖人尽皆知！” 三人成虎，有没有证据，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 漫天的流言蜚语将一向英明神武的武林盟主江鹤天轻而易举地拉下了神坛，人们怎么可能拥护这个亲手弑母的穷凶极恶之人成为武林盟主呢？ 他们讨伐，他们辱骂，他们不齿。 然后开始决定新任武林盟主的人选。 江鹤天在府中捏着亡母的画像，脸上闪着诡异的扭曲，嘴中神经质地叨叨着，“没有错......我没有错......错不在我，不在我！” “江盟主可知，你的母亲究竟承担了多少的流言蜚语，费尽心力将你抚养长大？”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缕猩红的衣角刺痛了江鹤天的眼。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第28章 人应当有敬畏之心 “学堂里的先生都说，我是他遇见过的最聪慧的学子，我日后必当能成大器！只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妓女，生父不知何人，我就只能顺从于生活中的蝇营狗苟，只能被人欺凌和羞辱！我不能赶考，不能进京，不能张望更广阔的的天地，甚至连我的课业都要毫无原则地让给学堂里那个什么都不是却能够坐享其成的县丞之子！” “凭什么！？” “凭什么！？” 江鹤天撕心裂肺地吼着，陷入癫狂，“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我决心斩断后路，就要放手一搏！你们看，我真的做到了......” “这许是你生母之前留下的东西，你看看。”陆栖迟扔了一个荷包过去，有些陈旧，甚至带着发霉的味道，看来有些年头了。 “里面是个平安符，是她托你学堂里的其他人给你的，因为她怕自己的身份影响你在学堂里的日子，所以她从来都是远远地看你一眼。她憋屈在青楼之中，是因为一个女子身无长物，无法养活你，只想着有一天攒下了一笔钱财，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你......不愿意等这一日的到来。”陆栖迟红了眼眶，凉薄的眼中泛起几分艳羡的泪珠，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父亲欺骗了她，可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骨血，顶着漫天的流言将你诞育，丝毫不在意这是否会毁了一个女子的身段儿。” “人可以忘本，甚至可以忘恩负义，但人应当有底线，有敬畏之心。” “我......” 陆栖迟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中抽痛了许久。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了这种地步，可是她的孩子想要亲手杀死她。 临别之际，该是多么痛心！ 江鹤天疯狂大笑，多年来苦心孤诣的一切，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沈寒走上前去，抬手将他打婚。 随后在江府中放了一场惨烈的大火，让这一切彻底结束。 陆栖迟眯起眼睛，掀开轿子的帘子看着这漫天火光，那个伟大的不知姓名的女子，看见这样的结局，九泉之下你会安心么？ 沈寒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心头微微一颤。 她总是这般，用薄凉伪装自己，努力将自己塞进阴郁的壳子中，但又总是不曾将善意完全封存，为了不想干的事情落下眼泪，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救助那些被负心汉伤过的薄情女子。 世人只知，生死门之主杀伐决断，却不知，这背地里的温情。 新任盟主的人选，尚未敲定。 日日比武，却始终都没个结果。不是人品不行，就是武艺不行。 不过今日，出现了一个武艺高强、沉默寡言的少年。 一手刀枪出神入化，手腕转圜之间，手起刀落，从侧面一个闪身儿便卸掉了对方的武器，一击致命！ 偏生还是个初入江湖的雏儿，人品未经雕琢，自然是上佳。 连胜三场，当之无愧的成了武林盟主的人选。 “雾泠沉默寡言，又是面生之人，加上武艺高强，他一出来，必定是首选之人。” “最要紧的是，各门派的当家之人都以为初入江湖之人容易掌控，却不知因缘自有天定，未必事事都能够称心如意。” 陆栖迟扬起一抹痛快的笑意，乱吧！让这江湖，让这天下，都彻底地乱起来！ 江湖上的动荡林煜自然知晓，他虽然身处高位，但手下人也都不是吃素的，短短几个时辰，新任盟主的画像就出现在了他的案前。 “这人，你们看着不眼熟么？”林煜似笑非笑，手中默默地捏紧了画像的卷轴。 “这......” “昔日永安郡主郡主府中四位暗卫之一，你们别告诉朕不认识！” 他几乎要激动地落下泪来，三年了，三年了！整整三年，你终于失而复得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也就是说，江湖之上的所有动荡都与你有关，也就是说，有生之年，我林煜终于可以再见你一面了！ 栖迟，你曾说过要与我不死不休，那我林煜就等着和你至死方休！ 他收拢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成为一个无悲无喜的帝王，紧紧地盯着案牍上的画卷，怨不得生死门不受笼络，步步杀招，毫不拖泥带水。他往常总觉得这样的手法有些眼熟，竟不想是位故人。 陆栖迟何许人也？对自己狠，对旁人也狠，她擅长的便总是在斩断自己后路的同时，也一把火烧了别人的归途。 “师父是觉得，栖迟做错了么？” “没错，不过是有些急躁了。” 温言的手搭在陆栖迟晶莹剔透的手腕上，替她推经活络，舒缓体内翻涌的气血。每年阴雨连绵之时，或是急躁冒进的时候，陆栖迟总会虚弱得不堪一击。 “这一招儿虽然险，胜算却大，也许会暴露你。武林盟主的位子就可以一步步掌控江湖，让它彻底脱离天晟皇帝的掌控，于你，有利。” 温言不疾不徐，古井不波，他平淡至极的面容之上总让陆栖迟心中好奇，什么样的事情或是人物能够让他面色一变呢？ “所以眼下你可以着手吴国之事了。生死门的事情为师自会替你料理。” “师父为什么愿意帮我？以师父的才能，隐居天山岂不可惜？”陆栖迟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温言的手腕上闭目养神。 “人各有志，有些事情不该强求。”温言俯身将她抱起，放在与自己并排的另一张床榻之上，静静地盯着她的脸。 因为隐居多年，初次下山的时候，便看见一袭红衣的你倔强而又执拗，我一生都被教导得无欲无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无所有，却第一次对一个人的目光产生了深远的好奇。 所以，现在，我想遵从心底的愿望了…… “师父，别走，我……冷……” 温言轻轻一笑，清冷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人间烟火气，继续伸手用内力替她舒经活络，“不走，师父不会走的。” 无爱者刚强，无欲者洒脱。 爱欲二字，凡人皆难逃其中。 第29章 不会是孩子报错了吧? 春雨渐歇，日光越满枝头，逐步显示出夏日的清丽和舒爽。 陆栖迟也开始痊愈，不必日日饱受苦难折磨。 江湖上算不得平静，总有那自诩正义的草莽人士或是门派之主，妄图染指或者操控新任盟主。 可却没有人知道，这位看起来端庄不谙世事的少年，是刀口舔血、刀山火海中拼出来的满身功夫。 “金银财帛，美人利诱，出身贫苦的江湖英雄好汉应该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吧？”陆栖迟正在修剪一束花草，暴戾地剪碎了上面娇艳欲滴的花朵，“这种事情一旦暴露了出去，就会让他们声名扫地，可以说是一生的把柄了。” 越是不曾拥有，便越会巴望着拥有的感觉。 “主上说的极是，对比利益驱使，他们也许更怕自己成不了一个英雄。”雾泠立在身后，眼前一亮，他似乎知晓应该怎样掌控江湖了。 “想要当英雄是有代价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做了英雄。” 启程之日已经接近，陆栖迟要前往吴国。她简易收拾了行囊，身后跟着沈寒和幽华两人，暗中又带上了几个高手暗卫。 银色面具罩在脸上，若隐若现。 “师父，栖迟走了。生死门中若有要事，全凭师父做主。” “万事放心，一路平安。”温言依旧是那副平淡的神情，白衣飘飘，谪仙模样，分外摄人，却在陆栖迟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想要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动荡的关怀浮现在无欲无求的眼眸之中，一定要一路平安。 吴国算不得强盛，地大物博，百姓安居乐业，一踏上这片土地，都感受到了那份淳朴民风的气息。 可见这几年，吴国的用心和滋润。 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缓缓停在了几人的面前，跳下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微微俯身，“奉娘娘之命，迎几位入宫。人多眼杂，来来往往多有不便，还望几位勿怪。” “客随主便，一切按娘娘要求。” 吴王后在冰冷华贵的昭阳殿中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她一眼便看出了那个遮面的红衣女子乃是核心人物，气息鬼魅，眼眸精致。 倒是能够信得过的人物...... “听本宫的父亲和兄长所言，几位都是锦绣智囊的谋士，必定能够帮助本宫解决眼前的困惑。” “当然，王后娘娘尽管放心便是。”陆栖迟含笑俯身，十足的谋士神秘模样。 “既然是本宫的家里人举荐的，也就不瞒你们了。本宫是正宫王后，家世显赫，父兄战功赫赫，又有嫡子，可是王上迟迟不愿意早立太子，定了这储君人选。更要紧的是，有两个受宠多年的嫔妃也诞育了两位皇子，你说，本宫应当如何是好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宫身在此局之中，早就看不清眼前形势了。所以才让父兄精心挑选了谋士过来，也是为本宫和本宫的孩儿谋求一条要紧的出路。” 吴王后端庄华贵，算不上有多美貌，身为王后，从来用不上以色侍人这四个字。 陆栖迟跪坐在昭阳殿下首的位置，神色如常，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思，轻轻开口，“在下一定尽心竭力。王后娘娘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可能就是因为娘娘家世显赫，又是正宫，所以王上才不愿过早地立了储君之事，以免对自己的王位造成坦然的威胁。况且王上正值春秋鼎盛，并不缺皇子，日后再添上两位小皇子也未可知。” “你是说.......”吴王后瞬间直起腰身，面色一变，“王上猜疑本宫母家？” “猜疑算不上，忌惮必定有。” “多年夫妻情分，生儿育女，操持后宫，也终归是比不上做王上的狼子野心！” 这一趟吴国之行，陆栖迟早早地就命人做了十足充分的打算。用生死门中安插在吴国的暗线将吴国宫闱秘事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既然外部严丝合缝得无从下手，那不妨从内部下手。 吴王后母家父兄寻来的真正的谋士，早就已经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死在了前往吴国的路上，一具顺江漂流的尸体，不会引了任何人的注目。 “姑娘和几位暂且安置在本宫殿侧面的暖阁之中吧，对外只消说宫外的大夫便好。还有......只要几位能够帮本宫和皇子铺一条康庄大道，本宫必将重谢。不论是金银财帛或是名誉地位，应有尽有。” “王后娘娘放心。” 昭阳殿的暖阁地处开阔，装饰简约却精致，窗子打开向外轻轻一望，花香拂面，微风清扬。 “咱们在吴国的眼线也不少，派人去探一探，这吴王后的母家底细如何？按她的口吻来说，似乎扶一位皇子登基算不上什么难事。” “属下已经派人去探了个七七八八，”沈寒从怀中抽出一卷密信递上去，“吴王后的母家姓李，算得上是朝中重臣了。因为其父曾救驾于先王，颇得先王宠眷，战功不凡。但吴王后的兄长也就是李家大公子偏生成了文臣，所以并不复当年的荣耀。” “虎父无犬子，怎么成了文臣？李家怎么会不知自己的独子成了武将，才更会助益于李家的权势么？还有个王后的妹妹呢......” 陆栖迟越看越皱眉，怎么这吴国的事儿比天晟还要错综复杂？ 提及天晟，她的脑子又一次浮现出了那张脸，那张俊美无双和前世爱而不得的那个人一般无二。 明明可得善终，明明也有一个很好的开始。 可终究走到了穷途末路...... “据说是李家大公子自幼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拿不动大刀上不了战场，见伤就晕，见血就躲。” 陆栖迟：“......” 她太阳穴直突突，“不会是......李家抱错了孩子？还是李家夫人红杏出墙了？” 沈寒：“......” 幽华：“......” “那另外两位皇子呢？” “慧妃和莲妃所生，家世平平，颇得宠眷。吴王对这三个儿子不分伯仲，都是一样的含有期待，所以吴王后才会万般焦灼。” 第30章 阴谋连环套 林煜也没闲着，暗中派人襄助了慧妃和二皇子，希望借此掌控吴国命脉。 至于为什么不找上吴王后一脉，毕竟王后母家势大，即便是此事成功，天晟也未能全然掌控吴国朝局。 这样的险，林煜永远都不会冒。 他要的，是自己的天下，自己的山川大河万无一失。 “告诉慧妃，嫡子在前，李家势大，盛宠可是代表不了圣心所向。若是她的二皇子登位，她也可以免除青灯古佛的孤寂晚年，还可以借此拉一拉自己的母家，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吴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岂不是三全其美了？” 无形之中，在吴国的广阔疆土上，变成了陆栖迟和林煜的一场较量和博弈。 林煜还满心欢喜地于江湖之上苦苦寻求着陆栖迟的下落。 温言看起来无欲无求、不食烟火的模样，谪仙一般，处理起生死门的事情却是杀伐决断中透着几分狠厉。 他既然应承了替陆栖迟守好后方的一切，必定不会轻易食言。 “温公子，主上临行之际，吩咐将一切事情都交由您处置，您看此事......” 温言坐在大殿之上的主位，一袭白衣和黑金色的座椅、暗沉沉的地宫气氛还有两侧的红烛，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不和谐。 “不顾生死门的规矩，私下接管杀人活计，按规矩，应当如何？” “按生死门规矩，死！” “那就........死吧！这种事情还来问我么？栖迟在的时候，你们也犯得着如此？只怕是刑房中的雷霆手段，早已经试了几回了吧？” “公子恕罪！属下等知错！” 温言面无表情，冷哼一声，扫视了下方黑压压的一群人，“各司其职，按规矩办事。不论你们主上在与不在，一切如常。杀手做杀人的事情，暗卫做打探的事情，别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也用不着你们操心！” 底下的云蝎等人倒是震惊了，这可是第一次看见温言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么多话。 彭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知晓，温言是为了陆栖迟才会如此。一个相爱相杀，爱恨交杂；一个相知相伴，掏心掏肺。 又当如何抉择呢？ 陆栖迟在吴王后的昭阳殿中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李家大公子。 的确是个文弱书生的清秀男子，生的瘦弱白皙，脸上浮现的是一种病态的惨白，眼下乌青，眼眸中却是厉色划过，身体上的限制并未束缚住他的心思，否则也不会不远万里为自己的妹妹找寻谋士。 “姑娘请坐，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然精通谋算之术。这面具......”李衡定睛看着，略带疑惑。 “公子恕罪，栖迟容颜不便示人，只怕是惊吓到各位。” “栖迟？好名字，可有姓氏？” “无。” “可惜了姑娘周身气度，容颜却不便示人。” “容颜不过是皮囊，多年以后，容颜衰败，人老珠黄，昔年的美貌和精细亦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 陆栖迟半眯起眼睛，看着这位病弱的李家公子，身体虽弱，脑子却不弱，对于自己亲手寻来的谋士依旧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之心。 不过...... 她冷眼瞧着，李衡的病态有些不对劲呢？ “公子，栖迟略通医术，不知道可否让我替您把个脉？” 半晌过后，陆栖迟脸色古怪，将手从他的手腕上挪下来，“公子也许并非是天生体弱，而是毒素多年侵入五脏六腑，在您小的时候，每次一小点儿，历经多年，便能够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体魄和身躯。” “你说什么！？”李衡脸色大变，“咣当”一声踢翻了面前的茶盏。 “你说此话可有依据！？本宫兄长为人所害！？” 陆栖迟和温言所学的大多都是偏门之术，所以对这种说不出来的奇毒都有几分涉猎，三年的时间，略略把脉把出来也不算什么稀奇。 “千真万确，栖迟不敢有瞒。”陆栖迟看着他们俩兄妹铁青的脸色，心念一转，只怕是她的计划可以提前实现了。 谁会如此忌惮李家的势力呢？ 在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下手，不仅损阴德，而且壕无人性啊...... 昭阳殿中只剩下了几人轻微的呼吸声音，以及不可置信的青白交错的神色。 “此事还望姑娘莫要传出去，另外不知姑娘可否配出解药来，缓解兄长多年病痛折磨。” 陆栖迟于是取了几滴李衡的血，打算回去慢慢研究一下，脸上浮起了几丝不易察觉的隐秘微笑，“王后娘娘和李公子暂且不要伤心，依栖迟拙见，此毒复杂难寻，非权势滔天、富贵至极之人难以寻到，那又有谁能够如此忌惮李家忌惮李公子，让李公子此生无法为国征战、赫赫战功呢？” “你是说......” “先帝！” 那个表面上宠眷至极，给了李家无上荣耀和尊宠的人，背后又亲手埋下了这么一颗惊雷，让李衡此生病痛缠身，免得李家势大，功高盖主！ 被伤透了心的野心家又怎么会不反噬呢？ 反噬的结果只怕是会更可怕，更加尖锐....... “栖迟你先去歇息配药吧，本宫和兄长商议一番，此事还对亏了你，日后还有许多事情麻烦你呢。” “栖迟告退。” 陆栖迟的谋算得以照常进行，她却并无什么得意的心思，盯着一如往常的碧蓝天空叹了口气，觉得万分悲凉，人为了权势二字，可以牺牲所有，可以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心肠狰狞。 “恭喜主上，吴王后和李衡必定怒不可遏，奋起反击，咱们倒是不用费过多的力气制造挑拨了。” “是啊，李家若是能够咽下这口气，那也当真是我佛慈悲了。”陆栖迟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娇艳欲滴的花朵，“若是没有这件事，李家一辈子忠心耿耿也说不定，现在是被逼的揭竿而起了，只可惜.......纸包不住火啊。” “主上说的是，吴国先王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给师父传信，这样复杂的病症本座未必能解决得了。” 第31章 畏首畏尾不如釜底抽薪 毕竟是个半吊子，陆栖迟想着，自己若是给人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一剂猛药弄下去，以毒攻毒，再把李衡直接送上西天...... 恐怕天晟和吴国开不开战不知道，生死门就可以直接和吴国开战了...... 陆栖迟屏退众人，静默起身，开始细细地配制着一份无色无味却毒性逼人的毒药，她或许救人不行，制毒却是一流。 昭阳殿中，寂寂无声，唯有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的李衡和面色同样凝重的吴王后。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他们两个人一边气愤，一边难以置信。 多年的忠心和心血，竟然成了一场笑话！ “妹妹有嫡子，又是正宫王后，又有李家的助力！吴国皇室不仁不义，诓骗我李家多年，害得我多年缠绵病榻、被世人耻笑！既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多年夫妻，换来的却是猜忌和忌惮......”吴王后心中滋味复杂，或许当年的结合是为了利益的交换，但同床共枕多年，生儿育女，相敬如宾，她以为......他们之间早就已经与以往不同了，可是....... “兄长明日让栖迟姑娘过来，她既然能够一眼看出兄长的病情，又能够细细分析出来王上对我李家的猜疑和忌惮，此等人才，不该辜负。” 李衡重重点头，思绪同样复杂。 林煜是皇帝，行走动作毕竟不如陆栖迟方便，只能靠着在吴国安插的暗卫暗中襄助，也就在此时此刻吴王后突然发现吴国朝堂之上拥立二皇子的呼声突然变高，敏锐至极的她嗅到了其中的一丝不寻常。 “慧妃家世平平不说，哪里有这样的胆子敢和本宫锱铢必较，必定背后有人撑着。” “王后娘娘说的极是。可是娘娘细想想，王上素来对三位皇子一视同仁，慧妃娘娘又深得王上宠眷多年，加上家世平平也不会引得王权忌惮，这枕头风一吹，前路是何未必能够确定啊。”陆栖迟坐在下首，目光如炬，她要的就是让王后和李家上下釜底抽薪般放手一搏！ “王上心思难测，身旁高手如云，本宫是不是有些贸然......一个不留神儿，本宫和李家上下就是永不超生......” 陆栖迟看出了吴王后内心的犹疑、害怕和心软，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地换了个话题，“这是栖迟配上的一副调养身体的药方子，大公子的身子不是一日造成的，也绝非几日能够调养好，暂且吃着，必定对身体有益。” 说着，她伸出手在药粉中捻出了一些送入自己口中。 说到身体的事儿，李衡的脸色又一次变了，咬着牙青筋直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兄长是说......” 下毒！ 畏首畏尾，不如釜底抽薪。 吴王若是没了，或是奄奄一息，有着李家助力的正宫嫡子的大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王上虽然不重嫡庶，一视同仁，但并不能够全权代表朝中熟读四书五经、迂腐至极的老臣们的所思所想。 “栖迟既然精通医理，能否配出毒药来......宫中太医本宫信不着，更不能用。” “王后娘娘和大公子既然下定决心，栖迟必当尽心竭力。”陆栖迟微笑着，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白色光影映衬在她冰冷的银色面具之上，显得有几分诡秘，“此毒乃是栖迟昔日所配，无味，药效缓慢，遇水即溶，一日一颗，半月之后，五脏六腑会被灼烧殆尽，人虽不死，意识还在，但奄奄一息，回天乏术。” 吴王后颤抖着接过，描绘精致的眼眸中涵盖着几分彻骨的疯狂。 在权力面前，在仇恨之中，什么夫妻情谊，兄友弟恭，都不过是放屁而已！ 当夜，一碗美名其曰补身的羹汤，送进了吴王的寝宫之中，看起来一切如常。 雾泠算得上一个很好的阴谋家，如果你细细地看过去，就会发现，那双清秀稚嫩的眉眼之间，满是冰冷。 “掌门您统管帮派中所有事务，自是分身乏术，且事务繁杂，雾泠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出身，但好歹有些家底儿。东西下去了到手了，帮派中的人心才能齐，才能听命行事，您说呢？天高皇帝远，皇室未必能够明晓您的困境和难处啊！” 一盒黄灿灿的金子，沉甸甸地递到了东派掌门的跟前儿，几乎晃瞎了他的眼。 雾泠手又一挥，五个风采各异的美女袅娜婷婷地走了过来，香风拂面，让人垂涎欲滴、眼花缭乱。 “掌门劳累一日，晚上总得有人伺候服侍，温香软玉抱满怀，方才是人间极乐啊！” “这......” “您收了吧，雾泠初入江湖，不求什么，唯求能够站稳脚跟，当好这个盟主。” “那......那多谢盟主，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好色贪财之人，财帛美人诱惑；重视名声之人，便将他捧上去；痴迷于武艺之人，便以剑谱相赠。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陆栖迟的一句话点醒了雾泠，让大半个江湖成为生死门的掌中之物。 吴国的事情，状况频出。 “慧妃那边的事情并不算十分顺利，吴王一直不曾松口立太子之事，再加上......前有王后后有云妃，这......” “暗卫都是死的么！？那些大臣也都死了么！？”林煜闭着眼睛，“不妨朕亲自前去。” “这......皇上！？” “不必说了，谅那些老臣也不敢说什么，你且派兵将这天晟四处守好，带上一队暗卫同朕一同前去。吴国事情一日不宁，朕便是一日不安！” 林煜素来不是个听人劝、吃饱饭的人，堂堂皇帝，便衣出走。 就此，将吴国的一滩浑水搅得更是四分五裂。 沈寒派暗线四处查探，发现慧妃极为不对劲，不仅深夜溜出宫门，动作也是一日比一日野心勃勃。 “无妨，本座去探探。即便是有任何异常，吴王后会腾出手对付她的。” 夜黑风高，陆栖迟动用周身内力，黑衣而行。 绕开重重守卫，来到了慧妃寝宫附近。 第32章 终于相见 树叶斑驳，透过月光绕满枝头，偶尔传出低鸣的叫声。 重重围墙之后，传来窃窃私语却略显激动的声音。 “不是本宫不想做！是无能为力！前有狼后有虎，只怕是本宫和孩儿未等登上大位，就死于非命了！告诉你家主子，这险本宫不冒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娘娘此时才说这种话，是不是晚了？” “你！” 陆栖迟侧过身子靠着宫墙，凝神听着，微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暗自操控。 据她的了解，慧妃不是个胆大包天，更不是个手眼通天的人，背后若无高人指点，怎么会想到利用吴国王室和李家的那一点儿猜忌和嫌隙下手呢？ 主子？ 若是让他任由操控，只怕是自己的计划要全然泡汤了。 “什么人！？” 一声断喝吓了陆栖迟一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赶忙一跃而起，仿佛被人抓包了一般疯狂逃窜着，她的武功可不行，不能跟人硬碰硬。 脚尖轻点，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 谁知，背后“蹭蹭蹭”的也跟着窜起来三四道人影，直挺挺地就追着她过来。夜黑风高，谁也看不见谁长什么样子，但却在人家的地盘上搅弄着这般风云。 慧妃也吓了一跳，粉嫩的小脸儿此时变得煞白，忙吩咐宫人关上宫门，“今夜无论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就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本宫在宫里早已经安歇了！” 陆栖迟被追得四处逃窜，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怎么这武功不行，还总爱单独行动呢？ 她扬手扔出去了几枚银针，又掷出了几枚飞镖，寄希望于能通过这点儿暗器让对方莫要穷追猛打。 身后暗卫灵巧一躲，竟是巧妙避开。 陆栖迟气了个半死，现在这高手怎么这么多！？再一抬头的功夫，面前竟然站着个人。 那张脸，即便是化成灰，即便是容貌尽毁，陆栖迟也能认个清清楚楚。 前有狼后有虎，她缓慢停下来。 “栖迟，好久不见！”眼前人嘶哑着嗓音，眼眶泛红，手中翠绿色的珠串都在“砰砰”作响，他颤抖着僵硬地立在原地，想要向前一步，却又退了回去。 林煜没有想到，这一趟吴国之行，本来是为了暗中彻底收拢吴国的势力，没想到竟是找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猩红色的衣裙，闪着寒光的面具，那双清冷薄凉的眼眸，连带着眼角下的泪痣，都已经在他心里反反复复地重复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即便是夜色笼罩，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她，过目难忘。 陆栖迟的心“咯噔”一声，古井不波的心绪此时正在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她不知道说什么，隔着国仇家恨，隔着鲜血淋漓，无论是说什么、做什么都该是错的。 “栖迟，这三年，你过得好么？我记得你那时候一到阴雨天气，总爱受凉，这三年有没有好好调养？软软怎么样，就是那只金色的狗狗，它一向与你亲昵，有它在，你还能够有所安慰。你的身量一直没变，我将你所有的东西，哦，不，连郡主府的一切我都封存了起来，我......我一直不曾立后设后宫，栖迟......我很想你。” 林煜几乎是语无伦次了，所有的英明智慧和谋算在相见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他几乎快哭出了声，有些哽咽。 “劳烦皇上记挂了，栖迟如今不过一介平民，什么都不是，一无所有，属实是担不起天晟皇帝如此记挂，受宠若惊。”陆栖迟将自己的手放在心脏处，感受着它剧烈的动荡，既怨恨自己分不清前生今世，绕不开这张脸，绕不去这个人！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但同时又忘却不了那份鲜血淋漓的仇恨！ “不不不......栖迟......” “三年前满地的鲜血还不曾干涸，皇上带兵闯进郡主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嬷嬷的牌位至今摆在灵堂之中，任何的解释都稍显苍白和无力了。” “我是想要江山！我想要天下！但我同样将你放在心尖儿上，片刻不离！我或许对不起所有人，满手鲜血，心硬如铁，但我只想拥你入怀，将江山放在你面前，做我娶你的聘礼！” 透过这张面容，陆栖迟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一场美好的开始和相遇，最终因为相隔人命，消散殆尽。 “若今日不是阴差阳错你我相见，林煜，你依然还是不会寻我，你来这吴国当中，不是为了我陆栖迟，更不是为了和我解释，也不是为了和我相见。而是为了通过慧妃和这吴国二皇子掌控吴国，取而代之吴王！孤儿寡母，将这吴国广阔的土地彻底纳入天晟的版图，对么？”陆栖迟心针扎一般的疼痛，眼眶通红，缓缓说道。她每说一句，林煜的脸就白上一分。 她是把林煜当成前世感情的延续和替身么？ 当时三年前，若没有意外出现，她也是真的愿意和他平安一世、厮守终生，然后将前世的一切逐步淡忘，可得善终！ “栖迟，我......林煜一生不求旁的，终生谋求权位，唯有你，是我谋求之外的意外。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呢？” 相信，怎么能不相信呢？ 爱是真的，可其他发生过的一切也是真的。 陆栖迟缓慢低下头，一向冷静自持的心绪中，莫名乱成一团。 二人之间的关系斩不断，理还乱。 还没等掰扯明白，沈寒和幽华已经带着暗卫匆匆赶到，护卫在陆栖迟的身侧。 而林煜身边的暗卫，也是手握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敌我阵营分得很是明白。 林煜，你看，做敌人，终归还是注定了的。 只见林煜身后心腹属下扬起手中刀剑，便腾空而起，冲着几人袭来，刀剑相搏，在即将亮起的寂静夜空之中显得分外清晰。 “保护主上！” “不准给朕伤了郡主！” 陆栖迟抽出腰间匕首，向前轻轻一跃，闪身躲过侵袭，手一扬，便将匕首送进了对方的喉咙。 第33章 分庭抗礼 “噗嗤！” 鲜血四溅。 林煜看着竟是皱了眉头，这三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 他正凝眉思索着，转身却看见陆栖迟捂着左臂，五个手指头间还在渗出鲜血。 “主上！”沈寒抢先一步，便直接护着陆栖迟腾空而起，向前奔逃而去。 “栖迟！”林煜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衣背影悄然而去。他回身冷冷盯着心腹，“朕不是说过，不能伤了郡主殿下么！？” “是郡主殿下给......给那男子挡了一剑！属下等并不敢冒犯郡主！” “男子......去查！去查，那到底是什么人！？”林煜咬着牙，看着寂静的夜色，栖迟，我们来日方长，吴国的事情一天不曾结束，你我就有再相见的可能。 陆栖迟眉间生出了细碎的汗珠，她的体质有些特殊。自从三年前那一次致命伤害之后，但凡受伤流血，总会气血翻涌，片刻不宁。所以方才沈寒才会万般焦灼。 “主上为何给属下挡剑，属下受伤不足惜！可主上......” “别说那么多，挡剑便挡了，你们拼死护我，挡一剑又有何妨？”陆栖迟捂着左臂喘着粗气，“先回昭阳殿暖阁再说，至少这一趟闹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人在慧妃的背后。” 虽然，这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吴王后和李家那边，你们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要提及今夜之事！” “是，主上！” 陆栖迟翻出温言给她随身携带的药，又将流血的伤口细细包扎好，才觉得体内的动荡勉强安宁下来，看着眼前一团团流血的布条，眼眶微不可查地红了。林煜，我们之间每一次的相遇，似乎都只有不死不休这一条路。 我恨你，可我更恨自己这颗不免为你悸动和神伤的心。 吴王总觉得这几日神思倦怠，不如往常，往常批阅七八个时辰的奏折都不觉得疲累，可这几日精心养护却两个时辰就已经头昏眼花了。 “王后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太医给朕配了那么多的补药，却总觉得越补越虚。” “怎么会？”吴王后勉强一笑，照例将补药羹汤端到面前，“王上不过是一时体虚，过几日便会痊愈。” “王后这几日辛苦了，也早些歇息吧。” “那......臣妾告退了。” 走出寝宫的那一刹那，吴王后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样表面上这般相敬如宾的夫妻，当真是忌惮多年么？ 方才端上去的那一碗羹汤，依旧是融化了一颗无味的药丸。 也许你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你的枕边人会亲手为你递上毒药。 陆栖迟几乎一夜难眠，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奔赴新一轮的战场。 “主上，吴王那边症状已经初显了，天晟皇帝会不会发现？有他在，慧妃......”沈寒端上一碗汤药，将陆栖迟扶到了桌前，“趁热，主上先把药喝了吧。” “不会，林煜几乎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样样精通，却不通医术。他身后的暗卫大多都是匍匐于暗处，精通刺杀等术，于医术之上，并无建树。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了，吴王也已经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了。至于慧妃，你以为李家这些年是吃素的么？倒不如担心担心慧妃和二皇子，只怕他们活不到云开雾明的那一日了。” 两方势力在朝堂之上争得不可开交。 吴王更加头痛，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林煜早就已经派人将慧妃的母家护了起来，倒是没给吴王后可乘之机。 这日早朝，吴王一个趔趄，便毫无知觉地晕了过去。 “王上！王上！王上！！！快传太医啊！传太医！” 随着这声凄厉的呼唤，能征善战的吴王彻底走向了生命的尽头，也许直到死，都不明晓自己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 林煜一瞬间反应过来了。 她陆栖迟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整个吴国，而是......吴王！ 谁做了这个吴国的主人她从不在意，即便是吴国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她也不在意，她要的只是吴王的命，并且她要让她死在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手里，她要让他死后都魂魄不宁！ “栖迟，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么？”林煜看着吴国广阔的宫殿中都飘上了白色的丝带，吴王后粗布麻衣，留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却也并非全然无情。他状似不经意间飘到了陆栖迟的身后，神情复杂，“我竟然不认识此时的你了。” “吴王昔日为了讨好林厉，能够在天晟强大的手下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不惜舍出自己硬生生地捏造了一出我父王通敌叛国的把戏，将一切事情假戏真做，证据确凿，林厉为了自身的猜疑处死了我父王，自此高坐殿内，坐享其成。我父王却被这样的小人辱没了多年的名声，何其可笑？”陆栖迟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吴王落葬，众人哭丧，甚至穿了一身极为喜庆的猩红衣裙，“自从我查清这个事情开始，我就决议，要让吴白死在最亲最近的人的手里，让他死后魂魄不宁，让他死在自己最在意的权力王位的手中，永堕阿鼻地狱！” “那他......的确该死！” “此事过后，吴国必定陷入动荡，若是二皇子登上王位，对于天晟来说，有利而无害。孤儿寡母主持国政，远远比一位能征善战又利欲熏心的王上，威胁要小得多。这也是你一定要扶持慧妃的原因。” “是。”林煜坦坦荡荡，“朕要的就是这天下，所有的大好河山、名山大川都该归于朕的掌中！” “那就恭祝圣上达成所愿了。”陆栖迟瞥了林煜一眼，转身离去。 可我更想要与你一起俯瞰天下，与你相亲相爱，相守一生。 林煜的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伸出的手也只是触摸到了那长裙的一角。 陆栖迟没有再理会吴国的是是非非，将温言带回来的药方子配好送给了李衡，便启程回了生死门。 就此，吴国开始走向下坡。 第34章 意外的覆灭 吴国再不复昔日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吴王后带着自己的嫡子走到象征权势的王座之上的时候，收到了李家当家人和李家大公子李衡的满意的神色，他们终于走上了吴国权势的巅峰，连带着李家也再一次光复了昔日的荣光。 “众卿平身！”少年王上怀着几分惊慌和畏惧缓缓说出这四个字，看着下首匍匐跪地的众臣，扬起一抹怅然而又寂寞的笑意。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吴宫中一味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少年了，而是王权堆砌之上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王上。 这样的结局，是陆栖迟经过精细的谋划，乐意看到的局面。 林煜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或者说，他不了解这三年内的陆栖迟。 不过，倒是输的风度翩翩，风轻云淡。 “宫里一切安好么？” “朝臣在暗卫的威压之下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您的后宫一向更是安宁。”心腹王昀垂首回道：“只是......吴国的事情并未按照您的预想发展，这......慧妃那边......” “不必管了，吴王后带着那样小的孩子登上王位，对于天晟来说，有利，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即便是那孩子长成，也得需要数年时间。几年，便是沧海桑田了。派人盯着吴国吧，别出什么乱子就好。” “是，属下明白。” 林煜此生或许只能容忍自己输在一个人的手里，那就是陆栖迟。 陆栖迟此时已经乘着小船，骑着快马，风风火火地回到了生死门中，在温言的悉心加持之下，一派井然有序。雾泠的武林盟主当得是风生水起，谁也不能预料，这位年轻稚嫩的少年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和速度一步步掌控着江湖的大事小情。 “属下等恭迎主上归来！” “生死门中一切事宜照旧，另外，派出两队精锐暗卫密切关注魏国和吴国事宜，若是天晟有什么异动，立刻禀报本座。” 仿佛，一切都开始变得平静起来了...... 陆栖迟看着阔别已久，因为她的归来而显得兴高采烈的软软，摇着大大的金黄色的尾巴，兴奋地吐着舌头，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 “好啦！软软，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汪汪汪！” “看来师父把你喂得很好，多日不见，竟然还是这么肥硕。” “汪汪！”你才肥呢！这个锅软软不背！ “师父。”陆栖迟起身，走到了温言的跟前儿，“多谢师父数日操持，生死门一切井然有序。” “这一趟，可有受伤？”温言并无过多复杂神情，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陆栖迟，在看到她左臂鼓起来的那一块儿，眉头一皱，便伸手打开了药盒子，将她拉了过来，细细地查看着重新包扎着伤口。 陆栖迟哭笑不得，“师父......都已经好了。您给我的压制气血翻涌的药也都服下了，并无大碍。” “不行！”温言固执地重新看着伤口，打算重新配药...... 陆栖迟微微一笑，顺从地看着温言忙忙碌碌，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 这一趟吴国之行，陆栖迟耗尽心血，为的便是通过李氏一族的力量弄死吴白，又亲手剿灭了林煜的打算，因为吴王后多年心血和势力，碾死慧妃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 “您和西派的仇怨，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但您可曾发现，其实大多不过是您和西派掌门之间的恩恩怨怨罢了，若是釜底抽薪，不如将这西派彻底换个天地！岂非两全其美？”雾泠含着和煦的笑意说道，眼睛却是并不看眼前肥硕臃肿、腆着肚子的东派掌门，低下头静静品茶，一丝嘲讽的笑意划过其中。 茶香袅袅，人心浮动。 帷帐之后，陆栖迟静默地品着新茶，这茶不错，看样子雾泠的日子亦是十分富贵，这武林盟主做得当真是不错。 “盟主的意思是......” “掌门聪慧，自然一点就透。我也就不明说了......” “这......有些冒险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西派势力强盛，全盛之时北派和南派都要避其锋芒，掌门的东派难道就要一辈子屈居人下么？” 东派的掌门有些犹疑不定，细小的眼眸中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 “主上，他会心甘情愿冒这样的险么？”雾泠掀起帷幔，替陆栖迟的茶盏之中又续上了一些热茶，“属下知道主上想要将天晟皇帝手中的江湖势力尽数消弭，但人心难测，金银财帛的利诱不足以让他搭上自己的性命。” “江湖四大派，尽数奉承皇室。而不甘心就是一个人向上攀爬的最大动力，他会同意的。”陆栖迟慢条斯理地将茶水送进口中。 一切似乎都在照常发展。 雾泠的撺弄之下，东派和西派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分歧和战争。 各派弟子纷纷倾巢而出，东派掌门却在暗中下了毒手，一柄带着剧毒的飞镖没入了西派掌门的腹部，当即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没有人在意过程，只在意结局。 雾泠在陆栖迟的授意之下，于西派之中重新寻了一位长老登上了掌门之位，气血大伤之后，很难在恢复昔日欣欣向荣的场景。 东派有个这样唯利是图的掌门，发展壮大真可谓是白日做梦。 但是始终都没有人去挑战生死门的权威，毕竟小命要紧。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大批的黑衣人骤然闯入平静的江湖之上，黑夜中出没，生杀予夺不在话下，而且行踪莫测，神色匆匆，细长的刀片收割着旁人的性命。 陆栖迟接到消息的时候，西派已经被尽数覆灭。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和断臂残肢，场面一度十分血腥，这样庞大的势力，无人知晓不说，还在一夜之间颠覆了西派这样亘古深远的门派，当真是可怖！ “主上！西派全军覆没，并无一人幸存。属下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那般场景了......” 三年了，陆栖迟鲜少有这般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神色格外凝重，握着茶盏的手有些用力，“尸首的身上有什么痕迹么？” 第35章 前尘往事 “都是细长的刀口伤痕，目前江湖之上并没有这一种兵器。属下已经派人四处查验，并无任何迹象。”沈寒立在一旁的手也在微微发紧，长于黑暗之中的他也鲜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 主要是他怕，怕眼前的人出了什么意外。 刀剑无眼，生死门迟早会和这一股神秘的势力彻底对上，不死不休。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生死门地宫的大殿之上，众人皆是寂寂无言，陷入了良久的沉寂，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陆栖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定了定心神，“都不必乱，生死门一切如常，此处地宫鲜有人知，一时半刻不会出任何的事情。江湖上雾泠坐镇，派精锐的杀手和暗卫去相助于他，一旦他们出现，即刻跟上去，不需要战火频发地交手，而是要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和痕迹。” 任何人在这世上出现了，就都会留下痕迹。 “属下明白！” “属下即刻去派人相助雾泠堂主。”沈寒知会了一声，转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温言此刻走了进来，依旧是仙气飘飘的谪仙模样，精致的眉眼间尽是平淡，似乎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事情让他为之变色。 屏退众人，陆栖迟脆弱之色尽显，“师父......” “别怕，也别急。”温言上前将陆栖迟拥进怀中，像一个长辈一般静静安抚着她心中的焦躁，“我方才在殿门口听了一会儿，那样的细长的刀口和行事风格，我认识。” “师父认识？” “我也算是出身于很遥远的一个世家之中，只是人丁寥落，死的死，散的散，我靠着昔日的一些庇护平平安安在这山上隐居，自得其乐。因为逃脱了世俗的那些追逐权势的欲望，反而过得平静。” “师父的意思是，那股势力也是世家之一？” 温言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是的。我曾经听我父亲谈及此事，也有幸见识过几次。在天晟吞噬掉几个小国之前，可以说很久很久以前，还是无数小国和世家一同瓜分天下，四散为王。我温家是其中一家，紧随其后的还有上官家，上官家素来擅长使用刀剑，出神入化，令人叹服。一击毙命，会在人的身体之上留下细细的刀口，并且行动隐秘，和沈寒他们查到的事情不谋而合。” “上官家......” “这些年里，天晟崛起，以无可抑制的方式执着地向外扩张着，世家也得避其锋芒。这些小小的世家不得已隐居起来，掩藏自己的实力和锋芒，休养生息，为了以后的日子做打算。有的世家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内讧或是外部势力的疯狂压榨，导致凋零。但上官氏一族却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并且经过多年积蓄，更上一层楼。这一次，只怕是......” 陆栖迟听明白了，怨不得她丝毫不曾听说过这些事情，这些前尘往事发生的时候，她还并未来到这个异世。 “师父，上官氏一族为何挑选了这个时候毅然决然地开始插手江湖之事？难道说.......”陆栖迟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发冷，“难道说他上官氏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江湖，什么武林，而是放眼望去的整个天下！” 温言没有出声，则是默认了她的猜想。 “因为乱和动荡。天晟表面上一统天下，实则危机四伏。吴国、魏国当真是全然尽忠么？草原之上两大部落，能征善战又怎么会甘愿屈居人下？江湖上的势力也都分散不均，这样动乱的天下，人人都想从中牟利，分一杯羹。上官氏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蛰伏多年，为的可不是一丝丝的蝇头小利。” 上官氏终有一日会收拢整个江湖，而盘根错节的生死门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两方终有一战，只是时间问题。 “江湖只是初步的开始，接下来便是吴国、魏国、乃至于天晟，都会一点一点地被这场浩劫彻底地毁于一旦！” 温言沉默不语。 凡尘之间太多追名逐利的事情他都不太懂，也总觉得如此跌宕来去并无太多意义。 “来人！加派所有人手，密切注意上官氏族的一举一动，江湖之上的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本座不能让人毁了现有的一切！” 与此同时，林煜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江湖之上毕竟也有他的眼线和势力。 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什么伤亡惨重，也不是什么江山改姓，而是…… “栖迟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可有受伤！？” 王昀：“……”他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应该第一个关心自己的江山社稷吧…… “启禀皇上，郡主殿下并没有什么事情。那股势力也只是趁着深夜覆灭了西派，并未波及到旁的，况且郡主生死门一切隐蔽，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母亲说的话，果真是应验了。上官氏族不会收手，只会一如往常地扩充自己的势力，然后覆灭整个天下！” 林煜得知陆栖迟安好，心也就平静地放下了，转过身来着手开始准备充分的反击和自保，调兵遣将，无一不明。 “那些暗处的钉子该拔的拔，该安得安。还有，记得保护栖迟的安全。” 正说着要紧事，却听见外面传来几声细碎的响声，香风拂面，有些呛人。 原是谢贵妃深夜提着食盒过来送温暖了，每几日，就要上演这么一出戏码。 精心打扮，蓄意勾引。 她进来的时候，满面笑意，刚要开口便听见林煜继续吩咐着，“必然是从江湖之上率先开始动手，你记得，即便是事情不曾完成，也一定要护住郡主殿下的平安，这三年，都是朕的错。” “你……见到陆栖迟了！？” 这声音，虽然软糯温柔，却透着刻骨的怨毒和嫉恨。 “林煜，我谢笑怡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了你殚精竭虑将你捧上皇位，你却对我视而不见！只能看见她陆栖迟么！？” 第36章 做坏事者,必遭天谴 “林煜！你有没有心！？” 谢贵妃本名谢笑怡，一个极为温暖笑意的名字，可惜，时移世易，闺阁之中的可爱女子终究也会变成另一副样子。 而此时，她格外精致的眼眸之上尽是泪意。 “都下去！”林煜屏退众人，沉吟半晌，冷眼看着面前状似疯癫的女子，忽地笑了，“有没有心？朕的确是没有心啊！当年你我交易，言之凿凿，只许你荣华富贵，一生无忧。若是失败，我也绝不连累你！你依旧是皇兄最宠爱的谢贵妃娘娘。如今该许的东西也都已经许了，你不必再担心受怕，衣食无忧。可是当初，你瞒着我，派兵包围郡主府，又派人私放冷箭，想要取了栖迟的性命，结果伤了栖迟的嬷嬷，害的我与她恩怨相对！” 可为什么，时至今日，想要的更多了呢？ 荣华富贵已经握于掌中，却又希望握着足够的温暖和爱意。 “对......你说的都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贵妃忽然放声大笑，眼中泪意闪烁，活像一个疯子，她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煜，想要将他镌刻在自己的眼中和心上，随即，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王昀盯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打了个冷颤。 像一只没有了灵魂的外壳，疯癫而又诡异。 林煜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过失，以为是因为自己心急登位，为了陆栖迟手中那块儿玉佩赋予的权力。 可实际上，是谢贵妃从中作梗，自作主张下令派兵，并想要取了陆栖迟的性命。 他们之间的合作，从来无关于任何真心。 他图权位，她图富贵。 所以更不该谈及有没有心的事情。 西派覆灭之后，江湖之上再没有看见过上官氏一族的身影。难得的陷入了平静，人心惶惶之中依旧没有人能够安稳无虞。 陆栖迟在等，等待着他们没有耐心、被追逐权力的**彻底焚烧殆尽的那一日。 温言似乎不太想回去自己那间精致的小屋，反而日日住在生死门中，待在陆栖迟身侧盯着她天天服药，压制自身的气血翻涌的毛病。 “父王的事情，还差几个人？” 死了林厉，死了吴白，死了季皇后和季家上下全族，可是陆栖迟派人查证的时候依旧是不止如此，天晟的朝堂之上也有人因为妒忌和恶意，将一个忠贞之臣硬生生地逼上了绝路，害得陆栖迟这个小郡主无父无母，亲缘淡薄。 “两人。天晟朝堂吏部尚书秦照临，以及户部侍郎钱立，这两人当初也是合谋亲手捏造证据，直指王爷拥兵自重，领兵在外不返。又向林厉进了谗言，这才......” “父王被逼自尽，当真是这几人功不可没啊。”陆栖迟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眼睛一下以下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那就......让他们都滚回地狱吧......” 吏部尚书秦照临是个长相颇为周正的中年男子，有妻有子，有地位有权势，这些年在天晟别说过得有多舒服了。一双微微佝偻的眼睛透着精光。 生平无嗜好，唯独好女人。 这句话成了秦照临的代名词，沈寒派人去查验的时候，发现他总是悄无声息地趁着夜色成为秦楼楚馆中的常客。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陆栖迟捻着手指，“听说他和妻子是青梅竹马，多年以来表面上夫妻和顺，但是夫人小产伤了身子，数年不可同房，这......把他夫人画像给本座！” 画像上的女子温和柔婉，一双杏眼极为精致。柳叶细眉，眉眼微垂，是十足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 看着这样的容颜，陆栖迟轻轻一笑。 秦照临当天晚上走进锦霞阁的时候，走上那节朱红色的楼梯，却和迎面而来的女子撞了个正着，那女子穿着碧青色的纱衣，抬眼之间盈盈一望，犹如临川照水，娇花怡人，柳叶细眉，温婉美貌至极。 “临川失礼了，公子勿怪......” “临川？不怪不怪不怪.......快起来，我没撞上你吧？”秦照临的脸色变了，眸光深沉地笑着打量。 当夜，他温香软玉抱满怀，彼此情浓的时候，轻声呢喃，“川儿，你生的像极了我夫人年少的时候，尤其是一双眉眼，几乎是一模一样。” 临川的眼中冷光划过。 几日之后，秦照临在锦霞阁处遇刺，临川娇弱至极的身躯直接替他挡了一刀，流血不止的伤口成了秦照临眼中无法磨灭的鲜血和痛楚。 他认为，情起中年，此乃爱情。 又过了半个月，临川被赎出了锦霞阁，迎入了秦府之中。 “这世间，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秦照临苦苦地眷恋着他夫人年轻时的模样，可惜夫人容貌不在，又因为小产伤了身子，昔日心中眷恋的人早就不在了，他以为，容貌性情相似的临川是上天的再一次恩赐，其实......” 其实不过是想要重现自己心中的一点儿慰藉罢了。 情浓之时，自然是十分信任。 一张通敌叛国的泛着黄色的书信从秦照临的书房之中彻底被翻了出来，被扔到了朝堂之上，成为了毋庸置疑的罪证。 秦照临自己这辈子都想不到，一辈子机关算尽小心翼翼，没想到却栽倒了自己孤注一掷的感情之上，当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堂堂朝堂大员，竟然是这样卑劣可耻之人，林煜立刻下了旨意，打入天牢，容后发落。 陆栖迟早早地等候在了天晟皇宫的天牢之处，却莫名其妙地被林煜堵了个正着。 在看见眼前黑影临近的那一刻，陆栖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 “你说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就想着这秦照临堂堂朝中重臣，倒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暴露出来了自己弱点，可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易会下了天牢呢？我细细查验才知道，原是当年因为你父王的事情。” 林煜未穿龙袍，直直地注视着陆栖迟躲闪的眼睛，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这样，让他的心里很是踏实。 第37章 万事随风而散 “你的父王为天晟尽忠尽义，我会替他平反，将你父王和母妃的牌位送到天晟宗庙之中，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和祭拜，所以栖迟你愿不愿意听我说说话？” 三年前分别之后，二人之间总是仇怨相对。 这不是林煜想要看见的东西。 陆栖迟抬头望过去，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你说吧。” 她也明白，将一个吏部尚书用区区一个美人计就送到了天牢中，自然没那么容易，这其中更是少不了林煜的指派和授意。 “三年前的事情，不是我授意的。谢贵妃以我的名义出兵郡主府，并下了诛杀你的死令，这才......我从没有过一刻要伤害你，伤害你身边的人。和谢贵妃合作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有知会你，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将你拖进夺位的旋涡之中，你若是知晓我志在王位，必然会躲得远远的。所以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么？栖迟。对于王位，我是不得不拽入手中，否则我就会成为旁人案板上的鱼和刀下的肉，这是无奈之举。” “唯有你，是我心中所愿。” “你与废太子林轩大婚当日，一袭红衣，掀了盖头。在那样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指责太子，退了大婚，我就只觉得你又清晰又冷厉，同我是一种人。我不可避免地为了你怦然心动，被你吸引，日夜难忘。” 陆栖迟的眼睛四处飘忽，对着和前世念念不得之人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说着这样相似的话，她....... 她是把他当成了他的替身么？ 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陆栖迟心中一颤。 “罢了，往事随风而散吧。我待你，不再仇怨。” 话说完，陆栖迟转头便走进了牢房之中，这里，她来过不止一次。 沈寒随侍在身后，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有几分欣慰和喜悦的林煜，神色有些复杂。他清楚此人对于陆栖迟的意义，但是太过于相似、身份又如此不凡的两个人，恐怕只会是让这多出来的一份真情成为黄粱一梦。 他的眼神，林煜竟然是读懂了...... 天牢之中，除了封闭和禁锢以外，总是干净整洁的。 其实待在这里待几天，身体上也受不了什么罪，只是心理上也许会受到几分无法预料的折磨和扭曲。 “秦大人安好，牢狱之灾看来也并未折损您的气度。多年宦海沉浮，想不到会变成今日的结局吧。”林煜很贴心，还备上了凳子，陆栖迟撩了一下裙子，安稳坐下，平静地直视着这位曾经呼风唤雨的朝中重臣。 “你是何人！？”秦照临厉声问道，气度依旧凌厉。 “陆栖迟。” “陆！？” “承蒙您还记得这个姓氏，昔日将军陆展凌正是我的父王。” 秦照临脸上一瞬间血色尽褪，嘴唇有些颤抖，“你……你是那个……那个永安郡主！？这一切都是你弄得！是你害了我！害得我沦落到如此下场！” “没有人要害你，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恶事做尽，就不怕有朝一日遭天谴么？本座也不过是让这天谴来得早一些罢了。”陆栖迟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细微灰尘，“你伪造了和吴国之间的通信往来，说本座父王通敌叛国。你很了解林厉，知道他永远心存疑窦，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你进谗言，将伪造好的证据一一呈到养心殿中，又私自藏匿他颁的圣旨，拥兵自重、抗旨不遵的罪名再一次打击了圣上和臣下之间浅薄的信任关系，于是一杯毒酒送了一位忠臣良将，最后一程。不过让本座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起因竟然仅仅是因为嫉恨二字。因为你的碌碌无为，旁人的光芒和耀眼竟然成了罪过！可你可知本座的父王所有的光芒和荣耀，都是战场之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间一步一步拼出来的！身为人子，陆栖迟花费多年，终于为父王报了此仇！”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秦照临面色阴冷，微垂着头带着半拉眼白死死地盯着陆栖迟，格外渗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斩草不成除根！” “我也是科举仕途一路上来，可凭什么有的人天生就能够立在朝堂的中央，而我只能默默地立于角落，永远没有攀爬上去的可能！他陆展凌的光芒耀眼日日浮现在我的眼前，只要他死，我才能够出人头地！” “你倒是提醒我了，”陆栖迟微微一笑，满不在乎他眼中的恶毒，她又不是被吓大的，这几年江湖飘零之中什么没经过见过？ “都说斩草要除根，大人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应当都算得上是这个根吧，尊夫人温婉体贴，临川像极了她年轻的模样吧？为了对付你，本座也是煞费苦心了。” “你不许动我的家人！！！” “你说出同谋，说不定本座就放了。” “当真？”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任本座。” 秦照临沉吟半晌，身形向下一滩，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声音也不似方才中气十足，“户部侍郎钱立，就是他，同我一起伪造了那些书信。就连圣旨，也都是他藏匿的。” “什么原因，别告诉本座也是因为无缘由的嫉恨？” “不是，是因为他曾经仗着官职欺压同僚和下属，陆将军看不惯，里里外外地教训了他一场，这才……” “知道了，”陆栖迟有些嘲讽地点点头，双脚踏地，凳子轻轻一推便要起身，“你们这些人，就活该下地狱！” “我都已经说了，我全都说了！！！你会放过我的妻儿么！？”秦照临眼看着她要走，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会。”陆栖迟的脚步未曾停下，头都不回，面无表情，“是你说的斩草不除根，也是你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座是女子，更是小人，犯不上做君子一诺千金，况且我也从未应承过你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38章 不知何去何从 有了秦照临临终之际的供词和罪状，还有从秦府书房之中搜出的罪证以及一些当年往来的信件。 通敌叛国，构陷大臣，恶事做尽。 诛九族！ 连带着那位睚眦必报的户部侍郎，都因此落了大狱，抄家并且枭首示众！ 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案和要案，几经沉浮终于浮出了水面，又亲手将十九年前的所有深沉往事全部带了出来。 陆展凌成了忠贞为国却含冤而亡的忠臣良将，他的牌位被林煜做主送去了宗庙之中，香火鼎盛，络绎不绝的拜祭之人让这位将军死后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的荣耀。 对于这样的结局，陆栖迟很满意，甚至是有些感激于林煜这样的安排。 只是时移世易，即便是误会解开，发现始作俑者不过是利用了两个人之间残存不多的信任，就让他们分崩离析了三年。但是过去就是过去了彼此之间都回不到那份情浓之时，就如同浅浅的塑料薄膜笼罩在二人之间，虽然又细又轻易不会被发现，但是它却始终存在。 从天牢出来的那一瞬间，天泛起了温润的鱼肚白。 林煜早就已经离开，却准备上朝的事宜。 他想留下来等她出来，可是他终究是位帝王，帝王就有帝王气吞山河的野心和应当履行的义务。 王昀恭候在此，“属下王昀，见过郡主。皇上特命属下在此恭候，说郡主累了一夜，郡主府中各样东西摆设一如往常，请郡主前去稍事休息，皇上上完早朝立刻就会过来。” “不必了，和他说，我先走了。”陆栖迟回头看了一眼以往日日出入熟稔无比的天晟皇宫，从三年前离开的那一日，这里就不再属于她了。 王昀不敢拦也拦不住，又深知陆栖迟若是走了，他也是无法复命，于是尴尬僵硬地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王昀，就是那只遭殃的小鬼儿…… 林煜本质上还是个挺乐观的人，从小见惯了杀伐斗争的心机和谋算，却总相信着来日方长几个字。 他坚信，误会已经解除了，就会有来日方长的那一日。 他空置并且高悬的后位，永远都为陆栖迟留存着，永世不变。 害死陆栖迟父王母妃的罪魁祸首都已经滚去了地狱，十八层烈火烹油，陆栖迟希望他们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生死门的灵堂之中，陆栖迟手握三根香，跪在软垫之上，看着陆展凌、赵雪希和连嬷嬷的灵位，郑重跪下叩头，“生我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尽心竭力，方能够报了此恩。做恶之人已下地狱，父王母妃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嬷嬷，我一定会找到谢贵妃，把她抽筋剥皮，替你报仇！” 谢贵妃泪洒养心殿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林煜从来也不管她每天在自己的宫里究竟在做什么，不管便是不在意。 “皇上……谢……谢太妃不见了！” “不见了？可有搜了宫中的各个地方？” “搜了，都没有，谢太妃只是带了一些衣物和首饰，连一旁的心腹宫女都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一夜未让人伺候，第二日清晨，便不见了踪影。” “她是料定朕会对她下手了？派人看着她的母家！” “是，主上！” 那间房子太小了，发丝凌乱的女人就那样飘忽不定地微笑着站在十八楼的窗子上面，转过来的笑容平静而又诡异。 阳关正好，微风飘过。 “噗通！” 那女人一跃而下，从十八楼的窗前跌落摔成了一滩破碎的肉泥。死前的呼喊和凄厉的叫声依旧萦绕在陆栖迟的耳边，“不要去触碰！爱！情！听见了么！？” 剧烈的血腥气让陆栖迟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要，不要啊！！！” 随后眼前出现了林煜安慰的话语，“栖迟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她突然醒了过来。额头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环顾四周，红色帷帐，软塌依旧，红烛轻晃。 原来是一场大梦，梦魇。 来了异世这么久，梦魇始终存在，前世的场景历历在目，分毫不差。 老天爷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她，不过是一个重生了披上了别人外壳的人，永远都不配有重生的机会，永远也都无法斩断过往！ 距离那夜她从天晟皇宫中离开，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主上！上官氏一族的人出现了，人数不多，但是看起来十分精良！这次的路线是冲着东派去的！雾泠堂主已经带着人马过去了！”沈寒有些焦急地匆匆闯进了内殿，他听见了内里的一些细碎响动，知道陆栖迟已经醒了，这才十万火急地进来禀报。 自己醒的还真是时候。 “带上生死门精锐的杀手和暗卫，随本座一同前去！另外，派个腿脚快的人去通知雾泠，让他悄悄尾随，切勿轻举妄动，对方实力如何，我们还不清楚，免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陆栖迟嘴一刻不停地吩咐着，又赶忙拢了拢头发，披上了衣服，拿上了惯常用的短刀和从不离手的银针，带着生死门的一众属下往东派而去。 生死门的事务又暂且交给了温言看管。 陆栖迟实在想象不到，自己师父这样谪仙般的人物，杀人如麻的模样。 铁蹄轻踏，握着黑色长剑的蒙面之人整齐划一地踏着夜色气势汹汹而去。 彼时东派的掌门正沉醉在温柔乡中，酒池肉林，乐不思归。丝毫不曾意识到危机的来临，直到兵临城下，才惊慌失措地提起裤子，磕磕巴巴地喊着：“快快快！有人上门了！快！都给我提起武器，誓死护卫住东派！” 东派弟子鱼贯而出，手握兵器准备和敌人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雾泠这边带着的人也及时赶到了…… 生死门不能纵容上官氏一族继续毁掉东派的一切，不然接下来便是整个江湖。 在东派陷入混战的时候，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上官氏一族的长剑不停地没入阻拦者的胸口。 第39章 生死关头,相互依偎 长剑一刻不停，东派无力抵抗。 雾泠带去的暗卫和杀手精通于躲藏和暗杀之术，这才勉强能够抵御。 可是上官氏族冷静自持，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般，静默无言，只是一味地收割着旁人的性命。 与此同时，陆栖迟已经带着人马前来支援。 “快！”陆栖迟红裙飞扬，从马上身形一变，银针直挺挺地飞出去，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射中了几个上官氏族的人。 只见上官氏族的领头人，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生死门门主亲自驾临，我上官氏一族受宠若惊，有失远迎啊！没想到门主如此重视，竟然亲自前来。” 陆栖迟安坐于马上，心中悚然一惊，涌起了不详的预感，面上仍旧淡定，“上官氏一族将这原本平静的江湖搅得乌烟瘴气，本座岂能置之不理呢？” 说时迟，那时快。 上官氏一族没有再多言，而是祭出长剑，灵巧避过暗器，长剑和银针交错，发出“铛铛”的声响。 “给本座把他们的性命全部留下！” 半个夜晚的惨烈厮杀，东派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唯有一向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的东派掌门带着几个弟子依旧坚守在原地。他面色凝重，一改往日的臃肿形象，兵器护卫在前方，沉声道：“你们是这东派未来最后的希望和人选，记得，一会儿离这里远点儿！我会掩护你们！” “师父！” “掌门！” 眼瞧着东派掌门拿着刀剑迎了上去以命相搏，镇守住这么一方土地。东派弟子发出凄厉的叫喊。 “闭嘴！我活了这半辈子，死不足惜！但东派决计不能消弭！你们要活着！活着！” 混乱决斗之中，东派长老硕大的身躯替所有人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堡垒，向前一个翻身，竟是躲避了一道长剑的攻击，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细长的黑剑没入后背，穿了个对穿。 “噗嗤！” 口吐鲜血，一句话都未曾最后留下，以往最是矫揉造作的人，结局却是如此的颓唐决然。 “掌门！！！” 陆栖迟的手攥紧了，转过头看着涕泪交加的东派弟子，于百忙凌乱之中抬手一指，“别哭！去！把你们掌门的尸身收拢好，躲到后面去！你们掌门用命护住了你们的命，得珍惜！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命不再是你们自己的！” 生死门亦是死伤惨重。 短刀没入上官族人的胸口，鲜血在空中萦绕，溅起一阵圆润的弧度。 “主上，我们坚持不住了！” 一句话还未等说完，只听得铁骑踢踏而来，大批人马骤然涌入，护卫在陆栖迟的身侧。 一骑幽幽上前而来，银亮的铠甲却并不郑重，腰间挂着佩剑，翠绿色的珠子依旧放在手 腕之间，叮叮作响，眼眸深邃而又阴冷。 “上官族大驾光临，闯进朕的地盘儿，妄图吞噬朕的江山，还伤了朕的人，是不是也该问问朕的意思啊！？” 是林煜，早早地就准备了一切，一听见动静，派兵疾驰而来。 陆栖迟突然松了口气，莫名觉得心安。脸上的鲜血衬得她的肤色更是苍白不安，似乎是受伤了，不过不重。 “放心，我来了......”林煜从腰间抽出佩剑，向着天空之上一指，扬声喊道：“战！” 这一夜，注定是风起云涌，动荡不安。 黑色的长剑和银色纵横交错，三方势力相互交汇，二对一，竟然也并没有将上官氏一族逼得太过于紧张，反而依旧是大刀阔斧着。 陆栖迟握着短剑，扬手一刺，在马上回旋一下，右手用力刺进那首领的胸膛，却被避开要害，左手臂被愤然一推，她向直挺挺地退了回去，口中用处几缕细密的鲜血，却被后方轻轻一接，制止了她的后退和下坠。 “栖迟！”源源不断的温润内力注入她的身体。 是林煜正在厮杀之中看着一缕红衣下坠，这才伸手一接。 那首领武艺高强，又似乎后背上长了眼睛一样，随意便能够接下旁人的招数。 在林煜和他抗衡的这一刹那，上官氏族竟然占了上风，皇宫暗卫和生死门暗卫在上官氏族苦心孤诣多年的谋算之下，败下阵来。 林煜被身后之人偷袭，腰间涓涓流血，面色凝重。 生死门精通暗杀，奋力厮杀之下，上官氏族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满地凋零，以及无数的鲜血和尸体，铸成了这一夜的腥风血雨。 但是很快，另一队上官氏族的人马骤然蜂拥而来，黑色的铁蹄践踏在地面上，声音格外清晰，腰间佩着长剑，徐徐而来。 “不好！中计了！栖迟，快带人走！” “一起走！” 林煜在后面掩护着，在上官氏族的人蜂拥而上的时候，带着陆栖迟狼狈而走。 叱咤风云的两个人，终究还是被逼的抱头鼠窜。 “上官氏一族，不仅武艺强悍，也深谙谋算之道。先是将我们拖得筋疲力竭，随后又派了人马团团包围！目的就是将我们一网打尽，即便是重伤，也是有利而无害的！” 陆栖迟和林煜带着人跑到了一处荒凉的山洞之中，这里距离天山不远，反而更是隐秘，弯弯绕绕，寻常人找不过来。 提到“我们”，显然是将她自己和林煜放在了同一处境，伤势有些沉重的林煜竟是注视着陆栖迟沾染了血迹的脸庞，轻轻一笑，“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至少......你没有拒接我的相助，又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你伤在腰上，有些严重，我替你包扎一下吧。”陆栖迟避开话题，又冲着外间喊道：“受伤的把伤口都包扎一下，莫要严重了，我们歇一歇再继续赶路。东派的各位弟子，你们掌门之事本座深感哀伤，但各位更要打起精神来，抵御上官氏一族。” “是！”东派弟子通红着眼眶，仍旧伸手恭恭敬敬地打算处理好自家掌门的遗体，“门主，我们可以埋在这里么？” “自然可以，这里已经葬了不少人了。” 第40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这里不仅埋葬了那些妄图染指天山和生死门的人，还有连嬷嬷，还有生死门逝去的那些人。 不知道，地狱相聚，又是何种情形？ 满手鲜血的人，又怎么能够巴望着去往天堂，成仙成神？ 陆栖迟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细细地替林煜包扎着腰上的细长刀口，“你这伤有些重了。” “没关系，”林煜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上仍旧调笑着风轻云淡，“我伤了腰，也不影响我和你一起......” 他说得暧昧不明，气息喷洒在陆栖迟白皙的脖颈处，有些旖旎。 陆栖迟知晓他是为了缓和疼痛，“再过一会儿，你带着人去我那里调养吧。” “不说生死门从不示人么？怎么？我不是外人了？” “你本就不是外人。” 这张脸，合该是故人。 烛火萦绕的地宫之中，泾渭分明，幽暗深邃，不见光亮，两处杀手环绕，大殿帷幕高挂，气息森冷。 重重帷幕之中，走出了一个白衣的男子。 “栖迟？”温言直接伸手将陆栖迟扶了过来，一丝眼神都不曾吝啬给身后的众人，“你随我过来，你身上有伤，需要调养。” 林煜：“......”tmd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是说在他看不见的这三年里，陆栖迟又找了什么狗男人！？才对他不冷不热地拒他到千里之外！？ “师父，无碍。不过是一道小伤口，不会引起气血翻涌的......” 还未等陆栖迟把话说完，温言面无表情、毋庸置疑地直接把陆栖迟拉回了内殿，敷药又服药的，给一群人全部晾在外面。 林煜等的七窍生烟，偏生伤口还疼，只能死死地瞪着帷幕之后的内殿。 原来这就是她这三年生活的地方。 “这是......天晟皇帝林煜和他手下的暗卫，这些是东派残存的弟子。”陆栖迟言简意赅地介绍着，又冲着温言微微垂首，“这是我师父，他待我恩重如山。” “幸会啊，朕就随着栖迟一同叫一句师父了，您！毕竟是长辈！” “皇上不用如此客气，这些年栖迟一直与我一起，不过是担个师父的虚名。温言不过一介山野村夫，担不起皇上一句师父。” 陆栖迟：“......”她觉得火药味儿过于浓厚了。 “行了，都下去，该养伤的养伤，该服药的服药。”陆栖迟有些不耐烦，“沈寒，你去安排，把林煜随意安排地方住下吧。” 更深露重，这一夜，即将过去。 天山之上弯弯绕绕，犹如迷宫一般四处难寻，上官氏族多年隐居起来，又怎可能来过天山，找寻未果，偃旗息鼓地也回去检验伤势和损失了。 “温公子是如何遇见的栖迟，她从未与我提过。”林煜安顿好了伤口，迫不及待地出来一探究竟。 温言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直视前方，“是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即便是你如今贵为皇帝，万人之上，我却也始终觉得你根本不配。” 夜色撩人，陆栖迟在房间难以成眠，两个男人却在这里针锋相对。 “我的确负她良多，只是一切本非我愿。” “因为三年前那一场事端，栖迟气血翻涌，但凡受伤，必定生不如死。可那场事端，阴差阳错的，也许便是你造成的。她斜倚在血泊之中，倔强的求生欲让我为之一惊。命定的缘分，谁都不能拒绝。” 林煜的神情萎靡了下来，方才气急败坏的模样淡了下来。这三年，她过得并不好。 可惜一切并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墨迹时光，摆在眼前更加严峻的，便是上官氏一族的事情，他们来势汹汹，气势强悍，绝不容易对付。 陆栖迟没心情去揪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皱着眉斜倚在榻上，“昨日我让你派人去跟着他们，可有什么收获？知己知彼，方是百战不殆，可如今，我们什么都不知，快让人家摸了个底儿朝天了。” “属下听主上的吩咐，派人去了。人冒死传回了消息，他是眼瞧着他们进了一座格外黑漆漆的古堡之中，戒备极为森严。”沈寒拿出了一张图，递了上去，“此乃古堡部分地图。派出去的人已经死了。” 陆栖迟刚伸手接过，林煜掀了帘子直接走了进来，“我这儿有古堡的全部地图。” “你怎么会有？上官氏族和天晟素无往来吧，应当也没什么渊源。不过是不断接替罢了。” “与天晟或许没有渊源，可与我林煜却是有。”他扒拉着手里的翠绿珠子，眼中迸发出深切的恨意。 那日，陆栖迟听到了一个冗长的故事，也让她明白了为何林煜对皇位如此执着，不惜将自己搭上也要如此。 “我林煜生来的确是金尊玉贵，万千宠爱的。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精于谋算、大权在握的，我本就是正宫嫡子，我的母后生来便是金尊玉贵，堂堂正宫皇后，与父皇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做皇后名正言顺。可是父皇之前却有一个伺候多年的女子，育有一个皇子，比我年纪长了许多。我母后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是照料有加，若能够相安无事，也能够和睦相处。只可惜......” “可惜那女子虎视眈眈你母后的皇位。”陆栖迟前世看了许多宫斗剧，这点儿怎么可能都不知道。 “她不仅虎视眈眈，还和旁人合谋害死了我母后！摇身一变，成了新任皇后娘娘，又将自己的儿子捧成了嫡子！” “旁人？” “我也是历经多年，才勉强调查清楚我母后因何而死，那样细长的刀口，只有上官氏一族能够做得出来！我母后一死，众人对我的态度也就都变了。太子之位成了旁人的，也再没了母亲的庇护！人人厌弃，人人躲着我，林厉登基以后，更是如此。”林煜捻着手中的翠绿珠串，神情郁郁，“这是母后留给我的东西，我是要讨一个公道！所以我必须，我必须夺走这个皇位，这样才能够揪出真凶！让所有害了我母后的人都死于非命！” 第41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地宫之中，半晌无言。 只剩下了陆栖迟轻轻的叹息声音。 “这串珠子，是我母后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林煜失神地盯着手中的翠绿珠子，无意识地往下继续说着，“那时候我还小，母后的遗物，大多都被分走了或者被烧了，唯一留下的，便是这串晶莹剔透的珠子，她生前最爱。带在身边，也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忘了母后的死因！我一定要让那些应有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或许母亲的相貌在林煜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了。 但他终其一生都不愿忘记那些温暖的有母亲陪伴的日子。 “老天不帮你报仇，我帮你。”陆栖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眼中有羡慕有心疼还有几分渴望，“上官氏族一族必定灭族，死无全尸。” 这份深厚的亲缘关系，是她可遇不可求的。 林煜轻轻地弯腰上前牵起陆栖迟的双手，“若那一日得以来临，你愿意同我一起携手笑看河山么？我愿为你空置后宫，向天发誓，此生珍爱唯你一人！若有违背誓言之处，就罚我不得轮回，死后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魂魄不宁！” 愿意么？ 当然愿意。 对着这张一般无二的脸，两个相似的身影逐渐重合。 透过这张脸，她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我爱极了你这张脸，朦胧而又深邃，仿佛世间所有的山花烂漫都会因你开始，因你结束。” “那就让我永葆青春吧，让这张脸能够陪着你一生一世。” 若能如此，便是我陆栖迟前世所发下的心愿，实现了…… 共同的目标，似乎可以促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让两颗破碎的心逐渐融合失去裂痕，但裂痕永远都会存在，修复不得。 “你不是说你这些年，都在追查上官氏族的下落么？那你说说，上官氏族的族长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者说，我们应该从何处下手，攻破这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呢？我始终相信，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弱点。找到弱点，痛击下去，就会魂飞魄散。” 谈完感情，就该谈正事儿了。 陆栖迟不能容许上官氏族一步步蚕食她辛苦创立的生死门。 林煜皱了下眉头，“上官氏的族长深居简出，鲜少露面，这么多年，也不过知晓他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相貌品行一概不知，想来也是为了维持这份暗处的神秘和晦涩吧。” “会不会是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所以才会如此之快长驱直入，挺进江湖又打算蚕食朝堂？” “你的意思是？” 二人眼神交汇，都闪着莫测的光芒。 “没错，”陆栖迟眨了眨眼睛，“你多日不在天晟，相不相信，朝堂之上一定有人懿旨不坚定了，甚至是……” “倒戈！”林煜斩钉截铁，有些嘲讽，“都不用趁着我不在，朝堂之中有异心的不在少数，只需要稍微一点点的利诱，就足够让他们倒戈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守好你的朝堂。” “那你……” “你知道对付一个心怀野心和抱负的男人，最容易接近的是什么么？” “是什么？” “是真心。”陆栖迟端起眼前的茶盏，凝视着青黄的水面上漂浮的几丝茶叶，“人在高处久了，被野心和权力包围久了，总会怀念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真心，来吞噬掉自己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数月过后，上官氏族的古堡不远处，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绿油油的草堆之上，一个貌美如花的红衣女子面色惶恐地疯狂向前跑着，体态纤细，身段婀娜。一双眼睛，射出光华璀璨的色彩，让人难以忘怀。 她眉头紧皱，似乎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 “什么人在那里！？还不速速离开！”古堡周围，自然是不能容许外人擅闯。一声断喝，把陆栖迟吓了一个激灵。 她赶忙跑到了前面，涕泪交加，面色惶恐，“救救我，救救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便是要亲自过来领会一下其中的厉害，温言的易容之术足以将陆栖迟的容颜变成另外一个人，前者是清冷绝尘、泪痣惑人；后者易容之后则是清丽脱俗的美人模样。 “你怎么可亲自前去！？这天下间美人那么多，只需要寻一个才貌双全的过来便好，何必定然要你亲自去？你可知那.......” “是人就会有异心，有了异心就会生出背叛，你怎么能够真正的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若是我去，便能够万无一失。” 林煜无法阻隔一意孤行的陆栖迟，只能替她守住后方的一切。 一个柔弱的被追杀的女子，怎么会是旁人派来的探子呢？ 上官氏族一位年轻族长，上官峰，四位长老掌管族中各项事宜，有条不紊，一切如常。 上官峰静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们的这座古堡之中，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旁人了。他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精明强干的模样，略显黝黑，俊朗成熟，一双眼睛朦胧犹如泛着巨大的雾气，让人捉摸不透、 他亲手杀了那几个追杀之人，像有些好奇一般地将陆栖迟带了回来。 “你叫什么？为何会有人追杀你到这个地方？” “小女子名唤碧落，不过是个贫寒女子，被所爱之人卖入青楼，逃脱不出，这才费尽心力跑了出来。” 足够简单，又足够动人。 陆栖迟的脸上，还挤出了几滴楚楚动人的眼泪，梨花带雨一般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尤其是男子。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终身伺候，只求您能够收留。” 上官峰虽然心存疑窦，但是对于美貌的女子总归是有几分心软的，“也罢，我这里也算是缺人伺候，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些洒扫伺候的事情吧。但你记得，我这儿的人是没有眼睛和嘴巴的。” “碧落明白。”陆栖迟垂下头，微微福身，看似恭谨，眼中却是在低头的一瞬间流露出来了几分冷笑。 上官峰，且等着吧。 第42章 美貌是个通行证 从此后，化名碧落的陆栖迟就侍奉在上官峰的身边，极为温和柔顺。 美貌是个利器，不仅是利器，更是通行证，这可是前世陆栖迟就深深明白的事情。 你看，校园里长得漂亮的女生，总会受到拥护和喜欢，还有数不尽的帮助。 林煜在外急得团团转，片刻也没闲着，三下五除二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着手对付朝中的那些怀有异心的老臣，就怕给陆栖迟惹了什么麻烦。 再者说了，他这些年精心培养的暗卫，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金銮殿上，他披上龙袍，威严而又霸气地坐在龙椅之上，俯瞰着匍匐的群臣，心中毫无波澜，万人之上，就意味着从此君临天下、再无自由。 “启禀皇上，昨日臣启奏，吏部尚书石仁石大人喝酒狎妓，大放厥词，并且在酒宴之上公然指责朝堂，指责君主，指责天道不公！臣认为，此举有违律法，不能为天下百姓做了表率，若是如此，天下之人都如此，不与君父一心，心生怨怼，长此以往，岂非大祸临头！” 心腹大臣跳了出来，在林煜隐含威严的目光示意之中，静默地说出这些话。 “哦？奏折朕看了，不过石仁你……当真如此么？你是朝堂的元老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情，朕的父皇和皇兄，难不成都受了你的蒙蔽！？”林煜依旧是面无表情，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翠绿的珠子，三言两语地就将事态严重化了。 其实说白了，有没有罪，罪至不至死，那也不过是皇上上嘴唇碰了下嘴唇的事情，君要臣死，臣就得死！ 不死逼你也得死！ 石仁抖如筛糠，硕大圆润的脑袋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咣当”一下子就跪下了，“臣……臣不敢！这是诬陷啊！臣素来效忠朝堂，效忠皇上，怎么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话！？分明是诬陷！构陷啊！皇上明察啊！明察！” “朕是明君对吧？” “当然！当然，皇上自然是明君！” “那朕就要好好说说了。”林煜眉头一动，“石仁，你在朝中多年，什么德行你以为朕不知晓么？来，看看！” 身后暗卫早就将几封书信还有来往的羽箭等等信物之类的证据扔在了石仁的面前，“啪嚓”一声，意味着这位吏部尚书大人的官宦生涯是要到头儿了。 “你给朕说说，这效忠族长，又是怎么回事儿？这言语上说了这么多朝堂机密又是怎么回事儿？朕教你，下次若是聊表忠心，或者说想要密谋做坏事，最好毁灭证据，别给旁人留下什么可乘之机。” “这才是做个两面三刀之人应有的素质。” “行了，你也别说了，去刑部的大牢里面，好生地交代吧，朕有的是耐心，也有时间。” 一手安排的好戏正式上演，演员尽心竭力，把装在套子里的鱼成功送到了牢里去。 下一步，就是看看刑部的手腕能不能揪出更多的人。 那可就得看看刑部的手腕是不是够硬了。 陆栖迟更是没闲着，兢兢业业地坐着一个孤苦无依侍女的本分。 她现在最头疼的是，自己的厨艺不行，那会做的就那么几样……无论是前生今世，她都没好生钻研个厨艺，现在想要派上用场，可是英雄并无用武之地了！ “族长看了一日的书信了，想是疲累，不妨喝点儿茶吧，也好醒醒神。”她眼眸温柔，**添香，伸出晶莹剔透的手腕替他研磨着一旁的墨汁，将一盏飘香的茶放在上官峰的手边。 “也好。”上官峰心神一动，放下了书信，结果茶盏饮了一口，惊诧道：“你怎会知道我爱饮这种茶。” “族长待我恩重如山，不顾规矩将碧落破格留在了这里，碧落能做的，便是投桃报李。我四处打听，这才知晓族长喜欢喝这种茶，又去翻了些古籍，找到了这茶的制法，练了几日，尝了几日，今日才这般晶莹，族长觉得可还能入口？” “不错，已是难得了。” 陆栖迟得意一笑，做事情就要将功劳摆出来，否则默默的，谁又能够知晓呢？ “那便好。” “你那日所言，是被所爱之人背叛，落得这般境地。原来便名唤碧落么？” “并不是，不过是决心想要斩断过往罢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觉得很有诗意，这才改了个名字。前尘往事不想提起，不过是当初眼瞎罢了。” “你还颇通诗书？” “以往学过不少，在您面前卖弄了。族长见笑。” “无妨，我也只是在想，怎样有眼无珠的男子无视你这般的好。” 陆栖迟静默一笑，伸手继续添茶，足够简单又动人的话语，配上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容，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二人没有再说话，于女色之上，上官峰并不十分上心，身旁侍奉的大多都是男子，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一个女子，倒也算是稀罕。 多年来，总是围绕着杀伐和权势，从隐居的岁月到继任成上官氏族的族长，他的一生，不曾欢愉过，也不曾为自己活过。满脑子都是整个氏族的荣耀和光环，还有他那份枷锁的束缚。 “哎！”上官峰看着书信，骤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之间皱纹深邃，似乎十分烦忧。 陆栖迟此时自是要扮演好一个解语花的形象，于是续上茶盏中的水，轻声问道：“族长可是烦忧？若是烦忧，不妨说说，碧落若能出个主意，也好为族长解了烦忧。” “这……你一个闺阁女子，能知道什么？也罢，说说也罢。”上官峰将茶水一饮而尽，“族中事务繁杂，四位长老统管各项事务，我虽然总领于他们，但终究权势过盛，有时无法一言九鼎。他们四人自成一派，出不出兵的事情……我觉得应当暂缓，他们却言要乘胜追击，此战若是败了，只怕是我会失信于族中，可又……” “族长的意思，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第43章 内斗是个漩涡 陆栖迟一针见血，目光如炬，神采奕奕。 上官峰突然来了兴致，“那你说说，这架在火上的我现今应当如何？” “这还不容易，可能碧落只是女子的法子，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族长想想，而今是四位长老站在同一战线，若是让他们分开……族长不就不用这么双拳难敌四手了？” “你是说……挑拨了他们四人？” “是啊。”陆栖迟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他们四人多年交情，哪里能够是因为一句话或者两句话就能够轻易挑拨的？生死之交，多年情意，别说是我，就算是我父亲或是族中更有威望之人，也是无用。” “族长忘了，这枕边风，可是厉害得很。四位长老年纪不轻，想来都是有了家室之人，若是妻子不合，难以躲藏其中的矛盾，只怕是这点子交情就烟消云散了。” 提到“枕边风”四个字，上官峰的眼睛突然亮了，一扫方才的唉声叹气和颓唐，“枕边风，你说的是啊，是啊！” “男人三妻四妾总是常事，若是哪位长老送了貌美女子给另一位长老，岂不是惹了夫人不快？” “长老上官年，前些日子不知道在哪里弄回来了几个漂亮女子，说是要进献给我，可惜我身边不缺人伺候，却也不知这几个女子去了哪里？据说她们精通于床帏之事，又颇通媚术，才貌双全，倒是极好的人选。”上官峰茅塞顿开，激动之下握住了陆栖迟的手，倒把她吓了一跳，“碧落，你当真是我的解语花，美人常有，你这样清丽脱俗又这样聪慧的美人却不常有。” “能帮到族长便好，只是我都是小女子的心思，哪里能登上大雅之堂呢？不过是族长不弃，愿意听听我的几句蠢话罢了。” 隔岸观火斗，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事情，对于陆栖迟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年最爱干的事情，或许就是挑拨离间了…… 上官峰待她不错，自从出了主意之后，隐隐有几分要把她收为己用的意思了，连带着古堡里的其他人对陆栖迟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四个长老的四位夫人，上官年统领调兵遣将，上官富主要是军师般的人物，上官力分管古堡中的内政事务，上官强则是从中转圜调格，各司其职。 四人权是分出去了，不会造成一人独大。 但更严重的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容易自成**，隐隐的四个长老自成一派，将上官峰统领全局的威严架空，所以上官峰才会如此头疼。 此举，正中陆栖迟下怀。 “哟！碧落姑娘，这是做什么呢？”一个富态圆润的女子扭着腰走了过来，面庞清秀却算不上过分貌美。此人正是上官年的夫人，嫉恶如仇的火辣性子。 “夫人安好。”陆栖迟笑得犹如一只盯上肉的饿狼，“不过是准备些族长爱用的糕点，正好，夫人带去给年长老尝尝。碧落的手艺难以独当一面，及不上夫人的好手艺，只是好歹也是族长和碧落的一片心意。” 飘香的精致糕点一小盘一小盘的被摆在锦盒之中，这是陆栖迟好容易会的一点点，因为前世好吃，这才学了一点儿，没想到这一世倒是派上用场了。 “看看你这好手艺，还有这好模样，怨不得族长看重你呢！” “夫人过奖了，碧落不过孤苦无依一介女子，就求个依傍就好。”陆栖迟话锋一转，“族长待年长老才是真的好呢，时时在口中提及这片兄弟情义。只是听说，年长老送给其他几位长老几位貌美女子伺候，倒是让他们几个不满了呢！” “不满！？”年夫人的声调一下子提高了许多，面上有几分不快，“我夫君好心好意的，怎么又不满了！？” “说是几位夫人心存嫉恨，觉得破坏了这份夫妻情分。” “嫉恨！？不过是多了几个人伺候，这几个贱人！你且等着，我把她们几个嘴撕了！” “哎，夫人！族长也是好意，为了增进年长老和其他三位长老的感情，却不想，弄成了这副样子……” “且放心吧，好人歹人，我还是分得清的。族长心里好，我和年长老心里知道，姑娘安心吧。” 年夫人气哼哼地走了，临走的时候也没忘了带着糕点走…… 上官峰不知何时突然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年夫人离去的背影，深蓝色的外袍尊贵华丽。 “你这三言两语的竟是把她的心思换了种境地，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还是族长的主意好。” “兵权在上官年的手里，他若是当真同三个长老闹翻，倒也算得上是件好事儿，”上官峰转过头来，牵起了陆栖迟的手，“多亏了你，我没想到，你这般聪慧又愿意帮我。” “应该的。” “我妻子早殇，多年不曾娶妻纳妾。碧落，你既然如此孤苦，又机缘巧合地来到了我上官氏一族的古堡之中，往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陆栖迟嘴角一勾，“任凭族长做主。” 她答应得这般爽快，心里也知道，上官峰一心扑在内斗上，哪里有心思陪她儿女情长。他自诩是个正人君子，从来不屑于用强，而且素来清心寡欲，陆栖迟在他身旁待着，其实足够应付。 取得他信任和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雾泠依旧是武林盟主，即便是东派覆灭，这江湖有他坐镇，有生死门统领，也不该更不会出了任何的岔子。 况且上官氏一族也需要休养生息，更沉迷于内斗之中，无心对外，更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温言暂代统领生死门中的一切事宜，时常有些担忧地望向窗外，想象着陆栖迟是否会一切安好。 “若是栖迟来信，即刻禀报于我，错过了便是大事儿。门中事务一概按照规矩处理，无论有谁破坏了规则，都要处死！” 再谪仙般的人物，也会因为在意的人，而沾染上人间的杀伐烟火气。 第44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林煜则是一趟又一趟地派人前往上官氏族的古堡四周，警惕地监视着周遭的一切，却又不能太过显眼，以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陆栖迟安歇之处，是个僻静的小屋，内里装饰较为素净，摆设也大多都是都是青花瓷瓶、白瓷瓶为主，干净整洁。离主殿也就是上官峰住的地方很近，夜里从没有人打扰。 她从怀中摸出林煜给的古堡的地图，细细地留心看着。 这几日，她已经趁着身份的便利将这里的一切摸了个干干净净，只是路痴的人，记性总是不太好。 趁着四下无人，她立刻起身，换了件夜行的黑衣，带上斗篷和面具。 有人知晓碧落，也有人知晓陆栖迟，可没有人知晓这俩人，是一个人啊。 悄悄钻出了古堡侧面的一处暗门之中，这也是陆栖迟偶然发现的。 “主上！给主上请安。您且放心，外间一切安好。天晟皇帝在朝堂之上斩杀了不少臣子，整治一番，几乎是将上官氏族的势力打了个七零八落。江湖虽然人心惶惶，但在雾泠的相助之下，东派已经重整旗鼓，又安排人手接替西派，一切皆在照常进行当中。温公子将生死门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手腕强硬，一切皆按规矩办事，无人胆敢造次。主上一切可还安好？”沈寒焦灼地候在此处，一股脑地将这些时日的消息都通报给陆栖迟。 “本座一切安好。你方才说几乎？也就是说林煜并未将朝中上官氏族的眼线拔个干净？到底怎么回事儿？”陆栖迟一边问着，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来密信递了过去，几分焦躁地捻着手指，“这是上官氏族内里的一些消息，他们内斗不止，你让外面暂时稍安勿躁，莫要贸然动手，也许本座能够从内部瓦解也说不定。” “主上也知晓，天晟内部也是一派动荡和混乱，所以皇上不能贸然下手，想要移除干净，是件暂时不可能的事情。”沈寒连忙接过密信，“主上定要小心，属下等会派人守在这里，片刻不离，只要主上手中的烟花燃掉，属下立刻派人知会四周，冲进古堡！” “一切小心。”陆栖迟立在空旷的地界上半晌，定定地看了看沈寒清秀却肃穆的神情，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肩。 随后，便隐下了身形，悄无声息地罩上了斗篷，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寒则是怔愣在原地，呆呆地摸了一下方才陆栖迟伸手触碰过的地方，怅然若失。 我不求旁的，我也不信神明，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的神明。 可我现在想求，求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求你平安康健，此生顺遂。 陆栖迟趁着夜色，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喝了杯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今日的夜空，似乎格**霾。 林煜对着养心殿的窗子，怀揣着深切的思念，他在担忧，亦或是不安。 他怕陆栖迟出事，又希望她能够赶紧回来。 “皇上，夜深了，明日您还得去刑部，早些歇着吧。”心腹王昀上前来，端上碗助眠的汤药，轻声劝道。 “王昀，你说我这一辈子是不是过分贪心了。年少的时候，想要报仇，哪怕倾其所有也要大权在握。大权在握的这一日，却又希冀着，能够得到一份触手可得的温暖，希望她能够与我摒弃前嫌，时时在侧。” 王昀叹了口气，“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属下一路陪着皇上过来，深知皇上的不易。” “日子久了，也分不清悲伤和欢愉。朕只怕，终有一日，想要紧握住的东西，都像水一般，失于掌心。” 他攥紧了手中的翠绿珠子，想要将在意的一切紧紧攥在，紧紧攥住…… 天亮了，一切又成了新的开始。 阳光爬上枝头，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穿透岁月和时光，折射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中，勉强睁开双眼，接受着崭新又陈旧的一切。 皇上驾临刑部，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儿。 刑部侍郎率刑部所有官员一早恭候在此，片刻不敢耽搁。 “臣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行了，都起来，朕去看看石仁。” 石仁自从下狱之后，是不吃不喝也不说，任凭刑部流水般的刑罚用到身上，那也是抵死不张口。 林煜怎么能够放任他一句话都不说呢？ 他还等着凭借这个人的供词，将人精准地一网打尽呢。 局已经布下，他又怎么能任凭此人缩头不出呢？ 牢里坐卧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男人，和前几日朝堂之上那个浑身圆润肥硕的男子判若两人。 “石大人，皇上都已经到了，亲自过来问你，你还准备一句话都不说么？” 林煜挑了个凳子坐下，这打蛇要打七寸，他没工夫废话，“石仁，你倒是铁骨铮铮，都已经这副模样了，还能坚守在当场，看来朕之前当真是小瞧你了。” “自始至终只有臣一个人，皇上治罪吧！” “治罪是当然的，可惜不是现在。”林煜双手交叠在腿上，珠子哗啦啦作响，“刑部的人不知，朕却是知晓。石大人你有一个十分疼爱的外室，素来养在外头，听说这位外室给你生下了一个宝贝儿子？年少聪颖，模样可爱，朕派人亲去探访了一下，当真是惹人怜爱啊！” 石仁呆滞满是鲜血的面容一瞬间光芒四射，“皇上！所有罪责皆是我一人所为，皇上不能！不能！牵连他们娘儿俩！皇上！” “这可不是牵连，这是朕辛苦查出来的。通敌叛国之罪，可诛九族！这九族里，自是包括你的外室和你的孩子啊！” “皇上！？皇上！？” “流水的刑具你不怕，看来还是骨肉血亲更是让人动容啊！石仁，朕给你机会。只要你张口，说出究竟还有谁牵连其中，朕就放过他们，并且还答应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前提是，你得好好地将这一切说出来，否则呢，你们一家人，就在地下团聚吧。” 第45章 一山不容二虎 林煜有着充足且浓郁的耐心。 “我……我说！求皇上，求皇上为我石家留下一个后嗣！我这一辈子碌碌无为、投机取巧，不过是想挣个前程，却不想，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人生就是如此，一旦踏出了这一步，没有人能够在原地等着你改过自新的那一日。” 石仁吭哧瘪肚地说出了一系列的人名，大多都是朝堂各处官员，被上官峰以各种理由收买了，或是雄心壮志的出人头地，或是金银财帛之上的诱惑，总之，鲜少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东西。 即便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士，也不过是这些东西的裙下之臣。 林煜收拢了名单和供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这些大臣全部下狱，颁布圣旨，等候处斩。 自此，上官氏一族在朝堂上的钉子，算是拔了个七七八八了。 当然，林煜也没食言，答应的话自然做到了。 那个石仁留下的小小的孩子，被他以旁的名义送了出去，远离这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未尝不是种善果。 “皇上就不怕那孩子……您忘了郡主曾有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 林煜站在空地，看着马车徐徐远去，“他日后远离庙堂，不会再牵扯这许多是非。况且我这一辈子鲜血淋漓，坏事做尽，也想做些好事儿。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陆栖迟的目的并未完全达到，她现在不过是取得了上官峰的信任，离间了四个长老之间的关系，但是内斗的漩涡既然已经开始，她又怎么能放任他们安然无恙下去呢？ “上官年因为这几个女人的事情，算是彻底给他们几个闹掰了，说来也是奇怪，生死之交的情意竟然就因为这么一点点的事情，闹了个天崩地裂。”上官峰手中拿着茶盏，眼角眉梢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昨日你看见那场面了么？足足闹得脸都挂不住了。” 昨儿，在几个夫人的挑拨之下，古堡的大殿之上，爆发了无比激烈的争吵，就连上官峰也惊动了。 “自然是听见了，动静那么大，碧落就算想不知道，也难。”陆栖迟笑着为他续上茶水。 “如今上官年无枝可依，自然要来与我交好，重整旗鼓，这样兵权便能够顺理成章地收拢回到我的手里了。碧落，此事你功不可没。” “还是族长未雨绸缪得好。”陆栖迟话锋一转，“碧落这些时日读了不少史书，倒是发现古往今来主上和臣子总会因为兵权之事闹得不愉快。甚至是置多年情意于不顾，兵戎相见，只是内斗不止。” “你是想提醒我一山不容二虎？” “碧落不过说些史书，也并不牵扯什么旁的事情。” “不过你说的有理啊，这兵权交付于他人手中，总让我于心不安，夜夜难眠。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这般境况，若是真有一日……”上官峰瞳孔收缩，有些担忧地皱眉，不愿再提起。 “族长宽心，这是厨房做的一些鲜嫩羹汤，挺新鲜的，族长喝些吧。”陆栖迟不再多言提及此事，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心中既然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事情就不可能再出现任何的转机，人也不会全身心的去交付任何事情。 过了几日，陆栖迟身在古堡之中，竟是收到了一封密信。 它被一个神色匆匆的下人谨慎地扔在了桌下，悄无声息地递给了陆栖迟。 是一封不是很厚实的密信，弥漫着动人的玫瑰气息，隐隐约约的那股残存的花香，犹如置身于浩然烟海之中，妙不可言。 还有一支玫瑰玉簪子。 送东西的主人，自然不必多言。 这是林煜精心准备过的东西，也只有他，敢于冒这样的险，又有这样的能耐，在这样封闭严密的古堡之中，安插上人手和眼线，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之下，为她送东西。 他……原来还记得她的喜好。 那么多娇艳欲滴的花束之中，陆栖迟只喜欢玫瑰这一种，好看却有刺。 她叹了口气，簪到了头上，又一目十行地将信读完，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容之色。 信上无非是说了最近的一些消息，还有便是他亲笔所写的他想她，他在同她一起，担忧着所有的一切。 “年长老安好。”陆栖迟收拢起来一切，若无其事地轻声问安，并无任何异常之色。 “碧落姑娘安好。”上官年是个长相粗犷的汉子，但双眼中却透着几分市侩世俗的样子，并不是战场上杀伐之人的粗犷豪迈，反而流露出几分精明。 “我给族长做了些点心，族长特意吩咐，要我过来给年长老送一些。上次年夫人也说，喜欢吃我做的糕点，所以特意多拿了些。碧落会的东西有限，还望年长老不要嫌弃。” “怎会？姑娘蕙质兰心，自是难得。” “前几日的事情闹得很僵，族长心里也觉得对不起年长老，毕竟此事是他无意中向其他几位夫人提及的，才闹成了这副样子，这……” “你说什么！？此事是族长无意提起的？”上官年的神情瞬间变了，有些狰狞。 “是啊……碧落失言了，年长老恕罪，还望长老莫要提及此事……碧落……” “你放心，放心，我不会提及的。我还得感谢你，给我提了个这个醒儿。”上官年的头微垂了下去，脸上青筋直露。 “那糕点我给长老放在这里了。碧落先告退了。” “姑娘慢走……” “好啊，好啊，上官峰，亏我把你当成兄弟一般，诚心诚意，你竟然在背后如此算计我！若不是你，又岂会闹得那般难堪！我说嘛，几个女子的事情怎么就会闹得这么大，若不是你这位幕后之人从旁挑唆，又怎会如此！？” 陆栖迟眼中浮现了几缕笑意，提着食盒快步走了出去。 临行之际，依然听见了上官年的窃窃私语，他是眼中难揉沙子，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 第46章 毒药毒的是心 上官峰浑然不知，还在洋洋自得的展望着自己的美好锦绣未来。 陆栖迟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贴心的角色，背地里却将上官氏搅弄得一滩浑水，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你愿意帮我，碧落，我很高兴。人心犹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往往需要费尽心力方能看出来一点点端倪。”上官峰静默地看着眼前白玉般的女子，带着清丽脱俗的冷寂，周身透着疏离，但却又笑靥如花般在角落悄然绽放。 “族长不必如此，碧落应尽之责。” “若有朝一日，多年夙愿一朝达成，你可愿意相伴在侧？” 陆栖迟没有说话，轻轻颔首，没有再说话。 上官年这口气是压不下来的，他产生了更加深切的恨意和取代的心思。上头如此算计，一旦被捅破，下面的人怎么会不出现任何的逆反心理呢？别说是杀伐决断、大权在握的长老了，就连普通人恐怕也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了。 年夫人的暴脾气，自然更是嘴角眉梢压不住火，“夫君，不是我挑事情，族长如此，还不是惦记你手中的那点子兵权，说白了，不过就是不信任你对上官氏一族的忠心罢了。所以用手腕让你和其他三位长老决裂罢了。依我所言，如此之人，夫君又何必效忠？” “夫人说的极是，势单力薄，我得换一条路而来。” 就如陆栖迟所料，上官年不是个蠢人，他直接三下五除二挑明了这件事情的猥琐和阴暗，为了女人，实话说倒不至于打破了多年的情谊。 四位长老似乎是一拍即合，眸光阴郁地盯着上官氏族的主殿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陆栖迟于暗处，看着四人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她不知道他们会用何种法子，但是其实很少有人甘心情愿屈居人下的。 尤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夜里，一碗羹汤送进了上官峰的主殿之中，里面悄无声息地撒了些细细密密的粉末，无色无味，在羹汤之中完美地融合了进去。 在将要融合却未融的时候，陆栖迟看见了些许端倪。 难得啊，这些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男子，竟然能够想出这样子慢性下毒的法子，一步一步侵蚀着上官峰的心肺和经脉，一寸一寸，让他逐渐变得面目全非，神志不清，由此，开始掌控上官氏一族。 “族长，夜深了，喝完羹汤睡下吧。” 与此同时，陆栖迟手一抖，一碗羹汤甩了出去。 含了剧毒的羹汤在地上咕咚咕咚冒起了歹毒的泡泡，看的上官峰悚然一惊。 “族长，无事吧！？羹汤之中有毒！”陆栖迟满面佯装的焦灼之感，却在心中一派荒芜的凉薄。 “还好你手一抖！”上官峰惊魂未定，“是何人端来的这碗羹汤！？这汤你不会做！” “碧落不知，是方才......方才厨房送过来的，族长每晚都会用些羹汤，所以厨房都是照例送来，碧落也是照常端过来。” “悄悄的，把方才做羹汤或者是经手的人，都带来！我要严加审问，一一问询！” 还能有谁，只要是做了事情，就会留下端倪。 一顿严刑拷打和逼问之后，厨房的厨娘们只能坦言是年长老等人将药粉交给她，让她趁机放在羹汤之中。 世界上最毒的药，毒的从来不是身，而是心。 “族长饶命啊！饶命！那药真的不是我弄得，是长老，是他们啊！是他们！” “拖下去！”上官峰浑身直颤，“拖下去！五马分尸！拖下去！” “族长息怒，这……” “我也算是重情重义，视他们为兄弟，多年出生入死，鞍前马后，我都是看在眼中的！这些年或许有过分崩离析！或许有过怨怼相对！但是我从来不曾想过害过他们的性命！可是呢！可是如今的，我换来了什么！？什么啊！？” 陆栖迟弯腰捡起地面上的碎瓷片，不多言，静静地等着眼前的这个怒火中烧并且伤心欲绝的男人消气。 她想要的不是什么恩怨相对，她是想要看着整个上官氏族的内部率先开始斗争，兵戎相见，这样外间的人才能够一瞬间拥入，彻底强占这个地方。 否则她手下的那些生死置之度外的死门中人，还有林煜的生母的死，都只会变成一场笑话，一场没有反击的笑话。 “族长可消气了？若是消气了，还得盘算盘算日后的打算，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族长还是以大局为重要好。” “我是气糊涂了，”上官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也算是出生入死多年，万万不能让人如此拿捏了。事情还得继续，显然还远远不曾完结！” “族长喝盏茶，歇息吧。” “碧落，你也曾被人背叛过么？那是何种滋味儿？”上官峰的眼睛有些模糊，脆弱地不想一族之长。 “当然有过，那段鲜血淋漓的时光至今仍然回响在耳畔，以为自己抛弃了全世界，全世界却也抛弃了自己。”陆栖迟似乎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被在乎的人背叛，自然是痛的。但是痛过了，便要打起精神，看着接下来的路，路长路短，看见便好。” “碧落，从此刻开始，我的心，不再属于自己了。” 在他并未抬头的那一刹那，一枚小小的药丸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他的茶中，融化，然后消弭。 那是陆栖迟亲手配制的毒药，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上官峰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做了多年族长，自然不会毫无自己的势力，暗中培植的势力不在少数，唯有关键的时刻，才能放出来效用。 当黑衣的暗卫包围住上官年的住所的时候。他才明白，苦心孤诣的一切没有理由再继续等待了。 “上官年，你身为长老，竟然想要屠戮族长，按照规矩来说，当被诛杀！今日就做个了结吧！” 上官峰穿着黑色的铠甲，提着刀剑，在黑衣人的环绕包围之下，静默伸手。 第47章 致命一击 “族长？你也配做族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你到了现在还不懂！”上官年刀剑不曾离手，“若是忌惮我，早说便是，何必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反而过来指责我的不是！兵权就在我手里，族长若是有能耐，尽管过来拿！” 陆栖迟隐在一旁，神色肃然。 两方兵戎相见，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刀剑轻而易举地划破喉咙，绽放出淋漓的鲜血，上官年手下的大多都是士兵，而上官峰手下精心培养的都是暗卫。 一个热衷于黑暗，一个热衷于杀伐。 总之，难分伯仲。 场面一时血腥难忍，即便是今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上官峰也要清除自己族内所有的异心之人，他要让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全部属于他。 手下人杀着、斗着，主子也没闲着。 上官峰一个脚尖儿点地，骤然向前推去，拿着手中的长剑直挺挺地逼向上官年，将他逼到一个角落之中，青筋直露，“这上官氏一族，无论行走到何时何地！都不会是你的！你给我听好了！” “那你就到地狱当中去吧！”上官年向前用力一推，却奈何技不如人，硬生生地反倒将自己逼近了死胡同。 “去死吧！”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本来交相辉映的兄弟之情，转念之间，成了你死我活的决斗。 上官年死了。 被上官峰一刀斩杀的，他身后的军队不由自主地溃散开来，群龙无首。 “传我的令！年长老发动叛乱，按照上官氏一族的规矩，已经被我斩杀，现在若是主动投诚之人，前尘往事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便是同一个下场！”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便涌入了更多的黑衣暗卫，以及无数的官兵想要踏平这座古堡。 陆栖迟，哦，不，她现在还是碧落。 一袭曳地红裙，飘飘然地带着人走了进来，面目表情，和平日里温婉得体的样子大相径庭。 上官峰脸色一变，心中的信仰轰然倒塌一般，“你……” 陆栖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飞鸽传书，将这里的一切尽数告知给了沈寒还有远在皇宫中的林煜，趁乱，趁着上官氏族伤亡惨重的这一刻，带着人马趁他病，要他命。 身后的林煜缓缓走出，“上官族长，许久不见了，你或许不认识旁人，但我林煜你应当是耳熟能详吧？” “碧落……你……” “我不叫碧落，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陆栖迟，生死门门主，族长您的死对头，您在江湖之上最大的强敌和对手。”陆栖迟直接伸手揭下脸上易容上来的面具，清丽脱俗的面容卸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妖异的面庞，黑白分明，泪痣若隐若现，配上猩红长裙，妖异惑人。 周身气息冷寂，鲜明对比。 不是一个人了，上官峰有些自嘲地想道。 传闻当中，生死杀伐的生死门门主应当是如此吧。和那个温婉讨喜的碧落截然不同，她脸上不再挂着和煦的微笑，而是冰冷的漠然。声音清脆一如既往，可是听在心里，却总是不是滋味儿。 “你一直都在骗我……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也不是什么路遇歹徒，无家可归之人！你？” “自然不是，你我之间深仇大恨，刻骨铭心，若是这般轻易就了结了，岂不是可笑可悲又可叹？” 变故来的总是很突然，兵戎相向的时候，上官峰的背后赫然又涌出了一队人马，前方带兵的竟然是消失已久的谢贵妃！ 依旧是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模样，眼中却是怀揣着刻骨的怨恨。 “是你！谢贵妃，当年本座的嬷嬷惨死在了你的手中！还不是因为你的命令，今日就新仇旧恨，一同报了吧！” “林煜，好久不见！”谢贵妃的声音犹如刀锋般冰冷刺骨，“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你堂堂的天晟皇帝，为了她一个女人，来了这古堡之中，你让我觉得我谢笑怡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都喂了狗！” “原来是你，怨不得这么些时日，朕总觉得有人冥冥之中操控，没想到竟然是你！”林煜冲着身后轻轻挥手，“那么今日，谁都不要想离开这里！”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林煜，我谢笑怡对不起天下任何人，唯独对得起你！我十岁那年在府中遇见你，惊为天人，以为以你我之间的渊源和缘分，能够门当户对，此生和乐，我满心欢喜的在家等着嫁给你，等着你我琴瑟和鸣的那一日，可谁知，等来的却是一朝嫁给皇上的圣旨！” “今日，就让你我做个了断吧！” 场面一度混乱。 陆栖迟脚尖点地，手中射出数枚银针，针尖刺入敌人的胸口，细长的鲜血喷涌出来。即便是上官氏族势力庞大，一手大刀耍的出神入化，但是架不住方才大战已经疲累，再加上这么多人的围攻，自然是双拳难敌四手，有些惨烈地败下阵来。 林煜从腰间抽出长剑，片刻不曾手软，挥舞着收割着旁人的性命。 黑衣暗卫，朝堂士兵，上官氏族，谢家人，混战到了一起。 陆栖迟趁乱冲到了上官峰的身后，一刀进去，了结。上官氏族一瞬间乱了。 “死在你手里，我竟是心甘情愿的！”上官峰一个趔趄，轰然倒地，“你换了副面容，在我眼里依旧是好看的。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不是为了上官氏族的未来，就是为了旁人口中的天下大义！唯有你，是我心中的一抹净土。” “碧落，若有来世，我希望你真的是碧落。而我不过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与你相遇，相知，然后相爱，只希望能够来世相守，此生不求！” 陆栖迟眼中有着一瞬间的茫然和怔忪。 是啊，没有爱和纵容，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得手，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在这古堡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惜了，你我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满心嘈杂，隔着千山万水的两个人，是没有办法坦诚相待的。 第48章 同归于尽 上官峰死了，眼睁睁地倒在了陆栖迟的面前，甚至是嘴角还带着几丝满足又怆然的笑意。 他这一生，杀伐荣辱那都是生前的事情了，死后魂归九天，终究又是另一段开始。求仁得仁，也算是有个好结局。 上官氏族开始倒地，开始溃散。 他们多年的荣辱兴衰终究还是消失了，想要重新颠覆现有的天下，在主心骨倒塌和内斗开始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没有什么挽救的必要了。 谢贵妃却不甘心。 她双目赤红，状似疯癫，头发散乱，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血腥的一切，当身后最后一个谢家人倒下的那一刻，她癫狂地笑了。 笑容中混含着泪水。 “林煜，你可有过对我动过一点点的心，哪怕只是依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的渴求，看的陆栖迟竟是心中酸涩，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在绝望的不可能中希冀寻求到一丝渴望。 “没有。” 谢贵妃眼角泪水划过，“林煜，你有没有心！？十岁那年初见，我将你奉为我的神明和信仰，尽管入宫，我仍然明白你内心的野心和渴求，我盛宠加身，却毅然决然为你服下不孕的汤药，仅仅是因为不想为你多出来一个争夺皇权的对手！什么至高无上，什么万千宠爱，什么六宫之主，我统统都不在意，也不想要！我只想要你的心！” “可是你爱上了别人，我为你付出一切你却爱上了别人！她陆栖迟待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你就喜欢她！我恨，我怨，我更是不甘心啊！” “你我从一开始说的便不是真心，而是利益的置换，你......” “若能分的那么清楚，我又何必沉沦于苦痛之中？”谢贵妃怆然一笑，捡起地上沾染了鲜血的刀剑，“我谢笑怡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了你林煜，否则我这一生，我这一生可能也能得个圆满。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我再也不想遇上你！” 电光火石之间，谢贵妃手中揣着剑就冲着林煜奔驰而来，冷笑着凄厉，“既然此生得不到你的心，那就让你同我一起去死吧！” 陆栖迟脑子陷入瞬间空白，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义无反顾地推开了林煜，分隔开了他和那炳即将撞进去的刀剑。 “噗嗤！” “栖迟！！！” 陆栖迟眼睛瞪大了，心脏之处一阵刺痛，恍惚间听见了无数的嘶吼声和叫声，以及面前谢贵妃颓然倒地的身影。 心脏处插了一柄剑。 她的生命应当是快要到头儿了吧。 “主上！！！” “栖迟！！！” 她轻飘飘地倒了下去，倒在了林煜的怀中，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和猩红色的长裙融为了一体，“别......别哭......” “太医！唤太医！”林煜哭喊着红了眼睛，上一次哭成这幅样子，好像还是他生母伤逝的时候，多年以后，又一次体会了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蛮荒之地，偏远古堡，哪里有太医？ 医者不自医，陆栖迟并不能救了自己。 “栖迟，你听我说，别睡，我们走，马上就走，马上就能够......就能够治好你的伤，你哪里那么脆弱，你听我说！”林煜晃晃悠悠地抱着浑身是血的陆栖迟就要往外走，神情惶惶不知所措。 “别......别忙了。”陆栖迟残存着最后一口气，气血翻涌已经压制不住了，“林煜，替你挡这一剑我从不后悔，该报的仇报了，该了结的事情也已经了结了......日后.....日后我希望你能够善待江湖中人，将生死门的一切交给我师父......他救命教导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只能等待来世了。” “不！栖迟！栖迟！” 陆栖迟分不清天色也分不清时候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知道方才那一剑是毫无犹疑的，林煜不是他，她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时候久了，终究也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思念了。 谁人不辛苦呢？ 这一世，她仿佛也对不起很多人，也曾为了自己的目的辜负过许多人的真心。 终究，走到了尽头。 “栖迟，”林煜哽咽着，看着陆栖迟的气息一点点消退下去，“我想问你，你从来不曾亲口说过我爱你，能不能说一次......我怕我我往后的余生，都没了任何的指望和盼望了。” 陆栖迟微微一笑，随后双手垂了下去，再没了气息。 生死门中人以沈寒等人为首颓然跪下，“主上！！！” “栖迟！！！” 长庚四十五年，上官氏一族同天晟王朝殊死一战，混有江湖势力。双方损失惨重，上官氏一族覆灭，生死门门主身亡。 短短的几句话，却昭示着陆栖迟光芒璀璨却又隐于阴暗之中的一生。 林煜已经数日不曾上朝了，只是抱着一个骨灰坛子，冷静地喃喃自语。偶尔眼角落下几滴眼泪，眼眶通红，昔日俊朗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胡茬儿凌乱，再没有昔日天晟皇帝的丝毫风采。 他受到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王昀看不过去，“皇上......郡主已经薨逝，您得保住这片她为您守护过的大好河山啊！皇上，身子要紧啊！” “她没走，她永远都不会走的，她就在我身边，片刻不曾离去。临别之际，她都不愿意说一声她究竟是不是爱我，那些刀光剑影的日子，仿佛都是上一世了。” “郡主若不爱您，又怎会替您挡剑，替您孤身前去铲平上官氏一族。” “可她没有说过，连一丝温存都不曾留下。我总觉得她是在透过我的面容看着另一双眼睛。只可惜，有些话，还不曾问出口，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煜颓了，温言伤了，沈寒倒了。 连带着生死门的肃杀气氛都被耀眼的白烛染上了些许凄凉的色彩，那位传说中美艳逼人却杀伐决断的主上，再也不见了，重重帷幕之后，没有丝毫声响。 逝去的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留下的人却要承担面对接受生前的一切。 第49章 前世 温言接任了生死门的主上，其实生死门能有今日，他也是功不可没。 但他，一向平缓跳动甚至是多年古井不波的心，这些日子，在频繁的抽痛着，理不清世俗之事的脑子终于缓慢而又迟钝地再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在眷恋一个人，眷恋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栖迟的骨灰在哪里？” “在天晟皇帝的手中，不肯撒手。” “这由不得他，栖迟生前与他并无太多关联，那么死后也不需要掩埋在皇宫之中了。栖迟曾说，她喜欢自由自在，喜欢山川大河。这天山之上风景如画，若能够葬在这里，方是她平生所愿。” 温言说走就走，抬脚就跑去了天晟皇宫，他武艺高强，又露过脸，暗卫侍卫也都不敢拦着他，只好放他进去。 “栖迟的骨灰给我。” 林煜瞥了一眼他，“不给，栖迟曾与我有过婚约，是我命定的皇后，她的骨灰，怎么能够给你？” “什么皇后，栖迟自己都未承认过。她这一生，最是向往自由，天山之下，天高海阔，最适宜她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难不成就连死后的事情你都要将她憋憋屈屈安在这皇宫里，受那些不知是真心假意的人的供奉和香火么？” 林煜：“......”他竟然不知她此生所求，乃是自由。 数日来，第一次将寸手不离的盒子，交了出去，也不知那一句话说动了他。 “天山，记得立一个好些的墓，我会时时记挂，前去以尽哀思。” 温言拿完了骨灰，抬腿便走，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见那句话。 第二日的天山上，便出现了一个极为精细的墓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陆栖迟之墓。没有身份的表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这也算是延续了陆栖迟的意愿，生前死后，她什么都不是，只想做自己。 其实说白了，温言竟然是最了解她的人。 天晟皇帝林煜数日之后，终于踏上了朝堂。他是个好皇帝，珍爱百姓，安抚朝臣，善待将领，励精图治。但他一生唯一一个为群臣诟病的，便是自始至终空置后宫，不曾立过皇后，不曾纳过任何一位嫔妃，无子嗣，就连后宫里的宫女也都是少之又少。 “皇叔在想什么？为何总是空荡荡的一个人望着窗外？”有些明媚俊秀的小男孩儿静默地望着有些疲惫的林煜。 “在想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 “回不来的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林煜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意，“她是这世上最心狠的人，永远一袭红衣，倾国倾城。有着最聪慧的脑子，最狠的心肠，永远都在理智着。即便是临终之际，也依然不肯说一句让我眷恋的话。” “但我......会愿意用一生，去想念她。” 不知是什么原因，林煜在较为年轻的时候，就薨逝了。将皇位留给了林氏过继过来的孩子，他天资聪颖，又是十分爱民如子的性子，做这天晟的下一位帝王，刚刚好。 冥冥之中，林煜的魂魄飘向了天上，前世的记忆尽数归拢。 “这是你求来的第一世，不得善终的结局。可还愿意继续下去？”一道缥缈的声音恍惚传来，送进了林煜的耳朵中，他这才想起来，这份缘分，原是自己苦苦求来的。 “我佛慈悲！林煜愿意，只要能够再续这份前缘，无论是否善终，存在过，能够再次见到她就是最好的。” 前世，陆栖迟和林煜初相识。 是在一所校园中。 “报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煜站在课堂前平淡的演讲，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生的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黑色T恤咖色短裙，长发披肩，从身前到身后都透着无与伦比的青春俏丽的气息。 “进来！怎么来的这么迟？” “不好意思啊，老师，方才胃疼，所以来迟了。”女孩儿像一个小耗子一样，“嗖”的一下都冲到了座位前，半点儿看不出来胃疼的样子。 林煜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什么老师，更不是什么学者，不过是个算得上成功的商人，受邀来到这所学校做个慷慨激昂的演讲。可他天生不是那慷慨激昂的人选，只能平淡地说些曾经的小事儿，给这些迷途的羔羊指明一点点的方向。 现在看来，见效不大。 陆栖迟刚坐到座位上，留心看了一眼前方正说着的林煜，不是西装革履的成功商人的模样，休闲裤，针织衫儿，随意却凸显着温雅的气质，很帅气的面容，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浅薄，透着几分凌厉的意思。 不凌厉又怎么能在名利场上杀伐决断呢？陆栖迟有些了然地一笑，坊间流传着关于不少林煜的流言，有人说他靠女人起家，有人说他功成名就，有人将他奉为座右铭或者偶像。 抬起头，二人视线陡然相对。 陆栖迟不受控制地心念一动。 林煜则是盯着她探究的目光，颇为好奇她究竟在想什么。 “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幸好咱们辅导员不在，否则你就有好看的了。”室友轻轻推了推陆栖迟，有些担忧。陆栖迟长得漂亮，又会打扮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不少校园里的男生奉为女神，追她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她都一一婉拒。 不仅如此，她总是觉得陆栖迟透着疏离和凉薄，脸上带着笑意，可那双好看的眼睛中却是半丝笑意都没有，冷寂犹如一潭死水。 “没什么，去改了个稿子。编辑那边喊我过去。” “你可真拼命。” “没什么，我不累的。” 半个小时过后，这场演讲正式结束了。 陆栖迟第一个冲了出去，叮了咣啷地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林煜盯着她的背影，好像更好奇了，现在的大学生，有这么匆忙么？ “林先生好奇？这是我们系的学生，今年大四了。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老师们对她都颇为怜爱，学习不错，文笔也不错。时常出去给出版社或者杂志社交些稿子，换一些稿费。” 第50章 有兴趣可以直说 辅导员有些谄媚地站在林煜的身后，毕竟这所学校不少楼还都是林煜出钱修建的，算得上是大股东和不能得罪的人。 “这样啊，行，谢谢老师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我就先回去处理了。” “啊，好的好的，林先生您慢走。” 林煜带着身后的男助理，向外走了出去，却看见陆栖迟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在外面喂一只流浪猫，神情格外乖巧安静，精致的侧脸和细长的腿引来许多男生的驻足，她却依旧我行我素。 陆栖迟抬眼看见了林煜，眉头一挑，“好啦，今天你也吃饱啦，明天我也会过来喂你的，虽说你都这么胖了，不过看见你我总是会很开心。” “同学你好，你是陆栖迟吧，我们......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某男生：“......”这么敷衍的借口。 她走出了校门，跑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面，做些收银的兼职，不算很累，给的钱也还不错，一来二去的，陆栖迟在这里已经干了很久了。 一辆黑色的卡宴停留在便利店外，观望许久。 “林总观察了我这么久，不妨进来坐坐。”陆栖迟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敲了敲车门，探个头儿问道。 “却之不恭。”林煜弯腰下车，走进了和他气质极其不相符的简陋便利店内，安静坐下，静默地盯着陆栖迟。 “林总是对我有兴趣？”陆栖迟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坐在林煜侧面，“这儿的咖啡自然比不上林总日常喝的，不过挺好喝。” “这么自信？” “当然，我一向自信。” “你叫陆栖迟？那个栖迟？” “《诗经》，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淹留隐遁、漂泊无依、耗散遗弃之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煜明显感到陆栖迟眼中的光亮有些熄灭了下去，他皱了皱眉，“为何取个这样的名字？有些......” “凄凉？”陆栖迟不在意地一笑，“也许我的到来，本来就是一场错误呢？” “我方才打听了一下......你的家里情况......” “同情么？林总，我不需要同情的。”陆栖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红唇鲜丽，神色凉薄，“从小到大，我妈被叫做小三儿，声名狼藉，疯疯癫癫。其实不过是她年少的时候错信了一个人罢了，他和她说，他没有家室，她信了而已。为了留住那个一心回家的男人，她冒着无数的风险生下了我，然后，那个男人没有来看过一眼。所以她不爱我，她爱的只是那个凉薄至极的男人，将她多年深情变成一场笑话的男人。那个男人也不爱我，我对他来说，是一个留着他血脉，却多余出来的人，本来可以不存在的。” 林煜不知道如何安慰，看她穿的单薄，便脱下了身上的针织衫披在陆栖迟的身上。 “林总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想要看看眼前这个身世复杂的人，会不会有报复社会的倾向？” “哈哈哈，”林煜听完便笑了，“你......你真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 “是吗？我与众不同的地方还多着呢。” “大四了，有没有想过日后要做些什么？” “没打算，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打算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这里，倒是需要个文笔不错的秘书，你......” 陆栖迟看着林煜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林总不知道，这秘书和老板，可是容易有一腿儿的。你若是对我有兴趣，就直说，我不介意和老男人谈场恋爱的。” 林煜：“......老男人！？” “不老么？您长得年轻，但据我刚才查，都三十八了吧，我今年才22岁。” “你学校倒是有年轻的。” “学校？他们贪图的是什么，不过是个外壳，若是走近了我，看见我的家庭，发现我内心的阴暗和阴郁，只怕会有多远走多远。林总你不同，我方才从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出嫌恶或者同情的爱心，所以，我很高兴能够遇见林总。” “那你愿不愿意陪我这个老男人走一程？” “却之不恭。” 年轻的女孩笑靥如花，将手轻轻地放在了温文尔雅的男人手里，就这样跟随着上了车。 林煜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说是漂亮，作为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他身旁永远不缺漂亮女人，而且什么样式的都有，一应俱全；若说贴心，他也能够找见解语花，而陆栖迟看似无害，却又最是尖锐，看似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无一人能够窥探到她的内心；若说年轻，他贪图的又并非青春靓丽。 仔细说来，可能是好奇吧。 悲惨的身世，没有瓦解掉她的坚强；花花世界，没有迷乱她的双眼。 说不上哪里心动，就是一瞬间的喜欢。 天色渐晚，风吹过树梢，带来些许秋季的阴凉。 刚从豪车上下来的陆栖迟，转个身儿就钻进了一处破败的居民楼中，大四的学生没什么课，也不查寝，陆栖迟也很少回寝室。 “打扮得这么好看，你是又死到哪里去了！？不是说了么？不要在外面勾三搭四，你妈我是怎么过来的这么多年，难道你还要走老路么！？”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臃肿睡衣的四五十岁的女人破口大骂，脸上皱纹纵横，未老先衰，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清秀灿烂的美貌。 随后，一个小的花瓶便冲着陆栖迟砸了过来。 “啪嚓”一声，碎在了地上。 “我没有去勾三搭四，你放心，我不会走你的老路，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当了小三，生下一个没名没分的野种！”陆栖迟火从心头起，有些尖锐地喊道。 这种场面，无时无刻不在这个家上演。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是和和美美，客客气气，什么家和万事兴，有的从来只是无休止的争吵和疯癫。 陆栖迟觉得自己没疯，已经是个难得的奇迹了。 “你在说什么！？说什么！？没有我，哪里有你这个野种！” 第51章 流言满天飞 “我从来没有叫你把我生下来，如果我知道我活着是这副样子，你不如一生下来就让那个男人把我掐死！” 屋内陷入了半晌的沉寂，陆栖迟默默地蹲下身子捡拾起地上摔碎的花瓶的碎片，将屋子的垃圾和灰尘清扫干净，又将一些买回来的外带食物放进冰箱。 收拾完之后，她已经有些疲累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里住下。 寂寂长夜，这间屋子四周都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唯有一个臃肿疯癫的妇女对着一个男人的照片窃窃私语。 “妈，东西我都整理好了，饭菜给你放在了锅里，冰箱里有吃的和喝的，你要是饿了就随时起来拿。药给你放在桌上了，上面贴着说明和服用的注意事项。这些都是一个礼拜的量，要是没了或者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回来给你送。”陆栖迟背起包，拢了拢头发，回身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母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注意安全，我走了。” 楼下，黑色的车已经等候在此。 有区别的是，不再是进入学校的那一辆了。 林煜从后座拉下车窗，露出深邃温暖的面容，“上车。” “心情不好？是累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的日子多了，若是日日都要人哄、要人问，林先生不是很久就会厌倦了么？”陆栖迟整理好心情，重新笑了一下，笑不达眼底。 “没听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么？”林煜牵起了陆栖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不强人所难，也不表露自己的心绪。 “可是我哭了，也不会有糖吃的。那些任性的孩子，虽然不算讨喜，我却很羡慕。因为他们的任性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被人娇惯出来的，他们撒娇撒痴可以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可以因为一时不开心就拖着爸爸妈妈的手去公园玩耍，可我什么都没有。”陆栖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淡漠地将头靠在了林煜的肩上，二人亲密至极，“我小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是来看过我的，我很高兴，我以为他是来接受我的，我以为我足够乖巧他就会喜欢我。他第一次牵起了我的手，带我去了公园，那里好大，有好多好多游乐设施，我被人群冲散，他只是淡漠地撒开了自己的手，将我一个人扔在了原地。他回头的一瞬间，那个冷漠的眼神，让我明白了，他不喜欢我，他甚至觉得我是一个厌烦的累赘。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抱了任何的期待和盼望了。” 林煜伸出胳膊，将陆栖迟搂在了怀里，轻声劝哄着，“别哭，我喜欢你，我来娇惯你，好不好？” “林先生是要包养我么？” “当然不是，不要说得这么赤裸裸。”林煜皱了一下眉，“我喜欢你，所以请陆小姐屈尊陪陪我这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老男人。” “时限呢？” “没有时限，我不会干涉你，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想要拥有的一切。” 陆栖迟低头轻笑，“陆栖迟也很喜欢林先生，所以愿意陪林先生走这一段路，愿意等到林先生厌倦的那一日。” 从此刻开始，陆栖迟，成了赫赫有名的林煜的身边人。 当然，这只是好听一点儿的称呼和说法。 林煜大名鼎鼎，家财颇丰，一时兴起，包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流言蜚语满天飞，陆栖迟满不在乎，男人艳羡的目光，女人嫉恨或者鄙夷的目光，她统统不在意。 从小到大，她都被人骂成是个野种，要是怕被人骂，她也早就别活了。 林煜是个很好的伴侣，温柔体贴，出手阔绰。他会耐心地倾听心事，也会在陆栖迟不开心的时候轻声哄着。 陆栖迟是个很好的女伴，她不在意林煜身边有多少奇奇怪怪的女人，从不质问，也并不无理取闹。 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但是……终究还是缺了一点儿你侬我侬的真情实意。 秋季的阴凉逐渐淡去，却而代之是刺骨的寒冷和萧索，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寒霜和冰雪，地面上结了一层晶亮亮的寒冰。 陆栖迟这阵子待在了寝室，即将放假结课，许多作业论文都需要交上去。她有个很好的室友，二人合住，减少了她很多的麻烦。 “栖迟，你……为什么会和林总在一起啊？”齐安安走到她的身后，试探性地问道，她穿着一件大大的宽松毛衣，细长高挑，面庞清秀，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烦恼，但和男朋友家庭差距过大，对方条件不太好，导致在面临大四这个关口的时候，也凭空多了很多的烦恼。 “机缘巧合吧。” 机缘巧合，让两颗寂寞的灵魂相遇，擦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火花。 她将结课的论文最后一部分收尾，合上笔记本，“你呢，和李东怎么样？” 提到李东，齐安安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别着急吧，一切都会好的。” 三天后，正式放假，校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离开，陆栖迟交完最后一个论文，恭敬地鞠了个躬，“谢谢老师。”算是给大四上学期，画上了一个短暂的句号。 忙里偷闲，林煜过来接她。 “我新让人弄了个房子，既然家里住的不舒心，不如你住进去。”林煜顺手接过了她的包，又叫司机搬上了行李。 陆栖迟持反对意见的时候比较少，于是点头，“好啊。” “今晚上我有个局，你陪我一起去吧。” “正式的场合吗？我能应付过来么？” “我们栖迟这么优秀，别人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陆栖迟笑着亲了一口林煜的脸颊。 那是一间两层平层的屋子，装修摆设，一应俱全。 就连装修风格，都是按照陆栖迟喜欢的来的，她素喜阔绰，便将几个屋子全部打通装饰，风格简洁，以灰色蓝色为主色调，看起来虽然冷清了些，却很符合陆栖迟的性子。 第52章 凉薄如水 冷冷清清，凉薄如水。 这天晚上，林煜的局子黄了。 因为下了场大雪，外面飘着漫天的雪花，刺骨寒冷。 和陆栖迟一样，林煜其实也是个不太喜欢热闹的性子，大部分的热闹局子都是熟识的人，或者是有利可图，剩下的基本上窝在公司或是在家。 陆栖迟不知道林煜有几个房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隐藏女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时候人类的心，就是因为活得太清醒，难得糊涂。 “怎么？困了？这里的装饰可还满意，以后就住这儿吧。人少也安静，你若是想要个阿姨，我就让人帮你找找。”林煜脱了大衣，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让助理在这儿安置了点儿衣服和换洗的东西。 陆栖迟靠在沙发上，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有一点儿，可能是这些日子熬夜累了吧。” 烈火干柴，漫天大雪。 林煜垂下头，看着小姑娘精致的小脸儿，细长眼睛，微润红唇，心念一动，俯下身子便撰住了她的双唇，细致缠绵。 陆栖迟勾住了他的脖子，对即将发生过的一切谙熟于心。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在答应跟着林煜的那一刻，在跟着他来到了这所房子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终将会成为他见不得光的情人，没名没分。 可她又有些喜欢他。 活了这么大，几乎没有人如此温柔地待过她，她饱尝世人冷眼，鲜少遇见温柔体贴的真心。 林煜**中烧，抱起陆栖迟瘦弱的身子就进了卧室，静默地褪掉了她所有的外衣，坦诚相见，熄掉灯，缠绵中度过漫漫长夜。 “啊！疼！”陆栖迟中途哽咽了几次，她是第一次，难免有着几分初尝人事的痛楚，随后昏昏沉沉中过了这一夜。 又过了几天，冰雪堆积在了地面上，缓慢的消融。 林煜来这房子的时间不定，他很忙，或许也是真的很忙。 生意做得这么大的人，自然是忙里也偷不了闲的。无数的会议还有电话，以及客套或者必要的寒暄，文件合同，公司内的大事小情，不说亲力亲为，也终究得过个目。 陆栖迟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包养的小姐，等着金主的莅临。但她又不算靠他活着，平日里写稿赚取稿费，没事儿的时候还去便利店或者图书馆打工，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了，她也可以住在家里或者寝室。 只不过，终究留恋这点儿触手不可得的温暖。 齐安安来过几次，她在考虑是不是要分手的事情。 “说是有感情，又其实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是个酒吧驻唱的，收入不稳定，身边围绕的都是花花绿绿的女人。若是未来和他结了婚，恐怕我家里人得气死。可若是真的要分手，这么多年了，又有些习惯性的不舍。”齐安安如此说，引得陆栖迟一阵唏嘘。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也会恋爱脑，会意气用事。 说白了，感情又很脆弱，一旦和自身利益相悖，又会理智的冰冷而又吓人。 “李东知道么？” “他不知道，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我有意瞒着，他应当是不知道。” 齐安安的出身挺好，不说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父亲是个医生，母亲是个国家的公职人员。而且夫妻感情和顺，简直是完美上挑不出来瑕疵。在这样富贵犹如过江之卿的城市中，齐安安也永远都会是婚恋市场上争相抢夺的对象。 况且，她也很漂亮。 正因为出身太好，反而成了她和李东永远不能跨越的鸿沟。 一个没有家世，十几岁就出来混迹夜场没有学历和文凭的人，怎么可能入得了齐安安父母的眼？ “感情易变，韶华易逝，怎么选择都没错。”陆栖迟端了杯咖啡过来，轻声说道：“选择了别后悔就行，李东挺喜欢你的，我能看出来。” 齐安安眼神有些黯淡，“我们倒是......真的挺好。不说我了，你怎么样？这房子不错，可是你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做了他的女朋友？” “可能我连女朋友都算不上，我其实也不常见到他。” 齐安安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这是做什么？你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凭你的文笔，毕了业一定能找到个不错的工作，加上你的条件，自然有大把的人过来追你，何必把时间和青春浪费在这么个老男人身上！？” 提到“老男人”，陆栖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末了叹了口气，“没关系，谁让我有点儿喜欢他呢？可谁又能保证喜欢谁一辈子呢？既然现在喜欢，就将现在的这份感情留住。” 齐安安愣了，为的是陆栖迟这份清醒和老气。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偏生有一种历经人事的沧桑，即便处于火辣繁华的地界，也依旧安静平静的如同一件摆设，冷静地观察，一言不发。 她是隐隐听过她家里的事情，上一辈子的事情，不该这一辈的人来承担。 但她是由衷的希冀，她们都能未来可期。 大雪依旧漫天飞扬，没过半个月的时候，就到了快张灯结彩过年的时候了。 过年的日子，大年三十，陆栖迟得回家。 对于自己生身母亲的感情，她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是憎恨，憎恨她把她带来了这个世界，给了她生命，然后一无所有；另一方面，又是心酸，她错信了一个人，搭上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和名声，从青春到白发，从貌美到色衰，无止尽的蹉跎着岁月，面目全非。 过年，林煜自然是不会陪着她的，这是个多好的应酬时节，场场落不下。 所以，她必须回家了。 她买了许多的年货，对联，窗花，一切带有过年喜庆色彩的东西，都无法冲淡陆栖迟内心的荒芜。 “妈，我回来了。”她大包小包上楼，开门，把东西放下，“过年了，我给您买了一身儿新衣服，试试吧。还有很多吃的，今儿晚上，我们一起过年。” 第53章 大年三十 陆凌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有些呆滞地盯着手边儿的照片，“也不知道你爸爸愿不愿意过来看看我，多少年了，我都没和他一起过年了。” “他不是我爸，我没有爸。妈，我们一起过年就行了，等晚上炮仗放起来，就不至于这么冷清了。”陆栖迟把陆凌馋起来，从旁边抽出了一件灰咖色的衣服，料子柔软高档，“妈，试试，很好看。” 她的妈妈名叫陆凌，凌霄花的凌，很好听的名字，年轻的时候也是花枝招展的美人儿。灰咖色的毛衣裙子穿上，虽然身材不算极好，却隐隐看出了高雅的气质，依稀能够看出来年轻时候的美艳。 陆栖迟由衷赞叹，“妈，真的很好看。我去弄一点儿吃的，你坐着。” 她不太会做饭，简单的可以，太复杂的不行。所以从饭店里定了一桌年夜饭，又炒了几个菜，八个菜，也算是整整齐齐。 正摆桌儿的时候，接到了林煜的电话，电话那头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低沉的酒气，显然是应酬之后抽出空儿来打的电话。 “干嘛呢？新年快乐。” 陆栖迟心中一喜，“在做饭，新年快乐，林先生。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做饭？你还没有做给过我吃。第一个年，往后每一年我都愿意陪你一起过。”他的情话信手拈来，彼此情浓缠绵的时候不知说了多少，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好啊。”所以陆栖迟也没当真。 “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在你这儿，怪冷清的。” “那我......陪我妈守完岁，她睡了我就回去。” “我等你。” 陆栖迟摇一摇悸动的心情，收拾完喊了一句，“妈！吃饭了，今天有您爱吃的菜。” 母女俩围着一大桌子丰盛的菜，看着电视机中的春晚节目，听着外面一声比一声响的炮竹声音，看着漫天灿烂的烟花，依旧是无话。 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陆栖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想听见那些往事，更不想在这么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伤心寂寥或是怒火中烧。 林煜其实还没有从酒局上散场，却抑制不住思念，打了这通电话。 “什么人啊？竟然麻烦林总你大年三十的晚上，特意打个电话说新年快乐。我说合作客户都没这么殷勤体贴吧。”身旁几个多年好友，起哄笑道。 他们都是一样的事业有成，对他们来说，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无论有多少个小情儿，那也是小事儿，不必过分放在心上。 林煜笑笑，“一个小女孩儿，哪天带来你们见见，很......特别。” “哟！林煜，你老牛吃嫩草啊！哈哈哈哈哈哈。” “正好，哥几个见见，是不是就你上次想带的那个？被暴雪拦住了？” 林煜点点头，“对。” “行了行了，来吧，喝！” 举起手中杯盏，林煜突然发现，他好像更愿意窝在房子里，和陆栖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对比于闹中取静，他更愿意彻底的安静。 破败的居民楼里，陆栖迟吃过饭，收拾好厨房的东西，将剩饭剩菜放进冰箱里，让陆凌睡下，随后对着空荡荡的安静屋子，轻轻说了句，“新年快乐，妈。我走了。” 没有人回应。 陆栖迟回到了那个房子里，发现林煜并不在，便知道是自己回来的太早了，林煜的酒局可能还没有结束。二人之间的关系，陆栖迟总是以等待为主。 “还没有结束啊？我回来了，在屋子里等你。”她伸手将电话拨过去。 “没呢，你过来吧，我有些想你了。”他的口吻毋庸置疑，是真的现在就想见到她，“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可是我没穿裙子，也没什么太正式的衣服......我......” “没关系，不是什么正式场合。” 黑色短靴，深蓝色的毛衣，灰色的厚绒裙子，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脸上扫了点儿淡妆，标准的冬天打扮，因为外貌的出挑，走出大门大街上为数不多的人也都会回头频频看她。 司机老陈早就开着车等在楼下了，“陆小姐，上车吧，林总正等着呢。” “辛苦你了，老陈，大年三十还过来接我一趟。”陆栖迟坐上车，看着窗外的人越来越少，心中怅然若失。 老陈是个年岁不轻的男人了，为人稳重又不多言，在林煜身边做了许多年的司机了。他偶尔回头望望后座这个格外年轻的女孩子，对于她和林总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林总这么记挂一个人，就连这样亲密的酒局也要带着。 他看着陆栖迟冷凝的侧脸，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凝视着窗外，一言不发。他有些好奇，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有着光明璀璨的未来，又为何这样沧桑不愉快呢？ “陆小姐，是有点儿冷么？我给您把暖气开的再足一点儿。” “不用，没关系的。”陆栖迟笑了笑，“不用管我，快到了吧？” “快了。” 陆栖迟下车的时候，林煜正好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内里必定是深色西装，休闲又郑重。 “过来了？冷不冷？一会儿就是我几个多年的朋友，别怕。”林煜伸手握住陆栖迟的手，把她牵进去。 陆栖迟回握住他的手，点点头。 是一家挺僻静的会所，安静又高档，工作人员静悄悄的，吧台上面的柜子中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名酒。 林煜的局子在一处显眼的包间儿里。 陆栖迟进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和林煜年纪相仿的男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透着良好的疏离和涵养。 她知道，这必定是他的私交圈子了。 “栖迟。”林煜伸手一指，将她带到身边坐下，“柏景逸，柏总；钱森亭，钱处长；吴白，吴总；赵晓辉，赵部长。” 这一句介绍，也算是昭示了几人的身份。 陆栖迟微笑着颔首，态度温和有礼，“你们好，我叫陆栖迟。” 第54章 过了明路 林煜把陆栖迟带过来这里，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在场的几人心知肚明，就不再把陆栖迟当成什么小情人看待，多了几分尊重。但说白了，他们依旧觉得这不过是个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很正常。 这种场合，陆栖迟不过就是个陪衬。 “栖迟大几了？和我们林哥怎么遇上的？这小白兔怎么遇上大灰狼了？哈哈哈哈。”柏景逸最活泼，年岁比几个人都小一些，头发梳的时尚，花哨的西装，普通人的长相硬生生包出了几分帅气。他刚刚接手家里面的产业，新官上任的太子爷。 林煜一笑，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 冷不防听见有人冲她说话，陆栖迟一笑，“大四了，林总上我们学校做讲话遇上的。” “讲话？林煜，这么正经的事儿你也能拐回来个女学生？”吴白一笑，洒脱，有几分商人挥洒的味道。他算是白手起家，一步步干到今天，黑白都有，所以带了几分江湖气。 “大四？想了以后做什么了么？”钱森亭略显肃穆，由于在其位谋其政的事情，多数时候都是端着，可政商不分家，他家里和赵晓辉家里也都是富甲一方。 “没什么打算，可能会从事编辑文案类吧，暂时在给杂志社一些地方写稿。” “行，林煜，看在你面儿上，肯定会替栖迟留意着的。” 随后，就是陆栖迟插不上话的一些事情了，她也没有再张口，也没有人再问她。 结束以后，回了家都已经接近凌晨了。两个人也算是一起过了个年，除旧迎新，也算是从旧的一年迎到了新的一年。 家里家外，只剩下两个人，却不显落寞。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中，陆栖迟听见林煜在打电话，语气不善。 “我问问孩子又怎么样？他见不到我，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见。苏晓婷，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是你提的，协议你也签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靠我家起来，现在又来说这个！”苏晓婷有些歇斯底里。 “行了，先这样吧。” 通话结束，陆栖迟敏锐地察觉，这应该是林煜的前妻，江湖传言，林煜在他公司早期不算很强的时候，和一个家世不错的女人结了婚，为的便是注入资金起死回生。果真产业越做越大，有了龙头的趋势，却在此时，离了婚。 发达了抛弃糟糠之妻屡见不新，林煜也因此被人诟病多时。 陆栖迟却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她不能问，也不会问。 “怎么了？是公司有事儿么？” “没什么，睡吧，今天是初一，公司早就放假了。”林煜重新把陆栖迟搂进怀里，烦躁之气似乎减损了许多。 “睡什么？”陆栖迟调笑着在他的赤裸的上身画着圈圈，又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以后这就是我的小枕头了！” 林煜见惯了她的冷淡样子，竟然没看见过她这样小女生的一面，轻笑着忘记了刚才的不悦，“老气横秋的，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小女孩儿。” “什么老气横秋，女孩子很在意老这个字儿的！” “说真的，你俏生生地闯进教室的时候，半点儿抱歉的意思都没有。那一刻，我才发觉你闯进的可能不是教室，闯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没那么孤勇。早就打算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老师，懒得管，也管不了那么齐全，所以才这么大胆的。” “方才的电话你听见了？”林煜从床头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脸色和神情。 “听见了，就当没听见吧。你不说，我也不问。” “是我前妻。”林煜吐出了一口烟雾，“我们有过一场协议婚姻，结合起来对双方的产业都有助益，所以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等到家里产业得以恢复，也就到了离婚的那一天。她怎么说呢，有些疯癫和歇斯底里，我们有个十岁的孩子，离婚都已经六七年了。她一直不太让我见孩子，所以刚才是有点急躁了。” “可见江湖传言都不是真的。” “我还有江湖传言呢？” “林先生这么出名，怎么能没点儿传言呢？最开始的时候，我在班里，都听见了我是什么归国的富家千金，我当时都觉得好笑，我要真的是那样的人就好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吸了一口林煜手中掐着的烟，将烟圈缓缓地吐进了他的口中，烟雾缭绕、模糊不清中，陆栖迟细长的眉眼透出了极致的妩媚和诱惑。 林煜吞咽了一口，直接把陆栖迟拽回了被子里，压到身下，用一种恶狠狠的口吻说道：“小姑娘还会抽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日上三竿，陆栖迟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林煜方才拉她进去，折腾到快十一点多才起来。他倒是神清气爽，陆栖迟隐隐的觉得自己的腰不太行了...... 她有些怨怼地瞄了一眼浴室里正在洗澡的林煜。 今天，她得回家一趟。 初一的日子，她也不能让自己妈妈独自待在家里。 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着水，她就接起了一通电话，里面是一道很激动很真切的女声，“栖迟！你快点儿回来！你爸爸来了，快点！” “妈，我说了很多遍我没有爸，他有什么资格踏进咱们家门，这么多年，他除了给了你深切的磨难和苦痛，他还给你什么了！？” “好了，不要吵，你爸爸这么多年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快点回来！我们一家人.....” 陆栖迟愤恨地眼圈儿通红地把电话挂断，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她不明白，不明白！这么多年，这么这么多年，她母亲心中怎么还会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什么一家人，什么爸爸，她们根本就是那个男人心中多余出来的两个女人！ 林煜听见了声响，忙问道：“怎么了这是？别难过，我陪你回去。” 第55章 歇斯底里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细细地哄着。 若说是完美的伴侣，林煜绝对能够上榜。 可越是温柔的轻哄，陆栖迟的眼眶却禁不住红了起来，像一只懵懂的兔子，近乎执拗地盯着林煜，呜呜地在他的怀中啜泣。 “别哭了，好啦！我陪你回去，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也都会陪你回去。”情话说到十足十，林煜轻拍着陆栖迟的脊背。他生命中有过很多女人，逢场作戏的，一时兴起的，利益交换的，可是好像很少这样耐心过。 恍惚间，他们都以为，彼此便是对方生命中的挚爱。 伤心的不只陆栖迟一个人。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大年初一的日子里，齐安安和李东彻底分手了。 “嫌我穷，是吧？”李东清瘦的面容上写满了狰狞的愤恨，徒手掐灭了正在燃着的烟头，“这么多年，你他妈还是嫌我！？” “李东，七年了。”齐安安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不舍，也没有什么口口声声的指责，“七年了，人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高中的时候，你带我逃课，为我打架，送我玫瑰花，我想那时候我是全心全意喜欢你的，帅气又带着点儿社会气息，身为乖乖女的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可是现在，我大学要毕业了，我快要迎接全新的人生了，可是你仍旧一如既往。李东，我累了，更要紧的是，我发现我不再喜欢你了。” “说白了，你就是嫌我穷！” 齐安安觉得不可理喻，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却又觉得这七年的感情并未浪费，至少不算后悔。 穷是个问题，却不是最大的问题。 她从小吃穿不愁，甚至是富裕，对物质条件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可是和李东的这段冗长的感情，让她疲累。他永远都不明白也不成熟，家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让她筋疲力竭，无力继续。 “就这样吧，李东，以后，不必再见了。” 转过头的瞬间，齐安安仍旧哭了，许是风吹的吧，她心想，却没有回头一步。 人要向前看，一味留恋过往，没有任何的意义。 林煜把陆栖迟送到了居民楼楼下，没有打算上去，“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不用接的。” “没事，我在这儿等你。”他挥了挥手，示意陆栖迟上去，嘴角挂着抚慰的笑意，深色的大衣和咖色的围巾同地上洁白的雪融为一体，随时都要离去。 陆栖迟不知为何，总觉得天长地久是场深远的梦幻，眼前温柔体贴的人，不在眼前，不在天边，消失在人海。 她红了眼眶，转身向楼上走去，深呼一口气，才打开门。 迎接出来的，是陆凌喜上眉梢的神色，穿着她新买的那件衣服，“栖迟快来，你爸爸来了，快进来！快！” 果然，屋子中的沙发坐着个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眉目间依稀和陆栖迟有着几分相似。他叫周达恩，一家上市公司的经理人，人前风度翩翩，人后冷漠心肠。 这样的人，是陆栖迟的生父。 周达恩缓缓起身，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意，“栖迟，爸爸过来了，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还这么漂亮。我给你带了点儿燕窝，对女生很好的。” 他上下扫了一眼陆栖迟，米白色的大衣，咖色的围巾，黑长靴子，眉目精致，双腿细长。无论身在何处，神情如何，她始终都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不用了，”陆栖迟冷漠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生父，“我不缺这点儿营养。” “栖迟......你爸爸难得来看你，怎么这样说话？”陆凌忙端茶递水，让周达恩坐下，“达恩，你难得来，快坐下，喝一口我泡的茶。” “栖迟，我知道你还在怪爸爸，可我当年也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 陆栖迟几乎要被气笑了，就站在门口，没有换衣服，也没脱鞋，“这样说话？爸爸？他配么？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苦苦哀求他不要走，他却冷漠转身抱着别的女人的？他现在事业有成，当上了什么经理人，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攀龙附凤，靠女人起家的毫无话语权的软饭男啊？” “你说什么！栖迟！”陆凌大声呵斥。 周达恩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我说的有错么？你看看，你看看你为了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多年以来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关心过么？他在意过么？我这么多年几乎都不知道自己的爸是谁！现在你精神正常了，我也长大了，要毕业了，他打算来捡个现成的便宜，怎么？指望着我这个白捡的女儿来给你养老送终收尸么！？” “啪嚓”一声。 陆凌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了陆栖迟白嫩的脸上，瞬间浮起了几个鲜红的指印。 “凌凌！”周达恩出声阻拦，沉声说道：“她说的没错，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多谢你，还有良心。以后这个家里不欢迎你，我从小到大不需要你的养育，我以后也犯不着替你尽什么孝道。”陆栖迟转身就走，“咣当”一声摔上了门，眼泪夺眶而出。 周达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单薄萧索，竟然是格外惹人心疼，赶忙随着追了上去。 陆栖迟迅速下楼，便看见那辆黑色的车并未离去，原地静静等候，让她的心里倍感安心。 “上车吧。”林煜走下车，揽着陆栖迟就要带她上车，却看见远处周达恩快步跑了过来。 “等等！栖迟，你和他什么关系！？”周达恩冷眼旁观，自然看得出林煜年纪不轻，车低调豪华，和陆栖迟关系暧昧。刚找回点儿做父亲的责任感，便看见这幅景象。 “不用你管。” 林煜看着怀中的陆栖迟眼眶通红和脸上鲜红的指印，冷漠地伸了手，“周先生自重。” “你又是谁！？你和栖迟什么关系？” “我和栖迟什么关系倒是不用周先生管了，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第56章 隔阂 周达恩面色有些铁青，“栖迟，你是女孩子，你得小心......” 他好像真的兢兢业业做这个慈父，可惜如果他之前没做过那些事情的话，有可能今日不会这么剑拔弩张。 陆栖迟将他晾在原地，转身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回去冰敷一下吧，脸上肿的还挺厉害的。”林煜握着陆栖迟的手，轻声说道。对于周达恩的往事，他还是派人查过一些的。 他自问不是个好人，查完以后得出的结论是，周达恩有些不配为人。 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陆栖迟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妈还是甘心情愿地把他放在心上，寸步不离。可惜啊，我需要补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个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想要贪图一个拥抱的小孩子，已经不再是一个拥抱和一盒燕窝可以补偿的了。” 林煜默默地攥紧了她的手。 “有烟吧，给我一支。”陆栖迟细长的手指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袅袅中，有些泪眼朦胧。很久之后，她依然会回想起来，在她痛苦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人，有一辆车，不顾天寒地冻，漫天大雪，在等她。 同样痛苦的还有齐安安。 七年情断，她也不是不难过。 既悲痛自己逝去的青春，也悲痛这份感情的逝去。 将陆栖迟送回家以后，林煜有些事情，就驱车回了公司，说是有些事情，结果将一份文件忘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陆栖迟看到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很重要的文件。于是叹了口气，披上大衣，打算叫个车给林煜送去，他的公司她去过几次，勉强能够找见。 天寒地冻的，她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叫的车才过来。 走进林煜办公室，一个模样妖娆的女人正半倚在林煜的桌子旁，二人细密地说着话，格外暧昧。 陆栖迟心一凉，却仍旧平静，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你的文件忘了，我听你说今天要用上，给你送来了。” 她压着心里的火，转身就走。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什么佯装敷衍的解释，况且她也从来都不是林煜名正言顺拿出手儿的女朋友，其实说白了，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是他有旁的女人，这些时日里，他也待她很好。随便送出来的手表顶得上她家那栋破败的房子了，一个包一件裙子足够她大学四年的学费绰绰有余。可是那些东西都静静地躺在柜子里面，陆栖迟从不动，仍旧带着自己稿费挣来的那一千多块钱的手表，和淘宝上几百块钱的包儿。 “栖迟！”林煜想要追出来，可还是被事情绊住了。 身后女声响起，“事儿还没谈完，怎么小情人生气了？” 冲出来的时候，陆栖迟遇上了昨天会所吃饭的其中两个人，吴白和柏景逸。 “这是怎么了？”柏景逸瞧着陆栖迟通红的眼眶和微肿的侧脸，心里暗道这林煜也不是个对女人动手的人啊？怎么闹成这样了？ “没事儿，”陆栖迟勉强一笑，“林总和他情人叙旧呢，我来送文件，倒是打扰了。能送我一程么？这地方不好打车。” 车上暖气很足，还带着几分呛人的香水味儿。 陆栖迟默不作声，沉默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柏景逸是个开朗人，又自来熟儿，忍不住好奇地瞅了几眼，劝道：“栖迟，别太伤心了，林煜他不是这种人，他肯定不是故意动手打你的，他......” “不是他，是我妈打的。”陆栖迟觉得有些好笑地解释道：“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管来管去的，随便找个路口给我扔下就行。” “我倒觉得林煜对你看重，不同以往。”吴白也出言安慰道：“我之前看了你几篇给杂志社供的稿子，写的很好。我刚好在那家杂志社有过投资，你要不要考虑给我们公司写点儿软文什么的？长期的。” “承蒙吴总看得起。”陆栖迟十分礼貌地低头表示了谢意，“如果有这个荣幸的话，我愿意。您需要试稿么？我可以把我以往做过的一点儿软文发给您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把相应要求和题材发给我。” 她简洁打扮，淡妆精致，为人谈吐言谈极有分寸，不吵不闹，不慌不忙，拥有许多美好的品质，十分难得。 吴白点了点头，“不用试稿，直接写就好。” “谢谢您。” “何苦如此呢？你其实不必......” 陆栖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苦笑一声，“我图的不是钱，不然能背这么寒酸的包么？不过现在看来，还不如图钱了。” 素来都是，图钱的风生水起，追爱的一事无成。 也许从那一刻林煜的驻足，陆栖迟一颗心就清醒地沦陷了。 陆栖迟下车后，找了家宾馆窝着。大年初一，她弄得不仅狼狈，还像逃亡一样。正巧齐安安发来了消息，她直接发过去了宾馆的定位。 世上不缺伤心人，两个伤心人，刚好凑成一对儿。 “林煜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宝贝？”吴白难得的对女人做出如此高看的评价。 “可能是命好吧，难得的好人就让他摊上了。”柏景逸两手一摊，他看女人的眼光素来不咋样，于是很是羡慕。 “可惜了......小姑娘眼眶通红，让人心疼啊。” 陆栖迟和齐安安的遭遇大同小异，都是感情上受挫了的人，两个人哭得眼眶通红，不知道未来在何处。 “你那个林煜，真是个狗男人！”酒醉之余，齐安安还不忘了愤恨地骂他几句。 “我本来也没指望他的忠诚。”陆栖迟喝了一口啤酒，坐在宾馆暖烘烘的地毯上，“我也不是什么过了明路的女朋友，也没指望和他地久天长，你侬我侬，凑合一天算一天吧，我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能指望旁人待我一心一意呢？” “栖迟......你......” “开个玩笑，等我以后累了，爱不动了，兴许也就灰心丧气地不跟着他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57章 我想你了 这是齐安安听完以后，想到的一句诗。 她没有陆栖迟那么有文采，却又莫名觉得这句诗形容的很是贴切。 两个人喝了很多啤酒，絮絮叨叨地醉醺醺地巴望着不可得未来。 未来究竟在何处？光明究竟在何方？没人知道。 林煜了结完公司的事情，匆匆忙忙地驱车回到了和陆栖迟的那个住处，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人气儿。他满心希冀的道歉的心渐渐暗淡下来，小姑娘的气性好像很大，一言不发离去的背影让人心疼。 他没有忘记，今天是大年初一。 吴白想要谁的联系方式，自然是唾手可得。第二天便直接加上了陆栖迟的微信，将一些信息资料发到了她的手机上，效率之快，让陆栖迟瞠目结舌。 她以为不过是个安慰人的话，没想到倒是真的给自己找了份活儿。 工作可以冲淡人的悲伤和失落，这话不假。 有家难回，又不想看见林煜，直接开了几天的宾馆，窝在这个暖气充足的地方，没日没夜地啃稿件。 稿子并不简单，是给点击量不错的公众号写稿，是关于一些犀利的见闻和影评，或是书评。稿子发出去，除了要回拢住固定的粉丝群体，还要吸引到更多人的阅读，所谓“标题党”，不过如此。 林煜好像消失了一般，那些你侬我侬、情浓缱绻的日子，再想起来，上个世纪一般。 “稿子写好了，已经发到了负责人的邮箱，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以进行修改和调整。” 没日没夜四天后，两篇稿子出炉。 陆栖迟把这句话敲送给了吴白，本来没想等到回复，没想到三个小时之后，说是稿子通过了，没什么太大问题，一天之后，稿子发出去了，点击量和阅读量不说飙升，也真的是不错的成绩了，吴白就在微信上提出来想见一面。 咖啡厅里面人不算多，没出正月，自然也没什么人。 “给我个银行卡号，钱打给你。”吴白穿着一身暗色西装，外面披着一件厚重的大衣，很有野性气息的男人即便是西装革履，也终究是看出来略显粗犷。 老实说，他挺帅气的。 陆栖迟毛衣，仔裤，黑色羽绒服，围巾，标准的冬天打扮，青春漂亮。 “谢谢吴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看见银行卡的钱数，陆栖迟愕然了一下，“怎么这么多？” “你应该说你的稿子值这个价儿。” “那却之不恭了。”陆栖迟笑笑，没有拒绝。 “爽快！有没有考虑来我公司谋个职，这新媒体的岗位你适合的还挺多的，正好你马上要毕业了，长远发展未尝不可。” “谢谢吴总抬举了，我会考虑一下的。”陆栖迟有些心动，但是事情不小，也打算好好考虑一下。 “看你还住宾馆，怎么？和林煜还没和好么？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落在实处，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你还年轻，别把路走死了。” “要是出生就在一个死胡同儿里，怎么走都是死的。”陆栖迟低头自嘲一笑，端起桌上的温热美式，喝了一口，“谢谢吴总的提醒。” “别叫吴总了，太生疏，叫我吴白就好，我叫你栖迟。”吴白豪爽一笑，“就当是交个朋友了，我很欣赏你的性子。” 两个人聊了很多。 吴白白手起家，多年以来的经历足够可以写几本书了。陆栖迟虽然小小年纪，却饱尝人间冷暖，所以两个人共同语言不少，相谈甚欢。 结账的时候，是陆栖迟去的。 这样繁华的城市里，别小看两杯咖啡，也许寻常的小白领儿都未必消费得起。 “我知道吴总看不上这些小钱，可是你毕竟给了我这样好的机会，又肯屈尊与我闲谈，赏识我，所以这点儿钱就当是我投桃报李的一点儿心意。我力气不大，没什么赫赫威势，但只要吴总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她的背影很是单薄，透露出几分萧索的滋味儿。 吴白有些愣在当场，活了这么多年，见惯了酒色场中女人无止境的索取和贪婪，却头一次见到这样明白是非、不贪图任何小恩小惠的女人。 她拿的，都是自己该拿的东西。 陆栖迟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从小见到的冷眼和嫌恶比好意多得多，有人赏识她微不足道的才华，给她抛出橄榄枝，已经是非比寻常的难得了。 她很感激。 大年初六，年味儿渐渐淡了。 周达恩没有再上门过，有些关系，裂了就是裂了，等到你有一天想要修复的时候，发现其实裂痕已经长好了，深远地刻在皮肉之上，即便是愈合了，也会有疤痕，永远无法祛除的疤痕。 陆栖迟回了趟家。 陆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变化，她把屋子收了收，把药和饭菜都弄好，有陪着她说了会儿话。 “听你爸爸说，你交往了一个什么人，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尝了禁果，你妈我这一辈子就是栽在了这上面，快去分手，快去啊！” “我知道，我们不会长远的。”陆栖迟垂下头，心想，人类似乎永远无法规避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一脉相承，都不会幸福。 晚些的时候，陆栖迟回了宾馆，却看见了个不速之客。 是林煜。 只要他想，没有进不去的地方。 他放下身段儿过来找她，其实已经算是变相的道歉了，对比这样身份的人，挺难得了。 他上前来，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儿一把便把陆栖迟搂在了怀里，暖烘烘的，“我想你了，栖迟，别生气了，好么？” 听了这句话，陆栖迟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而易举地就将心头的火气搅了个一干二净，他是难得能够靠近的温暖，即便这个温暖过于微弱和疏离。 “我早就不生气了，这几天在赶稿，才一直没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 他只字未提那女人的事情，没有一句解释，可又却仿佛情意更浓烈了几分。 第58章 开学 心软就忍不住丢盔弃甲。 难得的，陆栖迟和林煜度过了一个很完满的正月，即便开始的时候没有那么好。 “哎！你这个逻辑不通顺啊！”林煜闲下来，用余光扫了几眼陆栖迟笔记本上打开的文档，挺惊奇地笑道：“怎么？大作家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两个人鲜少出去聚会。 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默地窝在家里。 才认识短短几月，又仿佛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陆栖迟面色涨红，轻轻地打了他一下，“谁让你看的！不许看！” 她是标准的文科生，基础扎实，才华不错，但毕竟有限，一旦写起了专业的稿子，就会发现逻辑点上成了硬伤。 “怪不得你高数打了六十，差一点儿挂科呢！听说当时你的高数老师，绞尽脑汁在你写的满满当当却一处都不对的高数试卷上，拼了命地找能够得分的点，又加上了你的平时分，才勉强让你得了个六十。” 陆栖迟：“.......”这点子丢人的事情，怎么总让他发现呢？上次编辑回复她的邮件指出了不少逻辑上的硬伤，结果让他给看了个正着，自此总少不了调笑。 “我已经在改了！没看见书架上那本逻辑学嘛！” “哦？是么？” 是倒是是，可惜陆栖迟天生脑子少了根这方面的筋，她理解不了逻辑的存在，逻辑同样也理解不了她胡乱的思维。 林煜笑得十分放肆，伸出手一把搂住了面色粉红的陆栖迟。她素来沉寂冷淡，鲜少有这样小女孩骄矜的时候。 “我们栖迟生气的时候，比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冷淡样子好看许多啊！”他舔舐着她细长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处，引得她一阵瑟缩。 “别动我，痒！” “我又不痒！”林煜喜欢折腾她，喜欢看她因为他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每每正经事儿聊不了几句，就折腾到床上去了。 他伸手捞起她，就要往卧室里走。 “哎！林煜！我稿子还没写完呢！今晚上要啊！” “行了行了，晚上再写，先办正事儿！” 三两下林煜就剥光了陆栖迟身上毛绒绒的睡衣，直接覆了上去。 陆栖迟很少拒绝林煜，大部分时候都是有求必应，她没听过林煜说过爱她，动人的情话不少这三个字始终没有，同样，她也没说过。 她始终相信，世界上最深沉的爱意或许不需要说出口，她不寄希望于未来，更不渴望有朝一日。 那天，陆栖迟十点多才勉强醒来。 林煜虽然都快四十了，但多年保养不错，精力也是出人意料的好。 熬了一通大夜，才把吴白的稿子交上去，真是，情爱惑人啊。 正月很快过了，元宵节一过，距离大四下半学期开学的日子就又近了一步。 下半学期的日子一旦过完，就离毕业不远了。还是挺忙碌的，毕业论文要开题，要列提纲，要经历无数一稿二稿三稿的折磨，才能够顺利答辩，走出校园。 自此，走向更加无法预判的未来。 元宵节那天，陆栖迟放下了手头儿的活儿，回到家里给陆凌煮了几个元宵吃，她隐约看见了她眼里的期盼和眼角的皱纹。 眼睛一酸，便混合着眼泪吃掉了这碗酸涩的元宵。 她们俩人，一脉相承，也许一生都无法理解究竟什么是爱。 寒假过去，陆栖迟回了趟宿舍，简单打理了一下东西，从林煜的那个房子里搬了一点儿东西出来。 齐安安也回来了。 她终于是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日子过去了，猛然发觉自己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她联系了新的实习工作，她自问也不是文采十足十的好，又志不在此。于是找了个品牌策划和公关洽谈的活计，她外向活泼，又长得漂亮，和客户洽谈的时候总能够不经意间拍个小马屁，让对方眉开眼笑，进一步促成合作，加上领导又赏识，虽然忙了些，日子过得倒也是不错。 毕业论文加上工作，没有任何闲工夫去再想别的事情。 陆栖迟没想到，自己的导师和林煜有着不浅的交情。 那天她刚跟着自己的导师走出去在，正在探讨论文整体的落点和逻辑问题，她总是找不到论文的第二个模块应该落在哪一处上。 “你这个还得再调整，把逻辑理一理，按照我的批注去改。”儒雅的学者带着几分书卷气，手里拿着一沓子材料，还带着一副细细的眼睛，个子不高，相貌儒雅。 彼时林煜驱车到了校园门口，侧着身子靠在车上等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随性。 “栖迟。”他又冲着学者挑眉，“涵立，好久不见了。” 陆栖迟的脚步瞬间就顿了一下...... “林煜！好久不见了。这是来做什么了？是来演讲了么？”王涵立快步走了过去，一顿寒暄，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林煜唤的是栖迟，格外亲密。 “来接个人。”林煜侧身把栖迟拽到了身侧，“既然栖迟导师跟的是你，我就放心了许多。以后可要多多照顾了。那我俩就先走了。” 陆栖迟想把脑袋埋到地下去，冲着王涵立半鞠躬，“辛苦王老师，我回去改完把论文发给您。” 王涵立了然，忙笑道：“不急不急，去吧去吧。” 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栖迟算是彻底和林煜掰扯不清楚了，她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不也是想要让他顾念顾念你么？好了，我们去吃点儿什么吧，想吃什么，有个开餐厅的朋友说是店里新到了点儿新鲜的牛肉和鹅肝，口感不错，不如去试试？”林煜一边开着车，一边侧过脸去询问。 这模样，落在陆栖迟的眼中，像极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无事地谈论着下一步的行程。 只可惜...... 她心头泛起淡淡的涟漪，又心软又开心，轻声说道：“回去吧，你不是想要吃我做的饭么？路过超市买点儿食材，我给你简单炒几个菜。” “好啊。”林煜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第59章 毕业 有些人就是这么令人难忘，多年以后，林煜垂垂老矣，回首望过这一生，依旧觉得这一段贫瘠的时光最美好。 他自从父母去世，离婚后又很少和儿子相聚，亲缘淡薄至极。 朋友兄弟虽然多，毕竟都是有家有业的，女人虽然不少，但多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钱来的，几分真心说不上。 如今骤然有人甘心情愿洗手为他做羹汤，当真有了几分家的味道了。 清炒土豆丝，西红柿炖牛腩，闷了一点米饭。 很简单的家常菜，飘着静默的芳香。 林煜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栖迟在厨房内忙碌的背影，看的津津有味，若有所思。 “吃饭吧，简单了点儿，但我也就会做这点儿了。你勉强尝尝吧。”摆完碗筷，陆栖迟和林煜准备一起坐下吃饭。 “不，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冰雪消融，桃花渐渐绽放，冬季已经过去。 陆栖迟的论文已经完成大半了。某天她坐在寝室里正在敲字，齐安安也在此时回来了，忙的虎虎生风，仿佛是抽个空儿回来睡觉一样。 “我忙的都没时间问你了，你怎么样最近？你和那个林煜又怎么样？”齐安安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几大口水，问道。 “和好了。你那么忙，早点儿休息吧，你的论文我给你看了，小问题都替你改了，大方向的话还得你自己把握，不然很容易被导师看出来。” “和好了！？”齐安安的语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论文了，“那么大的问题你都能轻易原谅！？他道歉了么？解释了么？” 陆栖迟浅浅一笑，似乎许多人都无法理解他们这份有些不同寻常的暧昧关系。 林煜外头彩旗飘飘，流言蜚语不断，她不曾被摆到台面儿上，却也从来没有问过或是争吵过。她也是利用了一些便捷的机会，拓宽自己的工作眼界和渠道，忙起来要给吴白交稿的时候，他们甚至几周没有联系。 若说是爱，未免太浅淡了；若说不爱，她倒是也是把他放在心上。 “没怎么道歉，倒也没解释。其实说白了，我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我又没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在宾馆开房，赤身**在床上。过去就过去吧。” “你.......”齐安安长叹一口气，“栖迟，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冷淡理智的人，理智的让我几乎以为你没有感情。” 我有，只是你没见过我内心阴郁和疯癫的一面罢了。 “你呢？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忙了点儿。” “有没有遇见什么新的人？”陆栖迟有时候早上能够看见齐安安在很精致地画腮红，腮红粉嫩嫩的，像少女心事一样。 “倒是遇上了新的人，是合作客户那边的对接人，请我吃过几次饭，聊天不少，日常工作也是个挺好的人，家庭条件也好，可是......” “可是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是，总觉得感情到了又像是没到，像你说的，真是差了点儿什么。没有和李东那份水到渠成的感觉。” 七年，哪那么容易说忘就忘了。 她或许不再迷恋李东了，或许又真的在这段感情中筋疲力竭，但是推心置腹来讲，这七年，她也是货真价实地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真心。 年少时不该遇上太刻骨铭心的人，否则日后走过来，总是脱离不开当初的影子。刻骨铭心过后，总是极致的伤痛。 然后，面目全非。 时间飞逝，进入了忙忙碌碌的毕业季。 校园里女孩子们开始露出来了细长的大腿，穿上了漂亮的裙子，迎接着崭新的夏季。 陆栖迟敲完最后一个句号，写完致谢，恭恭敬敬地将胶装过后的论文交了上去，“谢谢老师。” 王涵立对她态度有几分不同，微笑着接过了论文之后，悄声说道：“替我给林总带个好吧。” 轰轰烈烈的毕业典礼，哭天抹泪的日常告别。随后天南海北，应该也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人走茶凉，永远都是人生的常态。 毕业那天，林煜开车过来接她，司机老陈把东西替她一样一样地搬上后备箱。陆栖迟又看了一眼校园的大牌子，绝尘而去。 “毕业了，我的小姑娘有什么打算么？”林煜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问道。 “吴总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我打算去试试。”吴白是第一个赏识过她的人，她心里既感激又充满期待，可是这件事情，她之前从来没有向林煜提及过。她一直冷淡着守口如瓶，背地里却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无比清醒的打算和规划。 “你和他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林煜的手骤然僵住，眉头深皱，带了几分不满的戾气，仿佛是自己的宝贝无意当中被别人窥探去了一半。 陆栖迟只能实话实说，“上次从你公司走，他和柏景逸送了我一程，我......” “这样就搭上了？” “什么叫搭上？就是写了几次稿子而已。” “几次稿子？”林煜冷哼一声，“那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和你说你会同意么？”陆栖迟心中不快，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你不是也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我有问过么？林煜，林总，林先生，我不是你养的什么小猫小狗，我也不是你包养的什么金丝雀。我也希望有我自己的生活和梦想，我是借了你的人脉关系，占到了很多便利，但是你想想，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找小姐也没有我乖巧懂事又是第一次吧！？” 她戾气更加深重，让前头的老陈不禁瑟缩了两下。 “陆栖迟！你在说什么？”林煜的火气也上来了，他鲜少发这么大的火。 “老陈，停车！”陆栖迟直接走了下去，不留任何余地，后备箱的东西费力地拽走了，疲惫地往前走。 “别管她！” 这是他们相处将近一年，爆发出来的最激烈的争吵。 陆栖迟消失得彻彻底底，她没有回家，还是开了几天的宾馆，琢磨着要找个房子。 第60章 我来认个错 以吴白给的稿酬，还有她积攒的一些存款，足够支持一个月的房租了。 钱是要挣得，是要慢慢的，一点一点去巴望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是她再也不会拥有完满的感情。 “听说你摔了林煜的车门？把他扔在了原地气了个半死？”吴白一条微信约陆栖迟这个无业游民出来，刚坐下便八卦婆一般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现在可是出名了？” 圈子里都传开了，林煜这几天心情不好。 起因是一向乖巧的小情人，摔了他的车门子，还一顿怼他。 众人心中诧异又嗤笑，哪里来的奇女子这么对林煜？倒是挺难得，又有个性。 吴白和陆栖迟约在了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这里人不多，又安静，很适合窃窃私语的交谈。 陆栖迟忍不住轻笑，“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急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缓缓点上，烟雾缭绕间，眼前的一切都有些变得模糊。 “你抽烟啊？以前没见过。” “我烟瘾不重，况且吴总是个忙人，哪里能时时见到？” 她很少抽烟，一则是察觉到林煜似乎不太喜欢，二是不太喜欢自己抽烟影响到别人。 现在好了，这点儿感情分崩离析，她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陪着了。 吴白看着她，一根烟燃尽，拿了块儿薄荷糖送进嘴里，身上混合着辛辣的香水味和淡淡的烟味融在一起，极为特别。她瘦小的身子埋在宽大的黑色T恤里，白色的超短裤，看起来轻松又舒服，脸上扫了淡妆，灯光之下格外摄人。 “说真的，你每次都让我惊奇。” 服务生递上了酒单，吴白顺手给了陆栖迟，轻声问：“喝点儿什么？这里也有果汁的。” “啤酒吧。” 简单喝了几杯，吴白抬起头，“其实林煜对你还是很看重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把女人带到大年三十那天那么私密的聚会里，无疑是为了你毕业以后能够站稳脚跟，有个照应。” “要是图的是这些，我何必不乖乖地当个金丝雀？” “为什么吵起来的？林煜的脾气很少表现在脸上，这几天他的低气压导致都没几个人愿意带他上酒局。” “给你供稿的事儿我一直都没说，加上我又问了两句能不能过几天去你那里就职。”陆栖迟两手一摊，心里也觉得仿佛是件小事儿，又仿佛不是小事儿。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我？”吴白诧异，“你真的愿意去我那里就职？” “在考虑呢，现在不是也在供稿，吴总，不用急在这一时。” “林煜是走心了，栖迟，那你呢？” “走不走心的，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没名没分，连个女朋友的称谓都没混上，又哪里能说和好就和好？想来吴总和我打交道的时候，也查过我的家里面吧，像我这样出身的人，没爹疼没娘爱的，又能有几分好结局？”陆栖迟咕咚咕咚几口灌下了半瓶啤酒，“我想要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去挣，命这个字儿，谁说了都不算。” 吴白看起来豪爽，但毕竟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也不是说假的。他或多或少也让人查了陆栖迟的身世和家庭，颇感叹慰的时候也不由得有几分动容。 淤泥里，到底还是生出了一朵薄命花朵。 “你会前程似锦的。”吴白举起自己手边的酒杯，“这杯我敬你了，无论你我从此之后怎样的关系。” “谢谢吴总，也祝吴总能够万事得偿所愿。” 两杯酒微微一碰，吴白的眼眸中划过几分莫名的情愫。 但是他知道，眼前人是水中月，镜中花，碰不得，要不起。 好巧不巧的是，这样的场面恰被找上来的林煜看了个正着。 他身份特殊，找到宾馆前台，又被指来了这里，本想借坡下驴，哄一哄了结此事，没想到更大的火气等着自己呢。 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把陆栖迟拽了起来，紧紧地拽着她纤细的手腕，眼眸紧紧地瞪着她，“陆栖迟，你是不是疯了？” “你干什么？”陆栖迟想要挣脱出来，“你怎么来这儿了！？你放开我！” 吴白也吓了一跳，看这架势忙劝道：“别别别，林煜你消个气儿，没啥别的，就说说稿子的事儿。你……她……我……” 他一时词穷，啥样的事儿大晚上跑到酒馆里来谈？ 林煜冷笑一声，拽着陆栖迟就往外拉。 “你放开！放开！林煜！” 陆栖迟挣扎得很激烈，过往的人形形色色地都瞧着，但当看见林煜手腕上的表和门口停的车，纷纷收回了想要乐于助人的心。 走了一会儿，林煜直接伸手把陆栖迟扛了起来，“有什么事儿，床上说罢！” 他把她扔到了宾馆的床上，三俩下扯掉了她身上的T恤和短裤，衣服散落一地。 “林煜，你先放开我，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做这个事儿！林煜！” 她的气力哪里能抵得上火气上头的林煜呢？ 近乎野蛮的一般的闯入覆盖，让陆栖迟不由得闷哼出声，眼角轻轻划过一滴泪水。泪水随即被林煜吻去，仿佛情人的低喃，“栖迟，好好的，别闹了，陪着我吧。想要什么我都应了你。” 这场宣战持续到凌晨。 直到陆栖迟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几乎几度昏过去，林煜才停下了侵犯的脚步，他将软软的陆栖迟搂在怀里，神情复杂。 从踏入商业场的那一刻起，林煜永远都是理智至极的模样，三分平淡的火气之下隐藏的是刀锋利刃，他从不在脸上发飙。 面对上陆栖迟，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起伏变得过于大了。 总结出来一句话，他开始害怕失去了。 陆栖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四目相对，林煜仿佛一夜未眠就这样缓慢地盯着她。 “醒了？” 昨夜的火气早就随着这场静谧的结合消失殆尽，两个人的理智都回拢了许多。 “别气了，栖迟，我是来给你认个错的。” 第61章 不可名状的欢喜 林煜看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神情格外诚挚，是陆栖迟不曾看过的真诚。 她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心里想，他应当是很喜欢她的，即便是......即便是永远都不会拥有寻常情侣般你侬我侬的恩爱缱绻。 “就这样陪着我吧，栖迟。我这一生，名利身家不缺，独独缺了几分欢喜的情动。”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默契至极，绝口不提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恢复平静之后，陆栖迟给吴白去了条微信，一是道歉，那天场面十分尴尬，也不曾好好道别；二是希望在吴白公司谋一个不用坐班的职位，定期供稿，推广，这也是为了减少接触，避免麻烦。 她不愿意在林煜手下谋职，就是怕有朝一日牵扯不清。 她一直都在给自己谋退路，只是这退路似乎渐渐地在被林煜一步步堵死。 退了宾馆，没找房子，又搬回了林煜的那个房子，他不常来，她也不常问。彼此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十天半个月不联系也是常态。 齐安安也忙，踏上了社会，再也不能躲在学生的外壳里去逃避这一切。 陆栖迟惊奇地发现，忙来忙去，她和齐安安却一直不曾断联，两个人都在一个城市，好像见面的时候也不太多。 转眼，秋天来了。 树叶微黄，凉爽的穿着之上，罩上了保暖的衣物。 “明儿晚上聚会，三三两两地来了不少同学。来么？”齐安安猛然来了条微信，忽闪忽暗的屏幕上让陆栖迟一度恍惚，都毕业好几个月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缓慢地打出了一个字，“好。” 提前和林煜打过了招呼，他还在洽谈一个项目，在一桌尽是大佬的酒局上，分身乏术。 陆栖迟到了饭店包间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很多了。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深色裙子，外面披了一件很薄的咖色风衣，长靴，身材很好，和青春气息不同的是，多了几分职场中人的干练优雅气息。 她依旧是好看的。 就像当初身在校园里一样。 “不好意思啊，来的有点儿迟了。”她微笑入座，坐在了齐安安的身边，迎接着各色的目光。 “不迟不迟，我们也才刚落座。” 同学们酒逢知己千杯少，场面一度十分热烈，问起在哪就职，陆栖迟浅淡地说了吴白公司的名字。 热火朝天的欢呼和发言，冲淡了陆栖迟心中的思绪。 有的人醉了，有的人在痛苦。 包间的圆桌上，盛满了各色的人群。 她中途躲出去抽烟的时候，碰上了班里的一个同学，不是很熟的关系，但见了面会打招呼的那一种。 烟刚点上，人就迎了上来。 “栖迟！”孙子铭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激动的笑意，他穿着休闲，身材高大，当时也有不少女孩儿的追求，“等一下！” 陆栖迟心中纳罕，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 “毕业了这么久，我一直都想联系你，可是我......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他有些醉酒，眼眸晶亮，目光灼灼。 陆栖迟抽着手中的烟，“有什么事么？你说吧。不好意思啊，烟味儿呛了你。” “不不不，栖迟。你听我说。你......你一直是我不可名状的欢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校园的操场，你站在树下，美好的像一幅画一样。你漂亮，优秀，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是所有人心中梦中的美好情人。我站在你身后默默地喜欢了你很多年，我不敢说，也说不出口，现在毕业了，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我......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 “嘶！”陆栖迟手一顿，被燃着的烟头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她以前是看过他略显鬼祟的身影的，只是从前没放在心上的，现在也没有。 况且，她平静无波的心，早就被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占满了。 这段畸形的关系，让她无力再去理会旁的。 那天便利店里，他温雅的身影长久凝望的时候，一颗心，就此沉沦。 “谢谢你长久的喜欢，但是对不起。”陆栖迟轻手扶了一下他有些晃动的身体，“你醉了，小心些吧，我回去了。” 一直到聚会结束，陆栖迟不曾看见过孙子铭的身影。 齐安安一嗔，“聚会就是他组织的，还特意让我把你叫上。这么多年，谁都知道他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 陆栖迟垂下头，这世上，不只他一个人爱而不得。她拒绝的干脆，也是希望他不要在死胡同里一门心思走下去。 “我知道，所以希望他能够及时止损。” 好巧不巧，陆栖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损。 她和齐安安相携走出去，同同学们一一浅笑告别。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 林煜已经驱车等候在了酒店门口，他记起来了陆栖迟今日要参加聚会，忙完项目洽谈，急匆匆地就过来了。此时正靠在车门口抽着一支烟，见到陆栖迟出来，下巴微微一扬，“栖迟。” 他们几乎都见过林煜，再不济，也认识这辆车的牌子，他们穷尽一生也买不起的那一种。 陆栖迟心中一暖，他至少还记得过来接她，忙走了几步迎上去，被林煜拉入怀里送上了副驾驶。 “安安，一起走吧，夜深了，不安全。”齐安安一笑，不骄矜地也跟着上了车。 扬长而去之后，后面站着的人却都炸了锅，尤其是孙子铭。 “天哪，我没看错吧，那是林煜！林总啊！” “他给陆栖迟开了车门！那他们......” “还能什么关系？陆栖迟长得那么漂亮，林煜来过咱们这儿演讲，看上她也不奇怪。” 唯有孙子铭眼眶微红，神色不定。他刚刚被陆栖迟通过了微信的验证，上面只有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谢谢你的喜欢，我很感激。但我却不值得，及时止损。祝你以后平安喜乐，前程似锦。” 他握着手机的手捏紧了，越是如此，心倒是更难过了。 第62章 破镜不能重圆 喜欢一个人，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修行。 发完这条消息，陆栖迟的心仿佛一块儿石头落了地，轻声问：“是事情都忙完了么？怎么有时间过来接我？” “忙没忙完，接你都得有时间啊。” 若是这么看，林煜真的是个好人，彻头彻尾的好人，情话说的格外熨帖，眼眸也极尽温柔。但前提是你要忽视和忘却更多的东西，才能沉溺在这份温柔里。 “啊，忘了给你介绍。”陆栖迟没有接口这样的情话，“这是我大学室友，齐安安。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品牌外宣和公关策划。” “你好，齐小姐，我是林煜。”他从后视镜扫了一眼齐安安，“见了面便是认识了，既然是栖迟的室友，也是她的好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开口就好。” 这是齐安安第一次这样碰见林煜，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嘴中都大名鼎鼎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私下里原来是这样温雅的人。 “那就谢谢林总了。”她忙回答道。 “哎！你慢点开！这么晚了，你又是刚从酒局上下来。” “行，你说慢就慢，都听你的。” 这场旖旎的气氛，就连齐安安都不忍心去打破。她不明白，若是这不是爱情，那什么样的事爱情呢？可惜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日子很平静，秋季轻松肃杀的气氛逐渐变得冰冷，昭示着冬天即将到来的消息。 这意味着，陆栖迟和林煜已经在一起一年了。 这一年里，争吵过两次，平日里都是无比和顺的状态。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对对方静默地妥协着。 陆栖迟的稿子完成的越来越好，闲时又用笔名发了几篇短小的小说，小有名气。谱写着别人悲欢离合的同时，也在接受着自己的悲欢。 “柏景逸还记得吧？他要准备订婚了，请我们一起去一个游轮上度假，也就当参加他的订婚宴了。要不要去？”林煜斜倚在床上抽烟，拿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不知在拨弄什么。 “记得，怎么这么突然？”陆栖迟也时长见到柏景逸，她记忆里的柏景逸活泼又生动，十足富二代花花公子的做派，不像是想要早早定下来心的人，而且身旁美女不曾重样，突然这么郑重，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突然么？他家里安排的，一同圈子里长大的。从双方父母会面到决定订婚，也才三四天的光景。” “这么快啊......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喜欢不喜欢都是次要的，双方之间要有公司上的合作。这一点才是更重要的。柏景逸始终会死性难改，浪荡至极。他的订婚对象早就有所耳闻，不会太管的。” “原来是这样。”陆栖迟神色一黯，她知晓这是事实，却没想到被林煜这样斩钉截铁地赤裸裸地说了出来，还是心头一凉。 无数的事实都在提醒着她，你们长久不了。 只有她一直忽视着这个事实，一直沉浸在温柔的梦里。 “怎么了？” “没。”陆栖迟淡淡一笑，“你来替我看看，该穿什么好？” “我的栖迟这么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他的眸光赤裸裸，伸手捞过陆栖迟就就冲着卧室奔过去，“先别穿了，你不穿的样子我更喜欢。” 陆栖迟不知今夜怎么了，极致的欲望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落，回首火热的极致缠绵地吻他。林煜似乎受了这种悸动的感染，眸光中承载着浓浓的情欲，细致地啃咬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单手褪去她的衣物，长驱直入。 沉浮多次，方才昏昏沉沉地找回神智。 “你是属狗的么林煜！”陆栖迟看着浑身的青紫印记，咬着牙喊道：“你要我那天怎么穿裙子！？” “那就不穿.......”刚冲过澡的林煜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上半身很是精壮。 陆栖迟时常在想，他其实不像是三十九岁的人，至少看着不像。 “最近逻辑清晰了很多嘛，我瞧着好像没有大问题要修改？” “你又偷看我的稿子，林煜！” “你写出来不就是让人看得么？我就是先帮你校对校对！” 陆栖迟立刻站起来，捏住了林煜腰间的软肉，他痒的地方很多，于是嘻嘻哈哈地滚到了床上去，“别动了！别动了！太痒了！” “还敢不敢了？林煜！” “不敢了不敢了！” 每每这个时候，才是林煜最享受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陆栖迟才会显示出来一些生动的情绪。不再像一个老僧入定、无悲无喜的工具人了。 出发之前，陆栖迟回了趟家。 她是很不愿意踏进这个屋子的，好不容易钻出了淤泥，却在这一瞬间，又被拉了回去。 “妈，我过几天要出去几天，可能没什么时间回来照顾你，你自己记得吃饭和吃药，还有，不要再把他放进来了。” “那是你爸爸，我怎么不让他进来？还有，你要和谁出去？去哪！？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地去尝试恋爱，不会幸福的！” “您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幸福！？”陆栖迟嗓音突然尖锐，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她们从来都不会拥有融洽相谈的时候，“你们的不幸就一定要延续到我的身上么！？您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她忍着愤怒和酸涩收拾好东西，准备好食物和药，摔门而走。 却在门口，碰见了更加令她烦厌的人。 是周达恩。 人到中年，忽然间开始渴望亲情，于是颤颤巍巍地想过来弥补以前的一切，寄希望于破镜重圆、和好如初。 可惜了，在陆栖迟心里，破镜是不能重圆的。 “栖迟，和爸爸谈谈吧。” 咖啡厅是个很适合谈话的地方，冰美式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如同中药汁子一样的颜色横亘在二人中间。 “有什么事儿说吧，我还有别的事儿。”陆栖迟声音出奇的冷漠。 “栖迟，你和那个林先生，你们.......”周达恩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的鬓角有了很多的细碎的白发和无法抹去的皱纹。 “你看见的是怎样，事实就是怎样。” 第63章 从不食言 陆栖迟冷笑一声，“怎么？得知他是谁了？就开始变得客气了？” “不是，栖迟，他……他大你那么多岁，你……”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和他怎么样，也用不上你管。” “栖迟，我毕竟是你爸爸，你的生父，你难道要一直这样横眉冷对的么？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么？你也长大了，也懂事了吧？” 咖啡厅里不能抽烟，陆栖迟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静默地看着周达恩，直把他盯得有些心中发虚，才缓慢开口，“原来人这么快就能忘掉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二十三年前，我妈怀着身孕，挺着个大肚子在雪地里苦苦哀求你不要走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所有的精神疾病还有身体上落下的病根，几乎大部分都是因为你造成的。”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还有，我十六岁那年，我妈生病，病的很厉害，几乎都在家开始说胡话了，外头下着大雨，我背着她跑去了医院。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车愿意拉我们，我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到医院就发了高烧，还得强撑着去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她给你打过电话，我也打过。那个晚上，给你打了二十三个电话，如果你不聋的话，即便是睡了的人也应该会被打醒吧？那当时你在做什么呢？是住在你舒舒服服的房子里，抱着能够助你一路飞黄腾达的老婆，我们不求你照料，也不求你负担医药费，只是希望你能够过来接我们一趟，接一下就好。你去哪儿了呢？” “对，我妈有错，错在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家庭，不应该做了第三者。可当初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离异单身么？”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周先生，做人不该忘性这么大。”陆栖迟伸手喝了口美式，冷漠地用手敲击着桌面，“我23岁了，早就过了需要父亲的时候了。所以以后，周先生就不要来这个不该来的地方了。没有你，我们母女也许过得会更好一点儿。” 失望有了，就不会再有期待了。 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陆栖迟的心中竟然没有了难过，只有了一丝可笑的悲凉。 坐在原地的周达恩，一时间怔愣非常。半晌过后，体面的中年男人在咖啡厅里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后悔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还是后悔当初没有做的再绝情一点。 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陆栖迟将几件长裙塞进行李箱里，又收拾了一些化妆品和护肤品。 林煜突然从身后拥住她，柔声说道：“不用担心，我找人去照顾你妈妈了。她的衣食住行会有人替她好好操劳的。” 陆栖迟点点头，“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收么？” “不用，缺了就再买新的。” “你可太浪费了，不愧是传说中的资本家。”陆栖迟轻笑，回身抱住了他的脖子，她喜欢这样攀着他，他身上烟味和香水味混合的气息让她很安心。 “今天又是打车回来的？” “没有，做了一段地铁，下来打的车。” “是我的错。”林煜停顿了一下，“有驾照么？喜欢什么类型的车，明儿给你弄一辆。” 陆栖迟没有再搭话，她很少接受他的馈赠，不过也不拒绝，东西什么的，都是放着而已。 林煜也许真的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她随口一句喜欢小众设计感的包包，隔天便看见整个柜子上堆满了那几款颜色各异的包包。 但她没有背过。 那句话说完，陆栖迟下楼的时候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跑车，内敛又沉静款式小巧，很适合女生开。 “这……” “说了送你的，栖迟，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食言。” “其实我也开不上的。” “没事儿，既然已经送你了，就随你处置了。” 如果说感动的瞬间，其实很多，但陆栖迟总是会记得，那个把她所说的话，都记在心上的林煜。 航班定在了第二天一早，陆栖迟前一天赶稿赶到后半夜，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萎靡的气息，素着颜，被宽大的帽子和风衣长裙遮得一丝不漏，毫无精神气儿地锁在了林煜的怀里。 他总是极尽温柔，轻声劝哄，“看着点儿道，可别摔了，一会儿到了航班上再睡。” 陆栖迟点点头，脑子却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航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下榻的酒店。 柏景逸早就已经找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订婚宴四点钟开始，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象征性的宴会，双方都是合作的关系，尽管一个院儿里长大，说上感情，倒还真的没有多少。 好在两人都是心知肚明，一切都能够照常进行。 陆栖迟方才萎靡的气息经过两三个小时的休整，缓过来许多，脸上又扫上了些精细的妆容。又选了条低调的黑色裙子，V领，到膝盖处，露出细长的小腿和精细的锁骨，身材一览无余，但却有极是低调。 她不过是个陪衬，还是低调些好。 “哟！林总身边还是头一次在这种场合上带过女人呢！快介绍介绍。” 柏景逸等人早就熟识了陆栖迟，因此并不惊讶，有几个不熟悉的这才张口问道。 “陆栖迟。”林煜轻声说完，便牵着陆栖迟走了过去。 “栖迟，好久不见了！”柏景逸挺夸张地迎了上来，还有吴白等人，他牵着身旁的一个看起来端庄大方的女孩子介绍着，“我未婚妻，孙悦心。” “你先去吧，我说一会儿就过去陪你。” “你的事要紧。” 孙悦心的性子看起来不错，是那种典型的家教良好的千金，一举一动不仅符合规范，而且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这种好家庭长大的孩子通常都是相似的可爱和令人艳羡的。 “栖迟，你可是真的好看，身材也好。怪不得林煜会甘心情愿给你提包呢！”她的称赞也许都是出自真心。 “孙小姐也很漂亮，这件礼服很衬你。” 第64章 情浓 “栖迟，你果然识货。这是我特意找设计师悉心定制的。”孙悦心轻轻一笑，拿了几杯果酒坐在一旁，感受着傍晚微风的拂面，“话说，我从未见过林煜在这种略显私密的场合上带过什么女人。栖迟，你是第一个。看来你有望成为下一个林太太了？” 她并非讽刺，而是调笑着出自真心。 陆栖迟不置可否，她从来不会幻想过这样长远的未来，“孙小姐说远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瓷实。” “感情瓷不瓷实，那是另一回事。像我和景逸之间，连那点儿瓷实的情意都不曾有过，却要选择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还有忍受他身旁的流言蜚语，替他遮掩。也是挺可笑的吧？” 陆栖迟细瞧着，她的眼中带着几分真实的怅然若失，是啊，这世上有几个人又能够称心如意呢？ “世上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不过都是忽略深层的疮痍，追求表面上的宁静罢了。” 林煜带了女人过来。 这无疑是个重磅新闻。 所有人都以为，林煜身边的必定是那种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或者便是那种强强联手的女强人的类型，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漂亮却沉默冷寂的女孩子，尤其是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景逸，你现在也算是称心如意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钱森亭笑着，“尤其是你和悦心他们家合作的那块地，地段优秀不说，是放着就能捡钱的生意。” 他们这样的人，常常游走在灰色的边缘，若说良心上，只要过得去，哪里有了太多的悲天悯人呢？ “别说了，为了这块儿破地，老头子把我的终身幸福都搭进去了。”柏景逸苦哈哈着一张脸，举起杯中酒喝了一口。 “什么终身幸福，你当悦心不知道你的德行？”吴白一笑。 “就因为她知道，我才不愿意干这缺德事儿，明明是误国误民，可老爷子也说了，若是我不娶了悦心，大门都别想让我出去。” “老爷子近些年里劳心劳力，也是为了免得商场的位置晃荡。不容易。”赵晓辉突然出声，说得却是郑重。 “的确不易，这几年算不上太平。”林煜骤然开口，眸光不定。 “休闲娱乐呢！你们谈什么正经事儿！话说，林煜，你是玩真的？怎么把栖迟带过来了？万一让哪家的长辈看见，可不是个大事儿？” “她最近应该心情不好，我想着带她过来散散心。” “真是动真格的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若是让谁看见了，你们就想方设法地替我遮掩过去，过不了两天，我也是该带她走了。” 这句话，有意无意地让快走过来的陆栖迟听见了个一清二楚。 她心中的预感果然成真，在林煜的心里，她始终是那个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而不是自始至终坚定的选择。 她却没有发火，想来想去，又有什么资格发火呢？于是换上一抹恬淡的笑意，走到林煜身边，低声道：“有点凉了，我去屋子里找一件外套。”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个路痴，别再找不回来。” “那好。” 二人静默离开，留下原地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曾见过林煜这副样子，他素来是冷面冷心的性子，没有三分火气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永远都是刀锋利刃。 “吴白，听说她在你手底下供职啊？怎么着，林煜还把自己女人托付给你了？” “可别瞎说。上次林煜闹起来的那件事儿，就是因为栖迟要到我公司来上班，闹了个巨大的不快，当着我的面儿把她扛回酒店去了。”吴白一脸的心有余悸，“结果呢，弄了个折中的法子，在我手底下供职，却不坐班，林煜这才同意，恨不得眼珠子似的看着他女人。” “这么说？林煜动真格的了？” “谁知道呢？就怕他俩长久不了啊。” “也是，这阶层都不一样，况且林煜那边破事儿也是一箩筐，真想断个干干净净，也是难。”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倒是把二人难以长久的结局说了透彻。 只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局者只能沉沦其中，却抽不出身。 林煜陪着陆栖迟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将这个陌生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霓虹灯下，灯光交错的色彩给人以沉醉和朦胧。 “今儿晚上开心么？孙悦心是个挺好的女孩子，她陪着你不会难过也不会寂寞的。”林煜伸手替陆栖迟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从背后拥住她正在观察着窗外的软弱身躯，柔声问道。 情到浓时，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恋人。 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 “开心，她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和柏景逸之间，分不清到底是惋惜还是顺其自然。”陆栖迟回身拥吻他，细细密密地啃咬着他的脖颈，感受着他因为情动而开始的颤栗，断断续续地说着。 “没什么好惋惜的，接手了奢侈的一切，就要容忍它带来的不足。”林煜低声说道，直接抱起来了陆栖迟，将她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别出去了，这里才是我们的世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外间锣鼓喧天的声音将两个赤身**相拥的人，彻底吵醒。 柏景逸是一个一刻都不愿意消停的人，转个身儿便要组织去冲浪，“来来来！快来！冲浪啊！玩啊！” 深秋的天，其实并不适合冲浪…… 尤其是对于陆栖迟这样不会的人来说。 她硬着头皮上了滑板上，结果吭哧瘪肚地便摔倒在水里或者沙滩上，喝了几口水倒是不在意，重要的是还吃了一嘴的沙子。 场面一度十足狼狈。 偏生罪魁祸首们还在那里哈哈大笑。 “没事儿！栖迟，快起来，我柏景逸今天肯定把你教会！” “没事儿，有景逸在，今天你指定是无法囫囵个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吴白笑得更欢。 第65章 相遇 林煜坐在那里但笑不语，目光柔柔地望向陆栖迟。 这一刻，天地间的所有悲伤都在缓慢的消逝，陆栖迟觉得，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欢愉的时候了。 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忘了自己满身的泥泞和沙子。 冲浪终究没学会。 陆栖迟却得了场重感冒，伴随着发烧和呕吐，活活折腾了一个礼拜才勉强将亏空补救回来，她本来就是个体弱的人，加上生活作息并不是十分规律，经常熬夜赶稿子，更是雪上加霜。 林煜并不时常回来，很多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她通常都是只吃一顿饭的，起得晚，晚上又为了身材不想吃，一顿饭就能够合并成早中晚。 “醒醒，栖迟，乖，起来把药吃了。”林煜晃了晃正在床上迷迷糊糊昏睡着的陆栖迟，他最近这段日子里，很少去公司，都是在家里照顾着陆栖迟，顺便还雇了一个手脚麻利的阿姨，时不时地熬个粥或者做些病号餐之类的。 “等到过几天你愿意动了，我带你去看看中医吧，你体虚又总是胃寒，喝一段时间的中药好好调养一下。” 陆栖迟皱着眉把药吞下，“还要喝中药？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什么好的差不多，你看你那嘴唇颜色白的都吓人。” 陆栖迟回望他收拾药碗和水杯的背影，觉得他真的是太好太好了。好的让她觉得他们永远都可以这样幸福下去。 阿姨是当地人，烧的一手好菜，手脚麻利，不爱多言。 她晚上也并不在这里留宿，通常是做好晚饭便直接走了。 有了人时时刻刻地做饭，陆栖迟的生活明显是规律了许多。 这天，齐安安来了。对阿姨手艺赞不绝口的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把自己撑得躺在沙发上动弹不了。那天林煜并没有回来。 “这是怎么了？这么报复性地吃饭，阿姨的手艺再好，你也不至于吃这么多吧。” 齐安安眨巴着眼睛，“我昨天，拒绝了一个和我告白的人，” “然后呢？” “然后昨天我遇见了李东。” “是因为遇上了李东，所以才拒绝了？” 齐安安“啪嚓”一声起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才轻轻地说道：“他无法成为我继续热爱生活的理由，但是他却可以成为我拒绝别人的理由。” “听说他现在在酒吧驻唱，也算是小有名气，收入虽不稳定，但却不菲。安安，你还是最喜欢他，可是你已经无力接受和他的未来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可笑吧？明明是我提出来的分手，始终无法往前看的还是我。” “往前看吧，安安。人永远都要向前看。李东再好，你再留恋，再不舍，再难以忘却，你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可能了。”陆栖迟从阿姨手里接过来几盘小点心，“吃点东西垫垫，别光喝酒。” “不说我了，你呢？A市好玩么？” “挺好的，我又不是主角。”陆栖迟想到冲浪的时候，竟然轻轻地笑了，“还是很好玩的。” “你喜欢林煜，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提到他，你眼睛里虽然有化不开的雾气和悲伤，却遮不住你对他浓重的欢喜和爱意。” “可惜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光明璀璨道路，还是说是一场漫无目的的修行。”陆栖迟低下了头，“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只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齐安安明白她的意思，好又能够怎么样？爱意汹涌又能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又能怎么样？终究不是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感情，林煜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是现在的陆栖迟也未能全部认全，如此......又岂能长长久久？ “所以你......究竟想好了么？” “想好了啊，若是林煜今天摆在台面上告诉我，他不想和我一起了，那我随时就可以搬出这个房子，把那些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家当直接带走。我也不在他手底下谋职，不会对我的生活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你早就想好退路了！？”齐安安一脸茫然的惊愕，她真是个矛盾的人，既能接受林煜的缱绻温柔，又能够随时做好抽身的准备。 爱么？爱。 理性么？理性。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传说中的爱情么？ “是啊，他有他的退路，我自然也有我的。” 陆栖迟看见阿姨在厨房收拾的背影，轻声说道：“阿姨，今天天很晚了，要不然在这里住一晚吧。反正他也不会过来的。” “这......这怎么好呢？” “没关系，左右明天早上我和朋友也希望能够吃到阿姨做的早饭。” “那好吧。那我就打扰了。” 阿姨姓王，外地人。为了自己家的孩子，才来到了这个城市，又为了减轻生活的压力，出来做家务。 这是她做过的最省事并且最轻松的一家了，主人很随和，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她记得第一次过来的那天，林煜公司的助理已经联系好了她，她按着地址找上门来，便看见了陆栖迟懒懒地靠在了林煜的肩头。她知道，这恐怕是一对夫妻。 只是，陆栖迟看起来太过年轻，林煜看起来却是并不年轻。 她张口便叫太太，却被陆栖迟温和地笑着打断，“我不是什么太太，叫我栖迟就行。他，你就叫他林先生吧。” 她并不时常看见林煜，却在无数的新闻报道上看见过相似的脸。陆栖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被包养的金丝雀，也不像什么见不得光的情人，相反，她很忙碌，在家里有时候一天不得闲。 王阿姨不由得感叹，她已经老了，看不懂现在年轻人是是非非的感情了。于是轻叹一声，去客房休息了。 日子过得很平静。 秋天的冷意更甚，喧嚣着告知，冬天即将要来临。 二十三岁的陆栖迟，在和林煜古井不波的感情之中，平静地即将迎来又一年的春节。 他们在一起，两年了。 第66章 危机重重 林煜挺忙，陆栖迟也挺忙。 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并不多，微信上的联系也是少之又少。 所幸，感情没变。 但是日子显然不会这么平静，周围弥漫的危机永远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们之间不会有结局，不会有未来。 某天，陆栖迟正在赶稿子，她是在写一个新上映的，评分挺好却两极分化的电影的影评，焦头烂额之间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陆栖迟陆小姐么？” “我是，请问哪位？” “我是林煜的前妻，郑茹。” 坐在咖啡馆的一家包间里的时候，陆栖迟才勉强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和谁见面，于是仔细端详之下，发现郑茹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年纪已经不轻了，眼角带有纹路，眼眸中缺少了那份五光十色的色彩，一身名牌套装，昭示着不菲的身家。 同样，郑茹也在端详着陆栖迟。 年轻，漂亮，气质清冷沉寂，不像寻常的妖艳女人般多情。 这也意味着，这是个并不好对付的女人。 “陆小姐今年多大？”郑茹轻声问道。 “23岁。”陆栖迟并不害怕，她见过太多东西，什么麻木冷漠、什么歇斯底里，况且她也不曾插足过旁人的家庭，不曾对人造成什么影响。 “真年轻啊。”郑茹一叹，“我像陆小姐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这世界上真心可贵，情比金坚。只可惜事实告诉我们，只有情是不够的。” “您错了，”陆栖迟微微一笑，“我虽然相信真心可贵，却并不仰赖于真心。” “是我小瞧了陆小姐，”郑茹露出了真面目，冷笑一声，“你应该知道我和林煜之间有一个孩子，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两家有着不可割舍的合作关系。所以陆小姐不要痴心妄想有朝一日能够登堂入室成为林太太，即便是林煜已经带着你去遍了他亲密私人的局子，即便是你的愿望他都乐意替你实现，你也不可能成为他唯一并且最后的一个女人，你们不会有未来的。” “您又错了。”陆栖迟面不改色，甚至还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林太太，也从来没有抱着这些不合时宜的幻想。林煜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也从不过问，也知道您和他之间有着孩子。您是您，他是他，孩子是孩子，我是我。若是林煜现在不耐烦，我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开你们的世界。但是很抱歉，目前我们还正在相处。” 郑茹：“.......” 这把轮到郑茹哑口无言了，她以前这样干过不少，不是强词夺理面目涨红，就是掩面而泣楚楚可怜，这么一对比之下，陆栖迟的冷静，画风过于清奇了。 “我不是郑小姐的假想敌，也不该是您嫉恨对付的对象。”陆栖迟轻笑了一下，“今天这杯咖啡显然是我喝得多，所以单我已经买了，希望不要再见了。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这一回合，陆栖迟完胜。 可是在她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刹那，眼泪“咣当”一下就出来了，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一盒烟，静悄悄地点上了一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所有的坚强和理智还有不在乎，在这一刻，全然土崩瓦解。 所有人，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自己或者他人，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你和林煜，永远都不可能长久！ 她知道，可是不影响她伤心难过。 她想，她是喜欢林煜的，即便是他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她也不是。 一根烟燃尽，思绪和理智都在回拢，但却又不耐烦地又点了几根。 林煜今天在外出差，洽谈项目，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哪里又有功夫管她的情绪，她知道并且理解。 吴白约她出来喝酒，美名其曰是有正事儿。 “你这一身烟味儿，这是怎么了？这么辣的香水味都没遮过去。”吴白有些诧异，伸手把酒单还给服务生。 “林煜他前妻过来找我了，才刚见完。”陆栖迟和吴白，倒是总能说上几句真心话，抛去林煜的关系，也抛去他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啧啧啧，啧啧啧。”吴白“啧啧”称奇，“怎么着，你也会被她吓退了？” “怎么会？”陆栖迟喝了口啤酒，“我冷静得不得了。只是出来的时候，有些感怀罢了。用不着我自己提醒自己，所有人都在提醒我，我和林煜之间不会有过任何的长久的未来。” “你倒是清醒。我们这样的人，倒不是什么朝令夕改的渣男，只是感情在我们的人生中占的分量太低了，低到想在乎的时机都没有。林煜看重你，喜欢你，甚至是毫无理由的纵容，可是......”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的其他事情产生任何冲突，我都会是那个被毫不留情放弃的，是么？” 吴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不是混蛋，也不是渣，这是最普通的事实。 “算了，你说你找我来，是有正事儿，什么正事儿？是有什么新安排么？前几天的那个稿子，我还在磨，有些地方不太满意，可能过两天就发过去了。” 说到工作，陆栖迟绽放了几分光彩，神采奕奕的人生。 “不是说那个稿件。我是说，我又新招了几个新媒体这边的人，都是岁数不大的学生，即将毕业，名牌大学，跟在你那边也是颇有助力。” “你是想让我自己弄个工作室？带这样一个团队，专门负责你们公司整体对接的传媒推广这一块儿？” “跟你说话，就是省事儿，我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呢吴总。”陆栖迟早有这个打算，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好，于是自然痛快地一口应下来，“我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吴总的这一片信任和赏识。” “栖迟，这么说外道了。” “不是外道，是感谢。你是个很难得的人，至少在我的事业上帮助了我太多太多。” “我准备离婚了，栖迟。” “离......离婚！？” 第67章 工作室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吴白：“......”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的人么？而且陆栖迟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夸夸他的人...... “不不不，我倒不是过于惊讶，我只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你带过从亲密的女人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也是正常，不偷不抢，不过是个离婚的事儿。” “我和她说了你都未必信，是小的时候就定下的事儿。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有着女朋友，她有着男朋友，然后家里面让我们结婚。在他们眼里，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家企业两个家族之间的合作。这么多年都是分居状态，两个人之间不仅没有感情，还因为硬生生地绑在一起，变成了更加难以言喻的关系。” “那怎么现在突然就想到，要离婚呢？” “因为合作关系终止了，友好地结束了。我们之间也终于可以结束这份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了。 陆栖迟有着一瞬间的哑口无言，但很快也就能够理解了。 在他们的眼里，产业的东西是必须的，名声也是必要的，感情和真心不过是这两者之下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有或者没有，都显得没有那么必要。 吴白其实是在借他的事情，敲打她莫要用情至深。 她低低地笑了一下，左手顺手点了根烟，右手拿起酒杯，向前一划，“那就敬吴总重获自由、得偿所愿了？” “多谢，也祝陆总前途星光灿烂。” 几天之后，吴白让人弄了个写字间，地方不大，零零散散地倒是足够坐下这几个人了。都是年轻的新鲜面孔，怀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陆栖迟看着竟然有些羡慕，她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神采奕奕、活力四射的模样。 “陆总好！”清脆整齐的声音倒是把陆栖迟吓了一跳，她哪里算得上什么总，不过是吴白抬举，终究不能自视过高。 “不用叫陆总，叫我栖迟或者陆姐都可以。我也就浅浅的比你们大了一岁，没有那么多虚礼。” “好嘞！陆姐！” “这样，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栖迟，你们叫我什么都可以。说明一下，我们是个工作室，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吴总公司的，负责新媒体推广这边，我想具体的工作内容你们都应该知道了，就也不用我多强调，既然来了，工作就是第一位的。该出稿出稿，该宣传宣传，每个人该负责什么，就负责什么，我会跟进你们工作内容的每一步。包括稿子里的一个错字都不要出现。”陆栖迟站在几个人的中央，穿着黑色的薄大衣，里面一件长裙，格外迷人干练，“还有，我没有什么过于传统的规矩，不用打卡，迟到早退我不在意，只要手里的活干完就行。你们尽管干，奖金工资尽管拿，出了事儿我担着，但是回头我自然会找你们。” 五个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跃跃欲试，眼中闪过几分期待的光芒。 跟着这样的负责人，他们也想看看能够做成什么样子。 “这是我之前供过的一些稿子，后面还有三篇是公司之前的稿子，你们熟悉一下公司的定位，也熟悉一下我的风格。今天先这样，都撤吧。” 工作室加上陆栖迟一共才六个人。 陆栖迟和几个人准备收拾东西撤的时候，正看见林煜提着杯热咖啡走了上来，穿着黑色的大衣，暗红色的西装，带着金色的框架眼镜，成功人士又极为帅气的模样冲进陆栖迟的眼帘。 “还没忙完？”林煜自然而然地接过陆栖迟手中的包，把咖啡递到她手上。 “正要走呢。你不是出差了么？”陆栖迟有些诧异。 “才回来，这不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见你了么？”他的情话熨帖动人，低沉的嗓音配上温热的咖啡让陆栖迟心中一叹。她什么时候能拒绝了林煜了，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无坚不摧了吧。 她一笑，跨住了林煜的胳膊。 “各位好，我是你们陆总的男朋友，以后会常见面的，晚上加班想吃啥不要客气，尽管开口我请客。替我照顾着点儿栖迟，她身体不太好。” “男朋友”三个字，让陆栖迟的心中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无比灿烂地开在心头。脸色一红，“说什么呢，走吧。” “啊啊啊啊啊！陆姐男朋友好帅好儒雅温柔啊！” 等到下楼，五个人又看见了那辆黑色车。 “啊啊啊啊啊。还这么多金！” “你们没认出来么？这是林煜。”辅修过金融的一个男的秦麟冷不防张口，他无数次在财经杂志上看过林煜的脸。 这下没人叫唤了，却都是张大了嘴巴。 原来真正厉害的人，都这么低调了？ “怎么回来不和我说一声？”陆栖迟喝着温热的咖啡，皱了皱眉，“还是冰的咖啡好喝些。” “给你个惊喜，我特意找了吴白去要的你工作室的地址。冰咖啡不行，忘了自己肠胃的事儿了？走吧，正好带你去调理调理身体，医生已经约好了。” 陆栖迟：“......”喝中药的事儿来的这么突然么？ 是一家中医医院，挺僻静的一个包间的地方，里面坐着个年岁偏大的男中医，不是那种胡子花白的样子，和传说中的老头儿相距甚远。 “林总？这次是想看哪方面？”医生极为热情。 “不是我，是她，她前几天感冒发烧刚刚好，肠胃什么的特别不好，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应该喝几个月的中药调理一下？” “倒也不用喝那么久.......”陆栖迟满心不情愿地把胳膊伸了过去。 “听话，听医生的。” “脾胃不和，虚火过旺........”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的问题，总之就是一句话，要喝药，要喝很久的药...... “记得，不能经常熬夜，要按时吃饭，不能喝太冰的东西！”医生神情肃穆，“药那边已经抓好了，去取药吧。” 陆栖迟：“......”有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第68章 岁月静好 看着眼前一大兜子的中药，陆栖迟叹了今天的第五十次气。 林煜却是毋庸置疑，“阿姨，帮忙把药热一下。” 陆栖迟：“.......” “行了，你看看医生说了那么多的问题，你还不觉得严重么？记得忌烟酒，不要有事没事就背着我抽烟，当我不知道么？” “我还年轻，怎么能这么多毛病！？” “年轻是年轻，你得好好陪着我啊，总是生病怎么好呢？” 陆栖迟深深觉得心软是女人的天性，两句话，她就乖乖地喝起了面前苦药汤子的东西，眉头皱得能够把几只苍蝇夹死。 “咖啡一样苦，你不是也喝的挺好？” “那能一样么？林煜，你又在强词夺理！这咖啡和中药怎么能一样？” “你就当他是一样，反正颜色也差不多。”林煜笑着，一直坐在旁边哄着她把药喝尽，“栖迟，一定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我啊。” 陆栖迟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我也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只怕是......世事无常。 林煜前妻的事情，陆栖迟想，林煜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提，她也就不提。本来就是件小事儿，至少也许在林煜的心里，这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儿。 阳光暖融融的早上，陆栖迟披着宽大的睡袍，手中提着一碗中药，皱着眉头喝下去，旁边的是拿着笔记本或者书的林煜。 他们都在随意着，感受着这一刻的融洽和安好。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药是陆续吃着，只是陆栖迟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惯，的确是难以改变。在林煜看不见的时候，她还是会默默地点根烟，排除心中的烦躁。 “陆小姐，你还是把烟戒了吧。林先生都说过无数次了，不让您抽烟，让我看着，您看看，这都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根了。” 王阿姨端了一盘子水果走过了过来，有几分犯愁。 陆栖迟要真是那么听劝的人就好了…… “阿姨，就一根，今天最后一根了……” “可是先生那边……” “哎呦！阿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管他做什么？” 王阿姨叹了口气，其实她一直都不太明白陆栖迟和林煜之间两个人的关系，若说是情侣，未免过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平淡之感，可若说是夫妻，又为何一个唤先生，另一个却不让唤太太呢？ 而且……看起来还差了那么多岁。 林煜这几天都会过来陪着她，兢兢业业的，监督着陆栖迟喝药。 陆栖迟的工作室成立的很紧迫。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稿件砸过来，她此生第一次觉得这人上人的日子也都是用命去挣来的，她有着无数需要审核和把控的稿件。这种犀利的，主观性很强的稿件通常都有着不同的见解，她头痛的同时又要耐心地去进行劝导。 转眼间冬天来临，万物凋敝。 柏景逸等人组了个局，说是要出去好好游玩一番，既能够泡温泉，又能赏雪，别有一番乐趣。 这群人，既能够游手好闲，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是扒下这么一层皮，每个人似乎又都是商界精英。 局子中自然要有林煜。 “去不去？”林煜磨着陆栖迟的腰身，轻轻地说道。 “哎呀，我这里实在是走不开，工作室刚刚开张，你是不知道有多少活儿要干。” “那我自己去了？你就不会想我么？” “那我每天都给你打一个电话好不好？” “好。”林煜一把抱起陆栖迟，“好几天都不能见面，今天彻底弄个够。” “哎哎哎！林煜，我的稿子！我明天要交稿的！我明天要开会！！！林煜，你放我下来！” “让吴白去死！什么稿子不稿子的！”林煜一把勾腿把门“咣当”一声带上，把陆栖迟压在了身下，摩挲着她光滑洁白的腿。 陆栖迟起起伏伏，仿佛在海水里不停地上扬和沉淀，她起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林煜特别能折腾，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怀疑他是不是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 王阿姨替他简略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该到点儿启程走了。 “路上小心，到那里了给我发一条微信。” “好，记得按时喝药。” 陆栖迟天天泡在工作室里，几乎连家都很少回去了，她沉溺在自己的工作中，感受着工作狂那种极致的疲惫和快乐。 林煜是孤身去赴局的，带着个简略的行李箱。 柏景逸也没有带上孙悦心，他哈哈地笑着，“哟！吴白刚离婚，林煜连栖迟都没带着，森亭和晓辉难得有空出来，我让这儿的老总给咱们安排几个美女！哥几个好好乐一乐！” “来来来！林煜，清心寡欲久了，是不是也想念外面的世界？”柏景逸忙拉着一个美女过来，“瞧瞧，眼熟不。这一举一动像不像栖迟？来吧！” “美女，今儿晚上把林总陪好了，有的是你好处！” 林煜被眼前浓重的香水味刺的皱了下眉头，可是她的眉眼之处的确是有几分像陆栖迟的，柏景逸的确是了解他的口味。 在这里留宿一晚，也没什么要紧的。 可是…… 可总是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他要的不是相似的人，似乎只是那一个人。 “林总，这么晚了。这雪景也赏得差不多了，不妨……回了酒店早点儿睡觉？”这么登堂入室的邀请，林煜若是在听不懂，恐怕也白白地混了这么多年了。他轻笑一声，“也罢，走吧。” 柏景逸笑着看到了这一幕，也没多想，随便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当然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拍拍眼前的盛景，顺便拍上了林煜和人相携回酒店的背影。 他满不在乎地发了微博，庆祝这个难得的狂欢之夜。 陆栖迟自从认识了他们，便一一关注了微博，夜里百无聊赖地翻着微博的内容，意外发现了这一张照片。 林煜的那件休闲的西装，是她化成灰都能够义无反顾地认出来的。 她就这样，发现了这无比刺眼的一幕。 心中有数是一方面，亲眼见到又是一方面。 第69章 刺眼 刺眼，当真是刺眼。 陆栖迟脑子一瞬间“嗡”的一声，她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从未要求过名分，或是光明正大，也从未要求过他的忠贞，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渴望拥有，只是心里知道，即便是渴望，也不会得到。 “我以为你的温柔都是真的，其实这份温柔能够给我，也能够给旁人。”她心中嘲讽地想道，静默地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烟雾袅袅上升，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恨不是恨，爱也不是爱。 一口气卡在心头，不曾吐出，又咽不下去。 柏景逸可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微博，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 林煜却是有些冤枉的，他动过留宿的心，终究还是没能实现。望着一张三分相似的面容，没能下得了手。 “夜深了，你先走吧，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人陪。” 姑娘脸上气急败坏，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林煜坐下抽了支烟，竟是从未有过的思念。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陆栖迟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动人，她寡淡冷寂的性子，清冷动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片刻不离。 “怎么着？现在到嘴的肉都已经不吃了？”吴白冷眼瞧着那女孩子灰溜溜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走了进来，他顺手从林煜的烟盒里也抽出来了一支烟点上，“老实说，也没看过你这副样子，是有人究竟转了性，还是……一颗真心按捺不住了？” “少往我身上扯，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林煜笑骂一声。 两个人之间认识这么多年，尽管之前因为陆栖迟在吴白手底下供职的事情闹了点儿不上不下尴尬的不愉快，可是也不会影响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栖迟是个好姑娘，混迹这么多年倒也没见过这样的，她都跟了你了，背的包还是那么寒酸。工作室都成立了，钱也不少赚，倒是依旧那么拼命。” “你也看上她了？” “不，是欣赏，她是我要不起也不能招惹的那种。” 林煜夹着烟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我何尝不知道？初见的时候，也许只是轻微的好奇，但是随着日积月累的朝夕相处，好奇心渐渐被磨平，取而代之的倒是一种熨帖的心情，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能够感到舒服二字。” “你那边破事儿一箩筐，不干不净的牵扯。别忘了，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郑茹呢！” “我知道。所以，总是忐忑着不敢贸然。既怕唐突了，又怕有朝一日，一切变为梦幻泡影。” 大大方方的是浅淡的喜欢，小心翼翼才是深沉的爱意。 陆栖迟拿出了那个用她一个月工资买的价值不菲的打火机，长长地叹了一声，感觉这一片脚踏实地的真心，终究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林煜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正如陆栖迟一句都没有提过，是一样的结局。 忙起来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林煜带给她的欢喜或者是悲伤，仿佛没那么重要了。 “文笔要犀利些，这个看起来观点新颖，但是如果细读上去的话，发现缺少感情上的支撑。” “这个问题我也是发现了，可是陆姐，怎么调整一下呢？” “缺少感情上的支撑其实最好办，可以找一些现下多元化的热点事件，比如微博热搜上的娱乐新闻，或者是大众关注的焦点事件。用这些事情找到和你文章相似的主题，发表你自己略显犀利的观点和看法，就能够成为情感支撑，还可以引起读者的共鸣，你们觉得呢？” 陆栖迟虽然表面上是领导，但是大多数时候，她从来不因为这一点拿架子，反而事事征询别人的意见。 毋庸置疑，她是个好领导，尤其是对于年轻人来说。 黑色的车停在了工作室的楼下。 拿着便当和咖啡的林煜急匆匆地走了上去，以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推开了工作室的大门。 彼时，陆栖迟正在开会，她被骤然闯入的声音吓了一跳。 “抱歉啊，各位，打扰你们开会了。”林煜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各位开会辛苦了，我带了便当和咖啡，吃饱喝足再工作也是一样的。” 他抬眼一笑，“顺便，借用你们领导几分钟。” 年轻的员工们眉眼之间满是艳羡，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林总自便！” 陆栖迟心中惊喜划过，那些刀锋暗箭的往事，轻而易举又被抛了出去，“怎么回来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怎么忍心打扰陆总工作？一个小惊喜。”林煜顺手拉着陆栖迟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地方，是她自己的办公室。 这里隔音不错，又能够掩人耳目。 他亲吻着她的脖颈，轻声说道：“想没想我？栖迟，药有没有按时吃？我不在的日子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栖迟，我很想你。” 他的任何一句情话，总能够让陆栖迟丢盔弃甲。 “我也想你了。”陆栖迟回吻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精心挑选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先不管什么礼物，先管我们自己。”林煜显然有些欲罢不能。 “可是我还没吃饭呢！我还要喝一口咖啡！” “喝什么咖啡，你难道还怕我喂不饱你么！？” “等等等等！林煜，这是办公区域！外面还有人呢！” “有隔音，怕什么！” 林煜三两下扯下了陆栖迟身上最后的遮挡，奋力向前一挺，让二人的结合从来没有这么紧密过，他静静地律动着，发出满足的声响。 直到陆栖迟神色红润地走出去，都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她急匆匆地吃了两口便当，又喝了几口咖啡，差点没给自己噎死。 “哟哟哟！陆姐这是干什么去了？”眼尖的人立刻看见了陆栖迟脖颈上红润的草莓印记，加上微红的脸，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一瞬间，陆栖迟的脸更红了…… 第70章 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身旁跟着的，是一脸餍足的林煜，他正系着领带，松松垮垮的衬衫，别具有一番风流的态度。 “快走吧，我这儿还有事儿呢！”陆栖迟推了他一把。 “行行行，这就走，这就走。对了，晚上几点完事儿？我过来接你。” “不一定呢，你先回去吧，要是太晚了你就早点儿睡，我打车回去一样的。” 林煜点点头，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我等着我的礼物。” 他们的感情收拢了一派艳羡的目光。工作室里年轻的小女孩儿满眼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在朋友的Party上大喊道：“为什么我遇不上林总那样多金帅气还温柔体贴的男人！！！” 但是他们其实还不太知道，感情这件事情，其实是很微妙的。 微妙到，这条路上，稍有一点点的差池，都会分崩离析，不得善终。 那是一段林煜和陆栖迟感情极为浓厚的时光，虽然忙，却总是能够心意相通、体贴入微。 “林煜，你是疯了吧！？” 某天，林煜的公司里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大喊大叫着，让林煜眉头紧皱。 “你在发什么疯？郑茹，我不管你私下里怎么样，但是这是公司，你注意点儿自己的举止和影响好不好？” 郑茹的气质不错，可面目上却带着几分狰狞。 “我注意点儿影响？你和那个陆栖迟你侬我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 “我们离婚了。”林煜面对这样歇斯底里的吼叫，竟然变得格外冷漠，“而且我再次重申一遍，离婚申请你签了字，某些关系上，其实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不是我不爱孩子，而是你从来都不打算让我见他，不是么？郑茹，我忍了你这么多年的歇斯底里还有神经质，我已经够了。协议婚姻耗尽了我所有的热情和期待，所以，不要再折磨我了，也不要再在我身边阴魂不散了，听见没有！” “我爱你，有错么？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有错么？”郑茹的眼泪夺眶而出，“是你的心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你是因为我姓郑在心甘情愿娶我的，我哪怕跪在你脚下苦苦哀求，你都不曾停留过！不是么！？” “我说过我不爱你，是你同意的。郑茹，多年夫妻走到这个地步，我很绝望，但我现在希望摆脱了，你能不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他的平静，犹如最后一道防线，击垮了郑茹心头的最后关隘。 “是啊，我郑茹就是一场笑话啊！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郑茹眼中泪意闪烁，“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郑茹最后的神情，让林煜心底一寒，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不好预感。 但他并不在意。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始终都是强求不来的。 他和郑茹的结合，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是两个家族为了挽救濒危的企业做出的选择，自始至终，他们考虑的都不是感情上的事情。 陆栖迟并不知晓这段插曲。 她最近太忙，昼夜颠倒一般的生活让她的身体有一些不太好。 林煜找了人专门照顾她的母亲陆凌，其实物质上的一些条件可以很好地去创造或者给予，精神层面上的亏空，却没有几个人能够补偿回来。 所以她抽空回了一趟家。 屋子里面整洁干净，处处都透着生活化的气息。 “妈，我回来了。” “栖迟回来了？好像都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你了，我的女儿，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看起来，好像瘦了许多呢。”陆凌不发狂的时候，其实还是个好母亲，她会关心她，也会在意她的点点滴滴。 “妈，我没事儿。就是最近有点累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爸爸时常打电话过来给我，也总是问起你的近况。他想补偿，我是知道的。” “妈，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一点点的补偿能够代表的了什么？他这不是补偿，仅仅只是为了怕自己的良心不安！” “这是你妈爱了一辈子的人，到头了到头了，竟然还是这样的状况。” “好了，妈，我们不提他。我给您带了两件衣服，都是公司客户送的，还有几天围巾，是我挑的，我看着都不错。加上天气冷了，妈，你也要好好保暖。” 这是难得的和谐场面。 陆栖迟却在回去的路上，哭倒在了林煜的怀里。 “是不是这些年，我对她太苛刻了。我总觉得她不爱我，她是为了留住那个人才把我生下来的。可是她又一直关心着我，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会在日历上记下我回来的日期。她为了一个男人，从青丝到白发，熬出了眼角的皱纹，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她终究还是我的母亲。” “别哭，有我呢。”林煜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擦干了她的眼泪，轻声说道：“人总是矛盾的，有些事情，你不必想的那么深。她是你妈妈，她一定会爱你，甚至会多过自己。你也要爱自己，不要把别人的错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回去吧，王阿姨烧了你最爱吃的糖醋肉。” 陆栖迟会在数不尽的温柔中渐渐沉静。 晚饭结束过后，她窝在林煜的怀中看着一篇稿子，一边看，一边还在犀利地点评，“这个情绪总感觉渲染得不是很到位。” “你现在越来越有陆总的范儿了。” “什么范儿，总归是个职业病吧。” “我看了你最新写得那句影评，不问来路，总有归期。你说什么是归期？”林煜捋着陆栖迟的头发问道。 “可能是心灵上的归宿吧。” “那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归期？” 陆栖迟柔柔一笑，“你的心，就是我的归期。这句话就是给你写得，没想到，你还真的看见了。” “你发的每一篇稿子，我都是细细看过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林煜却是突如其来地接到了一通电话，他脸色瞬间大变。 第71章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郑茹自杀了。 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生前高贵至极的女人，死后却是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死无葬身之地。她留下了一封并不算简短的遗书，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在人心上一般。 “林煜，这封信是留给你的。我很爱你，爱到迷失自我，放弃人生。但我生来也并不是疯癫至极的这般样子，你我青梅竹马，大院里相见的时候，你站在树下看一本我并不懂的英文书，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这一生能够得你相伴，便是此生无憾。现在细细想来，不如不见，不如不钟情，钟情的那一刻便是我郑茹一生悲剧的开始。嫁给你，是我有预谋的一切。我打听到了你公司里面出现了一些资金链的危机，当时若是我嫁给你，你我两家合作，不仅能够免除这份危机，还能够实现双赢的目的，你父亲一定会同意，甚至会满心欢喜地将我迎进门。所以，那一封婚前协议书，承担的从来不是交易，而是我郑茹对你浓浓的爱意。” “可你不爱我，一丝一毫都没有。你甚至不愿意因为这场危机勉强娶我，酒醉之时，我和你生下了孩子。我疯癫，我歇斯底里，我疯狂咆哮，其实不过是因为我希望能够得到你那些微小的注目。我不在乎你外面有多少女人，我也不在乎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只是希望能够成为你真心相待的人。” “你父亲过世，我父亲也过世了。我们的婚姻在名存实亡之中终于消散，我却依然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细节。陆栖迟的出现，打破了这份所有的沉寂，你对她的上心，让我无可奈何的焦灼。明晃晃的疏离和厌恶，打破了我最后生的希望。” “我死了，没关系，不求来世。” “希望你能够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把他平安抚养长大，也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此生沉迷于无处追寻的爱情之中，搭进去了自己的一辈子。” “再见。” 信是亲笔写得，上面甚至还有着几分泪意的痕迹。 林煜握着这封信的时候，手颤抖了几分。是愧疚么？是的，他好像对不起这个女人的一辈子，但是归根结底，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被安排好了，过这被束缚却无处逃离的一生。 “您好，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前夫。” “那您之前知道过她有自杀的意图和倾向么？” “不知道，我们并不时常联系。” 陆栖迟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她没有任何的准备。她赶到的时候，林煜正一个站在角落之中，茫然地抽着烟，看着一趟又一趟的人来来往往，有收敛遗体的，有过来调查的。 “林煜……” “别动，栖迟，让我抱一会儿。”林煜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烟，转身拥住了陆栖迟，声音沉闷，“我不知道，原来我和她的终结，竟然是这一步。” 陆栖迟长长一叹，又是一个把路走死了的人。 她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 尽管我们生来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你对林煜的爱，是毋庸置疑的真诚。 人一旦死后，生前的是非和荣辱，就都已经缺少了意义。 远处直挺挺地冲过来了一个不算小的男孩子，看起来其实眉眼和郑茹更像几分，他眼眶通红，大喊大叫，“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妈妈！！！是你们！！！” 他茫然无助，仿佛丢失了全世界。 他是林煜的儿子，林缘。 缘分的缘，不知道究竟是孽缘还是良缘。 林缘愤恨地捶打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哭得哽咽，“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你不时常过来看我，妈妈也经常不理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林煜如同一个木头桩子一样任凭林缘捶打。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难道要他对一个孩子说，因为你的爸爸不爱你的妈妈，所以你的妈妈跳楼自杀了？ 陆栖迟透过林缘，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在歇斯底里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家庭都是夫妻恩爱和顺，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却是冷漠的父亲和疯癫的母亲。 她轻叹了口气，蹲下来，半蹲到林缘的面前。轻声说道：“缘缘，没有人害死了妈妈，是因为妈妈觉得这个世界不好玩了，所以想要离开。这种离开，对于妈妈来说，是一种解脱和快乐。以后，跟着爸爸生活好么？是妈妈让爸爸照顾你的。等到缘缘长大了，就会明白，再过许多许多年，你就可以见到妈妈了。不要哭了，好么？” 林缘被这样一劝，眨巴着眼睛，倒是真的把眼泪收了回去，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爸爸身边？” “叫我姐姐或者阿姨都可以。因为爸爸太孤独了，所以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和理解。缘缘以后，要好好体谅爸爸好么？” “好的，姐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哭鼻子了。我会成为一个男子汉的！” “缘缘今天是不是要上英语课啊？让阿姨收拾收拾东西，送你去好么？” “好！” 小小的孩子，还不太理解什么叫死亡，更不知道什么叫爱恨情仇和生离死别。他只知道，自己不应该失去和孤独。 “栖迟，谢谢你。我……” 陆栖迟替林煜整了整衣领，“没什么，孩子还小，不要过早地让他生活中所有的惨痛事实，还是快乐一点比较好。事情处理完以后，好好休息休息吧。” 血淋淋的人命横亘在中间，不是能够轻易磨平的。 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如同命中主动一样，没有根据，更没有什么依傍。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葬礼该办要办，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分割和处理。 林煜甚至忙得和陆栖迟几天没见。 陆栖迟心思复杂，将吴白约出来喝酒，几杯酒下肚，才觉得神智回拢了一些。 第72章 爱一个人是罪孽 以陆栖迟的身份，其实也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之上。 女朋友不是女朋友，正宫不是正宫，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也不是朋友。 她心知肚明，所以也懒得凑上去，干脆躲个清净。 工作室现在的日子也不算是特别忙碌，几封稿件她过一过目，挑一挑也就算了。可是闲下来的日子，也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忙起来连口水都喝不上的时候了。 “这是怎么了？我可很少见到你这么颓唐的时候。”吴白诧异之后脸色一沉，“别告诉我，你是在芥蒂这件事情。” 哪件事情，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怎么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倒不是芥蒂，只是有几分惋惜的滋味儿。” “郑茹的事儿，是我意料之中，却也是难以想象的。她这个人，从小做事儿，就都是走极端，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旁人留后路。路走死了，又能怪得了谁呢？算了，好好的这副样子做什么？你且安心，这件事既不会因你而起，却也不会因你而结束。” “我明白，只是恍惚间觉得，爱一个人，其实是罪无可恕的罪孽。” 罪孽，爱到极致便是罪孽。 是在上帝面前，留下罪证的罪孽。 没有人能够轻易脱身，或者得到救赎。 人已经逝去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林煜陪着林缘的时候明显变多了，以前总是因为郑茹不让他见儿子，所以才会冷漠和生疏，现在可以时时相见，但是父子关系好像总是不如以往。 陆栖迟有一天在工作室里面加班，和一个小姑娘正在苦心孤诣地敲着一篇稿子，她无意抬头看见楼下一辆电动车正在耐心地等候着，是一个面目清秀、穿着青春的男孩子。 他时不时地抬眼看过来，一副默默等待的样子。 身后的女孩子脸色微红地低下了头，默默地说：“是我男朋友，他知道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儿，说是晚上回去不安全，所以特地过来等我的。” “那你快走吧，别让他等急了。这个天气电动车也挺冷的。稿子剩下的东西我来理一理就好了。” “我其实没那么急的，陆姐。” “难得你们能过个二人世界，何必留下来都用在工作上呢？找个满眼都是你的男孩子不容易，别浪费了。” “这有什么？我还很羡慕你呢，陆姐，林总多金帅气，对你又好。不像我男朋友，弄来弄去还是只有一辆破电动车。” “情意难得。”陆栖迟微笑着看了看窗下，“感情的事儿不能够用金钱去衡量。你怎么会想到，我也是很羡慕这种感情的。” “我们这种感情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啊？”女孩子一边咕哝着，一边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楼，和男孩子面对面来了个深情的拥抱，然后两个人一起骑着电动车回去了。 热恋中的情侣相携离去的背影，让陆栖迟心中很是艳羡。 林煜也待她很好，也会在这样加班的夜里在楼下等她。不是电动车，而是低调的豪车。 她同样也很把他放在心上，时时记挂，不去惊扰。 但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可能是两个人的脑子中留存下去的东西太多。所以无法全心全意。 不能一心一意的，那还是爱情么？ “栖迟，这段时间我太忙乱了，都没空过来。我还是把你发的那几篇稿子抽空看完了，感觉带着几分怅然的味道，怎么？最近不太高兴么？”林煜松开了几颗衬衫的扣子，把玩着陆栖迟的头发，柔柔地说道。他的眼圈中有着很重的红丝，嗓音也是低哑，显然是疲惫至极。 “哪有？我的稿子风格不是一直是那副样子么？”陆栖迟心疼地替他揉着太阳穴，“我给你煲了点儿你爱喝的汤，喝一碗赶紧睡觉吧，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很是疲累，我不需要你的太多陪伴的。” “有你真好。”林煜简简单单地喝了口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个人很罕见地没有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平静地睡了一个晚上。 林煜是何等大名鼎鼎的人物，整个商界乃是各色公众号头条之上，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和照片。 这样的人物，一举一动之间都是要被人拍个干干净净的。 陆栖迟很快被人扒了出来。 包养，小三儿，逼死前妻。这样恶毒的字眼无时无刻不曾放在她的身上，她一度被人泼了无数的脏水。 包括她的家庭，被人扒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小三儿是一脉传承的啊，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心不还是一样的歹毒！”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林煜究竟喜欢她什么！？” 陆栖迟双手颤抖地窝在家里面，眼泪滚滚地落下，他们知道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不是小三儿，她妈妈也是被骗的，如果能够重来，她们都不会想要这样！！！ 不想！！！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是罪孽，她现在的报应来了。 这是林煜第一次握着她的手出现在公共场合上，是一场新闻发布会，也就是所谓的要给记者朋友们一个交待和告知。 “各位好，各位记者朋友们，我是林煜。关于这些流言蜚语，今天我来做一个彻底的澄清。陆栖迟陆小姐从来都不是各位口中的小三儿，更不是什么各位口中更难听的那种称呼。我和已经去世的郑茹女士，在八年前离婚，并且育有一子。郑茹女士因为某些原因自杀，我心中也很是悲痛，所以葬礼也是很低调地举办过了，相信各位也是有所耳闻。” “这是结婚证明和离婚证明，上面的日期和签字都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底下的记者可以说是一派哗然，对着林煜的脸疯狂地拍摄，镜头光忽闪忽闪，让陆栖迟有着几分不适应。 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再说回陆栖迟陆小姐，我和陆小姐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交往，也请各位不要妄加揣测，伤害陆小姐。” 第73章 扭曲的爱 陆栖迟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将目光缓慢地挪向林煜认真的脸。 他没有动摇，而是继续坚定地说了下去。 “我和陆小姐相识是在校园内，大概两年前的时光，我受邀参加陆小姐母校的一场演讲活动，无意当中和陆小姐相识。我喜欢她，在我无数个感到孤独的夜晚，都是陆小姐陪伴我度过的。她从来没有贪图我的金钱或者地位，而是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我送给她的许多奢侈品，她都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这一场澄清，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希望大家不要用这样恶毒的语言去攻击陆小姐，她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珍惜的人。谢谢大家了。” 陆栖迟的眼中闪着静默的泪花，她和林煜一起起身，冲着在场的所有人鞠了个躬，然后在保安的守护之下，缓慢离场。 她穿着一条低调的黑色裙子，与西装革履的林煜相携而走，宛如一双璧人。 舆论的方向，瞬间逆转。 他们两个人似乎成了爱情的典范和示例，让人无数次地传颂着。 他们之间，是真的相爱，真真正正的，无关身份地位，无关金钱名誉，也和年龄阅历和世俗无关。 “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来，我以为……” “没什么你以为的。我向你坦诚相待，我的确是有过不少女人，但你相信我，有了你以后，我的一切都断的干干净净。柏景逸发上微博的那个女人，我没有碰过，只是因为她眉目间像你，这才多看了了两眼。之前你在公司看见的那个女人，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林煜有了你以后，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放心，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就好。” “你名字为什么是这个煜？” “是我父亲给我起的，那时候，他很喜欢李煜的诗词。” 陆栖迟眼前一亮，“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我也有一段和喜欢李煜的诗词，虽然是个亡国君主，但是他却做了这一辈子最丰功伟业的事情，那就是做自己，对不起天下人，却对得起自己。做不成这个皇帝，那就真真正正地做李煜这个人，虽然有负于天下，却未必不是一种勇气。” 林煜轻轻一笑，“只要有我在，你日后的日子，也可以做自己。” “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喝药？我可听王阿姨说，你又偷偷抽烟了？” 陆栖迟：“王阿姨这个人怎么还打小报告！？她答应我了，不和你说得！” “那看来，王阿姨说得是真的了？” 陆栖迟：“……”她还是闭嘴吧，说多错多。 这样欢欣鼓舞的融洽日子，似乎也并没有过太多留存。 以至于回想起来的时候，脸上还会挂着淡淡的笑容。 抽空，陆栖迟回了一次家。 那位冷漠的父亲并没有上门，这让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毕竟，她属实是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去面对。 陆凌抬起眼睛，“是栖迟回来了么？” “妈，是我。我回来看看你，我看您最近气色不错，既然这样的话，我也是放心了。” 陆凌的情绪似乎很是清醒，她竟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栖迟，这么多年，妈妈这个样子，也是辛苦你了。” “妈，您这是突然说什么呢？” “是真心话。妈妈不是故意想让你过了这样的日子，让你受别人的白眼，受到旁人的非议。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很好看。所以在一次外出的活动中，碰见了周达恩，他英俊，儒雅，带着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并且口口声声告诉我他单身，我这才义无反顾和他在一起的。我也不是天生下贱，想要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为了留住他，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妈妈错了。” “妈，您别这样说，您也是给了我生命，养了我长这么大，虽然从前也曾经怨恨过，但是其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您也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那些往事，该过去的就真的过去吧。我们不能停留于过去，更不能一味缅怀于过去。妈，忘了吧，我们好好生活。” “想要忘却，谈何容易啊？”陆凌突然间定定地看着陆栖迟，看得她微微有些发愣的愕然，“我是从来都不后悔生下你的，可是你是不是也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也许吧。” 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那些指责，我曾经也听过。” “妈，林煜已经澄清过了，没有人会再次指责我的。我不是第三者，我是在他离婚之后和他开始交往的。他说他会对我好的。我想信一次别人，可以么？” “他有孩子，离过婚，阅尽千帆一般，他会对你好么？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再走妈妈的老路，他是贪图你年轻又漂亮，而不是为了对你以后负责任！听妈妈的话，分手吧，离开所有让你伤心的人，你会过的很好的。” “您为什么就会那么坚信我不会幸福呢？是因为我不配幸福么！？” “我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么！？” “我喜欢林煜......我是真的喜欢他，像喜欢一样东西，渴求得到一样的喜欢。我会无数次因为他的眷恋而动心，我也会因为他的柔情缱绻动心。”陆栖迟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去，用袖子一抹，哭红了眼睛，“我想，您应该比我更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儿吧？庆幸的是，林煜也是同样喜欢我。” 陆凌一瞬间心头火气，歇斯底里地喊着，“他是真的喜欢你么！？分手！分手！我让你分手！你独身一人，至少可以不用受那些流言蜚语的侵害，不用走了我这一生卑微的老路，不用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听见没有！？” “妈，我不会分手的。”陆栖迟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眼泪缓缓滑落，“我想要赌一次，就赌，我究竟会不会幸福！” 第74章 自杀 想要的东西，好像就需要去放手一搏。 陆栖迟不明白，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会永远坚信自己会不幸福？ 这场注定不被所有人祝福的感情，会有一个良善的结局么？ 那天，她夺门而出，心中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儿。酸涩得忍不住眼泪，她可能本质上依然是一个无比脆弱的人，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永远摆脱不了家庭的桎梏和伤害。 她无法热爱这个世界，因为看到的都是苦难。 陆栖迟心里隐隐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勉强笑着，努力往好的地方去想，“我妈好像不太同意我们的事情，我今天回去了一趟，我......” “没关系，别怕，过几天你带着我一起过去，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妈妈，相处这么久，我们始终都是背着人的。” 天大的事情，在林煜的跟前仿佛都不算事情，他耐心地哄着劝慰着。 两个人似乎都在寄希望于美好至极的未来。 “恭喜啊，苦尽甘来了！终于成了他身边唯一的并且亲口承认的女人了。”吴白笑着恭喜，他那点心思，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推翻，剩下的只有祝福。 毕竟他也真的知道，这一路走来的人生，到底有多艰难。 “我收获了那么多艳羡的目光，可只有吴总这一句，全然出自真心。” “来一根？”吴白举起火机和烟，递到了陆栖迟的跟前。他知道她烟瘾不小。 “不了，”陆栖迟笑笑，伸手推了嘴边的烟，“最近在吃中药，戒烟酒。” “吃中药？” “林煜带我去看的医生，说了一大堆的毛病，又拿了一堆的中药。要求戒烟戒酒，我现在在家憋得也是长胖了好几斤。” “是幸福的肉。”吴白啧啧称奇，一脸狗男女秀恩爱的样子。 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这一幕，依然会觉得这是爱情的样子。 句句没说爱，可是句句都是爱的模样。 工作室风生水起，陆栖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感情之上也是十分顺遂，好像真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两天，临近了春节，林煜同陆栖迟一起准备了许多年货，打算去看陆凌。 林煜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还笑着说道：“要是你妈把我撵出去了，你也别担心，我会窝在车里的。你就好好说，然后把东西放下。” “嗯嗯，我知道的，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得定。”陆栖迟有几分勉强，她的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栖迟点点头，紧握着林煜的手一起走上了楼，推开那扇门，就看到窗子开着，陆凌以一种无法挽救的姿态站在窗台上。 “妈！你在干什么！？你快下来！危险啊！”陆栖迟吓得心脏蹦蹦直跳。 “阿姨，您快下来！”林煜一边安抚着陆栖迟，一面想要悄悄地过去把陆凌直接抱下来。 “妈！您是疯了么！？”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陆凌轻飘飘地回头，窗子处的风将她吹得有些摇摇欲坠。 陆栖迟哭喊着，跪坐到了地面上，“妈，我求求您，您快下来吧。我陆栖迟这一生什么都没有，您不能再离开我了！求求您！” “别哭，栖迟。妈妈这一辈子啊，活得也挺累的。我恨周达恩毁了我的一生，同样我也更恨自己无法真真正正地将他忘记。我说过，爱情的苦，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的。你喜欢眼前这个男人是吧？可是他能全心全意待你么？他的心里有自己，有孩子，同样也有着他的事业和利益，若是你们分手，就能够成功地规避掉这种痛苦。听见了么？” “妈，您下来。下来我们好好说。我......” 后面的林煜见此情形，已经报了警。 “阿姨，我向您发誓，我用我的命向您发誓，我一定一定会对栖迟好的，此生不负！您下来吧！下来吧！” “发誓没用，男人的嘴，甚至都不如一把刀有用。栖迟，妈妈累了，今天就用命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未等警察和救援的人来，这一句话说完。 “啪嚓”一声。 陆凌从窗台之上纵身一跃，没了身影。从这里跃下去，没有任何保护措施，那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妈！！！！”陆栖迟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随后晕了过去。 林煜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得愣在了当场，赶忙抱着昏过去的陆栖迟向外面走去。 彼时，整个城市热热闹闹，张灯结彩，迎接着新的一年。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陆凌在这一天选择纵身一跃，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结束掉女儿赖以生存的爱情。 如果林煜前妻的死，还能够勉强淡忘，那么自己生身母亲，亲手死在自己的面前，又如何能够淡忘呢？ 紧接着就是无比相似的情形，有人询问，有人调查取证，举办葬礼，火化，安葬到墓地之中。陆凌一生生前无所归依，那么死后反倒有了一处固定的住所。不必颠来倒去了。 陆栖迟其实很快就醒了过来，她不过是受的刺激太大，一时之间晕了过去罢了。醒来以后就平静地接受着一切，该干什么干什么，默默地留着眼泪。 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林煜一直守在她旁边，公司什么的基本上都是线上处置，生怕陆栖迟出了什么事情。 落葬那天，其实来的人也不多，陆凌没什么亲人了。当初为了一个男人毅然决然地离开，现在也因为这么多年的伤痛，纵身一跃。 周达恩来了。 本来尚且还算黑的头发，转眼间，竟然是白了三分之二，老了许多。他蹒跚着走到了陆凌的墓前，哭的如同幼年时候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一般。他是真的在伤心，一个大男人，握着墓碑的一角，涕泪俱下。 当你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所有人才会记得你的好处。 第75章 无路可走 可惜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纠葛半生的男人，终于在死后，表露了自己的那一点仅存的真心。 陆栖迟在身后冷眼看着，神色漠然。一瞬间，她其实相信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妈，是真的有过相爱的浓情蜜意的时光。可是这一点儿残存的爱意，其实不够抵抗他对于财富和利益的追求。他权衡半生，人近暮年，才想起来那一点欢愉的时光，才开始感觉到愧疚。 迟了。 太迟太迟了。 “周先生还是起来吧，你的眼泪我妈不稀罕。别脏了她轮回的路，下辈子如果老天有眼，别再让她遇见你。” “栖迟，以后让爸爸照顾你吧，你还年轻，还有更多更好的时光。爸爸答应你，以后会事事以你为重的，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好不好？”他的声音充斥着卑微的乞求，带着显而易见的老态龙钟。 “不用了，以前用不着，现在也用不上了。”陆栖迟自嘲一笑，“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未来么？” 若说心如死灰，绝望透顶。那一定是陆栖迟亲眼见到陆凌从窗户上跳下去的那一刻。 她的妈妈在用命警告她、逼她，远离林煜，远离爱情。 吴白几天后，再一次见到了陆栖迟。 春节办了葬礼，何等讽刺和悲凉。 他瞧着她，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如同一片纸，瘦小的身体埋在了大大的羽绒服里面，仿佛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依然漂亮，却让人忍不住为她心碎。 “你别太伤心了，是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的日子还长，往后看吧。”一向能说会道的吴白都词穷了，在这样的事件面前，任何劝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知道人应该向前看，可是她亲手在我面前跳了下去，逼我分手。我实在是......”陆栖迟点了根烟，“你应该知道我妈的一些事情吧，那个男人，毁了她一辈子，毁了她的美貌和身段，毁了她的一生。她觉得我，我......” 这世间的人，有几个能够勘破自己眼前的路呢？ 横亘着血淋淋的人命，陆栖迟甚至感觉自己都无法面对林煜的深情了。 “别这样，栖迟，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是那句话，千万别把路走死了。” 陆栖迟微微一点头，没有再说话。 生死面前，一切事情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煜这些日子也憔悴了很多，他只能陪在陆栖迟的身边，帮助他度过这场难关。他希望他们可以拥有一份崭新的未来。 “我回去一趟，把我妈妈的东西都收拾干净，然后一并烧掉。” “用不用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你在这儿等我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陆栖迟穿好衣服，突然回头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容就如同初见的时候那般宽广和明亮，她轻轻地低喃，“一定要记住我，别忘了等我。” “不会的。” 她转身离开，却在楼下深深地望了一眼楼上亮着的窗子，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那个屋子，破旧至极，空空荡荡的，半丝光亮和未来都看不见。她收拾收拾眼前的东西，不过是些破旧的衣物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妈，”陆栖迟对着空气轻声说道：“我终究还是延续了你的日子，把自己的路彻底地走进了死胡同。你成功了，我不可能漠视着你的死亡，和林煜全心全意地在一起，我的忘性不大，正因为记得太清楚，所以才会不快乐。” “你在天有灵看见了么？那个男人在你的墓碑面前，哭得到底有多伤心。” “想来你应该也算是心想事成了，那个男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忘记你了。当然，我也不会和林煜在一起了。可若是想要我和他分开，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去死。是我追随着你的脚步渴求来世的希望。” 陆栖迟的目的终于昭然若揭。 她这一辈子活得太累了。年少的时候渴盼家庭，长大了之后渴盼爱情，家庭回不来，爱情历经千难万险，却还是一无所有。 她拿出了一瓶安眠药。 这还是有一段她睡眠不行的时候，去医院的时候开的。结果遇上了林煜之后，工作忙起来，仿佛也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 睡眠稳定了一段时间。 安眠药今时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安眠药，轻轻地笑了一下，她以为结果和结局会变好的，她以为前方道路璀璨，光芒万丈，却不想真的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一杯清水握在手里，就着这杯水，将一瓶子药缓慢地吃了下去。 药很苦，心却更苦。 陆栖迟想起了很林煜初见面的时候，他那样儒雅温和地驻足，全了她所有的心思，将那个宽厚的背影永永远远地放在了心里。 她终于如愿住进了林煜的心里面。 可惜，没有以后了。 佛祖在上，陆栖迟此生此时此刻以命相求，让林煜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儿孙满堂，一生潇洒。 佛祖在上，陆栖迟一叩。 随后躺在了床上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肚子开始绞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恍然间露出了一丝微笑。林煜，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遇见你，能够和你琴瑟相和，终老一生，白头偕老。 但是这一世，是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带着美好的祝愿，陆栖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从此以后，永永远远地忘记了这个痛苦而又悲惨的世间。 林煜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来陆栖迟，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忙披上衣服下楼开车去陆栖迟的家里。 安静并且空空荡荡的一切让他害怕极了，他感受着自己声音的颤抖，恍惚地唤道：“栖迟！栖迟！陆栖迟！” 他一把抱起静静地躺在床上的陆栖迟就转身打了急救，冲进了最近的医院。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她救活！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 第76章 祈求来世 林煜快哭了，半倒下地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双手合十地放在脑门上面，祈求着漫天神佛留下陆栖迟的性命。 他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们之间横亘着两条人命，即便他们能够心无芥蒂地厮守，却不能忽略这些冰冷彻骨的鲜血。 “陆栖迟，你一定要活过来，哪怕生生不见，哪怕岁岁分离！我也希望你能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平安地活着！” 吴白等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煜瑟缩在医院的角落中，眼睛紧紧地盯着抢救室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们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同双手合十茫然无助地祈求着。 吴白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向这个世界告别。人生已经够苦了，却还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栖迟不会有事的，林煜你别太着急。”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陆栖迟吃下了整整一瓶子安眠药，就算是洗胃的话，也不见得就能把人救回来。 半晌之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一脸无可奈何的沉痛，“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但是患者服食安眠药的剂量较大，送来的时候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对不起了。” 他砸破了林煜心中最后的期望。 “不可能！不可能！陆栖迟怎么可能会死！她还让我在家里面等着她回来！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 “陆栖迟，我爱你啊！陆栖迟！我爱你！” 这句话他终于喊了出来，只可惜陆栖迟再也听不见了。 当遗体被从抢救室推出来的那一刹那，就宣告着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死去的人不可能会复活了。 三天后，陆栖迟落葬。 葬在一处很僻静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林煜亲自选的。 “栖迟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清净，她是个内心极度孤僻的人，这里刚刚好。有山有水的地方，我相信她会喜欢的。旁边的那个空出来的地方，是给我留的。生不能同卺，那便死同穴。也算是成全了我这一点点的心愿。” 齐安安哭得犹如泪人一般，哽咽着红肿着眼睛站在陆栖迟的墓碑面前。 这场曾经开过一次发布会，被世俗和大众都承认的感情，最终成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们在唏嘘的同时，似乎也在感叹爱情的力量。他们在渐渐地遗忘，可是当事人终其一生却也不能忘怀。 自从陆栖迟死后，林煜似乎出家了一般，不沾女色。 从前，他也算得上是风流浪荡子，风月场里的常客儿。陆栖迟在的时候，他那边也不算十足干净，没想到如今人不在了，反而干干净净。 除了和吴白几个人喝酒，应酬一些客户，带一带孩子，林煜几乎什么都不做了。 但他也不是没有事情，而是在短暂地回忆着和陆栖迟过往的那些岁月。 仿佛心里想一想，便是真正地满足了。 “栖迟，这是你最喜欢的花，玫瑰，好看却有刺。我又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厌烦。”林煜放下手中的花，“总觉得时间能够磨平一切，却反而让我觉得记忆更加清晰了几分，你我相处过的那些日子生生世世都不愿忘怀。哪怕有朝一日，佛祖菩萨面前，我也会祈求，祈求来世的完满。” 吴白时长劝他放下，“你这样，受苦的永远都是自己。人要想前看，不然只会一生困顿在这个地方，生生不灭。” “我不觉得痛苦，拥有这些，我已经觉得足够了。爱是这个世界最难以捉摸的东西，遇见她，是我最大的幸运。” 林煜终其一生，不曾再娶，也不曾再有过什么女人。 活到了七十六岁，死前最后的话便是和陆栖迟合葬在一起。 这份感情，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最终的句号。 这一世的林煜死后，魂魄孤苦无依地飘上了天界，果真是见到了传说中苦苦求拜的佛祖和菩萨，金光闪烁之中，他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漫天神佛，林煜既然已经死了，有一件事情恳求，希望能够和陆栖迟再续前缘。” “念你一生，也未曾做过什么错事，既如此，冥冥之中，你二人也是缘分未尽，尚有几世的机缘。来生几世，也是能够相遇的。”缥缈的声音缓缓传来，传入林煜的耳朵中，让他欢喜非常。 “多谢！多谢！” “可是你记着，世间万事都有代价，你们是会相遇，甚至是相爱，但是却会生生世世不得善果！你也会机缘巧合，记忆皆无！” “林煜愿意！只要能够相遇，便是极好！” 是人便有执念，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林煜也一定要和陆栖迟之间再次相遇，求个生生世世的缘分。 如此，前世情缘便是如此。 记忆渐渐消散，林煜茫然无所依仗，想着自己这一世贵为帝王，却始终留不住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前世如此，这一世，你们依旧是不得善果。那来世呢？转世投胎你们依旧还是会相遇。” “我希望下一世，我们能够前尘往事没有任何记忆，能够平静相遇，平静厮守。” “那如此，就圆了你这个心愿，却是不知你们究竟会是何结局？” “无论对错与否，林煜始终都不会后悔。” 转眼间便是天宸王朝，长元年间。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可知我们都匍匐于众生之中，渺小得没有任何根据。 天辰王朝，长元十年，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四邻臣服，可以说是个开平盛世。 当朝皇帝，名唤林亦，太子之身登位，文治武功，无一不明。 如今后宫空置，不过一位皇后，一位贵妃，还有几个不得宠的妃子，特意从高门贵女之中选秀，绵延子嗣，充实后宫。 无数的小小轿子，从皇宫的侧门缓缓抬进去，抬进这巍峨的皇城之中，感受着视金钱如粪土般的极致富贵和以后的尊荣，为此，她们心甘情愿，不惜一切代价。 第77章 初次入宫 这是李宜笑第一次走进皇宫。 她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宏伟和巍峨的殿宇，四周洒扫侍奉的奴婢们一个声音都没有，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一切都按照规矩弄得天衣无缝。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乱说话，只记得家中父亲母亲的告诫：我们做父母的不求你能够一朝拦了圣上的荣宠，也不求你光宗耀祖，为李家满门尽忠，只求你能够平平安安。 “光禄寺卿李祥之女李宜笑入宫！封宜嫔！” “吏部尚书和敬之女和莲儿入宫！封莲贵嫔！” “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女赵为之女赵青入宫！封青贵人！” “县城之女魏长之女魏云入宫！封云贵人！” 几道声音响起，缓慢地揭示了这些女子的命运。从此长伴君侧，的确光荣，却不知究竟是喜还是忧。 “给宜嫔娘娘、莲贵嫔、青贵人、云贵人请安。几位娘娘万安。奴婢是宫中的嬷嬷，负责一些规矩和礼仪的指导。三日之后，几位娘娘就要从这里入宫了。这几日，按照宫中规矩，还望娘娘们委屈在此。” 一个长相大气的嬷嬷，名唤赵嬷嬷，微微福身，面带微笑地说道。 李宜笑生的清丽大方，眉目宽广，一袭偏青色的衣裙衬得她更是窈窕可人；莲贵妃眉眼之间微微带了几分媚气，淡黄色纱衣也是不俗；青贵人和云贵人皆是静默的小美人，五官放在一起也是可人。 “嬷嬷不敢当，嬷嬷请起。” 几人还未进宫，哪里敢伸手使唤宫里的嬷嬷呢？ “折煞老奴了。宫中太后病逝，皇后娘娘主事，与皇上之间是结发夫妻的情意，先帝指婚。陆贵妃娘娘摄六宫权势，皇上是太子的时候，与贵妃娘娘青梅竹马，娘娘乃是当今皇上最宠爱之人，父亲是当今一品丞相，生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贵不可言，几位娘娘切勿冲撞了。还有几位妃子皆不受宠，家世也不高，只需尊敬着便好。” 这是李宜笑第一次听说传说中的贵妃娘娘，传闻她美艳至极，倾国倾城，独占当今圣上爱宠，十年不断，传闻她倚仗家世，作威作福，独占六宫之权。 可她却心里想着，若是能够做到如此，当真是烈火烹油、繁华盛景。 三日之后，几人入宫，拜谒皇后娘娘和其他嫔妃。 昭阳殿中，巍峨高华，重重帷帐之后，是一架鸳鸯屏风，内里雕梁画栋，满是贵气摆件，低调之中自然高贵凛然。 这是皇后的寝宫。 她正穿着明黄色的皇后凤服安坐于上首位置，仪态端庄万分地俯瞰着下方妃嫔。她并不十分美貌，更多的是气质的高贵和典雅，一举一动，均是皇家风范。 皇后名唤吴韵，昔日是太子妃，今日是皇后。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臣妾等给各宫姐姐请安。”四人忙行礼问安，丝毫不敢耽搁。 “都起来吧。既然入宫，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了，本宫自然会将你们当成妹妹一般待。”皇后吴韵微笑着说道：“你们先坐，等等贵妃娘娘。” 听到这几个字，几人呼吸一滞，纷纷想看看传说中的贵妃娘娘是何等风姿。 说曹操曹操便到。 “贵妃娘娘到！” 只见不远处缓缓走进一个猩红色的瑰丽身影，繁复的宫装衣裙曳地，走时静默的姿态让人为之一动。头发略微披散，只用一根玉制地珠钗固定着，细看之下，是一张浓墨重彩的面庞。 眉眼细长，双目微挑，勾勒出万人不及一的风情，嘴唇嫣红，鼻梁高挺，貌美惊人。眼角一颗泪痣，妖娆惑人，一双眼睛中，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之色，冰雪一般的凛然双眸，让人见之忘俗。 果然是国色天香，难怪皇上多年盛宠。 她便是当今贵妃娘娘，丞相之女陆栖迟。 陆栖迟走上前来，微微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妹妹快起。” “谢娘娘。” “臣妾等给贵妃娘娘请安。”除了皇后，满宫的妃子都纷纷行礼，避其锋芒。 “都起来。”陆栖迟转身坐下下首，并无半丝笑容。她眼瞧着满屋子姹紫嫣红，只觉得头晕。她这几天总觉得气血翻涌，浑身不适。 深深呼了几口气，陆栖迟轻声说道：“几位妹妹初入宫中，本宫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这是几匹软纱，还有几支金钗，都是皇上赐的，东西不错。几位妹妹收下吧，算是本宫一点儿心意。” 阖宫觐见的场合，陆栖迟依旧是一袭红衣，可见盛宠。 她在这宫中憋闷多年，即便盛宠，心中却藏着一段幽暗深远的往事，难以忘怀，夜夜浮现于心头，噩梦连连。 李宜笑却是疑问浮上心头，如此盛宠，万般尊荣，为何这位一人之下的贵妃娘娘始终是郁郁不乐呢？ “多谢贵妃娘娘厚爱。” “本宫昨日听皇上说，贵妃娘娘这几日气血不周，可有看了太医调理？”皇后一脸的和蔼可亲。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贵妃是皇上的心头肉，为着你气血翻涌，皇上都不曾睡好觉。” 皇帝林亦极少翻牌子，大部分时候都是留宿在贵妃陆栖迟那里，雷打不动。这是宫里宫外人人都知晓的事情，无论多少人入宫，无论多么美貌，都没有人能够夺走陆栖迟一丝的宠爱。 “皇上驾到！” 林亦穿着便服缓缓走入，长眉入鬓，嘴唇凉薄，眼窝深邃，万般俊朗的威严气质融为一体。 在场的不少嫔妃已经悄悄红了脸。 “臣妾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林亦却伸手将陆栖迟扶了起来，柔声道：“手怎么这样凉？太医给的方子没吃么？” “吃了，老毛病总是不顶用。”陆栖迟淡淡回道。 “那朕让他们换方子！总是如此，岂能平安康健？” 当着众嫔妃的面，林亦丝毫不曾掩饰自己对陆栖迟的关怀和柔情，却连眼神都不曾看过旁人一丝一毫。 皇后见怪不怪。 第78章 宫中做客 新入宫的嫔妃们惊诧万分。 盛宠果然名不虚传，一怒之中伏尸百万的当今圣上，竟然也会如此柔情款款，体贴备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陆栖迟突然感到一阵翻涌，捂着胸口疯狂地咳着，脸色涨红。 “栖迟！栖迟！快！朕带你回宫！这是怎么了？”不由分说，林亦一把拦腰将陆栖迟抱起，大步流星地就要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皇后，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先带贵妃回宫了！”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一派平静，缓缓说道：“你们才入宫，才看到的不过九牛一毛。没有人能够取代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你们日后习惯就好，莫要冲撞了贵妃。” “臣妾没事儿，老毛病了皇上还不知道么？” “朕就算知晓，也总是忍不住担忧。” 梧桐宫中，陆栖迟褪下了繁复的衣裙，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这里的精致和奢华，比之昭阳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外间满池花香，犹如瑶池仙境一般。 “皇上先回养心殿吧，臣妾无事，一会服了药就先睡下了。源儿和念儿也都让嬷嬷带着睡下了，皇上安心朝政就好。” “你总是如此妥帖。”林亦轻轻一笑，“那你好好歇息，朕晚上就过来。” 李宜笑住进了咸福宫中，深深觉得这是一条不归路。贵妃如此在前，哪里还轮得上旁人的盛宠。更何况，她亲眼看见了一向凉薄的君王眼中，尽是柔情的疼爱和毫不掩饰的温暖爱意。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也别巴望着不可多得的富贵了。 除了君王的宠爱，其余的东西，宫中应有尽有。嫔妃和善，不像以往，尽是勾心斗角。 陆栖迟服了药睡过以后，天色还亮。觉得浑身的气息略微好些了。 贴身丫鬟烟雪忙给她披了件衣服，“娘娘慢着些，刚起来容易头晕。” “无妨，皇上来过么？源儿和念儿呢？” “皇上政务繁忙，打发玉喜公公过来看过两三次，说是娘娘睡了也就不惊扰了。小殿下跟着皇上去养心殿了，公主在御花园里被嬷嬷和宫女带着玩耍呢。” “那便好。” 陆栖迟看着窗外的光景，却觉得心中的阴霾挥之不去。她给自己松松地挽着头发，一支玉钗固定，又用着几分脂粉遮住脸色的苍白。 她在这宫中十年，在太子府中一年。 而今不过须臾二十七岁，却觉得犹如过了这一生。 她本是待嫁于宸王林煜，阴差阳错之间成为太子的侧妃，太子登基，又成为贵妃娘娘。外人眼里的三千宠爱，在她眼中，犹如枷锁一般喘不过来气。 她望着梧桐宫中侧门之后的一处小书房中，静默地挂着一副画。 上头的人，腰别佩剑，眉目含煞，生的与林亦有六分相似，眼窝深陷，却是一派肃杀的气息，俊朗而又风采夺目。 陆栖迟摸着这幅画，心中思绪万千。 这是她不能分说的秘密和几分心思。 “娘娘，新入宫的宜嫔娘娘和云贵人，过来向您请安了。” 陆栖迟不动声色地将画收起来，神色平静，“请进来。”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听闻娘娘身子不适，特来请安看望，不知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李宜笑清丽脱俗，魏云清秀可人。 “好多了，两位妹妹坐吧。”陆栖迟淡淡应着，“今日我吩咐小厨房做了些点心，是栗子糕和核桃酥，还有炖的红枣银耳羹，本宫嗜甜，却不知两位妹妹爱不爱吃。” 陆栖迟不像寻常宠妃般骄横跋扈，浑身半丝盛宠的娇媚气质都没有。反而是冰雪光华间的凛然风姿，一派温和有礼。 “娘娘这里的点心，和御膳房似乎不相同啊。娘娘这里的，更可口些。” “这是本宫父亲派人寻的厨子，说是会很适合本宫的口味，本宫尝了，滋味果然与御膳房的不同。”提到点心，陆栖迟笑意璀璨，“你们既然喜欢，来！烟雪，给两位娘娘包一些点心回去。以后你们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可以和本宫说。” “娘娘为何待我们这般好？” “一入这宫门，终身也就困在这里了。你们年纪这么小，就这么过来了，也是几分不为人知的心酸。往后随时可以过来坐坐，无妨的。” “多谢娘娘，娘娘如此盛宠，看起来似乎不太欢愉。” “盛宠未必能够换来欢愉，两者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陆栖迟看着角落中有些枯萎的花朵，轻轻一叹，“本宫就如这朵枯萎的花朵一般，在角落中，浑身桎梏。” “娘娘，玉喜公公来了。” “请他进来。”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两位娘娘安好。”玉喜满脸堆笑，他是伺候林亦的老人儿了，皇子时就伺候在身旁，直至今日成为帝王，他的地位也是无人能及。 “贵妃娘娘，皇上让奴才给娘娘送一盏刚炖好的燕窝过来，热腾腾的浇上了娘娘喜欢的牛奶和蜂蜜。说是娘娘今日相比胃口欠佳，喝了这盏燕窝免得夜里起身胃疼。” “替本宫多谢皇上。” 李宜笑和魏云在一旁暗自思索，这般心细，显然是日日夜夜放在心头，才会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的吧。 “是，还有，皇上说，晚上想让娘娘摆棋局，皇上晚上回到梧桐宫中来陪伴娘娘。” “本宫知道了，公公慢走。”烟雪还在玉喜的口袋中塞进了一袋子银子。 “皇上待娘娘当真是极好的。”旁人无不艳羡，如此关怀，哪怕是溺毙其中都是心甘情愿。 陆栖迟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犹如一块儿大石头压着，难以喘息。 是好，是万中挑一的宠爱，是所有人难以巴望的盛宠，是能够带给自己家族的满门荣耀，是权势滔天、烈火烹油的三春盛景。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多年前那件错事的补偿？ 还是说，希望能够换回当年逝去的时光呢？ 第79章 爱是双向奔赴 陆栖迟夜里等着，林亦从不食言，匆匆忙忙地含着笑意就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陆栖迟披着一件猩红色的家常衣裙，松松垮垮的衣衫和头饰，未施脂粉，却透着几分舒适的闲适和自在，清丽脱俗。 “快起来，说了，别和朕拘这些俗礼。”林亦忙双手拉她起来，二人相携走进内殿。 “源儿和念儿朕方才去看过了，睡得可香甜了，许是白日里玩累了。”堂堂帝王，此时如同一个寻常人家的夫君和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孩子的一切。 “源儿都十一岁了。听说皇上今日带他去养心殿了？他素来调皮，可给皇上添了乱子？” “添什么乱子，朕最心疼的孩子，哪里能添乱。源儿像你，聪慧至极，日后是要继承朕的位子的，见几个大臣也没什么。他迟早是要走上朝堂的。” “皇上……”陆栖迟有几分不豫。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林亦和陆栖迟一同坐下，温和劝道：“可朕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也并不打算再开枝散叶了。朕希望朕的位子能够由朕最爱的人去决断和继承。源儿一直养在你身边，也未曾出了什么毛病。他一直都是最适宜的人选。” “选秀，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女子的。若说开枝散叶，皇上也可临幸。” “朕不喜欢你推朕去旁人那里。” “臣妾知道。”陆栖迟看着他面色不虞，换了个话题，“念儿今日在御花园玩的累了，出了一头的汗，晚上恐怕是有些着凉了，所以睡得沉了些。” “着凉了？太医看过了么？” “看过了，也就是寻常的伤热，开了方子，念儿也吃了药，睡下了。兴许明日一早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孩子。” “朕这么多年，穷尽心血，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刻。”林亦端起茶水，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朕用了十一年的时间，才赢得了你的心，与你生儿育女，组成一个完满幸福的日子，朕只希望，这一日能够永恒下去。” 听见这句话，陆栖迟手中一紧，有几分疲惫地垂下眼帘，“会的，皇上心愿自会达成。” 陆栖迟嫁给林亦的时候，他还是太子之身。 待到一年之后，先帝驾崩，林亦成为帝王。 她诞下了一子一女，年长的名唤林源，十一岁，是个看起来健壮聪慧的皇子，生的像极了林亦，也是在林亦即将登基的时候，生下的。 还有一位公主，眉眼之间几乎与陆栖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八岁，粉雕玉琢，自幼万千宠爱。 自从陆栖迟出现在林亦身边以后，他便很少宠幸旁的妃子，所以自然无人诞育皇子公主。 外界朝堂却并不这样认为，他们都觉得陆栖迟是个祸国妖妃，不仅残害皇上血脉，还将林亦清明的心迷惑得团团转。 刚刚登基的那段时日，不少朝臣参奏此事。 “启禀皇上，陆贵妃娘娘集万千专宠于一身，于皇家开枝散叶不利，二则迷惑皇上心智，此乃大罪啊！” “大人所言极是，还望皇上彻查！” “住口！胆敢污蔑贵妃娘娘，此乃大不敬，你们就不怕朕摘了你们的脑袋？”林亦面色瞬间一寒，“还是说，诸位认为朕是个昏君？” “贵妃娘娘与朕青梅竹马，乃是朕未登基前的侧妃，与朕的情意非同寻常，又为朕诞育皇子，教养儿女，更是于社稷有功。贵妃出自权贵之家，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绝非诸位口中的妖妃动荡之人。所以，今日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朕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贵妃娘娘的传言！” “退朝！” 林亦的斩钉截铁的威胁和警告，彻底地让所有朝臣明晓。 这位传说中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乃是当今圣上心中至宝，不可轻易招惹。 但这些事情，于陆栖迟而言，不过置之一笑。 昭阳宫中，皇后卸下晚装，对着铜镜中自己已经日渐衰败的容颜，轻轻一叹，“皇上今夜歇到哪儿了？” “还是贵妃娘娘的梧桐宫中。” “还是她那里？” “是。” “听说皇上这些时日为了朝堂诸事烦扰，本以为他会直接宿在养心殿中，却不想，依旧还是贵妃那边。”皇后心绪复杂，嘴角笑意衰败，“新人进宫，那么多如花般的娇颜，皇上连看都不看，抱着贵妃便出去了。这么些年，这么多年，皇上的心里依然只有他一人，若不是重要日子，连我这昭阳宫的门都不想踏进来了。” “娘娘别这样说，您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若是她陆栖迟有心，这皇后之位便是她的掌中之物。”皇后略略抬脸，嘲讽一笑，“可惜啊，贵妃无心此事。皇上这么些年还看不明白么？他分明就是剃头杆子一头热，可偏生还在自己编造的梦里出不来。贵妃当年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只怕如今早就和宸王殿下夫妻伉俪了，哪还轮得到皇上？” 其实当初，后宫不是没有勾心斗角，只是万事都是冲着陆栖迟而来。 林亦一概袒护着，不曾疏忽，况且他也深知，陆栖迟从不会做这样的事儿。若是她当真如此善妒，林亦高兴还来不及呢，久而久之，哪里还会有人将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梧桐宫中，一直点着微弱的烛火光。 林亦执黑子，陆栖迟执白子。二人静默地下着一局完整的棋。 “栖迟，你的棋艺可当真是又进步了，朕这局棋似乎走向了死路了。” “哪里？是皇上今日心不在焉罢了。可是因为边境的灾祸和动荡？”陆栖迟凝神看着棋局，轻声问道。 “知我者，栖迟也。”林亦拧着眉落下一粒黑子，“边境灾祸频发，频频向我朝求救，一旦有了东西马匹和钱财，反而又不掩饰那蠢蠢欲动的野心了，当真是让朕头痛的紧，若说派兵镇压，又不是上上之策。” 第80章 注定悲欢离合 边境地势险要，强行派兵，只会损兵折将，助长他人威势。 的确并非上上之策。 陆栖迟幼时饱读诗书，不知有多少次悄悄地溜进学堂之中听夫子先生讲用兵之道，所以对于此事之上自然会有一番见解。 “皇上不必烦扰。既然是需要东西财帛和人力，咱们这里地大物博的，给就是了。只是一点，交易要先说好，终生臣服，否则便任由大水灾祸将他们的草原杀个无影无踪吧。还要趁着运送东西的便利条件，悄悄地派一支精锐的军队过去，就当是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是胆敢冒犯，杀无赦，不必手软。” 林亦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笑意慢慢爬上脸颊，“栖迟，这辈子哪怕朕逝去了江山，却唯独不能失去你。朕很高兴，你愿意事事为朕着想，为朕的江山着想。” “这是臣妾应当做的，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不，唯有你，才能够让朕心绪平静。” 陆栖迟没有顺着他的话茬，只是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棋局，“那这局棋，皇上还下么？” “不下了，夜深了。你这气血翻涌，刚刚好起来，不能睡了太晚。，烟雪啊，这局棋留着，朕和娘娘明日再下。” 烟雪忙应了一声，“是，皇上。” 梧桐宫中的烛火熄了，陆栖迟陷入深切的沉睡。 她的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涌动，在黑夜透着月色中仿佛泛着点点星光，看得林亦带着几分平静的心绪。 他从不后悔当年做过的事情，哪怕为此死后魂魄不宁。 若是她当真成了宸王妃，他只怕会后悔这一辈子。 清晨起身，林亦披上龙袍，在宫人的服侍之下穿戴好，剑眉星目之中透着隐约王者的霸气，玉喜刚想一喊，皇上起驾，便被林亦嘘声拦了下来。 “嘘！谁都不许吵了娘娘，让娘娘好好睡着。” 前脚林亦刚走，后脚陆栖迟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睡眠很浅，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能够将她吵醒，早早地就醒了，只是一直都没睁开眼睛罢了。 “娘娘为何不送送皇上？其实皇上每日都盼着娘娘能够像寻常夫妻间那般……” “本宫不想，皇上是皇上，本宫是本宫。”陆栖迟想起那年十六岁，待嫁于府中，一个人醉醺醺地敲开了她的闺房，从此以后，陷入了一场万劫不复的境地。 烟雪低低地叹了口气，“那……奴婢服侍娘娘起身梳妆吧。” “也好，一会儿陪本宫去看看公主吧。” “是。娘娘。”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奶声奶气地跑到陆栖迟的跟前，张开了双手，“母亲！抱抱念念。” “念儿乖。昨儿有没有好好吃药？今天还难不难受了？”陆栖迟一瞬间心都化了，亲了亲小人的脸，温和地说道。 “念念有乖乖吃药，昨天忍着好苦好苦的味道，把一大碗药全喝了！” “念念真乖，再玩一会儿和母亲回去吃点儿点心吧。” “好！” 不远处走过来一道青绿色的人影，轻笑道：“这是公主么？生的可真是可爱，眉眼之间和娘娘一模一样。” 李宜笑微微福身，“臣妾给娘娘请安。偶然路过御花园，不想看到娘娘和公主母女情深。” “是妹妹来了。”陆栖迟牵着林念的小手儿，晃了晃，“念念，这是你宜娘娘，唤宜娘娘好。” “宜娘娘好。” “真乖！” “来，带着公主回去吧，本宫和宜嫔娘娘慢慢走回去。” “娘娘好福气，儿女双全的。方才臣妾从远处听到公主的呼唤声音，当真是心都化成了一团。” “有些事情你看着花团锦簇的，其实背地里又是另一番模样。” “不知娘娘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意发发牢骚罢了。本宫有的，妹妹日后也会有。” “不会，”李宜笑有些坦然地摇了摇头，“皇上的一颗心，在娘娘身上，片刻不曾离。臣妾见过家里父亲母亲的模样，所以这种眼神，臣妾熟悉。皇上选了臣妾入宫，无非是为了平定朝堂之上的呼声，为的是江山社稷，而并非臣妾，包括和臣妾一同进宫的几位妹妹，也都是如此罢了。” 陆栖迟无言地叹了口气，“本宫会劝皇上的。” “娘娘不必如此，臣妾本也志不在此，只想安稳度日罢了。有没有子嗣，或者是恩宠，对臣妾而言，都是一样的。” “你还年轻，妹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吧。本宫却已经二十有七了，十年深宫，早就已经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寂寞，皇上的宠爱，本宫知道。外界的流言，本宫也知道。盛宠集一身，那便也是怨怼于一身。”陆栖迟低下头，两道青红交错的身影缓慢而又窈窕行走在两侧的石子小路上，秋季落花，美不胜收，可人却并不想要欣赏这场风光美景。 “我瞧着妹妹喜欢看书，一会儿过来梧桐宫吧，本宫这儿有许多收藏的书籍和名家大作。” “多谢娘娘。” “不用这般生疏，唤我闺名或者姐姐便好。陆栖迟。” “栖迟？很好听的名字。” “你若是知晓寓意便不会如此了吧。衡门之下，可以栖迟。取自漂泊离散，浩瀚遗弃之意。本宫这一生，注定悲欢离合。” 林亦将昨夜陆栖迟提出来的法子用到了朝堂之上，果然一致赞同。 他便怀揣着喜悦，却才发现，今夜是十五，需得留宿于皇后宫中，于是去看了陆栖迟还有两个孩子，便绷着一张脸来到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已经备上了精细而又丰盛的菜肴，满心欢喜地等着林亦的驾临。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为国事忙了一日了，赶紧坐下喝口茶，吃些饭菜歇息吧。” “有劳皇后了。” “臣妾不劳累，为了皇上，也是心甘情愿的。” “近日宫里可有大事发生？或者说皇后想要与朕说些什么？” “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有贵妃的协助，宫里一派安宁，只是新进宫的几位妹妹，都还没有开始侍寝，皇上以为……” 第81章 君王的爱重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了。 做帝王可以随心所欲，但也同样不能随心所欲。他想日日流连在陆栖迟的梧桐宫中，但也需要雨露均沾。否则满朝文武岂能甘心情愿？自家的高门贵女送进宫中，那可不是为了养老送终的，那是为了光宗耀祖的。 “几位妹妹也都是家世不错的贵女，也应当学着如何侍奉皇上了。皇上以为呢？”皇后试探着看着林亦的脸色，又一刻不停地给他布菜。 “皇后说的是。”林亦的胃口减弱，却是脸色也沉了下去，“这些就皇后安排吧，但是有一点，不能越了贵妃去。” “是……皇上最近有些瘦了，多吃些吧，臣妾备了皇上爱吃的菜肴……” “不用了，朕饱了，贵妃最近身子不好，朕去瞧瞧，一会儿回来。若是晚了，皇后便早些安睡吧。” “皇上……”皇后的脸色在一寸一寸地变得苍白，勉强地行了个严丝合缝的礼，“臣妾恭送皇上。” 她盯着满桌姹紫嫣红的菜，精心雕琢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既是为自己，也是为这后宫所有女子的命运。 “本宫做了一个皇后应该做的一切，可她陆栖迟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够轻易夺走皇上所有的目光和爱重。当年本宫的太子妃，若非先帝亲赐，若非陆栖迟早已指婚宸王，只怕皇上就算抗旨也要将她陆栖迟迎入府中。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本宫得不到自己夫君一丝一毫的爱重，只有尊敬，和那些冷冰冰的按照份例的赏赐。皇上是当本宫的心，不会痛么？” “娘娘……”从小跟随的嬷嬷心中不忍，上前替她拭去泪痕，轻声劝道：“皇上今夜定会回来的。那位……待皇上素来都是无心的，您不必如此感怀……” “若是两情相悦，岂非皇上要为她空置后宫了？”皇后冷哼一声，“本宫得不到皇上的心不要紧，可皇上哪怕是穷极一生，百般爱重，也得不到她陆栖迟一丝一毫的心绪！即便是他当年不曾酒醉闯入陆栖迟的闺房，她陆栖迟也从不会在他身上留意！” “娘娘……此话说不得啊……” “有什么说不得！？以为这后宫诸人都是盲了眼睛，盲了心么？” “娘娘不然早些歇息吧，皇上只怕得夜深了才能起驾过来。” “不用。”皇后冷眼一扫，“把菜撤了，本宫就坐在这儿，等着皇上回来。今日是月中十五的日子，又逢朝堂不安，皇上一定会回来本宫这里，一定会！” 林亦并未乘了轿子，而是在这样月朗星稀的夜晚中，走在宫中小道上。他又一次想起，那个在丞相府的树下，红衣纤纤的少女，回首顾盼，巧笑嫣兮，可那笑容却永远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二弟。 于是他做了一件错事，为了得到自己挚爱的女人。 那也酒醉，他从不后悔，可又后悔这一件事，让他和陆栖迟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只求陆栖迟能够多爱他几年，只要爱意深远，他不在乎是不是心头挚爱。 “你瞧着，贵妃对朕如何啊？” 玉喜冷不防听见问话，忙躬身笑道：“自然是好的。娘娘或许冷淡了些，但是是性子如此。娘娘也时常记挂着皇上，为皇上洗手作羹汤。又为皇上生下了皇子和公主，如此，自然是极好。” “极好么？”林亦自嘲一笑，“她不是性子冷淡，也不是天生凉薄。朕曾经见过她最是热忱娇俏的模样，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林亦，林煜，陆栖迟，三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那个娇俏得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的少女，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中，逐渐地一步又一步地走进兄弟二人的心中。 故事的开始总是美好的，故事的结局却又是猝不及防。 一切灾难的开始，或许都是从那一天兄弟二人的驻足开始的。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执着的迷恋和热爱。 彼时陆栖迟正在梧桐宫中和李宜笑一起参看一本书，烛火之下，微笑沉静。 林源和林念都在一旁安睡着，被乳母抱去了殿中，睡得极为香甜。 林亦透过窗子，看见了陆栖迟安静的侧脸，心中一动，悄悄地走进了殿内，温柔缱绻地握住了陆栖迟的手，“朕来了，没吵了你吧？” 李宜笑倒是吓了一跳，忙半跪下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陆栖迟淡漠地望了一眼林亦，笑道：“怎么会？皇上今夜不是歇在皇后娘娘宫中么？怎么会来这儿？” “一会儿过去，等不及想要过来见见你，听太医说，身子已然好全了？” “好了，念儿也好了。” 李宜笑看着他们琴瑟相合的柔情模样，知情识趣地打算退下，“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贵妃娘娘了，臣妾先告退。” “先别走。宜嫔啊，朕政务繁忙，贵妃娘娘身子不好，也怕寂寞，朕见你和贵妃志趣相投，日后常陪陪贵妃。” “臣妾明白。” 陆栖迟是一个在人群中很安静的人，除非必要，鲜少多言。闻之不过轻轻点了点头，“皇上夜深了，皇后娘娘想来还在昭阳宫中等着皇上的驾临呢，皇上还是去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推朕去旁人那里？”林亦不快，脸上挂了愠怒之色。 李宜笑心中一哆嗦，忙要跪下请罪。 “皇上，今夜是十五，皇上又何必大晚上的惹得后宫不宁呢？”陆栖迟依旧平淡，不见丝毫惧怕之色。 “是朕的错。栖迟，是朕的错……那朕就先去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朕来看你。”林亦盯着陆栖迟冰雪一般的眼眸，心绪渐渐消退，起驾去了皇后的昭阳宫中。 这是李宜笑第一次看见九五之尊的皇帝认错。 心绪不宁的同时也从这一段小插曲中瞥见了几分内情。 这位盛宠加身的贵妃娘娘，似乎……并不爱眼前温柔款款的皇帝，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看不出来任何爱意。 第82章 激烈的争吵 二者之间，明显是皇上爱意更深。 他希望陆栖迟吃醋，嫉妒，甚至是骄横跋扈。 李宜笑看出来了，那双平日里威严深邃的眼眸中涵盖着的几分期待与渴望，也看见了贵妃那双冰冷眼眸中古井不波的落寞心绪。 原来，眼前青梅竹马、伉俪情深的表象背后，也未必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完满。 “姐姐，方才吓死我了……” “别怕，他是冲我。每隔几日，就要闹上这么一回。又不会怎样，何必一日又一日拘泥在这些事情上？”陆栖迟轻轻一叹，“你迟早是要开始侍寝的。早些摸清他的脾性也好。” “姐姐……我……” “你容貌好，家世也好，本不该拘泥于这深宫之中，像我这般成为一个活死人。但既然入了这宫门，还是要好好地过下去，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们李家上下满门。我会劝皇上的，你且放心吧。” “多谢姐姐，我也曾想平安这一世，既然父母有意让我入宫协助李家，身为李家女，自然责无旁贷。” “夜深了，不妨你就留宿在梧桐宫中吧。” “好。” 日子久了，才会发现，这世上多的是伤心人。 林亦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第二日照例驾临梧桐宫中，映入眼帘的，便是盛装出现的李宜笑，神色楚楚动人，眼眸含水，娇艳欲滴。 陆栖迟的意思，不言而喻。 “臣妾给皇上请安，贵妃娘娘在内殿更换衣裳，让臣妾先替她照顾皇上。” “你起来，让她出来！”林亦捏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地用力，显然动怒。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朕推到旁人那里去！？陆栖迟，你有没有心，朕什么都不想要，朕什么不想知道，朕只想要你！你知不知道！？”林亦一把捏住了陆栖迟的手腕，吓得李宜笑和整个宫中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皇上弄痛臣妾了。”陆栖迟古井不波，连眼神都没有更换一下，“臣妾没有旁的意思，你既然要这些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入了宫，就要斩钉截铁地负责上她们的余生。您是皇上，她们是嫔妃，侍寝不是应当的么？” “你若是真爱一个人，你会不想独占他么？”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栖迟，朕以为……以为这十一年，对你呵护备至，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事事将你放在心上，哪怕有一天这江山国破家亡，朕一定会守护着你的平安。可是这些，好像还是换不来你的心思。你就不能忘掉过去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你看看朕，朕在你面前不是皇帝，只是你的亦哥哥啊！” “陆栖迟是皇上的贵妃，自然事事以皇上为重。” “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知道朕说得是什么意思！” “臣妾不该知道。” “好！好！好！”林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宫里里里外外跪了一地，除了陆栖迟。他紧紧地盯着陆栖迟，“朕此生认定了你，哪怕黄泉碧落下地狱朕都不会松开你的手！朕等着你心软松动的那一日！不止这十一年，我们日后还会有很多的十一年！” 陆栖迟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林亦拂袖而去。 “姐姐……” “准备一下吧，你晚上要侍寝了。” “啊？”李宜笑惊愕地抬头，方才闹成了那个样子，怎么还能扯到侍寝的上面？方才她明明看见，一向算得上温和的林亦，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他领会了我的意思，自然会召你侍寝。” “姐姐不怕，皇上如此动怒……” “他不会，都已经十一年的时光了，本宫的心绪早就已经被磨平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棱角了，若是他要，这条命，尽管拿去。” 陆栖迟的心，死在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再也做不成宸王妃的夜晚。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林亦罕见地没有歇在陆栖迟的梧桐宫中，反而让人将宜嫔娘娘也就是李宜笑带进了养心殿中。 众妃心中诧异，想着也许终有情断的一日，却只有皇后望着养心殿逐渐熄灭的烛火露出几分怅然的微笑。 “娘娘……这是好事儿啊，您怎么……” “好事儿么？”皇后抬眼一望，等着手边刚刚沏好的热茶渐渐冷却，“皇上哪里是淡了贵妃？分明是因为宜嫔是贵妃所举荐的缘故，再加上皇上与贵妃拌嘴吵架，心中别扭而已。每隔一段时日，皇上总会怀疑自己在贵妃的心中是不是真的有一席之地，他在自欺欺人，却又自得其乐。” “再者，即便再爱美人，江山社稷，也要管的。” 养心殿中，烛火熄灭。 陆栖迟竟然是罕见地松了口气。她静默地走进内殿，盯着隐秘角落中挂着的一副画像，有些流连地看了几眼，眼眸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深情和缱绻的爱意。 这是林亦一生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林煜，我对不起你。不知道你过得好还是不好。如果再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一定握紧你的手，不改初衷。” “可惜，这辈子，已经迟了，若有来世，只能祈求来世了……” 没错，陆栖迟从来不爱林亦，一丝一毫都没有。 有的只有冷漠还有无穷无尽的无可奈何，恨意已经被岁月磨平，生儿育女之中减去了几分哀思。 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再拥有欢愉了。 李宜笑难得的拥有了不可言喻的地位，她算得上是新人头一次拥有皇上宠爱的人，但是她心知肚明，这份宠爱不过是因为皇上对于陆栖迟的别扭的感情以及为了朝堂的安稳罢了。 对于她本人，的确是半丝兴趣都没有。 不过她心中悲凉的同时，也因为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便也没有太多怅然的情绪。 人生在世，没有谁能够事事如意，万事胜意。 看破了，仿佛也就不在意了。 陆栖迟待她一如往常，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姐姐就不担心皇上那边么？他毕竟是九五之尊的身份，姐姐还是不要太过执拗了。” 第83章 先动心的输得最惨 陆栖迟的眼中闪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静静地喝了口茶，没有再说话。 李宜笑低低地叹了一声，这凡尘俗世，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和隐秘的心事。 又何必一定要让外人知晓呢？ 最先忍不住的自然是林亦，谁先动心，那也就是谁输得最惨。 林亦下了早朝，折子都堆积成山了，也依旧带着一样了不得的东西急匆匆地赶来了梧桐宫中，笑着道：“栖迟，朕新得了件儿东西，你瞧瞧，可还喜欢？” “臣妾见过皇上。” “快起来，快起来。”林亦冲着玉喜一招手，光华璀璨的东西照耀在整个殿中，“这是朕新得的上好的玉钗和玉镯据说光华璀璨，绝非凡品。而且触手温润，一丝杂质都没有。朕知道你最喜欢玉制的东西了，来看看。” “多谢皇上，臣妾很喜欢。” 陆栖迟的确很喜欢这副首饰，她素来都喜欢这样玉制的东西，林亦了解她，也很知道投其所好的事情。 “你喜欢就好。前几日是朕口不择言，一时冲动了。栖迟你别放在心上，朕给你赔不是了。” “臣妾记性不好，前日发生了什么事儿，臣妾已经忘记了。” “那便好，过来陪朕下一局棋吧。” “是。” 夜深了，林亦绽放出了一抹几日来唯一的一抹笑意。 双向奔赴的才算是爱情，可是最先动心的人，才会输得很惨。 这天，陆栖迟百无聊赖地在宫中看书，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事情，宫中的一概事情自然有专人去料理。皇子和公主正在外间玩耍，林亦在养心殿中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折子。 一个消息，打破了这样平静的一日。 “宸王殿下，要回京了！” 宸王殿下林煜，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虽然并非一母所生，但自幼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所以即便是圣上林亦登基以后，也依旧是被立为亲王，万般尊荣。 但是十一年前，宸王为国南征北战，回来之后，意志却是消沉至极。自愿请命前往边境保家卫国，带兵在手，任意北风呼啸，寒冬凛凛，都不曾有过任何怨言，堂堂天之骄子，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因为宸王殿下，边境安稳数年。 这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的时光，沧海桑田，不知道究竟改变多少，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让人变得何等面目全非，只知道回来的已经是另一个人。 这个消息传进了陆栖迟的耳朵，常年平静的心绪和神情此时竟是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么？何时进京？何时？” “真的回来了，是真的。所有的消息都已经传回来了，三日之后，宸王殿下回京，不会有任何异议。” “也许此生，我还会有再次见他的机会了，可惜……已经不为身份所容了。” 三日后，林煜望着光华璀璨的京中，扑面而来的，不是呼啸的北风，更不是凛冽的寒冬，而是温暖如玉的风声，心中产生阔别良久的感情。 他面容深邃，五官薄凉，一双眼睛透着万物为刍狗般的沧桑之感。 “回京，向本王皇兄复命！”他冲着身后一招手，大批的兵马冲着宫门奔涌而来，铁蹄的踢踏之声，让场面一度十分宏大。 林亦的心思有些复杂。 他本质上既觉得对不起这个弟弟，同时又抑制不住心中对亲人的渴望，十年未见，可说是沧海桑田，这个曾经跟随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男孩子，终究长成了滔天巨树的模样，可以抵挡一方的侵袭。 “臣弟给皇兄请安，多年未见，特来向皇兄复命。”林煜穿着铠甲，只是卸了外袍，勾勒出精壮的上身，显示出多年镇守边疆的从容和伟岸。 “快起来，快起来，你我兄弟多年未见，何必行此大礼？”林亦亲手将他扶起来，“此次回京，就莫要再回去了。那边疆苦寒之地，何苦如此？朕已经命人给你休整了王府，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来。就在皇宫侧面的小门之处。你进出也是方便。还有什么想求得，朕都允准，你说吧。” “多谢皇兄。”林煜面色未变，眼中个流露出几分情绪，“臣弟想……想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 林亦的面色也变了，却还是低声说道：“也好，贵妃虽是你的故人，却也是你的皇嫂，请安亦是应当的。” “皇弟，朕还是得说一句，无论当年是怎样的境况，今时今日，都已经过去了。木已成舟，再悔也无用。” “臣弟受教。” 他们兄弟二人，中间横亘着一场错综复杂的往事，所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从前兄友弟恭的模样。 “娘娘……娘娘，宸王殿下入朝，已经给皇上请过安了，现在要过来向娘娘请安了……” “他不是应该先去看皇后娘娘么？” “这……奴婢也不知。” 陆栖迟的手都在抖，她的眼中泛起了阵阵红润，眼泪几乎就要落了下来，神情一度格外凄楚，“给本宫梳妆……给本宫好好梳妆，你一会儿屏退众人，千万不要让旁人听见或者看见，听见了么？” “是，奴婢这就去。” 十年了，十年了，我终于能够再次见到你一次了……终于能够再见到你了…… 终于能够。 林亦心中有些焦灼，当年的事情，他的确用了些许不光彩的手段，才会义无反顾地得到陆栖迟，但是他从不后悔，因为想要拥有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无论是什么。 但他也是亲手拆散了这么一对儿鸳鸯，为了自己那份仅存的自私的感情。 林煜怀揣着不知是怎么样的心情，一路走到了我梧桐宫中。 梧桐宫中可谓是极尽奢华，涌入眼帘的皆是夺目的光辉，外间的花池中散发着阵阵的花香，让人垂涎欲滴的同时不禁感叹内里的富贵无极，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似乎皆是精心雕琢而成，带着不俗的品味和精细的刻画。 这便是……她所住的地方么？她喜欢这里么？ 第84章 终于相见 内里更是精致，白瓷花瓶上折射着温润的光芒，空旷的殿宇内摆满了华贵的装饰。 陆栖迟就静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来。 她披着猩红色的长裙，长发披散着，斜插着几只步摇和玉钗，晃着精细的光芒，手腕上拢着一串玉镯，皆非凡品。眉目如画，描绘精致，双目细长上挑，眼角下一颗泪痣，惊艳惑人。 果真是盛宠，这里的极尽奢华和精致，就连皇后宫中都未必能够比得上。 她的面庞和十年前没有半丝区别，可是两个人之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栖迟……哦，贵妃娘娘，林煜见过贵妃娘娘。”林煜定定地望着她，眼眸中承载得竟是说不出的深情。 “王爷……”陆栖迟眼中的眼泪滚滚落下，融化了精心装饰过的脂粉，一边拭干眼泪，一边拘着礼节地走上前来，“王爷瘦了……边关很苦吧，听说那里寒风凛凛，王爷可曾受伤？” “不曾。你……过得好么？” “好，怎会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听你说完这句话，我此次回京，就不会再有任何放不下的事情了。” “王爷好么？” “好，我一切都好。只是这十年，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个人，一刻都不敢忘怀。我还是想知道，当年为何你没有等到我回来，就嫁给了我皇兄？十年了，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陆栖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佛曰，不可说。王爷就当我是贪慕虚荣吧，好不好，有些事情不要问了，知道得那么清楚，没有任何好处。只是我的心，不曾有过一刻，忘记过王爷。” “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从小锦衣玉食，哪里会贪慕这皇宫的荣华！？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王爷，也该向前看了。这句话说给王爷，也说给我自己。” 陆栖迟背对着林煜，低声说道：“王爷请回吧，时候不早了。” “我迟早都会知道的。”林煜扔下这一句话，急急地便走了。 昭阳宫中，皇后的神情有些惊异，“你说什么？皇上允准宸王去向贵妃请安了？真的？” “千真万确，娘娘，这一会儿，宸王殿下才出宫，去给太妃请安。” “瞧瞧这兄弟俩，眼光都是一样一样的。宸王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去看，直接奔着贵妃去了，心思昭然若揭。” “那皇上……” “木已成舟，情意再浓厚又有何用？贵妃如今宠冠六宫，陆家又是朝中重臣，又生下了皇子和公主，即便是如今想要反悔，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呢？”皇后说不上哀婉还是叹息，“世家女子，又有几个是为了自己而活的呢？她陆栖迟看着花团锦簇的，结果得到的东西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是可怜啊，这富贵无极对她来说何尝不是满身枷锁？” 林煜前脚刚出宫，后脚林亦就驾临了梧桐宫中。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坐朕身边来。”林亦将陆栖迟拥入怀中，轻声问道：“可是见过宸王了？” “见过了，宸王殿下想是初入京中，诸事繁忙，所以急匆匆地请了个安说了几句话，也就走了。” “没说什么别的么？” “皇上是什么意思？臣妾如今已经这般境况，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当初的事实了，所以皇上尽管放心。” “栖迟别误会，朕没有什么旁的意思。朕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留在朕的身边，我们以后和和美美地把日子过下去。朕有你，有两个孩子，朕就已经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臣妾知道，皇上放心吧。” “对了，你常在宫里，想来也是思念父亲母亲。朕已经派人去传旨，将陆丞相和陆夫人接进宫来叙旧，也好陪伴你在身边，免得你身后寂寞。” “多谢皇上。” 林亦的心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缓慢地松了一口气，只有将陆栖迟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够真真正正地让自己的心安下去。 他这一生，不渴求过多。甚至是不爱权势，唯一所求竟然是陆栖迟一人，从少年时期皇宫初见，粉雕玉琢的美貌少女，轻轻地吐出你是谁几个字以后，一颗心就此沉沦，万劫不复。 爱情是一场罪过，既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同样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林煜去了山上的一座庙宇之中，这里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先帝的嫔妃。先帝身死，嫔妃出家修行，一是为了全了心中的情意，二来，也是多年后宫争斗身心俱疲，庙宇之中可以让人安然修行。 “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不孝，未能够在母亲跟前时常进了孝道，还望母亲恕罪。” “快起来，快起！我的儿子！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穿着普通僧人衣裳的女子，徐娘半老的模样，泪眼婆娑地将林煜扶起来。她就是先帝的嫔妃，也曾盛宠加身过，先帝薨逝之后，便来此地青灯古佛，修行半生，也是为了心中安宁。 “母亲一向身体可好？儿子这一次回来，兴许就不会再走了。” “好，挺好的，真是挺好的。你不走，我们母子也就能够时时相见了。好孩子，你这一趟可是受苦了？” “还好，边境虽然苦寒，但儿子身体强健，倒也是能够挺得住。” “好孩子，你离京十年，至今不曾娶妻，都怪母亲对不起你，害得你和贵妃娘娘，如此模样……” “母亲说什么！？”林煜面色一变，“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能不能一一给我说清楚。” “这……” “母亲！儿子被蒙在鼓里，伤心欲绝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时今日都依然无法忘怀！难道儿子连获知真相的权力就没有么？我和心爱的女人永远相隔万里，这种滋味儿难道母亲不能明白么！？” “既然你想知道，那母亲就说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吧。我所知的也有限，并非全部。其实……不是贵妃娘娘的错。” 第85章 真相 “十一年前，你和栖迟定了婚约。你们彼此情投意合，又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所以栖迟是铁了心在府中待嫁的。可惜偏偏这个时候边关动荡，先帝派你前去镇压，你无可奈何挂帅出征，约定三个月后回来求娶栖迟。” “可是有一日夜半三更，皇上醉酒，闯进了栖迟的闺房……母亲知道皇上心里有栖迟，为了你的平安，我和栖迟说，你已经在边关迎娶了旁的女子，她这才……这才死了心成了当今皇上的侧妃……” “您说什么！！？皇上醉酒闯进了栖迟的房间？”林煜眼中闪着疯狂的恨意，这世间夺妻之恨是不能忘怀的。 “具体发生什么，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对不起，当初我也是为了你好。皇上心里一直有贵妃娘娘，这是谁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他当时是太子，不日便是皇上，你们兄弟二人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出现兄弟阋墙的场面，你岂不是万分危险？所以母亲……” 林煜的脸色瞬间衰败了下去，眼中闪过复杂而又迷惘的情绪，仅仅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害得他们两个情投意合的人无端端受到了这般灾祸。 栖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磨难，却苦苦地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何等难过？ 林煜二话没说，匆匆从山上下来，便以入宫给皇后请安的名义，跑到了梧桐宫中。 此时天色刚刚亮起来，林亦已经去上早朝了。 陆栖迟也是刚刚梳妆出来，便看见林煜等候在外殿。 “这一大早的，王爷这是……这是……” “你告诉我，我要听你亲口说，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听我母亲说，我娶了旁人，你才心灰意冷嫁给皇兄的！你说！” 陆栖迟吓了一跳，赶忙屏退身后众人，缓缓走上主殿的座位上，轻声说道：“一定要知道么？” “一定要！” “这十年不光你一个人伤心欲绝，就连我，也失去了曾经的神采。”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将你我彻底分离。” “当年，我是死心塌地待嫁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心悦于你，你也心悦于我，情投意合，是这世间最好的事情。得知我赐婚给你的那日，我欢喜万分，次日你披甲挂帅，我铁了心等你，绝无怨言，只要你三月之后回来，我便凤冠霞帔嫁入宸王府中。可惜……可惜皇上在一次酒醉之后，闯进了我的闺房，与我……与我……” “女子的名节最为要紧，我不知所措，我去找了你的母亲，我怕你不会再要我，我怕你们会嫌弃我，可是你的母亲告诉我，你已经在边关娶了旁人，你不会再要我了。一个月之后，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必定是皇上的，我有什么办法呢？”陆栖迟想起那个昏暗的日日夜夜，眼泪徐徐落下，“你娶了旁人，我又怀了旁人的孩子，我只能嫁给皇上，成为他的侧妃。” “你和我，只能漫长地告别了这份有缘无分的感情。林煜，我已经嫁人了，我甚至已经生下了两个孩子，即便是你我之间再有情意，再惋惜当年的种种是非，也都已经应该过去了。” 林煜听说了当年的事情真相，竟然是双手紧握，攥成了拳头，一个大男人，眼眶竟然红了。 “仅仅因为这样，因为这样！我这些年，从来没有放下过你一丝一毫，我喜欢你甚至胜过我自己，若不是将你的画像放在胸膛之处，我又怎能熬过边疆的血雨腥风、凛凛寒风？当年我为何自请去边关，我以为你不再爱我，所以我希望远远地看见你幸福，可惜……” “别说了，你我还能怎样呢？是延续当年，还是奋起直追，还是怨愤命运的不公？”陆栖迟轻轻地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林煜，“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栖迟在这里恭祝王爷能够得偿所愿，平安喜乐了。” 林煜怀揣着满腔悲愤，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梧桐宫中。 她知不知道，他的所有平安喜乐和悲欢离合，其实都是为了她。 也只有她，才能够让他真正的平安喜乐，一生欢愉。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陆栖迟收敛好心情，又吩咐道：“今日王爷来过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若是旁人知道了，本宫第一个割了你们的舌头，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奴婢知道！” “父亲母亲就要进宫了，你们多备一些他们喜欢的吃食吧，本宫许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也当真是想念。” “是，皇上赐给大人和夫人的礼还有赏赐，玉喜公公方才都已经派人送过来了……” “那你就先收着，那日一并给父亲母亲带回去。” 林煜的心，从满目疮痍变成了满心的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被无止境地拆散！凭什么……他不甘心！ 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心底渐渐埋下，也为日后整个天下埋下了难解的祸根！ 陆栖迟并不知晓这一切，只是在宫中等待着陆大人和陆夫人进宫。 “臣给贵妃娘娘请安！”陆丞相是个品貌极其端正的老臣，陆夫人美貌依旧，尽管眼角带着几分褶皱，却是面目慈祥，眉目清秀。 “父亲母亲快起！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了。”陆栖迟眼中泪意汹涌，“女儿这一去，已经是许久不曾见过父亲母亲了，爹娘这一向身体可还好？朝中可还安宁？” “托你的福，这一向都好。谁都知道我的女儿在宫里盛宠，没有人会为难你父亲的。你母亲在家里照看一切，也是万事妥帖。栖迟，你这一向可好？当父母的，知道你心里憋屈，在这宫里也是过得郁郁不乐，但也要注意身子，万万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糟蹋了自己。” 知子莫若父，这些年，他们二人又怎么会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呢？ 只可惜覆水难收，命运如此捉弄，又能如何？ “女儿知道，所以一向平静。爹娘过来内殿看看源儿和念儿，他们都已经大了。” 第86章 覆水难收 “哎，好好好，皇子和公主一转眼儿都这么大了。” 陆栖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温情柔软的笑意，轻声招呼着，“源儿，念儿，快来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笑着施礼福身，清脆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陆丞相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抱起林念，“咱们公主长得可真是和栖迟小时候一模一样，好看极了。” “就是啊，皇子长得也这么好看。”陆夫人握着林源的小手儿，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陆栖迟，“栖迟，过得好不好，可还难过？之前的气血翻涌，我给你寄的草药可都喝了？还难不难受？这做娘的，就是惦记你，我不求你荣华富贵的，也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宠冠六宫，只要你平安欢愉就最好了。” “女儿知道，我过得挺好的，就是思念父亲母亲。” “你过得到底好不好，我这做母亲的心里清楚。前些日子宸王殿下回京，进宫请安，我和你父亲也都听说了。覆水难收，木已成舟，事情都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别再执念了。” 提及林煜，陆栖迟心中有一种凛然的哀伤之感。 再深厚的情意，终究也是覆水难收。 往事过去了十一年，人可以回头看，却不能走回去。 陆栖迟姓陆，父亲在朝为官，还有着两个孩子，这辈子不是她自己的，就算是心中百般怅然，又能如何呢？ “女儿已经放下了。”陆栖迟点点头，“父亲母亲难得进宫一趟，不妨多待一会儿，我已经让御膳房弄了精致菜肴过来。” “多待一会儿不妨事么？” “不妨事。” “自然不碍事！丞相和夫人进宫一趟，待够了再走亦是无妨！”远处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林亦穿着便服，眼眸深邃，一脸容光焕发的笑意。 “皇上驾到！”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跪了一地。 “臣给皇上请安。妾身给皇上请安。” “岳丈岳母免礼。”林亦笑着搀起二人，“朕与栖迟是夫妻，丞相和夫人便是岳丈和岳母，一家人自然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皇上。” 林亦上前柔柔地牵了陆栖迟的手，“来，咱们一家人一同用个便饭。” 陆丞相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这么多年的盛宠果真是名不虚传。皇上待陆栖迟一如传言那般好，只是如果......如果十一年前不是那般结局，也许就更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后宫里的几个妃子围在皇后的昭阳宫中，说着些的琐碎的话语。 “皇后娘娘听说了么？贵妃娘娘的母家今日进宫了。” “臣妾倒是听说了，这皇上还特意去陪着贵妃娘娘一家人用午膳呢！” 几个人的眼里嘴里都是忍不住的酸涩之意，看得多了，但也并不代表着不在意。 “本宫自然知晓。贵妃是皇上心中至宝，陪着用个午膳又能如何？”皇后一脸平静，悠悠地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这么多年，你们也是看惯了。何必纠结呢？” “是，臣妾们也就是说说打打牙祭，谁又能够和贵妃娘娘的宠爱相比呢？” 林煜从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似乎就平静地消失了，没有暴怒的消息，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不甘和呼喊，平静地消失在了陆栖迟的生活中。 林亦松了口气，他希望他们都能够放下这件事情，然后重新开始。 平静也有平静的好处。 陆栖迟看着林源和林念两个孩子，在御花园中玩耍的身影，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如此也好，否则又能如何呢？ “念儿长得很像你。和你昔日站在树下，一模一样。就连神韵都那般相似。” 陆栖迟神色一变，回头却看见林煜站在身后笑意深远。 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忙唤道：“源儿，念儿，过来，见过你们皇叔。快，叫皇叔。” “皇叔好！” “哎，真乖！” 陆栖迟眼睛一热，眼瞧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这是她未出嫁前幻想过的无数次的场景，她和林煜，两个孩子。 如今却恍然间发现，中间隔着万水千山，再也不能回头看了。 林煜对这两个孩子喜爱全然出自真心，细细地抚摸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你把两个孩子教养得当真是极好。” “把公主和皇子带回去。让公主喝了药去写字，让皇子去书房听先生讲学。”陆栖迟眼瞧着人都走散了，这才张口缓慢地说道：“这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我也不该同王爷私下见面。” “故人相见，有什么不可的？” “让皇上看见了，你我......” “左右我又不是问心无愧，难道栖迟你以为皇上就是问心无愧么？” 陆栖迟伸手接了一片落花，“落花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们都不是问心无愧。王爷今日来，是有何事么？” “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我分别十年，错过了无数的光阴，我如今只想遥远地看一看你。” “贵妃和王爷，不该有任何往事。王爷请回吧，以后别再来了。” “管得了人，却管不了心。” 林亦的手在远处攥紧了，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从后方走了过来，“皇弟和栖迟这是聊什么呢？还把人都屏退了？” “皇兄。” “臣妾给皇上请安。” 林亦一把将陆栖迟拽到了身边，禁锢在怀中，笑道：“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是什么朕听不得的话？” “皇上说笑了，王爷......不过偶然路过。”陆栖迟勉强笑道，她恨不得原地消失，这样的场景此生此世都不愿见到。 “是么？是朕想多了，还是别的？” “自然是皇兄想多了......臣弟进宫给皇嫂请安，偶然路过，所以瞧一瞧贵妃娘娘，毕竟咱们三人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不能轻易忘怀。” “皇弟知道是贵妃娘娘就好。既如此，朕就不留皇弟用午膳了。朕和贵妃就先回去了，皇弟自便吧。” 第87章 下毒 林亦面色不虞，拽着陆栖迟一路回了寝殿中，一把将她扔在了榻上。 “皇上，现在害死白日里，宫人都看着呢！”陆栖迟有些惊魂未定。 “都给朕滚出去！”林亦冲着外间疯狂地吼了一声，“把梧桐宫的宫门给朕带上！任何人来，都给朕请出去！” “陆栖迟，我可以容许你心里还有林煜的片刻角落，我甚至还可以容许你日积月累地还留存着十一年前的所有回忆！但是我绝对不能容许，不能容许你和林煜私下在朕看不见的地方见面！联络你们逝去的情谊，木已成舟，你已经是朕的贵妃！我这些年将你放在心头，捧成心中挚爱！就是为了让你平息你心中的怨怼和愤恨，我希望用我的真心诚意打动你，栖迟，我不爱任何人，我甚至不爱我自己，但我......但我是真的爱你！我爱了你几乎整整二十年，从你第一次闯入皇宫的时候，就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心。” 他一步步扒光陆栖迟身上的衣物，眼中闪着赤红的光芒，和那个平日里温和甚至是疏离的帝王判若两人。 每每遇见陆栖迟的事，他总会丧失掉所有理智和思绪。 “你放开我！林亦！林亦！” “朕不放！死也不放！” 他近乎粗暴而又执拗地啃噬着陆栖迟圆润光滑的肩膀，将她的哭喊声一一拆吞入腹，随后疯狂而又火热地进入，在这场漫无目的的大海中一步步沉沦，直至下沉到底。 “别离开我，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陆栖迟的精神仿佛抽离了一般，疲惫地说道：“臣妾永生永世都被禁锢在了这个皇宫之中，有任何理由可以离开么？” 夹杂在这其中，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的。 林亦回过神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陆栖迟身上青红交错的指印，心中懊悔，看着外间亮如白昼，更是后悔不迭。 “栖迟......我......” “皇上该去养心殿批折子了，听玉喜公公说，皇上今日还有大臣要见。” “那你好好休息，朕......朕晚上就过来看你。” 梧桐宫白日里大门紧锁，惹得后宫中沸沸扬扬的。 流言蜚语不断，平白地给皇后添了不少的麻烦，谁不知道这事儿的起因自然是皇上和陆栖迟的事儿。 陆栖迟只好来到昭阳宫中给皇后请罪。 “臣妾知道这些日子给皇后娘娘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特来向娘娘请安请罪。是臣妾的过失，这样的事情日后不会再发生了。” “贵妃无须自责，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本宫也是知道，皇上的心总是为贵妃而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后端坐在首位，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却隐隐的有些苍白病弱的意思，眉宇之间隐隐发青。 陆栖迟幼年曾经学过几年医术，虽说不是十分精通，神医的标准，好歹也能够上个手儿。 这宫里的阴毒之术不少，下毒便是其中一种。 “娘娘最近可觉得身体有恙？” “本宫这些时日的确精神不济，深觉倦怠。太医说，许是秋日困乏，偶感风寒，可惜吃了这数日的药，也当真是没什么用。” “都退下吧，本宫和皇后娘娘有要事要说。” 皇后并不是个蠢人，见此情形眉目凛然一动，“贵妃这是......” “臣妾给娘娘看看。娘娘眉目发青，服药却也不见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药不对症。太医噤口不言，要么就是未能诊出来病因，要么就是......” “就是太医有意相瞒！” 陆栖迟将手搭在了皇后的脉上，脉象沉滞，隐隐有涩滞之感，“若是臣妾所料没错的话，娘娘是......是中毒了！” “中毒！？怪不得，怪不得本宫这些日子噩梦连连！” “臣妾医术浅薄，所幸身边也有心腹太医，娘娘若是信得过臣妾，可以让他替娘娘诊治。” “行！来人，将此事压下去，就说本宫这些日子偶感风寒，身体不爽利，后宫之事暂由贵妃娘娘代理。” 调和用药，又下了几副方子，几日之后，才将皇后体内的毒素清理出去，但终究还是病体横陈。 “娘娘为何这般相信臣妾，外界都传，臣妾和娘娘分庭抗礼，面和心不和。”陆栖迟坐在皇后的床榻边，轻声问道。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十一年前入了太子府，本宫知晓那段往事和内情，深觉你是个可怜人。你连帝王的宠爱都是如此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在宫里争长争短呢？所以本宫相信你，命运素来不公，但活着的人要珍惜一切，好好活着。那你又为何要帮本宫？” “娘娘看皇上的眼神，臣妾明白。既然娘娘相信，臣妾愿意倾尽所有，替娘娘查明真相。” 陆栖迟说做就做，年少时，她也曾经策马御剑，棱角被磨平，但也可以重新长出来。 她先是去养心殿中请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本来陆栖迟来到养心殿，是一种无声的和解。林亦欣喜万分，却在听见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眉毛深深地皱起。 “那也就是说，有人暗中下毒，毒害皇后娘娘？” “是，”陆栖迟严肃点头，“所以臣妾过来请旨，请皇上允准臣妾查明真相。” “朕以为这些年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般肃穆的神情。你在朕这里，永远都有特权。”林亦双手挥了挥，“来人！传旨，此事交由贵妃娘娘全权处理，贵妃娘娘便如朕亲临。” “多谢皇上。” 陆栖迟当天夜里，披着一袭红衣，长裙曳地，眉目森冷，眼下泪痣更添鬼魅之色，手中还提着一把佩剑，在地上抻出了叮叮啷啷的声响。 “将这昭阳宫中的所有人，全部给本宫关押起来，昭阳宫大门紧锁，只许进，不许出。若是有人胆敢将此事说出去一丝一毫，本宫立刻斩下他的人头！” “贵妃娘娘......” “有没有知晓内情呢？” “这......这这这，奴婢们都不知晓何事发生，怎能知晓内情如何呢？” 第88章 雷霆手段 一个宫女梗着脖子鼓起勇气说道。 “是么？你们不知道？难不成昭阳宫中的事儿还得问梧桐宫了？”陆栖迟冷着脸，静默地坐在前方的椅子上，“话不多说，所有昭阳宫中的宫人，除了皇后娘娘贴身的老嬷嬷，余者全部送进刑房！” “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啊！” “贵妃娘娘，你怎能如此严刑拷打？” “本宫为何不能？皇上旨意在本宫手里，本宫又是贵妃！若是再多言，割了你们的舌头！” “天道何在！？何在！？” “今日，在这里，本宫是天！”陆栖迟冷漠一笑，“拖出去！” 无数的哀嚎声传进了昭阳宫中，外间胆小的人甚至吓得瑟瑟发抖，刑房的惨叫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一夜，陆栖迟一夜都没有安眠。 严刑拷打之下，即便是无从多言，也能够从中得出一些消息。 陆栖迟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相反，她虽然贵为丞相之女，自幼所见却并非都是花团锦簇一派祥和。她也随着陆丞相经过不少风霜刀剑，只是这些年，过于感怀，以至于养成了个凉薄性子，殊不知十余年前，她也曾经神采奕奕，壮怀飞扬。 “嬷嬷，皇后娘娘这些时日，可曾服用过什么新的东西？或者说，什么东西有可疑之处？” “不曾，娘娘吧不是个喜欢用新鲜事物的人，若说新的么？娘娘这些日子身体发寒，所以夜夜临睡之前都会用一些草药泡脚，祛除体内寒气。余者，再没别的了。” “草药？什么样的草药？” “不过是些艾草艾叶之物，是太医给拿的。” “艾草艾叶......”陆栖迟敏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轻声说道：“把皇后娘娘这些时日吃的方子给本宫拿过来瞧瞧。” “贵妃娘娘，是方子有什么问题么？” “本宫一时不敢校准，你去将李太医唤过来。” 来者是个提着药箱的温和年轻男子，弓着身子行过礼后，开始查验药方子。 “本宫瞧着这药方子，虽是伤寒安神的功效，但是安神之物未免加得太多了。过多便是有异常了，你说呢？” “娘娘所言甚是，这艾叶最忌和安神之物同事侵入体内，轻者则是头晕目眩，遍体生寒，时间久了，则会邪气侵体，油尽灯枯而亡。” 陆栖迟眸光一闪，“有人里应外合！” “来人，给本宫捉了那太医！” 艾草是太医院给的，那必然是有人告知外间，皇后娘娘体虚寒凉，又在汤药之中加了足够量的安神之物，两两相克，皇后才会如此。 那又是谁，有着这样的气力和心思去谋害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呢？ 今夜，刑房流水的刑具必然要给出一个答案。 夜半的时候，陆栖迟静默地聆听着刑房的哭泣和哀嚎声音的时候，林亦却走了进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默默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今夜还需要时候，去睡会儿吧，朕守着你。” “皇上，”陆栖迟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必了。只要到了天亮，臣妾就能够得出一个结果了。只要能够将人揪出来，后宫就可以安定了。” “朕以为你提剑的模样，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臣妾也是情急之下，才做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恕罪，在宫中提剑......” “无妨，你在朕面前，从来都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昔日你也是如此，骑马仗剑而走，英姿飒爽的模样。自从你进宫以后，朕便很少看见了。” “年少时，总是能够仗剑走天涯，其实年岁渐长以后才会发现，每个人都被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臣妾如今是贵妃，再也不是那个能够骑马仗剑走天涯的少女了。” “你就是朕的执念。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朕都愿意爱你，一切如初，一切如旧，悲欢离合，爱意深远，恨意永存，只要你待在朕身边，一切便都是最好的结局。” “多谢皇上厚爱了。” 林亦忽然轻笑一声，“好好的，朕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惹了你感怀。朕是来给你道歉的，是朕的错，朕害怕失去你。” 陆栖迟很想说一句话，其实你从未得到过我。 那年陆栖迟待嫁，却被林亦闯进了房中，夺走了清白，怀上了身孕，从此一生困在了宫墙之中，与所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天涯。 他毁了她的一生。 可她又能怎样呢？两个孩子接连出生，父亲因为自己官职扶摇直上，她又能如何？不顾旁人性命同情郎一起赴死？还是说，自刎谢罪？ 她又究竟做错了么？ 命运总是如此不公，在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之下，陆栖迟彻底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 “天亮了，皇上该去上早朝了。”陆栖迟伸手替林亦整了整领口，又替他带好了冠子，“皇上安心去早朝吧，今日过后，臣妾会给皇上一个答复的。” “朕有你，是朕的幸运。” 连带着那个太医，也被一起拖进了刑房之中。 地上趴着两个鲜血淋漓，已经不成人形的人，匍匐在地上。 “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说出来艾草是谁提出来，药方子是谁给的加得。本宫可以让你们二人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 一个是太医，一个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若说有些事情，只有服侍在身边，最为亲昵的人才能下手，所以陆栖迟静默地将目光对准了皇后身边贴心之人。 底下的人抖如筛糠，“微臣……微臣无人指使！” “无人指使？”陆栖迟冷哼一声，她可不信平白地便能够擅自在堂堂皇后的汤药之中加大安神药物的剂量，“本宫听说你家中还有年迈父母和兄弟姐妹？难不成连他们的性命你也不要了？你可知，此事东窗事发，祸及家人，株连九族？” “贵妃娘娘……娘娘您没有证据……” “证据？本宫定一个人的罪，还需要证据么？本宫乃是贵妃，手握圣旨，父亲乃是丞相，掌朝中大权。” 第89章 水落石出 “本宫想要碾死你全家的性命，如同碾死几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陆栖迟冷笑着看着眼前不成人样的太医，哆嗦得愈发难以言喻，又将目光转向皇后身边的那名宫女，“本宫记性不差的话，你是**杏是吧？倒是可怜个好模样。听说家中无人了？”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害过皇后娘娘！” “受了刑，呼喊的声音还这么大？家中既然无人，那本宫找不出凶手，也只能拿你开刀了。”陆栖迟淡漠地瞥了一下那道瑟缩的人影，“春杏，你可知道人彘？或者生剥人皮？” 此言一出，空气之中一派静谧。 “看来你不知道，那本宫就与你说一说。这人彘嘛，也并不难，无非是将人双手双脚尽数砍断，剜去双目，砍去耳朵舌头，如此，方成为人彘。生剥人皮，就是从人的天灵盖处活生生地灌下水银，将人皮从中分离出来，可以说是完完整整的一部分，到时候春杏你成了一个肉团子，没了人皮，说不定还会活蹦乱跳呢！” 在场的有些小宫女都已经开始呕吐了。 “不说不要紧，但是得有人给皇后娘娘偿命，光砍头怎么解恨？不得做成人彘聊表一下本宫对于皇后娘娘病痛的哀思？” 陆栖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凳子旁的扶手，一声一声的，犹如敲在人的心口。 “来人！把他们两个拖下去！” “慢！是……是云贵人！是云贵人！！！” 那太医已经吓晕了过去，陆栖迟恨铁不成钢地望了一眼，“李太医，给他们两个诊治一下吧，可别死了，本宫还得问话呢。” 看着鲜血淋漓，其实不过是些皮肉伤，并不影响脑子和口齿。 “是云贵人收买了奴婢，让奴婢日日拿着艾草和艾叶给皇后娘娘泡脚的。又在皇后娘娘的热水中放了些让人身体不适的药，只要皇后一旦找了太医问药，齐太医就会在药方子中下了充足剂量的安神之物。二者相生相克，皇后自会时日无多。” “你就这么听命吩咐？皇后娘娘待你不薄，来日你年纪到了，也会替你许个好人家，给你出份嫁妆的。” “云贵人许诺奴婢，是帮奴婢成为皇上的人，她说奴婢颇有姿色，眉眼之间和贵妃娘娘又有几分相似，所以自然有机缘成为妃嫔，一跃登天。奴婢心比天高，又不愿在宫中蹉跎岁月，所以才会一时糊涂，铤而走险，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那你呢？齐太医。” “微臣……微臣是让云贵人许诺，成为太医院之首。微臣医术不算精妙，加上年纪也大了，倒也是希望能够挣出来一片天地。” “原来这样浅薄的利用，就能够让你们铤而走险，俯首贴耳？”陆栖迟眼中闪出凉薄的笑意，“云贵人的生父，不过是个县丞，身份低微，不曾承宠，你们觉得，她答应你们的事情，能够做到么？” “来人！派人去云贵人的宫里，把她押过来，押到养心殿去，听候皇上的发落。悄悄的，莫要惊动了旁人。” “你们两个，死有余辜，但是你们又说了，算是及时悔悟，所幸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本宫做主，留你们二人一条性命，赶出宫去，日后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也与这宫里的人宫里的事，再无半点儿关系了。” “多谢贵妃娘娘！” “多谢贵妃娘娘！” 若是没有这件事，也许春杏和齐太医还会安安稳稳地在这宫里生存。春杏年纪大了，会出宫许人，和和美美、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一生。齐太医也许会告老还乡，拥有一笔不小数目的银两，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 可这一切，终究还是变了。 人生机缘，偶然突变。 正是如此。 云贵人被押去了养心殿中，鬓发散乱，带着几分狰狞的意思。 陆栖迟到的时候，她正跪在养心殿正中央。身着浅蓝色的中衣，面目沉静，小家碧玉之感油然而生，清秀动人。 林亦待她虽是平常，但也侍寝过。衣食首饰，没有任何缺憾，并且也提拔了她父亲的官职，算得上照料了。 “朕自问并不是苛待于你，皇后也是对你们新入宫的嫔妃照料有加，为何突然生出怨恨？下此毒手？”林亦有几分不可置信，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之上沉声问道，又顺手将陆栖迟拉到了身边。 他一向不爱关注后宫中的事情，也就是常常关注陆栖迟一人而已。 “臣妾名唤什么？皇上知道么？” “这……朕记得你叫什么云来着。” “臣妾名唤魏云，”云贵人抬头，无比嘲讽地笑了一下，“您看，您压根不在乎臣妾叫什么，姓什么，做了什么。您眼里从来都没有臣妾，以致这后宫里所有女人，您都不在意，您的眼里只有贵妃娘娘一人而已。” “既是恨我，又为何要对皇后娘娘下此毒手？” “皇后若是没了，后宫之主的位子必定是你的，你本就盛宠，家世又有倚仗，若是你成了皇后，必定会让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所有人生疑，是你害死了皇后，是你想要妄图颠覆皇权，凌驾于皇权之上。到时候，皇上自会为了群臣将你诛杀！” “你倒是好心思。”陆栖迟竟是赞了一声，“本宫从来都不知，后宫里还有你这号人物。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本宫从来都不想做皇后，一丝一毫都没有。” “一石二鸟，很是恶毒的计谋，只可惜你不知晓贵妃通晓医术，百密一疏罢了。”林亦有些厌恶地摆手，“朕身边决计留不下你这样恶毒的人，有你在，后宫只会日复一日的不曾安宁。” “臣妾并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只有一点，希望皇上和贵妃娘娘能够把臣妾的话听完。”她眼中似有晶莹的东西闪烁，“臣妾其实也并非 生来就这样恶毒的。” 陆栖迟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就听听她说的吧。” 她始终愿意相信，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第90章 身不由己 魏云初进宫的时候，清丽的模样让陆栖迟见之忘俗。 难免的心中也留下了几分深刻的印象，她很难把眼前这个娇弱的美人同痛下杀手的幕后真凶联系在一起。 “你说！”林亦握着陆栖迟的手，皱了皱眉。 “多谢贵妃娘娘。臣妾出身寒微，九死一生才入了这后宫之中。您和皇上可知，我是如何进宫的？我是家中嫡女，却是小门小户，生母早逝，父亲重新娶了继室，又纳了几房姨太太，又生下了几个女儿和儿子。人家都有生母照看，只有我是孤苦伶仃地长大的。进宫，本来应当是我的妹妹，可是继母觉得宫里的日子是条不归路，未必能那么容易平安，也未必能够活到最后，所以，强逼着我，替了我妹妹来到这深宫之中。” “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贸然争宠，又发觉皇上心中眼中从来都不曾有过我这个人。便萌生了这么一点点的恶意，是我把路走死了，这条命，来世做个猫啊，狗啊的，也好，就是不再想做个人了。” 她眼中泪水不断滑落，闪出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感。 幼时的不幸，成了一生中不幸的开端。 林亦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谋害皇后，欺上瞒下，包藏祸心，其罪当诛，打入冷宫赐死。 短短的几行字，为魏云的生命画上了一个静默的句号。 冷宫中的一切，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肮脏或是凌乱，只是清清静静的单调，和平日里的锦衣玉食天壤之别。 床，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魏云穿着一袭白衣，干干净净的朴素，透着彻底的纯净的净澈。 “给贵妃娘娘请安。” “本宫给你带了点儿点心过来，听你的宫人说，你素日喜欢吃这几样。”陆栖迟让烟雪把食盒打开，露出了几样装饰精致的点心。 “吃完了，是来送我上路的么？”魏云一笑，满不在乎地吃了几口，“贵妃娘娘，是这宫里难得的好人啊。看着凉薄，心里却最是热忱。” “本宫是在这宫里待久了，累了罢了。” “谁在这宫里，不是身不由己呢？贵妃娘娘看着万千宠爱，满身权贵，可又是真的欢愉么？您和宸王殿下满天飞的流言，又是如何呢？” “这是皇上赐的毒酒。一会子，你自己喝下吧。” “多谢贵妃娘娘还愿意跑这一趟，我自会喝下。这辈子过得也就这样了，但愿来世，也能清清白白。” 说着，扔下了手中糕点，举起身后的酒杯，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疑。 半晌，七窍流血，身体在地面上不断扭动，自绝而亡。 陆栖迟看着这个场面，竟是无处追寻的麻木之感，低低地叹了口气，“把云贵人的尸首安葬了吧。和本宫去昭阳宫中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自从真凶抓住了以后，身体也是日渐晴朗了起来，连带着气色也好了许多。 她半倚在床榻之上，面目沉静，“本宫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替我一趟一趟奔波，听说前几夜里，你将这整个昭阳宫中尽数封存，刑房中的惨叫声响了一夜？有劳你了。” “娘娘别这么说，臣妾应当的。” “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往后但凡本宫能做的，自然是义不容辞。” “臣妾的为难是个死局，一生都解不了。” “若没有那件事情，你与皇上，也应当是一对璧人。” “娘娘错了，”陆栖迟心中的荒芜爬在了脸上，面无表情，“若没有那件事情，臣妾与皇上都不会是一对璧人。” 皇后有些了悟地笑了，是啊，若没有那件事情，陆栖迟便合该是宸王妃，与皇宫，并无太多交集。 没有人能够弥补当年的过失，一场没有结局的东西，害了三个人。 陆栖迟回了宫中，看着满园的繁华落尽，心中更添悲凉。 “秋日将要过去了。繁华落尽，也是常事。娘娘若是不爱看见这种场景，奴婢就立刻让人将这里收拾了，免得娘娘看着烦心。” “不必了，就这样摆着也是好的。至少让我明白，这世间的事情，池水注定会干涸，繁花注定会凋零，玉钗终究会碎裂，世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可以完满。” “若是活水，便不会干涸。繁花落尽，可花会重开。玉钗碎裂。却可以新制。”远处人影靠近，“栖迟，何必这般伤感？” 是林煜。 他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人的眼前。 陆栖迟吓了一跳，“你怎么又来了，快回去，上次的事情还没闹够么？” “你放心，今日皇兄会见群臣，商讨边境之事。只怕到了夜半时分，都不会出现在这后宫之中了。”林煜声音较小，有点儿类似于情人的呢喃，“宫里的事儿我听说了，你提剑封了昭阳宫，当真是让我想起年少时你策马飞扬的场景，红衣烈焰，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年少时不过镜花水月，王爷还是忘了较好。” “忘记和你说了，自从上次之后，皇兄在朝中和我的面前，提过了不少次要替我娶一位王妃的事情。” 陆栖迟心中默默无言，“王爷年纪不轻了，也应当是该娶一位王妃了。” “可本王此生认定的王妃只有一个人。栖迟，你说应该是谁呢？”林煜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去，深邃好看的眼眸中带着几分静静的哀愁，“若是没有发生当年的事情，你和我便是这世间最完满的一对儿。” 陆栖迟再也收不住了，长吸了一口气，逃离一般地回了自己宫中，眼泪夺眶而出。 这世间没有如果，没有假设。 有缘无分，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果真直到夜半，林亦也都没有踏进梧桐宫的宫门。 陆栖迟躺在床上，想着从前那些欢愉的时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过须臾十年，她却觉得这一生没劲透了。 林煜的画像已经被收了起来，那是她多年穷尽心血画得，如今真人就在面前，倒也无须去对着画像缅怀了，缅怀那段逝去的人生。 第91章 那段岁月 很多年前。 大概十六年前，前到林亦还不是太子的时候。 那年，陆栖迟十岁左右的年纪。林亦将近二十岁，林煜十六岁。 身为官宦人家的女儿，陆栖迟自幼知分寸、守礼仪，她的父亲也是温润知趣，得到当朝皇帝也就是林亦和林煜的父皇的宠信，节节高升，陆栖迟的地位也是随之水涨船高了起来，可以破格到皇宫之中参加宴会。 也就是这么一次入宫，重新谱写了三个人的命运。 很多年后，陆栖迟回想起来，若是这一日，没有进宫，该多好。可惜命运就是命运，永远无处可逃，也无法规避。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的推杯换盏，陆栖迟百无聊赖，便偷偷溜出去了，到了御花园中看着朦胧的月色。 御花园中景色惑人，陆栖迟盯着池中的小鱼有些出神。 “谁在那里！？” 一声清朗的男声传到了陆栖迟的耳边，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儿大头朝下摔进了御花园的池塘里。长夜寂寂，贸然出现这样的声响，谁能不害怕？ “我叫陆栖迟！你大声喧哗做什么！？吓得我差点儿跌进池塘里！” “陆栖迟，你是陆大人的女儿？” 迎面走过来两个相携的男子，面如冠玉，神情间颇有几分相似。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看起来白衣的那位年纪稍长一些，可是第一次出声的却是那个黑衣男子。 陆栖迟狠狠地剜了一眼那黑衣男子，转身回答着白衣男子的问题，“对，你怎么会认识我？” “没什么，宴席上觥筹交错，姑娘怎么不去宴席上坐着？” “吵得很，我又吃饱了，出来散散步。” “你不认识我们？”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那你记好了，吓你的是我林煜，我叫林煜，这是我兄长，林亦。我们也记住你了，你叫陆栖迟。栖迟，倒是个颇有寓意的名字。” “记住就记住，瞧你那恶狠狠的样子。哼！”陆栖迟毫不扭捏，也没有女子的娇羞，转身便走，灰溜溜地跑回了宴席之上，跑到了自己母亲陆夫人的身边。 她永远都不知道，当时的她究竟有多动人。十岁的姑娘，身量还未长成，她粉雕玉琢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模样，穿着娇俏的红衣，眼睛弯弯，嘴唇如同樱桃一般红润可爱。眼下一颗泪痣，平添了几分惑人的妖娆。 “这陆大人那样勤恳老实的人物，竟然会有这样活泼灵动的女儿么？”林煜露出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一丝微笑，“瞧她恶狠狠地剜我的那一眼，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有趣。弟弟，你又吵闹了，小心父皇怪罪。”林亦轻轻一笑，却是莫名地将目光放向了远处陆栖迟蹦蹦跳跳离开的地方，眸光中也含着几丝隐秘的微笑，一见卿卿终身误，说的便是如此吧。 “你这是去哪了？你这孩子，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皇宫里乱跑，以免惹了不该有的祸端。你怎么还出去乱跑，可遇上什么人了？”陆夫人含着几分厉色，却被温和柔软的面容抚平了几分戾气。 “没去哪......”陆栖迟灰溜溜地躲在了她的身后，“娘，别说我了，我真的是哪都没去，就在附近逛了逛，谨记着娘的教诲。” “那就好，这皇宫中非富即贵，万一碰上什么不该碰上的，不仅仅是你的灾祸，更是陆家的灾祸了。” “女儿明白。” 直到隔天，陆栖迟才知道自己遇上的两个人究竟是谁。 你说这当今圣上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名唤林亦，性子温润却凌厉；二皇子名唤林煜，性子桀骜却情意深重。 好巧不巧的，正好让陆栖迟碰了个正着。 陆栖迟：“.......”她忙吩咐道：“谁都不许把我那天在御花园里干了啥事儿给说出去！谁都不行！” 陆栖迟的父亲陆大人时时进宫，她倒是也机缘巧合地随行，结果迎面便撞上了林亦和林煜在闲谈着什么事情，直挺挺地走了过来。 “臣给两位皇子请安。这是小女栖迟，快，见过二位皇子。” “臣女陆栖迟见过二位皇子......” 林煜倒是挺惊奇，头回看见陆栖迟这么规矩的模样，于是轻轻地笑了。 “陆大人和陆小姐免礼吧。”林亦轻轻挥手，“不知道两位进宫所为何事啊？” “臣有要事进宫向皇上禀报，小女极为无聊，便带着一同进宫了。想来小女是第一次见到二位皇子，难免害羞了些，二位皇子勿怪。” 陆栖迟：“......” 林煜：“......”看到他僵硬的嘴角了么？ 倒是林亦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就平淡了下来，“既然陆大人有事要去养心殿中找父皇，那不妨陆小姐就暂且待在这儿吧，也免得冲撞或是危险。” “大皇子所言甚是。那臣就先行一步。” “哟！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恶狠狠地瞪本王了？”林煜笑着围在陆栖迟的身边。 “谁让你吓我......早知道你们是皇子，我就悄悄跑了......”陆栖迟噘着嘴，“你们这皇宫也真够无聊的，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那些人。” “陆府不无聊么？”林亦笑着问道。 “还好吧，总比这皇宫有趣得多。”陆栖迟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鬼鬼祟祟地摸了摸鼓鼓的腰间，“我这儿有好吃的！分给你们！” 原来是几块小小的糕点，精致地放在一块儿小小的手帕里。 林亦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涵盖着几分陆栖迟身上玫瑰的味道。 “你怎么进宫还带着吃的？”林煜笑得看不见眼睛，一口吞掉了手里的糕点。 “还不是父亲，一大早的就开始催我，害的我早饭都没吃饱，偷偷的，让嬷嬷给我揣了几块儿。”陆栖迟眼珠儿一转，“吃了我的糕点，就不能再记得我的不好了！走吧，你们带我玩去！我方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你们园子里有几颗枣树！我们去摘点儿吃吧。快走快走！” 第92章 念念不忘 那枚手帕，最后却落在了林亦的手里。 他珍藏了一生，念念不忘了一生。 “快上来！这块儿的枣子甜！”别看陆栖迟是个小小的女孩子，可却是十分灵巧，三两下就爬上了树，一遍拽着枣子一遍唤着林亦和林煜。 树叶缓缓飘在她的肩上，白皙的脸上被树叶和阳光留下了斑驳了影子，红色的身影穿梭在树上，笑意盈盈的模样让林煜愣了好几次的神儿。 彼时他们还年少，不知道命运馈赠的东西，早就已经放上了代价二字。 “来了来了！你慢点儿，不要摔到！”林煜一边喊着，一边向上爬去。 林亦就在陆栖迟的身后，虚扶着她，含着温和却深入人心的笑意。 从这一天开始，陆栖迟和林煜还有林亦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她时常出入宫中，同他们两个人一起玩耍。 “陆栖迟你在闹什么！？皇宫里你还敢上树！？快给我下来！” 枣子还没吃完，陆大人就出来了，看见陆栖迟一个女孩子家和两个皇子一起爬树，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陆栖迟灰溜溜地爬下了树，从善如流地认错，“爹，我错了。我没惹事儿，我就是吃了几个枣子，不信你问......” “陆大人，栖迟真的是什么都没做，吃枣子也是我们二人带的。” “是是是。”林煜笑着看着陆栖迟使得眼色，赶忙跟着一起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你没闯祸就好。赶紧的，和我回府去！” 陆栖迟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头露出如花的笑靥。她有着这个年纪最美好的一切，所以，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林亦罕见地今夜无法安眠，来来回回地握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出现了一种痒痒的感觉，他已经快二十的年纪了，自然渐通人事。 他明白，自己是要动心了。 对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转眼间陆栖迟十四岁了，花骨朵一般的年纪，逐渐显示出女子的风情和美貌，勾勾手指，加上高贵的出身，能够挑的人大把大把的。 林亦被赐婚，皇上亲自颁的旨意。对方出身不错，高贵典雅。除了他，每个人都很为这场婚事欢愉。 他终究是没有在第一次就娶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个人。 陆栖迟却是偷偷地送来了贺礼，是个亲手绣的剑袋儿，她女红不太行，这一个剑袋儿扎破了手指头，出了不少血，偷偷地送进了林亦的王府中。 “给你，我听说你今日大婚，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大婚我当然要送贺礼。”陆栖迟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依旧是满心欢喜。 林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却还是伸手替她抚了抚粘在脸上的头发，轻声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么？” “是啊，你看我手指头还扎破了呢！” “那我一定日日带着，片刻不离。” “好啊，你大婚快回去吧！他们说，洞房花烛夜，最要紧的。” “栖迟，你就一点儿都不为我感到伤心么？” “没有。吴家姐姐听说知书达理的，也算是配得上你。” “罢了，”林亦低下头，“夜里深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满身酒气地回到喜房之中，床榻之上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人，林亦平静地掀开盖头，露出的是一张含着几分喜色、端庄至极的面庞。 “太子殿下。”吴韵微微一笑，脸上有着几分欣喜的红晕。 这样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当真是极好。 彼时林亦已经被立为了太子，他本人温文尔雅，又极有才华，文武双全，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嫁给他，当然是最好的打算。今日是太子妃，明日也许便是正宫皇后。 可林亦脸上半丝喜气都没有，他的冷漠彻底浇灭了吴韵心头的火焰。 “日后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这府中一切事情就都交给你打理了。我会给你应有的尊重和爱戴，人前人后，你都是太子妃，这一点，尽管放心。” 尊重和爱戴却不是爱。 吴韵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自己从来不是眼前的男子想要求娶的人，满心欢喜一瞬间化为了冰点，勉强一笑，“妾身明白，但请太子殿下放心。” 洞房花烛夜，二人温存过后，吴韵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人，他手中还严丝合缝地紧紧抓着一个剑袋儿和一条看起来有些年月的手帕，一看便知道是女子的东西，上面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她知道，眼前人不是冷漠凉薄，而是心中有旁人，有着一个永远都无法逾越的人。 既如此，命不可违，那便只能兢兢业业地做好他的太子妃。 日子依旧是静默地过去，并未给陆栖迟的生活增添什么过多的事情。 三个人依旧是玩儿在一起，只是彼此都长大了，有了一些隐秘的心事，再也不像当年一般快活无忧了。 “栖迟，你有什么愿望么？” “愿望？”陆栖迟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希望我的一生都能够如此快活无忧。” 愿望只是愿望，能不能实现那就是命运的事情了。 他们三人的命运自始至终都纠结在一起，面目全非，将彼此都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模样。 陆栖迟时常同太子和皇子腻在一起，自然也会引起一些人的流言蜚语。 “什么东西，也想妄图攀附富贵！？” “人家是陆氏的贵女，自然格外不同。” “你们在说什么？我陆栖迟不配是么？”陆栖迟冷漠地盯着几个嚼舌根的宫女，“世上的事情是你们几个人说了算的么？还是说，宫女暗中诽谤主子，是得体的行为了？” “奴婢不敢！” “我看你们敢得很！我告诉你们，我陆栖迟不是好惹的，也不是肆意能够诽谤的，今时今日到此为止，是我不想给父亲招致灾祸。再有一次听见这样的话，或者是看见你们，一定割了你们的舌头！” 这是陆栖迟第一次抛却天真无邪的外表，露出锋利的内心。 第93章 策马飞扬 她从来都不是闺阁中的柔弱少女，只知道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她是隐藏起来的刀锋利剑，在不经意中展示出自己最为凌厉的一面。 “初见栖迟时，我以为她是什么柔弱女子，或是普通官家小姐。可是她永远都显示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出来，带着难以想象的活泼和灵动，精灵一样地闯进我们的世界。”林煜从远处遥遥地望着，神色格外迷惘和甜蜜，“身在皇宫，不得自在。可她像一束明媚的阳光照进来，让世界变得光明而又灿烂。时间久了，便会发现，她不仅清醒，而且冷厉，这一切的一切，都涵盖在心中，难以忘怀。” 他身旁站着的，是神色一脸复杂的林亦。 林亦思绪旷远，做了太子之后，愈**绪内敛了起来，没有人知晓他正在想什么，只是眯起眼睛，同样望着远处的陆栖迟。 “你说这话，是为了什么？” “兄长，我已经二十岁了，也应当娶妻求王妃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和栖迟开口，向父皇请命，求娶栖迟为我的王妃。” 林亦的手瞬间收紧，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声音问道：“你这话，同栖迟说过么？” “还不曾说过。也不知栖迟会不会同意。” “那便……先不要说了。” “为何……我……” 林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远处太监来报，声音极为焦急，想来必有大事发生。 “哎呦我的妈呀，太子殿下，宸王殿下，您二人怎么还在这儿望风景呢！外面都火上房了，皇上传旨，速速地召您二位爷入养心殿呢！” “父皇传旨了，皇兄，快走！” 还未等陆栖迟知晓这一番对话，林亦和林煜二人就急匆匆地进了养心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不知所为何事？” “边境来犯！朝中已经派了将领前去镇压，但是领兵尚且需要皇室中人，才更加地有所说服。”皇帝沉稳着一张脸，略带期盼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他老了，自己的儿子如此优秀，也是心中宽慰。 这做父亲的，有几个能够甘愿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战场之上冒险？可是身为皇室中人，享尽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应当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儿臣甘愿前往！”林煜骤然打破了这样的沉寂，毅然出声。 “弟弟！” “兄长是太子，乃是一国柱石，需得在朝中辅佐父皇，不得有所差池。儿臣愿意前往，替父皇，替兄长守住寸土河山！” “好！好好好！不愧是朕林氏子孙！” “儿臣请求一事！”林煜单膝跪地，神色郑重，“若是侥幸得胜归来，还望父皇能够容许儿臣选择自己的婚事，求娶意中之人！” “准了！世间情意最为难得。朕准了，若你得胜归来，朕必定亲自为你指婚！” 陆栖迟十五岁这年，林煜准备前往边疆。 旨意传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蹦出来竟然是陆栖迟。 好巧不巧的是，林煜此时也正等在了陆府门口，他正上去下来，一步一挪地思考着应该怎么样措辞，去解释这件事情。 还未等词语措好，陆栖迟就已经走了出来。 他干巴巴地喊了一句，“栖迟……我……” “你要上战场了是么？” “是。父皇请命，三日后便出发。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不用告别，”陆栖迟丝毫不管林煜脸上惊愕的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同你一同上战场，我这就让我父亲去向皇上请命！” 林煜：“……”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子，怎可贸贸然上了战场，我又不能将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不能时时保护你啊！” “我不用你保护！”陆栖迟目光直直地望向林煜，“你不相信我么？我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拜师学艺，提着刀追着盗窃之人满大街地跑！我的武艺的确在你之下，但不意味着我没有自保的能力！还是说，古往今来，没有女子领兵的先例？当然有！所以林煜，我陆栖迟要和你一起上战场！生死有命，但我愿意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林煜如同被漫天的粉色泡泡砸中了一样，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好了，就这么定了！” 陆栖迟转身便走，留林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半晌，他低低地笑了。 她说要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这算不算是一种无声的表示？ 林煜很高兴，此生最好的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陆栖迟去磨陆大人，陆大人没法子，实在是奈何不了自己的掌上明珠，于是便去求皇上，皇上受不了陆大人的嘴皮子，只好同意。 不过他也是神秘地笑了，“爱卿，依你看，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也挺般配的？” “这这这……皇上，臣……臣不敢高攀，也没有什么攀龙附凤之心。小女顽劣，配不上皇子……”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煜儿上战场之前巴巴地跑去和栖迟告别，又让朕应允他一场婚事。栖迟听说这煜儿要上战场，磨着你要一同前去，你可别说这是巧合。算了算，煜儿都二十了，栖迟也是十五了，天赐姻缘，一双璧人啊。待两个孩子回来，朕便赐婚，也算是圆了两个孩子的心愿。” 三日之后，陆栖迟披着铠甲，提着刀剑，迎着烈日阳光，策马飞扬，身后跟着大批士兵，神情明媚。 那是林煜此生此世，刻在骨子里，永远不会忘怀的一刻。 林亦过来相送，将所有的话语浓缩在一句当中，“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给谁说得。 他的目光，一直跟随在陆栖迟的马后，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才勉强回身。 “殿下，人都已经走了，这里风大，您还是跟妾身先回府吧，宸王殿下和陆姑娘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林亦捏着那一张帕子，“给我供一个佛堂。” “这……殿下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么？这是为了……” “为了求一个人的平安。” 第94章 同生共死 吴韵细看之下，那香案之上拢着的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帕子。 那帕子细碎泛黄，显然有了些年头。 她联想到这么多年林亦身边的人，蓦然有些惊心，忙问了问这太子府的侍从，“太子殿下这些年的身边可曾有过状从亲密的女子？” “不曾，殿下连侍妾等都不曾有过一个。若说亲昵，许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陆家小姐。” “陆家小姐，平日里可是喜爱玫瑰香气？” “是啊，陆家小姐喜穿红裙，烈焰飞扬，明媚至极。又喜爱玫瑰，常常在手边东西上留下些许香气。” 原来如此。 吴韵骤然怆然一笑，笑声有些沧桑和诡异，“原是这般，怨不得......怨不得！” “太子妃！？” “无妨，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也好。” 怨不得，怨不得无论自己多么温柔、贤惠、体贴，无论自己做得多么完满，他的心也自始至终不曾再自己身上留意过一丝一毫。可是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二皇子宸王殿下与陆栖迟也是情投意合，那这场不可明说的爱恋，究竟是会走到哪一步呢？ 吴韵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旁人。归根究底，以她的视角来看，每个人都是可怜人，沉浸在自己得不到的爱恋之中，难以自拔。 两相奔赴的感情当真是少之又少。 林亦站在香案面前，冷着一张脸，却是从未有过的诚挚，满天神佛，林亦在此请求你们保佑一个人的平安，只要她能够平安归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爱她，生生世世不愿变心。 他双手合十，从未有过的真挚。他素来不相信这些，惟愿相信人定胜天。但今时今日，求告无门，只能将满腔的心事寄托于此，祈求一个万事顺遂。 若是他们二人平安回来，只怕.......只怕陆栖迟就会成为旁人的王妃，日后再相见，就要亲亲热热地唤一句弟妹，想到这儿，林亦瞳孔一缩，从未有过的怨毒和不甘横亘在胸口，他一向凉薄，幼年丧母，在深宫之中寂静长大，没有过多的所求，却有着过多的责任。 在二十岁那年，御花园池塘边红衣艳艳的少女，如同一道烈焰闯入他的人生。 从此以后，心中多了几分所求的欲念。 “求求了，让我此生能够达成所愿吧。” 再次睁开双眼，竟是泪意闪烁，双目赤红。 林煜和陆栖迟并不知晓这一切的缘由和起因，或者说，刻意忽视了。 他们都把林亦这么多年对于陆栖迟的百般在意和体贴关怀，当成了一种兄长对妹妹的全然呵护，一丝一毫都没有往情意二字方面去想。 还未到达边境，便已经感受到这里凛冽的寒风和恶劣的条件。 陆栖迟白嫩的脸，隐藏在盔甲之下，也不由得被这样的寒风凛凛吹得脸颊通红。她回过头问道：“还有多远？” “陆姑娘，没有多久了，再消几个时辰，便能够同朝中大军汇合。” 军中将领不知如何称呼这位英姿飒爽，又气息不凡的女子，只好以姑娘二字代称。 “栖迟，可是累了？回去暂且可以在帐篷中歇一歇，许是晚间就要开始了。”林煜眼睛柔柔地望向陆栖迟的侧脸，神色关怀。 在这样的时候，心上人陪在身边，便是最大的鼓舞。 “我不累。” 陆栖迟也算是精通兵法，小时候没少偷偷地跑去先生的书房中偷听，自己又是钻研此道。父母体谅她是个女儿家，何必如此？偏生热衷于此道，杀伐决断不在话下。 同大军汇合以后，天色刚刚擦黑。 准备夜间偷袭。 边境之上是草原的两大部落，素来野心勃勃。奈何能力手段有限，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闹起来一场这样的摩擦，至于为何朝中这么多年未曾收服两大部落，还是因为这里地势艰险，易守难攻。 陆栖迟静默地盯着眼前的这幅地图和演练沙丘，抽出手中的剑一挥，划了上去，“这里可是一条小道儿？” “是，只是过分崎岖了。我也是方才打听过来的，陈将军熟识这里地形，和草原较量多年，不妨让他来安排吧。” 来者是个中年男人，黝黑坚毅，战场之上饱经风霜所打磨出来的坚毅的气质，是无法模仿和轻易忽视的。 “宸王殿下，陆姑娘。”陈将军双手抱拳，略微施礼。 “陈将军安好。”陆栖迟回礼。 “本王和陆姑娘到此一是奉皇命鼓舞士气，二是并不熟识此间地形，还需将军亲自指导。” 兵分三路，一队镇守，两队出马，从小路向上攀爬而去，从侧面趁着夜黑风高袭击草原，绝无任何可乘之机。 这是陆栖迟第一次上战场，心中思绪缥缈，同林煜一同并肩骑在马上，苍茫而又壮阔。 草原部落发现偷袭，两方开始大规模的对抗和攻击。 鲜血飞溅而下，人头滚滚落地。 陆栖迟提着手中光滑锋利的剑，学着旁人的样子，侧身一躲，向前一让，剑瞬间穿透了敌人的咽喉，在空中喷出一道圆润的弧度。 侧身躲藏，或者挥剑出击。 陆栖迟拥有了一份难得的感受。 万箭齐发之时，林煜大喊了一声，“栖迟，小心！” 结果一支羽箭从侧面射入了林煜的后背，吓了陆将军一跳，堂堂皇子，若是战死沙场，那就是滔天的大事儿。 他直接一剑，斩下了那人的头颅。 敌军迫于威势，逐步退缩，此战结束。 自然是草原之上节节败退，毕竟实力在这儿摆着。但有一个更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林煜中了箭，兵荒马乱地将人抬进帐篷，又叫军中的太医过来诊治，人仰马翻莫过于此。 “陆将军还是想去整肃军队吧，宸王殿下这边就交给我照看吧，二者缺一不可，将军尽管放心。” “那就有劳陆姑娘了。” 陆栖迟拧着眉，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林煜，你醒醒！千万别睡，别睡！” “你放心，栖迟，我还醒着。”林煜扬起苍白的唇，轻轻一笑。 第95章 互表心意 “太医......殿下的伤可是要紧？” “姑娘别着急，殿下并未伤在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一时精神不济。待微臣将殿下的箭拔出来，上上止血的药粉，不出一些日子，便可以痊愈。” “那你就快点儿开始！” 陆栖迟看着那支箭从背上的位置，“噗呲”一声拔了出来，鲜血又一次涌了出来，让林煜直接在剧烈的疼痛中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并且上好了药粉。 他看见身边有人，是已经昏睡了的陆栖迟，她换下了冰冷不舒适的铠甲，松松地披着家常的红色衣裙，头发披散，软软地倒在床榻边睡着。她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惊惧交加之下，自然疲惫。 “殿下，您的伤陆姑娘已经为您包扎好了。” “是她亲手弄得？” “是，姑娘担心我们下手太重，伤到殿下。” “你们都出去吧，小声些，别吵到了她。”林煜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深深觉得自己这一点伤受的可真是值得。 陆栖迟还是醒了，迷茫着一双眼睛，问道：“你醒了？还挺不疼，难不难受？” “不疼，不难受。有你亲手为我包扎，是我最欢愉的事情。再让我伤一次，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种话能随便说么！？”陆栖迟脸上还带着薄怒，“你还不好好养伤，好好的，你推开我也就罢了，何必要自己冲上去？你快把我吓死了！吓死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几乎都暂停了。 “你这样关心我，我很高兴栖迟。我心悦你许多许多年，为你挡这一剑我心甘情愿。”林煜虽然苍白着脸，眼中却带着无比灿烂的色彩，“启程之前，我向父皇求了一个旨意，准我与自己心仪之人，得父皇赐婚，栖迟，你若愿意......我......” “我愿意！”陆栖迟突然一笑，“我也在等着这一日的来临。” 她是个最为清醒的人，从来都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她喜欢林煜，从一开始就是。在她逐渐渐通人事的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林煜的身上，带着少女懵懂的心事。 所幸，竟然是两情相悦。 “真的么！？那我回去就立刻请求父皇赐婚！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林煜紧紧握着陆栖迟的双手，“你且放心，我定然会十里红妆迎娶你入府，我会带你去见我的母妃，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我会永远待你好，我会将你视作我的性命，我要与你白头偕老，终老一生！” 陆栖迟脸上带着微红，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煜一时激动，还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嘶”的一声。 “你要不要紧，我去把太医唤回来吧，你看看，又有一点流血了！” “不用不用，只要有你待在我身边就是最好了。” “我又代替不了太医！” “你能，你就是我包治百病的良药！”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拥有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和感情。他们不会知道，这一场狂风暴雨即将会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命运中。 林亦坐在太子府的书房中，默默地盯着手中的剑袋儿，这是陆栖迟亲手给他做的，虽然是大婚的贺礼。但他始终留存，不曾脱手过。 “启禀太子殿下，宸王殿下中箭，现下经过医治，已经平安无事。” “那栖迟呢！？”他一瞬间彷徨，手中的帕子都捏紧了。 “太子勿急，陆姑娘平安无恙。那一箭，本来是要射中陆姑娘的，但是宸王殿下替陆姑娘挡了一剑。” “那就好，那就好.......你下去吧。” 林亦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说复杂的心思。诚然，若是二人平安无恙回来，等来的必定是二人赐婚的消息。这种场景，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但陆栖迟不会为人妾室，陆栖迟也并不心悦他。 这条路，走上哪一条，都是死局。 陆将军清点完伤亡之后，便奉行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的原则，又在本就兵荒马乱的草原之上，再添一把火，美名其曰是为了减缓草原之上因为寒冷而带来的灾祸。朝廷提供了不少的救济东西，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就是，草原能够有今日，全赖朝堂的救济和仰仗，如若不然，那便是尸骨无存。 最好把他们不该有的心思全部收起来。 否则，大军再次侵入，也许，便不是这般情景了。 数日之后，林煜伤好，危机解除。朝中上下一片欢愉，等着大军归来。 互表心意的林煜和陆栖迟在回程的过程中共骑一匹马，浏览着大好河山的风光的同时，也一边在你侬我侬地描画着美好的未来。 “若是可以，在这里开辟一个小小的园子，我觉得也挺好的。摘一点儿漂亮的玫瑰花，或者菊花，做糕点！”陆栖迟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空地，一脸向往地说道。 “你何必流连这么一块儿空地？你难道没看见宸王府中那一大片的空地和园子么？若是你嫁过来了，那一大片的空地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 “当然。很快你就是宸王府的女主人了，宸王府明面上是我的，我却是你的，其实一切都是你的。” 陆栖迟轻轻一笑，“那你不怕我把你整个宸王府翻过来么？”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给你善后。” 只要回京回宫，只要再有几日，只要赐婚的旨意下来，他们就可以永生永世地相守在一起，做这皇宫之中最好的一对儿神仙眷侣。 皇上急不可耐地在养心殿等着，陆大人焦急地打算过去看望从战场上下来的女儿，把两个年纪不小的人急毁了快。 “儿臣给父皇请安，见过兄长，陆大人安好。” “栖迟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见过太子殿下，父亲。” “你看看，朕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姻缘天赐，一双璧人。就这样，朕若是不赐婚，岂不是辜负了两个孩子这一番心意？” 第96章 安心待嫁 “儿臣与栖迟两情相悦，恳请父皇能够允准！” 林煜和陆栖迟含着喜色跪在了养心殿的地面之上，神色郑重。 “传朕旨意，二皇子林煜，已经成年，适宜婚配。陆家有女，品貌兼备，才华横溢，着赐婚二皇子，择日完婚，钦此。” 众人眼中都含着喜色。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这世间最为完满的一件事情。他们品貌匹配，家世相当，又是青梅竹马，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和立场看过去，其实都是天作之合，若能够拥有如此良缘，未必不是一种完满和幸福。 唯有林亦，茫然间不知所措，双手攥成拳头，眼中闪烁着一抹不易引人察觉的执拗和疯狂，毫无意识地附和着，点头微笑，显示出一个太子的风度和儒雅。 陆栖迟待在家中待嫁。 一向一刻不得消停的人，突然安安静静的就在陆府中待着，倒是让陆夫人心中讶异。 “怎么，不再往出跑了？以往让你消停些，你也不干，现在可好，日日在家守着我倒是不适应了。”陆夫人擦拭着陆栖迟之前划破的一点伤口，柔和地问道。女儿的出嫁骤然提上了日程，这做母亲的，心中还真是有几分不甘不愿。 “不知为什么，这件事一落下来，我反倒没什么心思往出跑了。” “栖迟，你是当真喜欢宸王殿下么？” “喜欢，我从一开始，渐通人事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所幸，他也喜欢我，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却心甘情愿替我挡剑。” “那便好，身为女子，在这个年月，虽说万事由人做主，但是所幸宸王是个好孩子，又愿意待你好，你又得了皇上的赐婚，没有人再笑话咱们陆家攀龙附凤了。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和你父亲也就心安了。我们养你一场，不求你什么大富大贵，但求你平平安安，欢愉一生。” “女儿会的。林煜一定会给女儿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林煜也是欢喜万分。 不时地跑到陆府中做客，给陆栖迟带回一些她喜欢的东西。 林亦却没有这么欢喜，心爱之人即将成为旁人的妻子，他又怎么会欢愉？ 他捏着手中的帕子好剑袋儿，来到了陆府之中，见到了如今已经是出落得花容月貌的陆栖迟。 “亦哥哥，你怎么来了？”陆栖迟弄了个小小的桌子和石凳子，摆在了面前，伸手给林亦倒了一杯清茶，“亦哥哥，喝茶。” “栖迟，怎么最近都不去宫里玩耍了呢？”林亦一看见陆栖迟，总会露出些许柔软的笑意。 “赐婚的旨意刚下来，我想多在家里待一待。再说了，人家也总说，出嫁前要好好学学规矩的。其实，我是因为太高兴，所以想安静安静的。” “栖迟是真的高兴么？” 微风骤然吹过，陆栖迟的头发有些凌乱飞扬。林亦抬手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归位，目光暖融融的，如同冬日里一束温暖的火焰。 “是啊，我以前就很喜欢林煜，没想到一朝梦想成真。亦哥哥可知，那一箭是林煜替我挡得。” 你又可知，若我在，若我林亦在，必定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的爱从来不比他少，只是你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而已。 “栖迟，若我说，我希望你不要嫁给林煜呢？” “为何？” “没什么。”林亦若无其事地笑了，“希望我的栖迟，一生都能这样欢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的欢愉，是因为我而出现的。 日子平静地一天天过去，陆栖迟安静地待在陆府中待嫁，不曾上蹿下跳地闹出任何事情。 可林亦的神情，却是愈发阴郁了起来。 “殿下，您看了一日的折子，想来是累了。妾身替您准备了凉茶和点心，您用一些早些歇息吧。”吴韵永远恪尽一个太子妃的职责，永远用心地做好太子妃的一切，打理家事，照顾起居。 “有劳你了。” “殿下似乎心情不好？” “若是你……爱上了一个注定无法得到的人，会怎么做？” “妾身……若是妾身爱上一个无法得到的人，便会远远地远远地瞧着。” “若是我不想远远地瞧着呢？” “那就只剩下一条奋起直追的道路了。有些事情是自己挣来的，有些事情却是永远无法挣回来的。” 林亦似乎有些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太子妃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今夜就不必等我了。” “是。殿下慢走。”吴韵瞧着他丝毫没有流连的背影，苦笑了一声，“没有若是，太子殿下，我现在就是在爱着一个注定无法得到的人。” 事情显然没有这么顺利。 草原之上的几个大部落，突如其来的联络到了几个小部落，不时地骚扰一下边境的百姓，引得百姓动荡不安，可仅仅边境看守的几个军队又没有办法全力镇压，只能向朝廷求救派兵。 最好的人选，竟然又成了林煜。 可现在距离林煜和陆栖迟成婚的日子还有两个月。 此时此刻，他却要带兵前往边境。 但国家大义放在前，儿女私情放在身后。林煜贵为皇子，就要亲手承担这样的责任和义务。陆栖迟虽然不舍，但是却心中理解。 那天，夕阳即将西下，林煜身披铠甲，逆着阳光，静静地站在陆栖迟的面前。猩红长裙同铠甲反射出来的光华融为一体，在阳光之下折射出动人的华光。 他们，理当是一对璧人。 “栖迟，等我！不出一月，我定然飞驰而回，十里红妆，迎你入府！”他略微低垂目光，“对不起，栖迟，我不知道这么焦急......” “国家大事为重，你是皇子，是这朝中的宸王殿下，为国为民，理当如此！”陆栖迟抬手替他整了整领子，笑着道：“我等你回来娶我！我永远都是你的王妃！” “此生负你，就罚我堕入阿鼻地狱，死后魂魄无依！” 林煜飞身上马，刺眼的光芒有些灼烧了眼眸。 命运的齿轮就在此刻轻而易举地扭转了。 第97章 意外 生命中永远都不会缺少意外的来临。 一场意外，一场密谋已久的意外，扭转了三个人的人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陆栖迟关起房门，静静地颇有耐心地等着林煜的归来。她看着自己一日一日逐渐完成的嫁衣和首饰，心中更是欢喜和满意。能够穿上亲手绣的嫁衣，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是陆栖迟眼前最大的欢愉。 彼时，她十六岁。 当今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大事小情基本上尽数被太子殿下林亦总览，隐隐有几分权倾朝野的气势。昔日温润和蔼的面庞，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薄凉，嘴唇轻抿，带着几分帝王的王者气概。 林亦终究是变了。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可以表露自己心意的契机。 在林煜率军前往边境的第三天的夜晚，月明星稀，林亦屏退周围的侍从，独自一个人站在陆府的门外，轻声唤道：“栖迟。” 这一声，含着几分希冀和期盼。 “亦哥哥？”陆栖迟迷蒙着双眼，带着几分未睡的困意，披着猩红的家常衣裙，长发披散，半丝装饰都没有。月光之下，犹如仙子一般皎洁耀眼，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能够夺走林亦所有的目光和在意。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我一切都好。亦哥哥你不是最近很是繁忙么？怎么还有空闲？” “栖迟，我是过来看你的。”月色下，他的目光灼灼，脸色微红，酒醉了一般“栖迟，你可知，我的心里长长久久地住着一个人？她幼时摘枣子，爬树，站在御花园的池塘边毫无惧色，既活泼又生动地闯进我的世界，给我带来了一束前所未有的光芒。如果.......如果她愿意，我愿意将这世间的一切奉送给她，只求她能够心里有我。” 陆栖迟的嘴张了又张，多年种种一一浮上心头，这才突然发现，在自己忽视的那些寂寂无名的角落中，有一个人，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心已经所属旁人，不能也不会再拥有另一个人的位置了。 “栖迟，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么？我心悦你。所以我才会在大婚之夜，贴身存着你绣给我的剑袋儿，才会将你多年前的帕子贴身留到今日。我不在乎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甚至可以不在乎这唾手可得的江山和皇位，若你愿意，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 “亦......亦哥哥，对不起，我已经和林煜有了皇上赐的婚约了。” “若你愿意，我可以这就为你取消这场婚约。” “我不愿意，我喜欢林煜，我只想嫁给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待我的好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也以为你是把我当成妹妹来看的。大婚，你娶了吴家姐姐，我是真心诚意的为你高兴。心已经给了旁人，又已经和旁人山盟海誓，陆栖迟此生就不能再爱上别的人了。亦哥哥，对不起。况且你已娶，我已待嫁，没什么可反悔的理由了。” 这些话，如同刀子一般寸寸剜在林亦的心头。 他不想，也不愿失去她。 林煜，你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血亲。就当我这个做兄长的，对不起你了，日后必定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但是此事，寸土不让。 “栖迟，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林亦借着自己的酒劲儿，双手灵活地从陆栖迟的身后饶了过去，劈手一砍，便看见心中人愣了一下，软软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微微一笑，神情格外诡异静谧。 意识尚在，只想借着美酒的麻痹，将这一切彻底斩下去。 “栖迟，若是你会怪我，那也怪我吧，恨我一辈子，也总好过失去你，好过让我日日看着你和别人恩爱交加的身影，那也许才会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悄无声息地将陆栖迟抱进了屋子，贪婪而又静默地扯下了她身上的衣裙，露出了玲珑的身段和晶莹剔透的肌肤，双目闪着赤红的**，直接欺身覆了上去。 在无尽的代表着人类贪婪和欲望的大海中，沉沦，溺毙。 林煜并不知晓即将来临，并且等待自己的一切。 陆栖迟醒来的时候，身上酸疼，似乎无意识地想起了昨夜发生过的一切，惊慌失措地在看见那一抹床榻之上的血迹的时候，终于慌了神。 “栖迟，你醒了？” “林亦！”陆栖迟扬手扇了林亦一个巴掌，眼泪夺眶而出。她失了清白，她......她是不是再也不能嫁给林煜了....... “木已成舟，栖迟，你就当我是一时酒醉做了蠢事。栖迟......” “你滚！滚！”她抱住了自己，神色惊慌至极。 “我走我这就走......” 清晨，堂堂太子殿下从陆栖迟的闺房之中出来，惊呆了所有陆府中的人，尤其是陆大人和陆夫人。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栖迟......栖迟......这......”陆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林亦的跟前，惊慌过后，神色格外冷厉，“太子殿下，请您给妾身一个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前因后果说完之后，林亦坐在陆府的堂前，诚恳至极地说道：“陆大人，陆夫人，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喜欢栖迟六年了。我一直将她放在心上，我知道我对她做错了事情，我愿意负责，我会迎娶她入府，做侧妃。尽管不合规矩，我依然会给她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只要我能给的，一切都无所顾忌。” “你......”陆大人和陆夫人虽然明白自家女儿的心思，也知道这件事是林亦的错。 但又能如何呢？木已成舟，陆栖迟为了名誉为了日后也只能嫁给林亦。 况且林亦多年的心思，除了林煜和陆栖迟，谁又看不出来呢？ 陆栖迟喘着气儿，她不能不嫁给林煜，她怎么能食言，林煜还在等......她不能，不能就这样...... 第98章 认命 她跌跌撞撞地披上衣服，穿戴好，带好首饰，不顾众人惊惧的目光，跑去了宫中林煜生母莲妃娘娘的住所。 “娘娘......我......”她的眼泪含在眼中，却又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比平日里的坚强冷厉更让人心疼万分。 “事情本宫都知道了。栖迟，你和我儿的确是天作之合，无论是相貌人品，还是说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这都是一桩好的婚事。可是你如今已经该许给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的侧妃就与宸王妃再无任何关系了！” “可......可栖迟和林煜是有婚约的！娘娘，娘娘求求您......求求您让我见见林煜去吧！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怪我啊！” “已经不行了。” “娘娘，什么意思？” “我儿已经在边境娶了旁人，你们的婚约自然会作废！” 陆栖迟的眼泪终于落下，不可置信的神色，“娘娘，怎么可能，是林煜发誓让我等他，说此生不负的！！！” “陆姑娘还是回去吧，誓言本身就是为了作废和背叛的！” 陆栖迟如同三魂失了七魄，林煜不想娶她了......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都成了梦幻泡影。 莲妃话音刚落，林亦就从珠帘之后走了出来。 “莲娘娘倒是实在，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栖迟心中所有的期望。” “太子殿下的侧妃，煜儿怎能沾染？” “莲娘娘所言甚是。” 林亦太了解陆栖迟了，可以说，这么多年，他一直盯着陆栖迟的一切事情，她的喜好，她的行事作风，一清二楚。就连她会过来找林煜的母妃，他都是心中知晓的。 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绝。 斩断了陆栖迟所有嫁给林煜的可能性，她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父皇年迈，神志不清，他以他的名号传一道圣旨，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莲妃不是不满意陆栖迟，只是她心里也明白，林亦认定的事情，是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性的，他既然要娶陆栖迟，那就意味着陆栖迟这个人只能是他林亦的侧妃。 林煜和林亦又并非一母所生，隔着这么一层儿，太子殿下林亦如今大权在握，满朝文武皆在太子殿下的麾下，登基便是指日可待。而林煜，日后便是臣子，生杀予夺皆在主上一念之间。她是他的母妃，万万不能让他因为一个女子，折断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所以在林亦过来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做法。 陆栖迟不吃不喝三日，人都瘦了一圈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 林亦倒是来了几趟，只可惜，连陆栖迟的影子都没见上。 陆夫人苦心孤诣，只怕陆栖迟想不开。 身为人母，她又能如何？ 陆栖迟站在屋顶上，想要一跃而下，晚风徐徐地吹着她的头发，神色苍白而又冰凉，半丝生气都没有。 她之前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结果转身儿，便是这般结局。 清白没了，所爱之人也已经娶了旁人，一切的坚持，都成了一场笑话。 “栖迟！！！栖迟，你不能做了傻事啊栖迟！”陆夫人站在下面声嘶力竭，哭声渗人，“栖迟！你听母亲的话，万事都好商量！栖迟！” “栖迟，父亲养育你一场，万万不能看见你这般情形！栖迟，快下来！”陆大人吓得平日里儒雅的形象付之一炬了，急的嘴皮子都快不利索了。 陆栖迟不为所动。 还是林亦眼疾手快，直接蕴起内力，奔着房顶一跃而上，将陆栖迟打横抱了下来。 着地的那一瞬间，众人的心也都放下了。 “你放开我！林亦！” “不放！打死都不放！” 陆栖迟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有些呕吐的欲望，她感觉胃里一阵反了酸水，一阵恶心之后便晕了过去。 “栖迟！栖迟！”林亦惊慌失措，赶忙把陆栖迟抱回了屋子中的床榻上，把大夫唤了过来，他皱着眉，“这是怎么了？” 大夫迫于威压，颤颤巍巍地搭上了脉，凝神静气半晌，缓缓说道：“这......太子殿下，陆大人，陆夫人。陆小姐......有喜了。” “喜？”林亦只是愣神了一刻，赶忙迸发出巨大的喜色，“你是说，栖迟她怀有身孕了！？腹中有了一个孩子！？ “是，太子殿下，千真万确，而且脉搏强健，想来会是个男胎。” “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栖迟与我有了血脉相连的骨血了！”林亦转头对着陆大人和陆夫人，“陆大人，夫人，栖迟如今这般，林亦定然会好生相待的。” 二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命定如此，仿佛也只能认命了。孩子已经拢在了腹中，即便是林煜此时回来，又能够改变什么呢？皇上年迈体弱，太子登基近在眼前。 七日过后，陆栖迟准备嫁进太子府中。 她仿佛已经认了命，安宁而又平静，正常吃饭，正常睡觉。只是眸光中缺少了往日的顾盼飞扬的色彩，如同一具精致的玩偶，缺少了往日的生气。 等待的平静中，她做了一幅画。上面赫然便是那日林煜逆着阳光与她告别并且许诺的样子，画上人栩栩如生，显然是倾注心血所作。 她将自己的爱情和感情，还有这数年全部的心血，在这一日，彻底斩断。 陆栖迟好像还活着，但是她又已经死了。 腹中孕育着一个她的骨血，她的情绪很复杂，似乎是爱这个孩子，又似乎在厌恶他的出现和他即将的诞生。 林亦欣喜若狂，无数的珍品送进陆府之中，更是不顾自身的疲惫，一日三次地过来探望，他的心意一如既往，只求陆栖迟能够拨给他一个笑脸，便心满意足。 “栖迟……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立在门外，又是期盼又是急切地说道，连朝服都并未换下来，便急匆匆地赶来这里。 “太子殿下放心吧，这孩子也留着我的血，我既然应承了婚事，必定不会反悔，几日后，便会入了太子府。” 第99章 林煜归来 难得，陆栖迟开口说了话。 这话还是亲口对着他的。 林亦欣喜若狂，神色不亚于当日得知陆栖迟怀有身孕的时候，他的手抬起又放下，一向儒雅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我就放心了。栖迟，我对不起你，但我一定一定会用尽我的全部去补偿你的，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他倒也是真的用了自己的一生，去践行这句话。 可惜，路是歪的，人是错的，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包括三个人错位颠倒了的人生。 陆栖迟沉默着听见了这句话，默默地收回了手中的画像，眼角泪水滑落，“林煜，这辈子，便只能如此了。” 若有来世，愿你守诺，愿我安宁。 陆夫人看着女儿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除去天下间这两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还有谁能，或者说敢求娶自己的女儿呢？ 正当出嫁，林煜却是回来了。 一身戎装，伤口却还没来得及包扎，直冲进了陆府。 “陆栖迟！栖迟！你出来！说好了你等我娶你，为何嫁给了我兄长！？陆栖迟你出来！”他咣咣咣地敲着陆府的门，却无人应声。 “说好了的！说好了你要嫁给我的……我东西都给你备好了……栖迟，你怎么能反悔！？”披着戎装铠甲的少年，抱着双腿缩在门口一角，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驾崩了。 没人劝得住这位死心眼儿的宸王，他一路上浴血奋战，快马加鞭，生怕回来的晚了，陆栖迟不高兴。结果回来的，却听说的是太子府张灯结彩要迎娶侧妃的消息，娶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王妃。 正僵持着，林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穿着月白色的锦绣衣衫，意气风发含有凉薄之态，腰间一把佩剑一把玉笛，正如这个人一般，可软软得，可狠狠得。 “回去吧，三日后，栖迟便是我的侧妃了，日后你要唤一句嫂嫂。” “你放屁！栖迟是我的王妃！”林煜赤红着眼，一把起来大步上前揪住了林亦的衣领，又将他逼到了墙上。 “木已成舟，你歇斯底里又有何用？”林亦很平静，眼眸之中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你爱了栖迟很多年，那我今天告诉你，我同样爱了栖迟很多年，我的爱不比你少一丝一毫。所以，无畏争长短。” “你……” “我从未说过是么？这天下间的一切我都可以让给你，唯独栖迟不行。” 林煜这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这位兄长。从来都没有。他颓唐而又癫狂地大笑着，“陆！栖！迟！我林煜爱你！生生世世！” 这话喊完，他人就消失了。 据说宸王殿下刚刚回京，第二日，便自请带兵戍守边疆。 这一去，便是十年。 陆栖迟也是在林煜回来的那一日，才知晓，他其实并未娶妻，也并未如同莲妃所说的那般背弃誓言。 只能说，这世间事，情深却缘浅。 当所有人都在希望你们分离的时候，你们抗争的一切都变得徒劳起来。 三日后，陆栖迟凤冠霞帔，走上了林亦亲手布置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进了太子府的门，是林亦亲自接亲，十里红妆，长长的红绸几乎晃瞎了两侧百姓的眼。这一场的隆重，几乎越过了林亦娶太子妃的时候。 她披着红绸，带着精致的步摇，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厚重的脂粉埋藏了疲惫的内心。 当夜，洞房花烛，林亦却陪着她躺到了天明。 “林亦对天起誓，定会让你一生无忧。” 可其实说白了，陆栖迟所有的忧虑都是从林亦这个人开始的。 她自从入府以后，林亦就几乎没有再去过旁人那里，日日守着，如获至宝。她生下第一个儿子林源的时候，九死一生，他千金之躯，就那样在门外生生地站了一夜等着她平安生产。 抱着孩子的时候，林亦的喜悦是从未看见过的。 看她虚弱难产，他无比愧疚，甚至跪在了床榻旁边，轻声说道：“栖迟，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 诞下林源不久，皇上病逝，传位太子。 林亦登基。 陆栖迟谢绝了皇后的座位和提议，也不想因为一己之事引起这般的风波和动荡，于是顺理成章地被封为了万千宠爱的贵妃。 可谁知，这万千宠爱的背后，其实是无尽的悲凉和荒芜。 陆栖迟回想着这许多年前的一切，看着眼前黑暗却又寂寂的梧桐宫，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数年的时光都埋葬在这座深宫之中，葬送了所有的自由和爱情。 “娘娘，夜深了，您不妨早些歇息吧。”烟雪静悄悄地走到床榻跟前儿，“宸王殿下给娘娘打了一支玫瑰钗过来，据说是用玫瑰的花样儿雕的，又用玫瑰的鲜花汁子浸泡许久，以至于钗上面都沾染上了些许的玫瑰气息。” “收好了吧。”陆栖迟瞥了一眼，轻声说道。 “娘娘您不带上么？是宸王殿下亲手制成的，难得的更是心意。” “我带上又能如何？睹物思人么？皇上若是问起，未免又是一场风波。”陆栖迟伸手摸了两下，冰凉刺骨，玫瑰花香清清淡淡，自然是上佳的绝品，“收下吧，有些东西就适合永远地封存留起来，而不适合日日夜夜地堆在眼前。” “是，那奴婢去收好了，娘娘早些安歇吧。” 第二日清晨。李宜笑来了这梧桐宫中，后宫事情已然平息，生活便也是一切如常了起来。 “臣妾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本宫新让小厨房制了羹汤，最是清甜，你来得正好，也尝尝。” “多洗姐姐，姐姐无事吧？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可真是让我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素来如此。不过万幸皇后娘娘平安无事。”陆栖迟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一口，“妹妹没吓到吧，若是吓到了，太医安神汤，用几次。” “我无事，只是担心姐姐见了那日的血腥。” 第100章 异心 “无妨。” “听闻姐姐曾上了战场？战场血腥，想来姐姐也并不畏惧。” “畏惧倒是并不畏惧，只是偶尔觉得惊心。这深宫早就已经磨灭了本宫所有的精神气儿，也许多年不曾拿剑了，这次不过是为了护佑皇后娘娘的平安。” 李宜笑看着陆栖迟冷寂的神情，没有半丝生气，恍若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这世间的任何荣华或者惊心都不会引起她的任何波动，即便她拥有那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的全部宠爱和在意。 “姐姐......心里没有皇上么？”她想起了那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据说贵妃娘娘曾经是婚许宸王殿下的，谁知阴差阳错间成了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林亦的侧妃，又在入府不足十月，便诞下了皇子林源。 其中隐秘内情，李宜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明明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却一步步变成了这样的情形，三个人，都在疲惫和纠葛中反复沉溺，不能自拔。 “年少时不该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日后午夜梦回，你的脑中永远都是从前的那张脸。”陆栖迟没有明说，眼神飘向远处，望着空旷深邃的殿宇。 她努力过的，看着两个孩子接连出生，看着他们嗷嗷待哺的样子，又看见林亦眼中可以溢出来的欢喜情绪，她是想过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忘记又谈何容易？十余年的时间都不曾改变她的所思所想。 记忆越清晰，就越痛苦。 李宜笑看着她迷惘的侧脸，又恍然间想起那日养心殿伴驾的情形，还有那日宸王殿下回朝请安周身的沧桑感和寂静的眉眼，一时竟不知道应当心疼何人。 那天，林亦不知为何，破天荒地召了她去养心殿伴驾。 去了以后才知晓，是他无意当中看见了陆栖迟同林煜在御花园中闲聊。距离很远，也止步于礼节，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无比刺眼，心头火起。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你平日里是否和贵妃交好？” “姐姐平日里待臣妾很好，臣妾也时长去梧桐宫中和姐姐作伴。” “那正好，陪朕说说话。”林亦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呼了一口气斜躺在榻子上面，“朕实在不忍见到她了，无论朕做什么，她永远总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朕爱了她将近十六年的光阴，可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有时候觉得她在眼前，有时候又觉得她远在天边。” “皇上莫要伤怀，姐姐素日里也是这样冷淡的样子。” “不，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曾见过她最张扬明媚、红衣如火的模样。你知道么？她十几岁的时候，披上铠甲，提着长剑，随着大军一同上了战场，那天她逆着阳光，英姿飒爽的模样，刻在我心里一辈子。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才十岁。就肆无忌惮地在宫里御花园玩儿，上树摘枣子，不畏一切地和旁人吵架。” 李宜笑看着这位九五之尊的帝王，闭上眼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带着甜蜜而又欢愉的笑意，原来一向冷淡的贵妃娘娘，也曾有过这样生动明媚的时候么？ “那样生动明媚的她，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皇上，您和姐姐有着十余年的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皇上抽空多去看看贵妃娘娘，也许就好了。” “不会......不会好的。从那一天开始，也许永远都不会好了。”林亦眼中隐隐看去，竟是闪着晶亮的东西。 他一直在欺骗自己，也在欺骗别人。他说服自己没有做错，一切的一切，是因为他不想失去陆栖迟，仅此而已。可也是一念之差，形成了这么多年的隔阂，有了一个永生永世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皇上.......” 林亦躺在了榻上，脸色微红，呼吸平稳，竟然睡着了。 数日来，为了朝政殚精竭虑，又为了和陆栖迟的事情悬着一颗心，许久没有睡好了。心事不吐不快，他倾吐一下，有着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李宜笑轻笑了一声，静悄悄地从旁边拿过了一个毯子，盖在了林亦的身上。 她第一次觉得这位传说中的九五之尊的帝王，英明神武的郡主，有些可怜。一向理智的她，也不禁深深地感到疑惑，究竟世间情为何物？ 同样疑惑的还有林煜。 彻夜难眠，立在窗子旁，随意地披了件黑色的衣衫，静静地看着窗外。 心中却是并不平静。不甘心和怨愤逐渐涌上心头， 凭什么始作俑者能够坐拥一切，又毫无愧色！？十年的边境凛冽的寒风，并没有吹散他心中汹涌的思念和爱意，反而让他对于陆栖迟有了更加深刻的执念。 所有人都不止一次地提醒着，告诉他，他应当娶一位王妃了，应当将心中的执念挥洒出去，若是执念那么容易消逝，他又何苦饱受折磨这么多年？ 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涌上心头。 他手握兵权，又是名正言顺的先帝之子，他母亲也算是出身高贵。他身上的赫赫战功，足够让他面临滔天皇权也依旧能够面不改色。 若是他成了帝王，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 是不是......是不是陆栖迟就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一定是的！一定是！他不求什么前生，也不求什么来世了，他只求她能够今生今世，无所顾忌地陪在他身边，同他相守一生，不离不弃，就如同当日他披甲上战场的时候发的誓言那般，他从未悔过。 陆栖迟也没有悔过。 只是命运弄人。 许是因为愧疚，或是为了补偿，林亦并未猜忌过他这个弟弟，那些滔天兵权也一直并未打算收回来，放在林煜手中，犹如烫手的山芋。 冷风吹散了他的思绪。他抬手在窗边扣了几下，“来人！” “王爷！”黑衣人骤然出现，拱手抱拳，皆是他这些年忠心耿耿的属下。 “召集本王手下将领，就说本王有要事要吩咐。” “属下明白！” 寂寂长夜，林煜神色阴霾至极。 第101章 复杂心思 戍守边疆多年的将领们默不作声地围绕在林煜的身边。 如此深夜，一群武将，即便是脑中缺少那些弯弯绕绕的智谋或是谋算，也能够看出今夜气氛的不寻常之处。 他们是直肠子的人，对朝廷或许忠心，更忠心于和他们同生共死之人。 比如眼前的冷血王爷，林煜。 无数个掩埋于大雪之中的流血深夜，将士们在雪堆中冻得瑟瑟发抖，只为了在草原的深夜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林煜身为天之骄子，不顾身份，也依然陪同他们一起掩埋在雪堆之中，不曾有着一句的怨言，甚至出言鼓励，“坚持住！只有坚持住，才会有全新的希望！只要我们平安回去，定然会论功行赏，本王与你们同在，必然会向皇兄明言众位之艰辛！” 即便是凛冽的寒风，也未曾浇灭众将士们心中的火焰。 这场仗，胜了！ 林煜自始至终坚持在这场战争的最前沿的位置，不曾退缩，更是真刀真枪地冲上去，刀剑流血也并不畏惧。 失掉了心中信仰的林煜，不再惧怕死亡。 戍守边疆十年，保得边疆稳定，百姓安居乐业，草原俯首帖耳。 这些都是功绩，也为他培养了一群忠心耿耿的优秀将领，他们甘愿跟随在他的身后，万死不辞。 “本王深夜召你们前来，为的不是什么旁的事情，而是......”林煜双臂交叠而握，神色沉重地打破了这场沉寂。 “王爷不必多言，我等明晓！” “王爷，我等跟随的并非朝廷，而是王爷。末将多年战场之上流血牺牲，还是王爷亲手把末将从腥风血雨的死人堆儿里拉出来的，末将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 林煜把手放下，“本王要做的事情，不是如同以往那般流血牺牲的战场之事，而是一场滔天之事。皇兄不忍，夺走本王王妃，害得本王戍守边疆十年。你们有妻有子，其实不该将身家性命全然托付给本王的。若是有不愿的，尽管退出，万事无妨，本王自然不会责难。” “末将不悔！” “不悔！” 在林亦并不知晓的这个夜晚，他身下的王位动了动，变得极为不安稳。 林煜深知，只有武力是并不能成功的，还得有着文臣的支持和相助。他首先找上的便是自己母亲的母家，这是个也算显赫的大族，只是多年的寂寂无名让它的存在感显得并没有那么要紧，但是依然不能忽视它身后的力量。 莲妃成了莲太妃之后，与朝中后宫之事基本上断绝了联络。 林煜将自己的外祖家请到了王府之中，美名其曰多年未见联络感情。 “煜儿与外祖多年未见，自然是倍感思念。今日外头进贡了几坛子珍藏的美酒，所以特意请外祖过来尝一尝，也好表一表煜儿的心意。” 宸王府中大摆宴席，红绸高挂，竟然是格外喜庆。 “老臣不敢当！不敢当！” 莲妃的父亲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浑浊松弛的双眸中竟是闪烁的精光，沉浮官场多年，依旧稳如泰山的智慧，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煜儿是晚辈，自然应当如此。” “殿下有话不妨直言，老臣年岁大了，禁不起什么惊吓或是慌张。” 林煜倒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略微停顿，随后微微一笑，目光直视着这位面色和蔼的老者，“外祖自是心中有数，又何必让我说个干脆呢？滔天的富贵或者说是权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外祖的面前，只要外祖愿意推一把，就能够坐拥好处。” “可惜......有风险。”老者微微一笑，稳如泰山，“我老了，精力自然不如以前了，现在只想做些无风无浪的事情。” 这算是无声的拒绝了...... “您当年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将母亲送入宫中，不是也为了今日么？当年的孩子已然长大，手握兵权，现在不摘果子，何时摘呢？” 二人静静地对视半晌，老者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算是一种无声的答应吧。 陆栖迟身在深宫之中，并不知晓这一切的来临，但她看着花朵凋零，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林源和林念，在后方读书玩耍。 两个孩子日渐长大，开始变得懂事和沉稳，又似乎都随了陆栖迟如今的冷淡性子。曾经的活泼骤然消失，沉稳而又端庄。 尤其是林源，他自小被给予厚望，文治武功，一样都不能落下。 “母亲，你怎么有些不高兴啊！？” 在林源的记忆中，母亲很好看，是这宫里活得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她永远都是一副冷情的模样，看不出来究竟是喜悦还是伤心，哪怕父皇再多的呵护和宠爱，似乎依然填不满这份无声的冷寂。 “没有，源儿今日功课温的如何？带妹妹玩儿了么？”陆栖迟轻轻一笑，灿若桃李。 “今日先生讲的，源儿都会了，还和妹妹在御花园中玩了好久。父皇说一会儿过来看源儿，还给妹妹带了好看的珠花。”林源一派安稳和乐，对年幼的孩子来说，他并不是十分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是非，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能够时长陪伴在他的身边，妹妹也是活泼又可爱，如此，足矣。 “那就好，母亲希望源儿一辈子都能这样开心。” “那自然！” 园中赏景，场面和乐。 林亦在远处站着，竟是不忍打搅，半晌才微笑着靠近，一把抱起来林念，“念儿，父皇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珠花，快带上看看，是不是最漂亮？” “漂亮！”林念粉雕玉琢的脸上尽是欢喜，“吧唧”一声便亲在了林亦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念儿和父皇最亲了。”林亦的笑容格外爽朗。 “父皇！难道源儿和父皇不亲么？”林源的小手紧紧拽着林亦的衣角。 “亲亲亲，父皇最爱你们娘亲和你们俩了！” 陆栖迟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这样的场景让她心里也是有所动容。 人若是只有一瞬间的记忆便好了，他们都会永远生活在和乐之中。 第102章 剑指皇宫 林煜和老臣达成一致，谁都想冒一点小小的风险，然后巴望到不可多得的权势。 他似乎胜券在握一般。 动手之前，他趁着四下无人来了一趟梧桐宫中，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陆栖迟树下回眸的身影，如同多年前初见那般，风华绝代。 “栖迟......” “王爷。”陆栖迟见是他，撩了一下红色衣衫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时隔多年，两人不再是多年前无所顾忌的少男少女了，需要顾忌身份地位，以及身后的祸事。 “几日不见了，你还好么？” “上次家宴见过了，本宫一切安好。” “皇兄在上次家宴之上，口口声声要为本王寻一位王妃，何其可笑？”林煜倚在树下，神色阴霾地冷笑出声，“本王所逝去的东西，是仅仅这些能够补回来的么？本王想要的东西，栖迟你一直都知道。” “我不知道，也不该知道。王爷的确该有一位王妃了，照顾你，关心你，安慰你，我这一生都不值得，自然也不该需要旁人夜以继日的牵挂和惦念。十多年都过去了，王爷也该向前看了。” “你值得！所有的错失都不是因为你！”林煜长出一口气，“你且等着吧，做了错事的人不该这么高枕无忧！” “王爷......”陆栖迟的呼唤声音还未等说出口，林煜就已经大步离去。 她有些不安。 果真，夜半时分，外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响动。铁蹄的踢踏声音同士兵的叫喊声音融为了一体。 陆栖迟骤然惊醒，“皇上……外面这是怎么了……” 林亦将陆栖迟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别怕栖迟，有朕在，朕出去看看。”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宸王殿下，谋反了！已经举兵攻入皇城之中，兵临城下了！”还未等林亦出去，外间便即刻来人禀报了。 自己的亲弟弟谋反，林亦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惊慌失措，而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他转头看向陆栖迟，“栖迟，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皇上……”陆栖迟这辈子第一次思绪这么混乱过，林煜谋反，和林亦刀柄相对！ “从我不择手段得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栖迟，你别怕，无论我们谁胜谁负，你都不会有事的。”林亦说完，披上衣服，提上刀剑，直接就冲了出去。 “皇上……刀剑无言，小心些！” “有你这句话，朕必定小心！” 陆栖迟终于明白了，林煜对她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要用这样妃手段，彻底地夺回他之前失去的一切。 “源儿和念儿呢？” “在寝殿里面，有乳母和士兵照看着，不会有事的，娘娘放心。” 陆栖迟平静地点了点头，她起身梳妆，薄淡的脂粉遮住了苍白的气色，让整个人焕然一新。铜镜的容颜依旧是倾国倾城，眼眸中多了几分义无反顾的色彩。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能够止息这场战火的决定。 从正门出去，遥遥望向城楼之下，一片鲜血淋漓的场面。尸体交叠，成群结队地堆在城楼之下，不断地有人摔下去，随后满身鲜血地爬起来。孩子的啼哭声音，女人的叫喊声音，兵器交杂的声音，形成了一阵又一阵的惨烈。 这是陆栖迟这辈子见过最无助和跌宕的场景。 她是这场战争的起源，如果没有她，也许一切都不会如此。 “把皇后娘娘和宜嫔娘娘请过来。” 二人急慌慌地赶了过来，显然是因为外面的动荡而产生的焦灼。 “贵妃……你这是……” 陆栖迟突然跪在了二人面前，神色格外郑重，“皇后娘娘，宜嫔妹妹，这场本不该有的战争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有责任，也有这个义务去制止，百姓不该流离失所，不该家破人亡，一国之人，更不该如此兵戎相向。” “你快起来……” “我若此去，必然无法回来。源儿和念儿，就拖给你们了。我知道，你们待皇上情真意切，必定会将他的孩子视如己出。所以我恳请你们，好好照料他们两个，不求他们如何，但求他们能够一路平安。” “贵妃，你……你不必如此的！” “皇后娘娘，陆栖迟这么多年，不过是苟且偷生，当日若不是因为怀有身孕，我定然从房顶之上一跃而下结束性命，而不是还会当了这么多年的活死人！” 皇后吴韵算是半个亲眼见证之人，明白了这么多年的是非和无奈犹如一把大石一般搁在陆栖迟的肩头之上。 “姐姐……”李宜笑到底是年纪小，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妹妹，你还年轻。世上的事情阴差阳错，都不过是循环罢了。”陆栖迟微笑着，轻轻地说道：“我已决意如此，若能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挽救这一场惊天的浩劫，那我便心甘情愿。况且一切因我而起，万死难恕其罪。” 她披着猩红色的衣裙，长长曳地，妆点精致，眉眼细长，泪痣隐约间若隐若现，微微一笑间，更是姿容绝艳，充满了清晰而又细碎的哀伤。 “栖迟！”皇后和李宜笑在后面绝望地喊道。 陆栖迟头都没回，一步一步静静地走了出去。 城楼上方，是带着皇宫侍卫浴血奋战的林亦。城楼下面，是带着身后的将领拼命厮杀的林煜。 兄弟二人，还是走到了兵戎相见的这一步。 “林煜，皇弟，为什么？”林亦提着尚且滴血的刀剑，轻声质问：“你是我……是我唯一的血亲和弟弟。” “你是我唯一的血亲和弟弟！！！” 林煜抬起头向上望了一眼，面目表情地斩下一颗头颅，“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弟弟么！？哪个兄长会抢了弟弟的女人！？你扪心自问！！！” “当年是谁，趁我远赴边疆征战，夺走了栖迟的清白？害得我和她永远相隔万水千山！？是谁？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和栖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么？” 林煜赤红着双眼，似被鲜血浸染染红。 第103章 以身殉此 他的眸光中充斥着不甘，以及无可奈何的悲凉。 即便是今日之事成功，即便是他可以重新拥有多年前逝去的一切，他们似乎也再不能、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从不择手段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设想过会有这一天。林煜，你是我的弟弟，我何尝不是将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只是从见到栖迟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消磨殆尽。我的爱不比你少一丝一毫，所以即便是有今日，我也绝不后悔！” “今日如此，臣弟也绝不后悔！” 刀兵相向。 林亦手中的刀剑将人头奋力砍下，他们皆失去了平日里的儒雅和冷寂，显示出一种彻头彻尾的疯狂和不甘。 为了什么呢？真的是为了陆栖迟么？也许是的，但也许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怨愤，不甘心所爱之人被旁人抢夺，不甘心此生此刻就如此荒芜。 血站半晌，胜负未分。 两两对峙，片刻温情都不曾出现过。 “都住手吧！” 陆栖迟冷声喊道，一袭红衣，缓缓走上城楼至高之处，摇摇欲坠，却带着几分迷醉的破碎感，她冷漠地看着城楼上下的尸体和献血，凉薄感从心底爬上肩头。 她不该成为这场对峙和战争的理由。 她也从来不想成为，很多年前她曾经许下了自己的心愿，希望自己能够一生平安喜乐，结果这四个字一个都不曾做到。 “栖迟......下来！”林亦想要伸手去勾。 “栖迟，我......你快下来！”林煜有几分不敢直视。 “住手吧！”陆栖迟扫了几眼这一片狼藉，“一个是皇帝，负担着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死；一个是王爷，承载着天下百姓的安康平稳。可现在呢？现在你们在做什么？为着自己的一己私欲，无辜牺牲了这么多人的生死。士兵们忠心耿耿的跟随，为着的是养家糊口、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了将冰冷的刀剑对准自己人。天下百姓将性命托付给你们，不是想看到这种场面的。” “栖迟......我是为了你。我们本不该分离阔别这么多年！我们当真是不该！”他只是想夺回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有错么？ “是为了我么？还是为了你心底的不甘？”陆栖迟冷漠回头，“我是个活人，不是你们挑起战乱的理由。” “十多年前，你母妃亲口告诉我，你在边境另娶了旁人，我才会心灰意冷想要从房子顶端一跃而下，可偏生此时有了身孕，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我的腹中成长，与我血脉相连，骨肉至亲。我何尝不会知道，林亦从来都不是因为酒醉而做出的这般荒唐事，分明是预谋已久，可一切已成定局，再悔也是无用。我这一生从来都不曾有过片刻欢愉，再也没有。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伤害我。” 她的声线出奇平静，“林亦你说你喜欢我很多年是么？你说是从第一眼相见开始，可你所做的一切，亲手斩断了我的期望和生路，让我这一生郁郁不得。林煜你说你因为我才走了这一步险棋对不对？可你又是否因为心里的仇恨和不甘？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依旧是不在。我当年决定嫁给林亦的时候，所有人说我贪慕虚荣、忘恩负义，我顶着滔天的流言蜚语，乘着轿子进入了太子府的门，不满十个月就九死一生生下了源儿，漫天留言说我不贞不洁。林亦你登基，我成了贵妃，你专宠，我却成了祸国妖姬的名声，诞下一儿一女，却又说我惑乱后宫，斩杀婴孩。” “你们说，我过得好么？” 两个男人沉默了。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应该补偿什么。口口声声的深远爱意，却成了刺向陆栖迟的利剑。 到底......什么才是爱？ “我所求一生不过平安喜乐四字，可这一生与这无半分缘分。我早已认命，可惜连安稳都未曾做到，今日，战乱因为而起，我以身殉此道，理所应当！” “不要栖迟！我撤兵！一世为臣！” “栖迟！我放你走！” 面临风霜荏苒以及鲜血尸体都未曾让这两个站在至高之处的男人闻风变色，此时此刻，却是如鲠在喉，拼了命地想上前。 却又害怕过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 “别过来！”陆栖迟撩了撩身上的猩红衣裙，一如当日，那个站在御花园中不谙世事的明媚少女，脸上甚至带着满足甜蜜的笑意，“陆栖迟今日在此，以命作为交换，愿来世莫要再经历此种艰险，愿天下山河清平，百姓安居乐业！” 说完，她看了一眼极高的城楼，纵身一跃。 “噗通！” 再无任何犹疑。 “栖迟！！！”两声声嘶力竭的喊声交叠，两个人影“咣当”一声奔驰而起，都想要用血肉之躯挡住陆栖迟的极速坠落。 可惜，不可能的，无能为力的。 她掉下城楼，大片的鲜血同红衣融为一体，逐渐的汇聚向外扩展和延伸。 生前的再多非议，死后也都消失不见了。这位横亘在两个男人中间，盛极一时的贵妃娘娘，在今日，结束了自己怆然而又灿烂的生命。 林亦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眼中直挺挺地落下泪来，随后便昏了过去，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栖迟......对不起......” “栖迟！！！”林煜声嘶力竭地奔到了陆栖迟的尸体面前，“栖迟！！！我错了，你醒醒，你醒醒呗！你醒醒......我给你雕你最喜欢的玫瑰钗，你醒醒，别丢下我，如果可以，生生不见，我也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栖迟！！！” 战乱平息，兄友弟恭。 林亦并未下旨查证或是责罚，林煜依旧是宸王殿下，士兵将领各司其职。 有一个人，用性命结束了这一切，他们岂能辜负？ 可两个人都显而易见的变了，又可以说，全然不曾再有平日里的精神气儿了。 林亦几乎一夜白头，老了太多太多。 林煜眼角多了几丝显而易见的褶皱。 第104章 后续 林源和林念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尚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带到了皇后吴韵的昭阳宫中，为何母亲这么久都不过来看他们。 “母后，为什么娘亲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啊？娘亲是不要我们了，还是生病了啊？” 吴韵看着两个孩子的神情，又想到那一日陆栖迟红衣决然的背影，眼睛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却还是强忍着，说道：“怎么会呢？你们娘亲，不管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们的。只是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源儿和念儿，先在这里和母后还有宜娘娘一起待着好不好？这也是娘亲交代的。” “那好吧，那我和妹妹先去玩了。” “去吧，好孩子。” 李宜笑笑容极为勉强，“两个孩子以后越来越大，那么聪明自然懂事也早。皇后娘娘如此，又能瞒多久？我只怕......” “如若不然，又有什么好法子？难道亲口告诉两个孩子这么残酷的事实么？时间总会抚平一切的伤痛，包括两个孩子的记忆。栖迟既然把他们交给你我，我就会拼尽全力爱护这两个孩子，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臣妾知道，臣妾也必然不会辜负姐姐的嘱托，拼尽全力爱护这两个孩子。只是皇上......臣妾昨日入养心殿，却瞧见皇上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这样下去......” “我早就会料到，必然会如此。你可知，十多年前的那场境况。皇上，宸王，栖迟三人青梅竹马，栖迟婚许宸王，被皇上亲手拆散。那几日，我从未见到过皇上那般欣喜或是迷醉的神情，栖迟送的剑袋儿还有帕子，他留存这么多年，一切如旧。为爱疯魔了这么多年，都不曾消逝，人骤然消弭，又是在他面前彻底滑落，这口气、这份心情，又焉能平息？” “皇上的确是没了那份儿心气儿了。臣妾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那么凛然光华、倾国倾城的模样，却又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被荣华富贵埋藏过后的哀伤和悲凉，臣妾当日不懂，如此盛宠，满门荣耀，又为何郁郁寡欢，长久不乐，而今却是明晓了。” “皆因一份迷醉，竟是葬送了三个人的命运。”皇后长长地叹气，“城楼一跃，许是恩怨已了，算得上解脱。” 林亦坐在养心殿中，发丝黑白交错间，终于显示出了几分衰老的颓唐。他抚摸着手中的剑袋儿，还有那张已经泛黄的帕子，久久凝视。 眼泪无声地滑落，犹如默默无言的哀伤。 “栖迟......我一直都想留住你，没想到最终还是失去了你，是我错，是我此生最大的错。” “何止是你错了，我更是错了！” 林煜缓缓走入，神情冷寂，嘴唇苍白无血色，如同三魂少了七魄，被吸干了精神一般。 “皇弟来了？” “栖迟葬在了何处？” “一处风景如画的山上，并未入了皇陵。栖迟生前不想拘束，又不想再与这皇宫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既然如此，又何必不顺遂了她的心意？” “可立了墓碑？” “自然。” “上面所写什么？” “陆栖迟之墓。生前不愿做这贵妃，死后朕便想她能够顺遂心意。”林亦苦笑一声，“朕这么多年，其实都未曾得到过栖迟的心。她的喜欢和生动的爱意一直停留在十五岁的那一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地不承认自己错了，我觉得我有能力给她最好的一切，只要她想，只要她要，我愿意将这个天下捧到她的面前，可惜我给的，都不是她想要的。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这便是一场错位而又荒芜的人生。” “错的何止是你，更是我。兄长，我们都错了。” 林煜唤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多年来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兄弟二人终于和解，却找不回曾经的一切。 “都错了！都错了......” “兄长，我要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世道平息，你依旧是这朝廷的宸王殿下，这个紧要关头，你要去哪？” “去看看这天下，自幼在宫中，看惯了尔虞我诈。又戍守边疆十年，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心底最后的期望。从没有过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或者说是栖迟想要的自在和平安喜乐。我想看看，朴素而又繁华的山川河山，也想看看普通人的生活和日子，更想替栖迟过一过她想要的日子。” “去吧，都走吧，若是能够自由，才是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林煜第二日启程，带着简易的东西和刀剑就踏上了前所未有的征程，远离这京中的是是非非的一切。 三月之后，林亦走上了生命的末端。 年岁并不大，其实原因便是因为他是真的丧失了生的欲望。 皇后吴韵，李宜笑在床前隐忍地哭着，带着林源和林念，两个孩子隐约地看见了事情的真相，却又不敢置信地随着哭泣着。 “栖迟......栖.....栖迟......” “皇上......” “源儿继位！念儿奉为长公主殿下！皇后和宜嫔共同抚育两个孩子！钦此！”他在最后的关头，勉强说完了最后的旨意。在这复杂而又崎岖的一生中，缓慢地走完了最后的光阴。 林亦的一生，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错。 却又什么都错了。 起源不过是一场初见，一个名为爱的东西在作祟。 他以为是爱，魂牵梦绕间为这一场爱孤注一掷。又或许真的是爱，却用错了方式。他以为可以用尽一生去弥补，在最后散场的后续才恍然间惊觉，有些亏欠，是弥补不了的，破碎便是破碎，结束便是结束。 他算是个好人，平生算得上是个好皇帝，杀伐决断间也有着书生气的儒雅。 平生做过最大的恶事，就是钻进了一场名为爱的圈套见无法自拔。 他爱陆栖迟，爱的无处可寻，却又定然要留住。 于是，错乱了三个人的人生，面目全非。 所幸，一切都结束了，错误......永远都无法挽回了。 第105章 公主林念 林亦毅然决然追随陆栖迟而去，可却不知，陆栖迟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或许都不再想遇到她了。 她一生的不幸，或许都是因为遇见了他。 皇后吴韵和李宜笑在林亦的床前默默地淌着眼泪，心中复杂。她们在无形之中也曾对林亦有过真心实意，可惜她们这位名义上的夫君从来不曾对她们有过片刻的心思。 即便如此，她们也希望能够成全旁人，也成全自己。 林亦的丧仪办得很是轰轰烈烈，后宫嫔妃有的哭他，有的哭自己，有的哭情分，有的哭青春。 林源和林念，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永远地失去了最爱他们的父皇。于是乎，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喊哑了。 吴韵穿着雪白的丧服，行完叩拜的仪式，宣读林亦生前已经写好的旨意。 “奉天承运，先帝诏曰。皇子林源，乃是朕膝下唯一皇子，聪慧好学，品行高洁，着可立为太子，继承大统，统领朕之千秋基业。皇后德行具备，着太后正宫，抚养太子登基成人，钦此！” “臣等拜见太后，拜见新皇！” 丧仪过后，便是登基。 辞旧在重要，也重要不过迎新。 林亦生前的一些嫔妃，都直接按封号被封为了太妃或是太嫔，吴韵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若是想要了断一切，出家或是回归本家也是可以的。 李宜笑受陆栖迟之托，教养林源和林念成年，加之也并不想出宫，于是被封为了宜太妃，与太后吴韵一起，处理后宫中的大小事宜。 偶尔，他们也会想起，那个红衣艳艳，曾经惊艳过众人目光的女子。 林源继承了林亦和陆栖迟所有的优点和益处，聪慧好学，治理有方，品行端正，是位明君，勤恳地处理朝政。 林念像极了陆栖迟的眉眼间的韵味，出落得窈窕可人，几分倔强和不甘也和陆栖迟的曾经年少分外相似。她站在城楼之上抛下了绣球，被下方站着的一派青年才俊中的一个新科探花郎一举抢下了绣球，探花郎生的才貌双全，又出入朝中为官，若是一举成了堂堂公主的驸马，那便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事与愿违。 绣球砸进了探花郎的手里，却并未砸进探花郎的心里，砸到的是探花郎的锦绣前程。 “你是说，你不愿意娶公主！？你可知，你亲手抢下了绣球，那便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迎娶公主入门！若是不娶，便是抗旨！你是想满门抄斩，人头落地么？”李宜笑也就是当今太妃娘娘，依旧是凛然高华的模样，眼瞧着未来的驸马不愿，她这个看着林念长大的养母自然不会允准。 “我……我……太妃娘娘，臣愿意…….”探花郎一脸的为难，但末了，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念在幕帘之后，静默地垂下了眼帘，不知是怎样的心思，越长大，她就越是不爱笑。 半晌之后，不耐烦地看着外间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几人细碎的声响，直接走了出去。 她和陆栖迟同样的细长眉眼，嫣红唇色，眉目间透着万人难及的凛然风景，穿着金线绣制的繁复宫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光华之色。 这一出，便是惊艳了探花郎的眼。 “念儿给宜母妃请安。” “臣见过公主！” 李宜笑看着林念，笑得一脸慈爱温和，轻声说道：“念儿，这便是你日后的驸马，刚中了探花，才华横溢，太后和皇上知晓了定然会心中欢愉的。” “陈思礼，本公主并非寻常女子，你我日后定然也做不了寻常夫妻，你可能接受？”林念挥手扬了下裙子，坐在了李宜笑的身边，平静地盯着眼前被巨大狗屎运砸中的探花郎陈思礼。 “臣能！” “那你要一生一世待本公主好，可能做到？” “臣定然会一生一世待公主好！” “那本公主也会如同对夫君那般，尽心照看，助你在朝堂之上能够拥有一个锦绣前程。” 堂堂天家贵胄，探花郎同公主之间的结合，那可谓是天作之合。 朝中一片欢喜自然不必多说，上门恭贺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谁都知道，探花郎搭上了公主，那便是前途不可限量。 宫里也是一片欢喜，太后吴韵看着一向娇宠的林念即将出嫁，心中虽是不舍，却又替她欢喜。 “念儿，探花郎才貌双全，也算是配得上你，日后若是夫妻和顺，哀家也不枉费你母亲的心血了。” “念儿知道，日后时时入宫，必定进宫多来看望母后。” 大婚在即，公主出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吹吹打打，格外热络。 林念一袭火红嫁衣，繁复头饰，下了轿子。陈思礼意气风发，亲自下马搀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且慢！！！”外间一道算得上娇弱的女声用尽了心头全部的气力呼喊出声，打断了这一场隆重的大婚。 “何人！？胆敢惊扰公主和驸马的大婚！？” “我是陈思礼的未婚娘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驸马！我手中，有着他三媒六聘的定礼，还有他亲手写下的婚书，今日民女来，不是为了破坏公主大婚，便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彻头彻尾的公道！”来人是个粗布麻衣，看起来风尘仆仆却又憔悴至极的清秀女子，她的眼眸坚毅，咬着嘴唇，堵上全部尊严和身家性命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林念听完，心渐渐沉了下去，一把掀开盖头。 “公主……公主您听我解释！”陈思礼一下子慌了神。 “你认识她？她是你的未婚娘子？你给她写下了婚书？”林念眼神凌厉，一脸三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驸马留下了豆大的冷汗。 她略微自嘲地一叹，心终究还是错付了，于是缓缓走到那女子的面前，轻声问道：“你当真是她的未婚娘子？凭证可在？” “在！一切皆可推敲，公主面前，民女不会说谎！” “好！大婚取消！本公主和太后皇上自会交代！” 第106章 下一世 “公主！？”侍从脸色一变，旁人的婚约取消也就取消了，可这是公主和驸马之间，皇家贵胄，乃是皇室姻缘。 “陈思礼，你只告诉本公主一句话，她所言，可有半句虚言？” 证据确凿，陈思礼即便是想抵赖，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并无虚言！公主恕罪，我可以解释的！” “不必解释！该恕罪的并不是本公主！”林念将手中盖头一扔，目光转向了自己身后的侍从，“抬回去，怎么抬来的就怎么抬回来！左右礼并未成，本公主同陈大人也算不成真正的夫妻。” 抬回去的轿子中，林念看着自己身上尚未脱下去的嫁衣，心中悲凉，在坚定强悍的外表此时此刻也不禁落下几滴眼泪。 她知晓皇家婚姻未必能够自己做主，于是在人群中挑选到了一个最为中意的，希望能够和他琴瑟相合，举案齐眉地过完这一生。 可惜，事与愿违。 皇帝林源暴怒，敲着养心殿的桌子就要将陈思礼诛九族，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受了此等奇耻大辱，他不干，太后和太妃更是不干！ “朕定然会为妹妹寻一份更好的亲事！” “皇兄，此事暂且作罢吧，臣妹希望皇兄勿要牵连过多，陈思礼固然有错，或许也是天家富贵让他动了心，贬官可以，勿要伤及性命。” “妹妹还是愿意体谅。” 林念的婚事搁置以后，一日皇宫宴会，偶遇臣子之子，二人匹配，一见钟情，在京中长住，佳偶天成。 这一生，也算是圆满。 只可惜，驸马早殇，林念守寡多年，一生念着这一份相濡以沫的情，未曾有过片刻忘怀，孤独却又平静地走完了自己的后半生。 还有林源。 林源自从登基以来，爱民如子，勤政爱民，兢兢业业，一日要批上六七个时辰的折子，还会会见大臣，体味民生艰辛，他将自己父皇留下的基业，和自己母亲的嘱托，完成得彻彻底底。他一生纯孝，待太后吴韵和宜太妃李宜笑皆是如同生母一般，日日请安，嘘寒问暖。 他又将陆栖迟也就是自己生母的牌子，奉到了殿中，祭拜洒扫。 兄妹二人长大之后，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哀伤过后，也只能迫不得已地接受生母逝去的事实。 也对当年的一些真相，保持了噤口不言。 林源一生并未拥有过太多妃嫔，反而犹如自己父亲母亲那般，至情至性，将自己所爱女子带上正宫皇后之位后，与她育有三个孩子，琴瑟相合，终老一生。 更是圆满。 陆栖迟一生所求的平安喜乐，或许也算是圆满地落在了自己儿女的身上，他们并未延续她的悲剧。 林煜呢？ 这位皇室中生长出来的王爷，在参透所有的大悲大喜中，究竟又去了何处呢？ 他一生并未再回皇宫，也并未再去边境。似乎是为了规避曾经经历过的痛苦，选择了避而不去。他终生未娶，不曾对任何女子再有过任何动心，也并未再许下任何承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在御花园池塘边惊艳了她余生的女子，也断然不会忘记那个城楼之上一跃而下，毫无惧色的女子。 他的余生，都在怀念。 朝中一直铭记着这样一位王爷的存在，但却并未再次见过。如同那一段阴暗沉郁的往事，被埋在了深不见底的过去。 “栖迟……我走到了你最喜欢的河山之上，你看一看这个碧蓝的天空，可洁白纯净的云朵，是不是你喜欢的？你一生被束缚着不得自由，也许会喜欢这样广阔欢畅的天地吧。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去挽留你，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去怀念你，所以我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眼睛，带你去看望看望这片广阔的天地，用我的一生去纪念你我的曾经。” 林煜身轻体健，活到七十多岁算是寿终正寝。 身死的时候，尚且还在攀爬的路上。 他当时想的是，他终于可以去见陆栖迟了，他终于可以再次见一见这些年爱而不得的人了。 “栖迟……我多活了苟且偷生的那么多岁月，而今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若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够再次与你相遇，与你相爱，与你相守，不离不弃，终老一生。如果……如果我们还能再次相遇的话。” 他倒是真的做到了一生一世，对于陆栖迟的一生一世。 一切一切的圆满，其实陆栖迟都已经看不见了。 林煜感受着周遭空气的薄凉，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触感，缓慢地体会到五脏六腑的衰竭和结束，他终于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慢慢地合上眼睛，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 灵魂飘出外间，飘到了天上。 你看，即便是全部失去记忆，重新开始，一切的一切也都不曾有着片刻的改变，他和陆栖迟依旧是不得善终，没有一个可以堪破的良善结局。 “林煜，三世情缘，皆是不得善终，还要继续么？你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记忆，你们若是投胎转世，说不定各自都会有各自的善果，又何必纠葛呢？”缥缈的声音从林煜魂灵的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悲悯的叹息。 人类就是如此，七情六欲，爱恨情仇，纠葛其心，不得善果。 林煜回望自己这一世，又是阴差阳错地错过，却依然执拗着不愿放手，于是重重点头说道：“还要继续！我虽然没了记忆，没了前生今世，可是她有，她一定会重新找到我，只要曾经能够相守过，拥有过，又何必苛求结局呢？” “那也罢，下一世的姻缘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魂灵回归躯体，漫无目的地走向下一世的征程，记忆渐渐消散。 陆栖迟模糊着双眼，含着隐隐的泪光，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场投胎转世的微妙景象。她这才明白，每一世的他，都在苦苦追寻自己，哪怕是不得善终的缘分，也是他一点一滴佛前苦苦求来的。 原是如此，原来如此！ 第107章 镇国公主 “陆栖迟，你可还愿继续纠葛，如若不然，还是可以投胎转世，抹去缘分的。”古井不波的声音传来，佛像金身，普度世人。 世人究竟是拜佛，还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我愿意！”陆栖迟缓慢跪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既然是他苦苦求来的，我必然不会轻言放弃，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够明晓缘分的奥妙？” 佛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声，微不可闻。 “我佛慈悲，陆栖迟惟愿能够带着这三世记忆，共同转世。” “记忆带着，你便是痛苦一生。” “我心甘情愿，只有记着，我才能够义无反顾地找到他，只有记得，我们才能够有全然相守的机会。” “也罢！”金光一闪，陆栖迟带着三世记忆，缓缓地走向了转世投胎的目的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佛在身后轻轻叹息，却依旧阻止不了这世间的痴男怨女。 转眼间，十七年光阴一闪即逝。光阴如箭，岁月如梭。两个人穿梭在异世之间，不断地找到与自己契合那一抹孤独的灵魂。 言朝，天元二年。 当今皇上初登帝位，百废待兴。群臣松散，带着显而易见的对着这位新主子的不屑和嘲弄，还有对着小皇帝身边这个一身红衣女子的万分不满。 “启禀皇上，我朝素来是男子做主，女子即便干政，那也得垂帘之后，长公主殿下如此公然坐在朝堂之上，龙椅之旁，是不是公然置规矩体统和礼仪于无物，是不是有愧于祖宗家法！？”老臣们气势汹汹，口若悬河，头带乌纱帽，身穿官服，面带得意之色。自负学富五车，颇有尊长之态势，便能够对当朝的一切指手画脚了。 “这……这，皇姐是……是父皇下旨，帮朕的……”小皇帝气势微弱，看了看下头，又看了看身旁的皇姐。 他名唤陆逸林，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好动贪玩，处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登上帝位之时，不过十二岁，面对着朝堂上的一切都显得那般不合时宜和微弱态势。 “诸位大臣都是这么想的么？”女子朱唇轻启，相貌瑰丽，轻轻地瞥了一眼下方洋洋得意的大臣，又看向身旁的弟弟，目光安抚。 她穿着一袭宫装红裙，长发披散，玉钗萦绕，眉眼细长精致。 这赫然便是在这一世长到了十七岁的陆栖迟。 “本宫是长公主，所以听政于朝堂之上便引起诸位大臣的不满了么？”陆栖迟冷笑一声，“先帝曾经亲下旨意，封本宫为镇国长公主，又将御剑亲自赐给本宫，准本宫参与朝政，辅佐皇弟！” “还是说，边疆之战是你们任何一个人打出来的？” 如此，朝臣不敢多言。 他们一瞬间都想起半年前那场大战，草原边疆小国趁着言朝皇帝初换，便打算借此机会挑衅一番，捞些好处。 因此给朝廷写了一封极尽羞辱的挑衅书信，气得在场所有人脸色铁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朝中无人能够带兵与草原那些精通骑射的散兵相抗衡。可若是咽下了这口气，便等于打开了一个开端，意味着言朝可以任人欺凌侮辱，却没有反击的力量。 陆栖迟自幼修习武艺，于是赫然披甲出征，苦战数日，将草原边疆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却也在浑身留下了无数的伤口和无法治愈的伤痕。 她当时提着剑走上朝堂，把锋利的刀刃对准了那个一直在质疑她能力的大臣，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本宫若是此战胜了，大人就要把命留在此处，本宫若是败了，自会自刎在我言朝宗祠之中！” 果真胜了。 陆栖迟回来第一件事，竟然真的摘了那老臣的头颅，并提着血淋淋的剑刃说了一句话，“人要为自己许下的话，付出代价。” 众臣想到此处，脖颈一凉，望向陆栖迟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惧，全然没了方才的不屑和嘲弄。 “行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众卿有这个闲工夫，不妨好生想想日益频发的水患应当如何是好才是！”她丢下这一句话，带着陆逸林，便直接走下了金銮殿，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都说了长公主不好惹，李大人您还一定要拿祖宗家法说事，哎！” “我这把老骨头，想起来方才长公主的眼神，都觉得脖子一凉啊！” “长公主可真狠，当着我们这么多大臣的面，直接一刀斩下了孙大人的头！” 陆栖迟走在陆逸林的侧面，神情平静而又凉薄。 “皇姐，你不害怕么？”陆逸林咽了一下口水，仿佛还在为方才的场景感到惊心。 “害怕有用么？当初皇伯伯身死，你初登帝位，大臣咄咄相逼，草原不算安宁，我若是害怕，咱们早就被人嚼吧嚼吧吞了。” “多亏有皇姐了。” “皇上，今日的折子都在养心殿了，你试着看，你一定要学着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这样才能自强，完成皇伯伯的嘱托。” “我知道，皇姐放心。” 这里是言朝，陆栖迟一醒来，便成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身旁还涵盖着欢天喜地的声音。她出生在王府中，本是个万千宠爱的郡主，生父乃是当朝王爷，皇上的亲弟弟。 十五岁之前，她是一朵温室的娇花，除了残存的三世记忆，她几乎是在备受呵护和娇宠中长大的。 十五岁那年，一朝旦夕惊变。父亲战死沙场，皇伯伯于意外之中离世，朝堂上下陷入一片困顿之中，眼瞧着这些自幼疼爱自己的长辈离世，陆栖迟心中千百种难言的滋味儿。 “栖迟……栖迟……好孩子，你自幼饱读诗书，又颇通武艺，皇伯伯求你辅佐好逸林，替我……替你父亲守住这陆家的江山，莫要让那些宵小邻国有机可乘！”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做到的！” 自此，她以十五岁的年纪，被强迫着长大，被推上了镇国长公主的位置。通过两年的腥风血雨，勉强站稳脚跟。 第108章 依傍 她怀揣着三世的情感和记忆，如同一个老僧入定之人，沧桑感如影随形。人世间须臾不过十七年，却恍若几百年一般。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和林煜相遇，却又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想起。 外界盛传，镇国长公主殿下，把持朝政，大权总揽，收拢兵权，诛杀老臣，在公主府中养面首，荒淫无度，却又凌厉非常。 百姓们大臣们看向她的眼神又敬又怕，本以为这样的女子会是个想象中五大三粗的悍妇，魁梧而又强壮，杀人不眨眼，就比如流传的戏文中《水浒传》的母夜叉或是母老虎一般，却不想不过是个娇美至极的女子，眨眼间，三魂夺走七魄。 “今儿早朝的事情，必然是有心人挑起来的。烟雪，你去派云雾他们查查，究竟是谁在背后作祟，本宫断然不会轻饶！”陆栖迟斜倚在榻上，长长的裙角褪到了地面之上，显得慵懒而又魅惑。 烟雪、烟华是身边贴身侍女，没什么武功，人却机灵。 云雾、夜隐等人均是先帝，也就是陆栖迟的皇伯伯给她留下的暗卫的头领。不仅是黑暗中的王者，更是刺探消息的好手儿。 这些年，她靠着这些暗卫，排除异己，勉强将朝中的一切安定下来，让陆逸林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平安成熟起来。 “公主，是丞相在背后搞的。”烟雪递上了一小本密信，清丽的眉眼间尽是不屑和凉薄，“沈池自从继任丞相之位以来，这两年没少在背后搞动作，带着彭大人几位一直对公主不满的老臣。” “沈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说想要下了死手，却又并未对本宫做什么，可若说没动手，三天来这么一场，意欲何为？” “派去监视沈丞相的暗卫，都被他发觉了，咱们的人不得不撤回来，免得正面较上劲。” “沈池年纪轻轻，就能够力排众议，成为当朝丞相，又引得无数朝臣敬服，这样的人，岂是三两下的暗卫就能够探听到虚实的？”陆栖迟了然一笑，合上了密信，让烟雪顺手烧掉，“不必再派人去打探了，若有机会，本宫亲自到丞相府上拜会。” “公主是想要和沈丞相合作......” “若能合作自是最好，若是不能......本宫也并不介意手上在多上几条人命！” 在其位，谋其政。 她陆栖迟的灵魂占据了这位长公主的身子，又平白地享受了那么多年的疼宠和荣华富贵，自然就要肩负起应有的责任，负担着这个硕大王朝的荣辱兴衰。 陆逸林是她的弟弟，血脉相连，随着她一同长大，正因为这份情分，让他对于她有着过分的推崇和依赖，朝政需要她时时照看不说，更是需要她时时的安抚。可他才合该是这个王朝的主人，他终有一日，需要独自去承担面临这份风雨，刨除所有人的意见，专行而又独断。 她历经世事，所以格外稳重成熟。 归根结底，陆逸林不过是个骤然被放上王座的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 陆栖迟也觉得，生在皇家，有时候命运会格外残忍几分。 “皇姐！皇姐！！！有人上书弹劾丞相，说他结党营私！！！皇姐，我该怎么办啊！？” 说曹操曹操便到，陆栖迟刚刚想到陆逸林的事情，公主府的大殿外，传来皇帝陆逸林异常清晰的呼喊声音。 陆栖迟：“......” 她觉得这一世的自己，像极了无所不知的百度软件，尤其是对于陆逸林来说。 公主府在皇宫的一侧，几乎是对门的邻居的关系。皇宫里面规矩深远又杂，陆栖迟嫌麻烦，直接在外间寻了处供电，也可以更好地供养暗卫的存在。 也行那些黑衣精壮的暗卫们，被外人认为了是她陆栖迟供养的面首。 她仰天长啸，冤枉啊！！！ “皇姐......” 公主府的门被一脚踹开，映入眼帘的是可怜巴巴的捧着奏折的陆逸林，后面还跟着一脸焦灼、气喘吁吁的太监侍从。 “皇弟......不是说好今天你要独自在养心殿处理奏折么？” “皇姐......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弄啊.....我今天处理了好多呢！” 陆栖迟叹了口气，起身把陆逸林带到身边坐下，抬眼扫了几下他手里捧着的奏折，除了那一本，其他的基本上也都处理的比较详实，字迹分明，倒是有条理。只是有些地方不太了解而已。 他还是那么聪慧，活泼好动，却被永生永世地圈进了冰冷森严的皇宫中。 “丞相的事儿的确非同小可，既然结党营私的弹劾奏章已经呈了上来，那皇姐就亲自去问问。那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呢？” “自然是查！查清弹劾的人，也查清丞相。” “若是查不出来呢？” “那边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朕是皇帝，生杀大权，予取予夺！” 陆栖迟轻轻地笑了，将他头上的簪子摆正，又捋了捋他凌乱的发丝，“皇弟还是明白了，你说得对，你是皇帝，是这王朝的主人，没有人可以指责你！建议可以听，接不接纳也是你的自由！只有你拿出了帝王的威严和权势，能做主的才是你！” “朕明白！朕只相信皇姐一个人！”他对她的依赖，就如同鱼儿渴望水，猫儿渴望鱼一般，幼年失去母亲，少年又失去父亲，皇姐成了生命中唯一的依傍。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的伤害和抢夺。 二人叽叽咕咕地密谋了许久，抬眼的时候，天都黑了。 “时候不早了，皇弟回宫早些安寝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那朕想要皇姐送朕回宫！” “......那好吧，交换是你明天还要自己批折子！” 陆逸林：“......”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么？ 夜色撩人，寺庙中的僧侣们双手合十，在寂静的深夜中敲击着手中的木鱼，修身养性，排除心中所有杂念。 其中有个和尚，眉眼间的深邃让人溺毙其中，唇色清淡而又凉薄。 你的佛，会渡你么？ 第109章 丞相的心思 佛不渡，便自渡。 和尚扬起光亮的头颅，静默地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柔和月光。 他本来也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奈何血海深仇，逼得他不得不掩藏自己，进山入了这寺庙，法号摒尘，凡尘俗家之名名唤林煜。 对，没错，这一世的林煜，出家了。 “摒尘，今日诵读经书可是已经完成了？” 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师父，已经完成了，弟子在此诵读静心。” “那诵读便早些休息吧。” “是。” 寺庙之中，日子清苦，可若说习惯了，便也是可堪回首。林煜闭上眼睛，总会想起十岁那年，自己宽敞的家中，被一把人为的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他躲在柜子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至亲痛苦着被灼烧殆尽，只剩下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仍然记得，那些遮住所有，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们，使用的是箭尾闪着金光的羽箭，在黑夜的火光中闪闪发亮。 他一定一定要寻到凶手，把他开膛破腹，让他尸骨无存。 若不是到了这寺庙之中，被寺中方丈收留，只怕是他也见不到十岁之后，每一年的灼灼日光了。 今日早朝消停得紧，或许是陆栖迟的血腥威严尚在，又或者是大臣们审时度势，知道闭嘴才是最好的明哲保身的法子。 “连日大水之事，户部去办吧。该拨款拨款，该赈灾赈灾。皇上和本宫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 “是，臣明白。” “还有，沈大人。有些事情本宫就拿到台面儿上来说了，下方大臣有人弹劾丞相结党营私，自成一派。你说，本宫是信这份奏折，还是信沈大人对皇上的忠诚呢？” 陆栖迟将这件事儿捅出来，除了是试探试探沈池这个人的心思，还有的，也是为了给其他大臣们敲敲边鼓，希望前日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下一次。 “臣自然忠诚于皇上，更忠诚于......”沈池本来弓着身子，俯身恭谨施礼，却在此时抬起了脸，眉毛向上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上首端庄而坐的陆栖迟，“更忠诚于......长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似乎意有所指，又不曾表现出来。 沈池年纪较轻，生的风流倜傥，桃花般的眼睛，睫毛纤长，微微一挑，便是个妖孽惑人的男子。 但却不能因为表象，忽视了他内里的阴狠手腕和惊世才华。 “这弹劾，真真假假，臣一片赤胆忠心，怎能因为一份弹劾奏折，毁于一旦呢？” 陆栖迟暗骂一声狡猾的狐狸，随后微微一笑，同沈池的目光交汇，溅起噼里啪啦的火花，“本宫自然信任沈大人的忠诚，那这份奏折便容后再议吧。” “臣多谢皇上信任，多谢公主......爱重。” 事情不了了之，陆栖迟毕竟没有证据，岂能苛责？ 若是证据确凿，她一定把这个不怀好意的妖孽，扔到大牢之中！ 散朝时，陆栖迟将折子推给了陆逸林，自己则是慢悠悠地往公主府中赶。看着漫天繁华将落，究竟也不知哪一日能够遇上命中注定的缘分。 林煜，你可还记得我？ 我本以为你我无情，一世情缘既尽，便不会再有来世，却不想你求来了三世。 “长公主殿下，看起来可不会是为了繁花落尽，而独自感怀的人啊！”虚实不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含着几丝爽朗笑意。 陆栖迟回头。 “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沈大人也来赏花？”陆栖迟蹙眉，“原来沈大人也这么偏爱繁华落尽的盛景啊，那大人慢慢赏，本宫就先告辞了。” 她是极为不喜眼前这个狡诈如狐的男子，他望向她的目光，总带着几分侵袭的意思。 “长公主殿下别急着走啊。难不成长公主就不想知晓，这结党营私的事儿是怎么一回事儿么？再说了，臣府中开了大片大片的荼蘼，难以一见，不知长公主可有兴趣前去一赏呢？” “大人不是号称忠心为国么？怎么还会和结党营私这种事情沾边儿？” “臣是忠诚于长公主殿下的，是不是忠君爱国，那您一探便知。” 陆栖迟恨不得给他两拳，却还是强忍着一口气，深呼吸，“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丞相府花开遍地，本宫焉能不赏？” 她是要弄清楚，这位位极人臣，一人之下的沈池沈丞相，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究竟是披肝沥胆的臣子，还是怀揣着异心的野心家呢？ 丞相府古朴郑重，并无太多随从，几间相隔较近的房屋，深红色的点漆，院中池塘不大，涓涓流水间展示着阴凉的温度，四面青石环绕，别有洞天。 后方竟是真的盛开着无数的荼蘼。 娇艳欲滴的洁白，青翠如画的枝叶，团团围绕，目不暇接。 这是陆栖迟看过的最盛大的一场末路之美。 “开到荼蘼花事了，”陆栖迟喃喃出声，“路走到尽头，不过也是一场徒劳。” “公主何必出此伤感之语？” “丞相府中为何大片种植此花，旁人素来厌恶这种不吉之花，总认为这种是好事将完，末路之美。” “臣只记得，公主喜欢。公主还喜欢那绽放出来的火红玫瑰，它若开了，臣也会请公主过来赏景。难道公主也这样以为荼蘼不吉么？” “不，本宫只相信人定胜天，它若不吉，本宫便让它变成吉利之花。”陆栖迟向前嗅了嗅这份清丽脱俗的香气，“看来丞相府水土养人，连花都这般繁茂。” “那公主可以常来。” “不了，这般美好的东西，本宫可不是时时都能够配得上的。” “在臣看来，公主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沈池目光灼灼，轻摇折扇，站在陆栖迟的侧后方，“臣可没有结党营私，那些下臣的构陷，公主应当是看得清吧。这种人，只会成为朝廷的蛀虫，让金銮殿上的一切变得腐朽。” “本宫自然知道，以丞相的思虑和权势，哪里还用得着费尽心思的结党营私？” 第110章 合作共赢 “长公主殿下圣明。” “可本宫有一事不明，朝中怀有此心之朝臣不在少数，热衷内斗，谋求私利。还有一批大臣，学富五车，满口仁义道德，却又恪守着传统，对本宫执政分外不满。还有着剩下一批大臣，或是本宫亲手提拔上来的，或者审时度势依附本宫。那丞相大人，您属于哪一种啊？”陆栖迟在院中一处石凳上坐下，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桌，似笑非笑地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沈池的脸。 沈池轻轻一笑，大男人竟是人比花娇，“公主想让臣成为什么样的人，臣就是什么样的人。” “天下四分，又兼草原两部，言朝算不上弱小，可惜实力也算不上强悍。以丞相的人才，倒是委屈了。” “臣不委屈。” “那本宫希望丞相记住今天所说的话，还有，替本宫处理掉那些朝堂上的蛀虫。” “臣，”沈池突然垂首，单手放在胸口处，“万死不辞！” 陆栖迟走出来的时候，沈池并未出来送，她回头看了看沈府的大牌子，算得上是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合作。 他的目的并不明晓，可是他必然会助她达成目的。 如此，足矣。 “公主是信了沈大人说的话了么？其人狡诈如狐，若是......” “不会，”陆栖迟摇摇头，“他这人也算是言出必行，既然应承了本宫，想来不会食言。有了这个帮手，却也总比没有强。他日日浸淫在朝臣之中，必然知晓更多的蛛丝马迹。” 林煜却是双手合十，呆呆地在寺庙中敲着木鱼。 “摒尘，为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让你摒弃前尘，而不是为了让你的前尘往事记得更加清晰。摒尘，你心不静。”慈眉善目的方丈，手握一串佛珠，站在林煜身后，平静地说道。 “师父所言，弟子明白。弟子吟诵佛经，亦是为了让自己静心。” “佛经不在于静心，而在于让你自己悟道。” “弟子愚钝。” “你并非愚钝，而是记得的太多。摒尘，摒弃前尘。且记得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为师将你迎入寺庙中的时候，为的是让你脱离苦海无边，你可知，此言何意？” “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我林家上下百十口人，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么！？大火焚烧之夜，父亲和母亲用命将我死死地藏在了柜子里，才免于一难，才在大火蔓延之前，逃出生天，我奄奄一息的时候，脑中浮现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报仇雪恨！！！林家上下断然不能白死！！！决不能！！！” “痴儿！！！”方丈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在此念上一夜的清心经，去去心中的执念和仇恨吧！” 他失去了三世记忆，此时此刻唯一明确的事情，便是报仇雪恨。 哪怕是再寂静的夜，再沉默的夜晚，也抵挡不了他内心的怨怼。 此时此刻，陆栖迟和林煜正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之下，带着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愁绪和哀思，盯着天空之上高挂的明月。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陆逸林悄悄地又跑来了公主府，鬼鬼祟祟的，堂堂皇帝，恍若一个盗窃的小贼，在门缝中扒着，露出了一个小脑袋，颤颤巍巍地唤道：“皇姐.......” 外间人赶紧通报。 陆栖迟一惊，“皇弟！这大半夜你为什么要出宫！？你你你......你不知道你是谁么？这深更半夜的，多危险，若有强人在侧，你！！！” “外面跟着的是怎么回事儿！？皇上任性你们也跟着任性不成？连劝两句都不知道么！？就这样任由着皇上跑东跑西？” “这......奴才有罪，长公主殿下恕罪！” “皇姐别生气.....”陆逸林弱弱地拽着陆栖迟的袖子，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我给皇姐带吃的来了，这是皇姐最喜欢的桂花糕。今日御膳房做的.......” 看见这两块儿桂花糕，陆栖迟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回不许再这样了，听见了么？皇姐想要吃的话会去你那里要的，还是你最记得皇姐的喜好，这桂花糕还是皇弟亲手送过来的最好吃。” “皇姐……我今日想睡在皇姐的公主府里……” “为何不睡在宫里呢？” “今夜听说会下雨，打雷的话，逸林害怕。” “也罢，那今日同皇姐一起睡吧，明日必定要早朝的，什么都不能耽搁。” 天下四分，言朝，魏蜀吴四国鼎立，谁都不愿也不忍心打破这片僵局，尽管人人都想要这天下至尊的王位，却也不是谁人都能够要得起的。 沈池这夜，似乎也睡不着了。 他遥望着天上的明月和点点星子，这样明亮的微光，却让他平白想起了白日里站在荼蘼花前，女子晶亮凉薄的双眸。 “大人，这些都是咱们历年收拢到的一些大臣们身后的脏事儿，事无巨细。”身后仆从悄无声息地出现，复又隐在暗中。 “派人送给长公主殿下。” “这……大人？” “我已经应承了她，必然会帮她处理掉那些令人憎恶的蛀虫们，就必然不能食言。况且，昔年，我也曾遥遥在皇宫中见过年少时的她，却不想一晃眼间，成了手握朝政的镇国长公主殿下，真是时光飞逝，遥遥无期啊。”沈池无声无息地碾死了手上的一只小虫，对着暗处中的人问道：“你觉得长公主是怎么样的人？” “长公主殿下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奇？可我却看到了她在面对荼蘼之时眼中的那一丝一闪而逝的悲凉。是人就有弱点，也会有心事，也会有渴盼却得不到的东西。谁都不例外。” 三人都在遥遥望着这片相同的夜空和明月，却怀揣着不尽相同的心事。 从这一刻起，也许从下一刻起，三个人的命运被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不知将要飘向何方。 “长公主，这是沈大人派人送过来的，说是您明日早朝必定是会需要这些东西的。” 第111章 斩草除根 次日早朝，几位大臣的面前不约而同地摆上了几沓子书信或者册子，上面事无巨细地记载了他们儒雅背后的肮脏事儿，就连逛了几次窑子，都写的清楚。 几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豆大的汗珠滑落，颤颤巍巍，哆哆嗦嗦。 “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几位大人果真是国之栋梁啊，这散了朝以后的功夫，也是丝毫没有用到公事上来啊，不知道怡红院中的花魁娘子可是色艺双绝啊？”沈池笑着说道，那笑里有了无数的讽刺和嘲弄，没想到陆栖迟的动作这么快，昨儿晚上才收到这些东西，今儿早上就想好了对策。 “这这这......臣等一时鬼迷心窍，皇上恕罪，长公主殿下恕罪啊！” 看着满脸皱纹的老臣，在下头哭丧的脸，还是挺滑稽的。 陆逸林漠不关心，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皇姐。 陆栖迟声线平静，出奇漠然，“几位之前不是还跟本宫和皇上说这个祖宗家法还有伦理道德么？怎么今日，喝酒狎妓，大放厥词呢？是对这个王朝不满，还是对本宫和皇上不满呢？” “臣......臣不敢。” “没关系，丞相大人，按律法，应当如何啊？” “长公主殿下，按律法，如此意为对皇上不满，有谋反之心。谋反，诛九族！杀无赦！” “丞相大人一向熟知律法，想来必定不会错。”陆栖迟和沈池目光交汇，会心一笑，“皇上，传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臣子不敬圣上，意图谋反，着诛九族，听候发落！钦此！” 太监略显凄厉的声音为这件小事情画上了句号。 一天平静的早朝，当堂带走了四位大臣，不说是位高权重，至少也算是昔日的国之栋梁。 始作俑者留下了满意的笑容。 陆栖迟神色平静，为着即将出现的鲜血淋漓，感到一丝丝嗜血的快意，九族里，其实还有几个年少的孩子，面容娇憨，一派天真。 “长公主殿下这样瞧着，是要下令放了那几个年少无知的孩子么？”沈池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眼前被带走的这些场面，昔日高高在上，今日便是阶下之囚。 做人，还是仔细点儿好，也要心存敬畏之心。 “没这个意思。本宫在丞相心里，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本宫知道。”陆栖迟瞧着，眼中无形之中，添了几分悲悯，“不手软，不包括本宫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到底还是心存怜悯。” “幼子无辜，只可惜生错了地方。” “乱世之中，何有无辜二字？这些国之蛀虫若是不清除，只怕是这言朝终有一日会被拖垮，本宫又如何能够对得起列祖列宗？” “长公主殿下，幼子无辜！！！求您放过臣的孩子，臣随你处置！！！长公主殿下！！！殿下！！！” 撕心裂肺的喊声，并未改变陆栖迟的丝毫心意。 “你会有报应的！！！陆栖迟！！！” 陆栖迟闭上眼睛，她早就已经尝过报应的滋味儿了。 魏蜀吴三国，在言朝也有着自己的眼线，猛然间听到，也是一时不敢置信。他们打入言朝的钉子，就这么一夕之间消失不见了？这么干脆利落！？ 魏王听完之后，眨了半天的眼睛，才回过神儿来，破口大骂，“你们不是信誓旦旦地对朕说，那长公主不过是女流之辈！？那言朝皇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怎么到如今，便成了这幅样子呢！？” 他今年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是个看起来白皙俊朗的男子，却已经登上帝位数年，野心颇大，平生之志便是一统四国，彻底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 嬉笑怒骂，皆是通过精心修饰流露出来的。 对于大臣来说这是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对于敌人来说，这是个年轻而又强健的对手。 “女流之辈......可是这位长公主殿下，不仅把持朝政，还带兵扫荡了草原之上的两个部落，使得两个部落如今是处处凋零。” “依你看，竟是无法制衡了？”魏王神色凛然，似笑非笑地望着底下回话的大臣，颇有一种，你要是敢点头，我就敢摘了你的头的架势。 “倒也不是不能，这女子本就颇多非议，又处在那样的风口浪尖之上，更是颇多。听闻言朝境内水患频发，灾民遍地，至今还未曾得到全然解决，只能说有所缓和。” “你的意思是，如何把这件事情和稳坐朝堂的长公主的联系在一起？”魏王一针见血，从这么大的弯子中顺利而又自然地找到了关键地方。 “是，王上圣明！” “百姓的怒火，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魏王轻笑了一声，“难为你，想到了这样的主意。不过本王倒是对这位长公主殿下颇为好奇，听闻她今年不过十七，正当妙龄。” “是，传闻言朝长公主殿下，倾国倾城。” “貌美又能干，难得啊。”年轻的魏王摸索着自己的精致的下巴，若有所思。 他的动作很快，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阴谋的味道。 落在陆栖迟的目光之中，是水患又严重了？ “一批一批的赈灾银子和水米拨下去，告诉我灾民没有解决！？”陆栖迟冷笑着，“是本宫的耳朵听岔了，还是出了别的问题，户部尚书，说说吧。” “这......银子等物臣已经照常发下去了！按理说......” “没什么按理说，你派的在哪里，让他过来回话！” 回话的人是个传说中光明磊落，初上朝堂的年轻大臣，目光中充满了无所畏惧的坦荡和光明，有种无知者无畏的感觉。 “臣徐飘拜见皇上，拜见长公主殿下。臣奉命前往灾区，修建房屋，安抚百姓！臣向您担保，每一笔银子都落在了灾民的手里，只是一些较为严重的地方，尚需时日去收拢灾害，平息土地。” “既如此，这些传言是从何而来？若不是天意，便是人为了？”陆栖迟的心一沉，似乎明晓了其中关窍。 第112章 寺庙初见 不是天意，便是人为。 陆栖迟沉着目光看着案上的折子，以目光问询沈池，下一步，你说怎么办吧。 沈池顿了顿，“长公主殿下，为今只有一个法子。” “那你说吧，什么法子？” “去寺庙祈求天下平安，百姓顺遂。” 陆栖迟沉默着，却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古时候的人，总会祈求天意以求平安无事，若是皇族之人前去，既能缓和皇室和百姓之间的关系，也能够让天下黎民百姓明晓皇室对他们的在乎，如此心与心的距离近了，便是平安无恙的人生。 说做边做。只要能够安稳中缓步成长，陆栖迟并不在意许多事情。 “若说盛大的寺庙，自然是在山上，有一处菩萨庙，据说最为灵验，香火鼎盛，在百姓间有着极高的威势和声誉。寺庙的方丈也是善心之人，精通佛法，广结善缘，在百姓间素有活菩萨的称号，威望极高。公主若是要祈福，自然是要在菩萨庙中，方能够展现皇家之威仪。” “本宫竟然不知丞相大人，于人情世故、百姓风土上，也有着这么深的了解啊。” “长公主殿下不知道臣的事情，还多着呢。” 陆栖迟白了他一眼，不打算接这个话茬子，“那就安排下去吧，皇上别去，本宫前去，记得，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广而告之，就说是朝廷为了天下百姓，平安祈福。” “是，公主放心，此事臣自会料理。” 祈福的事情提上了日程，陆栖迟便准备着出宫前往菩萨庙。 陆逸林也是想着跟着去，他一辈子拘束在皇宫之中，总是对外间的事情有着极深的兴趣和想法。 “皇弟，你听话，外间人多眼杂，皇姐未必能够护得住你的安全。不过，皇姐给你带一些宫外的吃食可好？冰糖葫芦，枣泥糕？” “那……我想要两串冰糖葫芦。” “好！你在宫里乖乖地等着，皇姐很快就回来。” 长公主殿下出行，自然是浩浩荡荡，深色华丽而又低调的轿子在前方缓慢行驶，后方跟着不少的侍从暗卫还有宫人。 沈池随行，也算是代表了不少的官员。 一行人声势浩大，前往菩萨庙。 菩萨庙的方丈，早就听说了今日有贵客相来，早早地便带了寺庙中的部分弟子恭候在寺庙外间。 林煜却是在殿内，静静地敲着木鱼。 他也是前日才知晓的，那些闪着金光的羽箭，也许便是皇室中的守卫所用，那些金色的标志，代表的是皇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荣。 与皇室做对抗，林煜未必会有这个实力，但是他却是姑且想要试上一试。 “贫僧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安好，见过众位大人。” 陆栖迟从轿撵上扶着沈池的手走下来，一袭红衣，飘摇风华，眼角下的泪痣，带着几分隐约的魅惑，眼眸中冰雪凛然的颜色，令人望之生畏。 众人皆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一抹惊人的风华。 “方丈有礼。”陆栖迟微微回礼，“本宫今日来，也不过是为了给黎民百姓祈福，一是表了皇上的仁爱之心，二则也是希望我佛能够护佑在此次水患之中无辜受灾的百姓们。” “长公主殿下和皇上仁爱之心，上苍庇佑，自会万事大吉，”方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侧身让开一条路，“长公主殿下里面请，先敬香吧。” “多谢方丈。” 寺庙中比想象的要大很多，中间一个金身塑的佛像，格外高大，神情带着和想象中一般无二的悲悯和漠然，两侧香火萦绕，地上几个精细的蒲团。 周遭有人立刻递上香来。 陆栖迟伸手接过，平静地跪在了蒲团之上，四周的和尚同陆栖迟一般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共同聆听这一日的祈祷和哀思。 “佛祖在上，陆栖迟在此恳求，已过三世，只求能够有一世与林煜平凡相守，还有，保佑我这一世，能够亲眼见证着皇弟陆逸林平安长大，登临王位，成为天下之主，护佑言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究竟是拜佛，还是在拜自己心中的欲念。 陆栖迟饱经人事，早已经分不清了。她欲念太重，执念太深，作恶多端，不求正果，却依旧怀抱着心中那一点点微妙的欲念，若能够成全，便是再好不过。 她静默地恳求了许久，做足了姿态。 将香插在了金身佛像的面前，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 “长公主殿下，礼佛贵在诚心，贫僧相信，长公主殿下诚心至极，那便是心诚则灵。言朝天下必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那就借方丈吉言了。” “殿下一路车马劳顿，不妨到寺庙中暂歇。贫僧已经早早地让人打点好了你安歇下榻的地方。” “有劳方丈，那本宫就先去暂歇，晚点过来听取经书，再启程回宫。” “是，殿下请。” 有些缘分就是妙不可言，譬如陆栖迟和林煜，无论人世间怎样百转千回，兜兜转转间自会相遇。 沈池在旁边的一处房间中暂歇。 陆栖迟刚靠在了榻上，端起手中的清茶，便听见传来了一阵很有规律、又能够让人静心的木鱼声响，但是节奏并不规律。 她一时好奇，便披上了衣服起身，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鬼使神差间，她推开了一扇门，逆着光，柔光万分，她看见了一个和尚的背影，穿着普通的僧侣衣裳，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偶尔敲着前方的木鱼。 “莫要桎梏，唯求此心宁静。” 他感应到有人前来。 转过头的那一刹那，面容清秀，眸光宁静，嘴唇锋利薄凉，眉眼间深邃至极，是一张在心里脑海中百转千回的人，是一张格外相似的面孔。 是林煜。 历经多年，你我还是终于在此相见。 你是我苦苦追寻，却又爱而不得的人，可是无论历经多少，你我还是终于会相遇。 这一世的你我，身份天差地别，但求此心能够紧紧相依。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你了。 第113章 命中注定 任何突如其来的分离，都会让你我变得面目全非。 “不想桎梏，但心有束缚。”陆栖迟鬼使神差地对着他平静的目光，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长公主殿下，俗事缠身，自然是心有束缚，不得自由。”林煜双手合十，微微福身垂首，“贫僧法号摒尘，摒尘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摒尘师父怎么会知道本宫是谁？”陆栖迟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颤抖的感觉。 林煜盯着她艳光四射的面容，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即便失去了三世的记忆，即便是一无所有，习惯性的记忆却不会有半分改变，他依旧是会习惯性地被她吸引，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片刻不离。 “寺庙中轻易不会有女客。况且前些日子，师父已经通告整个寺庙中的弟子，长公主殿下要起来寺庙中敬香，我等均要注意，不可冲撞。殿下气质光华，又涵盖着几分凌厉，衣饰华贵至极，绝非寻常女子，所以摒尘斗胆猜测，是长公主殿下驾临。” “摒尘师父不像这寺庙中人。” “的确是，贫僧初入寺庙不久，流离失所，幸得方丈收我为徒，收留与我。” “方才本宫是听到了师父的木鱼声音来的，师父似乎有心事啊，本宫可以问问，是什么事儿么？人说出家人理当心无杂念，摒尘师父似乎并不会遵循这一条。” “打扰到长公主殿下，当真是罪该万死。不过是些前尘往事，不该记得的东西，也就需要轻易忘却。师父赐我法号摒尘，便是希望能够摒弃前尘，贫僧也希望能够在做到这一点。” 所有的相遇，其实都是命中注定。 几世的情缘，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轻易割舍的。 “原来如此，既然摒尘师父不愿意多说，那本宫也就不多问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 “摒尘师父俗家名字唤作什么？” “姓林，单名一个煜字。” 陆栖迟一时心中酸涩，百感交集，眼中几乎浮上了几分缥缈的泪意，林煜，果然是你，即便是你亲自将我忘却，我也会将你留在我身边，让你想起我！她收回泪意，轻声问道：“摒尘师父可会诵经？” “自然，诵经可以让人摒除心中杂念。” “那好，皇宫离这儿不远，还望摒尘师父能够时时进宫为本宫和皇上诵读经书，以求国泰绵延，万事康泰。” “这……贫僧谨遵长公主殿下之命。”能够入宫，林煜就能够接近自己想要查证的真相，他素来是个有原则的人，若是一场误会，他自会前去查清真凶，若是货真价实，他即便是万死，也要将整个皇室的人拖下水。 二人正说着，感受着柔和的阳光照耀在肩上，一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殿下，一位是摒弃世俗的僧侣，竟是有一种奇妙的和谐之感。 “吱嘎”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长公主殿下，可以去听诵经了。” 原是方丈和沈池。 “臣遍寻公主不到，原来公主是来这里躲清静了。”沈池快走两步凑了上来，附在了陆栖迟的耳边，轻声说道：“公主，还是去听诵经吧，今日若是礼成，风言风语也就都挑不到什么毛病了，天快擦黑的时候启程，免得留下什么话柄，近日朝中不算是十分太平，水患一事，到底还没有个结果。” 陆栖迟点点头，“方丈，前去诵经吧。” “对了，这位摒尘师父，听说经诵得极好，那么过几日就让本宫派人将摒尘师父还有几位佛家弟子，一同迎入宫中，为皇上和本宫，还有天下间的黎民百姓诵经祈福吧。” “是，贫僧明白。” 林煜的手悄无声息地掩在了道袍之下，攥紧了。虽然并不知晓前路究竟是在何方，但至少如今是有路可走。 “诵经祈福！？”魏王一脸不可置信的愕然，“言朝没乱！？” “不仅没乱……言朝长公主殿下此举，还使得民心归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位长公主殿下用的当真是个好计策啊！朕小瞧她了，这样的人，不该做敌人。”魏王俊秀白皙的面容之上，尽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笑意，“传话传信给言朝，就说魏国和言朝临近，本该也是友好睦邻，可惜朕一直没什么功夫亲自前去拜会，此刻，便是个好时机。” “王上是要亲自前往言朝么？” “是啊，如此，朕焉能不前去拜会一番？若是有利可图的确是更好，若是无利可图，好歹也能让其他两国明晓，我魏国也算是同言朝有几分交情，想要动手称王，那也是得掂量掂量。” “王上圣明。” “去书信吧，措辞委婉些，将姿态放得低一些不要紧。” “是。” 诵经完毕，陆栖迟觉得心中的一些杂念似乎抛出去了不少。 于是启辰回宫，顺便在给陆逸林买冰糖葫芦和枣泥糕的时候，领略了一番人间烟火气。 这是她许多年不曾经历过的场景了。 “公主，您不尝一点儿么？这些都是很有名的摊子，公主难得出来一趟，不妨多尝一些，也算是出来一趟。” “这里的确是好热闹啊，年少的时候，我也是同皇上总来的，可惜世道一变，我也就再没出来过，好在东西的味道还没有变，还能尝出从前的味道。” 一旦回去，面对的便又是勾心斗角的血雨腥风。 人要是一辈子，都能够偷懒就好了。 回宫的路程并不算远，甚至是还能够赶上第二日的早朝。 陆栖迟有些身心俱疲，不过想想那个对着光，双手合十的男人，心中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慰藉。 他们还是命中注定的那般，再次相遇。 “派人去查查，林煜这个人，是什么身份，还有，密切派人关注着蜀国和吴国两国的动向，出了任何问题，都要向本宫禀报。” “是，公主放心。” 攘外必先安内，既然内安了，那外也要开始了。 第114章 魏国来朝 陆逸林如愿地得到了冰糖葫芦和枣泥糕，大晚上的在公主府中啃得格外香甜。 这一刻，他的面前只剩下了这些食物，再没有任何烦扰。 “公主，魏国王上派人传来一封书信，说是想要亲自前来，拜会您和皇上，展示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就权当是魏国王上自己的一片心意了。”烟雪递上一封精致书信，上面甚至还隐隐含着几分花香。 这魏国王上可是真够骚包的....... 陆栖迟心中诽谤，展开书信，是异常清秀的字体，上面极尽诚恳之言，把姿态放低，颇有一种哥俩好的意思。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说他安了好心，能信么？”陆栖迟微微冷笑，将手中书信付之一炬，“等着接魏国王上的大驾吧。” “公主不回一封信？” “回不回，他终究都会来的。本宫拦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魏国和言朝相互拜会，成了今日一来的头等大事。群臣捉摸不透上位者的脑子，又害怕于前车之鉴，于是开始硬着头皮做好分内之事。 不然，下一个血溅当场，恐怕就是自己。 “这群大臣最近听话乖巧了许多啊，难为这种事儿还能兢兢业业地办的这么漂亮。”沈池看着一个个乖得像猫一样的大臣，不禁觉得滑稽又好笑。 他最近时常跟在陆栖迟的身边，二人合作共赢的关系，一时间变得亲密无间。 “雷霆手段总是有用的，昔日有人将敌手做成了人彘，从此后，谁再想做了她的对手就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陆栖迟端起一杯茶，吹了吹，平心静气地说道：“魏国王上将要驾临，依丞相之间，他意欲何为？本宫可是不愿相信，他是真的为了那点儿友好关系过来的。” “依我之见，总是为了有利可图。” “这么巧的话，水患的事儿是不是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啊？这位魏国王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心思却最是深邃，本宫几年前好像遥遥见过他一眼，气息有些阴冷，给人的感觉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 “公主说的极是。臣曾经私自前去查证过，这位王上登位当夜，他的几位兄弟都无端端遭了灭顶之灾，这绝对不是个巧合，屠戮兄长胞弟，足以证明他是个冷血无情之人。这样的人，这样的王上，将会是言朝最强硬的对手。” “是么？本宫情愿相信，是人皆有弱点只要他有想要的东西，他就永远都无法变成一个真正的圣人。” “那......长公主殿下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沈池，你放肆了。” “臣不敢，不过是一时好奇。像您这样的人，求得除了天下一统，一览无余之外，恐怕也没什么旁的了。” “不，本宫所求，是得以善终。” 沈池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竟是善终么？ 林煜今夜的木鱼敲得格外繁乱，心中一直浮现着那个挥之不去的人影，在阳关之下闪闪发光的红色人影，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何如此挥之不去，念念不忘呢？ 他不断敲击着手中的木鱼，默念着脑中的经书，祈求我佛能够拯救他于水火。 可惜，没有用。 有些事情，只能自渡。 你的佛永远都帮不了你，一点点都不行。 门轻飘飘地被推开了，方丈缓缓走入，眸光深邃，带着几分沉静的悲悯。 “摒尘，宫中传来了消息，说是要你还有几个弟子共同前去宫中诵经，为国祈福。明日便启程吧。宫里的事儿不要耽搁，记得，谨言慎行。” “是，师父。” “为师还要提醒你一句话，你不是前尘往事尽清之人，心中还有着凡尘俗世的杂念。只是宫里非同寻常，还是将有些事情藏起来比较好。”方丈在这尘世间浸淫已久，见事情自然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但他保持着一贯悲天悯人的作风，有些事情他知晓，却不会说出来。 “弟子明白，定然会谨言慎行，保留自己的身家性命。” “那便好，无论前方道路如何，能够看见就好。” “是，弟子明白。” 林煜启程，与此同时，魏王也启程了。 不过林煜的脚步自然是比较快，早了一步便直接到了言朝的皇宫之中。 陆栖迟明晓了其中内情，对于有些事情，保留着一些平静的心情。她看着下来的林煜，既平静又欢喜。 “贫僧见过长公主殿下，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林煜双手合十，俯身行礼。 “摒尘师父免礼，”陆栖迟轻笑着，“既然来了这皇宫之中，那便不需要过于拘束，宫里的佛堂一会自有宫人带着前去，住处也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本宫会时常找寻摒尘师父，探讨佛法之事。” “是，摒尘明白。” “本宫杀戮过重，也需要佛法静心了。” “公主心中若是思虑过重，便可在殿中点燃檀香，以求心思安宁。” 陆栖迟一笑，“看来摒尘师父还是很关心本宫的，既然你如此说，本宫这就把殿中的花香换成檀香，以求今夜......能够伴着师父的话，早些入眠。” 这话颇有深意，陆栖迟如愿以偿地看见林煜有些涨红的脸，神色略带不安。 她笑得声音很大，“这几日不得空，改日吧，本宫一定过来同摒尘你探讨佛法。” “那......贫僧在此恭候。” 魏国王上在路上磨蹭了许久，这才姗姗来迟。 俊秀白皙的面容上，在踏上这片土地之时，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言朝......” 沈池奉命恭迎，带着几个礼部的大臣，在皇宫之外恭候，略带骄矜，又略带恭敬之色。 “臣等见过魏国王上，在下言朝丞相沈池，奉皇上和长公主殿下之命在此恭候王上大驾，宫中已经备上了宴席，就等王上了。”沈池一脸捉摸不透的笑意，微微俯身。 “原来是沈丞相，真是大名鼎鼎，朕也是有所耳闻了。” “王上过奖了。” “既如此，就请沈丞相带路了。”魏王一仰头，笑着便是跟了进去。 第115章 问心无愧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明晃晃的一切照亮着言朝的威仪。宴席之上，竟是精致特色的美酒和食物，檀木的椅子，金饰玉器，无一不是富贵至极。 陆逸林同陆栖迟坐在上首，下方是朝臣们。 看见魏王魏厉走进，陆栖迟便轻笑着起身，长长裙角曳地，步摇发出轻碰的响声，沿着台阶走了下来。 “魏国王上安好，本宫和皇上在此恭候多时了。” 魏厉着眼打量上去，心想，果真比传言中更是美貌几分。一袭红衣，明媚至极，巧笑嫣兮，眉目之间透着冰雪一般的凛然风情，泪痣若隐若现，妖冶惑人。两种致命的感官糅合在一起，更添几分瑰丽之色。 “见过言朝皇帝，长公主殿下安好。” 陆栖迟冷眼看去，果真像极了一条吐着毒汁的毒蛇，白皙俊秀，眉眼犀利。 “王上一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当真是辛苦了。本宫也特意为王上备了美酒佳肴洗尘，王上请坐上首之位，本宫在此陪同。” “下方便好！下方便好，长公主殿下尊贵，小王无妨！”魏厉摆了摆手，忙着三步并作两步便坐到了下方首位。 陆栖迟也不过是客套几句，并没有真的让位的打算。 “不知魏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这言朝同魏国交好，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倒也实在无需王上亲自前来跑一趟。” 酒至半酣，觥筹交错，陆栖迟饮尽杯中酒，缓慢地将话引到了正经事儿上。 她可是没工夫和眼前这个毒蛇一般的男子扯皮，最好他将来意和盘托出，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因为素来关系交好，又离得近，朕就想着，过来拜谒一番，方是这份心意。并不为旁的。”魏厉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冲着陆栖迟遥遥举起杯中酒，一笑饮尽。 这是把皮球踢回来了。 没事儿！ 陆栖迟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轻声说道：“既如此，魏王殿下难得来一趟，好生住几日再走，也正好领略一番言朝的风土和人情。” “却之不恭，那就有劳长公主殿下带朕一同领略了。” 陆栖迟：“……”我啥时候说我带你一起领略了…… 她递了个眼色给沈池，沈池立刻会意，端着酒就站了起来，“臣沈池仰慕魏王殿下多年，这一杯酒水，暂且代表臣的敬意，请王上一饮而尽。” “沈大人如此英才，朕却之不恭。” 陆栖迟遥遥盯着魏厉，总觉得这个人的目的绝对不像说起来的那么简单。 歌舞声逐渐响起，把酒言欢，看起来便是一派祥和之色。 陆栖迟派人将魏厉一行人安排在了公主府的隔壁住所，又派了人时时监视着，必定不让他起了什么幺蛾子。 “好好看着魏王，他若是什么都不动也就算了，若是有什么异动，本宫并不介意把他的命留在这里。” “是。属下已经派了暗卫过去，公主放心。”烟雪微微点头。 趁着酒意，陆栖迟脸颊微红。开了窗子，夜晚的风莫名地让她扬起了一股醉意和冲动。 人生在世，把酒言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她缓步走着，顺着脑海中的木鱼声响，竟是走到了佛堂附近的住所，也就是林煜的住所。 林煜这些日子可没闲着，利用身份的便利，四处打探着关于言朝皇室中羽箭的消息，他竟然是无意中得知，言朝皇室并不用这种羽箭，即便是用了金色的羽箭，也不过是为了出征之时阳光之下鼓舞士气。 所以，灭了他林家上下的，未必是言朝皇室。 真实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他此时正坐在床榻之上，口中喃喃有词诵读着经书，一边又用手敲着木鱼，祈求能够让自己纷繁复杂的凌乱心绪，得到片刻的纾解和梳理。 只可惜，竟是越敲越乱了起来。 陆栖迟静静地盯着眼前尚且亮着的房屋，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而是两步上前，直接将“噗通”一声推开了。 声音把床榻上的林煜吓了一跳。 “长……长公主殿下……您这么晚了，这是来做什么……”他恍惚间闻到了她身上玫瑰花香的气息，和宴席之上葡萄美酒的味道，二者混合，格外奇妙，让他有些心旌摇曳。 “来看你。”陆栖迟眯起眼睛，静静地盯着他。一撩衣袍，直接坐在了床榻边的凳子上。 “长公主殿下想来是喝酒了，贫僧给您倒些茶来醒醒神。” “本宫不过是来看看，你紧张做什么？”陆栖迟感到有些好笑，每一世的林煜似乎都可以成功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偶尔大胆，偶尔没羞没臊，可是如今，竟然是害羞了起来。 “我……我不是紧张，我是……” “是什么？”陆栖迟突然上前，盯住了他正在倒茶时全神贯注的眼睛，轻柔地笑了起来，“说啊，是什么？” “啪嚓”一声，林煜一时手滑，摔碎了茶盏。 茶水有不少都溅到了陆栖迟的红裙上。 “公主……公主，您没烫到吧？”林煜手忙脚乱拿着干净的布替陆栖迟擦着身上的水渍。 “没事……” 混乱之中，二人的手竟然是相互交叠了起来。 “公主……贫僧失礼，我佛慈悲。”林煜忙双手合十，摒除心中杂念。 “那你问问你的佛，你心里有没有对本宫有过绮念？”陆栖迟拍了两下自己的衣裙，将头发上的珠钗和花环一一摘了下去，乌黑的长发披散，不着丝毫装饰，如同睡梦中诡魅的仙子一般，带着致命的诱惑。 “阿尼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本宫在问你，若你问心无愧，又何必双手合十，如此哆嗦呢？”陆栖迟轻轻地靠近，她的气息均匀地喷洒在了他的脖颈之处。 林煜一味地自己念叨着，不敢抬头看她。 “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又何必不敢抬头看了本宫呢？是本宫今夜很丑么？” “不丑……不丑……”林煜的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那就抬头看看本宫。” 第116章 斗智斗勇 “不敢……不敢……” “有何不敢的？你抬起头看看本宫，就知道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陆栖迟向前搭手，“抬头。” 林煜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眼眸直直地望向陆栖迟被精致画过的双眼，心脏砰砰地跳，一时间竟然是愣了神儿。 “本宫曾经做过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你也唤林煜，可惜那时候的你不是现在的样子。我们有过很好的一段时光，是在我贫瘠岁月中，对我最大的支持。可惜有人为你而死，也有人为我而死，我们之间横亘着无数的鲜血的人命，最终走上了穷途末路的那一日。每一世的你我，都因为阴差阳错的命运而彻底分开，我们一直在相遇，然后分离，然后再一次相遇。你告诉我，摒尘，林煜，你相信前生今世么？你相信我们曾经一起度过很多的岁月么？”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每一句话都仿佛砸进人的心里。 林煜定定地望着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相信。” 记忆不会骗人，同样的，心里的感觉也不会骗人。他相信，他们之间有着数不清的缘分。 “那你问问你的佛，你到底对我动没动心？本宫告诉你，本宫动了，否则本宫又为何要这般折腾，将你费劲心思弄进宫来？你可知，本宫也有着无能为力的事情，无能为力的人，和割舍不下的东西。” 陆栖迟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如同一个撩了就跑的渣男，说走就走，留下了一桌子的钗环饰品都没有拿走。 只留下了怔愣在原地，面红耳赤的林煜。 林煜呆呆地望着天，很久很久之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动了。” 我佛慈悲，佛家收留了我，给我了我暂时的依靠，可是我却背弃了我的佛。 这一夜，林煜的木鱼静默地敲了一夜，却依旧是思绪纷扰，杂乱无章。 陆栖迟趁着酒意，将心中的目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没错，这一世无论结局如何，无论是好是坏，无论是否能够求到一个善终，她陆栖迟都要和他相依相偎地在一起。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从林煜的卧房中出来之后，陆栖迟的酒意已经是全然醒了，正打算着往公主府中走，早些安歇，免得明日还有着斗智斗勇的一天，结果便碰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能有谁？ 自然是我们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闲逛的魏王殿下。他穿的人模狗样，月牙色的衣衫，衬得整个人愈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偏生眼中闪着冷冷的光。 “长公主殿下好雅兴啊，这大晚上还前去佛堂之中静心礼佛，莫不是做了些什么亏心事儿，打算信佛求取个安宁呢？”魏厉缓慢地走了上来。 “不求什么，求个心中安宁。”陆栖迟勉强挂上微笑，为方才悸动的心套上一层尖利的保护套，才能亮起血淋淋的爪子，对着自己不怀好意的敌人。 “你说这巧不巧，朕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那魏王殿下也挺有雅兴啊，这种夜色不去赏赏月，却一个人留在这儿盯着本宫的梢。” 魏厉仿佛被噎了一口，“……” “长公主殿下果真是伶牙俐齿，名不虚传。” “这天下这般模样，本宫若是不厉害一点儿，岂不是会被人连骨头渣子都吞掉？” “公主不过一介女子，能够做到这般，已经是万般不易了。” “王上也不容易，听闻也是力排众议才登上大位的。” “你知道朕以前的事情？” “不过是知道一些传言罢了。” 魏厉却突然笑了起来，“朕这个人啊，其实并不避讳旁人探听朕以前的事情，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并不会对朕起到什么影响。我当年也是四面楚歌的情形，不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条。人若是不狠一把，哪里能够知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王上说得倒是有理。”陆栖迟向前走着，轻轻点了点头，“所以您也别和本宫绕这个弯子了，我愿意相信王上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关系而来的，但是显然目的并不只有这一个，您就直说吧，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还是想要要什么？” “习惯了绕弯子，长公主如此说，朕倒是有些不适应。” “但说无妨。” “草原两个部落离魏国和言朝都十分临近，之前草原已经被长公主狠狠打击了一番，自然是实力孱弱，并不如同以往。若是……” “若是能够集中魏国和言朝两个国家的实力，那就必然能够将整个草原的地盘吞掉？”陆栖迟微微一嗔，“本宫若是所料不错的话，王上便是这个意思吧。” “长公主殿下总是能够让朕惊奇万分。” “王上凭什么认为本宫想要再来一场战争呢？” “没有什么人不喜欢唾手可得的东西吧？况且朕还有一件事情，朕虽然年纪不算小了，有几位妃子，却尚未娶妻封后，长公主若是有意，自然可以两国联姻，这样，魏国和言朝所有的利害关系就都会绑到了一起，如蛆附骨，生死共存。” “皇上尚且还有几位妹妹，本宫会替王上留意的。时候也不早了，王上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有些事情，不必报太多的想法，否则只会失望。”陆栖迟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此地。 原来这魏厉，是想要抱着这样的法子，当真是一箭三雕。 寄希望于借助言朝的势力吞掉草原两部落，又希望能够与自己联姻，将两国绑在一起。这样，到时候又能够无声无息地吞掉言朝，算盘打得啪啪响，怨不得将姿态放的这么低呢。 陆栖迟冷笑一声，她活了这么多世，什么阴诡之事没看见过？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机会。 “烟雪，林氏皇族之中适龄待嫁的女子有几位？” “三位，基本上都是皇族亲眷之女，地位不高，却也算是吃穿不愁。其中有几个庶女，也有几个尊贵的嫡女。” “明日把画像拿过来给本宫看看，还有品性来历什么的。” 第117章 心甘情愿 一共三位皇族女子。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未曾出嫁。 其实说是皇族，细细算起来，那倒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关系，不过因为陆逸林并无什么姐姐妹妹，这才勉勉强强把她们都算在这里面，以免皇家子嗣凋零。 一位庶出，两位嫡出。 明显就可一眼看出分明，一位略微低着头，另两个却是满心满眼的骄傲。 “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万安。”行的是宫中礼节，里里外外，似乎都是完美的人选。 “别拘束，四处坐吧。”陆栖迟坐在公主府的上首，笑得温和，和平日里咄咄逼人的凌厉模样截然不同，“本宫今日唤你们来，也是皇上的意思。说到底，你们也是皇上的姐姐，皇上对你们的婚事也是极为牵挂。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的？” “臣女等但凭皇上做主。”两个嫡出的都已经是羞红了脸，唯有那个庶出的则是有一副倔强的神情。 陆栖迟略带着几分好奇，她面容清秀温润，带着几分良好家教的气息。可那身上穿着的锦缎，明显是几年前言朝的款式，说明，她并不受到万千宠爱和重视。 于是坐了一会儿后，独独将她留了下来。 “臣女清怡拜见长公主殿下。”伶牙俐齿，神色端庄。 “起来，方才已经拜见过了，何必再来一次呢？” “长公主殿下虽是女子，却万事自己做主，臣女钦佩又羡慕，所以这一拜，是为了自己。”她眸光晴朗，带着不甘心和几分对于世事的崇敬和畏惧。 “这么说，你也想要自己做主？本宫看你身上的锦缎，已经是这几年不太时兴的款式了，想来你在家中，过得也并不算十足的欢愉吧。”陆栖迟扬手唤来烟雪，“去给清怡小姐拿几批时兴的锦缎做衣裳，还有宫中新制的首饰。” “多谢长公主，可惜无功不受禄。臣女在家中不过是庶出的身份，地位也只比普通的丫鬟高了那么一点而已，平日里并不受到重视，甚至可以说是忽略。再加上臣女母亲身份卑微，不过是偶然惊鸿一瞥，这才抬了身份做了姨娘。平日里有什么好的东西，或者是尊贵的人，臣女就连巴望一眼都不行。命如此，臣女并不怨天尤人，却只想能够终有一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做这人上之人，也算是不辜负了自己的余生。” 她目光灼灼，并无过多自卑之感，甚至是目光晴朗，让人不自觉将目光推移到她的身上。 “说得好，正因如此，本宫才想将你留下。” “长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尽管可以直言。” “若说和亲，远离这言朝故土，你可愿意？” 她轻轻一笑，“这故土，并没有我过多留恋的地方，若是能够闯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臣女还是甘心情愿的。” “那本宫就实话实说了，”陆栖迟定定地看着她，“魏国王上来了咱们言朝，他已经册立了几位嫔妃，却并未册立皇后，想要言朝中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成为他魏国的王后。你......想做这个王后么？” “若你愿意，本宫便即刻收你为义妹，你就再也不是那个庶出的女子了，而是本宫的父王，也就是亲王之女，是皇上名正言顺的皇姐，你还会是未来魏国的王后娘娘，只是......”陆栖迟停顿了一下，“本宫也将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前去魏国和亲，这一生，也许都不会回来这个你曾经生活过十多年的故土了，还有，后宫之中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在少数，你会觉得身心疲累，尔虞我诈。还有，你需要做本宫和皇上眼睛和耳朵，倘若终有一日言朝和魏国开战，你的立场和归宿究竟应当何去何从。” “你有时间去考量，世间的荣华富贵都是需要付出艰难险阻的代价的。本宫给你时间，自行去考量吧，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林清怡的面上闪过几分犹疑的色彩，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日你可以不回你的府里，暂且住在这公主府中，也好感受一下与众不同的人生。” “多谢长公主。” 至于攻打草原的事情，陆栖迟有几分未定的思绪。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可以扩充一下言朝的势力，可是与此同时，也会助长魏国的势力，若是私自前去攻打，岂不是明晃晃告诉四国，言朝与魏国交恶？ 进退两难，当真是件令人捉摸不透的事情。 魏王魏厉被安排在了皇宫之中住下，美女伺候，美酒奉上，还有礼部的大臣日日绕在身后给他讲述带他领略言朝的风土人情。 看起来，他好像比陆栖迟还要忙碌。 “如此甚好，省的本宫还得同这个毒蛇斗智斗勇。”陆栖迟就快仰天长叹了。 “难得看见长公主，有这般进退维谷的时候。”沈池笑着走进，如今他已是公主府中的常客，这个狐狸一般狡猾的男人，目的是什么，依旧是不会宣之于口，不过陆栖迟也不是很在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不可告人的一面。 沈池若是想要谋反，那就尝试一番也未可知。 胜负未定之前，谁又能将话说死呢？ “事情你都知道了，过来想个好办法吧。”陆栖迟替他倒了杯茶，“本宫想着，两方派兵也好，大不了一国一个部落，共同驻扎，总比草原日夜更换，势力更胜以往要好。消灭一个是一个，你说呢？” “这也是臣的意思。畏首畏尾倒不如釜底抽薪，左右公主也从来不会信任魏王殿下。不过公主还需要派个人跟着魏王殿下一同回去。” “用和亲之名，行监视之事？” “公主圣明。” 陆栖迟轻轻地笑了起来，“此事已经有人选了，本宫自有主张。” “听说公主前几日去了那个和尚的屋中？”沈池骤然话锋一转，“公主待他，倒是有几分不同寻常啊，否则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把他召进宫来，诵经祈福呢？公主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118章 动心 “像公主这样的人，素来信奉的便只是人定胜天，又哪里会寄希望于佛经祈求平安呢？所以公主为的，并不是你这一点宣扬出来的佛法。” “你......跟踪我。”陆栖迟目光如炬，带着几分隐含的警告，“沈池，过分的揣测，可不是个好习惯，本宫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臣自然知道，也并不想让公主生气。臣所求，只是公主平安喜乐。”沈池眨了眨眼睛，说得半真半假。 “本宫平安喜乐？丞相说笑了。” “臣说得是实话。” “那本宫再说一句，若想要本宫平安喜乐，大人还是多用些心在旁的地方吧。” 沈池略施一礼，便起身离去，陆栖迟却盯着他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魏王准备启辰，所以来问陆栖迟对于草原之事的打算，二人一拍即合，直接打算半月之后发兵突袭草原，将两个部落彻底剿灭，片甲不留！ 林清怡在经过几天的思考和挣扎之后，竟然同意了前去魏国和亲。 她寄希望于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抱负，她不想做一个恪守一隅的闺阁女子，却想要走出去，离开这里。怀抱天地。雄心壮志。 “当真是想好了？一出去，就没有再后悔的机会了。” “我不会后悔，绝不会。” 所以现在第一步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下一步，就是让魏王如何接受林清怡，如何让他能够心甘情愿地带着林清怡回去并且册立王后。 林清怡并不是绝色，但是自有自己的一番韵味，清秀之中带着坚毅的倔强，有着女子的英气，又带着几分梨花带雨的娇柔，既能够让男子动心，又能够生出几分保护欲。 “你可远远地瞧见了魏王？”陆栖迟站在树下，回过头对着林清怡问道：“若是成功了，这便是你未来的夫君，若是失败了，本宫也自然会再替你寻一门好姻缘的。” 林清怡把心一横，“瞧见了。” “瞧见了你就知道如何下手了吧？魏王殿下喜欢和自己相似的女子，也就是那种坚毅刚强的野心家，可明白了？这男追女隔着一座山，可是这女追男却是隔着一片纱，你容色不错，只要稍加打扮，那就是上上之选。” 陆栖迟准备动手的前夕，将魏厉宫中的几个妃子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基本上都是昔日骑马狩猎遇见的，并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柔弱之姿，反而多了几分英气的刚强。 足以说明她的判断并没有错…… “清怡明白，不会让长公主失望的。” “还有，不带有目的的出手更是锦上添花，不要让他看出来你是有意接近的，只当是偶遇，只怕会多了几分胜算。” “是，清怡知道，这是我重生的机会，不会……不会让公主失望的，也不会让自己白白费这么一番心血的。”她咬了咬牙，扶了一下头上的珠钗，打开脂粉妃盒子细细描画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 她的背影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陆栖迟叹了口气，不知道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来描绘此时。 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身不由己。 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命运的棋子。 远远瞧见林煜从佛堂中走出来，似乎望见了她，赶忙像躲着瘟疫一般绕行，仿佛陆栖迟是个吃脑子的魔鬼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出去。 陆栖迟：“……”她应该也没这么吓人吧…… 于是赶忙快走两步撵了上去。 “摒尘师父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本宫上次问你的事情，你可是想明白了？如果想明白了，赶紧说啊，本宫还等着听呢！” 林煜不答，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陆栖迟一笑，大声吟诵着，“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 “长公主殿下，您到底要做什么？贫僧还赶着回去诵读经书呢！” “本宫不想做什么，就是想知道一下，摒尘师父，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是一丝一毫？” 林煜前脚刚踏进了自己的卧房，后脚便停住了。 陆栖迟就等在身后，就有一种你今日不回答我，我就不走的架势。 “动了，从见到公主的第一眼，我的心就背叛了我的佛。” 陆栖迟忽地笑了，向前两步，将林煜退了进去，随后带上了门，“这么巧啊，从见到摒尘师父你的第一眼，本宫的心也就全乱了。” “长公主殿下……请容许贫僧回了寺庙，若是日日在此守着，见到公主，只怕是贫僧……” “不必，”陆栖迟伸手放在他的嘴上，打断了他的话，“你在这里，本宫的心才算是完整，不要走，永远都不要离开本宫，永远都不要……” “公主……贫僧是出家之人……” “你的佛可是束缚住你的身，那能够束缚住你的心么？”陆栖迟逐渐靠近，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地握住了林煜的腰身，纤细而又清瘦，她感受到他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有些瑟缩。 “公主……” “嘘，叫我栖迟……” “栖迟……” 林煜的心中不断地默念着，“我佛慈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可是手依旧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地环抱住了陆栖迟纤细的腰身，他控制不了自己不断沉沦的心，在见到陆栖迟红衣逆着光晕的那一刻起，也许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会一心一意成为一个修行之人了。 我的佛，你可能渡不了我了…… 若我自甘堕落，缓慢下坠，也许就再也没有上升的机会了。 陆栖迟的眼泪在眼中静悄悄地打转，再次相拥过的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久到恍若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她轻轻地褪下了自己的衣裙，红色的衣衫缓慢地滑落到地面，露出一具美丽的只穿着中衣的身体，身材格外匀称窈窕，带着轻微的战栗。 “栖迟……” “如果你爱我，此时此刻，就抱住我。” 林煜颤抖着手，拥住了陆栖迟，随后带着几分檀香气息的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陆栖迟的额头上，缓慢向下移动。 第119章 和亲 情到深处。 林煜再也忍不住了。 脑海中汹涌的情意在这一刻全部燃烧了起来，他的目光灼热，紧紧地盯着陆栖迟，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了过去，他的眼眸中闪着疯狂的**，过了这一关，他就永永远远地回不到过去了。 “林煜……”陆栖迟双颊微红，清清淡淡地叫出了这句话。 这一声过后，林煜再也忍不住了。 他将陆栖迟身上的中衣尽数褪去，缓慢地亲吻着她雪白的脖颈和上胸之处，炙热地顶如，律动，两个人的情海中沉浮着上上下下。 许久过后，两个人才勉强平静下来。 陆栖迟随意披了一件薄衫，靠在了林煜的身上，轻声说道：“从此以后，你和我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你可知，从见了你的那一眼起，我已经等了许久了。背弃了你的佛，后不后悔？” “无悔。”林煜轻抚着陆栖迟的发丝，神情平静，“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栖迟……如今你和我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我遁入空门实属无可奈何之举，而非本身所愿，师父收留，也是为了护住我的一条性命。” “为了什么？” “林家曾经也是显赫一时，”他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我自幼，不说是锦衣玉食，倒也是衣食无忧。一天夜里，本来都是一切平静，我正在房中安睡，突然外间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音，母亲从侧面冲了过来，，将我藏到了一个衣柜之中，告诉我无论有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就这样，我在衣柜之中呆呆地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漫天火光之中，我看见无数的亲人和我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之中，面目全非，浑身是血，他们用羽箭杀死了我林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甚至还放了一把火，烧掉了林府的所有，我强撑着一口气，从后门之中跑到了山上，阴差阳错的跑到了菩萨庙中，菩萨庙的方丈是个心肠慈悲之人，我哭着恳求，他收留了我，并为我剃度，将我收做关门弟子。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 陆栖迟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这一世的林煜，依旧是个苦命人。 “我以后会是你的家人，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还有，你可看出来那群放火作恶之人的身份了？” “只记得尾部金黄色的羽箭。” “金黄色的羽箭言朝也有，只是为了鼓舞士气所作，过于显眼，无人用，近几年间更是早已经被取代。即便是这宫里的人动手，万万不会选择这么扎眼的方式。” “我知道。”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么？” “怀疑过，可是所有的疑虑都在渐渐打消。” “我会帮你一起找到凶手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离开这宫里。” “可我迟早要回到寺庙中去，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一个长公主殿下，一个普通寺庙中的和尚，身份太过于悬殊，你和我走在一起，终归是会惹到闲话的。” “会有人敢说本宫的闲话么？”陆栖迟无比骄傲地一笑，“你就留在这宫里诵经祈福，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本宫就摘了他的脑袋！！！” “你小心些。我曾以为自己命运悲惨，一生不得幸运。可如今想来，自己还是幸运的。” “何时觉得自己幸运？” “就在那日，山上，寺庙中，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陆栖迟觉得，林煜这个人天生就该是个恋爱天才，情浓之时，哄起人来，总是一套一套的，让人目不暇接。 只是，他们也终于可以静默地在一起了。 不论结局如何，求得便是此时此刻。 二人说着说着，天色就渐渐地暗了下来，陆栖迟披上了衣服，正正经经地穿戴了起来，又将珠钗饰品慢慢地带在了头上。 “你之前还在我这儿留下了许多的钗环，我给你拿出来。” “这么细心地收着我的东西，那为何之前我问你，你还不敢抬头看我？” 林煜：“……”敢看才是坦荡，不敢看是因为心里有鬼。 “放在你这儿吧，就当是留个纪念。”陆栖迟突然悄无声息地靠近，“今夜……到我的公主府来，可好？” “夜深人静的，不太好吧……” “就是因为夜深人静，所以才不需要任何的避讳。我摆上一局棋等你，你可一定要来。”说着，陆栖迟便走了。 林清怡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她自然放心不下。 谁知道刚回了公主府，便迎面撞上了同魏厉亲热缠绵的林清怡。二人正在难舍难分，你侬我侬。 陆栖迟：“……”她是不是又撞破了什么好事？好像回来的有点儿早了…… “哟！长公主殿下。” “魏王殿下，这是……本宫邀了清怡妹妹进宫小住，怎么还遇上了这种场景？” “朕已经打算同言朝和亲，咱们的事儿说定了，亲上加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清怡美貌，性子又合我的胃口，出身又是不错，又与朝中那帮老臣盘根错节的势力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样的人，正适合做了朕的王后。所以，”魏厉眉毛一挑，牵起了林清怡的手，笑容格外挑衅，“长公主殿下，割爱吧。” “这倒是上上之选。”陆栖迟点点头，“既然清怡允准，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便请魏王殿下好生对待清怡。” “那是自然。” 林清怡得偿所愿，却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栖迟明白她的心事，可是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夜里，鸟儿啁啾，月亮枝头高挂，陆栖迟果然等到了林煜的到来。他乘着夜色，缓慢而来，右手上甚至还拢着一串佛珠，心之所向，却又未必是人生所向。 遁入空门，斩断七情六欲，可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今夜，月色真好啊。”陆栖迟坐在了窗沿面前，手中执着白子，望向前方。 “因为有你，所以才会更好。” 第120章 沈池的回忆 这是林煜的心里话。 过往昔数年匆匆，他不是横亘在彻骨的仇恨之中，就是青灯古佛，日日孤寂。唯有如今，体会到了几分尘世间最生动的快乐和欢愉。 陆栖迟的存在，几乎治愈了他的一切不甘和怨愤。 “你执黑子吧。” “好。” “明日我就要去准备送魏王殿下离开，并且从这里带出去一位言朝出身的魏国王后。”陆栖迟落下一子，“也许过些时候，我就要带兵出征了。草原上的事情，魏国的合作，都需要了结，不能再拖下去了。” “栖迟，你过得有些辛苦了。苦海无边，仿若不仅仅是人生格言，更是当日困境。”林煜觉得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总是十分危险。 “被驾到了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总是无可奈何。皇上如今还年纪轻，若是放任如此，只怕是他会被那些老臣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陆栖迟顿了一下，落下一枚棋子，“我派人去帮你查了，这种金色羽箭，除了言朝会用到鼓舞士气以外，其他三国也会用到，一时半会无从查证。” “我那时候年纪小，只记得漫天火光中奔涌而来的一支金色羽箭，多余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一把火烧了林府，是不是为了毁尸灭迹？那也就说明，来人是想在林府中找寻什么，你可还记得，你家里面可有什么隐忍垂涎的东西？” 林煜摇了摇头，“我实在是太小了，什么都记不得。即便是有，也已经被一场大火毁了个一干二净。罢了，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往事莫要再提，珍惜当下吧。” “那边专注眼前的棋局吧，林煜，你要输了。” 他们如同一对儿历经人世间多年的情人，哪怕只在一起什么都不干，也并不觉得枯燥。就像林煜心中频频感觉的样子，他们仿佛已经认识了许久。 陆栖迟看着面前神色宁静至极的林煜，细细地盯着眼前的棋局，莫名生出的思绪便是岁月静好，现世安慰。 数世渴求而不可得的东西，这般轻而易举地就感受到了。 魏厉端着一个酒壶，站在窗沿前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神色复杂。 他哪里会不知晓，也许这个林清怡的出现，并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想要的，也并不是林清怡而已。 她出身不算高贵，又不是魏国人，这样的王后很合他的心意。 但也只是一个合格的王后而已。 在魏厉的眼中，女子就该如同陆栖迟那般，可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凌厉非常，也可在战场之上扛着刀剑大杀四方。 这样的女子，才理当和他魏厉比肩。 他杀父杀兄，这才登上王位，要的可不仅仅是安居一隅，为达目的，暂时的一切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 包括感情二字。 权势是必需品，可是感情，却是奢侈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之女林清怡秀外慧中，品行高端，着收为镇国长公主殿下之义妹，荣佳郡主。即日起，前往魏国，与魏王殿下，共结良缘。钦此。” 此言一出，便是名正言顺的和亲了。 陆栖迟亲自将魏王送走，顺便还带上了凤冠霞帔的林清怡，安稳地坐在轿子上。她的心中充满了几分忐忑的期待和不安。 这一去，便再也没了什么反悔的余地。 “长公主殿下，那朕就走了。不过言朝和魏国之间却是关系深厚，非同寻常了。”魏厉穿着前日来的黑色服饰，极其灵活地跃到了马上。 “那本宫就在此恭送魏王殿下，一路顺利了。” “长公主殿下放心，你我会再有相见之日的。” “自然。”陆栖迟轻轻一笑，眨了眨眼睛，一路目送着魏国一行人离去，心下缓缓地松了口气，魏厉的野心，昭然若揭，他的胃口从来不是一个小小的草原或者是一段友好的关系能够填补的。 正因如此，才是难上加难。 沈池站在身后，神色平静，“看着魏王的目光，似乎对这位荣佳郡主并不是分外满足，公主的这步棋未必能发挥十成十的作用。” “有用无用的，这步棋也算是走出去了，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晓这是不是一步废棋呢？” “公主说的极是。” “不过本宫也很好奇，丞相大人的目的，按理说大人答应本宫的事情，都已经办到了，以大人的才华和能耐，屈居人下，未免屈才了。” “臣说了。臣所愿，乃是公主平安喜乐。” “那有劳大人吉言了，本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望大人能够能够为言朝尽心竭力。” “臣必定尽力。” 这话沈池说的并非造假。他年少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般出色，甚至可以说是百无一用，幼时，他貌丑，豁着牙，又有些口吃，呆头呆脑的，并不讨人喜欢，又笨手笨脚的，看不出有多聪明。不过是因为有个好父亲，这才勉强能够进宫读书，可他也成了所有人欺负的对象，每日里低着头不敢作声。 那天他被孩子拿着石头追着打，一边哭一边向前跑。 好巧不巧的是，他遇上了正在翻墙的陆栖迟，她穿着红艳至极的衣裳，透着阳光，正从墙上爬下来，陆栖迟看见了这一幕，发扬了乐于助人的优良传统，又捡起两块石头，将追着沈池的人都打跑了。 “若是还有人打你，你就把他们打走，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还有，你不丑，等长大了就好了，你也不要口吃，每天多诵读就会好很多。”陆栖迟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时隔多年，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也无法再把眼前这个狡诈如狐的貌美男子，同当年那个口吃又自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可是，沈池却一直记得。 他日后变得睚眦必报以及心狠手辣，也许也和幼时的那些经历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希望陆栖迟平安喜乐，他是希望当年那个仗义执言的女孩子，能够永远活的明艳万分，活的旁人无可指摘！ 第121章 合力攻打 眼瞧着攻打草原的日子就近了。 魏国万箭齐发，似乎半个月来就等着这一日的出现。 “蜀国和吴国到底是个什么光景，怎么魏国蹦跶得这么欢实，蜀国王上和吴国王上像死了一样？”别怪陆栖迟嘴损，她说的也是实话。 “这......公主，蜀国王上病重，七八个皇子为了这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哪有时间理会外间之事？七八位皇子都是靠着各自母妃的势力，蜀国朝堂为此已经是乌烟瘴气，面目全非。” “哟。这么热闹啊，本宫倒是错过什么好戏了。蜀国王上未立太子么？” “立了，只是太子一向弱势，不过是占了个嫡出的名分，并不能压制住自己的兄长或是弟弟们，夹在其中，分外熬人。” “这样啊，那吴国呢？” “吴国算得上是个孤儿寡母主持朝政，吴国王上不过才三岁稚龄，大部分事情其实都是靠吴国太后抢着撑起来，这几日，吴国又是因为吴国太后篆养男宠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吴国众位老臣纷纷认为此事有伤体统，可偏生吴国太后不以为然，甚至变本加厉。由此，已经三四日未上朝了。” “倒是热闹，原来内里这般混乱，怪不得没工夫搅扰外间的事情呢。吴国暂且不管了，先说蜀国，蜀国太子什么品性，可是个懦弱无刚之人？” “的确懦弱无刚，说到底，才华还是有的，只是被性子束缚住了手脚。否则也不会贵为太子，却压制不了自己的兄弟。” 烟雪等人侍立在一旁，云雾和夜隐几个人也都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 “夜隐，你去派人秘密的书信给蜀国太子，就说若是他愿意，本宫倒是可以同他合作，尽所能的辅助他登上王位。” “是，不过此事当真是难上加难啊，其他几个皇子的势力也都是非同小可。” “不要紧，沈池那里有几个皇子的一些脏事儿，本宫这几年也让你们收拢了不少，蜀国的老臣们怎么能够容许一个置身于流言蜚语的皇子登上王位呢？他们各自的母家若是倒了，恐怕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是，那属下即刻去办。” 征战在即，陆栖迟去了一趟兵营之中。 士兵正在操练，他们也曾跟陆栖迟一同上过战场之上，过了命的同生共死。或许是因为有了现代中的记忆，陆栖迟格外在意战场之上每一个人的性命。 她万万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积累了不少的心意。 在场的士兵纷纷转头，“长公主！末将等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本宫不过是来看一看，三日后，便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诸位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若是能够将整个草原打下来，必然是会升官加爵的！同样，这一战也是为了整个言朝的未来！还望诸位能够尽心竭力！” “长公主殿下尽管放心！我们这些粗汉子必定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 有时候，陆栖迟觉得同这些心肠不会九曲十八弯的人说话，反而更能感受到他们的一腔赤子之心。 出征前夕，陆栖迟在公主府中同林煜极尽缠绵，她感受到了林煜的些许不安还有忐忑想心境，于是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战场我也算是上过数次，并不畏惧这么一次。” “刀剑无眼，栖迟，我只要你活着，并且完好无损地活着。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我有关系的人。”他伸出手，摘下了手上的佛珠，套在了陆栖迟的手上，“这是我带了许多年的佛珠，曾经是师父赠给我的，佛前开过光的，据说可以庇护这世间一切平安，剔除邪祟。现在带到你身上，希望能够替我护佑你的平安，你一定要带着。” 出征之日，陆栖迟接受了小皇上陆逸林和满朝文武百官的相送。 她一身晶亮的铠甲，立在马上，剑光闪烁，顾盼飞扬，充满着凛冽的气息和征战沙场的血腥气。她手中的剑高高地指向天空，朗声说了一句，“出！！！” 即便是再多的文武百官，对于这位长公主殿下临朝摄政有所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整个言朝，没有人能够比她做得再好，也没有人，能够如此鞠躬尽瘁地护卫言朝的平安。 兵分两路，同魏国兵马汇合，共同往草原之上奔袭而去。 那天，魏王魏厉也是御驾亲征，率着大批的兵马和军队意气风发地往草原之上而去，他的野心得到了充分的充盈，从那一天他决意争夺王位开始，他就在等着那有朝一日的莅临。 草原之处，自然是风声鹤唳，凛凛寒风呼啸吹散了草原之上的清脆，牛羊马匹尽情释放间亦是显示出了几分萧条和没落。 曾经的草原并不是这副样子的。 到底还是因为陆栖迟的出手，让草原变得彻底萧条起来，再也没了昔日挑衅的勇气。 “长公主殿下，朕倒是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褪去了闺阁红衣，竟是这般英姿飒爽。” “魏王殿下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本宫没有闲话耽搁，草原开阔，又加上连年萧条和灾祸，迎面进攻，胜算也是大的，魏王殿下觉得呢？” “朕觉得甚好。”魏厉邪邪一笑，背对着身后挥手，“儿郎们！使劲打！拿出你们吃奶的劲儿来！赢了朕重重有赏！” “是！” 一时之间士气大振，士兵从草原部落的正面向前疯狂冲去，刀兵相向，斩下的便是无数的头颅，地上鲜血无数，汇聚了一个小小的汪洋，代表着人命的终结。 两方士兵出手狠辣，显然并不想留下什么活口。 陆栖迟亦是如此，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绝。 不必留下任何的余地，草原当年欺负他们言朝只剩下了一个小皇帝和长公主，极尽羞辱和挑衅，今时今日也应当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官兵来犯了！快快快！抄起武器前往抵御！” 可惜已经晚了。 大军压境之态，刀下自无生魂。 第122章 草原覆灭 “你言朝和魏国合力攻打我草原！何来诚心之意！？年年岁岁朝贡，何来反叛之心！？” 草原部落的首领是个挺年老的老头子，穿着异族的服饰，头发上盘着盘根错节的辫子，脸上因为草原凛冽的寒风而泛起不正常的干裂和潮红。 “诚心？你草原之上讲过这诚心二字，你草原屡屡进犯我言朝和魏国边界，扰得黎民百姓动荡不安，江山不稳，百姓民心不定。又因本宫和皇上初登帝位，年少可欺，竟想打上门来，你说说，这可是你所言的诚心二字？本宫没见过这样的诚心。” “今时今日，不过冤冤相报。” “草原王，你技不如人，倒也不必这般怨怼了。如今草原已经毁掉，朕也不妨再毁一些了！” 两军对峙。 陆栖迟带头冲了上去，手起刀落间，斩下了无数头颅，鲜血喷溅出来，划出一道静默的弧度，滚烫的鲜血似乎还在激发两军对峙的仇恨。 羽箭勃发，鲜血淋漓。 无数的人倒下，却又有人踢踏而上。 草原就在覆灭的边缘之间，被无数鲜血堆砌的，昔日的帐篷间尽是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了淋漓的尸体。 酣战之间，只剩了几个寥寥的草原士兵。 “战败者已经无颜去面对我的部族之人，我已经年老，接近生命的尾声，只求一件事，求长公主殿下和魏王殿下放过我的妻儿子女，我在天之灵依旧是感激不尽。” “我从我父亲手里接下这个位置，却并未将它发扬光大，反而遭此灭顶之灾，唯有自刎方能够以谢族人！！！” 说完，他便拔剑自刎了。 连带着身后剩余的士兵。 眼瞧着如此，陆栖迟合了一下眼睛，“倒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即便是心里想的好好的，想要什么以死成全自己的心意和信仰，但是临别之际，又会生出犹疑和胆怯，这是人之常情。 “余下的，长公主打算如何处置？”魏厉望着这片狼藉的场面，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对于生命的敬畏，可是很快消逝，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冲着身后挥挥手，“去把尸体处理了，该杀的杀。” “自然是斩草除根。”陆栖迟异常平静，平静得甚至都有些诡异，和手上代表着出家之人慈悲的佛珠，形成了鲜明的比对。 “朕还以为公主方才动容，想要放了他们一马呢。” 二人都下了马，拄着手中的剑望着这片场景。 翠绿的草原上萦绕着火红的鲜血。 “换位思考，今时今日我与魏王成为阶下囚，只怕要比这个惨烈百倍。” “公主说的极是，不过我会拼尽全力留下一条性命，才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怆然赴死。”魏厉盯着草原王的尸体，一脸的不屑，“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公主要斩草除根。” “怎么？难道说世人皆认为女子心软么？”陆栖迟侧脸看着，“他们今日不死，来日就会长大，他会记得自己生在草原之上，他会记得，自己年少时所有的美好时光都毁在了我们的手里。他会用自己的余生活在仇恨之中，会倾其所有报仇。” 陆栖迟闭上了眼睛，“仇恨的力量无穷无尽，我害怕这一日的到来。” “朕以为长公主殿下坚不可摧呢。” “不，我也是血肉之躯，害怕这寒霜刀剑。魏王殿下，既然是两国合力打下来的，就以中间为界，一国一半吧。各自派兵驻守，可行？” “长公主殿下所言，魏厉无不遵从。” “多谢魏王殿下体恤。栖迟疲累，就不和魏王一起收拾剩下的烂摊子了，先告辞。” “长公主慢走。”魏厉轻轻一笑，你我自会再有相见之日。 长公主殿下得胜回朝，受到了无上的礼遇和尊荣。本应该普天同庆的日子，陆栖迟却将自己关在了公主府中，不愿言语。 睁开眼睛，闭上眼睛，便都是尸体鲜血淋漓的模样。 她有些不安了，杀孽过重，罪无可恕。 烟雪和云雾等人眼瞧着这副样子，忙跑去了宫里佛堂侧面的房屋中将林煜寻了出来，“咣咣”锤门的声音响起，“摒尘师父！摒尘师父您在不在！？公主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您快去看看吧！！！” 林煜听闻是陆栖迟的事情，手中的经书“啪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一把冲了出来，“带我过去！” 烟雪：“……”平日里看这位师父慢吞吞的样子都着急，今天这么快还不适应了呢。 林煜静静地走了进去，将缩在一角中的陆栖迟拥进怀中，“别怕，我在呢。” “林煜……我会下地狱的……”陆栖迟眼中含了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没有歇斯底里。 “没事，地狱有我的，我给你垫着。哪怕十八层地狱，我也先替你走一圈。” “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看见血？” “没有，干干净净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别怕，我的佛珠在你手里，鲜血是我陪你一起染得，若说下地狱，我也会和你一起。” 他没有说，我在天上等你，说的是，我会陪你一起下地狱。 哪怕前路是无边的沼泽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我都愿意，和你一起走过，哪怕是无边苦海。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会，我会永远陪着你。” “对不起，”陆栖迟再一次落下眼泪，“终究还是把你从你青灯古佛的平静生活中拽了出来，这是我的罪，破了你的修行。” “不……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你拽我出来，而是我一步一步向你走过来的。我愧对我的佛，但我希望我不愧对于你。” 几世的感情已经镌刻在了骨子里，无论开端如何，结尾的他们依旧会如同命中注定那般相遇。 这一夜，林煜将陆栖迟揽在怀中，看着她纤细的手捏着他摸过无数次的佛珠，心中的念头愈发清晰。 他怨恨自己的生命和这个世界，但是他爱上了她。 第123章 夹缝中生存 第二日起来，那便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天。 过去终将会被遗忘，辞旧再重要，也没有迎新重要。 林煜早早地起了身，在那里诵经，他光着头，却依旧是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容，这张脸，静默地让陆栖迟迷恋了许久。 陆栖迟起身，摩挲了一下林煜的肩膀，便坐在了铜镜面前，对镜施着脂粉，遮住昨夜因为流泪而产生的微红和红肿，她的长发披散，有些苍白的清丽，和平日里的凌厉凛冽万万不同。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上朝都已经够早了。” 林煜并不接话，只是拿起一旁的梳子，给陆栖迟轻轻地梳着头发。 “咱俩这样，像不像举案齐眉的夫妻？丈夫给妻子梳头发，那便是长长久久，白头偕老的意思。” “不是举案齐眉，是相亲相爱。” “你倒当真是会哄我。罢了，随意挽上就好，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去上朝了。” 林煜笑得平静，目送着陆栖迟带着人赶往金銮殿上朝。他没有告诉她，他给她做了一个祈福的香案，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日日供奉祈祷，甘愿自损寿命，也希望换了她的平安。 爱上一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割舍不下的软肋。 爱是罪孽。 陆栖迟上朝，论功行赏。 陆逸林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似乎成长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当朝被自己的臣子说的哑口无言的皇帝了。 “草原一灭，我言朝势力自是扩大，还望众位大臣齐心协力，让我言朝于威势之上更上一层楼。陈将军，派兵驻扎草原之事，你全权负责，莫要和魏国起了任何的冲突，不涉及到原则，当让则让。” “是，臣明白。” “皇姐，为何对魏国这般忍让，皇姐不是告诉过朕不能够坐着挨打么？”下了朝后，陆逸林瘪着一张嘴问道。 “还没到时候，我们刚刚和魏国和亲，如果此时此刻位于对立面上，对言朝无益。等到何时蜀国和吴国的事情平息，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机会。” “皇姐，那朕知道了。” “皇弟，你已经快要独当一面了，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天塌下来皇姐也会给你顶着的。” “我知道皇姐的辛苦，这普天下，我也只相信皇姐一个人。皇姐可知，你远去草原的那几日，我一日都未曾安睡过，总被噩梦惊醒，让你我分离。” “不会的，梦境都是相反的。” “那皇姐，我今日能去公主府里住么？” 陆栖迟停顿了一下，往常倒是可以，只是现如今，林煜时常在公主府内，来来往往多有不便，陆逸林若是再去，只怕...... “不然皇姐今日陪你在宫里住吧，你看可好？” “好！” 蜀国的事情一团乱麻，上上下下的事情无不浮动，人心难测。几个皇子跟随着自己的母妃四处收拢人心。 那个位子的诱惑力无疑是致命的。 蜀国太子夹在其中，难上难下。按理说，他应当继位主持朝局，但是又偏生没有那个压制住众兄弟的实力，于是僵持在当中，夹缝生存。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栖迟悄无声息地派人递上了一张可以相助的密信，仿佛有人提供了救命稻草一般的东西，蜀国太子赵辛忙着递上了回信，说愿意一见，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解了眼前困局。 陆栖迟没想到她这么痛快，还以为尚需时日考虑。果真，这蜀国局势乱的不能再乱了，朝臣么各成一派，偏生主事儿的人又是昏迷不醒，你说我的，他说他的，片刻的安稳都没有。 “蜀国太子赵辛说这几日会亲自过来面见公主。”烟雪递上回信，轻声说道。 “不必，你让他好好地在蜀国看着，本宫亲自去，刚好浏览一番蜀地风情。” “这......公主离宫，朝政和皇上那边......” “有我在，皇上永远都不会长大，他永远都会觉得有所依傍。况且，本宫也想出了这皇宫看看，看看天下山川的风景究竟如何。看看除了这言朝河山又会有怎样的不同。” 陆栖迟也是想和林煜共同浏览天下河山，无人知晓，所以光明正大。 她是悄悄离宫的，对外只说称病。 一些要紧的政事全部飞鸽传书。 “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去蜀国？我还以为你不会离宫呢。”林煜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倒是讶异。 “正巧去了蜀地，也好浏览一番，再者也想辅助那位蜀国太子登位，还有就是，我无意中得知蜀国也会有那般金色的羽箭，而且在战场之上时常会用到，说不定和你的事情有关联，也好借了这个机会打探一番。” 林煜轻轻一笑，“你倒是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都在我心上，何况你的事情。不过有一件，换了衣裳可好？别再穿这一身僧侣衣裳，平白惹人注目。若不然，林煜，你还俗可好？还了俗，你我就可光明正大。到时，你成了我的驸马，就......” 可那时，林煜入了寺庙，许下的是毒誓和死愿，轻易不能还俗。 这件事儿也只能暂时作罢。 出家人违背了誓言，那是要当真五雷轰顶的。 蜀国风光，极为清新，与言朝的富饶和魏国的彪悍不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俯仰之间，尽是青草的清香，碧蓝蓝的天空，洁白无瑕的云朵，让陆栖迟生了几分留恋和怅惘。 陆栖迟和林煜共乘一匹马，一路上，衣带飘摇，像极了普通至极的夫妻。 不过随意带了几个随从和侍卫暗卫，一切从简。 全新的场面似乎就从此刻开始。 林清怡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凑合，她一进了魏宫，便被册封成了王后娘娘，一人之下，却也是四面楚歌。魏厉的妃子都不是普通角色，她们的目光都是紧紧地盯着她身下的凤位，不得已带着一百万个小心战战兢兢地活着。 好在，她是王后，权势便是最好的盾牌。 魏厉待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表面上也是相敬如宾的举案齐眉。 第124章 蜀国太子 只是她也明白，这种用利益堆砌在一起的姻缘，是难以如同寻常夫妻那般和睦的，衣食不缺，也许缺的便是那一份真心实意吧。 “臣妾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安。”林清怡收拢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思绪，笑着迎了上去，将魏厉上朝时繁重的装束替他解了下来，“王上早朝必定是累了，臣妾给王上备了些小食，是炖的清鸡汤和核桃酥，都是补身子的东西，王上吃一些也好暖暖胃。” “还是你体贴，朕倒是真的饿了。去拿吧。”魏厉褪下身上的束缚，格外慵懒地斜躺在榻上。透过林清怡清丽端庄的背影，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王上，用些吧。” “都说你是言朝长公主的妹妹，怎么你们俩倒是不太相像。” “臣妾是宗室女，和皇姐并非是同出一脉，所以有些地方不太相似，想来也是正常。” “原是如此。来了魏国可有什么不顺心的，朕答允了言朝会待你好的，便必定不会食言。” “多谢王上关怀，臣妾一切都好，只要王上时常过来看望臣妾，臣妾就心安了。” “那你放心吧，你是王后，朕自然会时常过来看你。” 两个人倒也是融洽，只是心中总是会多了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陆栖迟游览了几日蜀国山水，和林煜浓情蜜意之间更是情谊深厚。 此时此刻她安稳地坐在一家驿站之中，对面的便是那位传说中无比无能的蜀国太子赵辛。 他略显清瘦，面庞白皙，透着几分书生气的文弱，根据良好的基因，他并不貌丑，反而十分清俊，穿着暗色的低调便服，头戴玉簪，倒像是个货真价实的文弱书生。 陆栖迟深深感叹，这并不像一个堂堂太子，反倒像个小白脸。 当然，人不可貌相。 “赵辛见过长公主殿下，有劳长公主殿下为了我的事情辛苦来这一趟，我实在是身边眼线太多，多有不便，分身乏术。”他走进来便躬身施了一礼，倒是把陆栖迟惊了一惊，她头回看见这么有礼貌又恭谨的一国太子。 果真，传言是实的。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多礼，”陆栖迟赶忙回礼，“蜀国近日动乱本宫有所耳闻，一则是不愿蜀国天下百姓为了皇室纷争而动乱不堪，二则是不忍见太子殿下蒙受如此不白的屈辱，三则也是希望相助太子殿下登上大位，也好让言朝同蜀国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也是对两国都好。” 前两条是客套，第三条才是本质。 “多谢长公主。只是现如今，我虽然平担了一个太子殿下的虚名，实际上却是一无所有，要人无人，要权无权，父王缠绵病榻昏迷不醒，朝中的臣子和权势早就已经被我的三位兄长和四位弟弟搜刮了个一干二净。我……我的母后色衰爱弛，多年不得盛宠，当年也是因为家中并无太多权势才登位成为王后，是我父王为了避免外戚干政才出此下策的，所以母后并不能为我助益，我……我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 他几乎快哭出了声。 陆栖迟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窝囊的太子，在她浅薄的世界观里，堂堂太子殿下那不说是手 握大权，生杀予夺，至少也是可以自保，不至于混成这个样子…… “太子殿下既是太子，哪怕无权，也比旁人多了几分名正言顺的意思。”陆栖迟手敲了几下桌子，沉吟半晌缓慢说道。 “长公主此话何意？” “本宫来时已经略微查验，蜀国朝中还有不少保持中立的大臣，也就是那些只终于蜀国王上也就是您的父王的老臣们，他们衷心的并非权势声名和地位，而是传说中的那份君君臣臣的意思。所以您大可请出你父王的旨意，夺得他们的支持，有了这些支持，总比没有要好，至少不是赤手空拳地在搏斗了。” “那也是不少的支持了，长公主所言甚是！”赵辛哭唧唧的面容中骤然眼前一亮。 陆栖迟：“……” 身后的林煜有些无语问苍天：“……”他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蠢笨的太子，这么无力勾心斗角之人偏生生于皇室，当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众人：“……”他们也是挺无语。 “有些朝臣既然已经支持了旁的皇子，那便是也不必再争取了，您要谨记一切向你突然投靠之人，只怕是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这个我知道，这么多年的吃亏终于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的，不要相信任何轻易示好的人。”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这余下的事情，便是如何缓慢地解决各位皇子了。” “他们不是手握重兵，就是身后有所倚仗。想要将他们拉下水，当真是难上加难。” “太子殿下忘记了一个人，只要这些皇子们失信于他，失宠于他，他们便不会再有任何继位的可能性了。” “谁？” “您的父王，蜀国王上。” “可是父王已经缠绵于病榻许久了，如今时好时坏，几乎是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如何醒来？” “自然是有办法的，太子殿下便暂且安心吧。” 其实这件事情，还是沈池透露出来的。这蜀国王上病的也未免有些太巧和太蹊跷了，只怕是身旁伺候的人有了几分不轨之心也未可知。 据陆栖迟查验所知，蜀国王上身旁这段时日服侍的一直都是那位盛宠的育有两位皇子的掌后宫无数权势的丽妃娘娘。 已经育有两位皇子，老皇帝只差了一口气就能够一命呜呼，从而为她的儿子铺平前进的道路，这样行凶的理由，足够充足。 否则又为何丽妃越是尽心服侍，就越是缠绵病榻呢？ 老皇帝最开始还能够支撑着体力上朝主持朝政面见大臣，这一伺候可好，连床都下不去了。 陆栖迟可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只要对症就能够下药，若是毒，那便更是好了，暗卫自然能够寻到医术高明之人，利用赵辛身份之便更是如虎添翼。” 第125章 隐秘背后 “你是说我父王中毒！？这怎么会！？”赵辛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怎么不会？难道太子殿下幼时所见到的都是满目琳琅么？一丝一毫的血腥和忐忑都没有？别说皇家夫妻，太子殿下看看你身边平日里兄友弟恭的兄长和弟弟们，皇家有兄弟么？兄弟都没有，又何谈夫妻二字？” 赵辛难以置信，却又哑口无言。 “那……为何不用宫中太医，他们的医术也是高明，更是方便。” 陆栖迟盯着他盯了半晌，确定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是用脑子思考过在张的嘴，才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你好好动动脑子吧。宫里的太医经了多少的手谁能知道？有没有被人收买，身后有没有主使的人谁又能知道？直接动用宫中太医，您还不如直接广而告之，说你要为蜀国王上解毒了？” “长公主说的是，是我太蠢了。”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先回宫吧。若有什么消息，本宫便会派人立刻知会殿下的，解毒之事太子殿下尽可相信本宫，本宫虽然目的不纯，但是未免比您的几位兄弟要澄澈许多，不过是为了言朝的未来和利益罢了。” “是，我明白，所以素来信任长公主殿下。” 赵辛走后，陆栖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说这蜀国的一滩浑水，怎么教出了个赵辛这样的小白兔？不仅不阴险腹黑，反而单纯的如同一杯清水一样。” 林煜笑了一声，他穿着寻常公子哥儿般的服饰，头上扣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刚刚好将他的头全然掩饰起来了，细看之下，没有任何出家僧侣的痕迹。 “这事儿恐怕得问他的教书师父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有所耳闻了，这位太子是师承蜀国一位已经故去的太傅的。这位太傅呢，学富五车，偏生生了副菩萨心肠，见伤见血便能够心疼地落下泪来，不仅将自己的所有俸禄都用在了赈济灾民的身上，还教导着身边人也要如此仗义行事。” “这么说……好的学没学到不知道，反倒是把这位太傅身上的那点子多愁善感学到了个十成十？” “也不能说是多愁善感吧，是个好人，只是生错了地方。这位太子殿下即便身处困顿，也依旧是有礼有节，进退有礼，在待人接物之上丝毫没哟因为身份而倨傲的情绪，彬彬有礼，颇有才华。日后绝对不会是个杀伐决断的狠厉君主，但是定然会是一位虚心纳谏的圣明君主。” 陆栖迟拄着一边脑袋，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看到了。蜀国这些年因为自家王上的猜忌，流离失所，寸土不安都已经是常事，最近又是因为这皇室内的不安和动荡使得天下不安，朝臣四散，长此下去只怕会自取灭亡。本宫是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蜀国自取灭亡，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言朝吞不下囫囵个的蜀国，说不定还会因此搭上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不妨趁此机会，将言朝和蜀国的关系联系起来，将来既不会怕魏国反水，也有信心掌控蜀国。” “还有一点，你是不忍心，见蜀国百姓如此。” “我可没有那么良善，林煜，摒尘师父，你高估我了。”陆栖迟似笑非笑，似乎不太满意林煜的评价。 “是就是是，我可是看见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心底的那一丝善念和不忍，只有我能看见。” 陆栖迟斜靠在了林煜的身上，“我就想这样一辈子和你待在一起。” “我们一直都会有这一日的。” 陆栖迟称病的消息倒是传了很远。 魏厉听闻，倒是格外忧虑，忙命身边人送去了言朝许多的珍贵补品和药材，还有一些补血益气的东西。他倒是想亲自前去，只是分身乏术之间，好像也没有这个机会。 只能用药材聊表一些心意了。 陆栖迟正在寻找名医，最后是遍寻不到，只好从言朝皇宫之中找了个自己的心腹太医过来，他年岁不轻，但在宫里这么多年，几乎什么古怪东西还有阴毒手段都见过了，未免也是十分的有能力。 等了数日，这位太医才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微臣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有劳马太医了，本宫这块儿出了件棘手的事情，思来想去的，好像还是太医更擅长于此，是一位中了毒的老者。”陆栖迟递上几个方子，“这些都是他日常会服用的一些药方子，你放心，这些是从药渣中捡出来的，并不是只看了药方子得到的。” “这些……这方子有古怪，不知可否再给微臣看些他的饮食？” “饮食不过清粥，还有一些进补的药材。” “正是了！！！两两相克，此人必然会愈来愈虚弱！！！” “你是说，饮食和药材上？” “确实如此。” “那可有法子解？” “有是有，不过得微臣亲自去把一把他的脉，否则即便是有也并不确定，微臣只怕擅自用了药方子，会让他越来越病！” “也好，你亲自去看一看，本宫也放心。” 作为堂堂太子，在父王面前服侍汤药，再正常不过了，趁此机会带进去一个太医，倒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可陆栖迟却没有办法跟着前去了。 于是坐在驿馆之中焦急地等候着消息。 林煜端上一杯茶轻声说道：“稍安勿躁，蜀国的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是有些天真的过了头，却也说不上是个蠢人。不会有事的，且安心。” “只要这位蜀国的王上能够有开口的那一日，就算是这个计划成功了一半。” “会的。” 的确如林煜所言，赵辛虽然天真，但也不过是未经世事的历练，难免有些看起来蠢，但事实上，做事仔细，倒也是分秒必争。 他也明晓事关重大，所以一早撤走了宫里的部分侍卫，假借服侍汤药之名，将马太医带进了蜀国王上的寝殿，约莫半个时辰，才算是彻底掌握了其中的奥秘。 “微臣已经明白了，可以离开了。” 第126章 一团浑水 马太医回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拢药材，开始配药。 “万物之间相生相克，下毒之人心思极为歹毒，每日很轻的分量，一部分下在饮食之中，一部分下在汤药之中，二者相克，使得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再有半个月的光景，只怕是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赵辛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会……会是谁？” “丽妃。”陆栖迟平静地道出真凶。 “长公主殿下怎知是她？她入宫多年，照顾我父王也一直尽心尽力，育有两位皇子，也算是多年夫妻，丽娘娘她……” “你的父王若是死了，对谁最有利，谁就是凶手。你心中的丽娘娘是个很好的人么？可是你同时也忘了，她盛宠多年不衰，又有两个皇子傍身，家世显赫，代替你母后执掌后宫多年，如果王上一死，再将你这个无能为力的太子殿下拉下马，你觉得，之后谁更有胜算呢？” “我……我明白了。”赵辛并未反驳，只是声音有些闷闷的。 “很快太子殿下就会明白，你之前眼中所见的，也许都是假的。马太医正在配药，应当三五日就能够出来，到时候给你父王服下，想来不出半月也会好转的。” “是，多谢长公主。只是父王醒了之后呢？” “这件事情本宫自然会让王上知晓是太子殿下救他于危难之间，太子殿下的心意，自然是不能被白费的。”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宫守着，免得又出了别的岔子。” 陆栖迟点点头，太欣慰了，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小白兔虽说不会成为大灰狼或者是老虎，但终究能够成为一只凶狠的不会让人欺负的兔子，却还是有可能的。 深夜，徐娘半老的美貌丽妃含着诡异的笑容坐在蜀国王上的床边，喃喃自语，自怀心事，“王上，臣妾和您夫妻多年，您一直也是对我恩宠有加，我的族人也因为王上的爱重一路上扶摇直上，臣妾心里对您既是敬重又是感激。可是......我也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这做母亲的哪里能够不为孩子着想呢？只要我们的孩子能够登位，想来王上您九泉之下也能够原谅臣妾的所作所为吧。即便是不原谅，臣妾也只能这样做了。” 她盯着身旁黑漆漆的药碗，泪中带笑。 赵辛在门口，听得惊心不已。他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眼中温柔体贴的丽娘娘背地里能够下了这样的毒手。 其实是因为在他的眼里，不曾真正地认识过每一个人。 他的母后虽然不得圣宠，但他毕竟是太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有着父王和师父的怜爱和教导，从小见到的，或者说他想看见的，都是万千的锦绣和繁华，未曾见过那些阴暗和艰险。 如今的世界，如同崩塌了一般。 马太医的药已经配好了，不出一个月的时光，蜀国王上就不至于缠绵病榻了，只可惜虚弱之身却不能改变了，终身服药，不在话下。 丽妃全然不知，一旁的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早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变了质。 从毒药换成了赤裸裸的解药。 于是就在无数的罕见和惊奇的目光中，蜀国王上悠悠转醒。醒了之后便见到自己的儿子一脸泪痕地服侍在床前。 他的心腹太监将前因后果顺着说了一遍，蜀国王上赵一目光从惊奇到怒不可遏再到怀疑二字。 为何这个话不从赵辛的口中说出来？ “这便是做皇帝的多疑之心了。大梦初醒，就意外得知身旁相濡以沫的妃子要害自己。他是不会相信的，这话若是出自了自己的太子之口，那便是另一层阴谋的意味，但若是这话从他心腹多年的太监口中说出来，那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这是陆栖迟给赵辛的解决法子。 既要让他把自己摘干净，也要让他在蜀国王上赵一的心中成为一个只是一心为自己的父亲担忧的好孩子。 “所以你是故意让太子赵辛去寻到那位太监的？”林煜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和弯弯绕绕。他虽是远离红尘之人，但也毕竟曾是红尘中人，又为着陆栖迟成为了其中密不可分的一员。 “是啊，这位老太监是自幼就伺候赵一的，他忠心耿耿，感情也是非同寻常，他说什么，自然是有分量的，赵一必定会信。赵一病势如此，老太监也是必定怀疑，赵辛如此一说，更是一拍即合，这事儿就成了。” “你说的极是。” “蜀国如此动荡，已是多年不曾动了兵刃，金色的羽箭不会是出自蜀国之手。” 林煜的眸色瞬间深了几分，“那也就是说，只剩下了一个吴国！？” “你我去了再探，便能够得出事情的真相，若是当真，我必定为你找出真相，灭了吴国的寸寸河山，替你林氏报仇雪恨！！！”陆栖迟伸手握住了林煜的手，状似安抚。 林煜没有多言，只是简单地回握住了陆栖迟的手。 双手交握，胜似所有话语。 赵辛眼瞧着丽妃主持后宫中事并未前来，便哭天抢地地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父王，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查，让父王受到了这般苦难！” 经历了这些事情，他也终于算是学聪明了。 他素来文弱，旁人都觉得他傻，却唯有赵一赏识他的一片赤子之心的坦诚。 “好......好孩子，没想到朕......濒死之时，还有......还有个真正的儿子关心，朕这些年亏欠你了。” “父王并未亏欠儿臣，也不要说这样的话，儿臣知道父王必定能够福寿延年！” “好！那就悄悄的，让朕借你的吉言，福寿绵延吧！！！这江山日后交到了你的手上，朕也是万般安心了。” 赵辛的心，一时间提到了嗓子眼，赶忙跪下，“儿臣不求这般。” “你不求，朕却想给你，且先安心吧，朕会活着去好好扫一扫这些障碍。”赵一有些老态龙钟，布满皱眉的浑浊眼睛，绽放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精光。 第127章 食髓知味 他虽然心老了，精神气儿也不同以往了，但并不代表他多年的精明智慧消散了，他孱弱的身体中依然驻扎着一位帝王不竭的灵魂。 “传朕旨意，丽妃罔顾法纪，谋害君上，毫无体统廉耻之心，居心叵测，恶毒至极，着收回主理六宫之权，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听候处置！四皇子，六皇子，皆幽禁于王府之中，听候发落，钦此！！！”赵一中气十足地说完这句话，颁完圣旨，便又颤颤巍巍地躺会了床榻上，伸出手抓住了赵辛，缓缓说道：“辛儿，秘密地宣那个太医进宫来，为朕诊治，若是要什么名誉地位，便尽管，只要能够将朕治好，一切都是小事儿。” “是，父王，您安心养病。”赵辛眼睛一转，轻声说道：“这些日子的朝政都是大哥代劳的，那儿臣这就去找兄长将朝政之事呈上给父王您查验。” “你说什么？代劳国事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让你一个太子监国，反而让一个非嫡出的皇子代劳！？成何体统？” “儿臣知错！只是兄长乃是父王的长子，朝臣心之所向，又有才干，既如此，儿臣也不好与大哥相争，也不好违拗朝臣！儿臣知错，儿臣这就......” “不必了，”赵一喘着粗气，冷哼一声，“你大哥还能仗着什么，无非是他外祖家联络群臣的那些子靠山和能耐！仗着是长子，不仅凌驾于你之上，还妄图取而代之，当真是大逆不道！给朕将他唤过来！朝政之事，朕身子不适，暂且你先代劳吧，你且去吧，明日再来给朕请安。” “是，儿臣告退，父王您早些歇息。” 单纯的大兔子，终于变成了狡兔三窟的兔子。 在权势的纷争面前，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算计人心，如何去把自己变成一朵伪装的白莲花，从而丢弃掉曾经的一些东西。 眼瞧着蜀国王上一步一步的康复了起来，从缠绵病榻到能够自己起身，到能够颤颤巍巍地处理朝政，也算是逐步康健了。 赵辛这位太子殿下，终于得到了无数的爱宠和看重，连带着他的母后，也都开始面见了王上。 隔了这么久，也许这位王上终于明白了，只有自己的发妻才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 “臣妾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安，听说王上大病初愈，需要喝一些绵软的食物，臣妾特意给王上备了些银耳燕窝的羹汤，还有些绵软的糕点，王上用些吧。”蜀国王后已经色衰了，却透着一股彻骨的温柔和体贴，她笑意盈盈地望向自己的夫君。 一如......从前初见那般。 赵一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看到这般境况，莫名地红了眼眶，哑着嗓子柔声说道：“朕这些年......亏欠你了。” 他已经许久不曾来到这个凤仪殿中了，如今却觉得一切倍感温馨。 “王上何必说这样的话，臣妾从没有这样感觉过。臣妾与王上风雨二十多年，早已经是结发夫妻，既然都已经这般深切的感情，又何必说到亏欠不亏欠呢？王上还是好好保养身子，与臣妾白头偕老吧。” “朕知道，朕从前不曾明白，而今却是明晓了，凡尘俗世中的东西容易让人眼盲心盲，迷了神智，现在才懂，这一点真心尤为宝贵，朕不想再辜负你了。” “谈不上辜负二字，王上，过来用些点心和羹汤吧。” 赵一点点头，颇为满足地牵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案前，神色满足，带着几分恍若隔世的怔忪。 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这却是隔了个十年生死两茫茫，才明白几分其中的道理。 这世界上，鲜少有人愿意亮出自己的几分真心，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是阴诡算计，将自己微不足道的那一点真心埋藏到赤裸裸的欲望之中，也有的人，将自己深切的心意隐藏在漫不经心的外壳里，让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尚且平静。 蜀国王后恰好就是这种人。 陆栖迟在蜀国皇宫中，借着赵辛如今的便利机会，安插了几个身手利落的暗卫做了内线，看起来是不为人知的宫人，实际上是暗卫，专门替陆栖迟提供些许的线索和消息。 “恭喜太子殿下深得宠信，独揽大权了。”陆栖迟淡淡地笑着，亲自替赵辛倒了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清茶。 袅袅茶香，让赵辛也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多谢长公主殿下，赵辛能够有今日，也是多亏了长公主殿下一路贴心筹划。” “不过，太子殿下别得意的太早了，有些事情，本宫还是说在前头吧。”陆栖迟抬眼一望，“只要王上一日不曾彻底传位给你，不曾彻底斩杀或者削去几个皇子的爵位，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可我已经是太子殿下了，父王也金口玉言说过……我……” “金口玉言，可有人作证？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还是颁布了圣旨？” “都……都没有……” “那又有何用？人心难测，何况是圣心呢？只要您这位太子殿下不曾真正地坐到那个位置上，就一日都不能松懈。您说呢？” “长公主殿下说的是，可我……” “本宫会在这儿再待些日子，会将您的事安排明白的，太子殿下放心吧，本宫会让太子殿下您达成心愿的。东西既然已经说好了，本宫便会诚心实意的相助。” “长公主殿下如此大恩，赵辛没齿难忘。” “不用没齿难忘，太子殿下把这颗药服下吧。” “何药？” “无毒，无色无味。配上一种香料，能够让人万劫不复。”陆栖迟笑得清淡，把药轻轻地向前推了推，“本宫让太子殿下服下此药，也是为了求个安心。这样本宫便能够全心全意地相助，殿下也不用觉得于心不安了。” 若说之前是个白兔，现在便是狡兔三窟。 赵辛知晓其中的利害，但是权势的滋味一旦握于掌中，就再也割舍不下了。 食髓知味，便是如此。 第128章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他也并不想终身为人所控，但权势的滋味儿犹如罂粟一般划过心头，搅扰得人心头痒痒的。 让人片刻不得安心。 原来，他也是可以不做一个富贵闲人，也能够手握滔天的权势，让人惧怕，也能够有充足的能力去保护自己的母亲，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若我吞了，长公主殿下必定会助我登上王位吧？” “自然，都说大丈夫一诺千金，本宫虽然不是丈夫，却也不是小人，愿与太子殿下击掌为誓！” “好！”赵辛抬起右手，对着陆栖迟白皙细长的手，重重地拍了上去。 “啪嚓”一声，竟然是格外清脆。 “一诺千金！” 赵辛随后将桌子上的丸药，一口吞了进去，并无不适之感，心中却隐隐打鼓。 四皇子和六皇子被圈禁到了自己的王府中，一向盛宠的丽妃娘娘犹如落花流水一般被送进了冷宫，差一点儿成了疯子。 蜀国王上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从床榻之上醒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处置了那么多的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哦还有大皇子，大皇子这个长子，一向依仗着自己母妃的家世，在朝中横行霸道，积累了不少的圈子，又加上他是长子，更是多了几分威势，如今被唤进了寝殿之中，受了王上当面指责，又收回了他手中的权势，如今竟然如同一个落水狗一般待在自己的王府中，没脸面见人。 如此，八位皇子，倒下了三位。 剩下一位如日中天的，竟然是谁都不看好的太子殿下赵辛，一时之间，太子府门庭若市，赵辛罕见地闭门谢客。 陆栖迟的话无数次回响在耳边，“太子殿下不要接近任何一位朝臣，哪怕是昔日的盟友，您要让王上知晓，你从来没有什么结党营私的心思。你所忠诚的，你所爱护的，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因为只有他，是这个广阔国土的主人，生杀予夺，尽在他的掌中，他虽然年迈体衰，却心如明镜。” 所以赵辛只是淡定地服侍汤药，处理政事，入宫请安。 遇到朝政之事，涉及较大或是有些棘手的事情，他会直接带到宫中请求赵一定夺，一则是为了显示他的恭谨，二则也是守拙藏愚。 果真，赵一很满意。 他喜欢这个知礼术、懂进退，同时又仁孝有礼的好儿子，并且不止一次地对着蜀国王后说道：“柔儿，你养了个好孩子，你不知道，这次朕的鬼门关一趟，若不是辛儿，朕只怕不能与你白头偕老了。” “皇上别乱说，”王后端上一盏茶水，轻笑道：“王上可别夸他太过了，这孩子，端庄持重有余，心软太过，虽是仁孝，却并不适合处理政事，王上还是少疼他些就好了。” “说什么呢？活了这大半辈子，如今才算看出来谁才是真心实意。朕已经打算了，若朕故去，这位子必定是咱们辛儿的。” “王上莫要乱说，您春秋鼎盛，日后的事情就交由上天评判吧。” “你说的是，倒是朕多虑了。” 虽说如此，可是太子早已立下，能不能走到最后，谁又能知晓呢？ 不过可笑的是，若是没有陆栖迟这个异数的出现，这位王上很快就会一命呜呼，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发妻对自己的一片至诚至善的心意，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表面上温良恭谦的儿子们，背地里又是怎样的一副德行。 陆栖迟拈着手中的一枚棋子，头都不抬，“现在剩下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了。大皇子失了君心，让赵一以为他图谋不轨，心有觊觎之心。四皇子和六皇子是一母所出，被生母连累成这般模样，日后能不能出了自家王府的门，都是个问题。可这剩下的四位皇子，甚至都曾在这个是关键时候崭露头角，必定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赵辛能对付得了这些兄弟么？”林煜轻轻落下一子，笑道：“你可是要输了，今日心不在焉的。” “小兔子即便是变成了狡兔三窟，也始终都是兔子，成不了狐狸。”陆栖迟抬眼嗔了一下，“你就不会让让我？” “贫僧棋艺不佳，可不敢在长公主面前献丑。” “哪里？你十次能赢我九次！！！” 彼时林清怡也算是在魏宫中站稳了脚跟，身旁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说了句话，“王后娘娘，长公主派人带了句话给您。” 林清怡瞬间从花好月圆中回过神来，不禁打了个寒蝉，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话中带着轻微的颤抖，“什么话……” “您这个王后并不是平白做的，有些消息，能知道便知道些，也让娘家人好生知道，剩下的话就不需要奴婢多言了。” “你敬告长公主殿下，就说清怡明白。有些事情，清怡知道的，也不会过于详细，还望长公主勿怪。” “详细不详细的，有这份心意就是最好。只要王后娘娘的心里时刻惦念着，那也是心诚则灵。” “本宫明白，你且退下吧，有事情我自会派人宣你。” “是。” 林清怡苦笑一声，做了这些时日的王后，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忘了呢？自己可不是平白过来做王后的，而是肩负着几分职责和使命过来的。 在魏国和言朝之间传递消息，便是最好的证明。 岁月静好，现实安稳，倒当真是黄粱梦一场。 有些人生来，似乎便只是一枚义无反顾的棋子。 如果不嫁入这魏宫之中，以她的出身和地位，必定会许给得势之人做了妾室，又如何成为这一国之母，享尽天下荣华呢？ 可代价，却也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她哪里又能够高枕无忧呢？ 陆栖迟查阅着蜀国剩下几个皇子的资料和画像，一一对应起来，知己知彼，方能够百战不殆。 “这几个皇子的势力倒是分布的挺均衡，该拢的朝臣也都拢了，该倚仗的家世也都有，怪不得动不起手来，动起来谁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第129章 步步陷落 “正因如此，几位皇子还能够井水不犯河水，谁先动，也许谁就输了，就看看谁能够先迈出这一步，迈出的人往往需要承担更大的勇气和风险，显然这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都并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胆识。” 沈池听了半晌的墙脚儿，这才走了进来。 他早就知道来龙去脉，这些时日没少在背后出力，所以装模作样地告了个假，快马加鞭地就跑来了这蜀国。 一路上天朗气清的，没少游览风景。 如果脑子里的阴诡算计能够清除一些，也许会更欢愉些。 陆栖迟看见他倒也不吃惊，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继续倒茶喝，“怎么？堂堂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还要听墙角？” 沈池看见陆栖迟对面坐着的，便衣出行的林煜，心中一凛，眼眸中划过淡淡的深思和忧虑，随后满不在乎地一笑，“臣怕扰了长公主。” “这几个皇子，急不得，一个一个清除才是最好，缓缓而治未必不是一种办法。暗卫回报来的消息，二皇子背地里收拢了不少的大臣，这些大臣难道就那么洁净无瑕么？” “自然不会。” “那就有着落了，只要是手下的大臣出了任何的事情，都可以默默无闻地怪到这位二皇子的头上。监管不力，纵容属下作恶，难道处在气头上的赵一不会来气么？帝王一怒，浮尸千里，不是作假的。”陆栖迟心中有了着落，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沈大人，就劳烦你去查验一番了？” “这长公主殿下就放心吧，臣为了长公主您，万死不辞。” 沈池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煜，转身便走。 林煜摩挲了两下茶杯，轻声说道：“这位沈大人，沈丞相，很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分明是狡诈如狐之人，他的目的，我至今不明，但想来，于言朝无害，也就罢了。” “他分明承担着难以掩饰的野心，却又用着一副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表象来掩饰，看向你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眯起眼睛的凛冽。让人......有些不安。” “温柔？你可莫要骗我了，不过他的确是个很好的阴谋家。这样的阴谋家刚刚好适合这个乱世。” 林清怡冒着风险传递回来了几分消息，魏厉暗中想是在操练一支死士，用生命去换取他的既得利益。 他的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陆栖迟看到这封密信的时候，并未过于吃惊，魏厉能够杀父杀兄，哪里是个甘于平淡的人物，又岂会在乱世之中坚守一国？ “这林清怡，并非一步废棋啊。苦了她了，不得安宁的日子。”陆栖迟轻轻感叹，尚且带着几分悲悯。 “谁又能够得了安宁呢？”林煜淡淡一笑。 若说这林清怡，这点子密不告人的事情到当真是来之不易。 她也是偶然听见的，这件事情，只有魏厉的心腹属下才能从其中探听到一二，实在是魏厉这个人，如同一只阴狠的毒蛇，对所有人都充斥着深深的不信任感。 许是因为自幼的经历有关，魏厉不愿意，也不想去相信任何人，在他的眼中看来，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一旦交付真心，就意味着弱点和背叛出现。 某些方面来看，这个思想也没什么错。 林清怡前去送羹汤的时候，魏厉处理政事的大殿中莫名传出几声窃窃私语，分明是两个人在压着嗓子说话。 “那批死士训练得怎么样了？他们一定要成为朕手中最出其不意和最锋利的一把刀剑。” “王上莫急，人选已经齐备，属下也已经派人训练多日了，王上尽可前去校验，皆是出生入死，不惧黄泉之人，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性命去保全王上所需要的东西。” “那最好了，朕将此事全权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你可别辜负了朕的信任。朕要看到的场面是无坚不摧，你可记好了？” “属下明白。” “还有……”魏厉抬起眼睛轻轻地瞥了一眼面前的下属和臣子，让人不寒而栗的一眼，“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朕知，若是再有第三人知晓，朕一定会首先摘了你的脑袋。” “是，还请王上放心。” 门外偷听的人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心跳如鼓，却并未表现出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快步静悄悄地走开以后，眼瞧着里面的人出来，半晌才走进去，轻声说道：“臣妾给王上请安，昨日听闻王上未曾安眠，所以臣妾特意问询了太医挑了几味安眠的食材，煮了羹汤过来，现下正是温热，王上喝一口再批折子吧。” 魏厉眉毛一挑，显然对这位王后的一举一动都挺满意，“有劳你了，端过来吧。” “是。” “臣下近日新供了几匹锦缎过来，说是上乘的东西，朕瞧着其中有几匹是青绿色的衣料，想着这颜色衬你，就让人给你留下了，过会儿你瞧瞧，可还中意？”魏厉喝着羹汤，一时兴起，眼都不抬地说道。 “臣妾多谢王上。” “你预备着些，朕今夜去你宫里。” “是。” 恭敬有余，爱恋不足。尊敬有加，情意不深。两个人都是有目的地接近对方，一个是为了野心，另一个是为了更加广阔自由的天地。 谁也别要求谁的真心了。 沈池并未辜负陆栖迟的期望，转眼便递了个册子过来，人却并未跟了过来。 陆栖迟到也不在意，他查验到的东西，有些同陆栖迟手下暗卫探查到的是一样的。话说这二皇子赵浅，乃是赵辛的二皇兄，出身不错，生母乃是二品官之女，入宫从贵人一步步升为妃位，尊称为德妃娘娘。 封号为德，只因为此人恭谨守礼至极，向来以宫规毫无保留地约束自身，眼下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家族使命，背地里倒是有些顾不上什么体统和规矩了。 在她的授意之下，赵浅频繁地联络朝臣中有意推举他之人，无论好的坏的，都是照单全收。 第130章 步步惊心 赵浅的目的很是明确，只求有一日能将自己的三弟拉下水，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可惜棋差一招，万万没想到他缠绵病榻的父王赵一突如其来的就醒了过来，而且生龙活虎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后宫中颇有权势的妃子，让人惊心啊。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赵浅将自己和母妃都架在了这个地方上，怎能轻易说下就下呢？ 只要再向前一步，就是滔天的权势和富贵。 谁又能够不动心呢？不过都是带着尘世欲望的凡夫俗子罢了。 “母亲，您瞧，现在应当怎么办！？四弟和六弟这两个蠢货被他们那位母妃坑惨了，若是……若是太子真的上了位，那我们……”赵浅面庞有些微黑，棱角分明，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霾。他的气质，更像一个行侠仗义的街头侠客，不像这宫里人，可能与从小是在军营中长大的经历有关系。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德妃的宫里团团转，“现下我都已经不敢会见那些朝臣了！生怕被父王发现，认为我居心不正，图谋不轨。” “你好生坐下，莫要着急。”德妃闭着眼睛，静静转着手中的一串念珠。她生来有些端庄宝相，并不是十足的美人，却透着威严二字和良好的规矩教养。 “您不急，我能不急么？向前踏出一步，是鬼门关还是登天梯，能说得准么！？” “你急什么用？本宫已经告诉了你外祖，让你手底下那些人都放规矩点儿，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静待时机就好。一时的风光不代表是一世的。赵辛现在得意，无非是因为丽妃的事儿又救了王上一命，来日呢？来日若是威胁到了你父王的皇权，只怕……还是依然会被拽下去的。”德妃依旧是无比平静，只是静静地瞥了一眼火上房的赵浅。 赵浅倒是莫名地冷静了下来，出了口气坐下，喝了杯茶，“儿臣明白了，儿臣听母妃的。” “行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管好你手下的人，还有那些大臣们，这种时候，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否则你就等着要命吧。” “是，儿臣知道。”赵浅躬身施了一礼，急匆匆地转身就走了。 德妃念了句阿弥陀佛，继续闭上眼睛，脑中却是浮现着不同寻常的思绪。 “这位彭大人，可真是撞在了我们的刀刃上啊，本宫正愁拉不下这位二皇子呢。”陆栖迟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静静地召来了烟雪，轻声吩咐了下去。 彭立是个六品官儿，算不上多么权势滔天的富贵，他由于多年前无意中搭上了德妃的娘家，所以这么多年也算是背靠大树一路扶摇直上，官位稳定。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爱财如命，视财如命。 不断地收拢着地下百姓的钱财，逼得他们几乎都没有活路了。可惜上头有人一路保着，即便是再多的书信也到不了上面，彭立一路上安稳无虞，官位异常稳定。 任凭你底下人怨声载道，上头就是装聋作哑地充耳不闻。 一封悄无声息的密信一路上历经波折转到了这位五皇子的手里。 五皇子赵席出身比不上二皇子等人，但奈何天资聪颖，酷爱读书，所以一直得到了赵一的嘉奖和认可，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和乖巧懂事，终究也是滋生了不寻常的心思。 既然旁人都能试一试这皇位，那他为什么不行呢？ 手中有了这道密信之后，赵席白皙清朗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了几丝癫狂想笑意，他算是个清雅之人，也许也是装出来的儒雅和随性，附庸风雅之间，自带诡异的癫狂。 他哈哈大笑，握着手中的密信如获至宝，“赵浅啊赵浅，你仗着生母的尊贵，平日里没少瞧不起我赵席，如今可好，也让你尝尝这有口难辩的滋味儿。” “来人！！！去将证人给本王好好地带回来，本王要好好琢磨琢磨，看看如何能把本王的好兄长，彻底拖下来！” 那么这封信，是怎么流到了赵席的手里的呢？ 那就只能问陆栖迟了。 她思来想去，这件事儿由赵辛开口，未免过于刻意了。 “这件事若是由太子殿下开口，其实也是可以的，只是未免会在王上的心中留下几分怀疑的影子。您想啊，四皇子和六皇子因为你而落下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是你挑起来的。大皇子也是因为你无心的一句话，如今二皇子再度因为你而下台，是不是过于刻意了？这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了。” “长公主说的是，那我如今就是静静地看看好戏就好了。” 陆栖迟点点头，“这是自然。” 抢先一步，陆栖迟找到了不少被彭立此人戕害的百姓们，好言相劝，又加上几分利益的诱惑，充分让这些人有着大胆上告的心思，也是为了自己多年的委屈生活出了一口恶气。 “让彭立这个狗官血债血偿！！！” “让彭立这个狗官血债血偿！！！” “让彭立这个狗官血债血偿！！！” 受到迫害的百姓们群情激昂，不住地喊着自己的心里话。 所以五皇子赵席在派人找寻到这些人的时候，竟然是无比的顺利。 他早就被眼前的渺茫希望冲昏了头脑，眼下只觉得自己手下的人办事得力，倒也没有深究。 于是一群百姓浩浩荡荡地就要冲进皇城控告贪官彭立。 谁能不知道，这些年彭立这个一无是处又没有什么作为的官员是如何一步步走上来的，不过是因为搭上了德妃这一脉，又不住地受到二皇子赵浅的提携而已，他们都知晓，这彭立可是赵浅门下的一条好狗。 并且是一条尽忠职守的好狗。 彭立若是出了事儿，谁又能够将赵浅和他彻底剥离开呢？ 陆栖迟和赵辛都在等着看好戏，看一出大大的好戏。 看看这一家的人，是如何变得狗咬狗，一嘴毛的。 某一天的清晨，赵一撑着略微虚弱的病体上朝。 第131章 一步沦陷 本来就是身体虚弱，面对着这么多不怀好意的大臣和儿子，心中更是不胜其烦。 马太医的药方子让这位王上的身体有了些许不错的好转，但终究是无法回到之前的鼎盛时期，他招了招手，示意赵辛走上前来，“你过来。” “父王？”赵辛忙上前去。 “朕就这样听着，你过来替朕主持一下朝局，朕实在是精力不济。” “是，父王。”赵辛站在了赵一的左侧，高声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赵席早就已经等不及了，赶忙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儿臣有本启奏！！！还望父王能够听儿臣一言！” “你说吧。”赵一皱了皱眉，缓缓说道。 “儿臣近日收到了一封万民书，上面用鲜血写就了一封书信，口口声声都写着彭立彭大人自从上任以来，烧杀抢掠，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逼得百姓们无路可走，求告无门。而彭立仗着自己的官员身份，将这些书信还有密信都拦了下来，逼得百姓们只能啃树皮得以充饥！！！在父王的英伟韬略之下，我蜀国地界竟然会出现这般景象，何等的让百姓们心寒啊！！！还望父王圣裁，给百姓们一个彻头彻尾的交代！！！” 一时间，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二皇子赵浅第一个站不住了，他是知道这个彭立的德行的，但是他忠心耿耿，又能够帮他处理不少背后的烂事儿，所以对于那些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那些搜刮过来的钱财，不少也都送进了他的二皇子府。 那现在…… 五皇子赵席这番话说得很有感觉，口口声声都在指责彭立的不是，站在了百姓的角度疯狂地考量，只字未提自己的二皇兄，，还把自己说得那么声泪俱下为百姓考量，可是谁人不知这彭立是赵浅的人呢？ 可是赵一毕竟是赵一，眉头一皱，便发觉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席儿，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底下的百姓受不得这种折磨，冒死将这封书信递到了儿臣的手上，儿臣一是为了百姓考量，不忍见他们受此灾苦，二则也是为了父王，竟然有人胆敢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欺上瞒下、胡作非为，当真是置我蜀国律法于不顾！这样的人，怎配在朝中为官！？又怎么配做百姓的父母官？” 他说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不知道还以为他深受其害呢！ “你说了这么多，朕已经都知道了，那么你告诉朕，可有凭证？” “有！！！儿臣已经带了那百姓过来！！！就是为了让父王能够信任儿臣所说的话。”赵席一瞅，显然就是早有准备，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便带上来了两个打扮朴素，面容尽是皱纹满布，身子岣嵝至极，透着贫苦和悲惨几个字。 “草民……草民见过王上……”他们惶恐不安，眼巴巴地瞧着这些主宰着他们命运生死的人。 “两位老人家先起来吧。”赵辛轻声开口，“父王听说你们深受彭立所害，无路可走，你们别怕，若是货真价实，就来说说原委吧。” “别怕，说罢。”赵席也是如此鼓励道。 赵一有些疲累，噤口不言地坐着。 唯有赵浅，他的冷汗都快流了下来。 “草民等，都是彭大人所管的百姓们，在平安村附近世代务农。”听见赵辛的安慰和赵席的鼓励，他们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本来我们也是安安分分，挣那么一点小钱，交个赋税，自己还能剩下些养家糊口。日子过得本来也还凑合，谁知道自从彭大人上任以来，不仅夺了我们的部分地，还将赋税的银钱提高了整整一倍，我们哪里能够交得起这么多啊！！！没法子，也只能空着不交，可是彭大人却不干，带着官差衙役上门来，不是抢就是砸，硬逼着拿出了所有的东西给交了上去，家里饿死不少人，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话说得诚恳而又凄惨，说得朝中大臣，都不忍心地叹了几口气。 “今年的交了，可是还有明年的。彭大人不仅贪财狠厉，还十分好色。但凡是家中有些姿色的女孩子，基本上都被他给带走祸害了。有一家人家，本来姑娘都已经许了婚，眼瞅着就要过门了，谁知那姑娘生的略微不错，彭大人便派人将那姑娘强撸了去，给糟蹋了。人家男方听说此事，哪里还肯许婚，于是便要退婚。奈何这两个人情投意合，却被生生地搅散了姻缘，男子一怒之下上吊了，那姑娘失了清白，又失了心爱之人，也跳河死了。两条人命，就这样白白地被送了出去。” “可惜这彭大人上面有人护着，为非作歹也是无人管束。我们被逼的没法子了再这样下去，也都是死路一条了。既然如此，便是放手一搏了，请了教书的先生替我们写了一封什么万民书，这才周折辗转递了上来！”他二人缓缓述说，声泪俱下，说不尽的委屈又是道不尽的心酸，“王上！！！王上，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各位大人们！！！你们要为我们平安村的百姓们做主啊！！！否则我此生化为厉鬼，也是不会瞑目的！！！” “父王……” “荒唐！！！简直是放肆！！！”赵一一拍龙椅，怒不可遏，“来人！给朕即刻捉拿彭立，摘了他的乌纱帽，革了他的官职，打入刑部大牢之中，听候发落！！！另外，平安村的每户人家，按照登记的人头数，领一些救济银子和粮食，先安稳一些日子再说！！！刑部尚书！” “臣在！” “即刻审讯彭立，若是有什么说得，让他说，朕一病这些日子，可得好好整肃一下这些歪风邪气了！！！” “是，臣遵旨！” “草民多谢王上，叩谢王上！” 赵一一甩袖子，退了朝，临走的时候，颇有几分深意地望了望二皇子赵浅和五皇子赵席，他的这两个儿子，也当真是…… 第132章 出招即是杀招 当真是其心莫测啊...... 一个表面上是为民除害的皇子，另一个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皇子。 赵一心中有数，都没那么清白罢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倒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赵席回望了一眼正在瑟瑟发抖的赵浅，展示出一抹恶毒的笑意，刑部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那般多的酷刑放在彭立这样软骨头的身上，别等刑具绕了一圈，恐怕连自己的亲爹都供出去了。 又何况他这个曾经的主子呢？ 赵辛将两个人之间的眼色交谈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有些不屑地冷哼，生逢乱世，谁又是干净无辜呢？自己的这些兄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披着人皮的狼罢了。 赵一气的不轻，转过念来却想着自己江山稳固，也算是不必要过于操心。他抬手将赵辛唤来，意有所指地问道：“辛儿，你觉得自己这一个兄长，一个弟弟，做这件事儿的目的是什么呢？” 赵辛现如今可是狡兔三窟，犹如换了个脑子换了个心一般，“儿臣以为，五皇弟自然是好心，眼瞧着百姓如此受苦受难，哪里能够不站出来为百姓们说句话呢？想来是好心，也不过是因为着急，慷慨激昂了一番罢了。” “那二皇子呢？都说那彭立是他的人，你说呢？” “底下人犯了事儿，难不成还能怨怪做主子的，没**好么？想来二皇兄也不过是一时识人不清，错信了彭立罢了，觉得此人尚有才华可用，却不想此人居心叵测，是个如此恶毒之人，惹得百姓们如此无路可退。” “所以你认为他们都没有什么私心么？” “事关黎民百姓、父王威严，他们又岂能将此事变为私心？” “辛儿，做人也不能太往好的方面去想。” “儿臣知道，”赵辛卡巴着挺无辜的眼睛，轻声说道：“那也不能只看人恶的一面啊，儿臣还是觉得父王应当信任二皇兄和五皇弟，儿臣也愿意信任自己的兄弟们。” “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的兄弟未必是好兄弟，罢了，你且去吧，这种事情，容朕好生思量一番再做打算吧。你去传朕的旨意，让刑部尽管动手，只要留下一口气在就好，让彭立务必吐出真相来！” “是，那儿臣先告退了，父王的药已经热好了，在案上，父王早些用了歇息吧，儿臣告退。” 刑部的手腕，赵辛是听说过威名的，他知道，只要刑部出手了，这彭立必定会把二皇子赵浅供出来，最好的就是牵连上他的外祖一家，包括德妃一族。 从前他如同一个傻子一般，注重亲情，注重兄弟情义，觉得这天下的人都是好人，坏人也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现如今才知道，只要与他作对的人，都其实该死！ 他是太子，是嫡子，是生来的九五之尊，那他更应该踩着这样的身份向上爬去。 随后，赵辛来到了自己母后的宫中请安。 这个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或许不醉心于宫斗，不精通于算计人心，却能够一眼看清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眼瞧着自己的儿子这段短短的时间之内，全然变了个人一般，面目全非。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赵辛跪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 “你有日子没来给本宫请安了，辛儿，母后就快不认识你了。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不少事儿，如果本宫猜的没有错的话，这些事情的起源与你脱不了什么干系吧。” “儿臣知错，此事是儿臣无路可走，无可奈何之举。” “无可奈何之举？”蜀国王后并未让赵辛起身，“本宫原来从来不曾认清过自己的儿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了另一幅样子。是本宫的错。” “是儿臣的错。儿臣既然是太子，就必定要是未来的王上，母后既然是王后，就必定得是未来的太后！” “啪嚓！”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浮现在了赵辛的脸上。 是王后打的，她一向慈爱柔弱，不曾动了这样的手。 而今却是下了狠手，赵辛的左侧脸颊几乎都肿了起来，却依然咬着牙不做声。 王后的眼泪几乎都落在了眼眶里，颤着声音说道：“你可知，你选了一条最是千难万险的道路！？你的兄长，你的弟弟，你的父王，连同本宫，都会成为你日后算计的对象，你可明晓？” “儿臣明白，可是儿臣若是不走这条路，儿臣这个太子之位就只会任人嘲笑！！！儿臣和母后将来有一日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儿臣不求旁的，只求能够有能力不辜负母后的养育之恩，不辜负太傅的教导之恩！” “你说的是......说的是啊，母后之前不得圣宠，这宫里人人可以欺凌，连带着你在朝堂之上都备受欺凌，堂堂的太子不像太子，却被你的兄长和弟弟压制着，不得施展心中的所有抱负，是母后对不起你......” “母后，怎能怪您....是儿臣......” “也罢，以后宫里的事儿母后自然会万分留意，你只要管好你朝堂和你父王之事吧，你且放心吧，这条独木桥，本宫会和你一同走一遭的。” “多谢母后！” 这边是母子情深，那边却是鸡飞狗跳。 德妃听完这件事儿之后，一向古井不波平静至极的念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细碎的龟裂，望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无言。 赵浅急的团团转，冷汗都下来了，坐都坐不住，一味地转圈，“母妃，眼下刑部已经缉拿了彭立！这个软骨头，见伤就晕，见血就躲的家伙，必然会说出一些有的没的！这可怎么办啊？瞧着父王震怒的样子......儿臣......” “你闭嘴！不是让你管好你手下的人么！？本宫那日怎么和你说的？”德妃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声音冷厉至极，显然有些愠怒。 多年兵营的生涯，他的脑子里似乎本能地缺少着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毫无算计之心。 第133章 正撞在枪口之上 “母妃！您现在教训儿臣还有何用，儿臣哪里知道五弟那个人竟然背后玩了这般阴损的招数！还是快想想解决办法吧！” “不争气的东西！”德妃捻了几下手中的珠串，由赵浅恭谨扶着站起身来，“现在也没什么能够挽回的了，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知晓，包括王上，这彭立是你的人，是跟随你多年的人，既然如此，你就咬紧了牙，就说与此事无关，根本就是彭立一个人为非作歹，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识人不查罢了。听见没！？” “儿臣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彭立所搜刮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有不少......不少都送进了儿臣的府中，儿臣还有挑了一些好的孝敬给了外公......” “糊涂！！！”德妃瞬间变了脸色。 赵浅一声都不敢吱，他从来没有见到自己一向冷寂的母妃，生出如此怒气的神情。 “这种不干净的不义之财你怎么能收！？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啊！？” “母妃息怒！！！” “一不做，二不休！”德妃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手中的念珠应声而断，哗啦啦地掉了一个地面，“这世界上，不会出卖，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的，只有死人！你在刑部里，是不是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做眼线？” “是！” “这就好办了，许他们高官厚禄，还有无数金银财帛，让他们今夜就动手！让彭立这个害虫，立刻把嘴闭上，让她再也不要说出话来！” “啊？” “啊什么啊？本宫告诉你，若是此事牵连到了你，牵连到了你外祖家，你就等着，和王位天人永别吧！做大事，就要狠得下心！赶快去办，本宫在这儿等你，今夜过后，你和本宫还有你外祖家，就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儿臣这就去！！！” 彭立的性命似乎是危在旦夕。 但是有一个人，深谙权谋之术，早早地便已经预料到了赵浅的下一步行动。沈池便先一步知会了陆栖迟一声，暗中派人告知了赵辛。 赵辛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一段日子里，没少仗着太子殿下的身份和赵一的信重去收拢朝中大臣，和刑部尚书倒是也有着几分交情。 于是一环扣一环的。 结果这赵浅派过去的已经收买好了的暗卫，直接被刑部尚书三把剑和灯火通明的刑部大牢给拦住了....... 怎么说呢？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彭立是个形容十分猥琐的男子，不高也不瘦，脸上都是崎岖的褶子，整个一个中年猥琐男的模样。他此时待在大牢之中，浑身是血，放声大哭，“大人！！！大人救我啊！！！大人，有人要杀我！杀我啊！！！” “行了别嚎了，人都已经逮住了。”刑部尚书异常平静。 “大人！！！大人啊！我彭立虽然死有余辜，但是我也不能平白地死在这大牢之中啊！！！您一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查明真相啊大人！！！” 都到了这步田地，彭立死刑难逃，却依旧是不想如此早早地死。 他倒是想着，即便是苟活，那也是多活一天算一天。 刑部尚书颇为嫌弃，他算是个持身周正的大人，在朝局的动荡中依旧是兢兢业业，坚守自身，行事坦荡，不曾与旁人同流合污。他之所欲愿意听命于太子赵辛，也是欣赏他昔日的作风和心肠，再加上他与昔日教导过赵辛的太傅大人有过几分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由此，才会趟这么一趟浑水，倒并不是想掺和到什么争夺王位的队伍中去。 “我会查明真相，同样，也会查明你背后的真相。”刑部尚书钱典很是冷漠，看了看下方被紧紧压制住的那个行杀人之事的监牢侍卫，微微扬了扬下巴，“把他带进刑房，今夜，就审，务必审出一个真相。还有，重刑拷打，留下一口气儿在就行，我这就入宫亲自向王上禀报此事。” “是！！”刑部官员立刻拱手答应道。 赵一坐在处理政事的案前，龙袍尚未脱下，虽然衰老并不健硕，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态势，他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神色安宁却阴郁，并不说话。 “你是说……有人要杀彭立？” “千真万确，臣已经带人将人扣下了，现在都在刑部大牢中，听候王上发落。” “看来朕的江山中，有不少硬茬子等着呢！”赵一冷笑了一声，“重刑拷打之下，必能够问出真相，你去吧，不管什么事儿，不管是什么人，你手上现在便有了朕的尚方宝剑，有什么事儿无需请旨，即刻去办。另外，记得带上太子殿下，他心软，需要历练。” “是，臣明白。那臣就先告退了。” 赵一负手而立，望着殿外宽广的殿宇，大好的江山，心中却生出了无限寂寥的感觉。他这一生，戎马生涯，勾心斗角，都曾经历过。他也是那种马上江山打出来的天下，从父兄手中接过天下蜀国的重担，一丝一毫都不曾辜负过。历经过奸佞，也斩杀过奸臣，战场之上诛杀过敌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力不从心过，尤其是这次鬼门关中爬出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这些年，是真的老了。 真的真的老了。 他再回顾那些往昔峥嵘岁月，却也是过去时了。他看不清自己的枕边人，看不清自己的这么多个儿子。 也许，他不再是一个父亲的角色，而是成了一个权势的代名词，他成了那个龙椅的代名词。 “朕是真的老了么？” 伺候他了一辈子的老太监轻声回道：“王上不老，只是心不是从前的那样峥嵘了。” “朕以前觉得能够看透人心，能够掌握朝局，却发现一转眼儿，朕的儿子都成了朕看不懂的样子，也看不清了。” “是皇子们都长大了。” “朕以为，你会奉承朕呢，却不想，听到的是实话。” “老奴从小就伺候您，伺候了这一辈子了，对您哪，是太明白了。” 第134章 落花流水 “打您还不大的时候，老奴就侍奉在身边儿了。您从小就是生杀予夺的峥嵘性子，直到现在都没变。” “再峥嵘，朕也是老了。” “无论发生什么，老奴都会陪在王上身边的。” 得知彭立没死，德妃手中的念珠，瞬间掉了，散落了一地，她当时一贯冷静的心绪中，只浮现出了两个字，完了！！！ 那侍卫受尽流水的刑罚，终于是招认，坦诚是二皇子用了不少的金银财帛收买他，让他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众人不查，将彭立弄死在牢狱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不断地响起，看得赵辛的眉头都在皱着，“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实话，是二皇子！！！是二皇子，二皇子一向喜欢收拢人心，我这些年，也是被这些金银的利诱蛊惑了，所以才会为他所用的啊！！！若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就给他提供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剩下的我什么都没做啊！！！饶了我啊，饶了我！” “太子殿下，已经审出来了，昨夜流水的刑具闹了一夜，这彭立也是招了。他虽然无恶不作，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但也是坦言，那些收拢过来的金银财宝，也并不是全然流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那还有谁？”赵辛明知故问。 “二皇子，还有周大人。” “周大人？那就是的德娘娘的母家？二皇兄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之前只以为二皇兄是识人不清，没想到还平白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儿！”赵辛眉头一皱，“此时事关重大，我也是不能处置，大人还是同我一同去回禀父王吧。” 彭立和那个侍卫的作用已经达到了，没有人会管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了，他们被浑身是血地扔到了刑部阴暗的死牢中。 看戏的在戏外，演戏的却在戏中。 戏中人出不来，看戏人进不去。 陆栖迟此时此刻就是个看戏人，眼瞧着自己初见的大兔子，即将成了兔子精，她的这心里啊，是五味杂陈。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赵辛这个太子仿佛换了个人，人前落落大方，进退自如不说，再不复当年在本宫面前那般局促的模样了。” 林煜正站在身后给陆栖迟缓慢地梳着头发，慢条斯理地将一根又一根的珠钗放上去，“他是太子，从小又不笨又不傻的，只是之前一直被保护着哪里能够见到那么多的是非？这下子，你倒是心愿达成了？二皇子眼瞧着就要结束了，德妃的母家恐怕被连累着也要下去了，又是给赵辛让出了一条宽广的大路。” “说到底，也是这位二皇子的脑子太不灵光。彭立这样的人，就是一把双刃剑，短时间内见效快，能够办事，听话懂事儿，其实不过是一条可有可无的哈巴狗，一旦出事儿了，就是一连串的大事儿。”陆栖迟把玩着面前的珠钗，“这一连串儿的大事儿，刚刚好可以把二皇子连带着他的母妃还有外祖家给全部带下去。” “怎么这么笃定？这德妃娘娘仿佛是个厉害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轻易下去的。”林煜把一根玉钗替陆栖迟簪了上去，“还是这玉钗衬你，晶莹剔透的。” “我最爱的也是这玉钗。你我心意相通，时时如此。”陆栖迟回头一笑，“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德妃和二皇子，无意当中触及到了一位帝王最不应当被冒犯的地方，那就是权势二字。赵一已经老了，死亡的钟声在向他缓慢地敲响，他也知道这一场下毒，几乎要了他的全部元气，即便是药石之上，能够拯救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回到曾经的精神气儿。他如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将灼灼目光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要多忌讳有多忌讳。况且他对于德妃并不是十足宠爱，德妃既不像丽妃那般貌美惊人，盛宠加身，又不像王后同他是结发夫妻间的情意，入宫获宠，诞下皇子，无非是因为家世之上。可惜这家世的问题同样也是最大的问题。” “你是说，赵一一直在忌惮德妃的家世？” “没错，否则他也不会让二皇子从小在兵营中长大，却又不让他沾染兵权。还不是因为想要让他同生母分离，又希望他手里不要有那么过多的权势。” “这做王上的心当真是深不见底，都说枕边人和儿子算计着他，他又何尝不是一心一意地算计着自己的儿子和枕边人？” “做王上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没有心的人。我既盼着逸林能够如此，又希望他不要如此。深宫禁锢了他，同样也会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我明白。既如此，事情也快要了结了，就启程回去吧。离了故土多日，我瞧你，也不是十分喜欢这里的吃食，不妨回去了言朝，我给你弄些市井吃食，可好？” 陆栖迟轻轻一笑，靠在了林煜的手上，“若是可以，真想一辈子与你如此。诗情画意，游山玩水。” “会有这一天的，你放心。刚簪好的头发，可别弄乱了。” 所以，会有这一天么？ 我们在面对命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失去了天长地久的机会了。 “你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儿子啊！好臣子啊！一个个看着忠诚的模样，其实背地里都是干了这样的龌龊事！！！放肆！！！”赵一知道前因后果以后，直接抬手把一只茶杯扫到了地上，发出“啪嚓”的声响。 “父王息怒！” “王上息怒！” 钱典和赵辛忙跪下，劝道。 “传旨！二皇子赵浅，德不配位，贪图富贵，滥用权力，勾结朝臣，买官卖官，苛待百姓，着幽禁王府！德妃，纵容皇子，后宫勾结，着废黜妃位，降为贵人。其身后母家，为臣不忠，德不配位，朕念其多年兢兢业业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着贬黜官位，流放边疆。彭立即刻处死，剥皮示众，以儆效尤！钦此！” 第135章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旨意雷霆万钧，含着无尽的怒气。 这其中也包含着赵一对于权势衰败以及对于死亡的未知的恐惧。 人活过一次，就会更不想死亡了。 赵辛垂下头，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哀伤和萧索，嘴角却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微微勾起，展示出一种诡异的得意。 “臣遵旨！”钱典轻轻一叹，双手交握，他这一双手也不知道缉拿了多少王公贵族。刚刚还是天家贵胄，转眼间便是天牢的阶下囚。 皇家无父子，无兄弟，也无夫妻。 旁人唾手可得的亲情情谊，于皇室而言，成了奢侈品，成了伸手勾也勾不到的东西。 五皇子赵席高兴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做的事情，正因为过于完满和义正言辞慷慨陈词所以显得更加的别有用心。 赵浅还没等去找自己的母妃德妃娘娘哭诉，便直接被赶鸭子上架一样，直接被一队侍卫凶神恶煞地带走了，他此时此刻没了任何皇子的威严和霸气，哭爹喊娘一般地吼着，“放开我！！！我要见父王，我是冤枉的，冤枉的！！！父王！！！父王，儿臣一片真心待您啊！！父王！！母妃！母妃救我！救我啊！！！” “行了，二皇子殿下，您也别嚎了，您的事儿啊，王上还没发落呢！您也就是暂且幽禁王府，干不了什么事儿，还是先跟咱们走吧，您这配合度要是好啊，说不定王上也就暂且不会为难您的。” 侍卫们一脸不耐烦地鄙夷着，他们是打心眼儿瞧不起这些皇子帝女的德行，一个个遇见事情就屁滚尿流的，一点点骨气和担当都没有，不过是仗着有这个命，投了个好胎罢了，否则只怕是还不如他们。 “父王！！！母妃！！！饶命啊！！！” 德妃从宫中被带走的时候，一脸的心如死灰，她手中崭新的念珠依然死死地握在手中，仿佛是为了图个安心。 “德妃娘娘，您请吧，过了今日，您就不再是德妃娘娘了。”宫人一脸冷漠，事不关己。他们早就明白了这宫里的恩宠和富贵都是瞬息万变，今日是主子，明日可能沦落得连奴婢都不如。 这落地的凤凰，还不如鸡。 “本宫的儿子呢？事情都是本宫做的，东西也是本宫收的，能不能恳请王上放了二皇子，那也是他的儿子。”德妃长长地提着一口气，露出了因为多年吃斋念佛而清瘦的下颚和锁骨。 “这......这就不归奴才们管了，王上对于二皇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自有处置。德妃娘娘，您是冷宫先请吧。” “等等！本宫的母家呢！？” “王上宽仁，念及旧情，既是顾念着周氏全族也是为朝堂尽心这么多年，也是记挂着和娘娘您之间的多年情分，所以准许周大人周氏一族得以存活，尽数流放边疆，若是年岁过小的，便发卖为奴了。” “情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不住地冷笑，“王上这些年可曾对本宫，有过丝毫的情分？如今我周氏一族，人死如灯灭，倒是讲起情分了。何其可笑？” “娘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王上......” “冷宫在哪？带路吧！”德妃将话打断，冷声说道：“烦请给王上带个话，就说王上若是当真顾念旧情，就请来冷宫见臣妾一面，二十年的恩义，也请王上能够记挂着。” “是。” 去往冷宫的路上，德妃早已经褪下了妃位的华贵锦绣衣衫，换上了素白的粗布衣裙，头上半丝首饰都没有，她依旧僵直着脊背，显示出几副并不甘心的傲气。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德妃连带着二皇子和周氏，都完蛋了，这种节骨眼儿上，不会再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昔日赵辛总是戏中人，而今终于成了戏外人。 这场大戏中，一切都悄然落幕，最大的赢家便是这位不曾废了一兵一卒的太子殿下，用一种谁都不曾想到的方式，为这场争夺王位的大戏，加上了一点点更加高级的使命。 输了的人，要承担死亡和一无所有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过于大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丽妃倒了台，德妃也倒了台，日后这后宫里再也没有人能够掣肘母后，这后宫中日后只会听母后一个人的，母后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委屈。”赵辛含着喜色，缓缓说道。他躬身长长地施了一礼，也许便是为了补偿蜀国王后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艰辛，甚至有些湿了眼眶。 “母后不委屈，委屈的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压制着你的人，终于消磨了，你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埋藏着自己所有的志向和抱负，可以逐步施展拳脚了。”王后湿了眼眶，却又话锋一转，“这些事情一连串，可是有人替你筹划？你身旁就那几个侍卫，不过都是些武艺之上的人，若说是这种谋算的事情，他们都是做不来的，再者说了，你为了宽你父王的心，又不和朝臣们走的太近，所以究竟是谁在帮你？你一个人必定是完成不了这些事情。” “这......” “你是本宫生的，所以你有什么事情，都瞒不了本宫的。” “是......是言朝的长公主殿下。” “言朝！？本宫听说过那位长公主殿下，据说也是位美貌绝伦的女子，只是这心机手段却是更胜一筹，言朝皇帝年纪小，先皇驾崩的时候，将朝中大事托付给了她。她如今把控朝政，无所不为。又同魏国一起亲自带兵将草原两部尽数覆灭，既能马上安天下，又能掌控朝局，玩弄人心！这样的人！这样的女人！你与她合作，你与言朝合作，她怎么能，怎么能心甘情愿帮你！？你分明是与虎谋皮！！！” “儿臣知道，可是之前儿臣一无所长的时候，唯有这位长公主殿下能够帮助儿臣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昔日朝堂被皇兄和皇弟尽数瓜分，他们皆有母族可依，家世依仗，可是儿臣却始终一无所有！” 第136章 情分?不过是笑话 “母后当时不受盛宠，你我母子在深宫之中艰难度日，各个皇子虎视眈眈，生生地想把我从太子之位上拽下来，所以儿臣只能与虎谋皮，即便是明晓这位言朝的长公主殿下是想有利可图，儿臣又有什么办法！不过也只能如此，先一步登顶，够到了那滔天的权势，护住母后和我的平安，才能够想到旁的！” “那......那位长公主所图为何？” “儿臣尚不知晓，那位长公主的确是手段过人，儿臣便是受了她的指引，扳倒了丽妃娘娘，又因着丽妃娘娘从而拽下了四皇弟和六皇弟，由此得到了父王的宠信，才让这太子之位做的更加的安稳，牢不可皮。大皇兄野心勃勃地把持着朝政，儿臣便在父王跟前进言，直说大皇兄图谋不轨，意图谋反。长公主骤然得知，这二皇兄和五皇弟素来不和睦，更可以接着五皇弟的手将二皇兄平日里贪污受贿的事情给供出来，由此。二皇兄可以连累德妃娘娘一家尽数去死！五皇弟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父王的猜疑。” 蜀国王后越听越是惊心动魄，这样阴毒的计谋一步一步皆是对人心的把控和掌握，当真是可怕至极。 “苦了你了，辛儿。本宫若有机会，想要面见一下这位长公主殿下，你可能费心安排一番？” “这.......既然是母后所命，儿臣自会前去说和，只是长公主殿下只怕不会来这宫中，不妨母后便衣前去。” “都可，你去安排吧，本宫也只是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好，你我母子能够摆脱往日的屈辱和哀伤。” “是，那母后好生歇息，儿臣告退。” 陆栖迟正准备告辞离开，不想还有了这么一段插曲。 这蜀国王后素来孱弱，就算是想做什么，似乎也没什么要紧。 “丽妃和德妃幽居冷宫之后，这位王后才算是独掌大权，如此之人，公主见或不见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云雾一向默不作声，此时骤然出声，好像格外有道理。 “本宫如今都这么受欢迎了么？连蜀国王后都要来见？” “想必是太子殿下的事儿，被这位心软的给知道了，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想来瞧瞧栖迟你是不是个吃人的母老虎。”林煜轻轻一笑，握住了陆栖迟的肩，极为亲昵。 “那你说！我是不是吃人的母老虎！？” “怎么会呢？那栖迟可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尤其是待我。” 二人柔柔地对望着，柔情蜜意之间，仿若天地间只剩了这两个人，这两双眼睛，承载着满满当当的情意，不曾动摇分毫。 时隔多年，见过这一面的人，永远都不会忘了他们对视的这一眼。 永远都不会。 德妃在冷宫中，过得还算是好，没人伺候，倒也衣食无忧，落个清静。 “王上驾到！！！”太监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冷宫之中，杂草丛生的朱红色大门，回荡着重重跌宕的声音。 “臣妾给王上请安。”德妃一脸素色衣衫，半丝首饰都没有，倒是显示出一种干净圣洁的意思。她轻飘飘地跪下，面色沉静而又恭谨。 “起来吧，听回禀的太监说，你想见朕。”赵一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顺着坐下，亲手将德妃扶了起来，“雅云，起来吧。” “王上还记得臣妾的闺名。”周雅云有些颓然地一笑，站在一旁。 “坐吧，事到如今，朕也不知道和你说些什么了。” “臣妾记得，入宫的那一年，臣妾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头一次见到王上的时候，紧张的将头上的钗环都掉了下去，还有怀里的帕子，王上因为这件事情忍俊不禁了好几个月。臣妾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幸亏王上耐心，原谅了臣妾不少的过失，后来臣妾诞下了二皇子，怀上的那一日还有生产的那一日，王上都在臣妾的寝宫一直陪着臣妾，臣妾那时候觉得，有了王上这个夫君，是臣妾这一辈子乃至这一生最幸福最幸运的事情。可是......”她的目光一瞬间哀伤至极，闪着几缕晶莹的泪花，直直地望向赵一，“臣妾和王上是从何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赵一未免也沉湎在了过去之中，轻轻一叹，“朕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朕变了么？还是你变了？朕心目中的雅云，永远都是那个一脸娇羞笑意的女孩儿，而不是眼前这个心肠歹毒，图谋王位的女人！” “臣妾变了！？”周雅云脸色一变，迸发出深不见底的怨恨，“是臣妾变了还是王上变了！？还是说臣妾一直都没看清过王上！？” “没看清，朕一直如此！” “王上一直如此么！？王上当初将臣妾带入宫中，对臣妾百般体贴和呵护。是真心喜欢臣妾么？还是说是因为臣妾是周氏之女，父亲是朝中忠臣。王上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臣妾，也没有过于爱重过臣妾。你前有结发之情意的王后，后有恩爱情深的丽妃，您封臣妾德妃，却不过是希望臣妾能够管束后宫，打理后宫。您让浅儿从小在兵营中长大，不是为了历练他，也不是为了让他掌兵权，而是为了让他远离生母，远离臣妾，让他不要和周氏一族走的太近！！！您只是想要如此而已！可是这一点，臣妾直到今日才明晓。浅儿出身高贵，又是王上的第二个皇子，怨怪王上之前不让浅儿执掌兵权，原来王上是一直在忌惮我们母子，那我们为自己打算一番又有什么错失！？” “朕对你......对你是有过真心的，朕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在御花园中言笑晏晏的娇羞女子，朕也会记得你诞下二皇子时，朕心中真实的欢喜，朕对你的喜欢，并不是作假的，一丝一毫的作假之心都没有！朕的确忌惮周氏，但是......” 喜欢是真的，真心也是真的，更可笑的是，利用也是真的。 多年的情分，两个人，仿佛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137章 面对面的试探 “臣妾也不想和王上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可是事实不就是如此么？王上并不信任臣妾，也没有至真至纯地喜欢过臣妾，又何来变与不变呢？” 德妃有些衰败地一笑，嘴唇苍白干裂，像一朵开败了的接近尾声的花，开到荼靡花事了般，莫名地摊开了双手，“王上也曾抓着臣妾的这双手，对臣妾说过不离不弃和日久天长，可你看如今，是走到这般境地。” “朕没变。”赵一莫名伤感，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是么？臣妾察觉到您不爱的时候，察觉到您怀疑的时候，就不得不为自己，为浅儿，为周氏一族，做好万全的打算，皇上试想想，若是您给了臣妾充足的依靠，臣妾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太子殿下是正宫嫡出，哪怕王后娘娘再不受您宠爱，她都是您的正宫嫡妻，是您的发妻，有着与您相识于少年之时的情分，这一点，臣妾比不了也不能比，浅儿他也不能与太子相比。丽妃娘娘育有两个皇子，生的风情万种，受您宠爱多年，与您两心相悦，这个臣妾也是不能比，比什么似乎都不能比了君王的爱宠。既然旁人都能争上一争，那臣妾也想为浅儿和周氏一族争上一争，若是浅儿能够继承王位，那么臣妾也能够弥补心中这些年无比不完满的缺憾。”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面舒展，为的是多年终于可以一吐心事，“走到今日，时也命也，臣妾也许是运气不好，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若是在这冷宫平静度完余生，臣妾也心甘情愿。若是王上震怒，想要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赐死臣妾，臣妾也无怨无悔。只求下辈子，莫要投身于皇室，做个寻常人即可，荆钗布裙，粗茶淡饭，也莫要再遇见王上了。平白付出一腔心血，到头来，终是一无所得。” 她说得平静，清淡，出家人般的坦然淡定。 看清了一切，也就不再在意了。 “多年情分，朕与你，不必再见了。”赵一负手转身，下巴微抬，眼睛旷远地望向冷宫外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朕……有愧于你，可是这些年，你和浅儿，也是真的在朕心里的。” 周雅云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看着赵一缓缓离开这里。 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王上，这句话，说得太晚了。 若是早些说，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从你为了得到周家的权势迎我入宫的时候，从你猜忌频发，从来不愿信任我周氏的时候，也许你我就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这一条路，没有回头路。 事情尘埃落定，赵浅在经历过哭喊、求饶、到威胁，再到现在的平静，他终于缓慢地接受了自己将一生囚禁在这个王府之中的事实，并且与王位再无任何的关系。 不过他并未削爵，依旧是王爷和皇子，身旁不缺人伺候，衣食无缺。 他的母妃，在冷宫中也是东西一应俱全，赵一为了自己的愧疚之情，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宽容和忍让。 “本王的……母妃呢？”赵浅胡子拉碴的，有些颓唐地半睁开眼睛，躺在透了一束光的王府之中，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二皇子，德妃娘娘如今身在冷宫之中，王上宽仁，衣食供应不缺。请皇子莫要担心。” “宽仁么？也好，毕竟我同母妃，都还活着。这几日倒是也想通了，坐上那个位子的人，都没有心。既如此，便苟活着吧，生生不了，死死不了。没想到我这一生生死也都经历过，结果折在了自己的亲兄弟手里。赵席，他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绝不会！！！” 陆栖迟梳洗好之后，静默地坐在驿站中的一间房里，恭候着蜀国王后的大驾。 “这驿站庙虽小，却收留了不少大佛呢，店家恐怕现在还不知，这蜀国无上尊贵的两个人，即将光临吧。” “能得公主驾临，也算是庙堂之高了。” “外面有人埋伏着么？云雾带的暗卫呢？” “都已经派人安排好了，公主放心，店家也已经清走了，不会出现任何的过失和问题。” “那便好，你去着人看着，蜀国王后若是到了，派人迎进来。” “是，公主。” 林煜坐在一旁，顺手替陆栖迟倒上了一杯茶，轻声说道：“不如我先回避吧，外头等你，免得让旁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本宫难道还怕这个？哪怕是世所不容，我也要和你光明正大！！！若是这天不容，本宫就把这天给捅破了！” 这话音才刚落，蜀国王后便被赵辛扶着走了进来，头上带了个大大的斗篷，遮住了本该的面容。 陆栖迟瞧着，她和想象中的一样，慈眉善目的妇人形象，不再年轻，不在美貌，却胜在气质温和，雍容华贵，这是多年深宫中的尊贵和富贵浸润出来的，像一颗璀璨的珍珠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见过王后娘娘，在下陆栖迟。太子殿下。” 映入蜀国王后眼帘的，是一个貌美至极的女子，不过十八岁左右的年纪，正当妙龄，含苞待放。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玉钗簪住，长发垂下，乌黑如墨。眼眸光彩夺目，细长的眉眼勾勒出难得的风情，嫣红嘴唇，眼角下一颗泪痣，若隐若现，更添动人的华光，偏生眼中凛然风情，隐隐透着几分戾气。 蜀国王后心中一叹，果然非同凡响。 怨不得竟然以女子之身，搅弄风云。 “长公主殿下安好。” “长公主安好。” “本宫次次来，不是为了旁的，就是得知我儿这一路奔波还有这般尊贵，都是长公主殿下一路扶持的缘故，所以心中感激，特意过来一瞧。本宫也没什么好送的，给你带了些蜀国的特色，这些精心雕琢的上品夜明珠，还有一些蜀国宫里特意做好的点心，当是本宫的心意。” 蜀国王后慈爱一笑，顺着就坐在了陆栖迟的对面。 第138章 温和的试探 陆栖迟觉得，这可真是一把温柔刀。 她多年不得圣宠，还能够平安生下皇子，立为太子，王后之位屹立不倒，靠的可真不是善良的慈悲心肠。 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王后娘娘倒不用如此客套。有利所图，相互置换罢了。”陆栖迟可不想将谈话变成这么温情脉脉的样子，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太子殿下能有今日，不仅多亏了本宫，也是对亏了太子殿下一路披荆斩棘。” “到底也是长公主殿下功不可没。” 蜀国王后冷眼瞧着，却发现陆栖迟身后还站着个相貌极为清秀深邃的男子，一举一动，皆是一幅画般温润的模样，穿着暗色的金线衣衫，眉目却是冷厉。 这怕不是什么属下和暗卫吧。 林煜默不作声，只是立在身后，替陆栖迟添茶而已。 他寄希望于永远陪伴在她的身后，片刻不离。 “王后娘娘今日此来，恐怕不是为了给本宫送些东西过来的吧。本宫和娘娘皆是深宫中浸润惯了的人，有些东西，可以明说。再者，不日我将启程离开蜀国，倒也是没有什么理由和机会再次相见了。所以，王后娘娘开门见山吧。”陆栖迟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没有抬头。她不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试探，阴诡算计时时萦绕心头，她也需要片刻喘息的机会。 “本宫想问，长公主殿下究竟想要什么？您已经权倾朝野了，又同魏国将整个草原覆灭收服，如今又来掺和蜀国内政，本宫不愿意相信，长公主殿下仅仅只是一片好心，愿意倾尽自己之力辅助我儿登上王位，王上育有八位皇子，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蜀国王后语气不再温和，慈眉善目的面容之上终于带上了些许严厉的凛然之感。 “本宫想要什么，不是都和太子殿下说了么？王后娘娘若是不信，本宫也无法。无非是为了日后太子殿下登得王位，言朝可以和蜀国之间有了坦然的往来，如此，对两国都好。”陆栖迟轻轻一笑，“有些事情何必说的这么明白，生逢乱世，谁能平静度日？” 她将东西向前一移，“东西王后娘娘还是拿回去吧，本宫并不缺少这些东西。” “长公主的话本宫明白了。”蜀国王后倒是没有什么尴尬之色，温和一笑，此事作罢。 “王后娘娘否极泰来，如今同王上伉俪情深，夫妻和顺，太子殿下又是距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本宫虽不才，不过一介女子，却还是能够相助太子殿下披荆斩棘、登临王位的。所以王后娘娘倒是不必如此登门相见、咄咄逼人，几位皇子并未消逝，不过是拘禁于宫中，还望王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早做打算吧。”陆栖迟将茶端了起来，轻笑道：“天色已经晚了，王后娘娘若是再不回宫，只怕是这宫门要落锁了，话已经说完了，暂且回去吧，本宫也就不留娘娘了。” “那......本宫也就先回宫了，长公主殿下若是启程，便一路平安吧。” “多谢王后娘娘，娘娘慢走。” 陆栖迟眯起眼睛，看着蜀国王后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蜀国王后扶着赵辛的手上了轿子，轻轻一叹，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得此女者，算得了天下。” “母后......” “也罢，这样的女子，注定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陪衬。回去吧，你我母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是，儿臣明白，母后，回宫吧。” 陆栖迟收拾好东西细软，准备返回言朝，下一程若是再起来，便是前往吴国之中了。 吴国太后如今勉强和吴国的朝臣和解，带着自己的儿子临朝称制，但是自己还并未同那面首分别，反而还是变本加厉，出双入对。 群臣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背地里多多诽谤一番。 “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就不替太子殿下......” “七皇子和八皇子年纪较小，即便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这能耐劲儿也是跟不上，即便是现在继位，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和执掌政事、进退有度如何能够相比？”陆栖迟轻点着桌面，“五皇子失了圣心，却也没有什么巨大的过失，归根究底，也不过是赵一疑心甚重落下的毛病，未必就是什么天大的过失。若是有朝一日，赵一想起来了他这个清清秀秀的儿子，信重一番倒也没什么问题。正好给赵辛敲敲警钟，别让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太子之位已经高枕无忧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真的掉下来，本宫能捧他上去，也能拽他下来。” 陆栖迟说的轻飘飘的，却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是，属下明白。” “罢了，启程吧。言朝来了那么多封书信，想必也是有事情发生。” “是，皇上来信催了好几次呢，说宫里的绿豆糕愈发香甜了，让公主回去赶紧尝尝。” 提到陆逸林，陆栖迟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暖融融的笑意，轻笑道：“本宫也想逸林了，出来这么久，也不知他究竟如何了，将这朝政处理得如何了？” “公主放心，属下等都已经派了几个暗卫驻守，若是有大事发生，暗卫必定会前来禀报，公主不必担忧，一切没有消息，那就是风平浪静。”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那般靓丽多彩。 百姓们挑水摘菜，穿的是荆钗布裙，却透着几分难得的宁静样子。他们虽然从未体会过极致的富贵，但却能够平淡的生活中绽放出几分温暖的感情之意。 “你看那对夫妻，他们已经头发花白，步履蹒跚，却相互搀扶着，慢慢地向前挪动，一直都没有放开那双牵起来的手，一同前去看着那落日余晖，缓缓踱步，白头偕老最是难得，他们这一生或许历经悲苦，却终究能够携手终老，倒当真是我心中所羡慕的。”陆栖迟同林煜坐在同一匹马上，红裙微扬，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第139章 返程 她抱着林煜精壮的腰身，脸靠在了他的背上，轻声说道，神情带着一些迷惘和怅然。她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坚持的这件事情，是不是对的。 这一世，她破坏了他的修行，让他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中平白地多了无数的腥风血雨，这些颠沛流离其实都是她给的。 “你是想，你我也如此？”林煜在前策马而行，感受着暖融融的微风轻轻吹来，身后的人靠着他说话，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自然，我怎么会不想如此，只怕是天意弄人，不知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会的，我愿意同你如此携手终老，恩爱一生。” “你会怨我破坏了你的修行么？若没有我，也许你会青灯古佛，一世安宁。若没有我......你也许......” “没什么也许的，这便是天意，你我那就是命定的缘分，况且，我曾在佛前心跳如鼓，坦诚我是对你动心。所以不怨你，怨我。” 陆栖迟回到言朝皇宫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什么旁的人，只是悄悄地回到了公主府中，毕竟是以养病的借口才出的去，若是大张旗鼓地回去了，好像也并不是什么极好的事情。 陆逸林听到消息早早地就等候在了公主府中，他仿佛长大了些，个子高高的，几乎能将身量娇小的陆栖迟拥入怀中。他也成熟了很多，脸上甚至泛出了青绿色的胡茬，嗓音也是低沉沙哑了许多，不复儿时的清脆。 这些变化，都在提醒着陆栖迟，眼前的人长大了。 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帝王了。 这些变化，能够让她心里很是欣喜。 “皇姐！！！朕想死皇姐了，皇姐这一路吃的好么？睡得安稳么？”一遇上陆栖迟，陆逸林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天真无虑的孩童，一把跳进了陆栖迟的怀中。 “我也想你啊！吃的挺好的，睡得也好。”陆栖迟摸着他毛绒绒的脑袋，微笑着说道：“就是怎么吃，都觉得不如宫里的可口，怎么住着，也不如这宫里有皇弟啊！” “朕也是如此，就是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同皇姐在一起。皇姐可知，朕明白这些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了，皇姐是不知道，朕上次上朝的时候，把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怼得多么哑口无言，朕头一次觉得那么舒爽过。” “是什么事儿啊？”陆栖迟倒是有些好奇。 姐弟两人一同坐下，静静地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是朝中大臣劝我立后纳妃的事情，还有那些听烦了的事情和三纲五常，我直接说这是我的家事，轮不着他们耀武扬威地去管。还有，朕是皇帝，只有朕去教训他们，还轮不到他们来教训我！” 陆栖迟点点头，笑得格外欣慰和欢愉，“这才是皇帝该有的样子。逸林，你终于明白了处在这个位置上的真谛。” “那还是因为皇姐教导的好。”陆逸林笑得仿佛尾巴都翘起来了，在陆栖迟的面前伸了个脑袋，“那皇姐今日怎么奖励我啊？” “天下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皇姐又能给你什么？” “就让我今日住在公主府里吧，皇姐好容易回来，宫里空落落的，我不想回去。左右皇姐的公主府这么大，又有好几张床，让我住住又怎么了！？” 陆栖迟可架不住这番撒娇，于是点了点头，“那明日可得回去了。” “好！”陆逸林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忙吩咐手下太监将他的东西送一些过来。 陆栖迟想了想，左右林煜今夜不在，陆逸林和她倒也是分别许久了。 林煜去了哪里？ 他是回了菩萨庙中。 离了言朝这么多日，他需要回到这菩萨庙中静一静心，更何况，也需要面见一番自己的师父，教养收留之恩，永远不敢也不能遗忘。 一进这个菩萨庙，一切照旧。 清静而又冷清的世外之感，让人心情静谧，万分安然。 “跪下！”一声古朴却又严厉的声音传来，是从跪在佛前的一个沧桑的身影中传来的。 林煜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师父，弟子知错。” “你这段日子里，没在宫中，所以你去哪里了？宫中流言纷纷，你同长公主殿下究竟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我佛家弟子！？” “摒尘一直都是佛家弟子。” “那你说，你错在哪里？” “错在妄动凡心。”这算是承认了。 方丈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格外茫然，手抬起了却又落下，半晌才说道：“为师早就知道你凡心未泯，并且七情六欲，爱恨嗔痴，都浮现在脸上，你之前忘不掉心底的仇恨，可是如今呢？如今……如今还与长公主殿下……你可知，你是要遭天谴的！！！” “弟子知错，但是弟子无悔。来这尘世一遭，弟子是真的多长公主动了心。栖迟与我，情投意合，佛家说，为众生考量，众生平等。既如此，爱恨嗔痴，有过错么？有么？” “有罪无罪，是你我可论的么？你入寺庙的那一日，我看出了你眼中的仇恨和不甘，可是你无路可走，无处可归，所以我破格收留你入了寺庙，赐你法号摒尘，就是希望你能够摒弃前尘，并且带你在佛祖面前立誓，这么多年，你不仅仅没有止住心中怨恨，反而还沾惹上了情债！！！你！？” “都是弟子的错，师父教养收留之恩，永不敢忘。”林煜重重地叩了个头，表情上，依旧是无所畏惧的无怨无悔。 “你知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不是旁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是把持朝政、手握兵权的长公主殿下，朝堂上下，乃至整个言朝，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你和长公主如此，光是流言蜚语或者朝堂之上口诛笔伐的大臣们就足以将你神魂诛灭！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你终身入了佛家，便是此生此世都不得脱离！你……想过没有？” 方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良善之辈，也是真的为林煜感到万分忧虑。 第140章 叩问我心 他又是历经世事，吃过的盐比旁人吃过的饭都多，走过的桥比路都多，哪里又会看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他既然收了林煜，就是真真正正地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子来疼，来设身处地地替他考量。 可惜，奈何眼前人已经身在其中，执迷不悔。 “你跪在佛前，说，你会从此一心一意，遵循佛法，遁入空门，不再招惹凡尘俗世中的是是非非。我会设法去替你周旋，让你从宫里离开，从此以后，摒弃仇恨，摒除情欲，你就还能够寿终正寝！说啊！” “诸佛在上，叩问我心，林煜甘心情愿，执迷不悔。若是有什么天谴之事，尽管冲着林煜来，我只求陆栖迟此人和师父能够寿终正寝，平安无事！！！”林煜冲着金身佛像，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说得斩钉截铁，绝无任何转圜之意。 “你……”方丈气得手都在发抖，良久无言。 “师父，人活一世，是为了心中和乐，还是康健长寿？尘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两者皆有？” “若能够两者皆有，自然是心中一切平安。” “师父，人生在世，有人能够心中和乐，有人甘愿健康长寿。可是摒尘此生只求能够心中和乐，不求旁的。我和长公主殿下两情相悦，甘愿此生唯她一人，甘愿此生为她生，为她死。既然已经动心，又为何不能够贪图两心相许。所有的代价，所有的结果，我都愿意无怨无悔的一力承担！” 方丈哑口无言，大殿之中，寂寂无言，针落可闻。 良久，方丈苦笑了一声，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既如此，也就随你吧。只是记住一点，不论前路如何，路长路短，看见就好。你既然所求为此，我也就不再相劝了，可是这菩萨庙中，永远都是你可以归依的地方，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师父。” 陆栖迟永远不知道这夜，林煜为她付出了多少。 哪怕是必遭天谴，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听说，言朝那位长公主殿下的病好了？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拖了这么多日才好？”魏厉听闻了一点风声，就急不可耐地唤人过来问话了。 “不知是什么缘故，只说是旧年留下的老毛病，气血不周，时时复发旧疾。这位长公主殿下，能征善战，早年的时候，言朝的皇帝初登帝位，她没少四处带兵征战，以求安稳天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的，王上您也是知晓。听说这位长公主便是这个时候留下的旧疾。” 魏厉摩挲着下巴，“那几日倒是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毛病啊！” “近日天凉，所以才会如此，王上去到言朝的时候，尚且还是暑热之季。” “也是。这样，”他点着桌子，静悄悄地吩咐，“你去言朝找几个暗线打探一下，长公主的病因究竟是如何？应当如何请医问药，又需要什么名贵东西，咱们魏国也是不缺，然后你再去找太医好生问询一番，配了药送到言朝去，就说是朕的一番心意，不必带上王后了。” “是，属下知道。王上这是……” “你是想问，朕为何对她如此关怀么？” “属下不敢，只是咱们和言朝终有一日，也会成为敌人的，属下只是不懂而已……” “朕从未遇上过这样的女子。明媚炙热得如同一团火焰，她什么都能做，十五岁的年纪却承担着天下苍生，朕佩服，却又知晓她的不易，看得见她眼底的落寞和森冷，她和朕某些角度，是一样的人。所以朕倾慕，又不由自主的靠近，若是有朝一日，朕能够一统天下，也是希望能够和这位长公主一起肩并肩，俯瞰这天下大好河山。” 不知这一日会不会来临，也不知命运的这条船究竟是会奔向何方。 陆逸林如同一条小兽一样，爬上了陆栖迟的床榻，闻着她身上温暖的玫瑰香气，心中格外宁静。 “皇弟！逸林！！！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不能再和皇姐睡到一张床上了，那边还有床榻，也已经给你铺好了！快去那边睡！” “不嘛不嘛！我要同皇姐一起睡！！！小时候不都是这样干的么？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呢？我不我不，我就要和皇姐一起睡！！！” 陆栖迟：“……” “皇姐！！！” “好吧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下次你就要自己去了，你都已经十六岁的年纪了，听见没有！？” 在外人面前，陆逸林是个年少皇帝，逐渐显示出几分锋芒出来，而在陆栖迟面前，他又仿佛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无理取闹，又任性，对她的依赖无以复加，依旧是像小时候的那个样子。 陆栖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轻轻一叹说道：“逸林，也许朝臣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话啊？皇姐。” “也许你长大了，是该给你立后纳妃了。” “立后！？纳妃！？” “是啊，逸林，你也应该挑选一个你爱的人携手终老了，你说呢？”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会和怎么样的女子度过自己的余生。”陆逸林的脸上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人是要去遇的，若是你愿意选秀，总会有一位女子会走进你的心头的。若是遇不上，你也总是要有一个女子陪伴着你的，与你白头偕老，终老一生。人这一辈子，若是遇上了对的人，不会太过孤寂的。” “那我听皇姐的，逸林心里也渴盼着，能够如同父皇和母后那般，情意相投，琴瑟和鸣。逸林也想一辈子和皇姐在一起，我们就像小时候那个样子，永远不分离。” 陆栖迟微笑着点头，并没有搭话。 永远太远了，她也不知道终结在哪里，所以不能这样草率地答应，万一一切变了一副样子呢？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若是你明天颁布旨意，不知群臣会有多慷慨激昂。” “就当是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吓，我谁的话都听，就不听他们的。” 第141章 幼时怨毒 陆逸林打算选秀的旨意一出，朝野沸腾。 各位大臣纷纷将自家貌美如花的女孩子送入了宫中，期待着能够一朝得了君王宠幸，扬眉吐气，从此立在了权势之巅。 可惜，他们忘了，陆家人天生执拗，细细看来，没一个是正常人。 尤其是天生反骨的陆逸林。他从出生以来，就似乎和别人不一样，除了身份尊贵不说，里里外外都透着桀骜二字。 从小到大，除了陆栖迟这个姐姐，没有人能够要他低头认错。 打碎了宫里名贵的花瓶，当时先帝先王后拿着鞭子就要揍他，就是为了立立规矩，好好管束一番这个无法无天之人，结果陆逸林偏生梗着脖子就是不低头也不认错，就觉得是个无关紧要的花瓶，绝对不会认错的。 若是大是大非之上，陆逸林会认错，甚至会乖乖地不会再犯。 大腿和屁股上被打的鲜血淋漓，却依旧是梗着脖子不肯道歉，不肯说一句软和话。 这时候，还是陆栖迟到面前足足劝了一会儿功夫，他才勉强道了个歉，态度极其不善。 “皇姐......你就去看看吧，难道我选秀，我要挑选相伴一生的女子，皇姐你都不去瞧瞧么？” “你选秀，我去瞧做什么？是你挑又不是我挑......”陆栖迟半躺在床榻上，不想动。 “可你总得过过目，不是说女人看女人，更准么？皇姐虽然能够执掌朝事，上马征战，但是勉强上也算个女人，所以皇姐能不能去......” “说谁不是女人呢！？陆逸林！！！”陆栖迟“咣当”一声就站了起来，她恶狠狠地揪着陆逸林的耳朵，“谁不是女人！？啊！？” 陆逸林哈哈直笑，疼的龇牙咧嘴，却一边躲一边跑。 姐弟俩似乎一瞬间就回到了小的时候，那份天真无邪、追逐打闹的时候。 “皇姐，你就一起去掌掌眼！？去嘛！？” “去去去！去！” “那我给皇姐备上最喜欢的绿豆糕、桂花糕！！！走咯！！！” 二人相携而走，彼时的他们还不知晓，有朝一日，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结局，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流水一般的软轿被送入宫中，内里装着一个又一个羞涩又忐忑的心，她们既想象着立于皇城之巅的万千荣华，又想象着少女心事一般的琴瑟和鸣，她们承担更是澄澈却冷漠，若是入了宫，她们会学会着用美丽青春的面孔和心肠，去扼杀旁人的性命。 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二皇子自从被幽禁之后，蜀国内部安宁了许多，蜀国王上赵一的这种举动，也给所有剩下的皇子敲响了警钟，想要争夺王位，没有人会有好下场的。再加上彭立的前车之鉴，即便是有贪官佞臣，也不敢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 倒是难得。 二皇子浑浑噩噩度日。 五皇子赵席幸灾乐祸一般，还特意去了二皇子府中进行探视，含着几分恶毒无比的心思。 “二皇兄，难得你还有今日，昔日你仗着出身周氏，德妃娘娘庇佑，没少在宫中，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今时今日，下场便是如此。” 五皇子赵席本是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的模样，此时此刻，清秀的眉眼之上因为恶毒和嫉妒，所以略显狰狞。他含着古怪的笑意，打量着周遭寂静整洁的一切，“父王终究还是对你疼爱有加，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能够享受这般皇子的待遇，真是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心中不忿啊！”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你费尽心思告发了彭立，我又何至于落到今日的这般地步，我母妃又何至于被打入冷宫！？还连累了整个周氏一族！”赵浅怨毒地望着自己的弟弟，“那么多的皇子兄弟，你为何单单冲着我一个人来！？有何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二皇兄这话说的，可真是轻飘飘，我与你同为皇子，这些年却没少压制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父王书房中打碎的那只花瓶么？” “花瓶？” “那是父王无比珍爱的花瓶，听说乃是高人所赠。我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碎了它，惹了父王的责难和不悦，每次进出书房，都是谨慎至极。我自知自己身份，所以不敢造次。我生母不算得宠，不算高贵，我也不算惹人万般喜欢，若不是装出一副酷爱读书的样子，只怕父王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可是那日进了书房之中，却只剩下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当时只有我和碎片，父王以为是我，人赃并获，果然正怒，罚我跪在雨中，足足三日。我也因此落下了旧疾，多年以来，都是无能为力，我也因此不能温习武艺，只能做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皇子。可是那花瓶究竟是谁打破的！？是谁！？” 赵浅哑口无言，猛然想到自己毛手毛脚犯下大错的那一日，他回去也是忧虑万分，却没想到什么动静都没有，一时逃避责任，也就罢了。 这件往事，没想到还会被拿到了台面上来。 “我......” “我并不知道会如此模样，所以几番派人查验，探查，甚至找寻了当日所有的宫人，只为了找寻究竟是谁打破了那个花瓶，原来是你！二皇兄，是你进的父王的书房，是你打破了那个花瓶，却奔走逃窜！害的我落到今天的这般地步，二皇兄，你看我被罚跪的时候，心中可有丝毫愧疚！？”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实在害怕，那时候还小......” “那时候谁不小！？你明明知晓我的处境，明明知道我过得多么小心谨慎，万般艰难，却还是如此，害我失了圣心！你的母妃，德妃娘娘，在后宫中仗着家世仗着身家，无数次地欺负压制着我的母妃，逼得她无路可走，冤有头，债有主，赵浅，你说我应不应该，应不应该如此！我只是报了我应该报的仇，我也只是想要夺回我应有的东西罢了，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行了。” 第142章 选秀 “从前的一切，也都回不来了！即便是你如今沦为阶下囚，与王位再无任何缘分，却也换不回我曾经的一切了。” 赵浅颓然一笑，“如今我如此，你也算得偿所愿了。我曾经还是把你当过弟弟的，真心实意的，与利益并无半分干系。你母妃的事儿，我曾经也和我的母妃说过许多次，所以才能保持着平和二字。” “那又有何用！？我也曾经把你当过亲兄长，幼时陪你去过兵营，与你分享同一包点心。但花瓶之后，我才发现，皇家哪里有什么兄弟，或是父子！？各个都是为了王位争得你死我活，面目全非！所以，皇兄日后就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府之中，度过自己的余生吧。外间的鸟语花香，就让弟弟我代你去领略吧，还有蜀国的大好江山！” 赵浅平静地合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却在赵席转头的那一刹那，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泪流满面。 他恍然间惊觉，这些年已经偏离了自己原本的道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陆栖迟准备去选秀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几句，“前几日的时候，听说魏国的那位王上给本宫送来了不少的滋补药材，他怎么会知晓，本宫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会因为昔年战场之上，兵器入了肺腑，失血过多留下了气血不周的毛病？本宫不记得给外人提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许是谁说漏了嘴，或者说魏王殿下歪打正着了。”烟雪有些茫然。 “不，他这是对症下药，天下间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儿了，必定是这言朝间，有着魏国的暗线，兴许就在你我身边无时无刻地监视着这一切，你说呢？” “那属下这就派人去查！”烟雪慌里慌张地赶紧撤了出去。 选秀的事儿，其实陆栖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她是个现代人，对这种三妻四妾的情况表示十足的无语。 更何况，她也希望陆逸林能够找到一个与他终生携手的伴侣。 “臣女见过皇上，见过长公主殿下，皇上万安，长公主殿下万安。”清脆的声音在太极殿下方大殿之上缓慢响起。 陆栖迟冷眼扫过去，似乎都是一个模样。 她看着陆逸林百无聊赖的神情，心下一沉，凑过去轻声说了一句，“皇弟，问问啊。” “你们都可曾读过什么书？朕想听听。” 听了一圈，问了一圈，不过都是什么女则和女训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心心相印之类的东西在...... 陆逸林长长地叹了口气，示意撤掉吧。 陆栖迟：“......”这可真是让朝臣们白欢喜一场，好容易巴望着把自家的宝贝女儿送进宫中，能够夺得一席之地，结果这家伙进宫一趟，又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这么多如花美眷，你一个都没相中么？” “他们哪里是冲着我来的，分明是冲着皇帝的宝座来的。你看看他们眼里，除了赤裸裸的权势和富贵，还能看见啥？” “你说的倒也是，可这选秀不历来就是如此？” “那我就剑走偏锋，选个不一样的法子。” 说着，陆逸林将龙袍一脱，直接褪了下去，大步流星地向外走了出去，神情格外洒脱，“皇姐，我先走啦！” “公主，皇上这是……” “管那么多做什么，他都年岁不小了，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去处置吧，再说感情这事儿也不是旁人能够代劳的。朝政的事情左右都已经交还给他了，他才是这言朝名正言顺的皇帝，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这是属下让云雾他们按照公主的吩咐，查到的人，与魏国来往过密不说，还搜出来了不少形迹可疑的书信，公主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捉拿。” “慢！”陆栖迟思索了半晌，说道：“书信来往未免时候过长，太麻烦了，咱们与魏国相去不远，若是能抓个现行呢？” “是，属下明白。” “去，放风出去，就说本宫近些日子在操练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士兵军队，意在野心勃勃。” “是。” 果不其然，风声才放出去三四日，密切关注着的那些人，其中不乏微末朝臣或是宫中宫人，蠢蠢欲动，鬼鬼祟祟间伺机想要逃窜出去走漏消息，其中有一个还是侍郎这样的官职之人，可见危险以及朝中动荡。 边境之处，有人正在等着消息的到来。 有人正在前往消息传递的路上。 暗卫紧紧地跟随，埋伏在草地的一旁。 “这消息可靠么？你们长公主殿下当真是在训练兵马，那是意图何为？” “果真是在训练兵马，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必然不会有错！” “可不可靠的，问问本宫不就知道了？”陆栖迟朗声说道，带着身后的黑衣暗卫，将几个人包围住，她一袭红衣立在中央，格外醒目。 静静走上前来，看着哑口无言、不知所措的几个人，“下次再有事情，亲自过来问本宫，本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不是啊，陈志立陈大人？还有那边魏国来的使臣，本宫就权当这件事儿，是魏王殿下对这言朝和本宫的关怀，你们主子若是有什么真切想问的，来就好，本宫一定奉他为座上宾。还有，下次送药，记得不必对症下药，意图太明显，反而让人一眼看穿。” “这……这我们王上也是……” “也是什么？滚回你们魏国，这是言朝之地，不容外人染指！！！把本宫的话，一字一句，告诉你们魏王！”陆栖迟一甩袖子，抬手一指，“给他扔回去！！！” “长公主殿下恕罪，恕罪！臣也是被逼无奈，臣……” “行了，陈大人，有什么话，大牢里说？” 陈志立官位不高也不低，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感觉既能够得到重用，又会时常被人忽视的那一种。 他生的普通人的样子，身量不高，面容普通，略显瘦弱，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总觉得闪着坏心思。 第143章 摧毁心智 在这样阴暗的四面楚歌的大牢中，汗都已经湿了衣襟。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说这里太热了。 “先晾他几天吧，本宫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个硬骨头，还是个软骨头。”陆栖迟从从侧面看了两眼，眯起了眼睛。 毕竟有些东西，还得从这个陈志立的嘴里，得出来。 说不定，能有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惊喜突然出现。 陆栖迟知道，魏厉的想法没有这么单一和草率，他志在什么，她知道，既然想发设发地浸润到这里来，就指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她不想知道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要的是整个言朝的安稳。 三日之后，陈志立所有的体面和前几日的挣扎都没了，变得狼狈得犹如一个四处逃窜的灾民。 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身上，看起来格外的不体面。 “你们是对他用刑了？怎么造成这副模样？还是说，这刑部大牢苛待囚犯啊？”陆栖迟难以置信地问道。 “奴才们不敢。一日三餐，梳洗的东西都是按时送过来，一切都按照长公主殿下的吩咐，分明是他自己将自己吓成这个样子的。” “自己吓的！？” “是。” 陆栖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别告诉她，堂堂言朝的朝堂之上，都是这么些个软骨头？ 打开铁门，陆栖迟就闻到了腐朽的味道。 她坐在了陈志立的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瞧着。 一个人的心智若是被摧毁了，那当真是个废人了。 “长公主殿下，臣不是故意的，臣是被威胁的！！！长公主殿下，求您恕罪啊，放了臣吧，臣一日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被逼的？” 他一连串地点头，拼了命地证明自己无辜。 “可本宫那日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儿了？既然不是第一次，怎么，每一次都是被逼的？”陆栖迟在他的面前扔下了一沓子的纸，“本宫给你机会，写吧，写下朝中所有和魏国有牵连的人，写完了，你就能从这里出去，官复原职。” “说不定，本宫还能破格提拔你一番呢。你自己想想。” 他纠结半晌，却还是没有写。这种事情牵连这么广。即便是出去了，又或者有幸位居高位，活着回去，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背地里给他穿小鞋，将他再一次拖下马，他这条命，在是非面前，太过于微弱了。 他战战兢兢，最终还是颤抖着，没有写上去。 他从一个小地方好容易成了进士，一路上摸爬滚打地才走到今天，混成了一个人模狗样的小官儿，他不想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浪费了，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他想享尽荣华富贵和旁人的敬仰。 “怎么？不写么？”陆栖迟没有太多耐心，相反她是一个很急躁的人，“是怕死所以不写么？没关系，那本宫也实打实地告诉你，如果你不写，你也许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本宫没有耐心，只想知道一点儿东西，如果你愿意，可以做人上人。” 第144章 名单 摧毁一个人很简单，得到了不会让人万分难过，重点是得到了，却失去了。 一件东西就在你触手可得的地方，却无论怎么去够，都够不到，这才是最让人崩溃和无法接受的。 “我我我……”陈志立牙齿都在“咯咯”作响，颤着嘴唇，不知所云。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他现在的处境，像极了一只人人都可以碾死的蚂蚁。 “陈大人，想来你也知道，本宫不是个良善人，这双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鲜血，对于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酷刑，本宫实在是觉得惨绝人寰，所以已经许久不用了。可是如今发现，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未必没与他的道理。可听过凌迟三千？” 陆栖迟诡秘一笑，“就是一刀一刀地在你身上划开，一直划到三千刀，你不会没有气息，你会睁着眼睛，一分一秒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直到最后一刀，才能够咽气儿。陈大人是个书生，学富五车，想来不曾看到过这种一刀一刀划破别人皮肉的感觉吧。其实血也不会流很多，大人尽可放心。” 每说一句，陈志立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 “凌迟……凌……凌迟。” “大人别急，本宫还没说完呢！听说大人尚无家室，可是家中还有六七十岁的老母亲和老父亲，望子成龙之心，将大人培养成才，若是叛国的罪名落下来，那可就不是什么大人只身赴死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需得株连九族。酷刑的事儿也没说完呢，大人可曾听过活剥人皮？” “活……活剥人皮！？” “是啊，从人的头顶之上开一个洞，灌注水银，完整的将一张皮剥下来，你知道么？那张人皮当真是要多完美就有多完美，人嘛，竟然是还活着的。血淋淋的一个肉团子，能蹦能跳的，不过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还有呢，本宫还没有说完，大人博览群书，想来知晓的也不止这几样，五马分尸可曾听过？就是五匹马，分别套上绳子，连接着一个人四肢和头颅，随后一声令下，五匹马分别向前跑动，到时只剩下了几颗肉块，连尸体都是不完整的。腰斩之刑呢，便是不斩头颅，斩腰了，不过这个也看手法，砍头可以一下子毙命，这个却不行，极其考验这刽子手的手法，说不定大人挨了那一刀，身体从中间一分为二，说不定啊，还没有死！古人不是有么，因为腰斩之刑罚，一连在地面上沾染着自己的血迹，写下了七个惨字，你说，那是何等痛苦啊？” 陈志立的脸色已经发白了，随后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陆栖迟：“……”这么不经吓？ “公主？” “找人把他弄醒，本宫就在这儿等着，他什么时候说出来，本宫什么时候走。”陆栖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真是个软骨头，她这言朝若是都是这种朝臣，那估摸着离灭亡也不远了。 真闹心啊真闹心。 解决这个晕倒的办法，很容易，一盆凉水一盆热水就能解决。 一把就把昏倒的陈志立给泼醒了。 “陈大人，这把醒了吧？本宫给大人两条路，要么凌迟三千刀，株连九族，方成全了本宫心中的怨恨。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地在这个名单上写上几个人的名姓，从此以后跟着本宫，本宫这位长公主殿下，让大人不说青云直上，那也能够安安稳稳地做一位体体面面的官员，哪怕是回到家乡，也是能够令十里八乡的人感到光荣的。” “陈大人，您的父母亲这一大把年纪，要是凌迟上，只怕是惨到了极致吧？从此后，也许陈家就再也没了这一脉了，也说不准。” 陈志立没什么骨气，咬着牙不说，也是害怕没命活下去，可是眼瞧着这再不说，命不仅没了，还是死状极其痛苦。 “长公主……长公主殿下，臣……臣若是……若是说了，长公主……能不能……能不能保住臣的一条性命？能不能……臣这一辈子，也曾幻想过出人头地，也曾想过衣锦还乡，想要满腔抱负，为国尽忠！可是事与愿违，我陈志立才华一般，能耐一般，家境一般，所以我……我又有些不甘心，我又有些贪财，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双手合十，捧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有些绝望，有些害怕，更有些不安。 “本宫会答应你的，只要这件事了结了，你在牢中受到的这些苦痛和惊吓，就当是赎罪了。你出来以后，能够官复原职，至于能不能扶摇直上得到重用，本宫不能担保你，那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若我出了危险……长公主可会保护我，护佑我的一条性命？” “会，你好歹也是言朝的官员。” “多谢长公主殿下，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抬起满是伤痕的手，哆哆嗦嗦地，在洁白的纸上，沙沙地写下了几个人名，又双手举起恭敬地递了上去，“这些便是臣知道的，所有魏国在言朝的宫中和朝中安插下的人，他们其实和臣一样，也是为了魏王答允好的那些好处和富贵，也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 陆栖迟接过，点了点头，冲着身后吩咐着，“派几个身手好的暗卫，这些时日，好生护着他的平安，别让他出了什么事，刑部的人也都打好招呼，让他们机灵点儿，别让有的人钻了空子。” “是，公主放心，属下会办好的。” “长公主大恩大德，庇护了臣陈志立的平安，此生此世没齿难忘，从此以后，一条贱命，愿意为长公主殿下鞠躬尽瘁，愿意将一颗心奉献给言朝！！！”陈志立由衷说完，翻了个身跪下，双手合十放在了脑门上，随后垫着手叩了个头，诚挚至极。 “本宫记住了，也希望陈大人能够说到做到。” “必定如此！” 一个宽容，一个答允，换来了一条为你随时能够赴死的性命，当真是万分值得了。 第145章 清缴余孽 陈志立并没有立刻被放出去，否则骤然出去，便会让人心生怀疑。 也不利于后续的清缴事宜的进行。 “公主好像很少对人这样宽容过？这个陈志立，公主是觉得，他是个可用的人才么？”烟雪有些不懂，她一向在陆栖迟面前，没什么不能说得，陆栖迟也一向十分不在意这些尊卑之事，她把他们当成伙伴。 “不，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而已。”陆栖迟回想了一下方才寂寂而哭的那个人，轻轻一叹，“是人就会有见不得人的欲望，也会有恶毒的心思，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他会后悔，也会忏悔，有着很朴实却很正常的欲望，他并没有对言朝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她突然脚下一顿，望着黑暗无比的天色说道：“还有，坏事做多了，手上满是鲜血，折过不少的人命，所以也会想要做一做善事。放过别人，是不是也算放过自己。” “公主……” “我是不是会下地狱？破坏了僧侣的修行，拉着他进入这俗世之中，又为了言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斩杀过那么多条人命，我一定会下地狱吧。” 烟雪抬眼望去，发现陆栖迟的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她也是很少在自己的这位主子的脸上，发现这样异常的情绪。她从来都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不曾流露出片刻的脆弱。 她仍然记得，在这言朝风雨飘摇的时候，她毫无惧色，举起手中的剑便直接插进了朝中重臣的胸膛，看见满地的鲜血，烟雪当时回想，自己的脸色都已经煞白煞白的了，不由得因为惊惧二字后退几步，可是陆栖迟的脸上依然沉稳着。 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冷静从容的模样，久远到烟雪以为自家主子已经是个没有太多感情的机器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也不过是个女子，一个才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子。 正当花一般的年纪，身上却平白无故地压上了太多的东西。 “不会的……不会……公主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最好最好的人！！！”烟雪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陆栖迟轻轻一笑，“放心吧，本宫也就是一时感慨，那些蠢人还没有死在本宫的面前，本宫又怎么舍得下地狱呢？” “那属下即刻便按照方才陈大人所写下的名字，带人去抓人。公主，那剩下的呢？陈大人说他只知道这些，那便是还有剩下的，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呢？” “云雾前几日不是说还查到一批么？一起抓了，也就差不多了。若真是漏网之鱼，也就算他命大了，这么闹一场，也没人再敢和魏国合作了。记得，抓到的人，一律处死，不必心软了。” 好事儿做一次也就罢了，做多了总会让人觉得她陆栖迟没了戾气二字。 日子久了，人难免没了雄心壮志和顾忌。 魏厉自然也是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儿，他看着自己被放回来的属下回来报信儿，倒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格外神经质地笑了笑，“是她亲口说得？让你回来报信，有什么想问的，让朕问你？” “是，只是长公主殿下并没有这么客气。” “不客气？那你来简略地重复重复，朕一向看她，要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客客气气的，倒是没见过她横眉冷对的模样。” 属下一脸活见了鬼，却还是说道：“长公主殿下也就是说……说这言朝的事情轮不到王上指手画脚，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直接前往言朝当面问就好……顺道还提着刀把那个陈志立给扔到大牢里去了……” “真像她能干出来的事儿啊！哈哈哈哈哈哈，”魏厉笑得声音很大，“能够凭一张简简单单的药方子和一堆奇奇怪怪的药材，就能够猜到朕在言朝里面有眼线，当真也是聪慧啊。又聪明又美貌，又这么无情，朕真是愈发有兴趣了。” “王后呢？王后在何处？” 林清怡是很冷漠的聪慧，没什么太多的情意在心底蔓延，可能和自幼并不受到重视的经历有所关联吧，她也是个细微而又谨慎的人，不断从谨慎的偷听中，找寻到一丝丝事情的真谛。 原来，自己面前阴厉狠毒的王上，是喜欢她的皇姐，言朝的那位长公主殿下。 怨不得，他时常会说，她其实并不是像陆栖迟。 又一次深夜，魏厉在她宫中的时候，睡梦中轻声地无意识地唤了句，“栖迟。” 陆栖迟的名字，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和她重合的，她当即断定，能够让这位王上睡梦之中唤出的名字，必定是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的。 原来如此，她有些嘲笑自己的无知了，难怪时常将一些名贵药材送入言朝之中，宫里的妃子即便是生病了，也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她坐在自己的宫中，看着冰凉华丽的摆设和珠翠首饰，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荒芜的感觉，“原来，我这一生，从未被别人珍而重之地待过。” 还没等这个劲儿缓过来，魏厉的口谕就来了。 “王后娘娘，王上说，为了增进魏国和言朝的关系，想请长公主殿下前来，浏览一番魏国的山水，顺便体会一番魏国的美食。这番话，由娘娘的口吻来说，更是有效用。”太监笑着将话带到。 “本宫知道王上的意思了。会按王上的意思来的。请公公去回话吧。” “是，那老奴就告退了。” 林清怡忙写了封信，面无表情地封好，传递到言朝之中。 她无心，反倒不至于很是伤心。 “方才那封信拿去给王上过目，若是王上说可以了，便直接将这封密信夹带到其中，给长公主殿下送到言朝中去，记得，做得隐秘些，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了。” “是，奴婢明白。” 陆栖迟收到书信的时候，有些哑口无言，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简直是应上了一句话，说曹操曹操到。 好好的，又得跑魏国一趟！ 第146章 瞬息万变 她虽然也可以选择当没看见这封信，但是这样做，对两国之间的关系并无任何益处，若是传出去，只怕是不太好。 该死的魏厉。 陆栖迟恨不得砍上他几刀…… 这边不消停，蜀国也没见有多消停。 蜀国王后虽然和赵一找回来了几分当初的情意，甚至有几分专宠的意思，但毕竟已经色衰，容貌大不如从前。赵一是王上，堂堂九五之尊。怎么能够日积月累地对着一个女人，十分腻歪。 于是走进这后宫中溜达溜达，果真是碰上了艳遇。 这人就是八皇子的生母，不过才将近三十岁的婉嫔，她当初便是因为貌美惑人才被直接选入了宫中的，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她悉心保养之下，依旧是面容姣好，身材婀娜，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无比的诱惑风情。 和已经年老色衰的王后当真是天壤之别。 “臣妾见过王上，王上万安。” “啊，婉嫔，婉儿，原来是你啊，哎呀哎呀快起来。”赵一一瞬间便是色迷了心窍，伸手就把人扶了起来。 “原来是臣妾，王上都多久没来看臣妾了！”婉嫔一双眼睛，似怒非怒的，盈盈一笑望向赵一。 “是朕的不是，朕的不是，朕冷落你了，怎么今日打扮得这般美貌？” 婉嫔今日穿着一袭淡紫色的纱裙，身上戴了无数的珠钗翠环，一动弹，便是清脆悦耳的响声，眉目间极致婉转清丽，引得人流连忘返，偏生还有几分会撒娇的本事。 “王上这话说得，臣妾哪一日不貌美？王上从前体会过的，”婉嫔骤然靠近，芳香袭人，“臣妾还想让王上再体会一次！” 赵一哪里禁得住这般诱惑，马不停蹄地就跟着婉嫔回了宫里，连吃了几颗强身健体的药，才把精力补回来。 二人如胶似漆着自然不用多说，这宫里恩宠和爱意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尤其是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在旁边周旋着，婉嫔很快成了现如今这蜀国王宫中最得宠的女人，连带着八皇子都跟着水涨船高了，隐隐的有几分威逼到赵辛的头上。 这下，把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赵辛可是急坏了，可惜八皇子虽然年岁不大，这心思可不小。 八皇子名唤赵炎，是个有些偏执阴狠的性子，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的貌美，虽是男子，却有着不输女子的皮囊，好美婢，好娈童，城府颇深，荤素不忌，这样的人，其实极为不容易对付。 “母妃，现如今可应当如何？母妃无意中得了父王的恩宠，连带着这些日子儿子都是被父王青眼有加的。”穿着青色衣衫的赵炎，美好的如同一幅画一样，如果能够忽视了他眼中的狠厉和算计的话。 婉嫔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茶，“无意中？你以为，母妃为何会盛装打扮，出现在御花园，这个你父王日常的必经之路上？” “母妃是……是有意的？” “自然，太子得势，还不是因为王后近些日子恩宠不断么？” 第147章 八皇子 婉嫔淡淡地瞥了自家儿子一眼，神色不定，“虽然说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但这后宫的恩宠就和你在前朝的威势息息相关。你父王都已经有了几年的光景不曾到我这宫里来，如今过来了，自然是稀奇。可这稀奇却也代表不了一辈子的爱宠，你就要趁着现在的好机会，向上爬一爬。” “是，儿子明白，这些时日不少朝臣主动投到儿子的麾下，倒是隐隐地积累了一批不小的势力。” “你我母子这些年没个依靠，本宫觉得对不起你，我这做母妃的，若是能够有个拿得出手的家世，你这皇子之路上，便会少了更多的荆棘和障碍。之前用不上什么力，倒还是因为丽妃独占恩宠，德妃势大，而今两个人都已经倒台了，本宫这才能施展一些拳脚，替你铺一铺面前的路，若你能够登临王位，本宫也就放心了。 “儿子知道，这些年同母妃一起，韬光养晦，也倒是终于挣来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么多年的谨慎小心，儿子将所有的才华和能耐都埋藏在几位兄长之下，就是为了不给自己和母妃招来祸端。这些年，母妃辛苦了。”赵炎半跪在婉嫔的软塌前，有几分彻骨的悲伤。 “之前本宫不让你动手，便是因为你的实力还并不足够与几个皇子争锋，只怕会伤到你自己。如今虽然太子势大，但君心却是这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说不定哪一日，这太子殿下也是沦落了。大皇子被你父王忌惮是长子，二皇子幽禁，周氏全族上下流放，不出意外的话，这二皇子是再也没有任何继位的可能了，四皇子六皇子因为丽妃的缘故，被你父王厌恶不喜，五皇子身有残缺旧疾，未必能够继承王位，你数数这几个皇子，也就是你和太子，还有七皇子，可是七皇子算得上是半个傻子，懵懂无知的那副样子让本宫觉得也没什么必要放在心上。况且他也没有什么母妃的依靠和依仗，倒是不用放在心上。” “母妃说的是，这也是儿臣所看得到的。所以母妃一得盛宠，那些与太子不算交好的大臣们就无比焦急地投到了儿臣的麾下。” “这群墙头草！”婉嫔不屑地冷哼了两声，又锐利地盯着赵炎，“这种时候，本宫可告诉你，把你府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本宫好好地拢一拢，日后你若是成了王上，想干什么自然可以随时去干，不过现在你给本宫换成一副好德行出来，别平白惹了你父王不快，听见没？” “是，儿臣明白。” 二人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响声，“王上驾到！！！” 婉嫔和八皇子交换了个眼色，忙起身行礼，“臣妾，儿臣给父王请安，父王万安。” 婉嫔今儿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衫，上面绣着几朵荷叶般清丽的花蕊，整个人犹如二八年华的娇俏小女儿一般动人，神采风扬之间又有着几分成熟女子的风韵，把一把年纪的赵一迷的不要不要的。 “爱妃快起来，怎么今儿炎儿也在？”赵一揽着婉嫔，语气都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几分。 “儿臣近日新得了几味药材，说是进补之上最好，所以特意过来给母妃送来几副，让母妃给父王熬了，喝了对身子有益处。若是什么打搅到父王的地方，还望父王恕罪。”赵炎诚惶诚恐地一直跪着，神色诚挚而又孝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家的好孩子。 “好啊，好孩子，爱妃你教子有方。” “也是王上教导的好。臣妾已经给王上炖好了药膳，王上喝一些，让臣妾伺候王上安睡吧。” “也好。” “那炎儿你先去吧，改日再过来给你父王请安。” 这宫里的人啊，都是埋藏着自己的内心，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其实都是排演好了的，哪里又会有那么多的真心付出出去呢？ 宫里什么都不缺，应有尽有，也许唯一缺少的便是那真心二字，真心才是彻头彻尾的奢侈品。 王上又留宿于婉嫔宫中，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月以来，王上基本上没去过别处。连前几日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的王后，不也还是又扔在了一边了么？ 又哪里能够顾得上满宫那么多的嫔妃。 这一下子，把刚刚长起来的大兔子赵辛急的又有些满嘴起泡了。 陆栖迟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林煜一起你侬我侬，这小别胜新婚，可说的一点都不假。 林煜在寺庙中住了几日，没有出门，只是一味在寺庙中打坐，却发现陆栖迟的脸和林家那一夜惨死的所有人的脸都在脑海中时时萦绕着，不曾有过丝毫的停滞，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过摒除凡尘杂念的想法。 从来都没有。 即使念着佛经，抄诵着经书，握着念珠，敲着木鱼，他心底的怨恨和不甘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消解，该怨还是会怨，该恨还是会恨。 有些自嘲地想一想，也许这就是俗人。 “方丈可有为难你，若是为难了，尽管与我说，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左右我名声都已经这般模样了，倒也并不需要什么好话儿。”陆栖迟夜半时分，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中衣，躺靠在了林煜的腿上，手中把玩着他的头发，轻声说着。 “没有怪我，师父那般疼我收留我，又怎么会怪我？”林煜语气轻松，那些事情一字一句都不曾提过。 “那便好，若是说恕罪的事情，我破了你的修行，会恕罪的。只要你这一世与我相守，哪怕生生世世永堕地狱，我也都是甘心情愿的。” “哪怕是地狱，我也会同你一起的，在你下面，守着你。” “那我也一直一直地等着你。” 林煜目光灼灼，俯身下去，撰取住陆栖迟的双唇，二人发丝相缠，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空气之中上升起了旖旎的气息，温度也在渐渐地升高。 第148章 你死我活 林煜情愫上涌，正准备慢慢地解开陆栖迟宽松的中衣，衣料摩擦的声音，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林......林煜......”陆栖迟低声呢喃，她的声音让林煜更加无法忍受。 正当擦枪走火的时候，外间传来轻轻的却有些焦急的声音，还听见了轻微的扣门的声音，“公主......公主......有密信传来！” “什么密信？谁传来的！？”陆栖迟赶忙喊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将衣服的衣襟拢了上去，不敢瞧身后正喘着粗气穿衣裳的林煜。 林煜：“........”真是该死啊！他估计需要去泡个冷水澡了。 烟雪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察觉到空气中一抹不合时宜的气息，脸色一红，却也只好低着头将书信递给陆栖迟。 “谁的？”陆栖迟一边拆一边问。 “是蜀国太子殿下，”烟雪打算简略地给陆栖迟说一下信中的内容，“是这样的。公主自从离了这蜀国之后，倒也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赵辛这个太子之位做的是稳如泰山，心里对公主自然也是感激不尽。只是八皇子殿下赵炎的生母婉嫔娘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貌美惑人，与蜀国王上在御花园中遥遥一见，旧梦重温，仿若烈火干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得宠至极，这蜀国王后又开始空房冷落了。” “所以是因为婉嫔的关系，八皇子开始水涨船高了？这赵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就是为了说这一件事？” 烟雪老老实实地低头，“是。” “他是太子还是本宫是太子！？这王位未来是他继承还是本宫继承！？这一点点小事儿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陆栖迟把手里的信直接烧了，长舒了几口气。才勉强将自己的怒气值压了下去，“这个八皇子，我记得咱们之前派人查过，并不是什么完美的省油的灯。你去让云雾再调一调，本宫再想法子。” “是，属下这就去。” “另外，就给蜀国太子回信，就说让他投其所好就好，不必太放在心上，恩宠这件事儿瞬息万变的。太子之位毕竟还在他的屁股底下，他还是嫡出。” 赵一即便是再老眼昏花，也不会轻易做出什么改天动地的举动的。王后只会是王后，太子还会是太子。宠爱是一回事儿，可是家国大事那又是一回事儿了。 这一点，其实赵辛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了。 他永远都无法明白，真正地坐上那个位子的人，究竟是有多冷血和无情，为了那一份冰冷彻骨的利益，他们可以牺牲一切都是无所顾忌。 赵炎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此时此刻正躺在自己的一个侍从的身上，面目深邃，与白日里那个恭谨孝顺的皇子判若两人。 “殿下这几日似乎心情不错？羽临瞧着，也和殿下一样高兴。”他是赵炎名义上的侍从，实际上却是被赵炎圈养的面容姣好的娈童，只是他与旁的人也不太相同的是，他似乎对赵炎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真心。 毕竟，他从那青楼楚馆之中，是被赵炎亲自救出来的。 自从救出来的那一瞬间，便不再相同了。 “能不好么？母妃得宠，连带着我也水涨船高了起来，以前是个没人在乎的皇子，最小的庶出皇子，文治武功倒也都没什么出色的，母妃出身又不高。现在倒是好了些，只要把太子从那个位子上拽下来，也许我就有希望了。”赵炎半闭着眼睛，喝了一口羽临喂过来的酒水，神色满足而又安宁。 “那羽临就在这里恭祝殿下得偿所愿了。” “若是我能够得偿所愿，你可愿意一生一世地陪着我？” “自然愿意，羽临愿意一生一世陪着殿下。羽临的这条命，是殿下救回来的，那自然就是殿下的，哪怕殿下让我去死，我也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羽临这话，说的我很是欢喜。”赵炎突然坐了起来，在他的唇边轻轻地亲了一口，邪笑着将人拉到了床榻上，缓慢地覆了上去。 帷帐缓缓地落下，牵扯出空气中几缕暧昧和荒唐的气息。 在婉嫔的眼中，自己的这个儿子永远都是一副不靠谱的荒唐模样，好的不学坏的学，从小就喜欢和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混在一起，要是学点儿武功也就罢了，偏生还是这般嬉笑怒骂的浪荡样子，让她真是恨铁不成钢。 可惜，赵炎除了这个方面，倒也没有什么太过火的地方。 于是也就睁一只眼睛比一只眼睛了。 陆栖迟想着，赵炎此人，心思冷厉不好接近，若是贸然从他下手，反倒有些不好，那不妨就直接从婉嫔身上下手吧。 “别忘了，咱们还有一张一心为了儿子的王牌没用呢。蜀国宫中的那位王后娘娘，不说是肯为儿子奉献一切，也差不多了，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厉害角色。若说宫斗这件事儿，只怕是没人斗得过她了。” 赵辛收到书信的时候，直接急慌慌地拿去了宫里给蜀国王后看，神情带着几分不敢置信，“母后......这......” “本宫知道这位长公主的意思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出的主意，非常有理。” “可是母后，您自损凤体，哪里能够补偿得了啊！？” 蜀国王后用无比温柔慈祥的眼神忘了赵辛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是真心待你父王的，可是你瞧瞧，你父王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儿？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和感情，就如同错付了一般，前些日子还抓着我的手，对我说，此生不弃，必会好好待我。那是我这一生，除了嫁给你父王的时候，最欢愉的时刻了。可不过几月的光景，你父王就这么轻飘飘地把我撩开手了，转眼间就被年轻貌美的婉嫔勾走了魂魄。” “我可以容许，你父王不爱我，不宠我，不将我放在心上，我爱了一辈子，我也认了！可我绝对不能容许，你的位子那么轻易地被撼动！绝对不可以！” 第149章 白鹭 “母后......” “你尽管放心，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不受宠到这般地步，却依然能够守住自己皇后的位子，并不是靠了幸运和侥幸。辛儿，我的儿，你记得，这件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出了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冒进，你是这蜀国未来的王，本宫会倾尽所有，倾尽一切，将你稳稳当当地扶上去！在此期间，一步都不能差。” “儿臣明白，儿臣会做全所有的准备。母后一定要保全凤体，儿臣会一直在您身旁的。” “好孩子，你去吧。” 没人看见，在赵辛转头离去的时候，蜀国王后眼中留下的那一滴泪水。 自己这一生，心甘情愿地被埋在这深宫之中，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打理琐事，可惜自己却从来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甚至是那种随时随地可以被抛下的人。 回想起来，总是可悲可叹的一生。 陆栖迟正在公主府中看着一封古里古怪的密信，便看见了陆逸林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刚要开口，嘴就顿住了，眼瞧着身后还跟了个十分爽利的女孩子，不是寻常的娇弱温柔，反倒是那钟十分英气的眉目。 “皇姐，朕找到心上人了！！！所以特意带过来给皇姐看看！！”陆逸林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充满了得意和欢喜。 陆栖迟：“......”这是闹得哪一出？前几日不是还说，选秀的人都是冲着这皇帝位来的么？怎么今儿这么积极？ “皇姐，你说句话啊！！！” “奴婢白鹭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长公主殿下万安。”脆爽的声音很容易给到旁人的好感，让陆栖迟有几分另眼相待。 “皇姐，这是白鹭，在这宫里花房当差的宫女，朕喜欢她，想要和她相守在一起！！” “没问你！皇弟，你出去！本宫有事要问这位白姑娘！” “皇姐！！？” “出去！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 陆逸林灰溜溜地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白鹭。 “白鹭？哪个鹭？说是花房当差的宫女？本宫好像不曾在宫里看见过像你这般爽利的女孩子。”陆栖迟细细打量，杏眼，皮肤白皙，嘴唇小巧殷红，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美人儿，却是有着自身独特的韵味。 “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白鹭。”她也不怕也不惧，就轻轻地说了，并无骄矜之色。 “好名字，看来你在诗词歌赋上也很精通。本宫想听听，你和皇上是怎么认识的？皇上好玩爱动，却不是个喜欢花草的人，轻易是不会去花房的。” “是奴婢被罚，在墙角下站着的时候看见皇上的。皇上当日并未穿了龙袍。奴婢也没见过皇上，便只当是哪个宫里的侍卫或者公公，于是就聊上了，奴婢被罚了三日，皇上就去了三日。”白鹭忽然轻轻一笑，“奴婢知道长公主的疑虑在何处，可是奴婢不是因为皇上是皇上蓄意接近的，奴婢甚至还打算着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宫。” 第150章 两情相悦 “奴婢本想着，二十五岁出宫，能在这宫里攒下不少的月例银子，还能够给自己添置一份嫁妆。我本不是自愿入宫的，入宫之人本应当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家中人都知晓入宫没有什么出路和意思，所以便将我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又没什么留下必要的女孩儿送进了宫，我是家中父亲妾室所生，又加上生母难产夭亡，自然自小也没有受到什么庇护，所以将我送入宫中是最好的打算。我算是代替旁人，遭了一番这个罪。” 陆栖迟默默地听着，也不插话，静静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子散发着最执着的光彩。 “可是奴婢遇见了一个人，奴婢并不知晓他是皇上，是这皇宫之中九五之尊的帝王，竟然还想着同他白头偕老，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奴婢不吉，刚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生母，在花房中也是那个吃的最少，干的最多的人，可是皇上却不在意奴婢身份低微，并说出身这件事情不是自己选的。皇上爱玩爱笑，却不是平日里那个全然没了主见的软弱之人。可见传言中的是假的。” “假的？”陆栖迟听到这儿，倒是笑了出来，“可传言中不是还说本宫养面首，拢兵权，不肯放开朝中大权么？” “长公主殿下以女子之身处理朝政，上战场大杀四方，护卫言朝的平安。可见传言都是假的，女子生在世上，本就殊为不易，却还要顾虑传言之事，岂不是更累？奴婢觉得，既然堵不上旁人的嘴，那就踏实做自己就好了。” “做自己，可知做人最难的便是做自己。你出身不高，若要陪伴在皇上身边，自然是千难万险，甚至是百般阻挠，你可知即便是你登临女子至高之处，这宫里的路依旧是千难万险，本宫自小生在这宫中，见过了太多的阴谋诡谲的风云是非，每走一步，总是万般艰险。你可想好了？” “奴婢想好了。”白鹭“啪”的一声便跪下了，跪在了陆栖迟的面前，神色执拗，“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能够做那人上之人，只求能够以宫人的身份陪伴在皇上的身边，此生只希望皇上走出去的每一步路，奴婢都能看着，亲眼看着他走。” 爱一个人，与身份地位无关，只是恰好，你就是而已。 “奴婢求您成全，长公主殿下。” 陆栖迟起身，走到了白鹭的面前，将她轻轻扶起来，“既然以后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了，又何必再自称奴婢了呢？” “长公主是答允了？” “唤本宫一句皇姐也是可以的。真心难得，是这宫里的奢侈东西，轻易得不到。你和皇上有心，一拍即合，本宫若不成全，岂不是不尽人意。方才本宫严苛，你勿怪。为这天下朝堂考量，皇上都不能因为旁人的勾引和引诱，不理朝政，玩物丧志。” “可......可我......” “朝臣们不会答允的，可是有本宫，一切就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吧。”陆栖迟回头冲着烟雪说道：“去把皇上请进来。” 陆栖迟拉着白鹭坐下，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一会儿皇上进来了，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呢。日后在这宫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人啊，事儿啊，尽管和本宫说，日后这后宫之事就都由你做主了，皇上并未立后或者纳妃，后宫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是由女官等人按照历年宫规去办的，本宫嫌婆妈，素来也没插手过，日后你做主，看着办就好。” “可我没做过......只怕宫人不信服。”白鹭有些犹疑。 “不信服就打！打完了就信服了！本宫带着皇上初次临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跪本宫和皇上，所以本宫拿着剑亲手杀了一个大臣，让他血溅三尺，当着众大臣的面鲜血流了整个金銮殿，就从那一天开始，皇上才是真正的皇上，本宫才算是真正的长公主。” “皇姐不怕么？” “怕，当然怕，本宫当时也才十五岁，皇上十三岁，杀人的手都是抖得，更何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上当天就吓哭了，我只能抖着手安慰他不要害怕，因为先帝薨逝了，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了。没过多久，草原两部欺负我姐弟二人，借此机会挑起争斗，话里话外极尽侮辱。本宫拿着手中的剑带着言朝的士兵冲上了草原，给本宫的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旧伤。这世间的事儿，都是难得。” 白鹭流泪了，为了这个言朝最尊贵的女人，她远比想象中的要更艰难。 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为了这个江山，为了她的皇弟。 “皇姐！！！我听说你同意了！？”陆逸林一脚踹开门，就冲了进来，美滋滋的，一边还含情脉脉得瞧着白鹭。 “这么好的人，本宫当然同意，你准备什么位分迎白鹭进宫？” “自然是皇后！！！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白鹭大惊失色，“皇上......” “莫慌，你且放心吧。皇上既然想要给你这个皇后的位分，就证明心里在意。那皇后就该是你的。” “可朝臣......” “朝臣那边有本宫，本宫会为你们扫平一切障碍。” 陆栖迟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有些羡慕这样光明正大的感情了，可以一生相守，无关金钱名誉和地位。 “你先出去，本宫和白姑娘说些体己话。” “那朕先回养心殿批折子了，你们慢慢聊！” “多谢长公主殿下，我......我很少感受到这般的好意和疼爱。我只怕......只怕朝臣们......我身份低微，便如此母仪天下，当真也是......” “怎么还叫长公主殿下？你不必怕，立后虽然是国事却也是皇上的家事，家事便不需要朝臣插手。只是你日后，应当不会像从前一般无拘无束了，这宫里的天，望出去都是有棱角和弧度的，就像那笼中的鸟儿一样，虽然富贵无极，却也有着几分不如意之处，这便是你日后也许要面临的代价。” 第151章 敢怒不敢言 “这代价的事儿，我已经想过了，可是这世间毕竟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既然想要拥有了，能够和皇上相守，就已经很好了，也不必再奢求更多，白鹭并不贪心。” “后宫的事情不少，尤其是琐事较多，不过好在皇上没有旁的妃嫔，只有几位先帝的太妃，左右一切衣食供应也都是按照宫中个条例来的，倒也用不上操心。宫中的一应事务也都分别有女官去主理，但是这几个女官也是历年留下的，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 “这些我都会一一去学的，皇姐放心。” “别怕，日子久了，一切都能够游刃有余了。”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林煜缓慢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梅花，天气逐渐严寒，外间也下起了漫天飞扬的雪。 “栖迟，给，答应给你摘得梅花。”林煜掸了掸身上的雪，便将梅花插进了一个雪白的瓷瓶中。 “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何苦还出去？”陆栖迟赏了赏那花，轻笑道：“果真是你答应的，最茂盛最好看的那一束。” 陆栖迟的笑容，犹如三月融化的冰雪一般，暖到人心里去。 这是白鹭不曾看见过的笑容，原来她也不是天生的冷厉和坚强，无意之中，也会流露出来一些小女儿的娇俏之态。 她又细细地打量着，那那男子眉目深邃，却又流露出来几分难以预知的清秀和儒雅。 直到摘下帽子的那一刻，她才惊觉，和尚！？ 陆栖迟冲她静默一笑，“所以你看，有时候本宫所羡慕的，也很是简单。可惜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世上太多了，多的本宫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罢了，你就直接入了凤仪殿好了，左右只差了一个大婚的册封礼。本宫这就着人送你过去，替你收拾妥当。” “多谢皇姐。” 立后的旨意一下，众位大臣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究竟是谁家的闺秀，结果闹了半天，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出身卑微，焉能够母仪天下！？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尽数沸腾。 “启禀皇上，长公主殿下，我言朝的皇后，素来都是出身高贵，再不就是于社稷有功，或者说开枝散叶，为皇家绵延子嗣，如今一个小小的宫女，一无是处之中，如何能够母仪天下，又如何能够统领后宫！？” “朝臣等所言甚是！！！还望皇上和长公主殿下好生思量一番！！！” 白鹭的手在后方都已经攥紧了，她是紧张，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她终究还是得直视自己的出身，直视若是真的走到了皇上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究竟是需要面临多少的苦难和挫折。 “朕的皇后，自然是得要朕自己做主！！！朕与皇后两情相悦，皇后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为人爽利真诚，见事明白，朕相信她可以统领好后宫，自然也可以辅佐于朕！” “可是皇上，这言朝更需要一位出身高贵的皇后坐镇后宫！” “宫女又如何？在朝堂的各位，又有几位是出身世家，还不是凭借自己平步青云，所以一路扶摇直上的么？言朝强盛，所以不需要后位加以联姻弥补！本宫相信，当朝皇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后，会和皇上共同携手笑看河山的！”陆栖迟稳稳地说道：“立后是国事，也是家事，更是皇上一个人的事情，旨意已下，没有人能够轻易收回旨意，皇上的圣旨便是确定了的，诸位便恭迎自己的皇后娘娘就好。” “长公主殿下！？” “立后！！！” 这是白鹭第一次离朝堂这么近，这么这么近，看着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皇上，穿上了上朝的龙袍，收敛了笑意，便仿佛另一个人一般。 她看着陆栖迟，穿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裙，长长坠地，眉目如画，冷厉凛然。她在面对朝臣之时，那样的咄咄逼人，没有半丝畏惧之情，有的只是比朝臣们还要威严的威势。她看着自己有些哆嗦的双手，想着她又是如何以十五岁的年纪这样站在这个寂寂无人的高处。 冰冷，漠然。 群臣的嘴如同刀子一般。 她有些畏惧，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但望向陆逸林的眼神里，又含着几分欣喜和期待。母亲，你看见了么？你用命保了我，保了孩子，是不是也希望看见女儿能够站在高处的这一天。皇上他待女儿很好，女儿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幸福和乐的。 随后便是封后大典和大婚。 陆逸林和白鹭一起，接受群臣的恭贺和朝拜，一步一步顺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到一起。 “臣等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 白鹭一袭凤袍加身，格外尊贵体面。 她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群，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苍茫壮阔的感觉。 原来，走到顶峰，是这般模样。 夜晚大婚，凤仪殿中，白鹭披着火红的盖头，看着床榻之上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之类的东西，寓意着早生贵子的东西，心中格外欢愉。 陆逸林带着些许酒气，缓缓走入，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露出了一张凤冠霞帔之下格外欢愉的面庞，他轻声说道：“朕终于娶到你了，朕终于可以同你琴瑟相和，度过这一生了。这些年，今日，是朕最欢愉的时候。” “今日，同样也是臣妾最欢愉的时候。” “朕此生一定不会薄待你的。朕此生不会有旁的女人，朕一定会掏心掏肺地将你放在心上。你不仅仅是朕的皇后，更是朕的妻子。这宫里拘谨，又孤寂，所有望过来的人都是不怀好意之人，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底下的位子，朕十三岁就登上了这个位子，看到的都是鲜血淋漓，一要不就是面目全非。” “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一直一直地陪着皇上，只要皇上愿意，就有一生一世的日子。无论前路是艰险异常还是旁的，臣妾都愿意永永远远地陪着皇上。” 第152章 以身试法 蜀国王后望着眼前这一瓶白色的瓷瓶，心中充满了几分举棋不定的犹疑之色，这是毒药，是穿肠烂肺的毒药，是能够让人面目全非的毒药。可是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去选择另一条路。 她用自己前半段的人生去成全自己一个最爱的男人，她也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却成全自己的儿子。 如陆栖迟所言，想要扳倒婉嫔，只能够去用后宫的手段，而后宫的手段，却是她最为熟悉的，所以她一定会，一定会去试一下。 她颤抖着举起那个白色的瓷瓶，上面散发的隐隐的光晕让人目光沉静而又温暖，随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赶忙就着水将手中的瓷瓶内的毒药一饮而尽。 这瓶毒药，会对身体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 不过若是分量能够掌握的很好，倒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蜀国王后瞬间觉得五脏六腑燃烧起来了一般，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急急忙忙地蜷缩在了地上，然后宫中的人就如同事先安排好的那副样子，大声地呼唤着，“王后娘娘晕倒了！！！出事了！！！王后娘娘晕倒了，快来人哪！！！王后娘娘出事了，快传太医啊！！！” 王后毕竟是王后，她还抚育了太子殿下，她还是和王上有着数十年的情分。王上即刻就知道了，急匆匆地从婉嫔的宫里赶来，太医也是围绕在床榻之前，仔细号脉，写着药方子，半晌之后，才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跪下。 “怎么样？王后怎么样？为何会突然这般模样！？”赵一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发妻的，虽然自己这些年，不免会为色所迷。但心中的情分倒也是不会改变。 “启禀王上，如果臣号脉不错的话，王后娘娘的身体情况，是中了剧毒，名为水寒之毒，可是下的分量尚可，幸好唤太医来的时机是对的，否则就是分身乏术！” “水寒之毒！？这种阴毒之物为何会在宫中出现，又为何让王后娘娘中了这样的毒呢！？”赵一即刻瞠目结舌的暴怒，“宫人何在！？王后娘娘在这期间究竟是吃了什么东西！？” “奴婢们该死！王上息怒！！！王后娘娘在此期间，也就喝下了一碗太子殿下送来的羹汤，还有便是这各宫送过来的糕点，王后娘娘尤其说婉嫔娘娘宫中做得好，不免就多吃了几块。还说找日子要去同婉嫔娘娘学习一番呢！”蜀国王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大声回道，谁都知道，只要是中毒，必定得先验了食物，选用最古朴的方法，便是银针试毒！ “那还不赶紧验毒！！！” 太医忙拿着银针凑上前去，将王后日常吃的一些东西都一一验了，最终却发现婉嫔娘娘进献的糕点中，银针隐隐变色和发黑。 那就说明，这糕点中是有毒的。 可是银针轻微变色，便说明这毒性并不致命，可是王后身上的毒明明就是致命的。 一众太医讳莫如深，分不清个所以然。 第153章 阴毒之人 可是王后现在正处在昏迷之中，到底也是问不出什么。 这些经过精心修饰过的一切，让赵一能够看个彻彻底底。已经年华衰败的王后，面色苍白，可是肤色依旧是白皙精细，眼角泛着细细的纹路，却显着格外的真实平和，眉眼依旧宽广大气，同初见之时一样美好。 这让赵一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他想起了这么多年对他的发妻的薄待和愧疚，还有她这么多年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让她从一个青春年华的豆蔻少女成了如今的年华衰败老去的模样。 可是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也没有怨怼过他。 替他好好地教养儿子，打理后宫中的琐事，眼睁睁地看着他怀里拥着一个又一个的女子，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 “查！务必查！！王后乃是朕的发妻！这蜀国最为尊贵的女子！！她绝对不能也不可以蒙受任何的不明不白的委屈！” 赵一怒气冲冲，可是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眼前人早就已经被伤透了心，再不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为着他的女子了，她会有着自己的私欲和谋算。 太医们可没闲着，查验的查验，给王后诊脉的诊脉。 赵辛心中已然知晓几分，于是忙装作步履匆匆的样子奔驰而来，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薄汗，直挺挺地就冲了进来，“儿臣给父王请安！父王，母后为何会昏倒！！为何！？儿臣给母后呈上来的羹汤，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那是儿臣亲手制作的！所以，父王，母后她......”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一边还焦急地望向床榻之上昏迷的王后。 他这幅模样，让赵一心中更是百般难受。 “辛儿，你别急，父王已经派人查了。” “母后从来都不招惹任何的是非，也不参与到任何的事情之中，父王！！！儿臣希望给母后讨回一个公道！母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昏倒！” 太医此时在羹汤和糕点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启禀王上！这羹汤中，是太子殿下为了王后娘娘的身子，添加了几位滋补身体的草药！可是这婉嫔娘娘奉上来的糕点之中，也有着几味草药，并且还有轻微的毒性，几种草药之间相生相克，所以王后娘娘是中了这糕点中轻微的毒素，又因为这草药间的烈性，所以王后娘娘才会骤然昏倒，并且身中剧毒昏迷不醒！” 赵一还是保持了几分理智的，忙说道：“那王后何时能够醒来！？” “服下这三剂药方子之后，王后娘娘自然就会醒来，只是王后娘娘经历了这一场，只怕是这身子的损伤和亏空需要许久才能够补充回来了。况且娘娘这些年年纪渐长，身子自然也是不同以往，所以还望王上和太子殿下，保持些许的平常心。” “婉嫔，你是说，婉嫔的糕点有问题？” “婉嫔娘娘的糕点中，含了几分轻微的水寒之毒，然后两种草药两两相克，又会合成水寒之毒，所以王后娘娘才会如此。” “也就是说，如此查证，婉嫔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她是事先打探好了太子送过来的羹汤之中添加了什么草药，又在自己的糕点中添加了相克的草药，何成水寒之毒，两者加在一起，王后必定昏厥危及性命！” 婉嫔貌美如花，是如今最为得宠的嫔妃，又育有一位皇子，所以几个太医说话都有些忌讳，不敢明说，免得惹怒了当今王上，再摘了自己的脑袋就不划算了。 可惜，他们还是不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君王无情。 任何情绪的色彩，在江山面前，似乎都是不值一提的。 婉嫔年轻，貌美，一见上便是如同天雷勾动地火，把赵一这个人是迷得不要不要的，但是他的脑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清醒和理智，他爱的，是婉嫔的年轻和貌美，是从前的那些一见钟情的情分，而不是全心全意的婉嫔。 唯有王后，是当年的情分和愧疚混合在了一起，他自然是更偏爱和自己从危难时期一起走过来的王后。 “立刻派人去搜查婉嫔的住处，问询她的宫人，务必给朕吐出实话来！” “是！！！” 赵辛在转过头的那一刻起，眼角眉梢便带上了几分冷漠的情绪和色彩。这本就是他们安排好的一场戏码，演戏的人并未付出几分真心，可这戏中人却是付出了不少的感情。他就冷眼瞧着，瞧着自己那位冷漠至极的父王，此时心痛地握着王后的手，看着王后苍白的面容，和一旁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更是酸涩。 “父王，母后既然马上就要醒来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想来母后一定是想第一个看见父王的。还望父王能够给母后一个交代！” “朕明白，朕知道，你先去吧。朕好好地陪陪你母后，” “是，儿臣告退。” 王后悠悠转醒，神色还有着几分病弱的楚楚可怜，她轻声说道：“王上，臣妾这是......” “你中毒昏倒了，幸好你宫里人还有太医来的及时，这才将你从鬼门关中拉回来。柔儿你受惊了，朕听见消息以后就赶紧赶来了。” “臣妾中毒？这后宫中都是和睦之人，臣妾又一心教养辛儿，伺候王上，必定是谁下的恶作剧罢了，怎么会有人诚心毒害呢？” “柔儿，你就是太过良善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同和朕初见的那般模样，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是朕的错，朕已经派人着手去查了，你一定要好好养着，余下的事情都交给朕处理就好了。” “臣妾多谢皇上。” “来，让朕喂你喝药吧。” “王上，臣妾自己来吧，王上辛苦一日了，早些歇息吧。” “朕来吧，朕来喂你吃，若是一会儿朕累了，朕自然会在你这里歇下的。” “是，多谢王上。” 王后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看着眼前的这碗黑漆漆的汤药陷入了静默的沉思，迟来的深情这般轻贱，又有何用呢？ 第154章 凉薄之情 不一会儿，赵一便在王后的宫里歇下了。睡得很沉。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早就不复从前了。如今中毒了一场，更是不如以往，于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王后却是撑着病弱有些苍白的身子，翻身下了床，颇有几分眷恋又有几分冷漠地看着床榻上的赵一，她始终是对这个男人，狠不下心，忘不掉那些过往的情意和恩泽，如果能够重来就好了，她一定会擦亮自己的眼睛，避免跳进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之中。 可惜这辈子已经不能再重来了。 “人和东西都安排好了么？这件事情，务必得做到天衣无缝，否则以王上的心智，他是不会相信自己正宠着的貌美嫔妃，是个贪婪无度的杀人凶手。”王后神情分外冷漠，冷声吩咐着，丝毫不见方才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 她分明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从身体到心里，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奴婢已经派人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无论如何，娘娘都会是最终的受害者。” “本宫自然知道，王上心里自始至终念着和本宫的糟糠情分，他是个无比恋旧的人，会图新鲜，但是自始至终都是个念旧的人。否则本宫也不敢如此釜底抽薪，孤注一掷。”王后回身轻扫了一眼赵一，轻声说道：“若是王上醒了，你就说本宫无碍，去给他做他喜欢喝的羹汤去了，让王上稍候片刻。” 这么多年，她已经知晓从何处去打动这个冷心似铁的男人了。 婉嫔看见这么多人冲了进来，早已经瞬间慌了神儿，忙颤声说道：“这......这是要做什么，凭什么就这样闯进本宫的殿中，王上呢？本宫要见王上！！！你们进来究竟要做什么！？王上呢，本宫要见王上！！！” “得了，婉嫔娘娘，您就别挣扎了，您宫里的人和东西，一样都不能留下。您奉上给王后娘娘的糕点中，含着剧烈的水寒之毒，王后娘娘现下中毒垂危，您说，您宫里的东西是不是得带走啊？”老太监一脸冷漠，奉皇命而来。 “什么有毒！？那奉给王后娘娘的糕点，怎么可能有毒！！本宫当真是百口莫辩，王上呢！？本宫要见王上！！！”婉嫔此时的美貌依旧是在，在地上撕扯着不可置信，鬓发散乱，透着梨花带雨的可怜。 也许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在此刻心软。 可是她面对的却是一群冷漠无比的宫女和太监。 没有人会吃她此刻的美貌和梨花带雨的神情的。 “放开本宫！！！放开！你们谁都没有资格动本宫！！！本宫要见王上，王上！王上！！！您救救臣妾啊，臣妾从来没有害过王后娘娘，臣妾怎么会害王后娘娘呢！！！” 可惜，她的王上，此时在深宫中沉睡，为着自己的发妻，而感到愧疚和心疼，这一点点为色所迷的情义，早就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半丝也记不起来。 第155章 爱恨纠葛 陆栖迟得知了蜀国王宫中发生的消息以后，将手中的密信往案前一扔，端起了一杯茶，轻笑着说道：“这位蜀国王后看起来眉目那么慈祥眉清目秀，一副软弱悲悯慈悲的样子，看起来与世无争，没想到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一出手就是杀招儿，这婉嫔就算是再美貌，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呢？” “栖迟，你怎么能确定这位蜀国王上就会因为此事而对婉嫔治罪，婉嫔若是倒了她身后的八皇子也会因为此事而彻底倒台。”林煜这几日日日在公主府中诵经，倒是也清闲和乐。他伸手细细捋着陆栖迟的头发，神情格外轻柔。 “你瞧着那位蜀国王上对婉嫔是见色起意，还是情根深重？” “婉嫔貌美，人尽皆知，那自然是见色起意，否则以蜀国王上这么大的年纪，哪里还来得及有那么多余的情感。” “这样便是了，那蜀国的王后，可是陪他从最艰难的时候一路过来，和他算是糟糠之妻的情分，对于自己的糟糠之妻，他通常都会既怜爱又愧疚，但是又无法忍受日日对着这么一个年老色衰的人，所以他才会对年轻貌美的妃嫔产生难以企及的好感。可是这份好感不过是见色起意，倒也不是什么情根深种。这份见色起义有哪里能抵得过他心里最虔诚的怜爱和愧疚？况且你当蜀国皇后是吃素的吗？”陆栖迟颇有些古怪和嘲讽地一笑，“她必定已经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像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打消了蜀国王上所有的不安，只要一心一意把她眼前的敌人治罪。别小瞧一个女人的恶毒心肠，尤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林煜轻轻一叹。 “不，你只需要了解我一个人就够了。”陆栖迟收敛起来了算计的心肠，躺靠在了林煜的肩上，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我只了解你一个人。” 婉嫔宫中的宫人全部都被拉去了蜀国王宫中的大牢，受尽了七十二遭刑罚，几乎都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了。 所以有些人必定会吐出来已经事先安排好的实话。 “启禀王上，奴才……奴才们也是受到了婉嫔娘娘的指使，才会贸然把这样阴毒的毒药撒进王后娘娘的糕点之中。” 赵一刚刚才从王后那一碗精心熬制的羹汤中回过神，想起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他刚刚起来的时候仍然感到头晕万分，眼瞧着一旁空空荡荡的床榻，便出声问道：“王后娘娘去哪儿了？太医不是吩咐她要好好歇息吗？” “王后娘娘去给王上熬制羹汤了。王后娘娘说她身体已经无碍了，王上辛苦了一天，也需要吃一些东西，说王上最喜欢吃王后娘娘亲手熬制的羹汤，所以娘娘就下厨直接去做了，还请王上在这里稍候片刻，娘娘很快就会回来。” “她永远这样记得朕的喜好，朕还没有当着蜀国王上的时候，就很爱吃她亲手做的羹汤，这么些年了，羹汤的味道一如既往，朕的心却不复从前，可是她的心还一切如旧，时时刻刻都装着朕，旁人是为了朕身下的龙椅，为了朕身上的权势，来给自己讨得好处，来给自己的孩子讨得好处，可是只有柔儿她自始至终眼中的都是朕这个人。”赵一几乎是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都是朕不好，这些年都是朕不好。” 他其实无时无刻都在记得这份糟糠之情，但是又有着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他也在贪图年轻漂亮的肉体。 可是这些年却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心里留下至关重要的位置，除了这个年老色衰的王后娘娘。 羹汤为王后在王上心中的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她能够取得最后最终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婉嫔梨花带雨的跪在了王上的面前，不停的哽咽着哭泣着，企图唤起这个男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怜悯和旧情，“臣妾……臣妾没有害王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来都不知道那个糕点里有毒，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的。” “可是你身旁的宫人已经招认，是你指使的。” “是有人陷害的，臣妾有您的宠爱，臣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臣妾怎么敢去枪害王后娘娘。” “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也是有皇子的人，八皇子在你身边被教养的不错，可是王后身边也有太子，如果过些时候朕骤然驾崩，那么八皇子其实也是继承王位的人选，你谋害王后让太子失了倚仗，你就能够让八皇子成功的登上王位，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臣妾就算是这样想过，臣妾并没有谋害王后娘娘！王上！！！您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 赵一坐在上首的位置，冷冰冰的看着下方哭的梨花带雨的婉嫔，这是昔日他最宠爱的嫔妃，但是如今看起来就是无比的冷漠和陌生。 “你知不知道王后与朕有着二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即便是如今她已经年老色衰，可是她依然是这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她陪朕度过了一段最艰难的岁月。如今的日子好了，可是朕却没有对她太好，朕有很多女人，有很多皇子，可是朕最爱的至始至终都是太子，朕的确并不宠爱王后，但是却不能代表朕心里没有她。”赵一的神情冰冷而又锐利，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人，“所以说朕不能原谅你的僭越之心，朕也不能将你这样一颗雷埋在后宫里，埋在王后的身边。” “王上的意思是要舍弃臣妾么？这么多年的情分，纵使不如您和王后娘娘的糟糠之情，可是臣妾也是在王上身上付出了不少的真心的，我们的八皇子，臣妾教养的很好。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能够给臣妾一个辩白的机会，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害王后娘娘，那份糕点，臣妾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水寒之毒。还请王上能够还臣妾一个清白。” 第156章 帝王的无情 赵一的冷漠无情，让婉嫔的心中悚然一惊，她突然发觉自己放在心里或者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其实是这么的让她看不懂，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虽然家世不算是一等一的出挑，但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孩儿。赵一偶然有一次在外间微服私访，一眼便看中了她的美貌，流连忘返，所以便破格将她带回了宫中，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日子和时光，他们甚至又有了一个儿子，他仍然记得皇子出生的那一日，他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臣女黎婉儿拜见王上。”那天她穿着一袭淡粉色的纱裙，头上随意的簪了几只钗环和珠花，就在人群之中遥遥一望，便看见了他骑在马上的英姿，虽然那时候的他年纪已经不轻了，但是依然不可挽回的少女心事的悸动。 “你愿意和朕回宫去么？” 就这样轻轻的一句话，让她点了点头，把她的余生都埋葬在了这片深宫之中，可是她也算是心甘情愿，他一眼便知道他是王上是这个国家里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她对他有贪婪，有欲望，有对他手中的权势高不可攀的梦想，但是她不可否认的，自己也付出过真心。 “臣妾这些年陪伴在王上身边，或许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或许也有过冰冷的算计的时候，可是臣妾也付出了自己的真心，难道王上这么多年对臣妾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难道那些情爱和时光都是假的，臣妾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臣妾是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登临王位，臣妾甚至想过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势，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贪恋王上手中的权势，可是臣妾从来没有要害过王后。臣妾不求王上真心待自己，但是只求王上能够给臣妾一个清白。” 婉嫔此时此刻才将心中眼中的眼泪尽数流了出来，眼中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她这才明白眼前的人是多么的冷漠无情，他仅仅存在的那一点点的真心都仿佛喂狗吃了一样。 “真心？你的真心朕看见过，但是又抓不住，朕也不敢相信，这些年的帝王生涯，让朕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真心，包括你身边的枕边人，朕喜欢过你，也真心的宠爱过，也将我们的儿子视如珍宝一般。可是证据确凿，你千不该万不该谋害王后，意图颠覆王权。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朕就留不下你了。”赵一的神情还是平静的，平静的仿佛这些阴鬼事件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冷静的让人感到心里发寒，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婉嫔突然笑了。笑得非常的疯癫，笑的声音非常的大，有一种临死之前的绝望和寂静，也有一种癫狂般的美丽。 直到此时此刻，她也依旧是美的。 “王上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去奢求旁人的真心呢，你以为这满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对你真心的，你有那么多个儿子，那么多个妃子，什么样都有，风情万种的，美丽端庄的，可是又有几个将你放在心上的。你最爱的自始至终都是你的江山和权势，你不是说你将王后娘娘放在心里，可是这些年里你一共去了几次王后的宫里，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年少时的愧疚买单，忘不掉自己心里的糟糠情分，过不掉心里的这一道坎儿吧。” “你放肆，朕是天下之主，王后是朕心目中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够对朕不俯首帖耳，不真心敬服呢？”赵一带着沉静的怒气。 “王上想的太天真了，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臣妾今日应当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如果臣妾猜的没错的话，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之中，一段白绫和一杯毒酒，将臣妾送上西天吧。无论臣妾今日谋没谋害过王后娘娘，臣妾今日都是必死无疑，因为臣妾要成全皇上心中的疑窦，也要为王上的愧疚买单。” “人太聪明也没有什么好处。”赵一的目光不定，含着隐隐的深思，还有一丝丝的眷恋和顾虑，这么多年，他对眼前这个貌美至极的女子，还存在着一丝丝的怀念和依赖。 “行了，我黎婉儿这一辈子恐怕今日也算是到头了，没有什么要求王上的，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求过王上什么，此时此刻便一并求了，臣妾希望王上能够好好的照顾我们的儿子，哪怕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势，臣妾也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恙。” “这一点你且放心，他毕竟也是朕的儿子。” “来人，传旨，婉嫔欺君罔上，谋害王后，意图颠覆王权，罪大恶极，着打入冷宫之中，择日处死。钦此！！！” “臣妾谢恩。” 婉嫔眼中已经没有了什么对生的渴望，只有一丝丝不甘，还有一丝丝不舍，还有一丝丝不敢置信。 她前脚刚被侍卫拽出去，后脚便看见八皇子赵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父王！！！父王儿臣的母妃，究竟犯了何错，父王要将她打入冷宫，求父王往开一面放了她，儿臣向您担保，母妃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望父王能够明鉴啊。” 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眼瞧着自己这么多年在深宫中相依为命的母亲，就这样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他惊惧交加只能不住地磕头，直到额头之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炎儿，你起来！你的母妃谋害了你的母后，证据确凿，朕已经派人查证，按照宫规和蜀国律法，你的母妃都应该被凌迟处死。朕已经网开一面了，留你母妃一个全尸。” 你看这皇家之人究竟有多可笑，留下一个全尸，还算是网开一面，哪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猫和狗都有了不一般的情谊，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可是他能亲手将自己的枕边人处死，眼泪都没有留下。 第157章 王后的心思 赵炎硬生生的跪倒在了当场，却连一丝一毫的释放的旨意都没有求下来。赵一令人将他送回宫去，没有旨意也不必出来请安了。 这件事情悄无声息的落下了最后的帷幕，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盛宠一时的婉嫔娘娘，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为这段盛宠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婉嫔倒台了，意味着八皇子彻底没了最后的倚仗。 他不会再对其他的任何皇子产生任何的威胁了，他已经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了，这场宫中的闹剧，谁是最后的赢家呢？自然是盛宠加身的王后娘娘和蒸蒸日上的太子殿下。 王后再一次走进了王上的心里，这是宫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因为除了她其他所有盛宠的妃子，都已经在无形之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有的在冷宫之中，有的却已经身死了。 “我就知道，父王一定能干出这件事来。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无论是对谁来说，他永远都会将自己的江山和权势放在首位，只要有任何人威胁到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将他摒弃出去。”五皇子赵席神色份外平静，他似乎对这世界上一切事情都已经看开了，看淡了，“这是可怜本王的八弟了，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依靠的母亲了。” 他说不上什么悲伤或者难过，可能唯一的情绪就是带有一丝一毫的悲悯吧。 陆栖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修剪一盆长得格外茂盛的花花草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手起刀落便将其中开的最茂盛的一朵花给剪掉了，“这蜀国王上当真是如此狠心？盛宠一时的枕边人，本宫就不相信他没有付出过真心？” “真心固然是有的，只可惜在这种事情面前，真心二字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林煜确实并不意外。 “看来我们的这位太子殿下今天晚上能够睡一个好觉了，没有了宫里盛宠的母亲，八皇子即便是能耐再大也是扑腾不起来了。” “这只大兔子也终于长成狐狸了。” “哦，他不是狐狸，他不过是从一只小兔子变成了一只大兔子，又从一只大兔子成为了一只狡猾的兔子，可惜他还是那般软弱。遇到事情依然是慌不作声。只是他心里存到的一丝善念，应当也是有好处的。” “这是自然，一个人的善念，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是有好处的。” “那边不再需要本宫什么事情了，据说蜀国的那位七皇子是位痴傻呆笨之人，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我们的太子殿下也终于可以睡个踏实的安稳觉了。” “王位的事情落了地，我们的太子殿下自然可以安稳如常了。” “给那边传信就说告诉太子殿下，一切都按照正常来就行了。” “是属下明白，公主放心。” 王后病体初愈，苍白神色之上，终于蒙上了一丝丝红润的神情，他的目光冰冷而有严厉，又涵盖着几分眉清目秀的慈祥和善意，这两种气息在她的身上显示的分外矛盾。 她今日，是要去冷宫之中。 这个地方她曾经在心里想象了无数次，在那些孤忱难眠的日子里，在那些受到了其他嫔妃的非议和嘲笑之中，她以为自己即将要来这个地方做客了，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成为了她的对手，自己依然是堂堂正正的后宫之主，而其他人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淹没在了这片深宫之中。 这里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份阴冷和恐怖，朱红色的大门旁边长了几颗没有人修剪的杂草，只是一切显得冷清了些许，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么可怕，这么些年这个地方她也只来过一次。 “奴婢给王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不知王后娘娘凤体驾临此地所为何事啊？这地方阴冷又潮湿，王后娘娘千金贵体还是先回去吧。”立刻就有谄媚的宫人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问安。 “不妨事，本宫来看望一位故人，你们都退下吧，如果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是。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吱嘎”一声，上着锁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地被打开，传出一种有些封闭已久了发霉的气息。 婉嫔就静静的坐在当中，穿着一袭白色的衣服，涵盖了几分清冷的绝然，眼中没有任何对生的希望和憧憬，只有死灰一般的绝望。 她依旧是这么好看，无论身在何地，无论身在何处，这么多年来，后宫的美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和她一较高下。 “王后娘娘今日怎么贵步临贱地，过来这冷宫之中看望臣妾了？您如今大权在手，太子殿下把持朝政，不知道有多得意，怎么还会想起臣妾这个将死之人？还是说分明的一场苦肉计，让王后娘娘明白了生命的真谛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些许的愧疚？” “你看出来了？这是本宫的苦肉计。”王后甩了甩凤袍，轻轻坐下。 “有什么可看不出来的，臣妾也在这宫里过了这么多年，这一点儿小心思，臣妾怎么会看不出来？没有人谋害王后娘娘，可是王后娘娘却自己为自己种下了水寒之毒，诬陷是在臣妾的糕点之中发现的，王后娘娘是害怕八皇子有朝一日长成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除掉臣妾。” “你倒是聪明，可是人太聪明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王后娘娘和王上说的一样。臣妾就是太过聪明，所以才会被这深宫之中的弯弯绕绕迷了眼睛。王上说王后娘娘，您是他的心头之宝，这话说出来王后娘娘您自己信吗？” “信与不信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本宫从年少的时候就陪伴在了王上的身边，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本宫再清楚不过了。一个男人的愧疚，足以让本宫在这场后宫的风波之中拔得头筹。只要太子能够顺利登位，本宫的一切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第158章 决然赴死 “王后娘娘看得当真是清楚，臣妾真是自愧不如。怨不得王后娘娘能够如此顺利的实现自己的计划，那臣妾就祝娘娘能够得偿所愿，心想事成，可是即便是如此，娘娘心中也会有自己的不快和伤感的。” “活在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全然高兴的？本宫今日来，也是来送你一程的。奉王上之命带来了白绫还有毒酒，你想选任何一样都是可以的。” “不过都是死路一条，那臣妾不防就决然赴死，要留给王后娘娘一个好印象。”她刚说完这句话便举起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没有任何的犹豫，就仿佛心已经死了一般。 “如果有来生，臣妾不愿意再入这宫中，也不想，再遇见王上此人，只希望来世能够平平安安的投身在一个寻常人家，相夫教子，要过上几分恬淡安宁的日子，这便是臣妾最后的愿望了。但是臣妾也祝王后娘娘能够站在那权力的顶峰，却一生都不会再欢愉！” 婉嫔说完这些话便直接口吐鲜血，突然倒地。她的双眼轻轻地合上了，如果忽略掉嘴角的那一缕鲜血，她就如同睡着了一般，依旧是那样的鲜活和生动，和生前一模一样。 一个睡着了的美貌女子一般，面庞白皙，眉眼如画。 她刚才所说的话如同针刺一般放进了王后娘娘的脑海之中，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轻声说道：“其实不必你如此恶毒诅咒，本宫都已经知道了，本宫这一生不会再有任何欢愉的时刻了。如果有来生，本宫也和你一样，不想再过这样勾心斗角的日子，只想投身于平凡人家，相夫教子，温暖和乐，幸福一生。” 尽管是生死仇敌，可是他们此时此刻的愿望竟然是一致的。 “来人！将婉嫔娘娘的尸体好生安葬吧。” 这件事情倒也算是告了一段落了，无论是何时何刻，所有的事情都会终究归于平静，言朝，蜀国还有魏国，甚至吴国都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安宁之中。 陆逸林自从大婚以后就开始飞速的成长了起来了，朝中的一些大事基本上不再需要陆栖迟的辅助了。他依旧是打心眼里崇敬着自己的这位皇姐，但是也深深的知道，成为了一个皇帝的职责和身上的担子，这些事加在一起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同样，这也是陆栖迟，即将启程前往吴国的时候了。 到处都找遍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着吴国和林家的灭门惨案没有关系，那枚闪着金光的羽箭说不定就是吴国的东西，因为其他几国没有必要时候都不会使用这种羽箭，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和吴国有着密不可分，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如此，无论是为了谁，这趟吴国之行，都是不可避免的。 陆栖迟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启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行踪。 可是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她终于可以放心的启程了。 第159章 告别 为什么能够更加放心呢？ 陆逸林自从大婚以来，朝政之事便抓得十分用心，他也终于明白了和承担起了作为一位皇帝的重任，加上他的年纪真的不小了，皇家的男子素来都因为身份的关系比较早熟，朝政大权之上陆栖迟也慢慢地放给了他，也就是说明他现在真的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帝王了。 白鹭虽然出身平凡，但是却是一位十足的干练的女子，她不仅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且还能够进退自如的去对付后宫之中几位难缠的女官。 有这样的人一如既往的待在皇上的身边，陆栖迟十分放心。 她仍然记得那时她是怎么在凤仪殿的宫门口看见白鹭义无反顾地对付着宫里那几个极为难缠的女官的。 “本宫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是皇上亲自八抬大轿，凤冠霞披，十里红妆，将本宫迎入宫中的，或许本宫出身不高，但是从坐上凤坐的那一刻起，本宫就是这言朝之中除了长公主殿下最尊贵的女人。你们是这后宫之中的女官，之前或许后宫无主，长公主殿下嫌麻烦，并不插手这后宫中的事物。但是从此时此刻起本宫来了，也就是说明这后宫有主了，你们可以尽辅助之能或者是相助于本宫，让本宫在后宫之中打理得更加井井有条，也莫要让皇上烦心，但是不代表你们可以给本宫指手画脚，本宫也绝对不会容许你们犯下这样的行径的。” 白鹭凤冠霞披，眉目爽丽，清秀至极，含着清淡的脂粉，却遮不住眼中的凌厉，她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方恭敬站着的几个女官，看出了她们心中几分不甘的意思。 “奴婢不敢。”为首的女官，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不敢？”白鹭冷笑了一声，“你们以为本宫在宫中这么多年是白过的，你们心里想什么本宫心中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们对于后宫之中突然出现的皇后娘娘，表示心里十二万分的不满，你们觉得本宫出生如此低贱，必然不会知道这后宫中的弯弯绕绕，可是本宫今日告诉你，本宫什么都知道。无论是口舌是非还是流言蜚语，都是皇上和长公主殿下最不想见到的东西，也是本宫绝对不会允许的东西，从今天开始后宫之中的一切都由本宫做主，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可以劝解，也可以上奏，但是不代表你们可以插手其中的事，如果你们有做主的事情要来给本宫禀报，否则你们就是欺上瞒下，杀头都不为过！！” 下方的女官站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们这才明白，当今圣上不是娶了一个软弱无依的女子，而是娶了一个厉害的硬茬子。 “行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来日的事情，咱们来日方长。” 女官们纷纷退下，白鹭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方才的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但是也明白，若是没有一点气势，显然也是镇不住这么多人的。 她向后轻轻一靠，有些疲惫的闭下了眼睛，这后宫中的弯弯绕绕还有许多的宫规和以前留下的东西都是需要熟识并且掌握的。 她也不过是才登到如此位置，哪里又能真正的得心应手，不过是强撑了几分气势，目不交接的开始学着罢了。 门口骤然传出两声拍巴掌的声响，“干的好啊，皇后娘娘。” 是陆栖迟，她披着一件红色的家常衣裳，缓缓走进凤仪殿，眉目如画，双眼细长，眼下一颗泪痣妖娆惑人。 “嗯，是皇姐啊。”白鹭赶忙起身过来迎上来，二人一起坐在床榻的边上，细细地品着一壶清茶。 “本宫即将启程，有些事情还不算太放心，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便赶上这样的一出好戏，你不会怪本宫没打个招呼就过来吧。” “怎么会？我也不过是学着才开始罢了，刚才对付那几个女官都已经让我精疲力竭了。” “不过是一群无能之人罢了，你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何事情尽管和皇上说就好。把你刚才的气势拿出来就好了，你是皇后。是这后宫之主，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皇上的眼光果真是一等一的，就算连那些世家贵女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方才的威严和气势。” “皇姐过奖了，我方才也不过是强撑着一个气势罢了。” “本宫即将启程前往吴国之中，所以今日来也是来告别的，皇帝朝政繁忙，所以本宫也就不去和他告别了，若是有什么要说的就让皇帝写书信给我吧。” “皇姐怎么走的这样匆忙？” “但也不算匆忙，这趟吴国之行本宫一直都想动身，只不过碍于很多的事情迟迟未能解决，如今刚刚好。” “那……那他……” “你是想问摒尘师父？”陆栖迟一笑，“那是你既然已经看见了，本宫也就不瞒你了，更何况本宫无意隐瞒他日。本宫和他，心意相通，恩爱相守，不在于名分，不在于身份和地位，只可惜这世道并不能容忍本宫和他，所以只能用于地下之中。此次前行，本宫自然会和他一起。” “我无意于打听皇姐的事情，只是一时好奇。皇姐的勇气，是我很佩服的东西。” “这没什么勇气不勇气的，你为爱坚守，为爱奔跑的勇气，和皇上义无反顾的来到这深宫之中，从此和他一直这样暗无天日下去，你这份勇气其实说白了和本宫不差多少。本宫这次启程，却不知多久才能够回来，所以今日告别，也是希望你日后能够好好的，这皇后的位置没那么好做，但是说白了也没那么难做。” “我明白，多谢皇姐告知，我定然会好生辅佐皇上，打理后宫。” 陆栖迟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辆低调的马车带了些许暗卫随从，就这样踏上了前往吴国的道路，吴国虽然地方不算宽广，但胜在物产富饶，百姓安居乐业，倒也算是和乐。 第160章 吴国之行 但是这些年，自从吴国王上薨逝了以后。民生也渐渐有了几分凋敝的意思。 “这吴国太后和小皇上孤儿寡母的，但是也是十分的不易啊。”陆栖迟坐在轿子上，不住地掀起马车的帘子看一看，看看附近的状况，“听说这吴国太后在宫中养男宠的事情，依旧是闹得沸沸扬扬，和群臣虽然闹得不可开交，她倒是不在乎，可是那些老臣能不在乎吗？这其中这不可调和的矛盾是永远无法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的。” “我好像并没有看到那些闪着金光的羽箭。”林煜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纹丝不动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自从到了这个吴国的地界，他就隐隐觉得有几分不舒服的意思，他相信这是冥冥之中心灵的感应。 “别太着急。”陆栖迟看出了他的不安，伸出手，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这是在大街上又是大天白日的，哪里能够看得到羽箭这种东西？兵营之中必定有这种东西的出入，如果想要打听事情的内情，我就派暗卫去打探一下吴国朝中的意思。通过几个大臣就能基本上明白事情的是是非非。在事情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不要过于着急了。” “我知道刚才是我一时心急了。我会耐心等着的，既然这么多年都已经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些时日了。你知道吗？自从得知这件事情的开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林府鲜血淋漓的惨状，我就躲在身后的那个衣柜之中，眼睁睁的看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那些人，全部死于非命。这样一幕的场景，我直到现在都不能忘怀。若是能抓到始作俑者，我一定将他剥皮抽筋，哪怕他要死了，我也要亲手将他掘地三尺，鞭尸三百。” “我知道，你放心。我必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如果的事情其实有些棘手，那种金色的羽箭只有吴国是时常使用的，那也就意味着林府的灭门惨案和吴国是分离不开的，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有这样的能耐，一夜之间，让林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部死于非命，这就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了。 “派暗卫去查查吴国的那些老臣，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有他们身后有什么肮脏事儿，龌龊事儿，都给本宫查出来，再者却常是吴国太后近日的那位男宠，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是什么性格？若是他们能够知晓当年的那些事情就是最好了。”陆栖迟趁着林煜睡着了之后，就轻飘飘的出来吩咐了，她害怕这些事情会引起林煜心中的不安和猜测，她知道他为了这件事情已经隐忍过了很多年。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林煜早就已经醒了。 “夜里凉，怎么出来也不说多披一件衣裳。”林煜悄无声息的走到身后，替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你怎么……怎么起来了？我以为……”陆栖迟有些惊愕的回过了头。 “以为我睡着了，你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你放心，既然这么多年的冷静都保持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放心，我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 “我也只是怕勾起你不好的回忆罢了。” “有这样能耐去灭我林家上下几百口人的人，一定是朝中重臣，位极人臣至高无上，要么就是皇室中人，除去这两个，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调动宫中的守卫和士兵。” “朝中重臣，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牵扯的面积太过广阔，一时半刻的倒也查不出来什么。” “不必心急，这么多年都已经等了，还差这一时半刻的吗？” 恰巧这个时候机会就已经来了，吴国王后，没想到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情种，对这个男宠不说是恩爱有加，倒也是付出了不少真心，所以为了他和朝臣们闹得十分的不愉快，既然如此，那这就是一个可乘之机。 “听说吴国太后这些时日身子不爽，恰巧本宫有着几分的医术，不妨派人安排本宫进宫，为这位吴国太后好生的诊治一番？” 只有进宫，她才能够了解到更多的事情，才能够明白当年事情发生的那些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有多亏有了沈池，他的眼线遍布天下，所以将陆栖迟化名带入宫中，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太后只会认为，这是底下人给她奉上的一位谋士，让她能够成功的和那些老臣去抵御，让他们孤儿寡母能在这生逢乱世之中，有着一丝可以依偎的栖息之地。 “长公主殿下入宫以后切记不要以真面目示人，长公主的名声太过于响亮，这吴国之中，也一定有一些地方藏着你的画像，所以还望长公主殿下，万事谨慎小心。” “本宫派人收买了几个吴国朝中的大臣，相信他们若是为本宫说上了几句好话，必然能够让吴国太后对本宫加以信任，能够接近她，也许本宫的计划就成了一半了。” “长公主殿下说的是，只是微臣以为长公主殿下，不光要为摒尘师父报仇也要动用吴国的势力去增强我们言朝的势力，难道长公主忘了吗？四国相争必定会有损伤，到时候谁的实力更强悍才能够做这天下之主，难道长公主殿下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就没有想过要让言朝称霸天下么？”沈池的面容似笑非笑，一个大男人几乎是长的要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他的眼中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陆栖迟听见了这话，心中咯噔了一声，转过头颇有些深意地看向了沈池几眼，那双如画般的眸子中藏着几分隐寒的冷意，“这件事情本宫自然知晓，如果如今吴国如此风雨飘摇，摇摇欲坠，谁若是能在此刻拥有了吴国的实力，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如虎添翼，到时候蜀国魏国之间还有言朝之间相互争夺，便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沈大人所言甚是，倒是谋了一条好出路。” 第161章 吴国太后 “臣就知道，长公主殿下能够明白臣的心思。” “不过眼下看来，吴国内部四分五裂，各执一词，本宫倒是当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控这帮朝臣，只要能够接近吴国太后，暂且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若是能够和这位吴国太后做成一个交易，到底是件好事，说不定本宫就能在此期间谋取一些利益。” 进宫的事情就在眼前，陆栖迟已经准备好了，甚至是还带上了身负血海深仇的林煜。 “启禀太后娘娘，这几日呢，底下又有几位大臣给您献上了两位谋士，据说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对于勾心斗角之事再擅长不过了。说不定这两位谋士就能够给太后娘娘带来新的转机呢，以我看来呀，娘娘还是见一见比较好，毕竟现在王上如此弱小，这朝中大使终归还是需要靠太后和大臣们支撑起来的，否则长久以往，我国岂不是风雨飘摇的危险。” 一个华丽而又尊贵的女人坐在屏风之后，穿着深紫色的衣裳，是这吴国宫中最华丽最时兴的锦绣衣裳。她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宜，所以望之仿佛只有二十几许的年华，岁月匆匆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是清秀的眉眼，还有威严。还有冰冷的气势，她抬起冰冷而又尊贵的护甲，轻轻的一撩屏风走了出来。 这便是吴国当今的太后，她不是十分貌美却是十分端庄的形象。但是依稀却可以看出来，她当年必然也是一个清秀至极的美人。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眉目之间有些清俊的男子，他穿着不伦不类的服饰，这不是这宫中太监的衣物，又不像这宫中侍卫的衣物，他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一笑之间会露出几颗虎牙，十分可爱。 这便是吴国太后的男宠，临渊。 “临渊，若是没有你，哀家这些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来了，有了你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精彩的地方有这么多。”吴国太后轻轻一笑，竟是绽放出了几分少女的光华之情，她紧紧的握住身边人的手。 众人都觉得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贪图权势，一个贪图美色，这样既定的利益关系自然也是长久不了的。 可惜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情谊，更多的是一种相互陪伴和相互依靠的关系。吴国太后年纪轻轻便没了夫君，年少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家世匹配，相貌较好，才被选入宫中，成为王后，一生没有体会过爱也就罢了，相反还没有体会过丝毫的自由。 成为太后，就意味着要深陷更多的漩涡和指指点点。她干涉朝政也是错，她不干涉朝政也是错，她想要追寻自己的感情也是错，她成为一尊冰冷的雕像还是错。 无论怎么做，似乎她永远都不会让天下人满意，让朝臣满意，那么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枉费她来到这个世上一场，爱和自由总是要拥有一样的。 第162章 进入吴宫 爱和自由对于皇家之人来说，触手可得的东西，却成了荣华富贵之中难以企及的奢侈品。 吴国太后神情怔忪，“哀家不明白，哀家当真是不明白。为何这帮朝臣会觉得哀家这一生过于瞭望，哀家为这个朝廷牺牲了无数，自己的青春，爱情，和女子最美好的年华，都埋葬在了这深不见底的深宫之中，陪着一个并非自己所出的孩子。难道连最基本的爱情，哀家都不能够拥有么？” 没错，那个吴国现任的王上，也就是日日由吴国太后带着上朝的孩子，其实并不是吴国太后亲生的孩子。正如外界盛传的一样，一模一样，吴国太后昔日年轻的时候，韶华正当时的时候，也并不受宠，她是个风韵犹存十分清丽的美人，即便是如此，宠爱与不爱，是与长相没有太大的关系的，当时的吴王心中已有挚爱，被逼无奈迎娶了当时身负权势的吴国太后，同所爱之人被迫分离，只留下了一个孩子，便因病撒手人寰。 吴国太后一生没有体会过任何希望和爱意，却在吴王死的时候承担了无数的代价和责任，需要带着本不是自己的孩子走上那个满是淋漓的朝堂，需要修成一副无悲无喜的雕塑，将自己的一切尽数封存。 “太后娘娘，临渊是个卑贱之人，却被太后娘娘施以援手，温暖一生，所以临渊希望能够一生一世陪伴在太后娘娘的身边，不求光明正大，也不求什么名正言顺！”临渊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清秀男子，十分可爱，此时晶亮的眼眸中承载了不少的情愫。 他曾经是个打算被卖入楼中做小倌的男子，本打算就此一生，了断自己的余生，却意外被人所救，更改了自己一生的方向，就此入宫，成为了吴国太后身边之人，或许有人说，这叫什么感情，不过其实在何时何地它都应该叫感情。 “所以说，无论如何，哀家都不会放弃你的！！哪怕是山崩地裂！” “那太后要不要见一见几个大臣奉上来的谋士，据说是一切皆知，所以想来能够帮上太后的大忙。” “见！自然是要见的！！！” 由此，陆栖迟就在无数错综复杂之中，进了这吴宫之中。 吴宫，雕梁画栋，显示出一种宽阔豁达的场景和格局。 朱红色的大门被缓慢打开，陆栖迟随着几个宫人，身后还跟着林煜此人一同走进了吴国的皇宫之中。 陆栖迟披着火红色的衣裳，长长曳地。脸上罩着银灰色的面具，上面闪着冰冷而又凛然的光晕，露出小巧而又精致的下颚和嘴巴，却平白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或者说为了保险起见，陆栖迟只能将自己隐藏起来。 “陆姑娘，咱们太后娘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陆姑娘不必紧张，更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能够帮太后娘娘解决问题就好。”身旁指路的太监以为陆栖迟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于是还在解释着，“太后娘娘同朝臣之间的关系，如今倒是有几分尴尬，所以也就是希望陆姑娘能够为太后娘娘排忧解难，若是事情成了，太后娘娘必然不会薄待了姑娘的。” 他说了半晌，突然将目光转向了陆栖迟身后的林煜，“这位是……” “鄙姓林，乃是陆姑娘之师兄，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助太后娘娘一臂之力，还望公公能够多多照顾，毕竟此事事关我们的前程。”林煜压起心中想要将这吴国宫中付之一炬的冲动，堆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缓缓说道，又伸手从袖口之处掏出了几张银票，悄悄地塞进了那公公的袖中，“公公不要客气，这点儿心意就当请公公打酒喝茶了，太后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我们倒是也一定会照办。” “哟！好说好说！”那太监一看见袖口的银票，瞬间心花怒放，取而代之便是另一种嘴脸，忙笑道：“好说好说，林公子和陆姑娘那都是难得的人才，咱家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侍从，若是有什么要帮上的，或者是需要开口的，两位便尽管放心吧。” “多谢公公。” 陆栖迟看了一眼林煜，想着她是怎么样将滔天的血海深仇咽下去，换上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的。她心中有些酸涩，看着四下无人，伸手握住了林煜的手。 林煜回握了过来，摇了摇头，安抚一笑，示意他无事。 吴国太后居住在寿康宫中，寿康，长寿康健，历来都是送给当朝太后的祝福语。可是终究能不能福寿安康，或者说长寿康健，那就是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寿康宫中，一砖一瓦，都透着威严和气派。阳光轻轻地晃了过来，闪着动人的色彩和光影，照耀在宫中辉煌的琉璃和院中静静开放的花池之中，竟是无比辉煌。 陆栖迟心里暗想，都说这吴国富饶，如今看来，这点儿富饶都体现在这份富丽堂皇的装饰之上了。 立刻有宫女掀开门帘，轻声说道：“两位当心脚下，太后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多谢。”陆栖迟低声道了谢，便闻见了一副好闻的气息，仿佛花香汁子一般轻柔绵软的味道，让人心里暖暖的，她心中了然，这位看起来应当古井不波的太后娘娘，其实心里也是想着如何能够从这样的跳脱出来。 “是陆姑娘到了么？”一声平静的女声传来，便看见一个穿着暗紫色的锦缎宫装的女子走了出来，眉眼清丽，气势温和却威严，锦缎之上绣着凤凰的图案，昭示着万般的尊荣。 她身后，跟着的，搀扶着的，便是一个清俊秀气的男子，不说多么好看，倒是惹人欢喜的模样。 陆栖迟回想起脑中的画像，骤然想到了，这便是那个传说中喊打喊杀的那个男宠，传说中的祸国殃民，只是，传说似乎永远只是传说。 谁又能够知晓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呢？ 第163章 接近 谁都不明白，但却会妄加指责。 “草民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陆栖迟低下头，见礼，“这是草民的师兄，和草民一同为太后娘娘解决问题。” “见过太后娘娘。”林煜神情平静。 “你就是巡抚大人给哀家提到的那个谋士？可以解决哀家的一些问题么？”吴国太后华丽端庄地坐在上首的凤座上，有几分急切地问道。 “正是，草民不说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但是对于人世间的一些弯弯绕绕，还是能够解决不少的。太后娘娘尽管吩咐，草民既然可以夸下海口，必然不能让太后娘娘失望。” “那就好，如此，哀家也就是全心托付了。不过哀家也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问题不能得到一个完满的答复，哀家倒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自然。” “哀家的事儿，哀家的境况，想来你也是知晓一些内情的。哀家虽然是这吴国的太后，却是处境极为艰难，朝臣们欺负哀家和王上这孤儿寡母的，把握着朝政，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手，哀家和王上名存实亡不说，还时时刻刻都受到控制，再加上哀家……” “草民明白……想来太后娘娘还有旁的事情需要草民……太后娘娘尽管明言，草民若是说出去一丝一毫，便是任凭太后娘娘处置。” “哀家……”吴国太后望向身旁的临渊，展示出一丝柔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哀家并不是传言之中，宫里养着不少男宠的人，哀家自始至终就只有临渊这一个男子陪伴在身边，但是哀家和临渊之间，却不被任何人祝福，哀家不求此生光明正大，但求能够无愧于此情。” “这个草民能明白。” “那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草民以为，太后娘娘若是能够将朝中大权掌握在手里，您和临渊的事情，不就是顺理成章了么？没有人能够再对太后娘娘的事情指手画脚，太后以为呢？” “你说的是，哀家也是这样想过的，可是这朝中几位元老级的重臣，那都是辅政多少年的人物，哪里能够那么轻易的下了台呢？哀家日常在朝政之上也不过是和他们扯一扯，勉强进退罢了。” 吴国太后命身旁侍从端上来了两把椅子，示意陆栖迟和林煜两个人坐下，自己则是端上一杯茶，轻抿着。临渊站在一旁，目光时时刻刻地都盯着吴国太后，眼中承载着情愫二字。 陆栖迟看得清楚，心底微微一叹。 为何要插手吴国朝政，若是能够进入到朝政之中，便能够得知到更多隐秘的内情，林家的灭门之事应当就是能够水落石出。 吴国太后年纪较轻，加上又与吴国王上交情不深，那也就是说，她不可能知晓更多的东西。那么知晓的那些人，也就只有朝政中那些手握大权的人，扳倒了这些人，事情也就出来了。 “草民明白太后的难处，自当尽心竭力。” “那你打算如何下手？” 陆栖迟眉目一凛，带着几分古怪而又诡秘的笑意，“太后娘娘的手中，有着一张至关重要的王牌！” “王牌！？你是说哀家身后的母家权势！？” “不，是王上。无论王上是不是太后娘娘亲生，在他年幼的心中，除了乳母，太后娘娘便是唯一那个可以依赖之人，无论如何，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吴国王上哪怕是再小，再不懂事，他都是这个王朝的主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化。王上若是依赖于太后娘娘，那么这个王朝就是太后的。” 吴国太后有些哀伤地一笑，“哀家……不瞒你说，哀家自问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也是视如己出，可是王上对哀家自始至终仿佛都是在隔着一层，哀家不知晓如何去同他相处，只能保持着现有的距离。他心中一直记挂着他的乳母，还有生母，哀家这个养母成了最无所谓的人。” “那问题必然出现在乳母的身上！！！王上生母早早伤逝，若是王上一直记挂着，那必然是有人从旁一直提醒！那乳母……乳母就是这个最可疑的人！” “乳母！？可那乳母一直是自小伺候王上的人！”临渊惊愕地出声。 “正因为是自小伺候，所以才会对王上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你是说……” “千真万确！！！” 这件事是陆栖迟自己推测出来的，但是前几世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再加上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自然能够明晓其中的弯弯绕绕，况且派暗卫前去查证，发现这个乳母的身份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简单，所以便是更加可疑了…… 果真，夜半时分。 一位面目慈祥的妇人模样的宫人，端着一碗甜汤缓缓走进吴国这位小小的王上的寝殿，她的嘴角闪动着一丝不明的笑意，悄然走进，轻声说道：“王上，我给王上炖了些甜汤过来，免得王上晚上饿了，吃不到什么东西。” “奶娘！奶娘怎么知道我早就饿了！”一个小小的长得珠圆玉润的孩子一把从床上跳了起来，看起来格外欢喜雀跃。 这便是吴国的那位王上，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只可惜，年纪小小的，便被拘在了这深宫之中，倒也是可怜可悲可叹，享受万人供养的同时，便也注定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但，这是皇家所有人的命运，无人能够轻易更改。 “当然，奶娘怎么会不知道。”她将甜汤端出来，“奶娘告诉你啊，无论何种时刻，一定要记得……记得奶娘和你自己的生母，你的生母和父王那是青梅竹马的天作之合，却被你的养母也就是太后生生拆散！！！你绝对不能够忘记这些，否则，奶娘这么多年照顾你的心血也就是真正的白费了！！！知道了么？” “知道，奶娘的话记得牢牢的，朕记得牢牢的！” “那就最好了！奶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对你最好了！” 第164章 乳母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番话倒是让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门口的人也并未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这般相信的王上的乳母，看起来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竟然背地里是这副面孔！？ “怪不得！！！怪不得！幼时王上还愿意同哀家亲近一番，长大之后，竟然是变成了这副样子，怪不得长大之后，王上偶尔有意识地想和哀家亲近，却逐渐地又同哀家这般不亲近了。” 吴国太后这才得知了这位乳母的真面目，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怒气冲冲，“怨不得！！！怨不得，原来身边都出了这样的人！” 林煜在身边静静感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娘娘还是想个法子早下决断比较好。王上现在年纪还小，只要慢慢地细心纠正，总会同太后娘娘亲近万分的。” “法子！？哀家还能有什么法子，自然是将她抓起来，好生拷问一番！你们觉得呢？” “太后娘娘说得倒也是，抓起来严刑拷问，好生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身份，促使她做出这样一番事情来！”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乳母，便直接被蒙上了头，敲晕了，带到了寿康宫中，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副天地了。 “这……这……太后娘娘为何要将奴婢抓过来，奴婢自问这些年尽心尽力地伺候王上，不曾有过一日懈怠！太后娘娘至少要给臣妾说一句为什么！？”她一副愤懑和不满的模样，手脚都被束缚住，跪在寿康宫的地面上。 “为什么？你倒是和太后娘娘说说，你平日里都是如何精心照顾王上的，难不成就是告诉王上，不要亲近太后娘娘？要离太后娘娘这个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养母，反倒是对你这个乳母奴婢格外亲近？”临渊紧紧地盯着，眸光不善，大有你再说一句，就将你弄死的架势。 “你这个卑贱的男宠，有什么资格还指责我！？” “他有什么资格！？他要是没有资格，你就更没有资格！”吴国太后盯着她，“哀家到时要问问你，是谁？为何要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乳母这才明白自己的事情是败露了，于是凄惨却又绝望的癫狂一笑，“我是谁！？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她亮出来自己身上的一道刀疤，神色癫狂，“你这个女人！？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那枚伤疤，让吴国太后一瞬间愣在了当场。她有些颤抖，神色有些不可置信，“是……是你……当年你就是为先帝这样挡了一剑，这才……” “对！！！我同先帝之间青梅竹马，偏偏让你抢了先！至此之后，我同先帝此生不复相见！！！你说说，我该不该怨恨！！！你说说，我到底是应不应该去怨恨！！！” 是谁，现在是谁，现在这个乳母是谁已经是万般明了了。 她不是别人，她就是当年那个吴国先王的青梅竹马，是当今吴国王上的生母！ 这么多年，她就这样待在了吴宫之中。 第165章 恩怨情仇 她就这样无所顾忌的待在了这深宫之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很震惊，难道这么多年在眼皮子底下，一丝一毫的马脚都没有露过么？ 她叫李玲。是当初吴国王上的青梅竹马，心中挚爱，多年以来念念不得的白月光。她的画像日日放在吴国王上的书房之中，她是所有人竞相模仿的对象，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是这么些年又没有任何人看见过她。 正所谓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应该也就是如此吧。 她其实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偶然随着自己在宫里做了很多年的老嬷嬷的母亲来，到了这宫中，无意中遇见了王上，无意中与他相知相爱相守，并且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是皇家之事又怎么能够任由人的意志去转移，他们被迫分离，这一分离也是这么些年。 倒也不是认不出来的，这是画像之上又是用多年的爱恋去描摹的，自然和真人有着不小的出入，再加上她这些年也是会衰老，会老去，会年华丧失，会变得面目全非，逐渐失去了当初顾盼飞扬的少女模样，成为了一个年老色衰的乳母，所以这些年没有人认出她来倒也是不足为奇，是谁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时时跟随在吴国王上身边的顾盼飞扬的女孩，也会变成如今这般佝偻的模样。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吴国太后有些悲凉，又有些嘲讽的一笑，望向下方那个已经有些癫狂的女子，“这么多年你在宫里哀家倒是真的没有认出来你，没想到这么多年哀家保养得益，你竟然变成了这把老去的模样，若是王上看见了你今日这般模样，还会不会将你时时刻刻放在心里，倍加怀念，直到临死之前他还在一声一声唤着你的乳名，玲儿，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们之间除了当年的那点情分，又后知后觉的剩下了什么呢？” “当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进了宫，我又怎么会和王上被迫分离，又怎么会离开我的骨肉这么多年，我的儿子认贼作母，我这个做母亲的，亲生母亲，让他离你远一些又有什么错处？我与王上之间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么多年的相依相偎，竟然被这样轻易的拆散，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很甘心吗？” 她的头发已经散乱，衣服也是有些褴褛，她再也没了当初灵动的模样，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嬷嬷的形象，让人望之生叹，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陆栖迟此时此刻就正在为这段尘封多年的往事，恩怨情仇，而感到有些扼腕叹息，她是一个局外人，所以才更能清楚的看到这场恩恩怨怨之中，每个人的心酸和不易，谁又不是自己命运的可怜人？谁又在这么多年里过得称心如意呢？ “甘心！？拆散！？”吴国太后坐在凤座之上，轻轻扬了几下自己华丽冰冷的衣袖，冷笑了几声，“你是说是哀家拆散你和王上的？甘心？你以为哀家这么多年就很甘心情愿吗？” “就是你！！！你这个毒妇！！！” “既然你这么多年都被蒙在鼓里，那不妨哀家今天就告诉你一个真相，哀家不是拆散你和王上，而是你的王上为了他的江山和王座亲手抛弃了你。当年我姚家可是赫赫权势，满门都是忠臣良将，皆是出身世家，尽是名门。我的兄长，我的父亲，连带着我的母亲那都是出生名门，立下赫赫战功之人，你可知娶了我，那便是对于江山和王位唾手可得。你可知万桑当初的处境？他当年上有备受宠爱的兄长，下有备受重视的嫡子弟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爹疼，没有娘爱，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一双手，去为自己的江山打下坚实的基础，他同你青梅竹马又如何？他同你恩爱相加又如何？他为了他的江山，他只能去苦苦哀求他的父王，跪在雨中三日三夜，要说迎娶我进入王府的门！！！” 吴国太后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下方那个癫狂的女人，继续说道：“知不知道我这个人也是他苦苦求过来的，否则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给他这样的皇子的。哀家当初何尝以为这不是爱情？可是直到过了门进入了王府，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为了他的王妃，成为了他的皇后之后！！！大家才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一段逝去的青梅竹马的青春岁月，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哀家，只有他的王位和江山，他的确爱你，的确把你放在心里，很多很多年，书房里，养心殿里，甚至连批阅奏折的地方都挂着你的画像，可是那又如何，那不还是求娶了哀家，才能够拥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所以他不爱我，即便他心中另有所爱，可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我，否则他苦苦挣来的江山就只能化为一滩泡影！你看，你心目中念念不忘多年的王上，为了江山还不是抛弃了你，可哀家又有什么错，错信了一个人，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就埋伏在这深不见底的深宫之中，一日又一日的肩负着责任，蹉跎着岁月！！！” “你……你……你在说什么？王上怎么可能会抛弃我！？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亲手被赐婚给他的，我们是因为身份的悬殊和地位才不能够在一起的，我一直以为江山并非是他所愿，他只是被逼无奈。” “不，你错了！”吴太后的神情有几分居高临下，“什么被逼无奈什么？并非他所愿，都不过是借口和理由，若是真的爱，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抛弃你，只选择江山呢？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执着了这么多年，居然在这么多年之后还来到这深宫之中看望你的儿子，怀念那一段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感情。哀家真的是打心眼里为你惋惜，这么多年你所执着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第166章 骗局 “骗局！？王上骗我，王上......王上怎么能骗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真的有爱情，我真的以为...我......”李玲眼中泪意喷涌，这个女人，自小入宫，为那个冷漠无情之人付诸了自己的一切心血和波涛汹涌的爱意，却在此时此刻，才明白，在她活了半辈子之后，才明白是一场骗局。 那是一场桃花纷飞的三月。 李玲从小逢人便夸她美貌得像一只桃子一样，红扑扑的脸颊仿佛施了天然的脂粉一般，一双杏眼，圆润可爱，樱桃般的小嘴让人垂涎欲滴。只可惜，生的如此之好，却不过是个老嬷嬷的女儿，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她又偏偏生来带着几分不安于室的心思，一来二去的，竟是存心同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吴国王上勾搭在了一起，也不能说是勾搭，年少啊的男孩女孩碰撞在了一起，两颗心，如同猛烈地碰撞一般，就这样在一起了。 “你放心，我此生定然不会负你。我是皇子，日后必然会担着最不能放弃的责任，但这一切若是没有你，我便不会甘之如饴。” 温柔缱绻的时候，他如此承诺着，拿出一副我此生必然不会负你的架势，将初入情场的李玲迷得体无完肤，她深深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一定会一心一意待她好的。 可惜身份的差距，让两个人不能够光明正大的过门或是纳妾。谁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谁都不敢说出口，毕竟这种事情事关皇家的威严和体面，没有人会把它拿到台面上去说的，一个皇子宠幸了一名宫中的宫女，这本来就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不值得拿到台面上去说。 一年半之后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儿子，李玲将这个孩子视为爱情的结晶，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现显然并没有带给当初的吴国王上多么大的喜悦，他突然发现这个孩子是一个累赘，是他通往那个最高处的位置上的绊脚石。 “玲儿，我不能娶你，你会不会怨恨我？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永远都不会被分割掉的，父王前日召见我说，如果我愿意他愿意将这个位置交给我，可是如果我登上了这个位置，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自由了，我要娶姚氏的女子，要让那个女子成为王后，这样我的地位才能稳如泰山，我才能够不辜负父王的期望和身上的家族和责任，所以玲儿你愿意做我一个身后的女人吗？”吴国王上满脸真诚心意的捧着李玲的双手，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易，“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也会永远将我们的孩子放在心上，玲儿，只差一个名分，你会拥有一个完整的我。”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又加上有着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她又哪里会不为这样的话动心呢？当初的李玲真的以为他只有自己的苦衷，他没有办法娶自己，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名分，没有办法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办法入了这皇家的宗庙和词谱，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孩子亲口的叫自己一声母亲，是因为江山的责任和义务，还有是那个女人的突然出现。 当然这也仅仅是她的以为。 直到她发现他迎娶了另一个女人，甚至是亲亲热热地将她当做自己的结发妻子，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后，共同抚养他们的儿子，她仿佛一夕之间被所有人抛弃了，她不知道自己应当何去何从，她没有任何的名分，她甚至没有任何的依靠。 母亲的去世给了李玲一个更加大的打击。 临终之前她的母亲就是苦口婆心的劝她自谋生路，可惜她没有听，她的母亲抬起干枯而又苍老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缓缓说道：“你这孩子直到如今，还看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是是非非吗？王上他根本就不想迎娶你，王后娘娘，才是他应该迎娶之人，她不仅出身高贵，她还能够用自己的家世去帮助王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与你之间说是露水情缘，也不为过。你们的孩子是尊贵的皇子，如今已经成为王后娘娘的儿子，与你再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难道到现在你还想不明白呢？” “娘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王上对我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王上说了，他是有他的苦衷的，所以女儿会等他，会等他将自己的一切都解决完毕，回心转意的那一日。” 李玲是真的没有想明白，或许也是真的为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她永远相信那个热烈而又明媚的少年，在她耳边说出的誓言和情话都是做数的，所以她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哪怕这宫里没了什么太多位置，哪怕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她也依然执着的守候在这宫里，成为了皇子的乳母。 多年以来不注重保养，脏活累活，什么都敢，在这宫里日复一日的蹉跎着岁月，她的美貌和年华早就已经不在，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妇人，满脸皱纹，脸色蜡黄，双眼浑浊而又苍白，再没了当初的半分色彩。 后悔的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了这吴国的王上，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了别人的儿子。 李玲的心里带着许许多多的怨恨还有委屈，还有不甘。她也本该是这吴国王宫里最珍贵的女人，可惜此时此刻她的一切尊贵都化为梦幻泡影，这些年唯一支撑他坚持过来的或许就是当年那一点点的情分，可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连当年那一点点情分都是假的。 她自始至终不过都是别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深情都是假的，真情是用来被辜负的，吴国王上临终之际也是依然念叨着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他的心里即便是贵为九五之尊，这份感情依旧是最美好的存在，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过往的一切也都回不来了。 尤其是她的青春和情意。 第167章 负心薄幸 “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是一场骗局！！！” 李玲回想起这么多年的时光，心中不知道是作何感想，只知道癫狂的流泪，癫狂的哭泣，癫狂的锤打的身边的一切，她不知道该怪谁，或许是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所酿下的苦果，如今果子吃了，尝到了痛，也尝到了苦，下一世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现在知道真相了，一切的一切都是王上骗你的，其实哀家从来都不是插入你们感情的第三者，哀家从嫁给他的那一日开始。就明白他的心里有旁人而哀家不过是他登上王位的一块最好的梯子罢了。”吴国太后笑得冷漠，心中却是无比的荒凉，为了眼前这个年华衰败的女人，也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也是喂了狗，“虽然哀家同情你做的一切，哀家同情你的遭遇，但不代表你所做到的一切哀家都会视而不见。王上如今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他是这吴国的王上，他的出身，没有人可以提起，他只能是哀家的儿子。有了高贵的出身，他才能够稳稳当当的做了今天的王上，否则你以为以他那么小的人，早就已经被那些朝中大臣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他的身边不适宜再留下你这样的人，它只能是哀家的儿子，他的身上只能流着皇室的血脉。你蛊惑君心，又和哀家这心里天差地别，所以哀家断断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哀家和王上，唯有同心协力才能够在这吴国的朝堂之上站稳脚步，这个道理你若是明白，你就应当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我理解明白，我本来就是这世上一个多余的人。左右王上也并不知晓我是他的生身母亲，所以应该也不会再知道了。”李玲轻轻一笑，这一笑之中，眉目之间仿佛又出现了年少时的光彩夺目，“不管是白绫，还是毒酒，临终之际也希望求太后娘娘一件事情，好好照顾王上，他喜欢吃甜蜜一些的糕点，夜里睡着了的时候喜欢贪凉蹬被子，太后娘娘一定记得，千万别忘了。我这一生本就是十分不值得，但是也怨过自己，旁人的劝告一句都未曾听得进去，如果有来世，我再也不想要遇见他了，也不想再经历今生今世所经历的一切，太后娘娘我错怪你了，就当一死来赔罪。” 她突然向前伸手，抓住了前方的一杯毒酒，一饮而尽，没有半丝犹疑，这一世活得太累，死也是最好的解脱。 陆栖迟在一旁看着心中酸涩无比，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乳母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年的恩怨情仇，一个男人的负心薄幸和表面上的甜言蜜语，一下子搭上两个女人的爱和自由，还有一生的幸福。 吴国太后看着地面之上七窍流血的尸体，骤然间眉头一皱，轻声一叹，“将她带下去吧，好生安葬。” 第168章 收拢君心 无论他们之间再是生死仇敌，就在这一时一刻的，吴国太后的心中对这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始终是留存了一丝怜悯的。 她亲自伸手，将她死不瞑目的双眼合拢了，轻声说道：“哀家自然会成全你，好生照顾王上，从此刻起，你我之间再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我怜惜你是命运，同样我也痛恨过你的悲催，你一生一世都存在于他的心里，可是他自始至终却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爱是真的，可惜江山和王位的重要也是真的。” 尸体被带了下去，只当是宫中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应该是这吴国最尊贵的女人，她也是这吴国王上的亲生母亲。 吴国太后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站着的陆栖迟，目光中带着几分信任和敬佩，缓缓说道：“多亏了有陆姑娘，否则哀家竟然不知道身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难怪王上这么多年以来对哀家都是不冷不热的，有的时候想要亲近哀家一下，可是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转头走开了，哀家说的话，他也不听。王上若是不和哀家一条心，将来哀家如何能把控朝局，得到自己想用的东西？难怪巡抚大人对陆姑娘的智谋是赞不绝口，哀家如今才是深信，一针见血地便抓住了事情的本质，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多谢太后称赞，草民愧不敢当，不过是一时阴差阳错便抓住了办法，只要能为太后排忧解难，草民在所不辞。”陆栖迟十分恭谨地说道，心中却是暗想，我怀揣着一切的主意和打算过来的，若是不能够抓住你的心理，那便是白跑一趟。 “也好，有你这句话，哀家也就放心了。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如何抓住王上的心，让他和哀家一条心。”吴国太后扶着临渊的手，缓慢的走上了台阶，坐在了凤座之上，神色有些隐晦的望着下方的众人，“除了那些通俗易懂的法子，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法子呢？” “恕草民直言，王上现在心智还小，如果若说强行将他从从前的记忆中剥离出来，未尝也不是一种残忍的法子，但是如此一来，便是伤了王上和太后娘娘之间的母子情分。王上现在年纪还小，以前不过是一直被人洗脑，被人控了心智罢了。太后娘娘还是需要去想起和王上以前的一些亲情之中找到一些需要的东西，王上如此一来便会想起太后娘娘的好处。” “你说的这个倒是不无道理，哀家记得从小王上最喜欢用木头做的剑，也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哀家之前倒是命人给他打造了一副，只是王上仿佛离开的远远的，一直也没时候送给他。” “那太后便刚刚好，可以用这把剑唤起王上对您的依赖。” “无论是做一位母亲，还是说做一位王后或者是太后，哀家都没有愧对过任何人。可是哀家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如今的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太后娘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娘娘所做的一切不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回报的，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你说的话，哀家都记着。陆姑娘，林公子，只要你们两个人细心的帮助哀家，哀家必定会承诺你们所想要得到的一切，无论是金钱，名誉，地位还是财富，应有尽有，对于谋士来说，这样的一切已经是难得了。” “太后娘娘放心，草民和草民的师兄必当尽心竭力。” “那就好，你们就先去吧，哀家自会有自己的事情。” 陆栖迟和林煜从这寿康宫中离开之后，吴太后的表情上便浮现出了一种莫名的哀愁。她静默的靠在临渊的肩上，轻声问道：“哀家做这一切是不是做错了？丈夫不疼，儿子不爱，也没有了自己的亲骨肉。哀家以前总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寻常，如今有了你以后才发现有一个贴心的人到底是有多么重要。哀家，哀愁之家，寡人，孤家寡人，你说这名号，果真是应了自己的命运。” “太后别这样说，无论走到何时何地，临渊都愿意陪着太后娘娘一路前行，一丝一毫都不敢忘怀。”临渊一脸诚挚地握着吴太后的双手，眼中闪着火热而又动情的光芒。 “那好，那就让我们一起与这个世界为敌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身在光明，永远接触不到黑暗的意义。但如果你身在黑暗，我却也愿意心甘情愿的陪你一起置身于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吴国朝廷算得上十分的安稳，朝臣们对于太后和临渊这个男宠的事情逐渐的放到了一边，毕竟在他们看来，太后在这段日子里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事情，既然管不了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人生活得太清醒或者说是手伸的太长，都没有任何的好处和意义，只会让自己的脑袋掉得更快。 吴太后将重心，从自己和朝臣的身上，转移到了王上这个小孩子的身上。她希望自己能够和他修复从前的母子关系，毕竟这事永远都是有益无害的。 “廉儿，还记不记得这个木剑，这是你从小到大最想要的东西，如今母后给你寻来了，你可还愿意一起和母后一起玩儿呢。”吴太后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芒，将那柄被修得十分精致的木剑递到了王上的面前，他还是孩童的心性，每时每刻想的只有吃喝玩乐，他的心里还并没有承担天下大义，或者说一个王上的责任和义务。 吴廉咽了咽口水，压了压眼中闪动着的渴望的光芒，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这个是给我玩儿的吗？” “当然是啊，这个就是给廉儿玩儿的。” “那奶娘去了何处？奶娘还在吗？奶娘不希望我和母后走得太近。可是我也知道母后从小就一直陪着我，虽然奶娘对我也很好。” 第169章 蜀国王上 “奶娘啊，”吴太后的眼中微微闪动着一丝凛然的光芒，“廉儿不要着急，奶娘她说过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应该以后也很少再会回来了，可是她走的时候，拖了我一件事情，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奶娘也是希望你和母后亲近，所以以后就让我过来照顾你好吗？” 吴廉伸出了自己软软的双手，握住了吴太后的双手，小声的说道：“那那好吧，那这个木剑可不可以给我呀？” “当然可以。不仅可以给你，还可以陪你一起玩。” 就这样，孩童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吴太后很快也牢牢的抓住了王上的心。他们仿佛又成了一对儿无比贴心的母子，那些恩怨情仇的往事，就这样都随着风，还有尸体，还有那些不能诉说的事情，一起流逝出去吧。 对于吴太后来说，下一个便是朝臣，不是朝堂之上的所有朝臣，而是那些手握重权，并且对他持反对意见的朝臣，这样的人才是最好下手的。 当然这些事情陆栖迟也是知道的，她尚在调查和取证当中，并不能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参考意见。 但是就在此时，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这件事情对众人而言其实早就预知了。 那就是蜀国王上，赵一的事情，他在有一日的清晨,突然起来便感觉到一阵眩晕，随后便感觉眼前一黑就栽倒了过去，太医过来诊断之时，他已经只有进去的气儿，没有出来的气儿了，奄奄一息之际，唯一抓着的是蜀国王后的双手，他希望自己的愧疚之情之情能够得以延续下去，他想告诉他自己即便是再混蛋再无所事事，他也是爱她的。 可是这份感情，也没有什么太多需要表露的必要了。 蜀国王上就在这样的突然和意外中薨逝了，结束了他自己矛盾而又复杂，拥有却又畏缩，可怜却又可悲的，这精彩纷呈的一生。 蜀国王后尊为太后，蜀国太子赵辛尊为王上，丧礼过后便是册封礼，便是登基大典。 赵辛在众人的瞩目之中，登上了这份梦寐以求的王位。 可是登基的前一夜，他就在蜀国王上的灵堂之中，足足的待了一夜一夜未眠，默默地待了这一夜，将所有想说的未完的话几乎都说尽了。 赵辛穿着一身的丧服，白色的衣裳，粗布麻衣，头上缠绕着白布，进一进心中哀思的同时，这也是规矩也是在心中的哀伤，他遥望着四周寂静的灵堂，上面摆着灵位，底下躺着尸体。 他的神情古井不波，却展示出一种寂静的哀伤，说不伤心是假的，这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们也曾有过一段非常愉快的父子时光，不知不觉中这份感情就变了质，尤其是长大了之后，懂事了之后，眼中知道王位的存在和意义的之后。他们似乎就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份感情了。 他跪坐在软垫之上，轻声开口，“父王，儿臣过来看你了，其实你走了还挺突然的，儿臣却为着这一日已经筹划许久了。你永远想象不到，你想象中乖巧而又守礼的孩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质，知道开始陷害自己的亲兄弟，知道如何巧妙去不留痕迹的在你的面前昭示着自己的忠诚和其他兄弟的不忠诚，你是王上，是天子，同样也是别人的父王。”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带我去打猎，那时候的我还是你心头之宝，我的母亲和你之间还有着一份残存的十分浓烈的情谊，所以我才会一出生就被你立为太子。我记得那天你射中了一只鹿，射中的却不是要害之处，所以鹿还在这在一度挣扎着和存活着。其实当时的景象还是挺残忍的，我那时候还小，觉得这只鹿实在是太过于可怜，记得还求你放过他，可是父王你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又从手中拿了一把匕首，将那把鹿彻底弄死了，你告诉我这个是森林之间生存的法则，弱肉强食，你还对我说，如果这只鹿拖着病体和伤躯回去，他未必也能得到一个良好的结局，他有可能会被其他的种类吃干抹净成为一具枯骨。那如此，那为什么现在不做个了结呢？你还告诉我成大事者不能够心软，要学会放手，更要学会如何去做一个众叛亲离之人，时至今日我终于是做到了。” 他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眼中仿佛留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时至今日我还是做到了，我，终于如你所愿成为了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会陷害自己的兄弟，与虎谋皮，不惜出卖于自己的利益，不惜背叛自己曾经的信仰和依据，也要不择手段的拥有你留给我的王位，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这么做，可惜事实只能如此，如果我不开始，我和母亲只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可知你曾经有连续两年没有踏入母后宫里，你让当时的她沦为后宫之人，所有人的笑柄，糟糠之妻又如何？一路患难与共又如何？还不是一步一步被抛弃，只等着年老色衰的那日，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时日我是怎么过的，我也真正的瞧着母后受到的所有屈辱，却没有办法去为她讨一个公道。那时候的我是太子却又不是太子，所有人都可以凌驾于我之上，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我的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势。如果你要求这样的人，还在保持着自己的初心和初衷，那岂不是过于残忍了？” “但你放心，今时今日你已经成了一句苦，我会替你好好的照顾好母后负担起所有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将你留给我的这大片的山河都给看护好。我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至少在某些方面并不会逊色于你，我会尽忠职守，执着于自己的信仰。爱国爱民，爱护天下间所有的黎民百姓。” 第170章 蜀国王后 彼时他的誓言铮铮如同铁骨，对着父王的灵位说出了心底的雄心壮阔的事情，人活着一辈子想要不负此生实在是太难了，所以他只能答应尽心尽力的守好眼前的一切，尽人事，听天命便是如此。 蜀国王后的眼泪几乎都已经哭干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个男人哭泣了，不会再为这个男人留下任何的一滴眼泪，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咽气的那一刻，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变成了一具枯骨的时候，她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下来了。 此时的她眼角布满褶皱，两鬓间也生了细碎的白发。她终于成了这个后宫中最成功的女人，成了这蜀国中最尊贵的，可是她没有丝毫开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心如死灰的衰败和落寞之感。 “你走了，却依然叫我不得安宁。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你流泪了，毕竟这些年的眼泪淅淅沥沥的都已经流干了，我曾经陪你历经了一段最艰苦的岁月，那段时候的你每日遭受着无数的暗杀和行刺，你被臣子视为眼中钉，被自己的父王不喜，被自己的兄弟嫌弃，又没有生母。可以说你有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是你自己用双手和头脑挣回来的。那段时间的我几乎都不敢睡觉，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都是你死于非命的画面，我只能尽我所能的陪着你，让你的心情得以舒缓。可是这一切的陪伴与爱意并没有换来什么，你登上王位之后，迫不及待的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她们之中有的是为了巩固你的江山和王座，有的也是你的心之所向，你曾经两年没有踏入到我的宫中半步，我仿佛是一个名存实亡的王后，不得盛宠，年华衰败，哪比得上年轻貌美的那些妃嫔啊，可是你却不知道后宫里的这么多人，也许只有我是真心实意把你当成夫君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冲着你手中的王位来。” “我知道你明白这一切，你也明白我的真心，可是你就是视而不见。直到你老去直到你体弱，你才终于明白我的这颗真心，我永远都会无条件的选择原谅你。但是你不明白，这份真心也是有所期待和代价的，它早就已经被你伤的千疮百孔和体无完肤。破裂的感情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没有了任何的意义。直到你变成一只酷狗的那一刻开始，我才发现我其实是自不自的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想，这场梦早就该醒了，只是我一直以来都不想醒来罢了，我也曾经年轻过。美貌过，我将自己青春中的一切都献给了你，可是后来的却是你的冷漠，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遇见你，我也不想再进入皇家之中，受到这么多的束缚和规矩，我只是希望能够平平淡淡的我是一个爱我的女的，相夫教子，平安喜乐，幸福一世。” “赵一，你一路走好，下一世，下辈子，很抱歉，我就不能陪了。” 第171章 人选 赵辛似乎如愿登上了王位，自己的兄弟等等，皆是软禁之中，不见天日。唯有他一人，算是彻底的称心如意了。 可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可以俯瞰众生的那一刻，似乎又没有那么欢愉了。走到今时今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被逼的。 “朕若是不选择这一条路，朕和母后，都只会死路一条。尽管一切都是被逼无奈，但朕永远也过不了心里的这一道儿坎儿了。”重新换掉丧服，披上了龙袍的赵辛，站在窗前，望着外间淅淅沥沥的雨滴，心中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怅然。 这一天，蜀国下了一日的雨。 绵延不绝，不知是受到了谁的哀思。 陆栖迟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着急忙慌地派暗卫找着吴国朝中大臣的把柄，好给吴国的这位太后娘娘找新的对策，去对付朝中的那些辅政大臣。 兵荒马乱的时候，仿佛一盆透彻心扉的凉水浇了下来。 “蜀国王上，薨逝了？这么快么？没有什么人为的地方么？倒也是，赵辛未必能够狠下来这样的心肠。” “公主说的是。据我们的人探查，蜀国王上自从那一次下毒以后，明显身子不如以往了。再加上多年来纵欲过度，一味的贪婪进补，看起来精神还好，其实内里面已经是不行了，也就是有一日的晨起，眩晕过后，就没有再起来过。太子殿下顺利登上王位，蜀国王后被尊为太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得要立王后的事情了。” 陆栖迟微微点头，“原是如此。估计着王后的人选，必定会是赵辛所选的，那种身世高贵至极的女子，借以稳定自己的王薇。他初登王位，求什么真心实意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还是来些实际的更好。” “公主可要给蜀国王上提个醒？”烟雪试探着问道。 “不必，他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儿。蜀国的人都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密切监视着这一切的。” “那也便罢了，这位吴国的丞相，查的如何了？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却不知内里是个如何之人。昔日持什么无数多的反对的意见，就冲着吴国太后而去，提什么三纲五常，皇家规矩，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把持朝政罢了，一副伪君子的模样。若是能够借太后的手扳倒了这位丞相大人，痛打落水狗的同时，我们也能够得出些许事实的真相。”陆栖迟抬头望了一眼林煜，“这样，我们也能够更加地探明事情的真相，能够给那些被蒙尘的事情一些依靠。” “这位丞相大人，据传为人极为刚直，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嗜好，家中有一位夫人和一位妾室，都是陪伴多年之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问题，有两儿一女，皆是视若珍宝，家教良好，如果说从为人或者说行事上来看，没有任何能够推敲或者威胁的地方。” “当真是这么完美，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地方？” “但是也有不过是一段传说罢了，据说这位丞相大人在没有走科举仕途之路的时候，有着一位深爱多年的青梅竹马。但是人若是想走科举仕途，却并没有不能在朝中有所建树，所以丞相大人便将自己的青梅竹马留在了家乡，转投走上了科举仕途之路，一路靠着现在的夫人的家庭背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坐上了如今丞相的位子，这位青梅竹马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心灰意冷，毅然决然的上吊自尽了。从此以后，这位丞相大人为人便更加闭塞了，在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 烟雪将自己查到的和听说到的事情娓娓道来，仿佛在诉说一段凄美的爱恋，这世间心软的永远都只是女子，而男子为了自己的仕途和江山，几乎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陆栖迟突然来了兴致，这最近怎么听到的事情都是这些负心薄幸的的男人。这些狗血的爱恋之事，仿佛都能写成一本书了。 “你说的这些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当真是有所依据？若是这位丞相大人，当真有一位为他而死的青梅竹马，那将是一生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无论是睡梦中，还是回忆中，他都永远不会忘了这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得到的就是蚊子血，得不到的那便是朱砂痣，如果成了白玫瑰，那就是念念不得的白月光。” “并非是空穴来风，坊间有了很多这样的传闻，只不过丞相大人从来没有提起过罢了，但是朝中的人大概都知晓其中的一些内情，但是当事人绝口不提，旁人又碍于丞相的威势，自然也不会再提，所以以属下的意思来看，这件事情，必定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就好办了。” 还未等两人的话说完，沈池匆匆的走了进来，还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冰霜，朗声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是真的！臣已经为长公主殿下找到了那名女子的画像，这些年中。丞相大人一直就是将这幅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丞相夫人心中也是知晓的，只不过有时候装聋作哑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况且人死如灯灭，没有任何人还会追究这件事情的点点滴滴。” 他说着，便展开了自己手中的一幅画像，“这便是臣派人去查验，并且照着那幅画像临摹过来的。” 画像上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是一个清秀的小美人。嘴角边一颗痣，隐隐的透着几分风情的模样，不是很美的样子，但却令人看着极为温柔舒服，就像邻家妹妹的感觉。她梳着的是未出嫁少女的发饰，笑容十分的明媚温柔。 如果说这样的女子是丞相大人心心念念，爱而不得的白月光，陆栖迟心中是相信的，况且她也相信沈池的能耐，既然查了，他查到了，便一定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不是没有弱点，只是需要发掘。” 第172章 弱点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等同于给自己无坚不摧的铠甲之上找了一个洞，只要人触碰到了这个洞，就会必死无疑，刚刚好，陆栖迟找到了丞相的弱点。 “所以长公主殿下现在打算如何去办呢？”沈池升起了手中的画像，目光柔和的望向陆栖迟。 “沈大人不是在言朝么？怎么马不停蹄的跑来了这边？”陆栖迟凉凉的看了一眼，面前美貌至极却又狡诈如狐的男子，轻轻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微臣自然以长公主殿下马首是瞻，长公主殿下一路从蜀国之中回到了言朝，那么下一步自然是吴国，所以臣相信长公主殿下一定有需要臣的地方，所以便来了。” “你倒是十分了解本宫啊。本宫打算如何做，一旦人有了弱点，那就不再不是无坚不摧了，本宫自然有法子。” 吴国太后正忙着如何修复和缓和与吴国王上之间的关系，又要顾忌着群臣对于他的男宠临渊的口诛笔伐，哪有时间和心思管旁的事情呢？ 陆栖迟回禀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跑去了一个地方。 怡红院是这吴国之中最大的秦楼楚馆，里面好几层的装饰，奢华至极，要找的一切应有尽有，无论你是想要绝色美女还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在这里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陆栖迟脸上照着银色的面具，闪着凛冽而又耀眼的光芒，身后跟着几名提刀的侍卫，就这样缓缓地走进了怡红院之中，旁人慑于她的威严和气势，并不敢走上前来。 怡红院的妈妈那是何等人物，风情万种，帕子一甩，手一挥之间就能跟无数个人谈笑风生，并且丝毫不觉得尴尬，在这种场景中她见惯了恩客，又见惯了卖笑的青楼女子，所以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淡定，她认定前方的几人非富即贵，所以便笑着迎上前来。 她约莫将近三十岁的年纪，头上穿的花红柳绿，衣饰也是华贵艳丽至极，脸上挂着浓艳之极的妆容，一颦一笑之间却并不显得艳俗，反而多了几分半老娘的意思。 “哟，今日这是什么好日子？什么样的风？居然把几位贵客吹来了，想要什么？是相好的姑娘吗？还是想要找个雅间安排一下？” 烟雪急忙从陆栖迟的身后走上前来，悄无声息的在妈妈的袖口之中，塞了几张数额巨大的银票，悄声说道：“妈妈，我们几人身份特殊，我家主子有些要事要请妈妈到没人的地方说上一说。妈妈给安排一个雅间儿呗，我们家主子，不方便面见人。” 脸上戴的面具，身后有跟着这么多的人，妈妈冷眼一扫就知道身份特殊，并不能面见人，于是心下一凛，赶忙召唤着，“小二，快给几位贵客，安排一个清静的雅间儿，妈妈我随后就到。” 复又换上了热情至极的笑容，“几位快先上雅间儿去坐一坐，我这就让人给几位上几壶好茶，妈妈我随后就到，还请几位先稍后片刻。” 雅间之中的装饰十分规整，那里也是极为奢华，含着淡淡暖意的香，让人觉得心中格外安宁。 “看来这里平日里，会有不少达官贵人过来啊。”陆栖迟上上下下的扫了一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种地方和寻常的青楼并不一样，虽然人多眼杂，但也有僻静的地方，有些人谈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或者说些隐蔽的私事儿，自然也会到这里来，寻常之人想要眠花卧柳找乐子，也会到这里来，这里能够探听到的消息，要比别的地方多的多。 “公主说的是。方才属下过去左左右右地扫了一圈，便看到了不少吴国朝中相似的人脸。多半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大臣，过来这种地方，不是找乐子就是谈事情，吴国朝中的水可是不浅呢。” “你派几个暗卫到门口盯着，如果有人凑过来，记得警惕一些。” “是，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林煜此时此刻有些不明白陆栖迟的心思，“正说丞相的事，你来是这种地方做什么？若是要探听消息，其实暗卫探听到的倒比你亲自出马，要全面的多，何必过来一趟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打蛇要打七寸，吴国的这个丞相，平日里为人极为刚正。没有什么弱点能够见缝插针，难得是心里有这么一个念念不得的白月光，本宫为何不趁此机会成全了他？” “你是说要从这个地方下手？” “自然。吴国的丞相位极人臣，位高权重，在朝中的声势显赫，一呼百应，如果能够让他俯首帖耳，又何苦朝中其他大臣不会俯首帖耳呢？” 正说着，外间便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一阵香风吹拂而过，原来是这怡红楼的妈妈过来了。她扭着身子走了进来，面色笑容恭谨，十分诚挚，“几位贵客，刚才的意思奴家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几位找奴家又是为了什么要事，若是这太大的事情，奴家能耐有限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力所能及的，奴家还是能够帮得上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中间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也就是陆栖迟，乃是这些人中的主心骨，于是目光便紧紧地盯着她一个人。 怡红楼之中这么多年，如果这一点察言观色的意思还没有的话，她也就不用继续混下去了。 陆栖迟轻轻一笑，“妈妈人爽利，快人快语的，那我也就不瞒了，这次过来是希望妈妈能帮我们找一个人。”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就是这幅画像的人，妈妈无需找一模一样之人，只需要找一些神韵气质或者眉眼之间，嘴巴之间十分相似的便可以，最好是气质之上，能够相符，若说是怡红楼之间有着无数的女子，各色各样都有，所以我们相信妈妈一定能够找到的，无论任何代价，只要妈妈能够找到，必定报酬不菲。” 第173章 嫣红 “哟，原来是找人呢，这…….虽说怡红楼之中有着天下女子，各色各样的都有，但也鲜少能够找到这般相似的，妈妈我也只能尽力而为，那多嘴问一句，不知这画像之上的女子是何人？” “不关妈妈的事情，妈妈也不必问太多，这画像之上的女子身份自然是不能明说的，妈妈尽管去找，只要能够找到，不惜一切代价。” “那这点是奴家自然是知道的，是奴家多嘴，这画像之上奴家冷眼看着，当真是有一个女子，和这画像之上女子的神韵和眉眼有几分相似。她名叫嫣红。是这怡红楼中的清倌人，平日里不过是卖笑为生，偶尔跳跳舞或者说弹几下琵琶，并不卖身的，这价钱呢，自然也是高昂，毕竟是十分貌美，这怡红楼中也指着她做一个摇钱树呢。”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这中的每怡红楼中的每一个女子都会有自己的一个价钱，按照身段品貌和各色才艺都生出一个最好的价钱，才能使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妈妈尽管开一个价钱，还有把这个名唤嫣红的这个女子叫过来，让我们也瞧瞧，看看是不是想要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奴家这就去将嫣红姑娘唤进来。” 进来的是个气质有些清冷的女子，虽然穿红着绿，怀中还抱着一把琵琶，看样子便是这风尘之人，但是眉眼之中的倔强却也不能忽视。 她轻轻的福了一下身子，施了一礼，“几位安好，不知唤嫣红进来，所谓何事？” “是有一件小事情，还是希望艳红姑娘能够好好考量一下。姑娘长得和这画像之上的女子有着几分相似，而我们正需要这样的相似之处去办一件事情。若是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让嫣红姑娘脱离这风尘之地，并且还会给嫣红姑娘一个清白的身份，从此平平安安的活着。不知道嫣红姑娘，心中可还愿意？”陆栖迟直接开门见山，也并不打什么感情牌，直接将事情放在面前，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由？几位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怡红楼，是这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我本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若不是一时犯了事情，哪里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我若是想得到自由，需要得到官府的文书，才能还我一个清白之身，我在这里逢场卖笑卖艺维生，没有将自己的第一次献出去，那是因为还没有到我能够抛出去一个好价钱的时候，所以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得到自由？几位还是木莫要哄我了，想听曲还是看跳舞，一切都行。”她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冷笑说道。 “不过是官府的文书，只要可以，一切都行。我既然应承了，必定就能够找到一个好法子，叫嫣红姑娘带出去，只要姑娘愿意跟着，什么都能够替姑娘办到。” 嫣红突然愣了一下，眼中含着几滴眼泪，颤抖着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第174章 模仿 “自然是真的，可惜脱离风尘的自由，是要有代价的。” 嫣红格外清丽的脸上划过几滴凄楚的泪意，忙身子一软便跪下了，“若不是无可奈何，谁又愿意沦落风尘？我也曾是出身不错，可是如今却是被逼无奈沦落风尘，这些年逢人卖笑的，不过是为了勉强保住清白身子，却也知道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若是您能救了我脱离这苦海，奉献出一切也是在所不惜。但是您得答应我，事情若是成了，便立刻放我回归人海，重获自由，否则我嫣红此生哪怕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栖迟轻轻一笑，随手便在桌面上放了几张数额巨大的银票，这几张银票的数额加在一起，足足可以买几个嫣红的身家了，她毫不在意地轻声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虽不是君子，却敢一诺千金，这些银票一半给你的妈妈，一半送给你防身。官府的文书我已经派人去取，应当过了一两个时辰也能够送来，不过事情也得说好，这世间的自由都是有代价的，我既然救你出了这个苦海，也难以保证下一步是不是苦海无边，想好了便将这一半银票拿走，若是你没想好也不会逼你。” “想好了，既然已经身在苦海之中，哪里又能够想到下一步是不是苦海呢？”嫣红说着，便将桌面上一半数额的银票取走藏入了袖中。 怡红楼的妈妈很高兴，平白收了这么多银票不说，她送出去了一个倔强至极的花魁，其实这怡红楼中并不十分欢迎这样倔强的花魁，更喜欢那种清水出芙蓉，却又风情万种的女子，这可谓是送出去了一个烫手山芋，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雅间中也就坐了不过一两个时辰，沈池就派人将官府的文书送过来了，从此以后，嫣红便再不是这怡红楼之中的人了。 临走的时候，烟雪又塞了几张银票给了那妈妈，神情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说道：“妈妈，我家主子可说了，这些银票是格外给妈妈的孝敬，难为妈妈这般费力，替我们找到了一个相似的女子。” “哟！不麻烦，不费心！这算什么麻烦，只要贵客高兴就行。来日若有这样的买卖，只管过来找我，一切都是无妨的。” “妈妈别高兴的这么早，话还没有说完呢，今日之事妈妈若是说出去一个字，或者坊间有了什么关于嫣红姑娘的流传，那么这笔钱便是妈妈的丧礼之费。这钱究竟是给妈妈的孝敬和好处，还是说给妈妈的丧葬费，还是看妈妈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主子希望的是，这怡红楼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嫣红姑娘这个人，而且妈妈今日也没有见过我们。” 话语中赤裸裸的威胁，她哪里听不出来，忙伸手接过银票，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今日几位从来都没有来过，若是日后来了我必定也会恪尽职守，好生招待。” “妈妈聪明，一点即透，难怪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的红透半边天。” “过奖了，过奖了。” 吴国太后正忙着和吴国王上修复关系，对于这朝臣的事情倒是没有前些时日那么着急了，陆栖迟刚刚好闲下一点时间，抽空着手去对付这位吴国的丞相大人，那对付他的一把利剑，便是这位相貌和他的青梅竹马极为相似的嫣红姑娘。 嫣红姑娘便在陆栖迟的住所处住下了，对外只称不过是侍奉在旁的一个侍女罢了，这种说法倒是没有任何人在意。 如果要是成为一个成功的细作，像嫣红这种的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所幸的是她自小受到了良好的家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些事情倒是不需要那么费力的。 “您这些时日，一直教我学习一些礼仪还有文化，却不知下一步是为了什么？您救我出了那苦海，还给了我安身立命之所，为您付出一切也是在所不惜的。”嫣红这几日换上了寻常女子的服饰，不再花红柳绿，穿金戴银，打扮的十分素气，脱离出了那种风尘之地，少了几分风尘之气，倒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灵动。一双杏眼弯弯的，仿佛会说话一般，楚楚可怜中灵动非常，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这般没有攻击性的女子。 她果然便是这些重重计划中最关键、最可靠的一环，没了他，一切的计划都显得没有那么的重要。 “教你学习这些文化为的不是别人的，而是为了日后闲聊之时你能和他所喜好的东西是一致的。”陆栖迟命人拿出了一幅画像，和一沓子资料，“这是吴国的丞相大人的画像，还有他的一些喜好。这位丞相大人自从上了年纪之后，便酷爱佛家文化。所以我需要的是，你也要熟知许多的佛家文化的知识，然后闲聊之时，无意逢迎之时，也能够和他有着许多的共同语言。” “主子的意思是我需要去接近这位丞相大人？” “没错，正是丞相大人有着一位心心念念多年的青梅竹马，早年的时候曾为他亲手上吊自杀，所以或许也成了他这么多年的心结，丞相大人的那位妾室便生的和你有几分神韵上的相似，只是对比你，就是差的多了。” “主子的意思，嫣红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除了容貌或是神韵上的相似，你还要是几分像，几分不像，让他知道你不是她，但同时你又会把对待她身上的愧疚转移到你的身上。如此一来，便是成功。这个青梅竹马的出身不高，想来对于文化之上又没有十分的见解和主张，而你却是不同的，出生于官宦人家，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在神韵之上再与她有几分相似，那便是对于他来说，无往而不利的一件事了，只要你肯用心，没有你拿不下的东西。只要你能够成功接近这位丞相大人，让他对你依赖，那便是一切都已经接近于成功了。” 第175章 蓄意 “主子的意思，嫣红是明白的，这么多年在那风尘之地，见惯了无数挥金如土，或是醉生梦死的日子，让一个男人为你着迷，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让一个人对你情根深重，尤其是在他心有所属的时候，如何能够取代那人的地位，其实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但是既然嫣红已经脱离了苦海，自然会拼尽全力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的。” “那便好，你自己能想明白便是最好的事情，余下的事情想来也不用我多教了。有些事情成全了自己，但也算是成全了旁人，你若是想明白了便也就无妨了，我这边会叫一切的事情都替你安排好，若是你真能成成功，尽了这丞相府往后也会有人同你联络的，我所要做的事情你不必过多问，只要你能够听命行事便是最好的了。” 如此这一步棋，便算是走了出去。 嫣红日日隐在其中，倒是比平常多了几份安宁与和乐。但她心中也明白更大的风雨也许便在后面。 “长公主殿下想要下一步如何去做？这嫣红姑娘是上上难得的人选，有了她便是成功了一半，下一步题便是如何将这枚已经被削好了的苹果，放在一个已经十分饥饿口渴的人面前，也就是如何将嫣红姑娘推到丞相的面前。”沈池出声问道：“男人的心思有的时候倒也是好猜，丞相年纪大了，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成功和功名利禄也都享受不了，说不定也是想来一场鸟语花香的风花雪月呢？” “功名利禄的日子享受的久了，想来也是需要一些心情的调剂品。做男子的心中没有一个不渴望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的，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美貌的女人面前。你说说若我们安排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转头来美救英雄，也能够足以抓住人的心了。” “长公主殿下说的是。” 林煜此时此刻正在房中坐在一个蒲团之上，手中敲这木鱼，口中念着佛法无边的经书，他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去平和自己纷繁复杂的心境，其实自己这样的人，也许并不配诵读着无边佛法，他沾染了红尘，逃不脱的情爱，还有着脱离不开的仇恨，日复一日的束缚着他的内心，他早就不适宜在做这佛门中人，只是誓言太足，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角度去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 他知道自己最爱的女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替他报了这血海深仇，他心中感激并且深深的铭记，但同时他又知晓自己，终其一生再也不会从这无边苦海中解脱出去了。 “今日可好些了？我安排了一出好戏，你记得凡事一定会如我们所愿的。所以你倒是也不必太过忧愁。”陆栖迟缓缓走进来，坐在了林煜的旁边，靠在他的肩上，他沉静的袈裟同她火红的衣裳融为了一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两个本不该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中的人，就这样被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忧愁不忧愁的，都没什么，要紧的主要是你，我的一腔深仇大恨到是将你拖进了这一滩浑水之中。” “我本就身在泥潭之中，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出来。你且知道是我将你从那佛海无边拖到这苦海无边之中来的，所以我甘心情愿若能够为你报了此仇，也不枉你我千里迢迢，来这吴国一趟，费尽心思，满腹心计。” “有了你，我此生都是无怨无悔的。” “我也一样。” 屋中灯火缭绕，漫天思绪，都被此时安宁静谧的情绪所打动了，不再有任何声响，来打扰这一对此生相守得来不易的人。 深蓝色的袈裟和亮眼而又刺目的红色衣裳融为了一体，就像他们本来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生，两条平行线，意外的相互交融了起来。 如今的他们绝对想不到，很多年之后会骤然发生到的一切。 面对纷繁而又复杂的人生，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有的时候人只管顾着眼前便好，一味的去料想将来的事情谁又能知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呢？ 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很快就被安排好了，不过是找了几个平平常常的毛贼，去追杀一个正在疯狂奔跑的弱女子，这场戏，几乎在吴国的街头每一天都会上演，有的时候是无家可归的弱女子，有的时候是逼良为娼的良家女子，而有的时候但不过是一出情投意合的好戏。 至于丞相能不能上钩，那就是要看嫣红这个人自己的造化了。 吴国的丞相名叫韩长风，出身平庸至极，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贫寒，满腹才华却没有任何施展的地方，直到有朝一日进京赶考，无意当中邂逅了现任的夫人，倚仗着夫人的家庭背景还有着金银财宝，一路科考，终究还是走上了今天这条道路，偏生此人也是颇有才华，一路青云直上，扶摇而上，成了如今一呼百应的丞相大人，当初的一点点妥协换来了如今的位极人臣，说白了那也是划算的。 韩长风生的也是如同传言中的一样，刚毅正直，国字脸，微微黝黑，长眉入鬓，眼眸深邃，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当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便逐步推移成一个刚硬正直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他此时此刻正坐在轿子中，缓缓的打算回到自己的丞相府，没想到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响声。 “救命啊！！！救命啊！！！不要再追我了！不要再追我了。”一个模样极为清丽的女子鬓发有些凌乱，衣裳十分整齐，一边向前跑，一边向前喊着，“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停轿！” 由于声音离得太近，韩长风这几年吃斋念佛，也养成了几分慈悲的性子，所以哪里忍心见了这样一个弱女子受到这般的害处？ 于是赶忙命人停下轿子，掀开了轿子的一角帘子，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76章 英雄救美 吴国的街市上逼良为娼，一路追杀的事情并不在少数，不是每一次韩长风都会停一下自己的脚步，去耐心的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就偏偏这次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可见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番安排。 他掀开轿子帘子的那一刻，便看清了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弯弯的杏眼，透着灵动和凄楚，装饰素雅，衣裳简单，神韵之中，和那想象中的白月光简直是一模一样，某些侧颜和角度之上，他几乎会恍然间认为是一个人，如果她还活着是不是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呢？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他几乎有一些颤抖地问出了口。记忆中的两个影子不断的重叠，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人，是她的魂魄回来了吗？向他来索命向他来报仇，问他为什么当年不回去求娶她，按照答应好的事情回来，反而仍在他乡娶了别的女子为妻。 “我……我叫嫣红，他们……他们在别的地方强撸了我，要把我卖入青楼之中，我宁死不从这才一路跑了出来，没想到半路被人发现才惹来一顿追杀，我只好跑到这里，人声鼎沸的地方，求求大人给我一条生路吧。” 丞相的面前，谁又敢私自放肆？况且这轿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嫣红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清脆而又婉转，又透着几分楚楚动人的凄美，这样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动心，况且他还让韩长风的心中激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怜惜和愧疚，他几乎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心软地说道：“堂堂街市之上，居然出现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天理何在，国法又何在！？” “求大人给我一条生路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大人，只求不去那肮脏的地方，平白的辱没了一身的清誉！” 韩长风身后的侍卫早已将那几个安排好的毛贼打了个落花流水，英雄救美的事情就此展开了一处好戏，可惜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没有完结呢。 他刚想下轿，伸手将嫣红扶起来，结果便看见身后的寒光，一柄长剑，直挺挺地冲着他就过来了。 正当千钧一发的时候，韩长风和韩长风身后的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嫣红身子灵巧地向前一闪，便硬生生的替韩长风生生的受了这一剑，这一剑刺在了她胸口之上，三寸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嫣红青绿色的衣裳，韩长风怒火中烧，又心疼又无奈的将嫣红护在了怀中。 这一刻他是真的深深被震撼到了，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一场美就英雄的好戏呢？ 偏生嫣红这出苦肉计，既然打算做，就打算继续做下去，把它做真做实，她哆嗦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靠在了韩长风的怀里，如此说道：“大人……大人救了我一场，我为大人如此自然也是值得的，若我死了，若我真的死了，也是求大人能够平安无事，一生顺遂。” 第177章 美救英雄 这是英雄救美，是成全了男人心中的英雄主义气概，若是这美求英雄，那么这个主角，主角中的美人自然会得到更多的怜爱和疼惜，嫣红显然是将这件事情发挥到了极致。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嫣红自然是将自己的退路切断，那边也是亲手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可是她这是一条不归路，却是生路。 “你……你……你姑娘何苦如此？我不过是随手一碰，将姑娘救了起来而已，姑娘何苦将自己的性命搭上呢？”韩长风眼中涌上了无比复杂的情绪，既是为了与旧日的白月光长了太过相似的缘由而产生的愧疚，也是因为眼前的女子知恩图报，决绝赴死的这样一份执拗，他被深深的震撼了，也被深深的吸引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古井不波的心肠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丝龟裂。 他的话音刚落，嫣红便直接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他本来身子就弱，为了这一次也是负了难以想象的决心，这一把剑虽然偏了一下，却也是伤到了他的要害之处，这场苦肉计做的却是足够真实。 “来人！！！来人！！！快回府，快回府找太医，快快快！！！” 于是一行人火急火燎的便冲进了丞相府，韩长风首当其冲，怀中还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丞相府中出现了什么大事。 丞相夫人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抱着另一个女子，火急火燎地走入了这府中，她的心一沉，产生了几分不好的哀思。 她也是出生名门的，家里是富甲一方的，她也是在年少的时候遇到了自己满身欢喜的人，这个人就是当今的丞相韩长风。 她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才华，他的傲骨，他的心机，他的谋略，他的手段，还有他的神情，他的长相，样样都让她难以自拔，她还求着自己父亲把她嫁给他。婚姻既定也没有任何的挽回余地，她的父亲一路支持着他，让他进京养的可好有打通关系，让他一路扶摇直上，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她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深能够换来自己丈夫一丝丝的回心转意，可是她忘了，其实不爱一个人，心也是像石头做的一般。 她感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意，隔了这么多年她才明白自己的一厢情愿，也许并不能打动自己铁石心肠的夫君。 那么多年的相敬如宾，也许只是一场梦幻泡影，另一位妾室却是被抬入了府中，书房中那个永远都不会摘下来的画像，还有如今怀中抱着的那个鲜血淋漓的女子，即便是他们已经生儿育女，即便是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事非非和沉浮，可是仿佛心与心之间永远都隔着上了一层。 韩长风此时此刻却没有计划着那么多，他一向精明的脑子此时仿佛被人打乱了一半，满脑子都是愧疚爱意混合起来的复杂形式，一味的盯着太医，问他究竟能不能把人治好。 第178章 弥补愧疚 嫣红此时神志不清地躺在床榻上，眉眼紧闭，神色苍白，细碎的破碎感宛如一只含苞待放的花朵，眉眼之间和那青梅竹马的白月光，万分相似。 就因为这样，才是格外惹人疼惜。 愧疚和不知所云的神秘混合在一起，让韩长风心里有着几分不知所措，只能够紧紧地盯着太医，企图从中问出些什么。 “启禀丞相，这位姑娘中剑的地方是胸口之上，十分凶险，但是幸好距离要害之处过于远，现今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这段时间，勤敷上伤药，按时喝下微臣开的方子，休养几日，便会好的，只是想来身子恢复以后，也会大不如从前了。还望丞相大人能够有着一些的心里准备。”太医诊了脉，又写了药方子，这才抬起头来说话。 “那行，药材一应全部都用最好的，这位姑娘是本丞相的救命恩人，只要她能够完全康复起来，在所不惜。”韩长风冷峻着一张脸，神色格外郑重。 门口静静看着的，丞相夫人，端庄雍容的脸上，此时此刻，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伤感。 她坚守着这么多年的看起来相敬如宾的夫妻情分，生儿育女的情分，仿佛都不过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她永远捂不热这颗冷硬的心脏，眼瞧着自己夫君，对着旁的女子日日温柔思念，对着旁的女子嘘寒问暖，她心里难受，可又不能轻易为外人知晓。 韩长风的理智回拢了几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外间站着的自己的夫人，扬起一抹慰藉的笑意，感情不成，恩义却在，他靠着什么一路走到今天，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夫人来了.......” “夫君，这位姑娘是......”丞相夫人努力维持自己的端庄，走进来问道，外人在场，她永远不会失了自己的体面和尊严,也永远都不希望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变成一个撒泼无礼的妒妇。 “这位姑娘名唤嫣红，在街上被人逼良为娼，一路追杀，偶然遇上，结果贼人提着刀剑过来，她替我挡了这么一剑，可谓是替我受过了。” “这么说，这位姑娘是夫君的恩人？” “这是自然。所以这位姑娘暂且会留在咱们府上养伤，可是这府中起居照料之事一向都是夫人料理的，所以还是希望夫人这段时间能够好生照料一番。”韩长风一边说，一边还担忧地望了一眼昏迷的嫣红。 丞相夫人心中有数，却还是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试探着他的意思，“夫君放心，妾身自然会照料好这位姑娘的。若是姑娘伤愈之后，妾身也会替她留意着宅子和好人家，能够终身有个依靠，也算是咱们丞相府尽了心了。” “这些事情日后再提吧。暂且先让她将伤养好再说，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奋不顾身地为我挡剑，朝中事务繁忙，我就先过去了，晚上再回。” “是，夫君慢走。” 丞相夫人收敛了笑意，凝望着韩长风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沉，明晓自己的夫君终究还是动了别样的心思。 她有一次无意间进过韩长风的书房，看见了那副画像，将那女子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明白自己的夫君心中另有他人，她可以活着和人争，可以和活人争，可是她又如何能够和一个死人争！？ 而如今这位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正巧巧和那画像之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陆栖迟倒是没想到嫣红这么快就顺理成章地入了这丞相府中，又得知嫣红为了取得信任，不惜以性命为代价，用了这般的苦肉计。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自己的自由，她竟然做到这般地步？”林煜听说以后，心中有着几分不忍之意。 “她的伤可有大碍？” 其实还有别的法子，陆栖迟也是不忍心，可是她偏生做到了这种地步，几乎是搭上了自己的半条性命，陆栖迟也是打听之后才知道，她的伤，即便是痊愈了，恐怕也会给身体之上留下永远都不会愈合的隐患，这里是古代，这里的医疗条件并没有现代的那么发达，所以她一定会受到这种伤口的影响，这又是何苦呢？ “属下派人去看了嫣红姑娘，现在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丞相府的太医十分尽心救治，应该几日过后便会醒来痊愈了。只是后续还需要好生保养为宜，否则只怕是会牵动旧伤。”烟雪实话实说，眸光中也透着几分不忍和怜惜。 “如此便也罢了，你去派人给她送一些上好的补品，还有金疮的药，让她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说，若是事情不想继续下去了，本宫也会成全她，放她一条生路，不会让她终身不得自由的，还会给她一笔安身立命的银钱，你就这么说吧。如果她愿意继续下去就继续下去，如果不愿意的话，本宫也不会逼她的。” “是，属下这就去说。” 陆栖迟其实并不是个良善之人，多年以来双手之上也是负债累累，不知欠了多少的人命和鲜血，但是恶事做多了人心算计够了，沉浸在浴血的杀伐中久了，也总是会希望能够做个良善之人的。 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回头路，包括嫣红，即便是如今能够回头，她恐怕也是不想回头了。 嫣红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她不过是有些虚弱懒懒的倚在床上，夜深人静，身旁没人的时候，烟雪才亲自过来和她说上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就是主子亲口吩咐的事情，若是嫣红姑娘，觉得代价太大了，不想再继续下去，嫣红姑娘是不必如此的。主子是个良善之人，不会对嫣红姑娘做什么事情的，若是嫣红姑娘不想继续了，尽管可以停下来，主子会像允诺的那样放了您自由，并且还会给你一些安身立命的银钱，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也是你另一条出路。” 第179章 崭新的爱恋 “你是说，这是主子亲口对我说的话，还有这些药材也是她送过来的？”嫣红神色苍白，半倚在床榻之上轻声问道。 “正是，主子是挂念嫣红姑娘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竟然搭上了自己的半条性命，在主子看来，姑娘完全是不必如此的。” “你回去告诉他告诉主子，这是嫣红心甘情愿的，我这一生也曾出生富贵，但是从家道中落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成了梦幻泡影，沦落风尘这些年，早已经明白了，要是想要一样东西，就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主子给了我自由，给了我未来和期许，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让我日后不必在留恋风尘之中，更不必逢人卖笑的卑贱活着，既然如此，嫣红虽然不过是一件女流之身，却懂得知恩图报四个字，既然这是主子的计划，嫣红必定会完成，完成之后便远走高飞，从此以后和这吴国京中的一切桥归桥，路归路，那才是真的没有半丝干系了，否则如今这银钱拿着，嫣红也不会放心的。” “嫣红姑娘当真是如此想？” “这是自然，我倒是也不必在这样的事情上说什么谎。男人的眼睛我这些年看的真真的，丞相大人若是对我当真没有半分心思，便不会将我引入这府中，又让太医费心诊治，既然如此，那证明主子的计划就已经是成功了一半，此时此刻放弃，岂不可惜？” “那嫣红姑娘就好自为之吧，这一张单子上面是主子在这丞相府中的暗卫和眼线，若是嫣红姑娘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说有什么想要传递的，尽管通过这些途径去传递，嫣红姑娘记得要小心谨慎的行事，有什么吩咐和需要，主子自然会派人过来转告的。” “多谢姐姐告知，还望姐姐和主子放心。” 艳红把心一横，望着窗外茫茫的月色，心中产生了几分苍茫壮阔的错觉，她这一生或许真正的活着，就从此刻开始，她终于可以为自己的未来探一探自己的路。 陆栖迟说到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做人，或者说是世上那么多的人，都是有着这份执拗而又充斥着孤注一掷的勇气，他们或许普通或者平凡，却有着甘愿放弃一切的力量。 既然人人都没有反悔的决心，那么计划就从此时此刻开始吧。 下一步就是让嫣红如何成为韩长风最为看重，最为亏欠，又最为疼爱的人，让她变成他身边唯一的人，让她能够全然的接近，没有任何警惕，这样才能够将韩长风一次就击败。 赵辛正在热火朝天的选择自己王后和妃嫔的人选，他其实没有什么心有所属，他的所有热情似乎都在懂事或者说是明白了这皇宫中的狡诈和险恶的那一刻，被消耗殆尽了，他再没有任何的平白无故的耐心去承担这世界上多余的纯粹的情谊。 小白兔依然没有成为一只狐狸，但是他成为了一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兔子，这样的转变不知道是好是坏，可却是每一位帝王，每一个天生的皇室中人，每一个注定要站在这世上顶峰的人必经的一条道路。 “王上，你如今已经是王上，是这吴国之中最为尊贵的男子，你挑选的女子必定要和你万般的匹配。可是你也要记住哀家的一句话，图钱财的，图权势的素来都是风生水起，而且只有图感情的人是输的一败涂地的。哀家的例子就活生生的摆在你的面前。哀家也不希望你走上哀家的老路，王后和妃嫔的人选最好是从那些世家贵女之中去选择。你初登王位，王位尚且不稳，所以需要那些强有力的支持去巩固你的权势，记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发生变化，可是只有你牢牢攥在手中的权势是不会发生变化的，你我母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走到今日，为的就是成为了人上人，而不是继续卑微如蝼蚁一般的活着。哀家年轻的时候和你父王又何尝不是比翼双飞、你侬我侬？可是你父王登上王位又做了什么？答应此生绝对不会负我，可是他负我又岂是一句半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或许这么多年，你父王的心中是有我，可惜那又有什么用，耽误他一个一个的纳妃了，耽误他一个一个的生下皇子吗？耽误他冷落哀家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爱着，心里如今还有哀家，可又能挽回和弥补什么呢？” 蜀国如今的太后这一番话，彻底的打破了赵辛心中最后的幻想，他明白自己的母后说的没错，自己这么多年眼瞧见的，和他母后说的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无论有没有感情，他都选择了那些世家贵女，作为自己初登王位的倚仗，作为自己未来巩固权势的倚仗。 无论是从各方面过去考虑，他的选择都没有任何的错误，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随心所欲呢？从他开始决定争王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随心所欲的机会。 这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之上，所需要付出的应有的代价。 从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嫣红仿佛也是如此。 三日之后，嫣红算是康复了，这些天里无论是太医还是丞相府的近身侍女，都是对她无比的照顾，包括丞相夫人。 韩长风也是在处理公事繁忙之外，一日三次的来到这里看看。 他的眼眸之中充斥着几分崭新的爱恋，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总是会想到从前，想到从前的从前。又会透过这张脸，想到更深更远的从前，包括自己的愧疚之情和难以忘怀的情绪。 “嫣红姑娘，你如今是这丞相府的贵客，你救了老爷一命，我们丞相府上下都是感激在心的，在你养好伤之前就尽管住在这里吧，万事妥帖。”丞相夫人一脸慈悲为怀的笑意，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情，静默的说出这样一番充满善意的话。 第180章 接近 无论何种境地，她这位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都在用最大的气力，去维持自己的尊荣和体面，最大限度地去容忍着那些令她心碎神伤的一切。 “夫人说的是，嫣红知晓这里乃是丞相府，嫣红一介女子卑微之身，自然是不适宜留在这丞相府之中的，只要身子痊愈，嫣红即刻便会离开。丞相大人救了嫣红一命，嫣红替丞相大人如此，亦是常事，夫人不必用救命之恩束缚住自己。” 她神色苍白，说的却是落落大方，合情合理，同那些一味只知道贪图富贵向上爬的女子的确是不同，恍惚间，丞相夫人也是有些迷惘了。 可是这番话，却是让门外的韩长风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的心更是万般悸动了起来。 从前的她，也是这般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于是鬼使神差地就大步走了进来，“不必离府，在这府里只管是住着，姑娘救了韩某一命，那就是整个丞相府的恩人，况且姑娘如今神色这般苍白，太医也说需要许多的时候才能将这些缺失补偿回来，所以这些时候姑娘只管住着，不必担心任何事情。” “多谢大人，只是一味叨扰，嫣红心中终究是过意不去。况且我家道中落，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实在是当不起大人这样的厚爱。” “如何担不起？你救了韩某，这世上的一切你都担得起。夫人，你说呢？” 丞相夫人勉强一笑，在一旁像极了一个局外人，“夫君说的是。” 嫣红轻轻一笑，“多谢大人，多谢夫人。”这一笑，拨云见雾一般，流露出几分天姿国色的清丽，眉宇之间楚楚动人，比那画像上的女人多了几分温婉知礼的气质，一看便知晓是那种昔日好人家的姑娘小姐。 韩长风恍惚至极。 丞相夫人眼瞧着，心里酸涩，退出屋子的时候，眼中似有泪意闪烁，对着身旁从小伺候到大的老嬷嬷说道：“嬷嬷瞧着，这些年，丞相待我如何？” “丞相心中有恩义之情，这些年，待夫人一直很好，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一直都被朝中大臣赞为伉俪情深，丞相这些年也不过是纳了一位妾室，比之那些妻妾成群的人家，不知要好了多少。” “恩义，却不是爱。无论我怎么努力，仿佛都走不进他的心里。除了恩义之情，他对着那张画像，极尽怀念和哀思。如今骤然出现了个极为相似又貌美的女子，我这心里，眼里，瞧着他对那嫣红极为恍惚的模样，心中不是个滋味儿。旁人看着伉俪情深的模样，其实我有的时候也会羡慕，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丞相一丝一毫的爱意，甚至连半丝的牵挂都没有。他爱的永远都是那个死人，无论我为他做了太多，或是在做什么任何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阻拦过他向上攀爬的道路，甚至如同一块垫脚石一样托举着他，为他生儿育女，操持着丞相府的里里外外。他知道，他心里也明白，可是他更知道自己其实不爱我，唯有恩义二字才能够成全他心里的愧疚。” “夫人……” “嬷嬷不必再安慰我了，这么多年我若是连这些事情都看不清的话，哪里还能成为这丞相府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呢？” “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即便是丞相再有心纳妾的话，她也是无论如何都跃不了夫人的头上的。” “那你瞧着，丞相对那嫣红姑娘，究竟是何种情谊呢？” “这老奴就不明白了。” “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这一点事情旁人看不清楚，我却是能看清楚。嫣红姑娘长得像极了那个画像之上的人，所以他心中的愧疚还有怜惜的情谊，一瞬间都被激发出来了，那个人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活着的人却依然存在。丞相很有可能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愧疚和怜惜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才会对嫣红姑娘倍加怜惜，所以才会任由她在这府中住这么长时间，你可看过丞相认认真真的如此对待任何一个人么？” “那夫人想……” 丞相夫人冷笑一声，“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就算是我不接受又能有什么办法，就像你说的再如何，她也是凌驾不到我的头上来的，更何况没有人能够和一个死人争宠，没有人能比得过一个死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既然死了就形成了心中一道永恒的屏障，被美化的完美得体无完肤，就像是神圣的代名词。没有人可以代替她的，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够取代她。” 嫣红如此就在这丞相府中缓缓的住了下来，没有人指责，也没有人议论。 她虽然过得有些闲适，但是苦于没有什么机会接近韩长风。 但是她这么多年混迹风月场中所留下的本事却并不是吃素的。伤好了之后，她趁着蒙蒙月色披上衣裳起身，穿着一袭青绿色的纱裙，上面绣着一点点清淡素雅的荷花，脸上湿了一层薄薄的脂粉，遮住了眼下的乌青和苍白，整个人清丽出尘，却又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意思。 她知道，她也能够看出来丞相韩长风看着她的眼神，显然没有那么单纯，她不喜欢他，她是想要自由的，她也不介意成为一个死人的替代品，她要的是自己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替代品，然后接近韩长风，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和指示，直到事情完成，她就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了。 这才是她掏心掏肺的目的。 成败在此一举，此时此刻嫣红怀揣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敲响了丞相韩长风在夜色中依然亮着的书房。 “什么人？有什么事？我不是吩咐了吗？不许任何人打扰。”里面传来了一声不悦却又厚重低沉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韩长风，他久居上位，已经养成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从这深沉的话语之中便能体会到一种上位者的尊严和体面。 “是我……我是…….我是嫣红。” 第181章 情海焚身 韩长风一听说是这个人，是这个名字，这样轻柔却有婉转的声音，便从一大堆奏折和书信当中缓慢地抬起了头，眼中展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和渴望，清了一下嗓子，轻声说道：“这么晚了，不知道嫣红姑娘有何事？还是先进来吧。” 嫣红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却又胜利的微笑，提起裙摆，袅袅娜娜地走进了韩长风的书房，轻柔的一笑，带着几分颤抖和遍体鳞伤的苍白，轻声说道：“多谢大人这些时日的收留，嫣红身无长物，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够报答大人在街市之上救了我一命的恩情，等于让艳红重获了新生，又在府中收留了我这些时，让我能够修养的这般好，嫣红无以为报，所以做了几盒糕点和羹汤来给大人送过来，大人更深露重的，朝政还是这般繁忙。此时此刻必定是腹中饥饿，所以嫣红亲手做了给大人送过来，也就当是嫣红报答大人的一点心意，既然伤已经养好了，这府中也并不缺少什么下人，所以嫣红明日就收拾东西，启程离开了。今日，也是过来和大人告一个别，也当是报答了大人的恩情。” 说着，她便在韩长风的注视之下，从手边的食盒中，拿出了两盘子糕点和一碗羹汤，上面还有着一些残存的食物的芳香，看起来十分动人。 “嫣红手艺不好，不过这几样却是我最拿手的东西，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尝尝看吧。” “何必这么急着走呢？这东西一看就好吃，不妨你坐下陪韩某聊聊天，也就当是陪我度过这漫漫长夜了。再者说了，这些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妨你也坐下同我一起吃吧。” 韩长风冷俊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柔柔的笑意，毫不吝啬的伸出手来静静的吃了起来，他仿佛许久没有这么欢愉过了，却不知道这种欢愉究竟是从何处而来，他甚至盯着眼前女子相似的面容，心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那我就陪大人一起吃一下吧。” 二人在这漫漫长夜中清清静静的吃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两道人影被树荫遮住，又被月色投影下来，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和谐。 “为何这么急着走呢？这丞相府中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啊？” “并没有，只是这丞相府太过尊贵华丽，嫣红有些消受不起，再加上大人府中夫人也在，嫣红不过卑贱之身，不值得如此，所以也就不便打扰了，早些离开也是免得扰了大人和夫人的清净。” “嫣红姑娘孤身一人，难道就没有打算给自己找到一份依靠？姑娘如此年轻又是貌美，放眼望去，遍地都是良人。” “嫣红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虽说也考虑到了终身大事，只是嫣红心里知道，自己终其一生，也只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条。若是能够和所爱之人，厮守终生，嫣红愿意不顾一切，只求眼前所爱。”她抬起一双弯弯的杏眼望过去，眼中盛满了浓厚的情谊。只要是个聪明人，是个善于思考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她此时的所思所想。 韩长风捏着糕点的手，突然僵硬在了半空之中，他久经官场沉浮，哪里会不明白此时此刻嫣红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呢？他的心陡然一动，尘封多年的心，终于在此时此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跳如鼓，心跳加速。他有些不敢望向嫣红的含情脉脉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嫣红姑娘长得很像韩某的一位故人。” “哪里像呢？” “眉眼之间神韵之间都是出奇的相似，可是气质上又是有许多的不同，她没有姑娘这样的温婉知礼，也没有姑娘这样的善解人意，但是就是说不出来的十分的相似。我负了她良多，只怕是今生今世都没有办法还清了。” “斯人已逝，大人又何必去一味的追恋故人，不妨吸取眼前人。”嫣红轻轻一瞥，却看见书房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的古琴，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于是缓缓走到角落跟前，将那把琴放在了腿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嫣红希望能够为大人弹一首曲子，以表今时今日那份残存却又不可多得的情愫。” 这便是等于一份十成十的表白了。 琴音袅袅，余韵非常，在这样寂静的夜空之中，一男一女寂静相对，从其中传出些许袅娜的琴韵，并且犹如高山流水一般青翠欲滴。嫣红的琴声是十分美妙的，无论是在何种境地，就算是在那怡红楼中，也是数一数二叫得上号的。 更别提她偶尔用那一种弯弯的含着情意绵长的杏眼，望向韩长风的时候，再加上这样情愫低沉的琴声，更是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美妙。 韩长风听得如痴如醉，他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样放松过着自己的心绪了，他已经位极人臣，位高权重，在朝中一呼百应，甚至这威严之态势，要比吴国王上还要重上几分。 他有的时候想一想，就算是偶尔放纵一下自己的心绪，又能如何呢？ 嫣红用青葱一般的手指，将古琴轻轻地放下，静静的走到了韩长风的面前，含着绵绵的连绵不绝的情谊。 “姑娘……” “从那日大人在嫣红面前，停下了那尊贵的轿撵，伸出援手将嫣红救起来的那一日开始，嫣红的这一颗心便牵挂在了大人的心上，嫣红身无长物，也不求大人能够将嫣红放在最正中心的位置，但是却希望能够用今夜的这份绵长的情谊，在大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得之，我幸！不得，也是嫣红的命。却实在是不知道，大人对嫣红又是怎样的一种情谊？” “韩某将嫣红姑娘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但是韩某年纪已经大了，又有夫人，又有儿女，还有妾室，如此一来只怕是委屈了姑娘，况且韩某心中还是存在着旁人的。” 第182章 情深似海 “嫣红不怕，更是无所畏惧，只求大人能够心里有我，嫣红此生，便是别无所求了，若是大人坦言心中没有嫣红，嫣红也不会过多纠缠，只会将自己这份绵长的情意存在于心底，悄然离开罢了。” 她突然向前一步走，带着芳香的身子，柔弱无骨的身躯，就这样突然闯到了韩长风的面前，伸出自己青葱一般的双手，握住了韩长风的双手。温热的呼吸喷洒到了韩长风的脖颈之上，“大人望着嫣红的眼睛，坦然的告诉嫣红，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韩长风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这样一声。 他的情愫再也压制不住了，直接起身来，将嫣红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随后看着嫣红白皙而又清丽的面庞，低下头轻而易举的攥住了嫣红的双唇，随后微微一用力拦腰便将嫣红抱了起来，放在了书房中可以休息的床榻之上，便直接欺身赴了上去，他的一颗心被俘获的死死的，多年以来，尘封的一颗心，就仿佛突然情深似海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宣泄的地方。 他在此时此刻忘记了自己的夫人，自己那位妾室，还有那位画像之上尘封在心底多年的女人。 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似乎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位温婉而又清丽貌美异常的女子，况且她还和他心中的白月光长得十分的相似，记忆中的人影和眼前中的人影就这样重合到了一起，让韩长风一时之间有些失魂落魄，分不清究竟是过去还是现在。 这份时隔多年的亏欠，就这样弥补到了嫣红的身上。 陆栖迟面对着这么多日没有丝毫的动静，心中确实一点不慌也不忙，她知道，嫣红一定会走进韩长风的心里，不仅仅是因为相似，更是因为她自己难以独有的一份神韵，几分相似，几分不相似，却更容易触碰到一个人的心。 “派人去告诉嫣红，让她目前只需要好生地接近韩长风就好，要逐渐占满了他心里全部的位置，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有了旁的问题，如果有了旁的事情，本宫自然会派人告知于她的，让她只要好生做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就好了，提醒她小心这位丞相夫人，那位夫人家世挺好，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是，属下明白。” 正所谓是，擒贼先擒王。这场为了扳倒吴国丞相韩长风的大戏，就这样轰轰烈烈的被几个女子拉开了壮硕的帷幕。 而这场情深似海的大戏，终究会有人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被安排好了的梦幻泡影，你所自以为是的上天的安排，其实不过是自己心中虚无的想法。 这一夜正在悄无声息的过去，很多人相拥而眠，也有很多人孤枕难眠。 第二天一早，很多人都知道了，嫣红姑娘昨夜宿在了丞相大人的书房之中，这是何人默许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第183章 登堂入室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嫣红姑娘即将进入这丞相府中，成为这丞相府中名正言顺的一员，她将成为丞相大人的另一位妾室，这么年轻，又这么的漂亮。 丞相夫人得知之后，其实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慨或者是惊讶，她只是望着灰暗的天空，轻轻的叹了一句，“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韩长风起身的时候，看见嫣红在旁边静静的沉睡着，她披着雪白的中衣侧躺在床榻之上，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沉静的感觉。 “大人，您怎么醒的这么早啊？”她的声音带着清早起来的沙哑和软软弱弱睡眼朦胧的望向韩长风，这样无辜又如此纯净的眼神让人心中不忍又心生留恋。 “要上朝了，那边还有一些朝政的事情需要处理，没关系天色还早，你不妨再多睡一会儿吧，晚点的时候我派人给你送过来你喜欢吃的早膳，然后等朝政处理完了就回来陪你，可好？”韩长风轻抚着她鬓角的发丝，柔柔的望向她，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温柔浅浅的话语对过自己的夫人。 “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更希望大人能够回来的时候陪我一起用早膳，不妨我先等着，等大人回来了，我们再一起用早膳。好么？” “好，只要你愿意，什么都好。还有，不必叫大人，更不必唤我丞相，如今你便是我的身边人，往后唤我长风便好。” “好，长风。” 韩长风一世精明，可能至死也想象不到，自己陷入了一场被精心编织的爱情和谎言之中。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嫣红柔弱而温柔的眼神之中，终于变得冷厉了起来，她从来不曾真的心动过，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凭借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去告别自己一滩浑水的前半生，从而拥有崭新的后半生。 从她身后静悄悄的窜来了一封被包裹的细细密密的书信，她伸出手接了过来，自然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随后微微一笑，当下的首要任务，便是要名正言顺地走进这韩长风的心里，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他心里有自己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的白月光不假，但他其实更迷恋她这种似是非似的情形。 不爱，便是战无不胜，恶无不克的法宝。 丞相夫人的确是个眼高于顶的难缠角色，但是她发现了她一样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太过于把丞相这个人放在心上了，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会失去一切惊人的判断力。她会因为这份难缠的感情，而使自己的心智还有心机变得一团乱麻。 吴国太后有些等不及了，便直接将陆栖迟召了回来，搭着临渊的手问道：“陆姑娘，如今哀家和王上的关系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般亲如母子，那么下一步便是朝臣，不知道陆姑娘这些时日将此事准备的如何了？没想到最近这群臣还是挺安静的。” 第184章 心思 的确是，最近这朝臣无论是明眼上，还是背地里的动作，都是十分的安静。其实是有两部分原因的，一是因为如今朝臣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够捕捉的点了，同时也深深的发现，他们的这位太后娘娘，终于抓到了事情最基本的点了，也就是和这位年纪小小的吴国王上保持着一份十分亲厚的关系，只要王上一日在手中紧紧的握着，他只要一日不曾长大，那么这位吴国太后，就会永远的稳稳的垂帘听政，继续下去。 二是因为这位一呼百应的丞相大人，最近这段时间沉迷于自己的爱恨和愧疚的回忆之中，又哪里有心思想要挑起旁的争端呢？权臣没有动静，更别提别的大臣了。 吴国太后就沉浸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中，头一次感受到没有乌烟瘴气的朝堂，是如此的可爱可敬。 “草民已经在准备了，不出几月光景，丞相大人就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失去了应有的权势和地位。还有，这些就是……就是朝中几位曾经和太后娘娘不太对付的朝臣的背地里的那些脏事儿，只要一调查，就会发现什么都出现了。什么买官卖官，结党营私的脏事儿，太后娘娘只要愿意，这些事情一捅出来，几人就会人头落地，重者也会株连九族上下。” 陆栖迟不得已贡献出了沈池费心费力查到的真相，就是为了稳住这位没有什么太多耐心的太后娘娘，毕竟一下子端掉丞相韩长风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在这段时日当中，吴国太后需要一些时候去冷静下来，并且对她保持充足的信任。 果不其然，一沓子小册子拿上去的一瞬间，吴国太后的眼睛瞬间亮了，她赶忙伸手接过去，颤着声音道：“当真！？” “自然是千真万确，太后娘娘可以打开一观。” “想不到平日里这些人模狗样的朝臣，在朝堂之上同哀家说出三纲五常、伦理道德的事情，那么头头是道，背地里原来都是这样的货色。有了这些东西，哀家就不相信，哀家控制不了这个朝堂了。” “临渊恭喜太后娘娘，也是多谢陆姑娘为太后娘娘如此查明真相。”清秀的男子上前静静地施了一礼。 “太后娘娘下一步想要如何去做？” “自然是将他们全部端掉。” “草民却不建议太后娘娘如此去做。” “为什么？难道这不是个好机会么？” “若是草民来看，其实端掉这些人，将这些人流放或者杀头其实没有任何必要，顶多是为了太后娘娘的解气多添了几分罢了，可是其实为太后娘娘的日子多不上任何的襄助。可若是利用这些把柄，将这些人收为己用，是不是太后娘娘会在自己阵营中更加如虎添翼。若是这朝中多了不少为娘娘说话办事的人，又是眼高于顶的朝臣们，是不是更能添上几分得力呢？” “你的意思是让哀家将这些朝臣们收为己用，尤其是手里牢牢的攥着这些人的把柄，即便是有朝一日他们不想听哀家的，也没什么办法了。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哀家这么多年总觉得不缺旁的，倒是觉得没几个心腹，这朝中的事情说来这么多年哀家才慢慢的懂得了一些，要是能够多几个为哀家说话的人，又能够顺理成章的给哀家办事儿，如此一来倒是少了不少麻烦，即便是丞相有心找哀家和临渊的麻烦，就被这些大臣一堵，估计倒是也说不出什么来。” “太后娘娘圣明，草民说的正是这些事情。” 这话说到一半，吴国太后倒是把自己身旁的男宠临渊还有林煜都请了出去，将所有的宫人和侍女屏退，满满的寿康宫中，只剩下了她和陆栖迟两个人。 “这……这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草民？”陆栖迟戴着银色的面具，闪着凛冽的寒光，露出小巧而又精致的下颚，一身红裙冷艳非常，一看便知道那张面具之下是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庞，红裙之上用金线绣着几朵灿烂的玫瑰，头发披散着，上面用一杆雕着玫瑰的温润玉钗固定着，整个人清丽出尘，却又透着几分凛冽的冷艳。 吴国太后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你为何时时刻刻都戴着这个面具呢？通过你周身的气质，还有这精致的下颚看起来，你必定是是貌美非常，又何苦又掩着自己的美貌呢？” “草民容颜，虽没有被毁，但是以女子之身在这江湖之上行走，终究是有些不便，不放掩着些，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反倒平白无故的招惹了一身麻烦。” 吴国太后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女子活在这世上十分的不易，太过刚强了，旁人说你不温柔。太过软弱了，旁人又嫌你是个累赘，家世太好了可能会霍乱朝政，要是不好，旁人又会嫌弃你出身卑贱，而且哀家这一生从未有过体会过幸福和自由的味道，先帝一生都在念念不忘他负过的白月光，哀家不过是他王位之上锦上添花的一个装饰罢了。哀家想跟你说这件事情，你也是女子，这些事情若说了想来又能体会到哀家的心情。” 陆栖迟看到她眼中的悲凉，心中骤然产生了几分同情。这深宫之中的人，又有几个人能说自己是幸福快乐的呢？ “太后娘娘但说无妨，草民也是女子，自然会体会到几分太后娘娘的心情，太后娘娘放心，草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你觉得临渊如何？” “临渊一直陪伴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尽心尽力，倒也是极好。” “而且最开始看见临渊的时候，他脏兮兮的无家可归，又要被卖进青楼。他就是瞪着那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一瞬间就俘获了哀家全部的心肠。先帝早早离去，他也不曾爱过哀家，哀家也没个骨肉至亲，就连这王上也并不是哀家亲生的，所以倒是将着全部的心思都寄托在了临渊的身上。” 第185章 进入丞相府 “朝堂上的人都以为哀家对临渊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说他不过是哀家养的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宠罢了，未来以后会有更多的男宠，但是其实哀家和临渊的心里都知道，我们彼此慰藉了彼此的心灵。这深宫之中的寂寂长夜，若是没有一个人陪着你，伴着你，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熬过去。” “他在被即将卖入青楼的那一天起，哀家亲手救了他，将他带到这宫里来，他说了他这一生一世，都无怨无悔的陪在我身边，无论经历过什么，无论发生过什么，我记得夜半时分的时候，有一个贼人闯入了这深宫之中，那一剑就是临渊替我挡的，如今他胸口直上三寸，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印记，那就是当年留下的。他是真的在豁出了性命，保全哀家的性命，从那一刻起，哀家才认识到，他并不是哀家打发寂寞或者说是无聊的人，而是哀家全部的指望和依托，埋在心灵之上的依靠，哀家活下去的指望和动力。” “草民能够看出来这一点，冷眼旁观看起来，临渊的眼中全部都是太后娘娘，而太后娘娘对临渊也是依恋非常，草民知道这一切，明白这寿康宫中的一切。”。 陆栖迟接下了话茬，缓缓说道。 “哀家明白，你知道你也是女子，自然能够体谅的爱着这些年的短处和难处。王上迟早有一天是要长大的，他会明白他自己是这吴国的王上，是这吴国最有权势和最有威严的人，四国相争，必有一伤，吴国若是能继续走下去，哀家必定是要将政权还给王上的，否则哀家又怎么能对得起死去的王上，还有这吴国的列祖列宗呢？若是四国斗争起来，一吴国的弱小必定也会泯灭在这历史的潮流之中，所以哀家希望能够为自己而临渊谋一条出路。”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还是希望陆姑娘你能够给哀家和临渊找到一份能够活下去的出路和动力，哀家并不贪恋这王宫中的种种富贵，哀家只希望这一生能够和临渊平平安安的相守在一起。” 这个女人泯灭在了这宫中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能够透过现象看到事情的本质，吴国弱小，实力也不庞大，加上之前的吴国王上一直也并不在意此事，所以吴国这些年内斗纷争不断，一直都是在走下坡路，而蜀国魏国还有言朝却则是在蒸蒸日上，为未来相互斗争的日子埋下坚实的基础，只有吴国在拼了命的后退了，所以吴国太后深深的明白，按照这样的形式下去，吴国是长久不了的。她不在乎权势，也不在乎这富贵，她只是希望能够获得爱和自由，疼自己爱的人，永永远远的相守在一起。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怎么突然和草民说这样的话？” “很可笑是不是？哀家也觉得可笑，哀家贵为这吴国的太后，在旁人眼里生死存亡，那都是应该将吴国的朝政放在前头的，可是哀家天生就是这样的一个想法，哀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信了一个普通的男人，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哀家，却没想到不过是一张登上王位的垫脚石，一生所求不过幸福和自由。你是个聪明人，是个谋士，手底下有多少势力哀家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哀家也不想管，只要你能将事情做成，哀家自然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太后娘娘放心，草民必定尽心竭力，现在最要紧的是太后娘娘将那些朝臣笼络成为自己的人，如果这些朝臣成了太后娘娘的人。那朝中就很少会有人继续非议太后娘娘和临渊之间的关系了，然后紧接着便是丞相大人，若是丞相大人再兵败如山倒，太后娘娘就不会再担忧任何事情了。” “你说的对，哀家一向缺少这方面的谋略，你如此说，哀家自然会如此去办。” “是，那草民也就先告退了。” 话说是吴国太后自从这一日开始，便开始不间断地收拢朝臣，将他们纳为己用，一时之间风头无二，她也彻头彻尾成了这吴国实际政权的掌权者。 不是用一些东西的威胁，那就是用一些金银财宝的收买，这世上的人呢，无外乎也就这两种。 这丞相府中，有些事情，有些大戏还得继续缓慢的参演下去。 嫣红起身梳妆，换上了青色的长裙，她特别适合穿这个颜色，显得人整个人清丽出尘，又有多了几分奇异的气质，裙角之上绣着淡淡的莲花，让人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她将自己的头发梳好，就坐在这书房之中等着韩长风的回来，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一旦说得清楚，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彻底进入并且成为这丞相府之中的人。 不知是韩长风到底是不是美色上头，总之到了如今，他倒真的记挂万分，将朝堂上的事情放下并直接回来打算陪嫣红一起用早膳，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他也不过是在那边匆匆吃一口也就罢了。 “长风，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刚刚好，我让人温上了几碗汤，还有一些粥，一些清淡小菜，还有一些素馅的包子，正巧等着你一同回来呢。”嫣红中俯着身看着这桌面上的早膳，便听见韩长风细碎的脚步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她装作一份十分温暖贤惠的模样，静默的抬起头，展现出自己十分美貌的一面。 这一声长风喊的，让韩长风的心里十分的高兴。 他轻咳了一声，柔柔地笑道：“没关系，朝政的事情今日并不会是十分棘手，所以我处理完便直接过来陪你一起用早膳。” “那正好，我刚好有些饿了，还在想着你得什么时候回来呢？” “饿了？那快坐下，我们一起过来吃。对了，一会儿吃完这早餐，我正好领着你去见见夫人，见见这府中所有的人，往后你就是这府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了。” 第186章 名正言顺 “这府中毕竟是夫人一直操持着，所以你过去见一见，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省的麻烦了。”韩长风将一个包子夹到了嫣红的碗中，仿佛在解释一般，他鲜少如此温柔又善解人意，其实不是不会，只是不想而已。 他只是从没有爱过自己的那位夫人而已。 过了这半辈子，又是何其可笑可悲。 “这是自然，事发突然，我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夫人之前的照料，所以特意打算一会儿去给夫人斟茶赔罪。”嫣红说的柔柔的，没有丝毫抱怨，十分善解人意。 “嫣红，委屈你了，陪着我这么一个老头子，有儿有女，有妻有妾的，你这般年纪轻轻的清白姑娘，又是后悔昨日不应该一时冲动，若是你能够离了这丞相府，说不定也是十分欢愉，和乐而又幸福美满。” 嫣红听了此话，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抬起头来眼波盈盈地望向韩长风，“长风，你相信，人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会一见钟情么？” “或许会相信吧。” “那日街市上一见，你不仅救了我，更是恍若天神一般来到了我面前。我如今无父无母，辗转飘零，遇人不淑。只要一点点的温暖和感动，就能够俘获嫣红的心。寻得一袭庇护之地，得长风真心相护，哪怕是如此这般模样，也是让嫣红心中极为欢愉了。所以长风，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让你有什么愧疚的心情，只是想告诉你，入了这丞相府中，我此生无怨无悔。” “得遇嫣红，是长风此生之幸。” 二人眼神相会，双手交握，正是说不尽的绵绵情意。 透过眼前的面容，韩长风已经彻底分不清了，一向十分理智，对于一切事情手拿把掐的冷静心机，都已经瞬间消失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对眼前人的沉迷和爱意，还是他相似于自己念念不得，心中有愧的白月光。 嫣红用过早膳，略微梳洗打扮了一番，便直接去了丞相夫人的屋子中前去拜见。 往常的这个时候，这整个丞相府的上上下下管事儿的婆子或是仆役，都要过来找丞相夫人这位管事儿的，来禀报一天当中接物待客和一切事宜的进程。 所以说，处理这丞相府中的上上下下，也是十分的不易。 想要享受这般的荣华和富贵，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就在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时候，韩长风就带着嫣红缓缓地走了进来。一时之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不言而喻。 这我意外获救的嫣红姑娘，从那日在丞相大人书房之中留宿之后，就即将成为这丞相府的第三位夫人，三姨太太。他带着她过来拜见夫人，这府中的女主人，也就是将她放在了心上，珍而重之地将她带过来，告诉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嫣红姑娘日后就是这府中的三姨太，没有任何人可以薄待她或是为难她。 “老爷，给老爷请安，见过嫣红姑娘。”众人纷纷行礼。 “夫君......”丞相夫人也是起身见礼。 “嫣红给夫人请安。”嫣红从韩长风的身后走了出来，青绿色的衣裙遥遥坠地，头上一抹金钗闪着熠熠华光，淡淡的脂粉将苍白的气色掩盖，清丽不能言语，果真十分美貌，不愧能够短短几日俘获了眼高于顶的丞相的心。 “这是嫣红姑娘，想来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见过了，她日后就是这丞相府中的三姨太太，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照比夫人的略微缩减就好了，往后要对三姨太太尊敬万分，莫要出了任何的岔子。听见没有？” “听见了。” “那就好了，你们就先叙着吧，朝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韩长风走后，丞相夫人处理了一些事宜，便直接也让众人退下，定定地看着立在一旁的嫣红，说道：“妹妹坐吧，日后便是一家人了，在我面前，也不用这么拘束。” “多谢夫人。” “叫姐姐就行。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老爷的二姨太，闺名是桂枝，入这丞相府中也已经有七八年了。你唤一句姐姐就好。” “是，桂枝姐姐安好。” “妹妹不必多礼。” 细细看去，这丞相府中的二夫人，有些唯唯诺诺的模样，眉目之间十分温柔的模样，一点点的气质和那画像上的女子有所相似，难怪的，这样姿色平庸之人，又怎么会成为这丞相府中的二夫人。 嫣红心中冷笑，原来想着什么，人死如灯灭，多年以后才念念不忘故人的好处，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罢了。 可惜了，可惜那个死去的女子了，为了一腔的热爱和心血，将年华永远停留在了那个短暂的十九岁。 “往后你就是这丞相府的三夫人了。既然老爷看重，妹妹就好自为之好生伺候老爷吧。我给你拨几个小丫头服侍。有什么短的或者缺的，只管派人来找我要。”丞相夫人的雍容和宽容，再一次让嫣红看见了她无比强大的内心，可是她也知道，这些不过是面前的样子，背地里只怕是牙根儿都痒痒了。 “是，多谢姐姐，嫣红一定恪守本分。” 待到嫣红袅娜娉婷地离去了，丞相夫人瞬间便是收敛了雍容温和的笑意，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露出怨毒的神色，“老爷亲自带着她过来，怎么，是怕我难为她么？是怕我为难他如今的心上人么？” “夫人......也许丞相大人不过是一时兴起，年轻貌美的时候谁都有，等到三夫人年华老去的那一日，丞相未必这么如珠似宝的了，可是夫人还是夫人。” “老爷瞧她的眼神儿，当真让我心里难受，老爷一丝一毫的爱意都不曾分给过我，那样的眼神儿我从来不曾看见过，总以为日积月累的，能够有几分真心实意，没想到，二夫人进来了，如今三夫人也进来了。这些年的恩义之情，也依旧还只是恩义之情。” 第187章 绵延不绝 她忘了。 男人的心太狠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爱就是不爱，这恩情永远都只是恩情，永远不可能变成别的感情。 从此以后，嫣红成了这丞相府中的三夫人，名正言顺。韩长风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对于嫣红又是怜爱，又是愧疚。二人如胶似漆着，这感情也如同之前一般绵延不绝。 旁人看起来，也不过是韩长风又新纳了一位三夫人。以他的权势和地位，位极人臣，一呼百应的权势，想要求娶多少房都是应当的，虽然说他最开始是靠自己夫人起家，但是说白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完全可以脱离任何人。 这日，韩长风在自己的书房中处理一些朝政之上的琐碎事情，他是丞相，这朝中的大事小情，他仿佛都得操心，都得过目。往常都是他一个人在那书房之中，而且却是有了佳人**添香，他突然觉得再繁琐再棘手的朝中大事都变得有几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意思了。 嫣红在这书房之中，偶尔抬手替他研磨，偶尔给他递一些折子和书籍，随后就在旁边看着几本书。她看的书很是令韩长风惊奇，一般女子看的不是一些话本子和小说便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书籍，没想到嫣红看的却是深奥难懂的佛经。 “你也喜欢这佛经？”韩长风从堆积如山的折子和要务之中，偶然一抬头，便看见了嫣红手中的那一本佛经。 “是啊，佛经偶然间能够让人感受到心静。”嫣红一抬头，温婉如临水照花一般。 “那正好，你来说说，若是要你阐释这佛家的道理，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句话？”韩长风似乎突然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那些棘手的事情，转过头来，打算认认真真地听嫣红说。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身行、口行、意行包括每一种起心动念的心行，都不是恒常不变的，有生就有死。有生命的东西必然会存在消耗殆尽的生命,也就有它的灭尽。“生”本身是有限度的，无论多久，终会灭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没有“生”自然谈不上“死”，也就是不生不死，这种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境界，才是最开心快乐和愉悦的境界。” 在来到这丞相府之前，嫣红被安排着看了不少的佛经和经书，又像极为精通于佛学之人，也就是林煜等人，参悟了不少关于这种佛经的研究，因为她一开始就明白，韩长风是个热衷于佛经之人，那么投其所好成了她必须要修习的本事，似像非像，又能够投其所好的美人，那才是最能走近韩长风心里的人。 果然话音刚落，韩长风整个人的眼睛就亮了，他一直都想寻找一个和他能够有着共同语言的人，自己的夫人虽然说也算是颇通诗书，但是对于佛经方面素来是没有研究的，况且她又一味只知道女红，女则和女训这样的东西，又哪里能够精通于佛经呢？而自己的那位妾室桂枝，不过是当初看着眉目间的气质和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有着几分相似，这才勉强将她接进了府中，相处之后才发现她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是个粗浅无知的妇人罢了，好在她也是安分守己，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好歹也不会添乱。 如今却是难得，竟然有一个这般精通于佛经的红颜知己，又是如此的美貌、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几乎觉得这是上天派人来拯救他的，他的愧疚和这么多年无处宣泄的情感，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眼前这个被人工雕琢而成，专门为了他而培养的女子。 陷入了感情中的男人，其实智商也是会下降的，他其实从未有过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的巧，就一击即中了他的心里，成全了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难得难得啊，嫣红。没想到这世界上就有一个你，成全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思。佛经之中的人讲的通透，我这些年在宦海中沉浮，上上下下，披荆斩棘，又一路过关斩将，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和尊荣，但是细想想人死如灯灭，若是再过个几十年，我一下子去了，这一切仿佛又多化成了一份梦幻泡影，就像你这种说的这生死之中的事情，哪里又能够说的那么清楚呢？”他伸手将嫣红柔弱无骨的身躯，拦在了自己的怀中，闭起眼睛，有了一种满足的怅然。 “说明是我和你之间命定的缘分。你鬼使神差的在那街市之中停下了自己的马车和轿子，便偏生就遇上了我对你一见倾心。如此岂不是上天冥冥之中命定的缘分？我遇上了你，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你遇上了我，有了感情的寄托和慰藉，你我之间才应当是世上的天作之合。” “你说的是，说的是啊！有了你以后，这世间的事情才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你放心，嫣红，此生无论我是对是错是悲是喜，我都绝对不会负你，我会一生一世好好照顾你的。” “那我也会一生一世的好好陪着你的。” “嫣红你如此青春正盛，年华正当时，却陪着我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当真是委屈了。你既然过了门，那我便许给你一场盛大的大婚，你看可好？也是让这天下的人都知晓你是我韩长风最为珍视的女子。” “自然是好的，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可以。不过这大婚所耗不少，未免也是太过于靡费，不妨一切简单来操办。” “无妨，靡费也不怕，只要不委屈了就好。” 嫣红在那怡红楼中，什么信手拈来的誓言，没有见过？男男女女，情海中沉沉浮浮，上上下下，其实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利欲熏心罢了，哪里那么多的真心？真心难得啊！是奢侈东西，轻易拿不出手的。 她生了一双含情的眼，此时此刻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第188章 收买人心 陆栖迟如今的消息也算是灵通，骤然得知这嫣红顺理成章的便入了这丞相府，心中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只是觉得一切不过都是理所当然罢了。 “她有才情又有美貌，入了那丞相府中，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只要她能够再往韩长风的心里走上那么一点，我们的计划就几乎已经成功了，他若是能够对一个女子深信不疑，那必定也不会对她设防，不设防就是最大的机会。” “公主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派人，去告知嫣红姑娘即刻动手么？” “不用，现在的时机还没有到，要是贸然动手，只怕会令韩长风这个狡诈如狐的老家伙产生怀疑，以为这女子是精心安排好的，他在那宦海之中，沉沉浮浮那么多年，若不是有自己的两把刷子，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公主说的是，那下一步，要给嫣红姑娘传些什么消息？” “告诉他，暂且好生看着这丞相府中的一举一动，最好能够有意无意的接触一下韩长风身旁的事情，比如那些朝中大事，一些大事小情，然后将丞相府中的内里画一个图过来。还有告诉她。不必轻举妄动，如果出了事情还是要先自保为上，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后放一放。” “是，那属下即刻就去。” 嫣红接到了消息，同韩长风恩爱缠绵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的渗透着这丞相府中的一举一动。不仅将这丞相府中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摸了个一干二净，还动用自己手中的银钱收买了这丞相府中的下人，有了这些人，也就当做是自己的眼线，事情也就好办多了。如果说丞相夫人掌管丞相府中的大事小情，那么显然她嫣红出身于烟花之地，和这些底层的卑贱之人，能够有一些更好的交情。 “这些都是丞相带过来的一些珠子，说是很值钱的东西，但是我已经有了不少了，这些就分给你们吧，小厨房里新做了一些精致的糕点，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你们拿走一些去当点心吃吧。有的时候白日里做一些活饿了，也可以多吃些不碍事的，你们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就尽管同我说，我能帮你们一把也就帮你们一把，你们也知道我的出身不高，更能体会这世上过日子的艰难和不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自然也会用自己的气力去帮你们的。” 她这一番肺腑之言，让整个丞相府的下人都觉得这位新过门的三夫人是一个极好的人，他们这些人，朝不保夕的，还要做些最下等的活计，能够有这样的主子真觉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虽然平日里夫人也算不错，但毕竟是出生挺好，并不能体会到下面人的不易和心酸，只是治家挺严的，让人平日里感觉不要亲近二字。 嫣红出身不高，更能就明白了收买人心的轻松和容易，只要你给他们一点好，就能够收获百倍。 第189章 大婚 甚至是百倍千倍和万倍。 她想要在这丞相府中站稳脚跟，必然少不了旁人的帮助。要是没有底下这些人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她恐怕也是站不稳，即便是有韩长风的撑腰，可是这韩长风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府中，这府中的大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夫人的手里，夫人这么多年统管全家也不是吃素的。 韩长风素来是一诺千金的人，他答应给嫣红一场名正言顺的大婚，便也真的做到了这一切。 那天整个丞相府中张灯结彩，各色绸带之上都挂上了红色鲜明的红绸，那里的一切都贴上了喜字，挂上了红红的蜡烛，感受到了一份喜气洋洋的，已经年过半百却依然精神抖擞的丞相大人韩长风，此时披上了新郎官一般的装束，眼中含着热切的盼望和喜气。 嫣红一袭凤冠霞帔，乌黑的长发之上装饰着无数的金钗和玉簪，她打扮得很是漂亮，有着新娘子的火红和美貌，但是她的眼中却犹如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一般，留不下一丝一毫的情绪，这场大婚不过更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好戏，她不过是出个人，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能够更快的实现，可是这韩长风的心中也许是为了弥补多年前的那一场愧疚，可以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义无反顾地堆到了今日，堆到了她的面前，说白了也是为了缓解如今的愧疚。 可是从某些角度来看，韩长风又似乎真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人，不为了旁的，只为了自己而已。 他们似乎都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都自以为是的补偿着自己心中多年以来的情感，却永远都做不出自己的这份心绪。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随着这几声高喝和外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嫣红还有韩长风被缓缓送入到新房之中，他们受到了无数的恭贺和赞美，还有着数不尽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愿望，而一旁的丞相夫人和妾室桂枝就那样呆呆地望着，感受着自己夫君和旁的女子的喜悦。 心事勿让人知，可是又有哪个女子甘心情愿承受这样的喜悦呢？ 房中两盏龙凤花烛，就那样静默的燃烧着。 饮下交杯酒之后，韩长风便掀开了嫣红的盖头，他呆呆的望着眼前人，一时之间连话都忘说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这一场大婚你可还满意，这是我目前能为你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你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也会如同今时今日承诺的一样，护你周全，待你安好。若是我韩长风一生有过违背此前诺言，必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嫣红有些震惊，心里轻轻地一跳，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子，竟然会在婚之夜发下这么重的誓言。但她却并没有太多放在心上，毕竟这世界上的誓言无异于谎言。在它成为谎言的那一刹那，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 第190章 侯爷 誓言在成为谎言的那一瞬间，其实也是真实的，只不过一直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吧，我们都活在一个虚假的年月里，我们用这种虚假的人生去欺骗旁人，还有欺骗自己。 从此以后，嫣红成为了这丞相府中受到万千宠爱的一个人。如果有朝一日有一天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怕这整个丞相府之中，都会任由她横着去走，丞相夫人只能呆呆的在自己的房中流着泪直到天明。 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会把如今的日子过成今天这般模样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如今有了万人难及的尊贵，那便也意味着得不到那份曾经拥有过的天长地久的爱情，韩长风在许诺他娶她的那一刻起，也许就变成了另一番样子，他们之间注定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或许他曾经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实意，但是对于韩长风来说，他对她始终都只有感情，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她，在最应该向上攀爬的时候遇见她，他的人生曾遇见她的那一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感恩眼前的这个女子把他一路扶摇直上，但是同时他也会因为她而想起那段落魄的岁月，他记挂着心底念念不忘多年的青梅竹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怜惜眼前的这个一直深爱着他的人。 其实人生就是如此的阴差阳错。 “嫣红，我这一生都在追逐那些得不到的或者已经失去的东西，即便如今我已经位极人臣，依然是得不到丝毫的欢愉，所以嫣红你愿意在这一路上一直陪着我，我会一直带着你，直到天荒地老的那一日。” “我自然是愿意的，长风，这一生能够得到你的庇护，是我嫣红的幸运，我也希望自己的余生能够一直得到你的庇护，这丞相府中无比的安逸，也是我终究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们二人之间如胶似漆的关系一直没有丝毫的变化，韩长风有的时候也在透过表象看到自己内心的本质，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忘记了心中的感情和白月光真真正正的爱上了眼前这个人的，可是他忘了眼前的这个人，也许是经过那些精心修饰和弥补造出来的假象。 陆栖迟得知到二人大婚的消息，她自从来到了吴国之中以后有沈池的帮助，再加上吴国太后的精心帮助，她的消息变得十分的灵通，对于嫣红在丞相府中的处境，他都是了如指掌，况且丞相府中又派了几个身手敏捷的暗卫，去暗地里默默的帮助或者传递消息。 “公主如今嫣红已经取得了丞相完全的信任，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派人通传的在目前这段时日去动手呢？” “不必！韩长风这个老狐狸未必能那么容易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况且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太后那边已经将她稳了了下来，那就意味着丞相这边儿也并不着急了，你去派人告诉嫣红，让她不要害怕，尽管保住自身的地位便好，如果可能的情况下，去探查一些丞相府中的消息，如果不行的话，让她还是先保住自身为好。” “是属下明白。” 这吴国的事情牵一发而有动全身，这吴国太后还刚刚经历了一场胜仗，他就是将这吴国内里内外的全部大臣又收拢到了自己的麾下，难得的度过了一段极为平静的时光。 “太后娘娘若是想手握朝中大权，自然也有一个好用的办法，那就是将这些大臣的把柄都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里，无论有谁过来都不要告诉他。这些大臣家中，有妻有女有孩子，有背景，有家室的，不会那么轻易的想死，如果他们一旦死了就会牵连到自己背后的家人，他们没有这么蠢，也没有这么想要放弃，这多年以来打拼过来的一切，荣华和富贵，所以太后娘娘不必相信他们的硬骨头。” “你是说只要哀家轻轻一动，他们就能够自然而然的到了哀家的麾下？” “没错，太后娘娘完全不需要他们相信他们嘴上说的话，还是要看他们怎么做，他们买官卖官，结党营私，为的不过是一路向上攀爬，拥有更多的权势和富贵罢了，人物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既然有所好，那就证明心里的意思，还并不想去死，太后娘娘，只要抓住了这一点，那便能够无往而不利。”陆栖迟活了这么多年，历经事事不说，饱经沧桑，这么多世的感情加在一起，足以让她能够对人性有一个深切的剖析和了解。 “那么临渊这边应当如何是好？哀家或许能过得好，即便是哀家手中没有大权，他们也不敢凌驾于哀家的头上，可是临渊这边呢？哀家就算有的时候想要保护的，那倒也是有心而无力。况且临渊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陪伴在哀家的身侧，哀家即便是想，也未必能够完全做得到。” 陆栖迟轻轻一笑，“草民已经为太后娘娘想了一个周全的法子，那就是让临渊成为这整个吴国上下人人敬仰的侯爷，有了自己的官位，那便是有些人要记挂着，不敢轻易去动手，有了这份侯爵的名义在里面，也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某些角度来看，他也算是这朝中的栋梁。” “你的意思是要让哀家亲手给林渊谋得一个爵位？” “是，草民正是这个意思。” “可是临渊对这社稷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功劳，如果强行封了爵位的话，只会引起百官的不服，王上如今是可以听哀家的，这是哀家毕竟不过是个太后，有些事情倒也不能为所欲为。” “太后娘娘，您细想想，这有功或者无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况且这侯爵之位也不过是摆在面前的东西，没有什么过多的实权，对即便是有些人想说也说不出什么，只要你和王上说出来有功，这两个字，顺理成章的下了旨意，那便是无往而不利的事情。” 第191章 一些真相 “你说的对，说的可太对了，这有或者没有也不过是哀家一句话的事情，有了这个名分，临渊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辱和白眼了，他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待在这宫中陪伴着哀家，即便是有些时候哀家护不到的，他倒也不会受到什么屈辱。” 吴国太后笑的十分高兴，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临渊就再也不是什么他们口中所说的男宠，而是哀家身边，为这社稷立过功勋的侯爷！” “临渊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什么过多的名分和地位，也不在乎旁人的欺辱和责骂，只求能够时时刻刻的陪伴在太后的身边，给太后分忧解闷儿，也是临渊这些年，尽一尽自己心中的恩义之情，还望太后不要给临渊这么高的位置，临渊也对社稷并没有过什么功勋。” 这一番话倒是让陆栖迟心中其实有些青眼有加，她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秀而又可爱的男子，心中竟然真的只有太后一个人，他对于权势名利或者地位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推崇。想象中的这种人，基本上就是钻进势力眼里的，而他仿佛真的像他长相的一般，一看也能看到底那般的清澈而又纯真，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以他临渊的这种性子，也未必会进入到这深宫里来了。 他听完了这么一番交谈的话，便赶忙跪在了吴国太后的面前，至情至性地说出来了。 吴国太后赶忙心疼的将他扶了起来，缓缓说道：“临渊你起来，哀家知道你的一番心血，哀家也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为了哀家着想，可是既然如此哀家又怎能不投桃报李，也为你着想一番呢？有了这个爵位，有了这个侯爷的名头，你就不会再承担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在没有哀家的地面上，你也会认认真真好好的生活下去，你放心，哀家也是全然为你考虑的。” 他们两个人对视的样子，是陆栖迟这一生都忘不了的，她想说他们是真的爱对方，也是真的不图名利，不同权势不图地位真真正正的在一起的，可是他们天生就摊上了这样的地位，所以无可奈何之下藏着的是一颗全然的真心，被权势名利包裹之下的完全的真心。 陆栖迟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怅然的感觉，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的心思很复杂，情绪也很复杂，心情也很复杂，所以说这世间难得能够拥有一个和你的灵魂和你的心灵完全匹配的，这样的一个人，他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次出现，但是一旦出现了便是灭顶之灾，他会牢牢的把控了你的每一寸的身体和肌肤，让你欲罢不能，又让你从中无法抽离出去。 陆栖迟遇到了林煜，而如今吴国太后遇见了临渊，韩长风遇见了嫣红，彼此都曾经欢愉过快乐过，但或许彼此都是彼此的一道彻头彻尾的劫难。 吴国的事情纷繁复杂的，完全换了一番样子，陆栖迟也难得的融在自己的屋中，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 林煜从身后走了过来，左手手腕之手还缠着一串金银剔透的佛珠，让人感到目不暇接又羡慕的同时，也深深的感觉到这个入了红尘的和尚身上还残存的那一份佛家的气息。 他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过来，走到了陆栖迟的身后，轻声说道：“我特意让人给你熬的，快趁热喝了。这些时日，你劳心劳力的，消瘦了不少，到时也不按时吃饭。昨夜我抱着你都感觉你的骨头在咯着我的肉，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吴国的事情还尚需些时日，你可不能这样下去。” “知道知道，”陆栖迟顺手接过林煜手中的甜汤，靠在他的肩上，一勺一勺的，缓慢的喝了下去，这甜汤清甜而又甘美，让人感觉到有几分舒爽和慰藉，“其实不论我走到哪里，到时都是一样操心的，只是操心的事情多或者少而已，不过如今有了你的陪伴，这世间的事情即便是再苦，我都不觉得太苦了，往常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老天爷不公平，这也难过，那也难过，生命中没有一件开心的事情，后来我才明白，他是希望我等你等到你来的这一日，就是我解脱心灵的那一日，你们佛家常讲人有轮回，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真的有过交集呢？” “其实我不知道，但是在菩萨庙中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穿着那样的一身红色的衣裳，逆着阳光站在我的面前，我才突然感觉到这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感到无比的相似和眼熟，也许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只是你我才开始相遇而已。”林煜手中还在摆弄着那串佛珠，他一生所好，不过是希望能替林家上下几百口人报仇，还有便是永远如此安稳的待在陆栖迟的身边，能够护卫她的平安。 可惜，即便是这样清浅而又小的愿望，却不知道能不能有朝一日去实现。 “可是这些时我也是怕你劳累，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眼下的事情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眉目，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吴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们林家应当是有一样东西能够代表很多东西，而昔日的这位吴国王上好像想要拥有这样东西，所以林家上下才会遭受了那样的灭顶之灾，否则正常来看的话，没有人能够做得这么干脆利落，也只有昔日的吴国王上这样杀伐决断的人，才能这么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果那一日你出现了，也许他也会将你一起杀死。” “自然，若是能够查明真相，我一定要让现在的吴国王上还我林家剩下一个清白，如果查明真相，我一定要将罪魁祸首从坟墓之中拖出来，将他鞭尸！方能成全我和林家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 “会的会的，很快就会有这么一天了。” 第192章 动手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没有那么轻易平静下来。 嫣红算不上平静，她的心里恍惚间总能够回想起来，那一日的恍惚。 她是清醒的，早一日看清，倒是免了日后的不清醒。怡红楼中那么多年，不是没有男子的承诺，有的甚至愿意散尽家财，为她赎身，愿意为了一亲芳泽，舍弃所有。可是她又如何会不明白，他们要的不过是嫣红这具皮囊而已，会有很多人爱上怡红楼中那个吹拉弹唱的嫣红，却不会有人爱那寂寂长夜中，冷漠无情的嫣红。 她恍惚了一下，随后还上温柔得体的笑容，点头道：“满意。愿此生此世，不求别离。” 她不曾发下什么誓言，因为是明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的一切，倒也不必去硬生生地发下什么毒誓了。 “那就好，嫣红，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再耽搁了......” 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寿康宫中的热闹倒是开始了。陆栖迟带着银色的面具，一声不吭地立在吴国太后的身后，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嘴角珉成一条直线，看着这帮人如何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几个大臣状似恭谨地立在寿康宫中，穿着上朝的袍子，也是寡言少语，“臣等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几位大臣请起吧，哀家今日叫几位来到这寿康宫中，可是悄悄的，并未惊动任何人。”吴国太后脸上浮起一丝隐秘的笑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凤座上乌黑的扶手。 “太后娘娘这是.......” “自从哀家登上这太后之位以来，也不过才几年的光景，几位大臣相貌倒是依旧，一直是对哀家如此不忿的模样，真是让哀家怀疑，到底是不是这一国的太后。你们自诩是这朝堂，是这国家的栋梁之才，每每一大堆的道理和圣人之言冲着哀家砸过来，真是让哀家目不暇接，可惜你们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事情，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啊！哈哈哈哈！” 吴国太后顺手从凤座之上扔出去几沓子书信，摔在了几个大臣的脸上。 那些，都是沈池一路费劲查出来的，又从陆栖迟的手中递到了吴国太后的手中，这才形成了今日的局面。 “这......这......诬陷！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太后娘娘怎么能信任旁人的一面之词！？还有更要紧的，太后娘娘挟持王上，号令朝廷，又怎么能如此对待这些朝中大臣！？我们也是为了这吴国的朝堂尽心尽力的！” “事到临头，证据确凿！几位不用和太后娘娘争吵或是辩解，若是亲手将这些言之凿凿的证据，送到刑部，昭告天下的话，几位大臣还能够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么？恐怕早已经褪下了这层袍子，进到了这刑部大牢了吧。”临渊面色得意，缓缓说道。 “这里哪有你一个男宠说话的份儿！？”群臣疾言厉色，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不是男宠！！！他是这吴国的侯爷！是哀家和王上亲自颁了旨意，封他为侯爷的！你们食国家朝堂之俸禄，背地里却是干了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你们饱读诗书，一路扶摇直上，却又因此买官卖官，残害国家！你们有妻有女，也有家族和亲人，即便是你们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这一步，难道你们还是想拖着自己的家族和亲人，一同去死么？只要你们今天胆敢一无所长地踏出这寿康宫半步，哀家向你们担保！明日，你们的这些证据就能够递交到刑部，你们的妻子和儿女，必定会与你们一起，进入到刑部大牢之中，那个阴暗的牢房，就是你们最后的归宿！你们的家族，将在你们最鼎盛的时候，一步一步地走到没落！” 说到妻儿和家族，几个人的眼睛陡然都瞪大了。他们开始忐忑和不安，因为那些赤裸裸的证据，都是真实的，他们真的在玩火。 “太后娘娘......臣等也不过是一时......一时鬼迷了心窍，还望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能够恕罪！” 再硬的骨头，也是有人情味的骨头。他们一路攀爬，有时候也并非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和妻儿亲人。自己只身赴死不怕，但是怕的却是连累自己身后的一群人一同赴死。 他们也是真的害怕。 “恕罪？哀家的确可以不将这些东西递交给刑部，你们都是朝中的栋梁之才，哀家又怎么会忍心呢？既然哀家如此，也希望你们能够投桃报李，日后朝堂之上，私下里，为哀家所用！日后同心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哀家和王上效忠！哀家自然会答应你们，将这些事情藏得严严实实，再也不会拿出来，你们依然是满心荣耀的大臣，国之重臣！”吴太后轻柔而又威严的声音缓缓传入几个人的耳朵，搭着临渊的手走下台阶，神色平淡，弯腰亲自将面前的几沓子书信捡起来，捻了捻，缓缓说道：“其实这些东西，哀家直接烧了也无妨，要的便是这诚心。” 无可奈何之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几人虽然并非诚心，但是却无可奈何之下，毕竟把柄握在人家的手里，身家性命也握在人家的手里，至少能够保住眼前的性命和荣华。 从此以后，吴国的朝堂之上仿佛又换了一副方向。 鲜少有人再和吴国的这位太后针锋相对，连带着吴国的王上都和她变成了母女情深的模样，一片祥和安宁，使得吴太后对陆栖迟和林煜更加倚重了。 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臣子。 临渊成为了侯爷，也算是万人之上的荣光，背地里不少人对此人有所非议，却终究碍于圣旨，说不出什么。况且，无人轻易敢与吴国太后针锋相对，非议之声也就少了许多许多。 至少对于吴国太后来讲，这一段时间，让人很是安心和平静。她也能和自己的心爱之人，也就是临渊，好生亲昵。 第193章 心意相通 陆栖迟在这吴国待得，也是见惯了世态炎凉和人心不古。 “总以为这言朝内的一切，就已经够错综复杂了，没想到这吴国内里的一切，更是纷繁复杂，百花齐放啊！” “吴国如此，本来就这般模样。”林煜端了碗羹汤，从陆栖迟的身后走过来，送上去，“给，你爱喝的羹汤，是甜的。这些日子你操心劳累，我看着都瘦了，晚上睡了的时候，摸着你的腰身，都已经开始硌人了。” “是么，我倒是没发觉，只是怕你这么些时日，坚持不下去而已。”陆栖迟顺手接过羹汤，靠在林煜的肩上。他总是会给她炖许多的羹汤去喝，她也乐意喝着，却是担心事情已经明朗了，林煜是否还能够用平常心去对待而已。 事实就是那般，利欲熏心，所以片刻不得安宁。 “那么多年都已经等了，不差今时今日了，栖迟，只要你我能够在一起，能够替这林家上上下下报了这血海深仇。此生，哪怕是日后沦落到了阴诡地狱之中，我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说什么呢！？”陆栖迟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这样的话，即便是你下了地狱，那也是我在下头！” “不！你我都不会！哪怕那阿鼻地狱，万般刑罚，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同你一起！哪怕这世间荒芜，万籁俱寂，同尘与灰，我也愿意与你一起死生相依。” 可是他们的未来，他们的以后，永远都不会有未来的。 永远都不会，因为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注定好的，那就是命运这件事情。 没有人能够比它更加折磨人。 朝中如此安宁，朝臣们噤口不言，让韩长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但是他这个老狐狸，选择了悄无声息，将事情暂且放一放。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奇妙的直觉，不仅救了他很多次，还让他规避了很多次朝廷上的风波和风险。 可惜他对于嫣红却没有这么的谨慎和小心，他将她当成心里唯一的知心人，把一切的话都有些毫无保留地对她说过去。 “这朝中只怕是将有大的风波呀，太后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如今已经将朝中大部分的朝臣都收拢到了自己的麾下，这些软骨头也当真是一丝一毫的硬气都没有留下。”韩长风回到了丞相府之中，宽下了外袍，便捧着一杯热茶轻声说道。 “这是怎么了？你今日回来的这么晚不说，怎么神情之间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吗？”嫣红赶忙走上前去，将一盘子糕点和几口热菜和羹汤放下来，“今日你回来的太晚了，想必已经饿了，我特意让人给你炖了汤，先喝一口润润喉咙和胃，然后再吃饭吧，这些菜已经热了好几遍了，只怕都不是刚才的味道了。” “美人常有，可是像有像你这样温暖的美人，确实不常有。劳累了这么一日，回到家里，能看见你。倒当真这一日的疲乏都减了许多了。” “你就是会说话，哄我高兴，哪里就有这么神奇呢？日子久了我也年老色衰了起来，只怕长风都不愿意进入我这房门了。” “即便是日久天长的，我也想对着你，日久天长。” “长风你方才说这朝中将有大的动作，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已经将朝臣笼络到了自己的麾下，那这日积月累的，岂不是会将这朝堂分别成两个巨大的阵营，那岂不是一场大的分割？” “你说的这倒也是我担心的。我倒是不妨将实话说给你听，我这一路爬上了丞相的位置，要的便是这赫赫权势和这无上尊荣。太后养男宠霍乱后宫，同时又把持着朝政，认为这王上年纪弱小，可以任由旁人在一旁谋划。可是眼下我确实不能坐视不理了，朝中的这些大臣，不过是仗着赫赫威势的软骨头，只要一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背弃原来的东西，想来如今太后是以权势或者地位相威胁，怪不得他们近日里都安静了下来，否则平日里是朝堂之上，哪里就能够听了太后的话呢？” 嫣红的心思巧妙的转一转，她早就知道这韩长风同太后是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意味，一个是位极人臣的权臣，一个是把持着朝政的太后，却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对抗又能够擦出了怎样的火花呢？ “长风说的是，你这一路上为着吴国尽心竭力，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你一路坐上了丞相的高位，哪里又能够安稳无虞呢？太后如此无非就是给你一个下马威看罢了，若是咱们真的服软了，那就是认输了，长风，我不过是一介女子，并不懂得朝政的事情，但是对于人心的事情还是能够分析出来几分的，若是我们只能够坐以待毙，但不一定不能够安安稳稳，不妨先下手为强。” 她的话韩长风素来是能听得进去几分的，他一向我行我素，却在这个时候对于嫣红的话有着几分尽心竭力的思考。 “你说的是，不过此事也是需要从长计议。虽然我如今不满太后的所作所为，但是如今毕竟太后势大，我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永久的，而是暂时。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高楼塌，这数十年的国运，谁能够保证谁能够一世尊荣和富贵呢？” 韩长风的心里依旧是有着仔细的考量，他真的是如同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在这宦海之中，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没有一直塌下去，反而一直青云直上，到底是有了自己的几番道理的。 “说的是，谁也不能一时当做永久的道理，长风，你是一个心有韬略的人，雄心壮志并不比旁人逊色。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并且觉得你有道理，这世上无论是谁与你为敌，在我心里他都是不配做你的对手的。” 第194章 落寞 韩长风心下感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面前女子的手，“这世间竟然是有一个你与我，心意如此相通，此生此世若是没有你的存在和陪伴，我这一生哪怕再温柔再富贵，终究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留不下任何的东西。” “那说明这是我与你命定的缘分，快吃吧，这羹汤都快凉下来了。” “好好好，那你也在和我一起吃一些吧，只有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韩长风便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嫣红的碗中，他们仿佛真的亲密的如同一对平凡的相濡以沫的夫妻，但是背地里的心思又有几个人能够猜到呢？ 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可是嫣红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冷意，他却并没有看到。 他依旧是沉浸在自己自以为是的温柔之中，就在书房中时常挂着的画像，都已经被遗忘在了脑后，男人的心思就是这么过激，他们总是自以为自己有多么神情，其实一旦有了新人出现，旧人转身就会被遗忘在角落里，消失不见。 “老爷今日还是歇在三夫人的房里吗？”丞相夫人望着远处摇曳不定的烛火，轻声问道，话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和委屈。 如今这件事已经成了是丞相府之中的常态，二夫人素来唯唯诺诺，在这府中也没什么过多的存在感和宠爱，所以也就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可是丞相夫人刚强了一辈子，又出身这么好，哪里又能经受的这样的冷落和委屈呢？ “是，这天色已经黑了，看样子丞相是不会过来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少爷和小姐也已经都歇息下去了。”身旁的心腹老嬷嬷看着有些不忍，轻声的劝慰道。 “今日是月中，是十五，是大日子，可是老爷依旧是忘了，往日里的这个时候他素来都是在我房中歇下的。” “丞相不过是一时兴起，一时间忘了分寸和时辰，夫人不用挂在心上，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还会如此，昔日二夫人进府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可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和光景也就还是将她抛出脑后了，夫人还是多虑了，不妨早些歇息了。” “你还是想错了，老爷这哪里是忘了，分明是过于在乎了，他若是不在乎，便不会违背那么多的原则，在年逾半百的时候，还将成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迎入府中，一则是对他的清誉有损，老爷是个多在乎自己名誉的人啊！二则也是对他心中原来那份青梅竹马的感情的一种背叛，他往日里倒是会这样阻拦自己的，可如今这二者加在一起也并没有阻挡得了嫣红入府，足以说明这个女子在他心里扎下了多深的根呢。他不是忘了今日是十五，他是牢牢的记得今日是十五，他是希望自己能够时时刻刻都陪伴在三夫人的身边。他是真真正正的，将她当做自己的身边人，片刻不曾离去的那一种。”丞相夫人几乎要把自己的一颗银牙咬碎。 第195章 命运 “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让她凌驾在了我的头上，让她把老爷的心抓的死死的，只怕往后这府里就再也没有我任何的容身之所了。我绝对不能容许！无论是从我的骄傲还是我的一切出发，我都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栖迟早就派人将这位丞相夫人的家世和背景查了个干干净净，清清楚楚，虽然是一个陷入爱情中的人，谁先动心就要先愿赌服输，付出的越多越会让自己感到心灰意冷。嫣红对付她的法子很简单，就是置之不理，将一切的事情丢给韩长风去做，无论韩长风做的是什么，这位丞相夫人都会一如既往的去原谅。 “去告诉嫣红，让她不必害怕，该来的事情迟早都会来的，这位丞相夫人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但是她唯一的却是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她是这么多年真心实意的爱着韩长风这个人。当初抛下一切和这个穷小子在一起，又帮助他一路扶摇直上，她对他的恩情可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爱情，她是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爱意都寄托在了这个人的身上，但是很明显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偏偏她还存着这么一份痴心妄想，嫣红想要对付她就更是简单了。” 陆栖迟深深觉得这世间陷入一切无果的感情中的女子，都是十分可悲可叹可怜的。 不过还好，自己的感情虽然坎坷，但毕竟是双方的奔赴是有回应的。 “若是有一天，这丞相府终究会覆灭，韩长风终究会毁灭，那么这位丞相夫人又当会如何自处呢？”林煜突如其来的不知为何，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陆栖迟轻飘飘的，望了他一眼，随后缓缓说道：“这是有一日丞相府倒台，她便也可以再也不是这位丞相夫人，我说过他的家世很好，好的让人望尘莫及，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娘家，将一切事情重新开始，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抛下过往的一切，开始全新的人生。这么多年，她为了帮主韩长风登上丞相之位，背地里的事情也并没有少做，这手上也是沾染了无数无辜人的鲜血和生命。她也算不上是个无辜之人，今日的一切，也可以说是因果报应。伤害了别人的性命，那么自己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人生不就是如此吗？你们佛家常讲因果轮回，善莫大焉，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你失去的一切终将会以这种形式来回报你。” 日子久了，也许就再也不会分得清喜悦或者悲伤，好或者不好，人生拥有或者说没有拥有。 林煜和陆栖迟为着别人的命运陷入了巨大的沉寂之中，他们突然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是命运的棋子，陷入到这场巨大的空洞之中，逃脱不出来，却又走不出去。 又不知是谁的叹气和哀思的声音，扰乱了这一世的静谧。 第196章 针锋相对 消息已经传到了嫣红的那边，如何做，如何继续下去，那就是她的事情了，陆栖迟当然不可能手把手教她每一步应当如何是好，她也会根据自己的思绪和心机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丞相府之中站稳脚跟。 名正言顺的三夫人已经当上了，也成为了韩长风心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事情你就是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陆逸林和白鹭两个人琴瑟和谐，他并不像寻常的帝王那样，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是牢牢的守着这么一个出身不高的皇后。很简单，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爱。他爱白鹭，所以甘心情愿的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她，当然白鹭也并没有让他失望，这个皇后做的依旧是十分的充满着勇气。她努力的去学将这后宫之中的一切规矩，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宫的一切，她为自己挣来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那个昔日看见这后宫中的女官都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子，早已经是恍如隔世的事情了。 言朝的大臣们再次懂得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道理，陆逸林的转变让几个人明白了这一对姐弟俩从来都是扮猪吃老虎，他们不善于将自己锋芒外，露的一面露给他们看，但是他们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的善茬子。 昔日的陆逸林是个贪玩儿而又不学无术的性子，但是转变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他十分聪慧，慢慢的便开始学习着朝堂中的一切，将自己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帝王，即便是没有长公主的加持，他也能够将一切处理的十分好，对待大臣上，他也是要狠狠的，要软软的，没有人可以质疑他是一个帝王的威严。 “也不知道皇姐在吴国究竟如何了？这么些时日没有回来，朕在心里倒是真的对这唯一的亲人十分牵挂呢，前几日皇姐有书信传来，说她一切都好。还向朕介绍了一下吴国的风土人情，却不知是真是假的，若是皇姐回来了，朕一定亲自出去迎接她。”陆逸林的脸上已经生了淡青色的胡茬儿，昔日清秀白皙的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男人的风霜和成熟。 “皇上这么思念长公主殿下，当真是姐弟情深，长公主殿下一向聪慧，雷厉风行的，她说一切安好，想来便是真的一切安好了，皇上不用太过挂怀，兴许再过些空闲时日长公主殿下就会回来了。”白鹭爽丽又清秀的面容之上，尽是平静的抚慰，她替陆逸林端上一杯茶水，轻声劝道。 “那便是，就像你说的那般便好了。” “会的，今日朝政繁忙，皇上早些睡一下吧。” “为什么？朕还盼着朕的皇后早一些给朕诞下一位小皇子，这样也好堵住了那些大臣的悠悠众口，朕也是多么盼着你能给朕生下一个连着你我骨血的婴孩啊，朕一定待他如珠似宝，将他捧在手心上，片刻都不会忘记。” “皇上！”白鹭的脸蹭了一下就红了。 他们倒是真的如胶似漆，仿佛如经历了许多甜蜜的岁月。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一眼可顶万年，就是那轻轻的一眼或者说几句话，就足以让一个人沉沦到了爱河之中，此生此世都出不来也进不去。 不过只不过有的人遇上了好的，这一生都会平安顺遂，可是有的人天生就遇上了那个没良心的，这一生都是沉沦在孽缘之中。 这种事情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巴掌将自己抽醒，反而还眼瞧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吴国的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或许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结束，尤其是陆栖迟一时半刻地也并不能回到言朝之中，这件事情一日没有尘埃落地，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三夫人嫣红每日晨起，其实按照丞相府中的规矩，都应该去给丞相夫人请安，敬茶的。这是一个妾室对一个正室的敬畏，还有规矩，但是规矩是人定的，也就是可以根据人的意愿去更改。 这丞相府中，韩长风最大。韩长风对嫣红的爱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说免了别人是真的免了，可是嫣红就是一项守着规矩，每日晨起都会去敬茶和问安，一日都不曾耽搁，也不曾恃宠而骄。 下人们都夸这位三夫人当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他们的丞相大人娶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当真是难得的福气。 可是是不是福气，谁又能说得准呢？ “嫣红给夫人问安，夫人请喝茶。”嫣红穿的袅娜娉婷，格外温暖而又娇柔，这样的一副模样落在男子的眼中，那可是难得的美味佳肴，可是落在丞相夫人的眼中，却又是无比的令人厌憎。 丞相夫人伸手接过这样一杯茶，淡淡的，也不喝，就那样平静的噔噔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坐吧。” 明眼人也都是看得出来，这下怕是有好戏要看了。 “多谢夫人。” “昨儿是十五，可是妹妹似乎依然缠着老爷不放，还有听说老爷在书房中的烛火足足亮了一夜，怎么妹妹也不知道劝劝？还有，这女子不应当过多的插手朝中的事情，怎么妹妹反倒在书房之中陪了一夜呢？这一件一件的也并不符合做女子的期待，也是违反了这丞相府中的规矩，妹妹说你能怎么办是好呢？万事万物都是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丞相府上上下下也有几百口人了，那是本夫人今日不拿你开刀，恐怕日后这家务事也没有人能料理了。”丞相夫人目光如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姐姐的意思，是因为我昨夜在书房中陪了老爷一夜，所以今日要惩处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一向尊敬姐姐，将姐姐当成我自己的亲姐姐，怎么姐姐还能够因为自己的一腔嫉妒之心来找妹妹的茬呢？”嫣红似乎有些脆弱，梨花带雨的，有些弱势地说道。 第197章 软弱不可欺 “你放肆！” 丞相夫人听的是嫉妒二字，瞬间怒火中烧，恶狠狠的，非常响的拍了一声桌子，直接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嫣红。 “我是夫人，是这整个丞相府中的夫人，什么事情也都该我说了算，我来做主，我说你违反了规矩你就是破坏了规矩，今日若是不罚你，又怎么能立下这个规矩呢？” 她以为眼前的女子是一个任他揉搓的女子，但其实她忘了有些时候看起来软弱的女孩子未必也是善良可欺负的。 “既然姐姐如此说，嫣红错了就是错了，姐姐想罚也就罚了，只求一件事情，姐姐千万不要动气，嫣红不过是因为看着老爷在书房中忙碌了一夜，也是需要人陪伴和呵护的，所以才跟着在书房之中陪了一夜，况且我也并没有插手什么老爷的事情，老爷一切都是自己做主的，不信夫人去问。” “呵！”丞相夫人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最后轻轻一笑，“既然妹妹如此说了，那是做姐姐的也不好不罚你了，那边十下板子轻飘飘的，也就是罚了，妹妹体弱，我这做姐姐的，倒也是不忍心苛责了。” 十下板子很快就摆在了台面上，众人为着嫣红长长地揪了一口气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中气十足，威严十足。 “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紧住手！？” “给老爷请安。” “给夫君请安，夫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今日朝中的事情不繁忙吗？”丞相夫人赶忙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意，缓慢地迎了上去。 “今日朝中的事情繁不繁忙，与夫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一大清早的夫人把嫣红绑在了这台子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韩长风回来了，他回来的到正是时候。 丞相夫人的笑意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勉强的笑着解释道：“妹妹犯了一些小错，我这个做姐姐的，当家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惩处一番？否则是家里家外的规矩，又该如何是好呢？” “想要立规矩也不是这么个立法吧，夫人分明是接着立规矩的由头，想要为难嫣红。我说了，昨日是十五，我的确是应该去夫人的房里，可是朝中事情太多，一时之间便就给耽搁了，况且这一夜我也并不是住在嫣红的房中，而是在书房之中忙活了一夜，嫣红体谅我，所以也在书房之中陪了我一夜，夫人觉得这样的解释有问题吗？嫣红一心一意的照顾我，是不是尽了自己的本分，那这么一瞧，何错之有呢？” 韩长风一边说着，一边给台面上的嫣红松了绑，又将她轻轻柔柔地扶了起来，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长风都是我的错，是我无意中惹了姐姐不高兴，都是我的错，我日后一定会继续禁言慎行的，不会再犯今天的问题的。”嫣红柔柔弱弱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依偎在了韩长风的怀中，试问这样的美人又会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呢？ 她的柔弱同丞相夫人的刚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从某些角度上来看，男人还是更喜欢柔弱一些的女子。 “夫君……”丞相夫人几乎是咬着牙才叫出这两个字的，她看着面前恩恩爱爱的这两个人，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一切亲手撕开，可是她不能，在场的有这么多人，她一定要拼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尊荣和体面。 可惜她自己的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 “罢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说了这些事情并不怪嫣红，如果夫人一定要怪，就来怪我吧。还有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看好了，嫣红是这府中的夫人，是这府中除了夫人以外地位是尊贵的人，没有人可以薄待她，听没听见？我是要你们真真正正的将三夫人当成自己的主子去看待的。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韩长风便直接搂着嫣红从这大厅之中走了出去，他这一趟，摆明了是要为嫣红出一口气的。 丞相府中这些上上下下的人，对于嫣红在韩长风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更深的考量。 丞相夫人气得握紧了双拳，却在眼中莫名其妙的流出了几滴眼泪。是伤心还是愤怒，其实已经说不清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冰冷而又彻骨的绝望，人生中最绝望最难熬的时刻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其实这一趟的事情都在嫣红的计划之中，自从陆栖迟派人给她传过来了下一步的指示和命令以后，她就明白了自己应当如何去做，她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既然韩长风在这个时间点一定会回来，所以她便掐住了这个时间，惹了丞相夫人不快，让她想要拿自己以儆效尤，结果便恰恰好被韩长风撞了个正着。 韩长风一定会为自己出气，因为昨夜的事情，韩长风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但是要为自己，也为嫣红找一个正当的代价，这一趟无意中便加深了丞相韩长风和自己夫人之间深厚的裂痕，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着许多的隔阂，如今这么一弄，隔阂则是更重的。 所以说这不是巧合，而是任何的巧合都会带着人为的痕迹，嫣红就恰恰好抓住了这一点，她如今在这里的地位只会更稳，而丞相和夫人之间的裂痕只会更深，只要有她在这里一日，这整个丞相府就不会消停。 男人都偏爱柔弱的女子，她的柔弱同丞相夫人之间的刚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孰是孰非，高下立见。 “今日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惹了夫人不高兴，早知道如此，昨夜我就应该劝着你一定要去夫人的房中的。” “这件事情怎么能怪得上你呢？你昨夜明明就已经劝过了，是我碍于夜深了所以不愿意去的，今日的事情分明是她找茬，你如此进退知礼又怎么会惹恼了她呢？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府中一日，必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第198章 林家的兵权 他似乎也不太在乎自己恩义之情的夫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嫣红也并不是时长环绕在他的身边，夜深人静，寂寂无人，一个人待在书房之中，看着窗外夜色沉沉，心中也会骤然涌起寥落萧索的触觉，盯着那个画像，自言自语，仿佛在回忆起一段阴暗深邃的往事。 “悠悠，我已经......已经很久不曾想起过你了。倒不是不想，而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想不起来了。你知道么？这些年，这么多年，我心里对你始终都是愧疚的。当初你我青梅竹马，在那个贫瘠的小地方，一无所有的长大，你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那些年的欢笑声音，都不是作假的。我一路为了改变自己的出身，为了扶摇直上，一路攀爬，我付出了太多。我不是不想娶你，恰恰相反，我是真的想要迎娶你成为我的正室，与你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成全当年许下的誓言。可是......可是这京中繁华鼎盛，没有背景，想要出人头地，那便是难如登天。她能帮助我，能为我提供充足的银两去打点上下，能够靠着自己的家世，去为我提供可以庇护的一席之地。所以我别无选择，若是你......若是你我结合，或许快乐，或许幸福甜蜜，但除了甜蜜幸福却是一无所有。没有一切，没有一切我怎么立足在这世上！？” “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承认，我甚至感到愧疚。这么些年，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我梦到的都是你不甘怨恨的脸。我知道你恨我，哪怕如今你已经魂归九天，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恨和爱的代价是相等的，我却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这么多年没有一日忘却过。悠悠，我欠你的，若是有来世，我一定去做牛做马的回报你。” 那张画像之上的脸，依旧是巧笑嫣兮的少女模样，没有任何的心事和怨愁，仿佛她的时光和青春永远的停留在那个花样年华的时候，可惜画像就是画像，人却已经早就成了一捧黄土，几十年的时光过去了，死去的人依旧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华，而活着的人却要去承担着自己曾经想要拥有的一切。 韩长风如今位极人臣，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搭上丞相府上上下下的身家性命。 他不爱自己，甚至有些不爱这个世界，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中，记恨过去的自己，也讨厌如今的自己。 嫣红偶尔从书房的门口路过，也会听见这么一番自言自语，听到了却不觉得有什么感动，错了就是错了，当年的事情，即便再后悔也回不到从前。 她也只是冷笑一声，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要轻贱，如今再后悔又有何用？ 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一个一心一意等着自己的人，何等薄情？又有什么脸面来谈及如今的怨恨。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更好的去掌握韩长风心中的动向，让自己一日一日的取代那个画像上的女人的地位，让自己做的事情更加的便利。 嫣红一生所求，不过自由二字。 她在怡红楼中看遍了太多的薄情寡义和世态炎凉，早就已经不相信任何的真心了，她只想做一个冷漠无情，有恩必报的人。 陆栖迟救了她一命，将她从那火炉中救了出来，她就要尽心尽力的为2办事，事情了结后他便天南地北的再也不会回来。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自由和乐，潇洒一生。 如此，岂不十分快活？ 陆栖迟如今便是将丞相府中的消息，一点一滴的汇聚到面前，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挑起来丞相和太后的斗争，这样整个吴国上下都会陷入一团乱麻，一是对言朝有利。二是，也能从这一团乱麻之中找到当初的真相，为林家上下几百口人报仇。 无论当初的当事人死还是没有死，清白和真相都需要挽回来。 “没想到丞相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其实想想也是，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权臣，手握朝政这么多年，一呼百应，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可是如今呢，一觉醒来仿佛换了一份天地一样，昔日在他身后俯首称臣的大臣们，摇身一变，都变成了太后麾下的人，他又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惊天巨变，况且过了这么多年，他对于吴国上下也是功大于过，至少于正事上他没有丝毫的落下，背地里虽然没少干那些破事儿，但是谁又能保证谁的清白呢？如今骤然大权旁落，威严不在，以他的性子有哪里能心甘情愿咽下这口气呢？”陆栖迟收到了一些嫣红传回来的消息，露出了几分了然的笑意，这趟水已经十分的浑了，只要让它再浑一点，就能达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目的了。 “这些人狗咬狗一嘴毛，不知道谁的手上都沾着我林家的血，若是他们自食恶果，天理昭昭，我便还相信这世间有正义的存在。”林煜的手搭在了陆栖迟的肩上，一瞬间便攥紧了，他的额头之上，青筋直露，显示出一种彻骨的怨愤，他的心里如今已经明白了当年一些真相。 林家手中其实是握着一份兵权的，这件事情要从很久远很久远以前开始说起，那些模糊的往事，就连林煜心理也并不是十分清楚，毕竟他当年很小，只能隐隐约约的记得那一点点的真相，吴国王上是一个贪婪无度的人，为了这一份兵权不惜亲手杀了林家上下那么多人，也是为了彻底的毁灭所有的证据，这样再也没有任何人会知晓如今的存在了，那一份兵权不出意外的话，如今应该已经被吴国所控制了，可是这属于林家的东西，林煜无论有没有用也是一定要要回来的，并且还要将吴国王上的尸首，从坟墓中掘出来，鞭尸三百，方能成全心中的怨恨，和这林家上下无辜枉死的所有人命。 否则此间怨恨即使堕入地狱，也难以消解。 第199章 很久之前 “我会帮你的，你且放心，不论是吴国王上的尸首还是整个吴国的兵权，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帮你全部夺回来。” 陆栖迟轻声说道，却又是异常的坚定和决绝，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早就已经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你心中的仇恨便是我的，同样我心中的欢愉便是你的。 若说是林家的兵权，也是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林家昔日也是十分显赫的高门大族，不过到了林煜的这一辈儿有些家道中落的意思，当年也是许多国一起混战起来，不过最终有些国度在历史的长河中被不断的淘汰了下去，而有些国家却被缓慢的留了下来，也就是如今的蜀国，魏国，还有吴国，还有言朝。在经历无数战火的纷飞和洗礼之中，留了下来。可是不代表曾经，也就是很久以前，没有过别的国家的存在，林家刚刚好就是昔日一个国家中位极人臣的高门大族。 但是在这个国家还存在的时候，当时林家的族长就已经预见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于是便悄然无声的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也就是偷偷摸摸的收留了一些兵权在自己的手里，为了日后能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于是国家灭亡的时候，林家便靠着这么一点点兵权，彻底的脱离了出来，在不远处就这样一直存在了下来，绵延不绝，但是没想到这份曾经保过命的兵权，也是慢慢的传承了下来。 这是保命的东西，而今却是成了催命符。 吴国王上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条消息，便打算将这份兵权占为己有，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这场事故，却没有想到历经波折还是留下了一缕顽强不息的野草，也就是躲藏在柜子中的林煜。 他更是想不到，当年那个躲藏在柜子中无比害怕的小男孩儿，而今却是长成了参天大树，他的野心，他报仇的欲望已经不仅仅是将这一点点兵权拢了回来，而是要让他吴国王上此生最珍视的整个江山去陪葬。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林煜也来到了这吴国之中，窥探到了当年的真相，他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去善罢甘休，他的佛并没有让他修成一份平心静气的性子，只有仇人的鲜血才能够浇灭他心中的怨恨，此仇一日不报，他的心思，一日不能平静和消解，即便是读了再多的佛经，悟出了再多的道理，敲了再多的木鱼，打了再多的坐，他也依旧是怨恨难消！！！ 陆栖迟明白他心中的这份感觉，于是轻轻的攥住了他的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行动告诉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坚定的支持着你。 魏国王上魏厉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平静当中，毕竟训练死士也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需要那种伸手即为敏捷，忠诚度可信度又极高的死士。 “听说言朝的长公主殿下又病了，这一病怎么又是好几个月的时光呢？我之前让王后写信给她，怎么又迟迟得不到回信的！？她到底是因为病情来不了朕这魏国之中，还是说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之前她将咱们在言朝中设下的眼线一网打尽不说，还警告了朕一番，这一番快刀斩乱麻的功夫，朕倒是头一次体会到！不过如今眼线竟然已经没了，你难道就不会想想别的法子去探知到一些内情吗？长公主殿下究竟是病了还是有旁的原因？若是病了，那便更是大事儿！！！” 魏厉极为好看而又冷漠的脸上，透露出几分狠厉的阴晴不定，吓了一旁的臣子和手下瑟瑟发抖，他的心情也是十分的不美妙，这么久得不到这陆栖迟的消息，他早已经磨灭了昔日所有的耐心，流水一样的珍品和药材，被他以不同的理由送去了这言朝之中，可是就是迟迟看不见动静，他这一番心思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这……这并非是属下们不尽心，而是这言朝实在是被长公主看的如同金戈铁马一般，属下等也是抓不到任何的消息，只听说长公主殿下昔日在战场之上留下了不少的旧伤，如今一并发作了起来，所以才会几个月不见好。” “这种屁话你们倒也是信！？陆栖迟那样的人怎么会被昔日的旧伤磨成这般样子！？若是当真是被旧伤牵住了脚步，又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定是去了哪里！听说最近吴国不平静，你们难道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吗？王后那边都联系不上自己的皇姐了，你们难道还觉得没什么事儿吗？” 魏厉恨不得将自己这几个不中用的大臣，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拿去做下酒菜。 陆栖迟啊，陆栖迟，你可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说风便是雨，只要你一出马便能将人家风平浪静的一个朝堂，搅得犹如一摊子浑水一般，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够按捺不动呢？若是有朝一日你能站在我的身边，我相信这份美丽的大好河山一定会更加鞠躬尽瘁，如今还不是时机，你且等等吧。 “你们还不赶紧滚！？好好留意着言朝的动向，否则朕一定把你们的脑子揪下来，来为你们今日的愚蠢买单！” “还有，派人去告诉王后，今日朕就先不过去了，让她自己早点儿歇息吧。” 他这一生所求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少，鲜少如同今日一般辗转反侧的时候，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从小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需要强取豪夺，魏厉走到如今今天的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手段，而是靠着披荆斩棘的冷漠和凉薄，他曾经是这魏国最不起眼，最不受宠，最受人鄙视的一个皇子！ 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所出。 他的父王喝醉酒之后，无意当中粗暴地宠幸了一个宫女，意外的诞下了他，他仿佛一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活在魏国王宫中最不起眼的角落。 第200章 魏厉的往事1 那时候的他还并不太明白，嫡庶尊卑有别这一件事，他只是用小小的脑袋，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哥哥和弟弟都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出行有宫女，还有那么多的侍卫去守护着，而他却要在冷宫之中穿着粗布麻衣，吃着残羹剩饭，还有忍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的冷漠和无视。 他怎么想也还是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的娘亲这么温柔，这么善良，这么貌美，这么进退有度，却还是总是受到别人的欺负。 宫女们觉得她是巴望富贵，所以不愿意和她往来，也不愿意和她交心交肺，后宫里出身高贵的妃子，看不上她的出身如此卑贱，还爬上了王上的龙床，生下了一个孽种，所以更是变本加厉的瞧不起她欺辱她。 他曾经亲眼看见自己的娘亲，为了给他讨一顿餐食，被旁的宫女将一盆冷水扣在了头上。 可是他的娘亲却还是因为他而低声下气的陪着自己的笑脸，希望能够给他一顿好的餐食。 他平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的感觉，他也深深的明白了自己在这王宫之中的处境，他的父王也许还在抱着别的妃子嬉戏，早就已经忘掉了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毕竟后宫里总是多的是沧海遗珠。 他的父王有两个挺出色的儿子，他的一个兄长和他的一个弟弟，兄长出身高贵乃是正宫王后所出，他的弟弟又是家世不错的妃子所出，自小聪慧，在书房中读了很多书，认了很多字，所以格外受到重视。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魏厉又怎么可能受到重视？ 他因为身份的关系也读不到很多的书，去不上王宫中的书房，更是请不到好的先生来教导他礼仪和文化，所以只能犹如一株顽强不屈的野草，顺着自己的方向艰难的长大着。好在他的母亲也不过是因为家世没落，才被卖入了深宫之中，自幼也算是饱读诗书，所以教给他许多的识人断字的道理。 这样的状况一直停留在了他七岁那年。 后来的魏厉，已经成为了一位手段狠厉的帝王，掌握一国的大权，可是他却依然觉得自己和娘亲在冷宫之中生活的那几年，才是自己此生最为快乐温暖的时光。 因为自从他的娘亲死后，世间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去真正的关心他和爱护他了。他们或许在畏惧他的权势，也或许在贪图他手中荣华和富贵，却很少有人真真正正的关心他爱护他。 其实有的时候仔细想来，魏厉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可悲的，一生所求皆不可得。 他站在自己批阅奏折的大殿之上，看着旁边一闪一闪的摇曳的烛火，身旁空无一人。 成为了王上，成为了一国的君主和帝王，他甚至连一个倾吐心声的人都没有了，身旁的人究竟是人是鬼，他其实都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蓦然回首，时间跳转到了数年之前。 第201章 魏厉的往事2 也就是十多年前，魏厉还是那个不受宠的没有存在感的皇子的时候，那个在冷宫之中艰难度日的皇子。 甚至未必能够将自己称为一个皇子。 冷宫之中，破败而又凋敝，鲜有人来，一派又一派的都是寂静，没有宫人服侍，也没有绫罗绸缎的装饰，这不像是皇宫，更像是个隐秘的角落。谁也想象不到，如今颇为喜欢奢华的魏厉，在七岁以前，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正常的衣衫和那些山珍海味，也许今天的一切，就是为了弥补昔日缺少的东西。 “娘亲，为什么父王从来没有过来看过我们，为什么我透过墙，看见那边的兄长和弟弟都穿的那么华丽，能够吃那些那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啊？我也是父王的儿子啊！” “没事的，等你以后长大就好了，很快的，你是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的！” 可是第二天的人生，其实依旧是没有什么转变。 依旧是残羹剩饭，暗无天日，和粗木麻衣。 魏厉的母亲流着泪，再一次被赶出了御膳房，袖子上还沾染了淋淋漓漓的菜汤，看起来格外狼狈，这么多年的摧残早已经摧毁了她曾经的清秀，如今的她，再次站在那个王上的面前，不会引起丝毫的关注。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看着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挨饿，挨冻，吃不饱穿不暖，堂堂的皇子还要这般在冷宫之中艰难度日，都是被她这个生母连累的，否则何至于如此模样？ 若是...... “厉儿想不想吃好东西，想不想以后住好的宫殿，想不想日后如同你的兄长弟弟们那般，什么都是那么尊贵和华丽？想么？” “当然想！” 怎么能不想呢？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可是他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其实更想和自己的娘亲待在一起。 多年以后，魏厉依旧是无比后悔说出这句话，这句话让他永远和自己的娘亲，分离了。从此刻开始，他再也没有了这世间毫无保留地心疼他，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人了。 从此后，真心封闭，再无归路。 魏厉的母亲，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了，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哽咽地说了句让魏厉听不懂的话，“那么厉儿很快就能够长长久久地拥有这些东西了，以后会一直一直拥有下去的。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娘亲，你要做什么去！？” “娘亲，去给你挣一个出路！” 她叫薛莲，一个很是普通的名字，带着一副算得上普通的相貌，怀揣着孤注一掷的决然的勇气，走进了盛宠加身的雅妃娘娘的宫里，卑贱，脊背却又挺得直直的。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本宫的宫里？” 一身盛装华服的雅妃娘娘同神色凋敝的薛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仿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一个却仿佛从天上来的一般。 “奴婢，是来和娘娘做一个交易的。” 你看，即便是生下了皇子，她也依旧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名分和地位，依旧是自称奴婢，在人前身份卑微至极。 “什么交易？难不成你薛莲以为，仅仅是因为自己，自己生下一个皇子，就能够一跃成为人上人了么？那你实在是太痴心妄想了，以你的出身还有容颜，就不要巴望着这种可望不可得的东西了。本宫没什么交易和你做，走吧。” “不，这个交易娘娘会想听的！奴婢想把自己的儿子，当今王上的二皇子，送给娘娘做儿子！！！从此以后，厉儿就是娘娘的儿子！！” 她的目光卓然，带着几分无所畏惧，站在这大殿之上，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仿佛看穿了旁人心中的一切内容。 这番话却是一下子击中了雅妃娘娘的心，她虽然出生高贵，但是却一直没有子嗣，这件事情已经是宫中公开的秘密了，因为她在年轻的时候小产伤了身子，太医虽然用无数的珍品和药材，去为她医治身体的亏空，但是却始终让她并没有怀上孩子，加上最近几年年岁已经渐渐的大了，她再也不能如同年轻的妃嫔那样肆无忌惮的耽误自己，恐怕这一生与子嗣之上就是艰难的。 出身又如何？在这宫里有了孩子才是最为坚实的依靠。但是盛宠又能如何？没有孩子，依旧还是没有任何的依靠和倚仗。 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想拥有一个孩子，去为自己得到一个强有力的保证，在这深宫中的寂寂长夜，好歹也有一个孩子能够打发心中的寂寞。 “娘娘若是愿意和奴婢做这个交易，奴婢向您保证，厉儿一定会是您的孩子。” “你说的这个交易，本宫倒是很有兴趣，如你所言本宫的确是很想拥有一个孩子，但是如你所言，你又拿什么去给我保证这个孩子一定是本宫的呢？他已经七岁了，已经开始懂事了，无论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你永远都是他的母亲，若是如此，本宫坚守着如今的荣华和富贵，还有深宫中的恩宠，倒也不算是很坏。”雅妃保持着高度的谨慎，她是想拥有一个孩子，但也并不想陪上去太多的东西。 “若是奴婢说如果娘娘同意一生一世都会对厉儿好，会照顾他，抚育他，保护他的平安，那么我这个母亲的存在，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从此以后他只会有了娘娘您一个母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上虽然不认你，但这后宫中的所有人都默认你才是二皇子的生母，即便是二皇子，没有名正言顺的去到过书房或者在王上身边养育，可是他终究是王上的血脉，是这宫中的二皇子，你又如何能够和本宫保证这件事情？” “奴婢既然敢承诺娘娘这件事情，就是已经打好了自己的主意，只要娘娘跟奴婢允诺和发誓，我愿意，奴婢愿意置身赴死。” “什么？你是说你愿意用一死去成全自己的儿子？” 第202章 魏厉的往事3 雅妃突然失声的说了出来，她有些掩饰不住心底的惊讶，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身份卑贱的宫女薛莲，居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自己儿子的前途，怪不得她会说她提出的计划和交易是无可挑剔的。 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宫女，这个身份及其卑微，被所有人都瞧不起和鄙夷的宫女，是以什么样的勇气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是只要娘娘愿意收养厉儿，从此以后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般疼爱，奴婢愿意放下一杯毒酒或者一匹白绫走上黄泉之路，只求自己能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也希望厉儿能够得了娘娘的疼爱，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终其一生和我生活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受尽所有人的白眼和欺凌。” “去母留子，这件事情的场景是本宫愿意看到的。如你所见，二皇子已经七岁了，如果你这个生母还活着，他永远都不会成为本宫的孩子，永远都无法抛却曾经卑贱的出身，所以你一死，倒是真的能够为他挣到一条生路。你的这个交易，本宫允了！” “多谢娘娘娘娘，好人有好报，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的，九泉之下我薛莲也一定会为娘娘祈福保佑的。” “你明日可以将那孩子带过来，就当是同本宫亲近亲近也好，为日后的相处培养一些感情。”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一定会好好和他说的，他也一定会好好同娘娘亲近的，日后他就会是娘娘的孩子，会把娘娘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顺的，不！娘娘就是他的母亲！” 薛莲的目光是那样的炙热，眼中甚至闪动着几分疯狂的泪意，让雅妃的心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震撼，她不由得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叫住了她，“等等！” “娘娘，这是还有何吩咐？” “成功没有什么吩咐，但是却有一句话想要问问你，你是用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做出今天这个决定的？还有母子相守，也算是天伦之乐，你为何要做得如此决然？” 薛莲凄惨一笑，“娘娘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不过是得了王上一夕的恩宠，有了二皇子有了厉儿，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名分，只能一个人卑微的生活在冷宫之中，一夕之后王上忘了，我的容颜衰败，王上也再也不会记得我了，可是宫女呢，宫女觉得我攀龙附凤，想要做了他们的主子，所以瞧不上我，也不愿意同我亲近，还欺负我，不把东西给我。宫里的娘娘们，主子们都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角色，他们瞧不起我这样卑贱的身份，觉得我妄图攀附富贵爬上王上的龙床，所以你背地里没少给我使绊子，厉儿就这样和我一直生活在冷宫之中，我们吃不饱，也穿不暖，没有人来看我们，也没有人管过我们的死活，你可知道寒冬腊月里连一缕炭火我们都没有的滋味吗？你可知道我们日日吃的都是残羹剩饭，我有的时候为了让他吃一顿饱饭，为了让他在过生日的时候吃一顿好的，我要卑微的去御膳房去乞求那些大宫女大太监们，让他们把好一些的东西给我，有的时候会被人赶出来，有的时候还会被人把菜汤扣在脑袋上，因为他们觉得我不配，我凭什么使唤他们？” “也许我是真的不配，但是我不配，可是厉儿他是皇子，他是名正言顺的王上的血脉，他不能被我这个生母牵连，他已经七岁了，他需要读书，需要识字，需要回到王上的身边，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子，如果他继续跟着我只会继续待在冷宫之中，感受到那些欺辱和疼痛，我是一个母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我而被连累的没有任何前途，娘娘没有子嗣，娘娘又性情温和。那么娘娘一定会待厉儿好的，即便是并非亲生的孩子，可是您至少能让他吃饱穿暖，能够让他住得起这样豪华而又美妙的宫殿，能够让他穿的是绫罗绸缎，能够让他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父王，所以奴婢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勇气，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不刚强起来罢了。” “本宫知道了，你起来吧，去母留子素来是这宫中必然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例外的，但是本宫会允诺你，会好好照顾二皇子的，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甚至比你还要疼爱他。但是你的死却是已经注定了的事情，本宫会将你的尸首好生安葬，你且放心的去吧。” 雅妃也不禁有些温柔的湿了眼眶，她突然理解了一个母亲究竟会为自己的孩子做到怎样的地步。 薛莲回到冷宫中的时候还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在冷宫之中乖巧的等着她回来，她的手中提着许多的糕点，都是雅妃娘娘赏的，要她带回来给他吃的，她将东西一一地摆了起来，放在魏厉的面前，装着没有任何的异常，如同往常一样温柔的说道：“厉儿快过来，今天有好吃的东西，这些都是你素日爱吃，可是娘亲一直没有能耐给你找回来的，今天是个好日子，雅妃娘娘疼爱你，赏了我们这么多的好东西，厉儿肯定是饿了，快吃吧，多吃些。” “这么好？那娘亲和我一起吃吧，这么多的好吃的，我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命的大口的吃着那些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的时候，她心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涌上了心头，她摸着魏厉的头发有些哽咽的说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你。竟然让你委屈成了这副样子，娘亲要和你说一件事情。娘亲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所以娘亲把你托付给了雅妃娘娘，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也一定会待你很好。所以明日娘亲就会把你送到雅妃娘娘的宫里，你会吃饱会穿暖，会一直一直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厉儿愿不愿意啊？” 第203章 魏厉的往事4 年少的魏厉此时的眼神一瞬间就瞪大了，却还是不明白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只能欢快的说道：“虽然愿意，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和娘亲一直在一起，娘亲可不可以不走啊？” “可是娘亲不能不走啊，有些事情小孩子还不知道，可是娘亲是要明白的，厉儿放心，以后厉儿长大了就会明白娘亲的良苦用心的，而且娘亲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在雅妃娘娘的宫里会学到很多很多的知识，要认识很多很多很多的字，也会见到你最想见到的父王。你也会像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一样，穿着绫罗绸缎。出来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侍卫和宫女跟着你，你会成为一个气派的皇子，我们厉儿长得这么好看，然后穿上了精神的衣服，骑马射箭，也一定会更好看的。” “那我……那我听娘亲的吧，娘亲让我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但是娘亲一定要答应我以后厉儿乖乖听话，娘亲一定要时常回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 薛莲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频繁的往下坠落，她不忍心再看自己孩子的表情，只能转过身去，畅想着孩子未来以后的生活。 一个母亲，若是能够再有别的法子，又哪里能够想要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彼时的魏厉还并不知道，这一次的离别就是一辈子。小时候的他还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听自己娘亲的话，终有一日还会再有相见的那一天的。 可惜这世间注定拥有的一切，都充满了代价，魏厉就在这一天，在他七岁的这一年，他永永远远的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了软肋，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了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盔甲，他这一生一直在失去却从未拥有过。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的干净而又整齐的魏厉，就被自己娘亲带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他会在这个宫殿之中度过了整整八年的光阴。 此时此刻的他在冷宫之中是住惯了的，却还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富丽堂皇又充满着芳香的地方，他看着一切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和畏惧，他紧紧地拉着自己娘亲的手，怯生生的，看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美貌的女人。 “你就是厉儿吧，快过来，我是雅妃娘娘，你可以叫我一句雅娘娘，也可以叫我一句母妃。这里有很多你爱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就好，我愿意时时刻刻陪你玩儿的。”雅妃娘娘此时此刻充分的显示出一位女人的母爱和慈祥，她仿佛真的把眼前的魏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快！快叫人啊！” “雅……雅母妃好！” “厉儿以后你就跟着雅母妃好好的在这里住着，娘亲若是以后有了闲工夫一定还会回来看你的，要乖不要闹啊，要懂事听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那娘亲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分离，也就在这一瞬间。 第204章 魏厉的往事5 一转身，此生天涯，从此再无过往，再无归路。 薛莲的一生，不曾有过荣华二字，永永远远都是卑贱和屈辱混合在一起的人生，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是草草的。 当时魏国的王上，其实早就已经忘了这个人。 他甚至提不起任何的印象，不过是一时喝醉了酒兴起，不过是一时兴起，从没有倾注过任何的感情或者一丝一毫的怜惜，他有儿子，也并不稀罕多一个少一个的。 “这是娘娘给你准备的毒酒，不会有任何痛苦，只要喝下去，不出几分钟，便会发作。若是你不愿意，还有三尺白绫，娘娘吩咐了，一定会让你干净体面地走的。走了之后，娘娘会派人收敛好你的尸体，让人带出这皇宫，好生埋葬。” 雅妃身边的宫女端着毒酒和白绫，到了这冷宫之中，神情肃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多谢娘娘体恤。薛莲这一生太苦，临走之时，不想更苦了。只想一杯毒酒，了却残生。不过，也请姑娘转告娘娘，求她一定看在我甘愿赴死的份儿上，好生照顾厉儿。若有来世，薛莲不愿再做人了。哪怕投生个猫儿、狗儿也好，哪怕做个天上肆意翱翔的鸟儿也好。若有来世，也希望我的厉儿，不会再托生到我的肚子里来了，只盼望他能够一世尊荣，平平安安。” 这是一个母亲，最为简洁的愿望。 这也是一个女人，最为苦命的一生。 魏厉还并不知晓，这一切都发生了什么。 他从此以后，就住在了这雅妃的宫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皇子了，精精神神的，像极了个主子。 “厉儿，从今天开始，就是我来照料你了，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母妃，当成你的母亲，我会一直一直待你好的，不过你也要记得，从现在开始，人前人后，我都是你的母妃。”雅妃轻叹了一声，既有一种母爱的仁慈，同样也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哀叹气息。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有了一个孩子。 “我知道，母妃。” “太好了，好孩子，好孩子！从此，你在这深宫之中，多了份依仗，而本宫，却也是多了一重保障。有了一个孩子，便是和王上见面三分情，有了你，本宫在这宫里，就不会再无依无靠了。” 魏国王上时常去雅妃的宫里，第一眼的时候，甚至还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孩子，揽着雅妃的肩膀问道：“这是......爱妃的宫里何时多了个孩子？” “王上忘了？这是您的孩子，二皇子魏厉啊！” “是厉儿，一晃眼都长得这么大了？快过来，让父王好生看看。” 魏厉十分乖巧地迎了上去，奶声奶气的，聪慧而又明亮的双眼看得人心中一喜，彼时魏国王上正在为朝中是立嫡还是立贤的事情争论不休，魏厉的兄长和弟弟，都在各自为政，不算乖巧，也算不上贴心。 魏国王上陷入这一团乱麻之中，看着那两个金尊玉贵的儿子就心烦，如今骤然看见了个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儿子，心里更是高兴。 “儿臣见过父王！” “好好好！想不到竟然还看见个这么好的儿子，厉儿，明日朕带着你上书房中去好好读书认字，给你找一位最好的太傅做老师，一定不要辜负父王的期望！” “多谢父王！” 魏厉乖巧地退了出去，心中竟然还有些高兴，自己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王，父王还待他这么好。娘亲的话，果然没有错，他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王。 可是他还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要走到恩怨相对的地步。 “这孩子，怎么到你这儿来了？朕记得，他母亲似乎是......是个宫女？时候间隔得太久了，朕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魏王躺到了雅妃的榻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厉儿的母亲是薛莲，是个宫女，得蒙王上宠幸，诞下了厉儿，这段日子里，因为一些伤痛逝世了，尸首都已经拖出去掩埋了。臣妾觉得这孩子无依无靠的，也没个生母照料，十分可怜，想着这孩子也是王上的骨肉，心中不忍，于是就让人带着他来了臣妾宫里，臣妾福薄，一直也都没能怀上王上的骨肉，一直也没个孩子，就想养着厉儿。还望王上宽恕臣妾擅自做主的罪过！” “爱妃快起来，什么宽恕不宽恕的？你有这样的心，明摆着就是好事儿！朕已经允准了，日后就由你好生养着厉儿，厉儿日后就只有你一个母亲了。他的生母出身太过不光彩，又低微，往后有了你这个母亲，便是一次极好的事情了。” “多谢王上。” “你以后就养着他吧，好生照顾他，朕也会时常过来看你们母子的，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那样不堪的生母了！” “是，王上说的是，时候不早了，王上早些歇息吧。”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番话，被深夜睡不着的魏厉，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之中，听了个清清楚楚。 年少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什么？娘亲没了！？一直疼爱她的娘亲没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明明答应过，要时常回来看他的，为什么会食言！为什么要食言！ 可惜自己的父王，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依然嫌弃自己的母亲的出身，觉得她卑贱而又不堪，可是在他心里，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存在。 就这样，年少的魏厉心中种下了一颗仇恨而又不甘的种子，随着长大，随着懂事，这颗种子逐渐蔓延而又扩大，成为彻头彻尾的仇恨。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忽明忽暗的殿宇，父王，若是你能够多关心我们一点点，我和母亲何至于有这般结局呢？ 他“啪嚓”一声跪到了地上，眼眸中闪着冰冷而又早熟的目光，“母亲，你放心，我一定实现你的愿望！” 第205章 做王 “一定一定......会为你，为了我们昔日的怨恨报仇！母亲，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愿望！也希望你九泉之下，能够好好地看着厉儿日后的人生。” 长大，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一夜过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二皇子成为盛宠加身的雅妃娘娘的儿子，受尽王上疼爱，日日陪在王上身边处理政事，俨然十分信重。 风向标一瞬间就变了，人人巴望着讨好，昔日人见人嫌，今日人见人爱。 可惜魏厉的心早就已经换了一副样子。他学着讨好，讨好雅妃，讨好自己的父王，在人前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既聪慧懂事，又乖巧知礼，哪怕是看他不惯的人，也始终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若是看见了魏厉眼中的那一抹冰冷和无情，只怕是才会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伪装罢了。 八年过去了，那个在冷宫中瑟瑟发抖的魏厉，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他现在的全心全意的目标，从活着从生存从讨好，变成了王位，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王位，就能够实现曾经的一切，这么多年的唯唯诺诺和苦心经营，为的便是这一日。 雅妃恪守着当初答应了的事情，对待魏厉，照料有加，母子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也只好动用自己娘家的背景和权势去相助魏厉，也是为了给自己日后挣出来一个前程。 “厉儿，母妃这么多年，替你笼络朝中大臣，如今也已经初见成效了。你打算下一步如何去做？以你父王如今对你的疼爱，其实你离那个位子的距离，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努努力勾一勾，说不定也是有机会的。你以为呢？” “儿臣这些年，承蒙母妃照料，感激不尽。若是能够登临王位，必定不会忘记母妃的恩德。” 这话说的其实是真心实意的，毕竟他倒也是靠着雅妃的庇护，一路平平安安地活到了今日，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他的母亲究竟和雅妃之间做了怎么样的交易，也不明白那些不曾知晓的往事究竟是如何，可他相信，也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若是如此信任雅妃，将自己的这个未来和一生托付给她，那他也会知恩图报。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有你这句话，本宫也就是放心了，不管如何，你我母子这些年，都是这么一路过来了。本宫定然会尽心竭力，助你登临王位的。”雅妃面庞有些衰老了，若不是有着一个孩子做了乐趣和依靠，也不知道这深宫中的寂寂长夜又当是如何能够过去呢？ “儿臣必定孝顺母妃！” 就这样，魏厉开始一步一步展露头角，走上了朝堂，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他对朝政极有见解，每每对能够让魏王十分满意，对待朝臣也是温和有礼，丝毫没有一个皇子的盛气凌人。 他即将要拥有一个大的动作，一步步走向人前，冲着那个位子一步又一步地安稳地走过去。 他要做王！ 第206章 父子 未来的许多发展，其实也是魏厉并未想到的。 父子之情，仿佛是一场笑话。 “厉儿，你过来瞧瞧这个奏折，你有什么看法么？”魏王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案前，挥着手将魏厉召了过来。 “这些不过是边境水患所闹出来的事故，父王是想让我见见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其实这种事情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说不好解决都也是不好解决，毕竟是水患之事，事关百姓，一时之间又难以收场，不妨派官员下去借邻县的东西，物资，还有一些银钱将这个地方暂且修整好，去给灾民居住，朝廷拨下去赈灾银两让户部去监察，以免有人贪污受贿影响了父王的声誉和威严。再者说了这种事情历来都是有例可循，所以父王倒是不用太过忧心。百姓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说百姓之事是十分重要的，虽然他们不太起眼，所以这件事情可大也可小。父王还是不能够让边境的百姓寒了心呢，毕竟边境之事十分的重要，若是有一日边境出了大乱子，那就意味着魏国的处境出了乱子。” 魏厉通过这些年的积累和见识，将自己的眼界彻底的扩宽了起来，对于这种事情更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他将事情分析得极为到位，他本人也是十分的聪慧，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即透，虽然说他开蒙的时间比较晚，进入书房的时间也比较晚，而是他的天资还有他取得的成就和成绩，并不丝毫逊色于他的兄长和弟弟。 这一点更是让魏王十分的喜爱和重视。 毕竟儿子虽然多，但是这样有才华有见识又能够和自己一拍即合的儿子，确实不多。 “你说的十分对，朝中的人，还有你的兄长和弟弟，都认为这件事情不过是件小事，朝廷不过是拨几分银两下去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百姓对于江山的重要，还有着边境的重要性，朝中就是没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眼界。”魏王止不住的赞赏之心，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二儿子，看着他一身华服，气度不凡，气宇轩昂，美目精亮。 “多谢父王夸奖，其实儿臣能够有这样的眼界，还是多亏了父王的教导。” “你倒是谦卑，不过就算是朕真的教导你，你若是没有天资，也是无济于事。” “多谢父王赞赏，听闻这些日子父王有些咳嗽，所以儿臣连夜让人顿了冰糖雪梨的羹汤过来，那良药虽然苦口利于病症，但却喝的人心里不快，这冰糖雪梨让人心里舒爽，喝下去也是入口即化，不妨喝一些对父王的身体有益。” 魏厉冲着身后轻轻的招招手，便立刻让人端上了一碗清香扑鼻的羹汤上来。 “厉儿，你有心了，朕这么多年才想到这还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儿子。你小的时候朕是当真亏欠了你。若是朕能够到些时候发现你，那该有多好。” “往事不必再提，一会儿就会有各宫的各位娘娘来给父王请安了，儿臣不便在场，就先行告退了，父王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到母妃的宫中来找儿臣。” “也罢，你且去吧，晚些时候朕再派人去寻你。” “是。” 转身的那一刹那，魏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这些年亏欠或者道歉的话他听了不少，可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实际上的补偿，他甚至已经不记得他的母亲了，他甚至已经忘了他母亲的音容笑貌，他甚至连他母亲的名字还不知道，他一直在说亏欠，可是那七年的去哪儿了！？ 他说是真的觉得亏欠，难道不应该将这个王位传给他才算是真的补偿吗？可是他却并没有放弃他的兄长和哥哥，也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王位传给他，所以说亏欠又有什么意义？ 甚至还不如那冬天里的一盆炭火来得温暖实在。 魏厉从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开始就已经过了听这些好话的年纪了，他需要的是更加实在的东西，比如说彻彻底底的温暖和爱，要不然就是更加实在的权势和地位。 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的话，那么亏欠的话，也就不必说出口了。 他的神情一凛，忽然明白了他的父王的言外之意，因为他出现的太晚了，所以他不能把他立为太子，不能将这个王位传给他，他还是想将这个位置传给他的兄长，那个王后所出的儿子，正宫所出的嫡长子。 这就是你心里所说的亏欠，当真是可笑，你甚至没有尽到任何做父亲的责任，这不是我母亲豁出了性命，为了我的前程，若不是我一路母妃相护，不是我自己知道韬光养晦，知道明哲保身，我只怕早成了一具枯骨。 他忽然想做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了。 这些年来的身边也攒下了不少的大臣和谋士，此时此刻他们看见自己未来的主子心头的烦躁，所以便献上了自己的想法。 “皇子如今无需烦躁，现下正是皇子的好机会，王上的身子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不知道哪一日便会出现一些大的差错，影响了整个朝堂和皇宫，皇子不妨直接大胆一点，就在这个时候让你的父王有了一些身体上的问题，到时候立了遗诏，您就能够名正言顺的登上大位了，这些年雅妃娘娘给皇子积累了不少人脉，一旦事情出现，也必会有许许多多的大臣站出来，支持皇子，到时候皇子就不需要再畏惧任何人了。” “你是让我给自己的父王下毒！？”魏厉哪里会听不出来身旁大臣的言外之意呢？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有的时候还差了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和做这件事情的理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子何必拘泥于这一点点的感情呢？” “可那终究是我的父王。这样你去派人安排一下，打点一下父王的身边人，还有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制毒的人过来。记得，这些事情都做得谨慎一些，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第207章 下套 “是，皇子放心，此事属下自然明白。” 身边人赶忙奉命离去，对于他们来讲，这是他们未来的主子，未来所有荣华富贵的倚仗。 魏厉的眼眸中展示着不同寻常的目光，他已经早早地明白了这宫里的真相，也已经明白了方才那些谋臣所说何意。 既然你不仁，就莫要怨我不义了。 他走出雅妃宫中的时候，意外撞见了正在与宫女偷情的嫡长子魏羽，他是正宫所出，一向是清高骄傲惯了，什么都好，唯有一个改不掉的毛病，那就是好色。无论是什么宫女还是世家贵女，太子府中总是少不了莺莺燕燕的加持，歌舞声色，只要貌美，他魏羽便会想方设法勾到手中。 魏羽长着一张十分正直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同魏厉的阴霾俊秀格外不同，一个父亲，却是出现了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来。 魏厉却是一向洁身自好，除了府中原来服侍的两个侍妾，几乎一无所有，这两个侍妾，还是魏王按照宫里的规矩，看他年纪大了，不能缺人服侍和伺候赏的，要不然，他是一个都不想要的。 他有个十分天真的想法，那就是希望找到一个能够甘心情愿共度一生的女子，对于皇家人来说，这其实是个十分不可能的想法。 主要是，他受薛莲自己亲生母亲的影响太深太深了，一生都不想因为一段无所回应的感情，搭上了自己的余生，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记忆中的母亲，永远是那么温和的笑意，却已经模糊了样子，逐渐消失，他却努力着想要一辈子记住。 他曾经派人找过自己母亲尸首的位置，立了香，除了杂草，亲自上前祭拜。并在自己的府中设了灵位，时时怀念，还画了画像，只求能够一生记得。 他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同时也爱自己的养母雅妃娘娘，没有她，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出头，也不可能在这深宫中凭借一个小孩子的身份，缓慢地存活下来。 魏羽眼瞧着是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貌美小宫女，冷哼一声上前来，“我当是谁，原来二皇弟，二皇弟怎么贵步过来了呢？” “皇兄安好。” “安好？有你在，我还能够时时安好么！？你那般卑贱的身份，居然如今和我平起平坐，还不是你和你母妃在父王面前时时献媚，惹得父王对我如此不满，你母妃那个贱人，还平白分了我母后那么多的恩宠！简直是放肆！” “皇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魏厉听见他对雅妃的指责，神情和语气瞬间阴霾了起来。 “咄咄逼人？你且等着，你和你母妃不会有任何好报的！” “那我和皇兄就拭目以待吧！” 这个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在魏羽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却没有看到，身后的魏厉已经起了杀心。 对付一个皇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和自己的父王父子离心，皇家父子，既是父子，也是君臣，和寻常人家显然不同。 魏王老了，其实最害怕的就是大权旁落。害怕自己的儿子们一个又一个的长成，企图将自己从那个位子上拽下来。 儿子们长大了，欣慰的同时，也禁不住害怕。 魏厉立刻着人开始寻找医术高超的制毒之人，并且又开始去雅妃那边找寻或者说是构陷太子魏羽企图谋反的证据。 这是一件大事，事关他的前途和未来。 “你可是当真想好了？这件事情一旦动手，那就未必是什么能够收回来的事情了。”雅妃神情肃穆，要是陷害当朝太子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弄不好，连她背后的母族都会被牵连进去。 “儿臣自然是想好了，只要母妃给儿臣这个机会，儿臣一定会不辜负母妃期望的。太子是个挺刚愎自用之人，这些年我听朝臣说，背地里的事情没少干，只要把这些事情发酵出去，一定就是大事儿。父王如今最是忌讳前朝和后宫里应外合，王后娘娘恰好就是这勾连之人！只要母妃和儿臣稍微的那么用一用气力，也许太子就倒了！况且昔年母妃小产，王后见死不救，以至于母妃伤了身子，母妃多年心结都是王后所致，难道母妃心中就没有丝毫怨恨么？若是王后娘娘倒了，母妃只怕是也能问鼎后位，彻底地有了依靠！” 魏厉劝人这方面，一直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的，娓娓动人，只要这么轻轻一说，便是眼瞧着雅妃的神色变得狰狞了起来。 “既如此，这件事情，本宫帮你！你我母子，同心一体，若能够真的走上那个位置，此生也不算白受这些罪了。” 收拢证据，牵连出来不少魏国王后这些年谋害妃嫔，戕害皇嗣的证据，以前不说，是因为嫡长子魏羽颇得圣宠，如今骤然失势，宫中的风向也是一瞬间就变了个彻彻底底。 王后年老色衰不说，这些年多管闲事也是被魏王厌恶，他素来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王后却是那一份咄咄逼人的性子，得理不饶人。 两人之间早就没了什么夫妻之情，只剩下表面的那一点点人前的情分。 “这些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你看看你将儿子都教导成什么样子了！？一天天就知道醉生梦死，哪里有几分太子的模样，你看看他配做这一国的太子么？他的两个弟弟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魏王一时口不择言的冲着自己的王后疯狂的喊道，他实在是怒极攻心了，“还有你！你这么多年都干些了什么好事，母仪天下，你就是这样母仪天下的？害了多少嫔妃，害了多少孩子，你就是这么回馈朕给你的这个王后之位的，你配做一国之母吗！？你配做天下嫔妃的表率么？戕害嫔妃，残害皇嗣！朕有多少孩子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也是气急了，哪怕这么多年不喜欢王后也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发妻，没想到自己多年的枕边人是这样一副德行。 第208章 弑父 王后听着这样的指责，也是一时怒气上涌，不由得发笑，发出癫狂的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上现在过来指责臣妾了，可是那么多年，臣妾不也是将王上放在心上么？教导儿子，难道羽儿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你曾经与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打算，如今不也是食言了吗？我曾经倾慕于你，把你放在心上，可是那么多嫔妃，那么多的孩子，你有什么颜面和资格要求我大度，你有过多少时日不曾踏过我这宫里，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指责我的儿子！？你看看如今这宫里还有几个人把我当成王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雅妃，还有其他几个妃子做主，这宫里何时何日，还有我的一席之地？你那么喜欢那些野种，让羽儿受到他们的欺负，也让朝臣瞧不起他这个太子殿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个话？” 一时之间，整个宫里的宫人都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他们何时见到皇后如此模样，竟然敢如此口口声声的指责一国的王上？ “疯妇！” “我若是疯了！那也是你逼的。” “好！好好好！”魏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不知道想要做何打算，“既然如此，既然你是这么多的怨怼之心，那你我夫妻多年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从此以后你我不必再相见。” “王上是打算废了臣妾的后位么？” “朕的确是打算废了你的后位，可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朕不能视而不见。一日夫妻百日恩，朕会保留住你王后的尊严和体面，但是朕不愿意再与你相见，也不愿意再想起那段恩怨相对的日子。” “那臣妾就在此地，恭祝王上能够平安喜乐，一生康健吧。” 魏国王后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倒了台，后宫之中成了雅妃娘娘做主，随着雅妃的水涨船高，连带着魏厉这个二皇子都成为了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人物，太子魏羽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没有人在能够为他做主，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他究竟能不能在保住这个太子之位，他的嚣张的气焰在这一段时间里成了一个缩头的乌龟。 “斩草要除根，王后都已经倒了，这做太子的，怎么能够不倒呢？”魏厉阴霾一笑，意有所指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几个谋臣，“母妃已经收拢了不少太子殿下和朝臣牵连的事情，这是个好时机，父王的怒气还都没有消散，你们就把这些事情都捅出来吧，希望这些事情能够给我的这位好好皇兄，一次彻头彻尾的打击。” “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 “还有那个制毒的人有没有找到呢？若是找到了，立刻就悄悄的带过来。” “已经找到了，属下等方才还想和二殿下说这件事情呢！人已经恭候在殿外了，殿下想要见，便即刻带他进来。” “那就即刻带起来吧，人靠谱吗？” “是个寂寂无名，从民间收上来的人，殿下尽管放心。” 带进来的是个其貌不扬的人，穿着虽然不算贵重，但却十分得体的衣裳，有点像民间治病的先生。 “草民姚远见过二殿下。” “听说你是个制毒的高手，那就意味着我想要什么样的毒药，你都能够替我制出来吗？” “草民精通于此道，若是殿下想要的，草民也可以配制出来，却是不知道殿下是要何种的？” “想要那种温和的慢性的，能够一点一滴的麻痹人的思维和神经，让他主动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随后慢慢的心肺枯竭，每天下一点儿，几个月的光景就死的那一种。” “殿下所言，草民明白了。” “那就说明你能够研制出来？” “草民会尽力而为。” “本殿下要的不是你的尽力而已，而是要你务必配制出来这种药，否则你对本殿下没有任何用处。还有，你既然能够配制出来，那就说明你医术不错，日后便有机会可以留在本殿下的身边，这也算是你平步青云的一次机会，否则这一生都是个民间的医生，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这件事情你也得守口如瓶，若是露出去了一丁半点儿，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这……多谢殿下栽培和抬举，草民心中有数。” “那就好，本殿下知道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这个药务必抓紧配制出来。”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瑞丽要这种药是为了什么事情，彼此都心照不宣，自然也就不敢多言的，皇家的事情，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够说出口。 魏厉看着窗**沉的夜色，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悲凉的感觉，寻常人家是不是也很好，夫妻恩爱，一家和顺，可这皇家，父子不是父子，君臣不像君臣，夫妻不像夫妻，子嗣不像子嗣，满脑子想的都是权势的倾轧，他的母亲这一生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奉献了一辈子，而他这一生似乎也要葬送在权势的倾轧之中，因为无路可走，也无路可退。 那份慢性的毒药很快就被研制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魏厉即将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每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饮下一杯清甜的羹汤，缓和自己的睡眠，所以他买通了所有的宫人和守卫，在他的羹汤之中，悄无声息的下了那么一点多出来的白色的粉末，这个粉末是用几百种极为复杂的草药研磨而成的，每天一点，能够让人身体衰竭，悄无声息的死去，而且外表看起来只会以为此人是劳累过度而衰老死去的。 那天魏厉在下药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他的头脑清醒而又充满了理智，他在弑父！他在打算一点儿一点儿的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人给予了他生命，却又是个始作俑者一般，毫无尊严和体面的夺去了他母亲的生命，他既恨他又爱他，又觉得他不值得，又觉得他不配，充满了矛盾又复杂。 第209章 最后 那份毒药果真是起了效果的，这段日子魏王果然感觉到自己容易疲累，头昏脑胀的，他只是以为自己年岁大了，身体不济，便让太医给他开了不少的补充身体的补药，却不想倒起了反作用，身体倒是更不如以往，太医们到底也查不出来什么，即便是查出来也是三缄其口。 毕竟这些太医，大多数也都被如今权倾朝野的魏厉给收买了。 自从魏国王后倒台之后，太子殿下被弹劾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魏王逐渐对他产生了忌惮之情，觉得他勾连朝臣，意图谋图皇位，这份恩宠自然也是不如往常的。魏厉的弟弟出身虽然挺好的，但是和雅妃娘娘这个后盾一比，倒也是差了那么一个档次，自然魏厉也就不再放在心上，现在他离那份王位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之遥。 朝臣们早已经认清了这一点，他们为官多年，老油条一般，早就已经唯二皇子马首是瞻，纷纷在麾下表示了自己的衷心。 加上魏王身体不济，这朝中的大事小情，自然也就交给了魏厉去处置。 药一日一日的下，这魏王也就一日又一日地衰老了下去。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那一天，也就是太医告诉魏厉，魏王已经即将油尽灯枯了的那一日。 “启禀二殿下，王上如今已经即将油尽灯枯。那所剩无几的一点时光，也就在今日了。” “那好，今日你们太医院的任何人都不需要再为我父王过来请脉了，让门口的侍卫守好今夜的大殿，无论有谁，都别把他们放进来。” “是，殿下。” 外间雷雨交加，魏厉拖着自己沉重的脚步，穿着一身黑色的锦缎的绣着金线花纹的衣裳，缓慢的走进了这大殿之中。 “咳咳咳，是谁……是谁过来……过来看朕来了？” “是儿臣，儿臣今夜过来，便是过来送父王最后一程。” “怎么……怎么你也知道朕要不行了？为何为何朕的身体突然下降的这么快？为何……为何朕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昔日朕也是骑马征战天下的，如今却只能缠绵在这病榻之上，走完自己最后的一段路程。” “谁知是不是父王昔日造孽太多了，父王的一生可能只对得起自己吧？” “你……你这个逆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朕，朕要杀了你，朕要废了你！！！”魏王用他那不太灵便的脑袋，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最后的夜里，自己的儿子亲自过来送，岂不是有些古怪？ “父王还是这么聪慧，一下子就知道了儿臣今夜过来是为了向父王交代些什么事情，父王还记得儿臣的母亲吗？不是儿臣的母妃雅妃娘娘，是那个被你遗忘在冷宫之中，受尽折磨，甚至是死了的无人祭拜的那个宫女薛莲吗？” 魏王有着一瞬间的茫然和怔忪。 “你看父王，你终究还是不曾记得，就连这个死了的人，父王也没有记得她一丝一毫的音容笑貌，一点点的记忆都不曾留下。” 第210章 恩断义绝 魏王有些哑口无言，他是当真不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名字，果真薛莲其实并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他不过是一时酒后乱性，丝毫没有意识的这样的举动，如何葬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你……你！朕的一生有过那么多女人，如何……如何能够一一都记得，况且她生了你……生了你，生下了一位皇子，也算是她……她的福气！！！” “是福气吗？究竟是福气还是祸患父王能说的清楚吗？”魏厉有些古怪的悲悯一笑，“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一步一步被逼上绝路的吗？其实若说她原本只是一个宫女，没有得到过你的宠幸，没有生下我，也许她的一生要比现在好的许多。你又知不知道在我七岁以前我们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母亲得了你一夕的宠幸，这一夕过后她就怀上了我，怀上了我其实也不要紧，但是更重要的事情是她被你忘了，被你完完全全的抛在了脑后，她又并没有足够的心机和手段，让你再一次重新的动心，她也并没有这样惊世的美貌，让你能够再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去对她动心，可是这是你的孩子，她不敢也不能把我打掉，我只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我们生活在冷宫之中，吃不饱穿不暖，所有的饭菜都是残羹冷饭，偶尔有一次好的热的还是因为御膳房的太监，御膳房当日当时的太监是个心善之人，瞧得起我母亲，能够给她一碗温热的东西。有的时候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御膳房的门口苦苦哀求，但得到的甚至是被撒了一身的汤汁和剩菜。因为我们母子从来没有被承认过，所以自然也得不到这宫中应有的份例，王上既然不记得我，我们又哪里有一朝一日能够出头吗？我小的时候以为这世上所有人的日子都是这样的，却不知道一墙之隔外面的日子是如何的花团锦簇和绫罗绸缎，我不敢想，也想不到，可是我的生命中有我的母亲，母亲给了我足够的关心和爱护，她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识得一些字，会读一些诗文，她也会教会我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我甚至以为我会和母亲一辈子如此生活下去，可是我记得母亲问我想不想过上更好的日子，我自然是想的，所以她便用自己的性命为我挣下了一条出路，将我送给了母妃，让她养育我成人，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和将后路斩断，她毅然决然的服了毒就自杀了。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具枯骨，还有一捧长了杂草的黄土。” “我为什么能够学会这个韬光养晦？那是因为我自小看到的都是无数的欺凌和白眼，我到了母妃宫中，才知道如何是寄人篱下之下不动声色的和取悦和讨好，你对于我来说从未对我有过任何的爱意。的确，我承认，往后这十年来你对我很好，你似乎想将这世间一切的亏欠都补偿给我，你教我读书，教我骑射，让我插手朝政，让我变成一个人前极度风光和体面的皇子，你让我忘掉自己的出身，让我真真正正的把雅妃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你让我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可是那七年你又去哪儿了？在你的记忆中那七年似乎从未有过我只有一个儿子。否则在我和母亲在冷宫之中苦苦哀求，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朕……朕不是有意的……朕……” “你的确不是有意的，正因为不是有意的，所以才更加可恨。这证明你把我母亲当成一个随手就可抛弃的玩物。你不是故意忘了我们，也不是故意不管不顾冷落我们，而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记得过我们。” “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我母亲，而今时今日我也要对不起你了。我派人去宫外寻求到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制毒之人，让他在上百种草药之中不断的提取，还有配制出了一副能够让人心肺衰竭，神形俱灭的毒药。毒药无色无味，每天晚上都会加在你的羹汤之中，日积月累的侵入五脏六腑，太医们只会觉得你是劳累过度心力衰竭而死。丝毫不会怀疑是我的问题，你对不起我，我如今也要成为一个不孝子，如果能够浇灭我心中的怨怼，或许只有通往王上这一条路上，我希望成为掌权之人，这样才能够光明正大的祭奠我的死去的母亲，父王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想做我母亲的儿子，可是你不配当人父！也不配当人夫！！！” “你……你……” 魏王眼神有些涣散，已经有些吐露不出来完整的字节了，他感觉到眼前的空气稀薄，眼前的人影都在轻微的晃动着，他感觉到心脏被抽离，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抽搐。 他已经在毫无意外地走向生命的尽头了。 临别之际，竟然是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魏厉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他弄不清楚，这一抹欣慰的笑究竟是为了什么。 “父王，你虽然对不起我，但是我终究要传承起这魏国的江山，你放心，如果我登上了王位，我一定会励精图治，一定会对得起这份传承的魏国，我会尽力让它发扬光大，我会将我的一生都奉献给魏国，我会认认真真的做好一个王上的。无论对错与否，就让往事随风而散吧。” 爱恨交织的一切走到今日，也终于走到了命运的尽头，魏王意外薨逝，取而代之的魏厉义无反顾地登上了王位，拥有了整个魏国的江山。 那一天龙袍飞扬，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金銮殿前，坐上了那把梦寐以求的龙椅，却恍惚间想起他跪在魏王的床前，对着这样一具尸骨，恭恭敬敬地磕下了三个头的样子。 “臣等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下方跪下了黑压压的一众大臣。 第211章 魏王 他们对着他们的新王俯首称臣的叩拜，这让魏厉的心一下子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他的野心和怨怼得到了疯狂的滋长和浇灭。 他的母妃被立为了太后娘娘，他的母亲的灵位也被光明正大的挪到了佛堂之中，并且在死后得到了追封，他用尽自己毕生的心血，终于完成了自己最大的使命和愿望。他说过要让有一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同样对他好过的人，他也不会忽视这个恩德，虽然心中扭曲，但是却恩怨分明。 但是还有几件事情也需要夺得一个彻头彻尾的了结，那就是他的兄长和弟弟，究竟应当何去何从，这两个人一个是昔日的太子，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储君，还有一个是备受宠爱的皇子，这两个人都曾经能够有那么一步之遥，登上王位，如今屈居人臣，心里又是不是会那么的甘心情愿呢？ 魏厉有些不放心，确切的说，他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威胁到他王位的有机可乘的人，哪怕这两个人和他血脉相连，又是骨肉之情，但是他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亲手拽下来，又怎么会吝惜这两个与他并无任何恩情的兄弟呢？ 一杯独酒，三尺白绫，成了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法子。 “朕知道皇兄不会心甘情愿赴死的，所以朕便带着这毒酒还有三尺白绫，亲自过来送皇兄上路了，皇兄要维持的体面，朕都一一代劳了，皇兄请吧！” “父王走的这么突然，你又怎么能对你的兄长下手？没有任何依据！你凭什么要我赴死！？”魏羽不甘心，仍然在孤注一掷地挣扎着。 可惜了，这份挣扎在魏厉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用处，他不吃软，也不吃硬。 “凭什么？凭朕如今是这魏国的王上，凭这魏国，如今是朕做主，凭这金銮殿上所有的朝臣都要对朕俯首称臣，凭证手里还牢牢地攥着你母后，还有她身后的母族，上下全族几百口人全部的性命，如果今日你甘心赴死，那么他们全部都会活下来，如果你今日不死，那么朕也会留下你一条性命，但是他们全部会被枭首示众，朕不在乎血流成河，朕也不在乎天下人是如何看待朕的，但是朕终此一生都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患，皇兄这笔买卖，自己算算，可还算得上划算？” “我……我毕竟是你皇兄！！！” “皇兄？兄长？朕除了自己的母亲，还有自己的母妃当今的太后娘娘以外，朕没有任何的亲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朕的亲人，那么最危难的时候，最应该出现的时候，你们都去哪儿了呢？行了皇兄，朕最后再唤你一声皇兄，朕朝政繁忙，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半个时辰之内，皇兄如果还没有做出自己的抉择的话，朕就亲自拿着这杯毒酒赐给皇兄，还有皇兄身后的王后娘娘和所有族人，一同赴死吧。” 就这样为了亲手逼死了自己的皇兄，又亲手下毒杀死了自己的父王，他这一生，弑兄弑父，做尽恶事，伤天害理，无所不为，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和人命，马上征战，血流成河，可是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宁愿不如此手握大权，宁愿不再享尽荣华富贵，也希望能够和自己的母亲时时刻刻相守在了冷宫之中，受尽旁人真心实意的爱护。 可惜自己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魏厉站在自己处理政事的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依旧没有停歇，他的脑中回忆起了自己幼时那段鲜血淋漓，又灰暗至极的往事，自从登上王位以后，或者说自从得知了母亲死亡了真相以后，他这一生就再也没有半点欢愉了，他也不再有什么渴求的东西。得到王位，不过是为了浇灭心中的怨恨，可是当那日踏上了言朝的土地。看到了那金銮殿之上，一袭红衣，顾盼飞扬，神色气势，丝毫不输于男儿的女子，陆栖迟，言朝的那位长公主殿下，他的生平终于有了几分对于得到的渴望，他希望能够得到她。 能够和他义无反顾的站在这大好河山的面前，相守一生。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应该同这样的女子携手并肩，方才算得上是不负此生。 可惜能不能得到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缓缓的喃喃自语，“陆栖迟……陆栖迟，你且等着吧。” 魏国的事情告一段落，蜀国也在赵辛的统治之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的兄长们和弟弟们被圈禁的圈禁，流放的流放，疯狂的疯狂，癫狂的癫狂，失去理智的失去理智，唯有他还在满腹的机关算计中安然无恙的活着，不得不说这个大大的兔子也有着自己的几分本事。 剩下的就是吴国。 吴国的事情仍然在继续推进着，对艳红来说，她已经毫无意外的占领了韩长风全部的心绪和心肠。 他既把她当成替身，给予了她全部的愧疚，又因为她的年轻貌美和善解人意而感到了房子着火一般的心动。 丞相夫人，无论是再嫉妒，再怨怼，再不甘，也只能咬了牙往肚子里咽。 当然事情自然不会如此停止下去，陆栖迟得知嫣红已经彻彻底底的站稳了脚跟，收敛了自己全部的锋芒，取得了韩长风所有的信任，那么计划自然可以继续推进了下去，她要的是韩长风彻底的倒台，这样才能够让整个吴国群龙无首，他们不相信当年林家的事情，没有这韩长风一丝一毫的手段。 只要韩长风倒了，这个位极人臣的朝臣倒下去了，那么这吴国对于陆栖迟和林煜而言，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秘密。 “如果可以的话，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让嫣红到这过来一趟，记得让她小心行事，如果不顺利的话不要来了也可以。”陆栖迟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月色，神情带着几分诡秘的色彩，一切注定不会平静。 第212章 悄无声息 吴国太后处在自己甜蜜的平静之中，并不会催促旁的事情，她如今对于陆栖迟也是十分的信任，便将这件事情彻底的交给了她，自己倒是并不多过问。 所以陆栖迟开始有了充足的耐心和布局的手段，她要将这一切弄得天衣无缝，她要让这个世界上的人终于明白林家的清白。 深夜的时候，嫣红终究还是来了，她披着一件深黑色的斗篷，将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紧紧的隐藏起来，若是不仔细看，又是夜黑风高的，很难想象得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如今丞相夫最为得宠的三夫人。 “嫣红见过主子，不知道深夜召嫣红前来，是有什么样的吩咐？” “书信之中，其实有些说不清楚，有些东西还是要亲手交到你手上，我才能够放心。况且如今你已经在丞相府中站稳了脚跟，外界都有传言，只要你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丞相府上下，只怕都会让你横着去走。”陆栖迟披着一件家常的红色衣衫，端着一杯热茶，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敲着桌面。袅袅热气之中，她美艳至极的面庞在其中，摇摇欲坠，一颗鬼魅的泪痣若隐若现，彰显出倾国倾城的面容。 “主子过誉了，一切也不够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不然也不会进展着这般顺利。” “分明是你聪慧，知道如何把握他的心绪，否则又哪里能够这么快又这么顺利呢？其实一个男人的愧疚还有爱意掺杂在一起，足够让你所向披靡。你如今竟然已经能够随意进出他的书房了，那么在其中放一些东西或者说拿一些东西出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只要我做的隐蔽些，应当也并不成问题。” “那就好，你如此说我倒是也放心了。”陆栖迟将几封书信还有几块玉佩放在了嫣红的面前，“这些东西你先收好，如果你小心些，就像这些东西悄无声息的放在韩长风的书房一块隐秘的角落之中，记得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更不要让韩长风发现，你放完了以后，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有你还得去丞相夫人的房屋之中，她的首饰盒里面找到一些书信还有凭证，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夫妻二人昔日卖官卖官留下的东西，丞相夫人这些年一直牢牢的把控制这些东西，才能够保得住如今丞相夫人的地位，不然你韩长风的德性，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能够走到怎样的地步。” “放在韩长风的书房之中，其实并不难，难的是进入丞相夫人的房屋之中，你也知道丞相夫人对我是十分的不满，所以对我也是加了十二万分的地方，我其实很难轻易的进到她的房屋之中。”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所以你把这些东西收好，暂且先将着第一事件事情办好，第二件事情便尽力而为吧。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君让臣死，臣也是不得不去死。你且去吧，记得悄无声息。” 第213章 下手 嫣红从案前将那一沓子书信和玉佩收到了自己的袖口之中，神情之上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说道：“主子放心，嫣红必定悄无声息的，尽力而为。” “这件事情做成了，你的任务就已经成功了许多，那你就是离你想要的自由更近了几步。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失言，此事只要是过去，只要成功了，只要有一个理想的结局，你的一生将与这些往事再也没有半丝联系。” “多谢主子，为了这一天，嫣红愿意付出一切。” 她倔强而又单薄的身影，很快就咬了咬牙，转身，隐在了暗处，随即消失不见。陆栖迟就坐在原地静默着，不发一言的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心中涌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个人为了自己的自由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我今时今日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 “公主放心的下嫣红姑娘么？虽说吴国的丞相韩长风已经年过半百，但毕竟依然精气神犹存。况且有钱有势，一双眼睛依然是闪着十足的精神和光芒，又是如此的温柔似水，体贴入微，对于嫣红姑娘来说，这样的人也给予了她许多的温暖，公主，在这样朝夕相处之下，可是真的放心了？”烟雪心中有些怀疑，同陆栖迟一样盯着嫣红离去的背影，有些复杂。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若是连这点精神和底线都没有，那只能说明这人选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是……” “你是怕这日积月累的，嫣红对那韩长风产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感情，毕竟也没有几个女人能经得住这样的温柔体贴和糖衣炮弹？” “公主，属下就是这个意思。” 陆栖迟平静的摇了摇头，“女人很容易动心，但是也很容易绝情。嫣红对于自由和不受束缚的生活的渴望，能够抵御这世间的一切，更何况那点儿小小的感情，况且她其实心里明白韩长风对她如此百般体贴和呵护，这份温柔似水的感情，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对他那位青梅竹马白月光的愧疚，这样缺憾的感情，以嫣红的清高和骄傲又怎么能够甘心？况且他还有自己的夫人，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嫣红或许便是首当其冲。所以哪怕是有朝一日真的动心，嫣红恐怕也能克制住这种感情。” “是，属下明白了。” 远离情爱者，或许这一生也没有太多的忧愁。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陆栖迟似乎永远都做不到绝情，她永永远远都会陷入这份感情之中，不可自拔，明知道前方是死路或者无路可走，她也依然会硬着头皮走下去，颇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但是其实实话说了，这么多年的纠葛，又怎么会因为一朝一夕的感觉就那么容易轻易消散呢？ 嫣红这一夜其实是失眠了，她看着身旁躺着的韩长风，又伸手捏了捏、想了想即将要放进他书房中的书信和玉佩，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份复杂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旁的。仅仅是有些忐忑和不安，还有那一丝不甘和不舍，她也不知道这份情绪究竟是因何而来，总之就是这样奇妙的产生了。 她刚刚想把眼睛闭上，便听见旁边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睡不着吗？和我说说。” 是她翻身的声音太大，把韩长风吵醒了。 “没什么，长风把你吵醒了。只不过是今夜月色太美，从来没有见过这份清冷的月色，一时心血上涌睡不着而已，晚上走回来的时候看见了那般月色，才感受到万家灯火的灵敏。” “原来是这样，正巧我醒了也不是十分的困，你又睡不着，同我一起去赏赏月吧，明日白日里你若是困的话就在补上一觉，可好？”韩长风说着，便十分温柔浅浅地从一旁的衣架子上，将一个外衫披在了嫣红的身上，然后自己又披上衣服，提上鞋子，就要牵着嫣红的手一同往外走。 外间的风刚刚好，正柔柔的吹着，并没有十分夜晚的凉意，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月空之上，显示出格外清冷而又温柔的光辉，这样的景色的确是十分的美丽，更让人心绪复杂，一时难以分辨。 两个人就坐在这样的月色之下，相对静默无言。 “我也是许久没有想见过这样晴朗的月色了，嫣红，若不是你，我也是难以能够体会到这种惬意。”韩长风的眼眸之中，盛满了柔情似水的温柔。一时间要嫣红有点郑重，她不明白这种情绪是真的因为爱意，还是因为愧疚。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你倒是真的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你的话我一直都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如果可以的话，嫣红。你就陪着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一起白头偕老吧，虽然我的头发现在都已经白了，你看这样好的月色，我希望能够一辈子同你去赏，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可是无论这些好的还是坏的东西，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去经历、去体会，不一样的心动和感情。” “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一定会就这样守着的。” “那就祈求上天，宁愿折寿十年，也希望不要有任何意外发生。” 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嫣红的眼眸中却是续上了几颗泪水，这与演戏的娇柔造作不同，这几颗眼泪完全是出自真心，并不是说是爱，或许是因为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这样一场无端端相遇的阴差阳错吧。 意外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彼时的韩长风还不知道这样一场精心相遇安排的缘分，即将就快走到了尽头了。 半夜的时候，韩长风因为中途被扰断了睡眠，所以在这一夜睡的格外的沉和香甜，哪怕外间出现了再多的变故，应当也吵不醒他这一夜的睡眠。 所以，事情开始了。 第214章 别怨我 嫣红要开始下手了。 她盯着他睡的格外沉的身影，在心里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从我记事以来，从我被卖入怡红楼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很少再感受到这种不求回报的温暖和善意了。你让我明白了，世间的有些事情不能一棒子打死，任凭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次温柔浅浅的感情。可惜你我的相遇本来就应该是一场错误，按照正常规划的曲线来看，你和我的人生中不会有任何的交集。那么这场错误应该也快结束了。如果有来生，如果你明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不过是案板上一条任人屠戮的鱼，也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整出来一条自由的出路，你不要怨我，我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这番话她其实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几句，轻叹了一口气，在韩长风的鼻子边撒了一点儿无色无味的粉末，这些粉末是陆栖迟给的，也就是派人送过来的，无色无味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只不过能够让人睡得很沉，睡得格外安详而已，即便是外间今天天打雷劈或是发生战乱或者战火，他也许都不会醒来，为了安全起见，虽然是韩长风睡得再沉，她也要确保万无一失，让他永远沉浸在自己的睡眠之中。 嫣红这深夜起来为了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那些书信和玉佩一定要放在韩长风的书房之中，一个隐秘的角落。 她如今是丞相府最为得宠的三夫人，随随便便便能够进出他的书房。所以即便是深夜前去，也没有人会在意或者多看几眼，如此一来便是更好，没有人在意，便意味着不会有人禀报韩长风，那这件事就会进行的顺利无比，否则韩长风问了起来，她还需要找别的理由去搪塞露出马脚，可就不好了。 韩长风设置的书房其实极为简单，不过是一个床榻，一个桌子，还有几把凳子和一个大大的书架子，嫣红直接将角落中一块砖头的地方扒开了，那里的土比较松动，轻而易举便能够将它取开，解开后将这书信和玉佩完完整整的放进了里面，又将砖头重新挪回来，于是乎，便是一场完美无缺的东西。 没有人会知道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就连韩长风自己，其实也是发现不了的，他的重要的东西大多都是装在自己的脑子里或者书架子上面不为人知的每一本书的后面，如果你将韩长风所有的书籍全部扒开，相信也能够在里面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这些小秘密，也是嫣红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才能够做到的，只怕韩长风的夫人，丞相夫人都未必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她有些心跳如鼓，做完这些事情，计划似乎就完成了一半了。 随后趁着天还没亮，又赶忙跑到了卧房之中，躺在了韩长风的身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的睡去。 这一夜睡得极其的不安稳，韩长风几乎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其实是因为嫣红下了那些药粉的缘故，但是韩长风确实以为是因为昨日赏月到了太晚才会如此。 他聪明一世，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枕边人。 他不知道，自己从未了解过自己的枕边人。 他以为嫣红是那个对他情根深种无家可归的弱女子，但其实嫣红是一个冷静之极，一心只想巴望自由的女子而已。 他不知道，其实他也从来没有细想过。 做完这一切，紧接着便是丞相夫人首饰盒中的哪些证据，双管齐下，才能够真正将这位吴国权倾朝野的丞相的彻底打倒，彻底的从人上人沦落成牢房之中的阶下囚。 显然这件事情嫣红并不能去做。 丞相夫人对她有那么深的提防，她有哪里能够轻易的进了她的卧房之中，况且丞相夫人的卧房旁边都是让自己的心腹去把守的，心腹只认成丞相夫人一个人，并不管旁的事情，这样严密的条件，嫣红如果贸然行事只会把自己搭进去，那么尤其是陆栖迟苦心孤诣安排的一切就要彻底泡汤了。 “那么。放一场大火如何？”陆栖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和凌乱了。 “主子……” “这丞相府内部的构造，你不是昔日画了一张图给了我么？单从图上来说，我也算是对丞相府有了八分的了解了。若是一场大火汹涌而来，丞相夫人如此出身富贵，一定也会记得钱财乃身外之物的这份道理。恐怕若是大火着了起来，丞相夫人必定不会管了自己的首饰盒，只会拼命的打算逃窜出来，给自己留一条生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丞相夫人一定懂，况且韩长风的卧房，同你的卧房，还有丞相夫人的卧房之间，可是相去甚远，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若是让夫人的卧房若是着火了，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蔓延到你们那里，那也就是说只要丞相夫人一个人的屋子着火就可以了。” “主子的意思是……想让我趁着大火混乱，将丞相夫人的首饰盒带出去？” “不需要那个首饰盒，你我要那个首饰盒又能做了什么？不过是要里面的东西，你只需要将里面的东西带出去就好，哪怕是日后丞相夫人发现，也只会觉得是因为是一场大火才后带来的灾祸，哪里又能怪得了别的事情。” “嫣红明白了。” “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办的，必然会有人过去配合你，你且记得，无论首饰盒能不能带出来，你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东西固然重要，你的安全一样重要。” “是，我明白，主子尽管放心。嫣红一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让自己安然无恙以待来日，同样也会完完整整的将主子想要的东西带出来。” 第215章 大火 “你先回去吧，事情开始之前，自然会有人去联系你的。” 一场又一场的连环套，就这样悄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韩长风浑然不觉，完完全全还在为朝中的事情而烦心，吴国太后逼的一日比一日要紧凑，往常的大臣都因为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把柄，就这样听命于吴国太后，以前一呼百应的韩长风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这样的人，一路靠着自己走上了权势的顶峰，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大权旁落。 偏生眼下并无可用之人，他也是束手无策。 就在这样的焦灼和烦心之中，他自然也注意不到别的事情，他甚至还觉得幸好府中还有一位如此懂事得体的嫣红陪伴，她的体贴让他能够在无比烦心之中得到一丝丝的慰藉。 可惜就连这最后的一丝慰藉，都要消失了。 一场大火，彻彻底底的让嫣红能够脱离了丞相府。 那天夜里，不知道为何，丞相夫人的一处卧房后面突然找起了汹涌澎湃的大火，因为是在晚上，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这漫天的火光，最后还是一个仆人府中的侍卫，夜里起来，才发觉到这一切。便急忙冲进去救人，当时的丞相夫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便毫无保留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疯狂的按照侍卫的主意向外冲出去。 那还管什么首饰盒，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 但是其实那场大火是被人精心设计放出来的，看着凶险，其实里面的有些地方十分的安全，况且家中的侍卫以及一切的仆役家丁都已经起来了，用无数的水去救活，其实里面已经十分安全了。 嫣红紧紧的盯着这一切，眼瞧着丞相夫人跑了出来，对着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使了一个悄无声息的颜色，便是意思让他赶紧进去将那所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她在这里替他看着。 黑衣人领命而去。 嫣红一边记挂着这边，一边推了推旁边有些哑口无言的韩长风说道：“长风夫人已经出来了，你还不赶紧过去看看她有没有事情，大夫已经在身后候着了，幸好你的卧房和我的卧房都离夫人的那边比较遥远，否则你如果实在受伤了，那可怎么是好？” “是是是，你说的是！我方才有些懵了！来人！快快去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引起的这场大火，大夫立刻跟我去，去瞧瞧夫人。”韩长风不过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就那样冲了过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回头告诉嫣红，“今夜混乱，你也不必随我一起去看，明日再过去问候夫人。你先回去睡觉，这夜里天凉你身子体弱，别再染上了风寒。” 你看，爱与不爱，一眼便能够看出来，丞相夫人刚从大火之中死里逃生，韩长风却没有什么情绪和表情，反而不过是在凉风里多站了一会儿的嫣红得到了他全部的关心和爱护。 嫣红哪里能够回去睡得着，她紧紧地盯着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第216章 数罪齐发 待看见那个黑衣人稳妥地从丞相夫人烧得破败至极的房屋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的一口气才彻底地落回了肚子。 嫣红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对着身后的侍女说了一声，“我们回去吧，明日一早再过去向夫人问安吧，老爷今日不会过来了。” 恐怕以后也再也没有什么过来的机会了。 计划和命令都在即将走向终结了。 丞相夫人这夜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也从韩长风的身上拥有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好在也并未受到什么伤害，不过是被大火的浓烟呛了几下，休养些时日，喝点儿安神汤也就好了。 “夫君许久没有待我如此了，想来这大火一场，倒也是值得。” “夫人何必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你为**持家事，生儿育女，多年的情谊，我早就已经记在了心里，我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我心里从始至终也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一切都别乱想，好好休养。” “妾身并不求旁的，只求夫君时时记挂，方是不负此生。” “你我还有漫长的岁月，何必拘泥于眼前呢？夫人受了惊吓，好生休养吧，大夫配了安神汤过来，喝一碗再睡。” 嫣红颤抖着打开那些首饰盒中取出来的东西，上面还带着几分烟熏火燎的味道，字迹清晰，皆是这些年韩长风为了一路向上攀爬所做出来的事情，其中的事情，可是没有太过于清白，不见天日也就罢了，一旦被捅出去，便是大事。 她就要自由了。 虽然，这份自由，是有代价的。 “既然是主子派来的人，想必你也是信得过的。将这些东西完完本本地交给主子，另外，告诉主子，她给我的东西，已经被放下了。”嫣红将东西折了起来，放在一个荷包中，神色平静，手却有些颤抖，清丽的眉眼之上尽是不可抑制的冲动。 “姑娘放心，必定完整。” 东西从陆栖迟的手里，一路转到了吴国太后的手里，她和丞相韩长风分庭抗礼多年，得到这样的东西，焉能不高兴？ “可是光有这些东西，其实并不能完全将这位权倾朝野并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丞相大人，置于死地啊！哀家所求，并不是让他倒下，而是让他倒下之后再也站不起来！陆姑娘，你可还有旁的法子？”吴国太后微笑之中透露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自然是有的，草民已经在丞相大人的书房之中埋下了一颗惊雷，只要这些证据被翻出来，丞相大人便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陆栖迟微笑着，轻轻走上前，在吴国太后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叛国的证据.......” “叛国？” “没错，其他的事情或许丞相还能爬起来，可是这叛国的事情一旦落实，那就是再也翻不起身来，叛国，便会激起来民愤，太后觉得呢？” “两件事情一同发作，群起而攻之？” “太后圣明。” “陆姑娘，哀家果真没有信错你。既然这东西已经证据确凿，那便立刻派宫中暗卫前去丞相府中搜查吧！来人！传哀家懿旨，丞相韩长风罪行有证，着派人前去搜查！哀家和王上就坐在金銮殿中等着！” 浩浩荡荡的士兵和人马义无反顾地带着旨意冲进了丞相府中，开始里里外外地搜查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怎么敢在丞相府中如此放肆！”韩长风身后跟着丞相府中的一众女眷，神色冷厉，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为首的侍卫并不放在心上，臣子再大，那也是大不过王上和太后，于是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丞相大人得罪了，我等也是奉了太后娘娘和王上的旨意过来的！来人！进去搜！” “你们放肆！！！” “夫君！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上下乱作一团，偏生这帮侍卫左找右找的，还真是拿着东西出来了，“丞相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辛苦您了，还是同我们走一趟吧！” “还有！奉太后娘娘之命，将这丞相府上下全部封上！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出！” “老爷！老爷！夫君！夫君！” 声声凄厉，却也只能眼看着主心骨被带走，韩长风皱着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却知晓在众人面前不可违拗旨意，否则只怕罪责会更大。他丝毫并不知晓自己究竟犯了何事，按理说，已经到达了他这样的高度，基本上已经是无人能撼动的场面了，但也并不代表着万无一失。 “我要面见太后！” “您放心！太后和群臣，正在金銮殿，等着丞相大人呢！” 吴国太后正襟危坐，一脸的威严郑重，还有着几分眼高于顶的即将把自己的敌人斗下去的骄傲和得意。旁边的是还有些贪玩好动的吴国王上，他还是有些闹不清现在的场面，只知道自己方才斗的蛐蛐儿很有意思。 “不知道太后娘娘如此，所为何事？臣自问对吴国上下尽心竭力，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如今太后娘娘派侍卫前去，搅得丞相府上下一团乱麻，当真是鸡飞狗跳！” “证据确凿，哀家也不过是根据国法而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哀家自然也是要整肃吴国朝堂上下的风气！” “什么证据！？臣自是问心无愧！！！” “韩大人自己看看吧，叛国，如今四国鼎立，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那都是灭顶之灾！可是韩大人居然有着这么多的书信往来，又作何辩解呢？还有！从韩大人的夫人的首饰盒中取出来的这么多的书信还有银票的东西，都是昔日大人未曾登临丞相之位之前留下的东西，你借用夫人的名义，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的好礼，才能使大人的官位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私收贿赂，勾连官员，这样的罪名，可也是不小？亲手从首饰盒中取出来的东西想来也不能作假。韩大人说呢？” “这......叛国一事究竟是何处而来！？” 第217章 丞相府的没落 “何处？那就说明，韩大人是认下另一项罪名了？” “太后娘娘......” “证据确凿，满朝文武都在这儿眼睁睁瞧着呢！来人，传王上的旨意，将丞相下狱！刑部查证，若是一切属实，即刻按律法进行！！！” 堂堂丞相，上一秒还是风光无限，下一秒便直接沦为了阶下囚。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明白这一日吴国太后已经筹谋了许多时日。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一日的到来，吴国的丞相和太后分庭抗礼为了朝中的大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只要是聪明一些的人都能从中受到一些不寻常的气息，所以如今的这一场仗，看样子，便是吴国太后打赢了。 吴国太后冷漠地扫视着下方的群臣，露出胜利的一笑，缓缓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何人违背了律法，都要受到应有的惩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丞相，从今天开始，刑部尚书根据王上的旨意，彻查丞相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丞相府派兵驻守上，不许任何人进出，只要事情一日没有水落石出，这件事情便一日都没有完结，如此也给诸位大神提个醒，不要违背这吴国的律法，也不要违背哀家和皇上的旨意！” 如此一来，这便是放在明面上的警告了。 没有几个人愿意罔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和吴国的太后作对，于是纷纷谨言慎行，“臣能谨遵太后和王上之命！” 从登上这太后之月以来，从年少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寡妇开始，吴国太后很久没有过这样胜利在望的时候，她的一生与亲缘淡薄，没有孩子，也没有过丈夫的疼爱，那么如今的她便希望一切都能握在自己的掌中，如此才算是不辜负自己。 “陆姑娘，依姑娘来看，剩下的事情应该如何是好呢？既然这丞相大人已经下了牢狱，那边也算是事情有了一个了结了。” “太后，事情并没有走向了结，如今是要让所有的证据还有人证，去表明一口咬死丞相大人通敌叛国的事情。只要刑部尚书能够紧紧的咬住这件事情，丞相大人就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如此太后也就能够安心了。” “剩下的事情你就去处理吧，哀家会为你打好招呼的，只要你能够让丞相大人永远不能再翻身，哀家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东西，无论是名誉权是金钱或者地位，还是其他的什么。” “是多谢太后，草民必将为太后尽心竭力。” 这其实真的是陆栖迟想要的结果，余下的事情她的确也需要自己去处置，她需要问清楚很多事情，也需要让这个丞相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倒了也就意味着吴国的秘密倒了。 韩长风直到现在似乎也没有明白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呆呆的看着这四面光秃秃的墙壁，那一丝丝的光亮从上方的栏杆中透出来，他曾经送过无数的大臣或者是百姓，还是草民来到过这个阴森恐怖的刑部大牢之中，可是他自己却自始至终不曾踏入过半步，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到了这幅田地。 与此同时，嫣红消失了。 这位丞相府，有些传奇，半路杀出来的，颇得宠爱的三夫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消失的，丞相府如今被士兵四处环绕包围着，她没有任何的能耐能够逃出去，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丞相夫人有些瑟瑟发抖的慌张，自己的主心骨被下了刑部大牢的事儿，她已经完完整整的听说了，这个男子是她的夫君，是她用了半生的心血将他亲手浇灌出来的，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将他一路捧上了丞相的高位，她爱了他一辈子，她绝对不能容许他出现任何的事情，哪怕他的心不在她的这里！ “老爷现在在哪里？是在刑部大牢之中吗？整个丞相府还有没有什么能够出去的地方，或者能够传出去消息的地方？”丞相夫人强装着一份镇定，问着自己身旁的心腹。幸好虽然是封了整个丞相府上下，但却并没有夺走他们的东西，或者说收押了他们的人。 “老爷现在是在刑部大牢之中，但是应当是性命无碍，毕竟就算要查清楚什么东西，刑部尚书也是需要时间去查证的，整个丞相府已经都被宫里的侍卫团团围住了，应该没有什么能够出去的地方，传递消息应当也是被禁止的。夫人，你昨夜就没有睡好，现下还是先安心一会儿吧。” “我的夫君还在刑部大牢之中，我又哪里睡得着？这世上就在所有人都不救他，我也一定要把他救出来，去！去把我的首饰盒，还有所有的体己钱都拿出来，这些钱你要用在刀刃上了。父亲母亲这些年明里暗里救济了整个丞相府不少，里里外外的，我也不知道攒下了多少的积蓄，现下正好用得上，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呢？这些宫里的侍卫也是靠月例银子钱吃饭的，只要是钱使到位了，想来传出去一些消息也是不打紧的，只要能够传出去消息，我就一定能够用我全部的力量把老爷救我出来！” “是！夫人。” 明晃晃的金子，银子，还有值钱的项链，珠宝首饰，全部都堆满了面前。 丞相夫人赶忙提笔写了一封信，他出身极好，母家呢又是赫赫有名的，这些年也有着不少的人脉，她觉得只要动用这些人脉去平滑一番，相信就算保不住这丞相之位，至少也能保住韩长风一条性命，只要人还在，就不愁没有日子。 “这位大人，你们在这里守卫也是辛苦了，我呢这里有一点小碎银子，就当请几位喝茶了，另外能不能再求解决一件事情，帮我传一封信出去，这府里孤孤单单的也没了个主心骨，我一个妇道人家十分的害怕，就想给自己的父母亲写封信，能否传一封信出去？” 第218章 痴心错付 明晃晃的银子摆了上去，相信也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门口的守卫，眼瞧着这般模样，传一封信，想来也是不打紧的，于是伸手接了银子，说道：“这种事情下次可不能再弄了，万一让人发现了呢也就不好了，这次传一封信也就传完了，下次可不行了。” “多谢几位大人，快！这些银子钱和首饰，就当请几位大人喝茶了。” 这封信的确是被传了出去，可是半路上却被宫中的暗卫，也就是吴国太后的人给拦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夫人的家庭和背景，所有人都知道，韩长风也是一路靠着他这位夫人，才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如今沦落成了这般阶下囚的模样，又哪里会不向母家求救？所有人都能料到的事情，吴国太后自然也能够料到，这封信到底还是没有被传出去。 韩长风正在暗无天日之中度过这漫长的日子，他心里记挂着整个丞相府上下，记挂着自己的夫人和儿女，却更记挂的是嫣红。 他不知道的是，嫣红早就已经在丞相府被团团包围住之前，被人接离了这里，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这丞相府的三夫人了，她早就已经被接到了陆栖迟那里。 “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如今全部已经完成了，不知道是下一步……” “你放心，答应你的自由是绝对不会反悔的，但是下一步还得需要你去大牢之中，套出来他的一点真心话，这件事情只有你能行。”陆栖迟银色的面具之上闪着晶亮的光芒，她的面色诡异，小巧而又精致的下颚展示出锋利的凉薄。 “是。” 嫣红随着陆栖迟一起来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和平日里青绿色的衣裳截然不同，神情冷漠和素日里的温暖贤惠倒是完全不同，如果韩长风不曾见过那样的嫣红，只怕甚至会以为眼前的嫣红不过是一个模样相同内里却完全截然相反的人，他甚至会怀疑被调包了。 “嫣红……嫣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他们为难你了吗？你为什么能出来？听说整个丞相府已经被人包围了。” 事到临头，韩长风似乎依旧鬼迷心窍的在关心嫣红的生死和安危。 现在整个大牢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嫣红冷漠地摘下了自己的斗篷，缓缓说道：“我没有任何事情在丞相府被包围之前，我就已经出来了，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和我的主子在幕后操控的，你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放的，因为我可以随意的进出你的书房，却不被任何人怀疑。” “你……你在说什么啊？” “在说一个事实，事实上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街头无家可归的弱女子。事实上我的出现是被人精心安排好了的，我出现在你面前，同你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长着一张十分相似的脸，我有着一切你喜欢的美好品质。甚至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通过仔细思索的。” 第219章 和盘托出 韩长风一脸的不可置信，经过良久的沉寂和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一腔痴心或许是错付了，他颤抖的声音，只觉得如今的刑部大牢之中无比的冷，冷的让人心中发颤，冷得让人感觉到不可置信。 “你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我？你是说我与你度过的这么多的时日的时光，都是假的？” “丞相大人依旧是十分的聪慧，一点即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大人这么多年在整个吴国的朝堂之中，手握重权，位极人臣，几乎是想要凌驾于皇权之上，一呼百应，群臣莫敢不从，这样的权势，烈火烹饪繁华鼎盛，可是却有人看不惯大人如此，所以就派着我过来，眼睁睁的让大人高楼起，再让这高楼慢慢地塌下去罢了。”嫣红的眼中呈现出死灰一般的木然，“我本名就叫嫣红，家道中落，所以被卖入了怡红楼之中，成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官人。我所想要的不过是脱离了这泥潭，重获自己的自由，掌握自己的生命，不再被任何人控制和束缚。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几年，有一天突然有些人找上了我，他们觉得我的眉眼之间和一个人长得十分的相似，所以我能够成为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只要我完成了这份任务，我就能够收获一笔银钱，从此以后天南海北重获自己的自由，和这吴国京中的一切，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我长得究竟是像谁，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吧？” “你长的……很像多年以前我的一个青梅竹马。”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一切才成为了你的致命弱点，你喜好佛经，喜好温婉聪慧的女子，却又不喜欢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的女子，偏生我能够装出来这般模样，我还同你的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长得十分的相似，你说我是不是完全为了你而被设计好的一切？英雄救美，美救英雄，我来到了你的身边，成为了你的枕边人，成为了你最受宠爱的三夫人。” 嫣红看着韩长风眼中的光亮，一点一滴的熄灭，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让你看到的，我愿意让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都是我设计好的，我设计让自己成为了你的女人，我又设计让你和你的夫人产生了彻骨的矛盾。我和你谈论佛经，那是因为我之前就看了不少的附近，那是因为你喜欢佛经，你觉得我和你情投意合，和你惺惺相惜，又同你有着难以言喻的知音之感。那是因为都是我在投其所好，我希望能够彻底的抓住你的心，你让我陪着你处理朝中大事，你要让我陪着你，无数次的进出你的书房，你甚至还让我插手你的公事。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将你所有的动向，把你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向外面传了出去，包括这丞相府里里外外的构造。你每一向我坦露心扉一次，就当做是一道你的催命符。” “为什么……我对你的情意，你是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吗？” “没有为什么。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书房中被查出了那么多通敌叛国的罪证么？那是因为我事先在你睡着的时候，在你的身边撒下了一些能够让你沉睡的药粉粉末，让你这一夜睡得特别死，我从府中出去，将那些书信和信物全部都拿回来，又趁着你沉睡，悄无声息地将它们全部藏进了你的书房之中。那个隐秘的角落，除了我其实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光有这么一项通敌叛国的罪证还是不够，主子告诉我需要数罪齐发，才能够彻底治你于死地。刚刚好丞相夫人这些年，你打着她的名义，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才能够换来你如今平步青云的地位。而那些凭证一直一直的放在她最为珍视的首饰盒里，她对你是掏心掏肺的，可是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却又让她十分的不信任，那丞相夫人对我十分的地方，我又不可能亲自到她的卧房之中，将这些东西取出来。” “那场……那场大火……” “没错，那场大火是我放的。你和我的卧房离夫人的卧房十分遥远，即便是这场大火烧起来，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而我可以让人趁着大火的凌乱将那些东西全部带出来。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亲手设计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你落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嫣红……” “但是同样你也让我很诧异，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权臣，满腹机关算计走到如今，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又哪里会有什么真心实意？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失败却无法交差的打算，可是你对我却是百般的信任和呵护，为了我你不惜让你的清誉毁于一旦，你甚至不惜为了我和你的夫人翻脸，要知道你的夫人是你的糟糠之妻，和你一路走到如今，替你坐稳了这丞相之位，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不知道做出了多少的牺牲和贡献。你信任我，时时刻刻记得我的喜好。从我记事开始，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是这样毫不保留的温柔和缱绻。你不求旁的，你对我说，只求我能够时时刻刻的陪在你的身边。你对我我说的这些话，我都是记在了心里的，我也不是没动过心，你我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场错彻头彻尾的错误。你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明白了，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长成这个样子的。怡红楼中有着许多的男男女女，每一个男子的眼神其实都是不怎么单纯的。我已经懂得了去分辨所有的真心和假意，可唯独在你的眼里只看到了那么几分难得的真心可惜这份真心我是要不起的，也不能要，我也只能按部就班的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下去，因为我有我的使命在。” 第220章 真实身份 “现在你是彻底的明白了吧？这是还有什么想说的？想要问的都可以说，因为我今天对你说的全部都是实话，而以往那些日子都是半真半假。” “我明白了，你无需再说了，其实这些时日我已经十分的满足了，往昔的那些年仿佛就如同过眼烟云，一晃眼的功夫也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我曾经以为手握重权才是一个人最应该得到的东西，可是这些权势却换不来心中的满足。或许你和我相处的一切都是作假的，但是我的内心却十分的满足，这些时日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喜欢你，嫣红，甚至我可以说我爱你。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把你当成我的青梅竹马的替身，因为你们虽然不是全然的相似，可是眉眼之间的相似又是不容忽视的，但是随着相处日久，我又发现你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在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我甚至能够十分轻易的将她忘记。如今你说这一切都是骗我的，我才恍然一梦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虽然是假的，那些开心和欢愉却是真的。” 嫣红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缓慢的滑落下去。 韩长风年逾半百，却依旧是个十分温和儒雅的人。他很有才华又很有精气神儿，年轻时俊俏的容颜是无论怎样掩盖都掩盖不住的，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待她如同珠宝一般，精心呵护。 这份感觉是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但是一开始的错就是错了，他们彼此都没有任何的后路可以回头，她怀着不一样的目的去接近他，却又不可避免的为了这次难以消解的情绪而感到动心。 “有你这几滴眼泪，说明这段时间我的心，我的一腔真心，也并没有白费。我活够了，足够了，荣华富贵享尽了，一呼百应的权势也得到了，可是这些身外之物便如同过眼云烟云，临死之前想的却依旧是那些情爱。我没有通敌叛国，也没有过任何对不起吴国的事情。我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其实说白了，我也并不是个什么坏人。我的夫人随着我一路颠沛流离，这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报。” 陆栖迟此时此刻走了出来，银灰色的面具闪着冷冷的光辉。 “丞相大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去死呢？草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丞相大人，心如死灰不是最要紧的。可是丞相大人还有整个丞相府上下几百口人，还有自己的妻子，妾室和儿女，又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下黄泉之路呢？” “你……” “草民姓陆，见过丞相大人。” “你……我见过你，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那个谋臣。” “丞相大人真是好眼力，过目不忘，草民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长时间，难得大人还能够记住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韩长风其实并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人物，但是陆栖迟的那一双眼睛，他却是记了个清清楚楚，那一双眼睛如同冰雪一般凛然，又透着冷漠，还透着几分玩弄人心的算计，十分复杂，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一双眼睛是出自这样一个女子的身上，有些好奇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样便记住了，而且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她在幕后亲手操控着。 “嫣红……是你安排的？” “丞相大人真是聪明。没错，听闻大人的书房之中常年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我无意中得到了那份画像，让人按照它前前后后的描摹了出来，又亲自前去这怡红楼中四处寻找，方找到了一个万般相似的容颜出来。我相信几分相似，几分不相似，就能够完全让大人的心为此乱了神智。果不其然，大人虽然有一颗理智的心肠，但是却架不住这样的体贴和温柔。没想到历经这一世的所有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都挺过来的丞相大人，竟然栽到了一个感情的情字上面。” “是……是太后娘娘安排的？你是太后的人？”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也可以说是不是。您多年以来并不能看惯太后娘娘的行径，您甚至觉得这吴国的江山怎么能够任由女人去干政呢？所以你里里外外不知道给太后娘娘下了多少的绊子，您觉得以太后的心性能够这么甘心情愿被你指手划脚吗？她毕竟也是一国的太后，是当今王上的母亲，还有这权势就这些，他的多了你便是少了，你的多了太后那里的便是少了，所以太后只有把你彻底斗倒，才能够真正掌握着朝中的大权。太后娘娘已经将朝中不少的重臣都收拢到了自己的麾下，所以这一次应该没有任何人再能够将丞相大人人，从这刑部的大牢之中救出来了，大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韩长风自嘲一笑，“这个我知道。” “买官卖官，勾连朝臣，贪污受贿，有通敌叛国，这样几项罪名加在一起，任凭是天子犯法，也难辞其咎。” “可你方才说，这件事情是太后指使，是也是不是，这究竟是何意？难道幕后还有旁人？” “哟，原来丞相大人在这种境况之下，头脑依然这么灵活呀，介绍一下吧，在下的确姓陆，只是这名字却是陆栖迟。”陆栖迟甩了甩裙子，拿了一把椅子静静的坐在这大牢的正中央，她也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大牢之中，任凭再艰险的场景，她也都是经历了个遍。 “陆栖迟！？”韩长风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言朝那位传说中的长公主殿下！韩某真是失敬，竟然不知道身边还有这么一位人物，长公主殿下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吴国宫殿之中，搅弄风雨，恐怕为的不仅仅是韩某这么一个卑微的人物吧，既然如此，既然韩某都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连这刑部大牢都是出不去的。长公主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第221章 多年往事 “丞相大人快人快语，本宫倒也是不忍心再拐弯抹角了。有一件事，一件间隔了许久的往事，还希望丞相大人能够给本宫一个解答。” “何时？长公主殿下怎么就能确定韩某一定会为您解答这个问题呢？” “因为丞相大人没有别的路可走。丞相府上下慌乱一派，您的儿女，夫人都牢牢地把控在手里，您又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够不选择这条路呢？要是想让丞相府上下平安无恙，那么是不是丞相大人也该拿出来一些态度呢？” “长公主殿下这是在威胁？” “可以这么说。” “您就不怕太后发现了你长公主的身份？” “太后不会信的，在她的眼里，本宫永远都是那个隐于暗中的谋臣。” “我能再求长公主一件事么？这件事情了结，我一定将所知道的，长公主想知道的，和盘托出。” “当然可以。” “放了嫣红自由，让她这一生从此远离这些是非，让她一生都能够如她所愿那般自由自在，平安喜乐。她不该是一枚棋子，应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自由自在地活着。走到最后，穷途末路，却发现我并不舍得去怨怪她，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 陆栖迟一愣，嘎巴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身后半晌默不作声的嫣红，有些不知所措，她从韩长风说出这句话以后，便禁不住鼻子一酸，背过去后默默流泪。 这世上唯一的这么一点真心，却还是必须被自己亲手掐灭。 “这是自然，嫣红忙碌了一场，成为了这场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我又怎么会不放了她自由？丞相大人一片情深，现在可以告诉我，十多年前林家上下灭门的那场祸事呢？林家上下是被闪着金光的羽箭还有无数的黑衣人以及一场大火亲手送走了全部的性命的。除了吴国，其他三国之中，寻常之事不会用这般东西，那么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一问出口，林煜从大牢之外面色阴沉地便走了进来，他的手在抖，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已经过了这么久，这段阴暗深沉的往事终于能够重见了天日。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多年了。 “林家.......”韩长风陷入了几秒钟的迷惘，随后反应过来了，“是那个林家？是那个手中握着一些兵权的林家么？” “正是！”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林煜牙缝中冒出来的，陆栖迟轻轻地拽住了林煜的手，是为了安抚。 “这段事情，我是知道的。我不仅知道，还是其中的一份子。当年，我不过还是个小小的官员，为了扶摇直上，搭上了自己的感情，甚至都希望搭上自己的性命。虽然是个小小官员，但是底下倒也是养着一批人，他们为了献媚讨好，无意之中得知了这林家和前朝的几个小国有过不间断的勾连。手里有着不少王上想要的东西，若能此事办成，那便是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第222章 人心不足 韩长风回忆着，神色平和。 他即将走向命运的末端，也没有什么顾得上顾不上的，也没有什么说的说不得得了。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是有什么问题的，一个人为了向上爬和向上一路高升是会不择手段的，他或许深情或许宽容，或许才华横溢，或许朝政繁忙或许治家有道，可是骨子里他依然还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林家林氏一族算得上是个大族，多年以前他曾经依附于那些在斗争之中破败的国家，这些国家之中也有着不少的力量，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并不能在四国之中站稳脚跟，所以灭亡消逝也是理所应当的。林家曾经依附于这些小国，从中谋取了不少的利益，作为前朝的臣子，他能够存活到如今，自然也是有他的实力的，底下的人经过无数的查证和证实，果然发现林氏一族在那场大战之中积蓄了不少的力量，也就是在手中紧握了一部分的兵权，这些人认的是信物，认的并不是主，所以只要得到了想要的信物，也就是那块玉佩，就能够执掌这些人，拥有前朝的势力。” “这件事情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我当时想着如果能够将这些东西献给吴国王上，那么我一定能够受到重用，这可比我在朝中送了无数的好礼和金银财宝，或者说背后有靠山要强的多得多，毕竟只有这样赤裸裸的利益和权势才能够吸引到一个王上的目光。底下的人无论是忠心耿耿还是拍着马屁，果然还是经过仔细的搜寻，找到了林氏一族的府邸，还有他们的作息规律以及府中的构造，还有门口的侍卫，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仅仅是为了平步青云，不择手段，你韩长风就如此害了我林氏一族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么！？你该死！”林煜几乎是被气愤和仇恨冲昏了头脑，额头之上，青筋直露，双手紧握的就要上前掐死韩长风，在感受着身下的人气息一点点翻涌的时候，才勉强被最后一丝理智拉了回来，将手放开，“你继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你和我的账，我林氏一族和这吴国所有的账，此时此刻都会一一被清算，绝对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该死该杀之人活着，离开这吴国之地半步！” “咳咳咳咳！” 韩长风方才被掐得面色青紫，脸有些微微胀红，咳了好几声，才恢复方才的状态，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神色冷厉，一双嘴唇凉薄如纸却又透着俊美和清秀的林煜，“你……你……你是林氏一族的人！？林氏一族竟然还会有人！？会有后人？” “怎么？觉得不可置信呢？觉得当初一把火烧入了林氏的府邸，觉得已经斩草除根了吧，是不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这林氏一族还真的就让我幸存下来了，并且经过这么多年平安的长大，还追溯到那些仇恨，还亲手将你一步一步的送到了这刑部大牢之中！” 韩长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竟然这林氏一族，还真的留下了后人，你既然想要报仇，总得把话听完吧？事情还没有结束。” “你接着说，我不急，对比你来说我有的是时间。” “我当年将这些事情放到了吴国王上的眼前，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先王，这位小皇帝的父亲，他是个贪婪无度的人，为了自己手中的王权和江山永固，不惜牺牲掉一切，什么情情爱爱的，在他眼里都没有自己的江山重要，对于这样触手可得而又有诱惑力的兵权，他自然不会放下。不过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其实并没有什么面圣的权利，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我竟然因为夫人的母家在朝中人脉甚广的缘故，被调到了京中，得以每日上朝，面见圣上。我借着汇报公事的由头，走到了皇上的眼前，然后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向他保证，只要借我一些兵权，借给我一些朝中最精良的暗卫，我一定能够为他夺得这份兵权。他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的热衷，并且许诺只要我能够助他夺得这份兵权，替他取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就会让我位极人臣，此生一生的荣华富贵，我看着眼前的荣华富贵，触手可得，心中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绪，迫不及待的便趁着夜黑风高去到了林府，底下的人办事很利索，林府的地图找的干干净净，并且准确。”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当时在现场，你一定是看的明明白白，也并不需要我过多的解释了吧。” “我不清楚，你最好还是一字一句的把这些事情全部说清楚。”林煜咬着牙，面色冷厉。 “这些安慰下手很利索，出手便是杀招不留下任何的活口，当然这也是我期盼看到的，毕竟说是留下了活口，只怕就会留下了无数的祸害，林氏一族上下很多人，但是却并没有几个人知晓那块玉佩究竟在何处，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我便用你们林氏的性命，逼着你父亲说出了玉佩，究竟在何处，他在乎自己的妻儿，也在乎自己的家人，这样的威逼，他只能这样说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当年林府那个出逃的小公子。为了不留下把柄和证据，我便派人一把火烧了这林府，那块玉佩一直藏在你父亲的枕头里，这般隐秘的地方，若是不逼问，哪里能够知道呢？劈开了枕头，拿走了玉佩，就等同于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一把火，将林府上下烧了个干干净净，斩草除根，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我将玉佩交到了先王的手里，他自此可以号令了许多兵马，他很高兴，所以赏赐了我丞相的位置，这个位子坐的却并没有那么安稳，也需要时时刻刻的经营。” 第223章 报仇雪恨 “这丞相的位置也不是好做的，我骤然从那么低微的官员一路突然平步青云，成了丞相，许多人嫉妒，许多人好奇，许多人瞧不起我，我处理一些事情或者解决王上吩咐的事情都是无比的困难，没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人说我是靠女人起家啊，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其实难道这一切不是我亲手选择，亲手趟的水，走的路吗？我选择了这条路，我韩长风就绝对不会后悔，并且会一条道坚决的走到黑。对付那些身份地位的官员，其实你并不需要给他们多少威胁或者多少威压多少欺压，他们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份平等的尊重，那好我韩长风贵为丞相，只要我和他们说话或者是平等待人，他们就会引我为知己，觉得我宽厚而又有礼，有了我这样的丞相，绝对是他们的福气！” “就这样我一路提拔了不少身份低微的官员，他们都成了我的身后之人，因为我的宽厚和知人善用，他们愿意为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也因为这个积蓄了不少自己的力气，至少在这朝中也是有人真心实意的为我说话了。而对于那些出身不错，身份高贵而充满着傲气和清高的大臣，其实这样的宽厚和有礼并不能让他们觉得舒服，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是一种献媚和讨好，这种方式自然的就是行不通的。可是他们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只要人活在这个世上就会有弱点，他们也是人，自然也会有那些背后的脏事儿，有的人喜欢书画，有的人喜欢美色，有的人喜欢美酒，为了这些喜好，他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有人强抢民女，有人喝酒狎妓，大放厥词，所以我便派无孔不入的官员们和底下的人找到了背后干这些事的证据，那也就是手中有了可以依靠的东西了，这些事情啪的一声放在了他们眼前，没有一个人会不傻眼的，虽然这些事情即使暴露了出来，也未必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但是他们的声誉和清誉会受到了无比严重的损害，他们之前在百姓在皇上，在朝中，其他官员的面前摆着的那份架子，那份清高和傲气就会一瞬间被摔入谷底。为了留存这些好听的名声，他们只能与我合作，并且答应，再也不为难我，我有着王上的宠信，又有着这些官员的大力扶持，这丞相之位，自然也是稳如泰山。” 陆栖迟心中听着韩长风这些话，却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从这一个身份低微的布衣之士，成为如今慰籍人臣的丞相大人，他付出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但或许拥有了很多，但靠的绝对不是幸运，也并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对人心的把控以及才华的横溢，他并不是一个无能之人，只是这份才华刚刚好，用在了正经的地方。 “这些事情我已经全部都说了出来，无论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本来以为这些往事尘封已久，能够随着我一起烂在这肚子里，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被人翻了出来。我都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被安上了该有的或者不该有的罪名，其实也都已经无所谓了，这一生得罪过太多人，同样也对不起太多人了，可是我韩长风从来都不后悔，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亲手选择的，我吃到了好处，同样也会吞掉所有的苦水。长公主殿下，今日你过来说了这么多的话，又将嫣红亲手带了过来，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是要了结韩某么？”韩长风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了结自然是要了结的，既然有些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那么这林氏一族的仇人，最大的便是丞相大人你。本宫自然会为你选择一份最为痛苦的死法，一定不会让你体体面面清清白白的去死，你们这些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否则九泉之下，那些无辜枉死的灵魂又怎么会得到安息！？” “这韩某自然是无所谓，不过是一条命一口气罢了。长公主殿下是韩某见过这一生最为出色的女子，言朝刘彰公主殿下坐镇，自然无往而不利，只怕将来有朝一日，天下大事尽归于言朝陆氏一族。不过临终之前韩某还是要有一个心愿的，所有的事情韩某一人承担，不要牵扯到我家里人，丞相府上下可以被抄家，但是命还是要留下的，我希望你能不能够放了我的夫人，妾室和儿女？” “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家人，这一点道理本宫还是明白的，所以说丞相大人您尽管放心，只需要等着自己安安稳稳的上路便好，这里呢，有一瓶毒药、能够让人穿肠烂肺而死，死之前无比痛苦，死状极为凄惨和恐怖，不知道丞相大人愿不愿意试一试？尸首分离之痛不算最痛，砍头之痛也不算最痛。可是本宫希望大人能够尸骨无存，这样才能够解了心中那一丝的怨恨。” “无妨！所有的事情，韩某一人承担便是。这一生荣华富贵，权势荣华，都是如同过眼烟云一般，也都享尽了，情情爱爱，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够感受到了。倒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如此死法就当是为了赎曾经的罪孽。” 随后韩长风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将陆栖迟手中的毒药夺了过去，仰头一饮而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可不是假话，这真的是一瓶毒药，是陆栖迟派人精心配置而成的，可以说是无比痛苦的一份毒药。 林煜就是希望他的仇人能够饱尝所有的痛苦再死去。 “长风……长风！？”嫣红满脸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亲手把这一瓶穿肠而过的毒药亲口吞下去的，所有的情爱和时光一瞬间都在眼前闪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第224章 陨落 既然药都已经吞了下去，死之前又一定是无比痛苦。 陆栖迟便走了出去，将牢房中的一切都留给了嫣红，她明白她此时的所思所想，即便这不能称之为爱，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了面前，心中终究还会留存着一丝不忍，或者说是怀念，他们一定还有阔别的时候，需要一些时间。 “主子，能否给嫣红半个时辰的时间？说一点话，即刻就走。” “无妨，你且说吧，马车和轿撵就在门口，说完了立刻便出来。” “是。” 韩长风此时此刻已经渐渐的虚弱了起来，他靠在光秃秃的墙壁上，眼中含着几分深情，默默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他忽然轻轻的一笑，竟然是无比的满足，丝毫没有死之前的恐惧和痛苦，“嫣红，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愿意来看一看我，还愿意同我告个别，说说话，如此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都已经这步田地了，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我既然喜欢你，也愿意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愿意把我最掏心掏肺，推心置腹的一面都放在你的面前，虽然表面上是假的，但是那些情爱和时光倒也都是真的。” “其实那些话，还有那些恩爱，那些畅所欲言的夜晚，并不全人都是假的，我也曾经为你为你的体贴，为你的温柔，为你对我的好，动过许多许多的心。可是我的心在怡红楼中的那些年都已经被冰封住了，再也动不起来了。我曾经害怕过，会陷入到你的情网之中，万劫不复一发不可收拾，后来也发现，其实我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的，但这颗被冰封已久的心也不免为你悸动了起来。如今你就要走了，那些事情你也是真真正正，需要为他付出一些代价的，可是我也要走了。我会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离这里越来越远，离这些事情越来越远，强迫自己将这些事情忘掉。” “如果有来世，嫣红，你还愿意和我相遇吗？我已经走到了这般地步，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就好。” “如果有来生，我也许再也不会做一个家道中落被卖入怡红楼中的女子，你也不要不择手段，平步青云，非得要踏入这丞相之位，你可以做一个家境普通的男子或者书生，我也做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子或是小姐。然后也许我们会相遇，然后也许我们会相爱，没有了这些阻隔，还有阴谋，也许我们可以从此以后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其实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遇见你的。” “有你这句话……无论是什么都值得了。” 韩长风露出一抹满足的笑颜，随后便口吐鲜血，开始抽搐了起来，他的面色极为狰狞和痛苦，七窍流血，嘴中既吐出了鲜血，同时也在不断的吐出白沫，他的身体开始一寸又一寸的腐化，逐渐变成一堆血水。 这样的场面，嫣红是没有看见的。她在说出来，我愿意遇见你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转头了。 第225章 恩情 她没有看到韩长风那样恐怖的死状，也没有看见他在死前疯狂而又痛苦的挣扎，如果看见了，也许是这一生难以忘却的梦魇。 韩长风逐渐感到意识的朦胧，感到身体上面出现的巨大疼痛，知道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然后知晓了嫣红在离开的路上，他甚至在无限的狰狞和痛苦之中，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他这一生对不起太多的人了，对不起自己的夫人，知晓她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依旧是换不来自己的真心，也对不起那些曾经做了自己向上爬的梯子的人，用他们的性命换来了自己的平步青云，对不起自己的青梅竹马，对不起那个娇弱温婉的女子，为了前途和事业放弃了她，葬送了她的性命。 唯独对于嫣红这个人，在自己顺风顺水的时期，拥有了全部的真心和疼爱。 权倾一时的丞相大人，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夜里，寂静的伸手难见五指，走到了生命的终结，化成了一摊血水，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嫣红是哭着回去的，眼泪湿了衣襟，眼睛有些红肿。 她好像可以离开了，事情也算是完结了，但却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畅快，反而多出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儿，让人面色阴郁，心情郁结。 “擦擦吧。”陆栖迟坐在了她的面前，递上了一张带着清香的帕子。 “多谢主子。我......” “没什么说不出口的，韩长风如此待你，哭一场尽一尽心，也是自然的。过了今夜，此事尘埃落定，你也就可以离去了，远离这吴国京中，日后风生水起，四处飘摇，也是一件不错的打算。” “主子待我的恩情，我心里一直都是记着的，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其实我没有想过这场计划会过得这么顺利，又结束的这么突然。他死的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又发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我做了这么些伤害他的事情，又有意无意的骗了他的感情，却没想到他没死之前依然打算着我的平安。或许我当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爱的情分，但是却有着几分情真意切的感动。” 嫣红在陆栖迟的面前行了一个礼节，随后便有些拘谨坐在了她的面前，眼神有些空洞而又悲戚地望着远方，神情有些哀叹和怅然。 “这世上爱这个词最是不可琢磨的事情，丞相夫人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又为他搭上了这半辈子，为他生儿育女，操劳全家，可是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一席之地。你出现的时机这么凑巧，又是这么晚，却偏生走进了他的心里，就连他的青梅竹马都已经因为你的缘故而渐渐的忘却了，你害了他，他却依旧是不怪你。” “我倒是心里有些捉摸不透的不是滋味儿。” “这件事情倒也已经算是过去了，他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想来也是不会给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留下什么墓碑或是灵位，到时也没有什么祭拜的地方了。你若是离开了日后天高水长的，想来也会逐渐淡忘，但也不需要留下什么念想，或者说千里迢迢的来此祭拜一番。”陆栖迟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个不算很小的包裹，轻轻一笑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你今生所求不过是自由，而自我自然会帮你实现的。” “多谢主子，嫣红还是那句话，无论主子是好是坏，究竟在这四国的动荡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嫣红也会这一辈子记住您的恩情，此生此世都不会忘却的，对我来说主子永远都是好人。” 嫣红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在陆栖迟将她从这怡红楼中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颗心这全然都成了恩情。 “本宫可不是什么好人，也并不想做一个好人，这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的事情，本宫可也是没少做。不过事情既然答应了，你也帮了本宫，我也一定会助你实现你的愿望的，这个包裹里有三千两的银票，走到任何一处庄子都是可以兑换的，都是可以将这银票换成一些零散的碎银子。置办房子置办地都是可以的。包裹里还有几封碎银子，供你一路上的花销，这银票太大了，有的时候贸然露出来只会让你危险，再说了，也不是每行一步路都是可以兑换的，有了这些碎银子倒也是方便些。包裹里还有一处房子的地契是我送给你的，只要你过去了，随时随地都是可以住下的，还有两身衣服，都是你素来喜欢的青绿色的衣裳，这是宫里的锦缎与平日里的不同，日后你要是离了这京中，想来也是摸不到这样的锦缎了，所以特意为你置办了些。还有你若是想离开这京中，随时都可以，我会派人给你准备车马，你若是暂时还想留在这里散散心也是可以的，这处宅子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并不要紧的。”陆栖迟站起身来，说下最后一句话，“本宫不是个好人，能够做的或者说能替你做的都是有限的，如今能做到这些，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有朝一日，你若是离了这里，只怕你我此生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见面了，但我还是祝你能够一路平安，能够此生欢愉，得偿所愿，毕竟离了这京中才算是真正的随心所欲，拥有自己的自由，本宫也在这儿恭喜你，得偿所愿。” 嫣红有些流下了眼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多谢……多谢主子，主子的这份恩情，我生生世世的都会记得的，我也会希望主子能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嫣红也会一生为你祈福的。” 陆栖迟没有再说话，将包裹放下了，转身便走了。 她和嫣红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何必要将这件事情扯得多么恩义两全呢？再者说了，人的这一生，本来就是不断的遇见，不断的失去，然后再遇见，再次失去的过程。 第226章 怨恨 既然如此，既然人生终将会离别，又何必把此刻的气氛烘托的那么伤感呢？ 嫣红此时此刻内心充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她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这些东西，拥有能够获得自由的这些东西，会是无比的开心和欢愉，没想到真真正正的到了这一天反而开始迷茫和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归于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以前的日子逢场卖笑，看的是人间冷暖和世态炎凉，成为了一个棋子以后，是按照命令，按照吩咐形式，更是知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如今换了自己做主，反而不知道了。 她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包裹，想着这些时日经历的是是非非，琢磨着下一步的打算。 不过倒也是放心，人虽然迷茫，或许执着。或许不知所措，但是你走着走着，终究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日，终究会发现自己内心所期盼的东西究竟在何处，所以不要急慢慢来就好。 韩长风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中和吴国的宫里，吴国太后惊诧于太快的同时，也突然想到这也是自己默许了的行为。 当然，逼死韩长风并不是吴国太后的本意，这些不过都是陆栖迟诱导或者说授意的结果，目的就是借了吴国太后的手，亲手要了韩长风的性命，让这件事情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走向，却发现和自己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陆栖迟深深知晓韩长风作为吴国的丞相，带给吴国太后所有的危险和恐慌，他只要存在一日，吴国太后就不会安稳无虞，她就永远都会害怕自己手中的权势被夺走的那一日，如果韩长风死了，那就意味着这一日永远都不会到来。 她刚刚好就是抓住了她的这份心理，才能够无所畏惧，才知道哪怕她亲手逼死了韩长风，吴国太后也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启禀太后，韩长风已经在狱中畏罪自裁了，他手中的势力太后娘娘也自然可以接手了。草民恭喜太后娘娘得掌朝中大权，一呼百应，所向披靡。”陆栖迟平静地站在寿康宫的下方，向吴国太后复命。 这件事情办得十分的漂亮，吴国太后也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畏罪自裁？你倒是懂得哀家的心思。如此昭告天下，方能彰显出我皇家的仁义和人后。哪怕对着这样的一个罪臣。哀家和王上也不曾这样降罪。只是这丞相府上上下下，就成为庶民，夺走了他们府中的金银财宝和权势就可以了，如此一来，祸不及家人，倒是能够让天下百姓的眼睛不再紧紧的盯着这里。” “是，太后娘娘圣明。” “你这件事情办得十分的漂亮，没想到困扰爱家这么多年的东西，你这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当个谋士当真也是委屈你了，要是不妨事的话，日后就留在哀家的身边吧。这丞相之位，既然空缺了，也应当立刻贴补上，你虽是女子，但是这文治武功，样样都不输给男子，这丞相之位，若是给了你，你是哀家的心腹。哀家倒是比以前更加放心了，你也能够在朝中帮哀家盯着朝臣。” 这……多可笑？堂堂言朝的长公主殿下，居然成为了这吴国的丞相。 “是，草民多谢太后信重，必定会为太后娘娘尽心竭力。” “既如此事情了结了，余下的事情也都交给你去办了，不用再来回禀哀家了，你且先退下吧，若是再有吩咐，哀家自然会派人去通传你的，你的府邸日后还是如此，就在这皇宫的附近，也方便哀家时时地去找你去商议对策。” “是，臣告退。” 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她的称呼倒也是变了。 对于吴国太后来说这件事情落下了帷幕，可是对于陆栖迟和林煜来说，这件事情才刚刚流露出了一点点的苗头。 韩长风虽然死了，也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当年的事情并不仅仅只有他和死去的那位吴国王上两个人的参与，还有几个臣子是当年韩长风的属下，他们若是不沦为鹰犬和走狗，林家又怎么会突然覆灭？林家上下几百口人的鲜血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脱离不了干系！！！ 林煜这几日的心情是跌宕起伏，却在听说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开始转为平静，原来真相是这样，原来多年的仇恨终于找到了最终的源头。但是真正能够让他平静下来的，是找到所有的凶手，然后将他们的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如果是死了的人，他也要把他们的尸首挖出来鞭尸三百，方能够解了心中的怨恨。 那天，韩长风死了的那一天，无比挣扎和扭动化为血水的那一天，林煜就在那刑部大牢的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成为一具尸骨，逐渐成为一滩血水的。 他并不感觉到残忍，只觉得畅快，他林家上下那么多人，尸骨无存，被一把火彻底烧毁的时候，谁又来心疼他们？谁又来感觉到始作俑者的残忍！？这一切不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韩长风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这件事情却并没有结束，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去查当年究竟还有几个人，几个吴国的朝臣，跟随着韩长风做下了这样恶毒的祸事。” “不仅如此，我还已经派人去到了吴国的宫中，找寻到那块玉佩的下落，我也一定会将那块儿势力收回到自己的手中，这是我林家的东西，不能够让任何人去染指。韩长风临死之前说出真相的时候，也曾经说出了他们只认玉佩并不认人，只要能够将玉佩握到自己的手里，就能够收回这块势力。” “人会查到，玉佩也一定能够找到的。” 林煜手中敲着木鱼，甚至还在心里默默的吟诵佛经，可是却没有让他如同乱麻的思绪平静下来，他伸手握着陆栖迟的手，摸着那份冰凉而又感动的触觉，心中突然有了几分静下来的思绪。 第227章 玉佩 平静下来心中怨恨最好的方法，其实不是逃避，也不是皈依佛门。 而是找到一份能够令自己宁静下来的东西，也就是自己的心之所向，刚刚好林煜这一生除了报仇所恨别无所求，他的前半生数十年也是为了仇恨活着，而今却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心中所向，那便是陆栖迟这个人。 只要看到他，他就会安心，就会欢愉，就会找寻到活着的真谛。 “多谢你，栖迟，你真的陪我毫无顾忌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如果这块玉佩重新回到了我自己的手里，我希望他能够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的所求其实就是我的所求，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放在你的面前。” “你的所求其实也是我的所求，我想要的也不过是和你平安喜乐的相守，不求旁的，你我若是能够此生如此，有着一个完美的结局，我陆栖迟这一生其实已经足够快乐了，旁的一概不求。” 林煜长长一叹，伸出手握紧了陆栖迟的双手，二人双手交握，说不尽的绵绵情谊，他们不过才在一起了数年，却在二人心中都仿佛历经了漫长几百年的相守和相依还有相偎一般。 只要彼此的心都是守在一起，即便是这世上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其实也是不要紧的。 吴国太后自从获得了朝中的权势以后，便并没有了更大的动作，每天只是和临渊在一起，品茶，赏花，喝茶，遛鸟，仿佛她一生所求，便是如此罢了，之前的许多谋算和心计，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和勾心斗角，都仿佛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一般。她和临渊又仿佛又是真的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所以格外珍惜那段相守的日子，寸步不离，同尘与灰。 这便是给了陆栖迟和林煜，更多放开手脚的时间，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去派暗卫去动作，将那些跟在韩长风身后作威作福，害死林家上下的人，全部都揪出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和代价。 烟雪和云雾几个人的动作很快，这些暗卫都是昔日言朝留下来的，他们的敏捷和迅速几乎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公主，这些便是暗卫们这些时日查到的东西，但是玉佩至今还并没有什么下落。这份名单便是昔日跟在韩长风身后作威作福的那些人，如今有的已经告老还乡，年纪不轻了，还有的尚且还在朝中为官，但是韩长风害怕当年的事情败露，便将这些人都派往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并不在朝中享有什么实权，相反这些年还受到了不少的排挤和欺负。”烟雪递上了一张单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人的人名，还有官职和位份。 “这便好了，知道是谁了也就好下手了，如今本宫是这吴国的丞相，处置几个边边角角的官员，倒并不算什么难事，派人把他们全部下了刑部大牢之中，有人问起就说是太后的吩咐。” 第228章 离开 “是，属下立刻去办。” 这件事情其实陆栖迟并没有给吴国太后打下什么预防针，相反，这件事情便是她自作主张做出来的，但是她并不害怕吴国太后的怪罪，只要吴国太后轻轻一查证，便能够知晓这些人昔日都是韩长风的心腹，把韩长风的势力从这吴国的朝中清理出去，也算是吴国太后的现在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只要安插在了这个上面，去过太后即便是心有不满，也不过是怪路其次下手太快，并不会对旁的产生不满。 所以陆栖迟才会做得这么快，又这么突然。 嫣红五日以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便直接打算离开了这京中。她在这京中其实并没有留下什么太多太好的回忆，相反其实早些能够离开便是早一些放下心中所有的事情。 临走的时候，她一人带着那个包裹，这是她日后赖以生存的东西，也是她能够随心所欲又自由的倚仗。 嫣红并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原因很简单，她一旦离开了这里，便不会再与这里产生任何的联系和关系，人生之中有着无数告别和分别的场景，并不差这一遭，她并没有什么亏欠旁人，这里的人也对她并没有什么亏欠，恩怨两清便是离开最好的时期。 至于告别，干干净净的来，便清清白白的走。 回头望了望这繁华的京中，仿佛之前所有经历的那些都恍如镜花水月大梦一场，时间过得真快啊。最终走的时候，她还在丞相府的门口放上了一只白花，作为祭拜。 韩长风或许对不起所有人，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奸臣、佞臣，甚至是坏人，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过她一丝一毫，相反在临死的时候依然替她打断了所有，这份感情让她感动，所以她祭拜一番也是理所应当的。 昔日繁华人声鼎沸的丞相府，里面藏着无尽的奢华和体面，而今却变成了荒凉和没落，旁边看守的侍卫，虽然撤了，但是留下的依然只有无尽的哀伤和衰败。两边杂草丛生，匾额之上也挂上了细细密密的灰尘。 嫣红瞧着这样的场景，心中轻轻一叹，却只能默默的离开。 丞相夫人这些时日，眼泪都已经流干了，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爱了这么多年的丈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自己夫君甚至连尸骨都不曾留下，过来禀报的人，只说在牢狱之中留下了一滩血水。 “你怎么可能畏罪自裁！？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会！但是你不会！！！你是怎么死的，我心里清清楚楚，但是我却什么都为你做不了。”在听说死因的那一刹那，丞相夫人彻底的陷入了癫狂和歇斯底里，她疯狂的怒吼着，哭泣着，摔打着丞相府中的一切，却最终陷入了平静，因为癫狂和怒吼换不来任何的东西。没有人会为她过来做主，也没有人能够为她做主，更没有人能够带回来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夫君。 她只能偷偷的默默的设了一个灵位，放在了这丞相府之中，希望能够有人祭拜韩长风，毕竟他们之间还有着一双儿女，他还有自己的后人。 她遣散了丞相府中的大部分下人，让他们出去自谋生路吧，她一个人守着这一切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和她一起守着，她甚至还打算叫韩长风的那个妾室，也就是二夫人桂枝也走，她也何苦在这里守着，毕竟这些年韩长风待她也不过是平常。 “你走吧，这里面是二百两银子，加上你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首饰和私房钱，你若是出去了，应该也能够过得不错，何苦在这里守着？守着一个孤零零的灵位，你若是出去了，隐姓埋名的，说不准还能嫁个好丈夫，以你的温柔性子和美貌也能够过得不错。丞相府如今虽然已经不济，比不上以往，但是这二百两银子还能够拿得出来。” 二夫人是个很唯唯诺诺并没有什么主见的人，但是她心里也是明白，这些年丞相夫人虽然没有给她过太多的关怀，但是私下里你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一次，反而昔日有下人，拿她不做数，欺负她克扣她的东西，丞相夫人还替她做主，责罚过那些下人，如此也是拖着她的福和庇佑，才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到了如今。她心中感激，却也知晓自己并不想离开这丞相府，她不想看着丞相夫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在这里守着，她也害怕自己出去，以自己这样的性子，其实是过不好日子的。 “这些银钱夫人还是拿回去吧，即便是夫人如今不缺这些银钱，我也是不会要的，况且我也不会出去，这些年在丞相府和夫人做伴也是做惯了，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好这日子，如今我和夫人做个伴，给老爷守着，这丞相府也算是还有一点人气儿。我和夫人一同把少爷和小姐抚养长大，也算是留下个念想。夫人这些年表面上虽然带我不冷不热的，但是心里如何，其实我最是知道。夫人不是个坏人，相反对我来说夫人是个好人，所以我愿意在这守着。下人都没了不要紧，我本来出身也就不高，做家务最是在行，能够帮夫人分担一些也是好的。” “妹妹……你……这是何苦？”丞相夫人留下两行清泪，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是何苦，是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不问值不值得，只要问愿不愿意就好了，我愿意在这里守着，愿意陪夫人一起在这里守着，毕竟在我危难的时候，也是老爷将我接近了这府里，给了我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些年在府里受到了欺负，也是夫人站出身来替我做主，这些恩情我都一一记着，只是我人小福薄，不知道应该何日还回去，如今这样守一守也算是我将这些恩情一一回报，只求一个心里的安心，也是为了能够还老爷和夫人的情。” 第229章 何为爱? “这……” “夫人放心吧，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现在下去给你们做一些糕点过来，也让你们垫垫肚子，少爷和小姐想必也是饿了。夫人在这里歇歇吧。” “别叫我夫人了，叫姐姐吧，我不过年长了你几岁就卖了个这个辈分，日后只怕是你我要在这府里相依为命了，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然是你陪着我。” “姐姐放心，我会与你一起守着这丞相府的。” 丞相夫人哭的有些双眼朦胧，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灵位，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韩长风之位。余下的一切名头都并没有写上去，因为在丞相夫人的眼中，无论他爬上了怎样的高位，无论他生前有着怎样的荣华和富贵，在她面前，他永远都只是那个韩长风，那个才华横溢，怀揣着无数的抱负的韩长风。 “你说你，就这么走了，留给了我这么多一团烂摊子，我还要替你出力替你操心。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忽略了一个多么在乎多么爱你的人。在我还年少是个姑娘的时候，从那门缝利偷偷看了你那么一眼，看见你那样意气风发又玉树临风的模样，你虽然穿着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衣衫褴褛，但是浑身的气势却是那样的逼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和你交谈之后我才知道你内心有着那么多的抱负和才华。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也在心里苦苦的认定了你，我希望能够替你实现你心中的那些抱负和理想，同样我也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实现。和你交谈过后我就回去求我的父亲，请求他让我嫁给你，请求他能够替你实现你的理想，你知道吗？在这个朝中人如果没有背景，如果没有手段，如果没有金银，他想要爬上去，想要平步青云，想要位极人臣，那简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替你实现。” 丞相夫人有些自嘲的一笑，说到这儿，她的眼泪也流不出来太多了，“当时让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却没有注意到你满心欢喜背后的那一丝悲凉的心绪。洞房花烛夜，你满身酒气，醉醺醺的走进了你我的新房之中，吹灭了蜡烛，掀开了盖头，喝下了交杯酒，方才也已经过了天地，圆了房之后，你在睡梦中却唤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我的这一颗心终究是错付了。不爱就是不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个活着的人，又怎么能够和死了的人去争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呢？我这一生把你放在心尖儿上这么多年，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又助你一路平步青云，走上丞相的高位，却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过你心中一丁点儿的爱，恩情是有，怜惜也有，但却唯独没有爱，一丝一毫都没有。” “你总是以为我不知道，但是爱一个人的心的敏锐你是体会不到的，我曾经走进过你的书房之中，看见过那幅画像，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永远失去的东西会更好。其实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独自对着那幅空荡荡的画像去怀念从前逝去的时光，去怀念从前你亲手推开的时光，却不知道怜惜眼前的人呢？我太了解你了，为了你的权势和地位，你几乎能够牺牲一切。所以你是为了你的仕途娶了我，牺牲掉了你的感情。对于这一切，我只能说你活该了。所以这些年我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你心里的心事，也是为了维持着表面的恩爱和平静，毕竟我也想时时的看见你，想要拥有一个夫君的疼爱和体贴。” “你后来似乎又爱上了另一个女子，她长得和你的白日光几乎是相似的，我看出了她眼中的不甘，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我觉得她嫣红不是个好人，可是你偏偏不听我的，你偏偏为了她一次又一次掉了我的面子，我不甘，我怨恨！但我无可奈何。果然一切如我所料，她是亲手被派来将你毁灭的，也顺便毁掉了这丞相府的一切，害得你尸骨无存，化为了一滩血水。” “我的预感果真是没有错，可是我却还要在这里替你守着这里的一切。你放心吧，还长着呢，你这一生永远都在亏欠我，永远都在对不起我，可是我却愿意替你守着，愿意替你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让你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心里有着一点念想。这丞相府中，你苦心经营里里外外的一切我都会替你守好，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遇见你，但是却希望能够做你心头最重要的那个人，因为这一世我守着你，已经守够了，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耐心了，也已经累了。来世就换你掏心掏肺的过来爱我一次吧。” 从此以后也就从这一刻开始，或许是从韩长风死了的那一刻开始，昔日繁华顶的丞相府，如今只剩下了两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将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余生，为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情谊和执念，自己亲手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这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有当事人知道自己究竟经历过了，什么才能够做到这么的云淡风轻。 丞相夫人这一生或许什么都没有做到，但是却将自己的爱情做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她或许亏欠别人，但是对待韩长风，却是掏心掏肺的仁至义尽。 丞相府的事情告一段落，也不再需要旁人操心什么别的事情，毕竟人死如灯灭，更何况化成了一滩血水，再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陆栖迟在接到那张名单之后，便立刻派人动手，将那几个人全部抓进了刑部大牢之中，打的依旧是太后娘娘的旗号，旁人都知道，这也许是吴国的太后在派自己的心腹去清剿韩长风的心腹了。 这吴国的天啊，是彻彻底底的变了。 其实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第230章 清缴 几个人瑟瑟发抖被抓进了暗无天日的刑部大牢之中，这些年或许在朝中并不处于核心的位置，但是也算是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日子呢？ 四面光秃秃的墙壁，没有任何的光亮，彻底击垮了几个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和勇气。 陆栖迟和林煜走进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足够击垮了他们四个人心中的防线，他们要的便是他们深受折磨而死，而不是痛痛快快的死了，一了百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求求你！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把我们放出去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这些年……这些年不过就是混个俸禄、吃个饭罢了，韩长风都已经死了，他的罪也都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吧，我们这些年也就是听吩咐办事，都已经很久没有接到韩长风的消息了，他也并不把我们当成什么人看，就怕我们……就怕我们把当年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吐露出来，才会这么对我们的！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们几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说的都是大同小异，不过是把自己摘出去，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罢了。 “是太后娘娘！？是不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觉得……觉得我们是韩长风的心腹，你们……两位大人你们去告诉太后娘娘，我们和韩长风没有一丝一毫半毛钱的关系，我们不是他的心腹，求求太后娘娘放了我们吧！啊！就当放了几条狗，我们日后一定会为太后娘娘尽心效力的，当然如果太后奶姑娘觉得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告老还乡，再也不插手这朝中的任何一点点事情，这样不可以么？这样可不可以？这样还不行吗？” “你们都不是无辜的人，要是可以的话，好好回想回想自己对林家都做了什么事情？” 林煜一脸冷漠的阴沉，恨恨的盯着眼前这几个屁滚尿流的人，他们哪里有几分读书人的风范，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他林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就这样栽在了几个鼠辈的手里，当真是觉得不干又不值啊！ “林家……林家……林家让我想想啊！林家…….林家的事情，当年……当年就是……就是受到了韩长风的指使，让我们去查林家的事情，让我们把林家彻底覆灭，这样才能够在王上的面前谋得个一官半职。我们当时是他手下的人啊，我没有怎么可能罔顾他的命令，当然是听吩咐办事。我们有罪，我们认了，我们赎罪，你们若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林家那里替他们扣头谢罪，只求你们能够放了我们。” 林煜冷笑一声，“难道你们觉得仅仅是一个亏欠或者是道歉，就能够把那么多条人命都换回来了吗？还是说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无辜啊，你们哪里无辜！？哪里无辜！？” 第231章 挫骨扬灰 “那一夜，林府中的风，很冷。我就躲在柜子里，看着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将那些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杀掉，面目全非。又看着你们一把火，将那块我从小长大并且生活过的地方，给烧毁掉。当那片曾经繁茂的土地变成一片荒芜，你们亲手杀了我的亲人，亲手抹杀了我成长的地方，让我本应该生活在幸福之中却成为了一个孤儿。你们害我流离失所，害我风餐露宿，仅仅是因为那一点点可笑的野心和向上攀爬的动力，就杀了我林府上下那么多的人，你们还觉得自己无辜吗！？谁无辜你们都不无辜！！” “我们……我们……我们也不过是听吩咐办事儿，我们和林府无怨无仇，哪里有能想得了那么狠的手段，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韩长风当时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他为了讨好王上只能如此。”几个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到这里底气却有明显的不足，他们也想到那一天……那一天整个林府上下血流成河的模样，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林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已经活了这么大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滚得越远越好，绝对不在你眼前碍眼，韩长风已经死了，尸骨无存，王上也已经去了！现在再来计较往事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就是最大的意义，既然你们觉得没有意义，那就证明这件事情很有意义，你们的命就能够浇灭我心中的仇恨，否则这么多年的苦和等待都是平白无故的了，你放心，吴国王上哪怕是已经魂归黄土，我也会将他的尸首亲手挖出来，浇灭我心中的仇恨，你们这几个人如果不挫骨扬灰，这些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可我希望能够变得有意义起来。” “这……” “别害怕，你们最终的结局要比韩长风好了许多，不过是凌迟处死，可是韩长风却经历了无比痛苦的挣扎，化为了一滩血水，你们好歹还能留下几滴血肉和骨头，不要紧的，凌迟的时间也很快就会回去。”陆栖迟轻轻一笑，笑容却是无比的阴森，他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几个人想着他们昔日为了攀爬向上，做下的一些恶事，便觉得这凌迟也轻巧了许多。 “什么！？凌迟！？” “没错，就是凌迟！” “我们是朝廷官员，你们又凭什么将事情做了这么绝，按道理来说我们什么也都没有做，就算你们想凌迟处死我们也需要证据！” 贪生怕死，不择手段的几个人，终于露出了几分狰狞的面目，他们恶毒的盯着陆栖迟，企图从中找寻那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 “找证据是吧，事情做绝了是吧？你们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是吧？可是我告诉你们，太后娘娘口口声声说韩长风，昔日的丞相通敌叛国，又从书房里找到了那么多的血淋淋的证据，你们是他昔日手下的人，在朝臣的心目中你们都是同一个党派的心腹，既然主子通敌叛国，那你们是不是也更加有这个机会和理由投敌叛国了，如果说通敌叛国身上又有着人命，结党营私的话，怕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吧？” “这……这……” 几人的面色苍白如纸，神情瞬间惶恐了起来，突然发现想要求饶也都找不到什么地方。 他们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如同濒死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那棵稻草越飘越远，飘到了逐渐够不到的地方。 这让林煜的心中感到十分的畅快，他昔日所受到的苦难只有千倍百倍万倍的还回去，才能够算得上一句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你要比我痛苦才算对不起，你要比我痛苦千倍百倍万倍才算对不起！ “来人！！！将这几个人带下去，凌迟处死，另外提醒行刑的人要慢慢来，要一刀一刀的割下去，绝对不要少割了任何一刀。” 林煜吩咐着，他打算亲眼看着，亲眼看着这几个人受尽痛苦折磨而死。 “不要啊！不要啊！！放了我们，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放了我们，大人求求你吧！太后娘娘，求求你太后娘娘，我们是朝臣啊！我们也是为了吴国作出贡献的人呢！！！” 可惜他们的哭喊没有了任何的用处和意义，即便是最后的求饶，也换不来任何一次的怜悯。 错了就是错了，迟到的公平和正义虽然已经算不上公平和正义的，但他一定会来，人终究会为了自己做下的恶事而付出几滴鲜血的代价。 只是有的时候这份代价会更加惨烈几分而已。 凌迟三千刀，只要没有断气就会一直活着看着，眼睁睁的感受着刽子手在自己身上划破，割向自己的血肉，但在心理上的折磨并不亚于身体上的疼痛，林煜就这样看着……看着台子上的那几个人血肉模糊，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在鲜血中咽气儿而死，他又哭又笑，不知道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情绪去面对，有一种轻松的释然。 “父亲母亲，你们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安息了，林煜终于如同发过的誓言了一样，替你们报了这份仇恨，让那些曾经害过我，害过我们林家的人，挫骨扬灰，饱含着痛苦死去。我终于做到了，终于做到了，就如同发过的誓言一样，你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了。虽然我如今并不知晓你们的事故究竟在何处，或许已经被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但是我会重新给你们立下墓碑，带着我此生最爱的人一起去祭拜你们。让你们共同和我一起感受到我这么多年的喜怒哀乐和兴衰。” 仇其实已经报了，接下来林煜就是要找回那块玉佩，并且亲手将昔日吴国先王上的尸首给挖出来，他是最大的仇人，也许只剩下了一堆的骨头，或者是一堆毫无感情的陪葬品。 第232章 鞭尸 可是即便如此，林煜也要这样做。 鞭尸三百，成了他最后的执念。他这一生也曾感受过极致的欢愉和幸福，但是却在一夕之间，全部失去。从失去的那一天开始，从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涵盖着浑身的泥泞和尘土，还有数不尽的鲜血和梦魇萦绕在眼前的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将这份痛苦全部的延续下去，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菩萨庙上，求得方丈的收留。 出家之人，理应敬神佛，信鬼神，可是让他相信的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一定要将这份痛苦全部都还回去。 吴国先王上的墓中，也许只剩下了一具尸骨和数之不尽的陪葬品，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将那份尸骨挖出来鞭尸，这样才能够让这个始作俑者，即便是死后也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魂魄不宁静，他想升仙想成仙，想要在死后也维持着一个帝王的尊严和脸面，那他就偏生让他一无所有。 “凌迟的人也已经咽气了，我也已经派人去宫里找寻那块玉佩的下落，林煜你不要着急，所有的好戏都在一点一点的上演，只要看戏的人有着充足而有足够的耐心，他就能够将这一切继续下去。”陆栖迟一直用自己白皙而又冰凉的双手握住了林煜因为仇恨而有些颤抖的手，她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也保持着充分的冷静。 “你放心，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我有着充分而又足够的耐心，不知道吴王的墓穴究竟在何处？” “这个我已经侧面在宫里打听了许多，其实都是一个地方，历来吴国皇宫中死了人，大部分尊严有脸面的人都会被拖在那一处吉穴之中。吴国王上想来和自己的那些先辈们也是一同埋葬在那一处。” “这样最好，也省得我们四处乱找了。玉佩暂且不急，那么尊贵的东西又那么小，哪里会放在什么显眼的地方？” “放心吧，下一步便是吴国王上的尸首了，趁着夜黑风高过去，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们的。现在吴国太后一心扑在里面她的那个男宠身上，又哪里有这个心思管这么多事情的，她是个愿意放权的人，将朝中这么多的大事都交到了我的身上，朝臣们因为韩朝峰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让自己从来也不敢再如同以前那么放肆，这做朝臣可并没有那么容易啊，所以今夜就能过去。” “我知道，多谢你，栖迟。” “放心吧，我既然说了能够替你报仇，就必然不会食言。” 日子久了，也许早就分不出什么是喜怒和哀乐了，活着的人依然需要继续，哪怕面对着在不知所措的前方，死了的人其实才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不必在承担生活中的真正苦难。 但是吴国王上，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有这样一天，就是连他死后也会依然要为生前做出的那些事情付出过代价，若是人间便是阿鼻地狱，你说人死了之后，地下真的有十八层地狱么？若是没有这十八层地狱，那些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又怎么能够在死后得到应有的惩罚呢？ 否则这是真的，这也是太不公平了。 夜黑风高的，陆栖迟和林煜带上了几个暗卫，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了皇陵。 这里是那些死去的王上或者是皇宫之人被埋葬来的地方，这里如今已经是荒凉至极，杂草丛生，皇宫之中的威严和富贵，其实并不能带到死后，他们生前已经享受过太多的荣华富贵，死了倒也是有人能够替你操劳也是件好事。 “就在那里，你看那一处偏高，想来是放在里面不久的，所以里面埋葬的也许都是吴国的先王们，只有这一处墓穴是他的所在。”陆栖迟指了指哪一处，神情有些了然，又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去！你们去前方探一探路，如果找到了立刻就开始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停下来，如果有人就立刻躲在后方，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属下立刻就过去。” “我也跟着过去。”林煜攥紧了自己的双手，最后轻轻一翻按直接从马上下了过来，跟着那些暗卫的步伐，一同也向前过去。 “你过去做什么？”陆栖迟忙着也从马上直接跃了下来，她穿着红色的衣裳，红裙在这样阴暗的空中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要亲自将他挖出来，我要看看我最大的仇人究竟长什么样，我要让他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有些人说人死如灯灭，但是人死了之后那些做过的事情是不会过去的，即使他死了，我也要让他此生魂魄不宁。” 他几乎是咬着牙，吞咽着所有的仇恨，才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的。 这里是皇陵，不会有任何人轻易闯过来的，更何况是这样晚的夜色里面，所以他们几乎是很轻易的就将吴国先王的尸首完完整整的挖出来，果然如同所料的一样，里面有着不少的陪葬品，还有一具已经只剩下白骨的尸首，上面还挂着极为富贵的锦缎，昭示着他死生前的尊荣。 “你害得我好惨的，你害得我们林家上下都好惨，你让我们林家上下只剩下了无数的灰尘和鲜血，让我们林家顷刻之间覆灭，让我从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无处可归的孤儿，你毁了我所有的人生，仅仅只是为了你那可笑的野心，那一次小小的兵权让你我永永远远的都变成了另一个人，所以今日你死后，我将你的尸首亲手挖出来，拿着一个鞭子，要将你的尸骨抽碎。如果你的魂魄还没有飘散，那你就浮现在这半空之中，眼睁睁的亲眼好好的看着看着你，最终尸骨无存。” 陆栖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林煜，她印象里的林煜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此时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杀红了眼的恶魔。 第233章 玉佩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对于林煜来说，是一场埋葬深远而又亘古的事情。 尸骨被顷刻间抽碎，只剩下一摊摊零碎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斑驳和腐化，曝尸荒野。 林煜将手中的鞭子瞬间放下了，又哭又笑的瘫坐在了地上，仿佛一个幼年失去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样复杂的人间，仇恨报完了，他仿佛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和坚实的依靠，他的前半生一直活在这样的仇恨之中，猛然之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几个守墓人听见了动静赶忙跑了过来，却被陆栖迟身后的暗卫，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夜色再一次回归到了宁静之中。 林煜有着一瞬间的茫然和无措，他坐在了地上，靠在了陆栖迟的身上，此时此刻或者说以后的人生之中，陆栖迟是他全部的依靠。 “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就这样陪着你的，如今仇已经报完了，下一步就是将玉佩找回来，然后找个时间去给你父母亲，还有林府上下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去敬个香。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没回去，是想等着仇恨何时报完，何时再一起回去，所以如今便是个最好的时机，既然林府就在距离吴国不远之处，我们去了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 “我不是怕，而是突然感觉这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怎样是好，往前的日子里，总觉得仇恨是生活的全部，如今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这些年除了报仇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你还是报了仇啊。人终归是要走一走才能发现生命的意义，才能发现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这一夜，或许终究还是漫长无比。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那玉佩究竟在何处？ 为了这件事情，陆栖迟也是特意进了一趟宫，没想到却突然看见正在陪着吴国王上一同玩耍的吴国太后，他们两个人就站在皇宫之中的御花园里，仿佛一对儿极为亲密的母子，旁边站着的便是临渊，几个人看起来无比的和谐。 如果这里不是皇宫，几个人的身份，不是那么天差地别的话，也许这一切就会更加和谐了。 “臣给太后娘娘，王上请安。”陆栖迟上前，静默的行了一个礼。 “哟，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过来？可不是朝中发现了什么事情。” “太后娘娘尽管放心，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是照例进宫过来给太后娘娘看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哀家说了这些事情你全权处理就行了，哀家最近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况且朝中那么稳定而又安宁，哀家其实也并不想知道什么。” 正当陆栖迟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就突然发现，吴国王上的脖子上带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那块玉佩看起来形状格外的奇特，奇特的甚至有些罕见。 第234章 寄托 玉佩就带在小王上的脖子上，他此刻正在玩着高兴着，所以不经意间将脖子上的玉佩一跳一跳地露了出来，平日里都是藏在脖子里的，所以看不出来。 陆栖迟眉目一凛，瞬间想到了什么。 她在吴国宫中这么长的时间，宫里的装饰东西的花样子基本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款式，既尊贵又华丽，符合皇家的气质，基本上做出来的所有器皿和金银首饰基本上都是如出一辙的，不会产生任何的变化，当然也不能够有任何的变化。 可是这块玉佩上面的花纹极其古怪，虽然晶莹剔透，看起来绝对不是平凡的东西，但是绝对不会出自这皇宫之中。 那就意味着这块小小的玉佩有着自己的故事，也说不定他就是那块林家昔日丢失被掠夺的东西。 “朝中无事发生就好，这些事情你当时也不用过来禀报哀家，有些事情你看着做着就好了，实在是太大的事情你若是拿不准，你来过来给哀家看一看，拿个主意也就罢了，你也看到了，王上现下玩的正高兴。” 吴王现在也不过才十岁出头的模样，生日还没有过呢，正是玩心大起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代表了什么，只知道眼前的蛐蛐儿就很有趣，眼前的球很好玩，眼前的糕点很好吃，他或许明白了什么，但是由于年少的时候缺少了一些关爱，也缺少了一些读书时候的陪伴，所以显得比其他的皇家孩子要晚些成熟。 “是，这些事情臣自然明白，只是眼前王上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形状特别的奇特，不知道是何来历啊？”陆栖迟看着吴国太后心情不错的女人，于是便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 “来历？倒是也说不上什么来历，只是从我嫁入这吴国王宫的时候，这孩子出现的时候，这块玉佩就已经戴在他的脖子上了，据说是当时先王亲手替他带上的，并且嘱咐无论什么事发生，都不要将他摘下来，日后定能派上什么大用场。说来也奇怪，哀家倒也是不知道这块玉佩究竟能代表什么，这些年王上带是带着，却也是不知道做什么用，闲来无事的时候哀家倒是也把玩了几次，究竟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来历。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俗物这么感兴趣？是不是想要了些什么赏赐？你若是想要玉制的东西，你帮了哀家这么多的忙，哀家又怎么会忍心不赏赐呢？库房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玉镯子或者是玉像，一会儿就派人送到你府里去。”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陆栖迟心中已经有数了，这位十恶不赦的吴国先王，没想到一生最爱或许是自己的儿子，为了权势和富贵，他抛弃了自己最在意的女子，却将自己一生中抢来的兵权或者说可以安身立命的东西，死死的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并且将这东西留存的十分好，即便是到了今日，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觉。 吴国太后看着吴王玩的十分的高兴，便便轻轻地冲着那边的一些嬷嬷和侍女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们好生看着，让王上上就在这御花园里好好玩玩，要是看时候不早了，就把王上带回寝殿。”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听说这几日你打着哀家的旗号处决了四个大臣？还十分残忍，动用了凌迟？是有这回事儿吗？虽然哀家看起来是把一些权都放给了你，但是其实哀家也并不是耳聋眼瞎。有些事情哀家若是想知道，也还是能够知道的，别打量着欺瞒哀家。” 陆栖迟轻轻一笑，心里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打算，就是没做好打算，她又怎么敢在这吴国的地盘上这么放肆？ “太后娘娘恕罪，这件事情，臣心里是已经做好打算了才去办的，臣无意中查到这些人昔日都是韩长风手下的心腹，陪着他不知道做了多少的脏事和恶事，是这朝中的奸佞之臣，若是这么留下了，不知道还会留下多少祸害，为了避免血腥之事，所以陈并没有提前告知太后娘娘。即便是太后娘娘，今日不问，臣也会私下里将这件事情并报给太后娘娘，必定不会让太后不知道此事，也必定不会趁着手中的权势欺瞒太后娘娘。” “是吗？哀家对你信任，倒也不是白信任的，不过这件事情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堵不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就连朝臣的嘴都堵不上。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心中指不定都做着怎样的打算呢！” “自然是有证据的，否则臣又怎么会敢贸然下手呢？” 吴国太后伸手接过了陆栖迟递过来的一个小册子，不过是极为随意的扫了几眼，她倒也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也不是真的在乎这四个朝臣的性命，他也是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宁可错杀也绝对不能放过，既然有证据表明这几个人是韩长风昔日的心腹，那斩草就要除根，除根的结局就是将这些人全部处死，方能够还这个朝堂和宫里一片宁和的净土。 “你且去吧，这件事情做的还是很漂亮的，哀家对你一样都是很信任的，日后每隔三四日就来自宫里，向哀家禀报一下朝堂的近况吧，上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 “是，多谢太后娘娘信任，臣必当尽心竭力。” 陆栖迟走的时候，还远远的看了几眼正在与花园中玩耍的吴王，他脖子上依然沉甸甸的挂着那块玉佩，可是要从他的身上将这块玉佩拿出来，可不是那么的容易，只能想到一个巧妙的法子。 所以要用个什么法子呢？ 彼时蜀国的后宫里，则陷入到了一团乱麻之中，赵辛的确是如同自己母后所愿，取了朝中大臣的女儿，取了几个朝中的名门贵族，充实后宫，不仅平衡了朝中的势力，相反还得到了不少世家的大力支持。 可是乱子，也相应的起来了。 第235章 蜀国动荡 后宫不宁静，则朝中不宁，朝中若是不宁静，那就说明整个国度便要发生巨大的动荡了。 刚刚好蜀国就处在这么一段动荡之中。 事情的起源很是简单，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赵辛虽然如愿娶了那些世家贵女，但是成婚之后才发现，其实那些东西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不愿意踏入后宫，也不愿意和那些娇柔造作一心只巴望着这皇家的天恩和富贵的女子去相处，他讨厌这些女子身上的脂粉气。 因为缺少什么便会巴望着想要得到什么，所以赵辛无意中经过皇宫里的御花园的时候，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宫女在侍弄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她身上并没有那些脂粉的气息，反而透着几分花蕊的宁静。 赵辛靠近的时候，只闻到一股花香的春风气息，那女子侧着脸庞显着格外的宁静，她身上有一种十分恬静和美好的气息。 他一下子就动心了，不仅动心，他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他从小就是个恬淡的性子，虽然活得艰辛，但终归还是无忧无虑，所以他并不喜欢那些锋芒毕露就透着张扬跋扈的女子，反而喜欢恬淡而又美好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温暖，见过王上。” “你认识朕？还是说你见过朕？” “奴婢不过是个御花园中的宫女，哪里能够认识王上，只是听说这宫里除了太监和太医或是带刀的侍卫，便只有王上一个男子，太监多半都是阴柔的气息，太医呢又是太医院集体的服饰，可是王上今日又并没有带刀，所以说明也不是侍卫。况且王上虽然是穿着便装，却透着几分威严的气息，况且这身上的衣裳也是十分的华丽而尊贵，又怎么会认错呢？”温暖轻轻一笑，低下头，十分的卑微，却又透着几分恬淡的静好。 “你倒是聪慧，像你这样聪慧的宫女，朕倒是头一次见到。”赵辛眼中透着几分灼热的光芒。 那宫女也有了几分大胆，还有着几分心机，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形势，这可是她成为人上人的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她再稍稍的往前迈那么一小步，她就能够成为人上人，她就能够俘获眼前这个蜀国最尊贵的男子的心。 “聪慧？王上的夸奖奴婢可担待不起，再者说了，若论聪慧，谁又能够比得上王上呢？王上一路过关斩将，登得了如今的地位，谁又能够不称赞王上一句胆识过人呢？” 这话可是夸进了赵辛的心坎里。他觉得自己遇上了红颜知己，殊不知自己在旁人的眼里还是一个登天梯。 “你这样聪慧又这样，明事理，这样会说话，在这御花园中侍弄花草，属实是屈才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便来朕的寝宫这边伺候朕吧。” “这是奴婢的福气，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面就是这样开始的，从此以后这个女子也就是宫女温暖，成为了这王宫里最受宠的女子，赵辛很少去旁的妃子那边，从来都是陪伴在温暖的身边，温暖也是争气，直接一步便怀上了身孕，这对于子嗣凋零的蜀国来说，更无益于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喜事，就连一向挑剔的太后也都一年多日的送补品到温暖的宫中。 如此盛宠，谁又能够不嫉妒呢？ 更何况蜀国王宫里多的是那些出身尊贵的女子。他们又哪里能够咽得下这口气？一个出身如此卑贱的女子，竟然毫无顾忌的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如此一来一场闹剧，就彻头彻尾的开始了。 每日里的哭闹还有宫斗，更是争斗不休。本来朝政之事就已经让人十足繁忙了，如今又添上了这么一群女人，不断的在赵辛的面前哭诉，你来我往当真是比戏班子还要热闹。 温暖也倒是好，她从来不哭闹，素来都是以退为进，他人为难她，她倒也不闹，就只是柔柔弱弱的在王上的面前一倒，便直接向着王上替他们求情，只说事实都是自己的错，旁人哭闹她却不闹，如此一来对比显现的更强烈了，赵辛对于旁人更加厌恶，反而对温暖却越来越好，况且说不定温暖的肚子里怀的就是这蜀国未来的继承人呢！ 可是即便如此，事情的根本却也并没有解决。 一时之间群臣上奏，只说温暖是祸国的妖姬，是会颠倒这个朝堂的罪魁祸首。 这可好，其他几个国还并没有攻上来，蜀国内部自己倒是先乱了，狗咬狗，一嘴毛了起来，赵辛虽然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是一个即便经历了那么多黑暗的事情，也依然没有从兔子变成狐狸的人，但是其实说白了，他并不是一个好的掌权者，他不够心狠，也不够有那样的能力和手腕，相反，他是一个太过于心软的人，如果让他生在和平的年月，成为一个和平的帝王，他会明白百姓的重要性，他会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但是可惜，他生逢乱世，生错了年代。 这并不能说是他的错。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在蜀国的后宫里时时上演，就连这消息都已经传到了陆栖迟的耳朵里，烟雪早就已经派暗卫驻扎在了蜀国中间，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是能够知晓的。 “没想到蜀国倒是成了这么一团乱麻。本宫倒也是没有想到，蜀国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成为一团乱麻。不过蜀国的太后呢？她竟然能够在当时那样的场景下如此幸运的存活下来，并且将自己的儿子养大，还能够成为一国的太后，又怎么能说没有那一点点的手腕呢？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够放任自己儿子的后宫中这么凌乱呢？”陆栖迟想起来了那个虽然看起来温柔似水的女子，但是却又隐隐透着凌厉的人。 “蜀国的太后已经不管事儿了，一心一意只拜佛求取护卫自己还有儿子的平安。” 第236章 夺回玉佩 “可是因为年纪轻的时候，坏事做多了，时间到了好了便开始信佛了，还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操心操多了，到了老的时候反而只想享享清福了，她这么一弄啊，她的儿子倒是更没了什么主意了。” “公主，蜀国王上一向是以您的主意为准的，这么一来不会还过来拿您的主意吧？” “你还是照例去派人看着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及时过来禀报，不过我想着他可能不会再找本宫拿主意了，成为了王上之后，谁还愿意再听从别人的摆布？可是他也是忘了他肚子里的那颗药是永远都不会有解药的，因为一旦吞下了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若是他想死，便尽管和本宫作对吧。” “是，属下这就去。” 陆栖迟循着自己的府中院子，缓缓的向前走过去，感受着微风吹过，又感受着树叶的掉落，她看着林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静静的拿着手中的佛珠，还有木鱼，口中念着振振有词的经书，在缓解着内心的燥热和不安。 她看着他清秀而又爽利的面容，突然有一种这样的日子，这样和他相守的日子已经过了几百年的感觉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林煜，你永远不知道你和我的之间的羁绊究竟是有多么深远而又难以割舍。深远到我这一世，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你这样平平静静的守在一起，只要能够和你日日相对，就是我全部的心愿。 不知道命运是不是会再次降临，也不知道他究竟会给这对苦命鸳鸯再一次怎样的命运呢？ 正想着这些琐碎而又虚无缥缈的事情，陆栖迟突然灵光一闪，她仿佛想到了拿回那块玉佩最要紧的一个招数了。还是刚才听说那蜀国太后一心信佛的事情了，在吴国之中也是颇为笃信神佛鬼神之说，若是此时有一个道士只是说那块玉佩不祥的话，是不是这块玉佩也会因为一些缘由连摘下来呢？ 冥思苦想的时候，烟雪已经吩咐完了方才的事情跑了回来，顺手连坐在了陆栖迟的边上给她倒茶。 “烟雪，这吴国之中可有什么极为精雕细琢的那种能工巧匠，还有找一个颇有威望，但是人品却是不行的道士过来。” “人品不行的道士？既然人品都已经不行了，怎么还会有人信奉这位道士呢？” “这你就不懂了，有的时候人的信仰是很愚昧的，虽然说他不是个好人，可是你若是打心眼里认为他是个好人，那么他在你面前就是个好人，道士也是一样，他要是在你面前装作佛法无边，劝你回他是个颇为能干的大师，可是事实上他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还有找一个能工巧匠过来，这两个人都是无一例外缺一不可。” 如果有了这两个宝贝保驾护航的话，说不定这块玉佩很快就能要回来了。 烟雪一头雾水，刚坐下喘了几口气儿，却还是颠颠颠的跑下去吩咐了。 第237章 神佛庇佑 陆栖迟在院子里静悄悄地坐下的时候，赏着落花零落碾成泥的景象，心中一时萧索，不知今夕何夕。 恰好林煜出来了，便看见这样一幅景象，只觉得陆栖迟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袭红衣立在满目的金黄之中，分外醒目，细长精致的眉目之中尽是颓唐的郁色，如同随时随地就会飘飘然之间离开这个世界。 这让他的心有着一瞬间的不安，眼前的女子坚强而又独立，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质，随时随地都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他。在他过往的认知里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子，什么事情仿佛都如同大梦一场，自己的仇报了，又拥有了此生挚爱，这样幸福日子来的那样的不真实。 “怎么就那么站在那里？倒也不过来，我还有一个好主意要说给你听呢！”陆栖迟转头的时候便正巧碰见正呆呆地望着她的林煜，于是赶忙出了声，伸出手将他召唤过来。 林煜赶忙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脱离出来，走上前去，轻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方才见你在这树丛里过于貌美，所以就呆着望了你一会儿，不要紧的。你刚才说有好主意，有什么好主意要说给我听啊？” “还是那块玉佩的事儿。” “玉佩的事儿倒也不着急，你不是之前跟我说已经派人去宫里寻找了，既然没什么下落了，那就看缘分吧，是我的东西迟早都会落到我手里的。” “不，我便是因为亲眼看见了那块玉佩，你那时候年纪竟然那么小，想来也从来不曾看见过那玉佩究竟长什么样子。那天我进宫的时候，碰见了吴王在御花园里玩耍，他蹦蹦跳跳的，所以把脖子上的那块玉佩也得显露了出来，不然平日里都是隐藏在宽大的衣服里，谁又能看见呢？我瞧着那块玉佩绝对不是什么功利型长的物件儿，是一块造型十分奇特，花纹又十分古怪，却晶莹剔透，透着光彩夺目的光辉的玉佩。我又旁敲侧击的向着吴国太后打听了一下那块玉佩的来历，听说是吴国先王亲手将这块玉佩戴在吴王的脖子上的，并且叮嘱无论出现了任何事情都不要将这块玉佩摘下来，这么珍之重之这块玉佩，又哪里是一块儿普通通的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往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就是我林家家被偷走的，那块能够号令兵马的玉佩？” “正是。” “怨不得怨不得，方才你将烟雪召回来，恐怕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吧，吴国之中的上上下下的人都笃信鬼神之说，只要能够利用这鬼神之说，便能够操纵人心。玉佩既然带在了吴王的脖子上，我们就轻易并不能将这块玉佩拽下来。那么如果利用这鬼神之说，让吴国太后觉得吴王若是一直带着这块玉佩，只会让上上下下宫里的风水都变得不好，那么是不是这块儿玉佩就能够摘下来，我们再悄无声息的将它调换一番，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顺理成章地将东西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了。你刚才找寻能工巧匠，还有名声、品德不好的道士就是为了这个吧？” “果然还是你最知晓我的心意，我便就是这样想的。是你的东西迟早都应该回到你的手里，吴国上下了凭什么留存旁人的东西呢？要是能够早一日将玉佩拿回去，你和我就能够早日回到延长之中，如今蜀国虽然动荡，可是魏国却是在魏厉的统治之下变得蒸蒸日上了起来。魏国王后林清怡前两日有书信给我传过来，说是这些时日魏国王上不间断的四处打探消息，不知道意欲何为。而且他暗地里训练的那批死士都已经成型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是一个永远的无法挽回的巨大的威胁。” 林煜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有些头疼的轻声叹气，“从这位魏王殿下的面相上来看，就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反而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你虽然将言朝的一位郡主亲手的送到了魏国当中去，可是眼瞧着，她并没能全然掌控魏王的心思。这一部棋子虽然走的有用，但是却并不是完全的有用。栖迟，你并不能小瞧这世上的一切。” “这个我自然知道，林清怡若是能够掌控这魏厉的心思也简直是天方夜谭了，据我派人去查证，这魏厉一路上杀父杀兄，才取得了如今的地位登位成了这魏国的王上，这样的人，能够亲手杀了自己血亲的人，哪里是个好人呢？” “这玉佩的事情若是能够尽快了结，我就可以将手中的这些兵权全部都交在你的手上，这样只怕是你也能够松一口气，免得饱受着魏国事端的困扰。” “但愿如此吧。” 魏厉是个并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没有人胆敢小瞧了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的王上，甚至是所有人都将他当做心腹大患。可是他也带着自己无比惨痛的回忆，永远永远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可能终其一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那个在冷宫里和自己的母亲相依相偎的人。 但是这一切有些时候也已经是悔之晚矣，并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也并没有人能够毁灭自己的记忆，重新开始。 能工巧匠已经被找来了，那个一直靠坑蒙拐骗，人品极其不行的道士也已经被找来了。 雕刻玉石的那个能工巧匠，不过是个拿钱办事儿的人，所以用不着说什么事情相威胁。 “到时候我会拿一块玉佩出来，也就是一块玉佩的图样子。倒是也没什么，不过是花纹古怪了些，到时候这块图只是一旦出来了就需要你帮我打造出来一块儿，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以以假乱真的出来。不需要他们两个的玉有多么的相同，只要相似就可以了，只要能够骗过凡人的肉眼就可以了，这就是我最低的要求，倒是也不求别的。” 第238章 夺走玉佩 那个能工巧匠是一个看起来格外敦厚老实的人，穿着粗布麻衣，手上还是因为多年的操劳留下了许多的茧子，他一直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可以吃饭的，挣的虽然微薄，但是足够花销了，在平民百姓中的日子过得倒是也不错。 只等着再过几年攒下了一些钱，给自己的儿子讨上一房老婆，自己也能抱抱孙子，一家几口其乐融融的，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同样，这也是平民百姓中最平凡的几个人最朴实的愿望。 “我的手艺，街坊邻居还有乡亲们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一模一样或许说做不到，但是以假乱真绝对是能做得到的，只要……只要姑娘……姑娘的的图纸画的足够详细就可以了。” 他的说话有些停顿和磕巴毕竟几乎很少见到这样难以企及的富贵。 “你不必怕，只要好生亮出你的手艺就可以了，该给你的银子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的，但是前提是这东西需要你细细的去做，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耽搁。这些时日你就正巧住到我这里，这是有什么需要的，我随时看人去找你。” “是是是，这就这就退下了，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就过来吩咐，召唤我一声就可以了。” 他倒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那个名声不好品德又在外的家伙。这个道士可能手里也是真的有着几把刷子，能够算得出来几分人命关天的事情，可是他贪财又好色，声名狼藉的，不知道让人抓住过多少次。天生长了个聪明的脑袋，几经周折却让人抓不住，还依然光明磊落的活到今天。 “不知道姑娘和几位大人召贫道过来，是所谓何事，贫道也是出家之人，素来呢是没有办法理会凡尘琐事的。”道士一脸的自鸣得意。 “大师生在凡尘之中，行的也是这凡尘俗事，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出家之人的？” “女施主所言贫道就听不懂了。” “行了大师，别装了，既然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也跟着来了，那为的不过就是凡尘俗世里的这点事情，三年前你引诱了一个良家妇女，人家那个良家妇女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夫婿，你却偏偏趁着她许愿的时候，将她**了，人家一怒之下告到了官府，你却又撒泼耍赖，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两年前，你骗走了一个人的钱财，他不过是想要请一尊佛像回家，供奉佛像也就是意味着心中有佛，来保佑自己的家中平安无事，为了那尊佛像，你却足足收了他八百两银子，为的可不是什么心中有佛，而是为了那八百两银子，你将他逼得家破人亡的，请了这么一尊佛像回家又有什么事儿？”陆栖迟每说一个字，那道士的脸就绿了几分，“所以大师，你的来历什么的我都已经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就别在我的面前装样子了。如果你还不吐口，还想让我继续说下去的话，你自己办的那些事儿我就一一都跟你说出来，因为你大肆宣扬出去，也许有人信你，但是如果这些事情人证证据在的话，我相信即便是再相信你这官府也得第一个先把你抓走吧。” 道士不出声了，脸色再没有了方才的自鸣得意反而变得灰白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你……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楚不清楚的，知道就是知道了。这么说来大师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原来还做过这许多事情呢，什么佛法无边，什么能够拯救黎明百姓的疾苦，结果通通不过是一面之词。” “你找我过来指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说，我替你办事，你把这些事情给我藏得牢牢的，我就指着这个吃饭，若是这点的名声和信众才没有了，我估计就真的就饿死在这个世界了。” “成交！大师爽快，其实事情很简单，若是大师能够帮我办成了，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别说什么黄金百两，哪怕是万两，我也能够给大师拿得出来。” “成交！有什么吩咐的，你细细说过来吧。我知道你是为皇家办事儿，这皇家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里面的弯弯绕绕却是十分的多，我这个人呢放荡不受拘束惯了，还是个贪财好色的卑劣之人，我做不到那样的圣人，所以呢，有些事情我自然还是能够帮你办的。但是你们皇家的事情却也不要牵扯到我的头上。” “这个自然，有些事情怎么能够牵扯到大师的头上呢？大师只要帮我一个细细的小忙，就能够拥有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这笔买卖我相信大师心里是有数的。” 陆栖迟的脸上挂着几分鬼魅而又诱惑的笑容，她穿着一袭红色的衣裳，脸上遮住了大半容颜的面具，还散发着细细的光芒，冰冷而又诡异，她仿佛是地狱而来的使者，专门和阳间活着的人去做那些纷繁复杂的交易。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更何况是这样的贪财好色之人。 “行，我帮！有什么事情只管和我说吧。” 过了不到三日的时间，吴国皇宫里突然引进了一大批的道士和僧侣，据说在这段时间之中，宫里的人都总会莫名其妙的感染一些风寒，包括吴国的太后和王上，有人说呀，这是流年不利或者说是招惹了什么灾祸，需要请大师或者道士过来给开开光，解一解其中的奥妙。 当然这件事情也是陆栖迟建议的。 吴国太后素来十分笃信这些事情，她相信这段时间这么不顺，一定是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的，皇宫之中，绝对不能出现这种事情。 “你推荐过来的那几个僧人，让哀家拜了几天的佛，又要王上这么小的孩子喝下了几口不知名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能不能管用。”吴国太后秉持着几分怀疑的态度，这几日过去了，倒也是见不到什么起色，所以才会心生怀疑。 第239章 驱魔 “太后你先不要着急，大师这么多天也是在宫里四处乱走，为的就是找到了邪祟所在的地方。这些日子拜佛，喝下圣水，也是为了让太后和王上能够心中暗里得到神佛的庇护，所以太后一定先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大师必能够给太后一个心中想要满意的答复的。” “这也就是哀家信任你，否则换了旁人，不知道该多么没有耐心。” “多谢太后的信重，所以臣也是能够希望为了太后解决掉一些麻烦的事情。” 那道士受到了陆栖迟的授意，哪里有能够真的会围着皇宫之中解决问题？皇宫之中是个剪不断，还理还乱的地方，里面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的孤魂野鬼从其中跑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这皇宫之中受了贫道的观察，发现这个问题还是出现在了王上的身上，王上年纪还很小，所以容易受到邪祟的侵袭，幸好王上是真龙天子，受到神佛庇护，这才让身上安康无虞，否则时间久了就是那些福薄或者说是前世没有积德之人出现这种状况，只怕是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王上的身上！？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快给哀家揪出来！” “就是王上的衣服里，一直以来时时的带着那块玉佩，上面的花纹极为古怪，上面的光亮又是使更加的古怪，里里外外都透着邪祟二字，所以王上这么多年才会灾祸频繁，大病小病不断，这必定就是因为那块玉佩的功效，日积月累的邪气冲入五脏六腑，只怕若是不摘下去，日后才会更加的严重。” “那块玉佩！？可是那块玉佩是先王留给王上的。大师果然是大师，王上的那块玉佩藏在了那么里面的地方，大师竟然都能够算出来，当真是令哀家刮目相看。”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是更加的了不得，先王毕竟是好意，可是他却没有发现那块玉佩和王上之间是八字不合的，容易里里外外的冲撞到了，这对于王上幼小的身子其实是没有很多益处的，所以还是尽早摘了为妙，将它用一个小盒子封存起来，待贫道将其中的邪祟清理干净以后，就安安静静的，日后都放在那个小盒子里，才是最好，因此一是邪祟不容易出来，二则也是皇上能够慢慢的身体康复起来。三则也是不至于牵连着宫里的太多人。” “你说的是，你说的太是了，这玉佩自从带在了王上身上了以后，这孩子就开始体弱了起来，之前都是因为是自身的毛病，没想到如今倒是找到了根源所在。先王也许是好意，但是可能也不会料想到之后会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王上毕竟身娇肉贵。大师，那这些事情就需要麻烦到你了，哀家这就去王上的寝宫中将那块玉佩摘下来，然后交给大师来处理，或是封存起来，或是念什么经将其中的邪祟处理干净。日后若是好了就再拿出来戴上，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240章 谎言 道士谨记着陆栖迟的嘱咐和警告，状似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颇有一种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感觉，这让一旁静默观看着这场戏的陆栖迟不由得觉得讶异，怪不得这败类能够吸引到那么多的信众，还没被人喊打喊杀的，当真是也有着自己的两把刷子。 她倒是真没找错人。 “这.....启禀太后娘娘，容贫道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那就是最好这块玉佩摘下来就不要再给王上带上了。既然不吉利之物，哪怕是摘下去了，将其中的邪气清除干净，也会残存下一些不吉利的东西，王上是真龙天子，干系着整个吴国上下的命运和皇宫中的所有人，最好还是将周身之物细细清除干净，不要留下一丝的祸患，东西既然都已经摘下去了，就妥善保管最好。” “原来如此。只是哀家却是记挂着先王生前所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这块玉佩都不要轻易摘下，所以哀家才会希望将东西清除下去，再为王上带上。可既然道长如此说了，哀家也不好拿王上和王宫中众人的安危开玩笑了。”吴国太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临渊，略带犹疑，但她也并不记挂着或者感念着先王，所以倒也不算放在心上，更何况她是个笃信鬼神之人，素来相信因果报应这些事情。 临渊轻轻一嗔，“太后，不妨就听道长的吧，吴国上下自然是离不了太后和王上，这皇宫若是乱了，做主的人若是乱了，那朝堂就乱了，朝堂若乱了，那岂不是天下就乱了？太后娘娘保重自身，王上安稳如常，一切方能长治久安。” “临渊说的极是！那就如同道长所言吧！来人！将王上请过来，就说哀家有要事要同王上商议！” 没有人知道，皇陵中的先王的尸骨已经破烂不堪。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 吴国太后亲手将那块玉佩从吴王的脖子上摘了下来，并且轻柔地说道：“王上，这东西于你身子不利，也不利于朝政安稳，哀家今日帮你摘下来，日后挑选一个祥瑞之物再带上去，也是一样的，还能护卫你的平安，多好？你不是之前也同哀家说过，这东西带着不舒服么？” “是啊！母后，这东西很影响朕去玩球！” “那就摘下来吧。” “那母后，朕能不能再让宫人去抓几只蛐蛐儿过来？之前的都蔫吧了，不好玩儿了。朕可不可以今日少温习些书？多玩一会儿呢？” “可以多玩一会儿，但是书也得温，知道了？你是王上，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 “是，那朕知道了！” 他依旧是个孩童心性，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整个吴国未来的祸患才即将开始。 吴王走后，吴国太后命人寻了一个锦绣的光华璀璨的盒子，将玉佩放了进去，复又放在托盘之中，呈在了道士的跟前儿，轻声说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第241章 玉佩归来 “这件东西，虽然有些不吉利，但是毕竟是皇宫之中，先王留下的爱物，还望道长能够开坛做法，细细清除邪祟，并且谨慎保管，千万不要损伤，日后便会封存起来。” “是，请太后娘娘放心，这也是贫道的本分。” “还有，道长此来辛苦了，哀家也听说过道长，民间之中，也是有着不少的信众，若是能够将这次的灾祸化解，哀家也必然不会薄待了道长的，但请放心。” “是，贫道乃是出家之人，倒是不需要这些钱财身外之物。还望太后娘娘将这些银钱赏赐之类的东西分散给贫苦百姓，或者捐办几个粥场，施舍给百姓，岂不是更好？” “大师慈悲为怀，当真是极好，哀家这就命人去办。大师最近这些时日便一直暂且先住在宫里吧，讲解佛法，普度宫人，哀家会命人为大师准备好屋子和膳食的。”吴国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雍容的面容之上此时尽是几分动容，她终究是将这世间的人想的太好了，不想一切其实不过是一场骗局。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太后心怀慈悲，日后必定会有好报。” 如此一来，这玉佩便直接从吴王的脖子上摘了下来，落在了那道士的手里，道士披着个袈裟，手中拿着一串圆润光滑的不知名的珠子，将锦盒放在了陆栖迟的面前，“事情都已经圆满了，这......你许诺我的那些东西......” 陆栖迟一招手，万两黄金瞬间拿了上来。 如今她旁的东西或许还会有短缺，可这金银财帛，在这吴国之中，她却是最不短缺了。虽是女子一身，历经这么多事情，却成为了这吴国的丞相。旁人虽然并不明白，也并没有实行真正的继任的礼节，但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凭空出现一直跟随在太后身边的陆姑娘，成为了如今朝堂的实际掌权者，毕竟太后娘娘如今已经不管事儿了，王上的年纪还那么小，天天只知道斗蛐蛐儿或者玩球。那么很显然，这位陆姑娘才是更重要的人物。 “多谢姑娘，姑娘言而有信，日后必定会飞黄腾达，必定会有福报！！！” 道士喜出望外，眼瞧着眼前金光灿灿的万两黄金，感受到了十足的喜悦。伸手就要过去拿，却被一旁的云雾还有其他的暗卫拦住了。 “慢着！事情还没结束呢，道长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陆栖迟轻笑了一声，从一旁的凳子上缓缓地坐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 “这玉佩虽然是从王上的脖子上摘下来了，但是更要紧的是如何做出来一个假的去替换，你又如何将这个开坛做法除去邪祟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不惹任何人怀疑，你以为这朝堂剩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你以为这宫里没有几双眼睛盯着你吗？那你想的简直是太简单了，你以为吴国太后登上了如今的位子靠的仅仅是家世和幸运吗？她虽然表面上信任你，但是其实暗地里依然派人紧紧的看着你呢。” “那……” “那什么那？所以我说，这眼下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没结束的时候还早着呢，什么时候你将着玉佩亲手放到了我的手里，又亲手将假的放了进去，并且没有任何人去怀疑这件事情，才算是真的结束。况且你也能从这里面得到不少的好处，这万两黄金拿着都费劲，也是真的拿不起来，但却不过是个定金，事情结束了还会有更多，甚至还会有更多的经金银财帛，还有经过这件事情，你也算是在太后的面前开了脸了，日后这皇宫里面出出进进你还怕没有旁的好处吗？” “你是说如今这万两的黄金才不过是个开始，我还会有更多更好的好处？” “没错，这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就看道长愿不愿意配合我了。” “那我自然是愿意的，我愿意！只要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只要能够名利双收，你要我怎么配合你，我就怎么配合你。”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道士带着万年黄金，派了好几个人，才勉强帮他一同弄回去。如此，这才是美滋滋的自己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依然不忘了提醒陆栖迟，莫要忘了他的好处，他一定会谨谨慎慎的去开坛做法，将这一切办得天衣无缝。 陆栖迟斜倚在床榻旁边的贵妃榻上，神情格外的茫然，这样的人才是好控制的人，有人喜欢书画，所以为了一张书画可以不惜散尽家财，有人喜欢美女，所以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惜舍掉自己的性命，而有人天生就喜欢这世间一切华贵之物，金银财宝、名和利，若是能，为此甘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有了喜欢的东西有了在意的东西，那就意味着有了弱点和软肋。 “林煜呢？” “林公子现在正在书房之中打坐，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属下等替公主热热羹汤，说公主若是午睡起了身必定会饿的，所以现下那些甜汤正在锅子上热着呢。现在就可以喝了，公主现在要用吗？” “端一碗过来吧，他既然去书房里打了坐，没有几个时辰是出不来的。” “既然玉佩都已经放在了盒子里，又放在了道长的手里，为何公主现在就不将这玉佩拿回来，请那位能工巧匠仔仔细细的开始打磨，要是可以的话直接换了岂不是更好？” “这样很好，但是却并不够谨慎，若是不过太后铁了心的要派人，严防死守的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毕竟是先王留下来的。其中有什么玄妙，他们也是并不知晓的，可是并不代表如果太后会任由这块玉佩遗失掉。还是暂且等一等等，这块玉佩彻底被封存起来，开坛做法之后，那便是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了，没有人会再记得昔日的王上的脖子上有着这样的一块玉佩。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方便了？那玉佩就会被永远封起来了。” 第242章 号令兵马 没有人再提起这块玉佩，那就意味着没有人再知道这块玉佩了，拿或者不拿就都在陆栖迟的一念之间了，再拿一块假的回去，以假乱真，岂不是更加完美了，没有人会知道陆栖迟拿走了这样东西。 况且能工巧匠做出来一块完全相同的玉佩也是需要无数的时间去打磨的。 又过了几日，距离道士开坛做法，驱逐邪祟的日子还有三天。 陆栖迟早早的就看见了那块玉佩，打开了那个锦盒，玉佩还在静静的躺着。她依照着记忆中的模样，认认真真的画了一张图纸，并且将这张图纸放在了能工巧匠的面前。 “几日能够做完，无论需要多少玉石这里都有，尽管赶紧发挥就好。还有你在我这里应该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耽误了你干了不少的活，你放心，这些损失都会一并赔给你的，这里现有几百两银子你先拿着吧，不够了或者缺了，几日之后再补。” “这……这……这……这要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嗯，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不用，这些东西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那我争取七日之后将这块玉佩亲手打磨完。” “时间不是问题，东西才是问题，我要的是一模一样，足够可以以假乱真的那种地步，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玉佩。那玉佩上有着十分多的花纹，我倒也是挡不住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缺的东西尽管和我提，能够满足你的，我也一定会尽早满足你。” “姑娘放心，这东西我一定会尽早给到姑娘的，必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而又本分的人，一听说这几百两银子，别想着靠着几百两银子给自己的儿子媳妇儿都置办上些好东西，然后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最本质，最真诚，和最朴素的愿望。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手艺的，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夸赞你的手艺好，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做得像模像样，可是我只有一句话也要提前跟你说了，银子我已经交到你的手上，但不过是这其中的一半，几百两银子也已经不算什么，紧接着还会有这几百两银子，但是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和任何人说，否则这几百两银子恐怕就是你的丧葬费了，而不是什么安身立命的银子了。我一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也不喜欢什么弯弯绕绕的事情，不知道你可听懂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的嘴最严了，什么都不会和旁人讲的，姑娘尽管放心。” 三日过后，陆栖迟简简单单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道士拿着手中的锦绣盒子走到了宫中一处僻静的角落里，面前是一片土地，他将盒子挖了个坑，埋了进去，设案焚香，又点了几只蜡烛，明晃晃的蜡烛在白日里显得并不那么刺眼。上面摆着无数的糕点，还有水果以及许许多多的绿豆红豆这些东西。 吴国太后也静静的坐在后面，想眼睁睁的看着究竟是怎样的开坛做法的场景。 道士坐在地上，后来又跪在一个蒲团上面，口中念念有词的，却终究不知道念的是什么，手中的那串晶莹剔透的不知名的珠子挂在手上，随着他一起轻轻摇摆着，一会儿“咣当”一声站起了身，将案上的绿豆一把撒向了空中，随后又开始在念念有词，如此往复了不知道有多久，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都说平民百姓家放的粮食可以驱除邪祟，倒也是没什么毛病。 这些事情道士不知道做了有多少，自然是不在话下。 “启禀太后娘娘，这件事情已经算是结束了，邪祟也已经入土为安了，玉佩上面的邪祟也已经开始宁静了，只要是这盒子和这玉佩尘封在这片土地之中就不会再出现任何的岔子。” 吴国太后双手合十，神色格外从容，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有劳大师了，也多谢大师一路辛苦护卫我宫中平安。”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贫道应当做的事情。” “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观察一些时日，大师这段时日就在宫里，暂且先住下吧。” “是，多谢太后。” 不过当时那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倒是做了这么一场法事，之后宫里的事情倒是真的换了一副景象，昔日的宫女们都变得健康了起来，并不像以往那般神情倦怠的模样，就连太后和皇上都很少生病，换成了一副康健的模样。 众人都觉得是这场法师的功劳或者说是大师的功劳，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对于陆栖迟来说，更是感到可笑，他不过是在这些宫女的饭菜之中添上几分昏睡的药材，让他们有些倦怠而已，没想到居然牵扯到了鬼神之说，也当真是让人感觉到愚昧和可笑。 至于吴国太后和王上，你说人是吃的不过是五谷杂粮，一些普通的食物罢了，又怎么可能不生病呢？况且王上不过是个小孩子，爱玩儿爱动，出汗的时候，也会选择去御花园吹风，至于太后，如今也已经有些上了年纪，又哪里能够没有几分病痛呢？ 倒是也没想到就这样小小的手段，便能够将这些人都耍的团团转，玉佩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块玉佩自从那场法事过后就被埋葬在土里，永久的封存了起来。 不过是偶尔派人看管照料，也并不会将它拿出来。 所以眼下就是最好的下手的时机。 七日之后，那块儿假的玉佩被那个能工巧匠做了出来，不说是天衣无缝，倒也是有着九分的相似，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夜黑风高，陆栖迟借着向吴国太后禀报朝中事宜的缘由，从御花园中绕了一段路，走到了那块土地的面前，将那块锦盒亲手挖了出来，将假的放进去，重新埋进土里，又将真的拿了出来。 第243章 敬告祖先 真的假的东西，只要当事人自己明白就行了。 陆栖迟手中捧着沾着土的锦盒，放到了身后林煜的手里。察觉到他的手里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颤抖，甚至是脸上还带着几分眼泪的动容。 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 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这么一段阴暗深沉的往事了，林家的那些血淋淋的人命，终究还是需要隐藏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见天日。 “玉佩已经回来了，林家上下，那些逝去的生命，九泉之下可以心安了。” “他们尸骨无存，他们的灵位我也都已经立好了。只是那些失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活着的人，可以留下来承担一切，逝去的人，只要留下缅怀就可以了。” 林煜捧着手中的玉佩，站在这样的寂寂长夜之中，心思莫名，所有的事情在今天，终于可以完全结束了。 假的玉佩已经是放在锦盒之中，放在了土里，一时半会儿封存了起来。 拿着这块儿玉佩，就可以号令那些精锐的兵马，让曾经属于他林家的威严和权势尽数夺回来，历经这么多年，终究是得到了片刻的回复。 回来之后，林煜默默地将自己关到了一个屋子里面，陆栖迟也是颇有默契地替他留下了一个自己单独相处的空间，她明白，有许多的事情只能自己慢慢地走出来，旁人再是劝说终究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那个小屋子，是林煜设下了一些灵位香火供奉的地方，他在用那个小小的地方储藏在自己的一些情感和哀思，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那些情感。 他走进屋子，清秀的眉眼之间满是清晰洒脱的冷漠，跪在了蒲团之上，冲着那些灵位静默地叩下了三个头，就当是每一日的祭拜。 “林氏林煜，见过各位长辈，历经这么多年，林氏一族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的真凶，终于能够为林家上下一血当日的耻辱和淋漓！当日亲口发誓一定要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定要让那些曾经害了我们林氏一族的那些仇人们，尸骨无存，挫骨扬灰，把我林氏失去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拿回来，这是今日林煜这个不孝子，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终于做到了今天这一步，也是希望各位长辈们九泉之下能够得以安息，我的这份心病终于是可以放下了。” 他的眼眸中含着晶莹的热泪，为了这么多年的不堪和耻辱，他为了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种种事段，苦心孤诣多年，为的就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为此他出家，他牺牲掉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遁入空门。 “林煜如今法号摒尘，已经摒弃了凡尘俗世中的一切，应该遁入了空门，信任我佛，认为佛法无边，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忘掉过这凡尘之中的一切，只是贪恋红尘。不仅贪恋红尘，还有忘不掉的仇恨和那些忘不掉的一切。这块玉佩如今已经安然的回到了我的手里，再也不会被掠夺。” 第244章 叩问其心 “时隔这么多年，我才知晓这块玉佩，竟然是所有罪恶的开端和起源，为了它，才会有林氏今日的祸患，如今它已经安然的回到了我的手里，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将它轻易夺走，拿着这块玉佩我就可以夺回曾经失去过的一切，既然这块玉佩如今传承到了我的手里，林煜便希望能够用它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那些事情也是我想要去做的。” 林煜将手中那块晶莹剔透造型格外奇特，花纹有些古怪的玉佩放在了灵位的面前。 “你们瞧，这就是那块儿失去的玉佩，据说它可以号令许多的兵马，所以我希望用这股兵马和势力去帮助一个对于我来说此生最为重要的人。她叫陆栖迟，是一个女子，是一个我此生珍之重之一直放在心里的女子。那天在佛堂之中，我眼瞧着她一袭红衣，逆着阳光，看着我，双手合十，缓缓走入佛堂的模样，让我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的感觉，仿佛前生今世，我和她注定是要相遇的一般。我毫无保留的疯狂的对她一见钟情，这份感情在压抑在不可控制，我也希望能够将它控制下去，因为我毕竟遁入了空门，皈依了我佛，所以希望摒弃所有不该有的情感，摒除七情六欲，方能够潜心修行。可是这份感情越压抑却变得越发强烈清晰了起来，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或是在梦中或是在佛法无边之中，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她的模样。” “她的模样清晰到我几乎睡不着，我几乎无数次的在脑海之中回荡着她的模样，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心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见钟情的不仅仅只有我还有她，我们坠入了爱河之中，这对于我的信仰来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或者说爱情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控制的，如果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那就通通抱怨在我的身上便好，我无法脱离佛门，无法脱离菩萨庙，没有办法摒弃师父给我的这个法号摒尘，那么此生此世，我将会承担所有的一切罪责，求能够和她今生今世的相守在一起。” “我相信她是掏心掏肺一心一意对我的，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所有的利益替我报仇血恨，替我查明真相，替我夺回玉佩，替我重整旗鼓！既然两情相悦，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我们在一起的决心。今日来到此地，一是将玉佩奉还，给各位列祖列宗看一看，林煜真的帮我林氏一族报了这份血海深仇，同时也敬告列祖列宗，林煜有了心爱之人。她将会永生永世的同我相守在一起，延续这份应该有的情谊和漫长。所以今日也是来告知，既然她已经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帮了我这么多的忙！那么我也希望能够用这份兵马，能够用这份玉佩身后所代表的东西去帮助她达成她的心愿。哪怕她要这个天下，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这份东西夺回去，送到她的面前，同他一起携手笑看天下，同她一起俯瞰漫山遍野。” 说完之后，林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过了漫长的岁月和时间，将自己打磨的锋利无比，他终于完成了一件最为最为要紧的事情。 这之后他又在灵堂之中占了不少的时间，一言不发，眼眸坚毅死死地盯着眼前。过了半晌，过了许久，过了多个时辰，才慢悠悠的从灵堂之中走出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红衣等候在灵堂之外的陆栖迟。 “你怎么在这里？其实现在这晚上风大，你也不披个披风过来，这万一感染了风寒，又该如何是好？” 林煜看着陆栖迟，赶忙从身旁的烟雪手中拿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风衣，披在了陆栖迟的身上，“快去披上，然后回到屋子里面去，免得着凉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时候出来，所以特意在这里面等着的，我觉得你还是一时之间是需要人理解和陪伴的，天虽然凉，可我们的心却是热的，玉佩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情也算是彻底的了结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仇人的鲜血往往可以浇灭心中的许多怨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现在的那些怨恨和不满都已经慢慢的消解了。”陆栖迟微微一笑，有些平静和慰藉，“你在灵堂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想来也是饿了，我派人给你炖的羹汤，现在还在炉子上煨着，你若是想要喝了，立刻让人过来送给你。” “自然是想喝了，不过夜里风大天气也凉，还是先回房里去吧。” 这一夜林煜的手紧紧的揽着陆栖迟，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放开，二人水乳交融，赤裸相对，坦诚相见，纠缠了足足半夜才勉强的起身。 “现如今念上佛经，都不会使我完完全全的心安，只有和你紧密接触的那一刻，才能完完全全的让我心静。” “我们日后自然会时时刻刻的相守在一起，不会有片刻的分离。” “这块玉佩，我想亲手送给你。我知道它能调动精锐的兵马，虽然这些兵马现在同吴国的军队混合到了一起，但是其实说白了，他们只是因为玉佩并没有出现，才会如此混日子的，如实玉佩突然出现，他们是只认东西不认人的。” “这块玉佩毕竟也是你费尽心血才得过来的，哪里又能够轻易送给我，况且这也是你林家的东西，送给我实在是并不合适。” “只有到了你手里才能发挥出来真正的妙用，况且我林家上下也只是剩下了我一个人，而你如今才是与我最最亲密之人，我不送给你送给谁？好刀也是要用在刀刃上的，你既然想要侵吞其他三国的信心和志向，那有了这些不更是如虎添翼吗？有了想要的东西就去实现，才是最好不过的了。” 叩问其心，心甘情愿。 第245章 准备离去 既然心甘情愿，那就是义无反顾。 事情竟然已经接近了尾声，一口也吞不下一个胖子，虽然陆栖迟有了几分将吴国整个纳入怀中的志向，但是毕竟硬骨头不好啃，瘦死的骆驼也是比马要大的，她不能如此贸然行事，况且贸然而动出了事儿的不仅仅是她一个，还有整个言朝上下的所有人，朝臣，黎民百姓，还有上上下下一体同心的孩子们。 所以这件事情暂且也只能搁置，但是现如今她却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再留在吴国了，但是这离开的理由似乎也并不好找。 言朝的长公主成了吴国的丞相，这件事情又是何其的可笑？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他相应的解决办法。 吴国上下一片安宁和祥和，朝臣乖得如同小猫一样，他们身后的那些脏事儿紧紧的握在吴国太后的手里，哪里有敢不乖巧的？这些证据，这些历史又都是陆栖迟亲手找回来的，一切的一切起源其实都在她的这里，百姓呢，因为天下的富足和安定也是各司其职，十分安宁了起来，可谓是这上上下下没有一丁点需要操心的事情。 吴国太后自然是十分高兴，她本来就并不擅长治理国家，吴王还是那么小，哪里又有这个心思去操心那么多的事情呢？国家安定才是她想要看到的东西，那是日后的事情，那便是日后再想了。 “什么！？你要走？走去哪里？” 骤然听闻陆栖迟要辞别的消息，吴国太后一时之间并不能接受。她有些激动又有些敏锐的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想的并不是旁的，而是她若是走了自己的这摊子事儿，又当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臣阔别故土多年了，如此一来，不过是回山上看望一下师父，毕竟受业的便是恩师，恩师的教导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在吴国这么多的时日了，并未回去一趟。臣的师父年纪已经大了，身体行动不便，不便下山，所以臣也需要时时前去照料。不过太后娘娘还请放心，事情一旦完毕了，臣立刻就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太后娘娘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必然会尽心竭力帮助太后娘娘的。” “哀家知道，孝敬尊长，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也知道吴国现在的这种情况，看一下哀家现在的这种处境，你若是这一走，哀家这一摊子的事儿，可怎么办呢？” “太后娘娘尽管放心。这些事情朝臣自然会各司其职去处理，其实不需要太后你操太多心的，况且您如今手中握着那么多大臣的把柄，他们又怎么敢放肆呢，一旦放肆了，只怕断掉的就是自己的全族。如今朝中安稳，天下安定，吴国上下也处在一片祥和之中，太后娘娘委实不需要操那么多的心。” “你这样说哀家倒也是放心了，既然如此人之常情，孝顺恩师，哀家也是准了，不过你也得快去快回。万万不能在这路上耽搁太久的时间，你耽搁得起，哀家这边也耽搁不起。” “是，臣明白，太后放心便好。” 似乎没有任何阻挠，也没有任何阻拦的，陆栖迟便直接和林煜一起回到了言朝之中，脱离故土太久，尤其是也是放心不下，虽然说陆逸林如今已经成熟了起来，但是朝中多的是那些老狐狸，况且还有一个人，是陆栖迟最为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丞相沈池，他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虽然一直到如今不知道帮了陆栖迟多少的吗？而且都是关键的东西，但是说白了谁又能真的把一个人的心剖出来，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所以陆栖迟不放心，也绝对绝对不能把心放下。 临走之前倒是办了一件小事，那就是让那个能工巧匠拿了无数的银子一走了之，从此以后远离故土，再也不会将他知晓的一切说出来了。这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从来没有片刻食言过，所以他也得到了应有的好报，在完成了自己应该完成的一切之后，终于实现了自己曾经最朴素最圆满的愿望，那就是同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一起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地过起了自己的日子，置办了房子，置办了田地，一家人过得也是其乐融融的。 所以说好人是会有好报的，可是如果你做了恶事，那也要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但是另一个人，也得到了自己应该有的惩罚。 那个声名狼藉，害得无数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道士，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从皇宫之中出来的时候，拿走了许多的金银财宝，还有陆栖迟答应送给他的万两黄金，他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可是在下一秒却发现他将事情想得太美好了，做了恶事的人又怎么能够活的比那些兢兢业业本分的老实人还要好呢。 那这世上也就太不公平了。 几个暗卫倾巢而出，从窗户之上瞬间涌入，用一把刀死死的抵在了道士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有身份的人，我可是有身份的人！！！你们不能随意动我！还不赶紧滚出去。” 道士一瞬间慌了神，却还是佯装镇定。 “这位道长您可别说这样的话，您不仅是大名鼎鼎，您还可以说成是声名狼藉，所以不要自以为太过良好，我们可不能走，奉命而来，便是要取下你的项上人头才能够走的。”云雾在一旁，笑得十分的阴狠，“连这些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您自己在声名狼藉的同时，也不曾放弃过敛财，所以今时今日这种下场也是你应该应份得到的，我们家主子觉得您这样的祸害是个危险，不应该轻易的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去死，才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巴，也能够让我们主子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感到安心啊。” 第246章 斩草除根 “你们......你们.....过了河就拆桥！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答应的！！！” 道士这一刻才是真真正正的开始感到害怕，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过来吓唬吓唬他让他闭嘴，而是动了真章，希望能够让他永永远远能够把嘴闭上，再也不用开口。 “答应的事情，我们主子可并没有真正地应答上啊，万两黄金放在了您的手里，您虽然得了银钱，但是也得有命花啊。您曾经逼良为娼，强抢民女，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女子清白最要紧，您如此不就是等于断了不少女子的命运么？您如此贪图银钱，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好肮脏龌龊的下流事儿。你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么？” “你！？” 一柄刀剑，顺顺利利，毫无反抗地贯穿了道士的胸膛，为他这肮脏的一生奠定了并不美满的落寞。他年少的时候，家里很穷，饥荒年月家里养不活儿，于是才把他无可奈何地扔到了路边，若是能够活下来，那是造化，活不下来，那也只能怨怪生不逢时，摊上了这么个年月。 没想到，路边饿得哇哇叫的弃婴，竟然意外的坚强地活了下来，被一座即将荒废的寺庙里面收留了，但是这可不是好心，而是单纯因为寺庙中缺了人手，需要个孩子长大帮忙罢了，说白了就是做个苦力，这年头，可没有人愿意出家做这些挨累不讨好又漫无天日的活计。 可是他却无可奈何，无家可归，只能做些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为着那么一口饭，有时候还要挨打受气。 好在，这寺庙里的和尚并不是吃干饭的，倒是也是佛法道家有着两把刷子，所以耳濡目染的，他也在这里面学到了不少东西，等到长大了，能够依靠自己混口饭吃的时候，在一个寂寂无言的深夜之中，义无反顾地逃离了这里。靠着自己学到的几分懵人的手艺，不仅能够吃饱喝足，还能够拥有许多从前巴望不可得的东西，于是日积月累的，就产生了更多不该有的想法。 既然轻轻松松就能够得到这么多想要的东西，那为什么人要遵循最开始的准则呢？为什么要做个好人？他之前也是个善良的小孩儿，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变本加厉就在一瞬间。 坑蒙拐骗，不在话下。 直到临死前的一刻，他在恍然间明白，坑害自己的，不是自己本身的模样，而是那个饿殍遍野的世道。 那个世道，人以吃饱为准则，从来没有好人坏人的区分。 他的死去，让一群人拍手称快，同样也让一群人感到惋惜。云雾将他的死，变成了一场意外，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些法医或者鉴定的齐全设备，衙门里的仵作自然也没有那么齐全的东西，他们只能凭借着自身的经验去查验尸体，自然不会轻易的探测出人究竟是自杀的，还是说是被人陷害的。 死了就死了，终归还是无人在意。 第247章 返回言朝 陆栖迟已经打算返回言朝了，可是临走之前有一件事情还需要做。 那就是林煜将会拿着手中的这块玉佩，号令这吴国的那些兵马，然后将这些兵马带走，让他们成为言朝之中最不可或缺的一份助力。 夜黑风高，二人潜入了兵营之中，没想到却被一个老兵拦住了去路，他精神闪烁，双眼之中透着炯炯有神二字，虽然面容褶皱，身材高冷而又苍老，但是他眼中的精气神却是不容忽视的神采奕奕和光辉。 “深更半夜的，你们究竟是何人怎么胆敢擅自闯入兵营之中，难不成就不怕这兵营之中的羽箭将你们二人射成筛子吗？” 他的声音十分的严厉，但是却透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我们俩不做什么，但是却希望你能够看一看这块玉佩，看看这块玉佩究竟是不是这样的用处！还是说我们二人当真是应该离开这兵营之中。”林煜目测着这位老兵的年纪，觉得他一定和林氏一族颇有渊源，所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放在了这块玉佩上。 “你们……你们林氏一族。”老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过高的信仰或是忠诚，但是他们将会用自己的余生永远的记住这块玉佩，永远记住一位块玉佩所带来的价值和信仰，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照着这块玉佩过去，不是冲着旁人，“属下等见过主子！原来我们这些人有生之年还能够受到这样的感召和号令！主子莫要心急，属下立刻就带你去见剩下的人，这些年里我们被迫隐藏在吴国之中，虽然不过是混吃等死，艰难度日，但是至少是有着希望的，没想到我们还真的能够等来这一天啊。” “这块玉佩遗失多年，我也是现在才费尽心机夺回来的，属于我林氏一族的东西，万万不能轻易落在旁人的手里。今日过来便是希望你们能够听我的吩咐办事，日后一切听从这位言朝长公主殿下的吩咐，帮助言朝取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帮助他在四国之中能够鼎立。” “这是自然有了这块玉佩，我们自然会听从吩咐开始万万不会让主子操心劳力的。” 没想到这个老兵带着陆栖迟和林煜，转遍了吴国宫中的每个角落，还有这兵营之中的角角落落，从里面找寻到了一大批的人，他们皆身上带着刀剑，眼眸中充满了坚毅的神色，他们有的是兵营之中不起眼的小兵，而有的则是皇宫中最低等的侍卫，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一路怎样过关斩将才能够挺到如今的，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那块儿玉佩真正的主人出现，才能够我真正的号令并且带领他们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一批人就这样跪在了陆栖迟和林煜的面前，口口声声看着那会儿玉佩说着誓死效忠，林煜心中有一种苍茫壮阔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至高无上！ 既然已经和吴国太后将事情说清楚了，那么陆栖迟也和林煜一起踏上了返回言朝的道路。 最主要的是带上了这批人马，这批人马同样也成为了陆栖迟手中的王牌，她将它们同云雾手下的暗卫一同整合在一起，成为了隐藏在她手里无往而不利的坚韧的利剑，有朝一日，这柄利剑一定会发生至关重要的功效。 阔别已久的日子也终于回到了家乡之中，林煜第一站自然是去菩萨庙看望自己的师父，而陆栖迟则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宫里，她毕竟是以养伤的名义足不出户的，回来自然也是不能大张旗鼓。 宫里是一如往常的，没有什么变化，自己的长公主府也依然没有着任何变化，树木青青，松柏依旧，连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都透出一股清气和冷寂的气氛。其实这里才是她心中最为安宁的地方，放下所有的东西，直接看见陆逸林同自己的皇后白鹭，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公主府里，这时候正好是早上刚散的时候，陆逸林扔下了所有的折子，直奔公主府这儿来。 陆逸林已经快二十岁了，逐渐的长成了一个成熟男子的模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面对朝臣的职责和指控，都感到有些瑟缩畏惧的少年了。他穿着龙袍眉目之间同陆栖迟有着五六分的相似，颇为俊秀，此时此刻，他的眉目之中透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皇姐！皇姐终于回来了，朕实在是太想念皇姐了。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朕都没有离开皇姐这么长时间过，不知道皇姐这一趟吴国之行可还顺利？可有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苦？” 陆栖迟摇了摇头，感到有些欣慰，他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前生今世或者说一路历经的这些苦楚，她都是一个亲缘淡薄的人，没有什么人和她真正的血脉相连，即便是有，却也总是凉薄无情之中早早淡去。 “并没有，皇弟这些时日总揽朝政，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今时今日，朕才是真正明白了皇姐当日的苦楚。” “皇姐一路奔波劳碌，想来也是辛苦了，臣妾已经命人打扫好了这公主府，并且也令人在炉子上做了一些羹汤，还有点心，皇姐若是饿了便立刻用一些吧。” 白鹭的眉目依旧爽利，她穿着皇后的服饰，颇有些威严和气势，与当日那个只是眉目间有些清秀的小宫女截然不同，她如今统管后宫，将那些女官压制的死死的，后宫之中再没有任何一丝乱子。 面对众多事宜的时候，她也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她会冷静的妥善的去处理后宫之中发生的任何事情，这才是一个皇后，一个中宫之主，一个天下之母，应该有的气度。 “有劳你了，这些日子，你统管后宫当真是辛苦了。”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辛苦？只要是能为皇上分忧，臣妾也就心甘情愿了。” 这边里皇宫中倒是其乐融融，有一种亲人久别重逢的感觉。 第248章 并无回头路 可是菩萨庙中，林煜独自面对着自己威严的师父，却有些寂寂无言了，他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曾经收留过，救助过自己，对自己有恩的师傅，他或许谁都对不起，或许谁都对得起，但是猛然回首之间，却发现自己或许对不住自己的师父。 “你就跪在这里，好好的坦诚的说说，你这些日子究竟都去了哪里？究竟能做了什么事情？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心中曾经信过的佛。”方丈背对着林煜，双手合十，嘴中不住的念念有词，有一种威严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只有那个披着袈裟，而有些宽广却又沉重的背影，让林煜的心里感到有着几分的踏实，当初他就是见他如此，才义无反顾的决意投身到寺庙之中了，了却自己的残生。 “师父，弟子知罪。” “知罪？你说这知罪两个字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你却也从来没有改过，如今，我只求你实话实说，难不成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出来了吗？” “去了吴国。去吴国报了我林氏一族上下的血海深仇，是同言朝的长公主殿下一同前去的。” “报仇，所以你一个出家之人，手上沾了人的性命和鲜血，为师这些年是怎样教导你的？寺庙之中，普天之下，我有这么多的弟子，他们有的一心皈依佛门，有的受不了这青灯古佛的枯燥和无奈，选择了还俗，回归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发誓过要用一生去皈依佛门，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还俗，可以去过上正常人想要的日子，可是你从一开始发的就是死誓，所以你知不知道！！除非你死了，你都无法脱离这佛门，既然是佛家弟子，手上又怎么能够沾染上人命和鲜血，你难道就不怕这阴司报应吗？” “弟子的确害怕，可又害怕是心中仇恨无法得到消解，所有死去的亲人酒泉之下永远都无法得以安息，林氏一族的东西，又怎么能够在旁人的手里？” “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这句话做师父的没有跟你提及过？” “师父所言是站在师父的立场上，一心一意为了弟子考虑，弟子铭记在心，铭感五内，但是师傅换位思考一下，若是站在弟子的角度上这些血海深仇多年以来，在内心不断的纠结和煎熬着，像油锅一样煎着弟子的心，师父还能够做到如此慷慨而又淡定么？我不能做到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我一定要让那些曾经害了我，欺骗了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绝对不会让他们日日安稳无虞的。” “可是你和那位长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日日同她厮混在一起，作为一个和尚之身，如果有朝一日让旁人发现了，你可知道你将要被满朝文武口诛笔伐，不在话下。” “弟子相信那一天不会到来的，这次也心甘情愿愿意相信她对我来说是真心的，师父有没有想过前世的缘分，从弟子第一次见到长公主的那一日开始，看着她就那样逆着阳光站在我的面前，双手合十，虽然看起来虔诚，但是眼眸深邃，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一瞬间弟子的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并且空空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是不觉得带着颤抖的，师父你说如果变成了这般模样，弟子还能够缓慢的放下么？我已经不求别的了，仇也已经报了，该夺回的东西已经夺回来了，如今弟子只想踏踏实实的待在他身边，让他能够实现自己心中所愿，要是我们能够白头偕老，哪怕没有什么表面上的名分，哪怕有朝一日会被世人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一段孽缘，那弟子也是心甘情愿的，弟子这一生愧对师父的教导，愧对于菩萨庙的养育，但是弟子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是希望师父能够安好。无论师父觉得如今的弟子值不值得去教导，但是在弟子的心里师父始终都是师父。” “起来吧。”方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语气变得和缓了起来，又伸手将跪在软垫之上的林煜搀扶了起来，“这世间的道路有千万条，你却偏生选择了一条最艰险、最不可能的道路。为师这一生啊，都贡献给了佛法，但是却过得平静而又安宁，所以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以为通过我的感化能够让你放下心中的逐渐和仇恨，但是我以为的始终是我以为的。仇恨不仅没有放下，反而与日俱增。为师知道这样的一天终究都会来临的，因为你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那些凡尘琐事，心中存在的七情六欲，早晚有一日会将你彻彻底底的吞噬，可是你放心，无论你走到多远，无论你走偏了多少路，无论你变成了怎样的模样，这菩萨庙中始终都有你的一席之地，无论你过得好与不好，你都是我普阿萨秒中的弟子，我会原谅你，佛祖自然也会原谅你。” 他平静的撵着自己手上的佛珠，一边叹息，一边缓缓离开了这处大殿，旷古的声音逐渐传来，“自己好自为之吧，若是有缘分，无论历经多少事都会永远相守，若是无缘，哪怕徒劳的纠缠终究都是孽缘。” 参的透佛法，却始终参不透自己的人生，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吧。 陆栖迟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自己再沉湎下去。既然病都已经痊愈了，那么她也应该出来透透气，上朝的事情自然也是免不了的，陆逸林虽然已经长大了，但是朝政的这些大事这么棘手，他未必能够全然处理干净，就包括烟雪后来查证的那些事情上也有所体现，有的时候他能够处理好，有的时候他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在无意中被朝中的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臣给活活吞了。 所以你瞧瞧，这让陆栖迟怎么能够放心的下呢？ 第249章 荣亲王 放下不下的结果，那就是第二日又坐到了朝堂上，神色庄重。 果不其然，出事了。 陆逸林的父亲也就是先皇曾经也有几个要好的兄弟，只是在争夺皇位的同时也是进去了不少的兄弟，遗留下来的那几个人，都是几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不会在争夺王位之中将自己赔进去。于是居心叵测之新骑士也从未改变过，他们对于这个皇位从耳孺目染之中，从小开始就有着彻骨的迷恋和崇敬，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只不过野心随着岁月的流逝日益膨胀了起来。眼瞧着自己的侄子，这么一个初生牛犊就当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这些年的心思就没有收敛过，他们觉得既然这么一个孩子都能够登上王位，在那个位置做的那么好，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 况且他们更加不满的是坐在朝堂之上，坐在皇位旁边的那个女子，也就是陆栖迟这个长公主殿下，一个女人都能够对着王位指手画脚，那么何况他们这些真真正正的凤子龙孙呢？ 于是乎，收拢朝臣的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兵马，不在话下，他们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站在最高处俯瞰天下，俯瞰百姓，俯瞰朝臣。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二人的皇叔，也就是那个曾经风头正盛，也曾距离储位有过一步之遥的荣亲王殿下陆遥峰。也就是陆逸林的父亲先皇的弟弟，他也曾经被议储，也曾经出身高贵，他的生母也是出生世家，堂堂的贵妃娘娘，所以巴望一下皇位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在他长成的时候，后宫里却出了事情，堂堂的贵妃娘娘居然联合了前朝和后宫，共同希望能够将他推上王位，还有居然还会害后宫中的妃嫔生不出来孩子。这些事情全部都被暴露了出来，所以贵妃一朝被打入了冷宫，贬为庶人，带着陆遥峰的身世的地位，也都跟着下降了起来，他能够登上王位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从未得到过，而是他就在距离你一步之遥的地方，可是却被人生生的夺走了。 陆遥峰，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这么多年以来都十分的不甘心，但是他年纪尚小，即便是历经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依旧是正当壮年，论才干来说，他也并不逊色于任何人，文武双全，如果说在治理朝政之上也是一把好手，他们在皇宫中的这些皇子就是从小长大，受到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读书识字骑马射箭，从小到大都未曾落下过一日，所以无论是他们哪个人登上了皇位，也许都能够做得不错。 正是因为如此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浪费。况且陆栖迟那些时日并不出现在这朝堂之上，所有的朝臣都开始松懈了起来，正是他钻了空子的时机，如此一来，朝堂不稳，民心浮动。 陆栖迟走上朝堂便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明明平日里都是一副耗子见了猫这样的畏畏缩缩的模样，今日看起来某些朝臣却是神清气爽，一副得意洋洋样子，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联想到近日的风言风语，这些不寻常的样子便有了些许的依据。 “王爷此事可不能再拖了，如今长公主殿下也都已经回来了，咱们的皇上是个好操控的人，是一个还没有长成的皇上，但是这位长公主殿下可不是寻常的人物啊，十五岁的年纪就敢提着刀剑，上着朝堂，诛杀朝臣；就敢毫无惧色地面对着草原之上那些凶悍的骑兵，还敢临朝称制，丝毫不避讳朝堂之上的风言风语，这样的女子可是比咱们如今的皇上要对付千倍百倍呀。” 荣亲王府中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子，穿着普普通通的灰色衣裳，在荣亲王，陆遥峰的耳边缓缓说道。她是这府中的谋士，每一个王爷的身边都缺少不了这样智囊的存在。 “若不是你们得力，为本王查证，本王倒是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是离开了这言朝，若不是你们，本王还真的以为她是生病了。” 荣亲王是一个面色和陆逸林长得有些三四分相似的男子，约么三四十岁的模样，穿着深紫色的锦缎，是一副王爷的服饰和架势，负手而立，面庞威严而又俊秀，透着几分成熟的气息，还有几分深邃不怒自威的气势。荣亲王府中极尽奢华，摆着的东西还有饰品，那都是万分明贵的东西，开朗气清，极显阔绰，大殿之上大厅之中，就连着坐着的椅子都是金丝楠木的东西，四处院落大大小小侍女不少，都透露着他的尊贵和曾经的荣耀。 “为王爷效力，是我等理所应当的。况且王爷是这江山之中未来的明主，属下们如此效力，尽心竭力更是应当的。” “你刚才说的是有些道理，如今长公主回来了，有些事情自然是要做些打算的，本王活到如今都没有想到，我陆氏江山之中还出现了这么一个如此雷厉风行的女子，她倒是比所有人都适合统治这个江山，不过呢非常可惜，她倒是站在了本王的对立面上。如今，皇上虽然已经长大了，虽然又纳了一位王后，但是更要紧的是始终还是个毛头孩子，本王争夺皇位的时候，他还尚未出生，本王吃过的盐呢，比他吃过的饭都多，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不过他如今做到了他不该坐的位子上，那就是他的错了。迟早他会明白，他占的是本王这位皇叔的位置，皇家之中哪里有什么骨肉亲情，若不是当年本王的母妃马失前蹄，倒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当年本王的母妃，也许还是被先皇的母后所赐，若不是他的那个毒妇，那个贱女人！本王又怎么会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只怕是早早已经登上皇位了，哪还需要今日费尽心力？” 第250章 针锋相对 “王爷说的是，可是这好饭不怕晚，好事多磨啊，王爷若是在这样的年岁登上这王位，也是盛年之时，况且能够将这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极是，来，你先坐吧，有些事情本王还要和你好好商量一下。”陆遥峰端起了一杯茶，在茶香袅袅之中，眸光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他坐在上首的那个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尽显雍容和华贵。 “多谢王爷。” “本王让你拿着那些金银财宝去收买的那些朝臣呢？还有皇宫之中的侍卫统领，别小瞧这位官儿不大的侍卫头领，占领皇宫之中的大部分地方都需要他的帮助。这种出身贫苦，一路上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关斩将爬上来的统领，最不缺少的才能是吃苦，最不能抗拒的是荣耀和金银。这些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他们缺少的是金银财宝，缺的是银子，可本王最不缺的恰好就是这银子。” “王爷放心，王爷如此圣明，您出的主意自然都是极好的。属下将那些金银财宝和那些名贵奢华的东西，一亮出来，投其所好，这些朝臣就已经乖乖就犯了，那位侍卫统领虽然犹疑了几次，但是碍于家中有一个生着病的女儿，所以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水到渠成，况且长公主殿下统领朝政的事情已经有很多朝臣对此表示不满了，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和长公主殿下的狠厉和威势，不敢出声罢了。如今得遇到了王爷这样知人善用，又礼贤下士的主子，哪里能够不效忠和跟随呢？况且王爷出生名门，其实比任何人都适合坐到那个位子上。”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本王也是瞎担心的，你办事得力本王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有了这些朝臣的支持，本王到了那一日就不会遭到口诛笔伐。现下最要紧的其实是练兵的事情，那些死士如何了？还有朝中的那些将领，最要紧的其实更不是收买这些文臣，文臣素来都有傲骨，但是说白了，他们在这朝堂之上也并不是处于决定性的位置，要说能够颠覆朝政的还是得有兵权，可是本王一向同朝中的那些将领的关系不是十分的要好，素来都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这件事情让本王很是头疼。虽然已经有了一批训练好的死士，但是毕竟这些东西在精不在多又没有那么多人，哪里能够一击即中呢？” 陆遥峰的一张脸上满是担心和忧虑，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野心，他将茶杯咚咚的一声放下，双手交握在前，陷入了几分深刻的思考。 “这个以属下来看，就需要王爷投其所好，这些将领和将军毕竟是从生死相关的战场之上回来的，那战场之上血流满面的，人命格外的不值钱，恐怕他们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金银就开始出现骤然的松动。”灰色衣服的谋士格外诚恳，他倒是真的效忠，其实倒也不是效忠，而是单纯的听命行事，他们这种人无非是日后希望跟在明主的身边，能够有着一点点的出息，或者说能够有朝一日成为位极人臣的人上人。 “投其所好？朝中的将军不过就是那几个，有时候说好查到也能够查的，你立刻就派人过去探探他们的底细，如果可以的话，备一些简单的东西去跑一跑他们的府邸，如果遭到拒绝也不要紧，就只管笑脸相迎，毕竟我们也算是有求于人家，听见了吗？这件事情不要耽搁，你立刻就去办，有什么事情及时过来回禀本王，花钱不要紧，要紧的是得到人心。”陆遥峰仿佛是茅塞顿开变态，急急忙忙地就吩咐了下去。 “是，这件事情属下立刻就去办。” 前些日子荣亲王府里里外外的又是这么一场状态，可是陆遥峰他的心血也并没有白费，朝臣们是个不禁诱惑的东西，时间一久可禁不住这些笑脸相迎的糖衣炮弹，纷纷投靠倒戈不在话下，一时之间也让陆遥峰的信心增长到了极点，并不把陆逸林和陆栖迟这两个坐在金銮殿上方的人放在眼里。 陆栖迟看出来了他的得意，于是笑着试探着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并且格外春风拂面的开始嘘寒问暖，“本宫记得皇叔素来有腿疾，不知道这些时日天气转凉，皇叔的腿疾可是犯了？本宫同皇上都担忧着，毕竟如今这皇家子嗣凋零，皇叔算得上也是血脉至亲骨肉亲情。本宫这儿让太医院配了上好的伤药，下了朝皇叔就拿回去，日日涂抹，想来能够减轻痛苦。” 她红色的衣裳在金銮殿之中显得格外醒目，笑容完美无缺，美艳至极的脸上仿佛带着一层无懈可击的面具。 不过平日里，其实陆栖迟也是这样一副样子，可以笑着提着刀剑，将朝臣诛杀，哪怕流了满地的鲜血，手依然在抖，脸上也依然挂着明媚至极的笑容。这一点其实是让人心里发寒，没有人知晓陆栖迟的笑容究竟是想杀人还是真的想笑。 “多谢长公主殿下和皇上关怀，本王倒是并没有什么问题，如今控制的已经是很好了。”陆遥峰摆明了是不领情，并且巧妙的拒绝了。当众回绝，并且还在皇上和长公主的面前自称本王，倒是隐隐约约的有了几分宣战的意味。 “那就好，皇叔还是保重身体的，毕竟皇伯伯已经去了，您其他的骨肉血亲，要么在那天牢大狱里，要么圈禁在王府之中，您还能够如此安稳无语的享受着，是皇家的奢华，当真也是难得的，听说皇叔的王府之中充满了天下的奇珍异宝，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机会能够前往鉴赏一番呢？若是说比这皇宫之中比皇上住的地方还要奢华了几分，当真更是难得了。” 陆栖迟冷笑几声，怎么？以为多了几分朝臣的支持，就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坐上这个位子了？ 第251章 火药味浓重 做梦可不是这白天能够做的，做美梦更不是白天应该有的事情。 陆遥峰这个梦做得也未免太早了些，陆栖迟一向是对这些皇家中人有所防备的。前生今世，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哪里会不知道这皇家之人的薄情？所有的什么父子亲情或者说兄友弟恭其实都是表象，真正扯到既得利益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翻脸无情。 “这个本王自然明白，本王当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情了，长公主殿下也未免太过于操心了，您迟早是要出嫁的，你也迟早是要离了这皇宫之中的，还是莫要管这些朝政上的事情了，还是得大部分交给皇上去处理，况且朝臣们各司其职，倒也是十分的尽心竭力，长公主殿下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不放心哪里呢？” 这话可以说是赤裸裸的火药味儿了，并且这火药味儿是十足的浓厚。活到如今这陆栖迟也已经快二十岁的年纪了，寻常的公主在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到了出嫁了，可是陆栖迟毕竟是身份有所不同，他那是先皇亲封的镇国长公主殿下，可以临朝称制，可以调兵遣将，也可以带着这将领和兵马走上战场。所以至今也无人敢提起她的婚事，况且也瞧着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人敢做这位公主殿下的驸马了。 “皇姐的婚事哪里又能够那么草率？皇叔的操心未免是更多了，况且皇姐的身份如此贵重，寻常的男子又是怎么配得上？这些心皇叔还是省省吧，毕竟你年纪大了，也应该放平心态好好保养了。”陆逸林可不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哑口无言，又充满着畏惧和瑟缩的小皇上了。这么多年的锻炼，早就已经把他的嘴皮子和脑筋转了三四圈了，他哪里听不出这浓重的火药味呢？哪里会看不出来这路陆遥峰想要谋反的心思呢？只不过他能力有限，但是该做的自然也不会放宽了。 陆栖迟轻轻一笑啊，看着陆遥峰铁青的脸色，赶忙接上陆逸林的话茬儿，“皇上说的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也应该好好保养，况且皇叔也可能是因为年岁的关系，记性也不大好了，本宫这年纪倒也不算什么，况且本宫是镇国长公主，先帝也曾经说过，于本宫的婚事上至少要谨慎再谨慎。既然先帝都已经如此说了，本宫又怎么敢随随便便辜负他的好意呢？” 这姐弟俩一唱一和的，眼瞧这陆遥峰的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向铁青。 “皇上和长公主殿下说的极是，这件事情倒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自然是皇叔思虑不周，既然如此，皇叔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好好保养。本宫这就派人，将一些太医院开的补药送到王府中去，让皇叔能够好好休整一番，免得在朝堂之上说出这些不该说的话来。毕竟皇上才是这个朝堂上的主人，今日高兴说些话也无妨，明日就未必如此了。” 第252章 稳操胜券 这话便是赤裸裸的威胁，还有警告，陆栖迟目光锐利，从金銮殿的上方射出了一道亮丽的弧线，死死地盯住他的这位名义上的皇叔，这位野心勃勃这么多年不肯放过一日的皇叔荣亲王殿下陆遥峰。 “是啊，皇叔都这样一把年纪了，何必还要对着朝堂之上，对着朕和皇姐的事情指手画脚呢，若朕是皇叔，便只顾着颐养天年，在这王府中享尽天下的荣华富贵，操心太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皇叔？朕所言很有道理呢？既然皇叔年纪已经大了，那朕就派一位太医过去好好照料皇叔，要是有什么毛病也可以尽早的医治。皇叔要记得，朕和皇姐都是一直记挂着的皇叔的身体呢。” 陆逸林轻笑着，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是一句两句的都捅上了陆遥峰的肺管子，并且句句都是扎心窝子的话。 果然，陆遥峰气的面色铁青，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声说道：“多谢皇上，多谢成公主殿下，本王的身子一向极好，就不必要二位多多费心了。” 朝堂之上的火药味气息十分浓厚，就连反应有些迟钝的朝臣们，都也已经感受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意思，一位是先皇的亲弟弟，出身高贵的亲王殿下，一位是奉命登基的皇上，曾经的太子殿下，还有一位是亲王的女儿，货真价实的凤子龙孙，堂堂的镇国长公主，手握兵权，才华横溢，这几个人骤然对上，又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呢？当真是让人感到又害怕又好奇。 不过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连头确是都不敢抬。这几个人，随随便便一抬手，都能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他们，无论站到了哪一队上，仿佛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些日子里聪明的朝臣们都选择了装聋作哑，选择了不战队，选择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如此做一个纯粹的朝臣，才能够保住自己和身后家人们的身家性命，免得连累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又连累了自己的妻子儿女。 早朝散去，金銮殿上面的硝烟味才逐渐的散去。 陆逸林和陆栖迟纷纷袖子一甩，便直接从上方的两个座椅之上，转身进入了内殿之中。 陆遥峰也是冷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俯身弄了弄袖子，便直接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还有几分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金銮殿上把那个明晃晃的座椅。他的心思，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只是差了几分时机，还差了几分实力。 他已经气急了，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里，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件事情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朝堂之上的针锋相对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姐弟俩如今学的越来越腹黑了，他们显然不好对付，并且似乎隐隐约约的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并且这么多年一直在防备他。 “王爷息怒，现下最要紧的可不是争这一时的长短。”几个谋士纷纷跟在陆遥峰的身后，将事情的利害关系阐释得一清二楚，他们眼瞧着自家主子生气，自然要用尽全部的力气让他平静下来，否则耽误的便是大事。 “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崽子，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还学得这么伶牙俐齿的起来，朝堂之上，公然给本王没脸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了，不过他也是高兴的太早了，若是能够笑到最后才算是他的本事，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本王迟早有一天要让他彻头彻尾的哭出来。”陆遥峰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方才受到的火气全部都压下去了，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让他去干，并不能为一时的长短气昏了头。 “是，王爷所言极是，如今死士这边已经训练的极好了，有也有不少的朝臣愿意支持王爷的大业，还有宫里的统领已经松动了许多。朝中的几位将领也已经被咱们投其所好投的差不多了，他们表示愿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会阻拦王爷的事情的。” “难道他们就不能够转头名正言顺的支持本王么？那么多名贵的金银财宝，就当做是喂了狗么？” “这……这……属下都已经用尽全力了，只是这些将领们过于迂腐，况且对于长公主殿下实在是太过于忠心耿耿，若不是看在这些金银财宝的面子上，只怕是早就已经告密了，幸好王爷圣明，属下等投其所好，方能够换成如今的模样，不过王爷放心吧，宫中的统领若是都归了我们的手中，还有那么多死士的支持和帮助，这些朝中的将领们又不会多事，事情自然而然就好办许多了，我们的胜算就已经有了六七成了。” “你们说的倒也是有道理，可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能放弃，朝中的将领对我们的支持越多，我们的胜算就会越大，金银财宝这些东西不要紧，本王有的是，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就好了。”陆遥峰的心思已经平静下来了，手中稳稳的托起了一杯茶，静静的喝着，一边喝一边吩咐下去，眼珠快速的转动，心中倒是也不是在盘算着什么，他对于那个位置已经渴望已久了，这些时日其实已经快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了，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够缓慢的实现当年的心愿，实现自己母妃那些年筹划并且期盼的事情。 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情，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越是得意越是容易露出自己心中的马脚，越是稳操胜券越是容易马失前蹄，陆栖迟可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眼睁睁的在宫中等着他谋反的人，而是一个喜欢将一切事情都准备的天衣无缝，静静的等着自己的鱼落到自己的鱼钩上面，然后收网将其一击即中。 此时此刻陆栖迟早早的就已经在养心殿中同陆逸林开始筹划这件事情了。 “今日这般的场景，皇弟可是已经看到了？皇叔他就已经要按捺不住了。” 第253章 悉心筹谋 陆栖迟倒也不抬头，坐在养心殿龙椅的对面，手中捏起一块儿桌子上摆放的精致糕点，倒也不吃，只是细细的看着，脑子里却是不断在飞速的转着料想着心中的对策，既然想要谋反，想要不费吹灰之力的掠夺走这个江山，那就要好好看着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若是没有这个本事，就要好好的去承担这个后果，敢不敢赌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追寻这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看到了，但这次是真正的看到了，皇姐不用说，其实朕这些时日，风言风语听得已经够多了，加上这些日子朝臣们的态度，还有皇叔的嚣张跋扈，朕都已经能够看见了。朕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口无遮拦、心思单纯的小孩子了。”陆逸林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张清秀而又俊俏的脸上，满是愁容，“朕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小的时候，皇叔其实对朕也是很好的，那个时候我也很愿意跟在他的身后，陪着他到处去走，或者说让他和我一起去玩儿，我不愿意相信，小时候那么疼爱我的皇叔，如今却想要我的性命，我不是看不见，只是一时之间不敢置信罢了，你说这人又怎么能够变得这样快的。” 陆栖迟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皇弟其实什么都好，只是有的时候太过于顾念旧情和感情用事，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大忌，而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其实这是一个优点，可是偏生这样的人投胎成了帝王。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又将手上的碎屑处理干净，“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早晚而已。” “可是我却希望心中的感情能够一如既往。” “这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牢不可破和坚不可摧的感情，一如既往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美好的幻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皇帝，你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接受现实，你要睁开眼睛好好的看清楚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你是孤家寡人，你是至高无上，你是高处不胜寒，习惯了也就好了，不过也好的事情是你有白鹭陪着你，这个对你一心一意的皇后，其实能慰藉你心中很多的孤独。” “那皇叔这边……皇姐可有什么对策？朕虽然心中不忍，但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掠夺我手中的江山。” “当然有，你猜，如果一个人想要骤然谋反，他第一件事情做的会是什么？” “招兵买马？” 陆栖迟的脸上突然涌起了一阵诡秘的笑意，摇了摇头，“不，其实是收买人心。可这收买回来的人心，能够被其中的一个人买走，也能够被另一个人买走。” “朕明白皇姐的意思了。” “你明白就好，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琢磨，皇姐终究会有一日离开你，这些所有所有的事情，都要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去面对，哪怕这件事情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人心可以被收买，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烟雪飞快的去查证了这些时日同陆遥峰相交过密的那些朝臣的名单，整理成了一页纸交到了陆栖迟的手里。 林煜在菩萨庙中住了几日，并且来信告诉了陆栖迟，所以如今偌大的公主府中也只有陆栖迟一个人。她正手中捏着那一张纸，皱着眉，细细思索，靠在贵妃榻上的时候，便听见传来几声响声。 “公主，沈大人过来了。” “这么晚了他怎么过来了？还有本宫记得，他是去游历天下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前些日子陆栖迟还在吴国中的时候，沈池便说，这些时日有一些劳累心情不佳，便说要四处走走看看，陆栖迟觉得他这个人有的时候留在身边倒也是个祸患，于是便欣然同意了，这个人倒也是许久并没有出现在身边了，少了一只狐狸一般的智囊，但是也让她有些不习惯，没想到这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人倒是又突然回来了，打了个措手不及。 “臣见过长公主殿下，不知道这些日子长公主殿下可还安好？臣这心里，可是时时记挂着的，并且这四处游历，也看到了不少好东西，特意给长公主殿下带回来，就当是图个新鲜和好玩儿了。” 沈池一走进来，只觉得这公主府这昏暗的蜡烛一瞬间全都亮了起来，他穿着月白色的衣服，腰间还别着一把玉笛，还有折扇以及两块玉佩，格外的花枝招展，面若桃花，一双眼睛慢慢地望着你，摆明了是一张极为好看的容颜，他的这般容颜，就连天下间最美貌的女子，或许都是比不上的。陆栖迟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却在他面前只觉得望尘莫及。 果不其然，几个随从等人带了无数的大包小裹走了进来，一瞬间便将陆栖迟面前的这点地方给塞满了。 “你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回来？还不快坐下，烟雪！给沈大人上茶。”陆栖迟依旧是懒懒的倚在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眼前沈池带回来的东西。 “这不是听闻公主已经回来了这言朝之中了么，所以臣心中一时思念，便也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就赶了回来，况且这一路上更是听说了不少的传言和风言风语，荣亲王殿下似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些日子在朝中和群臣打的火热，这份心思招然若揭，又有几个人看不出来呢？” “你倒是听说了不少，如今这件事情本宫也是十分放在心上，这不，方才正是揪着那些群臣不放呢，但凡有一个人和他荣亲王走得太近，本宫都断断不会放过。如今你回来了，也是个好时候，恰恰好能够挫一挫本宫这位皇叔心中的锐气，不然他当真是以为这整个朝堂都是他一个人做主了，他倒也是当真痴心妄想，想的有些过于多了。” 第254章 背后动作 沈池听完了这几句话，端起茶杯有些轻轻的笑了一声，颇有些嘲讽和不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又配值得公主如此劳心劳力呢？都是这凤子龙孙，怎么彼此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劳心劳力倒是也说不上，只是确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放肆。” “公主放心吧，既然微臣都已经回来了，必是来帮公主排忧解难来了。公主还是先不要想这些糟心事儿，先看看我都被公主带回来了些什么，这一路上见了不少的风景，有些小吃还有些好玩的东西，公主瞧瞧？山的那面有一个小小的村落，那边的人都会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一个泥娃娃身上，微臣看着泥娃娃做的十分的精致，于是就想着给公主带来一个回来，公主也可以将自己的心愿寄托在这个上面，能不能实现，倒不过也是愿望，有总比没有的强。还有那些山楂的糕点，公主既然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微臣尝了，这儿的山楂糕清甜而不腻，又带有淡淡的一股酸涩的气息，想来十分的符合公主的胃口，也是被特意找了一些快马加鞭的带回来。还有那些小小的东西都是微臣特地给公主带回来的，每当看到什么好的，就会特意留存下来，当着好东西给公主带回来，这宫里或许什么东西都不缺，但是缺的却是寻常百姓间一些唾手可得的烟火气，这些小小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却可以弥补公主心中很多的缺憾。公主看看可还算是喜欢？若是喜欢便捡些好的留下来吧，就当是臣心中的一份心意。” “多谢你还这么记挂着，这些东西，本宫都十分喜欢。人间的烟火气，最能平抚凡人的心肠，本宫也是如此。在朝堂之上，杀伐决断其实算不得什么本事，能够坚守住心中的频繁或者说能够有一份心中欢喜的烟火气，才是最大的本事。”陆栖迟这次是真的挺感动的，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又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但是至少此时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对自己是好的，只要有这一点点的坚信就已经足够了，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自己的心愿和秘密，有些时候不用纠结太多，人要向前看，而不能一味的沉沦过去，缅怀那些不会再回来的东西。 “公主喜欢就好了，臣倒也是不求别的，只求这些东西能够让公主一时之间开怀，便是最好的。” “多谢你，不过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到府里早些休息吧，荣亲王那边的事情其实倒也不需要你太多操心，只需要你小小的配合一下就好了，本宫已经将许多事情都安排好了，只待一个个小小的时机，本宫就能够大展拳脚，好好的给他一场教训。” “是，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时候不早了，公主也就早些休息吧，这些东西还有那些吃食，公主用一些再睡也不迟，” 第255章 人心难测 陆栖迟点点头，转身便进了内殿之中，带着满腹的心绪准备入睡，心中却在挂念着远处菩萨庙中的林煜，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沈池转头，却终究恋恋不舍地回了个头，眼中承载的不知究竟是那绵绵情意，还是数不尽的复杂心事。 陆栖迟没有看到，自然也不会清楚她在沈池心目中的地位。 在自己的感情身上，她永远都是后知后觉的类型，也就是这几年这一门心思又全部用在了勾心斗角上，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况且她心中这么百年来的也已经有了林煜这个人。 其实沈池这个人身份不明，过去不明，未来不明，将来也不明，从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团乱麻一样，没有任何的根据，也没有任何可以考量的地方，但是他的眼里，其实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承满了依依不舍的情愫。 但是这些情绪都被他隐藏的短小而又细微，并不能让旁人发现，唯有自己一个人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默默的伤怀着，用一些连微笑而又巧妙的东西，让自己的这份情绪能够得以发泄出去，有的时候人类就不能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明面上，被所有的东西束缚着，反而得不到其中的滋味儿。 在这样一个复杂而又纷繁的勾心斗角的世界中，有些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而有些事情才是真真正正应该放在心上的东西，这一份简短的情愫并不能在二人的心里留下过多的水花，更重要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荣亲王陆遥峰打算谋反的事情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言朝未来的国运和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人心既然可以被收买，那就意味着可以被另一个人再拿回去。朝臣们所需要的东西，金钱，名誉，地位，钱财，金银财宝等一系列的东西，他们为了这些东西生，又心甘情愿的为了这些东西死，一个人，若是如此贸然的许诺了他们这些东西，他们自然也会感到欢欣鼓舞，但是时候久了，另一个人也许诺了这些东西，也许他们也会在没有任何保留地去投靠另一个人。” 陆栖迟在自己的公主府中，盯着寂寂无言的空气旁若无人地说出这句话。这是她多年以来看了这么多电视剧，又看了这么多争宠搏斗的事情所能得出来的结论，为利而聚，终究也会因利而散，这话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去解释。 “公主的意思是，如今大部分朝臣都已经被荣亲王殿下收买了？他的动作这么快吗？”云雾有些吃惊，听了这话才有些茫茫然。 “这已经不算快了，本宫回来才不过几日，可是他在这朝中已经浸淫那么多年了，况且他虎视眈眈野心勃勃，也不是这两日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本宫就不信他没有积蓄过一些实力，只不过这两年蹦哒的有些欢罢了。他如果存了这个篡位的心思，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避免自己有朝一日实现心中所愿的时候，能够不受到朝臣们的口诛笔伐。所以这收拢朝臣们的心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起来。况且荣亲王府或许别的东西还有些短缺，可是在金银和名利上面确实没有什么短缺的，况且空口白话的许诺谁不知道？”陆栖迟漫不经心的抬起了一双眼睛，清清静静的吩咐了两声，“不过不要紧，既然手里有了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朝臣名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敌人都已经在明处了，又怎么能够害怕？云雾，你立刻去派几个身手敏捷并且不易被人发现的暗卫，时时刻刻的守在荣亲王府的门前，记得行事要隐蔽一些，如果有了什么大的动静就及时过来回禀，要是没有就暂且先在那里蹲着吧。” “是，这件事情公主放心，属下也已经派人去跟着了。如今这种情况，那属下就再派几个人过去。” “那张名单上也有几个官位极高的人，挑挑他们的错处，把他们身后的事情全部都给本宫查出来，不要放过一丝一毫，最好就连他们家的鸡今日下了几个蛋都给本宫查清楚。” “是，属下这就去办。” 陆栖迟盯着手中的名单，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每日里都沉醉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之间，分不清黑白灰，也分不清究竟什么是是非对错。 “怎么看起来这样疲惫？”一声低沉却又略带关怀的嗓音，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双大手代替了陆栖迟轻软而又白嫩的双手，替她静静的揉着她有些发痛的额角，并且身上还带着几分好闻的清香，有点类似于雨过天晴之后空气中那一抹弥漫的树叶的味道，带着清清静静的薄荷香气，让人闻起来感到十分的心安。 “林煜你回来了！竟然你回来的这么快。”陆栖迟闭着眼睛，都知道究竟是谁回来了。如果这个人突然回来了，显然让她有些喜出望外。 “这不是赶着回来见你吗？”林煜永远都不会让陆栖迟知晓，自己究竟为她发下了怎样的毒誓，只会笑着将这一切东西都带过。 “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你可听说了，我实在是疲累了，这些日子十分的想你，若是你不在我的身边，总觉得缺少了许多的东西，让我难以释怀。” “没关系，我这不是回来了，就是因为你才会回来得这么快的，其实就是疲累了，有些事情就交给我处理，我虽然是个出家之人，但是这些年的隐藏并不能让自己全然的脱离于世俗之中。你瞧我给你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林煜从袖口之中掏出来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子，“这个玉串和那块玉佩其实是一套的，这东西自幼就是放在我的身上的，只是如今才发现他们两个仍然是一套的。这东西据说有辟邪保护平安的功效，我最是挂怀你，那我如今就放在你的身上吧。” 第256章 你侬我侬 “既然是你家传的东西，又何必挂在我的身上？不然你一直挂着，到时也能护佑你的平安。” “你平安了，我才算是平安呢，我的一颗心都挂在你的身上，你的平安才能够让我真真正正的担心，况且那块花纹古怪的玉佩，虽然能够号令那么多的兵马，但是对我而言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益处。那玉佩既然我都放了你这，两个东西都是一套的，不妨两个你都收一下也好，叫我安心。” 晶莹剔透的玉串子，就那样被挂在了陆栖迟的手腕上。白皙而又温润的手腕上刮了一串绿色的玉珠子，总觉得相得益彰，格外漂亮。西西看起来总觉得里面甚至闪着一道一道光亮的色彩，还有更要紧的，细细闻过去竟然还有着一阵淡淡的芳香。 “别光说这一串玉珠子，我还替你带了别的东西回来，我们寺庙的附近呢有一处极其广阔的草原，里面有许许多多清清香香的花，尤其这玫瑰开的最好，我记得你喜欢喝那么好的玫瑰醉，经常将它埋在树底下，等着时间久了就把它挖出来喝掉，如今我也给你寻了来，是我们寺院之中亲手酿的，我特意给你带了几罐子，快喝一些吧。” “可是你亲手酿的？又不是你亲手酿的，我倒是也不准备喝了。” “自然是我亲手酿的，芳香却不醉人。从我进入菩萨庙之中开始，每年都会怀揣着一些心愿酿上几罐子，埋在院子中的树底下，等到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便取出来，可是那么多年过去却没有过一年是心情好起来的。所以这几年酿酒的酒却都是一直被封存着，从来也没有人打开过，况且寺庙之中规矩森严，并不能在寺院之中饮酒，所以倒也是一直被存着，哪怕芳香四溢，却依旧没有人鉴赏。如今我遇见了你，遇见你的那一天，我总觉得阳光正好,芳华正茂的，而我发现遇见你之后每一天都是好心情，尽管这世间有着太多的磨难，太多的不顺心和不随意，可是我总觉得看见你，心情也自然就会好起来。”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和磨难从来没有停歇过，所以我们要努力的去让自己变得欢愉起来，林煜你要答应我，你要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无论出现任何意外，无论出现怎样的事端，你都要答应我，不能离开我。” 林煜不知道陆栖迟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一世都没有记忆，不知道他们之间那些已经失去过的心酸和记忆。 但是不记得，却并不能意味着从没有发生过。 “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放心，我既然许诺了你的事情，就必定不会失言的，只要你愿意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此生此世今生今世都会是你的，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只要你愿意，我就会永远都在这里。” 第257章 对抗 事情的发展总是始料未及，如今一切的许诺都是好好的，可是谁又能够预见到命运二字呢？ 果不其然，那个被荣亲王收买来的朝臣的名单之上，有着一个官职极高的二品大员，他在这朝中也算是有了几把刷子的，一路上过关斩将冲上来的，又依靠着不俗的家庭背景，所以似乎格外混的风生水起。可是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和贪婪的，一路上拼上来为的可不是什么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抱负，仅仅是希望简简单单的能够获得更好的生活，能够拥有人上人的荣华富贵。 他想的是做一个糊弄的人，糊弄朝政同样也糊弄着自己的官职，德不配位成了他最好的代名词。 二品大员周意，看起来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但是没想到内里是一个这样的人，所以当荣亲王这样一个出身高贵的王爷，含着勃勃的野心，愿意给他许诺荣华富贵和无比光明的前途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谁不想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的错处，若说有错，那便是当年没有选择的再快一些。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每个人都是有着每个人的弱点的，周意其实也并不例外。 “周意周大人这个人出身虽然不错，但是却取了一个十分病弱的妻子，周夫人十分体弱，自从年少的时候就有了一副林黛玉的身子，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会吃药了，所以时时刻刻都是用的参汤去延续着自己的气力，太医诊断了，若是如此下去，长久以往只怕活不过三十岁，可是如今的周夫人却已经有了二十七的年纪了。他与周大人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却没有个一儿半女，正是因为周夫人身体孱弱的缘故。况且周大人和周夫人感情十分的要好，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一个妾室，全部的时间都在守着周夫人。” 云雾将手底下暗卫查出来的东西，一五一十都转述给了陆栖迟，并且还将查过来的东西都整理成了一个小册子呈了上来。 “也就是说……这个周夫人都还只有三年的时光了？” “没错，所以如今周大人不惜散尽千金，也在四处为周夫人求医问诊。只求能够寻找一位靠谱而又踏实的好大夫，将周夫人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治好，只要能够治好，他亲口承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自己的全部身家。” “没想到这周大人还是一位痴情种子。难怪……难怪他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收下皇叔带给他的一切金银财宝，说不定为的可不是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夫人。苦心孤诣的为了自己的夫人求医问药的，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恶人。痴情种子，就是有了自己的弱点，周大人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夫人。” “听说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所以感情格外的好，当初周大人一定要迎娶周夫人入门，还被整个周家的长辈们都觉得十分的不可靠，毕竟这样一个病弱的女子，不能承担一个家族的种种重任和荣辱兴衰，也不能做好一个当家的主母，更不能承担延续子嗣的重要的责任。但是周大人当初宁愿为了周夫人同家里闹翻，也要将她迎娶进入周家的大门，所以这份感情看起来似乎格外的真挚。” “这样自然是极好，本宫素来就欣赏这样痴情的男子，听说过几日周大人也需要有一些事情过来向本宫和皇帝禀报，你让他不必去养心殿中了，同皇帝说一声，让他直接过来公主府吧，就说本宫和他有要事要详谈，这件事情不要传出去，免得荣亲王府知晓了，还以为本宫是图谋不轨，想要挖他手底下的人呢。” “是属下知道，这就去通传禀报，公主放心吧。” 陆栖迟斜斜的躺在贵妃榻上，眉间深深的皱着，细细的思索着。林煜此时正坐在一旁，精心砌着茶水，并且在吹着一碗已经凉了的银耳羹汤，羹汤炖的细致而又香甜，是陆栖迟极为喜欢的东西。他送来吃的东西很少有的时候甚至一天都吃不下去什么，不过喝两口水补补气力罢了，这一点让林煜还是担心和忧虑，所以就想着给陆栖迟做一些她喜欢的东西。 “你瞧着周大人的弱点，不就是瞬间就出来了？我觉得他的一生所求全是周夫人，权势富贵于他而言，或许不过是锦上添花，他的周夫人才是他心中的挚爱。” “这是自然，旁人都是如此传的，真的东西又不知晓是何种模样了。” “既然如此，这便是个可乘之机。马太医在何处？他的医术是寻常人难及的。你快把他召唤回来，这样我们还能利用一番。” “马太医一定能够治好周夫人，像周夫人这种从娘胎里带过来的，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治好，就算是华佗在世，想来也是需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我里里外外也听说了这个周夫人不少的病症，她若是想要治好，只怕是难于上青天，周意心里自己也是明白的，他散尽千金其实更知道的，他夫人的病这辈子永远都好不了，但是他却希望用更多的东西却让他的夫人能够平平安安地慢慢地活下去，也就是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替他的夫人续命，可是续命这些事情耗费的可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无数的心思和金银财宝。本宫就是希望能够让马太医配出一个药方子来替他的夫人续命，这样，他和荣亲王之间的交易和合作就会不攻自破了。” 林煜停顿了几下，并没有立刻接上陆栖迟的话茬儿，反而想从她的眼眸之中，嗅出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你也不是全然为了这个吧？” “你倒是了解我，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不了解你吗？这件事情你表面上是实心实意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其实却也希望周大人和周夫人能够不必天隔一方。” 第258章 善恶两面 人类本来就是善恶两面的，谁又能够真正分清楚黑色白色和灰色的界限呢？ 周意浸淫官场多年，自然十分懂得了陆栖迟此举的用意，他怀揣着几分忐忑不安的心思来到了这公主府中，毕竟如今还需要在朝堂之上为官，自然不能太过于冒犯这位传说中极为不好惹的长公主殿下，算起来他也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她不好惹的地方。 “公主，周大人来了。” “快，备上好茶，将周大人迎进来。” 周意缓缓地走进来，他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袍子，并不是寻常的朝服，他不似林煜一般清秀之中带着阴郁，更不像沈池那般妖艳动人之中带着几分狠厉的阴霾，他是一副儒雅至极的书卷气，仿佛出口成章那般才华横溢，看起来让人很舒适的作风和气质。 “臣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长公主殿下万安，不知道这么急匆匆的，长公主殿下叫臣过来，所谓何事？按理说这些时日的那些朝中的政务都是要到养心殿之中去禀报的。”他双手交握，恭恭敬敬地请安。丝毫看不出他私下里究竟是要和谁密谋，取谁的性命。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臣子的背后，又是如何的功于心计，让人胆战心惊呢？ “今日叫你过来其实也并不为什么大事，你需要向皇上禀报的事情，本宫已经在奏折上看完了，所以倒也不需要了你来详细解释，只是本宫近日看大人上朝的时候神色倦怠，恐怕是因为旁的事情而感到心神不安的。大人在吵，正常的事情一般也不需要多操太多的心，毕竟大人如此才华横溢，处理事情来也是得心应手，恐怕是因为家中的事情而感到心神不宁，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同本宫说，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本宫这里也收拢了天下的奇珍异宝，大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便是。”陆栖迟直接伸手端了杯茶走了过来，将周意请到做上面坐了一下，“喝茶吧，倒也不必要这么拘束，既然已经来了公主府中，自然和朝堂上是截然不同的。”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怀，只是微臣实在是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家中一切安好。”周意有些受宠若惊，面上惶恐不安，其实内心里却是一派坦然，只是那嘴角一抹惆怅却是出卖了他自己。 “是吗？听闻大人这么多年，有一位视若珍宝的夫人，又听说夫人年轻的时候容色倾城，貌美如花，却也不知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却摊上了一副多愁多病的身子。不过大人和夫人之间伉俪情深，更加上大人这么多年连一位妾室都没有纳过，更是让本宫心中羡慕了，确实不知道夫人这样一副的身子能够坚持到几时呢？”陆栖迟端起一杯茶送入嘴中，压下嘴角那一抹惆怅，她其实也是对这样一件往事而感到几分揪心的，毕竟这世间到底还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周意听完这话突然抬头，刚才还正常的脸色，此刻突然变得灰白起来，陆栖迟就知道自己是抓到死穴了，周意的夫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和弱点。 他有些勉强了一笑，“长公主殿下这是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呀？微臣的夫人其实一切安好的。” “是吗？其实你不必如此着急的就拒绝本宫，本宫如今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到底也不知道荣亲王究竟是许诺了你什么东西，还是说你能依靠着这些东西治好你夫人的病了，本宫的身边有一位极为优秀的太医，他能够医治了天下很多的疑难杂症，他也能够配出几副药来替你的夫人续命，其实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你夫人这病是永远都好不了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根治呢？不过是用一些法子去续命罢了，你虽然有金银财宝，他却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太医去替你夫人续命，找到的不过是一些贪图财富的草包罢了。宫里虽然有太医，但是未必人人都有这样的手艺和本事，你说呢？” “长公主殿下，我……” 周意的神色开始变得慌张了起来，他到底也不知道陆栖迟如何得知他和荣亲王私底下做了交易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交易，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登位称皇的时候，他不会出声阻拦罢了。许诺出来的东西便是无数的金银财宝，这些东西虽然不能直接的换成药方子去给他的夫人服用，但是却可以为他夫人换来救命的稻草，其实做了朝臣，俸禄也不是更多，况且他也不是一向的贪官污吏，所以银钱就更少了。勉强维系府中开支的同时，还要拿出大把的银钱去给他的夫人看病，当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即便是二品大员也活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那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本宫原来也并没有说错吧？” “长公主殿下，只要你能够为我夫人续命，周意我做牛做马在所不辞，我此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我只希望我的夫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同我白头偕老，相守一辈子，所以希望长公主殿下能够救救我夫人，哪怕是多续几年的性命也是好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宫自然会允诺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情，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交易。” “这微臣自然明白，微臣必然会如同长公主殿下所期待的那般一心效忠于皇上，效忠于长公主殿下的，荣亲王那边微臣自然不会再有所来往了，还望长公主能够放心。”他的眼中充满了殷切的期盼和渴望，甚至说还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们当真是恩爱，就连陆栖迟也不得不然感叹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情深似海，竟然能够让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只求能够续上他夫人的性命，何等情深似海，陆栖迟心中似乎也有些感慨。 第259章 双赢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必，你还同他正常交好便好，假意蒙蔽，实际上才是真正的让他一无所获，金银财宝这种东西你也不需要退还回去，你只需要悄悄的知晓一些内情便可以，荣亲王如今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了，这个朝堂若是成了他的天下，只怕你们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这位亲王殿下可以当上一个好亲王，甚至可以当上一个礼贤下知人善用的人，可他未必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皇上虽然从前有些小，有些喜好玩乐，可是他头脑灵活，又是怀揣着一副善意的菩萨心肠，从小在宫里长大，未必不是一个好皇帝。” “微臣不过是一时无奈之举，还望长公主殿下能够明白。” “本宫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思的，不过是为了你夫人能够用金钱去医治罢了。本宫身边这位马太医医术素来是高明，你可以带他上你府中为夫人去号号脉，然后根据身体的病症配出一副药来，你夫人就暂且吃着，没了随时再配制，不论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去宫里，宫里若是没有的，本宫这里也有，银钱不是问题，守得住人才是最要紧的。” 周意有些感动，忙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想到自己的夫人未来能够有救了，他不禁热泪盈眶了起来，“都是微臣一时猪油蒙了心，不知道如何去挑选贤明的君主，多谢长公主殿下眷顾，微臣之后必当做牛做马尽心竭力，一定不会辜负长公主近日的恩惠。” “做牛做马不需要，本宫也是全然是为了自己利益出发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只想让在这件事上不能功亏一篑，败下阵来。” “长公主殿下是一个心软嘴硬的人，微臣心里明白，长公主殿下若是全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可以把微臣夫人的命放在前面，再和微臣谈条件，可是长公主殿下却愿意直接将太医带到微臣的府里去医治。这份心微臣自然是明白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道理本宫还是明白的，况且本宫心里还是非常羡慕你同你夫人之间那份伉俪情深的感情的。看惯了虚情假意，看惯了人心不古和勾心斗角，这份不掺杂任何权势和利益的真心就显得尤为的难得，真心不易得，所以周大人你好好珍惜吧，本宫也希望能够为你们留住这份并不好留住的时间。” “多谢长公主殿下。其实微臣同夫人认识的时候，还是在年少的时候，我们两家离得很近，家里面也是世交，所以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就在一起玩，长大了自然会有着不一样的情分的。他时常穿着一些粉色的裙子，坐在树下，摇摇晃晃的荡着秋千，十分的好看，就算是现在，微臣的脑中依然会浮现她那个时候的模样。我记得听说她要结亲的时候，对象不是我的时候，还趴着痛哭了一次，甚至还决定要带着人上门去抢婚，我没想到这结亲的对象也是我。洞房花烛夜，他羞红了脸，我手足无措，干巴巴的坐在一旁，甜如蜜糖。其实即便是如此，这份婚事也是我死乞白赖求回来的，她生来连身子不好，会走路就开始吃药了，日常还跌跌撞撞的，如弱柳扶风一般，一阵风都能将它吹倒，我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样身子的夫人自然做不了当家主母，肩负不了一家的重任，身子如此也无法诞育这一儿半女，没有办法为我周家延绵子嗣，这些都是正常的，我理解他们，但是我却无法接受。若是此生此世我无法取她，那我宁愿此生此世都不娶。” “所以你终究还是成功的将她迎入了门。” “这是自然的，这么多年我不曾纳过一位妾室，那是因为我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是那一天她却呕出了血来，我吓死了，我以为要永远的失去了她，没想到一诊断她那一副身子骨，活不过三十岁，我发疯了一般替她四处求医问药，只求能够延续替的性命，但是其实也不过是让她强身健体罢了，我没有办法接受她离开我的那一天，所以愿是我拼了性命，我也一定要将她治好，或者说让我们可以再相守几年。” “真心难得，马太医如今就在公主府之中，你若是想要随时便带着他去你的树上，替你夫人好好医治一下，你好成全了你们二人这么多年的情愫。” “多谢长公主殿下。” “还有一件事情。” “长公主殿下但说无妨，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 “你是朝中的二品大人，记得好好拢一拢朝中朝臣的心思，别让他们太散，也别让他们太密集了，荣亲王的身后若是站了太多的朝臣，本宫又怎么能够放心得下呢？” “这件事情长公主殿下尽可放心，微臣或许别的不行，但是这些年在朝中也是汲取了不少的人脉和关系的，只要长公主殿下一声令下，我们这群人自然以长公主殿下和皇上马首是瞻，断然不会再去支持容亲王殿下的。” “那就好，那这件事情就是有劳周大人了。” 周意离开的时候，陆栖迟这个心思才勉强的落了地，朝臣若是都归拢了回来，那就是赢了一半了。毕竟这宫中的守卫们虽然好收买，可是这朝着的将领却是不好收买的，这些从战场之上浴血归来的人，哪里能被金银这种东西所收买？他们是踏着别人的尸骨一路走回来的，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文臣自然截然不同。 况且他们都曾经跟过陆栖迟一路杀伐决断的，自然是同旁人的感情是不同的，他们之间有着生死相交的情意，哪里是荣亲王这样饱经世故的人所能理解的呢？ “公主就那么相信周大人吗？万一他反悔了，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公主为何不再想想呢？再想想再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第260章 正面对抗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倒也不必要那么谨慎。你看周意的眼睛就能够看出来，在提到他夫人的时候，他古井不波的眼睛之中会冒出来一丝丝的涟漪和亮光，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一个人的心情和感情也是不会骗人的，他是真的在乎他的夫人。一个如此重视感情的人是不会做出违反诺言的事情，善和恶是相互对立的，但其实有的时候界限也不是那么分明，他答应荣亲王的交易不过是为了他夫人而已，如今却发现有了更好的法子，他自然也会脚踏实地一心一意的。” “是，属下受教了，原来公主这么看待周大人的。” “他有才华，又有实干，还是如此的重情重义，这样的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日本宫若是不再把持着朝政，这里的一切都要交给皇上去，这样的人才自然也要留给他的，留下才是最好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这件事情倒也是告下一个段落，自从有了周意的衷心以后，这些朝臣也纷纷投靠，表面上虽然依然收下荣亲王的金银财宝，还有那些数不尽的好东西，但是背地里却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投靠了陆栖迟。 可怜这荣亲王依旧是被蒙在鼓里，算是赔得上夫人又折了兵。 不过他倒是做了一件，对于陆栖迟来说是挺要紧的事情，那就是他收买了宫中的侍卫头领，这件事情陆栖迟也是费尽心力才通过沈池查到的，沈池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门路查到的，总之却发现这位宫中的侍卫统领这些时日同荣亲王走的非常近，不说出行或者是回去都变得富贵了许多，他自己的小女儿也有了许多的药吃。 “原来他是想要从这个方面下手，以为控制了整个皇宫，便能够控制本宫和皇上？当真是异想天开！！！本宫从来不害怕同他正面对抗，只要他敢来一回，本宫就能够将他赶跑一回，这次若是不将他亲手送进天老大狱，本宫此生都不会安心的。” “那长公主殿下打算下一步如何去办？” 为了这件要紧的事情，沈池还特意跑来了公主府一趟，丝毫不顾及自己一路奔波、风尘仆仆的样子。 或许在他眼里，陆栖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吧。 “若是本宫现在明面上就去找这位侍卫统领，那只怕很多事情都会露了出来，那就会功亏一篑了，这笔买卖并不划算。既然他要收买侍卫统领，那就让他踏踏实实的去收买好了，只要我们心里有数就好。不过……” 陆栖迟抬手唤来了身边的云雾，“有些事情你心里还是要留意着，荣亲王府已经派了人，那你就记得，再派几个身手敏捷的暗卫，过去这位侍卫统领那边，进出若是有大的动静，便过来回禀，本宫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有着任何意外的出现。” 既然已经开始筹谋了，就要将这件事情做绝，就要让陆遥峰再也爬不起来！ 第261章 一触即发 荣亲王倒是也丝毫没有停下打算野心勃勃的步伐，暗地里收买人心，拿出大量的金银去支撑这项谋反的大业。他盯着那个位子许久的时间了，尤其是最近这些时日，更是按捺不住了。 陆栖迟也从未停歇过，从她父王和皇伯伯离世的那一日开始，她就明白了，也许自己此生就要牢牢地守住陆逸林脚下的位子，身上永远肩负着这样的责任，或许会累，但是这些人也给了她前所未有，在以往的那些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所以，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深夜的时候，林煜紧紧地用住了陆栖迟，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可都安排好了？今夜过后，便只有两种结果。若......” “没有如果，今夜这关若是过不去，我也能接受一切的结果，可这世上，没有意外出现。”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有你在，我就会最安心了。放心吧，已经做了这么多完全的准备，绝不会出现问题的。” 果不其然，两个人正说着话，便听见外间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烟雪从一旁小心翼翼地探过来，说道：“公主，荣亲王已经动手了，外面的人已经团团围住了整个公主府，还有皇宫的大半部分。我们现在是要动手么？人已经安排完了，只要公主一声令下，立刻就会派人反攻。” “再等等，等到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望的时候再动手。” 所有人的心一时之间都在紧绷着，这场战争，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似乎牵连着每个人的心绪。宫里平和了许久的时间，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谋反这样天大的事情，仿佛如同过家家一样消失在每一个人的眼中，可是转瞬之间它又突然出现了。 又过了一时半刻，陆栖迟轻声说了一句，“动手吧。” 一切一切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动身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公主府和皇宫之间是牵连着一个密道的，虽然两个地方都相邻的特别近，但是公主府的后面有一处暗门，可以直挺挺的到达金銮殿和养心殿这样的地方，这条密道无人知晓，那是因为平日里陆栖迟从来都是走正门，来来往往的，所以没有人知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今这样关键的时候，这条密道就派上了用处。 “公主宫里的侍卫和暗卫都已经安排完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已经保护起来了，只剩下剩下的事情了，咱们这边的暗卫也都已经跟在身后了。” “荣亲王那边的呢？告诉荣亲王那边的人，现在一切都可以动手了，另外告诉周意，让他立刻带着群臣到达金銮殿，不必要惊动荣亲王殿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 此时此刻的已经制荣亲王毒已经志得意满到了极点，他毫无保留地包围了整个皇宫，骑着马，披着铠甲，威风凛凛地提着刀剑在这皇宫之中走来走去。 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之中，宫里频繁的传来了马蹄的踢踏声音，让人感到心里悚然一惊，乌鸦盘桓在树上，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样的夜晚让所有人都觉得心中感到诡秘。 “立刻派人将这宫里所有的地方团团围住，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皇上呢？皇上在哪里？还有立刻派兵去金銮殿上，只要……只要本王包围了金銮殿，制服了群臣，本王就可以坐在那个龙椅之上，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立刻派人去，还有快快派人搜寻皇上的下落，拿着玉玺，随本王一同到那金銮殿上。” 身后的人立刻答应了，率了一小队的兵马，急匆匆地就开始四处搜寻皇上的下落，可惜人刚一摸到养心殿附近，便被另一伙突如其来的暗卫给包围住了，身上披着黑衣，戴着面具，并且身手极为敏捷，出手便是杀招儿，这些平日里在兵营中训练的士兵怎么能够是暗卫的对手呢？ 于是手起刀落之间便已经死伤了大半。陆遥峰尚且还在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威风凛凛地带着一小队的士兵冲向了金銮殿的附近。 他以为如今自己已经包围了皇宫，收拢了我那么多的朝臣，并且还收拢了宫中的侍卫头领和那一大批的侍卫，所以只要能够搜寻到陆逸林的下路，只要能够拿到玉玺，他就可以坐上那把椅子成为帝王。 陆遥峰走进金銮殿，并不知晓外间自己的人马发生的事情，况且人都已经死了，也没有人过来禀报他。 眼瞧着群臣都已经过来了，现下天已经蒙蒙亮了，也已经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了。 “来人！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本王看住了，只许进不许出，就连一个蚂蚁都不要放出去，还有……”陆遥峰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冲着身后的兵马挥了挥手，立刻两队士兵就将金銮殿的四方全部都围住了，“今日本王站在这朝堂之上，自然是和往常不一样的，你们也知道本王也是先皇的亲弟弟，这身份自然也是无比的贵重和尊贵，当今皇上年纪尚轻，况且贪玩又好玩乐，自然不会成为一个好的帝王，可是本王就不一样，本王自幼在这宫里长大，文武双全，皇帝该知道的一切，本王通通都学过。所以今时今日本王汲取了这么多年的实力，带着这一批的兵马，走到这金銮殿前，是为的什么你们也应当知晓，以本王的身份，本王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今日你们的身家性命尽数握在本王的手中，只要你们愿意跪下冲着我山呼万岁，我自然会让你们加官进爵，从此以后安安稳稳的当着这万人之上的朝臣。” 他笑眯眯的眼睛突然一动，转而换上了一副锋利而又锐利的神情，“如若不然，你们也自然知晓这下场。” 第262章 平乱 “你们在朝中这么多年，应当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吧？本王今日就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的话只怕会血溅当场，你们是文臣，应当也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吧？所以这条命要不要全都在你们身上，只要你们如今愿意跟着本王，愿意换一位贤明的主子，本王自然会许诺你们无比光明的前景。可是今日你们若是执着于往昔的事情，本王也自然不会手软。” 在场的群臣有了已经知晓的事情发展的方向，有的尚且还被蒙在鼓里，畏惧着前方的刀剑，于是缓缓的跪了下去，有些人依然执着地立在当中，脸上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乱臣贼子！！！你这是名正言顺的篡位！先皇离世，之前曾经有过遗诏，要将这个位子，整个言朝的江山都传给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你既然是先皇的亲弟弟，自然是身份贵重的亲王殿下，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来贪图这龙椅，你这是篡权，你这是夺位，你就算是死了，你的祖宗们都会在地下等着你！！！” 这是朝中颇为忠心耿耿的大臣，也就是那些老臣，他们虽然平日里对着朝政，对皇上的家务事，对于长公主殿下涉及朝政的事情指手画脚，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依然忠心于皇上，忠心于这个朝廷。虽然是文臣，但是却有着自己的气节，他们并不畏惧权势，也不贪图富贵。他们做的一直以来都是坚守着自己的本心，有些时候尽管有些迂腐，或者有些榆木脑袋，不懂变通，有些时候让人感到很可气，但是关键时候不忘初心的永远是这样的一批老臣。 “放肆！！！来人！给本王把他拖下去。” 陆遥峰面色一变，这样的话，这样赤裸裸的指责，也是无形当中戳中了他的痛处，没有遗诏在手，名不正言不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闯过去，如此一来就不要怪不我心狠手辣了，皇上究竟在何处，玉玺在哪里！？” 周意脸上浮起一丝诡秘的笑容，虽然跪在当中，但面色之上却依然是窥然不动，他知道即将会有一场更大的戏等着的，等着在这金銮殿当中上演呢！ 陆遥峰有些贪婪的摸着眼前明晃晃的龙椅，他等待这一日等了好久了，他本来就该是这个龙椅的主人，可是阴差阳错的他却是没了最好的机会，他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如今这一日终于来了，他终于可以手握生杀大权，实现自己母亲的心愿了。 原来这把椅子的触感是这样的，陆遥峰今时今日才真正的感受到。 “如今！本王才应该是这个朝堂的主人！！！” 他将手中的袍子一挥，便准备坐下。 以为自己这一生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且慢！！！”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女子声音，又有大批的暗卫，还有士兵环绕住了整个金銮殿，还有方才陆遥峰手下的那批人。 “皇上尚且还在！玉玺也还在本宫的手里，却不知皇叔这是要做哪门子的主人啊？” 朝臣自觉地为陆栖迟让出了一条道出来，她就这样一袭红衣，手中拿着刀剑带着身后的人马，缓缓的走了过来，沈池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有些怜悯的望着上方的陆遥峰，那眼神仿佛赤裸裸的在说，你真可怜，连这龙椅都还没有坐下，便已经一败涂地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已经派人已经派人去搜寻你的下落了么？你怎么还会在这里！？本王的人呢！？本王的人马他们都去了哪里，来人！！！给本王将长公主殿下拿下，快呀快呀！！！” 看见陆栖迟出现的一瞬间，陆遥峰的脸色就已经像见了鬼一样，他始终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陆栖迟还能够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玉玺还没有被拿回来？ “拿下本宫？皇叔还是不配的，本宫是先皇亲封的镇国长公主殿下，可以领兵打仗，可以手握兵权，可以拥有自己的公主府，可以临朝称制，只怕皇叔的身份还并没有本宫贵重呢！” “你……你放肆！！！” “放肆的应该是皇叔吧？皇上还在，皇叔就如此带兵贸然闯入这金銮殿中，按律例，杀头不为过！企图谋害皇上，拘禁大臣，身穿龙袍，犯了僭越之罪！来人！”陆栖迟冲着身后的人一招手儿，“给本宫将荣亲王殿下拿下！” 事情到了现在，也已经接近了尾声了，大批的兵马已经包围住了，陆遥峰即便是他再手眼通天，恐怕也逃不出如今的金銮殿了。 陆逸林此时此刻从后面缓缓地走了上来，静默的坐在龙椅上，冲着陆遥峰面无表情的说道：“皇叔，朕如今还叫你一声皇叔，其实你应该已经是个乱臣贼子了！不论朕如何，不论朕的才能如何，朕已经是这言朝的皇帝了，朕既然已经接了遗诏，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不会轻易的再下来，朕是皇上，这一辈子都是这个皇上，皇叔没有任何的可能！” “你……你们我不甘心，我明明已经做了无数万全的准备，为什么你们还能够轻而易举的平安无事呢？不甘心！！！不甘心啊。” “无数万全的准备，其实你错了，有些人能够被利益收买，那就能够又因为利益而背叛你，朝中许多的臣子都是如此，你的那些金银财宝或许一时之间有用，但是一时之间又是无用的，你可以利用人心，但是有些时候人心却最是难测，我已经提前将朝中大臣所有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一切和你来往过密的朝臣，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脱离这里。所以其实你的一切收买在他们面前都不是不起效的，因为本宫已经握住了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除了他们对金钱的贪婪以外，还有更致命的弱点和死穴。” 第263章 一败涂地 “那……那……那些宫里的侍卫呢？我明明已经都将一切安排好了，他们又怎么会这样听命于你呢？” “你的确是没收买了侍卫统领，可是本宫却派人一举一动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他家中有着一个生病的女儿，那个女儿才会让你有了这个可乘之机，为了给他的女儿看病，他只能如此。他虽然是侍卫统领，可是他又真的能够保证看住自己手下的每一个人么？他未必可以，所以本宫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都一一挑明，他们不过是这宫里普普通通的侍卫，在乎的其实不是言朝究竟是哪位皇帝去做，在乎的只是自己的生计和养家糊口的本事。若是丢了脑袋，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也就等同于失去了全部。”陆栖迟倒是有这个耐心，就这样缓缓的一环扣一环的解释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竟然筹谋了这么多年，会突然一败涂地。”陆遥峰有些凄惨的笑容，脸上的衰败之色显而易见，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生气一般，呆呆的坐了下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太过于操之过急了，有些事情不要太自得意了，你不是想要这个皇位吗？但是其实你自己并不适合做这个皇上。你手底下养了那么多的谋士，可是他们都是希望能够借助你的权势一步登天，而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你，否则你早就已经丧失了做皇帝的信心，你以为管理这一个朝堂容易么？你以为管束着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大臣，还有那么多生龙活虎的将领，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么？文武双全才是最基本的事情，还要事事筹谋。” “来人！将皇叔带下去，荣亲王殿下谋反，证据确凿，牵连者甚广，着打入天牢之中，听候发落，所有牵连涉事的朝臣全部押入刑部的大牢之中，一样听候发落。”陆逸林平静的声音缓慢地传了过来，他是皇上，他说的话自然就是圣旨。 这件谋反的事情自此才彻彻底底的落下了帷幕。 荣亲王殿下谋反，本来胜算很高的，但是却最终败得一败涂地。 “谁让他偏生碰上了那位长公主殿下呢？她可了不得，宁可得罪了皇上，都不要得罪长公主殿下。” 陆栖迟现在可没有心思管旁人的这些事情，甚至连后续的事情都直接扔给了沈池去处理，此时此刻她正在公主府的床榻之前盯着上面浑身都是血的林煜，在那场大战之中，林煜义无反顾地提到党的意见，避开了要害之处，却依然是伤重流血不断，让人感到十分心惊，雪白的床榻之上，都被他的鲜血全然染红了。 “他究竟如何？为何直到现在还是如此昏迷不醒！？”她有些焦急，语气十分的惶恐，一向古井不波的长公主殿下，此时此刻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之色。 她太怕了，太害怕了，好不容易拥有过来的一切，就这样贸贸然失去。 第264章 甘愿 马太医医术高明，刚从周意的府中颠颠地跑回来，脸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就被叫来了这里，被陆栖迟锐利的目光一盯，这汗又下来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林......林公子是伤到了心脏下的位置，虽未伤到最要紧的地方，但是刀剑进去的地方很深，所以失血过多，暂时会昏迷，须得日日按时服用微臣开的那副药方子，伤口按时敷药，就会好的很快，但是.......” “但是什么！？”陆栖迟更加焦急，她一向认为但是之前的话都是废话。 “但是......”马太医的汗下得更快了，“但是伤势比较严重，日后也会留下很大的祸患，即便是痊愈了，也会留下一道很长的伤疤，还有，每逢阴天下雨，或是这种阴冷潮湿的天气，只怕伤口便会隐隐作痛，疼痛难忍。并且无法康复痊愈......” “你是说......他要一直忍受这种痛苦，一直一直么？”陆栖迟的声音不复方才的冷厉和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悲伤情绪，颤抖着，就连眼眶中都是积蓄着一部分的泪意。 “是........不过若是能够精心保养，应当也能够减轻这种痛楚。” “你们都下去吧，马太医，你把药方子开出来，烟雪，让人下去煎吧，记得一定要按照方子上写的来。” “是。” 屏退众人，陆栖迟浑身支撑起来的方才的那一口气儿，似乎都落了下去。伏在林煜躺着的那个床榻之上，呜呜地痛哭出声，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哭起来了，老天不知道，旁人也不知道，她方才究竟是有多害怕，多害怕得到过的一切，骤然失去。 如果这一切终将会失去的话，那么这么多世的努力，仿佛就全部都白费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林煜，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好好的活着，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缺，只求能够和你相守白头偕老，如果连这一点点的快乐和欢愉都不曾给到我，那我陆栖迟这一生或许都是一场笑话，为何……为何过了这么久，你还要心甘情愿的为我挡箭。” 她突然想起方才那个惊险的场面，她带着人马和暗卫从公主府的秘道走向皇宫之中的时候，便看见了陆遥峰身后带着的那些人马，正准备冲进养心殿中抢夺玉玺，找到陆逸林和皇后白鹭的下路，她迫不及待的带着暗卫便同他们厮杀了起来。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骤然被身后的冷箭钻个空子，袭击了过去。 冷冷的刀剑在面前闪过，她只顾着眼前，却忘了身后还有着更多更艰险的事情，正当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声大声的喊叫，突然传到了陆栖迟的耳朵中，“栖迟！！！小心！快躲开。” 是林煜的声音，他一把拨开身边的人，直挺挺地冲着陆栖迟直接飞奔了过去，将她一把拨开，然后挺身挡在了她面前，那一柄剑“扑哧”一声，便没入了她胸口之下三寸，当时她便倒了下去，一声都没吭，最后便是源源不断的鲜血流了出来，陆栖迟没有心思干别的事情，直接派人将他送进了公主府中，鲜血染红了床单，但是却染在了她的心上。 “就算我后背挨了那么一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的，为何一定要替我挡了这一剑呢？” 不知道是她的喃喃自语还是她呜咽的哭声，还是说那几剂药方子管用了，林煜的血不仅止住了，还幽幽地醒了过来，声音有些沙哑，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的仿佛水泥一般。 “怎么在哭呢？快别哭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和微弱，大病初愈，精神不济，自然是寻常的事情，他抬起头柔柔地望着陆栖迟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无限的情愫。 即便是性命垂危，日后会留下数不尽的祸患和麻烦，他也依然柔声好气的关心着她，为了什么哭，让她不要再哭了，她一哭，他的心都要碎了。 “你…….你终于醒了，要把我吓死了，你为何要替我挡这一箭！？我……” 陆栖迟红肿的眼睛，话到嘴边，满肚子的心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没有这几世的记忆，他自然不知道她的百转千回的心绪和数不尽的思念，还有害怕和惶恐，她的心如同一团乱麻一样，只求奇迹能够发生，保佑他们今生今世平安无事，白头偕老。 “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会有什么事呢，我如今不是好好的还躺在你的面前和你说话么？替你挡这一剑，是我心甘情愿的，有些爱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了，要付诸于行动的，即便是你伤在了后面，或许不会出什么事情，也或许不是什么要害之处，可是你一疼，我恨不得千倍百倍的还到我的身上，我宁愿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希望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醒不过来，你知不知道日后每逢阴天下雨的季节，你的伤口就会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上面咬，你会疼的死去活来，翻来覆去，你知不知道你会留下不可愈合的伤痕！？我宁愿是我亲自挨了这一刀，你知道我自幼也是从战场之上摸爬滚打下来的，我身上的伤有很多，我不在乎再多这一道，可是我并不忍心要让你替我挡着一切，留下了无法医治的永生永世的伤痕。”陆栖迟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的落下来，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别怕，我说过，我也向你发过誓，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即便是你不需要，我也会一直在的，哪怕是堕入阿鼻地狱十八层摸爬滚打，我也会陪着你一同去的，这世界无论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可是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替你挡着这些磨难，和你一起承担这些苦难，我们的人生从被注定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可是我因为遇见了你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第265章 拭去 “那你不要反悔，说好了要一直一直陪着，就一定要一直一直陪着我，这句话我记住了，哪怕是走到了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你也要拉着我的手说，你绝对不会反悔。” 林煜在一点点的康复起来，他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按照马太医开的方子，也在按时服用了汤药。他变得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清心寡欲，但是每逢阴天下雨的天气，伤口还会隐隐的作痛，虽然他强忍着不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但是额头上的汗珠和脸上细碎的苍白已经能够说明一切，每到那个时候，陆栖迟就在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待着，替他缓解着身体上的疼痛，来换取心灵上的宁静。 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过了许多许多年，许多许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达了一种高度，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离开来，只要他们站在那里，你就会发现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好。 可是越是如此，分离的时候，就越发会痛彻心扉。 荣亲王陆遥峰谋反的事情，轰轰烈烈的起，又轰轰烈烈的落了下去，涉事的人一应俱全的都被扔进了刑部的大牢之中，因为陆遥峰毕竟是皇室中人，所以直接被扔到了天牢之中，天牢的环境可比那刑部大牢的要好了许多。 干净整洁，又有着一扇窗户，能够在每日清晨的时候感受着阳光的照耀，除此之外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和律法去进行处理的，谋反罪无可赦，倒也没有什么需要评判的东西，带兵进了金銮殿，证据确凿，满朝文武的眼睛都是看见的。那些涉世的朝臣们，通通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他们希望借此机会能够位极人臣，出人头地，但是没想到失败的结果，是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不过陆栖迟还是仁慈了几分的，并没有牵连九族，他一向觉得九族这样的刑罚实在是过于残忍，毕竟一个人做的错事何必要牵连着旁人呢？ 这一天，也就是那日重兵席卷金銮殿的那一日，过去了三四日左右的时光，陆栖迟再一次踏入了天牢这个地方，她已经许久没有过来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去到刑部大牢之中，许久都没有皇室中人做这样谋反的事情了，毕竟陆氏皇族如今这人丁算得上是凋零。 她穿着红色的衣裳缓缓的走了进来，面庞依旧是艳丽，又透着几分冷厉尊贵的气息，陆家人无论走到何时何地，仿佛都有着那么一份相似的气质，那就是冷漠，对于众生的漠然，让他们得以抬头仰望星空，不留余地。 陆遥峰虽然身陷囹圄之中，他一定是干净整洁，透着几分华丽而又尊贵的气质，他穿着粗布的衣裳，静默地坐在牢房的正中央，他的眉眼之间也就是和陆逸林有着几分的相似，必定是血脉的相连，两个人的气质上都是有所相同的。 “长公主殿下进而大驾光临，怎么会有这个空闲时间过来看我这个谋反的罪臣呢？” 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眼睛一样，陆遥峰有些艰难的勉强睁开眼睛，望了望陆栖迟，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公主也就是他的侄女，果然是气度非凡，能够独当一面，陆氏是何时何地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当真是难得，只可惜这样的女子竟然偏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如果抛弃一切，他依旧是欣赏的。 “看来这是天牢之中的生活不错，皇叔虽然身陷囹圄之中，但气质没变，整个人也没有清瘦起来。”陆栖迟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中央，撩了撩裙子，神情有些漠然，对着自己的长辈，又是自己敌对的长辈，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出来什么好。 “这天牢之中倒是难得能让本王是一个安稳觉儿，你今日来是来做什么？是那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送本王下地狱吗？还是说过来要打打什么亲情牌，让本王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呢？有什么东西你尽管直言，活到如今这般地步，也没什么可以拐弯抹角的了。”他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仿佛不怕死一般。 可是接下来陆栖迟的举动却让他感到十分的意外，甚至是不知所措。 只见陆栖迟不发一言，默默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食盒，上面散发着几分芳香的气息，虽然说这天牢之中吃穿不愁，但是这天牢之中的饭是自然是没有平日里王府之中吃到的可口。 所以陆遥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陆栖迟拿了三四盘子菜，还有两盘糕点和一壶酒出来，最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知道天牢之中的饭食，向来不符合皇叔的胃口，所以特地带了些宫中御膳房做的东西过来，皇叔吃一些吧。” 陆遥峰望着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何，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酸涩的感觉，于是抬起头干巴巴的说道：“这些东西不会下毒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平日里最喜欢吃这几样，就连这一壶酒也是我平日里最爱喝的。” “下毒？我倒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出来。皇叔喜欢就好，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皇上替你准备的。” “皇上！？这怎么可能。我都要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推下来了，他怎么还会好心好意的挂念着我的死活呢？” “他从小就跟在你的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自然是知道你的喜好，你知道这场谋反之战中谁的心情最难过吗？其实是皇上。你是先皇的亲弟弟，自幼长在宫里，同皇上也是朝夕相见的，他从小就喜欢跟在你的身边玩儿，对于你的一切喜好都是了如指掌的。无论你把不把他当成侄子，无论你是怎么看待他的，无论你怀揣着怎样恶毒的心肠，可是在皇上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把你当成皇叔的，这份血缘维系的亲情，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第266章 不见天日 “原来…….原来他竟然还记得。竟然还记得那些小时候我带着他一起玩的日子，知道我和他一起厮混的日子，到底挨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可是那时候想起来的日子，倒是也记不住疼痛，只有说不尽的欢乐和欢愉，可是自从长大，我成了亲王，他成了皇上以后，我们就遵守着君臣的礼节，再也没有那样欢愉的日子了，不知不觉里他长成了这么大，成为了可以独挡一面的帝王，而我终于从那个疼爱他的皇叔，成了一个野心勃勃想要推他下去的谋逆之臣了。” “他一直记得那些欢愉的日子，可是只有你不记得，皇上从来没有变过，变得只是你而已。之前你谋反的风言风语传的那么凶，我打算做准备的时候，其实皇上甚至是还出手阻拦了我一下，他觉得你们之间不该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可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你野心勃勃的欲望终于战胜了你心中所有欢愉的情感，野心是可以成就一个人，但是他也可以毁掉一个人。也不知道走到今天这一天，你是不是有过后悔？” 听完了这些话，陆遥峰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那些菜，混合着泪水，也不知道吃出的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酒也是皇上亲手酿的，说是你一直爱喝，便直接从树底下挖了一罐上来，给你带了过来，多喝一些吧。他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便前来，可是自从你进入这天牢之中，他一直时刻挂念着，今日我过来不过是传达而已，皇叔，似乎有一个道理，你也应该明白了，每一个人都要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无论是好是坏，是长还是短。” 他喝了一口酒，最后一把大力地撸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长公主殿下给我一个痛快吧。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了，无论是杀头还是流放，我都是能够接受的，既然打算举兵谋反的那一日，就已经想到了人头落在刀下的那一天。” “举兵谋反，的确是死罪，但是你谋反未遂，或许又是罪有可恕。皇上说了，昔日你为这个朝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便是功过相抵，从此以后永生永世囚禁于王府之中，削爵囚禁，再也不是亲王的荣光，在王府之中不见天日，安稳的度过自己的余生吧。皇上希望能够在这最后的时光之中留下你的一条性命，你毕竟是我们的皇叔，我们之间的血缘和亲情是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的，皇伯伯尚且在世的时候，也是一直最疼爱你这个弟弟，我们不能辜负他的期待。”陆栖迟望着眼前这个，一把年纪却哭得像一个孩子一样的亲王殿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生手地上的食盒和盘子，转身打算离开了，“明日会有人带皇叔出去，回到你的王府之中，日后皇叔好自为之吧。” 第267章 身孕 独留下陆遥峰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呜呜地痛哭出声。 上一次这么哭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心爱的玩具，不小心打碎了，还有呢？是他母亲离世的那天晚上，感到孤苦无依的那一夜。 不知道这些年浑浑噩噩的究竟都做了什么事，为了心中的一个执念，不敬神佛，面目全非，以至于一败涂地，可是还好，终究还是有人记得他的那些好。 可惜啊，回不去咯！ 陆栖迟从天牢出来以后，转身便去了白鹭的宫里，历经那么一场祸端，哪怕白鹭再镇定，终究也是有些害怕的。得知一切平安无恙之后，她直接晕了过去，太医细细号脉之后才知晓，原来是有了身孕，不过不足三月，胎气未稳，又加上受了几分惊吓，颇有几分惶惶不可终日，需要静养。 皇后白鹭穿着雪白中衣躺在榻上，爽利清秀的眉眼此时饱含着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柔和，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多了几分成熟的意思，神情柔和。陆逸林正在身边陪着，充满了将要成为人父的喜悦。 “皇姐......”白鹭看见陆栖迟进来，忙笑着就要起来。 “别起来，快躺着，本宫就是过来瞧瞧，这可是大喜事儿。朝堂上下也都眼巴巴地盯着呢，所以本宫也特意带了些东西补品过来，再加上你受了惊吓，更是要万事小心。” “正好皇姐来了，替朕陪陪白鹭，养心殿中还有几位大臣等着朕处理一些朝政上的事情，不宜耽搁太久。”陆逸林说着，又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要走。 “皇姐，这次的事情多亏了皇姐一路安排。我这心里当真是吓死了，幸亏一切平安无恙，皇上也没有出了什么事情。”白鹭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有些劫后余生。 “别怕，如今不是一切都好了么？你现在要紧的就是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生下一个小小的孩儿，和皇上和你血脉相连，多好啊。算是血脉之间的延续，想想不就高兴么？” “皇姐可知.......所有人都说这是作为皇后应尽的责任，应当为这皇家诞下一位皇子，延绵后嗣，为这言朝的江山诞下一位继承人，可只有皇姐你觉得这是我和皇上生命的延续，为所爱之人诞下骨血，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我这心里......” “你要相信，皇子或者公主都好，他不是这个朝政的牺牲品，仅仅是你们之间感情的结晶。”陆栖迟拍了拍白鹭的手，示意她安心便好。 “听闻林公子病了，可还安好？” “他尚且安好，这一刀，是他替本宫挡的。” 白鹭冷眼看着陆栖迟那份执拗的执念，还有几分凄楚的复杂，明亮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两个人身份差距如此悬殊，也不知道日后能够发展到怎样的地步，又能够拥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若是.......... 朝中暂且安定，陆遥峰从天牢之中被带了出来，从此以后，削爵囚禁。 第268章 魏国事端 暗无天日，也算是能够安稳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朝内的事情安置好了，并不代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外间很快就出现了事端。魏国王上也就是魏厉得知长公主殿下病愈，又开始出现在朝堂之上，于是立刻派人送了一封书信过来，上面意思很明确，客套话儿说了一箩筐，意思是言朝和魏国之间又是共同出兵又是和亲的，关系自然是十分密切，加上他本身就已经来了这言朝一趟，见识了不少的风土人情，觉得甚好。言朝既然离不了皇上，那便请长公主殿下来这么一趟，也算是增进两国之间的情谊，也好浏览一番他魏国的风土。 潜台词就是，请陆栖迟过去一趟。 握着这封书信，陆逸林气炸了，在养心殿中来回踱步，神情愤愤不平，“他魏厉是何意！？凭什么让朕的皇姐去魏国！他魏厉揣着怎么样佛口蛇心的心思，以为朕不知晓么？皇姐，这条路必定艰险，皇姐万万不可冒险！” 陆逸林果真是变得聪慧了，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终于相信这世上并非单纯善恶，黑白之间灰色游走。 “确实是佛口蛇心。”陆栖迟面色沉稳，安安稳稳地坐在养心殿中，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皇姐！！！” “那又能怎么办呢？至少在外人看来，言朝的确是和魏国交好，这次若是不去，只怕会让蜀国和吴国觉得有机可乘，到时候联手过来，以言朝如今的兵力，对付一个国家尚且可以，若是三国联合在一起，你觉得，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陆栖迟依旧是淡淡的，平静地说出血淋淋惨烈的事实。 “皇姐非去不可么？” “魏王想来也是知晓这样的局势，所以把我架在了这个上面，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能按照他的法子前进。” 陆逸林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那朕派人立刻回信，公告天下，知会四国。将皇姐即将前往魏国出使的事情告知天下，也好让吴国和蜀国暂且歇一歇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陆栖迟点了点头，“日子定在七日之后，七日之后，立刻启程前往魏国。” “皇姐，朕将宫中最为精良的侍卫给皇姐带着，让他们时时刻刻能够保护住皇姐的安危。还有，朕将周意连带着礼部的几个大臣，让他们随同皇姐一同前往，也好应对自如。” “皇弟尽管放心。你要照料好皇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们之间感情的结晶，还有，皇叔那边的事情，别太放在心上了，我已经派人好好照料了，这份感情，走到了这般田地，不是你的错，只能怨怪命运的阴差阳错，若不是生在这皇家，你们之间，还会是极好的叔侄。” “我知道，皇姐。皇姐此行，定然要平安无恙！朕就在这言朝皇宫，替皇姐守住一切，等着皇姐归来！” “这是自然！” 七日后，陆栖迟启程，前往魏国。 两国相去不远，魏国的气息显然和其他三国有着迥然的不同，蜀国依山傍水，天朗气清，吴国地势扩大，开阔而又富足，言朝倒是中庸之道，民风淳朴，有着简单悠扬的味道。 而魏国之中，民风彪悍，空气中弥漫着沙土的气息，荒芜而又冷寂，但这里却是生产上好的马驹还有能征善战的士兵。 魏厉就靠着这几分，稳稳地坐在今日的位子上。 陆栖迟是骑马过来的，偶尔累了的时候，便进去轿子中待上一段时间，沈池、周意等大臣带上大批侍卫随行，烟雪、云雾带上精良暗卫随行。林煜并没有跟着过来，一来是他刚刚伤愈，马车颠簸之上多有不便不适，二则，种种是非，每隔一段时间，他也要回到菩萨庙之中尽一尽应尽的心思，三则，此次前去，并不隐姓埋名的，林煜毕竟是出家的和尚，身份之上也是多有不便，一来二去免得有人借此机会多做文章。 临行的时候，二人依依惜别。 “还是这串珠子，不在你手里的时候都是日日供奉在佛前的，它跟了我这些年，便是也想着能够护卫你的平安。无论你行走到何时何地，都记得，我永远都会在这里等你，此心天地可鉴，片刻不离。” “那我一直带在身侧，亦是片刻不离。” 陆栖迟就揣着这串珠子踏上了魏国的土地，漫天略显阴沉的风沙之中，衬得人的心情更加的阴郁。 “公主，再有几个时辰便到了，魏王已经派人到了驿站传信，已经派了大臣前来迎接公主。”烟雪将陆栖迟从马上扶下来，风沙飞扬，她的裙角顺着风的方向轻轻飘动。 “那暂且歇歇吧，让身后的人也都停下来吧。到了魏国皇宫之中，才是真的有着一场硬仗要打。魏王礼数周全，本宫也不能失了礼数。将本宫的话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要打起12万分的精神，而且我们已经不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了，而是人家魏国的地方，稍有差池，也许这是两国的祸端。” “是，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公主放心吧。” 陆栖迟喝着手中的水，望着远处飘渺而又分不清的远方，也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早几日的时候，魏厉已经早早的就收到了陆栖迟要过来的消息，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即刻命人去收拾东西，将一切都收拾好，将陆栖迟要住的地方也都准备好了。 “你立刻下去准备一间最好的宫殿，给言朝的长公主殿下去住。长公主殿下为人有几分阴郁和清冷，想来这宫中也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也就简洁大方的布置便好了。上次我去了公主府中，看见松柏青青，又是芳香扑鼻，想来长公主殿下必然也是喜欢的。你就按照我吩咐的好生去准备吧，一定要让长公主殿下住在我这魏国宫中，感到几分欢愉和高兴，这是一定要的。” 第269章 抵达魏国 手下们感到十分的惊讶，没想到他们的这个王上竟然还有这么期盼的时候，两个眼睛都是晶晶亮的，涵盖着无限的期待和心思。 “哎！等等！记得朕路过长公主殿下的公主府的时候，看到里面并没有太多的阳光投射进来，你们去将新进贡的那几匹纱都给长公主殿下即将入住的宫里给用上，那纱阳光投进来不仅极为柔和，而且还不至于屋子里太暗的或是太光芒四射的耀眼，想来长公主殿下，也不喜欢那样刺眼的阳光，这一点倒是和朕有几分相似呢。”魏厉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几分期待的心思，昭然若揭。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手下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却也是打算按吩咐去办事。 陆栖迟便这样走走停停的，一路上倒是游览了不少的魏国风景，风沙不再遮掩他的全貌的时候，其实一切看起来还是十分的不错的，却也能够看出魏国其实是民风彪悍的，因为一举一动都选了几分粗犷和野性，并不像江南水乡那般含蓄隽永的意思。 “这里倒是果真和咱们言朝极为不同。” “这是自然，魏国民风彪悍，你看到女子的衣角就能看出来，挽着裙角，倒是有几分男子的意思。”沈池不知从何处出来了，静静地走到了陆栖迟的身后,替她递了一杯水，然后接上了她的喃喃自语。 “你怎么过来了？刚才不是在同那些大臣们说话么？”陆栖迟伸手接过水，淡淡的瞥了一眼沈池，他穿着一袭雪白色的衣裳，虽然衣裳极为清丽，但是也掩不住容色的妖异。 “有什么好说的，周大人不是好好的陪着他们吗？长公主放心，这些大臣们都是皇上精挑细选过来的，毕竟是心腹，绝对不会给长公主添下什么乱子的。” “那就好，魏厉走了这一步棋，是本宫没有想到的。如今到了他的地界上，到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了。沈丞相，此去惊险异常，你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本宫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的，只要皇上尚且在京中平安无恙，本宫这里无论出现任何的岔子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臣明白，臣此前就说过，要以长公主殿下马首是瞻，这句话是臣的誓言，此生此世都不会变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臣也愿意替长公主向前去闯一闯的。” 这句话说的极为真实，陆栖迟不过是听一听，倒也没有放在心里。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沈池的真心话，他只能以半真半假的方式说出心里最真实的话语。 很快就抵达了魏国，果不其然，有了几位大臣和一个为首的大臣，非常恭敬的在魏国的宫门前细致的迎接着。 “臣等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长公主殿下万安，臣等乃是魏国的朝臣，奉魏国王上之命前来相迎几位，如今宴会已经在大殿之上备下了，还望长公主殿下能够赏脸前去。王上也已经在大殿之上恭迎几位了。” 至于为何如此恭敬一丝一毫下马威的意思都没有，那还不是因为此前魏厉千叮咛万嘱咐，必得恭恭敬敬，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有劳几位大人了，既然王上如此诚心相邀，本宫自然应当前去，况且这身后还有一些带给魏王殿下的东西，几位大人，前面带路吧。” 太极殿之上，自然是极尽奢华，这里是魏国宴饮的地方，平日里有了什么大的场合，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如今魏厉盛装打扮起来，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前来，况且这种场合之上竟然没有任何后宫的女子，当真是也让人有几分奇怪，可是这就是魏厉特意吩咐的，意思是今日的场合涉及到两国之间的政事，不需要有后宫中人在场，后宫之中不得干政。 “见过魏王殿下。” 两侧红烛明亮，衬得陆栖迟的红衣愈发窈窕可人，她就那样静静的立在当场，却能将在场之人所有的光芒全部掩盖，众人都愣了一愣，没想到这是传说中杀伐决断，临朝称制的长公主殿下竟然不过是这样一个窈窕又貌美的女子，他们以为一定是那种彪悍至极而又爽利的母老虎一般的人物。 没想到就是这般的容色倾城，双手纤纤之间，竟然能够用这样美丽的手指，却毫无保留的扼杀旁人的性命，当真是让人有几分胆寒的。而魏厉却觉得这恰恰是陆栖迟最为出色的地方，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够站在他的身边和他携手并肩，一同俯瞰这得来的大好河山。 “长公主殿下快快免礼！多日之前遇见，不过是急匆匆的，而今诚心相邀，没想到长公主殿下竟然真的跋山涉水，来到了我魏国之中，魏厉在此，却也感到十足荣幸，不妨长公主殿下就在这魏国之中住下一些时日，一是为了增进两国之间的友谊，二也是能够游览这魏国的大好河山，朕向长公主殿下保证，必定不会让长公主殿下虚了此行的。” 魏厉眼瞧着陆栖迟缓缓地走进来，一颗心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略显锋利和凉薄的眉眼之间，展现出几分十足的温暖，赶忙提了提衣袖，就亲自下来迎接起来。 在场的朝臣纷纷起身，没想到自己家的王上这么重视，竟然亲自下来将长公主殿下迎到了上座。 “魏王殿下客气了，本宫今日来真的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友谊而来，还给魏王殿下带了一些言朝当地的东西过来。” “长公主殿下真是太客气了，来，快坐！今日的这场宴席就是为了你特意准备的，你都不知道朕已经期盼这一日有多少时日了，当年一见朕一直就期盼着这么多年能够再见你一面，没想到今时今日这个愿望终于还是实现了。”魏厉在陆栖迟的耳边悄声说着这句话， 第270章 愿望 随后魏厉便走上了上座，眼神还是定定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既是两国情谊交好，本宫来到这魏国之中，相谈甚欢，自然也是理所当然。”陆栖迟保持着镇定，到底也不知晓这魏厉心中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那朕就以一杯浅淡的酒水，敬长公主殿下和言朝所有来到我魏国的大臣们，表达一下朕心中切实的思念！” 魏厉遥遥举起一杯清冽的酒水，冲着众人微微一晃，一饮而尽。 只是这思念，终究也不知道是对着谁。 陆栖迟也并不起身，拿着一杯酒水，同样一饮而尽。 沈池的眼眸眯着，产生出几分危险的意思，似乎从其中嗅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思。男人总是知晓男子的意思的，他看着这魏厉的眼眸望向陆栖迟的时候有几分不一般，他可没看见这位毒蛇一般的魏王殿下，对着谁这么和颜悦色过。 觥筹交错，威武的太极殿中灯火辉煌，中间一个个美貌宫女细致地舞着，群臣歌舞尽兴，酒至半酣，场面一度十分热络和和谐。 “长公主殿下，不知道这魏国的歌舞还有酒水吃食，可是合你的胃口？这次来，就先别走了，咱们两国之间素来有着联亲的情谊，所以长公主殿下既然来了，不妨待些时日再走，这魏国的风土人情啊，长公主殿下也好体会体会，朕作为这魏国的君主，也好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况且当日正曾经同长公主殿下一起带兵征战攻打草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日长公主殿下在那战场之上的风姿，让朕难以忘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出这样挽留的话，陆栖迟即便脸再大，恐怕也是不好拒绝的。于是便笑着说了一句，“魏王殿下如此盛情相邀，本宫怎么好拒绝？既然好容易来了魏国这一趟，自然要好好领略一下这魏国的风光。” “那是再好不过了。朕也已经替长公主殿下准备好了一切，长公主殿下一切都无需担心，尽管放心住下来便好，这魏国的宫中啊，或许算不上是极尽的奢华，但也算得上是富贵，必定不会委屈了长公主殿下的万金之躯。”魏厉笑的更加的柔和，鲜少有这么欢愉的时候。 “那就有劳魏王殿下了，却不知本宫的那位皇妹又是如何呢？听说魏王殿下册立了皇妹为魏国的王后，这自然是让这言朝与魏国之间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却不知今日皇妹在何处呢？本宫许久没有见到皇妹了，不妨坐在一起叙叙旧也是好的。” “在这宴席之上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况且咱们之间商议的事情也都是朝政上的事情，后宫不得观众，所以王后倒也不便出席这样的场合，况且王后这些日子身子也是都有不便，朕也就不好劳烦他了，况且长公主殿下日后还有许多的时间在这魏国的宫中，自然也可以和王后多多叙叙旧了，长公主殿下暂且不用担心。” “那本宫就知道了。” 这宴席之上虽然看起来歌舞升平，但是背地里却都是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陆栖迟和魏厉之间心知肚明，但是彼此之间却又维持了一种难能的平静。 陆栖迟跟烟雪几个人递了眼色，他们倒是明白，立刻将几个暗卫派了出去，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动静。 当晚她和几个大臣都是在这宫里住下的，只不过位置离的是十分的远。沈池和周意几个人被派到了宫里边上的位置，可是陆栖迟的屋子却是离魏厉的寝宫离得十分的近。 这样安排的用意倒是不言而喻。 “看没看这四周，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直到到了自己的住处，陆栖迟才勉强的松下了一口气。 “属下方才已经派人去查看了，这四周并没有什么问题，魏王也并没有派什么人去监视公主，所以公主尽管放心住下吧，属下也已经派了几个人把守着四周，云雾已经在外面了，公主尽管放心。还有这四周巡逻的侍卫，基本上都是把手这着魏王殿下的寝宫的。看这样子，魏王殿下仿佛对公主十分放心呢？”烟雪悄无声息地伏在陆栖迟的耳边说了这几句话。 “何止是放心呢，这简直是太放心了。就因为这样放心，本宫的心里才落不下去呢，魏王如此，却不知道用意。他千辛万苦的把本宫弄来这魏国之中，他用尽心机的将本宫留下来，若说没有什么心思和用意，本宫才不相信呢。你让云雾派人好好的把手住这四周，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另外递一封信给言朝的宫中，给皇上就说本宫已经到了这魏国的宫中，归期不明，一切安好，还有给沈池沈大人稍个口信儿，让他密切留意着这四周。” “是，属下这就去。” 看着这宫里寂静无人，陆栖迟才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摸出了怀中带着的那串珠子，不知道如今林煜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在菩萨庙中诵经呢？还是在敲打着那寂寂无人的木鱼呢？ 不在庙中，遥远的那一处，林煜跪在佛前，双手合十，手上还带着另一串珠子，他口中念念有词却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安宁，也是为了敬告我佛，祈求着一个人的平安。 “我佛在上，弟子林煜前来祈求。虽然皈依佛门，但做的却一直都是红尘之事，还望佛祖莫要见怪，若是有任何的问题，林煜一个人承担便好，但只求你能够护卫住她的平安，只要她平安无恙，我愿意承担下一切的罪过。只求你能够护卫住她的平安，保佑她一切平安无恙。” 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 诸佛在上，叩问其心。 陆栖迟的手轻轻的扣着桌面，看着这月光柔柔地照耀进来，这四处的装束竟然同自己的公主府有了几分相似，心中思绪不明，竟然突然想出去走一走。 “长公主殿下，今夜月色正美，可否一走呢？” 第271章 其心 还没等陆栖迟走出去，魏厉的声音是突如其来的从屋子外面传进来，在这月光的照耀之下，竟然有了一丝丝的诡异感觉。 陆栖迟心里“咯噔”一下，却还不得不拢了拢衣裳和头发，随后打开了门，含着几分有些虚假的笑意，“魏王殿下这么晚了还没有安睡么？本宫正打算安睡。” 魏厉穿着有些寡淡颜色的衣袍，月光之下竟然衬着面容有几分冷峻和清秀，让人有些晕眩，他含着几分恬淡静谧的笑意，指了指身后的月亮，缓缓说道：“这么美的月色，若是不前去鉴赏一番岂不是浪费了，况且朕从前在言朝的宫中的时候，也曾经和长公主殿下漫步在这样柔和的月光之下，如今到了魏国的宫中长公主殿下也赏赏这儿的月色，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呢？” 话都说到这儿，陆栖迟似乎也没有办法拒绝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天下间的月亮其实都是一个。” “可是这相同的月亮也是要分和谁去一起赏的。”魏厉微笑着，月光之下，面容有几分模糊。 “既然深夜都睡不着，那么就有劳魏王殿下同本宫一起走一走了。” “这是朕的荣幸。” 世间的悲欢从来没有相通的时候，不过都是寻常。 “真是千盼万盼才将长公主殿下亲手盼来的，这天下之大，四国鼎立，也唯有朕和长公主能够惺惺相惜起来了。不知道长公主殿下的闺名是哪几个字？” “言朝的皇室是陆氏一族，本宫姓陆，名栖迟，衡门之下可以栖迟的栖迟，取自漂泊无益，孤苦难耐之意，或者是遗留和遗弃。” “这是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可是从长公主殿下的声音来看，这却是个不吉祥的名字，可是这世间的事情，无论吉祥和不吉祥，不过是人定胜天，哪里又能够管得了命运的安排。长公主殿下如今手握重权，女中豪杰，又有哪几个女子能够比得上你，就连这天下间的女子，也不得不赞颂你，长公主殿下所以又何苦如此拘泥于一个名字上面呢？” “多谢魏王殿下的开解。不过本宫也有一件事情想问，还望你能够实话实说。” “栖迟，你但问无妨。朕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对着今日的月亮发誓，今时今日晚上所说出的话都是真的，朕这一辈子说了无数的谎言，可是希望今时今日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以如今魏国和言朝之间的关系，我陆栖迟来不来这一趟，其实都是无伤大雅的，毕竟我们之间有了联姻的关系，况且还合力攻打了一个草原。就连吴国和魏国之间也知道言朝和魏国之间的关系，所以其实这一趟之行出使是没有太大必要的，所以本宫想问魏王殿下为何如此费尽心机的要让我来了这魏国之中呢？要是有什么需要商讨，或者说利益置换的事情，您只管但说无妨。” “朕难道就不能是为了人吗？难道仅仅只有利益才能够让你我相见吗？” “王上说笑了，哪里能为的是什么人呢？王上坐拥三宫六院，有着天下数不尽的美人。” “很多年前我留不住自己的母亲，只能卑微的在每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深夜之中哭诉，或者说默默的流泪。为了荡平心中的这份感情，我选择了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所以如今权势得到了，朕就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可以和我肩并肩手挽手，能够和我并肩而立的女子，陪我一起俯瞰天下之间至高无上的权势，长公主殿下，你愿意吗？你若是愿意，这天下之间的权利我都可以分给你一半，只要你愿意，我甚至会用这双手将整个江山奉送到你的面前，我知道你与寻常的女子自然是不同的，他们或许只是求一份安稳踏实的幸福。那你注定是那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铮铮铁骨，不屈不挠，当然同那些闺阁之中的女子迥然不同，所以若是你愿意，这天下间你自然可以做主，以你如今的实力和我的实力加在一起，你我之间难道就不能将这四国荡平，称霸天下么？”魏厉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并且是前所未有的诚挚和认真。 “这番话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说给你听的。从那日言朝之中初见，我的一颗心也挂在了你的身上。若是此生能够和你携手并肩，便是我人生之中的一件幸事。我们日后会成为这天下之间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天下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所有，可若是你愿意，这天下都是你的，我的一切也都会是你的，只要你愿意。” 陆栖迟没想到以往许多年的桃花似乎都开在了这一世，她没想到自己这样寡淡而又冷厉的性子，竟然还会有人欣赏，当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可是她的这颗心从那几世开始就再也没有在过旁人的身上，一个林煜已经耗费了她这么多年，所有的激情和感动，她只想和他平平静静的相守就好了。 “魏王殿下说笑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倒是浇灭了方才魏厉心中的激动。 “我没有在说笑，你心中知道我到底有多认真。” “何必说这么认真而又煽情的话呢？魏王殿下是知道的，我这个人的素来是一个战场上练就的冷厉性子，并不在意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而且素来是有几分痴心的，皇上若是真的说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愿意和我共享，甚至说平分这个天下，我倒是觉得倍感荣幸，但是王上是有几个孩子的，还有那么多的妃子，还有一位我的皇妹是王后。王上若是能够将她们全部除掉，也许我倒是愿意和王上共同分享这个天下，可是王上既然给不了这份承诺，又何必要说这样的话，世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情是多么难得？更何况王上日后若是贵为天下之主，哪里又会守着一个人呢？这样的话，不必要相信。” 第272章 打算 “朕可以承诺你，朕此时此刻的承诺必然是算数的！” “王上知道这承诺其实不是为了履行诺言，他还有一个别的用处。” “那是什么用处？” “当然是用来背叛的。承诺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其实什么都代表不了，他只是能够代表说出来的那一刻，你和我都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当他背叛的那一刻，当他取消掉自己永久的承诺的那一刻，也是真实的。”陆栖迟低下了头，神情有些冷漠，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阴郁和漠然，恍若老僧入定，经历了这世间万千繁华，却又不为所动的性格，“所以说王上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今天晚上所有说过的话就都留在今天晚上，对着这样清冷的月色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明日起来该是什么样子便还是什么样子，况且此来也是为了增进两国之间的情谊，还有的便是浏览一下这魏国的山水和风景，王上若有什么朝政之间的事情还可以说一说。旁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多言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 说完陆栖迟便转头离开了，丝毫没有看到身后的魏厉是怎样一副狰狞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小瞧了他内心的执着。 魏厉却并没有将她的拒绝全然的放在心上，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是被拒绝了，他相信若是有一天他将这个天下握在手中的时候，陆栖迟一定会回头望他一眼，他们之间的一切阻碍也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况且在他眼中权势和美人其实是画上等号的，他不想抛弃这其中的任何一样，任何一样其实都是那么的至关重要。 这一夜的事情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过，将一切事情都放在了那个夜晚，陆栖迟在魏国的这些时日也并没有闲着，东走西忙的还警惕地察觉了周围的一切变化，的确发现这魏国之间的风气同言朝之间的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她还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魏国似乎在磨刀霍霍打算进攻吴国，吴国孤儿寡母，主持朝政，已经让许多人虎视眈眈了，却没想到魏国倒是真真正正的把这件事情摆在了台面上。 这件事情对于陆栖迟来说有些进退两难的地步，一则是言朝同魏国交好的这件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二则是她化身谋士，当了几日吴国的丞相，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国之间起了冲突，无论是吴国伤重还是魏国吞掉了吴国，或者说两国之间相互抗衡，对言朝来说都是有害却没有任何益处的。 但是她想侵吞掉吴国的野心也是再一次迸发了出来，吴国对于林煜来说是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梦魇，吴国上下都理当为那件事情而偿还。 如果说吴国和魏国之间相比的话，那一定是魏国占了上风，她绝对不能容忍魏国吞掉了吴国，然后悄无声息的壮大，从而延伸到其他几个国度当中，一步一步的去吞噬和蚕食，最后称霸天下。 第273章 形势 这样情况也许很容易出现。 魏王没有再登门，不知道暗戳戳地在密谋什么东西，可是这东西却是一连多日地往陆栖迟的住处送过去，一日都没有落下。不是这魏国宫里的珍奇补品，就是库里新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或者是哪里进贡上来的胭脂水粉。 陆栖迟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东西，神色漠然，两只手敲击着桌面，衣裳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段光洁的手臂，“沈大人，你对这事儿是如何看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了，魏王最要紧的其实是想让本宫同他一起攻打吴国，如此，才真正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公主觉得吴国可该易主？”沈池也坐在桌子前，倒也不回答陆栖迟的问题，只是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 来了魏国这么多时日，魏厉的那张脸和隐含着危险的笑意，他已经看了千八百遍了，若是再不知晓魏厉所图为何，那他岂不是是个傻子了？这人，明显是江山美人都想要，可这天下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从魏厉生母去世，他从皇子身份走到人前，拥有了显赫的生母身份，又能够拥有魏国至高无上的权势开始，他就应该明白，世上之事，自古难以两全。做人，也不要太过于贪心。 “吴国易主，迟早的事儿。” 吴国孤儿寡母主持朝政，其实不是最大的隐患。而是吴国太后篆养男宠，擅自干政，朝中忠臣有话不敢直言，剩下的皆是油滑势力的臣子。林煜将玉佩夺回，又是无形之中扼杀了不少吴国中的势力，朝政上的弊端更是拖垮了吴国前进上的脚步，又怎么能够再次和如日中天的魏国相比较呢？ 魏国，蒸蒸日上，自不必说，终有一日，会成为言朝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那既然是迟早的事情，长公主殿下不妨借了魏国的手，从其中夺得一些好处，只要长公主殿下不加阻拦，便是最好的相助。况且魏王如今也并不知晓长公主已经知晓了他的意图，说不定还以为咱们蒙在鼓里。” “你记不记得，本宫应承过吴国太后一件事情？” “公主是说.......” “她曾经说过，若是终有一日，她吴国走向命运的末端，希望本宫能够借用自己的势力相助她同她的那位男宠临渊，有一条生路，本宫当时答应了.........如今却希望自己也能够践行这份诺言。” “长公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毕竟是吴国太后，日后.......”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志不在此，她和临渊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若真的能够白头偕老，也算是一个极好的打算。” “长公主......” “就这么定吧，本宫不能眼瞧着，眼瞧着.......” 眼瞧着所有相爱之人，都因为一些问题，生生分离，无法相守。 陆栖迟也在这些时日中，去了一趟林清怡那里，林清怡依旧是魏国的王后，说不上是有多么盛宠，但却也是衣食无忧，魏王对她说不上有多好，也说不上不好。就如同她幼时的生活一样，出身大家，出身皇族，却过得平平常常，如同她的一生都是平庸而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连带着她自己的心情也是这样，平庸到平静，甚至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和波动。 “皇姐.......却不知清怡这辈子还能够见到你。”林清怡穿着王后家常的服饰，鹅黄色的衣衫，华贵却又温婉，褪去了曾经清秀的羞涩，取代的是一种端庄沉稳，这几年，她嫁来魏国，没少为言朝传递消息，没有多爱，不妨还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过得好么？看你还是来时候的样子，倒也并未清减几分，这宫里瞧着富贵，想来魏王待你还是不错的。这几年，也是多亏有你。”陆栖迟握了一下她的手，是为安抚，“我这次来，也给你带了不少东西还有人。东西，是一些滋补的东西，你原来在言朝喜欢吃的用的，这魏国倒是找不出来的。还有，人，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虽然从言朝中带了几个心腹过去，终究还是侍女过于柔弱了，我给你精心挑选了几个身手好的女子，隐在你身边做侍女，也好护卫你的安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也好帮你处置一番。” “多谢皇姐惦记。既来之，则安之，从我决定了之后，其实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了，所以皇姐无需担忧，言朝是我成长长大的地方，是在我以前的岁月中为我保驾护航的地方。皇姐对我恩重如山，是第一次给了我尊荣和体面，让我能够有了一方更加广阔的天地去飞翔。王上野心颇大，他所贪图的决计不是这魏国小小的一方天地，而是更加耀眼的外面，前不久的日子里，他杀了一批大臣，也就是那些昔日对于他登位颇有微词的大臣们，他积蓄实力，忍到今日，所图的东西只会更多。而且据我了解的来看，王上是亲手斩杀了自己的父兄，才能够一路登上王位的，成大事者，心要狠。魏王在这一点上，做得倒是十分的好。” “原是如此，你倒也是看得清楚。” “如今我倒是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这后宫里有不少嫔妃都有着自己的孩子，我这个王后若不是靠着些手段压着，只怕是也是面目全非。可若是有了一个孩子，我这日子也会多一些意思和生气，免得在这宫中白白地耽误着，也好让自己多一重依靠，即便是日后出了再多的问题，我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林清怡清晰地知晓，以如今四国的形势，这样表面上的安稳，也许立刻就会通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打破了这种平衡，那么即将到来的，就是毁天灭地的情形。她不求太多，也没有过多的野心，只求能够在经历过风霜雨打之后，能够维持一份安稳的踏实，不至于颠沛流离。 第274章 返程 “你会如愿的，放心吧。马太医此行，也跟着过来了，让他替你号号脉，给你开几副助孕的汤药过来，你按照方子配上，日日喝着，必定能够见效。” 乱世之中，其实每一个人都如同浮萍一般。 陆栖迟其实也是如此，来自异世的一抹孤魂，靠着一缕残念走到如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何处，又应该归于何地。她和林煜又会走到哪一步，能不能平淡安稳地相守这段日子呢？ 一切都其实是个未知数。 返程之期即将临近，魏厉心知肚明，即便是他再拦着，陆栖迟也不可能在这魏国待一辈子。更何况，事到如今，总会有相见之日。于是他亲临，冲着陆栖迟说出最后一番话，“朕那日所言，永远作数！若是毁了，朕愿意发誓，天打五雷轰，堕入十八层地狱！还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长公主殿下若是想要相助，那就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最好。” 说完，他郑重都地将手中的一支略有些破旧的簪子放到了有些呆愣的陆栖迟的手里，“这东西，就当是我魏厉的承诺，如若不然，簪子破碎，朕便也破碎！” 东西放完人就走了。 他并没有说，其实这是他生母留下来的遗物，那个宫女那个决然赴死的宫女，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几块破旧的绢子，还有一块玉佩两只簪子。这些东西已经破旧泛黄，可是魏厉却是爱如珍宝，这些年当做心中思念的慰藉，面容已经模糊，可是东西尚在，如今这个东西却是珍而重之地放到了陆栖迟的手里。 可见诚心。 “我.........”陆栖迟半眯起眼睛，看着魏厉匆匆离开的背影，厉声吩咐，“去告诉沈池，即刻前往吴国之中安排事情，让周意立刻带着本宫的手令回去言朝之中调兵，要最为精锐的人马！告诉皇上还有林公子，就说魏国将要派兵攻打吴国，言朝一定要在其中占到一席之地！还有，本宫暂时先不回去，先去吴国之中了。” 一行人又是飞速地前往吴国之中，一路上尘土飞扬，陆栖迟猩红的衣裙偶尔飘扬在半空之中，同漫天碧蓝的天空形成对比，靓丽的弧线在此前绽放。 即便是再焦急，这个年月也并没有火车或是飞机，陆栖迟也只能等着。 “以陆姑娘的名义，飞鸽传书，立刻给吴国太后传信，就说我即刻返程，很快就到。” “是，公主。” “你我都是了解魏王的，他这个人是一刻都等不得的，说是要攻打，只怕是即刻就要动手，若是想让吴国太后同那临渊平安无事的话，我们只能将速度变得更快，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陆栖迟眼睛定定地看着沈池。 “臣自然知晓，只是公主想用什么样的法子让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呢？两个大活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还是吴国的太后，人人都认识的。” 第275章 亮出身份 “自然是有法子的，马太医不是在随行么？听说他前两天刚刚研制出来一副假死药，能够让人呼吸暂停，出来之后服下解药就好。没想到，这么快倒是派上用场了。” “公主是想让他们假死脱身吗？要是想要欲盖弥彰，其实也不难，可这是想要瞒得了天下人的眼，尤其是魏王殿下的眼，倒是并没有那么容易。” “难不难的也得看怎么布置，本宫既然答应了他们，定然就会帮他们办的，不过是日后的路就要他们自己走了。” 彼时魏厉也已经准备好了全部的人马，打算去攻打吴国。他集结了手下的军队，对着自己手下的人说道：“吴国现在已经是孤儿寡母，吴国太后擅自主持朝政，不仅挑得全部的内斗，还使得军政之上并无半点进益，这么多年，在昔日吴王的统治之下取得了那点蒸蒸日上的成绩，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们平白无故的糊弄之下，消失的一干二净。朕此举，自然是要为魏国谋一条更大的出路，四国鼎立，三国鼎立，两国相争，从此以后再剩下我一家独大，这才是朕最想看到的局面！吴国地势辽阔，物产富饶，若是能够得到吴国广袤的土地，那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所以朕今日集结军队，便是为了我魏国所有朝臣和上下臣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去着想，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和发展，朕希望能够带你们走上更高更远的路去，也能够实现朕心中的理想。” “踏破吴国土地，誓死效忠王上！！！” “踏破吴国土地，誓死效忠王上！！！” “踏破吴国土地，誓死效忠王上！！！” “踏破吴国土地，誓死效忠王上！！！” 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不得不说魏厉这一招振奋人心的效果还是极好的，出征之前能够让人心如此激扬和亢奋，对于鼓舞士气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想的很好，如果能够得到吴国广袤的土地，他就能够扩充魏国的势力，从此以后魏国便是这三国之间最大的一个国度了，蜀国的王上是新君继位，不仅心软，而且手中还握不到什么实权，即便是握到了实权，也是个从小饱读诗书的皇子出身，于带兵打仗之上并不在行，如此说来，蜀国军队之上其实并不是一个能者，他魏国自然也是分分钟就能够将为蜀国打个落花流水，那么这么说来，能够成为他魏厉对手的，就只有言朝一个，言朝的皇帝并不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最难对付的是那位长公主，而他最想的就是能够和陆栖迟联手，称霸这整个天下。 有朝一日，江山美人皆握于掌中，那才算是人间快活！ “今日朕亲自带兵出征，御驾亲征，也就是为了踏平整个吴国的土地，还望众位再接再厉，我等必能称霸天下！！！” 这边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征，那边陆栖迟也在快马加鞭的往吴国的土地上去赶。 到底还是陆栖迟快了一步，毕竟这人少便是好管控，军队四处驻扎，太过于显眼，所以一走一停的也需要许多的时日，可是陆栖迟这边只需要快马加鞭便好。 陆栖迟早就是这宫里的常客了，她早先一步戴上了面具，换上了平日里陆姑娘的装束，匆匆忙忙就走进了宫中，宫里人大多都认识她，所以倒也不敢阻拦。况且她早先一步也给吴国太后传了信，吴国太后正在焦灼之中，猛然听到她回来了，自然是十分高兴。 “陆姑娘，你这是可算就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那些大臣们给哀家上传来的奏折，哀家几乎看的头都痛了，王上还小，哀家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焦头烂额的，正好你回来了，快给哀家解一解愁苦。”吴国太后赶忙伸手招了招手，当做往常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太后娘娘到了如今了，还不知道臣是谁么？”陆栖迟并没有接上她的话茬儿，反而反问了一句。 “你不是陆姑娘吗？还能是谁呀？莫不是当哀家老眼昏花了。”吴国太后尚且还在被蒙在鼓里，有些哑然失笑。 “我是姓陆，但是却不是太后娘娘眼中的谋士，在下姓陆，名栖迟，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是言朝的长公主殿下陆栖迟，太后娘娘想必对这个名字并不算陌生。” 说着陆栖迟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十分艳丽的容颜，两只眼睛细长，眉眼弯弯，嘴唇凉薄，肤色苍白，用胭脂勾勒的红唇，露出一种病态的妖异，是一张十分冷丽，却有魅惑世俗的脸，眼角下一颗泪痣十分鲜明。 就这么一瞬间，吴国太后愣了神，眼前女子不再是那个卑躬屈膝隐藏在暗处的谋士，而是成了一个翱翔于天际的凤凰，那个传说中可以上朝也可以带兵打仗的镇国长公主殿下。 若是寻常江湖之上长大的谋士，怎么会有这般的见地？还有这般的心胸和智慧？莫不是出生皇族又怎会有这般周身的气度？她果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然连一国的长公主殿下都分辨不出来，仅仅一个小小的面具就能将她耍的团团转。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你……你……将哀家耍的团团转，究竟是为了什么？莫不是为了我这吴国江山的宝座？还是为了旁的东西，你当真是放肆！长公主殿下！！！你虽是一国长公主殿下，但是哀家也不是软柿子捏的，这宫里的侍卫手中的利箭，足足可以将你射成一个筛子！！！” “本宫不是来过来跟太后娘娘吵架的，而是要和太后娘娘说一件事情，如今的魏国王上已经在四处集结军队，准备攻打吴国，兵马已经在路上了！太后娘娘认为，如今的吴国到底有多少实力去和蒸蒸日上的魏国去抗衡？还是说太后娘娘您心中自有打算？” 第276章 诚心相助 “何时的事情！？魏国怎么会打算攻打我们吴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吴国太后尚且还没从身边的谋士陆姑娘就是言朝的长公主殿下陆栖迟的事情中回过神儿来，就猛然听见魏国打算派兵攻打吴国的消息。 “魏国王上野心勃勃，若是想要攻打吴国，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借口和原因？太后，本宫来到这吴国之中，化身谋士，是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的，但是太后也莫要见怪，毕竟本宫也是一心一意为了言朝考量。可是本宫曾经答应过太后，一旦发生过任何事情，本宫都会让太后您和临渊一同离开这吴国之中，去过一些平凡人的日子，既然应承了太后，无论我今日是何种身份，都会实现这个诺言。一旦魏国攻打过来，您也知晓，以吴国现在的军备实力，能够撑到几时？以吴国的朝臣，又能够有多少骨气，去同那些锋利的刀剑去抗衡？还是说，要依仗那般幼小的吴王殿下？” “你！？” 吴国太后一时间神色复杂，又哭又笑，又惊慌失措又难以置信，“噗通”一声就呆坐在了凤位上，临渊忙上前搀扶着吴国太后颤抖的身躯，“太后......无论何时何地，临渊都会一直一直陪着太后的。” “哀家没想到长公主殿下还能够记得住，那么随口无心的那一句话。”吴国太后捏着临渊的手，逐渐用力，“吴国现在，看起来蒸蒸日上，歌舞升平的，朝臣们还能够在这样的庇护之下安稳生存，却是因为看不到这样平静背后的满目疮痍。这吴国早就不是昔日先王在的时候了，哀家并不是什么朝政之才，不过是勉强支撑起来这么一堆烂摊子，拖着先王的遗愿将王上带大罢了，可我自己，我自己根本不想一辈子拘束在深宫之中，我只想拥有我自己的幸福！我不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朝堂和凤座之上的那个活菩萨，不需要天下人的供奉和敬仰！我想要的是真切的疼爱和依靠！一旦魏国兵马来袭，吴国必定会乱成一团，所以我恳请长公主殿下能够出手相助......让我和临渊能够过上一些寻常百姓的日子，平平淡淡，安度余生。” “这是自然，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的主意。必定会让这一切天衣无缝的。” “可是王上呢？他还那么小.......我.......” 对于这个一直养大的孩子，吴国太后心中终究还是十分不忍的，或许不是亲生的，但是这几年相处的时光却也是亲如母子。 “魏王不会将王上如何的，包括那些朝臣，否则他只会留下那些恶毒的名声，他只会将王上礼遇起来，或者封王，必定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的，便是为了彰显自己仁慈的名声和仁德。所以你放心吧。” “那就好，我只能如此对不起他了，长公主殿下，不知是要用什么法子，旁人或许还好离开这深宫，可是我.....” 陆栖迟伏在吴国太后的耳边，悄无声息地不知说了什么。 魏国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直挺挺的冲着吴国而来，魏厉御驾亲征，刀光剑影，铠甲之上，反着热烈而又急切的光芒。他这一去势必要踏破吴国的城池，否则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吴国外间三座城池便如同阵阵关卡，牢牢的严防死守住整个皇宫，若能闯过这三个关卡便等于掌握了整个吴国的土地，外加那些鸡零狗碎的小东西，自然不会是魏国军队的对手，很快魏厉就冲到了第一道城门之前。 “去，无论遇上怎样的法子，都一定要将这城门的口，给朕撕开！” 吴国军队倒也是气势如虹，他们在这么远的地方，自然不知道吴国宫中的动荡，整个吴国的朝堂之上，朝臣零零散散的各自收拢着各自的包裹，乱作一团，他们是吴国的朝臣，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想陪着吴国一起去死。 “一定要拼尽全力守住这吴国的第一道城门，快！兄弟们冲！” 吴国的将士们倒是依然忠心耿耿，他们并不知晓吴国朝堂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心里也并没有吴国文臣中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和曲折，他们内心想的事情很简单，大部分就是忠心报国，不负此生的心愿和初心便好，所以他们便心甘情愿用自己的身体成为肉盾，将无比大的石块一点一点的砸到底下魏国士兵的头上。 因为守着是第一道城门的守卫，其实也很少，所以他们只能借助更加多的力量才能够拖延时间。 “速速去禀报第二道城门的首领，就说魏国军队已经到达第一道城门，让他立刻派兵过来支援，另外让他将第二道城门紧紧的守住，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否则这三道城门一旦过去，整个吴国就也危在旦夕了。” 第一道城门的首领如此吩咐着，但是眼瞧着自己身后的兄弟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心中百转千回之间倒也不是个滋味儿。 魏厉手下的士兵经过千锤百炼，自然是浴血奋战，不在话下，手中的刀剑拼了命的刺向敌军的喉咙，随后在空中折射出一道亮丽的弧线。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让人不寒而栗，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人命似乎格外的不值钱。 “只要砍在一个人的头，朕定赏赐千两黄金，如果你们能取得第一道城门首领的头。那朕赏赐万金加爵位！！！”魏厉遥遥坐在马上，手中的刀剑上还滴着鲜血，慢悠悠地上前来，缓缓说道：“朕不是个弑杀之人，相反朕还是一个惜才之人，只要你们愿意良禽择木而栖，愿意从此以后带着身后的兵马来效忠魏国，朕来亲自向你们担保今日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从此以后你们也会是魏国格外受到重用的臣子。” “我等既然投身于吴国之中，成了吴国将领，那么此生此世就只能是吴国的臣子，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两个国家的臣子！？” 第277章 自取灭亡 可是这样的衷心在魏厉看来，却是得不到任何的赞赏，反而是自取灭亡。 “是啊！你们既然已经是吴国的臣子了，那么就该和这吴国一同掩埋在这里，当真是自不量力，自取灭亡！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说着魏厉便冲着身后装了招手，身后的人马大批量地涌上前来，那些石块仿佛也已经不管用了，砸碎了一批人，魏军很快便有新的人补上，但是石块很快就没有了。 而且魏军不断的翻越到了城楼之上，一把匕首直接奔涌上前，从身后死死地勒住吴国士兵的喉咙，然后一刀毙命，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一脸，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些精锐的人们都是魏厉特意为了此战而训练出来的，他为了这一仗已经筹谋许久了。 杀杀杀杀杀杀，漫天血光之间只剩下了刀光剑影，两刀碰撞的“登登”声音，还有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让人心中感到不寒而栗，这就是战争所带来的一切东西，让人灰飞烟灭的同时，还为黎明百姓带来深切的苦难。 可是战争却是一如既往的存在着，无论生命过了多久，它也一直一直存在着。 第一道城门很快就被攻陷了，吴国士兵已经被攻破了所剩无几，第一道城门的首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后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心中即便是再难过，却是无可奈何，援军上前并未赶到，而他们的力量却只能够到此为止了。 魏军一路势如破竹，眼瞧着便直接将第一道城门攻破，随后长驱直入地闯了进去，吴国的第一道关卡就此灭亡。 魏厉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看着眼前浑身是血，却依然手中拄着刀剑，奋力支撑着的吴国将领，轻轻说了四个字，“降者，不杀！” “生是这吴国的人，那么死也应当是这吴国的鬼。第一道城门，是我此生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如今这道城门也亲手丢失在了我的手里，我所有浴血奋战的兄弟全部死于非命，独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九泉之下就当我过去替他们赔罪吧。” 说完，这位年轻的将领，直接用手中的刀剑一击毙命，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他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刹那，眼睛还在深深的瞪大着。 魏厉定定的看了看他的尸体，看了能有许久的时间。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召唤了几个人过来，吩咐着，“派几个人将这里看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还有把这位年轻的将领将他的尸体掩埋了吧，记得好生埋葬。” 虽然心中有所敬佩，但立场不足，所属的东西也是不同的，他们注定是敌人。 第二道城门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但是看到这种场面，看见魏军浩浩荡荡的声势挺身而入，便直接带着手中全部的家伙事，还有身后所有的人马通敌叛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第二道城门的首领其实并不是一个忠心耿耿之人，他送来是个油滑性子，所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毕竟命没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朕素来都是最欣赏这样的人，你说说何必要如此顽强的抵抗呢？朕又不会吃了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忠心耿耿的为了魏国，那么朕一切大门都愿意为你们敞开着。” “王上说的是，从此以后臣等便是魏国中人了，愿意从此以后忠心耿耿的为了王上效命，一切都是为了魏国的发展，为了魏国的未来。”为首的那个人满脸都是谄媚和讨好，他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也是实在不希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也在此战中丢了自己的脑袋。 “如此甚好，那你们就带路吧，朕就要去第三道城门，这第三道城门，一旦打开，朕的兵马一旦进去，那便是整个吴国都如同朕的囊中之物一般了。” “王上说的极是！臣这就前去为王上带路。” 第三道城门，等于是距离吴国皇宫最为坚实的一道城门，所有最为坚实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这一刻，但是很遗憾的是当时林煜将那块玉佩带走以后，就等于将这块最坚实的力量也抽走了一大部分，所以第三道城门虽然抵抗顽强，但内里依然是十分薄弱的。 魏国的兵马在这一道城门受到了无比坚实的抵抗，但是他们人多力量大，即便是这份抵抗再为坚实，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冲啊！向前冲啊！只要跨过这道城池，我们就能真真正正地占领整个吴国的土地了！” 激荡人心的话语一旦响起，便再也不会停了下来。 鲜血在吴国的上空飘荡着，铁蹄踢踏之下，全部都是散发着热气的尸体，他们将随着自己的命运永远的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第三道城门，就此真真正正的失守了。 “启禀王上，启禀王上！！！魏国的兵马已经即将要闯入皇宫了，咱们吴国失守了，吴国要灭亡了。” 几个散落的侍卫和士兵还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朝堂之中，可惜朝堂之上那个龙椅之上坐着的王上，尚且还在和几个蛐蛐儿搏斗着，他毫不关心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就算是关心了他也不懂。 朝臣们乱做一团，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将领征战在外，几乎是投降的投降，死了的死了，没有人再来保护他们了。平日里说起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他们一个能顶上十个，可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们确是一个都排不上号了，只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朝堂之上胡乱的转着圈。 “太后呢，太后娘娘在何处？快把太后娘娘请过来，快啊！！！” 此时此刻他们这才想起他们一向反对着的太后，才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主持大局，可惜人呢？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278章 脱身 v吴国太后突然消失，这对于朝臣来说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主持大局的人不在，能够统领这个朝堂的人还在龙椅身上斗着蛐蛐儿，他们又能指望谁呢？只能向老天爷祈祷，不要让自己死的太难堪。 “太后为何不在！？太后娘娘究竟在何处？为何还不将太后娘娘请过来？如今的这个时候，太后若是不出来主持朝局，咱们……咱们这些无辜的朝臣连带着王上都要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了，然后我们便都是阶下囚了！” 可惜啊，还没等他们慌慌张张的说上了什么话，大批的兵马和军队便已经将这里围成一团了。 大批的魏军闯入，将这里围着团团转，绝对不会放出去任何一个朝臣，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这里走出去。 “都别动，谁都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魏厉这才从自己的马上走了下来，他披着精亮的铠甲，手中还握着带血的长剑，眉眼间，尽是阴郁和冷静，还有着不可掩饰的野心，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无数的士兵。 “诸位大臣，想必你们其中有很多人都不认识我，朕是这魏国的王上，从此以后也是你们的王上。三道城门已经攻破，这吴国宫中的一切全部都被魏军占领了，那么也就是从今时今日，今刻开始，这吴国的疆土便也就是魏国的疆土了。不过既然朕已经带着人马腥风血雨的来了，就不妨也发一发善心，你们其中要是有谁不想做这魏国的朝臣，想要告老还乡，或者说想要走的，朕一应都允准，要是你们想成为这魏国的朝臣，那也可以，从此以后你们的主子便是朕。朕也不会说，因为现在的事情对你们有什么歧义，反而只要你们以后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了魏国打算和考量一件事情，那就都是前尘往事，烟消云散比较好。” “这个小孩就是吴国的王上了？孤儿寡母这么多年倒也当真是辛苦的，从此以后吴王殿下别享受亲王之尊位吧，日后尊号便为吴王，再也不是这吴国的王上，日后若是长大了，加官进爵，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朕虽然是征战过来的，但并不意味着是个残暴之人，该有的品德和仁慈还都是有的。” 魏厉笑眯眯的盯着眼前这些被吓得不行的朝臣，又缓缓的问了一句，“那么谁能够来告诉朕，这玉玺究竟在何处？” 没等这边乱糟糟的事情处理完，那边便传来了巨大的浓烟和被火烧着的味道，浓烟滚滚，却不知这吴国的皇宫之中哪处着火了呢？ “怎么回事儿！？还不快派人去看看？还有，吴国太后怎么不见？她人呢？在何处？” 魏厉一连串的问题吩咐着，手下人马不停蹄地前去，却听见宫女们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大声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的寿康宫中着火了！！！来人呐！快救火啊！救火啊！！！” 第279章 驻扎 宫女拼命的呼喊声才让众人回过神儿来，不远处，浓烟滚滚，奢华巍峨的寿康宫恍若废墟一般，传出阵阵呛人的烟雾。 一夕之间，恍若一地废墟。 宫人侍卫不停地在混乱中忙活着，泼水的泼水，救火的救火，可是火势太大，一时之间也控制不下来，寿康宫只能如此，幸好不曾蔓延到别的地方。 “你们也快去帮着救火啊！愣着做什么！？那吴国太后还在那寿康宫里头呢！！！”魏厉愣了几秒，随后忙吩咐着。他还有许多的话要问那吴国太后呢，眼瞧着那吴国王上年纪颇小、不谙世事的模样，他能问出来什么有用的，才是有鬼了。 火势扑灭，却在其中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其中有两具，面容尽毁，却看得出身着华服，是被这大火一时拦住了去路，才没能出的来这寿康宫的。 “王上，依据身形可以看出来，这两具尸体应当是吴国太后同她那个时时跟随在身边的男宠的，属下等已经派人去查，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魏厉挥了挥眼前漂浮着的灰，神色有些复杂和疑心，“意外也好，人为也罢，朕要的是那吴国的玉玺，有了玉玺，接掌吴国，名正言顺。” 谁知这个时候，吴国的小王上，那个小小的孩子，一直被人当做一个物件一般利用的王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方才玩乐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冲着寿康宫的方向，和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呜呜地哭了出来，两只眼睛红红的，“母......母后！” 他本不该束缚在这宫里。 或许他更想的是，翱翔于外间广阔的天地，就如同那些明亮灿烂的少年那般自由自在的，他什么都不懂的被扣上了一个王上的帽子，成为权势的代名词，却被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可是他不是一个活死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惜从此以后，他更是应该被修炼的无欲无求，做个闲散王爷，深宫凄清，度过余生。 就在魏厉带着人马焦急得搜寻着玉玺的下落的时候，一口巨大的箱子被藏在了泔水桶的后面，悄无声息地运出了吴国的皇宫，打算运送到一个小山村里。 “玉玺！？说不出玉玺的下落，今日所有人！都别想再活着！！！” 魏厉终于忍不住心中焦急的心绪，开始暴躁了起来。 “玉玺在我这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神情淡漠，似乎又笼罩在光芒之中有些模糊不清。 还能有谁？自然是准备好一切才突然出现的陆栖迟。 魏厉惊喜了一瞬间，却又心情不定，看着她缓缓走进来，“玉玺怎么会在你那里？” “这又有什么不能的？”陆栖迟微笑着，如同一个正在吐信子的毒蛇，“从王上说出那件事情以后，本宫这心里就明白了王上究竟要做什么，野心勃勃地想要侵吞吴国，所以本宫特意在此恭候王上，并顺道将这吴国的玉玺拿在了自己手里，王上一心一意为魏国考量，本宫也自然要好生为言朝考量。” 这年代的人，总是相信一件信物能够带给人的力量和指引，比如玉玺，比如玉佩。他们愿意相信玉玺可以代表一个人名正言顺地承接江山，玉佩能够代表一个人永恒的守候和承诺，陆栖迟作为一个存着亘古久远记忆的现代人，她一直都不会理解，一个死物，究竟有什么作用。 可她现在明白了，这是信仰的力量。 信仰的缺失，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吴国朝臣们哑口无言，原来现在他们国家的事情，需要两个外人去处理。还有，能够主持大局的吴国太后就这样在一场大火中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眼下群龙无首，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 “既然玉玺在你那里，那不妨就放着吧。”魏厉突然一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陆栖迟的面前，向前探了个头，他个个子很高，这样刚刚好可以附在陆栖迟的耳边说话，“既然说了平分和共享，想让你同朕一起分享这个天下，那就不是作假。栖迟，你既然不信，那朕就真的做给你看。玉玺在你手里，魏军却将吴国四散包围，朕虽然做得了这吴国的主，实际掌权却在你的手里，如此，朕倒算是真的践行了自己的诺言，这玉玺就在手里放着吧，若是落在了旁人的手里，朕还不放心呢，所以栖迟，你现在......还不信么？” 信与不信，半真半假的，又有什么要紧？ 她早就过了听这些口头承诺的时候了，玉玺放在手里，才算是有了不少的保障，日后言朝也可以在吴国的角落里分一杯羹了。 “既然魏王殿下这般大方，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来日言朝的人马驻扎此地，也希望魏王莫要见怪。” “当然不会。” 吴国的彻底灭亡，让天下间的局势彻底一变。四国鼎立，瞬间一夕之间，成为了三国鼎立。蜀国上下悚然一惊，明白了其实所有表面上的平静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如果想要更大的动荡，其实立刻就能有。 唯有积蓄兵马，才算是长久之道，可惜赵辛天生并不是这块儿料，若说推行个什么制度，他或许还能做一做，但若说是于军事之上，便是没有丝毫的见解，也许也是和从前幼时并没有受过太多苦楚有关吧，虽然不算受宠，但是却被保护的十分好。 而那个巨大的箱子，经过重重阻碍，终于来到了言朝之中。 两个穿着极其普通，为了掩盖身份的两个人，终于换了另外一方天地。 “玉玺好生留下，一定要看护住，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和发现。另外，让朝中立刻派一队精锐人马，驻扎在吴国，哦，如今已经没有吴国，该说是魏国的领土了，不过本宫绝对不会放任魏国日益壮大起来的，言朝也理应在其中分一杯羹。” 陆栖迟吩咐完之后，又派上了精锐的人马，自己则是准备回去了。 第280章 平淡 回到了言朝之中，苦心孤诣的计划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吴国寿康宫中，那两具烧焦的尸体，不过是陆栖迟让人寻来的同吴国太后和临渊身形极为相似的两具尸体，连同那场大火一起被烧焦了。烧焦之后，面容自然也已经损毁。哪里又能分辨出来谁是谁呢？ “太后，这是假死之药，是让马太医精心配制出来的，人若是服下，可以闭气十二个时辰，同死人无异。只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另一幅解药，便能够一切如常。你们服下这副药以后，我会派人用一副大箱子将你们两个人运出去，运到言朝之中，就算是平平安安了。” 吴国太后同临渊坐在一起，双手交握，眼中含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那我们.......这宫里，我们.......” 二人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是不知所云，唯有陆栖迟一个人能够保持平静。 “宫里，我会派人寻两具尸体，身形和你们相似便好，然后在这寿康宫中放一场大火，两具烧焦的尸体，并不能在这宫里引起什么误会和怀疑。你们不需要担心，可是你们也得想好了，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你们还是想好，若是现在想反悔，本宫也可以派人撤出去，当做一切不曾发生过。” 世上最艰难的就是选择，但其实选择哪一条路，都会后悔。 陆栖迟神色格外平静，静静地看着两个现在情比金坚的两个人。 “我们绝不后悔，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我同临渊就绝对不会后悔！” 陆栖迟点了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上面还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气，从其中倒出来了两粒丸药，放到了二人的面前，“每人一粒，服下以后，就会在半个时辰之内昏迷气息全无。” 魏厉有过几分怀疑，但是奈何一场大火之后，没有任何证据。 一场大火，将所有的一切都掩盖了起来，销声匿迹。 吴国太后和临渊来到了言朝住了几日，只觉得清新而又隽永的气息扑面而来，公主府两侧松柏长青，花香扑鼻，让人眼前一亮。 “住在这里几日，可还适应？”陆栖迟让人端了一壶茶过来，将外间空地的桌子让出来，示意二人坐下。 “多谢长公主，还算适应，这里空气清新平和，我们两个人远离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反而这几日过得十分平静。”吴国太后褪去了凤袍，换上了寻常服饰，显得整个人温婉而又平和，显示出一种温润的美丽。 “多谢长公主殿下照拂，您对我二人的恩德，此生此世难以报答，这份恩情，临渊铭记在心中。”临渊清秀的眉眼之上写满了感激二字。 他们二人说到这里，还轻轻地对望了一眼，竟是说不尽的绵绵情意。 陆栖迟瞧着，有几分羡慕，“不必如此客气，只是如今风头尚且没有过去，所以太后和临渊你们二人还要在这里多留几日。” 第281章 隽永 “这些都无妨。” “本宫替你们两个人选了一处僻静的小山庄，有几亩地，附近人烟稀少，但是却可以过几天十分闲适的日子，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银两，你们带在身边，也好留着日后用。这儿还有些宫里的衣裳和锦缎，可以做成衣服也可以做别的。不过，你们日后就需要自己挑水种田，过那种男耕女织的日子了。” “长公主殿下不需要再唤我太后了，事过境迁了，我的太后早就已经淹没在那一场大火之中消失不见了，所以如今世界上也再也没有什么吴国太后了，我的本名名叫玉瑶，玉瑶两个字也不需要再冠上什么姓氏了，我当初做上这个王后之位，又成为太后，就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和家族，如今所有的使命都已经完成了，我也想拥有自己全新的人生，所以以后就只叫玉瑶，再也不是家族中的人，也再也不是吴国的王后或者是吴国的太后了。” 吴国太后神色平静，还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种平静的感觉了，如今她流露出几分独属于自己的感情，当真是让人看到欢喜万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收获这样的人生，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要埋藏在那深宫之中，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机会竟然能够让自己逃出升天，拥有更加短暂却美好的快乐欢愉，没想到有朝一日，愿望竟然能够得以成真，而且是还和自己爱的人一起。 陆栖迟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曾经是怀有目的的接近这位曾经的吴国太后，可是如今却是打心眼儿里的为她高兴。 “既来之则安之，这言朝虽说不是你们曾经的国土，但是至少也是踏实安稳的地方，你们尽管先住下来吧，来吧，先喝点茶吧。” “长公主殿下，过往的恩怨情仇便一笔勾销了，有些往事或许我知道一些，但也已经不想再提及了，日子久了，有些恩怨就随风而逝吧，况且如今的我也已经不是吴国太后了，长公主殿下一诺千金，愿意助我和临渊逃出生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玉瑶在此许诺，若是长公主殿下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必定在所不辞，赴汤蹈火！！！”吴国太后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裳，却依然有着自己华贵而有凛然的气度，她的神情郑重，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本宫曾经是怀有目的的接近，但是也是出于国家大事上的考量，所以有些往事就像你所说的一样，随风而逝也好。其实本宫也并不是为了当初的那份诺言，其实在你们许下那个心愿的时候，本宫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人相对而望的时候，那份感情的真挚是永远都不能作假的，一个人的嘴可以欺骗人，一个人的表情也可以欺骗人，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却是不能骗人的，你们之间承载的一直都是满满的爱意和幸福，临渊对你是真心实意的，而你对他也并非是一时兴起，所以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就应当永永远远的相守在一起。” 话音刚落，临渊便有些痛苦的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那几天他在吴国宫里的时候，也是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受了一点轻微的伤，所以这些时日也是一直在这言朝的宫里养伤。 “临渊……”吴国太后有些焦急的扶住了他。 “你先别担心，太医已经为他开了几副药方子，并且也嘱咐过了，他是一点轻微的伤痕，所以并不要紧的，只要多加修养比较好。” 临渊就先进去休息了，正当两个人闲聊的时候，林煜便从公主府的大门直接走了进去，这公主府中都认识林煜，并且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林公子，并且知道这位林公子和他们长公主殿下的关系是同寻常，于是他进来的时候倒也没有几个人敢多加阻拦。 不过他来的时候是刚从菩萨庙中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一身僧侣道袍，还有手上的佛珠都没有摘下来。 他也是骤然听闻陆栖迟回来的消息，喜不自胜，所以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的，就连手中抄了一半的佛经也是扔在了当场，他实在是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思念。 “栖迟……你回来了……” 吴国太后是个十分有眼色的人，她自然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并且她方才也是留心的观察的这个男子回来的时候直接喝的是陆栖迟喝了一半的茶水，并且陆栖迟也并未阻拦，二人之间的举手投足间也是亲密非常，她是一个饱经人世的人，又怎么会不懂这几个动作的意思呢？但是更要紧的是这个男子身上披着道袍，手上还拿着佛珠，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也就是意味着这言朝的长公主殿下同这个和尚之间…… “长公主殿下……你同他？你们之间……”趁着林煜进去换衣服的空隙，吴国太后的话这才问出口，她也是试探着问的，并不打算从陆栖迟的口中听到什么。 “是啊，就是你所看到的那种关系。”陆栖迟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就并不觉得这件事是多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你瞧我也并非是传说中那种心硬似铁的人，我反而比旁人更能体会到你们之间那种深邃而隽永的关系，因为我也是身在其中。” 吴国太后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痛快，呆愣在当场，半晌叹了口气，才说出话来，“长公主殿下日后会有一条很艰辛的道路要走，比我的这条路还要艰难百倍或者千倍。深陷于其中的人是能够体会到绵绵情意所带来的喜悦，但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却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心酸和不容易，万般荣华的背后，何尝又不是万般束缚？” “我心里知道，所以才更会珍惜眼前的幸福。从见到他双手合十的那一刻开始，这条路，即便是再艰辛，我也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 第282章 珍惜 “长公主的勇气，其实我还是很佩服的，明知道这条路艰险万分，长公主殿下却依然愿意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若是我处在长公主殿下今时今日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你这样的勇气，只怕会早早的就想放弃了这一段感情，我和临渊这一路走来，经历过无数的非议，还有无数的阻挠，虽然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了长公主殿下的帮助，才能够收获今日的平静和幸福，虽然未来如何我尚且并不知晓，但是只要是我们现在足够开心和欢愉，便已经足够了。” 吴国太后看着面前的女子陷入了深深的敬佩，她不仅在感情上有这样的勇气，还能够以十五岁的稚龄，撑起一个国家的荣辱和兴衰，这份勇气这份能力，也不是谁都有的。 难怪她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女子的气度不凡，虽然被面具遮挡着容颜，但是她却依然能够发现那面具之下又是何等的风华。 陆栖迟顺手又给她和吴国太后的茶杯里都蓄上了飘着热气的茶水，茶香袅袅，还散发着温热的香气，让人心醉而又神往，她的眉目恬淡，就是说不出的温润，“倒也不是多么有勇气，只是被驾到了这份位子上不得不如此罢了，我和他之间其实就是因为一直坚守的这份感情，才能够有的这份勇气，不是我本身就有这份勇气，而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让我发现这条路可以一直坚持的走下去。你和临渊之间不也是如此？当初明明知道不会有着任何的未来，却还是愿意义无反顾的一直走下去，其实这份坚持也已经能够让很多人佩服了。” “若是能够遇上一个对的人，便是最好的了。却不知长公主殿下到底想要什么？如今外人看来，长公主殿下几乎拥有了这世间最完满的一切，坐拥权势，拥有着自己的感情。可是玉瑶却从长公主殿下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落寞和迷茫，有些事情，长公主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我从前是怪过长公主殿下的，也曾经真真正正的把你当做成身边的一个谋士，对你既信赖又倚重，当你亮出真实身份的时候，我是有着被欺骗的愕然和恼羞成怒的。可是立场不同，在这乱世之中，谁又能够怪得了谁？乱世之中能够寻求到一叶扁舟，安稳度日，便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所以想开了，我就不再将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想要什么？这还真是一个挺让本宫难以回答的问题。当初皇伯伯驾崩，我也不过是临危受命，才赶鸭子上架，成了如今的位置，当初草原边疆来犯，我的皇弟尚且年纪轻轻，无法震慑朝臣，又无法舍得朝廷安危，所以才不得以带兵征战，四处杀伐，落下一身伤痕。玉瑶，你也是曾经站在过高处的人，越明白那些朝臣们究竟是多么的难以对付，他们今日可以对你俯首称臣，明日便可以背后捅刀子对你落井下石，连怎么死的都或许都不知道。所以走到今日，我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心中所求，其实无非是求仁得仁，心中安稳便好，但是这样的愿望或许本宫，今时今日，此生此世都难以实现了。” 陆栖迟说到这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世托生乱世，这乱世之中，还会不会像前几世一样，正好又衬了自己的名字，一生飘零，无所归依。若是同林煜之间还没有一个好的完美的结局，恐怕自己哪怕堕入十八层地狱，哪怕魂归九天，哪怕身受苦海无边，化身厉鬼，都依然死不瞑目！！！ “长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悲观呢？你应该相信这世上的花永远都会重新再开的那一日，若是开了便证明这人终归还有那苦尽甘来的一天，就像我同临渊一般，从前我也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分开比较好，可是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其实只有在一起的日子才能够让我们的生命真正的有意义，有了他之后我摒除了心中很多的怨恨，还有不甘心，我从前没有得到过先王一丝一毫的爱意，没有得到过他心中一丝一毫的眷恋，连个一儿半女都不曾留下，不曾给过自己的后半生丝毫的慰藉，然后还要承接着他的遗愿，把他的江山撑起来，所以你瞧这世界究竟有多可笑？可是后来就发现有了临渊，才发现生命中原来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心中的怨恨，自然而然的就消减了。” 陆栖迟听完她这样了悟的话，却轻轻一笑，“看来临渊的确是治愈了你心中很多的问题，不过我也是恭喜你，终于有了这苦尽甘来的这一日，但是日后的日子你们会或许过得有些清苦，需要自己种田，自己织布，自己挑水，自己煮饭，再也不会有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荣华富贵，万般娇宠的日子了，我倒是也不知道你们究竟能不能适应，要是不能适应的话又应当如何是好，况且你们之间之前一直在胆战心惊的过着，骤然放松了下来，却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长公主殿下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难为你还在操心我们日后的日子。不过我和临渊之间也早就已经设想好了之后的日子了，我们也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一直一直坚定的走下去，况且虽然过得清苦些，但是只要两个人心里是在一起的，那也在清苦的日子也会过得比蜜还要甜，所以我对未来的日子还是充满着无数的期待的，况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不需要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需要操心自己明日饭食的日子，才是我心中一直所期盼的，什么家族的荣耀，什么吴国的兴衰和荣辱，那就让这一切的往事化作尘埃随风而逝吧，往后也再也不需要想起，再也不需要提起来了。” 第283章 喜事儿 她的通透倒是陆栖迟一时之间没有想到的，她本来以为如果太后会对于未来的日子有所担心，没想到她竟然想的这么开，倒是把自己今后的路都已经想得好好的了。 本来以为这样出身世家，又是曾经的皇后，这样的女子都是学习着大家闺秀的礼仪，肩负着家族的荣辱和兴衰的女子，是永远都不会过得过那样的日子的，没想到她竟然是接受的这么快。 “难为你居然想着这样通透，倒是本宫多虑了，如今风头还没有过去，你和临渊还需要在这言朝再多住些时日，不过你们放心，本宫也会一直帮你们留意着的，只要风头过去了，立刻就会派人快马加鞭的将你们送过去，并且不会惹到任何人的注意，魏王的德行，你也是知晓的，他算得上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对于寿康宫大火的事情心中已经有所疑心了，但是却碍于没有证据，也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况且你们吴国的玉玺还在我的手中，他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玉玺不在他的手里，接手了吴国的上上下下的全部事情，也算不上名正和言顺。所以你们还需要避一避这份风头，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只需要让天下的人都知晓，吴国的太后已经死在了那一场大火里，才是最好的，这样你们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平静些，不至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的。” 吴国太后提起到了魏国王上，神情变得郑重了些。 “还有，有一些东西本宫也已经替你们备好了，那是一处很僻静的村落，附近有山还有水，你们可以在那里过上一些男耕女织的日子，还有几亩地，你们靠那几亩地完完全全可以吃饱饭的，附近还有几处人家，他们都是在那里一直住着的人，不会发现你们，更不会认出来你们的。所以一切尽管放心，只要你们到了那一处村落，便能够从此以后安稳无虞的幸福自在的活下去，这京中的一切，这曾经四国鼎立之中发生过的一切，这一切恍若大梦一场，再也不要出现才是最好的。” “多谢长公主殿下如此为我二人考量，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日后若是能有帮得上长公主的地方，长公主殿下只管吩咐，在所不辞。” “还有一件事情，那毕竟是你们吴国的玉玺，是你曾经珍之重之，放在手里的东西，如今就这样放在我的手里，是不是有些不妥当？”陆栖迟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有一块儿玉玺，就如同握了一块儿烫手山芋一样。 吴国太后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那杯茶一饮而尽，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既然都放在了长公主的手里，又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况且那东西虽然在我手里，但却没有发挥出真正的用途，长公主殿下，文武双全又是如此的聪慧，能够掌握全局，这东西放在你手里，那是再好不过了，魏王是个残暴之人，那东西放在他的手里，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好处。长公主殿下虽然看起来手段狠厉，但是心思确实有着那些十分的良善，所以这东西放在你手里才是最为妥当的。况且既然都拿出去了，那就再也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如今我已经不是那个身份的人了，再拿着这样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不妥当，所以长公主殿下只管收着，哪怕就算用上了也是有好处的。” 就此，吴国太后的事情便已经告了一段落了，天下间所有的人都认为是皇宫的那一场大火，让吴国这位太后和那位曾经风头正劲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男宠临渊，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成为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可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其中被推波助澜的发生出来的一切的弯弯绕绕，究竟是多么的颠沛流离，让人难以置信。 世间的事情其实都不过如南柯一梦，许多许多年以后，吴国太后再回想起来，在自己身上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都是不会作假的，可是那与自己的生活其实已经天差地别了，但是她从来不后悔自己当初做出的选择，因为其实只有逃离是非，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宁静和自由。 吴国的灭亡，让魏厉的野心一时之间达到了顶端，他骄傲和自负的弊端在此时此刻也显现出来了。 他立刻加派了所有的人手，将吴国的所有土地纳入到了魏国的范畴之中，并且派兵驻扎在了吴国，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吴国了。 这场仗魏国彻彻底底的胜利了，朝臣之上一片欢欣和鼓舞，魏厉也是丝毫的不吝赐，该犒赏的犒赏，该处罚的处罚，犒赏三军，自然也不在话下。他先是去到了自己母后的宫中，将这件事情完完本本的说了一下，也就当是图一个高兴。 随后又去到了魏国的灵堂之中，那里摆放着他母亲的灵位，也就是那位将他生下来，利用自己的性命为他博出了一个前途的生身母亲，他要将这件大大的喜事好好的告诉一下她，希望她能够在九泉之下，因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母亲，儿子当日的誓言也都已经全部的兑现了，儿子曾经说过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要让所有的人仰望我，要让所有的人却真真正正的从心底里惧怕我，此时此刻儿子真的做到了。我灭了吴国，我让魏国的版图又一次的得以扩充了出去，母亲不知道你酒泉之家会不会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你的儿子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不仅活出了个人样儿，不仅生活得很好，不仅拥有了荣华富贵，不仅吃穿不愁，而且还能够坐拥这世间最大的权势。所以我今日过来便是过来告诉母亲这样一个最大的喜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儿子真真正正的爱上了一个人，如果母亲还在的话，您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第284章 过大的野心 魏厉在自己母亲的灵位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香，又跪在蒲团之上，磕下了三个头，“您真的一定会喜欢她的，她是我在这世间见过的最强大的女子，最能够和我比肩，和我一起俯瞰这盛世繁华的女子，您是没有见到过她在那马上的英姿飒爽的模样，以及杀人时的毫不留情，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够真真正正的配得上我，配得上我的野心。想不到我魏厉这一生一世还能够如此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我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又怎么能够容忍她在我面前如此的强大，并且愿意将这天下，拱手送给她，愿意和她共享，平分我这世上最在意的东西。母亲，您那一生受过了万般的苦愁，可是这些苦楚我一定都会一一为你讨回来的，你放心，您出身卑微的事情一直被所有人诟病，可是当儿子真正君临天下，拥有着整个天下的时候，儿子会让你受到万人的敬仰和朝拜。我希望母亲能够在九泉之下或者是在天有灵，保佑我，保佑我能够得到我一切想要的东西，去弥补那些年所受到的所有屈辱和苦楚。” 所以说他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他不仅仅是想要侵吞掉吴国这样一个弱小的国度，而是希望吞掉整个天下，从此以后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王者。 “启禀王上，属下等已经派人去查了，那吴国的玉玺的确是在长公主殿下的手里。但是并不知晓那玉玺究竟是怎样到了这长公主的手里的，王上需要派人去抢夺吗？如果是需要的话，属下即刻派人就去办。” 没有玉玺，仿佛从某一些角度上来看，接管吴国的事情，那就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但是这点小事其实魏厉是并不在乎的。 “不必派人前去抢夺，你也不必再关注这件事情了。”魏厉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玩味一笑，“既然她不愿意相信朕的真心，不愿意相信朕是真的想把这个天下放在她的面前的，那就让这玉玺来代表一些事情吧。况且以如今的形势来看，这玉玺有没有，其实吴国的灭亡都已经是必然的事情，长公主殿下她既然愿意派兵前来，那就让她尽管派兵吧，也好让她安心一些，朕才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呢。现在更要紧的事情是紧接着就要出现的蜀国，蜀国王上刚刚登上大位不久，屁股还没坐稳呢，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况且他还并不精通于带兵打仗的事情，这更是让朕心中安心了。立刻就派人好好盯着蜀国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就过来向朕禀报。长公主殿下最近都在言朝之中做些什么呢？” 本来是十分严肃的事情，结果魏厉却突然问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来，倒是让属下有些发懵，但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长公主殿下最近十分安静，好像也颇为闲适，不过就是在言朝之中处理一些政事，” 第285章 渐行渐远 “她倒是活得闲适，却不知朕这心里却是一时一刻都没有不在牵挂着她，不过这样也好，她安静下来了，朕倒也是放心了许多。你立刻去派人盯着，不论长公主殿下做个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向朕禀报，还有驻扎在吴国的所有军队，要严丝合缝，不能出现一丝一毫任何的差错。” 魏厉两只手扣了扣桌面，却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吩咐完之后便转身走进了内殿之中，打算休息一会儿，这些时日劳心劳力的，他这一口气也不过是勉强撑着罢了。 这么多年在每一个寂寂无人的夜晚，他都是靠着自己这样的一口气，一点一滴的撑着过来的，若不是为了这一口气为了这一份过来的野心，他恐怕也活不到今时今日。 他是个悲惨之人，同样他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残暴之人。 陆栖迟将吴国太后和林煜两个人送走以后，反而心里落下了一口气，看着他们两个人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倒是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羡慕的意思，他们从此终于可以拥有了自己心中想要的自由，从此天高水阔可以任意翱翔，可是她自己却要永远永远的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不过幸好她也是有人陪伴的。 “在想什么？怎么今日的情绪这么低落了起来。”林煜突然出现在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状似安抚。 “没什么，不过是眼瞧着他们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日子，替他们开心罢了，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们终于实现了自己此生此世的愿望。” “你我也会如此的，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但是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你我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此斩钉截铁，其实也是为了消除自己心里的疑虑和不安，这些时日陆栖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了，她只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她眼下更应该担心的其实应该是蜀国，如果放任魏国再一次将蜀国彻底吞噬，那魏国就真真正正走进了强大的一边，再也不会回头了。 不远处的一处马车之中，吴国太后用手紧紧的握着临渊的手，二人双手交握说不出的绵绵情意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玉瑶，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立刻就要和我说，我一定会用我全部的气力将你照顾好的，以后我们就可以过上平凡人的日子了，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其实已经等了好久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实现。” 临渊眼中澄澈之下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待，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涯没有磨灭他心里那一丝残存的希望，也没有让他澄澈的双眼变得浑浊不清，但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对吴国太后掏心掏肺，满是真心。 第286章 温暖的手腕 吴国太后经不住热泪盈眶，紧紧的回握住临渊的双手。 “我期盼这一日也已经期盼好久了，若不是现在正坐在这处远行的马车之中，我都不敢相信这一日终于过来了。从今天开始，临渊，我再也不是什么吴国的太后，我也不再是什么世家的女子，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玉瑶。日后我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妻子，我会在家替你操持家务，替你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你一定要记得，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我会一直一直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记得的。” 陆栖迟回到自己的公主府里的时候，骤然间发现发现自己也应该将目光挪回了几个国度的战乱之中。 她用手敲着桌面轻声说道：“魏王的野心昭然若揭，下一步他一定会将自己的目光挪向蜀国之中，赵辛软弱可欺倒不是最大的问题，重要的问题是他不仅仅是软弱可欺，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带兵打仗的经验，蜀国其中尚在动荡之中，更是为魏厉留下了几分钻了空子的时机。” “蜀国现在的确是身在动荡之中。听暗卫过来禀报，由于蜀王后宫中的事情已经闹到了朝堂之上，现下成了一场无休止的战斗，每日里吵吵嚷嚷的倒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这后宫和前朝都是联系到一起的，如今这副样子对任何人都没有益处，蜀王殿下虽然头疼，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烟雪替她端上了一杯茶，随后站在身边如实说道。 “林公子呢？他去哪里了？刚才见还在这附近呢。” “林公子说去打坐了，一会儿说是给公主端一碗羹汤过来。让我先在这边陪着公主，他去去就来。” “蜀国最近可还有什么别的动静，赵辛有没有传一些信件过来？” “信件倒是没有，恐怕蜀王殿下现在焦头烂额之中，也想不到什么别的了，不过咱们这边一直派人紧紧盯着蜀国的动向，还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向公主禀报的，这些时日听暗卫说，似乎魏王殿下是派兵到达了蜀国之中。据说是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可是如果这样看来的话，那必定是魏国当中的人。” 陆栖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冷笑道：“他倒是真的一刻都不肯多等啊，没想到魏国的手儿下的这么快。这样你去再派一些人过去，若是必要的时候就帮蜀王殿下一把，绝对不能让乱子骤然出现，如果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过来禀报本宫。还有……去派人给蜀王殿下传一封信，就说本宫听说了这些时日蜀国的乱象，如果他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本宫相助。” “可是如此下去，公主就不担心蜀国有一日会变得壮大起来了吗？” “壮大？那是不可能的，你眼瞧着蜀王如今的样子，他能将蜀国壮大起来么？文弱之人，良善之人，是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的。再者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本宫和蜀王殿下共同的目标，那都是为了不让魏国壮大起来。所以事情还是要正常去办。可若是蜀国真的是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图，本宫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太多的忙，毕竟大厦若是将倾，本宫其实也是挽救不了的。”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现在立刻就去。” 其实这蜀国其中的乱，大部分原因也都是赵辛自己作的，他独宠温暖也就罢了，但是独宠到什么地步，确是将自己三宫六院的嫔妃都扔在了脑后，可是她们这些嫔妃代表的可不是个人，而是自己的家族和前朝的使命，还意味着前朝和后宫之间的联系，冷落她们，也就意味着冷落了朝中的那些重臣。 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个办法，可惜赵辛这个人也算是随心所欲惯了，他希望自己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心意活着。所以和温暖在一起越开心他就越不想同那些看起来佯装高贵的嫔妃呆在一起。 于是蜀国之中，一团乱麻。 再加上温暖怀有身孕。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的肚子，有人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临，有人却希望将她温暖和这个孩子共同置于死地，温暖同样也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跑到如今的位置，哪里又没有自己的几把刷子呢？她不仅能够将自己好好的护住，她还一定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推上王位。 “爱妃，只要你能够将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朕向你允诺，这世间的奇珍异宝或是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朕一定都会费尽心机的替你求来，朕也一定会将这个孩子视若珍宝。如果是个皇子，如果有机会，如果有可能，朕愿意将自己身下的王位安安稳稳的送到这个孩子的手里，如果是个女孩，朕也一定会将她奉若掌上明珠，让她此生无忧无虑，幸福欢愉的过完这一生。” 赵辛望着温暖圆滚滚的肚子，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中满是疼爱。 “王上说笑了，臣妾怎么敢奢望这么多，臣妾如今也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替王上将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一切臣妾都是不敢去想的，臣妾此生已经有幸伺候在王上身边，替王上生儿育女，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温暖此时已经怀有了八个月的身孕，眉眼之间尽是温柔。她披着一袭水绿色的青衫，十分的美貌。如同七八月的江南水乡，在茫茫细雨之中透出那一丝浅存的细碎和可爱。 她越是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赵辛就会越觉得她好，越依恋她，越觉得后宫之人尽是狡诈和阴险。 这点手腕倒是让温暖玩的死死的。 “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好处，却只有朕一个人才能够明白你的好处，他们哪里懂？你是在这寂寂深宫之中，朕心里唯一的安慰。可见他们说你的话全部都不是真的，我就愿意，这么时时刻刻的都依偎在你的旁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真正正活着的。” 第287章 蜀国内斗 赵辛听了这话，更是紧紧的拉住了温暖的手。 “臣妾也是如此想的，旁人怎么看臣妾其实不要紧，但是只要王上愿意时时刻刻地相信臣妾，同臣妾在一起。臣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温暖神情柔柔地望向自己的肚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如今只求能够平平安安地替王上诞下自己的孩子，这样就是臣妾心中最大的心愿了。” “放心，朕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谁若是敢动你，就是和朕过不去！！！” 待赵辛走后，温暖却是全然换了一副神色。 “宫里最近还是那么多风言风语吗？还是说那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停过？”温暖说的是赵辛的王后，也就是那位出生高贵的女子，还有她身后几个和她同仇敌忾的妃子。 “是，只是这些娘娘都不要放在心里，只要皇上心中都是娘娘就好。而且以现在王上对娘娘的宠爱，还有娘娘身上还有王上的孩子，不论是她们再想闹什么幺蛾子，都是不可能得逞的。”身旁的心腹宫女如此劝道。 “是吗？虽说现在王上对本宫宠爱备至，可是谁又能预想得了将来呢？我出生低微又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可以倚仗，和前朝之间的关系更是势同水火。今日的恩宠，明日变成什么样子也是未可知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拼尽全力的替自己打算，还有替自己的这个孩子打算，如果有一天王上的宠爱不在，或是我年老色衰了，谁又能保证我不会被活吞了呢？太后如今不管事儿了，幸好朝中还有王上担着，我才可以如此安稳无虞的享受着荣华富贵的日子。否则的话，只怕我也早就被他们吞成了骨头渣子。”温暖冷笑着，神色并不似方才那般温润，只是在看见自己肚子的时候，才会有着几分温润的母性光辉，她似乎只在乎自己的这个孩子。 “娘娘……” “本宫的这一生，卑贱出身，自己的这一条性命，其实并不值什么钱，但是本宫的孩子，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本宫会用自己的全部东西，让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富贵这一生！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阻拦了本宫的路，本宫一定会让他死无全尸尸骨无存，如果有人敢害我的这个孩子，我也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娘娘放心吧，王上一定会护着他唯一的骨肉的。” “这孩子虽然目前是他唯一的骨肉，可是谁又能保得住将来呢？后宫之中有那么多的妃子，一定还会有人能够替他诞下孩子的，到时候本宫的这个孩子也就不值钱了。况且他有着我这么一个卑贱出身的生母，一定会阻拦他日后的道路的，本宫一定不会希望这样的情形突然发生，所以只能抓住现在的机会替他去谋得更加长远的未来。如果不是趁着现在本宫正得圣宠，日后若是人老珠黄，只怕这样的机会就更难出现了。” “娘娘说的是，所以娘娘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王后她们一直将娘娘您视成眼中钉，肉中刺。要是娘娘您还不出手反击的话，只怕会让他们给吞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宫女的话，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温暖的心里，她明白自己眼下的局势，除了那份遥不可及的君心以外，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筹码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是如果孩子一旦没有了，那么君心也会随之消失不见，到时候她没有了任何的倚仗，她真的会让王后她们给揉搓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你将耳朵侧过来，本宫有事情要吩咐你，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温暖就这样伏在了宫女的耳边，悄无声息地吩咐了几句话，她如今已经怀有了八月的身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将这个孩子生出来的，太后虽然看起来不管事儿，但是这个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她也一定会明里暗里去在意的。有了这么多人的保护，他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娘娘……奴婢听懂了，可是这个真的不会伤及您腹中的龙胎么？”宫女似乎有点拿不准主意，略带忐忑。 “宫中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在，这一点小小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太医不是已经禀报了本宫腹中胎儿一切安好么？既然如此，这一点小小的事情自然不会伤到本宫腹中的胎儿，你只需要让他将剂量控制的极好便好了。” “是，奴婢知道了，请娘娘放心。” “等等！”温暖顺手从梳妆台上取下了一盒首饰，她如今这宫里奢华至极，金银珠宝仿佛不要钱一般往这里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没有足够的金银财宝，恐怕太医也不会愿意帮本宫这个忙！这盒首饰你给他送过去，就说事成之后，本宫还会愿意再给他一笔银钱，不过这笔钱你也得让他将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无论谁问出来都不要说，否则本宫现在就让他人头落地！剩下的那些首饰还有锦缎，你都拿去吧，这么多时日，你在这宫里照顾本宫，忠心耿耿的，也是辛苦你了。你我在做宫女的时候就是情同姐妹了，如今我发达了，自然也不会忘了你，你放心，只要日后我有一份，就一定会再有你的一份。” 温暖深深的明白，如果想要收买一个人足够的银钱是重要的，但是同样打一打感情也没什么错处，这只会让人对你更加地忠心耿耿。 “多谢娘娘赏赐，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对您忠心耿耿的，这件事情一定会帮您办好的。” 温暖眼中的冷光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温润的母性光辉，她只有在对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才会展示出那份为数不多的真实的温柔。 从此刻开始，蜀国的后宫将会陷入一团乱麻。 第288章 焦头烂额 赵辛好容易登上了王位，却依然面临焦头烂额的一切，背地里虎狼环视，都是虎视眈眈的冲着他屁股底下的那个龙椅，企图将他从王座上拉下来，或者冲着这份皇家能够带过来的泼天富贵。 所幸的是，他以为自己遇到了自己命中的真爱，以为遇到了温暖就能够拥有生命中很可以依靠的一切，但是没想到在温暖的眼中，他甚至都是不值一提的。 “王上，这是言朝长公主给您传过来的信件，长公主知晓听说了这段时间蜀国内部的风波，前朝后宫之中的，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长公主都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心腹传上信件，默默的递到了赵辛的手上。 “这些时日焦头烂额的，朕竟然把她忘了，幸好长公主还可以助朕一臂之力。”赵辛拆开信件，清秀的眉眼之上尽是疲惫和冷漠的心烦，“去现在给长公主殿下传信，就说多谢她的一片心意，朕心中明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朕一定会开口，不会客气的。还有派人注视着朝堂之上那些大臣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动静，就过来向朕禀报。后宫里也一定要派人好生暗地里保护着温贵妃，她如今怀有身孕，而且已经八个月了，这个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很多人现在都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这些朕心知肚明，可是这是朕唯一的孩子，也是朕心中唯一的真爱，朕一定会掏心掏肺地保护好她和她的孩子的。” “是，这些属下都明白，王上放心吧。” 蜀国太后自从自己的先王死后，并且自己也从王后的位置一路成了太后以后，就开始修行佛法，每日除了在自己的宫中静心礼佛之外，凡尘俗世几乎是一概不知道，说也不听，听了也不理会。也就是和宫觐见的时候，给她行个礼，问个安也就算过去了，余下后宫之中的事情，她几乎都全权的交了出去，不过空有一个太后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去管。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其实这个能够让他的心灵平静，已经是最好的了，这么多年跌宕起伏的生活，但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波澜不惊了，如今再也不用和任何人去斗了，那正好落了个清净。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这些时日天气渐凉，不知道母后的身子可有些好了？”赵辛每次下过早朝都会过来蜀国太后的宫中行礼问安，这么些年的日子过去了，他们母子之间的身份有了巨大的转换，但是他们之间的情分却没有任何变化。 “起来吧，我的儿。母后的身子也就好了许多了，你也知道哀家年纪大了，所以有些病痛也是常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最近朝政繁忙，王上的身子可还好？温贵妃怎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哀家虽然有些不理后宫之事，但是有些事情哀家心里还是知道的。” 蜀国太后闭着眼睛，面目慈祥，虽然略带一些褶皱，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之时的美丽。她跪在佛前，跪在蒲团之上，手中握着一串念珠。 “多谢母后挂念，温贵妃一切都好，儿臣也一切都好。听太医过来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位皇子，而且脉象强劲有力，看胎象来说一切安好，所以母后马上就会有一个长孙了。”提到温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赵辛面目之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好，你明里暗里的派人照顾照顾他们母子，这后宫之事波云诡谲的，未必明天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你心里清楚，哀家心里也清楚，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注意一些好。” “儿臣明白，母后说的是。” 说到这儿，蜀国太后突然话锋一转，“我也就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温贵妃，但是她毕竟如今有了身孕也不便侍寝，你身旁也不能没有个照料你的人，依哀家看，后宫里的那些嫔妃都很好，出身高贵和前朝联系的也密切，你若是想要坐稳这个王位，他们的帮助和支持是少不了的，况且身为王上乃是蜀国天下之主，也得需要延绵子嗣，让蜀国枝繁叶茂。” “道理儿臣都懂，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当初你纳了那么多的妃子，哀家就告诉过你，若是想要真心实意的东西，大可不必此生投身于皇家之中，既然命定如此，投身于皇家，那你就注定与那情爱二字无缘。如今你独宠温贵妃，让她比这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先一步怀上了身孕，还因为他有着身孕的关系，让她站到了如此高的位置上，让她成为了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已经是个大忌了。你如果不再用什么方法去弥补，只怕会乱作一团，后宫里的女人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后宫，还有前朝，还有他们的家族，还有那些大臣们忠心耿耿效忠于你的筹码和代价，这个道理你若是明白，那就自己去办吧。你若是尽早抽身，还能够有几分解决的办法，这件事情一直拖得太晚，只怕就要无可奈何了。” “儿臣明白。” “你我母子走到今日不容易，更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断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你如今不再是一个皇子，而是王上，王上就该有王上的心机和气度，温贵妃那边哀家自会派人照料，一定会让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的，这个孩子是你的孩子，也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蜀国太后依然跪在佛前，闭着眼睛，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色不早了，王上还有政事要处理，快些去吧，天气凉了，王上你也要注意身子。前朝的事情再烦扰，后宫的事情再乱，你也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一旦身子骨垮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赵辛也是低低地叹了一下，“儿臣明白，母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第289章 麝香的秘密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还没消停个几天，一大早赵辛便听到温暖宫中的宫人过来禀报，说是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上起来就头晕目眩的，如今已经卧床了。 “王上！！王上，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娘娘晕倒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快叫太医，跟朕一同过去看看。”赵辛“蹭”的一下，从成堆的奏折里就站起来了，面色凝重的急急忙忙的就往温暖的宫里赶了过去。 “奴婢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今日晨起，早上起来，娘娘忽然就说身子有些不适，头晕目眩的说闻到了什么味道怪恶心的，然后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奴婢立刻派人去找了太医，又过来找王上了。” “头晕目眩的？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变成这个样子？” 温暖面色苍白的躺在了床上，太医们正围在一旁，这样的场面让赵辛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了神儿。 “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究竟有没有什么大碍？到底是因为什么？孩子有没有事情？”一连串的问题可以看出来他的焦急，也把太医问了个哑口无言。 “启禀王上，现在贵妃娘娘并没有什么大事情，不过是因为摄入了过量的麝香导致一时之间昏迷，但是贵妃娘娘胎气稳定，所以这种少量的麝香并不能让贵妃娘娘产生什么大碍，所以娘娘和腹中的胎儿一切无恙还望王上放心，再过一段时间，娘娘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过来的，醒了之后多喝些安神补气的汤就好了。” “麝香？”赵辛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朕和宫人们都知道娘娘怀了身孕，所以与麝香有关的东西都要远离，那为什么娘娘还会因为摄入麝香过量而产生昏迷，这麝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奴婢们也不知道，奴婢们知道麝香是不可用的，所以日常的起居都是小心谨慎再小心的，也不知道娘娘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娘娘摄入麝香的量并不是十分的多，说明是最近才开始的。”太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娘娘最近可有换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使用的日常的东西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赵辛就在一旁听着也不多言，只是偶尔心疼地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温暖。 “娘娘今日新得了一盒胭脂，说是宫里新做的，不过香味有些奇异，但是娘娘看起来颜色新鲜，也希望能够给日常自己的面庞之上提提气色，于是就留下了，并且十分喜欢，王上前几日还夸娘娘新用的胭脂颜色好呢。”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可惜话还没有说完，温暖就悠悠的醒了过来，她倚在榻上，勉强撑着一只手，去够赵辛的手，轻声地说了句，“王上……王上，臣妾好怕，不知道臣妾的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臣妾的孩子有没有保住？臣妾到底是为什么昏迷的？” “爱妃放心放心，孩子一切都无恙。你放心，朕在这里……朕在这里陪着你。” “若是这孩子有什么问题，臣妾也不活了。臣妾所有的倚仗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臣妾没有什么旁的需求，就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被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赵辛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必须将今天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于是转头接上了方才的话茬儿，“刚才你们说近日娘娘摄入了大量的麝香，是和那个胭脂有关，那就把那个胭脂给朕弄出来，让太医好生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事儿务必要弄得清清楚楚、水落石出，娘娘如今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胭脂不过是进入宫里给臣妾送来的，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而且臣妾一向也十分喜欢用。” 胭脂盒子上面的花样还是十分的尊贵而华丽，里面的颜色也是红红的，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清香。 “臣妾自从有了身孕以来，就一向头晕目眩的，而且面色苍白，所以需要一些胭脂去调一调气色，免得看起来过分苍白，这些宫里人人都是知晓的，太医也是时常嘱咐，这些胭脂都是用新鲜的花枝子调的，于孕中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臣妾才敢放心使用的，否则平日里一切东西都是小心再小心的，生怕伤着了腹中的孩子。” 赵辛紧紧的握着温暖的手，“这胭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太医你一定要好生看看，既然娘娘这么喜欢用这个胭脂，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担当不起。” “这胭脂……这胭脂有问题！！”太医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启禀王上，这胭脂里面被添加了足量的麝香，是用它敷在嘴上或者脸上，那便是不可阻拦的祸事，会导致娘娘头晕目眩。然后会导致头晕目眩，若不是及早发生的话，只怕娘娘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产生滑胎的迹象。娘娘腹中胎儿已经八个月了，若是此时不注意的话，只怕会酿成大祸。” “你是说……是说这胭脂有问题？可是这胭脂是宫里给我的，宫中的东西又怎么会出问题，况且宫里的姐妹们素来都是一团和气的，明里暗里的都在关心着我的身孕，哪里会有人真的想害我腹中的孩子，更何况这也是王上的孩子，是这皇家的骨血。” “这胭脂当真是有问题，你确定你没有看错？”赵辛的眉头之间如同拧着一层冰霜，神色十分的冷淡。 “微臣拿项上人头去向皇上的担保，微臣所看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那就赶紧给朕查！！！去查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又是谁拿来了娘娘的宫里，又是想要害朕的孩子，想要害娘娘！？” 太医的话刚一说完，赵辛就立刻开始怒不可遏，他本来以为宫里尚且还在风平浪静之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这件事还事关他的孩子，还有他最爱的妃子的安危，他又怎么能够容忍呢？ 第290章 冤枉 胭脂一向都是宫女固定的宫女作的，不知道送过来究竟经了多少人的手，又有多少人触碰了其中，所以其实并不好查。 赵辛还在这边安慰着面色苍白的温暖，却没有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他一定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女子，其实才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之人。 “别怕别怕，朕在这里，朕今天晚上哪里都不去，朕一定会在这里陪着你，朕一定会这样替你找出来究竟是谁想要害你！？” “臣妾一向与人为善，臣妾是真的不知道臣妾究竟是得得罪了宫里的谁，臣妾只是想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如今他即将临盆，臣妾不得不小心。”温暖就这样淡淡的靠在赵辛的肩头，泪意汹涌，“臣妾知道又给王上惹麻烦了，臣妾出生低微并不配侍奉在王上的身边，但是臣妾是真心实意的将王上当成自己的夫君。若是旁人真的看不惯，臣妾心甘情愿的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就自降位份。只要能够日日的待在王上和孩子的身边，臣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样一说，又加上他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面色苍白，赵辛的心里，当真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疼和心软，恰恰好让自己落到了别人的陷阱里面去。 “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是冲着朕身后的泼天富贵来的，只有你是真真正正的把朕当成一个男人去爱的，所以你放心朕一定会替你做主的，这个人如果不揪出来，这后宫里只怕也是永无宁日，你和孩子朕一定会保护好的，爱妃，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朕在一日，你就永远会是这宫里平平安安的贵妃的。” 这宫里肆无忌惮的四处搜人抓人，闹得鸡犬不宁的，自然也是惊动了太后，还有王后，还有各宫妃子，太后是心知肚明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她若是没有几个眼线，只不过这么多年，她在这后宫里也是白呆了。 王后出生世家，姓孙，名唤一宁，她此时此刻正披着风袍呆在宫里。她性格强势，况且又是出身富贵，自然是眼高于顶，从来不愿逊色于旁人。她生的十分端庄大气，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的貌美，但是是那种看起来就很雍容大气的气质，还有让人十分舒服的长相和面貌。 可是不论她如何好，无论她如何能够相助于赵辛的江山，赵辛依旧是并不喜欢她。 两个人直到现在其实也没有同房过几次，就连她这宫里的大门，自从温暖有了身孕以后，赵辛也是很少踏入了，除非那每个月固定的那么两天，他是一定要驾临王后宫里的。 孙一宁十分的不甘心，将温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她终究是个良好的出身，即便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恨和不甘，倒也没做下什么事情。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旁人现在正挖好了陷阱，等着她跳呢！ 冤枉，这也才是刚刚开始。 第291章 恩怨相对 “宫里最近发生什么？怎么到处都在查人呢？王上那边究竟在做些什么？”孙一宁问着自己身边的侍女，轻声说道。 “听说是有人在贵妃娘娘的胭脂中加入了麝香，让她头晕目眩，差点儿滑胎，如今已经卧床休息了，所以王上雷霆震怒，在这宫里四处在查究竟幕后之人是谁，想要害他的皇子。” 孙怡宁冷哼一声，直接一甩袖子坐在了自己的主位上，“那个贱人谁又能去害她的孩子呢？王上像看的眼珠子一样看着她的肚子，谁又能去害她呢？别是自作多情，不过她那个肚子本宫看了也真是恶心。夺了王上全部的宠爱不说，还如今做出这样一副惺惺作态的态度了，就打量着她柔弱，又挺了个肚子，本宫等都不敢把她怎样。” “娘娘可别这样说，小心门外有人，隔墙有耳。”从小伺候的老嬷嬷十分的谨慎，四处望了望，这才劝道。 “就算说了又能怎样，左右王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踏进我这宫门半步，即便是说了他也不会听见的。更何况那个贱人，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缠着王上呢，又怎么会知道我说的话？况且本宫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本宫为何要怕？”王后孙一宁一脸的高傲和不屑，可没想到这祸端马上就要开始了。 正当她说了自己心里的话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吵嚷声音，大批的侍卫还有太监突然闯了进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能不能懂点规矩了？这是王后娘娘寝宫，也是你们随意闯入的么！？还不快给我退下！！！” “哟，奴才们不懂事儿了，但是也可能就今儿这一次了，那些做胭脂的宫女招认了，是受王后娘娘的指使，在那胭脂里放上了足量的麝香，就是为了送到贵妃娘的宫里，那也就是说明，王后娘娘是有意谋害贵妃娘娘的腹中龙胎的，所以奴才们奉了王上的命，特意来这宫里询问并且捉人的。现在王上正在养心殿中等着王后娘娘去说一说呢，还请王后娘娘辛苦走这一趟了。” 为首的太监们大手一挥，直接派出身后的侍卫，“奉王上的命，将这宫里彻底封锁，将这宫里所有宫女侍卫还有太监，全部拖进刑房！！！只要能够问出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还有将王后娘娘请进养心殿，去向王上复命。” 孙一宁骤然脸色灰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样发生的，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扣下了这么一个谋害龙胎的罪名呢？ “你们放肆！！你们放肆！放肆！本宫是王后，是王上亲封的王后，本宫的母家乃是朝着赫赫有名的重臣，怎么能容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放肆！？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我又凭什么要承认？本宫从来没有谋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没做过的事情又为何如今要成这样，一桶脏水本宫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 孙一宁喊的声嘶力竭，可是太监和侍卫却没有丝毫的心软或者停手。 “王后娘娘若是委屈便只管去向王上哭诉，您和奴才们说，倒也没什么用啊，您放心，王上自然会给您一个答复的，你现在还是先乖乖和我们走吧！！” 一盆子脏水扣下来，也容不得你说是非和对错。 虽说这加了麝香的胭脂，不知道究竟经了几个人的手，但是这做胭脂的宫女，却是固定的，就是那几个宫女，因为心灵手巧的，所以特意被选派过去做胭脂，专门供这些宫里的娘娘和贵人们使用。 赵辛自从那日雷霆震怒之后，便立刻派人前去捉拿了这些宫女，没想到几道刑罚过去，这些宫女竟然就自顾自的招认了，口口声声说是王后娘娘出了银钱赏赐她们，让他们在那胭脂膏子里放一些麝香粉。 “奴婢们没有说谎，真的是王后娘娘做的，是她……是她说看不惯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在那胭脂膏子里放上足量的麝香粉，就能够让贵妃娘娘滑胎。正好听说贵妃娘娘十分喜欢那个颜色的胭脂膏子，所以也一直用着，可是奴婢们可能是手不是很巧的原因，那胭脂里若是放了太多的麝香粉只会影响胭脂的颜色，所以奴婢们也不敢放太多，怕被人发现。” 那几个宫女瑟瑟发抖的跪在赵辛的面前，口口声声的指认着孙一宁。 “你们说谎！说谎！！！本宫从来不认识你们，也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又怎么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怎么又突然指认本宫了？分明是诬陷！诬陷！！！王上，您不能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啊！王上！您难道不知道臣妾是怎么样的人么？您将臣妾迎娶入宫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到这般！” 孙一宁鬓发散乱，面庞却依旧是端庄大气，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那是因为倔强和不甘而产生的委屈。 “可是你一直以来就一直将温暖视作眼中钉和肉中刺，这些事情朕都知道，可是朕碍于你的颜面，从来也没有说出来过。”赵辛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之中，有些辨不清神色，但是他的嗓音低沉，隐含着几分怒气和不满。 昔日的所有怒气便就在今时今日一并发作出来了，其实他早就已经对于孙一宁的娘家有些不满了，在朝堂之上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还在背地里用了些手段让他不得不立她为王后。他虽然是新王，虽然脾气温和，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和指手画脚，这江山是他的，不是她孙家的。 “王上是觉得臣妾亏待您的宝贝贵妃了，还是说臣妾从来都让王上不满，还是说王上不忍心看着您珍之重之、万般宝贝的贵妃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那臣妾呢？你有关心过臣妾吗？您有没有想过臣妾会不会感觉到委屈还有不甘？” 第292章 责难 孙一宁方才的不甘和怨恨，突然就变得十分的委屈，还有几分歇斯底里的执拗。 “那么多宫女都已经指认你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而且那些宫女证据确凿，况且朕派人搜宫的时候也在你宫里搜出了不少麝香的粉，你平日里是用不到这些东西的，那么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你宫里出现呢？你一向是嫉妒成性，并且一直怨怪于朕宠爱贵妃，所以对贵妃也是颇为怨怼，这些朕心里都知道，但是朕一直碍于你的颜面，并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辩解？王上都觉得证据确凿了，臣妾还能够辩解什么，臣妾从来没有说过害她，或许臣妾心目中是真的把她当做了敌人，但是臣妾出身大族，也绝对不会做这样背地里的勾当，王上如此觉得，恐怕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臣妾，或者说也并不想了解臣妾，如此也好，王上当初将臣妾纳入后宫，给臣妾王后的尊容和位份，还不是因为臣妾背后的家族，何时何地是因为臣妾这个人呢？王上从来没有喜欢过臣妾，也从来没有一心一意对过臣妾，臣妾刚刚登上王后之位，你就迫不及待的纳了那么多旁的妃子，如今又独宠贵妃，臣妾这个王后，只怕是要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了。” “你如此说来，是在心底怨怪朕吗？” “臣妾怎么敢怨怼王上，只是觉得冤枉，还有委屈罢了。臣妾知道王上喜欢贵妃，她的确比臣妾聪慧，比臣妾伶俐，比臣妾温柔，比臣妾讨你喜欢，但是她有一点，她就从来都没有过臣妾对您这样的真心，她如今怀有身孕，臣妾虽然心里怨怼，可却也不会拿王上的孩子开玩笑，臣妾知道，那是您千盼万盼得来不易的皇子。如今证据确凿也好，无法抵赖也罢，臣妾没做过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做过，无论到了何时臣妾都不会承认的。臣妾知道王上忌惮臣妾的母家，所以连带着也并不喜欢臣妾这样强势的女子。但是臣妾的强势也并非与生俱来的，无非是为了在家族之中得以自保，王上生在皇家，恐怕也知道这一个大族之中，也少不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臣妾若不是强势之人，是永远无法护佑自己，也无法护佑自己的母亲的。” 话都说开了，所以孙一宁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还有不甘和怨恨，全部倾泻了出来，她的目光晶亮，坦坦荡荡的望着赵辛，端庄大气的面容之上，尽是坦诚，这样的她，竟然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娇柔和气质，让赵辛的心中猛然一动，他恍然间惊觉自己这么多年，或许是错过了一颗明珠。 他正茫然着，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声，虽然有些微弱慈祥，但却极为严厉，充满着威严的声音，是蜀国太后。 “王上且慢！这件事情虽然桩桩件件都指向王后，但却未必是王后所做，其中事情有所蹊跷，王上就不必再怀疑王后娘娘了。况且王后娘娘是你我母子亲手所立，八抬大轿迎入这后宫之中的，不能够轻易就问罪了。这件事情还是就此作罢吧，后宫里的事情不能轻易查个水落石出的。”她说完便亲手扶起孙一宁，温和地说道：“这件事儿就到此作罢吧，王后委屈了，哀家会让王上给你赔罪的。” 其实蜀国太后如此做也有着自己心里的大事，一是王上初登大位，不能够离开孙家上下的支持，二则王后是新立的，骤然问罪，只会让天下人都怀疑，这个皇室能不能当好这个家，三则这件事情并不追究，也是给后宫之人一个警告，王后之位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贵妃娘娘肚中的孩子也不是旁人所能轻易害的。 “多谢太后娘娘，臣妾不委屈，只要王上相信臣妾是清白的，一切都是好的。” 蜀国太后说完这话，便转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她虽然不理世事，一心礼佛，但是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那也就罢了，你既然没做过，朕也就不再问了。”赵辛方才捏紧的手，竟然突然松开了，“来人将那些替贵妃娘娘做过胭脂的宫女，全部杖杀，一个都不要留下，还有这件事情不许传出宫外，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太医好生照料贵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其余的事情不要再提起了，给贵妃娘娘送一些胭脂首饰之类的东西过去，就当是朕心头过意不去的慰问。” 孙一宁突然落下了眼泪，有些突然，但是却是眼中一酸，猛然流下来，没有控制住，哽咽地说道：“这是王上第一次愿意听臣妾好好说说话。” “你说什么？” 这话说的有些突然，所以让赵辛也是一愣。 “臣妾说，其实王上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臣妾好好说说话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来这宫里，随便应付两句，便推说身上累了就睡了，往日里臣妾见到你的时候又是少之又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王上才能够听臣妾好好的说一说话。王上和臣妾虽然是君臣，但其实又是夫妻，寻常人家的夫妻若是做成这个样子，那也当真是可笑。” 赵辛有些哑口无言，他的确是不喜欢孙家，他也不喜欢孙一宁身上的强势，并且独宠贵妃温暖，所以他对于孙一宁一直是冷落的，如今看来心里竟然是有几分愧疚，但是他是王上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其实……其实朕对你心里还是十分关怀的。今日的事情是朕不好，不该如此唐突的就过来责难你，但是日后朕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放心吧。” “那臣妾就多谢王上挂怀可，今日时候不早了，王上就好好歇下你，臣妾就先告退了。” “不必，朕同你一起回宫去，朕今日就在王后宫里歇下了。” 第293章 唾手可得 那些胭脂水粉之类赏赐的东西，还有一些补品送到了温暖的宫里的时候，她几乎是要把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你是说王上没有在追究任何的事情，而是把那些做了胭脂的宫女全部杖杀了，还有他今天是在王后娘娘的宫里歇下的，是么？” “是，不知道王上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反正今日王上是同王后娘娘一起回到了宫里，现下已经吹了蜡烛，准备安歇了。” “这一天的日子还是来了，却没想到是来的这么快。”温暖扭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中泛起莫名的神色，她的心理现下十分的复杂，有几分不甘，还有几分嘲笑自己冷笑的可怜，“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可是我却知道，因为王后背靠的是孙家，王上是因为孙家才不喜欢王后娘娘，可是迟早有一天他都会选择去宠幸王后，因为她背靠的不仅仅是孙家，还有整个朝堂，那些手中握有权势的大臣，况且王后娘娘细看之下也是一个美人坯子，并且出生大族，家教良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只会和王上更聊得来。这我由于出身的关系，从来没有学过那些，所依靠的不过是自身的这样美貌的面容，还有几分温柔的气质，被王上所眷恋罢了，可是日久天长的，再美的容颜，终究也会有看腻的那一天，若是本宫生下的孩子，恐怕也会有这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到时候我和我的孩子的地位，只怕越来越艰难，照如今的宠幸来看，王后生下孩子那也是指日可待了。一旦王后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正宫的嫡子，身份要高出我的孩子十倍还不止，到时候我又能够该怎么办呢？” 赵辛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后宫之中如此动荡的原因，其实不过是因为他过于偏心的缘故，如果他一开始就给温暖一个不是很高的位置，她或许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绮念，还有不该有的痴心和妄想。 可是温暖被架到了这样的位置上，她自然也会有这样的痴心和妄想。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而是你曾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见过那么一丝丝唾手可得的光亮。想要的东西，就在你唾手可得的位置上，你才会觉得自己更加可怜，因为只要你伸出手或许就能够到了，所以才会更加的不甘，更加的想要向前一步，将那东西紧紧的握在手里。 温暖现在就处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所以只要有她在，这蜀国的后宫永远都不会安定下来，将来会有更多的妃子，也会有更多的孩子，更多的勾心斗角，还有后宫的纷争。 陆栖迟在蜀国之中有很多自己的眼线，所以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她也是清楚的。听到这些事情，她也只是轻轻的一笑，“只要还有那么多人在，他的后宫永远不会安宁下来的。” 第294章 永无安宁 “那么多女人在他的后宫，便永远都不会安宁下来的，只要有人在就会有争宠，既然争宠就会决定去为自己以后去打算，就是生下孩子还会打算去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只想让一份唾手和得的荣华富贵，但是一旦有了孩子，就会有了更加长远的目标，有了更加想要的东西，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无论是谁都是如此。” 陆栖迟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面前的书合上，她一向是喜欢老子的道德经，此时此刻手里也正是抱着，“只怕这蜀国会陷入一片动荡之中，可是后宫之事本宫确实不好参与。况且若是参与多了，只怕会让赵辛以为本宫图谋不轨，那这份心思就又是换了一番天地。坐上了王座的人总会多了几分猜疑的心思的，无论是谁都是如此。” “公主，可是古往今来的后宫不是一向如此吗？历来都是人多狡诈，勾心斗角。可为何偏偏蜀国会这般呢？”烟雪站在身边，替陆栖迟将手边的茶续上。她一向是心腹，还有云雾，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二人都是知晓的。 “古往今来的后宫的确是如此，可是历来的皇帝却并不都是相同的，赵辛成就成在了性格上，可是败也是败在了性格上，他是一个有些优柔寡断并且心地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会狠不下心肠，容易被人利用，也容易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如今蜀国的动荡还不是因为他专宠那位温贵妃所留下的东西吗？若不是因为他的专宠还有对于他过分的偏袒和依赖，后宫里倒也不至于如此，就是将那温暖挪到了一个十分不可替代的高位上，她的那位贵妃才会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样的高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对于后位，甚至对于未来的太子位上，可说是日后呢？日后再有了旁的新宠，再有了旁的更喜欢的女子，再怀有身孕，替他诞下皇子，这样的事情不就又会重演了吗？女子永无止境，尤其是后宫里的女子。这样的事情就如同一件循环一样，永远都没有出口，永远都不会结束和安宁。” 不得不说，陆栖迟分析的很到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说的便是如此，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蜀国后宫里的事情，她不想暗地里插手，可是明面上更是无法插手。她也只能看着魏国，看着魏国不要发生更大的事情。 “那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没什么如何是好的，你还是照旧安排人手紧紧的盯着蜀国，再派一些人手看着魏国，不要让魏国发生更大的事情，给林清怡，也就是魏国的王后传一封信过去，就说让她密切监视着，如果有什么动静让她立刻传信过来给我，记得要秘密一些，不要出现一些岔子，如果发生了什么问题还是自保为上。”陆栖迟想了想，继续吩咐道：“不是在她的身边安排了几个宫女，还有暗卫吗？给他们几个传了一些口信，让他们几个机灵点，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将消息传过来。尤其是林清怡有什么不便的时候，毕竟她虽然是王后，可是也是从这言朝出去的，以魏厉的性子，自然会对她也有几分防备，不会要让她事事都知道的，况且她的处境也不是十分的好，在魏厉的后宫之中，也有几个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也告诉她，尽管向本宫开口，只要能够帮上的必定尽力而为。” “是，公主放心，属下立刻派人去办。” 吩咐完了这些事情，陆栖迟突然发现自己难得有了几天的清静，毕竟事情就算发生也会过段时间再发生，近期时间之内不会有任何大的动荡，在这言朝后宫之中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现在就只等白鹭替这言朝诞下一位期盼已久的黄子，便是最大的喜事儿了，陆逸林将这朝政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她已经不需要插手了，只需要偶尔上上朝去监视一下就好了，难得有了几分清静的时间和林煜独处。 他们之间经过了这么多世的纠葛，一向是被外界的事情羁绊着，难得有了属于二人的相处时光，自然是格外美好，也是格外珍惜。 “虽然我们才认识这短短几年的光景，可是我对心里却觉得我们似乎已经认识一辈子了，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种十分相识的感觉，我对你情根深转似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连我自己都怀疑，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林煜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欣赏着花开花落的美景，感受着这已经到了秋季的微微凉意。手中的佛珠格外醒目，他仿佛要用这样一个佛家的东西来表现自己内心的宁静。 “你们佛家常言道，说人有轮回，有前世今生和来世，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我之间曾经有过前世呢？”陆栖迟心里想着，其实你和我之间已经认识许多许多年了，长远到你不可置信，原来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羁绊和纠葛，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和你说出口，只怕这命运二字终究不会放过你和我，可我如今只期盼着这一时的宁静，不祈求未来了。 “那我们前世相遇，今世相守，我还期盼着和你来世能够再续前缘。” “那也许就是我们共同的期盼了。” 二人相互依偎着，比这满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还让人感到羡慕。 自从上次麝香粉胭脂的事情过后，温暖在所有后宫之人的眼里，好像是失宠了一般，平日里赵辛一日三次的往她宫里跑，看看她也看着她的肚子，可如今她即将临盆，赵辛过来的次数，反倒是少了许多，虽然赏赐不断，盛宠依旧。可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赵辛这么多时日的心思全部在王后孙一宁的宫里，这颗爱憎分明的心也有了许久的偏颇了。 第295章 专宠 温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失宠，她费尽心思趴到如今的位置，百般献媚和讨好，佯装出一份温柔的模样，又抢先将这皇子怀在自己的肚子里，她又怎么能够生生忍受，明明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他人抢夺出去呢？一张俊俏至极的小脸儿，因为嫉妒还有怨恨变得花容失色，也逐渐扭曲了起来。 “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应该拥有的一切东西而被别人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人更改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变心的事情说来就来，可是我会替你挣出来一切东西，如今就等着你出来了。” 她瞧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觉得时机就要到了，只要这个孩子生出来，她就不相信这份血脉相连的东西还能够被任何人更改和左右，这是皇家的子嗣，无论赵辛的宠爱在何方，这个孩子永远都会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他是个皇子，那就更好了。 看如今的情形来看了，太医也已经诊过脉了，说是脉象强劲有力，而且看平日里她又喜欢吃酸的东西，这胎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去将这个东西送到王上的殿里去，就说是本宫亲手缝制的，为了让他夜里能够安眠，这香包里的花瓣都是本宫亲自采摘的。你就这样说就好，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说，本宫现在即将临盆，多余的事情也都做不了，所以也只能凭借着这些东西让王上心中多几分思念，还有缠绵，能够让他念着本宫的好，就已经不错了。” “是……那奴婢这就去。” 可此时本应该在自己的殿内批阅奏折的赵辛，此刻正依偎在王后孙一宁的宫里。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场本应该是泼天的祸事，反而成了孙一宁的好事，就因为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倒是拉进了赵辛和孙一宁两个人之间冰封的距离，他终于发现了孙一宁的好，发现了她倔强和强势背后的那几分柔情似水和才华横溢。 无论他说出什么名家大作或是诗句或是歌曲曲谱，孙一宁都能接得上，并且能够提出几分见解性的东西。 这让他十分高兴，于是口若悬河，有着说也说不完的话。 “今日这点心，滋味儿十分的不同，做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吗？平日里我吃起来倒没有这么清爽可口，今日不但松软，还十分的清爽，吃起来不像平日里的那些点心，黏腻腻的。” 赵辛顺手从案前拿了一块点心放入嘴中，竟然是突然觉得十分的好吃，他平日里是极其喜欢吃点心的，但是却喜欢吃一些松软的糕点，不喜欢那样硬硬的，影响口感。 “王上喜欢那就是这块点心的好处了，这点心是臣妾翻阅了一些书籍所找到的一些秘方，能够让点心不仅松软可口，还十分的清爽不油腻。据说前朝之中便是有人用这样的法子做糕点，十分的好吃，臣妾想着既然都有人试过了，那为何不再过来一试呢？于是便将这法子教给了御膳房的厨子，没想到试过了，臣妾觉得十分的好。就在这宫里摆着，王上要是过来了还能吃上几口，往常王上并不时常来臣妾的宫里，所以一直也没尝到，如今尝到了，既然喜欢，那臣妾日后就多备一些，也换几种口味，免得王上吃腻了。”孙一宁暖融融的笑着，一边顺手又往赵辛的面前推了几道点心，十分的温柔，看得赵辛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赶忙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孙一宁的手，“以前的事情都是朕不好，是朕忽略了你心中的想法，也是朕冷落了你，朕对你心中有愧，可是你放心，咱们有许多以后的日子呢，以后朕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有王上的这句话，臣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并不在奢求其他的，以前也是臣妾不好，臣妾过于强势，所以才造成了臣妾和王上之间是有误会的。”孙一宁忙回握住他的手，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王上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点心也别吃太多了，否则就腻了，您放心，臣妾明日里就让他们多备一些，然后放在网上批折子的殿里，这样王上批着批着饿了，也能够吃一些点心垫垫肚子，况且这个点心十分的松软也好消化，王上一直坐着也不会对身体有害。” “还是你十分的贴心，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快让人把这些点击撤下去，朕同你一起用个晚膳。朕吩咐御膳房备下了许多你爱吃的菜呢。” 情到浓时，只要稍微的一些贴心，便能够绵延出来许多的情谊，可怜温暖的一腔心思，却找不到人了。 蜀国太后哪里能够不知道如今宫里的苗头，她往日里只觉得自己的儿子专宠于那份那位出身低微的温贵妃，觉得有些不妥，而如今又开始专宠起来出身高贵的王后，她觉得稍稍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许隐隐的担忧。 以她这么多年宫斗的经验来看，其实专宠永远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只有百花齐放才是真正的和睦的态势。 “来人！你去王上殿中候着，若是什么时候瞧着王上有了空闲的时间，什么时候就去请他来哀家这里一趟。” “是，太后放心。” 虽说如今她静心礼佛，不理俗事，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该尽的心思还是要尽一尽的。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弱点和优点都十分的明显，她以前也觉得十分的担忧，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已经登上了这个王位，担忧的事情，就也要尽力将这份态势不要恶化下去。 “娘娘，奴婢赶过去的时候，听身旁的宫人讲，说王上今日里是在王后娘娘的宫里，并且打算用晚膳，而且直到现在也并不打算出来，所以奴婢手中的香包并没有送出去，而且王上也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所以奴婢……” 温暖听完，话还没有说，就直接将那宫女手里的香包给撕了个粉碎。 第296章 背后操控 她冷笑着，脸上摆满了不甘心的怨恨和嫉妒，“本宫往日里日日都能见到王上，日日都能得到那么多的赏赐，几乎每日里除了王上要去王后宫里的那几日，或者说他去太后宫里的那些日子，几乎是每日里都陪着本宫用晚膳，而如今本宫见不到他不说，连一个香包竟然都送不出去了！总是吩咐太医好好照料本宫，可是太医的照料又能够抵得上什么事情！？再有几日满宫里的人都知道我失宠了，宠妃的日子是多么的好过，那弃妃的日子就有多么的难过，现在就等着本宫生下这个孩子，再做打算！！！” 魏厉得知了蜀国后宫中的这点儿事情，心思更加的高深莫测了起来。 只要蜀国又一次出现了新的动荡，那就说明他又有空子可以钻进去了，毕竟他在这蜀国之中也安排了许多的人手，只要蜀国一有了什么新的风吹草动，他其实也是第一个能够知道的。 “你是说那问温贵妃本来是盛宠的，结果突然一下子又是失宠了？这即将临盆的人，可不能一下子受到这样的打击，况且如今这后宫之中人心莫测的，骤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动，想来这宫里也是人心惶惶的。”魏厉笑得格外的有心思。 “是，的确是如此，如今蜀国的后宫之中的确是有着许多的变动。” “人说不管是惹了谁，都不要去惹一个女人，因为如果一旦她发疯了，能够做出来怎样的事情，那都是不会让人轻易知晓得，也是旁人所想象不到的。”魏厉突然十分渗人地轻笑了几声，目光定定的望着向自己禀报事情的手下，“你说一个失宠又发疯的女人，会干出来怎样的事情呢？这头脑一热，或是脑子一晕哪，干出了什么事情也都说不准。” “那王上的意思是，要暗中操控这位温贵妃呢？还是说要有旁的事情？” “不必要这么着急，等她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大事儿才是刚刚开始的，毕竟一个母亲若是失宠发疯，再加上想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只会做出来更多更疯狂的事情，要比现在好操控的多。” “是，王上说的是。” 他料想得的确是没有错，温暖现在的确有了几分发疯的意思，如果是一朝得宠也没什么要紧的，关键是她不仅仅是得宠，那些时日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轻易能够站在是蜀国的顶端，俯瞰万千的繁华，这一上一下的，天旋地传的变化，属实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转眼间一个多月时光过去了，某日清晨起来，温暖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十分的痛，并且发现下方的水也都已经破了，这就意味着她是即将要生了，接生姥姥和太医也都已经在外面候好了，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如今就等着孩子出生了。 “快！！！快派人告诉王上！就说本宫要生了，让人告诉他，快请王上过来一趟！快呀！！！” 第297章 血崩 温暖一边扶着肚子，痛得出了冷汗，却还没有忘了要将赵辛寻来，她全部的荣宠其实都干系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了，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她相信，若是赵辛看见她如此辛苦艰难生产的模样，按着他心软的性子，必定会旧情复燃的苗头。 “是......是，奴婢这就去！”心腹宫女忙活成一团，“快！！太医，快将娘娘扶上去，快啊！产婆呢？产婆！” 赵辛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孙一宁的宫里品茶，茶香袅娜，二人正对着这么一碗色泽浓郁、口感清亮的茶做着高深的见解。 “王上，王后娘娘，贵妃娘娘要生了，疼痛难忍，请王上先过去呢！” “什么！？这么快么？” “王上别急，臣妾和王上一同过去看看，这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日后也是会叫臣妾母后的，所以臣妾理当过去瞧瞧。” 孙一宁吃一堑长一智，无论之前的事儿是有人栽赃嫁祸，还是说意有所指，她都应当当心，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了孙家的前途和命运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要以退为进，宫里不比旁的，要知道收敛她自己的孤傲倔强性子。 她也明晓了，赵辛这样的性子，更是吃软不吃硬，她若是一味冷着，只会让二人的关系更加疏离，若是适当地软和一些，说不定还会好了许多。 “对对对，你说的是，走吧，跟朕一同过去，况且产房血腥，朕也不便进去，刚好你还可以进去瞧瞧，朕心里也会安心许多。” 说着，两个人浩浩荡荡地就要往温暖宫中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娘娘，用力啊！！！娘娘用劲儿啊！孩子马上就出来了！马上了！” 宫里不断响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音，疼的死去活来的温暖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等来的却并不是满面焦急的赵辛，而是雍容华贵的王后孙一宁。 “王上......王上呢？王上怎么......怎么没过来！？”温暖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几乎都变形了。 “妹妹别急，产房血腥，王上怎好进来？所以特意让本宫进来，好好陪着妹妹。妹妹放心吧，王上就在外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足足四五个时辰，才传来孩子清亮的哭声，中气十足。 “恭喜王上，恭喜王上，是位小皇子！！”接生姥姥还有太医抱着孩子就跑出来跪下报喜，让赵辛一时间喜笑颜开，盯着这么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望着那个和自己长得颇为相似的小脸儿，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恭喜王上了。”孙一宁不过是笑着，笑不达眼底。 就连蜀国太后，也拄着拐杖，过来瞧瞧自己的亲孙子，略显苍老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好孩子，好好！看这小脸儿，同王上你幼时生的一模一样。” 还没等几个人高兴过去，里面的接生姥姥突然满手是血的冲了出来，颤抖地说道：“太后，王上，王后娘娘不好了！贵妃娘娘血崩了......” 几人吓了一跳，忙让太医进去一顿忙活，又是喂药又是止血的。 其实是因为那盒胭脂，虽然用量不多，也是一直控制着，但怀胎八月，本来就处在一个需要十足谨慎小心的时候，终究那些麝香，动了温暖的胎气。孩子平安出生自然是可喜可贺，她自己却因为虚弱至极，气血不稳，出现了血崩的状况。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贵妃如何？”赵辛忙问道，里面血腥气极重，他终究也是没有进去。 “娘娘流了许多的血，俨然产后血崩，微臣已经用药替娘娘止住了血，并且用参片替娘娘补了些气力，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日后贵妃娘娘却是不能再生育了......血崩大伤元气，即便是日后也是身子憔悴，时长多病多灾的。” 赵辛神色一痛，“那你就替朕好生照顾贵妃吧，等贵妃娘娘醒了，就派人去禀报朕一声，另外，也让人好生照料小皇子，一刻都别离开人。” “王上放心，朝政事情要紧，您只管前去，臣妾会派人守在这儿的。” “王后很懂事，哀家也放心，既然如此，小皇子都先放到哀家身旁，由哀家看护照料吧。” 温暖醒来，已经是三四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一切似乎都已经归于平静了，她神色苍白，平日里嫣红的唇色此时格外苍白，一张娇俏脸也在褪色，这一场血崩着实让她的元气大大亏损。 “我.....我这是......” 宫女将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温暖一瞬间慌了神，迸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不能生育！？怎么会不能生育！？我若是不再生育了，那我还能够做一个堂堂的贵妃娘娘么！？我又拿什么去继续争宠！？” “娘娘......王上一会儿就会过来看您的，您千万不要如此伤怀啊！免得失了您和王上之间的情分啊！” “情分？”温暖一边哭一边冷笑着，“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情分！？皇子呢？小皇子呢？” “小皇子现在在太后的宫里，太后娘娘说是体恤娘娘如此病弱，所以将皇子带过去照料几日，等到娘娘身子好些了，就将皇子送回来。” 一朝失宠，身子亏损，就连唯一的孩子也已经被人夺走了，温暖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但她没有这么脆弱，而是让宫女将梳妆镜拿过来，冷声说道：“将那些脂粉给本宫上一上，看着气色好些。如今本宫什么都已经指望不上了，能够微微依靠的也许便是那个名为君心的东西，病弱之中在带着那么一点儿颜色，才能够更加惹人怜爱。以色侍人，不能不做这样的打算！！若是本宫再也不能生了，即便后宫还会有旁人生下皇子，也不要紧，本宫还有一个小皇子，这王上的第一个孩子，终究是从本宫的肚子中出去的，骨肉相连的血亲是分也分不开的。” 第298章 一团乱麻 赵辛的确来了，身后跟着的是盛宠加身的王后。孙一宁也可以不来，但是她如今不会给任何人分宠的机会，只要她在，温暖就别想费尽心思勾引赵辛。 果不其然，温暖看见她跟随在身后以后，神色有着一丝僵硬。 “臣妾给王上请安，多亏王上福泽庇佑，臣妾才能够替王上平平安安诞下皇子。”温暖作势便要起身行礼，抬头一瞬间恰好便是楚楚动人，苍白的神色中竟然还有一份动人的风情。 “快起来快起来！” “妹妹何必还行礼，本宫听说妹妹如此，产后更是身子虚亏，于是特意跟着王上过来瞧瞧，还给妹妹你带了许多滋养的补药过来，燕窝、人参，都是补血益气的好东西，太后也体谅妹妹身子不适，特意将小皇子带了过去养育。” “那就多谢王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了。” “你如今不要想太多事情，王上也一直记挂着你，安心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两个女人之间的交锋，你来我往的，你退我进的，旁人都能看出来这份火光四射的交锋，唯有赵辛一个人看不出来，甚至是还有几分和睦相处的欣慰。 温暖自以为是的计划失败了，满心不甘。 临走的时候，孙一宁终于留下了几分胜利者的微笑。 蜀国后宫中的势力历经了一次大的清洗，一朝的错觉，有时候便是天差地别了。 恰好此时，魏厉在其中钻了个空子。他打听到温暖如今的这种情形，深深觉得，以这样的形势来看，若是再不生出什么反叛的心思，那当真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这样不是挺好么？一个人只有被逼到绝境，才知道反抗了。”魏厉敲着桌面，轻笑着，“你去给这位温贵妃娘娘悄无声息地递个口信过去，悄悄的，别让旁人发现了。就说若是想要重获之前的荣宠和地位，若是想要她和她的儿子日后能够荣华富贵这一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那就同我做个交易吧。她若是想，朕便愿意倾尽全力替她实现，如今她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又有个皇子傍身，无论哪一条路，都是极好的。” 他在蜀国埋伏了不少的人手，既然已经打算开始侵吞，那便已经是坐等收网的事情了。 陆栖迟听说这件事情，只觉得蜀国后宫，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堂堂宠妃，一朝变成了这般的模样，她自己能够忍受得住吗？若是不能，那便会利用自身的手中优势，会做些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呢，所以本宫说啊，这蜀国的后宫之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平浪静的时候，可不会再出现了。这蜀国太后之所以将这孩子抱过去呀，还不是因为怕出现了什么别的岔子，毕竟你也是知道这后宫里的女人啊，为了一点点的恩宠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不一定呢。只怕这将来又是一团乱麻，蜀国的事情本宫其实也管不了太多。” 第299章 野心 温暖产后亏虚，其实也是不适合侍寝的。所以自从生下小皇子以后，就只能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宫里，太医们倒是一日三次的过来给她送药，给她把脉，只可惜她想要的不是这些。 “娘娘产后亏虚，但是也要记得，不能过分的大补元气，只需要用一些温补的东西慢慢滋养着，兴许过个三五年儿，这一点的空虚便能够慢慢调养回来了。”太医把过脉后，十分诚恳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本宫都是知道的，你的意思是本宫的这次血崩，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够慢慢调养回来，那本宫问你，过了这三五年，本宫是不是还能够怀有身孕？”温暖实在是着急了，如今没有恩宠，再随着年华老去，年老色衰，她再怀不上身孕，自己唯一的一个孩子也被抱养到了太后的宫里，她如今十分急切的要给自己寻找一份出路，如果能够再生一位皇子，那就能够拥有全部的出路了。 “这娘娘这次血崩，身体所受到的亏空并不算小，几乎已经耗干了娘娘身上的元气，若不是因为娘娘如今年轻，身强体壮，只怕这一关能不能挨过来还是两说的问题，而且怀有身孕这件事情素来都是需要天时地利和人和，并不是说娘娘身体强健调养回来就能够怀上身孕的，而且你娘娘如今的身子就算再过个三五年，勉强有了身孕，能不能生下来其实也是个问题，就算是生下来孩子也会先天条件十分孱弱，只怕是长到三五岁也会夭折。所以以微臣的想法来看，娘娘还是好生调养身体，不要再想这些怀有身孕的事情了。” “太医的话，本宫明白了，也记在心里了，恐怕本宫终其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出路了，你先下去吧。”温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神色有些呆滞，也有些伤感，“自从本宫诞下小皇子以后，王上是不是统共只过来看了本宫两次？还有一次，甚至是王后娘娘在身边作陪。” “是……虽然如此说，可是娘娘也不要伤感，王上不仅不来咱们宫里，也不去旁人的宫里。” “他一直守着王后的宫里，其实是更让本宫心里难受的，往常的这些个时候专宠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如今说到底也终于有人来跟我争宠了，不仅如此，我还是输的一败涂地。这宫里的摆设，从来都是一如既往，并且他说过没有人能配得上这样华丽的装饰，除了我一个人，可是如今那些东西只怕是更能配上王后娘娘了。王后背后有着孙家的大力支持，王上如此专宠王后娘娘，也会得到许多的好处，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旁的事情上，都会更加的得心应手，如鱼得水，所以他们两个人只会越来越密不可分，如胶似漆，久而久之他就会淡忘了还有我这样一个人，我如今身子亏虚了，容貌也不如从前了，也再也不能生育了。那些从前的恩爱时光就也会如同水一般，顺着我手里就这样溜走了。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也再也没有那份恩宠了。” 温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自己空荡荡的宫里，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 她这一生也曾荣耀过辉煌过，但是从高处瞬间跌落的那一瞬间，也是无法接受的。 从一个小宫女爬到如今的位置，就是十分的不容易，可是她想要更多，可是却发现连自己手中已经拥有的东西也已经守不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出来递了一封信给她，口口声声说能够帮她恢复往日的荣耀还有恩宠，并且还能够为她后半生提供依靠。 你说此时的温暖会不会动心？ “娘娘，这位魏王殿下说了，若是娘娘愿意见一面的话，他自然会给你一个心动的交易。” “这是当真的事情吗？千真万确没有任何抵赖吗？” “这自然是真的，你娘要是娘娘不愿意的话，其实也可以不去的，毕竟如今我们现在也有了小皇子了，即便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去！你立刻回去传信，就说本宫去。”温暖的脸上，此时此刻写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然，她怎么会放弃这份唾手可得回来的机会呢？如今的她已经算得上是一无所有，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害怕再失去一些东西呢？ “既然如今这份机会已经摆在了本宫的面前，又怎么能够轻易拿理由去拒绝他？况且若是这个魏王真的许诺了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那么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魏王立刻快马加鞭的赶来了这蜀国之中，约在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之中，不过是一处隐秘的茶馆，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 温暖也赶来了这里，她披着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松松垮垮的衣服仿佛能够掩饰她全部的身份，没有人能够想到堂堂的贵妃娘娘，此时此刻竟然会出现在了这里。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年轻清秀甚至有些阴郁的男子。 “没想到堂堂魏王殿下竟然这般年轻了，属实是让本宫有些没有想到。既然本宫已经出来了，那么有些事情，你不妨直言。”温暖顺势坐下，淡淡的望着魏厉。 “贵妃娘娘安好，却不知道这些时日在后宫之中过得可还好？”魏厉笑着，也坐在了一旁，“也是才继承这王位，也没有多少时候，自然年轻，却比不上贵妃娘娘如此年轻貌美，又得王上宠爱。” “宠爱？本宫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心里有数，若是我过得一路顺水顺风，想来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的。魏王殿下口口声声说能够许诺本宫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但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别国的王上，是如何能够许诺出来这样的话的？虽说本宫如今不得圣宠，但是毕竟有一个皇子傍身，况且这满宫中的珠宝首饰，金银珠宝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第300章 致命交易 “若是不能让娘娘比眼前的日子强，那朕又何苦将娘娘折腾过来呢？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私下会面，也对朕无益。”魏厉笑得阴霾，手一下以下地敲着桌面，发出几声细碎的声响，像极了一条尖利的毒蛇，在冲着自己的猎物吐信子，释放出自己的毒液。 “这话有理，本宫也是如此觉得。不过一介深宫妇人，许多事情不知道更不想知晓，但是却希望自己能够终身有个依仗。失宠，年华流逝，这都是早晚的事儿，太后看重长孙，更不会将皇子还给本宫教养，本宫又无家世依仗，而今不过是眼瞧着自己即将惨淡潦倒的后半生，想提前打算而已。” 温暖低低叹了一声，看着碗碟交错，出现自己的倒影，依旧是窈窕温婉，同那日御花园中和赵辛初见的侍弄花草的貌美宫女，其实并无太多差别。可只有她自己知晓，细看之下，眼角的纹路已经缓缓出现了，她会老的，会美貌不在，明日的她就比今日老上一些。 “所以朕才会过来，给娘娘你选择一条明路啊！您如今生了皇长子，多大的荣耀，皇长子继位，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皇长子继位，娘娘是生母，自然应当是未来的太后，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如今皇长子尚在襁褓之中，若说要是继位也得等到许久之后的事情了，再者说了，娘娘就能保证，后宫之中再无人诞下皇子么？以王后娘娘如今的恩宠，怀有身孕是早晚的事儿，她若是生下皇子，可就是嫡子，嫡子继位，那更是名正言顺。”魏厉轻笑着，对于蜀国之事了如指掌，“娘娘觉得呢？”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本宫的皇子，其实没什么希望继位。那魏王殿下如何能够帮一帮本宫？” “朕若是能帮娘娘，让皇长子继位呢？这样的利益是不是娘娘想要看到的？” “你能......能帮皇长子继位？可你是魏国的王上，你又为何要过来帮本宫？你到底要从中收取怎样的好处？无利不起早，本宫虽然贪婪，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先明一明的。” “朕也是有好处的，如今蜀国和魏国之间关系紧张，倒也算不上多好，若是娘娘的皇长子继位了，朕是不是就能通过娘娘与蜀国之间保持着一份紧密的友好的关系？也是为了魏国日后做考量，边缘的地方相互接壤，保持一份良好的关系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朕心中的这点儿思量，也是希望娘娘心里能够理解。” “仅仅是为了如此么？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当然仅仅是为了如此。”魏厉的眼神儿看起来格外诚恳，“娘娘暂时不需要做些什么，只需要慢慢地将皇长子的教养的权力拿回来，然后自然会有人去接近娘娘，告诉娘娘应当做些什么的。” “如此，那本宫明白了。” 魏厉没有再说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人一旦有着欲望，有着非得放不下的东西，就会有可以利用的空隙。 他伸出手，将手中温润的茶杯同温暖手边的茶杯，“叮铃”的声音轻轻一碰，示意交易达成，往后的事情，那就是脚上泡，自己走的了。 他要的可不是什么友好的边境，更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而是希望这蜀国寸寸土地都归于他魏厉的手里，这双手，要能够拥有天下的大好河山。 陆栖迟在密切监视着蜀国内部发生过的一切，一如既往的，其实她也都知晓。可这种事情，哪朝哪代都是有的，前几世电视剧上看到的也不少，就算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况且时间过得飞快，白鹭临盆在即。 她的胎象有些不稳，太医叮嘱一定要万事小心，切忌不可疏忽大意。所以几个人也都是紧张兮兮的，不敢多动多言。 陆栖迟心中无所谓皇子还是公主，但是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天下如此动荡，似乎大战即刻就会发生，言朝也的确是需要一个太子殿下来稳一稳朝臣和百姓的心了。 “你放宽心，我怎么瞧着你都这个月份了，反倒是瘦了呢。”陆栖迟来到白鹭的凤仪殿中看望，她其实也没闲着，表面上的闲适背后，暗地里却不知晓处理了多少朝中有异心的臣子。 今日不过是家常装扮，她松松系着头发，林煜在旁时时陪伴，让她的气色也是好了许多，全无往日里殚精竭虑的疲惫感，闲适之中却愈发明艳照人，衬得白鹭有些消瘦和萎靡了起来。她怀有身孕胃口欠佳不说，心中压力也是颇大。 “是瘦了么？”白鹭勉强笑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这些时日心里总是不安，睡也睡不安稳，总是害怕这一胎若不是个皇子，该如何是好？宫里本就我一个王后，连个小小贵人都不曾有，若是再无法为皇上分忧解难，当真是......” 她披着一件藕粉色的中衣，未施脂粉，神色苍白憔悴，尖尖的下颚，更加消瘦。 “你何必想的如此多？孕中本就容易忧思难捱，你若如此，岂不是更寝食难安？”陆栖迟有些心疼，为了陆逸林，她其实也是牺牲了许多，“公主也好，先开花后结果，无论皇子还是公主，皇上都是一样疼宠的。正好，我公主府做了些清甜开胃的羹汤过来，我喂你喝两口，可别再如此了，太医的叮嘱可不能都忘了。朝堂上的事儿有本宫呢，谁若是敢说个不字儿，我拿刀斩了他的脑袋。” 这话倒是让白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多谢皇姐。” “什么谢不谢的，你我是一家人。况且你怀着身孕辛苦，怀胎十月，总是殊为不易的。” 清甜的粥倒是让白鹭有了些胃口，破天荒地多吃了不少，心也是微微地放下了。 再安稳几日，便要去闯那一到鬼门关了。 肚子愈发圆滚，众人心中的石头都未曾落地，何时母子平安，才能长舒一口气了。 第301章 惊心难产 转眼间，就到了临盆的时候。 白鹭用过晚膳，甚至还打算出去溜溜消消食，没想到肚子一阵抽痛，甚至是还流了一些血，可把宫人们急坏了，赶忙召唤太医和接生婆等人，又开始烧上热水，准备参汤提些气力，一边又派人知会陆逸林和陆栖迟。 二人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内殿已经被产婆宫女等人里里外外地围住了。 “皇后现在如何！？怎么殿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陆逸林一把抓住一个接生婆，劈头盖脸地问道。 “这......这......皇上，皇后娘娘胎里不足，有点儿使不上气力，所以没动静，奴婢们现在正让皇后娘娘憋着劲儿呢，等一会儿拼尽全力让小皇子生下来。” “朕不管如何，不管什么皇子公主如何，必须要让皇后平安无恙，咋进去的，你们就给朕怎么送出来！” “你快进去好好看着皇后！有什么事情随时出来！”陆栖迟一把指向殿内，厉声喊道。 “是，是......” “皇弟，你先冷静几分，产房血腥，你还是先别进去为好，就在这儿门口等着，我替你进去瞧瞧。”陆栖迟将手放在了陆逸林的肩上，最爱的人在里头九死一生，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之感油然而生。 “皇姐，无论什么，你一定要告诉她，朕在外头等着她出来。”陆逸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放心吧。” 一进去，便是浓重的血腥味儿，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痛苦的呜咽声音，陆栖迟觉得不太好，神情一凛，“怎么才开始就流了这么多的血？皇后娘娘是头胎，不是需要挺久的时间么？” “皇后娘娘身子瘦弱，如今用不上气力，奴婢们正在寻法子让娘娘有气力将孩子生下来！如今孩子就要出来了，奴婢们也......” 陆栖迟伸脖子一瞅，白鹭此时脸色苍白的吓人，仿佛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去的一般，偶尔出声也是痛苦的声音，她觉得不好，忙上前走去攥着白鹭的手，“别睡别睡，白鹭！你快睁开眼睛，快看看我！皇上在外头等着你呢，而且皇上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你！” 她又回头，“快给娘娘含上几块参片，提着气力！！！太医呢！？本宫告诉你们，务必保着娘娘一切平安无事，否则你们项上人头不保！” 白鹭缓缓睁开眼睛，勉强续上些许气力，并且太医等人又是喂药又是鼓劲儿的，硬生生地把白鹭折腾出几分精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娘娘！！使劲儿啊！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平安无事！！！”白鹭拼命地哭喊着，“告诉皇上，一定要保着孩子！！！保住我的孩子！” 陆栖迟看的心中酸涩，为人母者，莫名刚强。 陆逸林在外间焦急地来回踱步，听见如此惨烈的呼声，就要冲进去，“朕来了！！朕来陪你！！！” 第302章 心碎神伤 “皇上不可，轻易不可进去啊！妇人产子，九死一生啊！皇上！”身旁众人忙劝着，不让陆逸林进去。 他正要挣脱束缚，冲进去，却听到几声有些微弱的婴儿哭泣声音，他心中一喜，“是.......是皇后娘娘平安生产了么？怎么样！？” “恭喜皇上，我言朝有后了，是位皇子，是皇子！！！” 还没等陆逸林喜上眉梢，便听见里面又传来声响，“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血崩了，血已经止不住了！！” 什么？陆逸林一阵天旋地转，抓住一个满手是血的产婆就问道：“皇后呢！？” 乌压压的人跪了一地，为首的一个太医，正是医术高明的马太医，他尚且能够保持冷静，“皇上，皇后娘娘本就身体虚弱，身上的营养大多供给了小皇子，如今产后血崩，留了太多血，虽然微臣等人已经在替娘娘止血了，但是娘娘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了.......微臣等就算华佗在世，也......也不能......” 他欲言又止，陆逸林的脸色一瞬间灰白了下去，方才或许还有气力暴怒，现下则是无数的心碎神伤涌上心头，多年的温柔缱绻和细致恩爱，到如今，就要烟消云散了么？ “快去治啊！！！治啊！朕不管你们什么气血不足，什么华佗在世，你们治不好皇后，朕让你们全部陪葬！！！” “皇弟！别再说了，进来看看皇后吧。”陆栖迟冷静地站在宫门口，看着呜咽癫狂的陆逸林，神情复杂，“她在唤你，进来看看吧。外面的事情本宫替你守着，你进去看看吧，她还是想见你最后一眼的。” 自己的弟弟本来已经成了一个十分有担当的皇帝了，可是如今的这样一场事端，让他哭的又像一个幼年的孩子，手足无措，无可奈何，他曾经留不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如今好像也留不住自己最心爱的人。 “皇姐……”陆逸林加快脚步，匆匆而行，这几步路，他的脚仿佛灌了铅，无比沉重。他的神色哀痛至极，几乎是勉强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快进去吧。” 陆栖迟其实已经不忍心再看了，她想起方才的场景，心中又是一痛，刚才白鹭听见了外间的吵嚷，轻声唤道，十分的虚弱，“皇姐……皇姐……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我知道……我已经撑不住了，所以你一定要把皇上叫过来，让我和他说一说……最后的话，我刚才……刚才听到了，他要在外面杀了那些太医和宫女，还有接生婆，不要……不要让他这副样子，我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老天爷想收走我的命，那我……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呀。” 即便是在死前，白鹭也是保住了自己的初心，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善良，觉得自己的生命无可奈何的同时，却也不应该擅自夺走旁人的性命。 陆栖迟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已经含在了眼眶里，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只能上前轻声哄着，握紧了她的手说着，“你放心，我这就帮你把皇上唤进来，你放心，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最清楚了，他不会滥杀无辜的。” “多谢皇姐，皇姐对我素来都是极好的，可是我却……我却不能再陪伴在皇姐的身边了。” 陆栖迟的眼泪簌簌落下，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她本来以为她可以陪伴自己的弟弟很久，两个相亲相爱的人终究可以白头偕老到最后一日的，没想到相处的时间这么短暂，转眼间就会失去。 她有些哽咽，却勉强不让白鹭看出自己的异样，轻声说道：“你先合一合眼睛，蓄一蓄体力，我这就出去帮你把他唤进来。” 陆逸林进来的时候，殿中还弥漫着极其严重的血腥气，白鹭就那样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如同一个纸片人一样躺在了床上，她的旁边是那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看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自己所有的哽咽，还有难言的复杂情绪全部收起来，回头的那一瞬间还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佯装出一副崭新的笑脸说道：“我来了……鹭儿……白鹭……” “皇上你来了，我还以为……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白鹭十分惊喜，听见呼唤声音就赶忙睁开了眼睛，尽管十分虚弱，两个人的眼中却依然承载了默默的情谊，她只是遗憾，遗憾自己终究还能还是没能承担起那日的诺言，陪着他在那无人之处一起走到最后，俯瞰天下。 “说什么傻话呢？怎么会见不到我？你们说好了要一起一起白头偕老的，你怎么会看不见我呢？你放心，我仍然就像我那日新婚当夜承诺的一样，只要你在，只要你愿意回头你回头的那一瞬间我会一直都在，只要你回头就永远都能看见我。” “皇上就是会哄我，我也很高兴自己能够牵着你的手，走过人生的这么一段路，我只是遗憾，遗憾不能陪你走到最后，皇上……皇上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是知晓的，这个孩子是我拼尽全力生下来的，我不求他日后能够非得接替你的皇位，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长大，皇上日后也一定要找人好好照顾你，每逢阴天下雨的，你定然要喝一些热的东西，不要贪吃凉的，深夜批折子也要记得多穿一些衣裳，养心殿中深夜里阴凉。” 白鹭十分努力的去握住陆逸林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温暖，想着这恐怕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再握住他的手了，彼此相处的这须臾几年的时光，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任何的委屈，这满宫里他没有纳过一个妃子或是宠幸过一名宫女，满心满眼的都在守着她，把她当做自己的挚爱珍宝，皇上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殊为不易了，所以她从来都不后悔遇见他。 第303章 永远离去 没有后悔，但是终究是会有遗憾。 陆逸林的手也是一刻不敢松开，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朕可不是哄你，你想想，答应你的事情，朕是不是都一一办到了？那你答应的事情，又怎么能不做呢？白鹭，你听我说，我不是冷，也不是想喝些热的羹汤，我也就只是想要你亲手送上来的而已。从那日花园初见，生生世世我就认定了你。在你面前，我从不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我只是你的夫君，是你要相守一生的人！所以......”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哽咽着说道：“所以别离开朕，再......再多陪我一些时日吧，我这一生从不敢奢求太多，却只希望能够和你简简单单的相守，白鹭......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只想......只想我们三人平安地走下去。” 陆逸林将自己的头凑过去，蹭到了白鹭的额头上，耳鬓厮磨，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白鹭冰凉的身躯。 “臣妾何曾不想？只是......这一世终究也就到这儿了，皇上，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做个好皇上，把我的孩子抚育长大。御花园中初见，那个明媚晴朗的少年，我永志不忘，皇上，这一世短短须臾几年时光，得了你全部的真心和疼爱，已经心满意足，皇上，求你一定要忘了我，然后再找一位皇后，让她能够陪着你，陪着你走到更远的地方中去。” “白鹭！！！白鹭！” 白鹭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落了，她逐渐变得苍白而又冰凉，只是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显示出了几分安详。 “别走！！！别走啊！”陆逸林撕心裂肺地哭声几乎是震惊了殿外的所有人，“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怎么可以！？” 半晌之后，等到殿内只剩下了呜咽的小声哭泣的时候，陆栖迟才走进来，看着自己的弟弟握着已经冰凉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双目通红，她不知应当如何劝慰，只剩下了轻轻的叹息，“皇弟，了了她的心愿吧，入土为安。” 陆逸林登位六年，与皇后相守两年，皇后白鹭难产后血崩身亡，只留下一位皇子。 皇上悲痛万分，辍朝七日，举行了一场极为盛大的丧仪，神情哀伤得仿佛失去了全部。 辍朝的这七日里，他从来没有看过一次自己的儿子，那个白鹭用命生下来的孩子，连名字都没有起，陆栖迟敏锐地发现，陆逸林并不眷恋这个孩子，他甚至有些怨怪他，若不是因为他，或许白鹭就不会如此突然地离开了他，而且是永远地离开了他。 所以小皇子的一切，大多是陆栖迟照料的，甚至直接将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带到了公主府中，又留下了许多的乳母和老嬷嬷共同照料。 “小皇子的名字如何是好？这孩子刚一出生，便没有了亲生母亲，如今又离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远，当真也是十分可怜。”林煜一直待在公主府中，闲着时便拿着一些小玩意儿逗着小皇子玩儿，现下他正瞧着这个孩子，觉得十分心痛。 “名字先暂且放着吧，左右这孩子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是当今皇子。”陆栖迟瞧着正在熟睡中的小皇子，神情悲伤，“且让他先哀伤几日吧，骤然如此心碎神伤，我究竟也不知他能不能走出来，这孩子若是一见到或许便会想起来那份伤心事儿，不妨先冷静几日吧。他与白鹭之间的感情我心知肚明，白头偕老之人，却无法相守，这份酸楚和不甘，只会让他郁结。辍朝七日就七日吧，左右不会出了什么大事。” “这七日，皇上能缓和回来么？”林煜提出了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他走上前来，示意陆栖迟不要出声，孩子已经睡了。他似乎在照顾一个孩子的上面，格外有耐心。 陆栖迟无奈地摊开手苦笑，“我不知道。我能够理解他这一生一世都走不出来，可他不是凡人，寻常人可以为爱神伤，可是皇上不可以，他若是能够想清楚这一点便是最好不过的了，想不清楚倒也是正常的。这孩子日后，或许也会承担这些，皇家人的命运，总是一脉相承的。” “那就让这孩子暂且先待在公主府中吧，你我也能够妥善地照料，只是皇上和朝臣那边就需要你多多费心了。”林煜端着一碗羹汤走过来，细心吹凉，“这些时日你照顾这孩子都瘦了，多喝些，殿内乳母能够照料的很好，你也不用时时挂心。” “孩子还小，就这样骤然离开了生母，的确是十分让人挂怀。”陆栖迟伸手接过羹汤，轻笑了一下，“还说我呢，你倒是也对这孩子时时挂怀。” 林煜一笑，附在陆栖迟的耳边悄声说道：“我倒是更期盼你和我的孩子，像你那般，圆润可爱。” “说什么呢！？也不知为何，倒是怀不上。” “栖迟是嫌我不够努力了？” 陆栖迟锤了他一下，“不知是不是战场之上多日留下了伤痕，还是说留下了什么毛病，兴许........” “没什么兴许不兴许，只要你在，我就已经心满意足，旁的不过是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我也如此，只要能够安宁，就已经心满意足。” 言朝当然不会如此平静，陆栖迟可以照料这个孩子，甚至可以视如己出，但是七日已过，陆逸林迟迟不上朝，朝臣们如何想，天下人又会如何想？ 陆栖迟可以临朝，但是这朝堂上，不能只坐着她一个人，空荡荡的龙椅就是一件最大的事儿。 可惜，陆逸林已经数日没有出过凤仪殿的门了，那是曾经白鹭的宫殿，一应宫人侍卫都不让靠近，远远的都打发走了，送进去的饭菜也是偶尔用上几口，不知道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目之所及，都是二人之间美好的回忆。 回忆还在，可是人却已经永远地离去了。 往日里的喧嚣热闹，今日却只剩下了寂寂冷清。 第304章 封闭 陆逸林默默无言，只顾着低头伤怀流泪。 目之所及，满眼都是回忆。就因为全部都是回忆，所以才会如此的伤怀。 “我们曾经说好的一起白头到老，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往后的余生让我一个人又该怎么活下去，白鹭……我很想你，我没有心思去干所有的事情，我只希望能够重新回到那个认识你的时候，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留住，年少的时候留不住自己的母亲，留不住自己心爱的玩具，长大了以后留不住自己的父亲，如今好不容易成熟了，却发现又留不住最爱的人。我知道我应该好好的对我们的孩子，可是每每当我一见到他，听到他的哭声，看见他那个十分相像于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如果一旦想起你，我就会觉得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才会导致你的离世，我已经不忍心去看他了，所以白鹭你不要怪我。” 他待在这凤仪殿中总会轻声呢喃着，有的时候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的时候又像是对那个已经逝去了的人在说话，他总是觉得她还活着，活在他的身边，活在他身旁的每一次空气中，可是陆逸林又是亲眼看着白鹭下葬，亲眼看着感受着她的身体变得一寸一寸冰冷起来。 触感那么真实，让这一切都知道，并不是大梦一场，人是真的离去了。 这些时日中，他除了酒几乎是没有吃下什么东西，人也变得形销骨立了起来，脸上因为没有人打理和修整，乱蓬蓬的还长出了细碎的胡茬儿，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本宫问你们，皇上这些时日出来过吗？要是没有出来的话，送过去的饭菜可吃了？或者说管你们要过什么东西了么？” “回禀长公主殿下，送进去的饭菜几乎都没有动过，每日里除了管奴婢们要酒，剩下的什么都不要，也不说话，也不让奴婢们靠近。奴婢们也不敢问，所以只能任由皇上把自己关在这里。” “把门打开！！！” “这……长公主殿下，皇上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奴婢……” “你只管打开！出了事儿，本宫担着！！！” 陆栖迟在命人打开凤仪殿殿门的那一瞬间，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弟弟的模样，旁边都是乱糟糟的空的酒瓶，散发出一份腐朽而又封闭的气息。 皇帝一连几日不上朝，并且无心打理朝政，就连奏折也都是由她**，从前的话还可以推说是他年纪太小，可是如今确实没有任何理由去推脱，朝臣们闹得紧，陆栖迟也不得不闯进了这凤仪殿的殿门，来找她的弟弟。 短短几日，人却已经瘦了一圈儿了。 昔日饱满而又明亮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岣嵝深陷进去了，整个人颓唐至极，哪里还有昔日那个明媚少年的半分模样？就算是此时白鹭活了，恐怕也认不出来他的模样了。 第305章 当头棒喝 身上的衣裳也是乱糟糟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显然是已经多日没有梳洗过了。 记忆里的陆逸林是一个清秀而明媚的少年，眉眼之间的模样同陆栖迟有着几分相似，但是气质却阳光了许多。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人，却又叫陆栖迟不敢去认了。 打开殿门，射进来的阳光晃到了陆逸林的眼睛，他有些不适应的抬手遮了遮，却从自己的手指缝里看见了眼前无比相似的猩红色的衣裳，略微有些刺眼，于是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皇姐……” 从小相依为命的情分，让姐弟俩的感情之间格外的纯粹，陆逸林可以不听着世间一切声音，但是却不会拒绝陆栖迟，也从来不会不听她的话。因为他的这个皇姐不仅仅替他征战沙场，还替他稳定朝局，将年幼的他一把扔在了皇帝的宝座上，不顾身上的多处伤痕，也要替他镇守住这个江山，这份感情，绝非简简单单的恩情所能概括的。 “你已经辍朝多日了，难道就要这样一直下去吗？我听说送进来的饭菜你一口都没有动，无论再伤心自己的身体还是要顾的。”陆栖迟看的有些心酸，但却不能如此一直看着自己的弟弟，如此颓唐下去的模样。 “皇姐，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不论是一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望着她临死之前紧握着手的模样，你让我如何有心思去干别的事情？朝政又如何？天下百姓又如何？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了，又如何能管得了旁的事情，一切事情皇姐做主就好，从前也就是你做主，我学着长大却失去了自己最爱的，所以也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陆逸林苦笑了几声，仿佛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动力。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不得不承担一切，你忘了白鹭死之前的愿望了么？那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如今你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看，朝政也不管。难不成要让这天下人都为你的伤心买单吗？” “那孩子就暂且有劳皇姐照料，我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了。” 陆逸林突然又将眼睛闭上了，抱着一个酒瓶子，就那样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去了全部的生机和活力。 陆栖迟没有了别的办法，一个伤心的人其实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的，她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了一盆冷水，在这样深秋的日子里，一盆冷水下去足够让人打几个哆嗦。 “哗啦”一声，一大盆水，全部冲着陆逸林的头上浇了下去。 陆逸林本来就有一些体力不支，多日里水米不进的，如今这样一下去自然是打了个哆嗦。 “醒了吗？”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一个什么样子，你既然答应了白鹭，你要好好活着，就请你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人可以怀念过去，但却不能沉迷过去，你要记得，你不仅仅是陆逸林，你更是这天下百姓的皇帝，是整个朝堂的主心骨，更是皇帝，你不是一个平凡人，平凡人或许可以因为一些事情，而沉迷颓唐下去，可是你不可以，七日辍朝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所有人都给了你充分的时间让你去缓和，我也知道，白鹭在你心中的分量，可是这一切没有办法，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守护你们的孩子，曾经他希冀的所有的一切，太平盛世，天朗气清，山河清远，你就要想着办法替她做到。” “如果你现在还有思想，就请你睁开眼睛看一看，魏国王上侵吞了吴国，霸占了吴国的土地。要不是我从中横加阻拦，扣下了吴国的玉玺，又派兵驻扎在了那里，只怕如今早就已经不是四国鼎立的局势，而是三国鼎力，魏国一家独大，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魏国即将还要侵吞下蜀国，所以后面是咱们言朝，你忍心看着皇伯伯手中交给你的江山，就这样被旁人夺走过去！？你忍心看着那些为你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将领，最终沦为别人的臣子和奴仆吗！？如果你不忍心，那就请你立刻站起来。像一个皇帝那样站起来！让我好好看一看，你究竟还在不在那里！？” 陆栖迟的几声厉喝，让陆逸林有些晕头转向的，却明白了自己身上永远不可能推脱下去的责任，他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他或许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缅怀白鹭，但是却不能一直沉湎于此，再也起不来。 “皇姐……”陆逸林有些委屈的哭出了声，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之就呜咽的哭了起来，就如同年少的时候，他被石子拌了个跟头，拌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也是这样伏在陆栖迟的怀里痛哭出声的，“我知道错了。” “别哭了，你没错。任谁经历过这么一场，都不会如此安然无恙的。” “一会儿我梳洗好了，就跟着皇姐去公主府里看看孩子。” “你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 “已经想好了就叫陆白，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陆白，”陆栖迟念出了声，“倒是把你们两个的姓氏融合在了一起，的确是好，终于不用宝宝贝贝的叫了。好了，你收拾一下，去休息一会儿，把满身酒气洗掉，然后再去公主府里看一看孩子，如今已经长得挺大了，每日里叽叽喳喳的就知道笑了起来，不过夜半降临的时候总会哭那么一场，也许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吧。你让人去给你梳洗一下，把头发什么的都理一理，然后吃一些清淡的饭菜养一养身子，我再让太医过来给你号号脉，千万不要搭上自己的身体。如今你这副样子，孩子你也应当是照料不好的，不妨就先放在公主府那边，等到来日你就是养好身子了，在一起接走也是好的。” “皇姐放心，我自然是会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的，既是为了这孩子，也是为了我和白鹭之间的情分。” 第306章 善解人意 如此当头一棒，倒是让陆逸林彻底的振作了起来，只是比平日里更加沉默寡言了起来。这些变化自然都是正常的，若是没有一丁点的变化，恐怕还不正常，只是让陆栖迟觉得有一些不一样的是，陆逸林对她的依恋仿佛更多了许多。 但是她也并没有在意，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绝非简简单单的话语所能描述的。 “白白，小白白，你父皇终于过来给你起名字了，从此以后你就叫陆白了。”陆栖迟一边用手里的玩具逗着陆白，一边儿冲着陆逸林说道：“孩子已经长开了许多了，你瞧着，是不是和那日不太一样了，这眉目之间呢和你也是十分的相似。” “的确是，长的也和他母亲十分的相似。” “那是自然，然后你若是无事就过来这公主府里看一看，我毕竟是女子，心细一些，能够好生照料，等孩子大一大就放回宫里去，让你教他读书写字骑射。” 陆逸林点了点头，“朕颓唐的这些时日，辛苦皇姐了，如今细细想来，这世上正确只有皇姐，还有这孩子，两个亲人了。皇姐一定不要离开这，还有这个孩子，我们一定要牢牢的守在这江山之中，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放心吧，你我姐弟终归是一体的。” 言朝终于回归平静，偶尔公主府中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声，反倒衬得更有人情味儿了一般。只可惜有些事情终究回不去从前了，比如说空荡荡的凤仪殿，再也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和热闹，毕竟主人都已经不在了，再热络又有何用？陆逸林命人将凤仪殿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封存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就是想要把自己和白鹭的那一份回忆全部封存在其中。 蜀国的后宫里确实让魏厉搅弄的，如今已经是一团乱麻，本来就并不平静，如今更是乱了起来。 温暖可不是个吃素的，既然已经许诺了魏厉，并且魏厉又让替不择手段，将皇长子的教养之权拿过来，那就意味着她要使出浑身解数，从太后那里把孩子夺回来。 “娘娘……虽然这话是如此说，可是如今小皇子毕竟是在太后娘娘的那里，娘娘或许还可以和王后娘娘争上一争，可是太后那边我们实在是争不动啊。” “本宫毕竟是皇长子的亲生母亲，即便是为了孩子考虑，旁人也不会太为难本宫，但是若是有一个人说出来要叫皇长子带回本宫宫里教养的话，那么太后娘娘也许还能是听上一听，这个人就是王上，王上和当今太后那是正经的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感情深厚并且充满着信任，王上若是说将孩子交给我养育，太后想来是一定不会反对的。” “可是王上……王上那边，王上这些时日也一直都住在王后娘娘的宫里，鲜少踏入后宫旁的地方。” 温暖确是不慌也不忙，她一直都知道赵辛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心软，无论何时何地，心软其实都是一个毛病，说不定能旧情复燃也是未可知的事情，到时候情到浓时，这皇长子的养育之权磨一磨，说不定也就回来了。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般的温婉可人，于是轻笑着，“将脂粉给本宫补一补，然后就说本宫今日做了王上爱吃的羹汤，请王上过来，若是王上被王后娘娘绊住了脚，不愿意过来，那就说今日是皇长子满月，本宫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就想请皇上过来瞧一瞧。” 温暖深深的明白，若是拿这个理由去告诉赵辛，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只要他踏进了这个宫里，就一定有法子。 果不其然，赵辛在听到了这话以后，却猛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冷落了温暖许久了，当时心生了几分不忍，于是抛下了王后娘娘孙一宁，急匆匆的就来到了温暖宫里，温暖既然都如此说了，孙一宁也不好就这样贸然跟着，前几次都是事出有因，拿出了六宫之主的表率和职责，可是如今再贸然去那就是争风吃醋了，她可犯不上趟这趟浑水。 “臣妾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安。” 宫中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唯独两处烛火，照得光彩而又摇曳，衬得温暖穿着一袭湖蓝色的宫装，娴静温婉窈窕，和那日花园初见之时，并无半分差别。 她特意施了淡淡的脂粉，既不显得刻意，同样也不让自己的气色过于苍白，她虽然不能同自己生育之前比，但是依旧是相貌格外出色，以色侍人，未免也不是一种本事。 “爱妃快起，朕这些时日冷落你了，属实是因为朕想着你身子尚未痊愈，不便侍寝，所以也没过来，你别怪朕。”赵辛眼中闪过几丝惊艳，将温暖拉了起来，曾经的那些花好月圆浓情蜜意的时候，也在眼前一一闪现，在这样暧昧不明的夜中，更添了几分撩人的气息。 “臣妾怎么会怨怪王上，王上心意有变自然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臣妾的心意，却是一直不曾变过。今日皇长子满月，荣儿还那么小，就离了臣妾这个生母，未免有些难受了，臣妾一个人在这宫里也是冷冷清清的。王后娘娘才华横溢，自然是与王上更聊得来。臣妾无事，便会替王上亲手抄写佛经，做福袋，就是为了替王上祈福，还替我们的孩子祈福。”温暖立刻展示着自己做好的那些福袋，十分精致，又飘着几丝清丽的香气。 “难为你了，还替朕想着这些，荣儿不在你身边，的确是冷清了些，母子分离的痛楚，朕自然是感同身受的，可是母后那边......” “太后娘娘亲自教养荣儿，自然是他的福气，只是太后娘娘一心静心礼佛，荣儿哭闹未免扰了太后的清静。再者，太后年纪渐长，教养孩子本就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如此下去，未免对太后的凤体并无好处，臣妾也是替太后考量。” 第307章 教养之权 温暖试探着说道，一边又替赵辛盛了碗羹汤，“王上过来，想来是饿了，喝碗羹汤吧。臣妾想着，若是能够偶尔教养到荣儿，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太后娘娘若是想要教养，随时将孩子接去慈宁宫就好。” “朕倒是知晓你爱子情切，难为你还能为母后考量。”赵辛喝着羹汤，“你这羹汤，倒还是从前的滋味儿，手艺当真是好的。” “王上喜欢就好，太后的王上的母后，王上又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理当孝顺侍奉太后，况且臣妾孕中，太后也是对臣妾无微不至、百般照拂，所以这些也都是臣妾应做的事情。” “若如此，荣儿放在你这里教养，似乎的确更合适一些。王后那边，需要打理六宫事宜，也是十分不合适。母后静心礼佛，年岁渐长，也不合适。那朕明日就将这件事情提出来，跟母后商议一番，况且你和荣儿血脉相连的，骨肉分离，也对荣儿不好。” “臣妾多谢王上！” “时候不早了，爱妃同朕一同去安寝吧，朕许久没有过来了，也当真是有些怀念了。” 温暖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意，只要赵辛提出来这件事情，她就能够有数分的可能性，将荣儿的教养之权夺回来。 宫里的风向转变的十分迅速，赵辛今日留宿，第二日满宫里的人就都知晓了。名贵的东西一溜烟的送进温暖的宫里，宫人这才知晓，温暖从未失宠，毕竟美貌还在，还有个皇长子傍身，来日如何，谁又能够知晓？ 蜀国太后并没有太多表示，宫里女子的心思，她明白，却不愿去理会，只是说道：“这想来是贵妃的意思吧？” 赵辛点头称是，“母子分离，也是不好，之前是贵妃身子不好，不便教养孩子，如今贵妃已经好全，母后省些心也是好的。” “哀家明白了，皇长子十分要紧，万万不能大意了。贵妃是个细心的人，母子分离属实也不仁道，你就让她将皇长子带去吧，若是照料不好了，哀家会去问责的。还有一件事情，”太后握着手中的佛珠，沉吟了一下，“王后背靠孙家，宠爱是要紧的，也不能过度，否则只会助长孙家权势，雨露均沾、百花齐放才是要紧。哀家老了，体力脑子眼界都不如从前了，还是得王上你多多留心，莫要太过于心软了。” “这些儿臣都知晓，只希望母后好好养着，长命百岁，富贵绵长。” “活那么久何苦？前些日子梦到了你父王，梦里的他支支吾吾的，却冲着哀家招手儿，想来是想唤我一同过去。年少夫妻，数十年的情分，也许哀家大限已到，你父王想要哀家共同随他一起到地下去。”蜀国太后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几分伤感，却并没有面对着死亡的恐惧。 “母后.......” “罢了，你且去吧。哀家想念一会儿佛经安睡了。” “是，那母后好生安歇吧。” 赵辛走出慈宁宫，转头望过去，深秋寥落，繁花落尽，竟是生出无数的萧索之感，他莫名心中一凉。 温暖如愿以偿地将赵荣带回了自己宫中教养，顺理成章地夺得了皇长子的教养之权，小小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丝毫不知晓自己早就已经沦为了权势的牺牲和可以利用的物件。 “好孩子，我的好荣儿，你终于是回到了母亲这里。” 小小的孩子咿咿呀呀的，十分可爱。 “日后，你我母子，在这深宫之中，就是要成为彼此的依靠了.......荣儿，若是你长大了，一定要记得今日母亲为你所做的，既然生在皇家，登上王位，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温暖喃喃自语，却是略显狰狞。 她终于夺得了第一步，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迈进的第一步。 用眼下小小的牺牲，换来来日的荣华富贵和目无下尘，她觉得是值得的。 孙一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又隐隐约约地将虎视眈眈的温暖摆到了台面儿上，冷哼着望着温暖宫中的方向，“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背地里勾引王上，用尽了手段！如今皇长子也在她宫里养着，本宫可不能大意了。” “娘娘是王后，何必把她一个贵妃放在眼里？” “你懂什么？皇长子的身份可是贵重了许多，本宫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宫女，“上次父亲和母亲派人送过来的助孕的补药，可还有，一会儿把父亲母亲推荐过来的太医召过来，给本宫号一号脉，日后这些药每日给本宫煎上一顿。” “是，奴婢这就去。” “王上常来，本宫也得加把劲儿了，记得今儿备上王上爱用的糕点，说不定王上晚些时候会过来。” “是。” 蜀国宫中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陆栖迟倒是知晓了个大概，言朝朝政中的事情不需要她多么费心，也就有了多余的心思和时间去理会旁的事情，陆白尚且还放在公主府中由陆栖迟照看着，她一边看着孩子，一边说道：“赵辛的那点儿事儿可大可小的，若是闹不好，那便也是件大事儿，不过，魏厉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动静，清怡那边有信传过来么？” “有信倒是有，只是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倒是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清怡郡主，有身孕了，男女未知。” “那倒当真是个好消息，”陆栖迟挺高兴，冲着陆白做了个搞笑的鬼脸儿，“是男是女都好，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心愿这不就是圆满了么？派人告诉她，大事小情就别操太多心了，现在这个时候，顾好自己的身孕才是最要紧的，万事小心。” “是。” “魏厉没有动静，也当真是件不寻常的事儿，再派些人盯着，尤其是魏国和蜀国之间交际的动向，还有......蜀国后宫里的事儿也别大意了，总觉得这位温贵妃有几分不寻常的意思。” 第308章 皇长子 陆栖迟察觉到了其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苦于没有什么实证，也没有办法真的说出来，于是只能派人查看着，争取从中发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温暖将孩子的教养之权夺回来的时候，便立刻迫不及待的派人去联系了魏厉，“派人去告诉他，就说本宫已经将皇长子的教养之权夺回来了，下一步应当如何去做就听他的了，不过你也告诉他，若是他没有办法让本宫获得他所承诺的那些东西，那么本宫也一定不会在听吩咐办事的。” “是，奴婢这就去。” 二人又约在了一处僻静的茶楼之中，这个地方是魏厉派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份十分偏僻的小地方，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能够轻易发现，毕竟这四周把守的都是魏厉精心培养过的死士。 “恭喜贵妃娘娘这么轻易就拿回了皇长子的教养之权，看来蜀国的王上心中还是有娘娘的，这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很差的。”魏厉听见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恭喜和喜悦。 “恭喜的话就不必说的如此多了，本宫若是仅仅只想要这些的话，也不会冒着这么天大的风险过来和王上合作。荣儿本来就是本宫的儿子，放在本宫的宫里养着，自然也是正常的事情。你说王上的心里有本宫，可是本宫怎么没有发现，他不过是一时兴致起来，在加上本宫用了一些手腕，他才会如此乖乖就犯，否则你以为这份权利他能够这么轻易的假手于人么？日后若是王后再诞下什么皇子，那本宫的这个皇长子，或许倒也是不值钱了，我若是就这么轻易的信了，到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地方。”温暖一点点的喜色都没有，只是冷笑着。 “娘娘睿智，知道这事情真相就好，这做人嘛，还是为自己多打算一些才是最好的。” “我自然知道，为了自己打算，所以才巴巴的跑过来同你合作，那下一步的事情如何去做，你可知晓？” “当然知道，其实这每一部都已经为娘娘打算好了，既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自己。”魏厉笑得阴郁，“娘娘可知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那就是皇长子未来要继位的事情，皇长子若是想继位，那就证明王上不能有旁的孩子，若是有了嫡长子，再加上孙家的威力和权势，那必定是如虎添翼，到时候娘娘和皇长子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了，况且娘娘的出身便也是意味着您是没有母家可以依靠的。” “这个道理本宫辛苦也明白，可是如今王上正值春秋鼎盛，后宫里又有那么多出身高贵的妃子，还有王上一直宠爱备至的王后娘娘在，就算能拦得住别的事情，本宫也拦不住这件事情。为了拼死生下荣儿，本宫还伤了身子，日后也都不能再有身孕，即便是侥幸有了身孕，那孩子不满几岁也会夭折，所以你说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没有法子。” 第309章 不孕 “要是说能有办法呢？” “那你说吧，究竟是有什么法子，你是能堵住后宫之中所有的女人，还是别的呢？”温暖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根本无可奈何。 魏厉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小小瓷瓶，清秀而又俊美的脸上还怀着揣着几分阴险得意的笑容，“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朕保证蜀国王上，只会有皇长子一个孩子。” “哦？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份无色无味的毒药，乃是朕让魏国的太医精心调配而成，朕遍寻天下的名医，集结了数百种草药，才练成了这么一瓶，这样的一瓶药可以让男子终身不孕，而且这其中草药的配置十分的复杂，绝对不可能轻易炼制出来解药的，娘娘若是将这一副药不知不觉的参杂在王上的羹汤，或是点心中，那日积月累的，王上自然生不出孩子，即便是他宠幸再多的妃子，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这副药一经服下就不会再有解药，这是太医给王上号了脉，只会说王上气血上有所亏损，到底也是查不出真正的病因的，所以娘娘也不用担心和害怕。王上若是只有了皇长子这么一个儿子，那这天下江山不给皇长子，又能给谁呢？” 魏厉将手中的这幅药往前，就这么轻轻的一推，就推到了温暖的手边，上面还散发着几分淡淡的清香。 “你是说……是说，要让我给王上下毒。”温暖有些颤抖，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忐忑，并且伸出手，也不敢去触碰那瓶药。 “这怎么能说是下毒呢？毕竟这东西也不会损害王上的性命，不过就是让他生不下孩子而已。” “可是我……我……” “这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一来，那就要瞧瞧娘娘，究竟是想要眼前的这些小恩小惠，还是想要日后大的荣华富贵了！娘娘即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应当为皇长子去考虑，一旦嫡子生下了，日后继位，那么皇长子最好的结局其实是做成一个闲散王爷，可是历来皇长子都是被为君者所忌讳的，所以皇长子日后的结局也许是被幽禁在王府之中，也许是会被一路追杀，东躲西藏，也许会在下一任王上继位之前，就已经被斩杀了。再说娘娘，若是娘娘不为自己日后的生活所考虑，这美貌终究会消散，娘娘又没有什么家世可以倚仗，太后对娘娘不过是平平，若说王上将娘娘放在心头，那情爱便是转瞬就可以消失，娘娘要握在手中的，只有无上的权势和荣耀，还有自己的孩子，这些东西才能够真真正正成为娘娘的依靠，旁的不过都是浮云而已。”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其实不光是有癖好，有了自己所恐惧的东西，也就等于被人抓住了把柄。 魏厉如今就是将温暖所害怕的事情抓的死死的，只要一提到这些事情，温暖就会不自觉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再往前进一步或者再往后退一步，其实都是万劫不复。 “这瓶药……这瓶药当真不会害了王上的性命吗？”温暖不知为何，眼眶突然通红了起来。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害了王上的性命。” “那这样就暂且先给本宫留下吧，既然都已经破釜沉舟了，那就不必再心慈手软这么一下子，况且这东西也不会害了他的性命。”温暖突然上前，将这瓶药死死的抓在了手里，“为了皇长子的未来，也为了本宫自己，这件事情也都必须要做，否则将来旁的孩子一旦出现，本宫和本宫的孩子就再也没有什么一席之地了。” “娘娘睿智，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放心吧，这瓶药我会慢慢的撒在王上的日常饮食里面，只是他平日里来我宫里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可能不会那么频繁，但是这瓶药一定会全进去的。” “这东西遇水即溶，遇热即化，所以娘娘不需要担心，半个月之内让王上全部服下就可以了，这期间可能会出现有些昏厥的现象，不过不要紧的，太医不会查出来任何的端倪，所以娘娘自己也可以放心了。”魏厉轻笑着拍了怕温暖的手，“娘娘放心吧，到时候这宫里会有一个小太监过来拜见娘娘的，这个小太监，是朕的人，所以娘娘到时候有什么要吩咐或者要传什么消息，尽管去吩咐他。若是有什么旁的需要的东西，娘娘也尽管开口，只要这能办到的朕绝对不会食言的。” “知道了。” “还有朕也给娘娘准备了一件小小的礼物，既然这寻到的名医能够配置出这样繁琐复杂的药来，自然也会配置出别的药来，这一瓶药，娘娘自然会喜欢，只要将这东西放在娘娘日常所要用的香里，或是胭脂中，或是身上沾染上一些这样的气味，便可引得王上的心时常流连忘返，夜不能寐，娘娘的恩宠就不必再担忧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本宫怎么从来没见过？” “自然是迷情的东西。娘娘如今美貌依旧，却还是会担忧恩宠的事情，这一点小小的东西可以让王上的心流连忘返。” 温暖的神情一下子亮了，赶忙抓住了这瓶药，“这东西我素来只是听人提起过，有了这么一小瓶就可以让王上的心在我这流连忘返，如同被勾住了一般。只要有恩宠在，本宫在这后宫里就暂时还不会被人欺负，有了那另一瓶药，王上就只会有皇长子一个孩子，到时候本宫就会在这宫里横着走了。” “娘娘说的极是，您只管放心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温暖似乎被眼前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心智，迫不及待的捧着这两瓶药，披上了斗篷，就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她有些贪婪的盯着这两瓶药，又有些疯狂地盯着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荣儿，荣儿，你放心。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为你争出来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的。” 第310章 虎狼之药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如果一旦用药不当的话，就会演变成为虎狼之药。 “王上，可是这……您方才信誓旦旦的冲着那位温贵妃去保证，这药绝对不会害了那王上的性命，只可惜这两种药加在一起，岂非是虎狼之药？” “这个道理朕心里自然知晓，这两种药加在一起，长此以往，自然是会要一个人的性命，那个能令人不孕的药，本来就会损耗人的元气，还有那个迷情之药便是能够大大的损耗人的精气，一种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是这两种药加在一起，便是能让一个人油尽灯枯，逐渐的显示出无与伦比的消瘦和昏厥，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到时候也是回天乏术。” “那王上还将这个药给那个温贵妃！？” “那个蠢女人，如果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那还会那么乖乖的就把那两个药拿回去了？只怕被吓得哆哆嗦嗦的，止步不前了，你以为朕是真的想帮她吗？不过是想借用着她的手搞垮着蜀国的王上罢了，群龙无首，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又能翻得起什么样的风浪呢？到时候这蜀国还不是朕的囊中之物吗？” “可是这药一旦用了下去，只怕到时候温贵妃就会知晓了。”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况且这两种药一旦用了下去，即便是华佗在世，大罗金仙！恐怕也救不了那赵辛的性命了。”魏厉扬起一抹恶毒的笑意，轻轻的敲着自己的面前的桌子，“有什么事情就让那个小太监飞鸽传书吧，朕就先回魏国了，如今王后有了身孕，朕也应当时时刻刻的陪在她的身边，这孩子毕竟是朕的亲生孩子。还有密切注视着蜀国之中发生的一切，一定不想让这个事情出现了任何的纰漏和岔子，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可怜孙一宁，只怕是无论喝下再多助孕的东西，恐怕也怀不上身孕了。 当天晚上温暖就费尽心机的将赵辛请到了自己的宫里，美名其曰，是过来看一看皇长子，其实不过是为了用迷情香将赵辛留在这里。 顺便还为赵辛端上了一碗，加了一点点那瓶药粉的羹汤。 那粉末一瞬间就融化在了羹汤之中，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悄无声息的融进去了，温暖的时候带着一丝颤抖，她眼睁睁的看着那粉末融化在了羹汤之中，心中还在暗想着，王上你不要怪我，我们从前也是有过很多恩爱的时光的，那时候的我也曾经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可笑的诺言，但是人心易变，感情凉薄，我也不得不为自己为了荣儿的日后去打算。其实原来的时光终究也是很快乐的，若是能一直停留在那里，只怕臣妾也是心甘情愿。 “王上，您还是先喝一碗臣妾亲手做的羹汤吧。” 第311章 亲手下毒 一碗有毒的羹汤，缓慢地端到了赵辛的面前，他却是浑然不觉。 “爱妃做这羹汤的手艺又精进了，倒是十分不错。”赵辛喝完，笑着夸赞，他一向温和，对于谁都是如此，而今更是含着几分慈爱的笑意，瞧着咿咿呀呀的皇长子赵荣，“你瞧，荣儿长得白白壮壮的，日后准是一个骑射的好手儿，朕将来要亲自教导他的。” “孩子还这么小，哪里能看出来什么，王上取笑了。”温暖眼睁睁地看着赵辛一口一口的将那碗羹汤喝掉，笑得有些勉强。 “这是朕的亲生孩子，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朕日后一定会待他如珠如宝的！” 此时此刻，烛火摇曳，深夜静谧，三个人的独处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的安宁静谧，万般惬意。 若是能一直如此，那又该多好啊？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也是有过无数恩爱和静谧的时光，她自从御花园中和赵辛初见，就是宫里的盛宠，无数的奇珍异宝犹如不要钱一般送到她的面前，还有所有人的艳羡和恭敬，让她一时之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面对的这个人从不是什么普通男子，而是王上，一国之主。得宠、失宠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了，她怀胎八月，历尽辛苦，可是自己的夫君却在和王后出双入对，将她遗忘在深宫之中，生产之时，她拼尽全力生下了这个孩子，可是在她血崩之时，冲进来看她的竟然不是她的夫君，而是王后娘娘。还对着他耀武扬威，对着他百般嘲讽，若不是因为如此，她又怎会不能生育？ 既然都已经不能生育，来日方长，来日的事情谁又能够知晓，王后毕竟还有孙家可以倚仗，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家里走投无路，这才把她送进宫中，再次出宫也是一件格外不现实的事情。 所以王上你别怪我，我也曾经想和你就像普通平凡的夫妻那样白头偕老，可是如今想来，不过大梦一场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随遇而安，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后半生，还有荣儿的后半生去着想吧。 “本宫的身子如何适不适合怀有身孕，本宫何时能够怀上孩子？”孙一宁还在十分焦急的去为自己日后的身孕去着想，可是今天晚上赵辛就已经去了温暖的宫里，“你是本宫的父亲母亲费尽心思从民间找寻出来的太医，所以你一定是医术高明，并且适合一切的疑难杂症，那本宫也就告诉你，你若是能让本宫顺理成章的怀上身孕，本宫赏赐你万两黄金，那都是小事儿。” “这个是自然，来的时候，孙大人和孙夫人已经将事情同草民说的明明白白了，王后娘娘的身子没有任何的异常，所以娘娘只需要正常饮食，正常调养身体，天时地利人和，王上又是对娘娘如此的宠爱，关怀备至，相信不久就会怀上身孕了，但是娘娘要记得身体不可受到寒凉，房中也最好不要放到麝香或是红花等伤身的东西，娘娘调养身体不要也不能落下，还是按时服下草民开的药方子才是。”这民间的太医穿的是粗布麻衣，又十分的恭敬。 “你说的是，该调养的东西，本宫一次都不会落下，可是最要紧的是你需要时时的待在这宫里，替本宫请脉，一日都不可落下，若是本宫真的怀上了身孕，那你自然也会有好日子过，可是你若是搞砸了，项上人头，明日就可以落地！本宫说到做到！！！”孙一宁端庄大气的脸上展示出了十足的威严和冷厉。 “王后娘娘放心，草民明白。” “下去吧。” “其实娘娘大可不必如此着急，皇长子虽然是温贵妃所出，但是毕竟日后也是要唤娘娘一句母后的日后也许说不定也会记在娘娘的名下，皇长子的身份贵重，自然也不能由妾室教养了。娘娘如今身强体健的，又是如此年轻貌美，又怎么怕没有来日方长，王上如今有时常过来，关怀备至，娘娘何愁怀不上身孕？又何必如此着急的就喝下那些坐胎药？是药三分毒，娘娘也要为自己的身子考虑。” “正是为了本宫自己考虑才会如此着急的就要怀上身孕，你瞧，像如今的模样，王上虽然待温贵妃不过平常，到底他们二人之间还是有一个孩子作为联系的纽带，只要这个孩子在，就不愁没有情分，这宫里的恩宠又哪里是可以预知的东西？今日是恩宠，明日或许转瞬间就消散了，能够维系这些东西的还得是一个皇子，哪怕是个公主也好。而且父亲母亲催得紧，总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孩子保身，也是替孙家多了一层未来的保障，王上对孙家忌惮的事情，本宫不是不知道，来日是如何的形式，还是未知，所以本宫也只能明哲保身，早早生下一个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所以才不会快乐。 孙一宁就是如此。 “本宫对王上的情是真的，可是却琢磨不透他的心意，而且这君心也是不能赌的事情。你瞧着王上待本宫如何？” 孙一宁修剪着手中的那一盆花，有些呆愣的，呆呆的问道。 “娘娘是王后，王上待娘娘自然都是极好的。” “好是好，可是当初的不好也是真的，若不是因为那一段小插曲，让本宫和王上拉近了许多的距离，只怕如今还在僵持之中，况且本宫也学乖了，对待王上不能硬碰硬，只能以软刀子去说，可是这充满了算计，反倒不像是真情实感的，寻常人家的夫妻尚能有几分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情分，可是如果本宫年华老去，再没了孙家的支持，到底也不知道这一份情究竟还能剩下几分，讲到这儿，本宫的心就凉上了几分。一入皇家，此生便没了退路……” 第312章 油尽灯枯 空荡荡的深宫中，只剩下了孙一宁淡淡的叹息声音。 温暖深夜的时候，望着自己身旁赵辛沉睡的模样，百感交集。 王上别怪我，我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火中取栗，才想出来的主意，要是有来世，我便来世向你赔罪。 迷情药既然已经放上来了，便时时刻刻的都牵动着这赵辛的心绪，他便又鲜少去到了王后宫里，反而如同被牵绊着，一直想过来温暖的宫里。 所幸温暖生下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不会再有怀有身孕的可能。倒是让后宫众人松下了一口气，可是这份恩宠也是十分的让人心惊，毕竟如今皇长子养在她的宫里。 这迷情药加上不孕的药，两两相克加在一起，赵辛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日日是头晕目眩的。找了太医过来，号脉过后，倒也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所以温暖在一旁还多加劝慰，“王上恐怕是因为这段时日朝政过于繁忙了，所以有些体力不支，王上不必担忧，用一些进补的食材，稍稍调养一下便好了，太医不是也给王上诊过脉了吗？左右王上身体无事，况且王上如此年轻力壮的，必定气血十分足，只要多加修养便好了，臣妾又为王上炖了一些补药还有羹汤，是用新鲜的乌鸡去熬制的，里面还加了几位人参，黄芪，鹿茸，这样温补的食材。晚上喝一碗便早些安睡吧。” “朕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长的原因，真的觉得这些日子的体力越来越不如往常，往常在殿中一坐，那便是好几个时辰，批上好几个时辰的奏折，都不觉得有什么，饿的时候便随口垫一些糕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不过是才坐了一个时辰，也是觉得头晕眼花的，实在是支持不住了。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是更是不复从前了。” “王上先别想这么多，早些睡才是正经事，不妨先养好身子再想其他的事情呢？” 如此一来，又是耗费了许久的时候。 在这其中，确实又出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蜀国太后病重了。自从赵辛登上大位以来，蜀国太后便一直静心礼佛。可是这终究没有带来什么，她的年岁已经大了，一辈子都劳心劳力，夜不能寐，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和耐心。加上晚上的时候还会梦见先王的召唤，这更是加重了她的忧虑，不进药石，也开始不吃东西了。 “哀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你去把辛儿召唤过来，让哀家跟他说一会儿话。”蜀国太后躺在病床之上，面色苍白，双目之中布满红丝，勉强着撑着最后的一丝体力打算同赵辛见上最后一面，母子之间或许也只剩下这最后一面了。 “是……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太后您等等……您等等。”在身旁伺候了一辈子的老嬷嬷，哭的不能自已，听到了蜀国太后这么一句话，赶忙马不停蹄的派人去禀报赵辛了。 “王上……王上，你快去慈宁宫中看看吧，太后……太后娘娘要不行了！！！” 赵辛听到这么一句话，急忙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和事情，马不停蹄的就跑去了慈宁宫中，一把就扑到了蜀国太后的床榻之前，“母后！！！儿臣来了！母后！！母后！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儿臣啊！” “我的……我的辛儿啊，你终于来了，母后啊，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候了，你的父王早已经在我梦中出现过千八百回了，哀家知道，你父王是想要我……想要我……想要我同他一起过去了。”蜀国太后勉强睁开眼睛，用自己已经有些干枯的双手去摸了摸赵辛的头。 “母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母后会长命百岁的，儿臣已经可以用这整个蜀国的天下去奉养母后了。”赵辛忙握住蜀国太后的手，回身便喊道：“太医呢！？太医！太医立刻给朕过来，太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王上，太后娘娘是因为年纪渐长，精神损耗，再加上连日多夜梦魇，心神不宁，导致的如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所以微臣等也只能……拼尽全力，但是却无济于事。” “那朕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你们连朕母后的性命都救不回来，要你们何用！？”赵辛有些歇斯底里，他从年幼的时候就和自己唯一的母后相依为命，如今他又怎么能够接受自己最亲的亲人即将要离开自己的事实呢？况且他这些时日心神恍惚，神情不明，更是火上浇油。 “王上恕罪，微臣等已经尽力了。” “辛儿……辛儿……”蜀国太后轻唤着，将有些暴怒的赵辛拉回了一丝的理智，“莫要怪罪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这件事情母后是能够看出来的，我活的是大半辈子了，只有在你登了位以后的时候，才勉强保留住了这么一丝平静的日子，静心礼佛，抄写佛经，成了我这后半辈子最宁静而又静谧的时光了，所以辛儿，母后已经知足了，母后同你父王这大半辈子风风雨雨，数十载的夫妻情分，在他死的那一瞬间，那些所有的仇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你父王时常托梦给我说，他想我。或者说站在那一言不发的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相信这是我大限已到的劫难，我也真的需要追随你父王而去，即便是他有负于过，可是我似乎也更怀念我们年轻时候那一段美好的时光，辛儿，你日后的路还长，你要尽心的当好一个好皇帝，不要太心软，总不要太心狠。你的心太软，你父王的心又有些太狠。这一直都是母后心里所担忧的事情，如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我也没有什么再能够留给你的东西了，只希望你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好好的守着你的位子，好生照料皇长子荣儿，哀家至少在临死之前还能看一看自己的孙子。” “母后！！！儿臣不能没有您啊！母后！母后！” 第313章 崩逝 “好孩子，别哭！这世间的磨难母后受了不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生下你，将你教导成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日后这世间的风雨，我就不能再为你挡了......”她声音微弱，却依旧吐字清晰，双目中满是慈祥的疼爱，“你要.......好好的......” 说完，这位风雨半生的蜀国太后静悄悄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终于可以去找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与她发誓一生恩爱、白头偕老的少年了，风风雨雨，尽是千疮百孔，她可终于远离这人世间的所有磨难了，再多的佛经也阻碍不了内心的这份焦灼。 众人大气儿不敢出，只剩下了赵辛伏在床榻前呜咽的哭声，绵延不绝。 “母后！从此以后，这世上朕或许再也没有您的疼爱和教导了。” 赵辛登位第三年，蜀国太后薨逝，举国共同哀悼。 他为自己的母后，换了一个新的谥号，并且以无比隆重的姿态举行了丧仪，他悲痛不能自己，甚至是一度守灵昏厥，为他本来就并不康健的身子火上浇油了一番，短短几天，竟然长出了白色的头发，眼睛也佝偻了进去，眼眶发青，立刻就显示出一种极为憔悴的状态。 “王上，您已经许久没有进食，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臣妾为您做了一些绵软的糕点过来，您吃一些再歇息吧。”孙一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此时正披着素色的麻衣，神情悲戚。 “朕以前小的时候，宫里总是觉得母后不得宠，所以苛待朕和母后，有的时候吃食衣料甚至是都要自己动手，那个时候，母后就会做一些十分绵软的糕点给朕吃，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东西，但是朕吃的却十分高兴。朕和母后，共同捱过了无数艰难的时光，还有争夺储位的这条独木桥上，母后与朕走的是步步惊心，好容易走到如今，成了太平日子，母后却.......却永远离开了，无论再多的尊荣和位分，或许母后都是不想要的，她只想丈夫疼爱，儿子幸福，可朕没能让她实现。”赵辛的眼泪含在眼眶里，短短几日，瘦了许多，眉目之间骨头格外分明，有些渗人，却还是挥了挥手，不愿再看到那些糕点，“拿走吧，朕没什么胃口。” “母后是真心疼爱王上，王上若是过得和乐，想来母后九泉之下也是能够安心了。王上这些日子气色不好，不妨唤了太医过来诊诊脉？” “不必了，许是劳累所致。况且太医说的那几句话，朕都快会背了，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唯有温暖一个人没什么感觉，甚至隐隐有着几分庆幸，毕竟这蜀国太后薨逝了，就证明荣儿日后只能养在她的宫里了，省的每日里皇长子的名头压下来，总觉得她不配拥有这份教养之权。 “娘娘，王上已经许久没有到咱们宫里来了，您怎么不着急，小皇子如今也是养在您宫里的。” “有什么可着急的？王上如今身子不好，还忙着为太后的事儿伤心，王后的宫里他不是也没去么？你就按时给王上送去参汤和羹汤，本宫再为太后好好守灵，就当是尽好本宫的心意也就罢了。旁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是不是，荣儿？”温暖笑着望向自己的孩子，神情带着柔和。 赵辛身子每况愈下，甚至最后嘴中都会大量大量地涌出鲜血，甚至最后只能缠绵床榻之上，连坐都坐不起来了，可是太医仿佛依旧是束手无策，明眼人都看出来不对劲儿了。 温暖也是有些慌张，她看着手中的两种药，突然有些茫然，猛然一惊，赶忙吩咐，“快！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起来，烧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了，出了事情，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 “还要，把那个小太监找来，就说本宫要见他们王上！！！越快越好！” 赵辛每日咳血，甚至还会昏死过去，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才觉得不行，断断续续地吩咐着，“立刻.....立刻派人，派人给言朝的长公主......长公主殿下传信，就说朕朕已经万般难捱，性命攸关！恳请她......恳请她带着那位太医前来相助！！快！” 两伙人马，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赶往了蜀国之中。 怀揣着不同的目的，火速前进。 赵辛一病，倒是急坏了整个蜀国的朝臣，太后薨逝，上下已经忙作一团，如今王上一病，那当真就是群龙无首，好容易盼来的太平日子，别一突然就这么消散了。再说了，赵辛膝下不过只有一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又如何能当大任？ 陆栖迟提前了一些时候知晓了这件事儿，于是从各种阴谋之中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儿，“蜀国王上病重！？口吐鲜血不止！？蜀国太后薨逝本宫能理解，毕竟年岁到了，可赵辛多说也不过才三十岁，本宫上次去瞧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中正当好时候，短短几年光景就病重了？” “来信的人就这般说道的，还有，清怡郡主那边传信过来，说是魏国王上这些时日收拾行囊带着一些人马直冲着蜀国就去了，只怕是有什么异常之处。”烟雪如实说道，一边还跟着乳母轻声哄着陆白，他长大了，也长开了许多，与白鹭愈发相似，可是眉眼之间又有些像陆逸林，可谓是异常精致，长得也白白胖胖的。 “魏厉也要去！？他去做什么？赶在这样的关头过去，自然不可告人。”陆栖迟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小皇子，冷静地吩咐道：“去一趟魏国吧，还有，把皇子送到宫里去，让皇上、宫中女官还有乳母等人好好照看。” 又收到了赵辛十万火急传过来的消息，陆栖迟便是觉得事情更加不对劲儿，赵辛病了，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魏厉又去了，当真是火上浇油的诡异。 第314章 质问 魏厉早早的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格外高兴，马不停蹄的就飞奔到了蜀国之中，安静的躺在了那个僻静的小茶馆之中，等着温暖的降临。 明知道是温暖的质问，可是他依旧半丝畏惧的心情都没有。木已成舟，如今赵辛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即便是再多的质问和不甘、不解都是没有用的。 他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就这样安静的等着。 “魏王殿下您还好意思过来呀，这些事情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温暖直接走了进来，随后便是一脸的怒气冲冲，一把撸下了自己黑色的斗篷，露出了因为生气而有些微微发红的面容。 “贵妃娘娘有礼了，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情况，需要这给你一个解释呢，当初那两瓶药是你亲自拿走的，朕可没有威逼利诱，一切都是出自于自甘自愿，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究竟在生气什么。” “的确是，当初那两瓶药是我亲手拿走的，可是你也只告诉我那两瓶药是会让往上迷情并且不孕的，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过，那两瓶药加在一起，会导致王上如此形销骨立，身体变成是如今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和我的孩子不过是孤苦无依的两个浮木，是真的已经夹在了一起，我们只怕是要被那些朝臣吃了，你知不知道王上那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还有那么多被囚禁的兄弟，他们都在活着！！！他们都在对这个王位虎视眈眈的活着，可是我和我的孩子却没有任何的保障和依靠，那又如何？那该怎么办？我们就算现在如今登位了，又有什么力量，可是你却丝毫没有说出来这一切，你只是要利用我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温暖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的看清魏厉的真实面貌，他从来不是想要真心的帮助自己，而是希望利用自己，通过自己的手，将赵辛的命害死，从而釜底抽薪来为魏国谋取更大的福利，他从来不是想让她拥有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只怕这件事情一结束，她的命运也就彻底的没了。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你！你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哪里有什么解药啊？这现在发生的一切不都是温贵妃你自甘自愿所造成的吗？”魏厉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他身材高大，站起来的巨大阴影直接将温暖全部笼罩，显示出一种威严而又有气势的压迫感，让温暖的心中不由得耸然一惊，她明白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可是眼前的敌人，不是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只巨大的豺狼和虎豹。 “你……” “贵妃娘娘，朕那两瓶药可是你亲手拿走的，这个朕从来没有逼过你，或者以你的性命相威胁，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这一切的后果你也是理当承受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过来怪朕！？ 第315章 狼子野心 “朕当时是告诉你那两瓶药与身体无碍，可是朕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那两瓶药加在一起的功效！万物相生相克，两种药其实都是伤身的，若是加在一起，不论是人，就算是大罗神仙，他只怕也是支撑不住的，贵妃娘娘，你日日将那迷情之药混合在香炉之中，给他夜以继日地服下，又将不孕的药缓缓地渗透到他的体内，摧毁他的神经，摧毁他的一切，两种药加在一起，他如今能支撑到今日的这种地步，也就是算他体格强健，身体安康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豺狼虎豹！！！” “怎么不能这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不过是一个人的性命罢了，没有什么不能够的，你知道吗？朕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帮你这个蠢女人，你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甚至是差点害了自己的孩子，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不过是想利用你达到朕自己的目的了，只要经了你的手，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就和我无关，就连那王上的性命细细查了起来，也是经了温贵妃你的手，也是你亲手害了蜀国王上的性命，和朕可没有一丝一毫半毛钱的关系，你可不要赖到朕的身上。” 温暖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只能任凭魏厉自己处置了。 “贵妃娘娘，您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如果你识相并且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乖乖的继续和我合作，说不定我还能保住你和你的孩子一条性命，你可知道乱世之中人命是何其的不值钱，如果现在我想的话，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走了你的性命，或者我也可以这样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娘娘看看到时候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所以现在你最好把嘴闭上，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然后就当做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才是最好，等到我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到时候在乔装打扮弄出一副遗诏来，如此一来一切就都顺理成章，说不定你还可以尊称成为太后娘娘，你的孩子倒是有这个福气成为这蜀国的王上。” 温暖被吓了个不轻，于是只能眼含泪水，十分惊恐的盯着魏厉，随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这才忍痛离去，她干了一件天底下最蠢的事情，就是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她的。 殊不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早就将它笼罩在了其中而已。 她强撑着一口气，含着几丝泪意，说道：“把你们的嘴巴也都给本宫封住了，今天发生过的一切，或者说这些日子里发生所有的一切都不要说出去，一丝一毫都不能说出去，否则先死的是本宫，最后就是你们！！回宫之后一切事情都要没有任何的异常，好好地派人把荣儿看住，要按时按点的去给王上请安送羹汤，一点都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来，听没听见！？尤其是后宫中的一群人。” 心腹也是吓了个够呛，赶忙点头答应着。 温暖以为魏厉会解决好一切，她自己也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尽管可能没有想象中的荣华富贵，但是毕竟是保住了性命，人若是死了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了。可是她忘了一个人，那就是陆栖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也忘记了，赵辛虽然心软，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是他毕竟也是这皇家出身，也是从太子一路一路艰难的摸索到了今天，他虽然心软，但并不代表他傻，如今已经到了这幅田地，他自然是明白自己的身子绝对不会轻易的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是使了手脚的。 这种关键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陆栖迟曾经带过的那个太医，能够解决很多的疑难杂症，并且也是亲手治好了他已经病入膏肓了的父王，他相信这个太医也一定能够治好他，所以便义无反顾地将陆栖迟唤了过来。 这种时候他已经考虑不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唯一的希望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陆栖迟出发的事情没有告知给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就走了，并且暗卫也是保护的十分到位，就连魏厉也并不知晓，他其实也是一心扑在别的事情上，更是没有空去监管言朝的事情了。 蜀国的路对于陆栖迟来说十分的熟悉，更何况早早的赵辛也已经派人等候，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就披着斗篷，神色匆匆的走进了蜀国的王宫之中，这里一切照旧，娟秀又充满着雅致，可是这内里的肮脏和腐朽也是不予外人知晓的。 赵辛此时也已经起不来了，他此时此刻谁都不信，唯一相信的也就是身旁这个自小就伺候的大太监。 “长公主殿下安好，长公主殿下，我们王上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快快请进吧。”一个已经有一些年老的太监，十分恭敬的将宫门打开，随后便悄无声息地将一行人引了进去。 “你们王上如今已经这般严重了吗？连床榻之上都已经起不来了吗？这种症状已经持续多长时间了，究竟是因为什么？你可知晓？” 陆栖迟戴着一块银色的面具，穿着红色的衣裳，神色匆匆，步履也匆匆，并且一连串的问题。她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如果是已经连床都起不来了，那就证明问题十分的严重，她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我能不能将这一切搞定。 “这种症状大概能持续着有一个月的光景，尤其是太后娘娘薨逝的那段时间，王上的身子尤其的憔悴，再加上连日守灵颠簸劳累更是火上浇油，王上很快也就起不来床了，他本来之前就有一些严重，一直都是头晕目眩的，那个时候也一直都是温贵妃娘娘在旁侍奉，倒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医诊断也就是说是气血不周，过度劳累所致，可是如今看来……” 第316章 遗愿 那个年老的太监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刻，也依然是吐字清晰，说话非常的有条理，所以陆栖迟也是听懂了，并且十分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 “如今看来一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你说是温贵妃娘娘在一旁侍奉的，那这位温贵妃娘娘是何出身？又是何来历？是不是之前你们王上在御花园中偶然一见倾心的那个女子？并且为她，几乎是把这后宫搅弄了个天翻地覆，是她么？” “长公主殿下圣明，就是她。并且温贵妃娘娘如今已经为王上诞下了一位皇长子。” “行了，那你就先将我们带进去吧。”陆栖迟没有再多问旁的问题，只是回头瞧着身后的马太医慢慢地吩咐道：“一会儿进去了，你立刻就给蜀国王上号脉，不要被任何的事情耽搁。” “是，这件事情微臣明白。” “还有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只管肆无忌惮的说出去就可以了，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和考虑，人呢……若是不认清事实就永远都想不出新的对策。还有……”陆栖迟又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的烟雪，“同蜀国宫中的侍卫，还有咱们的暗卫，将这殿里里外外都守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公主放心。” 大太监直接将他们引了进去，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有了赵辛的授意，没有任何人为难或者阻拦，他们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毕竟陆栖迟的身份不便，倒也不必要在这时候亮出来。 一进去，陆栖迟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床榻之上的那个人，这个人不像是她之前认识过的赵辛，反而有些不敢认了起来。床榻上的那个人眼睛都岣嵝了进去，并且十分消瘦，脸色苍白，眼眶发青，浑然不像一个活人，仿佛缺少了所有的生气。 “长公主殿下……咳咳……长公主殿下，你可终于来了，快快过来！！！救救朕，救救朕，朕一定是被人所害的，朕绝对不可能变成今日的这副模样呀，求求你了，快过来救救朕吧！！！” 他的说话声音也不像之前的那般清朗，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仿佛在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说话，倒是把陆栖迟吓了一跳。 “马太医，你立刻快过去诊脉！” 马太医的神色倒是十分的凝重，其实陆栖迟一向都没有看过他这么凝重的神色，心中深深的觉得大事不妙，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殿里殿外都围住了，倒是还给了这蜀国宫中一片安静。 空气之中十分的静谧，偶尔只是传来几声赵辛的咳嗽和吐血的声音。 “这件事情微臣并没有全然的把握，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是给王上您续命了，能续多久便续多久，一直用药吊着性命，勉强维持着这一丝精气神儿和气力，但是微臣也只能为王上续上几个月的性命，如今王上的身体已经被药物相生相克全然摧毁了，若说要是救治微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了，如今王上的身体已经是接近油尽灯枯了，所以五脏六腑全然被灼烧殆尽。微臣无能，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太医诊完脉过后，神色十分凝重的说出了这样的一些话。 陆栖迟没有说话，她相信这些话躺在床榻之上的赵辛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她没有权利去决定别人剩下的生命，只能让赵辛自己去决定并且思考。 “你是说……是说朕的性命只在这几月之间了！？”赵辛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却依旧是颤抖着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一直在迫使自己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随后过了许久的时间，他的喘息声逐渐的变得平静起来，“长公主殿下……不知道……不知道可否禀退众人，听朕跟你说一件不可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王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是本宫能够尽力的，必然会尽心竭力。” 大殿之上，只剩下了陆栖迟和赵辛两个人。 “朕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无论是怎样惨烈的事实，到了这步田地……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朕也不可能不可能去不接受了，可是有一件事情若是不弄清楚，朕是死都不会瞑目的！！朕的身体一向康健，并且年岁也不大，朕绝对不可能不因为一些事情就变成了今日的这副模样，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下了毒手，所以长公主殿下，朕希望你能够在这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帮助朕找到真凶。希望能够让朕安排好身后事，将这蜀国的江山，整理的井井有条之后，再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气力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陆栖迟叹了口气，她其实是无法拒绝一个即将要死的人的遗愿的。 “王上放心吧，只要本宫能够帮助的，一定尽心竭力，必定不会推辞的。听您身边一直服侍的那个太监说，您这段时间一直是由温贵妃娘娘照顾您的饮食起居的，那也就是说明一切事情其实和温贵妃娘娘也脱离不了太大的关系，况且贵妃娘娘诞下了皇长子，有些事情就会更加的合情合理了起来。况且您既然是毫无察觉，必定这份毒素也是通过您的日常饮食之中慢慢渗透进去的，若是让你毫无察觉，那必定也是需要十分亲近的人才能够下手，您身旁宠爱的妃子无非就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两个人。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不就更好排查了吗？” “你是说……是说王后和贵妃有可能……有可能有一个人是害了朕的凶手！？”赵辛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向信赖并且温柔缱绻的枕边人，怎么可能去害了自己呢？ “没错，虽然这种可能性难以置信，但也许这就是真正的事实。所以皇上只有从自己最亲近的身边人下手，才能够得到事情的真相。” 第317章 嫌疑 不论真相是有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可是真相是永远不会变化的。 赵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喝了口水顺顺气，似乎才回拢了一些理智，神色变得冷厉了起来，“这样......这样的狼子野心之人，无论是谁，都理当被诛杀！！！” “还有一件事情，王上可知，魏国王上得知你病重，也已经马不停蹄地赶来这蜀国之中了。即便是这宫中有人狼子野心，可是这一个人确实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需得里应外合，所以想来魏国王上这样阴郁狠厉之人，又会在这其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呢？” 赵辛这才明白，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一切，其实早就是四面楚歌。 “朕......朕如此这幅模样，也不能帮得上长公主殿下什么忙，但......但这上面是朕的玉佩手令，凭这些，可以随意调动这宫里的所有事情，朕全心全意信任长公主，还望长公主能够帮朕查清事情的真相，哪怕朕几月之后死了，也能瞑目了，这宫中的一切随意调动，长公主殿下不必挂怀。” 赵辛伸出自己已经有些如同枯木一般的双手，从枕头底下颤颤巍巍的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出来，这个东西便是当今蜀国王上的口令，见到此令者犹如亲见王上，所以赵辛这把破釜沉舟，也是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交到了陆栖迟的手里，只为求一个真相大白，看看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究竟是人还是鬼？ “王上放心吧，有些事情其实很快就能查出一个事情的真相。”陆栖迟点了点头，伸出手郑重地接过玉牌，“这段时间王上还是不要操劳太多了，只需要精心的把身体养好，马太医会在你的身侧时时照料的，有什么事情别尽管说就好了，本宫也会派一些身边的暗卫护卫好你的安全。” “多谢长公主殿下，大恩……不言谢了。” 于阴谋圈套之上，陆栖迟不算是一个行家，也算是半个行家，她历来都能从众多的阴谋诡计之中脱颖而出，而今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看这蜀国宫中究竟是谁和魏厉有所勾连，她不相信魏厉把时间点卡得这么准的，赵辛刚一倒下，他便马不停蹄的跑来这蜀国之中的，他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陆栖迟打死都是不会相信的。 “若说是亲近之人下手，那必定是这后宫之中的人，赵辛一向宠爱的只有王后和温贵妃两个人，但是王后素来是出生于孙家的，孙家又被赵辛所忌惮，二人之间的关系，若说是伉俪情深未免有些过分，但如果说是毫无感情倒也有些微妙，所以王后的嫌疑倒是很少，可是温贵妃出身低微，又生下了一个皇长子，想来，其实她的嫌疑要大的多。”陆栖迟同林煜住在蜀国宫中一处极为僻静隐秘的宫殿之中，她用手轻轻的敲着面前的桌子，细细的琢磨着。 “可据说这段时间温贵妃侍奉的格外殷勤，并且温贵妃在宫中的口碑一向不错，难道真的是温贵妃吗？” 第318章 阻隔 “别小瞧了女人的狠心，尤其是女人的嫉妒心。不甘和怨恨，是一个人向上爬的最大动力和勇气。”陆栖迟低声说着，“温贵妃最近没有什么异常么？” “并没有，一切照旧，并且方才还为蜀国王上送来了一碗羹汤。” “羹汤有问题么？让马太医验过了么？” “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马太医在蜀国王上的体内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万物相生相克，所以需要得有两种药才能如此凶猛，并且快速地摧毁掉一个人的神经。” “听赵辛身边的那个贴身伺候的柳公公说，这段时间，其实还是温贵妃伺候得比较多，并且前段时间蜀国王上本来是十分宠爱还愿意去王后的宫里的，结果这段时间又像疯魔一样地喜欢去温贵妃的宫里。还有，温贵妃生子后血崩，太医诊断，不会再有身孕了。” “疯魔一般？”陆栖迟遥遥地望着温贵妃有些华贵的寝殿，若有所思，脑中仿佛划过什么，“皇长子也是养在她的宫里，自从她生下皇子以后，后宫中的女子便再无所出，赵辛的身子也是每况愈下。不觉得很是诡异么？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立刻派暗卫看住温贵妃附近的一切，无论她去哪里，都一定要让本宫知晓来路或者去处。还有，从她宫里拿来进去的东西都要一一验过，无论是有用还是没用的东西，都别放过。蛛丝马迹，总能发现到不可置信的细节之处。” “是，公主放心，有了蜀国王上的授意，咱们的人在蜀国如鱼得水，办起事儿也是得心应手了。” 蜀国王上病重，赵辛又撑着几口气吩咐静心养病，嫔妃只需要在外面请安便好，不需要任何人进来。 温暖进进出出的，少不得担惊受怕，但是受制于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多了。平日里有什么消息也只能靠着那个小太监去传递。 “去把这封信传给你们王上，就说本宫也是尽力了，叫他若有时机还是亲自来这蜀国一次，免得让人发现了，本宫却没有任何气力能够过去反击。” “娘娘放心，王上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能够到达。” 陆栖迟为了阻拦魏厉的脚步，属实是费尽苦心，二人也正在随着生死时速一般，在这其中叫着劲。她特意过去给林清怡传信儿，林清怡如今怀有身孕，身份自然也是贵重，魏厉看起来对一切事情都狠厉无情，漠不关心，却对自己的骨肉万般在意。可能是想将自己从小的亏欠都补偿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吧。 于是林清怡在陆栖迟的授意之下，买通了太医，假装流血，硬生生地让已经在路上的魏厉折了回去，不得不回去看望自己怀有身孕的王后。无论他对林清怡有没有过多的情感，或者说不过是因为一些利益将她迎进了魏国宫中，但是他却十分在意自己的孩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一视同仁。他幼时为这件事情吃够了苦头，确实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些破事儿吃到苦头。 “怎么了？王后娘娘以及腹中胎儿可还安好？你们这些太医是干什么吃的！？”魏厉脚步匆匆，夹裹着寒霜一路走了进来，一进来便握紧了林清怡的手，阴郁却俊朗的面容之上满是不作假的关怀。 林清怡斜倚在榻上，穿着雪白中衣，清秀可人，每当这个时候，她心里也是禁不住柔软起来，虽然明知道这份关怀不是对着自己的，也不是对着旁人的，而是对着她肚子里这个小小的生命，可心中也总会生出几分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如此柔情蜜意的错觉，未免怀揣着几分歉意，可仔细想来，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如此的。 谁的目的都不单纯，也不必要因为莫名柔情弄出几分歉意了。 “臣妾那日流了血，以为孩子没了，结果太医说是臣妾胎像不稳，需得格外小心才好，但那日臣妾吓坏了，所以才飞鸽传书让王上回来的。耽误了王上的事情，是臣妾的不是，可臣妾也是当真害怕臣妾和王上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哪里是王后的错？将朕唤回来，是对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朕只会更加后悔。”魏厉松了口气，坐在林清怡的身边，柔柔地说道：“别怕，这些时日没什么要紧的，太医在身旁随时候着，朕也会时刻陪在你身边的。” “耽搁了王上的事儿，臣妾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不要紧，朕的事儿重要，可是这皇子的事儿同样要紧，朕看重这个孩子，宫里也是许久没有婴孩的啼哭声音了。” “若是个公主呢？” “公主同样也好，朕并不在乎是男是女。若是个小公主，一定长得像你一样温柔可人又清秀好看，朕一定会将她奉若掌上明珠，公主之尊，来日下嫁，十里红妆，当真也是好的。”魏厉说得实心实意，却让水汽溢满了林清怡的眼眶。 怀孕的女子，总是多愁善感的，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却依旧愿意在此时此刻溺毙其中。 “多谢王上，臣妾也一定用心看护好这个孩子的。” “放心啊，朕就在这儿陪着你，睡一会儿吧，”魏厉一边轻声劝哄着，一边冲着太医吩咐着，“好生照料王后，这几日朕会在宫里，有什么事情随时禀报朕。” 林清怡转身，慢慢地闭上眼睛，一滴泪，无声无息地落下了。 就这样，魏厉不得不在魏宫之中又多留了数日。 他果真是个合格的父亲，同样也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帝王。 陆栖迟就这样阻隔住了魏厉狂奔而来的脚步，并在温暖的宫中送出来的废物之中，发现了一些细碎的端倪。 这倒是把温暖急了个够呛，越是着急，越是容易露出马脚。 她害怕赵辛出了什么事情，无人庇护他们母子，又害怕赵辛什么事儿没有，到时候又查起来始作俑者。 第319章 真相大白 “你派人去看看王上那边，要是能见本宫，就说本宫实在是思念王上，想亲自进去照料一番，不知道王上能不能有空见一见本宫？再者皇长子还小，也是十分的思念他的父王，若是可以的话也将皇长子一同带过去。”温暖环视了一周，神色有些不安，“你不要多说多错，凡事多看为主，要留心，但是也不要说错什么话，免得惹人怀疑了。” “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过去。” 陆栖迟在温暖宫里所拿出来的废料之中，发现了一些细碎的端倪，至于这端倪究竟是什么，那便也是挺可笑的，在遗落的香灰之中发现了几缕又不明显的香料，陆栖迟觉得其中的颜色有异，若是寻常的香燃尽了，恐怕不会出现这样的颜色，于是便拿着这剩下的香灰拿去给马太医见过了。 “这些不过是一些香灰，你倒是瞧瞧里面可有一些什么异常，本宫从小长在宫里，寻常的香自然也是见过的，燃尽了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颜色。你倒是过来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本宫多疑了，还是这香真的是有异常的？” 马太医拿起这剩下的香灰，左闻闻右看看，又瞧了瞧颜色，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其实并不简单，这的确并不是普通的香料，“长公主殿下这香灰之中的确是有异常的，这确实只是普通的香料，不过提供一些安神而又好闻的气息而已，但是至于这颜色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其实是因为加了几味药进去，是几种草药炼制而成的迷情之药，放在这香炉之中，同此香燃尽，一起钻进人的五脏六腑之中，迷惑人的心智，扰乱人的思绪，男女欢好便以此来欢愉自身。不过这种法子确实已经失传已久了，所以寻常之中并不常见，而且宫里一向规矩森严，严禁使用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又会骤然出现。” “的确，言朝的宫中禁止使用这般东西。那这东西出现在了温贵妃的宫里，必然是为了固宠，她已经无法生育，若是再失去宠爱，只怕会失去全部的依靠，从这种角度来说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这东西有毒无毒？” “无毒，但是长此以往，倒是也会损耗人的精神气儿，况且纵欲过度也于男子的身体无益。” “既然是无毒的，按道理，赵辛如此想来必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纵欲过度这么简单，你之前说万物相生相克，这赵辛的身体变成这副样子，是两种药物结合在一起的原因，那会不会是这迷情之药同一种药结合的关系？如果说是温贵妃一个人下了这般毒手，那就意味着她也使用了另一种药。” “公主说的是，依据脉象来看，其实若是单单只用了这一种药，绝对不会使蜀国王上的身体变得如此的，必定还有另一种药物，这两种药物合在一起，摧毁人全部的心智。”马太医骤然找到了原因，眼前一亮。 第320章 包围 “蜀国王上的身体，近日如何了？你可用药去给他续上性命了？本宫瞧这精气神倒是好了不少了，想来还是能拖上几个月的，这蜀国之中若是由他坐镇几个月，想来也不会乱到哪里去，魏厉也就不会在这个时机有机可乘了。” “微臣已经用药，去给蜀国王上续上性命了，到底也是不知究竟能够拖到几时，微臣也只能尽力而为。” “你尽管看护着他，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他用的药绝对不要用差，而且送过来的饮食还有一应等物一定要看好，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陆栖迟吩咐完，便看见赵辛身边贴身伺候的柳公公颠颠的跑了过来，似乎是很焦急的模样。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您不是吩咐，不论有谁靠近这边都要过了来禀报，温贵妃娘娘宫里过来宫女了，说是温贵妃实在是过于思念王上，想要进来亲身伺候。” “这狐狸尾巴终于还是藏不住了，谁最先藏不住恐怕谁就是真正的凶手。”陆栖迟看了一眼柳公公，“刘公公，麻烦你去同王上说一声，就说温贵妃有很大的嫌疑，本宫先派人将她的宫里团团围住了，问出什么也罢，就是问出了什么一定会第一时间带过来回禀你们王上的，这里毕竟是蜀国，一切事情还是需要你们王上做主的，让他尽管放心。” “是，这个奴才明白，这么多些时日了，王上的精气神也一日一日的在好转，多亏了长公主殿下如此相助，那是有什么需要奴才的，长公主殿下只管知会一声奴才这就会过去。” 温暖没有等来宫女的好消息，反而等来的是团团围住的大批黑衣的暗卫，还有宫中的侍卫，温暖还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人还没怎么样，心却先慌了战战兢兢的让人守在自己身边。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凭什么围在本宫的宫里？凭什么！？快给本宫出去！出去！！” “贵妃娘娘先不要慌，不过是有些小事情，想要问问贵妃娘娘而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才过来的。” 陆栖迟迎面走来一袭红裙，张扬而又跋扈，透着几分清冷而又阴郁的气质，脸上照着一块银色的面具，在斜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露出小巧而又精致的下颚，嘴唇深深的抿着，锋利而又凉薄。 “你……你是谁？哪里来的？凭什么敢闯进本宫的宫里！？王上呢？王上在何处！？王上就任由你这般吗？”温暖有些慌张，但是又对眼前的女子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女子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以及敌意。她此时穿着一袭家常的青蓝色衣裳，脸上抹着淡淡的脂粉，却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哦，对不起，忘了给娘娘介绍一下自己，本宫是言朝的长公主殿下，同你们皇上乃是故交，如今不过是受王上之所托，过来办一些事情，一旦查清楚了，本宫也是自然都会离开的。” “言朝！？” “行了，本宫也不磨叽了，就先来说说正经事儿吧，王上突然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口吐鲜血，神志不清，最后便是倒在了床榻之上，成了如今的模样，按理说你们网上身强体壮，年富力强的，倒不至于如此，偏生太医来说到底却是气血不周的毛病，这气血不足何至于如此呢？所以王上就怀疑，是有人暗害了他，那你说究竟是怎样亲近的人，就连下毒都是如此的悄无声息呢？”陆栖迟意有所指，淡淡的撑了一把椅子，就这样坐在吓得慌了神的温暖面前。 “气血不周……气血不周，那自然也是大毛病，哪里有那么不重视呢？王上的身子也是我亲眼见证，哪里会有人暗害呢？公主此举莫不是阴谋论了？”温暖有些勉强的一笑，“那既然如此，公主派人封了我的宫里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什么用处，就是想要好好的查一查，您说这世上害人是不是终究是会害己呢？本宫在你宫里的掉落的香灰之中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这颜色上嘛终究是有一点异常的，所以娘娘为何要在这香炉之中添加上了那么多的迷情之药呢？这可是宫里严禁使用的东西呀，您就如此用在了王上的身上，虎狼之药难道不怕伤身吗？”陆栖迟也并不咄咄逼人，只是平静地叙说一些事实，可是她越平静越让温暖心里没底。 魏厉没有任何的动静，早就已经被怀有身孕的林清怡绊住了脚步，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没有人再来保护温暖了。 “公主这是在说什么，就算是你证据确凿，可是这迷情之药尚且还是无毒的，虽然没有毒，本宫也不过是为了争宠，争宠也是这宫里所有人都会办的一件事儿吧？” “娘娘伶牙俐齿，怪不得王上喜欢呢！不过本宫倒是有一件事情不明，还没有说这迷情之药究竟有毒无毒，怎么娘娘就一口认定了它没有毒，还是说娘娘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嘛，这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迷情之药虽然无毒，但是长此以往也会损耗人的心智，若是再加上几味由烈性的草药炼制而成的一副药方子，同这迷情之药相互作用，便足够摧毁一个人全部的身体了。恐怕王上的身体如今便是如此了吧。” “你……” “从娘娘的反应来看，只怕是娘娘知道这两副药究竟是什么东西吧，这两副药就是你亲自给王上服下的，弑君之罪，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娘娘虽然没有九族，只剩下孤身一人了，但是这凌迟的滋味儿想来也是不好受的，可若是娘娘说出了幕后究竟是何人在指使，兴许王上也能网开一面，放过你也是说不准的，你如今还有皇长子傍身，日后的前途想来也是一片光明。也不必因为这么一件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而搭上自己的后半生的，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第321章 善恶有报 温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似乎是没想到陆栖迟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过了半晌，才凄楚一笑，“长公主殿下女中豪杰，自己言朝的事情管不过来，如今都已经插手别国事宜了，你们这样出身好的人，怎么能够体会我们这种微贱出身，一路向上爬的决心！？” “向上爬没错，不甘或是嫉妒其实也没错，可是不该为了自己的私信私利害了旁人的性命。王上不说将你捧在手心，至少也是掏心掏肺，你却不该如此愚蠢，与虎谋皮戕害了他的性命！”陆栖迟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即便是如此疯魔的时候，她也依旧清丽可人，她轻轻上前，伸手拍了拍因为声音的过大而害怕得哭了起来的皇长子赵荣，声音温和，“别怕，别怕，荣儿乖......” 可是这个孩子即将在襁褓之中，失去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随后面对着自己缺失的记忆和以后的孤寂。 “我的孩子......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温暖瘫倒在地，默默留着眼泪，“给王上是两种药，一种是不孕的，一种是迷情的。这两种药都是魏国王上给我的，他说的好好的，说希望蜀国和魏国之间能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直到我的荣儿登上王位，荣儿不是嫡子，我又不能给他提供什么强有力的支撑，来日若是王后诞下皇子，我的荣儿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立足之地！只有王上不会再诞育别的皇子，我的荣儿还能够成为这蜀国王宫中的唯一。可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两种药相生相克，能够害了王上的性命！直到王上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才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已经如此了，就算我此时反悔，能够挽回什么，你没来的时候，只怕是我和荣儿的性命都被握在了魏王的手中！！” 陆栖迟无端端叹了口气，愚蠢是真的，否则怎么会选择和魏厉这样的人去合作，不过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孩子，也是真的，或许过于偏颇，慈母之心也是得以体谅的。 “实话说，若你真为了这孩子好，如今就该想方设法挽回，你的孩子是蜀国皇长子，若是魏国侵入，蜀国亡了，皇长子的身份就也无处可存了，到时候即便是你挣来了一切，不也是拱手让人了么？”陆栖迟让人将孩子带走，看护起来，“王上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本宫带过来的太医也仅仅只是能帮他续上几个月的性命，具体能到多久，也只能看个人的造化了.......” “我......” “你若是潜心，过几日魏王便会到此，若是你能够做一出调虎离山，将他引过来，假意这蜀国已经群龙无首，岂不是更好？” 温暖如何不恨魏厉，她虽然鬼迷心窍，不代表她对赵辛毫无感情，那些曾经相守的日子，其实也是真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还牵扯到她的孩子，她最引以为重的孩子。 “如我答应，可还能让我见一见王上？” “本宫只能替你传达，要不要见，还得看他自己。” “我答应！”温暖站起身来，无比眷恋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带走的尚且还在熟睡中的孩子，拢了拢方才散落的头发，重新将朱钗等物全部簪好，又扑上了脂粉，整理好了自己的妆容补上了细致的胭脂，又回到了昔日盛宠之时清丽至极的贵妃娘娘，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长公主殿下，我若有了什么不测，记得让王上一定我最好的模样，护佑着荣儿平安长大。” 陆栖迟心底无限悲凉，闹了这么一场，她究竟也分不清对错，站在每个人的立场之上，都没有对错的分明。 世人总说善恶有报，可惜冥冥之中也未必会落到什么好的结果。 温暖远远地传了信儿，告诉魏厉以为自己已经手握全部，赵辛倒下，自己因为有着皇长子傍身，现在就等人做主，于是魏厉安顿好林清怡，又来回嘱咐了几次，这才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前往蜀国的路。 似乎在缓慢地步入陆栖迟的圈套之中。 魏厉洋洋自得，浑然不觉之间总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赵辛这几日精神气儿好了许多，甚至脸上都恢复了几分气色，红润了起来，饮食正常上也长了一些肉，不至于形销骨立，在床榻之上坐着，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满脸讽刺，“竟然是她！？朕能怀疑那么些人！朕能明白那么多的理由，甚至是觉得王后可能因为孙家的权势和威望对他痛下毒手，却没想到竟然是她！”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如今温贵妃就跪在外头，想要进来瞧一瞧你，皇长子本宫也已经带过来了，在你身边养着目前来说还是安全些的，你也可以好好看着自己的孩子。下一步你想如何？本宫也是帮人帮到底了，况且如今你和本宫也有着共同的敌人，本宫也是不会眼睁睁地瞧着魏国独自壮大的。” 赵辛看着自己的儿子，珠圆玉润、粉雕玉琢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了下来，“瓮中捉鳖吧，哪怕不全军覆没，重伤也是好的。” 陆栖迟点点头，“那你要见见温贵妃么？” “是要见的，有些话也要当面问问。不过朕有一件事，要同长公主说说，若是朕不在了，这孩子这么小，必定不能够支撑起来蜀国的一切，只怕会被那些大臣囫囵个地给吞掉。他也不可能坚持下去的。朕知道，如今三国鼎立，以长公主殿下的能耐有朝一日，毕竟会囊括四方，定然会平定天下的，朕没有旁的志向和心愿了，只剩下了几个月的生命，只希望长公主殿下能够照料好朕的儿子，还有朕的妃子们，来这世上一场，不求旁的，唯求心安。” “你......”陆栖迟骤然诧异，“你就如此心甘情愿？这蜀国好歹也是你拼尽全力挣到手里的，就这么轻易！？” 第322章 失望 “并非是什么轻易不轻易的事情，而是我心中明白我其实并不适合做这个帝王，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被逼出来的而已，因缘际会，既然生命便已剩下了这短暂的时光，自然也要为日后考量，长公主殿下虽然是如此的女中豪杰，但是却也有着那一份心软的善良，朕相信在你的手里，我的荣儿会过得非常的好，他不会有任何的性命之忧，不会被斩草除根，不会被这么小就被迫卷入了皇家的纷争和利益之争，我只希望他能够一生幸福安康，不被这些世俗之事所玷污。”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今时今日本宫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王上是位慈父，并不希望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再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上演。” 陆栖迟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赵辛真是将这些事情换成了一场交易，用着蜀国的大好河山和上下所有的臣民，用这一国的土地来换来自己儿子未来的幸福安康，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她陆栖迟既然受人之托就一定会忠人之事，既然承接了这蜀国的土地，就一定会保证这位蜀国皇长子的安康。 “长公主若能体会朕心中的这份感情和牵挂，就请长公主殿下一定不要拒绝。” “无论对谁来说，这笔买卖终究都是划算的，本宫明白王上的意图了，自然是会答应的。”陆栖迟顺手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的花纹有些奇特，是雕着玫瑰繁复的图样的，这是她素来喜欢的贴身之物，从来都不轻易送给旁人的，“这块玉佩是本宫一直戴在身上的，从来不送给旁人，上面的花纹图样是玫瑰的，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本宫的，你将这块玉佩挂在皇长子的身上吧，日后出了什么事情，就尽管拿着这块玉佩过来找我。王上就当这是本宫送出去的一份承诺吧。” 赵辛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玉佩，脸上闪过了显而易见的喜色，直接将块玉佩挂在了尚在熟睡的赵荣身上。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凶手也已经找到了，现在正等着就是如何的请君入瓮。 温暖跪在了赵辛的寝殿之中正中央的位置，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纱裙，头上微微沾着几根装饰，晶莹剔透的，衬得她肌肤愈发洁白如雪，眼眸之中闪过几次伤感，还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一如那日初见之中，御花园中清水出芙蓉的少女，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女已经做了人母，心思也是不负从前了。 “朕其实料想过很多种方式，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来见面，朕也料想过，很多人会害朕会怨恨朕，但是朕最没有想到的，最不愿意想到的，就是你。温暖。”赵辛轻咳了几声，打破了这片渗人的寂静，一向清秀的脸上此时划过几分伤感，还有不解以及受伤的表情，“御花园中初见，朕对你一见倾心，你恰好的出现在了朕此生最为烦闷和忧愁的时候，你的出现抚慰了朕心中很多的情绪，朕很依恋你，也很喜欢你，所以给了你朕力所能及的一切，无论你是否出身低微，朕都愿意将你捧到贵妃这样的尊位之上，你和我之间也有过无数甜蜜而又幸福的时光，甚至你为朕生下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儿子。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和我之间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恩怨相对，两两相对，只剩下了不解和失望。” 赵辛永远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这么多年的深宫岁月并没有磨平他身上太多温润的气质，即便是已经气急了，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他也依然温润着平静的说出了这些事情。 其实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亚于那一天他母后离世的时候。 都是同样的伤心，只不过感受不同罢了。 “臣妾其实心里也在想，为什么同王上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臣妾也是很喜欢王上的，将王上当做了自己的夫君一般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位置，臣妾以为您给臣妾的是至高无上的一切，所以您在臣妾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高不可攀的，臣妾出身低微，所以一切都受到了无数人的口诛笔伐，臣妾不能自保，依靠的也只有您而已，臣妾怀有身孕，一切人都很高兴，生下了那个孩子，可是叫臣妾伤心失望的是，在臣妾怀胎八月的时候，王上是如此的宠爱王后娘娘，那将臣妾置于何地！？难道王上不知道这宫里得宠和失宠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吗？臣妾在寝殿之中喊得声嘶力竭，因为生下荣儿而伤了身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可是王上却是让王后娘娘进来看臣妾，臣妾那一刻是多想趴在你的怀里痛哭一场，可是臣妾不能，臣妾必须要打起精神，装出一副善解人意并且无事的模样，这样才能养精蓄锐，同王后娘娘能继续斗下去，她对臣妾的敌意，其实王上还是知道的，不是吗？” “如今臣妾尚有美貌，青春还在，孩子也还在身边，可是臣妾若是有朝一日将这些东西全部失去了，臣妾又能如何呢？臣妾很害怕，害怕失去今天所有拥有过的一切，害怕臣妾的孩子有朝一日也会像臣妾一样担惊受怕了，所以臣妾不得不先下手为强，那两瓶药其实不是故意的，臣妾并不知道你两瓶药合在一起会如此伤了王上的身子！臣妾其实不想您有事的，魏王匡骗了臣妾，又威胁着臣妾的性命，还有臣妾孩子的性命，来威胁臣妾，又能如何呢？是臣妾自己愚蠢，误信了奸人，可是臣妾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过和王上那些点点滴滴相处的时光，今日过来并不是求得王上的宽恕，而是求王上记住臣妾最好看的模样，其实臣妾心里是永远装着王上的，臣妾的心从来都是在您这边的。” 第323章 回不去 “臣妾已经后悔了，可是臣妾和王上的从前，确实再也回不去了。”温暖脸上，泪水不断的在流淌，梨花带雨之姿态未必就是如此吧，“御花园中初见，王上说对臣妾一见钟情，臣妾又何尝不是对那日英姿勃发的王上而少女心动呢？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从臣妾有了私心的那一刻开始，从王上移情别恋开始喜欢上王后娘娘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的确是回不到从前了，可是朕也会一直记挂着我们之间的美好的地方，你做的这些事情事出有因，有些事情也的确是朕对不住你，两两相抵，你我此生也不必再相见了，况且朕也已经到了如此的弥留之际，不知道还有几日的活头。你且去吧，荣儿暂时就放在了朕的身边，朕自然会让人好好照料他的。” 温暖跪在地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臣妾不求旁的，只求王上能够让荣儿这一生都平安喜乐。臣妾就先退下了，臣妾在此也恭祝王上能够身体安康，万事无忧。” 赵辛遥远的凝望着温暖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流下了几滴泪水，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情绪，这份感情之中他付出过极为真挚的真心，他们在一起生儿育女，共同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不是说忘记就能够轻易忘记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温暖了。 他们现在都在万事俱备，静静的等着一个人的到来，这个人已经在路上了。 魏厉其实没有带太多的人马，一则是行动不便，二则他也因为自己的计谋而感到了充分的自信，只要他能够用这些人马顺理成章地将赵辛置于死地，并且取得到蜀国的玉玺，他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掌这片蜀国的土地。 可是他想错了，陆栖迟早早早的已经派好了人马等候在了宫门口。 请君入瓮这一个计谋可不是白给的。 当人马接近的那一刻，所有漫天飞扬的羽箭全部奔驰了下来，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血水，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魏厉猛然受到了这样致命的一击，自然是伤亡惨重，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大喊着，“快撤！！！撤！中计了！！我们中计了！快！快撤。” “魏王殿下好久不见，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走呢？更何况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蜀国之中，自然也是殊为不易，本宫不得不代表了蜀国的王上，亲自过来迎接一番，这漫天飞扬的羽箭，可还满意？”陆栖迟缓缓的走了出来，她并不打算要了魏厉的性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一个道理她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么一条毒蛇放跑了的确是可惜，但是今天其实她的人马也不够多，蜀国的兵力又一项衰弱，硬碰硬起来，鱼死网破之中，她并没有全然的把握能够魏厉置于死地。 “栖迟！？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 第324章 瓮中捉鳖 魏厉看了一眼陆栖迟，却见不到什么惊慌失措，眼中却是闪过几分复杂，轻轻一笑，“原来栖迟你，一直将我视作敌人啊，就算在这样的时候，也始终都是逃离不了。” “自然是我，魏王殿下煞费苦心地做了这一切，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本宫怎么能够容忍魏国一家独大呢，这场大戏，迫不及待地登场，也得迫不及待地落幕啊。”陆栖迟回了一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无论魏厉将事情说的如何如何的天花乱坠，什么共享天下，携手笑看河山，他从来都是一个阴谋家，若是信了，只会让陆氏上下尽数消弭。 “那栖迟，那就是你想得太天真了，朕若是没有任何准备，自然也是不敢孤身前来。” 说完，魏厉突然一跃而起，身后冲出了不少的人，一上之下，便直接将陆栖迟身后的暗卫还有蜀国宫中的侍卫豁出去了一个大口子，硬生生地用血肉之躯替他们王上谋到了一条出路，这是魏厉精心培养的死士，当真也不是什么吃干饭的。 陆栖迟脸色一变，忙让身后的人涌上去，“拦住！能拦住多少就拦住多少！！” 她直接提着刀剑也紧跟着冲了上去，回旋变化之间，也让一切得以变化。 陆栖迟和魏厉的刀剑相互碰撞，二人眸光交汇，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人马竟然是打成了个平手。 “山高水长的，栖迟，我们终究是会再见的，再见的时候，不知究竟是敌人还是别的。” “只会是敌人。”陆栖迟看着魏厉带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死士夺路而走，制止了身后想要追上去的烟雪等人，“莫追！这一趟损失惨重，魏厉的阴谋倒也并未实现，只怕需要一段时间却恢复他自己的元气了，目的达成了，就不需要再费时候了。” “是......” “派人去告知蜀国王上吧，就说事情已经结束了，让他一切安心吧。” 马太医费尽心力的续命，无数的草药汤药都在配制着，药浴这种法子也在一直试着，这才勉强维系着赵辛的性命，虽然精神好了，但是众人心里也都明镜儿似的，也许生死就在这几月之间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若没有您如此鼎力相助，朕当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好，只怕是到时候朕连带着朕的女人还有荣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赵辛脸色红润了几分，伸手十分郑重地让柳公公端出来了一样东西，冰凉华丽，满宫失色，花纹繁复。 是蜀国玉玺。 代表着蜀国至高无上的权势。 陆栖迟顿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赵辛的意思，他是要亲手将整个蜀国上下的权势还有土地以及臣民百姓都交到了言朝的手上。 “这是蜀国的玉玺，在那些朝臣的眼中，这代表着蜀国至高无上的一切。可在朕的眼中，这不过是个死物，什么都算不上，朕既然已经决议如此，立刻就会写上一个禅位的诏书，长公主殿下也有着铁血手腕，一定会让那群难缠的大臣们哑口无言的。到时候一切就都是陆氏的了，况且朕一向心慈手软的，这天下交在了陆氏的手里有着长公主殿下坐镇，朕心中也是万分安心。” “本宫却之不恭了，只要王上想好就好。有一件事，王上是要考量好的，就是日后究竟是何种出路，自然是要商议好。王上的家事，本宫就暂且不管了，也就先回言朝了，数月之后，再来也不迟。马太医会暂且留在这里，替王上诊治的。” “多谢长公主殿下一路费心，只怕长公主殿下再来，等来的便是朕的丧仪了。” 陆栖迟心中突然涌上了无限的感伤和心酸，明明活生生的人，却在转瞬之间就要消失不见，鲜活的日子尚且还历历在目，逝去的日子很快就要出现了。她张了张嘴，一向能言巧辩，这次倒是不知道说啥了。 “长公主殿下不必感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这一生，也算是磊落，所以看淡生死，便也是无所畏惧。” “王上所交代的事情，本宫一定做到，皇长子殿下会一生平安，安享尊荣的。这片土地，会比今日还要繁荣。” 赵辛温润的目光中充满了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心酸。 陆栖迟同林煜悄无声息地又离开了蜀国，乘着马车，一路上默默无言。 “死生有命，我们也都不曾想到是这般结局。”林煜自然知晓陆栖迟的心事，佛珠在手中转了几下，神色有些哀叹。 “事情倒是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又突然。他似乎已经料想到了的平静，可那孩子还那么小，或许长大之后都不曾记起过自己父王的模样。” 带着无限的怅惋，陆栖迟一路离开了蜀国。 直到这一刻，孙一宁才明晓事情的真相，她是真心实意的对着赵辛这个人，所以走进寝殿之时，见到已经如此消瘦仿佛换了个人的赵辛，泪水涟涟，再也止不住了。一张端庄大气的面容之上，此时此刻尽是哀伤。还有数不尽的伤心和绝望，她一直默默无言，就这样静静的哭泣着。 “别哭了，一会儿把眼睛哭肿了。”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赵辛也依旧温柔的轻摸着孙一宁的头发，温柔的告诉她不要再哭了。 “若是不是到了这最后一刻，王上还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臣妾！？您知不知道这臣妾时日有多担心，又不敢贸然，臣妾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投无路了。” “朕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主要也是实在是怕你伤心。都到了这时候了就不要再哭了，已经有人给朕寻了一位名医过来，你瞧着朕这几日的气色，其实已经好了不少了，所以你不要担心，朕会一直……一直都在。” 赵辛虽然气色还在，而且也没有过分消瘦，但是眼下的乌青和唇色的苍白也已经暴露了许多，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第325章 自尽 多说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了。 而且这几个月的时光还是马太医拼尽全力，用尽一切手段替他续上的，如若不然，就连这几个月的弥留之际也都无法存在。 孙一宁如此聪慧，如何又能不知道内情，于是也笑着并没有拆穿赵辛的谎言，两个人内心都心知肚明。 “王上不是一向喜欢吃臣妾亲手做的糕点？臣妾这几日又将它改良了许多，变得更绵软，王上不妨多吃一些，以后臣妾每天都在这个时候来，省着耽误了王上养病，又免得臣妾见不到王上心中思念。” “朕何尝不是日日在思念一宁你啊，你入宫其实也有一些时日了，但是朕心里一直对你有愧，你刚入宫的时候，朕因为你母家的关系对你十分忌惮，但是却发现你其实不是这样的人，孙家也不是这样的家族，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啊。有些事情就算如今想弥补也弥补不了。” “王上何必说这样的话，你从来也没有对不起过臣妾，一切的一切其实不过都是一场误会而已。臣妾自从新婚之夜遇见王上的时候，一颗心也就加在了王上的身上，无论付出什么，其实心中都是无怨无悔的。年少的时候就在想，此生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若是一个好人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了不好的，只怕又搭上了一辈子，可是当臣妾遇上王上的那一刹那，会发现无论如何，臣妾都是心甘情愿搭上这一辈子的，有些事情王上不需要再瞒着臣妾了，臣妾什么都知道，就让臣妾好好陪着王上走完这一段吧。” 赵辛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默默的吃着手中的糕点，糕点的滋味儿依然细腻绵软而又清甜，可是它混合着心中的酸楚，始终不是从前的滋味儿了。 “王上……温暖妹妹走了。临别的时候她告诉了臣妾一些话，就是希望臣妾能够好好照料她的孩子，也能好好照料王上，臣妾和她做了半辈子的敌人，没想到临别之际却依然愿意承诺这些。”孙一宁瞧见赵荣的时候，冷不丁的将这些话合盘脱出，她并没有见到赵辛伤心欲绝的模样，只是发现赵辛手中的糕点突然轻轻的停顿了几下。 终究是爱过的，只有付出了真心的人，才会觉得如此的不甘还有伤心，若是半丝真心都没有存在过，只怕这浅淡的停顿都不曾有过吧。 可惜再多的真心也终究被无情的现实所抹平了，赵辛和温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那什么事情朕也都不瞒你了，朕已经将这蜀国的江山托付给了言朝的长公主殿下，或许这个举措有愧于列祖列宗，有愧于赵氏的祖先托付出来的希望，但是朕实在是没有这个经历和能耐将这份江山传承下去，你也瞧见了，荣儿如今年纪还小，如果让他登上了这王位，的确是能够延续下去，但是荣儿也只怕会被这份枷锁束缚一辈子，并且被那些朝臣们活吞了。他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好过的，言朝的长公主是个好人，有勇有谋又有能耐，蜀国在她的手里只会更加的繁荣，哪怕这片土地不再是蜀国了。” “百姓就是百姓，朝臣就是朝臣，只要他们能够好，那么这片蜀国的江山和土地也会依然繁茂下去的，王上此举利国利民，臣妾敬服，臣妾相信王上的所有举措都有他应有的意义，臣妾永远都会支持，不会反驳的。”孙一宁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明白赵辛此举才是真真正正的为蜀国上下，还有她们以及自己的孩子去考虑，如果放任下去，结局如何，虽然也是不言而喻，他们只怕会将这个蜀国弄得满目疮痍，百姓们流离失所，战乱频发，那样的场面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也不是百姓们想要看到的。 若是能让百姓们在言朝的统治之下安居乐业，未尝也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赵辛有些感动的握住了孙一宁的手，他如今只是后悔和遗憾，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相处时光呢？仿佛永远都是误会解开，却最终无法相守的结局。 “你如今也知晓了，朕的这副模样已经撑不了太多的时间了，只能用这残存的身体替你和你们还有荣儿打算好你们的未来。然而日后也许会被封个闲散王爷页，你也许也会被封个诰命夫人，你们日后一定会平安无事荣华富贵的，一定要记得不要生事，也不要生出任何的反叛之心，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就已经可以了，一定要记得替朕好好的照料荣儿吧，朕此生没法和你拥有一个属于咱们的孩子，但是也只有这点儿残存的愿望了。” “王上放心，臣妾以后一定将荣儿视如己出，一定会照料好他的一切的。他从此以后就只有臣妾一个母亲了，但请王上万事放心。” 在最后这段贫瘠的时光之中，赵辛和孙一宁度过了最后的一段快乐的时光，他们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原来过得如此飞快，人们常说宫中夜里漫长，长夜漫漫的没有办法去打发，可是他们只觉得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悄无声息的就在掌心溜走了。 在最后的时光里，他们也只是遗憾，没有办法能陪伴对方太久。 马太医使尽了浑身解数，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古籍，也只能帮赵辛到这样的地步了。 赵辛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临死的时候，也依然为自己殚精竭虑地坐到了最后一步，或许她做的一切都不合格，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真正正的将这份爱发挥到了极致。 温暖是自尽的，她已经走错了太多的地方，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即便是自己在活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这一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一路攀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曾经得到过真心，但是也转瞬之间失去了。 第326章 两国 “是本宫自己愚蠢，害了王上，也差一点害了自己的孩子，这份错处是永远无法得到谅解和宽恕的，即便王上并没有惩处本宫，但是其实在心里已经对本宫失望透顶了，我们那些美好的时光早就已经回不去了，总共这一生无依无靠的，所有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亲生的骨血无论如何都是要为他去打算的。我有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孩子，在未来以后得知道自己的母亲亲手害了自己父亲的这样惨烈的真相，既然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不该发生，那就让这一切永远的深埋到地底下。” 温暖坐在自己宫中的铜镜之前，对着镜子对自己细细的梳妆，依旧是清丽之极的容颜，在淡淡的脂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美貌，容颜依旧，只是眼中死灰一般的绝望，这也是无法比拟的。 “将王后娘娘唤来，就说本宫有一些要紧的事情要说，让她务必赏光。” 孙一宁当时是不愿意踏进温暖宫中半步的，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是处在对立的情况之下，没有任何的情分可言，况且两个人也一直为了争宠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两宫之间更是没有什么来往，没想到如今温暖竟然会亲自邀请她过来，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得不过来。 “你这样唤本宫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臣妾给王后娘娘请安了，以前总有些对不住王后娘娘的地方，在此一并赔礼了，娘娘别见怪，都是我原来糊涂，做下了这些错事。臣妾是想恳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的照顾我的孩子，我已经做下了这等滔天的祸事，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了，我没有任何脸面在这宫里继续留存下去，也没有任何脸面再次去面对我的孩子。我知道我有错，那两味药不仅仅是害了王上，更是害了我。” 当时得知而来龙去脉的孙一宁已经是怒不可遏，却又觉得心里无限悲凉，“你怎么能做下这种事！？王上他一直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辜负他的情谊，反而伙同外人过来害他呢！？”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错既然已经犯下了，也没有任何才能挽回的余地，如今也只能以死谢罪，洗清这一生的罪孽，来世的话，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一一去承受，哪怕来世投生个小猫小狗，也就当是赎清今生今世所留下的罪孽，不过我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他还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知道，我会用我的命去证明自己所说的所言非虚，也希望用我的命还清那一丝丝的罪孽。” “这又有什么用！？你这又是何苦。你不过也是一个被旁人利用的可怜人吧。”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替我照看一下我的孩子，我不求他什么别的，只求他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也希望你能陪着王上好好的走过这剩下的时间。” 第327章 离别 孙一宁看着默默流泪的温暖，心突然软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复杂的感情，他们一直都是敌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居然心存怜悯，她不能用一切的事情去责怪那个无辜的孩子，站在每一个人的角度上去想，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她的理由。 “你真的想好了吗？命一旦没了，什么也就都烟消云散了，你这数年来苦心孤诣争夺的一切就全部都要消失了。王上既然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并没有责难你，不过是与你此生不负相见，其实你也大可不必选择是最决绝的一条道路，若是你活着只怕也能好好的见着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这样不好吗？” “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这一生爱没有留住，想要的人，却也没有留住，苦心孤诣的，反而害了自己最在乎人的性命，其实也许从御花园中初见的那一天，我知晓他是王上开始，这一条路就终究都是错的。”温暖轻轻的垂泪，“答应的事情能替我实现，若是能的话，就怕我死了也能够瞑目了。” “你放心吧，你的孩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孩子。”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是个好人，不必告诉王上我逝去的消息，因为不值得。” 孙一宁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转头出来的那一瞬间，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天空，她忽然觉得悲凉。 一切似乎步入了正轨，言朝欣欣向荣，魏国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以后，风平浪静，赵辛在用自己剩下的时光着手处理蜀国的一切事物。 他有些不舍，可是也却有些无可奈何，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人力无法挽留。 四个月后，赵辛非常平静的咽下了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口气，临死的时候他瞧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唯一的儿子，赵荣，他还在酣睡着，甚至嘴中在吐着一些小泡泡，粉雕玉琢的，长大了之后也必定无比的俊秀漂亮。 我的孩子，父王不能再陪你了，你生在了这皇家之中，就注定了这一生与平凡的孩子是不同的，可是我也用我最大的努力去让你过得平安而又和睦，你若是长大之后还能偶尔回忆起父王的这片苦心，我九泉之下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你也得原谅父王，我实在是没有力气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变得强大起来，我也无法看到你长大之后那般相似于我的模样。 他撇下了无比眷恋而又不舍的眼神，转过来，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握住孙一宁的手，看着满宫殿之中乌泱泱的跪下的一大票的人，他忽然有着几分悲凉，没有往日里的那般平静了起来。 “朕此生从来都不后悔，尤其是将你迎入了这王宫之中，将你迎为我的王后，我只是后悔与你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只是后悔没有早一些的与你表明这份心意，但是我也用我最后的力气，还有手腕，能够保住你后半生的平安和喜乐，你就和荣儿一起度过自己最平静的后半生吧，如果有来世，朕还是希望能够遇见你，同你牵着手，一起白头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不要怪朕，朕也只能陪着你们走到今天这一个时刻了。” 他又将目光挪向了陆栖迟的身上，“长公主殿下，剩下的一切也就都拜托你了，朕对你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自从与你相识以来，或许这份感谢之中也蕴含着无比多的利用和谋算，但是朕依然相信你我之间尚有那么几丝情谊存在。只希望这蜀国上下日后能够安居乐业，也希望朕的妃子们还有荣儿能够平安。” “王上放心，既然已经答应的事情，就必定不会食言。” 说完，赵辛就咽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临死的时候，脸上依然挂着平静的笑容。 “王上！！！” “臣妾从来都不后悔。”孙一宁也很平静，眼角之下无声无息地滑过一滴眼泪。 我会替你守着你死的时候一直一直无比在乎的东西，荣儿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将他当做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对待，日后他一定会平安喜乐，你请放心，如果有来世我也愿意再次与你相遇。 此时此刻陆栖迟也是在场的，她是过来送别着赵辛的最后一段的，同样也是为了收回蜀国的一切权利。 玉玺和兵符都已经尽数地握在了她的手里，她似乎成为了蜀国至高无上的人。可是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这样的场景，即便是想笑也都笑不出来，人的一生仿佛永远都在不断的离别，送给自己最好的人送给自己最亲的人，反正想要的东西死后一切也都是留不住的。 可是她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如何收回整个蜀国上下的人心，蜀国日后是不会再存在的，它只会成为言朝其中的一部分。 “凭什么！？我蜀国上下也有了数年的历史和国运！凭什么要姓了旁人的姓！又凭什么如今要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即便你有玉玺在手，我们也不认！！” 蜀国的大臣们素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如此一路上吵吵嚷嚷的，陆栖迟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也是不胜其烦，手上尚且还握着赵辛留给她的遗诏。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仿佛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脑子里嗡嗡的，一个头两个大，这样咄咄逼人的场景，上次见到，她是在她15岁带着陆逸林初次登上王座的那一刻。 “就是！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也轮不到你一个言朝的长公主过来做主！” 陆栖迟冷笑一声，这样的场景或许能够吓到别人。可是她这活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人，又历经了好几世的波折和苦难，这点儿小场面还不在话下。 若是不用上一些强硬的手段，只怕是今天的这件事儿始终都是没法善了的。 第328章 强硬 可是她今日坐在这里也是顺理成章的，她不是过来和这些老臣们打太极的，也不是来和颜悦色和他们拉家常的，她是要名正言顺的用着手中的玉玺和遗诏将这蜀国的权势全部都强硬地收回来的，风里雨里，什么样刀光血影的场合她也都见过了，就凭眼前这几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大臣，她还是无所畏惧的。 陆栖迟同样也是深深的明白，眼前的这些大臣根本就不是为了蜀国上下的考量，也不是为了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那样的狗话，而不过是为了用自己倚老卖老的架势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如果能够让上位者畏惧，那就证明他们底下人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都闭嘴！！！” 她突然大喊一声，直接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柄细长的刀剑，并且让烟雪和云雾带着自己带过来的暗卫，几个刀光剑影的黑衣人，紧紧的把这大殿的四周全部都围上了，义无反顾的把大殿的门也都关上了，顿时这里固若金汤，连一只蚊子都进不来。 “本宫如今这手里握的是你们已经逝去的王上，留给本宫的遗诏，还有代表着你们蜀国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这两样东西如今都握在本宫的手里，所以今日过来不是来同你们商量的，而是告诉你们，这蜀国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易主了！！” “无论你们怀揣着怎样的思想，无论你们心中是不甘不满还是怨愤，没关系，本宫不在乎，本宫要的是你们今日跪下俯首称臣，明日你们想要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想要继续做言朝的大臣，便继续坐这言朝的大臣，本宫会按照你们的能力给你们应该有的尊容和体面，这些东西一样都不会差的，你们曾经所拥有的俸禄也一样都不会少的，你们该有的才华依然可以发挥在正地方。皇长子殿下还有王后娘娘，也不会有任何的顾虑，他们从今天开始一个是王爷的尊荣，还有一个是太后娘娘的体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你们不需要再过来指责本宫，而且这一切也不是本宫抢来的，而是你们王上亲手送给本宫的，本宫能向你们保证，一定会让这天下间的黎明百姓都安居乐业。”陆栖迟的手轻轻的敲打着椅子的边缘，平静的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可是你是陆氏的人，你也是一个女子，你怎么能够统领我们！？你又有什么资格过来统领我们！？” 可是依然有人心有不甘，他不过是因为陆栖迟是一介女子，便敢如此咄咄逼人。 “是吗？原来你们有人觉得本宫不够资格啊？”陆栖迟突然充满寒气的阴森森的笑了一下，最后握着一柄细长的长剑，缓缓的从上首的座位上走了下来，将手中的玉玺和遗诏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座椅上面，免得让上面沾染上了肮脏的鲜血。 只听得“噗嗤”一声，陆栖迟手中的那柄长剑决绝的没入了那个大臣的胸口，鲜血喷涌出来，瞬间溅了一地，就连旁边的蜡烛都染红了。 方才还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大臣，瞬间就颓然地倒了下去，他甚至眼睛还在睁着，没有发出任何的一丝声响，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平静而又突然。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比平日里上朝的时候还要严肃。 这一帮文臣，这一帮平日里倚老卖老惯了的大臣，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大殿之上如此取得旁人的性命，这是他们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厉，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收割了别人的性命，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们瞬间瞪大了双眼，吓得头都不敢抬了，看到那滩血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像方才那样咄咄逼人了。 “你们看见了吗？其实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下场，本宫方才和颜悦色的和你们说了，可是你们不听，所以本宫也只能杀鸡儆猴了。”陆栖迟十分漠然的，瞅着自己手边的尸体，毫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长剑，用一块洁白的手帕，细心的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众位大臣这才想到关于这位言朝长公主殿下的许多传说，听闻她十五岁第一次上朝，就也用一柄长剑杀了自己朝中的一位大臣，并且带兵征战草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于刀光剑影之间，一步一步地拼出了如今的太平盛世，还有满身的尊荣。 她不是依靠自己出身而一路平步青云的女子，而是用自己的铁血手腕亲手挣来的江山。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这是素来隐藏在平和而又漠然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十分狠厉的心肠。 “该说的话本宫也已经说了，欺凌主上就是这个下场，本宫方才磨破嘴皮子，想必诸位大臣自身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的，自然是能够听懂的，既然能够听懂就不需要再复述第二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接下来开始自然会有人处理你们剩下的事宜，你们王上的遗诏还在此，明日你们就该对本宫的弟弟也就是言朝的皇帝俯首称臣，希望众位大臣日后能够尽心竭力，共同辅助我言朝，有朝一日一统天下！” 蜀国朝臣们噤口不言不言，没有几个人胆敢不遵从了。 一场浩浩荡荡的事情就是彻底的结束了。 从此以后天下之间再也没有蜀国了，只有言朝和魏国。 陆栖迟特意去看了孙一宁还有赵荣，赵辛的丧仪虽然已经完事了，但是毕竟还处在悲伤之中，所以孙一宁穿着粗布的素白麻衣，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不过是涂着淡淡的脂粉，增加了几分气色，旁的再也没有别的装饰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这么照顾我们母子，还亲自替我主持了王上的丧仪。一宁在此谢过了，长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的。” 第329章 平静 她说着，就要起身行大礼，可是被陆栖迟拦住了。 “娘娘不必如此客气，这几日娘娘也是消瘦了，本宫不日便要启程返回，特意过来看看娘娘，一切可还安好，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尽管开口，本宫若是能有什么帮上的，自然不会吝惜。” “多谢长公主，一切都很好，如今这日子这般平静，也是好的，至少我还有荣儿这么个念想，我们母子日后相依为命，也是个依靠和陪伴。”孙一宁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只是神色有些凄楚和苍白。 名门贵女，万千宠爱，却不想如此年轻，就落了个寂寞如雪。 “这次过来，一是瞧瞧娘娘，二是过来问问，娘娘可是要去我宫里住些日子？往后左右都是一起的了，早晚的事儿，也是让娘娘能够换个环境，换个心情，路上有个伴儿，娘娘刚好同本宫一同离开。” “这里，有我同王上的所有回忆，回忆很是短暂，目之所及，遍地都是无处可逃的回忆。”孙一宁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遗憾和不舍。 赵荣还在酣睡，这是个很省心的孩子，基本上能吃能睡，很少哭闹。他还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月之中，他的亲生母亲，还有亲生父亲，都怀揣着无处可躲的命运离开了他，尚在襁褓，就失去双亲。 皇家人的命运，仿佛总是多了几分跌宕。 “正因如此，也好换个环境。你在本宫身边，孩子的平安也能更放心些。”陆栖迟不太会安慰人，浅淡的语言在生死面前总显得有些苍白。 “也好，我就同长公主走一趟，换个环境，也换换心境。人需要专心，却也不能一成不变。我是宫里的女人，同长公主拿捏住自己的命运不同，也想翱翔天际，出去瞧瞧也许总是另一种心境。” “如此，本宫也算得上能对得起王上的承诺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气虽冷，总算阳光明媚的和煦。逝者已逝，生者却要承担接下来的一切，怀揣着悲伤重整旗鼓，继续向前。 陆栖迟拿着蜀国的玉玺，交给了陆逸林，这一趟之行，彻底让天下的格局为之一变，蜀国再也不是蜀国了，而是变成了言朝的一部分。 魏国和言朝鼎力，算得上是平分春色，毕竟魏厉依旧是派兵严防死守着吴国，即便是玉玺在陆栖迟手里把持着，但依旧是不容小觑。 “辛苦皇姐了，其实若是如此看来，皇姐比朕更适合当这个皇帝。”陆逸林说的真心实意，他最近有些萧索，尤其是每每看见陆白那样相似于白鹭的面容，心中更是酸涩。 “我不适合，无拘无束惯了。”陆栖迟轻轻一笑，将两个玉玺放在陆逸林的面前，“这是蜀国和吴国的两个玉玺，收好了，日后总是会派上用场的。来日言朝一统天下，皇弟就总是会承担更多的责任的，皇姐是个女子，或许并不适合如此。” 第330章 诡异的平静 “朕这些时日，总是会梦到白鹭，恍惚间总觉得是她还在，还在朕身边，还在这身旁嘘寒问暖着，可是一醒来，却也是什么都不见了，陆白还在酣睡着，可朕却总觉得心中万般冰冷。” 陆逸林总是无法忘记白鹭的，今生今世都是，尽管已经回归正轨，一切如常，可是心里的伤痕却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愈合。 “我知道你心里伤怀，可她临终前的愿望，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别辜负。陆白是你们之间的骨血，他的身上同样流淌着白鹭的血，他更是这言朝未来的太子，也许白鹭总会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好好长大的。若你最近感怀，孩子不妨送去公主府中，我帮你照看，也好让你这些时日缓和一番。” “多谢皇姐，皇姐为我遮风挡雨，这世间，我或许只剩下皇姐和这孩子了。” 陆栖迟命人将孩子带去公主府，刚好孙一宁带着赵荣也住在这边，她也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想想如何对付魏厉，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魏厉那边，最近风平浪静的，但是朕一时之间并不能排除什么嫌疑，魏王殿下并不是一个好处理的事情，不过朕也已经派人一直盯着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朕也一定会知晓的。” “魏国那边，平静也就是一时的事情而已，以魏厉的野心，不会如此寻常的。这次在蜀国之中，他受到了重创，在合力夹击之下，他培养的死士几乎是损伤殆尽了，这个元气也是需要一定时间去缓和的。只是不代表能够一直如此风平浪静下去，只怕是背地里在谋算着什么事情也说不准。” “皇姐说的是，这一日迟早都会来的。朕已经不是那个躲在皇姐身后躲避风雨的小孩子了，朕可以替皇姐遮风挡雨的，皇姐，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朕都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皇姐的。” 陆栖迟没有再多言，只是欣慰地笑了笑。 他们日后都没有想到，以后的人生会发生那般情况。 魏厉受到重创，有些烦躁地回到了自己的宫中，瞧着林清怡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倒是有着几分欣慰，轻声说道：“朕无事，王后还是回宫好好歇着吧，孩子要紧，朕等着王后为朕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臣妾也无事，是看王上心情烦扰，所以做了些小点心给王上送过来垫垫肚子，王上用些早些歇息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让人好生扶着，王后慢些。” 怀着身孕的人总是容易多愁伤感的，看着魏厉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林清怡的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柔情的意思。 若是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啊。 “去给皇姐传信吧，就说魏王如今打算着重整旗鼓，告诉皇姐一切小心。”林清怡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打算将这封密信送出去。 “王后......” “本宫知晓你在犹豫什么，可是本宫始终都是言朝人，打算好了，自然也要做好分内之事，没有这孩子的时候，本宫一无所有，有了这孩子，本宫必定要为这孩子好好打算。战争将起，本宫必定得明哲保身，护卫住我和这孩子的平安。” 林清怡想的很明白，现在向母国靠拢，来日言朝若是胜了，就会将他们母子庇护起来，此生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若是魏国胜了，她虽然再无母国所依靠，但这孩子是魏厉的亲生孩子，以他如今的疼爱和重视程度，也必定会如珠似宝的，无论出现任何的意外，这孩子都会平安长大的。 做了母亲以后，她就不在求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势了，只求这孩子能够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死士还剩下多少？”魏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神色格**郁和冷寂。 “之前王上精心培养的，如今不过剩下十数人，其余的都为了王上从蜀国逃离而留下了性命。”手下如实说道。 “又毁在了她手里！”魏厉的拳头突然攥紧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她比朕早一步到达了蜀国之中，收买了温暖，也没想到原来蜀国王上同她老早就相识，两两联手，朕自然不是对手。不过不要紧，万事都能够重头再来，朕一生，也不过是从一无所有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一切都不要紧。你去，秘密地再训练一批死士，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暗地里派人将言朝在吴国的兵力蚕食一些，如今争分夺秒的，能收拢一些就收拢一些，绝对不能任由言朝再继续壮大下去，毕竟朕还是不忍心对她下手的。” “这属下明白，只是王上还是得狠下心肠，言朝长公主殿下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若是如此下去，王上是要吃亏的。” “朕暂且还有些不愿意折断她的翅膀。雄鹰若是没了翅膀，那还能叫雄鹰么？只怕同地上的土鸡没什么区别了。朕就是喜欢她身上运筹帷幄的那个劲儿，若没了，也不知道究竟何处吸引人了。” “微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 “魏国流传过一种毒药，百草炼制，从不外传，可以暂时使一个人神形俱灭......可是服下解药之后就会缓和起来，王上若想得到长公主，却又不希望她帮着魏国与王上作对，不妨......” “你是说......”魏厉抬起头瞧了自己的属下一眼，他一向不喜欢旁人替他做主，万事皆是自己定下，这一刻，倒是真真正正地动心了，他沉吟半晌，“这个法子.......兴许倒是可行，你去把那个配药的太医，唤过来，就说朕有一点小事儿要问他。” 魏厉在谋算着韬光养晦，言朝也在养精蓄锐。 天下间，难得的平静了起来。 公主府凭空多了两个孩子，更加热闹了起来，林煜是个十分温和的人，日日在公主府中无所事事地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如此，倒是生出了许多绮念出来，若是能够有一个和陆栖迟的孩子，该多好。 第331章 下毒 人总是贪心的。 一半身在佛家，永无脱离之日；一半又身在凡尘俗世，妄想着拥有一段正常的岁月。 他鬼使神差地瞧着陆栖迟的背影，说道：“栖迟......如今的这段岁月，倒是我真真正正想要留下的，若能一直如此，当真是前世修来的。” “可是当真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们之间若是能有一个孩子，想必过的也会如此的和平，如今这公主府热热闹闹的倒比往日冷清，更让我觉得有几分温暖的感觉，仿佛是公主府中从来没有过那些阴差阳错的错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两个孩子的出现都是给这一切都散发了生机。”陆栖迟一边瞧着熟睡着的两个孩子，一边轻声的回头说道，她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她并不贪心，也并不渴求什么前世或者来世，她只想握住眼前仅存的幸福，那就是今生今世。 可是一切的变故似乎都是来的十分的突然。 陆栖迟突如其来的便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就倒了下去，没有任何的征兆，一切都是十分的突然。 “栖迟！！栖迟！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快把公主殿下抬到宫殿里面去，快快！！快快！！命人去通知皇上，快快去找太医！快！马太医呢！？快把马太医唤来呀！！” 这是她倒下的那一刹那，迷迷糊糊直接听到了所有人七嘴八舌说的一段话，整个公主府登时乱作一团，陆逸林得知的消息急匆匆的便撇下手上所有的事物赶了过来，对他而言，陆栖迟是他如今最为思念最为密不可分的唯一的亲人。 平日里公主府之中，守卫最为森严，所以吃食用度一应也都是十分的仔细，平日里的一些毒素也其实用银针认真去试过了，毕竟还有有马太医在此坐镇，也不知道谁那么不长眼胆敢当公主府中来下毒。 可是陆栖迟如今就这样颓然的倒在了床榻之上，偶尔翻来覆去之间，嘴中还涌出大量的鲜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马太医愁眉紧锁，脸色显然十分不好，他为陆栖迟在头上和手腕脚腕之处施了几处银针，勉强将血止住了，陆栖迟的脸色也由青灰色转为略显红润，有些苍白的颜色，显然是有些好转的，只是依旧是昏迷不醒，众人都十分焦急地望向这边。 “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栖迟她是不是中毒了，否则以她平日里的身体是不会如此轻易晕倒的。”林煜握着一串佛珠，在旁边焦急得不知怎样是好。 “太医，我皇姐晕倒的这么突然，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别告诉朕，有些事情是验不出来的。”陆逸林脸色十分焦急，一时之间连朕和我都分不清了。 “是啊，马太医，你快说话呀！长公主殿下她究竟是怎么了？” “长公主殿下是中了一位奇毒，无色无味瞬间侵入五脏六腑，不知如何是好，任凭微臣便知天下各毒，始终都没有配置出相应的解毒之法，如今只能用微臣配制草药，去为长公主殿下延缓寿命。” 这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消息。 “那你说，应该怎样解毒！？” “言朝如今富有五湖四海，只要你想要天下间的草药，各路名贵的药材应有尽有，但是朕要的是皇姐她平安无事！”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陆栖迟幽幽的从床榻之上醒了过来。 一行人就这样围坐在长榻边上，伸长了脖子瞅着，就连沈池也放下了手中的朝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本宫可是中毒了？若是想要中毒，就必须是在这宫里是最为亲密之人所能下手的。”陆栖迟喘着粗气，斜斜的倚在床榻上，周身气血翻涌的厉害，她也有些气血不周，十分难受，但是依旧是勉强说出来，十分有条理的分析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她除了要保证自己平安无事以外，还要彻底的揪出这个凶手，下毒的凶手和幕后的真凶，都要一一弄出来才好。 “你是中毒了，可是……”林煜有些欲言又止，他不忍心说出事情的真相，又不忍心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真相。 “可是这毒素世所罕见，就连马太医也配置不出来相应的解药，是这个意思吗？” “是……” “马太医，本宫问你，若是迟迟配制不出解药，本宫还有多少日子的活头？” “微臣即便是用尽一身的医术，拼尽全力，也只能保证长公主殿下一月之内性命无碍。” “那也就是说，若是超过了这一月本宫就会一命呜呼了？” “是这个意思……可是倒也没有这么绝对，正所谓是人定胜天。长公主殿下，微臣一定会再去寻找一些良方的。” “一个月！？朕的皇姐，难道只剩下这一个月！？马太医，朕和你说，无论需要动用什么东西都尽管去做就好了，但是朕要朕的皇姐在一个月之后也平安无恙的站在朕的面前，否则你人头落地那也是瞬间的事情。” 林煜握着陆栖迟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可以代替她承受的话，他一定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哪怕要他去死！ 对比众人的焦急或者害怕和惶恐，陆栖迟显然显得平静了许多，她好像并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一般。 “现在立刻封锁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地方！只要一遇到可疑的人，立刻抓过来，从他嘴里套出真相，还有不要向外传播本宫病倒了的消息，一切如常就好，让外界以为本宫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在这言朝之中坐镇！蜀国刚刚收回来，如此只怕是要天下大乱，魏国尚且还虎视眈眈的，你们明白应该如何去做。”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那幕后之人下毒的意图十分明显，那就是让陆栖迟彻底的倒下，让这言朝之中缺少了主心骨，让言朝上下因为她的病倒而方寸大乱起来，担心则乱嘛！ 第332章 意想不到 如果这样只怕外敌还没有侵入，内里自己就已经方寸全乱了。 “是！属下等这就去办，一定会为公主揪出幕后真凶的！！”烟雪和的云雾两个人领了命立刻就去办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神出鬼没的暗卫，里里外外的把这公主府上下全部封锁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公主府花园旁边的一处小小的角落之中，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宫女，她此时正叫嚣着想要飞鸽传书出去，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放开我！奴婢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做！！”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可是眼中的惶恐和惊慌失措已经出卖了她的全部。 林煜从自己的身上摘下来了一串小小的珠子，用一旁的小刀把它磨成了细碎的药粉，徐徐的送入了陆栖迟的口中，这是他自己带在身边的保命的药物，长大之后又让自己的师父给自己亲手带上，这是不可多得的保命的东西，哪怕是这鹤顶红服下去，用这珠子保住了性命，一时半刻就仿佛真气护体一般，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天下再也就只有这一颗，如今林煜算是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了陆栖迟。 “我师父仿佛是对这世上的罕见毒物也是有所涉猎的，不妨我这次去菩萨庙上将他请下来。” “你师父素来是隐居的，即便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他也不会轻易下来。不用跑这一趟了，马太医也许自有办法。” “栖迟，你放心，我林煜就算是三步一叩首，也务必会帮你将师父请下来，救你的性命的。” 这是陆逸林第一次直视这个入宫为国祈福每日念经的和尚，据他听说法号是什么摒尘师父，自幼在山上菩萨庙之中修炼，也是个得道高人，不可多得的世外法宝，他平日里只是听着风言风语传说，这样一个和尚……这样一个有些清秀的和尚，时时刻刻的跟在自己皇姐的身边。 起初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皇姐是因为自己杀戮太重，需要一些佛家的东西来使自己静下心来，没想到如今看来这种情形事情显然不那么简单，并且况且刚才这个和尚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皇姐的手，他也突然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那种无所适从的亲密感，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如此想来，陆逸林看向林煜的目光，就变得十分有深意了起来，不过他现在没有空理会这些闲事，他此时此刻更要紧的还是如何挽回自己皇姐的性命。旁的事情，那是之后再思考的了。 “皇姐……” “别怕，我是不会有事的，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我心里或许都已经知晓了，你想想如今两国鼎立的这种场景，还有哪个人就这么热衷的想要取我的性命的？而且这毒药十分罕见，又配置繁琐，不易取得，你说说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能耐和本事呢？” “皇姐是说……是他！！是他魏厉！？” 第333章 忍痛割爱 是啊，天下间，除了这条毒蛇，还有谁能够如此趁人不备地弄出如此阴毒的主意呢？ 可是没想到这戒备森严的公主府中，终究还是混入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公主府中的宫女，有些是从宫中派过来的，有些是从地方上收留回来的，陆栖迟素来心软，即便是面上看着没什么，心中也总是怀揣着几分悲天悯人的心绪，遇上无家可归或是街头流浪命运悲惨的人，总会想方设法为他们谋求一条出路的。 “公主好心收留，你等吃穿用度，无需发愁，又为何恩将仇报！？” 烟雪将那个墙脚处鬼鬼祟祟的宫女带了过来，颇为不解地质问着，魏国的势力无孔不入，却没想到突破口在这么一个小宫女的身上。 “收留？的确是收留，的确是给了我一个可以庇护的地方，但是凭什么你们是人上人，我却要卑贱如同脚下的尘泥！”一向乖巧的小宫女此时此刻面目狰狞如同恶鬼，“我生来就人下人，被人厌弃，一路飘零，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施舍和怜悯，而是真正站起来的一个地方。那边的人说了，只要这件事儿办成，我就可以拥有那些从来巴望不得的东西了。” “是谁这样吩咐你的？”既然事情已经出现了，那就定然要做出来揪出幕后之人的打算，陆栖迟神情冷漠至极，原来善心也会为自己种下恶果。 “把她扔进刑房之中，若是吐出了什么消息便好，没有消息，弄死也不要紧！”林煜脸色有些阴霾，一向温润和善，此时竟然也是忍不住开始下这样的狠手了，可能也是关心则乱的原因。 一连串的名字，让众人禁不住开始心惊。 原来在这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之中，魏国的势力无孔不入。 主要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蜀国的干系，之前蜀国的人都全部收归到了言朝的手中，连带着那些昔日魏厉安插到的势力，也都一起并拢了过来，如此，才会出现这么一场祸事。 “按照她交代上来的人，按着这份名单，去把这些人全部都抓起来，另外，在言朝之中，进行一场大的清洗，尤其是那些蜀国旧臣，务必让这一切干干净净。”陆栖迟拖着沉重的身躯，随后来到了刑房之中，面前是那个已经有些不成人形的宫女，却还是尚存着最后一丝气息。 “本宫昔日救过你，是亲手把你从青楼打手的手里救出来的，又给你留下了伤药，让你能够堂堂正正、平平安安地在这世间活着，不说对你有再造之恩，至少也算对得起你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般结果。恩将仇报，原来是这样的。” 宫女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用一双漆黑得有些渗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陆栖迟。 “不用这样看着本宫，本宫没什么对不起你的，生来就是人上人并非原罪，也不是你作恶的理由。没想到本宫一时心软，竟然会留下这样的祸事。”陆栖迟在阴暗至极，充斥着血腥气的刑房之中，拿着一把略显尖利的匕首，缓慢地没入了宫女的胸口。 祸根既然是她种下的，自然也需要她亲手去移除。 “本宫救了你，或许也可以收走了你的性命。下辈子，本宫不会再选择做一个好人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陆栖迟就直接晕了过去。 “公主！？” 魏国，魏厉的寝殿，他在来回踱步，神情略显焦灼。 “王上，听来信的人说，毒已经下了，言朝的长公主殿下据说气血翻涌，晕倒数次，不过那位身旁的马太医，医术高超，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事儿。” “朕也来确认一次，你确定那毒素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的损害么？” “太医说了，如果一个月之后服下解药后，不会有影响的。况且长公主殿下一向是身体不错，战场之上刀光剑影拼下来的，自然也是不会过于虚弱的。王上，言朝若是暂时没有长公主殿下坐镇，只怕会容易许多。” “朕是否有些贪心了？既想要这天下，又想要美人在怀。若是这言朝上下，没有她一个人的把持着，只怕是朕取得这江山还容易许多，朕或许可以对任何人都狠下心肠，甚至是牺牲掉自己，却唯独对于她仅仅存在着几分侥幸和不舍。一句密切派人注视着言朝之中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任何的意外及时派人过来禀报朕。” “王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蜀国还有吴国都已经先后衰退了，如今我们的敌人也只剩下了言朝，而言朝的大部分兵力，或者说势力也是一直由长公主殿下一力撑起来的，她的那位弟弟只不过是个寻常之辈，并没有什么惊世的才华，所以王上若是将长公主殿下解决好了，那么一切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这点道理，朕心里还是明白许多的，还有那批死士一定要继续的训练下去，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我们还等着这一批死士带给朕新的惊喜呢。” 魏厉虽然已经狠下了心肠下毒，但是心中终究是有这几分不舍的，他甚至早早的把解药准备好了，只需要再有一些时间，他就能够将这一切都整理好。他相信了，这段时间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他只需要能够有一个人和他携手并肩，他想要这个江山去平复自己心中多年以来的怨气，用至高无上的权势去平复自己心中多年以来的孤寂和那份几份缺失的关爱，他还希望在至高无上的万人之上有着一个心爱之人的陪伴，两全其美，世上终究是难以两全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局中人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将一切事情两全其美，殊不知在他下手的那一刹那或许就失去了这一份机会。 陆栖迟醒来的的时候，一众人的神色极其复杂。 第334章 意外 “我是又昏倒了是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说吧，一切事情我都能够很平静的去接受。”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众人神色复杂的围在她的旁边，脸上显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矜持，马太医拧着眉头，不知道是喜是忧。有了这么复杂的记忆，她虽然活得短暂，可是经历却是一样都不少。对于生死之事，仿佛早就已经失去了寻常人的执念，她仍然记得刚才昏倒之前，只觉得气血翻涌，浑身上下燥热不堪，上下气血翻腾时，她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体力不支，便直接昏倒了过去，她这一世开始的时候，便一直批甲上阵、上阵杀敌，所以落下了无数的伤痕，也落下了气血不周的毛病，这次中毒更是添上了几分气血翻涌。 “栖迟，你……你怀上身孕了。”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有林煜沉吟半晌，这才默默的说出来了。 他的脸上怀揣着几分期待和几分痛心，他一直期望着能够和陆栖迟之间有着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天公不作美，他们之间许久都没有一个爱情的结晶，如今好容易有了，却偏偏又赶在了这个时候。 陆逸林紧紧的盯着林煜，却又时不时的把自己的神色望向他的皇姐，他心中有着几分不满，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在他的心里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他的皇姐，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毫无顾忌的站在他皇姐的身边。 “你说什么？” 陆栖迟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千盼万盼等来的一个孩子，却偏偏诞生在了这个的时候，她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只是忙问出一直想要问的话，“这个时候……那这个孩子能不能留下来？” “微臣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想要先听哪个？”马太医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平静。 “那就先听坏消息吧，你旦说无妨，本宫一切都能承受得住。” “坏消息就是……这个孩子必定都是保不住的。长公主殿下的身上，已经隐隐的含了剧毒，所以毒素一定是会过到胎儿的身上，一出生就带着这种难以解决的奇毒，对幼小的孩子身上是永远都无法承受的，即便是这个孩子出生了，也会伴随着先天性的一些疾病，甚至是身体上的一些残缺，又或者上天庇佑，让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的降生下来，可是他也活不了几岁就会夭折，这样的风险微臣其实心中是不建议长公主殿下去冒的。” 即便是早早的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他们的心中还是怀揣着几分期待的，因为这个孩子或许能够平平安安的保护下来。 林煜的手紧紧的握在陆栖迟的手上，并且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我不在乎这个孩子，我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骨血，即便是我真的想和你拥有一个我们血脉相连的孩子，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 “所以……所以这个孩子注定是要失去的么？”陆栖迟一瞬间眼眶通红，都说为母则刚，一旦是察觉到腹中有了那份小小胎儿的生命，她一向冷硬而又坚强的心，不由自主的也软了下来，战场之上刀剑流血，受了无比重的伤的时候，她没有哭，反而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眼睛一酸，眼泪缓慢的流淌了下来。 “是的，这个孩子必定是要失去的，还望长公主殿下节哀。” “皇姐节哀。”陆逸林站在一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转头望向马太医。“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长公主殿下的毒，有法子解了，微臣现在用的法子不过是用一些解毒清热的草药去为长公主殿下配置解毒的方子，可以延缓长公主殿下体内的毒素蔓延，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个长久的法子，若是想要解完全解决，还得需要对症下药，可是是制作繁琐并且不易取得。微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如今长公主殿下怀有身孕，胎儿蚕食长公主的血肉而成长，所以也会将毒素全部的转移胎儿的身上，若是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胎儿逐渐的发育长大，长公主殿下身上的毒素也就迅速的转移到了胎儿的身上，长公主身上的毒素，便也就是清除干净了，最后微臣再为长公主殿下配上几幅强身健体的方子，用药将孩子流掉，长公主殿下就可安然无恙、平安无事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让陆逸林和林煜长长的松了两口气，他们最在乎的人终于能够平安无事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孩子还会再有的，可是陆栖迟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唯有陆栖迟一个人高兴不起来，无论活了多少世，她始终都是一个亲缘淡薄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却还要代自己受过。 “所以等于说这个孩子是替本宫挡过了这一劫，受了这一过，是这个意思吧？如果再说下去，那就是本宫和这个孩子的母女情分还有半个月了。” “是，那微臣这就下去替长公主殿下开一副方子。” “皇姐，这个孩子的伤逝，朕同皇姐一样伤心，毕竟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孩子之后还会再有的，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皇姐你自己的性命，只有人活着才会有希望，况且朕除了陆白一个孩子以外，就只有皇姐你一个亲人了，皇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陪着朕君临天下呀。” 陆栖迟点了点头，示意众人退下，她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外界的天空，感受着生命的迅速流逝，不知道应该换成一副怎样的心情，她总觉得上天对自己不薄，至少还给了自己和林煜又一次相守的机会，可是也仅仅只有相守，旁的东西，终究还是求到了，却留不住。 不过她自认为素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一定不会忘了究竟是谁害得自己和这个孩子亲缘淡薄的，如果没有他的这份下毒，自己的孩子或许还可以平平安安的。 第335章 报复 虽然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甚至不过是一团小小的血肉，可是他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揣在自己的肚子才能够感受到做母亲的不易，可是她终究没有这个能耐将他留下来。 “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你，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母亲将这份公道替你完完本本的讨回来，他们那群人所有的性命加在一起都不敌一个你。” 陆栖迟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散发着一份母爱的光辉和柔和，眼中含着眼泪，有些默默无言。她始终是伤心的，为这个孩子的离去也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其实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不是你什么都没做，而是你明明想做却依旧是什么都做不了。 黄昏落下，外间的天色也渐渐的擦黑了起来，一切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烟雪和云雾继续派着人去搜查，在言朝之中所有魏国的人马，将他们全部清剿干净，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吃，我让人给你熬了一份羹汤，又亲手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点心，好歹吃一些吧，别饿坏了身子，况且你一会儿还要服药呢，我已经把药给你熬上了，一切你都放心吧，有我在呢。” 听着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林煜就默默的走了进来，他其实一样的伤心，只是他不能够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我没什么胃口……倒不用这么麻烦。” “没胃口好歹也得吃点儿。你知道的，我只是在乎你是不是安好，这尘世之间，我孑然一身与我有关联的只有你一个人，师父遁入空门之中，不算入这俗世的因果，只有你是我在这俗世之中唯一的眷恋和挂念。” “我以为我可以留住这个孩子的，我以为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孩子的。以前总觉得万事随缘，或许是战场之上遗留下了伤痕，所以才没办法如愿的，没想到如今阴差阳错的有了，却还是留不住。” “我们都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其实你知道的，只要你在，我就倒是也没有什么旁的所求了。” “我一定不会放过魏厉的，我绝对不会容忍他如此的放肆，好不容易拥有的一个孩子，却因为他的缘故而无法让他平安的存活下来，还要将毒素转移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是我一个人痛不欲生，也不希望让这个孩子离我而去。”陆栖迟红着眼眶，将手边的羹汤一饮而尽，随后又派人将门外的烟雪唤了进来，吩咐道：“吴国的玉玺还在本宫的手里，所以若说这名正严顺的权力还得在本宫的手里，魏国之中还有言朝的一些兵马，你立刻派人悄无声息的将所有魏国驻扎在吴国的兵马，全部端掉，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还有草原之上，本宫再也不想维系这样的平和了，日后我陆栖迟和魏国之间，只有他死或者我活，曾经维系的所有平和，全部都不会存在了。” 第336章 进攻 这个孩子的流逝，磨灭了陆栖迟心中的最后一份希望。 “是，公主放心，公主只管安心养着，属下必定不会让魏国安稳无虞的。”烟雪立刻转身出去吩咐了，云雾也是神色郑重，含着几分冷漠。 “等等，给清怡郡主传信，就说她即将生育，本宫奉上一件礼物，让她一定要拿到魏王的面前去好生观赏一番。”陆栖迟神情格外凛然，如同寒冬腊月一般滴水成冰，“记得马太医曾经给本宫弄了一副涂抹的毒药，你们小心些，将它完完本本地涂在贺礼上，本宫希望这份贺礼能够让魏厉缠绵床榻，最好一点都起不来。” 众人领了命，就立刻吩咐人去办了。 林清怡已经将要临盆，怀胎十月，此时肚子也是格外的大。魏厉十分看重自己的骨血，于是一有空闲，就到林清怡的身边陪伴，倒是十分负责。 “最近可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安胎药可都按时候吃了？” “多谢王上关怀，臣妾一切都好。只是臣妾这几日胸闷得紧，只怕是要到了日子了。言朝给臣妾送来了一份观赏的贺礼，是一株之前臣妾在言朝最爱观赏的花，唯有言朝才能有，所以特意请王上过来一同观赏一番。”林清怡的手攥得有些紧，脸色有些不自然。 “如此正好，那朕就同你观赏一番。不过你可是要小心些，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十分娇贵的。” 陆栖迟的信已经传了过来，里面写得清楚而又明白，那株花上面是有毒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亲手触碰到那株花，将毒素侵入到皮肤之中，逐步蔓延到五脏六腑。 怀有身孕以后，她就不再想如此对待自己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心终归还是软上了几分，但是无可奈何的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谋求到一份出路，她也只能如此袒护自己的母国。 如果魏国灭亡了，这个孩子虽然身上留存着魏国的鲜血，留存着魏国的血脉，但是他毕竟也算得上是言朝的一份子。这个孩子可以看在自己的功劳之上，能够得以在言朝之中生存，他们母子在日后也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剩下的日子。 那是一株长得十分艳丽的花朵，上面带式细碎的刺儿，这是陆栖迟精心培育的，开的无比艳丽，在言朝之中的宫中可以说遍布每一个角度，但是魏国一向风声鹤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黄色的风沙，这样的风沙是不适合这样娇艳而娇贵的花朵的。所以这种花朵只有在言朝之中有，林清怡素来热爱它的娇艳和热烈。 “这花叫什么？花开得倒是十分的热烈，朕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开得这么娇艳的花，层层叠叠的上面都是红色的热烈。” 魏厉倒是觉得十分的稀罕，于是也上前摸了摸这花的花蕊，还有根茎上的刺儿。 “王上小心！”林清怡突然喊了出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勉强一笑，“臣妾是看着花的根茎之上有刺儿，怕刺到了王上，王上还是小心些吧。”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魏厉将手碰上去的那一瞬间，一颗小小的血珠就那样露了出来，抹在花的根茎上的毒药也随之进入到了他的皮肤之中，逐渐通过那一个小小的口子蔓延到五脏六腑，他以后就会知道的。 “朕没事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小口儿。这花叫什么名字？” “没有什么名字，不过是培植着玩儿的。” “倒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花却没有一个相应的名字去衬它。” 其实不可惜的。 林清怡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个花其实叫曼莎，也就是传说中暗语之中的死亡的意思，这个花的兆头其实从来都不是很好的，只是这个话林清怡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而已，她觉得不吉利。 “这里风大，你如今也是吹不得风的，不妨先进宫吧，这花看样子还能开上几日，若是你过几日还想要继续观赏，朕就再来陪你一起，今日就先回去吧。” 林清怡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的是最后一次的温柔。 又过了将近几日的时间，林清怡某一日的早上，突然觉得身子十分的不适，并且腹中疼痛，也有几分流血的意思迹象，经过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太医的和接生婆们的全力努力之后，她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这魏国的皇子嫡长子。 是一个很可爱又很有力气，长得白白嫩嫩的一个小皇子。 有了他之后，林清怡就不再奢求别的事情了，她只求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草原之上的两班人马，已经开始全力的攻击，本来说好是言朝和魏国之间一人一半的。可是如今也要亲手去打破这个规矩了。 “趁他病要他命，在魏国还没有缓和过来的时候，你立刻再派一些人前往到草原之上，务必将魏国的人马在这一期间全部歼灭，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另外前去的时候切断他们和魏国的联系，不要让他们有空有时机前往魏国报信，将他们就活生生的困死在草原之上，也是一个好主意。” 陆栖迟平静的吩咐完这些事情，随后便一脸阴郁的走了进去，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她也明白自己的简简单单的话语，也即将决定很多人的性命，可是在这乱世之中，人命从来都是不值钱的。 草原之上，一时之间，又是战乱频发，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的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总以为友谊可以地久天长，没想到情意转瞬之间就会悄然的离去。 又过了几日之后，陆栖迟身上的毒素完全的转移到了那个孩子的身上，那个尚且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的身上。 “这是一副没有什么损伤的打胎的药，长公主殿下若是服下了，不出半个时辰，胎儿就会全部排出来，完全干净，并且对身体也没有任何损伤。”马太医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 第337章 溃不成军 “长公主殿下现在可是想好了？若是想好了，这服药服下之后也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这服药服下之后，本宫和这孩子之间的缘分是不是就彻底尽了？” “是。” 陆栖迟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直接伸手端起那一碗黑漆漆的发苦的药汁，闭着眼睛，一饮而尽，太苦了，舌尖都有些微微的发麻，但她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 其实心里的感觉才是最苦的，作为一个母亲，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骨血，却又没有能力去将他彻底的留住。 “长公主殿下放心的，这副药是用草药相互配制的，不会对身体有任何的损害，今日休养过后，长公主殿下身上的毒素便会彻底清除了，从此以后便也会是一个健康无虞的人，只是一个气血翻涌的毛病，一旦落下了，也不会轻易消除，之后又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或者是身体上的衰弱，或者说是阴天下雨的时候，这气血翻涌的毛病还会时时涌现，到时候需要用针灸或者草药相互缓解。” “有劳马太医额，这件事情本宫心里是有数的，你且去配一些补充身体的药方子过来，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操心了。” “是……那微臣就先退下了，长公主殿下好生歇息，不要操劳。” 半晌的疼痛过后，陆栖迟感受着身下有鲜血的涌出，她知道这下母子之间的情分是彻底的尽了，她身上的毒素也在一点一点的清理出去。 “醒了呢，想不想吃什么东西？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这就去把马太医唤进来。” 昏睡过后，陆栖迟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也许是不同以往了。毒素没了，孩子也没了。 她的嗓子有些沙哑，略微抬了抬手，轻声说道：“陪我去给这孩子上一炷香吧，是我对不起他，所以也是我心有愧疚。这一炷香，希望他能在那边过得好好的，如果来世还有机会，这份缘分就继续续下去吧。” “好，你喝一点水再吃一点点心，补充一下体力，我们这就去祠堂之中给他上一炷香，我已经提前让人给他做了一个小小的灵位放在后面，只要你过去就可以时时的祭拜并且看见。” 陆栖迟跪在铺团之上，她的面前的那一个小小的灵位上面，就是简简单单的写着陆栖迟之子几个字，她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究竟会长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究竟会变成一副怎样的模样？他还没有机会来这个世界上瞧一瞧，就变成了一滩血水，替自己挡了这么一劫难，作为一个母亲，她想自己应该是不成功的。 前世之中她一直都是一个情缘淡薄之人，母亲的疯癫，让他们之间的情分变得那么的脆弱又危机，所以她几乎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天伦之乐的感觉，本以为这一次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没有那么轻易地拥有这一份感动，可是意外之间终究是出现，这还是变成了这帮模样。 她静静的流下眼泪，却终究什么都挽回不了，只能让自己默默的为他伤怀几分，并且用自己的能力去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时候不早了起来吧，魏国那边传来消息，清怡郡主生下来一个男孩，是一个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皇子，魏厉十分喜欢，并且咱们在草原之上的战争也取得了初步的成效，魏国的军队一击必溃，如今已经是溃不成军了，我们又把后方的这个报信的地方给切断了，他们没有办法前往魏国报信报喜，只能支撑在当日，却什么都挽回不了，又什么能耐都没有。就算是活活的挺着也能把他们给干巴巴的靠死，所以其实你放心吧，失去了这个孩子我同样痛心，所以我会拼尽所有的气力去让你欢愉起来。” “魏国上下，都要为本宫的这个孩子去陪葬！！！” 其实这些年魏国的兵力还是不错的，但是自从蜀国一事过后，便有些元气大伤了起来，并且在草原之上的兵力也不像以往那般强健，有些时候甚至还会从中抽调一部分，前往各处去支援，所以草原之上的兵力大不如以往，如今更不是言朝的对手了，陆栖迟派去的全部都是精兵强将，并且又派出了许多身手敏捷的暗卫，三两下就把魏国的人马打了个落花流水。 “长公主殿下吩咐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就此开始，可是这一切的祸端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的了。 “是是！” 言朝的人马蜂拥而上，手中的刀剑落花流水，转圜着与众不同的招式，一刀又一刀的捅进魏国兵马的心腹之中，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血水，马上的人不断的杀戮，随后留下的便只是摔成了肉泥，上下的人也在不断的倒下，满场之上遍布的皆是尸体，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这片青青的草原一同腐朽。 这场仗，言朝终究是胜了。 魏厉在听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逗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孩子天真无邪的还发出了几声咯咯的笑声，本来柔和的神情一瞬间变得阴郁了起来，雷霆万钧，又阴云密布，却还是耐着性子劝哄了一下说道：“啊，别抓父王的头发了，父王现在有要事情要去处理，你先和自己的母后好好待着好不好？” “清怡，朕这边现在有一些事情，你好好照顾孩子，等朕回来再好好哄着他玩，可好？” “王上有事尽管去吧，臣妾来照看孩子，王上别忘了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 “你放心，孩子的名字自然是不能忘的，只是朕心里对他给予了厚望，所以还是希望能够兢兢业业的取一个更好的名字出来。” “这个臣妾自然知道。” 林清怡望着魏厉的背影，消失在了宫门口，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苦笑，这样幸福的日子终究都是个假象，永远都不会长久的。 第338章 心力交瘁 可是她终究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被这种假象蒙蔽，暂时去抓住这么一抹幸福。 她逗弄着自己的孩子，逗得孩子咯咯直笑，“孩子，你父王对你是极好的，当真是极好的，对你寄予厚望，母后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过如此慈祥而又柔和的笑意，但是你要原谅母后，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我不奢求别的，一直都是如此，自己的命运如同一缕扁舟，从来都是顺着水走，顺势而为，却没有几分自己的思考。可是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参与那么多的权势纷争才是最幸福的事情，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我只要你的平安就可以。” 孩子天真无邪，哪里知道这么一番苦心？ 魏厉确是生了个大气，回到了自己处理政事的寝殿之中，便听见了草原之上全军覆没的消息，他怒不可遏，火从心起，“你说什么！？你再跟朕说一遍！！那么多的士兵和军队，全军覆没了！？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难不成有朝一日朕在一切事情上都是亲力亲为，你们才能做好吗？” 说完，他还没有等到回复，便骤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咳咳咳咳咳！” 手下人吓了一跳，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王上！？王上这是怎么了？王上别动怒，一切事情都还有转圜和商量的余地，太医呢！？快唤太医进来。” 魏厉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这才发现，其实他眼眶发青，眼底下的乌青已经有多日了，只可惜平日里谁都没有发觉，如今一并发作了出来。 “朕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上的脉象有些滞涩和古怪，微臣等一时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缘故，想必是多日劳累引起的，微臣等还是先为王上开几幅强身健体、补气血的药方子，王上先喝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将皇子抱远一些，不要染上了朕身上的病气。”魏厉的脸色有些灰白，可是却依然坚持着，“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那么轻易就放手，草原上破败也就算了，剩下的死士你们一定要在这段时日之中帮朕训练好，务必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效益，如果不能再失去了，否则魏国上下这些年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是，属下等这就去！” “没想到清怡的手这么快，做事情这么干净利落又决绝，以往本宫真是埋没了她的才华，魏厉就这么快就病倒了，那服药很好，同花也融合的也非常好，他们几乎是诊不出来什么的，可是那一点小小的悬浮窗的毒素就可以蔓延到五脏六腑，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心脉，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如今吐出一口血，昏倒不过是个开端，很快，他就会在床上起不来了。”陆栖迟倚在榻上品茶，骤然听闻此事，终于露出了一抹恬淡的微笑，这是多日以来最是真心的一抹笑意。 第339章 求仁得仁 自从那个孩子流逝以后，陆栖迟的性子仿佛变得更加阴郁了。 本来就是经历太多的冷厉性子，而今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瞧着这么一缕笑意，林煜的心也是安定了许多。 “如此下去，油尽灯枯也是早晚的事儿，没想到清怡能够狠下这般心肠，那毕竟是她孩子的父亲，同床共枕多年，却在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答应了这样的事情。”林煜挑拨着忽明忽暗的蜡烛，看着烛火摇曳，恍惚间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出家人，身在俗世，一团乱麻。 “她素来都是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人生想要的一切东西，她都是可以狠的下心肠的，况且这些年魏厉妃子众多，若说感情深厚，那倒也是不存在的事情。”陆栖迟顺手接过案前的一杯茶，细腻茶香，温润入口，感受到自己肺腑被悄无声息地滋润了。 这几日，她的身子明显好转了许多，可是还是眯在宫里，免得被旁人发觉了。 “草原已经尽数归为言朝了，魏军全军覆没，按照你的吩咐，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但若是这么看来，也只剩下了吴国的土地，吴国被魏厉派兵把守着，下一步......” “吴国至关重要，暂时不必轻举妄动，我要亲自去，亲手将魏厉在意的东西一一熄灭掉。” 朝中的事情，陆逸林处理得井井有条，倒也不需要陆栖迟操多少心，只是陆逸林经此一事，倒是看出来了自己姐姐与那个和尚之间不同寻常却又密不可分的关系，心中难免有着几分芥蒂。 可却又记挂着陆栖迟的安危，于是只能避开林煜念经打坐的时间，来到了公主府之中，顺便说说这几日的情况。 “皇姐的身子一向可好了？朕瞧着气色上好了不少，底下人供上了一颗十分罕见的齐全人参，并上许多燕窝等滋补的东西，给皇姐送来，昔日气血上的亏虚，朕希望皇姐都能够好生将养着补回来。” “正想着你呢，就来了，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呢，刚想派人给你送过去呢，来了就过来吃吧，还有羹汤。”陆栖迟看见陆逸林，也是十分高兴，姐弟俩多年的情谊，从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到如今独掌权势的人生，经历了许多，早已经不是语言能够概括的。 “还是皇姐想着我。” “你不也是一直记挂着我么？白白可还好？我这个做姑姑的，最近都没什么气力过去瞧他，陪他玩了。” “一切都好，能吃能睡的，养得白白胖胖的，都亏皇姐在他小的时候照料得那么好。”陆逸林的心思缓和了许多，只是将白鹭放在了自己心里，偶尔去灵堂之中表一表自己的思念之情，对陆白也是上心了许多。 “那便好。听说你在魏国朝臣之间安插了不少眼线，最近可有没有什么动静和消息？” “魏国人心惶惶，自从魏王病倒了以后，更是乱。魏王素来是个独断**之人，平日里也是说算惯了，鲜少听取朝臣的意见，也一向只喜欢听话会办事儿的大臣。如此倒下了，魏国可谓是群龙无首，表面上一切看着还行，内里其实全部都乱了，自从蜀国一事过后，魏王手下的那些精锐死士，也都是元气大伤，这样一来......” 魏厉的独断和野心，可以让上下一心的同时，其实也有着无处可逃的弊端。 他若是倒下了，其实一切全都完了。 现在魏国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挺好，那就让他全乱了吧，”陆栖迟不无讽刺地一笑，“这就是报应。” “皇姐说的是。”陆逸林将这个话题揭过，有几分欲言又止，只有在陆栖迟的面前，他才会成为从前那个小小的坐在龙椅上有些瑟缩的孩子。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行，怎么有些吞吞吐吐呢？” “皇姐和......和那和尚之间......” “如你所见，我们之间情投意合。世事艰难，皇姐再坚强，总也是想寻到一个人一起抱团取暖的。我从来没有想要瞒着你这件事情，更何况那些风言风语想来你也是听说了，或者说，并没有刻意瞒着你。既然你如今已经是明明白白知晓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他是个和尚，出身不明，与皇姐你乃是云泥之别！他如何能够配得上皇姐？皇姐若是愿意，以皇姐的出身、才华和容貌，能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朕.....朕也只是......替皇姐鸣不平而已。” 陆栖迟定定地看着陆逸林，神色有几分他读不懂的复杂。 没有人知道他们彼此之间那么深的羁绊和牵扯，那么多世的感情的纠葛，让一切面目全非的同时却保留住了两个人之间最深的牵绊和思念。 “白鹭的出身高么？” “不......不高。” “所以你和我之间也从来不会纠结于这个东西，你说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了。你或许看不到什么，但是他的付出，我却是都看在眼中，尽管世间会荒芜，海会枯石会烂，可我们之间绵延不绝的情愫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这是陆逸林第一次在陆栖迟的脸上，看见如此复杂而又柔软的情感，她一向都是冷漠而又坚硬的，有时候阴郁苍凉得，陆逸林都有些畏惧。 年少的时候，她总是紧紧地护在他的面前。 在很多年里，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寂寂深宫之中，他只愿意相信并且依靠她一个人。 他失去自己最爱的人之后，也是她将他唤醒。 “无论如何，我也只是皇姐能够平安欢愉。可是其中的利害，皇姐也是要知晓的，这云泥之别的差距，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消弭的。我也只是担心皇姐......” “这个事儿我自然知晓，求仁得仁，却不知道这场结局究竟能够奔向何方，但至少现在，我是欢愉的，皇弟，也许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目前全部的心愿。” 陆栖迟微笑着，神情十分平和。 第340章 后悔 陆逸林心中却产生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云泥之别的身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永远地横亘在二人的中间，终有一日，天下人会明晓，这样一个出身不明的和尚，罔顾世俗，同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意外地重合到了一起，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事情。 绝对不可以。 魏厉感觉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却依旧密切关注着吴国的事宜，自己可以倒下，但是魏国的权势不能有着丝毫的变化，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事情。林清怡每日带着孩子过来看他，送些补汤或者药过去。 可是他的身子却没有丝毫的好转，林清怡心中默默地想着，永远都不会好起来了。 “王上，孩子都已经满月了，不妨给孩子赐一个名字吧。到现在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呢。” “是哈，朕这些时日头晕目眩的，之前答应你要好好地给孩子想一个名字，结果却还没有实现。”魏厉清秀的脸上此时有些苍白和虚弱，细看之下，眼下的乌青让人有些心惊，“就叫......安吧，安，平平安安，朕这一生，从来没有体会过真真正正的平安究竟是何种感觉，所以这也是朕对于他的希冀，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这是个好名字，安儿承接王上的希冀，一定会平平安安这一生的。”林清怡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寓意，她不求更多，也只求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康健，安稳一生。 “太医们呢？朕这身子究竟是什么问题？为何这般长久却始终不曾痊愈？按理说朕也算是年轻体健，倒不至于如此吧。” “王上别担心，您日日服药，遵循太医的嘱咐，身体强健，王上必定会早日康健起来的。” 魏厉也觉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闭目养神。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日子了，再加上林清怡在身旁看着，更是火上浇油。 林清怡一边不忍并且不舍，一边用自己柔弱的手指和头脑去做下这样狠心的事情。 “本宫问你，王上的身子你心里有数吧？”她坐在自己的宫里，盯着神情有些瑟缩的太医，神情冷寂。 “这......王上面前，微臣不敢妄言。” “无妨，本宫面前，可以直言不讳，何况本宫也不是王上那般之人。” “王上的脉象十分古怪，微臣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太医犹疑着，一边用眼瞄着林清怡的脸色，犹豫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出口，“想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微臣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用法子去延续着王上的性命，可是这些话，微臣并不敢对皇上说出口，只能在王后娘娘的面前说几分，如今王上的汤药也大多都是微臣熬制的续命并且弥补王上身体亏空的方子，并不能真正的治好王上的病。” “这些话，本宫知道了，这些话你没有在王上的面前提起过吧？”林清怡颇有些锐利地盯着面色惶恐的太医。 “微臣只在王后娘娘的跟前提过，并不敢在王上的面前提及。” “那就好，不过如今本宫也想交代你一些事情，这些话日后也不必再在王上的跟前提及了，王上面前你只需要说这些方子都是治他的病的，不出几月他便能够痊愈。方子你照常开着，只是在熬药方面，这不需要动用那么多补身体的药方子，随随便便弄一些就可以了，本宫的言外之意你若是明白了，就该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这……” “本宫知道你心里犹疑，这很正常，毕竟关乎于身家性命的大事，但是如今王上病的这么厉害，你以太医的角度来说，指定王上也是不会痊愈的。本宫出身于言朝皇族，身份高贵不说，又贵为王后，如今又替王上生下了嫡子的骨肉。日后皇上又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宫的皇子指定是要继承王位的，你说说这条路你究竟是选还是不选呢？就算你不选，你家里的妻儿母亲，父亲，身家性命，其实都在本宫的手里握着，只要如今本宫一句话，你也能够人头落地，但是同样本宫若是换一种法子，你也能够成为这魏国之中的太医院之首，俸禄提高了不说，也能为自己以后挣一份出路。所以这条路如何走，要不要走，其实都在你，况且本宫也并没有要求你太多的事情。” 林清怡虽然看着温暖而又柔弱，但是其实骨子里的狠辣，也不是常人能及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抛弃自己的故土，千里迢迢的来在这远在边界的魏国，并在这魏国之中毅然决然的杀出了一条血路，生下了自己的儿子，这是一个极为坚强又知道为自己打算的女人，如今她有了儿子，又开始全心全意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打算了。 “微臣自然是效忠王后娘娘的，微臣也听懂了王后娘娘的意思，日后这方子还是照常开着，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这熬药方面确实会换一种法子的。这方面微臣在行，必定不会让旁人看出任何的疏漏，也不会在王上面前露了马脚的。不过还请王后娘娘多多提携……” “这个自然，你知道就好，如今你也先退下吧。” 太医走了之后，林清怡对着寂静的深宫之中，长长叹了一口气，魏厉自从卧床不起了之后，这宫里的大事小情这些都交给了她一个人。她又刚刚生下了一个皇子，正是炙手可热，如今倒是成为了这魏国宫里的实际掌权者，只是朝政上的事情，魏厉是死活都不愿意放手的。 “给皇姐传信吧，就说一切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她不需要操任何的心。就算他能上得了这个战场，身体上的亏空也是永远都无法弥补得了的，只怕这场仗就足以留下魏厉的性命了。” “奴婢明白了，只是长公主殿下还想让奴婢问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娘娘会不会后悔？” 第341章 亏空 “后悔吗？”林清怡哀伤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怔忪，“后悔又有何用，从本宫毅然决然选择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后悔的余地，要是说后悔，本宫或许也不会选择这条路，既然当初不是为了真心过来的，就没有必要如今再谈什么伤感。信你该传就传，不必要有什么顾虑，本宫如今还不需要有这些顾虑。” 大量的草药喝下去，即便是亏空无法弥补，也让魏厉的脸色和身子有了些许的好转，从多日的缠绵于病榻之上，到如今的面色红润可以起身，其实内里骨子里都已经虚透了，但是他却浑然不觉，以为自己已经将要好转痊愈，甚至是可以带兵上了战场了。 “草原既然已经全部归到了言朝的手里，魏国兵马全军覆没，这都不打紧，但是吴国的土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失，本来吴国的玉玺就握在了长公主殿下的手里，剩下的事情朕绝对不可以再放弃，你去召集上魏国上下所有精锐的兵力，三日之后启程，随着朕到达吴国之中！” “可是王上您的身子如今才刚刚有所好转，不如在缓和两日？” “没什么可缓和的，若是再缓和下去，只怕这魏国的江山都要易主了！” 经过了这么多时日，陆栖迟的身子倒是彻彻底底的休养好了，她迫不及待的披甲挂帅，派上了自己全部的兵力和自己身旁精锐的暗卫，以及言朝上下的兵马全部抵达了吴国之中。 “虽然清怡都已经把事情办得妥当了，本宫若是再不出马，只怕是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了，既然如此，不把魏国的兵马全部留下来，本宫就虚此行了。” 既然这一仗迟早都要来临，陆栖迟又何不将它办得再彻底一点呢？ “皇姐，你尽管前去，这言朝之中的一切事情都交给朕就好，皇姐一定要注意安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皇姐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那是微风微扬，风沙浅淡的弥漫在空气之中，陆逸林率着文武百官以及后宫之中的一众女官站在城门之处，给陆栖迟送行。 “此行！不破魏国，绝不归还。” “此行！不破魏国，绝不归还。” “此行！不破魏国，绝不归还。” 陆栖迟冲着天空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身后跟着的是也披上了铠甲的林煜，烟雪还有云雾，还有言朝之中的将领们，他们气势汹汹共同踏上了这条路，心中怀揣着仇恨或是抱负。 这些都是如今兵力衰弱并且身体上颇有亏空的魏国所不能比拟的。 陆栖迟率先一步抵达了吴国之中，是因为她早早的就接到了林清怡的传信，既然都有人报信了，她又怎么可能不抢先一步呢？ 一路上尘土飞扬，舟车劳顿的，魏厉这才觉出来精神不济，只可惜大军在前气势逼人，他也不得不强撑着一口气。 幸好太医随行，只是这服下去的汤药补品也未必有效用。 第342章 战败 还没等抵达吴国之中，就遭遇到了无数的袭击，直接被困在了吴国的第三道城门之外，无论魏国用尽怎样的力气，始终都是攻不进城门。 言朝的攻击过分猛烈，倒是也抵挡不住什么。 “快点冲！！冲！一定要冲进去，一定要把这道城门攻破，这道城门攻破了，我们就能够进入到了吴国之中，快进去！！进去！” 魏厉在前方拼命的大喊着企图鼓舞士气，但是面对着如此强悍的敌人，即便是再高昂的气势，其实也是没有任何用的，况且他此时脸色清白交错，显然已经十分虚弱，却还是强撑着这样的一口气，勉强在马上维持着自己的生气。 陆栖迟冷笑着看城门之下的魏厉，神情分外讽刺，她直接命令自己身后的士兵用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从城门之下砸落，将魏国的士兵砸的血肉模糊之后，又开始冲着马上的士兵们，放着冷箭，冷箭没入胸口之中，直接在空中溅起阵阵的血花，地上除了碎血肉模糊的尸骨之外，便只有一地又一地的血泊，场面看起来十分的血腥。 魏国的兵马似乎有些无力反击，毕竟他们也没有料到迎接他们的会是这些巨大的石块，用人肉用身体去当做抵挡前方攻击的盾牌，所以损失惨重。 “继续放箭，本宫要让这魏国的兵马，连吴国的土地都没有踏入，就直接被拦在了城门之外！” 其实吴国的里面还有了魏国一些残存的兵马，但是陆栖迟早先到了一步，直接派人将这魏国的兵马全部剿灭了，可以说吴国现如今全部都是言朝的天下。 魏厉眼瞧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无能为力，口中迫不及待地涌出了一口鲜血。 无数的羽箭扑面而来，直接将魏国的兵马抵挡得毫无反击之力。 魏国早就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自从那些死士折在了蜀国之中以后，后训练的这批死士，远远没有之前的那批精锐，可是时不我待，魏厉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们出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魏国的兵马几乎是已经所剩无几了，陆栖迟带的人从城门之上，一跃而下，伸手用手边的长剑没入了敌人的胸口之中，鲜血喷溅，仿佛在发泄着心中的怨恨，对于那个孩子的愧疚，还有所有的不舍的心绪，在此时此刻都一并迸发了出来。 原来，原来自己真的真的一败涂地，自己多年以来积蓄的野心，仿佛在这一刻全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继续看着自己身后的兵马继续倒下，最后变得一无所有，自己也是支撑不住以后从马上倒了下去，口中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眼前的意识甚至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到今天的这一步。 陆栖迟拿着手中尚且滴着鲜血的刀剑，一步一步的冲他走了过来。 他积蓄起来自己全部的体力，撑着长剑，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昔日清秀而又俊朗的面容之上，此时纵横交错的全部都是青白色，还有阴郁以及迫不及待的苍白。 “你……你为什么还有如今的气力撑着上着战场呢？你真是让朕每次都是刮目相看，如今落到了这幅田地，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本宫其实自始至终什么都不想去做，不过是想勉强维系当时的平和，可是魏王殿下，你却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暴露出来自己的野心，你对我下了毒，难道这就是你说出的所谓的真心吗？毒虽然没有要了本宫的性命，但是却平白无故地葬送了我的未出世的孩子，你永远也想不到，你对于我下的那份毒素转移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的身上，我的孩子替我挡下了这一劫，化成了一滩血水，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如今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你，还要替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跑过来一份公道而已。” 陆栖迟没有率先要了魏厉的性命，她绝对不会如此草率的，她直接派人将有些虚弱的魏厉给抓了起来，“生逢乱世，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所以一刀结果了王上你的性命到底还是有些便宜你的，不妨你就这样眼睁睁的活着！瞧着！看着本宫亲手把那些你想要的东西，把那些你十分在乎的东西全部毁掉，这样的报复才算真正而又彻底。” “无妨，朕心里有过你一场，死在你手里，这也算是心甘情愿！对你下毒，不过是无奈之举，没想到让你耿耿于怀到如今到底也是朕的过失。” 魏厉如今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其实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幸福，他盯着陆栖迟的面容，想着面前这个翱翔于天际，犹如天上的凤凰一般的女子，心里终究还是涌上一股淡淡的情愫，他终究还是喜欢的，但是这一世他或许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能够奢求他设身处地的去为别人去着想呢？他从来没有拥有过过多的疼爱，所以或许也并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 “你想知道你是为何会到了今天的这副模样么？本宫送去给林清怡的那一束花之中，根茎之上都是藏着的那份剧毒，几乎是可以瞬间要了别人的性命，那花的根茎刺破了你的手，冒出了血珠，就在这短短接触的一瞬间，就足以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这份毒药永远都是无解的，天下之中，所有剧毒的草药融合到了一起，炼制而成的，千丝万缕的复杂心绪，是不可能配置出来解药的。所以你只能等着，眼睁睁的看着瞧着，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步变得血肉模糊，成为一具干尸，却无药可解，这种滋味儿是不是当真打心眼儿里难受，其实本宫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了你的性命，可是没想到你却先下手为强，可是那毒没有要了本宫的性命，却害了本宫无比期盼的孩子。” 第343章 天下一统 “本宫不容易有孩子的，没想到这样一次意外救了本宫的性命，却害了那个无辜的生命，所以本宫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怨不得朕一向身体强健，此时此刻却虚弱至极，缠绵于床榻之上，没有丝毫好转。对你下毒纯属无奈之举，你太优秀了，你牢牢的把持着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但是朕素来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希望能够让这天下一统，能够拥有着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势，去抚慰朕心中昔日童年的痛楚，可是也希望能够和你携手并肩俯瞰着世间繁华，对你下的那个毒也是经过精心配置的，虽然会让你痛苦不堪，但是却不会真正的要了你的性命，并且解药我都已经备好了，就等着出现你面前把这药给你服下，让你一切都能够平安无事，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怀有身孕，不知道是究竟是怎样的男人，能够让你动心到如此！？” “这一切究根究底也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会缠绵于床榻，越来越虚弱么？其实本来你的太医是可以为你续上多日的性命的，但是你的王后也就是林清怡收了我的指使，收买了你身边的太医，虽然表面之上开的方子都是一样的，但是背地里熬制草药的时候，就偷偷的将药方子换掉了。所以你就连如今上了战场也都维系不了，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真心，你身边所有拥有过的一切都在背地里偷偷的算计你，你以为你已经握在手里的一切，其实根本就是虚无缥缈。” “她……” 魏厉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忽然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跪倒在了地上，面目全非。 或许没有多少真心，但是他和林清怡毕竟也是夫妻，多年生儿育女不说，到底也是同床共枕的情分，若说没有丝毫的真心，却也是不可能的。 “我真是一场笑话，朕这么多年苦心孤诣，一切都没有得到。他从一生再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没想到这场错误延续到了如今，才得到了他真正的结局。”他盯着陆栖迟美艳的面容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让人心里发毛，他满身鲜血凌乱不堪，勉强支撑的长剑维持着自己的身躯，却依然坚挺着，并没有倒下来，“来吧，死在你手里，我还是心甘情愿苦苦追寻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我活着也都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不过到如今还是想求你一件事情，我有许多的孩子，他们其实年岁都不大，有的才有些懂事儿，有的还尚在襁褓之中，虽然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脉，但是到底没有沾惹着俗世的尘埃，也都是无辜的，所以还请你放过他们，让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我对待他们如此掏心掏肺，也只是希望他们这些孩子不要经历过我昔日悲惨的童年和人生，也希望他们能够换一个活法，逃离这个怪圈。” “稚子无辜，本宫又不是十恶不赦之又怎么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多谢你。” 魏厉忽然闭上了眼睛，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死在最爱的人的手里，却能够面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回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卑微的躲在冷宫之中，吃着破败的食物，穿着破败的衣服，可是回想起现在，又想到如今，那些逝去的日子或许才是最真实的，才是最有人疼爱的。 为了手中的权势，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害过许多人的性命，并且从来都不知悔改，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为什么要后悔呢？即使自己生来就是被逼无奈的。 陆栖迟直到如今，也不必再留下他的什么性命，伸出手拿出自己的长剑，直接亲手抹入了魏厉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一代枭雄就此走向了命运的末端，这位野心勃勃的帝王曾经毒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才走上了这个高位，又亲手追杀了自己的兄弟，他的一生有过传奇，也有过几分血泪，有过欢笑，也有过野心，可是如今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把战场之上的清扫一下，不要留下任何的活口。将这吴国上上下下也都清扫一番，不要再留下任何魏国的活口，另外把魏厉的尸体，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埋起来吧。通知林清怡，让她把已经做好了的遗诏直接拿出来，让皇子魏安登上王位，余下的事情交给本宫处理就好。” 她转头望向今日的晚霞，热烈如火，带着几分点点的星子。 这样明媚而又热烈的晚霞，却是中和这样的战火连天连在一起，他距离天下一统的愿望似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言朝将魏国驻扎在吴国的所有兵马，全部清楚，魏王魏厉在这一场大战之中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从此以后，天下之间再也没有了魏厉这个人，吴国也成为了言朝的一部分，毋庸置疑。 林清怡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安就在这个时候哭了起来，哭的有些昏天黑地，无论她抱着怎么哄仿佛都哄不好，她心里明白孩子和父亲之间也是有着他想象不到的感应的，恐怕这份哭泣就是在为自己的亲生父亲默哀吧。 她恍惚间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魏厉的时候，就是怀揣着别样的目的，她是为了自己逃离自己曾经的生活，才寄希望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那日树下他也算是如同一个翩翩公子一般，俊朗而又清秀，站在树下，冲着她轻轻一笑，倒是当真，让她的心漏跳了几分。 这一场才子佳人的邂逅，其实怀揣着都不过是别有用心而已，但是毕竟还是有着几分甜蜜而又幸福短暂的时光的。人生不会再能重来，她和魏丽厉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了，尽管这一日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却又免不得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伤感。 第344章 把持 有的时候林清怡其实也在想，如果再能够重来一次，还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别哭了，别哭了，乖啊，乖了，安儿，母亲在这里，在这里……母亲永远都不会抛下你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平平安安的长大的。” 就算再重来一次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在没有孩子之前在一心一意的为着的都是自己，没出嫁之前讲的是自己如何能够逃离那个让她有些窒息的家里，逃出来了之后又希望自己如何能够一步一步的站稳脚跟，站稳脚跟之后她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剩下的余生就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旁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希望了。 “长公主殿下说一定会倾尽全力让娘娘的孩子登上王位的。” “这是自然，皇姐的意思，本宫明白了，本宫的孩子登上王位之后，就等同于魏国上下都在皇姐的掌控之中。想来魏国迟早都要落在言朝的手里，也就不拘泥于今时今日了，既然如此也就不防早些了。你转告皇姐吧，就说本宫知道分寸，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去做的，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魏王殿下被埋在了何处，本宫想亲自前去祭拜一番。” “吴国的第一道城门之处，长公主殿下知晓娘娘必定会问到，所以特意让奴婢来转告的。” “好。” 寒风萧瑟，温暖的春风吹散了树枝，却又吹开了花朵。 可是林清怡心中的冰封却永远都无法消散了，她恍惚间起来，自己有一日心冷，手也冷的时候，魏厉将手中的朝中的奏折放下来，哈着气过来替她暖手，并且温温柔柔的冲着她一笑的时候，让她的心里印象十分深刻，她记得她九死一生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魏厉其实心里的焦急还有脸上的焦灼，也是不会瞒得了任何人的，他抱着孩子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其实心里有着那一刹那的感动和憧憬，但是随之又变了。 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她可以拥有很浅淡的喜欢，也可以拥有很深邃的爱意，还没等林青怡浅淡的喜欢，变成深邃的爱意的时候，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几天，魏厉战死沙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魏国的上下，朝臣们一致决定，而是让林清怡的孩子继承着这个王位，其实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后林清怡的背后有着言朝上下的支持，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言朝是开罪不起的。 但是其他的妃子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显然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同意，都是王上的骨血，流着皇室的血脉，凭什么你的儿子能登上王位，我的却不行呢？ 林清怡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魏安走到龙椅面前的时候，面色沉稳，毫不犹疑地坐在了上面，怀中抱着尚在沉睡的魏安，站在了这样至高无上的位置俯瞰群臣，果真又是另一种滋味儿了。 “臣等见过太后娘娘，见过新王上，太后娘娘千岁，王上万岁！” 第345章 言朝一统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陆栖迟的授意。 身后没有兵力和人马的支持，她又怎么敢堂而皇之地登上这个位置，又怎么能保证护住了自己孩子的平安呢？ “且慢！凭什么她的孩子能够登临王位，那本宫的孩子呢？都是皇家骨血，又差在哪里了！？我的孩子那还是堂堂的皇长子，王上生前那也是对于他寄予厚望的，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对世事一无所知，凭什么坐稳这个位置！？” 大殿门口站着一个略显强势的女人，是魏厉的贵妃，有着魏厉的长子，如今已经六岁了。皇长子，也算是高贵，况且这位贵妃那也是出身魏国名门，若是没有林清怡在前，她的孩子继位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可以不争恩宠，但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却想要留给自己的儿子世间最好的一切。 贵妃的声音略显激烈，有一种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死都不会离开的架势。 林清怡穿着一袭金黄色的锦袍，绣着象征着富贵和权势的凤凰，簪着冰凉而又华丽的朱钗，一双清秀杏眼尽是冰冷和凛然，远远地望向贵妃，二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噼里啪啦的声音悄无声息地传进朝臣们的耳朵中，大气儿都不敢出。 “凭什么？就凭哀家昔日是王后，现在是太后，出身言朝皇族，又生下了嫡子，现在坐在了你最想坐的位置上！” “背靠言朝，谁知道你又是安的什么心！？”贵妃声音尖利。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臣们纷纷十分警觉，换个王上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这魏国的江山不能易主。 林清怡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就连魏安也开始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她安的什么心不需要你操心，身为太妃，顶撞太后，又对王上无礼，该当何罪！？还有，背靠言朝又如何，那更是声明了言朝同魏国之间的平和关系，你又为何挑拨言朝和魏国之间，难不成是置这魏国上下黎民百姓不顾么？” 陆栖迟在此****，突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贵妃身后。 一袭红衣，气势凛然地走了上来，如同给林清怡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太后娘娘带着王上的嫡子继位，那不是理所应当，名正言顺么？还有，魏王殿下临终前的遗诏那都是写的分明。有什么需要质疑的地方么？” 由于魏厉是在吴国的地界上，葬送了性命的。 所以众人都以为是吴国剩余的那些残存的势力，弄出了这么一场灾祸，并未曾联想到是今日言朝发生出来的，仿佛一切有迹可循，又仿佛一切无处追寻。 两侧也突然涌入大批暗卫和士兵，紧锣密鼓地将这魏国上朝的大殿之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兵刃闪着的寒冷银光让众人瑟瑟发抖，一众文臣哪里能够不害怕这样的寒光凛然呢？ 将士们战死沙场，浴血奋战，这魏国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屏障和荣耀。 陆栖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贵妃，“娘娘若是还想留存着今日的富贵和荣耀，本宫劝你，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 “臣等见过王上，见过太后娘娘。” “今日若是没有皇姐，我当真是不知晓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林清怡换下金黄色的锦袍，穿上家常的衣裳，将孩子哄睡以后安放在了内殿之中，褪去方才的冷厉，又变成了几分清润婉约的气息。 陆栖迟得知消息以后，便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魏国之中。 武将战死，损兵折将，掌权之人同言朝联络有亲，可以说这魏国上下算是陆栖迟的囊中之物了。 “别这样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本宫即便不来，也相信你能够好好地处理这么一场事端的。”陆栖迟坐在一旁，心中似乎有所歉疚,“安儿生的很像你，你把他照顾得很好。本宫这心里始终是对你有所歉疚。” “皇姐不必对我心有愧疚，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曾后悔过。” “本宫这一趟来，也是给你放下几个人，你身居如此高位，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岔子，你和安儿的安全也是定然要照料好的。” “这是魏国的玉玺，是我从魏厉的寝殿之中找寻到的，这也是代表了魏国的权势，如今交到皇姐的手中，倒也算是应当的东西了。交给皇姐，我是最放心的。” “当真是要交给本宫么？你就不想......” “我并不想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势，方才坐在那个位置上，看着下方那么多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的，只有嘲笑讽刺或是嫉恨，还有狠心。我不希望能够拥有这样的感觉，想来安儿也是不喜欢的，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陆栖迟伸手接过玉玺，便等于是将魏国收入囊中了，言朝也算是天下一统，尽数握在掌中。 林清怡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这份平安，其实也是魏厉临终之前的全部期待，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她希望能够实现。 “不如带着这个孩子回去吧，住在我旁边，一应东西都给你置办齐全了，也方便照顾。” “这样也好，我也想回去看看我母亲。许久不曾回去了，总觉得故土是有着几分我想要的东西的。” 陆栖迟回到言朝之后，亲手将魏国的玉玺交给陆逸林。 从此以后，他就是这天下的皇上。 日后再也没有了什么吴国，魏国和蜀国的分别，有的只有言朝，这天下从此以后都是言朝都是陆氏一族的天下，如今成如此，也算是对得起陆氏的列祖列宗了，这些人曾经弥补了她生命之中缺失的温暖和光芒，今时今日她也将他们所吩咐的，所希冀的东西一一都实现了。 “日后你就是这天下之主了，所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需要我这个皇姐再替你操心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第346章 风言风语 “这一切都是皇姐的功劳，其实朕也并没有做到什么，其实说实在的来看，皇姐更适合做这个天下之主，朕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产物。” 陆逸林有些激动，又有些感动的望着陆栖迟，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居然真正的成为了这天下之主，从此以后，天下之中，莫敢不从。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日后这句话再也不是一句空荡荡的话了。 “我怕麻烦，更何况皇姐是个女子，你我姐弟终归是一体的，你做这个皇帝来显然更合适。况且我也害怕这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你知道的，我实在是太怕麻烦，扶持你到如今，其实除了你我姐弟之间的情分，还是终归于托付于皇伯伯的遗愿，如今他的遗愿也是终于要实现了。只要日后你好好的，天下臣民安居乐业，一切都是照常进行，我这颗心也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皇姐的吩咐我自然是要遵循的，而且放心，这些事情朕自然会做的，也会好好的把白白抚养长大，不辜负白鹭生前的希冀。” 天下一统，陆栖迟难得的度过了一段十分欢愉的时光，公主府里一片清静，所有的事情都在不会找上她了，她也不需要再为任何事情去操心劳碌，余下的事情大多都是和林煜在一起，念念佛经，抄写一下佛经，静静心，二人度过了一段静谧而又和谐的日子，他们许久没有这么相互依偎的靠在一起了。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陆栖迟敢担保，这段时间都是她度过的最幸福最和乐的时光。 可是这世间的幸福，其实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他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是能够得到的，转瞬之间就也会失去。 林清怡回到了自己的故土之中，感受着四季落差的变化，脚踏着柔软的土地，心中的宁静，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从前，虽然卑贱如同脚下的尘泥，虽然想着暗无天日，永无出头之日，但是今时今日竟开始怀念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来了。 毕竟那段时间是不需要操劳的时日，可是今天却是需要操心这世间的一切了。 她安置好自己的儿子就开始启程前就吴国那片废墟之中，找到魏厉的墓碑去静静的哀悼一下，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如今才倒出来些许的空闲。 陆栖迟特意命人找了一片干净的空地，将魏厉静静的埋藏在那里，其实他这个一生啊过得也算是凄苦。 “你瞧，我过来看你了，你和我之间其实都没有太多的话可以去说，我们度过的日子太短暂了，短暂的我都不知道应该去说些什么才好。” 林清怡静静的站在这么一大片空地之上，里面埋葬的，便是一具曾经鲜活的尸体。她带来了美酒带来了殿下，带来了几束白色的花朵，是个完完全全过了祭拜的人，眼中承载着旁人读不懂的悲伤。 “我曾经把你当做一颗我的救命稻草，认为抓住了你就能够逃出升天，你应该不知道吧，我从小生活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我虽然出身高贵，算是个官宦人家，出身皇族，可是在家里面却是一个极其不受到重视的庶女，庶女的意思，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所生下的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而已，不是很是出挑的容貌，没有很精彩绝艳的才华，有的只是普普通通，所有的嫡女光芒都完完本本的掩盖住了。我虽然不至于受到苛待和责骂，但是从小过的也并不是尽如人意的日子，我其实过的也不过只是比普通的丫鬟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我穿的吃的用的也不过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所以当皇姐也就是长公主殿下，将我想要嫁去魏国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就去了，我知道也许等待我的可能会是更艰险和难过的日子，但是至少这个日子是有出路的，不至于让我无所依靠，颠沛流离。只要我愿意，我一定能够为自己挣出一份天地的。” 她喝了一口酒，酒香香醇，淡淡的滑进喉咙里，却产生出几分辛辣的刺激。 “初见之上的偶遇，其实也都是有预谋的，我盛装打扮出席在你的面前，就是为了一击即中，将你彻底迷倒的。但是那天树下你对我轻轻一笑，我有那么一瞬间心脏是漏跳一拍儿的，所以随着你去到魏国之中，我甚至是有几分欣喜和心甘情愿的，我对你自始至终也是潜藏了几分真心的，并不全然都是利用。魏国之中你有那么多的妃子，也有那么多的儿子。我恍然间惊觉，其实你娶我为的也不过是你自己的利益。因为我出生于言朝，即便是出身高贵也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我在魏国之中没有任何的根基，你需要我这个一样一个没有任何家世的女子成为你魏国的王后，因为她对你不会有任何的掣肘。我这才知道，其实你和我之间又会有几分真心呢，不过都是为了利用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你对我挺好的，其实这一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什么不好。该有的绳子疼爱名分，荣华富贵的尊荣，应有尽有，你一分不落的全部都给了我，可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毫的爱意或者是疼爱，哪怕连一丁点的错觉都没有，我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你喜欢的是皇姐，像皇姐那样的人，世上又有几个男子会真真正正的不动心呢，她是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铮铮铁骨，绝不会为任何人所折腰，既能够安邦定国，又能够收买人心，还能够在马上征战沙场，浴血奋战，她的气势凛然，不输给任何的男子，她的一生可谓是一个传奇。所以我不会与她去比，也不能与她去比，你和我之间那份缺失的真心，其实有什么需要补回来的呢？毕竟真心之上本来就少的可怜，又何必再去斤斤计较那么多呢？” 第347章 真心 “但是我其实也是有过几次心动的，不为什么，日常相处之中的点点滴滴，有的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次温暖的话语就足够了，我是一个天生害怕寒冷的人，魏国之中满地都是风沙，总是会有那些恶劣的天气，我总是在宫里点着暖炉，却依然冻得手脚通红，你有的时候过来会细心的将手捂热，然后替我暖手，甚至暖脚，依偎在你怀里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在我还有身孕的时候，无论你有再多烦躁的事情，却依然会细心的安慰我，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这一切的温暖和呵护，其实转瞬之间就会消失，但是依然掩饰不住我的心动。” 微风轻轻吹起，溅起地上飞扬的尘土，不经意间吹乱了林清怡的发丝，也吹红了她的眼眸，眼中滚下徐徐的泪珠，仿佛在诉说着数不尽的思念和哀伤。 “但是我也是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达成我自己的目的，不住地向言朝之中传递你的消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心里有过愧疚，也有过几丝惶恐，但是转瞬之间也都消失不见，因为我知道言朝和魏国之间迟早都会有一场大战的，你的野心勃勃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你的贪婪终究是会毁掉你的。如今这一切终究还是来到了，你当初说要为我们的孩子起名叫平安的安的时候，我想着原来你和我之间还有过这样心意相通的时候，我此生的愿望，也是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喜欢过你，在这份简单的喜欢没有变成汹涌的爱意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戛然而止了。我利用你，又害过你，甚至是告诉太医不要去救你的性命。同样的我也真真正正的把你放在过我的心里，今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魏国的玉玺，我也已经交到了皇姐的手里，我没有害你的孩子，也没有害你的妃子，尽职尽责的就是做好了一切，人生其实不过就是如此，离别的错的还会有新的开始，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看你了，日后安儿还会过来看你的，所以你放心，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也许都不会忘记过你，但是你会随着这么多的将士，一同永永远远的埋葬在这里，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再相遇了，如果有来世，你也不要再做什么魏国的王上了，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挥别你所有的不安和惶恐，还有那些永远都抹不掉的悲惨的童年和过去，重新开始，做一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吧。” 林清怡将手中的酒撒到了墓碑的面前，将手中的花，还有点心，一一放下，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转身便离去了，既然都已经看过了，就也不需要再有什么更深的留恋和哀思了，日后的日子，她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好好的重新开始。 第348章 拜佛 那些阴暗深沉的往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希望能够重新开始，想要将这一切事情都忘记。 “自从你嫁去那魏国当了王后以后，母亲在这府中的日子也好过许多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知晓，如今魏国都已经不在了，你的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然后就和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吧。” 府中，林清怡祭拜完魏厉之后，便带着魏安过来，瞧瞧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在自己的家里，母亲始终都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从来都没有抬得起来头来，如今她的日子好了起来，陆栖迟又亲自给她开辟了一个府邸，她便直接带着自己的孩子，又将自己的母亲接了过去，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算是有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结局。 “当初破釜沉舟的是为了给自己，也是为了给母亲挣出来一份出路，如今这出路已经挣出来了，母亲再也不用看人眼色的过日子了，也算是件好事。”林清怡紧紧的握着自己母亲的双手，看着自己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心中涌上了一种心酸和心疼，若不是为了自己，也许母亲也不至于如此寄人篱下的过日子，“如今长公主殿下给女儿开辟了一个府邸，不妨母亲要过去和女儿一起住，日后咱们母女俩也可以互相照顾，免得看人眼色，受人白眼。” “这自然是极好的，受了长公主殿下这样大的恩惠，你我母女俩也终于可以和和美美了。” 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变好，仿佛自从言朝天下一统之后，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应该有的结局。 陆栖迟同林煜，平平安安地住在了公主府之中，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相互牵手，看日出，看日落，看朝朝暮暮，看夕阳晚霞，看大江大水，看郁郁葱葱。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刻，而今突然拥有了，又仿佛有一些不真实。 “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还可以这样安宁过，总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不真实。”陆栖迟抬起头来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神情平静而又安详。她披着一件十分家常的红色衣袍，长长的坠在了地上，赤着脚坐在了公主府的院子里面，感受了这样夜晚，微微的凉意。 “没什么不真实的，我现在不就是堂堂正正坐在你面前吗？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林煜一只手里还握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他斜眼望着旁边的陆栖迟，神情柔和而宁静，偶尔给陆栖迟递上旁边的茶水和点心，觉得这样生活十分的惬意和满足。 但是心里总是觉得隐隐的有着几分不安，但是由于这样的日子来的太好太快，他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是真实存在的。 “果真是活生生的，”陆栖迟笑着捏了捏林煜的脸颊，“这样的生活太好了，感受你是真实存在的，我才觉得真真正正的放心。” “其实既然日子都已经宁静下来了，不妨过几日陪我上山去菩萨庙一趟，你和我一起去拜见拜见我的师父，我的心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来，否则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落地依傍，师父给了我天大的恩惠，让我一个孩童在幼年流离失所的情况下还能够存活下来，并且活到如今，又受到他的庇护，得以平安长大，他对我的恩德是无以复加的，他对我来说既是长辈又是恩人。若是能够得到他的认可和祝福，这一生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完满。你说呢？” “我自然也是觉得好的，只是你也知道你师父一向是不认可这件事情的，你曾经发下毒誓此生都不会脱离佛门，为了我，破了你的戒律和清规，却也不知道能不能落一个完满，想来你师父心中也算是颇有芥蒂的。我不知道……” “别怕师父他一向讲理，看到你他想来也是真心疼爱，况且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上山去看看他了。” 陆栖迟点点头，没有再提出什么反对性的建议，她其实也想上山去看看，虽然对于她来说，旁人的见解和意见或者看法其实没有那么要紧，她也不在乎，若是她那么在乎旁人的看法，她在每一世之中都不可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但是她也是希望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祝福，并且由衷的希望这一世的感情和林煜的相守，能够得到一份最为完满的结局。 天下一统，其实需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但是陆逸林现在已经可以十分完美的解决一切问题了，那些昔日魏国的大臣们，该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该留下的留下，该各地安排的各地安排，他坐在了那个龙椅之上指点江山，偶尔教导照料几分陆白的功课，对着灵堂去怀念那个已经逝去的爱人，日子也算是过得充实，只是未免有几分冷清，偶尔过来公主府中同陆栖迟说一说话。 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登上了这个位置，就要做到相应的事情，他既然享受着万人之上的无上尊荣，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注定要失去许多的东西。 于是说走就走，过了三天之后准备好一切，又带上了几个暗卫，暗中保护，又带着烟雪和云雾从旁照顾，陆栖迟和林煜便直接走到了菩萨庙之上。 这里依旧是没有什么变化，一派的青灯古佛，气势恢宏，却有苍凉，漫长的石子路之上落满了青苔，庄严的佛像代表着沉重的哀思和几分悼念。偶尔有几个洒扫的僧人路过，对着他们双手合十，神情寂静。 走上台阶的那一会儿，又遇见几个前来敬香的香客，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求佛是为了拜佛，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和欲望。 “这一路上如此漫长，今日又是阴雨连绵，道路泥泞的，其实这条路并不好走，又要上山去，却还是有这么多的香客前来敬香。你说他们是为了过来拜佛，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和欲望？” 第349章 预言 “既是为了拜佛，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和欲望。” 林煜抬起头，双手合十，对着面前巨大而又苍凉的佛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两者皆有吧，我在这寺庙之中这么多年，其实看到很多很多的香客，也看到过很多的人生百态，面目狰狞，他们有的是真心诚意的过来拜佛，为了自己心目中的信仰。而有的，不过是为了求这个求那个，算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和欲望，可是细想想，你也不能说这些人心中无佛，只不过和欲念纠缠在一起，而变得有几分不那么洁净。” 在这样庄重又苍凉的场面之下，任何话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陆栖迟没有再说话，提起裙子撑着一把小伞，随着林煜一同走上了山，推开大门，走进带着几分香火气息的寺庙之中。 她其实鲜少踏进这样的场合，上次过来不过是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前来祈福，如今过来却是为了探望，也是为了求一份心中的安宁。 “师兄安好，师兄怎么不在言朝里，反而回来了这寺庙，倒是许久没有看到师兄了，师父前几日还在念叨着呢，正好过来了去看看他老人家。” 一个正在案前做些洒扫的小和尚，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对着林煜双手合十。 “怪不得没有看到师父呢，我这就过去瞧一瞧。” 于是二人便一同走进了后面，小和尚瞧着林煜身旁有些气质不凡又一袭红衣的陆栖迟，心中有几分犯嘀咕。 又想到昔日寺庙里传说中的那些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是一个出家之人，凡尘俗世之中的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能去管，而且有些事情其实随缘就好了。 “师父。” 林煜推开禅房，对着里面一个正在打坐披着袈裟的老者，施了一礼，十分恭谨。这是陆栖迟第一次看见在林煜几分清冷的脸上露出如此恭敬的表情。 她也随着了行了一个礼。 “你回来了，你且先出去吧，我有话同长公主殿下说。” “师父……” “天下一统，连我这个久居深山的老和尚都知道了外面的事情，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必然是有你的目的，我听见了一深一浅的两个脚步声，就也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既是如此，有些话你不便听，但是我却必须要说，你先出去，有些话说清楚就好了。” “是，师父。” 林煜不便久留，颇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陆栖迟，她回了一个示意他一切无事的表情。清清静静的直接走了上去，对着面前的老者，施了一个十分恭敬的礼节，“住持安好，在下陆栖迟。” “长公主殿下如此大礼，贫僧有些消受不起，咱们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必多礼。摒尘既然将你带了过来，我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其实有些事情既然都已经做了，就不必非得要征求我的同意的，倒也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住持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无悲无喜，却隐隐含着几分担忧。 “有些错都可以归咎在我的身上，不知道住持有没有相信一个命定的缘分，前生今世的那一种。佛家常常讲述前世姻缘，今世轮回，我相信我和林煜之间也是如此的，所以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如今过来也是为了求一个心中安宁。” “长公主殿下信佛么？” “不信，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信过，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人定胜天。”陆栖迟略微有些嘲讽，圈并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只是平静的阐述那些事实，“你们总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可是这世间遍地都是人命啊，你的佛能够管得了这么多么？他若是真的存在这世间，还会有那么多的苦难吗？悲欢离合，爱恨嗔痴，难道在佛家来说这些都是应该受的么？” “长公主殿下心中戾气过重了。” “若是不重，只怕也是活不到如今。” “贫僧前几日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的时候，替你们两个人卜过一卦，这卦象显示的并不是明显，但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所以贫僧从来没有对你们两个的事情多加置喙，但是身在佛门之中这份戒也是不该破的。我曾经无数次的劝过他，可是奈何他一意孤行，仿佛受了什么魔怔一般。长公主殿下，其实贫僧还是应该劝你一句，万事过犹不及。你们二人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停下来，说不定还是能够安安稳稳的，你依然在你的宫里坐享荣华，他伴着青灯古佛抄写经书，也许这人生依旧是平安的，可是若是一意孤行下去，却不知道究竟会走向何方。” “若是实在是停不下来呢？” “长公主殿下，您的身份尊贵，出身于皇族，被封为镇国公主，既能够插手朝政，又能够带兵征战，你知道你和摒尘之间那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别。长公主殿下若是想要能够拥有着世间的一切，甚至能够养着面首，拥有无数男子，可为何又非得执拗于这件事情上，贫僧是个出家之人，不懂情情爱爱的一些事情，可是却知道违反了清规戒律，违反了自己的誓言，又会得到怎样的结局？也许就连长公主殿下你也会受到其害。” “住持的话，本宫听懂了，前世的因，今世的果，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也就无法再停下来了。所有的结局如果一旦注定，那么我只求相守的过程。” “痴儿！！！两个痴儿！！！” “多谢住持好言相劝。” “罢了，贫僧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陆栖迟也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随后转身离去，她不是不想拥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是若是命运注定如此，她又能够如何去做呢？只求眼前的安宁就已经足够了，他们鲜少能够拥有这样静谧的时候，既然有，就应该好好的去珍惜，不应该被任何事情所阻拦，有没有来世还是一件说不准的事情呢，她不想去浪费。 第350章 替身 陆栖迟走下山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焦急迎上来的淋浴，他十分关切，并且也是有些焦灼，赶忙问道：“师父对你说了什么话？可有责难你，或者责备你？” “没什么，一切都好，今日景致不错，陪我去瞧瞧吧。” “那就好，那就好，你既然要赏景，那我们就慢一些下去，我陪着你一起好好瞧一瞧。” 山中虽然泥泞，但是伴随着微风小雨，倒也算是一番格外惹人注目的景致。 二人并肩而走，背影之上倒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殊不知他们二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只是为了能够留住眼前这一时的宁静，究竟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 这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二人在公主府中如同一道世外桃源，朝中安宁，天下太平，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陆栖迟亲自去操心，陆逸林把一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如今就算是想操心，但也是操不上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有一件事情，就是后宫里面好像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和白鹭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她一眼就吸引到了陆逸林全部的注意，直接鬼使神差的把她接到了自己的身边，先是宫女，再是妃子，如今风言风语都已经传到了陆栖迟的耳朵里，她瞧着那份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心里瞬间警铃大作，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真心相爱也就罢了，若是只是为了慰藉心中的思念，当成一个替身放在身边，那就不好了。 “你如今是皇上，九五至尊，其实想要什么女人都是有的，即便是你如今纳了三宫六院也是不要紧的，这是你的权利更是你的自由，可是你这么多年身旁都没有别的女人，如今这么骤然出现，又和白鹭长得有那么多的相似，你老实说究竟是为了她是这个人，还是说为了缓解心中的思念呢？你实话实说。” 陆栖迟二话没说，直接亲自走到了养心殿之中，去问这件事情。她许久没有来了，可是并不代表她不是长公主殿下了，宫人依旧是畏惧于她的威势，赶忙将宫门关上了，留给二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陆逸林叹了口气，抬起头不敢直视着陆栖迟的眼睛，“皇姐，老实说，其实朕心里也不知道，我只是这么看了她一眼，就想起了和白鹭那些过往的时光，点点滴滴的，其实若说十分的相似，倒是也说不上来，只是偶尔神韵或者回眸的那一瞬间十分相似而已。但是她又是和白鹭截然相反的性子，白鹭，为人爽利又勇敢，有着自己的主见，可是她却是十分温柔，十分体贴，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小鸟依人的，又不是十分的相似，我也是十分的喜欢的，这个人，想要放在这个身边慰藉几分孤独而已。” 陆栖迟忽然就明白了，心里忽然觉得有几分悲凉，之前觉得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情感，其实转眼之间就会被遗忘。 第351章 随缘 转眼又会有新的人去取代，或者说重新开始。 如果人没有消逝，白头偕老，也说不定能够实现。人若是消逝了，总会产生遗忘，甚至是别离，久而久之的孤寂，是一个死人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所以人一定要活着，死了只会没有任何的意义。 “白鹭死前的遗愿，也是希望能够有人陪在你身边照料你，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愫，究竟是把她当做白鹭的替代品，还是说你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这个人。若是真心，也就罢了，人总是要寻求心中的慰藉无可厚非，若说是替代，那大可不必，白鹭无可替代，她将会一直在你心里。” 陆栖迟坐下来，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将事情一一分析清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陆逸林又一次陷入了无休止的循环当中，他分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即便是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眼前的这个人，可心里也永远无法忘记和白鹭之间的点点滴滴。更何况陆白那张十分相似于白鹭的脸上，流淌着二人之间鲜明的血液。 “皇姐，我......” “你还有时间好好思量，想清楚再去做吧。她在哪，我去见见她吧，也好瞧一瞧。你既然心不静，陆白就先放在我这儿吧。” 陆逸林点点头，俊朗十足的脸上涌现出浓浓的困惑。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了，做与不做，似乎都是一种错。不可抵挡地被那几分相似所吸引，却又无法割舍掉从前，这对前情是一种背叛，却也是对现在的不满足。 陆栖迟见到那个女子，清秀的眉眼间的确是和白鹭有几分相似，气质上却是迥然不同，穿着寻常妃嫔的朴素衣裳，回首低眉见尽是温柔。 “苏晴，拜见长公主殿下。” 她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自己，臣妾或是奴婢似乎都不太合适，已经封妃，跟在了陆逸林身边，但又并未侍寝，若说是宫女，却又圣旨一道，金口玉言地被册封为妃。 身份现在着实尴尬。 “起来吧，坐。”陆栖迟笑着，“是本宫想要见见你的，见见你究竟是什么样子，也好与你说一说，你别怕，没什么要紧的。” “是，我其实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有幸和先皇后生的有几分相似，倒也是一番福气，因此被皇上看重，更是难得的事情。”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本宫也就开门见山了。咱们这宫里与旁的相比是不一样的，之前只有先皇后一个女子，如今她去了，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与她生的有几分相似是不假，可是相似不代表是喜欢，也不代表能够长久地相爱。日后这宫里也许只会有你一个人，可是想好了？如果要反悔，还是有余地的，本宫可以派人送你出宫。” “长公主殿下是觉得，皇上不是真心喜爱我，所以日后也还是会后悔的。” “不，本宫也只是把选择的权力重新放到你的手上，让你自己不要后悔而已。” “我想，我是喜欢皇上的。”苏晴突然将眼睛抬起来，目光坚定，温柔而又执着地望向陆栖迟，“皇上很温和，又很俊朗，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也不是很在意究竟是不是旁人的替身，究竟能够得到皇上多少关怀或是幸福，只求能够日日待在皇上身边就好，况且我也过够了宫女的日子，日后即便是出宫，也是没有任何家里人。若是能够体体面面地留在这宫里，也是我最想看到的事情。” “那皇子呢？” “我素来体弱，轻易无法怀有身孕，所以我会将小皇子视如己出。” 陆栖迟拧着眉头想来，自己的弟弟有没有这么招人喜欢，可细细想来，他又十分吻合，足够温和又足够俊秀，又是九五之尊的身份，的确是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她看着苏晴沉寂的脸，长叹了一口气，“既如此，便万事随缘吧，日后这后宫里也许也就只有你一个女子，万事便学着去做吧，若是你们能够有一个良善的结局，本宫倒也是心中安宁了。” 陆逸林满心复杂，走到了灵堂之中，盯着白鹭的灵位，从面前抽出了一支签，紧紧地握在手里。 “白鹭，若是这世间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交给你吧，我遇上了一个与你很像的人，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将她留在身边。你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我是至今仍然不敢忘怀的。如今天意交给你，若是长签被扔出来，那便是你让我此生一人，若是短签被扔出来，那也许就是另一般景象了。” 果真，出来的短签。 不知是天意，还是如何。 苏晴自此以后当真是陪伴在了陆逸林的身边，她是这后宫里唯一的一个妃子，只是并未立后。那个永远空置的后位，似乎还是为了纪念和白鹭之间曾经的感情。因为身体的缘故实在是过于虚弱和瘦弱，苏晴其实也并不适合怀有身孕，即便是勉强怀上了，也无法保证能够生下来，更无法保证母子能够平安，所以苏晴将自己全部的母爱都倾注到了陆白的身上，将他视如己出，贴心照料他的衣食起居。 小小的陆白，在咿呀学语的时候也许就能感受到，并且将苏晴也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陆栖迟眼瞧着是这样的情况，恐怕也能落得一个平静，也就不多加去理会，随他们去折腾了。只要一切能够安宁，陆白得以健健康康的长大。 “你说皇上是真的喜欢苏晴，还是说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替代品，若是替代品，那当真也是不值了。”林煜瞧着这番故弄玄虚的一幕，心中不禁产生了几分疑惑，明明前几日还要死要活的生离死别，怎么这几日就这么消停了起来。 “喜欢不喜欢其实都没有那么要紧，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求仁得仁，逸林想要的是心中的一份慰藉，苏晴想要的其实是一份圆满，还有安稳。” 第352章 风言风语 说到这儿，陆栖迟还停顿了一下。“还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陆栖迟还是能够看出来，苏晴心里那份浅淡的依恋，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缺失的安全感或许能够在陆逸林身上完全补回来。 如果这样看起来，两个人也许还是真的合适的。 “这样也好，有人陪在皇上身边照顾他，还能够好好的照顾陆白，也是一件最好的事情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能够得到一个人在身边陪着，陪你一起哭，陪你一起笑，当真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可惜这平静的日子，确实是没有那么多。 陆栖迟贵为堂堂的长公主殿下，手握一国朝政，自然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盯着的，她同林煜一个男子，或者说是和尚之身，出双入对的时候，早就已经被人几双眼睛死死的盯上了，他们没有办法接受一位长公主殿下，居然和一个和尚做出了如此不雅之事，她可以和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合在一起，甚至可以养面首，甚至还可以在朝中挑选驸马，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她就能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可是她竟然同一个和尚出双入对，甚至坐卧起居，都是形影不离的，知道那些饱读诗书，又身受四书五经，所毒害的朝臣们，又如何能够去接受？他们讨伐，他们不甘，他们甚至无法理解。 所以当这件事情被摆在台面上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永远还是发了起来，风言风语不断的传播，不断的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其实早就有许多人对陆栖迟这位长公主殿下，手握一国的朝政而感到些许的不满，在他们的眼里，女子还是依旧应该在深宫之中，相夫教子，或者说生儿育女，做一些背后的事情，而在朝政上的事情还是应该是由男子来做，可是陆栖迟不断的去打破他们的认知，用铁血的手腕逼着他们不得不退去，但是其实在他们的心里还是瞧不起的。 陆逸林一个头两个大，坐在朝堂之上的龙椅之上，觉得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情，你又怎么能够奢望旁人真的不知晓呢？如今天下太平，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他们，盯着自己的主子。 一边是他最为敬重最为依恋的皇姐，一边又是口若悬河阵阵有词的朝臣，他又能够如何是好？ “皇上，长公主殿下贵为长公主，那乃是至高无上的尊容，又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和尚去亵渎，依臣来看，应当立刻处死那个和尚，杀一儆百，免得让这天下人都能肖想着皇家的富贵！” “周大人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既然做了和尚，就应当青灯古佛，恪守佛家的清规和戒律，又怎么能够成为这般模样，岂不是亵渎佛家！？” “是啊是啊，和尚都如此不成体统，又怎么能够指望天下的百姓恪守这戒律呢？” 第353章 遮风挡雨 陆逸林哑口无言，林煜若是个普通人还好，可是他天生是个和尚，既然做了这和尚，七情六欲都在，那便是最大的错误！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特别的大，如果这件事情不给出一个交代，那么让天下人又如何看待皇家？又如何看待和尚？佛家道法传扬，遍地都是信徒，可是他们眼里应该恪守着青灯古佛的和尚，却堕入了凡尘之中，攀上了皇家的富贵，并且红颜祸水一般，只怕有朝一日就要对着江山指手画脚、指指点点了！朝臣们不能容忍，天下的臣民百姓更加的不能容忍！ 风言风语传的这么大，陆栖迟身在公主府之中，虽然过的是桃花源一般的日子，但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来的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强烈，几乎是要卷走所有的爱情。 “事情已经到了这半田地了，你和我若是再不给他们一个说法，只怕这天的窟窿就要被他们给捅漏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如何去传，其实我林煜一个人的名声并不要紧，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因为你才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可是我绝不能容忍他们将脏水泼在你的身上，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我对你的执念才让我堕入了凡尘之中！人有七情六欲从来都不是错，难道人就应该无悲无喜吗？” 林煜紧紧的握着陆栖迟的手就要直接冲出去，替她遮风挡雨，挡下一切的事物，可是陆栖迟又怎么能够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我说过，你与我之间从来都不必要说这样的话。我为你，生生世世，无怨无悔。所以这世间的风雨，我又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去承受？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一定要让那些朝臣哑口无言，让他们再也不敢对你和我的事情指指点点，指手画脚，林煜，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手牵手的出现在那阳光之下，而不是畏首畏尾一辈子！” 陆逸林是铁了心的想要保护自己的皇姐，他也是一样的，他不能容忍旁人在他的皇姐身上泼脏水，这是他最爱的皇姐，她从小就一直都在护着他，替他遮风挡雨，替他挡下了不少的麻烦和祸事，又扶他一路登上王位，替他打下江山，平定天下，她为他付出了太多的东西，却又不贪恋他手中的权势，他们姐弟二人在这么多年孤苦无依的日子里面相依为命，旁人又怎么可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感情？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陆逸林正坐在龙椅之上，不胜其烦，他几次想要替自己的皇姐去争去辩解，却又无从下口，只能静静地等着。 陆栖迟已经有许多个时日都不上这早朝了。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将所有的权利都放到了陆逸林的手里，不再沾染这世间的尘埃。 可惜她最想拥有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哪怕得到了也会在下一刻立马失去，这仿佛是一个魔咒，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逃脱的魔咒。 “皇上！！臣等恳求，一定要即刻处死那名和尚，既能够留存长公主殿下的清誉，也能让长公主殿下恪守着言朝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安安静静的做一位尊贵的长公主！！！”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陆逸林刚要开口反驳，就听见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从金銮殿的门口传来，细细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难道在你们的心里，本宫就应该无悲无喜，做一尊佛像吗！？还是说在你们的眼里，在你们这些学富五车，被四书五经包围住的朝臣们的眼里，七情六欲都有罪？” 是陆栖迟。 她披着红色的繁复衣裙，冰凉而又华丽，长长的坠在地上，上面还绣着被金线织在一起的玫瑰花瓣，看起来苍白美丽，又易碎，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伤痛，就那样执拗而又绝望的站在了金銮殿的门口，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情形走到这里来，往日里飞扬跋扈的神情依然在，可是眼中隐含着的泪意和朴素的绝望，却让人又感到无比的心疼，她是过来捍卫自己的爱情的。 “皇姐……” 陆逸林想要上前去阻止，却什么都做不了。 朝臣们噤口不言，他们还是害怕于陆栖迟的威势，不敢说话。可是他们心里却是更加的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陆栖迟再厉害，也是这言朝的长公主，只要是这言朝的长公主，就不会做对不起这言朝一丝一毫的事情，她一定要成为他们心中的一座无悲无喜的佛像，被长久的供奉在佛前，满足于他们的信仰，成为他们的主子，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是他们所希望的，却是陆栖迟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 “臣……不敢。” “不敢？刚才不还是十分的能言善辩吗？怎么到了本宫的面前就不敢了？你们不是自诩学富五车，又是一路捧着四书五经的书本走上来的，那么孔子，老子，孟子，道德经，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什么叫做七情六欲，什么叫**情！？身在皇家，本宫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本宫从来都没有随心所欲过。为什么到如今你们依然不愿意放过我们呢？” “摒尘师傅，乃是在菩萨庙中正经发过誓的和尚，他不应该进入到这皇宫中来，更不应该勾引长公主殿下与长公主殿下有染，这是对佛家的亵渎，还有是对皇室的欺瞒和玩弄，臣等身为言朝的朝臣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栖迟冷笑一声，“那本宫就告诉你们，今日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本宫和他天作之合，我们之间没有打扰到你们任何人，为何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呢？还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不沾染任何的欲望，或是杀念，以及你们所说的皇家权势，这皇家所有的东西，我都完完本本的交到了皇上的手里，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第354章 深夜密谈 “为了这个言朝，我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我为你们平定天下，为你们征战沙场才换来了这样的太平盛世，只是如今你们反倒来指责我，是我一厢情愿的感情败坏了这个江山，你们又是如何能够说得出这样的话的！？” 陆栖迟的一番话让朝臣们哑口无言，可是问题还并没有从根本上去解决，朝臣们咄咄逼人，他们认为一个和尚就秽乱宫闱，这样事传出去那就是天下人的笑柄，可是陆逸林却觉得自己的皇姐的这一生很是不容易，她想要无所顾忌的拥有自己的感情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这件事情陷入了僵局，没有人能够从中和缓，找出一个根本性的解决办法。 陆栖迟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那么多事无疾而终的感情，才能够换来今世今日一时的平静，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去放手，她只想和林煜平平静静地相守在一起，在这一世之中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为什么人生就要这么难呢？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隔他们？ “夜深了，栖迟，你不妨先睡吧。”林煜柔声地哄着，他的神情充满了一种心碎的哀伤，他捧着陆栖迟的头发如同捧着一件稀世奇珍一般。 “我若是醒了，你一定要在我的旁边。你说过的，这凡尘俗世之间你最在乎的只有我一个人，哪怕是堕入十八层地狱，你都会随我一同前去的，就以现在这一点小小的磨难，你也不能打退堂鼓，你一定要陪着我，守得云开见月明，终有一日，我们两个名正言顺的站在阳光底下，手牵手，共同度过这完满的一生的。” “你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陆栖迟我怀揣着几分悲伤静静的睡去，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睡着了没有意识的那一刻，林煜看了她的脸许久许久，随后悄无声息的从公主府中的内殿离了出去，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之中闪进了养心殿里。 养心殿中灯火通明，两侧红烛摇曳，士兵轮流把守，仿佛正在等着林煜的到来一般。 “你还是过来了，朕以为你没有收到那封信呢，就算收到了那封信，也许你终究会顾忌着皇姐的牵挂，不会过来的。” 陆逸林抬起一张和陆栖迟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十分俊秀，而又充满着锋利的凉薄，嘴唇薄薄的，眼睛细长，此时正抬起头，含着几分阴郁还有狠厉，他早就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再也不是昔日里那个畏首畏尾的男孩子，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许多，但却没有改变他想保护他皇姐的那份心肠。 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他派人悄无声息的递了一封密信交给了林煜，约他夜半时分来养心殿中相见，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信都已经递了过来，自然是要相见的，不知道皇上是所谓何事？要如此畏首畏尾，深夜前来？” 林煜站在其中，不卑不亢。 第355章 甘愿赴死 他感受着养心殿中的寂静，冥冥之中自有预感知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他有准备。 栖迟啊，我是说过，就算是十八层阿鼻地狱，我也愿意心甘情愿地陪你一同下去，可是其实我心里更是希望，万般地狱，还是我先下去，你只需要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世间就好。 “朕是应该唤你摒尘师父？还是林煜？” “都好，林煜并未出了这佛门，自然也算是佛门中人。”林煜一双眼睛，透着几分枯骨的苍凉，眉宇间英气十足却又透着苍白的冷厉，浑身上下都是矛盾，却偏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佛门中人，行的却是凡尘俗事。”陆逸林低下头有些讽刺地一笑，“你可知，一向尊贵至极的朕的皇姐，因为你，因为这些事儿，败坏了多少往日的名声？” 林煜看出来了他话里话外的敌对，确实也是一切因为自己而起，身为出家之人，破了清规戒律，为了一份执念，将所爱之人的清誉拉下了水，“我知道。” 陆逸林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朕同皇姐之间一切相依为命度过了多少的日子么？” “知道一些，你们姐弟之间的情分自然都是无人能及的。” “皇姐一出生，就是亲王之女，长公主之尊，自幼备受宠爱，养在这宫中，她陪伴度过了童年的所有时光，练字、骑射、读书，朕时常跟在皇姐身后想着，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才能够配得上她呢？长大之后，父皇母后皇叔等人意外薨逝，朕同皇姐，两个孩子，面对着一众心怀叵测的大臣，还有外面虎视眈眈的敌人们，朕尤其小，每天只知道皇姐的身后，畏首畏尾。皇姐一手要照料我，又要随着我去上朝，面对着那群朝臣，她不过也才十五岁，便为我平定天下，征战沙场，其实我有时候想想，皇姐其实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帝王。可惜她依旧是兢兢业业的，将一切完美无缺地交到了我的手里以后，不曾贪恋过这半点权势。” “栖迟曾说过，她只有你一个弟弟，一切逝去之后，你就是她生命之中唯一的血亲，她不贪恋权势，她只希望你好好的。” “这我自然知晓，皇姐为我做的事情，我都是记在心里一清二楚，我为皇姐做了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那年，也忘了是多少年前了，我同皇姐上朝没有几日，受到大臣的为难，当众让我一个九五之尊的皇上下不来台。皇姐当时拔剑而起，一刀插中了那大臣的心脏，血流了满地，我知道，她是想为我树立一个威严，让这言朝的所有朝臣都不敢再在我面前放肆。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的皇姐，身在血泊之中，我就那样定定地看着。” 陆逸林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之中，神情分外怅然，“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真是没有办法去容忍皇姐被陷入众矢之的，你知道么？她是我的皇姐，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亲人和依恋，她应该是九天之上无比傲然的凤凰，尊贵至极，她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最值得的人，可如今，却因为这样一点点的事情而变得如此日渐消瘦，朕希望，能够拥有以前的皇姐，林煜，你是个聪明人，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皇上的意思，我明白。皇上深夜让我前来，说了这么多的话，无非是想让我明白一件事情，没有我，我消失，一切就能够回到以前的模样。栖迟依旧是那个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殿下，生杀予夺，傲然立在枝头，没了我，她就再也不需要忍受旁人的风言风语。”林煜了然地一笑，目光直直地望向陆逸林，“我也正有此意，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真的喜欢着你的皇姐，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让她不再深陷于旋涡之中。” “当然信，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皇姐身中剧毒的时候，那个孩子意外胎死腹中的时候，你看向皇姐的眼神，我至今都记得。可是你若是存在，皇姐的日子永无安宁，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生离的，那就只有死别这一条路了。你在一日，皇姐就会饱受风言风语一日，这是我无法容忍的，皇姐永远不可能身在旋涡之中的，她可以永永远远地安享尊荣，此事过了日后，再有人胆敢因为这件事情对皇姐指指点点，朕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知道。皇上思虑周全，我心中明晓。” 林煜释然地一笑，心中却是莫名感怀，栖迟，为了保护你，我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了，只是是为了保护你。 这一生别无所求，最开始是为了活下去，从前是为了报仇，今时今日只是为了一个你。 所以你要原谅我，然后好好地生活下去。 “难得你如此明白，倒也不需要我苦口婆心地相劝。我还以为，你会眷恋这个尘世间呢，毕竟也许有着许多你留恋的东西。”陆逸林瞧着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倒是有些诧异。 “我并不留恋这个尘世，只是留恋你的皇姐而已。能容我给你皇姐留下一封信之后，再自己一个人走么？” “当然，朕替你准备了一杯鸩酒和三尺白绫，你可以选择了，毒酒可以一击毙命，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就看你怎么去选择了。” “多谢皇上，原来临走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待遇。” 林煜笑着，脸上展示出了一抹绝然的意思，他转身就要离开这养心殿之中，眼中含着几缕晶莹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陆逸林有点看花了，那仿佛是几颗眼泪。 “等等！”他突然鬼使神差的出声喊住了他，“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为何如此心甘情愿，又为何独独选中了我皇姐，若说是为了这泼天的富贵，当时也当真不像，可若说是什么可取之处，你若是一味贪图美貌，更是不至于如此，所以你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356章 魂归九天 若说贪图至高无上的权势，林煜大可不必如此，况且也不至于为了还没有得到手的东西就平白无故的搭上自己的性命，若是为了美貌，陆栖迟的确是美貌的，甚至说这言朝皇宫之中，放眼天下，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如果单说五官或许还会有许多人，但是若说气度和终身的气派，当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及得上的，可是并不代表美貌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 林煜显然不是贪图这几样东西。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这是他转身离开之前，留给陆逸林的一句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我过前生和今世的感觉，又不知道你究竟和已故的先皇后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如果你真心实意过，就应该能够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佛家讲究人是有轮回的，我相信这就是命定的缘分。命中注定我们会相遇相知并且相爱，那天在菩萨庙之中，我见到她，背对着阳光，双手合十，一袭红衣，从此以后这双眼睛，这个人，这颗心，就再也没有挪开过丝毫。为了她，即便是付出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人生不过就是如此，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要是没有几个能让你倾心相待的人，这一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的前半生是为了活下去，寻找支点，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颠沛流离，所以投身于菩萨庙之中，苟且偷生。随后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洗刷掉自己满身的鲜血和耻辱，是为了找寻林家曾经失去过的东西，而后来的后来，我人生当中所有的意义就只有栖迟一个人，不管你信不信，你要相信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愧对过你，愧对过你皇姐。” “朕知道了……朕也愿意相信。” 这是林煜留下的最后一段话，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之中。 陆逸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如今愿意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超越生死的感情。他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真正正的喜欢着他的皇姐的，他是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愿意把她当做自己生命中全部的意义和真谛，可是他可以是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不管他是布衣还是乞丐，或者说是一个穷秀才，带着说是个一无是处的男子，他都不要紧，但是他是一个和尚，是一个许下了死誓永生永世不会脱离佛门的男子，他们的身份乃是云泥之别。 这是一道永远都不会跨过去的鸿沟，他们是永远跨不过去的，只有林煜死了，才能让所有的脏水一应俱全地泼到他的身上，没有人会再去和一个死人计较，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变真的会淡忘了，他的皇姐也可以因为这份淡忘而正常的生活下去，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尊贵至极的长公主殿下，享受着天下的供养，受到天下的尊重，受到朝臣的惧怕。 如果他不死，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他出于保护也不得不做了这个恶人。 皇姐，你别怪我，能够护卫你的平安，让你平平安安、清清白白的活在这个世上，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陆栖迟并不知道这一场密谈，她还安安静静的沉睡在自己的梦中，其实她的睡眠一向不好，每每夜里便会醒来，醒来之时你林煜的安慰和劝和倒是能让她安心下来许多，可是今夜林煜猜到了有事情要发生，在她睡觉之前的汤里面，放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对身体是无害的，却能够让她睡得很沉，中途不会醒来，所以陆栖迟并不知道这所发生过的一切，她也不知道她当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她将失去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林煜坐在公主府的门前，用嘴将手指咬破，用血写了一封信，留给了陆栖迟，将这封信干干净净，完完本本的放到了陆栖迟的床边上，随后义无反顾的喝下了那杯陆逸林早已经准备好的毒酒，刚喝下去，便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灼烧，最后便是口吐鲜血，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陆栖迟的影子。 栖迟，你别怪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应该是那个清清白白，风华绝代，绝世无双的长公主殿下，不应该因为我这个人，因为我这份情，而在你身上莫名的多下了那么多的污点，如果我不死，这件事情也过不去，所以今生今世能和你相处这几年，已经是我全部的心愿，就是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和你相遇，随后和你相守下去。 “将他的尸体拖下去，在一处小树林中好生安葬吧。” 亲眼见到了林煜的尸体，陆逸林的心中带着几分酸涩，他知道等着他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以陆栖迟的性子，执拗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是一觉醒来，发现出了这样的祸端，只怕会是一场惊天的浩劫，可是他无怨无悔，为了能够守护她的清白和一切，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清晨，鸟儿叽叽喳喳，阳光爬上枝头，一切又是一场新的开始。 “林煜呢！？”陆栖迟醒来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看到身旁的烟雪有些躲闪的眼睛，她的心中咯噔一声，随后便看到了自己身旁的信。 “公主……您把信看了就知道了。” 那是一封含着几分血腥气的信，上面还飘着林煜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含着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让她莫名的感到几分不安。 “如见亲人，栖迟，这是一个发生了许多事情的深夜，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让你非常的不安，但是我却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你解决，我是一个和尚，我的生存就是最大的原罪，我和你之间的结合让这天下人，让这天下间的朝臣都感到不满。你像那样的高不可攀，风华绝代，却因为我被拖了下来，仿佛脚下的尘泥，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我希望能够让我的消失，让你从此以后又飞上枝头，原谅我的食言。” 第357章 歇斯底里 “我曾说过要一直一直陪着你，哪怕十八层地狱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过去，可是我终究还是食言了，我做不到，其实我更希望的是那十八层地狱，只要我一个人过去就够了，你依然要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不要有片刻的伤怀。” “我走了，你不必难过更不必伤心，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要相信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会一直一直飘荡在空中陪着你的。你喜欢喝清甜的羹汤，记得临睡之前让公主府的小厨房做上一碗，你喜欢喝那些清甜不腻的糕点，就要在糕点的夹心里放上一些酸甜可口的山楂，才能够冲淡糕点的甜腻，你不喜欢喝茶，却喜欢和那些加了糖的茶，你睡眠不安，记得深夜里起来要静静的坐一会才能够睡着，从此以后没了我陪你，一定要记得万事都要好好的。此生遇见你能够和你相守，我没有任何的后悔的地方，如果有来世，你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还能够在此相守的时候，我依然还会义无反顾的张开我的双臂将你引入怀中。佛家常说人有轮回可以祈求来世，如今我也祈求几分。你若得空，便也可以去菩萨庙之上，替我看看我师父。收留养育教导之恩还没有还尽，却先走了这一步，到底也是有些愧疚的。” 放下信的时候，陆栖迟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一种情绪去面对如今的情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想，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遇见过那么多回了，经历过那么多世我们都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如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你却还是先我一步走了。 “公主……节哀……” “林煜！！！” 陆栖迟的眼泪滚滚的落下，眼眸之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却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回声了，她知道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来世能不能遇见却也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可是这一世的相守却早就已经结束了。 手中的信都已经被攥到变形了，旁人也是不敢去，他们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陆栖迟。 歇斯底里，眼中尽是执拗，怀揣着几分疯狂的窒息。 “林煜！！！为什么！！？” 一连三日，陆栖迟都没有再出过公主府的大门，仿佛整个人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她不能够接受眼前人的离去，也不能够接受，为什么每一世都是这样的结局。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这一世就能够拥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了。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林煜，你终究还是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还会有来世吗？也许我们再也不会有来世了。 人生或许总是如此，心心念念去执着等待的东西，在拼尽全力之后还是没有失去的那一瞬间，才知道曾经的拥有到底有多宝贵。 林煜的死，让朝臣们彻底哑口无言了起来。 他们再也不一门心思盯着眼前的这点事，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身上，就再也没有任何纠缠的必要，早朝的时候，他们也再也不会义正言辞地去执着这件事情了，人是没了，可是长公主殿下还在，若是得罪了，只怕是自己的项上人头也是不保的。 陆逸林空闲下来了很大的时间，再也不用一个头两个大了，可是他现在更担心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皇姐的安危。 “公主还是没有出来？送进去的饭菜有没有按时吃掉？还是说原封不动的又被退了回来？你能不能进去？若是进去了就说朕来了，想见见皇姐。” 陆逸林这几日日日过来，每天都要在公主府的门前逗留许久才走，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一扇大门没有任何开启的意思。 烟雪依旧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息出声，“公主没有出来，也不想见人，我们进不去，公主也不出来，送进去的饭菜也没有动，只怕这几天在屋子里面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就算再伤心也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啊。” “公主一向都是如此的，皇上在将这件事情做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了，公主一向执拗，自己认定的过的事情死也不会更改的。” “朕只有这一种办法了，要是任由天下人去指责皇姐，朕的心当真是比刀扎一样还难受。” “这就是一条死胡同，进退维谷，任何人也进不去，也还是出不来，都被困在了里面，就是一条死胡同。” 站在这些角度上来说，旁观者清，每个人似乎都没有错，有人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变得歇斯底里，有人也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和尊严，而选择了决然赴死，有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和亲情，不得不做下这些事情，仿佛谁都没有错，却又谁都错了。 两个人正在无奈着的时候，公主府的大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出来的是个有些苍白的陆栖迟，她依然是披着那件家常的红色衣裳，长长的坠在了地面上，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不施脂粉，干干净净的，却显示出一种死灰一般的绝望，嘴唇都起皮了，下巴变得更加的尖，这几日瘦了不少。 若说平日里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那么此时此刻就是一种苍凉并且易碎的美。 “公主……” “皇姐……” 陆逸林看到她出来，整个人欢喜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在看见自己的皇姐变成了这种模样的时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堂堂的九五之尊，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高昂的头颅，“皇姐……我知错了，我不该如此的，但是我求你……求你好歹吃些东西吧，皇姐……求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求求你了皇姐。”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陆栖迟有些颤抖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第358章 命运 “起来吧，也许是场错误，错的是我，而不是你，也不是你们。” 是她太过自信，又太过于执拗的去寻找自己曾经唾手不可得的东西，然后一股脑的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害的这一世依然是爱而不得，郁郁不得志，难以疏解的郁结之气萦绕在了心间。 梳洗沐浴过后，空气之中飘散着淡淡的玫瑰清香，陆栖迟湿着头发，用一跟晶莹剔透的玉钗将如墨的发丝全部都挽住了，长长的衣服，猩红色的衣衫垂到了地面之上，她光着洁白的脚踝，有些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意孤行如此，你要打要杀就都冲我来吧，不要紧的，我只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陆逸林坐在了陆栖迟的对面，他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和害怕，他害怕自己费尽心机，终究还是留不住自己最亲的人。 “不怪你，思前想后的，我也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这三日，她经历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彻夜不眠地流着泪，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她和林煜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一个绝妙的结局。身份永远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死死的横亘在两个人的面前，让他们求而不得，只能默默的对望着，去巴望着那份永远得不到的幸福。 “我只是希望……希望能够保护皇姐，皇姐，你应该在这云端之上享受着所有人的仰望和尊重，而不是应该被万人唾骂指指点点。” “他是心甘情愿的么？他的尸首现在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那些词没有在领会陆绎林所说的话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已经了然于胸了。站在每一个人的角度来看，似乎都没有任何的错误，可是连在一起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是心甘情愿的，他的尸首我安葬在公主府后面的那一方树林之中，上面并没有立上墓碑，如果皇姐想去，随时都可以去看，他是喝下一杯毒酒才决然赴死的。” “你知道么？”陆栖迟眼中闪着莫名的情绪，飘忽地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曾经做过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们之间有过很深的羁绊和纠葛，第一世的时候，我们之间横亘了太多条的人命，没有办法相守在一起；第二世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因为无数的信任和猜忌，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到了三世的时候，我们之间因为一点点小小的阴差阳错，永远永远的错过了，错过了那一瞬间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相守的机会。来到了这一世，或许我还带着那份浅淡的记忆，永远的封存在自己的心头，但是却发现好不容易触手可得的幸福。终究还是会失去的，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的。” “皇姐……”陆逸林看到她眼中丝毫不作假的感情，心下有些惶恐。 “开玩笑的，我不信命的。” 第359章 作画 陆栖迟凄怆一笑，眼中的情绪的怆然那样分明，历经世事，苍凉而又诡异。、 丝毫不像作假。 陆逸林哀伤莫名，被这种情绪感染许多，究竟也不知道自己出于好心和在意的保护，到底是对是错，“皇姐......我........日子总得向前看，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我一定会让皇姐站在这言朝权势的顶峰，享受万般敬仰的。” “不必了，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这世间的万般富贵，也并不贪婪。” “皇姐......” “放心吧，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更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朝政繁忙，白白也需要你，你且去吧，若想来，明日再过来瞧我。” 陆栖迟甚至是坐在铜镜之前，细细地为自己上着脂粉，香甜而又细腻，为她苍白的神色增添了几分气色，烟雪在身后为她梳着略微湿润的头发。 “公主的衣裳基本都是红色的，今日如此，不妨换上一件素白的吧。”烟雪猜到了陆栖迟是想要去看看林煜的尸首，才会强打起来精神梳洗的，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过这般撕心裂肺的时候。 “不必，还是要一件猩红色的，越是艳丽越好。他会喜欢我如此美艳的模样的，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也依然会喜欢的。”陆栖迟对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美艳逼人，风华无双，红唇艳丽，有些凄凉地一笑，“本宫如此，好看么？” “好看，公主什么时候，都是万般好看的。” “可惜他再也看不见本宫如此模样了，他总说祈求来世，佛家讲，应有轮回，可是我和他，下一世还能够再次相遇么？” 陆栖迟装点完毕，提上了几盒糕点，还有几盒芬芳逼人的酒酿，走到了公主府后侧树林之中，远远地就瞧见了一个小土坯，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个她曾经惦记了很多很多年的一个人，那个曾经无数次和她许诺一生一世的人，如今只剩下了一捧黄土，或者一具枯骨，永永远远的被埋葬在了昨日，再也不能抬起头对她说话了。 身旁的人都知情识趣的远远退下，守在这树林的周围，目不转睛的盯着，给这两个阴阳相隔的人，留下一个私密而又宁静的空间。 “你说说，这一觉醒来的，你就都不见了，怎么也不和我告个别，说一说心里话，林煜，我过来瞧你了，其实这一世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你，或者说一直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的等你，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别无所求，只想同你此生相守，我或许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你我之间深远的羁绊和纠葛。你总说仿佛前世里见过我一样，觉得与我之间有着深刻的印象，见到我的时候，便觉得心跳如鼓，你总说人是不是或许会有前世今生，我们之前遇见过才会产生这么深的感情和联系，如今我告诉你和你实话实说，你和我之间并不只有前世，而是从很多很多年以前，你和我就在这人世间共同经历三生三世，只是那些都很短暂，就如同流星瀑雨一样留下了短短的一瞬间，就因为阴差阳错，从此命运相隔，这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求来的感情，终究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你和我还是走到了今天，这决然的一步。” 陆栖迟说到这儿，突然望向天空，白云蓝天的，依旧是那么明媚和艳丽。可是她却心如枯骨，甚至连眼泪都已经流不下来了，这三天里她几乎是流干了她所有的泪水，歇斯底里的发疯和大叫，这终究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再哭下去，那个人终究还是不会回来了。 “为了保护我，你们都是口口声声的说为了我好，可是究竟我是不是真的会快乐，你们仿佛也不是很在乎。我给你带了一些点心和糕点，还有一些酒水和素白的花朵，就如同每一个坟前祭拜的人一样，会带着这些东西，如今终于轮到我过来看你了，我想我还是会过来桥你的，只是不知道我会不会做下那个决定，林煜，你若是泉下有知，就请等等我吧。”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一个人的路终究是太冷太寂寞了，若是有一个人同自己一起走，说不定来世投胎的时候还能够会相遇。 此时微风飞扬，旁边飞散的花朵都在欲与还休的诉说着自己的心事，陆栖迟不再说话，站在这里静默了许久许久，才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命人在上面放上了一个明显的墓碑，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林煜之墓。 不会有人一直记得你，但是我会一直记得你。 “走吧。” 天下太平，安居乐业，四海清明，半世无忧。 陆逸林这个皇帝做的也算是成功了，天下间仿佛此时此刻只有陆栖迟一个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欢愉。 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公主府的大殿之中，对着无数张的白纸作画，想要描摹上林煜的眉眼，再在旁边加上自己，她仿佛要将那些曾经相守过的日子全部都画下来，可是奈何画功有限，无论如何都画不出曾经的神韵和风采。 “皇姐这几日可还有出来过？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作画么？”陆逸林看着公主府紧闭的大门，眉宇间都拧成了麻花一般。 “的确如此，奴婢们时常进去，也是替公主再拿一些新的白纸或者磨墨，剩下的事情公主一概不让我们插手。” “那皇姐这些时日，送进去的饭菜可有用过？” “公主吃的很少，不过是略微动了几样。” “为何要如此苛待自己？人死如灯灭，这日子不是还得接着往下过么？” 没等陆逸林想的太多，紧闭的大门“吱嘎”一声就开了。陆栖迟赤着脚走了出来，眼中闪烁出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浑身散发着墨水的腐朽气息，带着几分颓然的绝望。 “替我选几个画工精湛的画师过来吧，要那种能够惟妙惟肖模仿出人的形态和神韵的那一种。” 第360章 弑杀 虽然不知道她要画师是为了什么，但是至少愿意走出这紧闭的大门，愿意开口说话了。看起来的气色也是比那前几日好了许多，陆逸林心下稍安，忙答应道：“画师？快！来人，找寻天下心灵手巧的画师，都到公主府中来！只要能够让长公主殿下满意欢愉，朕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即便是知晓这皇家的活计不好干，但也是陆续有着画师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公主府中，一时之间，倒是热闹。 陆栖迟瞧着下方的动静，静默地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看着底下坐着的这些画师，声音出奇的冷漠，“本宫想让你们画两个人，一个是本宫，就坐在这儿任凭你们画，另一个人，就在这墙上挂着的那副画上，要能描摹出相应的形态和神韵，要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场面，要极尽缠绵，辗转悱恻的意思。” “是......” 对着真人，画师们能够画出来自然是不必说，可这照着画像之上临摹，又如何能画出来真人的神韵呢？ 也许会十分相似，但是在那气质上自然也是有差别的。 “能画好了，本宫自然有赏赐，黄金万两不必说，可若是画不好，你们也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陆栖迟赤着脚，脸色极为冷漠，细看之下，眼中闪烁着几分晶莹，她今日是细细地装点了一番的，精致的脂粉照应在脸上，眉眼弯弯，神态楚楚，气质清冷而又阴郁，美则美矣，却在美丽之中透着一种破碎的美感，对人生的绝望和细碎消磨殆尽她所有的热情，她也曾经有过明媚又炙热的时候，但是转瞬之间，就也已经消失了。 画师们左看看右瞧瞧，也不得不揽下了这个活儿，开始细致地描摹了起来。 陆栖迟想要留下那份美好，可就是怕连这点儿念想都留不住。 “公主，喝点儿安神汤吧，您这几日夜不安眠，这是马太医特意为您精心调配的，既能安神，又不伤身。” 陆栖迟不是夜不安眠，而是沉醉于梦魇之中，寝食难安而已。她盯着那碗黑黢黢的苦药汁子，眉头一皱，她一向怕苦，往日里喝药的时候，林煜都是拿着蜜饯在旁边候着的，耐心地劝哄，如今那个温柔体贴又耐心的人不在了，连带着这碗药都变得更加清苦了起来。 想到这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左右，医得了人，又医不了心。 陆逸林忙忙碌碌地处理好朝政上的事情，旱灾频发，有几个地方又出现了灾民，他即刻就派了户部的人前去赈灾救济，又从朝中拨了银两出去，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还又费尽心力地寻了信得过的大臣过去。 好容易处理完，便惦记着陆栖迟这边。 苏晴此时过来了，带着已经长大了许多的陆白，照料有加之后，长得如同一个小奶团子一样圆润可爱，眉宇间的爽利还有面庞间的俊秀都让人移不开眼一般。 “臣妾给皇上请安。” “啊，你来了，今日你怎么过来了？”陆逸林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把陆白抱到了自己怀里，眼中显示出一种父亲的慈爱。 二人如今的关系不错，人生不过就是如此，最后陪着你的人，未必是那个之前曾经和你许诺过一生一世的人。 “臣妾瞧着皇上这些日子为了朝政以及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忧虑烦心，有些茶饭不思，所以特意做了一些皇上爱吃的糕点过来，都是一向皇上喜欢吃的，多吃一些也好，白白最近也说想念自己的父皇了，所以臣妾就也带着他过来瞧瞧。虽说事情烦扰，可是皇上还是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难为你了，照料着白白，还要想着这些事情。坐吧，陪朕一起用一些吧，另外朕看你也做了不少的糕点过来，你做这个的手艺一向是数一数二的，将来皇姐定然也会喜欢吃的，她最近消瘦的十分厉害，等会儿你派人送一些到公主府里去吧。” “是，臣妾已经派人送过去一些了，皇上既然如此说了，那臣妾再让人做一些送过去，公主胃口若是好了，想来皇上的心情也会变得好上许多。” 陆栖迟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苏晴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人生在此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惋惜的同时，也有着几分叹息。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朕从小就是跟皇姐相依为命的，她为朕付出太多太多了，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缓解皇姐的清誉，若是皇姐清誉有损，旁人就算是十条命都赔不上的。只是过了这么些时日了，皇姐的心情始终也都没有任何的好转，朕也很是焦急，不知道苏晴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皇姐能够开怀一些？” “这……臣妾倒是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是皇上何不带着白白过去一同看望一下长公主殿下呢？白白天真无邪的，况且一直也同长公主殿下十分亲近，从小也是养在公主府里的，若是孩子童言童语的，能够让长公主殿下放松一下心情，到底也是好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日子久了也没有什么忘不掉或者过不去的坎儿，皇上说呢？” “你……你这个法子好!快，事不宜迟，等到过两个时辰白白睡醒起来了，你就带着他到公主府里过去，朕批过了奏折自然也会跟着去的。皇姐一向格外疼惜白白，想来这一趟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朕不过是一心一意为了皇姐好，日子久了兴许也就过去了，只要挨过这些日子就是好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公主府里此时正是乱成一团了。 陆栖迟正双眼通红，眼中含泪，提着手边的一把长剑，四处追杀着那些疯狂逃窜的画师们，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执念和疯狂，带着显而易见的伤痛和无处可躲的悲伤。 画师们属实是画不出她想要的那种神韵和风采。 第361章 再次上山 若是能够见到真人还好，仅仅只是见到一副七八分相似的画像，哪里能够真的描摹出那份温柔缱绻的神韵呢？ 画师们坐在下方足足也是做了有一两个时辰，对着自己面前的画布，涂涂抹抹的，仿佛用尽了全部的气力。随后便是七八副的画像，放在了陆栖迟的手里。这也算是用尽气力所做的，没想到却是一文不值。 “这就是你们用尽全部心力画出来的！？这些，不过都是垃圾，从这画像上看，你们哪里能够看出温柔缱绻，哪里能够看出那些绵绵情意？两个如此生硬的人，被硬生生的靠在了一起，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还有这画上的男人，你们可曾画出来他半分的阴郁吗？他素来都是手边上有着一串佛珠的，就连他画像上都有，你们画出来了吗！？” 陆栖迟的手中捏紧了这些这几幅画，神色有些冷厉，已经接近了暴怒的极限。她无法接受自己想要的一切，终究都是留不住的，人留不住，如今就连一副想要的念想，也都是留不住的，还是说一切终究都会消散的，不过都是寻常事情。 “草民……草民们有罪，只是……只是那画像上，草民们实在是画不出长公主殿下想要的效果，长公主殿下恕罪……恕罪呀！！” “本宫说了，要是画好的话那就是万两黄金的赏赐，还会让你们封官加爵，然后有人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若是画不好，画不好的话，就把自己的命留下吧。” 陆栖迟一把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画，随后直接提上了手边的刀剑，直接站了起来，冲上前去便捅死了一个画师，一把又不断的去追逐。她仿佛在一直一直的用这种方式去发泄着自己，这么多日以来心中的不满。 “公主！公主！！公主！冷静一些，公主！公主！” 烟雪见事情不妙，急忙冲上去陪着一起阻止，可惜事情竟然已经发生了，仿佛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不过是想要一份心里的念想，就连这一点儿浅淡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那本宫要你们，有何用！！何用！？” 画师们纷纷四处逃窜，场面一度十分的惶恐和血腥，地面之上躺着几个画师的尸体，旁边还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一盆洁白的画布也被鲜血所染红了，可是陆栖迟就仿佛感受不到一样，只知道一味的弑杀，最后烟雪等人死死地抱着她，才勉强把这个场面控制下来。 “皇姐！皇姐！！你冷静一些，有什么事情好商量，皇姐别伤到自己！刀剑无眼啊。” 正当场面十分混乱的时候，陆逸林带着陆白，还有苏晴从门外走了进来，在门口就感受到不对劲的陆逸林，孤身一人走了进来，让孩子还有苏晴这两个人在外面等着，免得被里面的场面给吓坏了。 “这世间本宫所求，一切皆是不可得，如今不过是想要一份念想，那墙面之上挂着的是林煜一个人的画像，活到如今，本宫和他竟然连合到一起的一张画像都是没有的！！一觉醒来最爱的人就那么永远地离开了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又能够真正的放下心来！？” 陆栖迟在大殿之上歇斯底里的喊着，放声哭泣着，她赤着脚，洁白的皮肤之上沾染上了些许的血迹，头发散乱着，只是用一根细碎的玉钗轻轻的固定着。她的脸上展示出了一种细碎的美感，破碎而又绝望。 “我什么都不想求，也什么都不想去求，就连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愿望自始至终都没有实现过！！！” “如今就连这么一幅画都不能画出来，我们之间一直都是那么温柔，一直充斥着绵绵的情谊，可是在他们的画里，我感受不到一丝一毫！！” “皇姐！皇姐！都是朕错了，朕错了！皇姐，只要你好好的，你让朕付出什么朕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求你皇姐，千万不要如此伤害自己，千万不要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可以吗！？” 堂堂九五至尊的帝王，此时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红了眼睛，也哭红了鼻子，匍匐在地上，卑微的恳求着他唯一的亲人不要离开自己。 一切似乎都在缓慢的平静了下来，画师们纷纷四处逃窜，直接逃出了公主府。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也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血腥气和痕迹。 “皇姐，若是你有什么怨气或者不甘的话，直接冲着我发泄出来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甚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切都是我的错。” 陆逸林半跪在地上，替陆栖迟擦拭着脚边的血迹，态度极其的诚恳而又涵盖着小心翼翼，他太害怕了，他怕一个想不开，眼前他珍而重之的姐姐就即将要离开他了。 “不是你的错了，终究还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才把如今的一切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一幅画像都没有留下，这个人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在人生之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陆栖迟苦笑着，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追寻，仿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决定上山一趟，菩萨庙之中是他林煜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生活过的地方，她想起之前不久之前的那个预言，缓慢地浸透了她的心扉，原来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即便是你再去求，再执拗，也是没有任何意义和用处的，留不住的一切终究还是留不住的。 众人心惊胆战的把陆栖迟的心绪平静下来，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她的禁忌。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陆栖迟收拾好之后，便启程前往菩萨庙之中。 警告一般的预言还在历历在目，当事情真正发生了之后才觉得一切原来是这样的，强求留不下任何的好结局。 “方丈安好，陆栖迟来此拜见了。” 一切依旧是那座小小的禅房。 第362章 于事无补 依旧是那座苍凉而波澜壮阔的寺庙之中，四处香火不断，前来上香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方丈依然静默的坐卧在那间小小的禅房之中，背影格外的宽厚，又透着几分不染俗世的尘埃。 上次来的时候，和这次来心境显然截然不同。 上次那是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觉，然而这次来却是一种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沧桑，再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事情的前因后果，贫僧也都已经知晓了，长公主殿下此次过来不知道还为了什么事情？尸骨不过一具皮囊而已，腐化了也就腐化了。这菩萨庙之中，从小也算是收留了他一场，没成想却没落了个寿终正寝，当初他在佛前那个金像面前，跪在地上发下毒誓，此生此世绝不动七情和六欲，毅然决然投身于佛门之中，当初发下誓言的时候，贫僧就觉得誓言过重未必能够承担得起，只是他当初是为了寻求一个可以庇护的地方，没想到如今竟也是因为这个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他说了，方丈也是他十分惦念的人，您从小收留了他一场，教养收留之恩，尚且没有还得上，他自己却是先走一步了，所以在自己的遗书之中，希望我能够替代他上山过来看看方丈，也算是尽一尽他的心意了。” “你可知他当初跪在佛像的面前，又发下了另一种誓言，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么？” “这我倒真是不知道，之前的时候，他时常过来这菩萨庙之中，却都是不让我跟着，况且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闲。” “他发下的誓言是，此生虽为佛家弟子，却动了七情六欲，身在佛门之中却行的却是凡尘俗事，所以身为佛家弟子，破了自己的清规和戒律，却都是他一人所为，与你并没有半分的关系，如果说要责难或者说要有天劫，都由他一人去承担就好了，万事万物都与你无关。贫僧是个佛门中人，自然不懂你们之间这份生死相守的情谊，但是呢，贫僧确实能够看出来他对你真心实意的那份牵挂。” 陆栖迟的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上了一般，她不知道他发下了这般誓言，原来自始至终他为的都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这段感情从来都是双向奔赴，她苦苦追寻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佛家讲究前世今生的轮回，你们之间羁绊太深了，深到一时半刻都没有办法忘记，所以也算得上是一份情根深重的孽缘。” “原来是如此，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彼此的救赎，只会将我们对方推到更深更深的地狱里面去，方丈。”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强求也是无用，当初贫僧曾经提醒过你，也提醒过你们，可是你们之间陷入情伤又怎么能够轻易自拔？” 方丈的脸上显示出了一种超脱于俗世的悲悯，他不明白世间的许多感情断七情少六欲，可是他此时此刻或许是真的感受到了几丝悲伤。 第363章 追随而去 “方丈，多谢方丈如此尽心竭力。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走了，天高水长的，总会有开花结果的那一日，虽然也许我是等不到了。” 走下山的时候，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烟雨连绵的让上山的路上都充满了湿滑的泥泞，她看着神色匆匆的行人们，香客们，他们的脸上有些挂着世俗的欲望，有些挂着超脱于世俗的感觉，她不明白自己这一生所求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该有的爱或者疼爱，她都没有得到过。 这一世的人生终究也是应该到此结束，落下了他应该有的帷幕了，她曾经苦苦哀求面前的神不要夺走了那么多的记忆，有些事情一定要记得才能明白应该去做什么。 “林煜，我想……我想去陪你了。这人世间的路太窄又太漫长，我一个人是不愿意走的，之前那些孤苦伶仃的岁月是因为有你在前方等着，我如今连你也都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我的存在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发展，可是我也感受不到丝毫绵绵的爱意。你是为了我逝去的，我听过方丈所言，你为了我才会心甘情愿的发下这么多的毒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 陆栖迟不知不觉的屏退了所有人，来到了树林旁那个墓前。 墓碑干干净净的，旁边连一丝一毫的杂草都没有出现过。 她的眼泪平静的落下，眼眶微红，如同一个怀揣着少女心事的女子，在对着自己的情人轻声呢喃着，“如果只是过了这短短的几日，我相信你也不会走得太远的，黄泉路上有你的陪伴，兴许也不会太过于孤单和寂寞。” “我今天斩杀了几个画师，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恍然间却发现你和我之间连一幅完整的画像都没有出现过。也突然发现你和我之间那份绵绵的情谊，是没有任何东西所能够描绘出来的。我不是想要一份念想，我是想要一个活生生的你，若是我到了那阴曹地府之中，也一定会觉得很奇怪，继续会奢望你和我之间的来世能够再有一场彻头彻尾的缘分。我希望这份结局是能够让你我相互依偎的。” 从树林之中出来的时候，天上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停了。 “公主……公主想要什么东西吗？属下等派人去寻，皇上也来过几次，说是不知道公主恢复的怎么样了，他想过来瞧瞧公主，公主要让他过来吗？” 烟雪颇有些急切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必了，你要他不必那么烦忙，还要抽空过来瞧我，让他自己好生歇着就好了，你们也都退下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任何人都别进来。” 陆栖迟褪下自己的外袍，缓缓的走了进去，神色有些苍白又有些倦怠，旁人只当她是累了，想要进去歇一歇，也不当一回事，毕竟这段时间之内陆栖迟的情绪从来没有正常过。 第364章 彼岸花开 太累了。 陆栖迟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顺着长长的衣袖便直接坐在了地上，哭笑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心酸。四世情缘，如同大梦一场，数年便是消失不见，转瞬分离。 “没有你，林煜，我这须臾数年的时光又当如何是好呢？” 举起蜡烛，在手上摇摇欲坠，就连滚烫的热油滴在了手上，都仿佛毫无痛觉。 沈池千里迢迢赶回来，费尽心力打开公主府的大门，便看见了这样的一副场景，陆栖迟破碎绝望之间马上就要漂浮离去一般。 “长公主！！” 他赶忙上前，拦腰抱住要下落的陆栖迟，惊慌失措，“公主这是做什么？” 沈池好看的眉眼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五官都拧在一起了，十足慌乱，他赶忙接下了陆栖迟手中的蜡烛，摇摇晃晃地替她擦拭着手上的伤痕。他之前在外处理公事，忙乱之中才听说京中发生的事情，他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日，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这么突然，横亘在两个人面前不是艰难险阻，而是生离死别。 于是处理完手边事宜，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中，陆逸林有些明晓，知晓陆栖迟和沈池之间有着几分情谊在，若是他过来劝劝，兴许会好些。只要陆栖迟能够稍微好些，他就能够安心了。 对于这个姐姐的依恋，已经超过许多了。 “你......沈......沈池，你怎么回来了？” 陆栖迟恍惚间，看到一个这般熟悉的人影，有些混乱。 “臣若是再不来，公主难不成要为难死自己么？”沈池拿着伤药，清清凉凉地擦到陆栖迟方才被蜡烛烫到的地方，有些微红。 “他走了......走了之后，我的人生，半丝期盼都没有了。在我们情最浓的时候，一夜醒来，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这个公主府中，满满的都不再是回忆了，只剩下凄厉的冰冷，一丝一毫都没有。” “缘起缘灭，并不在公主身上，情深缘浅，旁人也是奈何不了的。”沈池将她扶到软塌之上，“臣只是希望公主能够好好的。” “本宫记得，曾经在你的府中，看过那些刚刚绽放的花朵，我记得，叫荼蘼，开到荼蘼花事了，兴许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吧。情深缘浅，一场大梦，人死如灯灭，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树林中的一抹尘土。你......你为何在这种时候还愿意过来安慰本宫？” “公主不记得了，臣小时候受过公主的恩惠。虽然出身不错，但是天生懦弱口吃，被宫里学堂中的孩子们欺负得很厉害，整日里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我记得当时我被一群孩子用小石头追着打，弄得很是狼狈凄惨，公主这时候走到了我面前，替我赶走了他们不说，还告诉我要以牙还牙，受到了欺负就一定要还回去，并且告诉我，自己永远都是最好的，我才能够摒弃昔日所有，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虽然对于公主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儿，很快便遗忘了，举手之劳而已。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毕生难忘，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公主依旧是一袭红衣，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犹如天神一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拯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能够得以变成今天的模样，我这一生，其实并无过多所求，但是希望能够亲眼见证你，一切都是好好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幼时圆圆滚滚、畏首畏尾的男孩子，倒是能够一路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陆栖迟突然站起身来，将墙上的那一幅画，对着面前徐徐燃烧的蜡烛，突然全部燃烧殆尽。 “公主......” “你说得对，人死如灯灭，人都已经没了，留着一幅画，又有何用？” “我给公主带了许多小东西过来，能够闲着无聊的时候解解闷儿，转移几分注意力，公主想来也能够欢愉几分，不会再记得那么多伤心的事儿了。”沈池撩了一下衣袖，将旁边东西一一摆出来，都是些民间的小东西，看的让人很是欢愉，“不过是些寻常东西，哄公主一笑就好了。” “多谢你了，难为你，还能够记得这些，如今朝政上的事情，皇上都已经能够处理得十分好了，四海宁静，终究也是不需要本宫多少了。曾经满是鲜血的一切，如今更是鲜血淋漓。”陆栖迟有些漫不经心地拨楞了几下眼前的东西，“在我的梦里，我和他是曾经有过四世情缘的，可是这四世，都是没有一个完满的结局。如梦似幻，不过是一场泡影。如今我在千方百计地祈求来世，可这来世的事情谁又是能够说得准呢？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曼珠沙华的彼岸花的花香传来，眼前曾经发生过一切浮现眼前却又消失不见，所以我们还会有来世么？” “会一定会有的。”看见在乎的人如此心碎神伤，沈池心中也是百般的不是滋味儿，“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臣都愿意一直陪着公主的，公主永远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世上，你是天上的凤凰，无比沉重，又无比让人艳羡，拥有这世上无数的尊荣和华贵，公主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所以公主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能够感受着世间最朴素最可爱的温暖。” 世上人不为人知的苦痛总会深深的隐藏在心里，陆栖迟此时此刻就是如此。 她抬起头冲着沈池，微微一笑，沈池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脆弱的她，林煜的死仿佛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精气神儿，沈池曾经远远的遇见过她和林煜在一起的样子，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懂陆栖迟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她有过很多的选择，她也能够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人，可是她偏生选择了这世间最艰难最漫长的一条路去走。 他那时候并不理解，人活着是为了规避痛苦，何必自讨苦吃呢？ 第365章 永远离去 千万条容易的路不去走，却选择了一条最崎岖的路。 沈池的心里最开始是心中存了很多很多的疑惑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改变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因为他其实对着林煜还是存着几分敌意的，因为有朝一日如果出事，在他的心里林煜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他亲手将那个骄傲的凤凰，拖进了无边的苦海之中。 可是有一天他路过公主府旁边的花园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林煜就那么低下了头，静静的坐在陆栖迟的身边，那个圆圆的小桌和冰凉的石凳，仿佛就是他们的一方天地，林煜正在给陆栖迟倒着清香扑鼻的茶水，岸上摆着几个几碟子清甜的糕点，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园中的花朵含苞待放的，摇摇欲坠的滴着露水，发出几分鲜花的芬芳。 这么好的景色，他们却不发一言，没有说任何的一丝话，所以他也不上前去打破这份沉寂，只是躲在一旁静静的瞧着，突然有那么一刹那，他们抬起头对望了一眼，其中的感情不言而喻，含着丝丝缕缕的绵绵情意，就仿佛认识了许多许多年，已经在一起了很多年一样。 这个眼神，沈池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忽然就看开了，其实旁人眼里的配不配得上，在当事人的眼里都是不要紧的，只要他自己觉得欢愉或者高兴就已经足够了，人世间的许多事总是不要别人做主的。 原来情到浓时，情到深处是这样的模样。 沈池也是第一次发现，在他过往的生命中没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他总是躲在暗处，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之中，静静的看着陆栖迟，他从来不敢上前去，即便是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已经贵为一国丞相，手握生杀大权，已经有了好看的皮囊和无上的气质，但是他骨子里的自卑依然是深深存在的，他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那样娇艳的、红衣似火的陆栖迟，在他的心里，他始终都是那个躲藏在角落之中，被人用石子追着打的那个，肮脏而又丑陋，又有几分口吃的男孩子。 即便是到了如今，他也只能寂寂无声的陪着，而始终不敢冲上前去，冲着她无比诚恳的说一句我爱你。 他的深情不为人知，只有默默无言。 陆栖迟心里或许是知晓的，可是她说不出什么，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轻轻一笑，轻声说道：“这串佛珠是我在出征的前夕，他亲手给我戴上的，这是能够一如既往地护住我的平安，能够保佑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说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并且他之前日日拿着它诵经祈福，如今戴在我的手上，到仿佛真的护卫住我的平安了，可是如今我也只会睹物伤怀，或许也用不上了，四海太平，天下安稳，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带兵前去征战了，这串佛珠就转赠给你吧，它是我不离身的东西，应当也能算作一份纪念，能够护住你的平安，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愿。在这往后的日子里，无论再多苦难和悲伤，我也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一生欢愉。” 她说着，顺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了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放在了沈池的手上。 笑容中透着几分沉重的哀伤，可是在沈池的眼里，依旧是好看的。 “多谢公主，公主也一定要好好保重，我只要得空就会来陪公主说话的，公主的愿望一定都会成真的。”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一别，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再见的机会了。日后沈池依旧是这言朝的丞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任谁见到都要尊称一声沈大人，或是沈先生，可是他终其一生都带着那一串佛珠，终身未娶，眼中无以复加的哀伤成了他的标志。 他要用他的一生去怀念那个明媚的女子，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 陆栖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她没有办法继续一个人活下去了，所有的哀伤都一齐的涌上了心头。 其实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不是你从未得到过一样东西，而是发现那样东西你其实已经攥在了手里，可是他却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品尝过甜蜜相守的情谊，又怎么能够容忍一个人的孤独和黑暗，这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接受的，若说只有这短短一世的记忆也就罢了，偏偏是四世情怀，交叠到一起，镌刻在她的脑子里，不能忘怀也忘不掉。 她有许多含着剧毒的药粉，这些都是昔日为了一些心机和手段，让马太医精心研制出来的药，世间无解，况且配药的流程也过于繁琐。还没等这药配出来，人却已经先死了，血液不断的在凝固，气息微弱，人渐渐衰退。 陆栖迟拿出其中的一包药粉，又拿出了一杯酒，酒水晶莹剔透，散发着几分浓重的清香，她将无味的粉末融合在酒中，看着上面漂浮的几滴粉末，有些自嘲的一笑，有许多死法，可是她听说林煜死前也是喝下了这么一杯毒酒才上了路，既然都已经约定好了，不妨就选择同一种死法吧。 她突然笑了，笑中混合着眼泪，张开嘴说道：“我曾经有过无数段极其美好的时光，正因为有了这些时光，我才无法接受你离开我的日子。以前都是我先离开的，没想到这一次你却先走了，最好的时光都留在昨日，我却不想再看见明天了，这黄泉路上想来你一个人也会孤单寂寞，所以我来陪你了，将那些往事都一一告诉你，若你我再有缘，并祈求于来世相守，若是无缘就让我们孤孤单单的上路，也好过我一个人孤苦无依。” 说着，她将手中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没有什么颜色，也没有什么味道的一杯酒，就这样融合到了她的胃里，半晌她痛苦和扭曲着，让她的嘴中不断的涌出鲜血。 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永远的离开了。 第366章 身后事 陆栖迟死了。 在这样一个阳光而又明媚的日子里，决绝地喝下了一杯毒酒，杯子四分五裂地跌落在她的旁边，鲜艳的血液静默流淌，一时之间充满着凄厉的美感。 她仿佛陷入了沉睡，对比生前，有一种沉静的美感，鲜血同猩红色的衣裳交融起来，长眉入鬓，眼眸深深地闭着，如同生前光彩夺目的时候一样貌美。 陆栖迟就像睡着了一样，安稳而又沉静。 曾经的飞扬跋扈、傲然枝头，恍若大梦一场，生命戛然而止，一切瞬间消失。 临死之前，陆栖迟的眼前依旧是闪过了林煜的面容，四世的感情恍若过影，在面前不断地闪现。她模模糊糊地抬起手臂，在弥留之际轻声说道：“林煜，我来寻你了，一个人的路漫长，所以......所以等等我。” 等等，再等一下，就可以同生共死了。 是烟雪第一个发现殿内的异常的，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了，她十分焦急地将大门一把推开，就看见陆栖迟躺在了血泊之中，身体已经冰凉，她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地喊了一声，“公主！？公主！！！” 云雾也直接带人冲了进来，“公主！？” 可惜陆栖迟都不会有任何的动静了，烟雪掩面哭了起来，伤心欲绝，“都是我，若我能够时刻留意着，公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都是我！！都怪我！！” “公主是早就存了这份心的，所以不怪你，无论你守或者不守，以公主的性子来看，她都一定会如此做的。”云雾满眼伤痛，无处可躲，“现在最要紧是处理公主的身后事，生前尊荣而又风光，死后也应当万般体面尊荣。” 陆逸林赶来的时候，心都凉了，一时之间，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响，只剩下自己艰难的呼吸声音，血脉相连的最重要的亲人。如今终于还是离开了自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皇姐！！皇姐......皇姐......” 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声嘶力竭，随后撕心裂肺地倒了下去，哭得不能自已，分外伤心。年少时候失去手中的玩具，哭得伤心，长大之后，成了一国的帝王，修炼得泰山崩定于前而面不改色，成为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如今才算是真实的自己。 “皇姐......皇姐，我错了......皇姐，可以不可以回来，回来我身边，从小就是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如今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就连皇姐你......也消失不见了么？” 苏晴在旁陪着，不知应该如何劝慰。 陆白还小，却在得知自己的姑姑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的那一瞬间，迸发出剧烈的哭声。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死亡，什么叫做离去，只知道那个从小陪着她玩的姑姑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还不知道这一次离去，就不会再相见了。 大的哭，小的也哭。 公主府内乱作一团。 沈池过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震惊，原来，那一日推心置腹的相谈，竟然是此生的最后一面。就连那一句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也不曾说出口，那一句“我爱你”，终究也是要永永远远地留存在自己的心里，再也不会出现了。那个根植在记忆中的人，也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间了、 言朝上下，身穿白衣，素色满天，为这位颇为传奇的长公主殿下，举行了一场珍而重之的隆重丧仪，上下一片哀鸣之声，陆栖迟虽然狠辣，但却是善恶分明，对于一些人尤其良善，这么一位曾经风头极盛的长公主殿下，死前竟是如此的悄无声息。 一束晶莹剔透的玫瑰花就这样从此陨落了，无声无息。 丧仪过后，辍朝数日，陆逸林半丝心思都没有，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手都不想动一下，一闭眼睛，眼前浮现着的都是他和陆栖迟相依为命的那些时光。 “皇上，您都多日水米不进了，臣妾看着心里焦急，这言朝上下还都指望着您呢。臣妾给您做了些绵软的糕点，皇上好歹用一些，也好让臣妾和朝臣们放心。白白也是记挂着自己的父皇呢。” 苏晴一身素白衣裳，上上下下地操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都是朕的错，是朕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地为皇姐好，才会如此。皇姐待我，又哪里是简单的亲情所能够轻易说出口的？就连临别之前，也依然将一切事情都替我安排好了。皇姐将她手上那些精锐的暗卫，全部都留给了我，这她那么多年的心血，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也依然记挂着朕的江山，还有朕这个人。就算是离开，她也将一切要安排的妥当才心甘情愿的离开，是不是朕真的错了？一意孤行，却将结局搞成了这副样子，皇姐从小就对朕好，犯了任何的错事，只要去求一求她，在她身旁撒一撒娇，她就能帮朕抵挡一切的灾难和苦难。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之后还是如此，可是朕这个人却永永远远的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亲人。” 陆逸林双目含泪，极其苦恼而又愤恨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充满了内疚和悔恨。 “可是长公主殿下从来没有怪过皇上您，并且还帮皇上安排好了一切，我想无论何时长公主殿下都是掏心掏肺的，即便是死前，也从来没有怪过皇上，长公主殿下选择如此，是去追寻她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去了，而不是为了责怪旁人。” “即便如此，皇姐她还是走了，经历了这么多，她没有一天省过心，好容易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爱情，却又被朕，还有这天下自以为是的朝臣们全部一手毁掉了。” 辍朝将近十多日的时间，远远比当初白鹭死的时候还要让人痛彻心扉，陆逸林经过了这十几日才勉强昏昏沉沉的走上了金銮殿之上，坐上了那个王座，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起了朝政之事，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费尽心力才换来的，不能轻而易举的失去了。 第367章 黄泉路 丧仪过后，一切都回归于平静之中。 一个人的死或者离别，撼动不了江山之中的任何事情。 有许多人都会在怀念陆栖迟，只是把这份怀念深深的放在了心里面，轻易不肯拿出来罢了。 陆栖迟的尸体并没有被埋在皇陵之中，她算是名正言顺的皇室之人，皇家血脉，可是陆逸林终究还是遵从了她心里的想法，将她同林煜的尸体一同埋在了公主府附近的树林之中，也算是拥有了一种名义之上的自由。 沈池等人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前去那个树林之中认真地祭拜，带上陆栖迟喜欢吃的一些清甜的糕点，还有一些含苞待放的鲜花以及一些酒水。其实也说不上什么，不过是在目前远远地祭拜一下，也算是当做慰藉心中的思念。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可是活着的人不得不停下来去承担活着的一切。 陆栖迟的魂魄飘啊飘，飘到了阴曹地府之中，又飘到了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她又遇到了掌管她前世今生的那个神，那个悲悯于众人，又散发着遥遥的叹息声的那个神，林煜的魂魄，不远不近的就在前面走着，有几分朦胧，又有几分触摸不到的遥远。 她虚浮于半空之中，双脚离地，显然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她的躯干早已经留在了那一世之中，凡尘俗世的事情与她再无半点关系，能不能求得一个来世，就看命运是否恩赐了，她虽然是个不信命的人，却也不得不相信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谁都奈何不了，神说过他们之间注定是无法圆满的，原来这份不圆满会持续这么长久。 “经历了这么多，你可是真的死心了？你们之间历经无数，四世情缘，却还是换来今生今世这番结局，你若是死心了，本座就抹除你的一切记忆，让你如同平常人那样投胎转世，日后的路就可以自己名正言顺的走了，你们之间也许不会有再有什么纠葛的，但是你们两个人或许都会收获自己的幸福和泪水，不知道这样的结局你是否会满意？” 幽幽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带着几分飘渺而又悄无声息的意思。 “我不满意，我要的是同他一起相守的情缘，而不是希望自己一个人能够生活的幸福，我要的是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求求你让我们再有一世感情吧，这一世我希望能够抹除掉我的全部记忆，让一切事情重新开始。” 陆栖迟的执念是此生都无法消除的孽障，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原来对林煜有着这么深的依恋和感情。 “你确定吗？有可能你费尽心力求来的这么一世，终究还是会落到一个不完美的结局，你可知若是强求了这一世，你的灵魂会遭遇到无比残酷的刑罚。有可能，即便你经历了这无数，却始终得不到你想要的结局，而且你又知不知道方才飘过去的他的灵魂又是如何想的，也许他不想再重新开始了。” 第368章 下一世 陆栖迟依旧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依然决然的说道：“我不相信他会选择忘记我，我也不相信他，即便是选择了忘记，他也一定会希望能够再次遇上我，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怀揣着充足的希望和信心，这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若是再来一世，我一定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生生世世不求别离。” “既然你如此坚定，那就再让你选择一次，摒除你的全部记忆，到下一世的人生之中，重新和他开始。不过命运无常，造化弄人，每个人的记忆都不可能被提前参透，也许你们之间还是不会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你们之间将要发生的一切，其实也没有任何的预兆，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不论发生过什么我都愿意去承担。” 她漂浮在半空之中，一步又一步的向着黄泉之路上走过去，最后便是投胎转世，这一世发生的悲欢离合，不会牵连到另一世，她也会变成一个小小的婴儿，重新相遇，重新遇见更多更多的人。 但是她心里也一直有着一个隐隐的担忧，那就是不知道林煜究竟是做的何种打算。 她不知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世的悲苦以后，林煜还愿不愿意继续坚定的去选择走这么一条无穷无尽的道路。 就是愿意，他们之间想必还会有相遇的，可能还会相守在一起，说不定还能够毅然决然地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林煜在走到黄泉路上奈何桥上的时候，前几世的记忆，突然犹如一阵轻烟一样飘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原来他们之间有着这么深的羁绊，还有纠葛，却依然在这一世之中，没有收获一个完美的结局。哪怕摒除掉了所有的记忆，孤苦一生孑然一身的前去，终究还是变成了今日的这般模样。 “历经波折，你若是愿意投胎转世，便是有两种选择，第一种不必再和她相遇，也就不必再经历人世间的那么多纠葛和是非，也许你会平安的长大，平安的收获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第二种选择就是，你还是会依然选择和她相遇，然后和她继续开始你们此生的纠葛，不知道这一世还能不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你们之间牵绊太深了，又不可能提前参透命运。因这两种选择都放在了你的面前，孰是孰非，你自己看吧。” 悲悯的声音缓缓的传入到林煜的耳朵之中，在他面前抛下了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向前一步或许会拥有幸福，但是却是以抛下自己最爱的人为代价，若是向后一步也许会重蹈覆辙。 他想着这一世开始的时候，陆栖迟那个充满了阴郁，却又透着几分欣喜若狂的初见的眼神，让他直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要是他当了缩头乌龟，她又会有多伤心，他们之间如今已经不求完美，只求能够在一起相守了。 “我依然愿意选择和她相遇，只要能够短暂的见一面或者相守，我就已经别无所求了，人生在世要是没有一个所爱之人，那他的人生也是过于悲惨了。” “你是说你依然愿意重蹈覆辙？也许你可要想好，未必能够如你们所愿，她也未必会选择你想要的那条路。” “我愿意。”林煜的灵魂飘荡在了半空之中，无比坚定地昂起头，“要是她不愿意再次相遇，我也依然愿意心甘情愿。” 无论知晓还是不知晓，他们之间永远都是被坚定的选择着，最后是双向奔赴。 身后的金光悄无声息的褪去，只剩下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们贵为神。掌控着天下凡人的命运，却不得不佩服，作为凡人的这一份执拗和毅力。 “当真是一份执念啊。” 作为人类会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可是同样的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在经历无数的挫折和艰难险阻之后，他们依然会毅然决然的起来。 就这样陆栖迟和林煜都被摒除了全部的记忆，投身到了下一世之中，不知道这一世他们又会收获怎样的相遇和结局。 这是一场错位的人生。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儿，是个女孩儿。” “生了！！生了！这边也生了！也是一个女孩！两个女孩，同时生出来的，当真也是一场缘分呢。” 产房之中不断的生出这样的感叹，两个护士分别抱着两个小女孩从产房之中走了出来。 今日倒是奇怪，只有这么两家人家生产，而一家之中没有任何的陪护，另一家却是保姆，还有家人一应俱全，对比之下倒是让人倍感心酸，两个孩子之间的境遇想来日后也是天差地别。 有些事情，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全部都注定了。 有人注定生活在云端之上，而有人却跌落，有如脚下的尘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快给我瞧瞧。” 产房之中那个虚弱却又美丽的孕妇，此时此刻正含着几分笑容望向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可是即将等待她的就是大出血，然后血崩，然后离世。 那个还不懂人事的小孩子，此时正哇哇的哭泣着，她还不知道，其实自己一出生就会面临一系列的错乱的人生。 这个产妇名叫黛柔，出生于豪门世家，家里素来是做玉器珠宝生意为生的，她面临的是泼天的富贵，但是却没有什么能耐去享受，反而在生下一个孩子之后便离世了，她这一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却婚姻不顺，如今更是英年早逝。 而另一个产妇却明显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丈夫说不上有多疼爱，家里也说不上有多有钱，总之从怀孕到生孩子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手操办的，如今她在产房之中声嘶力竭，产房之外，却没有任何人去等待她，看起来颇让人感到有几分心酸，她也是十分眷恋的瞧着自己的孩子，轻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以后就是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第369章 孤僻 旁边那个家里条件很好的产妇，在血崩之后便直接撒手人寰了，走的时候十分眷恋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却终究无能为力的扯下了自己的手。 孩子还需要在产房内继续观察着，另一边的一个产妇，抬起自己有些粗糙的双手，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孩子。 两个孩子都上在襁褓之中，又小又白嫩，甚至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死了，尸体直接盖上一张白布被拉了出去，在产房之内都能够听出来门外产妇的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活着的那位产妇有些迷茫的想了想，想来这就是有人疼爱的滋味儿吧。 她的名字**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因为一直赚不到钱，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所以不被自己家人重视，不被自己的丈夫厚待，就连这生孩子这件事，她的丈夫都在楼下的病房里呼呼大睡，丝毫想上来瞧瞧的意思都没有。 况且十月怀胎，拼尽全力生下来的还是一个女儿，更是不被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所看重了。 “你还得需要在这里观察几个小时，孩子都放在了旁边婴儿车上，你记得左边的是你的孩子，右边的是刚才那个产妇的孩子，千万不要弄混了，一会儿我回来给这两个孩子上记号，今天产房外面事情很多，所以没人照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按旁边的这个铃儿吧。” 护士说着又跑去旁边观察了一下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产妇也是薄命，生了个孩子倒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过也好，这孩子日后必定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她在门口那几个焦急等待着她的家人，那都是非富即贵的，想来日后的日子当然是不会错的，在云端之上的日子俯瞰众人，有些人一出生倒是也达达到了我们想不到的高度，这一点点金钱上的慰藉，想来也能弥补她的丧母之痛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倒是让春红听进了耳朵里。 她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是一双眼睛早就已经十分浑浊，脸上皱纹遍布，双眼布满红丝，看着倒是像四十的人，一双手因为常年干粗活浸泡在水里，更是有些变形和粗糙。 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生在这种环境之下，想来日后过的也会是她的这种日子。 于是突然就起了几分歹心。 况且凭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能够生活在云端之上？而有的人终其一生却永远无法到达那样的高度，然而活在这世上也是平白的遭罪，当真是不公平啊！！ 这份嫉妒之心一旦起了，便再也不会消失。 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顾刚刚生产完的不适，上前瞧了瞧两个孩子。没有任何的标记，就算是此时调换也看不出来任何的异常。 而且是在一家医院生的，身上包裹上的东西和衣服也都是一样的。 春红一把抱起了左边的自己的孩子，轻声说道：“好孩子，你是不是也想过上一些好日子？” 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伸手将两个孩子左右调换了出去。 产房之中静静悄悄的，看不出来任何的异常。 孩子被抱出去了之后，其实黛柔的家人心里是有着几分疑惑的，孩子刚出生以后被抱错的可能性倒是很大的。但是由于沉浸在悲伤之中还兵荒马乱的，倒也并没有这么多想。 就因为这么一份粗心，从此以后，两个孩子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一场错位的人生。 陆栖迟是在一个十分贫苦的环境之中长大的，常年酗酒常年家暴的人生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算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一个典型的代表，父亲常年酗酒，喝醉了是会动手打人的，她的母亲懦弱无争，对她的保护之上，起不上任何的作用，在贫瘠的童年时光中，唯一心中慰藉的，就是一向疼爱自己的外婆，她时常把自己接到了她的家里，给她一些平常她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来弥补她心中的那份贫瘠。 陆栖迟在自己的父亲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的爱意或者疼爱，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嫌弃和麻烦的目光，她从自己的母亲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心疼，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冷漠。 读过一些书以后，她发现了原来自己的名字是有了这样的寓意。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出自于《诗经》之中，淹留，隐遁，飘泊失意，耗散，遗弃。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那份不被人欢迎的，就连名字之中也蕴含了无尽的失落和沮丧。所以她从小孤僻也不爱与人交心，只是在暗中无人的角落流露出一双阴冷的双眼。 “别的孩子都有人接，你怎么一直独来独往呢？这么小一个人回去就不怕不安全吗？你还是一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如意的要跟老师说。”班主任关心和慈爱的目光，却并没有让她有任何的喜悦。 陆栖迟第一个反应就是逃离和害怕，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愿意对自己这么好呢？ “谢谢老师，家里人忙，我一个人走习惯了。” 她匆匆撂下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班主任笑笑并没有当一回事，其实一个一向孤僻却又不捣乱，学习成绩还不错的孩子，是很容易被人忽视的，在那份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熠熠生辉。 “你怎么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儿呢？今天我们玩的是跳皮筋和捉迷藏，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很好玩的，我看你常常一个人，也是怪无聊的。”上小学之后，同学们偶尔也会对一向孤僻的她投出善意的目光和动作，但是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加入，而是再次的拒绝和逃离，她相信这几份善意都是有代价的，她不想要，也不需要。 “不用了，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呆着就好，你们玩吧。” 久而久之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再也没有人和她搭过腔儿，说过话了。 第370章 重新回去 不过这正合了陆栖迟的意。 本来以为这一辈子虽然冷漠，虽然孤僻，但是至少也算得上平静，忍一忍吧，这一辈子也很快就会过去了。 平静的人生在十一岁那年差一点戛然而止了，小学五年级她已经出落的有几分少女的亭亭玉立的样子了，天生丽质的好看模样，不仅让学校里的很多男生对她倾心以外，顺道还惹上了父亲的一些觊觎和窥探，他是一个没有什么善心的狼心狗肺的人，无论是对谁一天都是醉眼朦胧的模样，除了酗酒或者是家暴，什么都不会干。 某一天深夜之中，他有些醉醺醺的就闯进了陆栖迟的房间，丝毫不在意这其实也算得上是他的女儿，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除了春红一个人，丝毫不知道这个真的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女孩子，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他们家的人，不过是被一场私心作祟抱错了而已。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里面！？你快出去！！出去啊！出去！！” 她不断的哭闹和尖叫，但是却无法推动眼前醉醺醺的父亲，她有些慌了，一向冷静而又自持的脸色，此时此刻苍白至极。 “干什么……我还……还能干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栖迟，可……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狞笑着的脸，醉醺醺的酒气，成了陆栖迟一生难以忘却的梦魇，她的一生反复多次，都会做上这么一场梦，甚至对以后的任何亲密关系都会有着打心眼里的害怕和恐惧。 “别碰我了！！别碰我！！！不要碰我！你滚开！！滚开呀！”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候，春红被另一个房间之中的吵闹声惊醒，有些好信儿的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就赶上这么一场事情，她虽然对眼前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有些漠不关心，甚至是忽视，但是这样的时候，良心终究还是战胜了血缘。 “你在干什么呢？你这个畜生！！还不赶紧出去。” 她一把将醉醺醺的男人在毫无抵抗的时候拖了出去，有些漠然的回头望了一下，在床上满脸泪水，已经有些惶恐不断，哆哆嗦嗦的陆栖迟轻声说了一句，“别怕，到底也是没发生什么事情，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来上学呢。” 这样冷漠的一句，让陆栖迟的心里彻底失望。 差一点就要发生的事端，在自己母亲的眼里，竟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真是可笑可悲又可叹。 好在这样噩梦一般的人生就即将结束了。 黛柔的亲人也就是陆栖迟的亲生母亲的亲人，也姓陆，是陆家的人，有着家族传承的企业，在这个城市之中那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如今开了无数个分店，已经是颇具规模。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黛柔的丈夫，沈威，是一个在政界有着十足威望的领导。他也算是靠陆家起身的，在黛柔过世之后便已经身旁有了别的女人。但是他对于陆家的恩情也是一直铭记在心中，对自己已故的妻子带入也是十分尊敬，对自己的女儿也是一向疼爱。 所以在这些时日之中，陆家人意外发现了一个被尘封多年的事实和真相，那就是他们在给自己的外孙女儿也就是那个被抱错了的黛柔的女儿，检查身体的时候，意外发现她的DNA，无论是和自己的父亲还是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就是说明这个孩子不是他们家亲生的。 一个生活了十一年的孩子居然不是亲生的，这是何等的晴天霹雳？ “难怪我这个老太婆瞅着她的那双眼睛，总是觉得不像是咱们家的人，还有丝毫也不像黛柔曾经的模样。”如今陆家的掌权之人，是陆黛柔的母亲，也就是陆栖迟的外婆，陈舒，还有黛柔的哥哥，陆展，还有黛柔的姐姐，陆黛莲。 陈舒轻飘飘的一句话奠定了之后的风起云涌，她一向对这件事情心存疑惑，如今彻底证实了，她的愿望现在就是找到自己的亲外孙女，她不能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女儿，她的女儿，将一生的心血算得上都投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无论如何她也一定要找到。 “其实这个也好办，当时那一家医院的产房之中只有两个孩子是生下来的，而且是两个女孩，那就意味着咱们家的孩子必定是抱错了，现在去找，去验了DNA，一定能够证实的。”陆黛莲更是焦急，她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妹妹，此时此刻更是和自己的哥哥陆展一同前去寻找。 陆栖迟就这样被找到了，稀里糊涂的过上了尊贵的公主一般的生活。 她这才明白，怨不得对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一向冷漠，言语之中，看不见半丝的疼爱和关心，原来一早就知道自己是那个被抱错了的人，眼前这些满脸都孕育着慈爱的人，陆家的人才算是她真正的亲人了。 她有些默不作声的，一双眼睛透着阴郁，缓缓的四处打量着，没有说话。 眉眼弯弯，一双眼睛似挑非挑，含着几分冷漠，脸庞白皙，嘴唇嫣红，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同年轻时候的陆黛柔简直是如出一辙。 那个被抱错了的孩子，也如愿以偿的被送回了自己的家里面。她平白无故的享受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得到的富贵，有些事情昭然若揭，真相大白了出来，她也应当回到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之中。 “好孩子，对不起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我们一时的粗心大意竟然真的让你被抱错了，不仅让你见不到自己的亲人，还让你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么多的苦难。”陈舒一脸关切的望着陆栖迟，从手上摘下了一个无比值钱，价值连城的玉镯子，就那样的带到了她的手上，“既然如今已经回来了，我就是你的外婆了，这些都是你的舅舅、舅妈，还有大姨，往后有什么不随心的事情尽管说，我们会给你我们能给的一切的。” 第371章 阴郁 “是……是往后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说，我们是你最亲的亲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陆展和陆黛莲也是满脸的关切，生怕陆栖迟这么多年受了苦，野生螃蟹地的东西，毕竟这么些年也是他们对不起的，两个孩子被抱错了，平白无故的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人生。 “我……我没什么不顺心的，你们现在给我的日子已经很好了，以前在那个家里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像你们这样的疼爱和关心，也许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了。”对比于他们的激动，泪水连连和失而复得的喜悦，陆栖迟显得有些异常平静，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在从小饱经风霜的苦难之中，早已经过于成熟和孤僻了。 “你受苦了……受苦了我的孩子，你这让外婆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呢！？”陈舒泪水涟涟，一把将陆栖迟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虽然已经是将近了六十岁的年纪，可是她依旧是保养得益，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头发梳得精致，一丝不苟，脖子上带着一串硕大的翡翠，“原来那家人家也是姓陆的呀，可是你这名字是不是也要改一下呢？外婆重新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啊？” “不用了，外婆。这个名字已经很好了，这也算是我自己起的，这么多年已经用习惯了。”陆栖迟对于如今唾手可得的幸福，心中却是感觉不到半丝的喜悦，早干什么去了？早在她那么多日孤苦无助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如今在她不需要的时候，反倒一股脑的涌上来了，如今这便是再幸福，也慰藉不了那么多年的童年时光。 不过她心里蕴含着几分恶毒的心思，她一定要让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她也一定要好好享受如今现有的富贵而又喜悦的人生。 “好……好好，栖迟说不换就不换。外婆什么都听你的，你高兴就好。” “谢谢外婆。” 陆栖迟的笑容十分的甜蜜和乖巧，陈舒心理十分欣慰，这样精致而又乖巧的女孩子才是他们陆家应该有的呀，这样好的女孩才应该是黛柔的亲生骨肉啊。 沈威听说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抱错了，放下手头的事情，马不停蹄的就赶回到了陆家之中，上演了一出父女情深的大戏。临走的时候也依旧是依依惜别，立刻表示自己会时常过来看陆栖迟的，并且有任何困难和事情都可以过来找他。 一时间陆栖迟成了陆家，成了这个城市之中顶尖上的女孩，众星捧月，万般娇宠，拥有着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外婆、舅舅还有大姨如珠似宝一般的疼爱，让她心里也有了一些柔软，仿佛那些冷漠和孤僻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那是深植于骨子里的，永远都不会改变，也永远都改不了了。 夜半时分的梦魇依旧存在着，不断的提醒着她心里的这道坎儿永远不曾过去。 第372章 恶毒人性 永远深深地存在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里，梦魇之中，永无宁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寂静而又安稳的房间中，装饰奢华，一切洁白，寂寂无言。 一声尖叫，陆栖迟从噩梦之中醒来，梦中的自己，柔弱无助，那个狞笑着的男人，不断地扑向自己，如同一个饿狼一样。 还有那些孤僻的人生和日子，麻木而又冷漠。自己的那些所谓的亲人，或许是为了眼前的富贵，让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之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仍然记得小的时候，她在门口被别的小朋友打闹中拌了一下子，摔得鲜血直流，可是她回家以后，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安慰，醉醺醺的酒鬼父亲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了一边。 母亲春红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耽误事儿的东西，你瞧瞧，衣服也脏了吧！快去自己洗洗上点儿药，别在这儿挡着！” 伤口徐徐流血，可是心更加凉。 噩梦骤然惊醒，周围一切黑暗。 陆栖迟穿着洁白睡裙，单薄得像一片孤零零的树叶，她抱着自己的头，心跳如鼓。 “怎么了？怎么了？栖迟，你怎么了？别怕别怕，外婆在，外婆在这儿呢！”陈舒年纪大了，觉轻，听见了旁边房间的响动和叫喊忙跑了过来，怕自己的外孙女出了任何事儿。她一把把陆栖迟搂进了怀中，细心地安抚着，“是做噩梦了么？别害怕别怕。” 失去多年才回来的外孙女，陈舒爱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陆栖迟也不说话，骤然听见这样温言的话语，趴在陈舒的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 “栖迟，能不能告诉外婆，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哭成这样？” “我......外婆，我十一岁那年，差一点被那家收养了我的父亲，那个醉醺醺的酒鬼......给**了。就......就差了那么一点，这两三年里，我都会做这么一个噩梦，夜半惊醒，不能安眠。” “啊？禽兽不如！！栖迟，栖迟你受苦了，外婆以后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苦楚，这陆家上上下下的东西，全部都有你的一份，你日后是云端上的人。”陈舒更心疼了，“都是外婆的错，这么多年粗心大意的让你沦落到那样的尘土之中那么多年。以后不会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外婆都会好好陪着你的。” 陆栖迟点点头，眼中的阴郁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散。 她心中有怨，怨恨这个世界，怨恨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也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为什么会活成这样的模样，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一个温馨而又和睦的一切！ “你先在家歇上几天，等心情都和缓了，再适应适应以后，外婆就送你去一个更好的环境读书，请专门的乐器老师过来给你辅导，一切的一切都会是最好的，这些天就好好陪着外婆在家里待着。” “嗯嗯，我知道了外婆。谢谢外婆。” “亲生骨肉，哪里能够谈得上谢或者不谢呢？你妈妈黛柔是我的小女儿，她的哥哥姐姐对她最是疼爱了，没想到就这么阴阳两隔了。就连你，也是时隔了这么多年，才找回来。只要你好好的，外婆做什么都甘心情愿。” 陆栖迟依靠在她的怀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挥之不去的梦魇在这一刻，得到了全然的放松，那些阴暗晦涩的往事，也一同消散了一般。 春红重新迎回了自己的女儿，她倒是有些高兴，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女儿，血脉相连的，而自己的女儿也在那样的富贵人家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也算是个好事儿了。望着自家孩子和自己相似没有那么精致的眉眼。穿着粉色的蓬蓬的小裙子，有些不适应地蹬着两条腿坐在这样简陋而又狭小的屋子里，她似乎是继承了自己家传统之中的恶毒心思，从小就四处嫉恨，仗着自己的出身好，欺负同学，又将自家养的小鱼全部毒死。 就因为这些事情，也是被陈舒等人看在眼中，所以很是不喜。 如今黄粱梦碎，美好生活一朝消散。 “宝宝，宝宝你是叫陆琳琳是吧，琳琳，你过来，我才是你的妈妈，叫一声妈妈好不好？好不好？妈妈想念了你许多年，一直都在想你，但是怕影响到你，所以一直都不敢过去瞧你，你可长得真漂亮，真像我。” 春红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禁不住热泪盈眶。 可是陆琳琳却没有这么高兴，她无比嫌恶地盯着这周围的一切，盯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你不是我妈妈！！你不要碰我！啊！！！” “我是你妈妈，我是啊，我们验过DNA的啊！” “你不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过得那么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这家这么破！这么破！你让我怎么住！怎么住！！” 春红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儿会这么歇斯底里地喊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像极了一个陌生人，“这......这就是你的家啊，我.....我真的是你的妈妈啊，真的是......这房子虽然矮小而又破旧，但是这毕竟是你的家啊，以后……以后琳琳你就会生活在这儿，妈妈一定……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这不是我的家！！不是！你也不是我的妈妈，不是！！你为什么要出现！？”陆琳琳一张略微有些黝黑并且细长而又短小的双眼，因为嫉妒和生气和歇斯底里，展现出一种愤怒的扭曲，“我从来都没有妈妈！我生活在陆家，生活在那样好的房子里面，可是你既然把事情做了，为什么又不把事情做绝？既然已经将我抱到了那样的家庭，为什么就不能再做的天衣无缝一点！？让我一直一直在那种家里生活下去呢！？你不要再叫我了，我是不会认你这样的妈妈的！！” 这话一说完，陆琳琳直接叫喊着跑了出去，并且一步都不想回头。 第373章 居高临下 春红简直不可置信，她哭了一下，随后跌坐在坐在了地上，她不明白原来自己全心全意一心为着付出的女儿，竟然是这样嫌弃自己，嫌弃这个家，竟然是那样的，盼望着富贵，想要借此去多获得更好的生活。 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那样自私自利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也许这一切都是报应，人做了坏事，总是要获得应有的代价的。 “贱人！”醉醺醺脸色有些潮红的丈夫，一巴掌扇到了春红的脸上，恶狠狠的咒骂道：“早说了，生个丫头没有用，你偏不听！如今这样巴望富贵，嫌弃咱们，她忘了自己是老子的种吗！？你别追，留着她自生自灭，都怪你这么任由她这么任性妄为！” 陆琳琳歇斯底里的跑了出去，她从小就是这么的任性妄为，一直也没有变过。从前是以为自己能够有一个好的出身，而今黄粱梦碎，发现从前所有这样的一切也都消失不见了，内心自然是不平衡的，于是一路跑啊跑就跑到了陆家的别墅面前。 “外婆舅舅大姨快给我开门啊！我是琳琳，你们快来接我回去啊！！我不要在那个家里面呆！这里才是我的家啊，你们快把我接回去啊，我一定乖乖巧巧的认认真真的读书，不给你们添任何的麻烦，快把我接回去啊，我不要再在那个破败的家里面呆着了！！” 她疯狂的砸着门，幼小的身躯竟然突然蕴含了这么大的力气，她的神色有些扭曲，又有些单薄，还有普通平常的容颜，她企图通过自己的力量将那扇门给砸掉，然后顺理成章的进去，就如同以前十三年那些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 可惜她失算了，陆家能够忍受她这么多年的无理取闹，是因为他们以为她是陆家的亲骨肉，是陆黛柔留下了唯一的孩子。发现不是，又迎回了自家的亲骨肉，那样的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他们哪里还能看得上她呢？ “你不必敲了，这里不是你的家，如今是我的家了。” 陆琳琳瞪大了双眼，发现一个小女孩，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和自己的年纪相仿，穿着雪白色的纱裙，头上围着精巧的发卡和蝴蝶结，站在门里面，一双眼睛冷冷的望着她，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她的一双眼睛很好看，丹凤眼，微微上挑，眼中黑白分明，眼眸幽暗而又深邃，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眸光仿佛蕴含着万水千山一般。 今日许多人都不在家，所以陆栖迟一个人和保姆一起待在家里，保姆在楼上干活，吸尘器的声音呜呜作响，是不可能听见的。她知道来的人是谁，那个被抱错了，平白过了那么多年富贵日子的女孩子，所以她便直接走了出来，打算好好的见一见。。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待在我的家里？你这个贱人！！你立刻给我出去！！出去！” “真是可笑。”陆栖迟冷冷一笑，“一个冒牌货原来也可以这么嚣张，我刚才说过了，你是一个冒牌货，现在这里不是你的家，是我的家，你的房间都已经被上上下下的清扫了，你的东西也都已经被送走了，所以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你……你……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陆琳琳被气得发颤，他还很小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回了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她忘了这些东西本来也就不属于她。 “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猛然坚决发现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挺可笑的吧？你应该回到那个你原本破败的房子里面去，我替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如今也是轮到你自己了，酒鬼一般的父亲也是够你自己受一段了。其实错不在你，不过你若是可以不这么嫉恨，不这么扭曲，不这么歇斯底里的话，或许我还能够考虑把你接进这房子里面，毕竟这也是你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这一切的错也并不在你的身上，毕竟出生开始你也不曾料到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来。可是你做人未必也太忘本了，竟然还想这么对我，当然也就不能留下你了。” 陆栖迟虽然年纪小，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一双眼睛早就已经能够看透太多了，她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大人一般的笑着，说出那么多世俗的话，一时之间倒是把陆琳琳镇到了。 “吱嘎”一声，别墅的门被打开了，是陆栖迟亲手打开的，她的一双眼睛中闪烁着金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个贱人！叫你抢走我所拥有的一切！叫你住进这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掐死你！！！” 陆琳琳突然发现门开了，赶忙一步走了进来，反应过来以后便直接把陆栖迟推到了地上，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摔进泥土里，疯狂的叫喊着，脸庞有些扭曲，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你不是凤凰，你只是一只麻雀，滚回你该滚的地方，才是你应该有的归宿。”即便是被掐的已经翻了白眼儿，陆栖迟还是平静的笑着，眼中透着诡异的光。 正当二人扭打在一起，其实是陆栖迟在地下平白了挨了打，陈舒等人便回来了，瞧见眼前的这样的场面赶忙上前过来拉架，将陆栖迟两个人扶起来。 陆栖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乖巧的擦了擦身上的灰。 而陆琳琳看见有人回来了，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咒骂着，撒着娇的模样，让人格外的嫌恶。对比之下，相形见绌，陈舒对陆琳琳倒是更加的厌恶。 “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打架呢？陆琳琳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别……别怪她，是我把她放进来的，她说想要进来，觉得我霸占了她的地方，所以我便把她放进来了，况且外婆那么多年我也一直同琳琳生活在一起，我以为她进来也是不打紧的。琳琳打我想来也定还是无心的，外婆就不要怪她了。” 第374章 嘲讽 对比于陆琳琳的疯狂和歇斯底里，陆栖迟简直是乖巧的犹如一个天使一般，即便是身上伤痕累累，也不忘了要开解别人，做一个善良的人。 “别听她的，她才不是这样说的！！她就是一个贱人，她鸠占鹊巢，她霸占了我的地方，她夺走了你们所有人全部的疼爱，她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在这里面里面冷冷的看着我，还出言讥讽我！！！我讨厌她！外婆！！我不要回到我原本的家里面，我要在这里呆着，我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你以前明明对我很好的！舅舅！大姨！！！” “行了够了！栖迟她不是什么贱人，也不是你口中什么鸠占鹊巢的人，她本来就属于这里，只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缘由才会如此的，你知道刚才进来的时候，也一直听在你在口中咒骂栖迟，并且把她摁在地上打。这里已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了，为什么不回到你应该有的地方去呢？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孙女一般，其实一切都是假的，你小的时候把家里面鱼缸里的鱼全部毒死了，还在学校里面欺负同学，说别人的坏话，你当这些事情我不知道么？我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亲骨肉，是黛柔留下的唯一的骨血，所以不多加追责而已，但不代表我心里没有这么一杆秤，如今这件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地了，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既然如此我疼爱你一场，你也就回到你应该回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陈舒十分冷静，望向栖迟的时候，目光之中承载了满满的疼爱，并且这个孩子如同她想象之中一样聪明可爱，那样的善良，默不作声的小模样简直是太惹人疼惜了。 陆展和陆黛莲也是一样的感受，他们早就觉得陆琳琳不像是他们家的人，没想到尘埃落地之后还真的不是。 不过毕竟是在这个家养了那么多年，住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心里到底还是存着几分不舍的，如今看看她是这副样子，心中的那一分不舍也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他们不顾陆琳琳的哭闹，还是直接让人把她送回到了春红的家里面去。 陆栖迟看着陆琳琳哭闹，却不得不离开的身影，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她不止是要回到这个家里，还是要真真正正的成为这个家里面的全部生活的中心，她不能容许自己的外婆舅舅或者大姨的心里还留存着那样一个孩子的身影，她就要用这样的一件事情让他们彻底认出她的真面目，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真心全部的疼爱，她要的真心送来都是十成十的，而不是被施舍的那么几分。 如果仅仅是那么几分，那么这份真心她宁可不要。 陆栖迟看似懂事乖顺，可是心里却也是十足的腹黑，占有欲极端的强盛，极端的没有安全感，极端的阴郁和冷漠。 所以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她细心安排好的。 第375章 敌意 陆栖迟早就已经听家里面的保姆阿姨们，说了今天外婆舅舅他们早上要出去开会做事情，但是估计三个小时之后就会回来，所以她听见了楼下“哐哐”的砸门声音，又透过窗子阴冷地看见了陆琳琳的歇斯底里的模样。 掐好了时间，才走了出去，用言语激怒。 盛怒之下的陆琳琳哪里能够禁得起这样的激怒，所以刚好那一幕，就被陈舒他们看见了，心中仅存的那一丝怜悯也随着这场闹剧烟消云散了。 “有没有伤到？好好的裙子也破了，栖迟放心，舅舅再给你买新的，买好多条。这若是让你爸爸看见了，只怕更得火大了。” 陆展长得颇为硬朗，全然不似自己的两个亲生妹妹那般娇柔，陆黛柔正在一旁轻轻地给陆栖迟涂药，胳膊和腿上都被擦破了，有的地方都出血了，“吹一吹，栖迟就不疼了。” 她如今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再过几天，兴许就会搬出去了。 对方是个业内挺年轻的律师，门当户对，年轻有为。 所以从前常说的门当户对在这一刻得到了深刻的体现，感情会流逝，激情会逐渐褪去，到后来横亘绵延在两个人之间的除了深厚的感情，那就是契合的三观和旗鼓相当的气场、 陆栖迟摇摇头。“不算很疼，大姨你不用着急。” “明日外婆带你去商场，我们好好试一试漂亮的裙子和衣服，我瞧栖迟好像不是很喜欢穿上小裙子，多买些衣服裤子也是好的。黛莲就要举行婚礼了，虽然是简单一些的宴会，终归是需要操持的。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就都陆展你就多操些心吧，等栖迟日后长大了，就让她同你多学学公司里的事情，早晚都是要接手的。” 陆展的妻子，梁艳，二人才是刚刚新婚不久，她曾经是个模特，也是费尽心力才搭上了陆展这么一棵大树，年轻貌美，这几年保养得更是得益，风情万种的美艳模样，此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裙，身材更是窈窕，她听见了陈舒如此说，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妈，这毕竟我和陆展才刚新婚，日后也指不定有孩子呢......” 这言外之意，就是日后她若是生下了孩子，那这偌大的家业，就这么草率地交到了陆栖迟的手里，是不是也有些不公平？ 陆栖迟感受到了舅妈对她的敌意，没有说话，心里却是隐隐种下了一根刺。 梁艳就是为了家产才来的，只是她的身体其实不太适合生育了，早年的时候为了上位也是做出了不少的牺牲，但她始终也是不甘心，打算生个孩子过来傍身，如今骤然听见这样的话，本来把陆栖迟就当做潜在危险的她，心中更是百般不悦。 “若你生下孩子，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他，只是栖迟是我的亲外孙女，里里外外的我都是亏欠了她许多年，她在这陆家，那可是掌中宝啊！”陈舒的眼中隐隐含着几分警告，她可是叱咤风云那么多年，陆老爷子死后，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撑着陆家上下，梁艳那点儿小心思，她又哪里不知道？ “妈说得对......可是......” “行了你别说了，怎么分不清重点事情呢！”陈展瞥了梁艳一眼，有几分不悦。 “舅妈放心，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以后，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万事都让着他。”陆栖迟甜甜地笑着，笑容在梁艳看来，却有着几分阴森和可怖。 “你看看，栖迟多懂事儿。”陆展责备地望了梁艳一眼，又收获了更多的不满。 梁艳转过头去，一道阴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 这道阴冷的目光自然是来自于陆栖迟，自从她进入到这个家了以后，所有人都对她关爱备至、爱如珍宝，可是只有一个人对她的敌意是显而易见的，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陆栖迟显然就是十分警觉的那一个，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些碍到了她这位舅妈的地位。 可是我才是这个家的亲生骨肉，不是吗？而你只是一个外人。 陆栖迟冷冷的想着。 她素来都都是这样的，谁若是对她好，她也一定会对人家好，甚至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谁若是对她不好，她是一定要投桃报李的，千倍万倍的奉还的！ 陆黛柔即将举办婚礼，婚礼过后陆栖迟也就该去学校了。所以这段时间一是为了调整心理状态，二也是为了养好身上的伤，就一直在家里面呆着，所幸她是一个很呆得住的人，陈舒特意为她找来了钢琴老师，教她钢琴，又为她买了不少的书籍和裙子，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优渥的生活。 钢琴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十分儒雅，穿着黑色的风衣，将个整个人衬托的儒雅而又笔挺。 “听说你叫栖迟，你可真是幸福呀，有这么疼爱你的外婆，还有这么优渥而又富足的生活。” 钢琴老师不由得赞叹，任何人看到了这栋华丽而又独栋的别墅的时候，在这样高昂而富贵的城市之中，在这样好的地段之上，那它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任何人看到了都会赞叹甚至是艳羡。 “老师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任何美好的背后那都是千疮百孔的。”陆栖迟看到了他眼中的羡慕，有几分不屑还有几分悲凉。这一切若是从前就拥有，她或许也会有一个正常而又不扭曲的心理，但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拥有着精致而又漂亮的脸庞，陆栖迟静默的坐在了钢琴旁，看着眼前有些复杂的谱子，轻声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老师，或许我天赋不足，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汲取知识是她目前能够所做到的唯一的事情，拥有了这样无价而又值得的东西，她才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才能够在陆氏之中站稳脚跟。 她是这陆氏小辈之中唯一的骨肉，这里未来所要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而不是别人的。 第376章 坏话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细长如白嫩，轻轻的在钢琴之上谱写出了最美的乐曲。 弹钢琴的时候，低下头的那一刹那，她犹如一个画里面走出来的人，浑身充满着富足而尊贵的贵族气息。 “啪啪啪！” “栖迟弹的真好，看来外婆这么迟才给你找到钢琴老师，倒是埋没了你的才华，区区几节课便能够学成这样的样子，当真是难得了，日后就算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以你的聪慧和天赋，外婆倒也是放心了。”陈舒鼓了几下掌，在旁边看得十分的放心又欣慰。 “外婆！”陆栖迟蹦蹦跳跳的就扑在了她的怀里，十分欢脱，犹如一个小兔子一样，“还是多亏了老师教的好，我也很努力，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乐器，刚刚弹出这个世间最美妙的音符，是慰藉人心灵最好的东西。” “你高兴就好，其实只要你高兴，外婆付出一切也都在所不惜的。” “我只要外婆一直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就这样陆栖迟倒是也过了一段十分平静的日子，如同一个掌上明珠一般待在这栋寂静的别墅之中，她的日子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静谧。 不过陆琳琳家里面的日子却没有这么安宁了，过惯了富足日子的一个贪婪无度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融入自己贫穷、贫瘠而又一团乱麻的人生和家庭呢？ “我不要吃这个！！我不要吃这个！你们没听见吗？我要吃燕窝，我要吃鲍鱼，我要吃螃蟹，我要吃那些好吃的东西，这眼前这是什么？是一堆烂菜吗！？” 陆琳琳坐在饭桌之前，扬手便把这一桌的东西全部推了下去，她是永远不愿意融入这样的环境中的，算得上是粗茶淡饭的，毕竟整个家庭都没有什么来源和收入，只靠春红一个人在外面做一些小时工或者保姆的小活计去养活家用，可是这家里大部分的钱还都被她的丈夫拿去喝酒了。 “琳琳听话，你都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咱们家里面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努力工作的，然后买燕窝和鲍鱼回来给你吃，好吗？啊，听话你先……你先对付吃点。” “努力养活我？给我买那些东西？你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吗？你知道吗？就算你打一辈子的工，你也未必能够日日吃得起那些东西，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里呢？你为什么要是我的母亲？我为什么就不能是陆家真正的公主呢？你看看这个屋子狭小，还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我连气儿都喘不过来，我没有办法去那么好的学校，我再也穿不上那么好看的裙子了，你知不知道就连出门走路我都是抬不起头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你这么穷？” “可是……可是妈妈已经让你过了那么多年富足的日子，就不能现在先忍受一下吗？”春红一边去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禁不住泪流满面痛哭出声，原来她的一念之差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自己。 她心心念念为之付出全部的女儿，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自己。 一边是醉醺醺的，动不动就会家暴的丈夫，那边是自己无理取闹，巴望着无数富贵日子的女儿，春红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可是这条路是她自己走的，如果陆琳琳从小就呆在她的身边，过惯了这样清贫的日子，或许这个家还算是和睦的，或许这个女儿还会十分贴心的去帮她分担一些家务，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出现的。 如果她不曾见过黎明，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不曾见过那些富贵人上人的日子，或许她还能够忍受清贫。 陆栖迟一直待在家里，偶尔学学钢琴，弹弹琴，偶尔看看书，弄一弄花草，她养了一只很大的狗，是一只毛色非常亮的金毛。长得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她给它取名叫白菜，是因为这只狗仿佛非常的喜欢吃白菜，希望它能够一直健健康康的茁壮成长，然后一直陪着自己。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件十分微小的事情，但是却足够影响到陆栖迟的心情了。 那天她本来在楼上静悄悄的，偏偏白菜就那样莽莽撞撞的跑到了楼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她便追着狗也一起跑到了楼下，便听到了家里一个保姆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家新来的那位小姐可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你说说老夫人也真是偏心呢，还是自己亲生的自己疼啊，原来的那位小姐可是能和咱们打成一片的。不过若说这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哪里又能没有一点点感情呢？咱们这位小姐呀，也未必能在这屋子里面长呆，你瞧瞧她那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看得我心里都发慌，那么吓人，哪里像个十四岁的孩子呢？” 这个小保姆是专门负责打扫厨房的卫生的，并且负责做做饭之类的，不算很重的活计，她这人最爱搬弄口舌是非。 她此时浑然不觉陆栖迟的靠近，还在那里左说一句右说一句的，“还有啊，你说这孩子抱错了是抱错了，会不会这个也不是亲生的？你瞧瞧老夫人那么和蔼，之前的小姐也那么活泼，这个小姐这么沉闷的性子，又居高临下的，这么不好相处，我可真是不喜欢的，说不定哪一天呢她就被赶出去了，也说不准。” 这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厨房的门口，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啊啊啊啊！”小保姆突然尖叫了一声，吓得手里的菜板子都落到了地上，“小姐……小姐，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刚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我就站在这儿了，怎么？我是吓到你了吗？没事，你接着说，我还想听。”陆栖迟一双微微上挑，十分漂亮的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十分平静，却让人无端端的心里发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377章 僭越 “小姐……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姐你原谅我吧，我也就是一时嘴快，才说出去的小姐。” 小保姆都快哭了，没有什么能够比到现在更让人惶恐的了。 “我是不是陆家亲生的，方才DNA不都是验过了么？如今原来还轮得到你来去怀疑吗？还有背后说人真的是一个不好的习惯，你说以前的小姐性格活泼，那我现在告诉你，她不是你的小姐，她从来就不是这个家里面的人，不过是命运的阴差阳错跑错了片场而已，她依旧还是那个贫苦的人，她配做小姐吗？她不配。” “是是是，是我不配去怀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姐你才是这个家唯一的小姐。” “既然这么瞧不上我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何不当面说出来，至于背后这样悄悄的说出来么？既然你那么喜欢陆琳琳，喜欢她活泼的性子，不如你现在就辞职不干了，去她的家里面去打工，看看他们家需不需要你这样的保姆，会不会给你开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一份薪水。” “小姐……小姐，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呀，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都指望着我这一份工作养活呢。” “我最近读书读到了一句话，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承认你过得很不容易，但是我却觉得你可恨，你知道你犯了一个最重要的错误是什么吗？其实不是背后说别人坏话，每个人都会喜欢搬弄口舌是非的，但是你僭越了，知道僭越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就管的那么贸然。我是这个家的亲骨肉，是这陆氏的大小姐，可是我却走散了十多年，现在才回到了这个家里面，我所受到的所有补偿和好处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你管了你不该管的事情，今日若是我没有听见，你是不是还会明面上对我摆出一张笑脸，背地里却又这样说我的是非？” “我……我不敢了，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没什么敢不敢的，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在我背后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和结局，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你继续强撑着在这里继续干下去，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干不下去，或者让你度日如年。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你直接自己辞职，就说自己家里有事情，没有办法继续干下去，相信我外婆或许还会给你一份让你满意的工资，然后风风光光的送你离开，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也没有听到这些话，至少你自己辞职了，还能够落下一个好名声，不至于离开的时候声名狼藉，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陆栖迟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静静的看着她满脸泪水的瑟瑟发抖，她这样的神情和这样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能够说出来的，她成熟的让人有些害怕，一双眼睛却让人感受不到漂亮，只让人觉得阴冷和恐惧。 第378章 相遇 她算是戳中了她的肺管子，她知道自己表面上乖巧，可是这背地里的性子却是万般的扭曲。从小所经历过的一切硬生生地造就了她的这般性格，怨不得旁的。 陆栖迟冷眼瞧着她的脸色一步步变得灰白了下去，无比诡异森冷地一笑，“不说话，我也就当你答应了，今儿晚上我就等着你离开的消息。其他人，在这个家里，你们最好都安安静静的，把自己的嘴闭紧了，若是事情捅出来，外婆究竟是信我，还是信你们这些外人。” 说完，她牵起了自己旁边的挺大的白菜，平静地转过身离开了。 果不其然，保姆们离开的离开，剩下的也纷纷噤口不言，陆家的别墅之中陷入了难得的安宁，只是有心人看向陆栖迟的目光之中总是带着几分惊惧和害怕。 十四岁的小女孩，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可是却那么的条理清晰，咄咄逼人，那个目光阴冷得仿佛一个伏在暗处的毒蛇。 转眼，时光就过去了。 陆黛莲的婚礼近在咫尺，陆栖迟细细地为她梳着头发，看着她其实并没有太多喜色的脸。这种门当户对，双方都是精英的结合，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别的目的。男方是精英律师，需要财力的支持，让事业上面更上一层楼。而陆家这边看重了他的人品和声誉，能够让陆氏声名更好。 于感情上，不过是不讨厌而已。 “大姨你不高兴么？我见电视里的新娘子总是高兴的，甚至是喜极而泣。” “高兴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可能两个人的家里还是挺高兴的吧。你瞧你妈妈，嫁的其实也不是十分的情投意合，当年是因为你外公看重了你父亲，他是他故交的儿子，虽然是家中暂时落败，但毕竟两家情谊深厚，你父亲又是十分上进，才华斐然，纵使并不相爱，也还是结合到了一起，生下了你。”陆黛莲遗传到了母亲陈舒的柔美，杏眼弯弯，眉目温柔，精致的新娘妆之下是一张疲惫而又无奈的脸，她叹了口气，“生在这样的人家，是个好事儿，能有无数的好处，站在云端，俯瞰到的繁华自然也是与众不同，只是唯一缺少的其实是自由，所有的......自由。” “自由？”陆栖迟微微皱眉，她还并没有体会到男女之爱，不懂爱情自由所为何物。 “你还小，自然不明白我所说的意思。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是有过一个男朋友的。他高高瘦瘦，唯一不好的或许就是有着一个普通的家境，他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含辛茹苦的将他送进了大学，可这份普通至极的家境，与我便是天壤之别，见过之后，便勒令我恋爱可以，结婚万万不行。激情会被磨平，感情可以不在，维系两个人之间的到底还是匹配的气场，如此，和平分手，分道扬镳。直到今日，他的面容在我的眼前还无比清晰，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没有过任何作假。只是，我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陆黛柔的脸上浮现了难以言喻的伤感，眼眸中有些晶莹。 “大姨，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栖迟，所以大姨希望你日后能够和你喜欢的人相守，而非将就，更非合适。” 十四岁的陆栖迟身在富贵，被娇养着，爱如珍宝，她第一次明白了身在其中的无奈的命运，也是第一次知晓了这世间有着难言的爱意。 但是她不懂，还差那份一眼万年。 婚礼之上，陆栖迟坐在最靠前的那个桌子里，歪着头看着司仪说婚礼上的**和证词，一生一世的诺言之中，又涵盖多少细碎的无奈。 “怎么了？栖迟？”陈舒侧过头去，轻声问道。 陆栖迟今日穿着一件颜色鲜亮的毛衣，下身配着一件百褶长裙，十四岁的年纪已经能够看出来日后是何等漂亮，况且又是陆家之女，旁人都忌着，更是百般围绕，万般赞赏。 “没什么，外婆，这里人太多了，我想出去透口气儿。” “去吧，小心些，别透太久，一会儿外婆在这边等着你。” 陆栖迟点点头，从位子上悄无声息地就走了出去。 “陈董，您的这个外孙女，可真是好看呐，又这么懂事聪慧的，您瞧瞧在场的这么多人，可都想把您的外孙女许成自家的儿媳妇呢哈哈哈。” 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谁不想许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呢？ “过奖了，过奖了魏董，她还小呢，谁知道日后能如何呢？”但陈舒的喜色也是掩饰不住的。让人夸赞自己的外孙女，心里也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想着一定是要为陆栖迟挑选一位最合适的丈夫，只是她还小，时候久了再继承一些陆氏的家业，自然就会慢慢长大的，也会遇到更加合适和更加契合的人。 “您瞧瞧这满场的人啊，都紧紧的盯着你的外孙女儿，不如过一会儿的时候让栖迟上台表演一个什么才艺吧，也好让大家好好瞧一瞧。” “这么说来栖迟的钢琴，最近学的不错，不妨一会儿她透口气儿回来了，上台弹一场。” 话说陆栖迟，不知道在那样的场合为何会莫名的有点压抑，或许是因为陆黛莲的那一些话吧，人得到一些东西，终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的，这是命定的东西。既是命运的馈赠，也是命运的惩罚。 她正有脚尖儿踢着面前的几个小石头，波动来波动去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看到暗处的一个小男孩，说是小男孩，一双眼睛却是十足的饿虎扑食一般的狠戾。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若是客人的话你就可以进去递上一张名帖，留下你的礼金就好了。不过你看着脏兮兮的，显然不是客人，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陆栖迟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她既然好奇，就直接上去问了。 “我……我要吃的。”他紧紧的盯住了陆栖迟，又盯着里面不断的上着的菜，吞咽着口水。 第379章 缘分 不知为何，二人的这一对话刚刚开始，就觉得彼此十分熟悉，仿佛已经经历了万水千山，许多许多年一样。 “你要吃的，你很饿吗？你吃不起饭是吗？” “爸妈没了，我和爷爷住在一起，他出去了，我都饿的受不了，就偷跑出来了，看见这里有人摆婚礼，想来能讨到一些吃的，没想到门口的保安太过严密，我混不进去，就一直在这巴巴的望着，希望能钻个空子。” “那你叫什么？” “我叫林煜。” “哪个煜？” “南唐后主，李煜的那个煜。” 命运始终是有所纠葛的，因为二人在无意之中都选择到了一条相似的路，所以他们无论历经了多少，无论成长了怎样的环境，他们终究是会相遇的。 万水千山你我终究是会相遇的，然后这一相遇便是一年万年，从此以后我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再也装不下旁人。 陆栖迟打量着眼前的林煜，他的穿着普通，在这样深秋的天气里，不过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面前有些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就是十足的发亮，嘴唇凉薄如同刀锋一样，美貌浓厚，显然十分帅气俊朗。气质上的冷漠不断的提醒她，其实他们两个人或许是一类人。 “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给你拿一些吃的，千万不要动也不要进去。” 再阴郁，路其次始终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些年不断的被噩梦惊醒，不断的去做一些事情来巩固自己的人生，可是她的包里，始终都会装着一些火腿肠或者一些散碎的面包，用来分给路过的流浪狗或者流浪猫，有的时候还会装上一些白菜的狗粮和干净的清水。 陆栖迟转身跑了进去，她娇俏的背影如同一朵花一样闯进了林煜的心里，原来这个世界上始终有着这么善良又好看的女孩子，他没有说话，静静的靠在墙根处等着她出来。 过了半晌，陆栖迟悄悄的跑了出来，有些气喘吁吁，因为酒店里面还有许多人等着她摆钢琴上台演奏了，她拿了几个包子，还有一些烤鸡烤鸭之类的吃食，她实在是拿不了太多了，顺便还拿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一股脑的塞进了林煜的手里。 “这些够了吧，你快点吃吧，如果不够的话，我一会儿忙完了再给你拿一些出来。哦，还有水，这瓶饮料给你。”她又从自己身旁的包里面掏出来了一瓶饮料，塞进了林煜的手里。 “够了……够了足够了，这些我都吃不完，我甚至还能带一些回去给我爷爷吃，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那你快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你也穿的太少了，我叫陆栖迟，以后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陆栖迟就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回过头的那一刹那，在林煜的心里一直一直的记了好多年。 “陆栖迟……”林煜默念着这个名字，捧着手中的食物，记进了心里。 第380章 长大 陆这个姓氏其实不算常见，尤其是又能在这样的酒店办这样奢华，又高档的婚礼，宴请的宾客全都不是寻常人，那就只有陆氏企业一个陆姓了。 林煜心里默默的记下了，他其实不是卖惨的，他是真的饿了好几天了，早年的时候父母双亡，如今只能和爷爷一个人相依为命，爷爷年纪大了只能靠捡破烂维持他们两个人的生计，可是收入毕竟有限，还要供他一个人读书上学。两个人挤在破旧的平房里面，度过着最贫寒的日子，有的时候捡破烂需要走到很远的地方去收那么几块钱，所以他也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面饿着肚子，等着爷爷回来，然后开始生火做饭，吃的是最普通而又简单的窝窝头。 他的父亲是在工地干活的时候死于意外，可是包工头不曾想过要赔偿他们家任何的损失，他的母亲打算在一个雨天的夜里去讨一个公道，至少讨到一些钱来也好维持一家人的开销，可是路上大雨滂沱，出了车祸，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在花费了高昂的治疗费用之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父母的死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一笔钱财，甚至还留下了高昂的债务，他和爷爷看不到生活的任何希望。 可是林煜的学习成绩十分的好，他这个人虽然孤僻，但是却十分上进。他知道自己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所以他要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为自己博得一条出路。 没想到在十七岁的这一天，竟然遇上了一个十分温暖的人，他或许将要用一辈子来铭记这一天，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双亡的父母，还有自己的爷爷，没有人给过他什么温暖，学校里老师的鄙夷，同学们的欺凌，都只会让他更加的孤僻和阴郁，生活没有光亮，也只能自己努力的去照耀自己的人生。 “爷爷这是我今天在一个婚礼上，客人们请我吃的。我已经吃过了，所以这些都是给爷爷留的，爷爷年纪大了，捡破烂的活还这么劳累，所以自然也应该吃些好的，我已经热过了，爷爷快吃吧。” “好好好，我大孙子真是懂事儿啊，爷爷不累，唉，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祖孙两个人相依为命，共同度过这人生中的每一个漫漫长夜。 那天陆栖迟回去了以后，心里还在咀嚼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然后便被推搡着上台，表演了一出十分完美的曲目，她长长的披散着的头发，穿着打扮也十分的得体，面容恬淡若安静，在寂静的舞台之上，摆弄着钢琴，弹奏的最美妙的音符。 这下子圈子里也都传开了，陆家老太太的外孙女儿是个才貌双全的孩子。 一家人都很高兴，唯一一个不高兴的或许只有梁艳了。 陆栖迟越是优秀，越是惹人喜爱，她的危机感就越强烈，她如今还小，看不出来什么，可是日后陆栖迟长大了，这偌大的家业必然也会分给陆栖迟不少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全部，那到时候她又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么？ “舅妈。” 别墅里擦肩而过，陆栖迟微笑点头示意，礼貌性十足。 “哟！这不是栖迟么？难得啊，竟然会这么亲切地同我打招呼。”梁艳见四下无人，也就收起了平日的温和，转而变成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舅妈说的哪里话？您是我舅妈，那不就是我的长辈么？” “长辈？”梁艳撩了撩头发，颇具风情的模样，“我可当不起你的长辈。陆栖迟，我告诉你，你不用在这儿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人前一样，人后又是另一样，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等到来日我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就走着瞧吧，不知道妈会更疼爱自己的大孙子，还是自己的外孙女。” “原来舅妈是这样想的，不过栖迟自问，并未得罪过你什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陆栖迟依旧是保持着平静。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得罪，走着瞧吧。”梁艳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陆栖迟低下头，嘴唇微微勾起，迸发出些许诡异而又莫测笑意，“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看看究竟是谁，最先滚出这个家！ 梁艳以前的风流韵事，陆栖迟在背后不是没有听说过的，只是隐隐的，终究还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毕竟曾经娱乐圈里的人，总会有这么一点过去的。 况且她也是用了一些手段，让那些流传得满城风雨的风流韵事，一夜之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当然这也是花了不少的一笔钱财。 又过了一段日子，陆栖迟快十五岁了，她在这个家里过的很好，掌上明珠的疼宠，优渥而又富足的日子，让这一切都变得平静而又美好，她也被送到了一个新环境去读书，是那种算得上人才顶尖汇集的学校，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在家世的烘托之下，一切都很好，况且她学习不错，虽然算不上名列前茅，却也是佼佼者，为人不多言，不多语的，乖顺又漂亮，也是很讨人喜欢。 陈舒有意培养，也是经常带陆栖迟各处拜访，参加饭局，拜会一下商界中的大佬。 陆家的珠宝生意这几年，也算是风生水起，只是人脉关系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这一天，陆展等人也跟着过去了。 挺富足隐秘的一个酒店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对方是个商界房地产大佬，姓余，陈舒亲切地将他称之为余老。余老是个看起来挺温和的老者，穿的低调内敛，手腕间一串佛珠增添了几分韵味。他的身旁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西装，有些油腻秃顶，据了解姓赵，是余老身旁的一个经理人兼副手。 一阵客套的寒暄过后，余老留意到陈舒身边的陆栖迟，“这位是......” “是我的外孙女，叫栖迟，十五岁了，如今带出来见见世面。” 第381章 察觉 “余老好。”陆栖迟听见自己的外婆介绍自己，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低下了头，十分的乖巧而又懂事。 “原来这就是陈董的外孙女啊，栖迟的父亲可是沈威沈部长？”余老上下打量着陆栖迟，十分满意，觉得颇好，微微一笑说道：“陈董好福气啊，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外孙女，简直是以后的日子都不用犯愁了，哪像我们家那个混世魔王，脾气上来了，能把你气得肝儿疼。栖迟啊，真是个好名字，别这么见外叫余老了，叫我余爷爷吧。” “是啊，这孩子倒是并没有跟了他父亲的姓氏，母亲早亡也是为了纪念，所以随了陆家的姓氏。栖迟的确是乖巧懂事，从小到大了也没有让**什么心，反而处处体贴，处处照料，这日后偌大的家业啊，只怕都要她一个孩子来操持的。” 余老听了这话，心中更是高兴，于是缓缓说道：“说起来我那个孙子也回来了，两个人正是年纪相仿，他刚好十八岁了，不妨若是有空就让两个孩子见一见，交个朋友也是好的，他们年纪相仿，想必有许多的共同话题，这出身呢也是门当户对，你说呢陈董。” “这当然是好的。余老，今日我们过来也是有一件事要商量的，那就是城西那一处的地皮，我们想在那建一个珠宝的售货的地方，那一处地段繁华，又人声鼎沸的，想来真的起来生意能够不错，不过那块地能到底也是让人把持着十分的昂贵，如果算上地价的话，也算不上十分的合适，几千万呢，毕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特意过来请领导出面从中缓和缓和，说不定能够两全其美，这份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余老您的。” 寒暄过后，自然是要开始说的正事儿。 “我这个老家伙的虽然也是做房地产的生意起家的，但是这一块地方属实不是我的地盘，我若是从中牵了线呢，倒是也无妨，只是呢未必能够说得上什么话，别到时候挨累不讨好。” “余老放心，您只需要从中牵个线儿就好，一定不会让您挨累不讨好，还卷在里面的。” “那你放心吧，陈董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别忘了这两个孩子之间见面，也好是交个朋友，散散心也好。” “这自然是好的，余老您尽管放心。”陈舒微微一笑，她今日穿着珠光宝气精致异常，从身后取出了一个装饰的十分精致的盒子，放在了余老的面前，打开那一瞬间，陆栖迟只觉得光滑璀璨，是一尊玉佛，虽然小，却是十分的精致，一看便并非凡品，“听闻余老素来喜欢玉质的东西，这一株玉佛呢，寓意极好，所以送给余老，闲来无事赏玩一下也是好的。” 正所谓是送礼也会送到一个人的心坎里，今日便是如此，陈舒提前特意打听到了余老的喜好，既然是有求于人，就不能让人白帮这个忙，商人素来重利，所以没有任何好处，也是不会伸手的。 余老心里也是十分的满意，这一尊玉佛，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还有最要紧的是他从陈舒的口中得知了一句话，那就是日后这陆氏家里面的一切，恐怕都是陆栖迟一个人的，若是他的孙子能够娶到陆栖迟，那也就证明着陆氏的产业和余家上下就可以结合到了一起，到时候一起壮大，两全其美。 再者说了，他从私心上面来说也是十分满意这个女孩的，与其自己的孙子之后找到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不妨取一个门当户对，又性格如此好，人聪慧又有能耐的。 可是陆栖迟此时的心里却并不都是这样的事情，她无意当中抬头看见了围绕在余老身边的那个副手赵总的脸色和眼神，还有自己的舅妈梁艳的眼神，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一碰撞，倒是生出几分不明不白的意思，而且在视线交互的那一刹那又瞬间分开了，若是不认识，只会点头微笑示意，他们俩眼神这么躲躲藏藏的，反而是心里有鬼，所有人都在热络的寒暄，只有陆栖迟一个人在四处的观望。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该用怎样的招数去对付自己的这位舅妈。 “栖迟，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呀？或者说想要读哪所大学呀，想不想出国，余爷爷这边倒是有一些门路和人脉，要是你想出国，我也可以帮你全权安排的。”余老一脸和善地望着陆栖迟，眼中透露着几分慈祥的疼爱，倒像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一样了。 “谢谢余爷爷，不过这日后的事情暂时还没有想好，也是想多要一些时间陪陪我外婆。” “你瞧瞧……你瞧瞧，多懂事啊，陈董真是好福气，日后交到她手里就能颐养天年了，我这个老头子真是羡慕啊。” 梁艳瞥了一眼那个赵总，觉得身旁的空气微微有些窒息神色，有些不明不白的尴尬，借口上洗手间便直接走了出去。 油腻又有些发福的赵总请咳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二人在一处秘密无人的角落里相遇了。 “这一别数年的，没想到你倒是搭上了陆家，打扮的这么珠光宝气的，还是改不了之前的诱人本色，我刚才这么盯着你，倒是觉得你这些年更有韵味了，当初你陪我的滋味儿，可是让我彻夜难忘啊。” 赵总有些邪邪的笑着，十分油腻，改不了色批的本质。甚至伸出咸猪手，打算在梁艳的屁股上占一些便宜。 “赵总放尊重点吧，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如今桥归桥路归路，你站在我面前我就当是不认识，其他的事情也就都不要提了。如今我是陆家的儿媳妇，但是你也得三思而后行，要是搅了余家和陆家之间的关系，也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梁艳刚才有一些惊慌，半晌之后神色又冷静了下来，冷声警告道。 第382章 把柄 油腻的赵总想到这一层，脸色也有些讪讪的，他虽然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但是也不代表能够做得了这样的主，不过也是受命于人，一个体面的打工仔而已。 “做了这陆家的儿媳妇真好，这说话不仅是硬气了，腰杆子都直了起来，人人都知道，你当年是如何在娱乐圈里卑躬屈膝的讨好别人了。” “你最好把话跟我说清楚了，如今你我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我也再也不是那娱乐圈里的人了。这是赵总你想要美女，哪里找不到，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你和我如今过得都不错，把这件事情，瞒得严丝合缝一点，对你和我都好，免得失去了如今的日子，到时候后悔莫及，你说呢？赵总。” “这话倒是不错，你倒是看得清楚，如今这些日子只要过得安好就行了，往事也不必再提了，你放心吧。” 听到了这句话，梁艳悬着一晚上的心，也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去，倒是陆栖迟看了个真切，你说这两个人之间若是没有事，有何苦这么一趟一趟的呢？ 她低下头微微一笑，感觉心里已经有了绝佳的主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先来惹我的，既然惹到了我的头上，就打算着承担起来这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吧，我是绝对不会先放手的。 这一场宴席倒是宾主尽欢，余家和陆家之间牵了线儿，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城西的那一块地皮终究是在余老的牵线之下和缓了许多，便宜了不少，陆家顺理成章地入驻，生意红火。 两家之间也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而产生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余老尤其是喜欢陆栖迟，深深觉得这个女孩才适合他们余家的这种日子，门当户对，堂堂陆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思来想去之后，陆栖迟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先从那个油腻的赵总入手才是最好的。毕竟她如果开门见山的去问梁艳，她要是打死都不承认，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娱乐圈之中的风流韵事百分之八十都可以说是假的。 从她第一天来到了这个家之后，陈舒便是吸取了当时的教训，因为她噩梦连连，有些缺少安全感，所以便在她的身边配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保镖，日日保护着她的安全。 “去把车准备好，叫司机跟我出去一趟，若是外婆和舅舅他们问起就说我去找同学玩了，顺便去上两节互动的英语课。还有，今天去了哪儿？你们最好也把嘴闭严实了。” 提前将应对的话，都说的明明白白的，陆栖迟才敢旁若无人的出门去。 她在赵总下班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颇有几分守株待兔的意思，看见人出来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笑着说道：“赵总，好久不见了，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呀？” 她今日穿着一件高领的衬衫，下面配着一个黑色的小裙子，外面罩了一个西装的小外套，整个人看起来精致而又干练，配上一张瓷娃娃一般精致的脸庞，更是人群之中最耀眼的那一道风景。 “哟哟哟哟，这不是这不是陆家小姐吗？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有失远迎了，不知道陆小姐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赵总吓了一跳，看见是陆栖迟，赶忙堆起了十二万分的笑容。 “没什么，远道而来也是想和赵总联络联络感情，还有一点小小的事情需要问一问赵总。” “什么事儿啊？陆小姐，但说无妨，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倾尽全力。” “人多眼杂的，赵总，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两个人约在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厅里面，里面是有包间的，所以说什么话见了什么人，外人也是不知道的。 半晌之后，陆栖迟只是静静的喝着咖啡，倒是也不说话，赵总实在是忍不住了，挠了挠头，有些讨好的说道：“陆小姐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关联，陆小姐若有什么事情，以余老对您的疼爱，倒是也不用我传什么话吧。” “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我的舅妈和赵总之间只怕是老朋友了，我想听听这么一段往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呢？正所谓是家丑不可外扬，赵总如今也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我才约见在了这么一处僻静的咖啡厅里面，没有人会知道的。”陆栖迟双手交握，软软的靠在咖啡厅里面的椅子上，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有些冒冷汗的赵总，继续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轻声说道：“赵总别害怕，我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我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自然是不能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赵总有些欲盖弥彰的笑了，“陆小姐开玩笑了，我和你的舅妈之间哪里有什么关系呢？这……我和陆家之间也一向没有什么交集，想来陆小姐是觉得错了。” “是吗？那这段录音又代表得了什么呢？若是请专业的人士过来一看，直接能够听出这里面的男声和女声，就分别是赵总和我的舅妈梁艳之间的声音，到时候铁证如山的，你们还能跑得了吗？” 那天宴会，赵总和梁艳一出去，没有人注意到陆栖迟也悄悄的跟了上去，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直接掏出来了自己的手机，悄无声息的录下这么一段话，虽然他们之间的指向性不明显，但是到底也能算得了一些证据的，要是这份录音被散了出去，倒是也是一场不小的风波，梁艳能不能声名扫地不一定，但是赵总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赵总的冷汗冒的更多了，支支吾吾的脸色都变红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一句话。 “赵总放心，若是你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这份录音我直接就当做一份礼物送给你了，绝对不让外人知道一丝一毫的。” 第383章 往事 过了许久之后，直到陆栖迟眼前的咖啡的热气都有些冷却了，赵总才干巴巴的开口说道：“陆小姐把柄在你的手里，我也只能开口说了，只是这件事，还希望陆小姐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赵总放心吧。” 大概在七八年以前吧，当时的梁艳可不是如今这么珠光宝气的模样，也没有现在这么漂亮，到底如今的风情万种也是经过无数的手段堆积出来的，她当时是一个从来都不出名的野模，台步走的不怎么样也就也就罢了，长得也不怎么好，于是经纪公司虽然狠下心来去包装，到底也没包装出来个所以然来，渐渐的也就把她放弃了，她也被迫被雪藏了起来。 雪藏起来之后也没有什么收入，梁艳也不得不自己去寻找出路，首先呢，自己的外形条件或许不是很好，便直接花了自己多年的积蓄直接去整了个容，变得精致了许多不说，人也十分的上镜。 之后她的功夫可没有花在打磨自己的身上，而是动起了歪心思，既然经纪公司不再捧她了，那她就将目光对准了商界的那些大佬，大佬们虽然油腻，但是也都十分的好色，对于她的美貌都是垂涎欲滴。 一切事务都是等价交换的，包括娱乐圈里面，所以梁艳肯付出自己，肯豁得出去，自然也就能够得到一定的曝光量，而他当时陪过的这些人里面就有赵总。 赵总当时虽然有些名不见经传，但是好歹手里是握着一点儿钱财的权势的。 所以说梁艳也算是跟过他一段时间，就如同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一般，陪在他身边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后来分道扬镳了，也是因为梁艳搭上了更有权的人。 二人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当时分道扬镳之后，没想到这么快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下遇见，两个人当时都吓了一跳。 并且当时玩的很开，赵总还留下了一些证据藏在自己的家里，是梁艳一些赤身**的照片，他也没想到今时今日还会把这样的事情翻出来说上一番。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舅妈曾经是这样的人，那些曾经满天飞的风流韵事，都以为不过是故弄玄虚，没想到今时今日看来一切到的是真的无风不起浪，那些小报记者所渲染出来的东西也未必全都是假的。” “那些……那些其实当时大多数都是真的，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有一天还会被翻出来。” “那些照片还在吗？能不能给我呢？” “这……这么私人的东西恐怕不太好吧，陆小姐刚才不是说只是想听听吗？既然都已经听了，又何必再要什么证据呢？” “如果我说这些东西我一定会要的呢？这种东西若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我绝对是不会说是从赵总你手里流出去的。毕竟刚才你也说了，那些照片也都是关于我舅妈的，也没什么是关于赵总您的，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你说呢，赵总。” 第384章 威胁 “这......”赵总心中微微有些动摇，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必定会牵扯到手中的那些照片，只是人家的家事，事情若是出了，一定是会牵连到自己的。 陆栖迟松开双手，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前倾，微微一笑，笑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赵总，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事关你，若是牵连了下去，只怕你也是名誉尽毁，待不下去。但若是我能保证呢？我会保证这一切都不会被拿到台面上来，没有人会知晓这一切同你赵总有丝毫的关系。” “陆小姐，拿什么去保证？” “我是陆家的人，亲身骨肉，你难道没听我外婆说么？日后这陆家的上上下下，恐怕都会是我一个人的，我说能够保证，自然就能够保证。” “陆小姐为何非要拿走这些照片？我若是一定不给呢？”赵总双手合十，放在额头前，苦恼至极，他实在是怕这些事情有朝一日露了出来，他会声名狼藉，因此失去工作，上有老下有小，尽管品行不行，但他终究需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可我得一定要啊。”陆栖迟似笑非笑，喝了一口咖啡，成熟诡异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陆氏也算得上是豪门了，既然是豪门，那就是有着深宅大院中的是是非非。这些照片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我一个半路回到陆家的外孙女，需要做的那就该是更多，外婆待我是好，可惜之后陆氏上下的一切也未必就能够全然如我所愿，如今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尽在我手。” 赵总震惊于，她年纪轻轻，竟然有着这么深远的野心。 小小的女孩，就知道为自己考量，企图吞噬那么多的东西。 “赵总不用震惊，像我这样出身的人，总归是要好生为自己考量的，不说步步惊心，那也是如履薄冰。所以想要这个照片，也是为求自保。”陆栖迟紧紧地盯着赵总，“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赵总，这个照片我是非要不可，既然在你手里，我就只找你一个人。我是陆家的人，日后想来也能够继承陆家的许多东西，赵总在余老手下工作，余老对于我的疼爱你是看在眼中的，他一直想让他的孙子同我见面相识，这份疼爱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想要将我日后招做他们余家的儿媳妇呢？听闻余老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就算日后成不了什么关系，这陆家同余家之间的关系也是建立在合作和利益之上的，若是我提出来了，你想自己的身家还能够保得住么？” “陆小姐何必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卑劣么？对我来说，能够达到目的就可以了。不过那照片上，如此种种想来也没有赵总你的痕迹，给我又何妨呢？我也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抖搂出去，若是赵总能够拿出照片，我自然会保着赵总日后平安无恙，升官加爵。人前人后，赵总都应当是那副精英的模样，两条路，赵总完全可以自己选。” 没错，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情，让陆栖迟搞了个淋漓尽致。 照片给了，那就是相安无事；若是不给，那就是声名狼藉。 陆栖迟低头看了眼凉透的咖啡，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说道：“我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后，我就当赵总您不愿意做这件事儿了。” “我......我给。” “赵总爽快，我也绝对不会食言。” “可这照片不在我手里，我......” “这儿有一处地址，明天下午四点，我英语课下课之后，就会过来，到时候还是烦请赵总亲自跑这一趟了。私密的东西，交由旁人总是不太放心的，您说呢？” “说的是。”赵总有些勉强的一笑，紧接着说道：“陆小姐，这些是我珍藏了多年的秘密，也算是我的一些私事，我这个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坏事恶事也做了不少，贪财好色的也从来没有落下过，但是毕竟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妻儿的责任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所以还望陆小姐莫要食言，将这一切都能够保密。” “这是自然，赵总尽管放心吧。”陆栖迟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将杯子里冷透的咖啡一口喝尽以后，“时候到了我也就先走了，今日我们会面的事情也还希望赵总能够守口如瓶，不要透露出去，毕竟你我之间的安全才是最放心的。” 二人分别以后，陆栖迟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觉得自己似乎永远被自己的执念深深的束缚住了，再也没有丝毫能够逃脱出去的空间。 恶事做多了，自己死后只怕是也会堕入阿鼻地狱之中，只是还是希望这一天能够晚一些到达，至少是在自己所有的欲念都实现了之后。 “栖迟，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迟？饭菜都快凉了，英语写的怎么样？和同学玩的还高兴吗？以后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些，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还长得这么漂亮啊。”陈舒桥瞧见陆栖迟平安回来，心中的那口气儿才真真正正的落回肚子里，“刚好阿姨也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快洗了手，换了衣服过来吃一点。” “外婆我下次一定看准时间，今天是有些突发状况，所以一时忘了留意时间了，外婆让你担心了。” “担心一下都没什么，只是这么晚了怕你不安全，我们栖迟真是优秀，如今长得这么漂亮，学习还好，又多才多艺的，余老前两天还和我念叨着呢，说是一定要让他自己的孙子同你见上这么一面。”陈舒看见自家的外孙女，眼中都是满眼的疼惜和止不住的喜欢。 “这个我知道，既然余老都已经发话了，不妨就见上一面，哪怕做不成什么别的事情，交一交朋友也是好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世上感情虽然讲的是门当户对，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是其实也是要看缘分的。” 第385章 证据确凿 陈舒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在告诉陆栖迟，千万不能找一个不是门当户对的人，也就是在万千般配的人里面找到一个和她有缘分的人。虽然她才十五岁，不过这件事情也是需要人操心的，毕竟她背靠的是陆家，是堂堂的陆氏企业，指定有着无数的富家公子哥，打算和她订个婚，匹配一番姻缘。 陆栖迟乖巧地坐在陈舒的身侧，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突然没了胃口，她点头说道：“外婆说的是，可是万事都要讲究缘分，其实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人，度过自己的余生。” 陈舒突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执拗和倔强，她深深的明白，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虽然看起来懂事乖巧，不愿出声，但是其实骨子里的倔强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说是认定了的事情，旁人是不能轻易更改的，虽然看起来乖顺，万事没有自己的主见，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主意非常正的。 她将话题转移了出去，祖孙两个人也算是十分和睦而又融洽的吃着饭。 后来赵总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将手中的几张照片鬼鬼祟祟的送到陆栖迟的手里，陆栖迟已经看了，那是几张梁艳的床照，也就是在她和赵总上床的时候，无意当中被人拍下来的。 颇有些不堪入目。 “这些我一定不会外传，并且会守口如瓶，如今就祝愿赵总能够飞黄腾达了。想来你我之间也再也不会因为私事而有什么会面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陆栖迟同梁艳又一次在楼梯上擦肩而过。 梁艳披着长长的睡袍，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便打算不发一言地离去。 “舅妈！等等，我这有一件事情，想来你是会感兴趣的。”一向沉默的陆栖迟突然出声，让眼前的梁艳把脚步停了下来。 “什么事儿？事实上我感兴趣的事儿这么多，但好像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之前余老身边的那一位赵总，位高权重的，想来和舅妈的关系匪浅啊，不知道舅妈在嫁进陆家之前，还在娱乐圈里抛头露面的时候，和他又有怎样的渊源呢？” “你在说什么呢？别什么胡说八道的。”梁艳脸色一变，随后定了定心神，回过头来死死地瞪着陆栖迟，“我告诉你，别以为用这种法子就能够让我害怕，或者让我交代出来什么，我这一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可少来这一套，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我都闯过来了，难道大风大浪的过了，还能在你这里翻了船吗？” “能不能在我这儿翻船我可不知道，可是这赵总却实在是将一些东西放在了我的手里，如今赵总也算是有妻有子的，在业内也是久负盛名，昔日和众多女明星之间的包养关系也都是非同小可的，如今随便拉出来几个，也能够让业内所有人都震一震，不知道昔日久负盛名的模特舅妈你和赵总又有怎样的关系呢？”陆栖迟故意卖了个关子，将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如愿以偿的在梁艳的眼睛上看到了慌张和凌乱几个字。 从她万般凌乱的进入这个家门开始，她就发现了梁艳对于她的敌意，她当时就决定若是这件事算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还是如此敌对她，她必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你……你……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虽然昔日我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但是我也是打铁还是自身硬，靠着自己的能力才爬到了那个位置的，可……可……可并没有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做事情要讲究证据，陆栖迟，你别以为自己是陆家的掌上明珠，妈又那么疼你，你就能够信口胡说、胡作非为了，想在我面前得瑟，你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几斤几两！！” 梁艳终究觉得陆栖迟，不会拿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虽然心里有些慌张，但是面上依然是硬气十足。 “看来舅妈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陆栖迟直接从身后甩出了几张复印过来的照片，上面虽然有些不太清晰，因为复印的关系而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稀还能够看出那个人，那个搔首弄姿又有些赤裸的女子是梁艳。 “虽然有些不清晰，但是依稀还能够看出是舅妈年轻的时候风采，你说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赵总的手里面呢？还有昔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漫天的流言蜚语，却在舅妈嫁入陆家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全部都消失了，需不需要我去打听一下呢？你究竟给当时的那些报社记者，还有狗仔们塞了多少钱，才换来这么清白的时候呢？” 梁艳在看见那些照片的时候，一瞬间瞳孔都放大了，眼睛也瞪圆了，嘴唇颤抖着，手捂着自己的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慌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起来的那些事儿，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还是风平浪静的，她嫁给陆展之后，虽然说陆展对于她不是百般的体贴和呵护，但是也毕竟是让她衣食无忧，过惯了这么多年阔太太的日子，养尊处优的日子一旦过惯了，她又怎么能够再回到曾经呢？怎么可能还回到当初百般艰辛讨生活的日子呢？况且她还等着自己能够给陆展，给陆家生下一个儿子来分一些家产呢！ 陆栖迟的神色和十足冷漠，“舅妈既然都已经说不出来话了，那就能证明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证据确凿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交到了舅舅和外婆的手上，他们会不会把你以前的事情全部都挖出来，然后把你赶出家门呢？你说陆家也算是名声显赫，当初舅舅娶你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算是挖空心思才勉强将你迎了进来，如今这件事情出现了，你是外婆和舅舅会不会毅然决然的你赶出去呢？况且这些年你也并没能给陆家生下一个孩子，你说呢？舅妈！” 第386章 花瓶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呢？谁没有过犯错的时候，我一个女孩儿在娱乐圈里一点靠山和背景也没有，我容易吗？啊？”梁艳看了看那些照片，想了想曾经自己不堪的过往，死死的瞪着陆栖迟，“你这种出身的人怎么能够理解我们这些人自己讨生活的不容易呢！？你们所谓的体验了人间疾苦，不过是去一些贫苦的地方感受一下我们的不堪而已，你们依旧是高高在上、挥金如土！生来就能坐拥所有人得不到的一切！！” “人想向上爬没有错，人想变得更好也没有错，人有着无数的欲望，想要那种挥金如土的日子也没有错，每个人的欲望被放大了之后都会变得不堪。”陆栖迟用一种十分平静的眼神回应着这种恶意，她穿着洁白的睡裙，漂亮精致的如同一个不染尘埃的天使，可是她的眼眸里却是透着一种空洞的冷漠和冷静，“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深究舅妈的过往，你在我眼里也算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可是我十三岁才回到了这个家来，我是半路回来的，我以前也是一直在一种很穷困并且无人关爱的环境下长大的。我希望能够融入这个环境中来，我希望能够弥补你自己那些年无人关心的境地，可是舅妈从一开始就对我怀抱着无数的敌意，尽管我不过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并不一定会对你造成什么。” “我……我就是怕你……怕你夺走了我本应该拥有的一些东西，如果我生下孩子，那些全部的东西就应该是我的孩子的，可是你出现了！你又是这么的聪明这么懂事，他们又是这么的喜欢你，疼爱你，把你捧在手心上，那属于我的一切就不会再那么值钱了。” “可是这一切本来就是应该属于我的，我从一出生开始就应该理所当然的享受这样的富贵。舅妈，我无意之中跟你争抢过什么，可是你的敌意实在是太明显了，我刚来这个家的时候，那个花瓶明明就不是我打碎的，可是你却故意把我叫到那个花瓶的旁边，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不懂事儿，才把那个花瓶打碎了，无论那个花瓶值不值钱，不论我说没说谎，无论他们有没有怪我，舅妈都不应该诬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我初来乍到，对一切事情都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舅妈还在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而且在之后的日子随着我年纪渐长，随着我慢慢的长大，舅妈对我的敌意就更加深远，其实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体早就已经不适合生下孩子了。你和我明明可以安分守己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可是舅妈偏偏要与我为敌，我也不得不见走偏锋，做下这样的事情，这些固然有些卑劣，但是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做了就要承担报复的后果。”陆栖迟居高临下的瞧着梁艳，眼神有些空洞和麻木。 第387章 安分守己 她像极了一把精致的匕首，精致漂亮却锋利，杀人见血，一剑封喉，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插入别人的心脏，一击毙命。 “我错了……错了，舅妈错了，栖迟！栖迟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事了，再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敌意和伤害了，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的在这陆家过日子，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些东西给你舅舅还有妈看！如果他们两个人看见了，一定会为了陆家的名声把我赶出去的，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已经……已经退出娱乐圈很久了，圈子里面年轻人辈出，我的年纪，早就已经不适合做什么模特了，对于演技我又一点儿的天赋都没有，唱歌我也不行，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我的身材，还有脸蛋，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若是……若是此时靠自己的话，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活下去。” 梁艳泪流满面，她是真的害怕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早就已经把她的后路全部断了，在她当年决定成为一个阔太太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当年她虽然靠着身体上位赚了不少钱，可是毕竟身在娱乐圈，挣得多，花的也快，开销也大，也早就已经没有什么积蓄了。 从陆展身上虽然捞到了不少好处，可是她这个人一向喜好奢侈，什么东西都得要最贵最好的，于投资上又没有什么头脑，到手里的钱也很快就花出去了。她又不挣什么钱，陈舒从来不让她参与任何事关于生意或者投资上面的事情，钱又不能生钱，在手里只会被她花出去。 “能不能活下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舅妈，人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现在是，以前也是，将来更是。不过咱们毕竟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的人，我也是不忍心赶尽杀绝，所以我不会将这件事情透出去。只要舅妈肯安分守己的，我也不会如此。我手里的这些不过是复印出来的，别人手里有没有我也就不知道了，舅妈还是小心些吧。” “谢谢你……谢谢你栖迟，我以后一定要安分守己的，再也不会和你为敌了，也再也不会……不会肖想那些我不该得到的东西了。”梁艳似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有些试探性的问道：“你……你还知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呢，当初当初我们玩的也有些过了。我现在也不保准别人手里还有没有这些东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舅妈若是有时间还是好好去看一看这些复印的东西，我也就不留着了，以免之后又是出了什么事情还会找到我的头上。” “好好好……我这就走了，这就走了，夜深了，栖迟你还是先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起来去上学呢。” 梁艳赶忙收起地上的这些散落的复印的照片，慌慌张张地抱着东西，就鬼鬼祟祟的走了，但是她没有看见，她转头走的时候，陆栖迟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388章 余家公子 她可没有这么容易就原谅，或者说被打发，赵总给她的可不是什么复印件，这些不过是她自己复印的而已，真正的原件其实还是在她的手里，梁艳拿走的那些没有任何的用处，暴风雨该来还是会来的。 但是在事情开始之前，还是需要平静几天，平静之后的暴风雨来的才会更猛烈一些。 陆家和余家之间的合作，更加的密不可分。 所以陆栖迟也只能在众人的安排之下，同余家的公子见一下面，余老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如今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也是好交一交朋友，为以后的感情打一下基础，如果说即便是成不了什么姻缘，至少多一个朋友也是多一条路。 “听说余家的这个孩子，素来都是不错的，虽然是余老唯一的一个宝贝孙子，可是也并没有养成什么骄奢淫逸的习惯，其实你同他见一见就当是交朋友了，别有什么太大的心理压力。”陈舒一边走的时候，一边还替陆栖迟整了整衣领，轻声安慰着，毕竟在她眼里，陆栖迟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隆重的情况下见到一个异性，其中的关系也是不言而喻。 “不怕的，外婆不用担心，我就当是交一个好朋友了，况且也是看在余老的面子上么？”陆栖迟今日穿着一件小格子的裙子，上面还系着一个精致的领结，披散着头发，穿着小小的靴子，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又漂亮，如同一个洋娃娃一样。 “你能懂这样的心就好，其实外婆有你在身边，也当真是百般的欣慰了。你母亲在天之灵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一定会更加欣慰的。前两天你父亲过来看你，还给你带了一块儿价值几万的手表，我已经让人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那天我也见到父亲了，他公事繁忙，难得能同我见一面，手表我也已经带上了，至少也是爸爸的一片心意。” “你这孩子可真是懂事，他也没白疼你一场。” 说着两个人就钻进了车里，剩下的人都随在身后的另一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来到了一座奢华的酒店当中，这个酒店也是余家投过一些股份和钱的，所以也算是余家的半个产业，一进门金碧辉煌，里面还有一些涓涓的流水，既典雅又贵重，服务生也都是温和有礼，显然是经过专门培训的，这样消费极的酒店中，自然一切也是不同寻常的。 精致可口的饭菜，瞬间就被摆了上来。 一阵寒暄过后，陈舒和余老就开始谈起了各自的事情，并且言语之中还透着几分温和的笑意，直接让人将陆栖迟和余家的大公子带了出去。 “你们年轻人一定是喝不惯我们这些老古董的茶叶的，也不愿意听我们讲这些糟心事，你们出去溜溜，正好让他们给你们上一些咖啡，这里的咖啡都是手作现磨的，选的都是意大利里面最好的咖啡豆，尝一尝。”余老挥了挥手，含着笑，目送着两个孩子的背影。 余家公子今年不过也才十八岁，刚刚上了大学，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穿着一身挺运动的装束，显得休闲而又有活力。他生的浓眉大眼的，大概1米87的个子，十分的高大又很帅气，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阳光大男孩的帅气和魅力。 “我叫余朗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那个朗天，你叫什么？”他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欢快又富有磁性，显得十分温和又有礼，两个人并肩而走，倒像是一双璧人。 “我叫陆栖迟。衡门之下，可以栖迟的那个栖迟。” “你长得很漂亮啊，可是性子好像是显得冷淡了些，我听我爷爷说了起来，说你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懂事，要我一定要同你好好相处，有什么喜欢的吗？不然我们去喝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聊。” 对比于陆栖迟的冷淡性子，余朗天好像显得格外活泼外向了些。 他冷眼瞧着眼前的女孩儿穿着一件十分精致的格子小裙子，双腿纤细而又笔直，整个人的双眼明媚而又充满阴郁的气息，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精致娃娃，又透着几分清冷而又夺人的目光，他从来没有看见这样气质的女孩子，倒是让人有了几分好奇想要探索的感觉。 余朗天其实并不是缺少女朋友或者说交好的女同学，他生来就是高大帅气的样子，又有着家世光环的笼罩，身边自然是一对嘤嘤燕燕围绕，加上如今迈入了大学，更是格外的光彩夺目，只是他爷爷的命他是不能违抗的，所以就过来见见，没想到这一见他真的是生出了几分其他的心思。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见却是在日后的日子，要了他自己的半条命，一见卿卿终身误，也许说的便是如此。 “我挺喜欢喝咖啡的，走也走了，不妨去坐着我们再聊一聊吧。外婆同与老之间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的，所以也让我们一起见见，做不成别的也好做一做朋友，反正长辈的心思总归都是好的。”陆栖迟对于年轻的男孩子，没有什么多少反感，但也没有多少喜欢。她仿佛自从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整个人显得冷淡又麻木。如今过来见见，不过是不想辜负她外婆的好意，还有也不能得罪了余家，在日后她若是真的接手了陆家的上上下下的生意，这一切的人情往来也都需要她自己去办。 “那走吧，我之前有幸喝过这里的咖啡，味道倒是真的不错。我爷爷在这座酒店里面是有一些股份的，所以小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过来的，只是如今上了大学了，来的次数倒是比以往少了许多，有时候在大学里还倍加怀念这里面的咖啡呢，毕竟大学的校园里倒是没有什么像这里这么正宗的。” 于是二人相携又走进了酒店的里面。 第389章 相处 “你喝咖啡有什么要求吗？”余朗天显示出了十足的绅士风范。 “加奶不加糖。” 点完之后两个人开始在一起的谈天说地，毕竟刚刚见面总会有些生疏和尴尬的。 “你是不是对于我们这样见面还是有一些排斥的呀？其实完全不必要，我们之间不过都是平常的交际，我们之间的家世都是很契合的，所以想必说起话来倒是也没有那么的费劲。我也知道，本来你也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各种事情上哪里又能拥有绝对的自由？分明是长辈怎样安排，我们未来的路就会怎样去走。” 他眼中也有着一闪而逝的落寞，陆栖迟也想起了圈里流传的传言，那就是余朗天的生母其实是不明白的，余老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虽然从小爱如珍宝，但是他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一面，他的父亲也有着自己的伴侣，还有女朋友情人等等一系列层出不穷的，但是他的生母始终都是不明朗的，周围的人也都是三缄其口，小的时候还知道张口问一问，如今长大了懂事了，也就再也不提及额。 “谁不是如此，可是得到了什么就会意味着应当失去什么，我们从小拥有的东西就是太多了，所以长大了以后也会注定失去一些东西，以前不理解，现在想开了也就坦然了。”陆栖迟靠在咖啡厅的椅子上面，双手交叠，颇有一些闲适的模样。 “你倒是看得通透，我听说你也是从小没了自己的母亲，我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一面，周围的人也都是不说话的，我也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从小缺失的关爱是永远都无法弥补回来的。” “她们也许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正说着咖啡就端了上来，香气扑鼻，沁人心脾，陆栖迟喝了一口，淡淡的苦涩萦绕在舌尖，很对自己的胃口，她喜欢这样口涩的东西，但是又含着几份牛奶的香醇。 “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挺好的，我以前也是经常听说这家咖啡很有名，可是一直都是在家里和阿姨用手磨的，真的和这里味道是不太一样的。” “我想念这一口已经想念很久了，还是多亏了你才能这么顺利的喝上。哎，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没关系，我们就随便聊一聊就好了，反正长辈们之间聊的那些生意上的事儿，我也并不是十分的愿意听。”余朗天翘了个二郎腿，显得十分的随意，他一口一口的喝着杯子里面的咖啡，显然十分的喜欢，又随口吃了两块眼前的点心。 “平时的爱好可能也就是看看书，发发呆吧。” “可我怎么听说你钢琴弹的很好，然后一口的英语也是十分的流利呢。” “那些东西不过都是从小学的，一技之长傍身而已，哪里又能谈得上什么喜欢呢？虽然说这么多年也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了，但是终归不是自己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我也是，其实我内心里是一个挺崇尚文学的人，可是爷爷却让我报了工商管理，我知道自己必须要走这条路，可是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你是注定要继承的人，当然要学习工商管理的，没让你出国都已经是挺好的。” “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一直都是我问，然后我们才聊起来的。我好像显得过于活泼，你又显的过于冷淡了些，咱俩之间倒真是冰与火的对比。” “没什么想要问的，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就好了，我想回答自然就会回答。”；陆栖迟有些平静的摇了摇头，“我始终觉得有些事情不要产生好奇，就不会沉湎于其中不能自拔，我希望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内心，所以强迫自己对一切事情都不产生好奇，久而久之就还真的不好奇了，但也好像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余朗天一下子震住了，捧着咖啡的手也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淡，又对人生充满了一种悲悯的绝望的女孩，她明明有着最好的年纪，十五岁的风华正茂，长得这么漂亮，有着这么好的家世，学习成绩优异，只要日后不杀人放火，她就能成为这世上的人上人，拥有最好的人生。 可是她浑身上下找不出来一丝一毫积极向上的影子，仿佛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颓丧悲观又冷淡呢？ “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啊？如今你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 “快了，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就是高一。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既然未来的人生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又有什么可值得期待的呢？”陆栖迟神情极其平静，随后伸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她喝咖啡从来都不是不剩下的。 “你……” “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可是我就是这个，对这世界的上面一切都并没有太多的信心，或者说美好的希望。这家的咖啡真不错，我们喝完了就回去吧，想必余老和外婆他们也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在的。” 余朗天看着陆栖迟精致的侧脸，突然有些好奇眼前的女孩内心究竟是会怎样的荒芜，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可是他不知道或者还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就是这世界上的许多感情，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看着你。 金碧辉煌的酒店之中，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去，余老看见两个人相携回来十分高兴，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找了这么一个相配的女孩子，更是高兴嘴笑的都合不拢了。 “陈董瞧瞧，瞧瞧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十分的相配啊？” “确实是十分的相配，余老的孙子，长得也真是一表人才。” “陈董过誉了，你们两个聊的怎么样了？朗天，有没有好好照顾栖迟？” 第390章 真实想法 “爷爷放心，我和栖迟之间聊的特别好，还有一起去咖啡厅里喝了一些咖啡，说到了爱好，还说起了以后的事情。”余朗天十分彬彬有礼的坐在了余老的旁边笑着说道。 “是，余老，朗天特别的照顾我，您放心吧。” “聊的这么好啊，看来我和你外婆在这边也是多虑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题，聊的这么好，那家的咖啡好喝不？那是我专门让人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咖啡的味道十分的纯正，还有浓厚，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是，咖啡的确非常好喝，还是余老有眼光。” 余老瞧见这个样子似乎十分的欢喜，一边瞧着，一边止不住的冲着陈舒使眼色，“既然他们两个聊得这么好，陈董不妨经常让栖迟过来我这边走动走动，然后让两个孩子多多相处一下，如今朗天也大了，刚好又是在假期中，也没有什么课，经常带着栖迟一起玩玩儿也是好的，省着栖迟这孩子也挺内向的，经常在家里呆着难免憋闷了。” “这自然是好的，我们栖迟就是常常不怎么爱说话。出去多交交朋友，多玩玩也是好的，余老说的是。” 他们两个人的意思，在场的众人都是明白的，余家和陆家之间那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不仅事业上能够如鱼得水，就连这个地方的经济也是勾连在一起的，两家在一起，那自然是如虎添翼，如果两个孩子能够有幸成为夫妻，那就等于将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了一起，有了感情的勾勒，那是更好了。 不过双方也都不想贸然行事，毕竟如果有了感情的价值，这方面的勾连只会更加的密切，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的。 从这天开始栖迟便时常能被余朗天接过去到余家做客，余朗天也时常也带着一些东西来到这陆家上门拜访。 众人看见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多了些言外之意。 这样的日子当时又过了几年，陆栖迟也在慢慢的长大。 她在不断的变好看，更加的成熟，更加的睿智，也在冥冥之中不断的在遇见新的人，可是她似乎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靠在墙根儿，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东西的那个男孩，十分锐利的目光。 余朗天和陆栖迟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余朗天倒是想更进一步，只是碍于对方年纪太小，再加上陆栖迟，就像是一座冰封的没有钥匙的宫殿，仿佛永远都走不进她的内心，她表面上温和有礼，对你的一些好也是来者不拒，甚至是还会主动性的关心你的一切，但是你会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你说话时就仿佛她在你身边却又不在的感觉，随时随地都会离开，悄无声息的。 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都仿佛永远的都走不进她的内心。 “为何无论我做了多少事情，你的始终是这副表情呢？我爷爷和陆董的意思，你和我心里都是明镜的，我想着我们若是能够从现在慢慢的培养感情，也许也是好的，你和我如今年纪都不是很大，你不过今年也是刚满十八岁，等再过两年到了真正确定的时候。我们再开始也不迟，能不能说一说你的想法，我对你还是很有感觉的。左右我的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那不妨就从中挑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余朗天还是很实在的，他实话实说，将自己的一些心思都拿到了台面上，使得两个人都不能再装傻了。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可能的。我对你没有什么感觉，你应该能够感受得出来吧，我把你当成朋友，只有我们两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你对我也很好。可是我们之间似乎遥遥远远的就差了这个意思，长辈的意思是长辈的意思，他们也并没有强制性，我们之间就算做不成夫妻，做一做朋友也是好的。余家和陆家的关系，其实也并不太需要我们之间的这么一层关系来巩固，多也就多了，少也就少了，利益上的牵扯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分割开的。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犯不着是釜底抽薪。”陆栖迟的神情很是冷漠，她瞧着眼前这么一杯咖啡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她想着她和余朗天之间，就是因为这么一杯咖啡结缘的。 可惜了，她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波动，她相信第一眼不是很能看得上，即使过了太多眼也还是一样的结局，两个人都是笼中鸟，被所谓的家世困住了彼此的一生，那么他们的结合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刚才也说了，你对我有一些感觉，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既然只是一点点的感觉，那就不是非我不可了。那这样将就在一起，又是被别人安排出来的感情，有什么意思呢？我陆栖迟十三岁才享受到这金字塔般的待遇，曾经也是生活在贫困之中的，阴差阳错的，这才经历了如今享受不到的富贵，我只希望能够找一个满眼都是我的人，这种将就出来的东西我不要，宁缺勿滥，否则我宁愿没有。做朋友还是好的，朋友之间相互关怀也都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情，你说呢？”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怨不得我总是触摸不到你的心，总感觉眼前的人是天上月，是水中花。”余朗天颇有些自嘲的一笑，一眼也不看眼前的咖啡，只是默默的盯着陆栖迟，“我自以为相处这些时日，你对我不说是满心欢喜，至少也得算的是心中有我，没想到还是我自视甚高了。爷爷的确是希望我能将你娶进门，然后门当户对的，过一些和和美美的日子，他觉得以你的聪慧和能力，还有和我匹配的家世，足以让我撑起日后的余家和陆家的未来，可是其实从我内心的角度来出发，我也希望能够有你陪在身边。” 第391章 东窗事发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母亲的样子，万事都要由别人做主，上的什么学，读的什么书，今天该说些什么话，明天该见什么人，都是一手由旁人安排的，金字塔里象牙塔般的日子，除了锦衣玉食，便是不得自由，虽然已经注定了做了这笼中鸟，那为什么不选一种自己最喜欢的方式？我喜欢你，栖迟，所以我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基础之上，还能够让我承担起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我是希望能够过得上的。” 这是余朗天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往常的日子里，余老，他的爷爷也并不是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女人或者什么女孩子，虽然门当户对，可是他通通都觉得差了一点儿什么意思，直到遇见了陆栖迟，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冷漠空洞到极致的女孩子，她明明有着一颗炙热而滚烫的灵魂，却偏偏揣在一张与世无争般淡然的外表之中，他从好奇演变为探索，加速探索到逐渐的相处之中，也变成喜欢。 日积月累的他真的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希望能够牵着这么一双手，陪他走过极其执着而又不可预知的未来，他希望在日后荒芜的人生之中，能够有一份自己的喜悦。 人生总是不可预知的，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欢喜。 “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你又不是非我不可，其实今天这番话如果不是对着我说的，你其实也可以对着另一个人说，你对于家业的看着，对于自己爷爷的命令，都比我要重要得许多。所以大可不必装成这么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我看了只觉得恶心。感情这个东西是很纯粹的，如果他一定要同别的事情掺杂在一起，那我宁可不要也并不觉得他好。日后若是朋友之间的相处还有相聚还是可以的，别的事情就不需要再说了，两家的长辈们那边我自然有话去搪塞，也不需要你多操心了。那是你知道最真实的我，就一定不会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如果有人真正的认识到了她藏在心灵深处，最极端、最扭曲、最黑暗的这么一段灵魂，他们一定会避之不及。 陆栖迟一早便明白了这个道理，认清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也并不多加奢望。 她非常平静的，说完这么一番话，喝了一口咖啡就起身离开了。 出来以后，就钻进了车里面，看着四下神色匆匆的行人们，她想着有一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动手了，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自从那件事过后，梁艳在这个家里安分守己的过了这么几年的时光，不过心里还是战战兢兢，行走踏步也都是小心谨慎。 她生怕自己以前的事情被莫名其妙的抖了出来，然后自己颜面扫地被赶出家门，眼前的富足日子，早已经磨灭她的所有的能力和斗志。 不过这一天早上陆家的几个人就坐在一起吃早饭，该去上班的人上班，该去上课的人上课。煮饭的阿姨神色匆匆的拿过来一沓子报纸，有些古怪，直接把他们放在了陈舒还有陆展的面前。 “什么东西？这么一大早的，公司里面还有个会，需要我和妈一起去主持一下，我们有些来不及了。报纸就不看了，你整理好，我们晚上回来看吧。”陆展十分精英的模样，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色的西装，浓眉大眼的，十分粗犷的坐在餐桌面前。 “陆总，你和董事长还是还是看一看吧，这几张报纸现在外面都卖疯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这么几份的。”煮饭的保姆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推搡着将报纸又往几个人的面前挪了一挪。 看了以后陈舒和陆展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全变了，他们齐刷刷的将报纸扯到了自己手里，又愤恨无比的盯着还在一旁事不关己吃着早饭的梁艳。 只有低着头嚼着手中的面包的陆栖迟，嘴角露出了一抹有些诡异又有些得逞的笑容。 “你！！”陆展一把将报纸甩到了梁艳的身上，“你还能吃得下去吗？看看你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事！？” “梁艳，陆家的脸都是让你给丢尽了啊！”陈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手中的报纸都已经让她捏的有些变形了。 “外婆，舅舅，舅妈，你们既然有事情就先聊吧，我上课要迟到了，就不继续吃了。”察觉到周围古怪的气氛，陆栖迟赶忙拿起自己的包，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好戏这才是要正式开始呢，之前的那些，不过都是些开胃小菜。 打开报纸上面，赫然便是梁艳昔日的一些丑照、床照，还有裸照，内容十分的不堪入目，让人心惊胆战，这些平日里自己人看来都有些尺度过大，如今被这样的堂而皇之的让所有人都能够看见，陆家堂堂这么大的企业和家族，哪里能够蒙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一瞬间，梁艳的心都凉了。 “不……不，我……我不是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我……我可以解释给你们听的。” “有什么可解释的必要吗？证据货真价实的都摆在了这上面。梁艳，你昔日是娱乐圈里的人，流言蜚语满天飞，但是碍于陆展喜欢你，想要娶你进门，这些也就都算了，这些年里我们陆家其实也并没有亏待你，你连孩子都没有生出来，我们让你衣食无忧的，月月还给你那么多零花钱，你瞧瞧你的满柜子的皮草还有大衣，还有奢侈的包包，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哪一样是你自己挣来的？”陈舒话音凿凿，一下又一下的用手指点着桌子上的报纸。 “我……我从嫁进陆家以后就安分守己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陆家的事情，这些……这些都是以前的过往，我当初年纪小，也不是故意的，妈！陆展！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在陆家为你们当牛做马的。” 第392章 仁至义尽 陆展的额头上青筋暴露着，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报纸，不发一言，可是双手却是紧握成了拳头。 “当牛做马？能给陆家当牛做马的人多了，何苦要你一个呢？梁艳，当年陆展说要娶你的时候，我这个当妈的就反对过许久。可是奈何我自己的儿子喜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当初的那些事情，你也应该藏的严丝合缝的，娱乐圈里面的水深，这些我心里有数，所以我们也并不怎么追究你的过去，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过去，陆展曾经也有过不止你一个女人，但是既然如今东窗事发了，这些事情都被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报纸上，陆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生意做到这个份上，能够花钱摆平的事情早就已经不算事情了，所以脸面依然是十分重要的。梁艳，我说的话你若是听清了，就应该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了吧？” “我……我绝对不能离开陆家的，绝对不能！” “梁艳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收拾东西从陆家离开，然后登报，召开记者发布会，就说和陆展之间早就已经离婚了，只是碍于一些事情，碍于一些私事儿，一直没有公开而已，如今发生的这一些事情也和陆家、和陆展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照例给你一笔钱，钱的数额虽然不多，但是若是你省着一点花，也足够你过完下辈子了，梁艳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给陆家的脸面上泼了这么一盆脏水，我都没有追究你，你也该为陆家的脸面好好的考虑一下了吧。” 说完，陈舒就挎起一旁的爱马仕包包，准备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瞅着陆展一眼，眼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我先走一步，陆展，我在公司的会议室里面等你。” “你说话呀，陆展，你说话呀，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给陆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说话啊！现在妈要把我赶出这个家门，要让我和你离婚，你说话！我应该怎么办？”梁艳泪流满面，她走上前去，不断的摇晃着陆展的胳膊，企图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丝的哀伤和怜悯。 “你想让我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了，现在天下间的人都知道了，我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喜欢你，梁艳，所以我才会不顾父母的命令没有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振兴家业，力排众议把你娶进来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陆家的脸面就不重要了。当初你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不是没有听说过，我也是有所耳闻的，身边的朋友也都不止一次的劝过我，可是我还是一意孤行，我自问这些年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的好男人，但是至少在外面也从来不拈花惹草。梁艳，我会给你一笔钱的，这也算我仁至义尽了，我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吧。” 第393章 大闹 梁艳紧紧抓着他的手一瞬间顿了顿，眼泪流的更多更快了，“多年夫妻，尽管我们没有孩子，但终究也是有着几分情分在的吧！陆展，老公！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的，我再也不会犯下别的错了，求你，千万不要把我赶出去啊！” 这些年在陆家，零花钱不少，但是基本上也都被她零零散散地花了出去，哪里有什么剩余呢？要是现在被赶了出去，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原来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所以那些风言风语，我都没有信，我愿意相信你当初是迫于无奈，可是如今这件事情沸沸扬扬地被闹到了报纸上，害了陆家的脸面和名誉，事情就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些首饰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不会要回来，按照妈说的，还会给你一笔钱，不多，但是你节俭一些，做些小买卖，也够你日常的生活了。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公司还有会，你就按照妈说的，好好去做吧，咱们还能留下个好印象。” 对比于自己的事业和陆家的声誉来说，陆展毫不留情地斩断了自己的感情。 这些年，从初见T台上面，荧幕面前的那一道靓丽而又夺目的风景线，再到私下里，温存软语的体贴入微，都让见惯了豪门千金的跋扈的陆展，深深心动。 他是真的喜欢过她的。 如果没有这件事儿的出现，陆展依旧会让她一直做自己的妻子，依旧在这陆家之中享受着这样阔太太的日子。 可惜，事情远远不会这么顺遂。 梁艳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和一旁保姆们怯生生的眼神，平日里的精致和趾高气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是陆栖迟么？可是当初那些复印的照片她都已经交了出来啊，那......还有赵总！！那个油腻的男人，当初自己强忍着恶心陪了他一场，没想到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馈，反而还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她赶忙起来了，无视所有的目光，就直接冲了出去，去找赵总，那些原本的照片在他的手里，一定是他！是他打击报复！！ 陆栖迟的课并不多，上完了一节之后，就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了，她躲在角落里抽烟，烟雾缭绕之中，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周围人很难想象得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文静漂亮的女孩子，竟然像极了一个老烟枪。 心事重重，是她把手里的那些照片匿名送去报社中的，报社主编看见这样的热点新闻，高兴得眼睛都红了，立刻编辑文章上到了报纸上面。 赵总的手里，什么都没有留下，他早就把手里残存的所有东西照片放到了陆栖迟的手里，摆明了是想要与这件事情再无任何干系。 “赵显阳！！！你个王八蛋！上次明明答应了我要将这件事情守口如瓶的！！你怎么能这样！？毁了我很好么！？” 梁艳“哐”的一声就闯进了赵显阳办公室的门，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你在说什么疯话！”赵显阳正在处理公事，突然看见梁艳冲了进来，吓了一大跳，感冒起身怒吼道，又伸手却捂着梁艳的嘴，避免她说出更多的话来。 “我……我说什么疯话！？你说说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如今我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连报纸上的头条也都登上了我的裸照，我的那些照片一直都是在你的手里，这么多年我没有要回来，还不是因为你不肯给我。再说了，你和我之间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我也就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么突然的你就要做个鱼死网破吗？还是说你要和我同归于尽，赵显阳我告诉你，如果我完了你也不会落到什么好处。” 梁艳仿佛发疯了一般，疯狂的将赵显阳争脱开。 “什么照片儿什么丑事，我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谁要和你鱼死网破，你和我之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经没有任何的利害关系了，我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为什么还要去管你的事情，这对我来说有一丁点的好处么？” 赵总勉强听懂了她的胡言乱语，心里倒是隐隐有了算盘，他把照片给了谁，谁就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可是他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他无法抗衡，并且还需要仰人鼻息那么样的过日子，如今余家和陆家的关系日益密切，他在余家的手下讨口饭吃，将来陆栖迟若是成了余家的儿媳妇，这上上下下的一切不也还是会归她管吗？他可冒不了这样的险。 “那……那会是谁？我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的，安安静静的在陆家，当我自己的阔太太，我能得罪谁呢？圈里的人我早就已经不来往了，还有谁会在背后捅出这么一场滔天的祸事，几乎要和我弄个鱼死网破！” 梁艳不再发疯，冷静了下来，呆滞的坐在了赵显阳办公室的沙发上面，静下心来仔细去想这件事情，若是他做的不会有任何的好处，相反还有可能祸水东引，给他自己惹上的麻烦，所以必定不会是他。 “我若是你的话，我如今可是没脸活下来了。”赵总意有所指，如今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也不得不顺着这件事情的脉络往下继续梳理。若是梁艳能够识时务，自己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把柄捏在别人的手上了。 “真是笑话，你们都有脸继续活着，我怎么就没有脸呢？当初你们口口声声的骗这个骗那个，说有机会试镜，有机会包装，有机会让我们被捧红起来，可是事情完毕了之后呢，我们得到机会了吗？不过是白白的付出了身体，陪了你们一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有脸活着，我怎么就没脸活着，我不过是想在娱乐圈里面站稳一提脚跟而已，我又有什么错，人都有欲望，人就该直视！” 第394章 斩尽杀绝 “这话你倒是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欲望，所以人就应该为了自己的欲望去承担拥有的代价，你奉献出自己的身体是为了上位，难道不是吗？如今陆家把你扫地出门也是为了自己的脸面，陆家高高在上，可承担不起你这样一个丑事做尽的儿媳妇儿。” “陆家想扫我出门没那么容易，当初把我风风光光娶进去的时候，说的话可不是这样的，如今东窗事发，就想叫我滚蛋，没那么容易。” “你恨陆家么？恨他们把你扫地出门么？哼也是正常的，你说说多年夫妻就过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却把你扫地出门了。” “当然恨！怎么可能不恨！？” “那我……”赵显阳突然起身靠近了梁艳，“有一个好方法想要说给你听。” “什么好方法？你可别骗我。” “现在这座大楼是十四层楼，听没听见，外面还有着呼呼的风声，你若是从这跳了下去，从这个楼顶上跳了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没有丝毫生还的机会。隔天报纸上就会看到你自杀的消息，陆家既然这么爱惜自己的脸面，一定不会容忍这样的丑事发生，还会有一些有心人认为是他们仗着自己位高权重的逼死了自家的儿媳妇，你说说这件事若是出来陆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你……你说什么？你难道是想要……要我死吗？” “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可没有要你去死，我只是好心的给你提出一个建议，我想知道就算你如今好好的活着又能怎么样呢？颜面尽失不说，陆家你也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的钱财能够供你挥霍，那你说说你又应该如何谋生？以你平日里的奢侈程度，想来陆展给你那一点钱也并不够做什么吧。”赵显阳有些冷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梁艳的对面，“莫不是你还抱着想要去回到娱乐圈的打算，你如今都已经快要四十岁了。模特界可并不缺少新兴的美人，你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身材的管控早就已经不如从前了，就连脸蛋儿虽然是经过精心保养的，可是什么能够对抗得了岁月的侵袭呢？还是依稀能够看出来衰老的模样，你又拿什么从圈子里的新人去争，你又如何争得过他们背后的那些硕大的靠山？所以就算你如今挺起腰杆子离开了，照样你也没有什么活动那时候呢，不过我也就是提个建议，具体该怎么弄还得你自己来决定，毕竟你这人的这一条命也是值钱的。”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用我自己的这一条命，去让陆家的名誉受到无比大的损失？”梁艳略微有些颤抖，毕竟是自己的生命多多少少也是十分珍惜的。 “我不过是看到你如今的惨状，想到你我之间的一夜夫妻情分，所以特地过来给你提个建议而已。这条命，想如何去做？全在于你自己。” 第395章 死于非命 死了也就是死了，一了百了而已。 梁艳坐在沙发上，用手一下一下的无意识的撕着嘴上的死皮，有一些鲜血淋漓，可是他仿佛没有任何意识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双眼呆滞，在做着人生最紧要的一场思考。 赵显阳坐在她对面的一处，有些气定神闲，他希望梁艳死了，要是他死了，他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情就等同于全部都被埋葬了起来，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他的名誉，他的妻儿，他的一家老小都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攻击和诽谤，陆栖迟那里更不需要担心，一个始作俑者，幕后真凶，是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抖搂出来的。 梁艳如今无路可走，等待她的其实永远都是万劫不复。 “你说的……说的有道理，舍得一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马，他陆家对我无情无义，连一条活命的路都不给我留下。好歹我也是给陆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尊重都留不下来，如今我就要用我这一条命来给他陆家致命的一击，陆展他不是爱面子吗？那我就让这条面子彻彻底底的被拍在沙滩上！！” 她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双眼呆滞而又通红地望向前方。 她一向喜欢奢侈的东西，所以她永远都觉得自己若是脱离了陆家，再没有任何的本事去赚钱，是永远都活不下去的，陆家相当于在她名头最盛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既温暖又富贵的避风港，如今这个避风港一旦失去了，就觉得天塌了一般。 “你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个建议虽然是我给你提的，但是却是你的自杀，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算要死你也离我这个办公室远一些，毕竟这所有人都看见了刚才是你发疯了一般，冲向了我的办公室，我可什么都没有对你做。”赵显阳一脸的事不关己，他巴不得眼前这个惹祸的女人赶紧去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才好。 这座大楼十四层上面的风，有些萧瑟，呼呼的刮在梁艳的耳畔。 这个女人也曾有过自己最光辉最明媚的时候，她有些怅然的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也曾出现在大荧幕上被万人追捧，也曾有过那些纸醉金迷的时候，和陆展之间，也曾有过那些恩爱缠绵，如同所有寻常情侣那样小打小闹的场面。 可如今这一切东西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好时候了。 想到这儿，她又有一些咬牙切齿，当初的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他们又何必冲她一味提起，又先把她逼成了这副样子，用离婚来收场，她这个面子挂不住也就算了，就连自己日后的身家也都是保不住的，所以这条命到底也是活不下去，那就不妨用这条命给陆家狠狠的抹上一把黑，她才能够安安心心的上路。 “哐当！” 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半空之中传来。 随后砸到了地面的一辆车上。 梁艳纵身一跃彻彻底底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并且是从余家的地产公司的大厦之上跳下去的。 下方的人们四散逃离，出现了害怕的尖叫声和混乱的报警声，以及警方匆匆赶来的鸣笛声音。 倒是把报社和做媒体的人们都乐坏了，这样好的新闻就是妥妥的明天的头条，各种铺天盖地的黑幕，以及豪门生活的本质，这样的以讹传讹消息纷至沓来。 “豪门媳妇深陷丑闻之中，被婆家之人一怒之下赶出豪门，从此脱离少奶奶的身份，被逼无奈自杀身亡。” “惊天丑闻和黑幕，梁艳作为当时的当红模特，卷入了一系列的商业交易之中，如今所有事情曝光开来，被逼无奈自杀。” “豪门媳妇难当，梁艳多年以来深陷抑郁之中，无法排解忧伤，所以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身亡。” 这些新闻的头条被摆在了陆家人的面前，所有圈里的人现在都紧紧的盯着这些事情，等着看陆家的好戏。 梁艳死了。 陆家上下也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这对于他们的打击来说是致命的。离婚手续还没有办，新闻发布会还没有召开，人却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无论是对什么来说，其实都是一件不好的消息。 也许唯一有些镇定的便是陆栖迟了，她知道梁艳是怎么死的，她知道梁艳从这个房门之中走出去的时候，便直挺挺的去到了赵显阳的办公室，如今赵显阳唯一能够把自己撇清了的东西，那就是死无对证。 所以梁艳的死，是和赵显阳分不开的。 “栖迟，别怕，这些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少，以前在陆氏的企业之中，也有不少员工，因为承担不了生活的重担和压力，从而自杀的，那时候我们也动用自身的关系和力量，把这些事情压了下来。”陈舒看见陆栖迟默不作声，以为她是有些害怕，像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见证了这样生离死别的世界，自然是难受的。 “没事的，外婆，我不害怕，我只是……只是一时有些吃惊而已，你们聊吧，舅舅也放宽心，不要太伤心了，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们弄一些茶来。”陆栖迟赶忙离开了餐桌，走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她端着一壶茶就躲在角落之中慢慢的偷听。 她希望自己能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弄清楚，但是却不希望自己的家人们知道这些事情。 想到这儿她也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如果有人真的了解过她的内心，就一定不会喜欢她一分一毫。 “陆展，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你也有些伤心，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也许她的死到底和我们也是脱离不了几分关系的，但是如今你还是要为陆氏上下打起精神来，振作一些。”陈舒盯着陆展，异常冷漠的开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活了这半辈子，挣下了如今的这份家业，自然是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淡定和冷漠的。 第396章 解决问题 “妈……我知道，可是还是有一些伤心，所以给我缓一缓，缓一缓我就会振作起来去处理这些问题。”陆展有些疲惫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细看之下，他的眼中还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 陆栖迟一时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她也分不清自己的舅舅究竟是因为熬了许多夜而通红的眼眶，还是因为伤心而出现了那些还没有落下的泪水。 “缓一缓可以，可是没有那么时间给你去缓一缓，如今你要做的是立刻撇清关系，召开新闻发布会，就说你们两个人早就已经协议离婚了，这份协议也是可以伪造的，早就已经协议了离婚，却因为影响的关系，并且因为你们多年的情分在一起，所以迟迟没有办手续，这些也都是无可厚非。并且你要用最诚挚的态度却怀念你的前妻，还有去给她的家人们一些抚恤和安慰，并且为她置办最好的地段作为墓地，并且一路上有人跟拍，亲自前去祭拜。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都是巴不得陆氏出现一些错误和过失，好把我们从商界的地位上拉下来，所以你得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陆氏上下为最高的要求和准则，千万不能让人威胁到陆氏，这是你父亲还有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也是你所有富贵和底气的来源！没了他，你和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陈舒十分逻辑严谨的，在这片刻的时间之内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想清楚了，然后一条一条的交代给了陆展。 说完以后，她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人死了许多事情也就都是一了百了，可是其实说白了，人活着才会有全部的希望。最近有些不顺遂，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不如找几个大师过来瞧一瞧、算一算也好，让我们心安一些。” “我知道，妈，你放心，这些问题我都会解决的，并且会把他们处理好的。” 听到他们说完，陆栖迟才款款地走出来，把茶壶放在了桌面上，轻声说道：“外婆，舅舅，别难受了，也别太累，喝点茶吧，这是我刚才泡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怎么会不好喝呢？栖迟，你泡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陆展是真心疼爱他这个侄女，所以将所有的温柔也都给了陆栖迟，爱屋及乌而已，他从小就是最疼爱自己那个最小的妹妹，如今妹妹去了，可是念想还在。 “栖迟，你也过来坐下吧，一起喝一点茶，其实有些事情你听到了也没什么关系的，毕竟日后你也会学着去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面对生离死别最好的。方式，就是选择遗忘并且漠视它，因为记住一个死去的人对活着的人没有任何的好处。人永远都不可能走回头路的，终其一生，人都只会向前看。梁艳被赶出陆家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陆家不会容许这么一个儿媳妇出现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并且这也算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问题出现了，就要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陆栖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陈舒的这番话既是说给路展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凡事都要以陆家的利益为先，把自己的小情小爱，还有一些小利小惠都抛走，或者抛到脑后去。 都说羡慕豪门之中的生活，可是如今弊端也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显露出来，就是他们没有自由，他们不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该有自己的情情爱爱，凡事以利益出发，看它应不应该做，再以利益出发，看它会不会有什么弊端和损失，可是唯一不能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心走。 陆栖迟终于明白了自己舅舅眼中那滴没有落下的泪水，究竟是什么意思，出现了，是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那个死去的人，没有落下，是因为他不能流露出自己的哀伤，但还需要留下自己全部的铠甲和勇气去处理这些身后的事情，带着伪装好的情绪，麻木不仁，甚至有些冷漠的面具，去将陆氏的所有弊端一一解决，这才是他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正所谓是人活着，谁没有自己的苦处和说不出来的心酸和委屈，不过都是将这些东西咽下，然后去追寻更加广阔和更不可预知的未来。 陆栖迟觉得自己的冷漠和麻木的心肠，才是最适合在这个家里面生存的。 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事情，召开新闻发布会，拿出已经签署好了的离婚协议，然后风风光光的为死去的梁艳准备了一场墓地，既显示了陆家的宅心仁厚，也体现出了陆展这位总经理和他往过的前妻之间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陆家的风评一时之间也转动了。 报社和媒体们赚足了眼球，因为自己的报社和自己的媒体之中引到了不少的关注和流量，如今各大报纸铺天盖地的全部都在赞颂陆家，所以这场危机似乎也悄无声息的带过去了。 其中的内幕和眼前倒是也没有人再关心了，其实到底说白了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事情的真相，或者愿意去探寻事情的真相，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以讹传讹，看看自己杜撰出来的那些离奇而又诡异的事情而已，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猎奇心。 又是一天上课的时候，深秋的校园里面遍地都是枯黄的叶子，还有光秃秃的树枝，风也愈发的呼啸和冷静，如同人的心情一样。 十分罕见的，陆栖迟今天逃了一节课，她静默的站在一处角落之中点燃了一根烟。今天的风很大，所以她也是费了一点力气才勉强把这段烟点着的，是一根细杆的女士烟，她经常会在烦心或者想不明白的时候来到角落里之处，点燃这么一根烟，再喷上一点香水，掩盖的悄无声息。 也算是她自己间接的害死了一条人命，手上也算是负债累累了。 她想，她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第397章 缘分妙不可言 烟雾缭绕之间，她也渐渐明白了，这条路一旦走了出去，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头路可以走了，她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此时却在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在紧紧的看着她。 远处的那双眼睛走上前来，静静的为她挡上了风。 陆栖迟正在思考，猛然却发现一道身影靠近，有些吓了一跳，她抬头看过去，应该是一个男同学。他瞪着一双十分醒目而又睿智的眼睛，穿着黑色的衣裳，有些朴素的夹克外套，还有一条写了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普普通通的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但是却并不体面。 在这座国际学校里面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人，在这里只会出现两种人，一种是靠着自己的家世或者从小培养出来的东西，还有数不尽的金钱，才能走到这个里面来，还有另一种，那就是靠着自己闪闪发光，优异至极的学习成绩被这所学校当成宝贝一样，都想要供起来的那一种。 陆栖迟被靠着陆家，自然是前者，而且眼前这个男同学又仿佛是后者。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叫林煜。在你大姨的婚礼上，我们见过的。”没人注意到，林煜的手此时竟然有些哆嗦。 正所谓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万事都是注定好了的，二人当时分别如今却在这样的地方再一次相识了。 陆栖迟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林煜，她恍惚间想起来了，那个在她大姨的婚礼上，在婚礼门口冻得瑟瑟发抖，却又一直执着的不肯离去的那个男孩，没想到居然没变什么样子，不过是长高了也长得壮了一些，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记得你，你叫林煜，我记得我给你送了许多的吃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就离开了。没想到今天能够在这儿再次遇见你，倒真是奇妙的一场缘分。”陆栖迟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在这样深秋的天气里刚刚好，下身配着一件灰色的小裙子，**着一双笔直的大腿，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淡淡的散下了有些齐肩的头发。 她一直都很漂亮，是那种会不断有人光顾和回头的漂亮。可是她周身的气质却又充斥着一种十足的冷漠，让人不敢靠近。这些年之中，也只有余朗天一个人一个异性不间断的出现在她的身边，剩下的也不过是在远处遥遥的看她一眼，便有些自惭形秽的离去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又有那么动人，让人感觉遥不可及和高不可攀的家世，让人更觉得有些难以靠近了。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够再次相遇了，为什么抽烟？是有一些烦心事吗？附近有一家咖啡厅不错，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喝咖啡，我带你去喝好吗？”林煜一点都不感觉到局促不安，他十分自然的，直接要带着陆栖迟去喝咖啡。 “好了，既然你要请客的话，那我就去一趟了。”陆栖迟有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十分自然地跟着他一起去了一家咖啡厅，两个人并肩而走倒是十分般配。 “真是一场缘分呢，当初那么匆匆一别，我都没想到这么快还能和你再次相见。当时匆匆忙忙的，我连一句再见好像都没和你说呢。我记得那天我在你手里塞了很多的吃的，还好吃吗？你还记得吗？” 这是一家学校门口的咖啡厅，价格不算低廉，但是也不算十分的高，所以迎来过往的同学很多，味道也算不错，陆栖迟偶尔也会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坐一坐，没想到今天倒是碰见了一个能够和自己同行的人。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些吃的是我来到这世上以后感受到的一份最踏实的温暖，你不知道那些吃的，我和爷爷吃了好久。”林煜将咖啡杯往陆栖迟的眼前推了一推，“这是你喜欢的不加糖的拿铁，我其实在背地里找了你好久。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和家世，必定不会去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你只会去那种收费很高昂的国际学校或者贵族学校，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学历，一路十分拼命的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这所学校给我减免了所有的学费，并且许诺我能够保研我才留在这里，因为当初其实可供我选择的地方也很多，毕竟我是考了第一名，才能够有那些选择的。这四年里我不用交学费，还能够勤工俭学去外面打工赚取一些兼职费，其实活的比我小的时候要好太多太多了，我从来没有想到原来我也可以活的这样的，堂堂正正。” “你说……你一直都在找我是吗？不过萍水相逢，匆匆一面之缘，你找我做什么？”陆栖迟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含着几分笑意盯着林煜，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林煜说出这样的话，竟然心里有了几分雀跃。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可是你却一直捐刻在我的心里，至死不能忘怀，你没有变样子，可是我却将你的名字记在了我的心里，我一路打听一路追逐，才跟上了你的脚步，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着相处看看，我知道你我之间是云泥之别，可是我愿意为了你拼命，我可以彻夜不睡来拼了命的追上你的高度。再过两个月我就是这个学校顺理成章的研究生了，我收到了很多知名的企业给我的offer，甚至可以因为我的一些打工或者工作的经历，来让我去做他们的管理人员。我很快也可以穿上西装，然后成为和你相配的样子，我知道我没有你们一出生就有了那些东西，也自始至终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可是我愿意为了你去努力，所以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林煜十分诚挚地盯着陆栖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仿佛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许久许久了。 当初匆匆一别，却留下了不可触摸的缘分。 第398章 审视 陆栖迟这些年，明里暗里对她表露过好感的男生不在少数，也不包括一直默默的守候在她身边的余朗天。可是她通通都没有什么情感，她宁愿没有这一份感情，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将就。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让她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你这是在对我表白吗？也太草率了些吧，也没有什么红酒，也没有牛排，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杯咖啡，一杯美式，一杯拿铁，就对我表白了？”陆栖迟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有趣，所以她忍不住放开自己的黑色幽默，出声逗一逗他。 “不……不不！可以的……可以的，如果……如果你想要红酒想要牛排，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你下午有课吗？我没有课，我……我把我的兼职一会儿推掉。” 这下子可吓坏了眼前的傻子，陆栖迟“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什么红酒什么牛排，我倒是并不是十分的在意。其实仔细想想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你这是答应我了吗？”林煜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喜悦，要淹没了自己。 “可没有这么快呀，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达不到想要的预期，我们之间也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你也知道我家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不去选对的，只去求最好的。若是你和我在一起，未来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条路要去走，我们之间也许会经历很多的艰难险阻，可能最终也收不回一个好的结局，你不会后悔吗？你要用你许多漫长的心血去换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无论是从风险回报还是从投资者的角度来说，这笔买卖都不是十分划算的。” “这是我认定了许多年的事情，无论有没有结局，我都应该去尽力一试。我一直一直都记得你的名字，也一直一直都在去找你。既然认定了，那我就此生非你不可。” “你爷爷呢？” “在我被这座大学录取了之后，爷爷就病逝了。在这世上我也算是没有了任何的亲人，从我一出生就很贫苦，后来父亲死了母亲也没了，爷爷一直陪在我身边，靠收废品去养活我，我没有让他享过一丁点儿的福，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去了。” 说起自己的家里面的事情，一贯坚强、坚不可摧的林煜，也流露出了几分伤感的神情。 “这些都不怪你，如果他看到了现在的你，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其实你的平安你过得好，就是他老人家全部的心愿了。”陆栖迟很少会安慰人，这样的话能出自她的口，也算是难得了。 “谢谢你，你当初塞给我的那些吃的，是我爷爷很少能够吃到的，我特意给他留了最好的那些，然后回去热了热，给他吃了。” “我们试着相处看看吧，趁着还有这个心力。我现在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最真实的我，不会感到畏惧和瑟缩就是最好的。” 第399章 欢愉 “任凭世间变化，千锤百炼，可我待你，情愿始终如一。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神情真挚，陆栖迟曾经看过很多电视剧里或者现实中，或是冲着自己的推心置腹的剖析和表白，看起来就是那么不走心，甚至是假模假样，可是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富有或者体面的男孩子，没有任何过多情绪的流露，却让她觉得好像出自真心一般。 陆栖迟没有多说话，垂下眼帘，喝了一口有些冷掉的咖啡，“我想喝一口你的美式。” 那杯美式，林煜喝过了，陆栖迟如此，举动不言而喻。 “刚才为什么抽烟啊？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陆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报纸上我也都看见了，你别难受。” “我不难受，生死有命，不过都是在于天而已。我有什么可难受的呢？” “那......” “没什么，我记得在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挺好吃的西餐，你明天晚上要是没事儿的话，陪我一起过去吃吧。” 林煜求之不得，赶忙点头答应了。他这短短二十几年的追逐之中，眷恋的东西从来都没有留住过，以前是父母，现在是自己唯一的血亲爷爷，也并没有留住。终于抓住了自己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 咖啡喝掉，两个人并肩离开。 周围坐着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个学校的人，大部分人都认识陆栖迟，纷纷诧异，何时陆栖迟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也带出去了？一向围在身边的，那不是余家的公子么？ “哎哎哎！听说没，陆栖迟被咱学校的一个什么保送的研究生给追到手了！那天好几个人都亲眼看见陆栖迟和他一起去了一家西餐厅呢！” “牵手了么！？手拉手么！？我的天哪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呢！你说这就是不差钱的人啊，放着余家的那位大少爷不要，偏偏看中了这么个人！” “哎呀，也别小瞧了。我听说那个人是个学霸呢，研究生是保送的不说，就连过来这个学校也都是求着这位大神过来的呢，和陆栖迟在一起，那也是男才女貌呢，不过细想想，再优秀又能如何，谁能够比得过陆栖迟的家世呢？估摸着也不过是一场平白的情缘，过几日也就消散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八卦着，叽叽喳喳的，十分活络。 余朗天这时候好巧不巧地走近，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如今着手接了余氏的部分企业，每日忙得七荤八素的，要学习地东西实在太多，每日里都不得自由。今日好容易有了功夫，过来瞧瞧陆栖迟，没想到就听见这么一场事情，他穿着灰色的西装，开着低调的豪车，忍不住走了过来，“你们说的，是陆栖迟？” “余......余公子。” “我问呢，你们说的，是真的么？” “是......同学们都亲眼看见了，应当是千真万确的。” 余朗天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在陆栖迟下课的必经之路上，堵住了她，“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玩起地下恋情了？林煜，我可没听说过，商界中还有这么一个人物。陈董他们知道么？” “好好的余总，怎么也玩起这半路劫道儿的事儿了呢？”陆栖迟见是他，倒也不客气地出言讥讽，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他充其量是想要为自己找一个更好的助力，其实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的。 “什么劫道儿，走吧，那边订好位子了，吃饭去？前两天因为那件事情我去了你家一趟，当是上门拜访告慰，刚巧说你有课不在家，爷爷又特意让我带你回我家瞧瞧他，我这不特意过来找你了么？” 陆栖迟点点头，直接上了车。 林煜今晚上有课，况且都忙，这几天倒是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 “怎么个回事儿啊？这刚一过来，就听见了你这么多的风言风语，那男的，怎么个回事儿？陈董他们知道么？” 高档酒店，西装革履，有些人天生似乎就是为这里而生的。 余朗天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眸中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还有几分隐隐的不愉快。 “一个很有缘分的人。”陆栖迟挑了一下眉毛，并没有明说，又将目光挪向服务生，“给我一杯咖啡，还有平常吃的那一份牛排，五分熟，谢谢。” “我也一样，谢谢。”余朗天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陆栖迟，他的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可是有些却并不适合问出口，“你还没有认真的回答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他是个学霸，因为家里贫穷被减免了学费，保送上了大学，如今又被保送成了研究生。难不成你喜欢这种的？可是你瞧瞧我的履历也不算很差呀。” “我和你认识太久了，下不了手。余朗天我和你认识这好几年了，也算是咱们两家都支持，你来我往的，也从来没有断了几分联系，若是想要发生什么也就早得发生了，何必还等到今天呢。如今咱俩的这样的情况就证明发生不了什么了，以你的履历身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也是一抓一大把。” “可是我只想要你一个人，这句话我当时说过，现在再说一次。”余朗天半真半假的说道，神情带了几分真诚。做生意的人总是如此，话说三分留下七分，什么事情也都不说全了，话也不说完，仿佛天生就带着几分弄虚作假的天分。 所以那一天陆栖迟才会对林煜毫无保留的那份真诚有些动心了。 “话你可以说，但是我又不听。” “不听也就算了，不过我可得好好提醒你，就算你动心了，想有什么下一步的准备，你俩也未必能够成就什么。门当户对才是你我这样的人最基本的婚姻的成就，那是需要带给家族切实的利益的。” 第400章 一吻定情 陆栖迟方才欢愉的心情，突然一下子降了下来，她知道余朗天的提醒是好意，说的也是事实，他们之间的婚姻如果换不来切实的利益，那将不会有任何人去支持，就像她大姨陆黛莲曾经说的唯一的愿望，或许就是能够自由地选择婚姻吧，生在豪门之中，什么都有，却没有自由。 “这话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也是知道的。人生在世，还是应该及时行乐，暂且将活在当下，你说呢？” “怎么开心怎么过吧，不过暂且我还是会等着你的。对了，有空记得和我回余家一趟，爷爷已经叨咕好几日了，就说想见你，你好歹也给爷爷一个面子吧，毕竟从小他疼你要比疼我的多。” “行，知道了，这几天我都有课，等周末的时候刚好没课，你就过来接我吧。” 牛排上来了，两个人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其实这么看来，陆栖迟无论身在何地，仿佛都能和背景融为一体，街边的小吃也可以，不知名的咖啡店也可以，高档的酒店也可以，坐在办公室中也可以。 陆栖迟回到学校之后便看见了正在等着他的林煜，陈舒特意在学校的附近给她租了一间公寓，虽然小了点，但是至少陆栖迟一个人住也方便了许多。 她从车上下来，冲着车里面挥了挥手。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等着？现在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恐怕宿舍你是回不去了，那怎么住呢？” “那个人是谁？这么晚了他为什么送你回来？” “你不认识他吗？这不就是余朗天吗？我俩认识很多年，两家在生意上有所往来，所以我们两个人也就自然的相识了，你放心就是普通的关系，没有什么别的。”陆栖迟拿出自己手上的钥匙，直接扔给了林煜，“走吧，今天晚上就去我那里凑合一下吧。” 那是一家不算太宽敞，却看起来十分温馨舒适的小公寓，各色东西俱全，但是略微有些凌乱。严密的安保措施和高档的环境，让这里的一切变得十分的安静。 “这是我外婆给我租的一间公寓，平时我要是下课了就直接过来这边住，毕竟家里面离这个学校离的有点远不太方便，来来回回的。平时就是我一个人住，所以会定期让钟点工的阿姨过来打扫一下。这里是一居室，所以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床了，外面的沙发还挺宽敞，也挺软和的，你就勉强在沙发上对付一吧，我一会儿去柜子里面给你拿一床被子。” “栖迟……我……”林煜显得有些紧促，他没有说出来，其实我在外面站了能有三个小时，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可是他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人的豪车上下来，他这才知道其实那些才应该是眼前人最该拥有的生活，他从来都给不了，也站不在那些与她登对的地方。 “别说话，今天晚上我什么都不想听。” 陆栖迟看着他黑洞洞的眼睛，直接俯身就吻了上去。 第401章 再见贫苦 就这一吻，让两个人的余生中，有了永远无法分割开的关系，羁绊越来越深，牵绊也是越来越多。 林煜闻着陆栖迟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水气息，还有和细杆淡烟混合出来的味道，不受控制地向前涌去，加深了这个吻。 二人唇齿交融，在这个静谧的环境中，柔软得不算太宽敞的沙发上，纠缠在一起，感受着属于两个人的这么一方小天地。 “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我向天发誓，向自己的命发誓，往后，你就是我的命。” 情人呢喃之间，林煜有些动情地说道：“我一定.......一定把你放在心头。” “这一晚，我是愿意的。你能说到做到就是最好，来日如何，活在当下吧。”陆栖迟轻声说着，她的心冷漠冰封已久，不可避免地被这一份真挚和毫不保留所打动。 我这一生恶事做尽，必会下这地狱，你若甘心情愿，便陪我一起吧，我死也不愿意放过你。 夜还很漫长，陆栖迟脸颊略微泛红。一阵天旋地转，陆栖迟纤细的身子就直接被林煜抱了起来，扔在了大床上，他起身覆了上来，眼眸中带着**和微红，一点一点地褪去陆栖迟的衣服，双手附上她白嫩的躯体，愿望成真，别无所求。 这一夜对两个人来说，似乎都是一场新的开始。在漫长的人生中，至少还有你一个人陪我一起走在这条荒芜而又贫瘠的道路上。 “醒了？我用你冰箱里面仅剩的食材给你做了点儿早饭，不太丰盛，好歹吃点儿？” 一睁眼睛，陆栖迟便看见林煜端着两片吐司站在房门口，她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眼中不自觉地带着一抹温柔笑意。 有人等着自己，时刻陪着，是她没有奢望过的幸福。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你还会做早饭啊。这感觉还真是很少体验过，我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很贫苦混乱的环境中，没有人愿意关心我，也很少有人在意我吃没吃早饭，所以起来的时候，也都冰凉凉、空荡荡的清晨，或者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十三岁那年，我告别了脏乱差，回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富庶宁静的环境中，可是母亲早逝，父亲身在官场，很是忙碌，外婆舅舅他们多数也都忙于生意，起来的时候只剩下忙碌的保姆们和精心准备好却在我眼中毫无温度的早餐。”陆栖迟起来，顺手从衣柜中选择了一件黑色大衣，修身的浅色裤子，又梳了梳头发，将自己的心里话缓缓地吐露出来。 “我以后都会为你准备好有温度的早餐，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在。”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早饭。”她有些随意地吃了一片吐司，喝了两口牛奶，“没事儿的话你就一直住在这儿吧。我今天有一点儿事情，可能晚上回来，钥匙给你留下了一个。” “那我宿舍那边......” “宿舍可以留着，但我想你住在这儿。” “都以你为主，今天我有课，还有一点构图的兼职，我弄完等你回来，你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一些吃的东西。”林煜伸手接过钥匙，两口就塞完了早餐的吐司片，神清气爽。 陆栖迟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那个曾经生活过十三年的家。 春红的家，如今的陆琳琳的家。 已经五年了，陆琳琳自始至终都没有张口叫过他们一句爸或者妈，她满脸的厌恶和嫌弃，也不止一次地想要再次回到陆家，甚至还让春红这个卑微且贫贱的人，掏空家底，送去了一所挺高档的学校，看起来高大上，其实背地里不过是一个烧钱的大火炉一样的地方。 寻常人家是负担不起的。 春红拗不过她，只能砸锅卖铁地攒下一些钱，将她送了进去，就算如此，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脸色回来。 面对着家里的一片狼藉，销金窟一样的女儿，醉醺醺的丈夫，春红心力交瘁，甚至不由得怀念起陆栖迟在的时候，家里的安宁和静谧，所以竟然私下里让人千方百计地给陆栖迟递了一张纸条过来，想要见一见，不知道是想要寻求一份帮助，还是想要如何。 陆栖迟也想来瞧瞧。 不为什么，就是想看看这么一家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是原来的那间房子，窄小，阴暗，甚至是没有以前整洁了，迎面甚至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气息，楼下依旧是遍地脏乱，垃圾车满的仿佛要溢出来。 陆栖迟依然平静，并不觉得这样的场面如何震撼，这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足足生活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面她其实并没有享受到多少温暖，这个屋子若是精心收拾一番，想来也是十分温馨的，如果有那么一份可以期待的温暖，她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贫苦。 “哎呀……哎呀，栖迟……栖迟你来了，栖迟你快坐，这屋子有点乱，我还没有开始收拾，你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吧，我去给你倒点水喝。”春红听见门口的铃声响起，赶忙出去开门，满面春风的笑容。 陆栖迟一只脚踏进，其实和这样的地方颇有些格格不入。黑色的大衣笔挺牛仔裤，十分的鲜亮，脸上甚至点缀着精致的妆容，还带着几分清脆而又亮丽的芳香。 “你……这过得好的确是不同哈，你瞧瞧收拾的这么好看，倒是让我有几分不敢认了，快！快进来，今天他们都不在家，咱们娘俩啊，咱们俩好好的叙叙旧。”春红一脸的热情，这样明媚的笑意，是陆栖迟在这个家里生活过十三年从未看见过的。 “你给我递了一封信，让我一定要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我回陆家有五年的时间了，也没听见你问我一句话，也没看见你过去看过我一次，这么突然的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儿吧？那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就行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倒以为咱俩之间有多熟呢。” 第402章 笑话 “栖迟，你怎么说的这么冷漠呀，好歹咱们其实也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了，你说这十三年的日子，人生中也没有几个十三年。” 春红把水端了上来，还特意从碗橱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杯子，仔细的用清水涮涮才倒上了茶水，给陆栖迟端了过来，这样的待遇，让陆栖迟都有些诧异了，“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啊……就是有些想你了，所以把你叫过来看看你，你也知道在家里家外的也都离不开我，我也……我也没法子去找你，况且像我这样贫苦的嘴脸，也不好到你们那边那么富贵的大别墅过去呢。” “想我？我可没有感受到，我在这个家生活了将近十三年，这十三年里，你对我不说是非打即骂，那也是视而不见。人在屋檐下，你还能如此，又何况今时今日呢？”陆栖迟目视前方，看都没看那杯茶水，只是很冷漠很平静的说出来这些事实，“所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还打上感情牌了，咱们之间其实最不该提的也许就是感情。” “栖迟，你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呢？这家……家里面的环境你也是看见了，你如今过得好我是知道的，我也不贪图什么，毕竟当年……当年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一时鬼迷的心窍，才让你在这样的环境下白白的生活了那么多年，明明应该是个千金小姐，却跟着我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你如今……你如今过得那么好，你看看……看看我这个样子，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 春红本来就不年轻了，如今被生活挫磨的更是显得衰老，脸上黝黑，瘦的仿佛一个竹竿一样，皱纹遍布满脸，连手上都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琳子，那是因为长期浸泡在冷水之中干活留下的痕迹，她的眼珠混沌而又苍白，十分的没有精气神儿，一瞅便是被生活磨砺出来的贫苦，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是让你不再如此贫苦，还是能让陆琳琳对你好一些，还是能够让你的酒鬼丈夫不再整日醉醺醺的，这一切我都做不到，所以我今天看来是白来了。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也一样，既然当年自私自利的把两个孩子偷换过来，就应该承担今时今日所留下的一切代价。我今天过来不过是想来看看你们究竟生活得有多么糟心，不亲眼看见你们过得不好我是不会安心的，毕竟这么多年在这个家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丁点儿的温暖，我以前就怀疑过，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妈妈，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会疼爱宠爱慈爱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只有你不是让我让开，就是让我滚远点儿。”陆栖迟颇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你瞧，没想到还真的不是啊。既然都桥归桥路归路了，你说你又何苦求到了我的头上，你的忙我帮不上，另请高明吧。” “别别别别，栖迟，这个忙你一定可以帮上，如今你是陆家的大小姐，堂堂的富家千金，甚至连那些杂志上偶尔都会拍到你的身影，你出入的全部都是高档酒店，你手中有着大把大把的资源或者是钱，我求求你能不能给琳琳谋到一条好的出路，她如今在那个艺术学校里面实在是太费钱了，我真的供不起了，可是别的地方她又不要去，我希望你能不能……能不能支援支援我们。” 春红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陆栖迟，却在说出这番话后感到十分的愧疚和不好意思，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明明她从来没有对她好过啊，可是如今事情出现了，却还是要求到她的帮忙，自己这么多年都是把心放在了陆琳琳的身上，突然出了事情还需要陆栖迟来替她解决两摊子，就算说是人之常情也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可真是有意思呀，这样的事情还能求到我的身上？那个艺术学校难道不是她自己选的吗？难道她的虚荣不是因为你造成的么？要是她一开始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又怎么可能变得那么自私而又虚荣，如果她当初就应该是一个大小姐，那她的生活也可以撑得起她那样的虚荣，可是没有明明没有那样的命运，却偏偏被你的自私自利造成了那样的命运，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陆栖迟惯会的就是杀人诛心，用最为清淡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平平淡淡的却让春红的脸色一瞬间煞白。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如今不是也已经遭到报应了，可是……可是这个报应不该到琳琳的身上，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动用自己的关系，在艺术学校里给她谋到一席之地，让她不要再这么费劲了。” “关系我是有的，那个艺术学校的校长和我外婆之间关系匪浅，若说是求到了他的门上，他也未必不会同意。可是我不想帮你，我也不想帮你们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们对我如此自然也会应该遭到报应的。你想想你的两副面孔，你对我是怎样的，对待陆琳琳又是怎样的？我亲眼看到几年前陆琳琳摔倒了，甚至把裤子都卡破了，你非常心疼地把她扶起来，帮她拍掉裤子上的灰，然后告诉她可以把裤子给她缝上，可是当年我才只有几岁的时候，我摔倒了，你却责怪我为什么摔倒，给你惹麻烦了，还非常不耐烦的让我滚开，你若是对我好也就算了，你这样对我，我又为什么还要帮你呢？时隔这么多年你和我之间其实也不该有任何的关系了，不是吗？如今我是陆家的人，我的行事作风都要和陆家一样，甚至我要高高在上，生活在云端之中。你找我过来，可真是一场笑话。” 第403章 最后的仁慈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原来如今你过得这样惨，我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或许没有你，我也找不到当初的生活，如今的这一切就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不过我还是感谢过你的，十三岁那年那个酒鬼喝醉了之后闯入了我的房间，还是你把他拉出去的。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是疼爱，是愧疚，还是不舍，我也都不管了，毕竟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若是没有你，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活不下去了。所以今天这个忙我会帮你，但是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和你之间有任何的关系，还有陆琳琳也是一样。”陆栖迟从一旁背着的皮包之中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轻声说道：“这里面大概是有二十万块钱，二十万对你来说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你就算拼死拼活的干干上半辈子也未必能赚到这些钱，今天我把这些钱给你，足够支付陆琳琳在这大学里面四年的花销和学费的。不过以她的性格来看，这些钱也只能勉强支付她的人生，你们的人生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密码是我的生日，也就算是陆琳琳的生日，你拿走吧。” “谢谢……谢谢你栖迟，谢谢你还愿意帮我这个忙，这二十万，这二十万可算解了我如今的燃眉之急了，我每天没日没夜的干，累的都没有人形了，可是还是不能支撑她……她的花销和学费。那个一会儿我去买点菜，买点你喜欢吃的东西，留下来吃个饭吧，他们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的。” “不用了，现在来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所有东西你都已经收到了，该帮的忙我也都已经帮了，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我如今的生活很好，有着十分显赫的父亲，有着十分显赫的外婆，有着无数富饶的家世，有着无数人的追捧，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怀念起那段有些不堪甚至是有些讨厌的人生，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们家的人。”陆栖迟回头静默的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流泪的春红，“以后的日子你就好好保重吧，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了。以后就算是在大街上见的最好也当做是没见到做一个陌生的工人吧，在这个家里我没有体会到什么温暖，唯一的温暖还是你的母亲留给我的，可是她在三年前也已经过世了，我却看过她无数次，可是她始终都是那么温柔。这份温柔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如今帮你也算是圆了她的夙愿，我相信她的在天之灵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的。” “栖迟……栖迟，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是我的一念之差，毁了你原本平静的人生。” “没什么毁不毁的，我如今过得很好就已经够了。” 从这栋破旧的居民楼里出来的时候，陆栖迟最后一次回望了这个地方，她的一生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和这座小楼之中也再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想，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人生不过是一场博弈，在这其中要经历无数的艰难险阻，才能迎来那份最广阔和美妙的未来。 紧接着最要紧的也许就是她和林煜之间的关系，经历了昨天的一场事情，她和林煜之间就不能再用在单纯的暧昧关系所能解释的，两个人之间或许是在恋爱吧，陆栖迟贪恋这份美好，同样也贪恋自己心脏在不规律的跳动的那种悸动的感觉，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是面临梁艳有些意外的死亡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尤其是早上一觉醒来，看见有人等在自己的身边贴自己做着热腾腾的早饭的时候，并且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回来的时候。 这份感觉就有些更加的强烈了。 但是这份关系很快就被陆家人所察觉了，他们对这份关系保持着十足的不认可的状态，他们觉得这段关系在没有物质的基础上是绝对不会长久的，陆栖迟应该找到一个既疼爱她又能相助于她的事业的人，毕竟在日后的人生当中，陆栖迟很有可能经常陈舒手里的一切东西。 “栖迟，听说你最近在学校里找了一个男同学，是吗？也不知道朗天最近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去学校找过你？余老总是时常惦记着你，让你去家里瞧一瞧呢。” 陈舒状似无意的提起的这件事情，她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及过林煜分毫。显然她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当然陈舒自然也有这个底气不将他放在眼中，对她而言，陆栖迟当然要找一个余朗天那样的家世，或者可以更好。 人这一辈子不可指望着爱情或者，金钱和地位却是永恒的。 陆栖迟点了点头，“是一个之前认识的人，很有缘分。余朗天过来看过我几次，我也打算过几天和他到余家一起看看余老，顺便提上一些补品。” “你瞧瞧，你们之间知根知底的，这才算得上是和睦。” “我和他之间认识了这么多年，肯定是知根知底的，只是太过知晓恐怕也是缺失了不少好奇。”陆栖迟接过保姆阿姨递上来的咖啡，轻声道谢，安稳而又随意地坐在了陈舒的身边，家里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事端，也是好容易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于是才有这个心情关心着陆栖迟的事情。 十八岁的少女，含苞待放，万般美丽，坐拥最好的一切。 陈舒也需要该考虑这件事儿了。 “好奇顶什么用？人还是脚踏实地的才好，余老这么多年也仿佛把你当成亲孙女一般，也真是不错，我瞧那朗天那孩子不错，栖迟你也得好好考量考量，这么多年，朗天的心思一直都在你身上，我也能看得出来。至于其他的，别太过分就好，玩玩也就罢了，朋友之间的相处也要适当，别伤了朗天的心，更记得别伤了自己。” 第404章 瓶颈 陆栖迟忽然一瞬间觉得悲凉，就连谈一场恋爱这样的事情，都不能自己随心所欲，她低下头不发一言，搅弄着咖啡杯里面的勺子。 “栖迟......”陈舒也意识到方才说的话有些重了，语气放得和软了一些，“你是我唯一的孙女，栖迟，我却在十三岁的时候才把你找回来，我时常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我希望把你寻回来之后，能够让你这一生平安而又顺遂，希望能够带给你一份最好的生活，这些年里，我瞧着你变得这么好，漂亮而又懂事，各个方面也都这么优秀，你就合该踩着陆家的门槛儿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如今你还年轻，自然不懂这世间最容易变化褪去的就是感情。听说他是个学霸是不是？很优秀的孩子，我瞧了照片上，长得也很帅气精神，是保送上的这所大学，还被保送成了研究生，还没毕业，就收到了不少名企的offer，前途一片璀璨和光明，毋庸置疑。但他自小无父无母，如今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没有任何的家世和依仗，只靠他自己的能力，倒是能够出人头地，只可惜终其一生都达不到你或者朗天那样的高度，更是无法帮助你更多的事情。人心易变，感情难测，如今你高高在上，又如此漂亮，他自然愿意捧你在手心，可将来呢？他若是纯粹地不喜欢你，想将你当成一个跳板又将如何？” 陈舒说的有道理，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阻隔这一段出现的有些突然和意外的感情。 她本来以为，陆栖迟如此有些冷寂的性子，是最适合自然而然挑选一个各方面相当的人，没想到越是看起来冷淡的人，心中越是执拗。 “世上不能预知的事情太多了，外婆，什么都不能永恒不变。”陆栖迟抬起头，直视陈舒的目光，喝了一口咖啡，“所以我只想活在当下，他样样优秀也好，什么都不是也好，我只想暂时活的舒心和快乐。我妈妈，同我父亲之间除了夫妻的责任，就剩下了相互尊重，生下我后意外离世，外婆可曾看见过她太多的笑容？大姨婚礼当天，高档酒店，极尽奢华，宾朋满座，妆容精致，定制的婚纱是最有名的设计师亲手设计的，可是大姨的脸上却是被封固上的笑容，那笑又可曾出现在眼睛里？外婆，我十三年凄风苦雨，颠沛流离，不曾感受过温暖，如今却只想快乐一些，不想再让曾经的苦痛重演。” “外婆不是想拆散你，只是不想自己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新上演，还有你看你舅舅，曾经也是拼了这半条命，一定要追寻自己心中的真爱，不惜与陆家决断，如今不还是落了个无影无踪，物质是事实存在的，握在你手中永远都不会消亡，可是感情这东西，太不可捉摸了，存在的那一天是真的，失去的时候也是无比的真实又悄无声息的。” 第405章 往事 陈舒这样说是因为她自己以往的人生之中，并不像如今看起来的那么光滑璀璨，又那么明媚，她也曾经经历过一段十分阴暗，并且差一点走不出来的往事。 “外婆只是不希望你走了我自己的老路，或许我如今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好，我还用尽全部的心血陪着你外公创办了如今的家业，并且还用自己的半生替他守护着如今的陆氏企业。可是其实三十多年前，我们之间也差一点走向诀别的道路。” 这段往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一则是不太光彩，二则也是不愿意一遍一遍的提起自己的伤心事。 “外婆什么事啊？为何家里人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就连舅舅和大姨他们也没听你说起过。” “其实我和你外公之间也曾闹过很多次，我们远远不像后来你舅舅他们看到的那么恩爱，只是那时候还太小，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出生，所以记不清了，那些事情我都是不愿意提起的，而今不得不对你说一声，说完了你就会记得外婆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阻拦你了。” 那是大概三十五年前或者将近四十年的日子，时间太久远，谁也记不清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当时的陈舒其实算得上是家底儿深厚的，父亲曾经是地主，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一朝失去，不过留下了一些散碎的东西作为自己为傍身。那时候过来给她提亲的人，或者说谈婚论嫁的也不在少数，但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青年人。所以陈舒倒是也并没有同意，当时住在他们小巷子对面有一户年轻人，家里有个重病卧床的母亲，自己是满身的力气，所以便靠着这把的力气去干一些体力活来养活他和他母亲。 时间久了，年轻人和陈舒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了，他的天真还有淳朴，还有几分孝顺，深深的吸引了陈舒。 这个年轻人就是陈舒的丈夫，也就是陆栖迟的外公，陆展他们的父亲陆长宏。 陈舒的年轻漂亮，还有身上温婉婉约的气质，大家闺秀一般的风范也在无数次的吸引着陆长宏。 自然而然的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最后到互许终生，也不过经历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陈舒哭求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将自己嫁给他，并发誓自己一定会过好的日子的，陈舒的父母，当时虽然看起来不太同意，但是瞧着陆长宏一表人才又十分的勤劳，踏实能干，也就不说什么了。况且当时的年头不好，四处都在打仗，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着一个坚实的依靠，丈夫是个有力气的人，能够好好的保护她，等未来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了，女儿也不至于受了太多的委屈。 就这样，两个人匆匆的成了亲，洞房花烛。 靠着陈舒父母素来积攒下的那些东西，陆长宏做了自己的买卖，小日子也算过得红红火火，何况他多年以来自己也有着几分积蓄，送走了自己重病的母亲之后，也再也没有了什么累赘，又过了两年，陈家的父母也都先后离去了。 可谓是在这世上两个人形单影只的，只有彼此的了。 陆长宏的生意做得不错，陈舒也很聪明，日常也可以帮着他忙乎东忙乎西的，两个人的日子也越过越好，时间一长也就迅速积攒了房子，离开了这个贫穷的小巷子。 本来以为幸福的日子能够一直继续下去，但其实不幸的日子来的也非常的快。 当时时局已经不再动荡了，所以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也是十分的惹女性的喜爱，陆长宏便捏准了这一点，开始四处的倒货，遍地出差。一个月里面三十天，能有大概二十多天都是不在家的。 他经常往家里面寄钱，或者说家里面的财政大权都是由陈舒去把控的，她虽然挺心疼丈夫的，但是为了迫于生计，也不得不如此。日后两个人之间若是有了孩子，只怕是需要钱的地方就会更多了，陈舒就一个人在家里面操持家事，将背后的生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突然有一天，陈舒千盼万盼的终于将自己的丈夫给盼了回来，做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表示着自己的思念的欢喜，却意外的看到了丈夫在下车之后，身后还带着另一个女人。 那是个长得颇为小巧玲珑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的乖巧，惹人喜爱，圆圆的眼睛，小巧的嘴巴穿着有些普通的家常的衣裳，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惹人疼惜。 “她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你出门在外，还需要一个女人陪着你一起跑东跑西呢？”陈舒看到了以后，心中莫名的生起了一阵不妙的感觉，赶忙厉声问道。 “她……她叫小红，是……是我之前走南闯北的，难免会有些意外发生，这一次就遇上了那边的两个抢劫的，把我身上的东西都拿走了不说，还差点重伤了我，幸好她看见了，把我拖回了她家，又替我买了许多的药回来，这才让我死里逃生逃过一劫，我……我在她家……我在小红家里休养了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如今也是孤身一人的自己住，一个姑娘家，难免有些不安全，所以所以我就把她带了回来。” 陆长宏有些磕磕绊绊的解释着，有些不敢直视陈舒的眼睛，一瞧便是做了坏事儿。 “这天下间一个人住的姑娘那么多，难道个个都需要你带回来？难道个个都是那么的不安全！？你说吧，陆长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需要你说的是实话。” “我……我在小红家里住了得有两个月的时间，可是……可是她如今怀了身孕。我想着既然是我的人了，又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也就需要把她带回来，至少要对人家负责任啊。” 小红有些怯生生的从身后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是我一定要跟长宏回来的，我……我如今怀了孩子了，我不想舍掉这么一条小生命。” 第406章 绿茶婊 “我知道我是不该来的，所以我只是希望能够生下这个孩子以后离开，我……我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也没有能力去养这个孩子，但是我却可以养活我自己。所以姐姐……姐姐你放心，我是不会影响了你和长宏之间的夫妻感情的，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一场意外，可是……可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她说完，又有些楚楚可怜的看了一眼陆长宏。 陈舒都被气笑了，她没想到自己千盼万盼的丈夫回来，就给了自己一场这么大的意外惊喜，肚子里面还揣了个野种回来，这将他们多年以来的夫妻感情置于何地？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孩子毕竟都是无辜的。” “好一个情到深处，不能自已，事到如今，要对不起又有什么用！？”陈舒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出门在外可以，我也心疼你在外跑生意不容易，所以我在家里面替你认认真真的操持家务，没想到你却在外面风花雪月，如今还弄了个孩子出来。这么多年，我陈舒可有一点地方对不起你，所以如今你做下这种事情，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么！？我也许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没能和你生个孩子，但是你几乎月月都不在家里，想要孩子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个孩子我是永远都不能接受的，因为他和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陆长宏难道你忘了吗！？你当年跪在我父母面前发下的誓言，此生此时必会对我好，此生都不会负我，可是如今你不仅食言了，还犯了这么大的一场大错，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有能耐你就和她一起过去，带着你们的孩子，我立刻就走！！” 话音刚落，陈舒扭头便走，直接在屋子里面将自己简要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也离开了这个家，陆长宏在后面后悔不迭，一连串的声音叫她，却都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头。 陈舒之所以有着这样的底气，是因为她手里面有钱，她不仅有钱，还有几处房产，所以即便是和陆长宏分开，她一个人也能照样过得很好，这么多年她在家里面保养得宜，快三十岁的年纪还依旧像二十出头一样，皮肤嫩的都可以加出水来。 她不求自己这一辈子荣华富贵，过得多么多么好，但是她需要自己丈夫的忠贞，也需要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和顺。 “长宏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贸然的跟你过来，可是这孩子毕竟是你的骨肉，你可以不要我，但是总得要你的孩子吧，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生下来，我立刻也离开。” 小红颇有些得意的看着陈舒离开的背影，娇滴滴的挽住了陆长宏的胳膊，撒着娇的说着。 “你的确是不应该跟过来，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我自己做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你的床，又和你有了一个孩子。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这一辈子都是不喜欢你的，我只喜欢她陈舒一个人，当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我，并且在和我婚后替我照顾我生着重病的母亲，又替我里里外外的操持家务，忙活生意。我没有什么过多的时间陪她，亏欠她的地方也有很多，如今不仅只有亏欠，还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背叛。”陆长宏穿着一身驼色的西装，手上的行李和包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望着陈舒离开的背影，望着这样灰蒙蒙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的说道：“也许以她决绝的性子，以她的骄傲，都再也不会原谅我了，那边有一间书房，是早就已经让人打扫好的了，你可以带着你的东西住进去，明天的话我带你去医院瞧一瞧，看看孩子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和我说就好了。” “我……” “你也知道的，我日常都过得比较忙，如今刚回来还有很多事儿需要我处理，明天我不在家里面，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我可以给你请一个保姆过来，钱的事情你放心，所有关于物质上面的事情我都不会亏待你的。” 刚刚小红觉得自己赢了，可是如今她又觉得自己输了，不仅输了，她输了个彻彻底底。 她不是个善良的人，怀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将伤重在路边的陆长宏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又在水里面放了一点点的**，将他拖上了自己的床，顺理成章的怀上了孩子，就是因为看中了他手中的珠宝和首饰，还有皮包都是十分的值钱，就连手表也是那样闪着金光的，她打赌这一定是一个有钱人，如果能够傍上了他，她这一生的贫困也许就结束了，平日里她靠着自己的几分姿色，没少勾搭有钱人，可是能够成功的却没有几次，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机会，小红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陆长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一个背叛家庭的人，被旁人所不齿，也为自己的德性感到深深的愧疚。 陈舒一别数日没有丝毫要回来的意思，陆长宏又对小红不冷不热的，这可愁坏了她，她觉得如今最大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如何把陈舒搞掉，让自己名正言顺的上位，这样她才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能够有源源不断的钱财。 于是乎，她自己想了一条毒计，她希望能够凭借这样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长宏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我特意给你熬了一碗汤过来，说是对补身体很有益处的，你喝了再处理事情吧。” 小红半夜三更的，端着一碗汤，一碗鸡汤，走进了陆长宏的书房。 “放在那里吧，我还需要处理很久，若是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也不用等我，你早点睡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第407章 害人害己 “我知道，我知道，长宏我不是故意要过来打扰你的，实在是忍不住想过来给你送一碗汤，还有今天陈家姐姐过来了，嗯，还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我瞧是一些吃的东西，所以就吃了一点，然后还给你做了一点，你要是要是饿了就可以去厨房热一点吃。” 小红正说着，突然就“哎呦”了一声，然后就不断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不是，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陆长宏吓了一跳，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去，过来看看小红。 “我……我不知道，长宏我的肚子实在是太疼了！长宏，然后长宏，我白天什么都没有吃，我就吃了一点陈家姐姐拿过来的东西，长宏！长宏！！快送我去医院，我怕我们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这话可真是居心叵测了，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只吃了陈舒带过来的东西，吃过东西之后肚子就开始不对劲了，那不是摆明说了陈舒带过来的东西害了她么？当然陈舒也有这个立场和理由。 “行行行，你别动你也别说话了，我这就……这就开车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住。” 大晚上的闹得这么人仰马飞的，陆长宏生生的觉得自己折了半条性命，可是让他感到十分不对劲的事情是，小红的下体也开始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看过以前的一些电视剧的他可能心中有一点隐隐的预感，这个孩子也许是扛不住了。 医院里面完全看不出是大半夜的场景，人声鼎沸，护士和医生急匆匆的来回走路，不少的患者也还往里面冲了过来。 “大夫，她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孩子是已经保不住了，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服用了大量的堕胎的东西，或者说容易导致怀胎的东西，本来他如今月份不大，胎气就不稳，再吃下这些东西，那可不是会导致滑胎吗？孩子没了进去做一个清宫的手术吧，不会影响以后的，放心吧，性命是无碍的。你说说这怀孕的时候你更应该注意吗？那些寒凉的食物容易导致滑胎的东西都不应该吃，或者是服用过量，基本的常识总该是有的吧。”医生絮絮叨叨地开了化验单，直接把小红让护士扶进了清宫的地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小红想陷害陈舒，没想到一时之间没有掌握好剂量，反而吃多了导致了自己的滑胎。 陆长宏揣着几分疑惑，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浑浑噩噩之中苏醒了的小红。 “我的孩子呢？陆长宏！我的孩子呢！？为什么我只是吃了陈家姐姐带过来的吃的，我就直接滑胎了呢？长宏！她是要害我的！长宏！”小红在病床之上脸色苍白，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要让陈舒还她孩子的命。 “演戏也不用演的这么真，陈舒这个人我比你了解的要多，她若是想害你，根本用不到如此下流的手段，这分明是你自己造的孽！” 第408章 回不去从前 “你在说什么呀？长宏……我怎么可能去害我自己的孩子呢？我……我就是因为吃了陈家姐姐送来的东西才会这样的。”小红的面色苍白，有些支支吾吾、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事到如今你还要对我撒谎？刚才大夫都已经说了，你是因为受到了大量的寒凉的东西和有一些滑胎成分的东西，才导致你孩子保不住的。可是陈舒将东西送来的时候，都说的清清楚楚的，这个东西是过来送给我的，还有家里保姆吃的，根本都没有想到你，她又怎么能够确定这个东西一定会让你吃掉的？再说了，我了解陈舒，已经了解了这么多年了，她的出身不错，她也历来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如果她想害你，根本用不着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一切都是你自己闹的，你分明是想要害陈舒！！” “我……我没有！”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了，你就算再辩解也是没有任何的意义，陈舒是不会害你的，即便她心里再难受也不会如此的。如果她想害你，就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根本不会如此，你分明是给自己吃下了一定剂量的滑胎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害她，可是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害人终究害己，结果吃了超过剂量的东西导致彻彻底底的滑胎，这是你没有想到的，既然都已经滑胎了，你就打算利用这件事情彻底的挑拨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让我和她之间有了一条死去的生命，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了。”陆长宏终于智商在线了一会儿，指着小红的鼻子冷笑着说道：“就像我当初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你的床上一样，我根本都并不知情，是你一手策划好的，想要利用我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因为无非是看中了我是做生意的，有着一些臭钱而已，小红，我给你留下了充足的钱，并且还给你在你的那个乡下置办了一间小房子，我相信这些东西足够你活着了。所以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的身边也实在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出现了，你破坏了我的家庭，不能再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年我许下的誓言是不能破坏的，否则天打雷劈，我也终究过不掉我心里的这道坎儿。” “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人，好歹我以为你怀过一个孩子，我不过就想安安稳稳的富贵地度过自己的余生，凭什么她陈舒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而我却要在乡下苦熬着那么多年的日子！？” “没什么凭什么，有的人有些事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个医院我交了一周的住院费，该有的东西我也都没有给你落下，你从这所医院出去之后，你和我之前就不需要再联系了，以后的日子如何走，你就自己一个人掂量着办吧，但是我也还是想奉劝你一句，做人要善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从医院离开之后，陆长宏转身就去寻找陈舒，他想道歉，想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能失去她，不能让自己的后半生没有她的陪伴，这么些年她跟着自己走南闯北也捱过了不少的苦日子，如今日子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比以前更加的深厚，而不能分崩离析。 陈舒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明白，有些事情虽然回不到从前，但是毕竟也不怪眼前的陆长宏。毕竟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发生了这个样子，他也没有料到有人会抢劫，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过成这样的样子。 “陆长宏，这次我原谅你，毕竟这次的事情也不能说全怪你，只能说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我这辈子只原谅这一次，若是日后再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之间就彻底的分道扬镳了。” 从此以后，陈舒和陆长宏之间就幸福而又忙碌的生活在了一起，陆长宏继续走南闯北的，但是无论走到何时何地，都会保持着和陈舒之间的联系，并且也会尽量延长在家里面呆着的日子，后来的生意也就逐渐的变大了，陆长宏就不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去走南闯北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面陪着陈舒，两个人之间浓情蜜意的也生下了三个孩子，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日子过得是不错，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来，那就是既有钱又有感情的。 可是只有陈舒一个人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始终是心存芥蒂的，即便是原谅了，所以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永恒不变的，如果小红没有骗他，没有做下这样的事情来，或许他的身边也会留存着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 大概二三十年之后，陆长宏因为一场意外的心梗而离世，送进抢救室的时候，一切都是发生的那么突然。病床上的他望着哭到不能自已的陈舒，轻声说道：“我这一辈子什么风光，什么荣辱，什么都曾经受过，并不在意眼前的轰轰烈烈，只求能够……能够与你平平淡淡的相守，这一辈子娶到你，是我陆长宏这一生最大的福分，往后的陆氏产业，还有这陆家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你都一定要记得，我会永远在身边陪着你，保佑你能够度过这一切的艰难险阻。” 最后一句话说，他紧握着陈舒的手，十分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剩下的日子，陈舒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想来这一辈子和陆长宏共患难，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和恩爱缠绵，心中虽有遗憾，但是更多的是不舍。 听完这些往事，并不全然都是好的，陆栖迟紧握着手中的咖啡杯，却漠然陷入了沉默，她知道外婆是为了她好，和她说出这些事情，不惜自己揭开伤疤，就是为了告诉他，即便是再完美的感情，也都不会永恒不变，也会留下些许的遗憾和不舍，不如脚踏实地地追寻物质。 第409章 何去何从 陈舒眼眶湿润，伸手握住陆栖迟的手，含着几分无可奈何缓缓说道：“外婆说出这些话也并不都是为了阻挠你，你要知道外婆的本意也都是为了你好。再者说你如今才是刚刚上了大学，还并没有经历这人世间过度的是是非非，你也没有见过，经历过太多的人，自然会被一些感情一些浅淡的感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和思想，但是你知道的，你日后毕竟是要出国的，不出国镀一层金，又怎么能够名正言顺的接手陆氏的企业呢？如今外婆还能够坚持几年，可是后来。再过几年，再过五年，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外婆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也未必是一件确定的事。” “你是要出国去读研究生的，可是他林煜呢，他有充足的资金和家世的倚仗去陪你一起出国么？他当然不可以了，他需要留在国内，像在那些企业，从一颗螺丝钉做起，然后兢兢业业的打工，靠着自己的双手去出人头地，可是你像朗天这样的他就不一样了，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放下他手头的事情陪你一起出国，因为余家在国外也是有产业的。分隔两地又怎么能够坚持到最后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外婆也不逼你，你是个大孩子了，有些事情自己思考就好了。” 这句话说完，陈舒也没有等待陆栖迟的回答，就直接放下手边的咖啡和报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还有一些公司的事情要去处理，其实每一天她都是很忙的。 “阿姨，再给我弄一杯咖啡吧，谢谢。” 陆栖迟张口管身旁的保姆阿姨又要了一杯咖啡，突然感到心中凉意更甚，似乎她自己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她和林煜之间从来都是云泥之别，她也知道在自己的大学生活结束以后，就要启程前往美国读书了。 一般来说的豪门中的孩子，都要在大学结束之后人家前去外国读书的。可嗯，甚至有的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去国外读书了，陆栖迟则是因为考上了国内一所比较优秀的大学，又加上那所大学，也是一个中外联合办的，里面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所以家里面才会同意的，二则是因为陆栖迟自己执拗，还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前往外国。 咖啡递上来之后，陆栖迟看着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咖啡，随后就又等着它一点点冷掉，然后将冷掉的咖啡，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陆展也回来了，他回来家里取一份文件，意外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椅子旁边愣神儿的陆栖迟，他突然想起来之前陈舒提起过的那个传言，那就是陆栖迟在学校里面找了一个穷小子谈恋爱，并且拒绝了余家公子的告白。 他这段时间沉迷于工作之中，似乎完全忘记了前段时间的伤心时候。 有的时候，时间是治愈一个人的良药。 “栖迟，别太难过了。这人生在世总是有舍才能有得的。想让你外婆也已经劝过你了，她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你瞧瞧舅舅就是你的前车之鉴，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都有了，有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万事都不能任由自己做主。不过你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去考虑，也别太着急了，别太逼自己。” 陆栖迟哑着嗓子缓缓说道：“我知道了，谢谢舅舅，我会好好考虑的。舅舅不是要上楼去取文件吗？快去吧，别让公司里的会议等着太久。” 这时候的林煜还在陆栖迟的那间小公寓里，做好了饭菜等着她回来。他满心期待，以为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相处了，可是两个人之间如果不是像双向奔赴，那这段感情，或许只有死路一条，一个计划着未来，一个计划着逃离，虽然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可是终究是会为这段感情留下很多遗憾的，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可是在此之前，他们也许还会有一段时间甜蜜的日子的，陆栖迟还没有毕业。可是也快了，毕竟在这所大学里面你也可以选择上死年，你也可以选择上三年，甚至也可以两年半，最后半年也就全部都在国外度过了。毕竟上了这所大学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在毕业之后出国留学，然后去进行继承家里的产业，或者接受公司间的事物。 如今距离陆栖迟的毕业还剩下一年半的时间，陈舒留给陆栖迟也就只有这一年半的时间，一年半之后她需要斩断一切立刻出国，即使她心里再有主见，也不能拿着这样的事情贸然去冒险。生在这样的人家，享受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就要承担一些相应的代价，想要鱼和熊掌一起兼得，那是一件奢望。 “我听说了，还有一年半你就要出国了，是去美国芝加哥那边吧？刚好我在芝加哥那边，也有爷爷留给我的几处房产，还有一处小小的分公司，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这也是陈董还有爷爷的意思。”余朗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事情，立马颠颠的拿着两大盒咖啡豆子回来找了陆栖迟，“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情愿的，但是又有什么呢？我们这样的人不就是要被安排着做事情么？你现在不是还和那个林煜有着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吗？我也不介意，反正我们还来日方长。我就等着在芝加哥与你相遇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倒是也看出来我的心不甘情不愿。” “我们之间都认识这几年了，两家之间也一直有所来往，这点事情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过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啊，可不是安慰自己，而是如何把林煜从你的生命之中抽离，一点儿一点儿的。这种东西，自然也不能快刀斩乱麻，你们之间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或许就注定了不能长久。” 第410章 感情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架不住自己内心欲望的趋势，还是想咬紧牙关去试一试，没想到才刚一开始就已经被警告了，我的大姨曾经在她结婚的当日希望我能够自由的选择结婚对象，没想到今日过来到底还是不行。”陆栖迟喝了一口眼前还有些烫嘴的咖啡，轻声说道：“当时第一次和你见面就是在这里，我才十五岁，第一次喝到这样口味奇特咖啡。没想到，这一晃儿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可能我还算是幸运的，遇到的结婚对象刚好就是自己喜欢的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其实是被你的美貌惊呆了，十五岁的女孩怎么可以那么精致，在我眼里十五岁的女孩才刚刚上高中，正是被学业冲昏了头脑的时候，每天都造的灰头土脸的。后来相处的时候才发现你和我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不是很一样，你没有富家千金的骄傲，也没有他们的故作情高，更没有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活得小心翼翼的那种感觉，你就是你自己，那样的平淡而又冷漠，对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很关心，只有看到你喝咖啡的时候，才能产生那种眼前一亮的错觉，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或许就对你的一举一动开始格外留心了。所以其实无论以后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能不能在这样阴差阳错的缘分之中走到一起，我都会成为你身后最坚强的后盾，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陆栖迟轻轻一笑，有些感动，她虽然是个冷漠的人，但是依然还会为了这世间所有简单的情谊和话语，而产生那些真挚的情感。她端起手中的咖啡杯，抻到余朗天面前的咖啡杯上，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虽然今天也没有酒，我就用这一杯咖啡纪念我们之间真诚的感情，朗天，谢谢你，我也祝你以后能够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谢谢，我对你的祝福也都藏在我自己的心里，我相信老天是能够听到的，他也一定会帮你实现你心里的愿望。” 在没有出国的这段日子里，陆栖迟照旧还是会回到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公寓里面住着，林煜偶尔晚上会回来，在他没有事情的时候，如果有事情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几天都见不着对方的人影，就一直保持着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但是如果林煜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定会做好一桌精致的饭菜等着陆栖迟回来，如果早上一起醒来的话，林煜一定也会早点起来给他热上咖啡，温上牛奶，做上一桌子早餐，作为一个男朋友，他也算是尽职尽责，日常生活上他也会无比的体贴和关心。 如果陆栖迟心里没有那些事情的话，他们两个人一定会过得十分的幸福的。 “怎么样？今天的咖啡还好吗？这是我这是我听人推荐，特意给你挑了一款咖啡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喜欢，适不适合你的口味？” 第411章 何以为家 “挺好的，挺好喝的。” 略微苦涩而又香醇的咖啡，混合着脱脂牛奶的味道，让人眼前一亮，咖啡豆子的味道很是醇正，的确是林煜用心挑选出来的。 早餐是煎了火腿，煎了两个蛋，又弄了几片烤的焦焦脆脆的全麦吐司，粗劣的口感经过一烤变得格外好吃。 这是陆栖迟喜欢的早餐，对于她的事情，他一向都是很用心。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吃不出任何香甜的味道，也许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的好时光了。 “你喜欢就好，你说我也不太懂这咖啡，这也是听人推荐的。我听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合你的口味，这样以后就省的你出去的路上还要再买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就快要穿羽绒服和保暖的大衣了。”林煜温柔地将煎蛋和火腿放到陆栖迟的面前的盘子里，“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最近我又做了个兼职，收入可观，再干两天，就可以给你买一件大衣了。” “大衣？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儿了？我不缺衣服的，厚的衣服基本上都在家里面。这儿放的比较少。”陆栖迟吃着早餐，对于衣服不置可否，因为十三岁以后的生活环境，她并不缺钱，几乎陈舒每一次带她购物，都会极尽奢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物质上的享受。 “我看见过你几个衣服的牌子，就默默地记住了，价格不菲我是知道的。所以才特意攒钱过来的，再说了你自己原本有的和我送给你的，本质上也并不相通，我既然想送给你，不是挺好的么？” “何苦？那些衣服其实也当不了什么事儿，你不如自己留着，赚钱那么辛苦，一份又一份的兼职，忙得团团转，你看，瘦了那么多，你不如拿着这些钱，给自己买两身材质很好的大衣，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材质好的，穿着也是舒服。” “你有的是你有，我给不了你什么更好的，只能尽我所能。栖迟，现在我也算得上是你的男朋友了。我知道我们之间或许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我们之间的贫富差距也很大，生长的环境也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会用我所能但为你创造最好的生活，只要我有的，只要我能给你的，全部都会给你，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的。” 林煜其实并不会太多的甜言蜜语，他的情话却都是动人的，一则，说的都是实话，二则，也如同誓言一般。 话到嘴边，陆栖迟一下说不出口了，她只好拿出自己的筷子，把一片煎蛋放到林煜的盘子里，又把咖啡推到他的面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视而不见的，快吃吧，一会儿煎蛋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也尝尝这咖啡，喝咖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日积月累的，总能感受到它的香醇和美好。” “那是当然，我今天早上摩它的时候，也都已经感受到它的香味儿了，你一会儿是不是有课呀？还是今天没有，我今天休息，所以可以在家里面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是今天下午的课，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在家里面待着，看一个电影。” 她把这里称作他们的家，林煜的心突然犹如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轻轻的吐出了自己的芳香，心如同一个涟漪一般缓慢的绽放，他实在是高兴，他们之间原来也可以有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他发誓他一定会用自己全部的努力和真心为他心爱的女孩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更大更广阔的家。 那个电影上映的时间已经不短，并且引起了一阵一阵的好评和讨论，它叫《何以为家》，是讲一个小男孩无处可归到处流浪的事情，也算是映射了一部分的贫穷生活。整体看起来有一种十分悲怆的感动，不论是为了什么，既然养不起又何必生下来来遭受这世间的种种苦难，陆栖迟没有哭，却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没有多说话。 “贫穷不是原罪，可是对于这个小男孩来说，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失去了一样。栖迟，怎么不说话，我想你应该是不会理解的吧，毕竟你从小生活在那样富饶的环境中。陷入这种贫困的人总是屡屡皆是，像我一样，其实和爷爷之间也就差不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四处都是垃圾，遍地都是贫穷，映入眼帘的都是这世间的种种心酸和苦难。”林煜对那样的生活似乎是十分的有感触，毕竟他从小失去父亲，失去母亲，留下的除了一屁股的债务什么都没有。 “你错了，我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这样富饶的地方的，在十三岁以前，我也是生活在破旧的居民楼里面，或者每天都十分贫穷的生活，有的时候我也是朝不保夕，吃了这顿没下顿，还要面临自己当时的母亲每日的白眼，和一个醉醺醺的像酒鬼一样动不动就会动手打人的父亲。我当时和他们家里的女儿出生在同一个分娩室里面，她一时利欲熏心，自私自利的把两个孩子偷偷的调换了，当时的护士因为有事情要忙，所以就让她和我的母亲一起待在那里面，我的母亲因为生下我之后大出血离世，两个孩子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手牌或是标志性的东西。所以我就被领到了一个本来不属于我的十分贫穷的家庭，在那个家里面，我没有感受过一丁点儿的温柔，因为他们不是我亲生的父母，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为什么别的母亲都是温柔的慈爱，父亲又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只有我的人生是这样的一片狼藉，后来我才知道血缘上的事情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你……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些。”林煜有些惊诧，他以为陆栖迟是一直生活在那样安逸的环境中，所以有些干巴巴地说道。 第412章 心里话 他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阴差阳错的往事，这也就能够解释到了，为什么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孩子却一点儿都不阳光，没有心中充满希望的感觉，也许便是因为这么一段往事给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可是我现在想说了，而且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得。本以为就算贫苦，就算什么都没有的日子，也能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十三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我的那个名义上的醉醺醺的父亲含着十二万分的酒气，就那样咣当的一声，推开了我的屋子的门。” “什么！？” “他差一点儿就毁了我的人生，幸好我那位名义上的母亲还有着几分良心，赶走了醉醺醺的，在才勉强护住了我的全部，从那以后我每晚噩梦连连，挥之不去的都是他猥琐的神情和油腻的笑容，就似乎成了我一生的噩梦，这件事情过后不久我就被外婆接回家，她无意当中给那家的孩子做了一次DNA，发现没有任何重合的痕迹，也就是说明都不是真的。这才把当年发生过的一切都掉了出来，还调出了当时那个分娩室里面的护士，所以抱错孩子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于是把我接回了家，又做了一次DNA之后，才把我当做了陆家的孩子，你说巧不巧的是，竟然这两家人家都姓陆，于是我这个名字也就没有改，或许就像这个名字一样，注定这一生漂泊无依，无处可去。” “不会这样的，哪怕你什么都没有你也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 “所以你瞧我也是知道的，我也知道这人生之中的种种苦难也曾经历过不少，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对于这个电影里面的小男孩也算是深表同情，这人的命运从一开始也许就注定了，缘分这件事儿也注定了。” “我们之间的缘分永远都不会破灭，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到了这个家以后，我虽然能够感受到外婆舅舅还有大姨他们对我的疼爱和善意，但是毕竟不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来到这儿的每一天我都多了几分警惕和如履薄冰的感觉，夜里噩梦连连，我确实什么都不能做，黑漆漆的屋子，空荡荡的房子，偷听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保姆对我的评价，说我性子冷漠孤僻，不愿意和人说话交流实在是不如曾经的那个孩子。我当时是感到既气愤又伤心的我，没有想到原来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也换不来任何的好处。性子冷漠、孤僻，根本不是我想的，只是我学不会如何与人交流，如何满面春风的去迎接一个又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所以你猜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林煜有些心疼的揽住了陆栖迟的肩，直接顺口问道。 “我用了我的一些手段，将那个背后说闲话的保姆逼的离职了。我警告她，如果现在走开的话，还能够获得一笔不小的工资和赔偿，但是如果留下来不走的话，我一定会让他比现在还要难受一百倍。你瞧我是不是也是一个很腹黑的人，所以林煜我从来都不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善良无害，其实我背地里无比的肮脏冷漠而又不堪，我会用一些手段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而不是为了要做一个与人为善的人，我从来都不想与人为善，因为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小的时候有人看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过来接我，放学边路上使坏拿石子绊倒了我，于是我在第二天在他放学的必经之路上放下了一块十分扎脚，又十分锋利的枯树枝，在他过去的时候用嘴叫住他，然后眼睁睁的看他被那段枯树枝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自己还摔倒了，摔了个狗吃屎，不仅弄脏了衣服，还擦破了好几处。他当时疼得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可是那段路十分的僻静，也没有任何人过来看他，我看着他的丑样看了一会儿，便走了。任何人欺负我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这个代价要比我自己的惨烈百倍甚至千倍，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我不要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这世上那么多的眼泪，那么多的以牙还牙又是为了做什么呢？我需要的是那个对不起我的人，比我痛苦一百倍、一千倍，甚至1万倍，这才是真正的对不起！！” 这是陆栖迟自从和他相识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说了这么多的心声，他敏锐的感觉到了陆栖迟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以为这是为了和他交心，这是为了向他展示自己最深处的一面，所以林煜却是捧着陆栖迟的脸，十分动情地说道：“我从第一次认识你就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女孩子，一个好相处，乖乖巧巧的孩子，是不会在自己大姨的婚礼当天偷偷的跑出来在边上抽烟，并且还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子搭讪的，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无论你好或者坏，可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无论你变成了怎样的样子，无论你本来是怎样的样子，我喜欢的永远只是你陆栖迟一个人，你什么样都好，你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那个心尖尖上的位置，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所以我最在乎的，只在乎的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愿意为了你付出我的全部，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为了一些事情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他如果知道陆栖迟的本意，他就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了，可是他的话，他的真心，他直接摆出来的真心，却第一次让陆栖迟对这个世界上的有一些东西感到畏惧和可怕，哪怕是见到血淋淋的尸体，或者见到惨不忍睹的真相和黑幕的时候，她都没有给我产生过畏惧的情绪，没想到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油然而生了起来。 第413章 畏惧 她开始害怕这样的真心，有一天会让自己离不开他，迟早都是要走的，或是一年之后或是一年半之后，她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有的人是为了家族的生意留下来的，有的人是被国内的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有的人是草草的订了婚，因为婚事留下来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因为自己口中口口声声的爱情所留下的，在商人的眼里，爱情不能吃也不能睡，却格外的不值钱，真心虽然值钱，可是真心不能换来钱。 陆栖迟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了在林煜的面前揭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不是为了让他越挫越勇，而是为了让他能够知难而退，能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是不是能够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可是没想到林煜不仅没有读懂她的意思，反而将一颗真心赤裸裸的捧到了她的面前，让她有些胆战心惊的同时也更加害怕了。 “你……你如此真心为我，终有一天你是会后悔的，林煜，你到时候千万别后悔。” 又过了十多天之后，凛冽的寒风终于吹走了树木上最后的一点嫩绿的枝叶，取而代之的是寒冷的深秋和冬季。 林煜实现了他的诺言，将自己精打细算攒出来的那些钱，全部用来买了一件价格十分高昂的奢侈品的大衣，是深咖色的，穿在陆栖迟的身上格外的好看，又有气质，显得整个人身材十分的修长而又纤细，配上她的几款黑色的包包，更是添了一分成熟的女人气质，不知不觉中她仿佛已经变成熟了。 “怎么样还喜欢吗？我金钱有限，所以只能从里面挑选一件经典款，我买它的时候就在想，你穿上它一定会很好看，没想到今日才发现你倒还是真的很适合。而且这件衣服是加厚的，如今冬天已经来了，你穿上它围上围巾是不会冷的，来来走走的，去上课也十分的方便。” 陆栖迟站在穿衣镜的面前，上扬的嘴角显示了她十分的满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有无数件深咖色的大衣，会有无数件设计师为她专门定制的大衣，甚至是许多奢侈品和极其昂贵的风衣，但她始终最为珍爱的就只有这一件，这代表了他们之间曾经那份纯粹的感情，她将它小心翼翼的叠起放进自己的回忆里，同时也封存在自己的心里。 大二很快就来了，两个人似乎再过一段日子就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陆栖迟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得感情薄了一些，可是她和林煜之间从一开始就平平淡淡的，所以直到现在变得有些细水长流，仿佛割裂不开了一样。 但是他们之间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少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分别的日子就即将要来了，一旦出国面临全然不同的环境，相隔万里，即便是在思念也抵挡不了任何事情，要是回来她只怕也要走上那条相似的路，订婚，门当户对，延续家业。 第414章 意外 当然，这剩下的仅存的时间，也已经为数不多，倍感珍惜了。 大三上学期，在陈舒、陆展等人的安排下，陆栖迟报了国外的一所很出名的大学，学习工商管理和商务贸易的一些内容，在国外，还可以继续锻炼自己的外语，回来之后会对整个运作有着充分的思考和见解，不光是为了镀金。 对于陆栖迟来说，这是一条最优的道路。 或许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一条很好的道路。 可是需要阔别国内的许多人，阔别这个从小长大，生活了许多年的故土。 林煜无意之中，看到了陆栖迟没有合上的笔记本上的一封邮件，他一向优秀，即便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也可以轻易看懂，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上面的那封录取的通知。 脑袋“嗡”的一声，本以为幸福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怎么陆栖迟就要离开了！？ “你......” 等到陆栖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怔楞在原地的林煜，他的目光还在紧紧地盯着那个没有合上的笔记本。 “如果......如果我没有看见这封邮件，是不是，你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一直一直都想瞒着我。”如果细看，林煜的眼角甚至是有些晶莹。 他总以为自己会心心念念地得到理想中的一切，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念念不忘的女孩子，却如今在得到之后一朝失去。这种，还不如从来未曾得到过。 “没有，不会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打算瞒着你，或者说，是没有刻意地瞒着你。”陆栖迟“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面上平静却带了几分伤感。 如今是冬季，温暖的室内倒是让两个人生出了几分燥热。 “上面写的是今年夏天，也就意味着你和我之间还有半年的面对面的时间。栖迟，我总以为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没想到分别的时候这么快就来了。追求最好的生活没有错，以你的条件，也理应去追寻更好的生活和日子。可是我就想问你一句，我就是想问你一句，栖迟，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有没有动心！？有没有想过与我一起长长久久，幸福而又和乐。” 相处的时光从来都不是假的。 自从和林煜夜晚夜深人静，能够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时候，陆栖迟就很少从噩梦之中惊醒了，如果能用两个字去概括这段关系的话，那就是安心，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能够堂而皇之地享受一切美好，不用去思索对策，不用小心翼翼，不用面临甜蜜过后的代价。 “不仅是动心，林煜，我喜欢你。所以我珍惜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别人眼里我们不合适，于我而言，我们之间却是天作之合。”陆栖迟很认真，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自己二十岁的年纪，重新找回自己宜喜宜嗔的喜怒哀乐，“这次外出求学，并非我自己的本意，每个人都有着生命中的无可奈何，我也不例外。我从没有想要刻意瞒着你，而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给你我一个全然安宁的空间。可是.......” 可是分别的时间，依旧是这么快的出现。 再也掩不住了。 “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在此之前，你和我之间会一直守在一起，片刻不离。” 他们抱在一起，将所有的事情都摒除在外，片刻安宁。 这番促膝长谈之后，偶然一天，林煜在学校附近突然被几个人拦住了。 “是林煜么？你好，我们陈董想要见一见你。” “你们......” “对，是陆氏企业的陈董。” 还能有谁，只有陈舒才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去找林煜，约见在了那家陆栖迟和余朗天初次见面的酒店的咖啡厅中，富丽堂皇的周围和静悄悄的一切，让这场会面显得有些紧张和凝重。 “陈董......您好，我叫林煜。”林煜略微有些拘谨，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低调精致，华丽却内敛的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暗色的职业女性的装束，手腕上拢着晶莹剔透的玉镯子，同陆栖迟手上的一样浑然天成的贵气，脖子上挂着一块翡翠玉牌，浑身上下都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同时，陈舒也在打量着林煜，普通的运动装束，并不是寻常业界精英的西装革履，面容冷峻，挺帅气的样子，精明能干，举手投足间也没有失了分寸。她心下默默一叹，这样优秀的孩子，怨不得自己眼高于顶的外孙女沦陷了呢。 “我是栖迟的外婆，你不用拘谨，想喝什么请随意，这儿是栖迟最喜欢的一家咖啡厅。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陈董，和栖迟一样，叫我一声外婆就行。”陈舒温和有礼，丝毫看不出豪门当家人的那种咄咄逼人的风范。 “这.....外婆，不知道这么突然的会面是为了什么？” “是挺突然的，不过我也是让司机看见了你，才唤你上来的。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也都想见见你，毕竟栖迟和你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她的性子一向是挺孤傲冷僻的，难得你如此呵护备至。” “外婆，我也时常听栖迟提起您，您有话，其实可以直说的。” “栖迟母亲早逝，我也是在十三岁那年，才把她寻回来的，所以万般珍视。她父亲是个走政治的人，日常繁忙，心里也是很是挂念。从最开始的时候，栖迟未来要走的路，我就已经都安排好了，无论她怎样，她都是要接替我手里的这个位置的，毕竟陆家的小辈里就只剩下了栖迟一个孩子，所幸她万分优秀，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赞，从没有过那样放肆任性的时候，唯独你一件事，是超出了我的预期的。” “超出预期？” “栖迟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应当是强强联手的那种门当户对，事业上相助，更能聊得来一些。当然，这也不过是我预期的，本想让她和余老的孙子订婚，等到留学归来就直接结婚的，没想到，半路出现了一个你。” 第415章 扎心 “半路出现了一个我，却打破了您所有的计划，是这个意思吗？”林煜满脸讥讽的看着陈舒，嘴角的不屑显而易见。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不用满脸讥讽的看着我，我活了这么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没有见过呢？你们或许是两情相悦，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否认，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这么优秀，栖迟又这么漂亮，你们两个人一定有着很多的共同话题。栖迟曾经说过你们两个人之间很有缘分，竟然这么情投意合的，又加上了那么一点点的缘分，既然这结局就更是奇妙了，可惜你们之间并非是金童玉女。” “陈董是在暗中讥讽我没有钱吗？是觉得我没有家人，没有家世，又没有背景，没有办法成为你们家的助力吗？没想到陈董做到了如今的这一步，还是如此仰赖于金钱的动力。” “我知道你心里带着几分瞧不起，可是我告诉你没了金钱，一切事情都是寸步难行的。陆氏企业做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早就已经并不是金钱的一个缘由了，而是势力，直到版图的扩大。你与栖迟之间除了情投意合意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事业上你并不能帮助她，或许等了十年二十年之后，以你的才华和能力你一定会很成功的，这一点我相信你，你真的很优秀，我无意中让人翻了一下你的履历，还有简历，的确是很优秀，以你这样的年纪做到今天的这样的地步，未来的前途那还是不可限量的，可是就在现在，你并不能帮上栖迟什么。反而你还会拖了她的后腿，等到栖迟出国留学之后，相当于算得上是学有所成，学有所成之后，就要逐渐的接手我手里面的一切了。她需要一份更广阔的天地，一份更深厚的倚仗，才能把她手里的事情继续下去。栖迟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十三岁的时候才把她接回来的，那个时候我看着她那么单薄瘦小的一个背影，就趴在屋里面，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面，每当半夜都会惊醒，会尖叫，会惶恐不安，会无比的无助，她是那么的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 “这件事儿她和我说过，我也略微的了解了一些，包括其中的细节，栖迟也不愿意提及太多。” “她在那个家里经受过很多不好的日子，但是直到十三岁她才被我接回来，才能够安安稳稳的享受好的世间最好的一切，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却在迟到了十三年之后才到达她的手里，她的母亲是我最小的一个女儿，也是我最疼爱的一个女儿，我为了生下这个女儿也差一点难产，我坚持要保住这个孩子，所以我也算是把自己对于女儿全部的寄托和哀思都转移到了栖迟的身上，况且这十三年里，我也一直心中对于她来说是有所亏欠的，是我的一时疏忽和大意，才让栖迟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的苦。所以当我把她找回来的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给她这个世间最好的一切。你明白，我只有做长辈的这一份心思吗？” “我明白，明白，其实曾经和我说过，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林煜对这一段往事也是特别的唏嘘，无意识的对眼前的陈舒也就多了几分对于长辈的尊敬。 “不，你并不明白，你并不明白我的这个心，或者说我今天为什么找你过来的目的，我不是让你们两个人百年好合的，我是希望你能够开门见山的和栖迟分手，在她去国外留学的这一段时间之内，把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斩断，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眷恋。”陈舒的神情从方才的温柔和慈爱，突然转瞬之间变得无比的凉薄，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的喝了一口，“这是栖迟最喜欢的不加糖的拿铁，我尝尝的确是十分的香醇。” “为什么！？就因为我无法帮助她吗！？”林煜骤然失控，怒从心起。 “并不仅仅只是这个原因，你还是太年轻，你们两个人之间联系的纽带只有感情，可是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它可以突然出现，也可以突然消失，它可以风起云涌，可以激烈至极，但也可以冷漠至极。总有一天你们两个人都成熟了，或者说变得理智，这份感情慢慢被你们之间的鸡毛蒜皮的琐事给磨得消失殆尽的时候，你们应该何去何从，如果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两个人之间或许没有感情，但是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当感情消失了他们之间还可以用利益、合作以及密不可分的关系去维系这份婚姻。你知道我的担忧吗？我希望栖迟能够古井不波，平淡至极的度过她的余生，按照我给她铺好的这么一条路，而不是让她自己去闯，自己去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况且既然生在了豪门之中，就必然要有所牺牲的，陆家需要她去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同余老的孙子有着一个密不可分的关系，你知道余老是谁吗？你知道那个经常去学校里找她的那个年轻人余朗天是谁吗？他们一家都是房地产生意发的家，算得上是如今房地产生意的龙头，也就是以前说得地产大亨。他还可以陪栖迟一起去国外留学，因为余家在国外也是有着一些自己的房产的，他们两个人可以在国外相互扶持，可以过上很优渥并且幸福的生活，他们之间因为家世的匹配，也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的。” 林煜沉默不语，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他听懂了陈舒的意思，并且明白陈舒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是他配不上陆栖迟，他没有办法在许多的事情上给予她什么，他甚至还要靠她去获得一些机会和成就，这样的事情陆家是不会允许的。 原来真心二两终究抵不上黄金二两。 第416章 另一个世界 也是真心两个字落到地上，连个声响都听不见，可是金灿灿的金子落到地上或者是一沓子一沓子的钱落在地上，都是能够听见许多的响声的。 他虽然有满腔满眼的真心，可是在这些人的眼里不仅不值钱，而且没有任何的用处。 “你不说话的话我也就当你默认了，今天过了一趟没有别的意思，目的已经说尽了，你就当是一个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外孙女着想的老人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承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精致的运气，如果有了只怕是来日发展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也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张支票，数额不大，也就只有几百万而已，你可以用这些钱去创业，或者去为自己留下一份保障，也就当时我剥夺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真心所留下的赔偿。钱一定要收着，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非常出色的，可是你真的不适合我们家栖迟。” 这句话一说完，陈舒就将支票往前轻轻地那么一挪，就直接转身就走了。 刚踏出这家咖啡厅的门，就看见一个满目春风的年轻人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剪裁十分合适，带着几分明媚的笑容过来搀上了陈舒，还十分熟络的打着招呼，“外婆啊，您说可是真巧，我刚到这儿来就遇上了您，这台阶有些陡，快！我扶着您。” “你这孩子嘴也是真甜，扶着我下去就行了，你来这酒店是有什么事儿吗？你爷爷还好吗？栖迟那边你去看过吗？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啊，你们两个人就要一起出国了，记得到那边替我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了什么委屈。” “知道知道，爷爷一向都好，就是记挂着您和栖迟。有我在，即使在那边栖迟也是受不了任何的委屈的，您只管放心，到时候啊我会及时给您写信的。我来这边啊，是酒店里有一些小事情给我打电话要我来处理一下，我这不刚在办公室里面坐下，颠颠的就跑到这边来了，您说说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既然你现在有事就先过去吧，等过几天啊到家里来，我让人给你烧两个好菜，我这边的司机也已经过来了，不用你送了，快进去办事儿吧，你的事情要紧。” 余朗天就那样子，扶着陈舒在外面絮絮叨叨的，十分热络的说着话，陈舒一改方才的严肃冰冷和冷若冰霜，变得慈爱，如同一个真真正正的家里的长辈一样。 林煜这才知道她不是不会笑，而是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里面的，所以才会如此。 他们那样热络还算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世界里面，他们轻轻地跺一下脚，就能让这个世界让这个城市震一震。 那个年轻人送走了陈舒，便将自己的目光挪在了林煜的身上，方才的笑意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知道了那个眼神的含义。 第417章 瞧不起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不会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可是现在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之后，他明白了那个眼神的意思，叫瞧不起。 那个眼神就仿佛赤裸裸的在说，像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或者出现在我们的这个圈儿里面。 林煜突然无比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何苦呢？看着现在这样一份执念一样的感情，却还是无法忘记，如果陆栖迟此时此刻的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对他说，我愿意为你把这件事情尽力一试，哪怕结局欠佳，我也愿意付出这份心血，付出这份应有的代价！ 他刚要出去，就看见那个方才和陈舒交谈的年轻人，大步流星的双手插进西裤里面，直挺挺地冲着他走了过来。 “林煜？你是林煜吗？你好，我叫余朗天，是栖迟的朋友。坐下聊聊吧。” 余朗天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咖啡厅里面的位置上，服务生立马殷勤地走了过来，“余总，请问咱们这桌需要上点什么？” “一杯冰美式，还有一杯不加糖的拿铁，谢谢。” “有什么事儿吗？我赶时间，并不想把这种事情浪费在没有意义的谈话上面，如果你和陈董一样是想过来劝我和栖迟分手的，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煜不为所动，那张支票，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桌子旁边。 “别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的呀，我不过是想跟你聊一聊，况且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处理什么酒店的事，只是单纯的打听到了你在这所以特意过来的而已。这家酒店是我们家里面投资这样的股份的，我也算是这里面的一份子吧，偶尔过来也就当是消遣一下了，一些小事儿也就就着这么一杯咖啡的功夫处理了而已，栖迟很喜欢这里面的咖啡，因为这咖啡豆是意大利空运过来的，咖啡的味道格外的奇特，和寻常市面上卖的是不一样的。我和栖迟之间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儿，那个时候的她才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可是却冷漠的完全不像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的一瞬间，我和空气都已经凝滞了一样。在那一瞬间我就深深的记住，再也不会忘记了。本来以为我们之间就这样，相处着相处着也许有一天总会有瓜熟蒂落的那一日，可是没想到半路却出现了一个你。” “你的意思是我阻隔了你？不是的，栖迟从一开始她就并不喜欢你，即便是我不出现，你们之间也不会有结果的。”林煜分外嘲讽。 “的确是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其实他不喜欢我，可是那又如何，你们之间也终究不会有结局的，你觉得陆家会让你这么一个人取走他们的宝贝外孙女吗？陆家那是何等的豪迈，他们家的女孩子自然也应当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我们双方见过了许多，同样也认识了许多年，彼此之间都有着一定的了解，在国外我们也能够相互依靠，余家在那边也有着很多的房产。这人生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一场，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的，哪里有说的上是是非非呢？” “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你们用支票来侮辱我，我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我也给不到栖迟她应该有的生活，可是你们问过她了么？她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她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们给她铺好的路的确是好的，也是用心雕琢过的，可是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可是你给她的生活就注定是她想要的吗？我也曾经看过你的履历，在同龄人眼里你都是很优秀的，可是在我们的眼里，学历若是不立刻换成金钱，那就是没有意义的，多少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不一样如同一个螺丝钉一样在企业里面艰难的运作着？给人垫底么？可是我和栖迟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塔尖上，我们领略到的都是最好最优秀的风景，我们就连喝咖啡的水，我们就连泡茶的水都是你们买不起的。”余朗天四周打量了一番这个酒店，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个酒店五星级做菜的时候，厨师都要一丝不苟，你瞧瞧我一出生这个酒店就成了送给我的礼物，可是你一出生破旧的茅草屋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不还是一样需要艰难的活着吗？可我们却不需要，我们不需要为生活发愁，我们不需要去领略生活中的种种苦楚，因为我们看到的都是十分的繁华和盎然的景象。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和栖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不要彼此捆绑在一起耽搁时间了，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栖迟就要出国了，回来的时候就要继承家业，逐渐接上陈董手里的所有东西，她会频繁的出现在报纸上，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各大发布会上，和各种出名的人去合作。她的父亲是一个走政治的人，都能为她眼前的事业铺上一条宽广的大道。” “那又如何？我虽然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可是我愿意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努力！！” “哦？是么？”余朗天挺诧异的，看着林煜，轻轻笑了一下，“那需要多久呢？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如果你接下来这张支票也许再过一年你就可以达成自己的心愿，哪怕这些钱放到股市里面去投资，也会有不错的收益，足够养活你自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内幕消息，说不定对你的收益会更有帮助。可是就算如此，一个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怎么能理解塔底的苦楚呢？到时候你和栖迟之间就会失去很多的共同语言，会产生矛盾会产生隔阂，会日渐消磨你们之间的感动，还有真心，不如在此期间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在感情最浓的时候立然掐断。在彼此的心里都留下一个最好最深的印象。” 第418章 回忆 “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吗？你说呢？与其互相困顿地绑在一起，还不如你们两个人彼此相互依存，天各一方。世间最好的一切都会在她的身上，她将永远熠熠生辉地活着。不会因为柴米油盐，因为鸡毛蒜皮老去，或是衰败和枯萎，别人或许会，她却永远不会。” 余朗天说完这些话，林煜突然觉得，他并不面目可憎了。 他望向窗外，神情恍惚，带着几分念念不得的遗憾。 余朗天知道，自己或许能够得到陆栖迟的人，却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真心，一丝一毫都没有。认识这么多年，若是能够发生点什么，那就是早都发生了，何必留存到今日？ 林煜知道了，抛去了自己的真心，依旧是有人爱着陆栖迟的，并且和她更加的相配，更能帮助到她的一切，更加是那个圈子里面的一份子。 “你会永远待她好么？我希望，她能够永远像我初见她时，那样熠熠生辉，光华璀璨。” “当然会。” “你转告陈董吧，这张支票上的钱，我收了，以此作为凭证和许诺，我会和栖迟分手，在她去国外读书之前，也不会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这话由你转达最为合适，我永远都无法走进陈董的眼中，留下的不过都是伤心和破碎。”林煜有些反应和迟疑地将桌子上的支票，攥紧了，放在了自己的手里，揉的甚至都有几分变形。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想用这些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却要牺牲掉自己的感情。 栖迟，对不起，这次是我先放手了。 我带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 “这是自然，我们两家之间，关系十分密切。我想问件事情，你和栖迟，是如何认识的？为何初相遇，便一发不可收拾。栖迟素来凉薄性子，没有几样儿喜欢的东西，唯独对你，倒是多了那么几分青眼有加，所以我一直都挺好奇。” “我和栖迟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场婚礼上，是她大姨的婚礼上。” “看来你认识她，要比我早啊。” 林煜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想着那一段相识的缘分：“我那时候吃不上饭，饿的要死的时候，想着去婚礼上混口饭吃，没想到安保做得那么严密，那样奢华的场地，我以前从未见到过。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像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子，精致而又可爱，丝毫不吝啬地从里面拿了许多吃的给我，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温暖和善意，她的眉眼我会记得一辈子。我拼尽全力努力学习，半工半学，这才上了这所大学。” “你是怎么打听到她的？茫茫人海之中，只凭一面之缘？” “不，能在那样隆重的酒店中举行婚礼的人，一定都不是普通人。她告诉我了，她姓陆，叫陆栖迟。天下间又有几个陆姓，我迫不及待地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才拼劲全力找到她，推心置腹地表白，终究还是得到了她的几分眷恋。” 第419章 诀别 “原来如此，我的好奇终究也是得到了解答。林煜，支票你收下了，记得信守承诺，别再在栖迟的身边出现了。你说两个平行世界的人，何必一定要心有疑虑地交融在一起？”余朗天干净清爽地起身，系好西装的扣子，极其体面地离开。 笼罩着家世光环的他，一向都是分外的优秀，其实他自己，毕业于名校，一毕业就接手管理着一个偌大的公司，有的时候，连喘口气儿的机会都没有，寻常人是做不到的，他有钱，明明可以躺平的人生，不是依旧也需要这么努力么？ 林煜捏着手里的支票，坐在咖啡厅里面，久久不曾起身。 支票都已经变形了，可是它依旧之前，代表的是金钱的诱惑，能够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开一间游戏公司，做属于自己心目中的游戏，可是......却要以自己的感情为代价。 无法割舍的一切，那就让自己成为一个懦夫吧。 栖迟，原谅我，对你许下的诺言一一都不能实现了。 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能够永远光华璀璨地活在世界的顶端，这一切，我心甘情愿。那笔钱，我是不会动的，留下只是为了让你外婆安心，算是许下的一份精致的承诺，从此以后想来，你和我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相见的机会了，天大地大，任人驰骋。 我林煜就待在这芸芸众生之中，瞧着你登顶的模样。 余朗天走的时候神清气爽，仿佛解决了一件心腹大患。不过心中，稍许还带着几分残存的遗憾。 人类总是如此，想要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完整。殊不知求仁得仁，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陆栖迟这天跟着陈舒余朗天去了余家之中，主要是因为余老这些天里身体欠佳，上年纪了之后，总会有一些小病小痛，再加上心情不是很好，自己唯一的孙子即将去国外读书了，这必经之路到底也要走上个几年，人老了，有很多的钱和很高的地位之后，就开始格外眷恋亲情。 陈舒等人早就已经去过了，陆栖迟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这才跟着余朗天过去。 余家的花园进去，楼上的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保姆刚从里面送完清水和药出来，看见两个人，忙说道：“余老现在刚吃下药，正在看报纸休息呢，可以进去的。” 余老半卧在床上，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上佳，多半是心情郁结导致的。 “哎呀！栖迟来了！快，坐坐坐！”余老一见自己孙子和陆栖迟并肩走进来，郎才女貌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余爷爷，我听说您最近身体欠佳，所以特意跟着朗天过来看看，您看，这是特意给您带的燕窝，喝一些补补身子。”陆栖迟披着一件深色的大衣，文文静静地坐在了余老的身侧，微笑地说道。 “你瞧，栖迟多惦记我，不像你这个臭小子，离得这么近，也不过来看看我！” “天地良心，爷爷！这不是您把我派出去做事情的嘛？我这不一有空就和栖迟回来看您了么？”余朗天顺势也坐到了陆栖迟的身侧。 “惦记就好，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就好！” 明显的，两个孩子过来瞧瞧，余老笑得合不拢嘴不说，红光满面的，精神气儿也好了更多了。 “爷爷你放宽心，这些小病小灾的，算得了啥。” “是啊，余爷爷，我和朗天一有空就会过来看你的。” “说真的，栖迟也马上毕业了吧？你和朗天也要走了，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么？去那边的时候，余家在那边也有几处房产，就用不着你们俩租房子了。也安全方便一些，正好，陈董那边也给你们安排了人，好方便照顾你们，也好安全一些。”余老语重心长，又有些伤感，“你说你们这一走，就剩下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半死不拉活的，又有什么意义，哎！” “爷爷，您说什么呢，左不过三两年的时间，我们俩就回来了。您在这期间，可以旅旅游，四处逛逛，赏花遛鸟，多好啊。等我们回来了，就可以天天陪着您了，那多好。再说了，这出国一趟，不也是为了学习到更多知识么，好回来帮您分担啊！” “是啊，余爷爷，您还是放宽心，保重一些比较好，这一去，也不是不回来了。”陆栖迟也跟着劝慰着。 “到了那边，朗天，你好好照顾着栖迟，听见没？她一个女孩子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总归是不安全的，幸好你俩还能一起结个伴儿，不然又哪里能放心啊。” “爷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栖迟的。” “是啊，余爷爷，您就放心吧。” 让余朗天和陆栖迟一同过去，一是为了方便两个人之间互相照顾，二则也是希望两个孩子因为这几年之间的相处，能够回来早日把事情定下来，家里面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两方结合在一起，都是有好处的。 “你看咱俩这样，像不像已经订了婚的两个人？这郎才女貌的，多相配！”余朗天跟在陆栖迟的身边，一边拨弄着眼前细碎的花草，一边有些认真地说道。 “说什么呢？应该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之间还要扯这个么？” “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并且接受的。” 又是心情平静无波的一天。 从余家出来，陆栖迟拒绝了余朗天要一起逛逛的打算，在路上，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 “喂，您好，请问您在说什么？他死了？” 死了？那个醉醺醺的，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差点将她**了的酒鬼，春红的丈夫，她叫了几年父亲的人，终于死了么？ “死了么？像这样的人渣，的的确确也是该死了。”陆栖迟喃喃自语，随后向前面喊了一声，“李叔，换个方向开吧，我先不回家也不回公寓了。” 她要看看，那个给她留下了数年阴影的男人，会不会体体面面地下葬。 第420章 亲眼 不过，这世上，一般恶人没有恶报。 没办什么大型的场合，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亲人家属愿意再拖上这么一家子人，欠了一屁股债不说，整日醉醺醺的，不一定会惹出多少祸事呢！ 昔日人高马大的人，就躺在那么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一切从简，全部都是最便宜的东西，屋子里面不过是象征性地点上了几个白蜡烛，其余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春红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伤感或者哀伤，只剩下解脱，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不成人形一般，甚至是看起来比一些已经做了奶奶带孙子的人还要老。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花一样的年纪，至少也算得上是年轻可爱，却在遇上了这个男人之后，被消磨了半生的青春，又因为自己的私欲，要将后半生搭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何其可悲？ 陆栖迟看见的第一眼，就深深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小的盒子拘谨地装着那个可恨的男人，甚至是连骨灰盒子还有租金这些东西都选的是最最便宜的，如果再便宜，恐怕连骨灰都要被扬出去了。 春红满脸解脱，一边还愁容满面地安抚着一脸不耐烦的陆琳琳。 在憎恨这个男人的身上，陆栖迟和陆琳琳的想法，惊人的相似。 “又见面了？上次我说再也不要见了，没想到还是食言了。”陆栖迟走了过去，司机还在不远处等着，她穿的精致而又贵气，和这里贫穷而又简陋的一切格格不入。 “栖迟.......栖迟，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若不是想亲眼看见，你以为我还想过来看见你们么？”陆栖迟云淡风轻，一脸的事不关己，“依我看，他都用不着你们这么铺张浪费，一个只知道酗酒、家暴的一个一无是处的男的，还曾经想要**幼女，这样的男的，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就连死了，如今也是浪费钱。” “你在说什么！？你这个贱人！”陆琳琳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被春红死死地拦住了，“当初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能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么？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一切！” “行了！琳琳！”春红死命地拉着她，又出声呵斥道：“你在家任性也就算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你知不知道，就连你上学用的学费，也都是栖迟给你出的！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安安稳稳地上学么！？还上的是那么烧钱的学校！！” “谁要她的施舍啊！？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当初没有把事情做绝，你干脆就让我彻底地生在陆家就好了！这样别说这种学校了，就是再昂贵的贵族地方，我也都是上得起的。” “哎哎！别靠近，说清楚了，那些就应该都是我的东西。有能耐，你现在就退学。” “你......” “做人，就不该觊觎自己没有的东西，野心，也是需要有实力的。” 第421章 离去 说完这句话，陆栖迟颇有些解恨地并且解脱地看了看那个人死如灯灭的黑盒子，他将永远地躺在这里，无人问津，活生生的人，只剩下了一捧土。 “栖迟......” “还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最近过得好不好？我记得，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海鲜类的东西，今天刚好家里有鱼还有一点我买的虾，要不要......”春红带着几分讨好和眷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小时候我是挺爱吃的，可是你不是一直舍不得给我吃么？不是全部都留着给你拿个醉醺醺的老公么？现在我依然喜欢吃，可是却不喜欢再吃你做的了。那时候的鱼和虾其实也不算太值钱，你总是吃饭的时候偷偷藏起来一些，后来都放臭了，你也不打算留给我吃，你瞧，这马后炮儿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把那些好的，留给你自己的女儿吧。” 陆栖迟毫不留恋，转身就走，若不是为了看看那个混账人到底死没死，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春红的手伸出去，却又迟缓地放了回来，嘴张开了却又合上了。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挽留，也不知道该同陆栖迟说些什么。 想留的东西，或者想得到的东西，终究是一样儿都没有成功。 对于有些亏欠，就算是想弥补，也是弥补不了了的。 “能不能走了！？我今儿晚上和同学他们还有个饭局，还要一起去酒吧里乐呵乐呵呢！要不是因为你把我整到这么个暴土扬长的地方，我至于么？还把我的衣服弄了一身的灰，你看看.......” “能不能少说几句！供你吃，供你穿，还花钱让你上这么好的学校，你爸今天没了！你还在这儿抱怨天抱怨地的！” 接下来的人生，依旧是一片狼藉。 人总要付出代价，只是有的人的惨烈，要用一生去衡量，有的人浅淡，寥寥几笔便可以带过。 走出这个地方，陆栖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又像是解脱，又像是那些事情仿佛发生在昨日一样，又仿佛真的和自己前半段的人生挥手告别了，再也不会停留在当初的梦魇之中，让自己夜夜梦魇，不得安眠。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和林煜分享这一份隐秘的心事，只有他，能够悄无声息之间窥探到最真实的自己。 回到小小的公寓之中，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东西，也少了许多，她一下慌了神，试探性地喊了几声，“林煜？林煜，你在么？你是在睡觉么？” 她满心期待地希望林煜能够从室内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却不想，依旧还是静悄悄的，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从天亮等到了天黑，都没有任何人回来，走到客厅里，发现属于林煜的那些细微的痕迹都被一一地抹除了，简要的行李也都被收走了，就像这房间里林煜不曾存在过一样。 “还没到分别的时候，原来你就已经离开了。”陆栖迟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怀揣着几分悲伤，几分无奈，几分不可挽留的人生，“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尚且还能够挣扎着，有一份不一样的结局呢。” 她又四处扫了一圈，林煜把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收走了，就仿佛自己从来没有住进过这间房间里面，他们所有的温柔缱绻，还有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栖迟转念一想，以她的骄傲和性子，不可能这样让这段感情这么无疾而终，至少你得留给我一句话吧，否则就算我走也是走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她急慌慌的冲下楼，直接跑到了林煜所在的宿舍里面，也就是学校研究生的那所大楼。 “哐哐哐”把宿舍门打开以后，里面直接走出来一个男生，他有些慌张的问道：“你好，你这是要找谁呀？这宿舍按理说女孩子不应该进来的。” “林煜呢？他在哪？他如果在宿舍里面的话，请你让他出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情要找他。”陆栖迟一脸的冷漠，倚在门口，引的四处众人围观，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他不在宿舍里面。而且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宿舍来住了。” “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或者你把他现在的用的一个电话号告诉我，我连他电话都已经打不通了。” “他……他最近被我们导师派到了另一座城市里去做调研，回来的时候基本上提交一个毕业论文就已经毕业了。具体是哪里我也是不知道的，之前导师就一直让他过去，说是很器重他，如果这次调研做好了的话，对他以后的事业发展也是很有帮助的，他之前一直拒绝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两天突然冲过来找了导师说他自己可以过去，回到宿舍下午立刻就收拾东西就走了，也没和我们说。”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也联系不上的是吗？他去哪你们也不知道。” “是……” 陆栖迟从大衣兜里面掏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下来自己的电话号码，伸手递给林煜的室友，说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看见了林煜或者知晓了他的下落，麻烦你打电话给我，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们最近发生了一点摩擦，家里面出了一点小小的事情，所以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谢谢你。” 她匆匆的又离开了校园，这个事情做绝了，林煜果然和她的性子一样，看着温和，其实一出手的时候却又总是雷霆万钧的。 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走得这么突然？那是因为我们注定分离，你才会如此自然的离开，可是谁又能够保证我们一定不会再相遇，前缘不能再续，但是你我就不能重新开始么？万事都有转圜的余地，你又何必做的如此决绝到让你我此生都不再相见呢？ “栖迟，时候不早了，刚才陈董已经打电话过来，让我赶紧接上你，带你一起回去，家里面还有事呢。” 第422章 心死 “我知道了，李叔，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别让外婆和舅舅他们等得太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么？外婆怎么这样急匆匆的。” 司机李叔已经拉开车门等着了，平时有事的时候他跟在陈舒的身边替她开车，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在陆栖迟这边，有需要的时候过来来来回回的接上几趟，这份活也不辛苦，陈舒给的条件也是足够，所以前前后后他也在这陆家干了都有十多年了，彼此之间也仿佛如同亲人一般，他也算是看着陆栖迟长大的。 “还不是听说你要走了吗？所以家里家外的也来了不少人。你的父亲也回来了，所以可能今天晚上陆家会热闹一些。” “怨不得外婆给我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原来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其实大可不必，哪怕分别了，也总还会有相聚的时候，可是有些人一旦分别恐怕就是永远了。” “栖迟都长大了，也交了男朋友，我前几天在接陈董的时候，好像也拉过一个小男孩，我听陈董管他叫林煜，是不是你刚才喊的那个人啊？” “什么！？”陆栖迟本来懒洋洋的靠在后面，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眼都仿佛冒了绿光一样，“您是说我外婆过林煜！？” “是，好像那天还在酒店的咖啡厅里面待了许久，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一些什么，后来陈董出来了，那个小男孩好像还没有出来，我也没有在追问，直接把陈董送回家了。” 找到原因了，以林煜这样高傲的自尊心，恐怕是难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出现，赤裸裸的羞辱和瞧不起，一定会让他坚定自己离开的决心，追逐一场永远都没有结果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但凡成了一点脑子的人都会及时止损。 果不其然，陆家的别墅里面聚集了不少的人，有余朗天带着余家的人，还有陆栖迟的父亲沈威带过来的那些人，还有就是陆家上上下下的一些亲戚什么的，一时之间十分热闹，有的说说笑笑的攀谈起来，有的在四处参观着忙活着。 “哎哟，这是栖迟吧，长得这么大了还这么漂亮了，怪不得呢，怪不得你外婆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呢，我要有这么好的一个外孙女儿，我也离不开的。” “是啊是啊，真是出色，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如今还要出国留学，以后的陆家上下下下呀，都得交给你了。” 陆栖迟一一笑着寒暄，对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她甚至都不认识，就算想叫都不知道从何叫起。 沈威这个时候出来了，他长得和陆栖迟很像挺精致帅气的脸，只是近年来有些上了年纪，未免出了些皱纹，并且由于常年在外头跑也是黑了一些，加上事物繁忙开始发福，有了啤酒肚。穿着一身暗色西装有一些拘谨，又有一些慈爱摆在脸上，悄悄的往陆栖迟身边挪着。 对于这个女儿，沈威的心里是有愧疚的，妻子走后，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女儿却意外被人抱错了，13岁的时候才找回来，好容易找回来了，又由于公事繁忙鲜少才能够相聚一次，女儿都已经20多岁了，这么大的年纪都已经开始出国留学了，他这个父亲才勉强有了一点点的空闲时间，陪陪自己的女儿，也当真是挺可笑的。 “栖迟，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还没有准备的东西，哦对了，有人送给了爸爸一套海蓝之谜的化妆品，我也不懂，所以直接给你拿过来了。你年轻又这么漂亮，正是应该打扮的好时候啊，现在你就要出国了，爸爸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一张银行卡的副卡，想买点什么就随时买点吧，嗯，爸爸工作忙……嗯，也没有什么时间过来看你,是爸爸的不是,日后这些亏欠也一定都会补回来的。”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在外面是呼风唤雨的大领导，可是在女儿面前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但也的确，他们父女俩有的时候甚至一个月都见不上一次面，见了面也没有什么话说，生疏的客套两句就走了，在陆栖迟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位父亲。 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一个德高望重，位高权重的父亲，可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认为父亲有或者没有其实都是一样的，她没有随了他的姓，就仿佛这个人也和他没有关系了一样。 “卡你拿回去吧，我用不上，别的东西或许还有短缺的，可是这钱确实没有，化妆品的心意我领了。谢谢。”陆栖迟有些生疏，其实也不能怪她，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有是你有，我给是我给，栖迟，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爸爸么？自从你长大之后，我也就再也没听过这句话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怨着我，可是……可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呀，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大事小情，都需要我去打理，我也时常想过来看你，可是你总是那样不远不近的，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你上学的时候，我那时候也经常路过校园的，我就会特意下车在门口望一望，有的时候能看见你，有的时候看不见你，看见你那就是多一眼。” “你妈妈去世的早，你也是受了很多苦以后才被找回来的，我有的时候来陆家想要跟你亲近一下，可是你也总是离我不远不近的，我有的时候伸出手就那样僵在半空里，我是上半夜把事情忙完之后又在想我的宝贝女儿在干什么，有没有挨饿，有没有受冻，其实这些都是多虑了，我知道你过得像公主一样过得特别好，可是栖迟你能理解我做爸爸的这份心吗？我不求我的女儿能够如何如何出色，如何如何凌驾在别人的上面，如何脱颖而出，我只希望她这一辈子能够过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这已经是我全部的最大的喜悦了。” 第423章 质问 抛去所有的身份和地位，他也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父亲。 尽管陆栖迟算不上他和陆黛柔之间感情的结晶，但同样是他心中的牵绊，是他不可割舍出去的一块儿肉。当初结合的时候，是陆氏的老爷子一手安排的，皆因两家之间是故交，陆老爷子又看中了他的才华和能力，给予了一定的支持和帮助。 果不其然，得到机会的沈威，立刻就开始平步青云，一路过关斩将，成为炙手可热的重量级人物，对于陆家的生意产业也都是很有助力。众人于是再一次坚信，陆老爷子的选择没有错。 陆栖迟怔楞在原地，张了几次嘴，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句，“爸.....爸爸。” 沈威也愣了一下，猛地一下子抬头，又哭又笑的表情昭示着他的激动，“栖迟......” “我没有恨过您，从我十三岁来到这个家以后，您明里暗里地给过我很多东西，在您能力范围之内，都给了我，那些逢年过节的卡片和礼物，即便不说，我也知道是您做的。贺卡上面的字迹都是您亲笔写的，我看得出来，很感谢您这么多年百忙之中为我所做到的一切，即便是在成长的过程中缺失了对我的陪伴，我也可以理解的。所以，您的礼物我就收下了，以后我也会常去看您的。” 沈威走仕途多年，早已经练就一副泰山崩定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钢铁心肠，却在女儿的推心置腹的这一刻，老泪纵横，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好......好孩子，以后......以后别忘了多来看看爸爸，我年纪有些大了，很寂寞的。” “您放心。”陆栖迟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块儿皮带下来，款式精致，低调内敛，价值不菲，“这是我之前给您挑的一块皮带，不知道合不合适，本来一直想要给您送过去，结果也怕时间不合时宜。今天刚好您来了，就试试吧。” “哎哎！好，现在就试。” 正正好好，非常合适。 沈威带上以后美滋滋的，不住地拿在手里抚摸着，还感慨着自己好命，有这么个好女儿，不用自己操心还这么懂事儿。 宾客尽欢，保姆们忙进忙出的准备东西。 期间，几个人把陆栖迟和余朗天直接推到了一起，肩并肩的，般配得像极了一对。两个人认识多年，家中素来有来往，利益牵连的地方很多，家世匹配，都是这座城市之中数一数二的豪门，房地产配上珠宝，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再加上两人相处多年，陆栖迟纤细漂亮，独当一面，余朗天更是高大帅气，名校毕业，刚一毕业就接手了公司事务，两人前途不可限量。 多么相配。 “你瞧瞧，这两个孩子多么相配，又要一起出国读书，回来的时候，只怕是就有好事发生了！” “两家长辈都那么熟了，孩子还能差么？” “就是的，真是天作之合，书里走出来的都未必能有这么相配。” 陆栖迟没有说话，可是却明显能够看到余家和陆家两家长辈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的笑容，他们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锦上添花的事情，本来的意思也就是希望两个孩子留学回来直接订婚，再选个合适的日子结婚。 对他们而言，半辈子都是商场之中腥风血雨的日子，感情两个人实在是并不重要也不值一提。 “各位放心，我和栖迟认识这么久了，到时候也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余朗天爽朗地笑着，漫不经心的半遮半掩之中把这件事情给遮过去了，陆栖迟一天没有同意，这件事情就不会尘埃落定，他深知陆栖迟的骨子里，究竟有多么执拗和倔强。 “来来来！大家快该吃吃、该玩玩，孩子还小，留学回来以后有什么喜讯一定早早地通知大家！”陈舒笑着打了圆场，场面又是分外热络。 众人散尽，别墅里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外婆？方才人多，就看见你情绪不对，欲言又止的，有什么话说吧。”陈舒还穿着方才待客的深绿色旗袍，珠宝首饰一样都未曾摘下，端坐在沙发上，用目光瞧了一眼余朗天，“朗天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说就行。” “外婆是不是见林煜了？”陆栖迟单刀直入。 “是啊，见了又能如何？做外婆的，见一见自己外孙女的男朋友，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可是外婆和林煜说了什么，现在我已经找不到他了，电话也打不通。” “说了什么有那么要紧的，不过是一些大实话，你放心，栖迟，外婆可不会伤害你心尖尖上的人。你和他，不会有未来的。趁早了断，也是一件好事，你瞧瞧，林煜现在不就是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了么？” “外婆为什么要阻隔我们！？”陆栖迟有些激动，“我们就还有这么短暂的时间能够相守，外婆还一定要剥夺呢？对于我来说，找到自己的心跳，找到自己的心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要什么别的，只想要一份这样短暂的相守，为什么还要这样！明明......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这份好也只是暂时的，外婆是为了你以后的生活去考量，我能做什么，我是你的外婆，我自然是满心满眼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外婆，我也许不会再幸福了。他会做好早餐等我，做好晚餐等我，会用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我买一件奢侈的大衣。会用许多微小的事情去感动我，我不缺钱，不缺地位，但是渴望温暖。你们对我很好，好到满足我的一切物质需求，那就是因为你们在弥补我前十三年间的亏欠，还是说转移了对我母亲的不舍？到底是为了什么？外婆和舅舅还有大姨都很忙，陪我的时间很少，父亲更别说了，一个月能见上一次那都是频繁的。通常的时候，早餐是一个人，晚餐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第424章 心死 “我知道你们忙，但是你们已经给我提供了最好的生活，所以我从来不去烦你们什么，也不去要求什么。偶尔能见到一面已经是很好了，所以你们总说我性子冷淡，其实不是因为我性子不好，而是因为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经历着悲欢离合，哪怕遇到了开心事或者伤心事，也不知道和谁去沟通。我习惯了把自己封闭成了一个人，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在追寻真正的自己，后来我发现我只要做自己就好了，我只要站在那里他就会爱我，他不会因为我是谁家的孩子，不会因为我有什么样的姓氏，不会因为我的身家，不会因为我的漂亮和出众，只是因为我是我，他就会喜欢我，他会在那里一直一直的等着我，会做我爱吃的饭菜，会拼尽全力的哄我开心，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把我搂在怀里，让我开心起来，这就是想要的最简单的陪伴和幸福。” “我们或许不会长久，但我希望这段感情可以走到穷途末路的那一日，至少要留给我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 陆栖迟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滑下，她是一个很少哭的人，没有寻常女孩子一样的娇弱和温柔，即便是小的时候把腿摔破了皮或者摔断了腿，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她也不一定会哭出来。 可此时眼泪却如同不受控制一样的不断滑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陆栖迟是真的伤心了，心若是伤了才是最难愈合的，外面的伤口都可以通过服药或者去医院而得到愈合，心里的伤痕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加深，哪怕有一天愈合了，也会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疤。 陈舒叹了一口气，“栖迟不要再执着了，放弃心中的执拗吧。听外婆的你是一定会幸福的，你会站在金字塔尖上一直一直幸福下去的，只要你忘了这一切立刻就能够出国留学，重新开始，你要相信外婆是真的在为你好，而且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我只是说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就如此干脆而又果断直接把你扔在了原地，其实你觉得这样的人是可以托付的吗？他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欲绝吗！？” “栖迟，外婆真的并没有说什么，我当时是在场的，我也是可以作证的，而且外婆还给了他一张价值不菲的支票，大概是有七位数的数额，并且他也把这张支票收了下去，就是用这张支票做了承诺，他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所以才会如此干脆地收拾东西，离开了。栖迟，为了这么一张七位数的支票，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这样的人他真的不值得你如此，他算是为了钱出卖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样穷疯了的人眼里，感情能够价值几何呀，落在地上两个声响都听不见，所以其实人要向前看，你马上就会拥有全新的生活，全新的朋友，全新的圈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余朗天此时忍不住了，立刻出声解释着，并且把林煜当时收下了支票，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支票！？你说的是……他收了支票？他怎么会这样？” “那张支票我并没有拿回去，而是放在桌子上，没想到在我面前假意清高过后，背地里却也是将那张支票收走，其实你想想一个如此两面三刀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将你看在心里最重的呢？他不值得你如此，栖迟，放手吧！” 陆栖迟哑口无言，她这辈子有没有为一件事情拼过命，那可能就是此时此刻，她在别人的面前一向是懂事知礼，从来不因为任何事情落泪或者去争辩，今天却为了一个男人公然质问指责一直疼爱自己的亲人，她的心里并不好受。 但是她以为她坚信的爱情会是真的爱情，没想到一张支票就能够将他们破灭了，七位数的数目对林煜来说不是一件事情，可是对像林煜这样的穷学生，还需要靠兼职来赚生活费的穷学生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可以用来创业，可以用来投资买房，可以用来干很多很多的事情，它可以让一个人过上吃穿不愁的优渥日子，甚至是有些人努力十年和二十年都赚不来的钱。 这么想来，诱惑的确是很大的，可是陆栖迟没想到的是，用以来交换的是她最看重的她和林煜之间的感情，难道那些恩爱缱绻的日子都是假的吗？还是说只有她一个人当真了？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原来一切就算是我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陆栖迟哭着慢慢地走上了楼，“我上楼了，这段时间就不要来打扰我了，我有些事情想要自己想一想，毕业的手续还有论文，我自己会慢慢去弄的，到了日子就订机票就可以了，那边的大学已经申请好了，外婆、舅舅、大姨、爸爸还有朗天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给她一点时间吧，这段时间你们谁都别去打扰她了，朗天，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偶尔过来看看，哪怕是骑着摩托带栖迟出去兜兜风也是好的。到了日子你们俩人就一起出国吧，到了那边你好好照顾照顾她，她的性子我从小就知道，看着没有主见随大流的样子，背地里主意才是最正的，她要是钻进去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想通了。感情这件事儿，没有谁对谁错，或者说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不负别人太难了，此生此世能够不负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陈舒盯着陆栖迟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对着余朗天说着，她曾经也是一个可怜人，用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几乎是一辈子的时间，才摸清楚了感情这件事情，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425章 放心 “外婆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的，您放心，我一定会经常过来看栖迟的，一定会让她的心情好起来的，到时候出了国，我们两个人之间也更方便照应一下，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孤独和狼狈。”余朗天一边伸手把桌子上的咖啡壶拿过来，顺手替替几个人续上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和陆栖迟的家人，还有陆栖迟的世界，她从小生活的圈子非常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至于像两个不曾重合的平面图形那样，有些格格不入。 “朗天你坐的离我近一些，你们没事儿的就都回去吧，过两天再过来看栖迟就好了，我有一点儿私密的话想和朗天说一声。” “外婆，什么事儿啊？您尽管说就好。” “转眼间，你们两个孩子就都长得这么大了，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更加亲密了些，有些话我也不妨当着你的面说一说，栖迟从小没有母亲，又是十三岁才接到我身边长大的，吃过很多苦，活的也不容易，我对这个外孙女就格外的体贴，照顾了一些，所以养成了这么个别扭的性子，你别介意。”陈舒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有些语重心长地说着，眼眸之中不自觉的还带了几分泪水，不知道是怀念自己逝去的女儿，还是对于陆栖迟的伤心也感到格外的感同身受。 “栖迟的性子我知道，可是在我眼里这些都是好的，外婆说的这就外道了，栖迟这么好的女孩子哪里能够谈得上介意不介意呢？”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栖迟也是上心的，把她交给你我心里也是放心的，你们两个人一起长大又认识了这么多年，以我的话来看你们既然一起去留学，住在一起也是无妨的，回来的时候就把婚定了吧，以后的日子，选个好日子，挑个合适的时机就结婚吧。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们之间也算是格外的门当户对，所以有些事情的见解和看法包括三观都一定是一致的，如此我也算是真真正正的放心了，两家长辈都没有什么意见，你心里也有栖迟，如今差的就是她一个人，我相信这件事情过后她也算是死心了，想来就不会那么执拗了，这几日你多过来看看她，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余朗天费了那么大的劲，用了那么多的努力，才得到今天这么一句肯定的话，激动的甚至连眼睛都红了，其实如果他想找这么多年也未必没有更合适的女朋友，可是栖迟就像一颗种子，十五岁那年埋在心里，如今已经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一颗种子可以轻易被丢弃，可是一棵大树这就像长在了心里一样。 “外婆您放心，只要有您这句话，我……我一定……一定好好对栖迟，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眼珠子、自己的心头肉一样爱护着，只要她愿意，天上的星星我都给她摘下来。” 第426章 过去 陈舒轻轻一笑，“不需要你如此费尽心力，只要你能够记得今天所说的话就行。以后的路，你们就自己好好走吧，做任何事情，想好代价就好。” “外婆放心吧，今天天已经挺晚的了，想来栖迟也是想早点休息，那我就先走了，过两天过来带栖迟出去兜风，外婆也早点休息吧。” “回去吧，路上让司机慢点，有司机么？你刚才喝了酒，还是别开车了。” “外婆放心，我知道的。” 静悄悄的，陈舒也并没有上去打扰陆栖迟，清清静静的将她留在上头了，给她一个自由的空间，有些事情，总是需要自己经历过去，才能真正看清。 陆栖迟憋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想着这段时间之内经历的点点滴滴，那些窝在小小公寓里面待在一起的日子里，飘香的早饭和晚饭，不仅泪流满面。纵使再多的艰难险阻，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去面对么？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就将我一个人留下了呢？ 你曾说过你不在乎钱，不在乎自己，你只在乎我。 可如今不是依然面目全非，留下我一个人了么？ “白菜，这世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真心，任何一个人的真心其实都是嘴上说说，因为说说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和人生，空口无凭啊。” 她正哭得难受，两只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白菜突然进来了，拿着自己湿湿的小鼻子去拱陆栖迟的手，像是在安慰，一双眼睛也是急得团团转，“汪汪汪！” 有的时候，人还赶不上狗有用。 白菜算是她从小养大的，平日里和她最亲，她生病的时候，它比谁都要着急。 此时的白菜竭尽全力地摇着尾巴，想让自己最在乎的人高兴。 “没关系的，白菜，别担心，不过心伤一场，很快就好了。白菜，妈妈告诉你，以后的日子里，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真心，因为他们都是在骗你，骗你的感情，也骗你的心事，人若是真的能够勘破自然，那面临一切东西也都是无所畏惧。” 白菜听不懂，却依旧是陪着。 一人一狗，场面无比和谐。 陆栖迟不是个沉迷于感情之中的人，找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箱子，将她和林煜之间的一些回忆照片，包括那件大衣，以及两个人一起选购的一些杯子和玩具，全部扔了进去，随后上了锁。就像是给那段记忆，也封存起来了一样。 “阿姨，这个箱子帮我好好收起来吧，钥匙您就帮我保管着，别让我看见它，也别让别人碰了它。然后刚才我闻到咖啡的香气了，帮我端来一杯可以么？谢谢。” 陆栖迟一夜没睡，又好像很精神，起来洗了把脸，昏昏沉沉地把白菜艰难地抱上床，一人一狗继续睡着，睡了个昏天黑地。 “白菜，你可得减肥了，在这么沉下去，我都抱不动你了......” “再说，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走，到了个新环境，只怕你会胖得更快了。” “汪汪汪！”白菜不明所以，却依旧安安心心地躺在陆栖迟的怀里睡着了。 睡着了，也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那些伤心的往事就都在梦里不再存在了。 林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终究还是接受了自己导师的建议，和自己的一个师兄一起跑到了另一座城市之中，用身上仅剩的钱两个人合租了一个房子，一个简陋的地下室，剩下的钱还要留着日常开销和生活，调研得做，工也得继续打。 感情没了，爱没了，生活不是还得继续。 “你这是怎么了？之前老师让你去做，好话说了一箩筐，你也不去。怎么如今，这么火急火燎地就拉着我过来了？”师兄人挺好，平日里和林煜的关系也不错，好多工作和兼职也都是他给林煜介绍的。 “没什么，突然想开了。” “突然想开了？只怕是你为情所困吧。昨天晚上你那个室友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有一个女生自称是你的女朋友，跑到宿舍来找你了。长得很漂亮，打扮得也很好，对你也很上心，家里条件也挺好吧？那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林煜苦笑了一声，拼尽全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和尼古丁直到呛进了肺里，咳了几声，才在烟雾缭绕之间缓缓说道：“就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了，我高攀不上人家，唯恐将她从神坛之上拽了下来，耽误了人家的光明前景和未来。” “两情相悦的事儿，怎么能说是耽误呢？” “期间事情曲折，对比于我，她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的，也许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林煜把烟掐灭，重重地跺了一下脚，“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先把调研做好，明天我们就先去应聘吧。” “调研肯定是可以做好，只是你未来有什么打算么？这个调研做完了之后，也就眼瞅着就毕业了，交上那个毕业论文咱们就是自由身了。” “我想去游戏公司试试水，以后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做游戏，让那个内容彻底地钻进人心里面去。” 林煜有这个雄心壮志，同样，他也有这个能力。 从设计到包装，这么多年打工积累出来的经验和处理问题的方法其实也算足够了。他能做到的，他也想将曾经的受到的那些瞧不起全部都一一挣回来！或许他不会再出现在陆栖迟的生命中了，但是她永远会在他的记忆之中熠熠生辉。 很快，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陆栖迟也快到了毕业的时间，这期间她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依然是像以前一样，那样冷然淡漠，仿佛林煜的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朗天总是来，今天那一束花，明天带来一大桶名贵的咖啡豆，后天又骑着一辆轰隆隆的摩托车要带陆栖迟出去兜风去。 高大帅气的样子让人窃窃私语，纷纷觉得年轻人的感情也真是千变万化。 “给，今儿早上刚去花园里摘得！” 第427章 出国 余朗天一大早上，神清气爽的，捧着一捧娇艳欲滴的花就送到了陆栖迟的面前。 陆栖迟刚起，还穿着洁白的睡裙，身后跟着也有些没睡醒带着起床气的白菜，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深深觉得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挡路了...... “你倒是会掐点，这么早是笃定了我在家里。正好阿姨磨了咖啡，你进来喝一点儿也好。” “就是这个意思，顺便舔着个脸在这儿吃点早餐吧。”余朗天穿着黑色的T恤，下身配着运动的休闲裤，刚刚把头盔从头上摘下来，神清气爽的模样让人看了很是心动，头发精心修饰过，好像要去拍广告的运动男星。 “阿姨！能帮我煎一份鸡蛋和吐司么？少放一点盐，谢谢！” “阿姨，两份吧，我和朗天一起吃。” 陆栖迟也似乎在渐渐接受余朗天，两个人举止亲密，又像一对情侣，又透着几分朋友间的过分熟稔。她直接蹲下摸着有起床气的白菜的头，给它放了一些狗粮和水，还在狗粮里面放了点儿煮熟的鸡蛋黄儿。 白菜这才稍微的气儿顺了一些，摇着尾巴不理人了。 “花还喜欢么？” “挺喜欢的，洒上一些水，还能在花瓶里面多待一段时间。” “资料什么的都弄好了么？咱俩是一个专业，毕业论文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得不会的，我还可以帮你弄一些。你这个学校的导师对于毕业这件事还是挺严苛的，论文最好做到一丝不苟，否则出国容易被耽误的。” “正好你帮我看看，有一段的措词我还是有点拿不准的，怕万一拿给导师看了的话，又被一顿骂！”陆栖迟放下手里的面包片，火急火燎地就冲上去拿了笔记本下来，“你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咱俩一起改一下就行了。” “这两块儿，你最好还是用专业的数据来代替，不然没有证明性，导师肯定会认为你是复制粘贴的。”余朗天平日里看起来放浪形骸的没个正经，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倒是像一个商业精英的模样。 “复制粘贴？可是没那么多准确数据啊，除非我现在就去调研，下午就要给导师交过去，恐怕也是来不及啊。” “没关系，我这儿有点资料，你复制就行了。” “这么好，看来你上学的时候也并不是不学无术啊。”、 “谁告诉你我不学无术了？从小到大，我看起来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背地里，爷爷和爸爸对我的要求比谁都高，身上担起来的担子可一点都没轻过。你不也一样么？咱们都承担着家族的兴衰，不是说放下就能够轻易放下的，你瞧，明明什么都有了，不还是要深夜抱着笔记本在屋子里埋头改论文么？” “那倒是，论文这件事儿结束了，就可以出国了，哎！我要带上白菜的。它一直陪着我，总是舍不得的。” “放心，白菜肯定是要带上的，咱们一起走。” 第428章 别离 这句话的意思暧昧不明，陆栖迟知道什么意思，但却从未给过回应。 这么清清白白地闹了一场，陆栖迟仿佛想通了一样，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余朗天，看着这个自从自己十五岁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之间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一起干过很多事情。在这座城市之中，他们两个人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天作之合，她曾经在短暂的人生经历之中，把他划分成自己的亲人。 可是如今两个人都渐渐的长大了，这份感情也逐渐的在变化。 她不可能再忽视这件事情，勇敢去追寻自己心中想要的，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陆栖迟就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又把自己封闭成了那个坚硬的外壳里面，触碰到危险就及时收手。就像自己小的时候，十三岁那年碰到那样撕心裂肺的事情一样，遇到危险，遇到困难，遇到飞蛾扑火的事情，及时抽身，及时止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余地。 所以，林煜，我也要放弃你了，我曾经说过试一试，想要试一试，你和我之间能不能走到最后，可是现在是你先放弃了我，而不是我亲手抛下了你，所以我认命了。 我也费尽心力的寻找过你，用尽了我所有的措施和手段，就差把这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你却没有过丝毫回应，我的联系方式一直没有换过，都在等你，可惜它一次都没有响起过来，既然你不想，我又何必放下我的清高和执拗去寻找你呢？ “好啊，我们一起走。朗天，如果我们回来的时候有好消息，你还是要和白菜在一起好好相处的。”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拐弯抹角，也十分的明了，透着几分含着对未来的期许，一下子让余朗天低下的头抬起来了，也让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自己多年的希冀，或许终于得到了期盼的回应。 “好好好，一起走。” 交上了毕业论文的那天，陆栖迟恭恭敬敬的对着带了自己两年多的一位导师，很虔诚的鞠了一个躬，把自己打印好并且胶装好的论文送到了他的手上，并且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老师，您辛苦了。” 这是一个很严厉的老师，不少的学生都被他说出过眼泪。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份微笑，并且翻了翻论文，缓缓说道：“这只是你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而并不是结束。论文虽然结束了，可是你的人生还要继续，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论路长路短，能够看清就好。这所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仗着自己的家世仗着自己手中的钱财，挥金如土，不把知识放在眼里，可是你却不一样，你会恭恭敬敬的遇到老师点头微笑，也会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个论文和作业，你记得钱财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挣来的，花的并不心安理得。出身谁也决定不了，可是知识学到了，就是自己的。老师的联系方式你也是有的，以后遇到的任何事情，遇到了任何学术上的困难都可以来问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陆栖迟的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了这么一句诗，她觉得老师真的是一份很伟大，并且很高尚的事业，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把这份职业做到了极致。 “谢谢老师这几年的栽培和教导，您说的话我一定牢牢的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的，知识学到了就是自己的。老师日后有任何的事情，只要需要陆栖迟，都可以跟我联系。我一定为了老师尽心竭力。” 人生的路上，有的时候总会遇到几个能够指点你方向和迷津的人，他会让你在一瞬间找到自己迷失的方向。 陆栖迟毕业了，结束了自己两年半的大学生涯之后，便走向了另一场事业的开端，申请的录取通知书也已经发到了手里，房子也已经备好，行李也已经收拾完了，机票也订好了，甚至是连余朗天都已经开着车等在了陆家的门口，没有任何理由再拖沓，这份生她养她的故土也即将要离开许久了。 “外婆，舅舅，大姨还有阿姨，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事情都给我打电话。” 临别的时候，陆栖迟挥别亲人，她看见了所有人眼中的不舍和期待，这却是一条必经的道路，人十八岁之前是无法脱离于家庭的，十八岁之后在外国看来只要自己出去谋生寻找出路了，她即将踏上一条要靠自己的路。 “栖迟，到了那边要尽快适应，有什么短的缺的一定要给外婆打电话，千万别自己硬撑着啊，和朗天之间好好相处啊，听没听见？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那边的水土恐怕一时之间没有办法适应，一定要好好的啊！！” 陈舒穿着一身素色旗袍，站在陆家的别墅门口，这么一个女强人，此时此刻却哭得像一个泪人一样，陆栖迟十三岁到了这里，自此以后就没有离开她半步，一转眼儿就需要挥别这么多年了。 “就是到那边一定要保重，有什么缺的一定要打电话。” “放心吧，外婆还有舅舅和大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放心，等我逢年过节的回来看你们，我和朗天一起回来。” “放心吧外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栖迟的，你们放心，等以后啊我们一起回来看你们！！” 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白菜，一起跟着上了两辆车。 “房子都已经弄好了，到时候你一间我一间，有什么缺的我们直接在那边买就行了。” “我知道。” “放心，车在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一共两辆，我一辆你一辆，是你最喜欢的那辆小跑车。” “好，慢点开车，下了飞机以后别忘了给你家里还有我家里的报个信儿。” 陆栖迟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这一天，有一个人也就站在机场的附近，紧紧的一直盯着她。 第429章 不谈归期 是林煜。 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陆栖迟今天毕业，也要在今天离开的消息，放下手里的一切活计，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心爱的人和另一个男人十分亲密的一起登了机。 原来这才是她应该有的生活，应该和她一个世界里的人一起前往更美好的生活，她应该去国外应该去拥有更好的学术知识和更广阔的未来，她注定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 自己的存在或许只会阻隔到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还没有登基，如果你现在追其实也是来得及的，没有人会不认识陆家的这个身份，可是她既然如此不嫌弃的和你在一起，那就证明她愿意接受，并且愿意和你一起努力去奋斗你们的未来，可是如果你轻易放弃了，你们也许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可能了。” 他的师兄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就是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表现了深深的惋惜。 “不会的，离开了我才是他心里最好的开始，你瞧瞧她身边的那个人，那是和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人，他的父亲姓余，他的爷爷是大名鼎鼎的房地产的余老，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无数多共同的话题，可以将许多事情从不可能变为可能，他们可以用充足的时间一起上了名校，可以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去镀金，一起去回来接手家业，在公司之间展开深度的合作。有些人一出生就已经赢在起点，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要苦苦的去奋斗，或许就奋斗十年或者二十年，都未必能赶上他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你说这样的我如何能够配得上她呢？又如何能够实现自己的诺言去给她更好的生活呢？既然做不到，就不如一开始从未拥有过。真正喜欢一个人便能够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默默的看着他的人生，绽放到绚丽多彩的那一天。” 国外的生活其实要说适应也不是很难，无非就是饮食习惯和人的习惯上有所差异，陆栖迟和余朗天之间适应的很好，一边读书，一边来适应这里面的生活。 “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总感觉这里面没有那种米饭，冷不丁不是很适应。” “哎！我看门口还想有那种超市，可以买到一些的吧？今天老师用全英语授课，幸好国内还有一点基础。”陆栖迟一边收拾着瓜果蔬菜，一边说道。 两个人的这个样子，像极了过日子。 “那儿的米饭也总觉得没有咱们这边的好吃，味道上和香气上都差了许多，也不知道他们这边的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的确是差了一点味道，可是咱俩还要坚持三年呢。你就好好适应吧，一会别忘了今天晚上给我外婆还有舅舅他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说咱俩在这边生活的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出门在外，总是要让他们放心的，别让他们担心。” 第430章 转瞬即逝 “放心了，刚才已经视频过了。他们知道咱们的处境，况且这有不少的房产，你如果在这住的不舒服，也可以换一个地方。”余朗天举着手机四处晃了晃，然后带着几分开心和雀跃，以及不需要人担心的几分踏实。 虽然是个富家子弟出身，但是他天生就有几分会照顾人的心血，陆栖迟和他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并没有多么需要人操心的事情，两个人的饭也很简单。通常都是适应着这一边的饮食习惯，几片吐司，一片煎好的牛排，就可以成为一顿晚饭，陆栖迟有的时候为了减肥吃的少了一些，一份蔬菜沙拉也可以填饱肚子。 一晃，其实就是半年的时间了。 陆栖迟和余朗天过得还算充实。 两个人都是需要上课的，只不过也是在一个学校里面。学的东西和内容也都是工商管理，也就算是在国外两个人打算念了工商管理学的硕士。即便是全英文的授课方式，两个人也是能够听懂的，从小学习了些东西并不是白学的。 他们也交到了许多的新朋友，其中不乏有一些帅气的外国男孩对着陆栖迟表露自己的好感，余朗天总会在这个时候适当的出现，充当她的男朋友，久而久之别人也真的认为两个人是一对儿的。 不过两个人的上课时间有的时候是不一致的，毕竟不是一个时间申请的，也并不一定会被分到一个地方去，所以两个人在下课之后也经常会在一起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 “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有趣，那边正上着管理学的课呢。老师的女朋友突然闯了进来，说是他劈腿呢，硬生生地把他从课堂上拖了出去，在门口大吵了一架，腥风血雨的，所有的学生都跟看热闹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到兴头处，余朗天也经不住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他正在厨房里面准备着蔬菜沙拉，一边探出一个脑袋问道：“你想要什么酱料？是醋汁？还是千岛？还是沙拉？” “醋汁吧。”陆栖迟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不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相信你们老师的那张脸都已经涨红了的，没想到自己的私事被学生知道了个一清二楚，这若是在国内，只怕是这个老师都已经被开除了吧。” “那肯定是，既然你吃蔬菜沙拉，那我就给自己加一份牛排吧，左右晚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食欲。你看咱们两个人这样子，像不像过日子的夫妻？” 陆栖迟一愣，连余朗天递过来的蔬菜沙拉，一时间都忘了接过去。 还真的像！ 他们两个人，自从到了这边以后，就一直延续了这份同居的生活，但是发乎情、止乎礼，两间房子都是一人一个屋子的，没有丝毫不规矩的习惯，洗漱或者洗澡的时候也都是把门锁的死死的。 但是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倒真的像两个过了很多年的夫妻，他们之间已经太熟了，熟到不需要那些小浪漫或者仪式感来维系彼此之间的感情。 就连林煜这件事情，也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有的时候陆栖迟偶然回想起来那些回忆和片段，就像那个沉重的大箱子一样被封存了起来，偶尔想起来对这么一份无疾而终的感情，还是有几分遗憾和不舍的，但是细想想，又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必要。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过去的东西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陆栖迟嚼着盘子里的菜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连在这余朗天切牛肉的声响，也都变得无比的刺耳。 “你怎样想我就是这样想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倒是真的像，几分过日子的样子了。”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的心你自然也是知道的，家里面也一直催促着你和我之间的确定关系，这样也有利于下一步事情的发展，所以栖迟，其实事情走到了这最后一步，就看你是走的怎么想的了，我一直在等你走出来呢，我也一直这个人本本分分的就在等你。” 余朗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一起出国，一起长大，一起共同走向更加广阔的未来，在一个国家读书，在一个课堂上相遇，甚至如今都已经住在了一起，家里家外的也都知道，他们就只剩下这个最后一步了。 可是陆栖迟在其中摇摆不定，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余朗天突然把手中正在切牛排的叉子放下了，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盒子，站在陆栖迟的面前，单膝跪地，神情真挚而又诚恳，甚至眼中隐隐含着几分泪花，“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一款钻戒，一切都是按照你最喜欢的类型来的，连着上面的花式和底纹都是玫瑰花的图案，钻戒不大，却很精致，也是我精心挑选的，所以栖迟，你愿意带上它么？从15岁那年开始，现在你快22岁了，我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等着你。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郑重的给你表白过，总觉得对你有所亏欠，缺少了一点仪式感，我也希望在这世上能够给你最好的一切，所以今天我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在我眼里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如果愿意带上就代表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所以栖迟，你愿意吗？” 陆栖迟也是“咣当”一声，放下了手里面的叉子，冷不丁的站了起来，像是不是自己的声音一般，点了点头说道：“我愿意。” 这算得上是一个无比郑重的承诺，对于两个人来说，带上这个戒指，就证明我愿意嫁给你，并且接受你的情谊。 “如果你没想好，我可以等你的，不用这么草率。这枚戒指是我按照你的型号特意定制的，所以它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永远都会等着你的。” “不用再等了，七年了，你和我都算得上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所以我愿意接受，无怨无悔。” 第431章 沉湎 有数据研究表明，七年过后，人的细胞会不断的代谢掉，所以站在你面前的那个人过了七年之后，从物理角度来看，算得上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人生当中的全部，从七年前开始，我就把你牢牢地放在了我的心里，等我们毕业了，我们回国了，我会用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去迎接你，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委屈，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余朗天十分激动把戒指戴在了陆栖迟的手上，将她紧紧的拥在了自己的怀里，发出了无比郑重的承诺，他将用一生去践行这份承诺。 “你一定要做到，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连那个曾经让她夜夜梦魇、噩梦连连的那个人都已经进了骨灰盒里面，如今只怕是骨灰都已经随着风扬进了海里。 林煜曾经对她的许诺也都是音犹在耳，可是那个人也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不知所踪，那就各自安好吧，她也应该去选择自己的生活了，选择一双能给她足够安全感的手，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弃她的双手，终其一生，她不过也是想追寻一份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我这就把这份消息告诉爷爷和外婆他们，想来他们一定是会很高兴的。” 林煜此时忙了个顶朝天，他浑然不知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已经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这双手是他曾经亲自放弃过的。 靠着自己出众的才华和能力，还有导师的推荐，以及各大企业的认可，林煜在游戏IT行业中摸爬滚打，终于站稳了自己的脚跟，他从世界500强企业辞职，打算去打造一份属于自己的游戏，能力赚足了，钱也挣了不少，经验也积攒了许多。 那张百万的支票，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直稳稳的保存在一个盒子里面，就如同封存那段痛苦的回忆一样。 人一旦忙起来，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填满了，很少有时间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辞职吗？是对这份薪水还有工作环境不满意吗？我可以给你加薪，也可以调动你去你想要的岗位。你的才华和能力我是能够看见的，这段时间你为公司创造的效益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的。你知道的，我们的这个公司也是能够为你打造你属于你的平台的，未来你也有很大的升值空间，这时候辞职其实是不理智的。” 林煜辞职的当天，他的直属上司也就是他的老板兼老总，有些语重心长地去挽留他，并且开出了一份价值不菲的报酬。 “我想创造一份属于自己的游戏，我希望能够以我的名字去命名，也希望能够原了我心中的一份梦想。实不相瞒，加入到这个公司以前，我一无所有，我是个孤儿，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任何的亲人，也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所以我需要一份事业去打拼，并需要这份事业站稳我的脚跟，取得一份报酬和收入。我也希望用无比充实和忙碌的工作去弥补我心中的伤心和遗憾。但是现在我还是希望能够去实现我自己的梦想，对于您的认可和挽留，我很感谢。以后如果你有任何的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不需要任何的回报。” “那好吧，如果以后你愿意回来的话，公司的大门也永远都会为你敞开的，祝你前程似锦，万事无忧吧。” “谢谢。” 从这一天开始，林煜彻底的在游戏的行业里面展露了头角，他创造了一款暗黑型的游戏，里面是他填不满的野心，还有无限的伤感和黑暗，这契合了当代年轻人的主流价值观，又颓废又伤感，并且对于世界上有些事情表示为充足的戾气和不满。 升级打怪，铁血玩家，含着极致的暴力和血腥，这款游戏一时间炙手可热，林煜找了几个合伙人，和自己创办了一个小小的游戏公司，从几个人发展到几十个人，逐渐演变成几百个人。 他真的如同所有人对他期望的那样，前途不可限量。 有的时候忙起来，他甚至和自己的几个伙伴就那样的住在公司里面，公司的灯彻夜都开着，眼睛熬红了，身体也瘦了不少，可是他义无反顾并且心甘情愿。 公司的伙伴和下属时常打趣到，“老板，您这么年轻有为的，又这么帅气，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您瞧瞧，公司里面比您小的，也都有了自己的女朋友，甚至有的都已经成家结婚有孩子了，就您一个人天天形单影只的。回到家里面都已经半夜了，连口热乎饭，连个嘘寒问暖都听不到，多难受啊。以您的条件应该也不难找吧，那放在婚恋市场里面都是别人争抢的对象，要是不然这样，谁给你介绍一个也是好的呀。” “不用了，暂时还没有心思说这件事情。等到以后时机到了，缘分也来了，说不定自然就能遇到合适的人了。” 可是他们却无数次的在他身上的一些痕迹中发现了另一个人的痕迹，比如手机壁纸或者桌面屏保，或者钱包里的一份照片，还有手机里的相册，里面都隐隐有着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那个女人似乎不爱笑，永远冷着一张脸，但是看起来很漂亮，侧脸精致，可是却没从未有看见两个人之间的合照，他们有的时候也能看见林煜对着一张照片儿去发呆。 都是以前林煜给陆栖迟拍的，但是陆栖迟天生不是很爱照相，所以大部分都是十分清奇的角度。有的时候是侧脸，有的时候是正脸，有的时候连脸都没有露出来。 没错，这些年当中，陆栖迟或许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可是林煜依旧是沉溺于过去之中，没有办法就那么轻易的走出来。 第432章 回国 林煜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个钻石单身男。 手机屏保上那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女人，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成了他身边手下的职工们一个十分好奇并且八卦的事情。 “哎，你说，咱老板这么年轻有为的，到底喜欢怎样的女人啊？” “我倒是想知道知道......老板之前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人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不知道咱们老板能不能有个回响呢？” 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是为了这么一场感情的无疾而终而感到失落，还是为了林煜这么多年的苦恋和相思感到惋惜。 随后便听见林煜轻咳一声，大家瞬间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资料还有乱七八糟的合同，一顿烦躁无力之感涌上心头，手机屏幕这时候亮了起来，说来倒是奇怪，他和陆栖迟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这样明目张胆地对着她的照片述说思念或者爱意，反而分开了之后，恋恋不舍地将照片放到了最显眼的地方，名正言顺地怀念。 游戏行业蒸蒸日上，他的公司也开始涉及到各个领域和平台，尤其是广告推广上面，逐渐得有了起色，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四处都是赞扬和恭敬。 这三年里，工作填满了生活的全部空隙，只有在默默无语的时候才勉强有着几分细腻的难过。 三年，陆栖迟和余朗天也在国外三年了，临近了毕业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国了。 一口流利的英文，创新一般的商业思路，给这两个年轻人的未来提供了无限的可能和广阔的天地。 两个人感情很稳定，没有那么多感动的浪漫，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馨。陆栖迟的中指上永远戴着那一枚戒指，和余朗天手上的是一对儿。 “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已经和爷爷还有外婆说了，说是下了飞机，已经派人来接了。酒店也已经订好了，特意来给咱俩接风洗尘的。”余朗天拎着两个挺简短的行李箱问道。 “没什么，左右那边机场也有人来接。”陆栖迟环顾四周，手上的戒指格外鲜明。又是一段岁月，缓慢而又快速地度过了，她很少再次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想着如果人生这样度过，兴许也会挺好的。 那些阴暗至极的岁月，就不要再出现了。 听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余老和陈舒最是高兴了，两个孩子学有所成，还确定了关系，是喜上加喜。 “哎哟！！快！快让外婆抱抱，好好看看有没有瘦了，哎！倒像是比走之前圆润了一些，看来朗天照顾得不错，朗天倒是比以前更加神采飞扬了。上次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呢！”陈舒忙起来，一把就抱住了陆栖迟。 一到酒店里面，几个人就蜂拥而上，一副大团聚的模样。 余老也是很高兴，一会看看自己的大孙子，一会看看自己的孙媳妇，牙都快笑没了，“真好啊，真好，回来就好。” “外婆，那边的吃的可是没有这边的好吃，幸好朗天煎牛排的手艺不错，我们俩啊基本上也没饿什么肚子。也有一些中国餐馆，有一些炒菜米饭之类的吃食。”陆栖迟乖顺地坐在陈舒的身边，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裙，看起来极为优雅迷人，一晃数年，年轻的女孩，也逐渐有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了。 “外婆，那边的中国餐馆味道可不行，比咱们这边差远了。而且栖迟除了会做个蔬菜沙拉以外，基本上不会什么了。”余朗天坐在余老身边，高大而又帅气，一身休闲服装，穿上西装，就又变成了精英的模样。 “栖迟总是这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前几年的时候非得心血来潮给我做顿饭，这可好，差点没把厨房烧了！” “女孩子家娇惯一些总是有的，朗天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孩子，多做一些饭不是正常么？”余老红光满面的，举起杯中酒，众人纷纷附和。 这是一场家庭聚会，私人而又小众。一则是为了给陆栖迟和余朗天两个人接风洗尘，二则余老私心是想将两个孩子的事情敲一敲，毕竟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日后可都找不回来了。 “要我说，栖迟啊，你同朗天就把事情办一办吧，想着你们现在还都年轻，都是拼事业的阶段，结婚恐怕是有些耽误事儿了，况且暂时也忙不过来。不妨先订婚，让所有圈里面的人都明白见识见识，咱们余陆两家也是结亲了。你们俩啊，想住一起，就住一起，我在中心边上的那套独栋的小楼，就给你们了，当做订婚的礼物。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有什么短的或者少的，只管和我这个老头子开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两个孩子也都老大不小了，早点儿把婚事定下来也是好的，订了婚也不影响什么别的，想要拼事业就接着去拼就好。我这个做外婆的这么多年的心愿，也不过是希望栖迟和朗天能够幸幸福福、和和睦睦的，俩孩子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的脾气秉性也都是了解的，早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陆栖迟一愣，猛然间发觉，原来两个人之间都已经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手上带上的戒指也一直都没有摘下来，没有任何的理由去逃避这段订婚，于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我听爷爷和外婆的。” “爷爷和外婆说的有道理，那不如就您定个日子，然后我们订婚就好了。左右东西什么的都是备齐的，还有这戒指我也已经给栖迟带上了，房子和车也都是预备好的，只需要宴请一下别人就可以了。”余朗天倒是很高兴兴致冲冲的和几个人讨论着其他订婚的一些事宜，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很配。 陆栖迟其实心里也是挺高兴的，尘埃落定的事情终究也是需要有一个结果的。 第433章 心理医生 这三年的相处之间，让她觉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余朗天都不会松开紧紧抓住她的那一双手。 其实订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是两个人穿着礼服走到众人的面前，交换一下订婚的戒指而已，主要是为了告诉圈里的所有人，余家和陆家两家是要结亲的，以后的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也都是会连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就会被日后的结婚埋下了特别的伏笔。 这是一场承诺，是必须要走的一场流程和形式。 “栖迟，明天就是订婚典礼了，酒店什么的都已经预备好了，礼服也已经找设计师特意为你定制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非常需要的东西吗？外婆都给你准备好，别紧张栖迟，这是你人生中一定会踏上的一条路。”陈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缓慢的走进了陆栖迟的房间中，看着梳妆台前的陆栖迟，觉得她和陆黛柔真的长得出奇的相似，都是那样的漂亮温暖，带着几分清冷的气质，她带着几分爱怜和不舍，“我们栖迟以后也是大姑娘了，以后恐怕只会离外婆越来越远了。” “外婆说什么呢，只要外婆想，一句话的事儿，栖迟就会巴巴的赶过来，我能舍得下谁，也都舍不下外婆啊。”陆栖迟轻轻一笑，她的外婆在她过往的人生中最孤独和最孤寂的时候，还有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最多的关心和安慰，所以她这一辈子能够看得住任何人伤心，可是始终都见不得她的外婆伤心。 “那是，我也舍不下我们栖迟，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外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是不是心里还会怨怪外婆拆散了你的好姻缘，硬逼着你和别的人在一起，外婆也不知道这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答应了和朗天在一起，他虽然对你这么多年都情有独钟，这个孩子的感情外婆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若是勉强，大可不必。外婆的本意，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的。” “我没有什么勉强的地方，外婆怎么会这么想呢？” “没有勉强就是最好，外婆这些天里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好像黄粱梦一场，只怕一睁开眼睛你就消失不见了，外婆也想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和朗天在一起呢？并且又那么心甘情愿的戴上了他的戒指。”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飘零的时候，总觉得身边的人是可以依靠的，我们那时候住在一个屋子两间房里面，他每天都会接我一起下课，还会在屋子里面做好饭菜等我，我突然发现他熟知我的一切喜好和习惯，包括房屋的布置上，都会按照我的喜好来选，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好像都不会放下我的手，并且那天他在厨房煎牛排，给我端来一份蔬菜沙拉的时候，面对着我非常郑重的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我在那一瞬间是心动了的，外婆，我想人还是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所以在那一瞬间我答应了。”陆栖迟突然想起那天的事情，也觉得像是大梦一场一样，她安抚地笑着，“所以外婆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勉强的地方，我相信日久天长的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他。这场订婚，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样说外婆也就放心了。” “好啦外婆，从小到大都是我身边最亲最近的，所以我希望外婆一定要好好的，然后看着我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是自然的，在这世上外婆最疼的就是你一个人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这次回来应该也就不打算再走了吧，外婆想问问你打算干些什么呀，是想和外婆进公司一起处理一些事物，当个总经理，还是想要自己做一点什么？珠宝行业，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可以不选择去干，别的行业，你若是感兴趣，外婆可以给你投资，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兴趣爱好，外婆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不会干差的。” 陆栖迟摇了摇头，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外婆我打算开一家咖啡厅，还有一家书店，然后剩下的日子就和外婆进公司学习一下，处理各种事宜，如果自己还有一些闲心的话，想把自己写稿子的事情继续下去。” “咖啡厅和书店这个事情是好弄的，不过是需要一个地段比较好的地方而已，这件事情余老自然会帮你挑选安排的，这个地段儿外婆就当送你的订婚礼物了，你尽管收着，然后你在公司里面挂个职，就当新任的总经理，然后好好学习一下，处理公司里面的各项事务，毕竟这日后一直都是你的事情，看一些方案，敲定最后的事情，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的设计，在外采买的人选都是要一一过目的，干咱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不重视细节的人。正所谓是成也细节，败也细节，都是一样的结果。” “谢谢外婆，外婆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孩子实在是用不着你那么拼命，你有着这样的出身，就只管借着这样好的门楼去把握更好的生活就好了，以你的天资和天分，外婆相信即便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所以大可不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 “不辛苦的外婆，人总是要找到一些自己热爱的事情，否则终极一生都感觉活得没滋没味儿的。” 陆栖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曾经去尝试过看心理医生，她觉得自己的性子过于冷淡了一些，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但又不是抑郁的一种表现，她依然热爱着生活，甚至说她依然愿意好好的去活着，只不过目前没有发生过什么过于热爱的事情，只喜欢钱又并不喜欢，说喜欢去拼搏去打拼，可是她走到现在都是靠着自律或者靠着顺其自然的一种打算。 “你好王老师，我是那个之前咨询过你的一个患者，我相信你已经了解到了我的一些基本情况了。” 第434章 心理问题 陆栖迟披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一套的毛衣和裙子，都是暗色系的，脖子上随便带了一条精致而又细小的项链，手上戴着两枚戒指，左手腕上还呈着一个珠圆玉润的玉镯子，头发随意的披散了一下，右手边还夹着一根香烟。 心理医生王老师是一个很著名的，他有了很多的患者，也曾治愈了许多人的心理问题，他戴着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打了发胶，穿着一身西装，神情严肃而又冷漠，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悲凉。 “你好陆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没想到真人那么漂亮。”他把烟灰缸往前递了一下，又温和的问着，“需要什么喝的吗？” “一杯咖啡，谢谢。” “需要加糖或者牛奶吗？” “加一点牛奶就可以了，谢谢你。” “我这个咖啡也算是半个手磨的味道，算不上绝佳，但是也看起来不错，看陆小姐周身的气质和身上的穿戴来看，想必出身很好，所以这样的咖啡你就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我刚才看见你身后的那个咖啡杯了，空气中飘着那么一点淡淡的味道，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陆小姐看起来是个很心细的人，很是仔细。你和我看起来的其他一些病人都不是很一样，所以我判定其实陆小姐的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但是仿佛是有一些困惑的，所以才会如此着急的过来咨询。” “是的，我是随着年岁渐长才发觉这个问题的，别的小朋友在很小的时候都会喜欢球，或者喜欢洋娃娃，或者喜欢一堆乱七八糟的动画片和卡片，可是我这些都不喜欢，长大了之后有人喜欢追星，有人喜欢跳舞，有人喜欢唱歌，有人喜欢彻夜不眠的喝酒作乐，可是我却突然发觉，我哪一项都不是很喜欢。以我个人的感觉来看，这样下去似乎是不行的，所以想来咨询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一下，或者说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陆栖迟将一根抽剩了尾巴的香烟点到了烟灰缸里面掐灭，随后又默默的燃起了一根儿。 “这其实不能算是问题或者说不能称之为问题，只是说陆小姐为人比较冷漠天性冷淡。我建议陆小姐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交一些朋友，或者说做一些抛弃自己以往的事情，这样在慢慢的寻找过程中，也许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心理医生王老师将弄好的一杯咖啡放到了陆栖迟的面前，微微的散发着热气，散发着几缕香醇的气息。 “谢谢。”陆栖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想知道这和我小的时候的一些经历有关系吗？我曾经经历过一段不太好的事情，并且至今都没有办法挽回，甚至有的时候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噩梦赫然就是当年场景的重现。我也曾经努力忘却过，可是发现它就是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偶尔跳出来惊吓我几回。” 第435章 组建家庭 “有的时候童年之中的创伤的确是会伴随一生的，如果陆小姐愿意的话，也可以对我细说一下这份创伤，我知道这种无异于揭人伤疤，但是说出来更有利于我这个做医生的去判断病情，以我来看陆小姐的问题并不严重。” “也没什么很特别的，我小的时候曾经被人抱错了，所以阴差阳错的被放到另一家人家去养着。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所以从小生活在一个没有温暖的环境之中。那家的父亲在我十三岁那年喝醉了酒，闯进了我的房间之中，差点**了我。但是这种生活也在同一年份戛然而止了，我又被接到了我本来的家里面去生活。可是从那以后我也开始也总是能浮现那个夜晚面前那张狰狞的脸，挥之不去，夜夜梦魇，直到后来哪怕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也依旧会产生这种感觉。每当半夜都会惊醒，几乎每晚睡不好，需要有人在旁边一直安抚，然后安慰我，才能够很好的去睡着。” “之前一直是我外婆在一直哄着我，哦，忘了告诉你，我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我父亲忙于一些事情，几乎一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面，所以那个时候我的身边也就只有我外婆一个人。长大了之后，我在大学的校园里面遇到了一个男的，他对我很好，有他陪在我身边，我的晚上不至于那么难受，可是很快也是他亲手放弃了我，从那以后我好像又开始夜夜梦魇，本来以为在他身边能睡得很是安稳，原来所有的安稳和温暖都可以消失不见的。” 心理医生王老师点了点头，有几分安慰，又有几分心疼的望着陆栖迟，来到他这的病人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伤心绝望，感到面前一片迷茫的，也有表面上乐观，却看到背地里一片荒芜的，他也曾经看到过，有人在他这治疗完之后毅然决然的自杀了。 他这是曾经因为这些事情而自己陷入过彷徨和抑郁的情绪之中，可是他忘了，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只是一名心理医生，他没有办法去承担拯救世界的责任，他也没有办法去拯救生命，他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就带给他们最好的治疗和安慰，让他们能够倾吐心声，重新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 “明白了，陆小姐的这些事情和小的时候的创伤是有关系的，但是其实也和个人的性格有关系，陆小姐是不是从小就感觉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呢？” “是有这种感觉，所以直到长大了才发现这种样子是不正常的。” “能够接受催眠治疗吗？我打算给陆小姐进行一下催眠，看看您真实的心理环境究竟是怎样的，这样也方便后续开展治疗，但是您并没有什么抑郁的情绪，只是有些对这个人世间失去了兴致。” “可以，但是我听说你这儿对于个人的资料都是全程保密的，也希望能够真的做到这一点，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任何人知道。” “您放心。” 陆栖迟的状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也并没有那么轻松。催眠治疗过后，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下，陆栖迟的内心世界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非黑即白的，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她不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致，而是对所有的东西，她甚至不喜欢自己。 这也不是说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只是对比寻常人来说，她的感情更加的牢固，坚不可摧，不轻易对外人许诺，这是一件好事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以陆小姐暂时的情况来看，您并不需要服药，或者接受任何生理上和物理上的治疗，我建议陆小姐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交一些比较开朗乐观热心的朋友，也可以试着去组建一个家庭，我刚才看见陆小姐的中指上面带了一颗钻戒，你是已经订婚了吗？可以试着去拥有一个家庭，因为有爱并且有包容心的伴侣，其实可以治愈很多的心理问题，也可以尝试着过个两三年感情稳定，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和你血脉相连的宝宝，同样也可以治愈你心中的冷淡和不快乐。” 心理医生十分诚恳的建议着，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观察仔细不说，提的意见也是非常的中肯。 “我还没有订婚，但是我已经接受了，后天就要有一场订婚宴了。我是想要问问我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去组建一个家庭么？我怕伤害到自己，同样也怕伤害他，我和我的男朋友是认识很多年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也有着十分坚固的情感，他对我不说是一往情深，也能算得上执着了很多年了，我很怕伤害到他。因为直到现在，我也依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在答应他的求婚之前，我曾经还有过一个男朋友，因为一些外界条件和客观因素的原因吧，我们两个人被迫分开了，当时我对他的感情其实还是很是依恋的。他的突然离开，也让我伤心了几天。” “那我方便问问陆小姐，答应了这段求婚是为了治愈以前的感情创伤？还是是真的想答应的？这两种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如果混淆了，不光是旁人受伤，陆小姐你也容易受到更大的伤害。” “答应他的求婚那阵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的事情了，我当时是真的心动了才会答应的，和以前的事情没有很多的联系。” “那我觉得陆小姐组建一个家庭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以是尝试着去看看这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不像陆小姐您眼中看到的都是那样一片荒芜的，凡事都往积极的方面去想一想，没事儿多出去走动走动，哪怕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可以尝试着去靠近伴侣的生活，融入他的交友圈，也是可以扩展一下自己的圈子，这样对病情对您的心理世界都是有好处的。” 第436章 再次相遇 “谢谢你王老师，有了你的这句话，我想我可以更加踏实，并且心无旁骛的去进行了一场婚礼了。这是我订婚宴上的名帖，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参加一下，不过也希望到时候你的身份是保密的。” 陆栖迟掐掉了手中的香烟，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张通红的帖子出来，这是之前就印好了的订婚喜帖，已经各处都发下去了，就在后天。 “好的，谢谢你的邀请，如果我有空闲时间的话，一定会去参加的。” 陆栖迟从这离开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中午，她刚喝过一杯咖啡，没有什么胃口，打算带上一点吃的去余朗天的公司看看他。在这段感情里面她一直都在索取，可是感情这个东西都是双方的并且相互的，既然她已经坚定的打算走了这一条路，那最好还是义无反顾的含着几分感情的继续走下去。 之所以去看心理医生，也是发现订婚过后结婚的日子就迫在眉睫了，她怕自己的这种性格，不适合去组建一个家庭，甚至说不适合去接受余朗天的爱意，她想尝试着去改变自己，就算不改变自己的性格，也好更好的去融入到自己家庭当中去，她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摆脱过去的种种孤独和冷漠，重新开始。 好在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很严重，她依然有着重新开始和重新得到的机会。 余朗天新组建的一个公司，在市中心。大部分炙手可热的新晋公司都在那个附近，意思是市中心可能会有更多更好的广泛的资源和人脉，二则也是商圈之中，交通比较发达。 最近游戏还有直播以及新媒体的行业方面做的比较好，所以他算是合并了两家公司，一方面是做游戏，另一方面也是做m**方面的孵化新媒体。 有着余氏公司在背后的支持，加上如今的这种行业是不可能会不赚钱的，余朗天做了几天也算是有声有色了起来。 可是无意中他做的这种行业，和林煜在做的行业是吻合的，同行之中免不了也有碰面，或者相互碰撞的时候。 陆栖迟提着手中打包好了的日料，直接去了余朗天的公司里面。 “哟！陆姐好！” “陆姐好！” “陆姐来了啊！余总在办公室里面念叨您一天了，可算见您来看他了。” 余朗天刚开公司，刚招完员工的时候，陆栖迟来过几次，他们两个人也都默认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加上手上明晃晃的订婚戒指，谁能不知道？况且订婚宴的消息也是传的满城风雨的，于是陆栖迟和这些手底下的员工彼此之间也就熟识了。 “你们好，工作辛苦了，我从一家附近的日料店打包了一些东西，然后又点了一些外卖直接给你们，你们一会儿分着分着，大家吃了吧，今天中午就别定午餐了，一会儿的外卖你们也接一下就好了。” “谢谢陆姐！” 余朗天手下的员工纷纷都乐开了花，对于他们来说，省去了一顿午餐的开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他们十分羡慕地看着陆栖迟的背影。 “真羡慕陆姐，年纪轻轻的这么漂亮，还能这么悠闲，又有个这么能干又有钱的老公，我什么时候能变成她那个样子？” “可别羡慕，没听见人姓什么吗？你说说，能站在咱们余总身边的，又姓陆，还能是谁家的呀？” 陆家，陆氏产业，珠宝首饰，赫赫有名。 “难怪……难怪气质那么好，唉，人家一出生就足以感受咱们奋斗一辈子了。” “我都听见外面大呼小叫的声音了。难得你这么有闲心过来看我，偏偏赶上了我今天最忙。”余朗天看着陆栖迟也觉得十分的惊喜，他最近十分的高兴，他越来越感受到了陆栖迟的一颗心，在不断的向他靠近，这日积月累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好的。 “没事儿，你忙，我就是路过这个附近，寻思着你应该没吃午饭，所以买了你喜欢吃的日料过来看看你。工作别太累，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外婆说想要找你一起过去，我也希望你能一起过去。”陆栖迟柔柔的站在余朗天的身后，用手替他按摩肩膀。 “那肯定，那肯定，放心，今天晚上我忙完了一定就过去。你最近就负责好好休息就行了，等到后天我们订婚的时候一定要最好看。” “你也要好好休息，公司虽然刚起步，但是总不至于把身体都熬垮了，你瞧瞧你眼底下的乌青，想来熬了几个通宵了吧？我说最近怎么没看到你上门呢？恐怕都忙到这儿了。” “放心吧，身体这方面，我年轻力壮的心里有数。对了，你那个书店还是咖啡店的位置，我都已经替你选好了，就是一处最好的地段，装修方面的你也不用操心，我这边都能联系到人的，爷爷也说那个地段是最好的，你尽管放心吧。” “我知道，有你出马，我最是放心了。” 两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又慢悠悠的喝了杯咖啡，陆栖迟坐了一会儿也就打算走了，她打算一会儿去看看自己书店的地方，顺便也打算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去进行装修一下。 没想到这一出门，倒是和附近一家公司的游戏老总撞了个正着。 是林煜。 正所谓是人生当中的缘分或者说孽缘，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好巧不巧，你越想躲避的东西，越能在你最不经意的时间出现。 时隔这么多年，两个人就这样彷徨的相遇了。 “栖迟……栖迟，是你么？”林煜激动的眼泪甚至都溢满了眼眶，他直接把自己手里的文件塞到了身后下属的手里，“通知下去，就说今天我有事情，会议暂时取消，明天照旧补上，让他们把手里的策划案还有PPT什么的都再精简一下，明天再一起统一汇报吧。” “哦，好的，好的。” 身后的下属们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第437章 交谈 这不就是他们老板手机屏保和电脑屏保上那个恋恋不舍的女人吗？没想到两个人之间就这么见面了，倒真的像极了小说中的桥段。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那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呢！一身驼色的大衣，背着那么昂贵的名牌包，一瞅就是什么富家的小姐。咱们老板那一瞬间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平日里开会的时候那脸冷的像个冰坨子一样，这个时候可是暖到家了。” “就是啊，你们没在当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久别重逢的场面，包括那个女的倒是和照片里一样，都不爱笑，全程一动都不动，就那么冷着一张脸，也真是个冷美人了，咱们老板算是磕上了个硬茬子！” 林煜三拖四拽的，就那样拽着陆栖迟，来到了一家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 “好……好久不见，你……你最近怎么样啊？你想喝什么？还是拿铁是不是？加奶不加糖是不是？”林煜甚至是有些磕巴了，他太激动了，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面前。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你不用这样，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说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走呢。如果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也许今天我就不会来了。”陆栖迟有些冷漠，都这么多年不见了，当年的事情该过去的，该忘记的，也都早就忘记了，何苦又拉着她非得想起以前呢？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就别再往回走了，人的一生终究都是得向前看的。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特别冒然的直接将你抛下了，违背了我自己的诺言，可是我当时我也真的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林煜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靠兼职和打零工才能填饱肚子的贫穷大学生了常来如今的精英模样，看着他方才的样子，恐怕今日的公司也是弄得有声有色的。 “不用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何必再提呢，如今你过得挺好，我也过得挺好的。我看你刚才从那个公司出来，你的下属还叫你林总，想来如今你的公司也是弄得绘声绘色的。既然都过得挺好的，又何必再添几分纠缠呢？”陆栖迟有些释然的轻轻一笑，她全然的已经将这段感情完全的放到了过去，如今的她已经是崭新的了，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向林煜晃了晃到手上明晃晃的钻戒，“我离婚了，后天就是我的订婚宴，这是喜帖，如果你想要来的话，随时欢迎。” “订婚……订婚！？你订婚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大学校园里面的女孩了，订婚应该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了吧。” “还是……还是……还是余朗天吗？是他吗？” “就是他，一直都是他，因为我突然发现，在我所有孤寂的岁月里面，都一直有着他的存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直没有松开抓紧我的双手。” 第438章 拒绝 “你……你是在怨我当年松开了你的手么？当年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你也知道你外婆过来找过我，她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让我实在是招架不住。所以我也无可奈何地发誓，此生都不会再次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可是我虽然发了这样的誓，命运却让我们再一次的相遇，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林煜哆哆嗦嗦的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在陆栖迟的影响下吗？他如今也对咖啡有一种执着的爱好和追求。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叙述了，我也知道我外婆找过你，我也知道外婆这个人的个性，虽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既然找了你就得到了你的许诺才会相安无事的。这件事情触碰到了你的底线和自尊心，我心里是知道的，你当初虽然贫穷，但是一个人永远都是那么的清高，这件事情我代替我的外婆给你道歉。不过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陆栖迟表现出了十足的冷漠，仿佛当年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栖迟……” “你不用打什么感情牌，或者和我说说你当年是有多么的孤独和无助，实话实说，当年是你口口声声的要让我相信爱情，可是结局呢？我是相信了，可是我又获得或者得到了什么？我好不容易从自己孤独的世界中跑出来，打算带着你和你一起融入到我自己的世界中去。你又因为那么一番话，因为那么几百万的钱和支票，就轻而易举地出卖掉了你和我之间的感情。我当时仿佛自己的感情和一颗心都被践踏在地上，尊严被踩的粉碎，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竟然都抵不过这么一张区区的支票，我从来都不缺钱，也并不看重钱。所以我能够理解你为了实现梦想的这一份心，但是我却永远无法原谅你，因为你永远都会让我想起当时的我，究竟是有多么的心碎和神伤。” “那张支票上的钱，算是我的一份承诺和许诺，是让我永远放弃和你之间感情的许多，我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承诺。”林煜这神情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他的身子向前倾斜，从旁边的公文包里面抽出了一张明显有些褶皱并且有些泛黄的支票，显然是过了很多年以后，纸张都已经开始泛黄了，“这就是当年的那张支票，我虽然收下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它，也从来没有想过把它当成我自己的东西，因为在我心里只要我没有动过，他就表明了我一直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感情这件事情不是能够用金钱去衡量的。我只是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把这张支票还给你的外婆，让她看看，我从来都不是一无是处，我有这个能力并且也有这个决心去实现我自己的梦想，也能够将这张支票完好无损的重新带回她的面前。” 陆栖迟用眼神扫了一眼那张支票，上面的数额不小，对于当时的林煜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诱惑，对于一个贫穷的尚且还需要兼职和打零工来维系自己生活的穷大学生来说，这一张支票算得上是撞大运的感觉。 她突然明白，也许当年林煜放弃了是迫于威势，他并没有因为钱去出卖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时隔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明白早就没什么意义了，两个人之间那份联系的纽带早就已经失去了，所以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可以说是时也、命也，也就是没有这份缘分，不用说别的了。 “支票不用还给我外婆了，你还是留着吧，就算是将当年的那个许诺牢牢的记在你自己的心里。” “不愿意听我解释一下吗？连一份开口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世界这么大你和我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相遇了，不觉得也算是一场命运的安排吗？既然如此，就还是说明你和我是有缘分的。”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想的是即便是我出国了，也不过短短的三两年的时间，如果你当时你和我之间的感情我们是可以坚持住的，你在国内慢慢发展，等我回来了我们可以继续开始。甚至说我们可以一起创业，共同发展，我能提供给你的帮助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异国他乡无人陪伴，心碎神伤的滋味儿其实并不好受，在这个孤寂的岁月里，余朗天成了我心中唯一的慰藉，再加上家里人催得紧，我们之间又太过于相熟，久而久之的还真的产生了几分不可告人的情愫。所以林煜，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为了伤害你，也不是为了斩断你和我之间的联系，而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不要再妄想那些再也不会存在的一个事端了，你现在发展的那么好，算得上一个钻石王老五，围绕在你身边的女孩，也只会越来越优秀，你大可以从中挑选到一位更适合你的人，可以在你通宵开会或者说是通宵加班的时候，给你递上一碗热粥，冲一杯温热的咖啡。这种生活对于你，现在也许更适合你。” “那是你认为的适合，并不是我真真正正的适合，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还是你觉得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没有你却一直在创业的日子，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 “创业的日子总会伴随着一些艰辛，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 “你外婆给我的那张支票上的钱，我从来都没有动过，一分都没有，我当初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去做调研，顺便在一家游戏公司里面打工，做一些实习去打杂的活，就当是积累一些经验，每天只吃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攒下来的钱用来付房租，还有我日常调研所需要的开销。上班的每一天早上，我都饿得头晕眼花。” 第439章 各自安好 林煜想起那段悲惨的岁月，至今想来，都依然觉得不堪回首。 “可即便如此，我也需要攒着那每一天的那一次面包和矿泉水，在最饿最饿最饿的时候吃下去，有的时候是中午，有的时候是下午，晚上就不吃了，被子一蒙，在梦里会梦到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我研究生毕业，把调研好的数据和完成好的论文都交给了导师的手里，他表示很满意，并且对于我的论文也觉得我完成度很好，在他的引荐之下，我又在毕业之后去了一家比较大的上市了的游戏公司里面，最开始的时候是做IT的调研，后来成为小组的组长，再后来成为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再是项目的经理，做到这一切，我也才用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那个时候我都开始挣年薪了，但是我依然舍不得花一分钱，因为这每一分钱都是我用无数的身体和鲜血换回来的代价，我还需要用这些钱去支付梦想的费用。我那个时候瘦的才一百……一百零几斤，我住在十分潮湿的地下室里面。到了冬天冷得瑟瑟发抖，到了夏天还会下雨的时候就开始漏水，又潮湿又阴暗，每到下雨的梅雨季节，就会充斥着一股发了霉的味道。可是我还是咬着牙挺了过来我那个时候把你的照片贴到了我正前方的位置上，我相信如果我有一天出人头地，我一定会重新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陆栖迟默默不言，轻轻的用勺子晃动着杯子里面的咖啡，却能够看出来她在很认真的听着。 “我在创业的中途也曾经历过失败，在一次风险之中，我几乎是赔的倾家荡产，我把我这么多年攒下的金钱还有心血全部都赔下去了，甚至说当时我所有的合作伙伴和创业的兄弟都离开了，我没有办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没有办法实现当年的那些许诺，什么宏伟蓝图，什么壮志难酬，通通不过是梦里的话而已。后来我瞄准时机终于创办了这家游戏公司，用我当年的那些资源，还有人脉，以及在那家游戏公司里面所获得的经验和收益，我记得当时我辞职的时候，我的直属上司还一直都在挽留我，他说公司的大门会永远为我敞开，只要我遇到了任何困难随时都可以回去，我想着其实人只有把自己的后路全部斩断了，才能够一直向前走。我虽然不是那个最有天赋的人，也从来不是那个受到命运眷顾最幸运的人，但是我永远都是那个在拼命的人。” 陆栖迟叹了一口气，她能够看出来林煜这些年里面过得不好。她也永远知道他是人群当中最拼命的那个人，否则他也不会以最高的分数，成功的为自己免去了大学期间所有的学费。 “我知道你从来都是那个最拼命的人，哪怕不吃不睡，也要把手头的东西完成到最好。可是适当的，也可以停下来看一看前进路上的风景，停下来也能够让你自己缓和一下。” “我停不下来，哪怕多喘了那么一口气，多休息了那么十分钟，我就总觉得自己要和当年一样被人瞧不起，然后失去一切了。”林煜有些无奈的苦笑着，他已经适应这么多年高强度的工作，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了，“不过你瞧上天对我还是很好的，阴差阳错的你和我之间竟然相遇了。” “这可不是什么缘分，余朗天的公司就开在你这个附近，我是过来看他给他送吃的的，所以才会从这条路上过去，你和我之间才会看见，这不是阴差阳错，是我对另一个人的惦记才让你我相遇，这么说虽然残忍了一点，不过这就是事实。” “你连骗我，都不想骗一骗么？” “我最近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够祝福你，让你活得更好一些。很希望你能够在前进的道路上一片平坦，光芒万丈，你和我之间虽然回不到从前了，但至少不要因爱生恨，各自安好是你我之间最好的一个结局，后天我的订婚宴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参加，还有我最近挑选了一个地段，准备开一家书店和咖啡厅，两个是可以连在一起的，可以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我选择不到什么自己很喜欢的事情，就希望能够停下来看一看，看看这件事情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然后再去考虑要不要继续向前前进。” 陆栖迟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口红还有粉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把东西都放进包里面，“我要去看一下自己的装修和店面，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那天一向是工作狂的林煜，实在罕见地在那家咖啡厅里面坐了足足得有两三个小时，他回想起来了很多事情，从他费尽心力的把陆栖迟找回来，并且和一家咖啡厅里面和她初次相遇的时候。 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一家咖啡厅里面开始，又在一家咖啡厅里面结束，而且又在另一家咖啡厅里面重新相遇。 他想起来了太多的事情，仿佛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一样，他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他曾经只想做一份自己热爱的事业，拥有一个和自己亲密无间的爱人，就足够了。 他是望着眼前这个充满了戏剧化效果的喜帖，感觉自己的人生也随着这一张喜帖一起烂掉了，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哎，你说咱们老板在外面坐了这么长的时间，是表白失败了吗？还是表白成功了？怎么回来了还是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场会究竟是开还是不开了？我的资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呢。” “这还用猜吗？眼瞅着就是表白失败了呗，苦心孤诣惦记那么多年的一个人哪，那么轻易就能到手啊。再说了，你是没见到那女人的身段和气质，哎……” 第440章 订婚礼服 “哎！是！那个女的哈身上可是背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名牌包，那大衣穿在身上啊，也一下子就贵重了起来，恐怕呀，不是什么没钱的主儿。” “听说咱们老板和她曾经有过一段，不知道当初因为什么分手了，然后女的就出国留学了，咱们老板受尽了那么多困难，才创下了如今的家业，想要破镜重圆，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真不容易啊！！” 一连两天，林煜这个工作狂，都打不起什么精神，会议一拖再拖，弄得全公司的人都开始萧条了起来。他突然想起来明天就是那场订婚宴了，他不知道应该送出去一份什么东西来，表示一下自己恋恋不舍的心意，他想用他所有的积蓄去买一个戒指，但是他想，恐怕人家的订婚宴上早就有了一枚戒指呢，也用不着，他思来想去的，打算去找设计师弄一份最名贵的礼服送过去，哪怕穿不上也是让她知道自己自己的心意就好。 “小李，你知道，哪里的订婚礼服最好看最出名最贵重吗？” “订婚！？订婚礼服！？林总，您是要有什么场合或者活动需要一位女伴吗？还是你有什么好朋友要订婚的吗？”秘书十分惊愕。 “不是，只是一个生命之中很重要的人要订婚了，我希望能够送给她一份十分难忘的礼物。” “这儿……我倒是有一个名片，听说这家的设计师很是出名，并且他有很多的成品，不同的尺码可以挑选一下。林总，那我把名片放在这儿了，您可以自己去联系一下，想要什么样子的也可以和他说。” “行，谢谢你，你先出去吧，顺便出去通知半个小时以后，前天推迟的会议照常开始，叫他们把PPT还有所有的资料都好好整理一下，一会儿一切都正常开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把事情敲定，明天和客户进行联系，后天开始进行合作。” “好的，林总放心。” 陆栖迟打了个车，直接赶到了自己的那处店面之中，已经开始装修了，余朗天办事情十分的妥贴和稳妥，他早就安排好了人去把这块儿进行一个十分简单的包装，里面具体的一些布置，还有装饰，都要陆栖迟自己来定。 没想到这么一抬头，仔细一瞅，就又看见了一个熟人，她突然觉得城市很大又似乎很小，转来转去都仿佛是一个圈儿。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一直干的都是保姆的活吗？怎么现在又开始揽这样的活了呢？” 是春红。 她此时正灰头土脸的和一帮工人混在一起，帮他们递东西，帮他们干杂活，顺便也把这附近的地方，他们弄乱的好好收拾一下。穿着一身有些不合身的破旧的工装衣服，上面还沾染了几处油漆，还有水泥，看起来分外的狼狈。 不过三两年的时间，她仿佛老的更多了，黝黑充满皱纹和苍老。 “栖迟……栖迟，我……我也是为了多过来赚点钱。” 第441章 柔软 “多赚点钱？那个人渣不是都已经死了吗？按理说的陆琳琳应该已经毕业了，可以开始工作赚钱了，你为什么还至于这么辛苦，你没有房贷也没有车贷，普普通通的做着钟点工，或者保姆也足够了呀。”陆栖迟很惊讶，在她的眼里，春红似乎老的更多，简直比她的外婆还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满手都是泥泞，还有那些水泥干涸的印子配上纵横交错的皱纹，简直是狼狈不堪。 春红一脸的尴尬，她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企图让自己变得体面一些，“我……我也不想这样，虽然说那个人渣死了，好好的也没有什么人管我要钱了，房子也是好好的，也没有什么房贷需要我去还，本来日子也都挺好的，可是琳琳……琳琳自从毕业了之后，也就一直待在家里面，不出去找工作，还沾染上了很多的恶习，哪怕她在家去考一些试或者开始学习，我都心甘情愿的工作，可是天天在家里面吃外卖打游戏，要么就和她的狐朋狗友们一起出去鬼混，去酒吧，弄得昏天黑地的。这样也就算了，她每次也去酒吧或者他们吃上一顿饭都需要几百上千的价钱，你说每次都管我要那么多的钱，我哪里能够供得上啊？我一个月拼死拼活的，也不过才能挣上那三四千块钱，甚至是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然后人家雇主家嫌弃我这身体条件，没有办法利手利脚地干活，很多人也都不愿意用我，收入更是不如从前了，我又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文凭，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哪怕是更辛苦一点的工作，我都未必能去得上。” “所以你就开始做这样的体力活了，这多辛苦啊，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这样跑来跑去的不是对身体更不好吗？我曾经说过我们也没什么必要再次相见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你和我之间这么快就相见了。” “我也是听人介绍的，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毕竟还是愿意用我的，况且我真要帮他们打打杂，做做零工，他们也还给我一份不错的收入。我……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面前的，栖迟，你别误会，我也没想到这么巧，这家咖啡厅是你的。你……你要是不愿意看见我的话，我……我，这就走…….这就走，我……我再也不过来了，我再去……再去找别的活儿去干。” 她有一些卑微而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陆栖迟看的心里一酸，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她也明明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一念之差、自私自利，她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大的心理创伤，在那样冷漠无情的环境之中成长了十三年，可是看到她过得如此狼狈和不堪，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高兴的感觉，她只觉得悲凉。 “不用……这活儿你接着干吧，你要是不嫌弃辛苦的话，这活你就接着干吧。我看你刚才手抖的厉害，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陆栖迟别开眼睛，不忍再看。 “不用……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我身体好着呢。”春红连连摆手，露出一抹笑容，可这笑容看起来更是十分的心酸。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看这活儿也弄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吧，然后再带你上医院看一下，有什么事情，吃饱了身体养好了再说。” 陆栖迟又冲了几个人喊了一嗓子，说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有什么活儿休息休息再干吧，今天的这顿午饭我请了！大家尽管去挑好的吃，然后回来开了发票等我给你们报就行了，吃点好的也就当是有力气了。” “哎！谢谢老板！谢谢！！” “走吧。”陆栖迟带着春红去到了一个她平时挺喜欢的餐厅的饭馆，是一家挺普通的料理，但是味道很好，算得上很是小众，价格却并不便宜。 “这家是不是很贵呀？栖迟，我……我不用吃这么好的，我就……我就吃点路边的盒饭就行了。”她很少来看起来这么高档的饭馆，所以心里总是觉得有几忐忑和瑟缩。 “没事儿，我请客，你放心吃吧，多吃一点，这家至少很干净，然后也很有营养，你自己也是挣钱的，别总这么苛待自己的。我要是你，陆琳琳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去管，虽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你又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不成器的样子。” “也都是我的一念之差害了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过去的事情该过去的就过去吧。”陆栖迟把盘子里的牛肉还有鸡肉都加到了春红的碗里，“多吃一点肉，他这块儿的东西做的特别好，既有营养还很干净，这还有汤，都是用乌鸡炖的清汤，既不油腻也很补。我不是很饿，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点的，你多吃点，不然也就浪费了。” “好好好……这儿可真好吃啊，我都好长时间都没上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陆栖迟心中那点儿怨恨，似乎也都烟消云散了，怨恨又有什么用呢？不放过别人的同时，也是没打算放过自己。 哎…… 明明自己也不算很好很幸福，可是偏生依然看不到旁人痛苦。 陆栖迟其实真的只是看起来冷漠而已，她有一颗十分热心并且善良的心，别人永远都看不到，只有你有这个耐心去抽丝剥茧，才能从她的内心里窥探到那那么一丝丝的柔软和善良。 “我再给你再加一点这个牛肉吧，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吃。或者我再给你打包一点其他的东西，这样你晚上回家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你白天干活那么辛苦，晚上肯定懒得做饭了。总对付吃几口对身体也是不好的，还是好好吃饭吧。” “不用不用……”春红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谢谢你，谢谢你，栖迟。” 第442章 胃癌 “要谢我，要谢的话就谢你自己吧。虽然你待我一般，可那么多年你明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不是依然没让我挨饿受冻的么？偶尔的时候你也还能展示出你自己温情的一面。况且我也见不得你这样辛苦操劳，走吧，一会儿吃完了把打包好的饭菜都给你带上，然后咱们去一趟医院。你总是把身体检查好了，才能够更好的工作，不是吗？” “看医生还是得花钱的，我……我已经挺久没去过医院了，有了什么头疼脑热的，吃一点消炎药吃点止疼药，也就过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有那么娇贵。” “医院还是得看的，止疼药和消炎药这种东西都是治标不治本。” 去的并不是公立医院，这个时候去公立医院，只怕还是会排起长龙的队伍，并不能够及时看上，所以陆栖迟直接联系人找到了一家私立医院，这里隐秘性做的很好，服务也不错。 做了许多的检查项目，又是抽血又是体检的，足足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我想知道，她到底有一些什么毛病。” “你妈妈都已经这样了，你才带她过来看病，你们这做儿女的也太不尽心了吧。” 陆栖迟沉默了一会，“她不是我妈妈有什么毛病你就说吧，我们能承受得住的。” “她得了胃癌，是中期，还没有到晚期，但是会日积月累的扩散，最后成为晚期，癌症目前还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性，即便是有，也是奇迹的发生。你们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回家进行保守治疗，要么在医院准备化疗，化疗的过程花费是很高昂的，并且过程也很痛苦，这个期间也不过是为病人去延续自己的性命，另外可能由于多年生活作息导致的紊乱和不规律，才有很严重的冠心病和高血压。这些对于后续的康复问题都是有害而无益的。我们做医生的见遍了生死，也只能提出一些相对应的参考性意见，剩下的还是需要交给你们自己去选择的，在此期间病人的情绪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好相应的防护措施和稳定，千万不要让她的情绪激动大起大伏。之前就有一个例子，由于病人非常乐观，虽然我们只能判定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他硬生生的熬过了三年。所以尽管没有非常大的科学依据，但是乐观的心态还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春红就一直在旁边听着，她的嘴唇不住的颤抖，脸上有一些不可置信。 “大夫，你是说……是说我得了癌症？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要死了？” “这个也不一定，并不是所有的癌症患者都一定会立刻死亡的。你现在不够才是中期，距离晚期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保守治疗好好养病的话，挺个三五年并不是什么问题。” 陆栖迟也是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儿，没想到就这么一次体检竟然查出了癌症，她总以为她会一直冷漠自私的活在这个世上，哪怕活得辛苦一点，但至少也是活着的，她总以为她们哪怕不见面她也会一直一直的活着。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也算是个解脱呀，下辈子可别这么累了。” “我们要是保守治疗的话，有什么好办法吗？” “按时吃药，注意饮食，注意保养，注意回医院来进行复查。” 医生又说出了一大堆的话，还有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又开了一大堆的药。有的时候他们这群救死扶伤的人能做的其实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们想留住这世界上的每一个病患，但是这种事情其实往往不由他们做主，他们也曾看过那些在化疗上生不如死的病人那样的活着，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比死了好受多少，所以有的时候他们也很纠结，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亡，带给的幸福感更高。 “你是想化疗还是想回家保守治疗？如果你想的话，任何一种治疗方式我都是可以帮你的。” “栖迟，谢谢你，其实如果不来医院做这一堂体检，也许我也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吗？听说得了胃癌的那一瞬间，我虽然不可置信，但是心里竟然是有着那么一瞬间的解脱的，我这一辈子活的太累了，仿佛一直都是在赎罪。我并不想那么痛苦的去进行化疗，用高昂的代价和价钱去延续自己这条卑微不堪的生命，我愿意回家保守治疗。”春红眼中竟然有泪光闪烁，嘴角是笑着的，但是却让人看的无限的悲凉。她冲着陆栖迟绽放出了一抹无比温暖的笑容，“栖迟，其实我一直都没想到，这人生当中最后的温暖依然是你给我的。” “我……我其实早就不恨你了，我希望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想保守治疗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我会给你四处寻医问药，给你找到最好的一种治疗方式，让你能够在减轻痛苦的基础上多活一段时间。” “好。” “一会儿收拾收拾去一趟商场吧，我去给你做一个头发，再给你挑几套好的衣裳穿。” “不用不用，我穿这些破衣服都穿习惯了。” “别了，我刚才看你的衣服上都有漏洞了，还有几处已经有洗不干净的脏污了，换下去吧，挑几件好看体面的衣服穿，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明天我就要订婚了，如果你愿意来的话其实可以过来。” “是吗？是谁呀？对啊，你都二十五岁了，这时候订婚挺好的……挺好的，再过几年结婚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开始有好日子了。”春红突然特别高兴，“是谁家的孩子啊？人品怎么样啊？对你好不好啊？认识……认识多久了？家里条件如何呀？” “挺好的，对我……对我都挺好的，我俩都已经认识十年了，家里也很好，他出身挺好的，现在在自己经营着一家游戏和广告公司。” 第443章 发型 “哎呦！那可是真不错，真不错呀。其实这么多年我也一直为我当初做的事儿而感觉到愧疚，我也希望你能可以原谅我，虽然也没有那么容易，哪怕这些年做过再多的好事，也弥补不了当初的过失了。所以我就希望能够默默的看着你，能够幸福就是最好的了。” 陆栖迟几乎要流下眼泪了，她曾经无数次无休止的恨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甚至想咬牙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可是她们同样也在一个屋檐下整整的相处了十三年，她见到她受苦，心里还是很酸涩的，她甚至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一直活下去，没想到如今连这个简单的愿望都成为了一个奢望了。 “明天我订婚，你既然想要亲眼见证我的幸福，就一定过来吧。” “可是……可是你们那样高档的酒店，我这样……这样不体面的人过去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没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只要有我在，没有任何人会瞧不起你。走吧，咱俩现在就去商场里面挑几件衣服，正好明天就能穿上了。” 春红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了，其实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也曾有过花一样的年华，也曾在那样的年华之中栩栩如生过，她错信了一个男人，所以不死不休的纠缠了她半辈子，直到人生的晚期还被查出了绝症，仿佛上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却是那样的不懂事，如同一个吸血虫一样，趴在她身上吸**的血液，并且还不知道感恩，没想到人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当初自己不费什么心力养大的女儿。她因为一时之间的自私自利把这两个女儿调换过去了，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陆栖迟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在养育她的身上也并没有花上什么太多的心血。 “给她选一个精神一点的发型，烫也好，染也好，只要弄得好就可以，在头发上给她弄得好打理一点，我看她的头发挺干枯的，染烫之前，要不然先给她做一个蛋白的护理吧。” “好的，陆小姐，那要不要给这位女士弄一个稍微精神一点的颜色呀？偏栗棕多一点就可以么？” “可以，你是造型师，你来挑吧。适合她的颜色就可以。” 春红小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断的变换自己的样子，并且看见理发师在自己的头发上忙来忙去的，高兴的甚至脸都发烫了。 “我弄的这么好，会不会不太适合啊？” “没什么的，好看就可以，这儿一直头发弄得都不错，你就放心让他们整吧，一会儿再陪你去商场挑两件好看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弄完头发之后陆栖迟又带着她去商场里面挑了四五身的衣服，挑的她几乎都要拎不动了，春红看见自己已经变了的模样，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精神过了。 第444章 爱意绵长 陆栖迟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穿着整齐的衣服，摩挲着自己新的发型，忍不住的心酸，别开眼去，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把眼角的眼泪擦了过去。她也曾有过温暖的时候，只是她刻意地让自己只是记住了那些伤心和冷漠的日子。 几岁的时候，有一个大雨天。 雨下得特别大，那时候的陆栖迟虽然早熟，但是也毕竟是个孩子，同学们四散都走了，有的冒雨自己走的，有的是被家里人接走的，陆栖迟等在门口，神色彷徨，不知所措。她以为自己又要独自一人冒着大雨走回家了。 没想到却看见春红披着大大的雨衣，拿着一把伞，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栖迟！！栖迟，快跟妈妈走，快上车！快啊！！” “冻着了吧，栖迟，今天下大雨实在是太堵车了，妈妈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到车。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写了作业睡觉。” 那一瞬间，陆栖迟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春红眼中的焦急从来都不是糊弄人的，也许在一些被忽视了的瞬间，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的。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被恨意充盈着，却总是忽视了那些温暖的瞬间。 “不然再去做个保养吧，你的脸有点太干了。明天我订婚，你总该好好地出现在我的订婚宴会上吧，敷一点面膜，也就当放松一下。” 完事儿之后，都已经七八点了，这么一折腾，足足好几个小时，又打包了一点门口的饭菜给她提着拿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春红一直紧紧拉着陆栖迟的手不知道说什么，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 陆琳琳又是一夜未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春红呆呆地坐了一夜。 果真是作孽啊，她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订婚礼服，以及宴请的宾客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陆栖迟只要保持自己好好的精神，赴宴就好了。难得的，余朗天忙完了手里的一切东西，来到了陆家吃完饭，说是晚饭，夜宵还差不多。 “你俩倒都回来的这么晚，还吃什么晚饭啊，吃夜宵吧，晚上朗天就别走了，住这儿吧，明天一早上你俩精精神神地去收拾。”陈舒看见了，倒是十分高兴，如今买卖顺当，大事小情虽然不少，幸好也有人分担，最爱的外孙女眼瞧着前路顺遂，彼此和睦，对她来说已经是挺平稳的好生活了。 “外婆，您也和我们一起吃一口呗！”陆栖迟从身后环住陈舒的脖子，神态亲昵。 “是啊，外婆，我是因为今天公司的事情太忙了，所以来的太晚了。您就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呗，家里也没有别的人了。”余朗天也笑着说道。 自从之前梁艳那件事情过去以后，陆展不久之后就搬了出去，时常回来但终究也不住在这儿了。他有些伤心，又有些难以承受的恐惧，让他不得不硬性地忘掉这段事情，如今孑然一身，似乎也在苦苦追寻能够陪伴自己的那个人。 每个人的生活，在繁华的背后，其实都有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悲伤和落寞，只是有些人，恰到好处地将它掩盖了而已。 三个人的夜宵其乐融融。 十点多钟的时候，陆栖迟突然听到了敲门声，是一个包裹，很大的一个包裹。打开以后，是一件暗红色，紧身的长裙，陆栖迟穿上的时候，刚刚好露出一抹香肩，玲珑的身段儿恰到好处，量身定做一般。 “谁送给你的呀？我可不记得我还给你挑过这身礼服。”余朗天轻笑着走过来，从身后拥住陆栖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尴尬或者嫉妒的神情，他们两个人的礼服早在之前就已经定制好了，都是成双成对的配套式的，当然不会大半夜的突然单拎出来一件儿，“是林煜吧？也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把这东西送到你的面前，又这么合适，还这么衬你。” “我……”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过来看看而已。” “昨天的时候，我给你去送过午饭以后出来的时候碰见他了。把你和我的订婚喜帖给了他，如果他愿意的话还可以来参加，没想到摇身一变竟然送了一个礼物过来。这衣服还是收起来吧，如果你不想看见他的话，我可以把它退回去，只要你和我的礼服都已经定好了，也用不上这多余的一件儿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对你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所以这件礼服我也不会有别的怀疑的地方的，你放心吧。如今你和我都已经订婚了，我们也是历尽千难万险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过去的事情也就不用再提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位置。前段时间的时候我也在那附近碰见过林煜，他当时拿着电话和一个笔记本一直在拼了命的打电话敲键盘，我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他果然是变了一个样子。” “这次见面我也发现他真的是变了一个样子，我以前的时候还会幻想过我们两个人之间再次相见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没想到今天突然看见了，反而这心里倒是平静了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直到这一瞬间我才知道我和他之间是真的过去了。”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拥有你的未来。”余朗天突然半跪到了地上，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双有些闪闪发亮的名牌高跟鞋，配上礼服穿刚刚好，他半跪在地上亲手替陆栖迟把这一双鞋穿上，“我希望明天你可以穿着这一双鞋和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来，我用我的命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把你放在我心尖上的位置。你和我之间永远都是细水长流的感动，很久都没有这样波澜壮阔的浪漫了。” “不需要什么波澜壮阔，因为你和我之间永远爱意绵长，” 第445章 深夜 陆栖迟回身拥吻住他，在半是迷蒙半是沉醉之中，轻声呢喃着说道：“因为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的细水长流，余朗天这么多年了，我始终都欠你一句话，那就是我喜欢你……” 听到这话余朗天可再也忍不住了，他回身紧紧的拥吻住陆栖迟，把她带入到自己的怀里，这是他渴盼了多年的女人，从十八岁那一年开始，他就将她视作全部的信仰和动力，没想到有一天信仰真的实现了。 “抱住我……你要发誓，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哪怕身处绝境也要一直抓紧我的手。” “我发誓！我发誓……” 夜，还很长。 那一件孤零零的礼服就那样的被摆在了这个屋子的旁边，无人问津，它承载得是林煜全部的心血。 这一夜有人睡得很是安稳甜蜜，可是有人却是一夜无眠，比如林煜，比如春红。林煜端着一杯早已经没有了热气的咖啡，在自己屋子的阳台上足足的站了一夜，这间房子是他全款买下来的，在这样国际化的都市之中，房价并不便宜。所有人都很疑惑，既然都已经有了这么成功的事业，为什么不去贷款买一个更大的房子，反而要全款买一个这么小的户型。 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这间房子跟当初那个大学旁边，他和陆栖迟住在一起的那个小公寓有着很大的相似。 那个小公寓曾经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彼此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也算是一份回忆吧，所以无论中介带他看了多少的房子，他这只选择了只有一个最小的，对他来说这个小小的房子能够提供给他的安全感和依靠是别的房子都带给不了他的。 “栖迟……我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不会再为了成全你，牺牲掉你和我之间的感情的。” 林煜一夜未睡他还要为自己挑一套最精神的西装，把发型弄好，精精神神的去参加自己最爱的人的订婚宴席。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吗？回来中午给你送过饭以后我去看一眼，我那个咖啡厅就可以回来了，没想到路上被一点事情绊住了脚。” “什么事情啊？” “我不是说过我是十三岁才回来的吗？所以十三岁之前一直都是让那个女人来照顾我的。” “就是那个把你们两个孩子掉了包的那个女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栖迟和余朗天两个人赤身**相互依偎在一起，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悄悄话，那些陆栖迟心中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也愿意和他一吐为敬。 “就是她，暂且把她称为我的养母吧，她**红，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我曾经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梳着两个长长的马尾辫子，也是非常娇俏可人的。我曾经听说过，她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她旁边追求她，甚至是许诺给她家盖房子，或者给她很多很多的钱。那个时候她一门心思追求爱情，被一个喜欢吟诵浪漫的爱情诗的一个男人给追到了手，他骗她，让她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偷户口本，两个人就这样的稀里糊涂的领了证，开始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其实如果两个人都很上进，或者愿意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共同努力，这日子倒是也不错，只是那个男人在婚后才逐渐显示出了自己的本性，他酗酒不求上进，每一份工作干不了两天，就会因为寻衅滋事或者上班的时间喝酒而失去这份工作，久而久之的他也不愿意去上班了，每天就在家里面呆着喝酒或者打牌输掉了很多钱，输掉了车，输掉了工作，输掉了自己的一些好衣服，还有一些首饰。她这才明白自己孤注一掷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爱情，不过是别人苦心孤诣编织出来的一个谎言而已。” “因为错信了一个人，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当真也是可悲又可叹。” “这还并不是最可悲的，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这已经是一场谎言了，却还没有及时抽身出去，反而继续在这苦水之中煎熬着，男人喝醉酒了之后还会家暴，会把她打得鼻青脸肿的，舔着脸的伸手管她要钱，靠她养家不说，还每日对她颐指气使的。她这辈子也许就做过两件错事，却把自己的一生都几乎都搭进去了，她错信了一个男人，又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两个孩子掉了包，你知道吗？所以我才会在那样的环境之中生活了整整十三年，那个本该生活在那样的条件下的女孩，代替我享受了十三年极致的宠爱和富贵，她养成了一身的毛病，所以回到那个家以后也是百般的不适应，万般地挑剔，给本就贫寒的家庭之上，雪上加霜。” “一个已经见过太阳的人又怎么能够忍受黑暗呢？如果她一开始就在本就贫穷的环境之中长大，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所以有的时候人也说自作孽不可活。”余朗天紧紧的从身后拥着陆栖迟，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对我，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我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面十分憎恶的她的所作所为和所有行径，并且发誓和她再也不会相见，可是没想到这几天再一次看到她那样狼狈的景象，心中又是忍不住心酸。你知道我在哪里遇见的她吗？在我的那家咖啡厅里，她穿着和其他水泥工一样的衣服，在给别人干杂活，岣嵝着身子，做着最脏最累的活，我觉得有的时候她几乎一弯腰都起不来了。” “在你的那家咖啡厅里面，所以今天你俩是遇见了？” “我带她去吃了顿饭，又领她去医院检查了个身体，带她做了头发，敷了面膜，保养了一下，从来没看见过她那么开心过，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我小的时候她长成什么样子了，或许也是特意的没有记住吧。” “应该的。” 陆栖迟从床头时随手拿起了一颗烟放到了嘴里面，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第446章 订婚 半支烟吸完，陆栖迟才勉强将那句话说出来，“她得了胃癌，是中期，再发展下去就是晚期。” “什么！？”余朗天瞪大了眼睛。 “你没听错，是真的，她好像也从来不检查身体。” “癌症目前还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只能不断的去延长自己的性命，只有两条路的选择，要么保守治疗，也就是自己所谓的回家等死，要么就只有去续命，进行无比痛苦的化疗，接受自己的头发一把又一把的掉下去，看见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的样子。” “这些我都听医生讲了，他自己选择了保守治疗，在事关安危的方面，我没有任何资格去替他做主，因为在医生问及我们两个人的亲属关系的方面，我们都沉默了，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对于我来说或许就像路边看见有些心酸的老太太一样，对她乐善好施的尽一尽自己的善心。”陆栖迟将这一支烟吸完身上的一些香气，同烟草的气味混合到了一起，有些懒洋洋的钻进了余朗天的怀抱里，小声地说着，“我真的没有很难过，但是又真的忍不住的去心酸，我设想过一百种结局，却没想到再一次相遇就是要目送她的离开。” “栖迟……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生死各安天命，有些事情我们都是决定不了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虽然看起来那么冷漠，但是心里最是柔软和善良，通常我要向前走过去一百步才能触碰到你最柔软的地方，好在这一百步我都走过去了。” “所以我把我们订婚的喜帖给了她，如果如果她明天来了的话，我希望她能够亲眼见证我挺幸福的样子。” “那是自然，你和我在一起永远都是最幸福的，早点睡吧，明天可是咱俩的大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陆栖迟就早早的起来穿上礼服，又精心的请了化妆师给她弄了造型。她穿着一身修身的灰色的紧身的裙子，和余朗天身上的那套灰色的西装极为相衬，二人手挽着手，一起慢悠悠地走到了订婚的现场。 其实他们之间早就不用需要什么仪式去来澄清这种关系了。 “看看这一对儿金童玉女呀，不知道台下的观众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对他们抱有着十二万分的祝福呢？”主持人嘹亮的嗓子，让台下的众人都直接将目光扫到了台上。 陆栖迟和余朗天两个人手挽手站在台子上面，她冷眼一扫，果然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瑟缩的，有些佝偻的，眼眶有些湿润的春红，她坐在人群当中的最角落里面，默默的注视着在场的一切，林煜坐在有些当中的位置，他这个位置刚刚好，能够看到陆栖迟的一举一动。 “从相识到相知，他们之间历经了数年的光阴，如今终于走到了订婚的这一步，两个人可以携手走完这人生当中剩下的这一段路。下面请我们的余先生替他最心爱的陆小姐带上戒指！” 第447章 仪式 台下的人屏住了呼吸，看着台上的这么一双璧人。 从各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那样的相配，偏生还能够生出几分不尽相同的情意出来，也是当真让人百般艳羡。 “这是我梦想了很久的一刻，栖迟，我知道你不注重这些虚无的仪式感，但我希望能够给你最好的一切。所以......你愿意戴上这枚戒指么？”余朗天再一次在台上单膝跪地，高高地举着一个戒指盒子，对比之前求爱的那一个，这个显得过分精致和璀璨了，他没有告诉陆栖迟，这枚戒指上面的一些工艺，是他亲手做的，花费了很多时间和心血，花纹是他亲手刻上的玫瑰。 陆栖迟的性子太过冷漠了些，有的时候余朗天也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 所以只能无休止地向前靠近，去触碰那层层包裹之后的一点柔软。 陆栖迟精致的妆容上面出现了一丝动容的生气，她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轻声说道：“我愿意。” “我们认识十年了，朗天。我曾经跌入过一个漩涡之中，抬头的时候眼前都是一片黑暗，触摸不到任何的光亮，在夜夜梦魇之中起起伏伏，有一双手曾拉我出黑暗，后来又推我入地狱。幸好，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不曾离开，我也一直可以紧紧地抓着你的手，从这片黑暗之中离开。”陆栖迟面对着余朗天，含着分外温柔的笑容，慢慢地说着，“你一直再向我奔赴着，我却似乎冰封着一颗心，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愿意用我的全部去回应你的感情，我爱你，朗天。” 她从来都是个含蓄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表明自己的心意，是第一次。 足以证明她的真心。 台下的人总以为余陆两家结亲，是为了商业利益的置换，没想到台上这对看起来完美无缺的一对儿金童玉女，竟然是当真倾注了无数的真心。 般配不少有，难得的是如此情真。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其中竟然还埋藏着几分真心。 陈舒的笑意从陆栖迟开始说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当初她硬性插手，硬生生地将陆栖迟和林煜好好的感情拆散，心中不是说没有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那样伤心失落，她心里也不好受。如今看着她同余朗天如此和睦，心中也是欢喜，利益是一方面，延续是一方面，可同时感情也是必不可少的。 春红的眼眶湿润了。 如今是别无所求，唯求自己生命之中唯一的这么一点挂念，能够平平安安。 唯独林煜，几乎颤抖着差一点站起来了，他知道，这次是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是他亲手放弃的感情，再想去捡起来，却再也捡不起来了。 那件订婚礼物，是他梦想中的样子，如果有幸能够同陆栖迟走到订婚那一步，陆栖迟亲自穿着那件衣服，又该多么幸福和乐。 日子步入了正轨，所有的事情，仿佛在订婚之后就已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陆栖迟难得有了一段十分平静的日子，和余朗天一起去巴黎度了蜜月，这个极具浪漫的城市赋予了两个人之间爱情更甜蜜的时光。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我希望永远留存在这一刻。” “我也希望。” 趁着夜色，对着朦胧的埃菲尔铁塔，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这一瞬间，就是永恒。 林煜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工作里面去，忙碌得甚至连喝一口水都要抽个空儿的生活，能够让他忘却其余的烦扰。偶尔回过神儿来，才发现，他能握在手里的，或许只有照片，随后就是那些再也无法回来的回忆。 陆栖迟进入陆氏工作了一段时间，对于公司正常的运营机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了，她虽然暂时是过来学习的，但是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日后也许就要由她来继承这个陆氏企业，没有人敢明面上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闲话，都毕恭毕敬的，毕竟没有谁想要得罪自己未来的老板，可是背地里却对这种富家女感到十足的瞧不起和不屑。 “我知道这个部门平日里是没有什么过于复杂或者说繁复的项目运营在手里面的，所以你们的工作时间应该是不固定的吧？但是现在我既然来了接手了这个部门，那就是规定你们按公司正常流程去下班上班。而且马上我们就需要有一些项目去在手里面运营了，这次的珠宝销售节也许就要由我们来进行运营和策划了，所以半个小时之后，部门里所有的人员召开一次会议，我希望所有的人员全部到齐，不要迟到。”陆栖迟穿着一身偏灰色的职场套装，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脸上画着十分简单的妆，看起来既干练又精致。 “明白了，陆总！” 部门员工们叫苦不迭，他们哪里感受到过这种的工作氛围呢，这个部门从来都是比较松散和随意的，所以冷不丁一开会倒让众人有些难受了。 “开会？哪有那么多内容可以开啊，这种富二代不过是来走走形式和过场的，他们都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哪里能够懂得那么多公司里面的知识具体怎么操作啊，还得看咱们。” “就是不过是出身好又长得漂亮，才能够过得这么好的，真要到了咱们这种底层的一步一步爬上去，又不知道会如何呢。”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依然会产生一种，只要是富二代就一定是那种不学无术之人的假象。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的拿着一沓子的资料，坐到了会议室里面。 “大家好，我叫陆栖迟，你们也可以叫我Cherry，今天是我第一天上任，但是我已经在公司里面大致明白了项目的运营内容，以及一些部门的流程，所以我现在希望能够更好的去了解一下大家，所以大家从我手边开始，从左至右依次介绍一下自己，好吗？” 第448章 会议 陆栖迟十分冷漠地扫了一圈会议室里坐着的这些人，手中的笔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纤长的睫毛和高乐的细长而又精致的眼睛，让她的侧脸看起来美丽的就像一幅画一样，“大家不要紧张，就当是一场自我介绍就可以，我希望介绍的内容可以包括你们的姓名，职位，负责的内容，以及运营过的项目，每个人最多不要超过五分钟。” 整个部门不过十几个人，很简单的，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介绍完了。 陆栖迟一直沉默着听着，随后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头也不抬的说道：“谢谢大家，我暂时了解了，我们马上是要有一个珠宝的销售界，但是我发现在上半年的时候，珠宝销售节的销量是呈现一个大幅度下滑的景象的，我能够了解一下是什么原因吗？是因为市场行情的原因还是说我们运营的策略是不行的。” “大概是市场行情的原因，因为从这两年整体的出口销售的情况来看，都是呈现一种整体下滑的趋势的，所以大环就是这样，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的。”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员工出声回道。 “是的是的，真的是这样的，现在的市场大环境其实整体来说都不是很好。” “所以你们的意思就和你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没有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改进一下吗？”陆栖迟抬头，有些冷厉地盯着几个人，“我本科修的是商务贸易研究生也是修的这方面相关的，所以对于经济或者市场方面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我大概也看了一下，虽然说整体大环境不好，这一点我并没有否认，但是并不意味着所有家珠宝的销量都是呈现一个下滑的趋势的，同类型的销售节，我们办过，隔壁爱华也是办过的，可是为什么爱华的销售量一直保持着平稳增长的趋势呢？我们暂且不说他们增长的趋势有多么的吓人，只是说这种势头已经让人觉得威胁到你了，而且爱华比我们还要晚起来几年，所以是不是也应该从自身或者说你们的策划方面找一找原因呢？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珠宝款式现在不适合当季的流行款，还是说已经不符合主流的趋势，最要紧的还是在创新方面。如果创新方面依然做的还是不过关的话，今年我们的销售节就算是办出花来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有就是在活动力度上，我们通常选择的是满多少减多少这样的比例，但是爱华相对而言还会搭配说满多少减多少，并且赠送相应的款式或者一些小克数的珠宝。对么？” 众人都以为她不过是来走走过场摆摆样子，没想到她不仅仅对市场形势了如指掌，还对一些数字比例敏锐的惊人。 他们这才明白，富二代这个称呼不过是一个统一的称呼而已，他并不代表出身好的孩子们都是那样的不学无术，相反他们可能会更重视基层教育，甚至是在起点高的基础上还会更加的努力。 “对……”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也许活动上减掉了一些钱对于顾客来说并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因为在这种同类型的销售节里面，他们都会得到相应的优惠的价格的，既然都是同等的优惠，为什么他要选择你家的珠宝，或者是因为你可以赠送给他相应的一些珠宝，新颖的珠宝款式，对于女人来说会更有诱惑力。我是一个女人，在我挑选珠宝的这个关心的点在的地方，一是款式，二是价格。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今天和设计方面进行沟通，把珠宝的这些款式设计出来，最新的图案和样子，然后联系相应的厂家去进行制作，用模板套出来。” “好的……” 陆栖迟点点头，“还有销售节的方案，除了这个款式方面有变动，还有就是销售的方案也是有变动的，你们去做，两天之内我希望见到一个成熟的方案，我相信两天的时间也已经够用，如果不够可以随时和我联系，我们可以一起沟通和探讨。” “两天！？” “吃多了还是少了，可能对于你们来说有些少吧，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跟上我的节奏，按照我的节奏去进行这个方案的制作，我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你没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和我联系。”陆栖迟站了起来，看着下面一众目瞪口呆的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以为我是借着我外婆的这种便利条件过来走走流程走的形式，然后就当时出国留学，也是镀个金，就回来顺理成章的接手家业了，当然这种想法也没有什么毛病。但是我现在告诉大家不是的，我过来也是过来工作的，我也是要从一个相同的角度和大家一起进行努力，我说这些话没有任何批评或者嘲讽的意思，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同进步，你们提升业绩，赚取丰厚的奖金，我能赚取一定的回报，我们也是两全其美的，在我这儿呢，其实没有什么早退或者早走的这样的生活方式，只要你们在业绩上能够足够的过关，你们可以晚来也可以早退。我不是你们的领导，也算得上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的，有任何问题大家一起协商，一起探讨，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发现问题，探讨问题。可以么？” “可以！！” “陆总放心！”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样的战术，陆栖迟算是练的炉火纯青。 想要手下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那可不是只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 “这一趟出国，你的书倒是真没有白读，外婆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你讲的不错，这个部门呢，我放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就等着你过来接手了，咱们公司现在也需要逐步的去进行转型了，不能再按照以往的那样方式运行下去了，再不然只会被市场淘汰。外婆需要你这样的新生力量去加入，去充血。” 第449章 割舍 “外婆，我这才是刚刚开始呢，您别这么早夸奖我，我也是会骄傲的。”陈舒面前，陆栖迟仿佛一秒钟又变回了那个喜欢撒娇的女孩。 “外婆说的是实话呀，我们栖迟啊，明明就是最优秀的。” “外婆你说人要是永远长不大就好了，这样我就永远能够依偎在你的身边，不用想这些事情的。” “人怎么可能不用长大呀，栖迟，你如今这样，外婆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只想永远都陪着外婆。”这是她最亲的亲人，在她漫长而孤寂的岁月中，自始至终都是她毫无保留地陪着她、关心她、爱护她。 陆栖迟陷入了许久的繁忙之中，咖啡厅刚刚开业，她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忙碌，从挑选店员到咖啡豆的选择都需要她。再加上项目之中的销售结，也需要她去进行策划，距离销售节还有大概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至少这场销售节需要带给陆氏企业最大的影响力以及销售额。 余朗天也是十分的繁忙，他公司刚刚开业不久，游戏需要上线各种策划，还有品牌的落地，还需要去执行。这些曾经被所有人羡慕的富二代，他们也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去承担自己的人生。因为在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有些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春红的病情恶化的越来越快，一旦开始了，癌细胞就会在体内不断的进行扩散，药物的管控和治疗也只是一时的，她即将进行到中晚期，再到晚期，她会变得越来越瘦，身体也会越来越不好，吃不下任何的食物。 陆栖迟很忙碌，但是她也依然会抽出许多的时间去那间小小的屋子里面去看春红，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去出去工作了，自然也就赚不到什么积蓄。可是这个时候她反而充满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的这一辈子因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同样也是过得太苦了，她迫切的希望得到解脱，如果再来了再有一生，她一定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再也不要过这辈子这样的日子，下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去看人。 “最近怎么样？我给你带了一点鸡汤过来，我知道你可能吃不下去什么很硬的东西。所以你别吃里面的鸡肉了，把汤都喝下去吧，至少也是需要补充一些营养的，否则会更难受。”陆栖迟提出一个巨大的保温桶过来，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屋子里面了，没想到有些东西就算是你想割舍也是割舍不下的。 “没事儿，我好多了，栖迟，辛苦你了，这一趟一趟的跑过来看我。”春红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瘦了，是不是太忙了呀？如果你忙的话不用这么来看我的，我没关系的。” “我没事，是因为最近公司里的事太多了，没关系，我有空就会过来看你的。来，先喝汤吧。” 第450章 和解 陆栖迟拿着一个勺子递了过去，又把保温桶里面的鸡汤端了出来。 “我让阿姨没放太多的盐，你喝下去应该能舒服一点，这几天如果没事的话陪你到医院再去复查一下。” “查不查的都是一个样，不用折腾了，喝下去点儿鸡汤，我应该能舒服很多。” “该查还是要查的，保守治疗也不是不治疗。” 两个人都在这静谧的喝着鸡汤，突然就被一声尖利的声音所打破了。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应该是有人在拿着钥匙开门，陆琳琳在这个时候踏进了家门。 她本来十分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她在外面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混了很多天，没有什么钱了之后才打算回家要点钱接着出去，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幅场景，立刻就炸毛了。 陆琳琳穿着一个十分性感的黑色小裙子，外面随随便便的披着一个松垮的外套，脸上带着夸张而又浓重的妆容，因为多日没有洗掉，还有点晕掉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家！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出去。” 陆栖迟穿着一身职业外套，深咖色，有些端庄而又优雅，和陆琳琳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琳琳你闭嘴，栖迟是过来看我的。”春红有些恨铁不成钢，丝毫不愿意和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多说一句话。 “我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这里是我家。”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呀，你都这么多天没有回来了。” “行了，你们别吵了，陆琳琳，你知不知道你妈为什么要这么虚弱的躺在床上！？” “我怎么会知道？再说，这件事情不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吗？上次你都说了你再也不会过来这里了，所以现在你出去吧。”陆琳琳转头看向春红，“给我点钱吧，我没钱了。” “我没钱。” “陆琳琳！直到现在了，你还在恬不知耻的管你妈要钱吗？你知不知道她得了胃癌？她现在正在保守治疗，她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和打击了！” 这一句话让陆琳琳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颤抖着，“你……你……你说什么！？” “有什么话出去说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咖啡厅里面，陆栖迟和陆琳琳面对面的坐着，这两个身世迥异的女孩，在经历了一场互换的人生之中，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道路。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我妈她真的得了胃癌吗？还是说你在骗我，她不是一向身体很健康吗？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得了胃癌了？你在骗我是不是？”陆琳琳有些声嘶力竭和不可置信，她尖利的嗓音引起了咖啡厅里面所有人的注视。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前几天的时候我陪她去医院体了个检，结果就查出来她已经是胃癌中期了。” “那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倒是想和你说，可是有任何的用处么？你都已经这么多天没有回过家了，并且你除了回家伸手要钱以外，你还能做什么事吗？你是能带她去医院看病，还是你能治好她的胃癌，还是说你能够时时刻刻的陪在她的身边，守候在她的床前？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会为她的病情上添砖加瓦。她也想和你说，可是你这么多年对她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她就算和你说了，也许也换不回来你任何的好脸色，你恨她，她也知道你恨她，既然把咱们俩的人生互相调换了，为什么不调换的更彻底一点儿？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现在这个贫困的日子之中。可是你忘了吗？那样的人生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你的，她已经在拼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一切了。陆琳琳你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没有任何工作，还在伸手要钱，你看看你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家，你为这个家做过任何的贡献么？况且她有什么可对不起你的地方吗？其实仔细想来没有，她已经在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了，为你提供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在你那些无理取闹伸手要钱的日子里面，没有底线的包容你，疼爱你，爱护你，你还要她做什么？” 陆栖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甚至中途还喝了几口咖啡。这些都是事实，都是她看在眼里的事实，无论陆琳琳如何如何的不懂事儿，春红似乎都在无底线的去包容她。 或许她有错，但是在对陆琳琳的这一方面，她没有任何的错处。 “我……我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变不回来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能能够忍受黑暗，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太阳，可是我曾经领略过那么好的生活和日子，我又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回到那样一贫如洗的家里呢？”陆琳琳的眼前流下眼泪，把她浓重的妆容晕染了，“你在那样的家里面生活了整整十三年，你应该知道那样的家是一个怎样的景象吧？只有无止境的争吵黑暗，还有咒骂，他永远都是醉醺醺的那一副样子，虽然他如今死了，可是我依旧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父亲，在我心里他不配为人父亲。” “我知道。” “我很羡慕你，至少你在这个中途从来都没有迷失过自我，你一直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行着。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学习不好，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还有这样一副家庭，你以为我愿意出去鬼混吗？我心里从来没有任何可以寄托的地方，只能依靠这些胡吃海喝的鬼混，但是我却没有任何的生活来源，是今年唯一的一个亲人都要离我而去了。你能……你能明白我的这个意思吗？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余地了。” 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好像才开始慢慢的学着长大，学着开始从前的世界之中脱离出来，独当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第451章 遗憾 陆栖迟喝了一口咖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的遗憾从来都不可消解，只会越来越多。 “其实是可以弥补的，即便是做错了事情也终究是可以挽回的。” “怎么挽回？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挽回吗？” “在她生命的最后这段时光里，你可以慢慢的陪在他的身边，你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即便是如何，也终究是我代替不了的。她现在是中期，已经渐渐的开始食不下咽，身体消瘦，但是到了晚期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应该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趁着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做一些以往没有做过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你陪在她的身边，每天陪她说说话，已经足够了，不需要什么过多的光辉灿烂的事情，你只要懂事一点，能够体会她的辛酸和不易，已经是最好的了。” “我……我可以的，我会在这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认认真真的陪在她的身边，我不会再出去鬼混了，也不会再做那些事情去伤害她了。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爱过她，也没有好好的尊敬过她，我一直都在心里去怨恨她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情，把我推进了一个永远出不来的火坑之中，可是如今细细想来，错的最离谱的是我，是我在所有的生活之中迷失了自我，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可是如今我想回头，却不知道她能不能再原谅我了。” 陆琳琳满脸的懊悔和自责，眼泪和脸上的妆容和粉底融为了一体，有些搞笑却又有些心酸。 “她会原谅你的，做母亲的，无论孩子做了任何的事情，她都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 “真的，其实她这么多年或许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只会在怪自己，为什么不能给你更好的，为什么让你从一开始就不能拥有你从前的那种生活。” “希望如此吧，希望哪怕做错了事情，也终究还是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和勇气的。” “有些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应该及时止损，只要你做错了事情，愿意回头何时何地都是不晚的，哪怕是在你最后一刻，哪怕是在生命的节点。”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也很佩服你。”陆琳琳有些自嘲地一笑，“你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足足生活了十三年，还要面临所有的冷漠，我真的很佩服你。面临天上人间两个地方这么巨大的落差，你始终都是这么坦然，如今你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是我却身处在岔路口之中，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方向。我曾经真的很怨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在最享受人生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夺走我曾经所拥有过的一切。你刚刚回到陆家的时候曾经陷害过我，我那个时候是被你逼昏了头脑。然后上前不受控制去打，你刚刚好这一幕就被那些人看见了，他们认为我是一个无理取闹有癫狂的人。我那个时候，真的恨不得杀人了。” “对不起。”陆栖迟有些坦然的说了句抱歉，“那件事情我是有意为之的，因为当时我刚刚过到陆家去，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到其中，并且站稳脚跟，我需要他们完完全全的去爱我，包容我的一切。因为从那样环境之中长大的我，是没有任何的安全感的，他们对于我来说当时都是陌生人，可是你不一样，你和他们朝夕相处了十三年，我需要的是他们完全摒弃你，然后再来拥抱我，但是这件事情是我算计了你，对你有了伤害。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不是在爱和怀抱之中长大的孩子，总是缺少了一些安全感，即便是到了如今，我也是不例外的。” “直到如今我也都已经坦然了，当初的那件事情也很多都是我的不对，你和我从今天开始也就算是和解了。” 陆琳琳突然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这么多年的恩怨也随着自己一时的想开而烟消云散了。其实她不是在怨恨人，也许是在怨恨自己的命运，怨恨自己曾经见过太阳，可是转瞬之间又跌入到了黑暗之中，太阳并没有带给她什么光明，而是带给了她不甘心。 “剩下的日子你就好好陪着她吧，你陪着远远比我陪着要让她开心很多。如果有任何困难或者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都可以联系我。”陆栖迟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个名片递了过去，“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或者还有一些地址，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记得你之前是学日语的是吧？学的怎么样？还好吗？可以进行一些日常的对话和沟通吗？” “我学习不太好，但是日语方面毕竟是术业有专攻还可以吧，日常的一些交流对话和沟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涉及到一些比较地方偏僻的方言，或者专业术语方面我就不行了。” “那倒是不会涉及到太多，我有一个朋友的公司里面对接的都是一些外国的客户，他们需要日语还有韩语的翻译，如果你需要这份工作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但是具体的面试还是需要你自己去的。薪水方面就是市面上的正常水平，一般来说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的，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我就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可以可以，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日语方面有些东西我还是可以的，我最近也会抓紧时间再好好复习一下，把之前丢掉的一些东西再捡起来，如今我妈这个样子想来也是会需要更多的治疗费用的，至少我要维系和她之间的日常开销，给她多买一点有营养的东西补充一下身体啊。” “那我帮你联系一下吧，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有了动静的话我立刻就联系你，然后把地址给你，你就可以过去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第452章 诀别 两个曾经互换的人生的女孩，经历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一些事情的加持之下，得到了心里最后的慰藉，达成了彼此之间的和解。 世界上迎来送往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太多过不去的坎，过不去的永远只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而已。其实和别人和解也算是和自己和解，人类终其一生都在和自己做斗争，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陆琳琳和春红之间母女两个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怨怼之后，也终于达成了和解，和和睦睦的，彼此团圆的过上了自己的日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情即便是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够和病魔对抗，况且春红也并没有经历过化疗，她所做的只能是在这个基础上防止病情不要继续恶化下去，但是很快她的精神也是不如以往的，每天也只能躺在床上做一些最基本的事情，好在陆琳琳越来越懂事，每天早早的起床去上班，晚上回来就做好饭陪她一起吃，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也算是生命之中最大的慰藉了。 可惜该留不住的东西终究还是留不住。 陆栖迟那天已经收到了有些成型的策划案，和项目组所有的人坐在一起开会，探讨接下来的活动执行的方案。 “这个赠品方面需要再细化一下，还有现场的一些需要的物料展架什么的东西的数量和造型风格，你们再和那边确认一下，尽量把这件事情确认到万无一失，还有珠宝的设计图纸，最新的设计那边什么时候可以给到我，这件事情还是要确认好的。” “好的，Cherry，我这边再和他们那边碰一下，如果碰好了我就过来说一下。” “珠宝设计图纸那方面你是自己有经验的，所以在给到我之前你稍微再过一下，如果有什么细节上的小问题需要改动的话，你就自己让他们调整就好了，但是大方向上还是不要变动的，毕竟大方向上我们已经敲定了能有三次左右了，再改下去时间也是来不及了。” “好的，我这就去。”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需要再碰一碰吗？如果不需要的话大家就散下去忙吧。” 讨论问题正是火急火燎的时候，陆栖迟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赶忙接起电话，“什么！？那我现在这就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是正在哭的哽咽的陆琳琳，春红今天早上起来突然就有些不行了，120急救车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气息都已经很微弱了，她仿佛感知到什么一样，走的时候还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陆琳琳的脸。 “你说……你说我妈，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会不会……会不会就这么一下子扔下我就走了，本来昨天晚上说的还是好好的，还让我今天晚上回去给t2买一点鸡腿肉吃，没想到就这么突然。”陆琳琳已经哭的不知所措了，她有些茫然的望着手术室的灯。 “不会的，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453章 离开 陆栖迟安慰着，显然心里也没底。 “我好不容易才懂事，好不容易才明白她的苦心，明白她对我的爱，我们母女二人在那间小小的房子之中相依为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儿仅存的幸福也都消失不见了。” “不会的，你们会幸福的。” 余朗天接到了陆栖迟的电话，也急急忙忙的放下手里面的东西赶了过来，“怎么样？没事吧？这家医院的医生我好像认识几个，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联系一下。” “不用联系了，已经在急诊室里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就能有回复。” 急诊室的灯亮了又亮，门外的人在不断的焦急徘徊着。医院或许比教堂聆听到了更多的祈祷声音。 “谁是病人家属！？”急诊室的灯咔嚓了一下熄灭了，医生们焦急的走了出来问道。 “我们是！我们是！！我们都是！” “病人是胃癌患者，今天情况突然恶化，并且癌细胞扩散，加上她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并且实在是不容乐观，现在意识还在，你们跟着说话是能够听见的，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医生们带着满脸的疲惫和无奈，他们也希望可以凭借自己的医术去救治生死，挽救人的危亡，但是事实上有些事情他们想阻拦也是阻拦不了的。有些时候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什么就是不容乐观了，你的意思是我妈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吗？” 医生无比沉重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病床上春红瘦的仿佛就剩了一把骨头，她的面色极其苍白，嘴唇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眼睛有的时候闭上有的时候微微睁开一条缝，她可以感受到光亮，也能感受到声音，甚至是也能说上那么一点儿的话。 “你们……你们都来了啊？” “妈！！您别走别走，趁着我懂事的时候我好好孝顺您，您千万别走了。”陆琳琳伏在病床前哭得声嘶力竭，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她这一辈子仿佛就是一场笑话，拥有的东西真真切切，转瞬之间就会失去，原来那样好的日子，也是突然有人告诉她，那就是大梦一场，长大之后懂事了，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了，却发现感情这一块自己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自己了。 “别……别哭，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轻松和解脱。琳琳。妈妈这一辈子做的最……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嫁给了你爸爸，然后把你们两个孩子调换了，毁了你的人生。不过在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妈妈还能够听见你的声音，感受到你对我的爱就已经足够了，母女二人在那个简陋的房子里面相依为命，已经是我这辈子感觉到的最大的好处了。” “不……妈，你别这样，我已经已经变好了，我已经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了，薪水也是十分的可观，我可以用这份微博的薪水去养活你，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陆栖迟站在后面，她此时此刻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候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身份上前，也不知道都到了那种时候了，她又该说些什么挽留的话。 “栖迟……栖迟，你是一个好孩子。都怪我，都怪我毁了你这么好的日子。你们两个孩子在这种时候都能陪着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所以别哭千万别哭，你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并且也没了那么多乱七八糟和琐碎的事情，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换一场活法。” 如果有来世，她发誓一定不要像现在这辈子一样。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又静默地听了一会儿陆琳琳的哭声，随后撒开了那只手。在病床上默默的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那一条鸡腿肉，她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吃上。 “妈！！妈妈！！！” 盖上白布，尸体直接被拖出去。陆琳琳开始缓和情绪，从自己的世界里面脱离出来，准备火化，准备剩下的一切事宜，他们两个人其实已经没有任何的亲属往来了，她父亲死的那一阵，那些人觉得他妈妈还在可能还有一些来往，如今这般情况，家里也只剩下了她一个女儿，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了，所以也没通知什么人，草草的结束了。 本来情绪都已经收敛了回来，但是物理又回到自己家的那一瞬间，听见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她的说话声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她才突然明白妈妈是真的离开了她，其实在葬礼上面没有什么太多特别的感觉，但是发现那些生活中微小的细节各处都有她的身影，才会觉得格外的心酸和难过。 失去了的东西，其实就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人生。 陆栖迟帮忙筹备了葬礼，也跟着忙活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心情也是特别的沉重，公司的事情也是一直在繁忙着。好不容易有了闲工夫，她直接把陆琳琳约了出来。 “最近怎么样？还好吗？我听说你一天事情都没有耽搁过，还忙得过来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的情况，开口，没关系的。” “还好，没什么忙不过来的地方，现在家里面就剩了我一个人，所以一个人空空荡荡的也没什么活要干，白天起来就上班就行了。葬礼上的事情也都收拾好了，我特意自作主张把他们两个人的骨灰分开了，生前都过成了这个样子。死后也就别有什么来往了。希望下辈子他俩可不要再见面了。”陆琳琳眼下乌青，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那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其实这样子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下辈子就最好不要再纠缠到一起了。” “以后的打算吗？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回到家里也是空空荡荡的。以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 第454章 推广 “别这样，虽然人离开了，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是得向前走向前看的。” “先这样过渡一段时间吧，也许过了这段时间能够缓和一些，我也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是打算换个城市吗？还挺突然的。” “这个城市的物价房价都是比较高的，况且也承载了我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了。如果想要从其中脱离出去重新开始的话，我觉得换一个地方是一个比较好的打算。” “那样也好，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告诉我。” 陆栖迟转身就投入到了更加繁忙而复杂的工作当中，销售节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也需要借此机会让这个公司的业绩再上一层楼。 “现在我们的一些策划的方面都已经出炉了，成型了，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提一提，我总觉得现在这个方案虽然我们看起来完美，但是等到真正落地执行的时候，也许还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异，现在是如何让更多更加广泛的客户群体，知道我们即将要开展这个销售及活动的事情。这个需要我们去思考一下，怎么样用最好的办法去推广出去。” “推广现在也有一种最传统的好办法，那就是打广告，可以找我们相对应的乙方公司，也就是合作出来的广告公司。毕竟打广告他们是专业的，他们也能从最专业的方面把这件事情推广出去。” “有没有一些好的合作公司？这个打广告还是可以值得考量考量的，而且现在一些新兴的广告公司从事的都是这种新媒体的方面，不是那种传统的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而是在互联网上进行一些软性的包装和推广。这种方法就远远要比以前那种广告宣传要显得更加的柔和了一些，客户群体能够更广泛地接受，在很多无孔不入的地方去进行宣传，可能覆盖的面积会更加的广泛一些。”陆栖迟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方法显然也是比较认可的，“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提一提。” “好的建议倒是有，最近有一家传媒公司蒸蒸日上，在业内很是出色，包装了不少成功的案例，大家都很认可，他之前是做游戏行业起来的。” “叫什么？” “是煜传媒公司。” 陆栖迟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生命当中的孽缘，总在无时无刻之中不会发生，她停滞了几秒钟，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问道：“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么？我记得业内还有几家出名的传媒公司，他们都不行么？” “出名是出名，能力有限也是真的能力有限。老一批的已经在逐渐淘汰之中，煜传媒这几年在不断在进步和发展，所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受到了大众的欢迎和认可，时代在发展，有的在不断被淘汰下去，而有的则是蒸蒸日上，备受业内认可。” 显然，煜传媒是第二种。 陆栖迟明白了，这是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行。她必须与林煜再有一次会面了。 “那就让招商那边的人去联系合作一下吧，具体的一些事项还有价格方面的东西到时候和我说吧，然后准备一下和那边合作的会议。” “好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余朗天早早地就已经在家里面了，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沓子资料，另一边还在动手回复微信。 “回来了？今天怎么样啊？咖啡厅去看了么、我特意给你选的那家装修，风格你应该能喜欢。” 两个人自从订婚以后就住到了一起，在一处离两个人工作的地方都不远的房子里面，房子不大，上下两层，像一个独栋小楼那样，很是幽静，白菜就在上下慢慢悠悠地走，十分惬意。 十年多的时光，白菜也已经步入了老年一样，慢慢悠悠的，可是它对于陆栖迟的爱却是毫无保留的彻底，对于她所爱的人，白菜也是鼻子一哼，表示认同。 房子是余老送过来的订婚礼物，他对于自己大孙子的这么一场婚事，实在是过分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挺好的，装修风格偏向冷寂，是我喜欢的那一种。这不是销售节了嘛，最近我简直忙死，足足开了一天的会。说到这儿，我还有事情和你说呢。” “什么事儿啊？” 陆栖迟脱掉自己的高跟鞋，又脱掉自己的外套，换上睡衣，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说是需要找到一家推广合作的传媒公司，把陆氏销售节的事情推广出去。” “这是正常的事情啊，不推广哪里来的客户和销量呢？” “可是......合作的那家是煜传媒.......” 余朗天：“......”他刚喝了一口茶，好悬一口茶全喷出来，世界就这么小吗？那么多家传媒公司，招商那边的人就一定要选择林煜的公司！ “怎么的？别的传媒公司都死绝了？” 陆栖迟看他脸色涨红的模样，感觉到有些好笑，“那倒也不是，只是小组的人一阵分析和评估，发现的确是那边煜传媒最适合这件事情。不过你放心，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我才特意提前跟你说来着，让你别多心，也就是工作上的交流而已。” “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放心吧，公事上的交流我还是知道的。不过......”余朗天悄无声息地凑近陆栖迟，“工作忙完了，是不是也得犒劳犒劳你自己的老公啊！咱俩都忙活多长时间了，是不是也得深入交流一下了呢？” “哎！我还有个方案没确认好呢！” “什么方案啊，明儿再说！” 余朗天笑得十分得意，一把把陆栖迟抱到了怀里，晃晃悠悠地就拽着陆栖迟跑到了卧室里面，一把就扔到了床上。 “咱们也抓紧时间弄个孩子出来吧，爷爷和外婆也都等着呢。” “什么孩子啊！”陆栖迟面色赤红，“咱俩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功夫！？” “有的有的，时间挤一挤就有了。” 第455章 合作 夜色，还很长。 有人甜蜜幸福，有人却抱着一杯已经冷掉了的咖啡，站在夜幕之中，沉浸在回忆里面，面目全非，却终究是无法自拔。 林煜在快要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收到了秘书整理发过来的一些客户的消息，其中陆氏企业赫然在列。陆氏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无法回避的一段过去，既代表了曾经的屈辱，也有着几分留恋和不舍，是会再一次见到陆栖迟了么？ “你早就已经奔向了新的生活，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尚且还留在原地，横亘着无法向前。我却心甘情愿沉沦在苦海之中，永远不得超生。” 第二天早上一早，市中心的打工人们捧着一杯杯苦涩的咖啡，尚且睡眼朦胧，就已经投身于工作当中去了。 “我昨天和煜传媒那边负责的对接人员沟通了一下，说是已经安排上了，完全可以最近进行一次现场的沟通，而且咱们可以过去，说是双方离得也不远。如果咱们不方便的话，他们也可以过来。” “这么迅速么？”陆栖迟拿到了一份林煜公司起草的推广方案，双方自从确立合作的那一刻，林煜似乎就在等待她的到来。 这份方案，很让她满意，无论是从推广的手法，还是拍摄视频的角度，就非常切合实际地戳中了消费者追求享乐的消费主义的心理，能够买得起奢华珠宝的客户，多数都是并不缺钱的主儿，相反还有一些经济实惠的珠宝，则是切实际地为了那些有着稳定薪水，辛辛苦苦工作希望犒劳自己的女人。 “煜传媒的办事效率是业内出了名的高，加班文化也是更加的出名。据说适应不了高强度工作的人，没办法在煜传媒工作。” “是么？方案可以，但是一些微小细节，需要调整一下。” “那是我们过去，还是他们过来呢？” “我们过去吧，你去联系一下，到了立刻就开会，把方案什么资料什么的都带好。现在把小组内所有成员全部在一起开一个会，讨论一下看看这个方案到底有哪些细节需要调整，把细节这些地方都说好了，才能达到最想要的效果。” “好的。” 陆栖迟之所以过去，也是因为那里离余朗天公司所在的地方很近。这样等会开完了她也可以到那边去看一看，说不定还能一起回到家，也是很方便的事。 林煜的公司装修风格很简洁，中间都是一个大厅和几间关着门的办公室，众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手里一沓接着一沓的材料。 陆栖迟带着小组内的几个成员拿着同样厚重的材料走了过来，现在是春天，不是十分冷的季节，陆栖迟穿了一件深咖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衬衫，下面是一条短裙，衬得整个人纤细而又干练。 她走过来的那一刻，林煜才发现时间并不能抹平他心中的思念，只会越来越深，见到她的那一刻尤其不能自拔。 “哎！这不就是老板的梦中情人么！？” 第456章 专业 林煜手下的同事们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对呀，眼前的这个女的不就是老板心心念念的那个梦中情人吗？屏保上全部都是，就连手机上也都是她的照片。 “真的好漂亮，你看又带着那么多人过来。怪不得老板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别瞎说，今天陆氏的人过来是为了和咱们老板谈合作的，又不是为了来叙旧情的。” “你说老板突然看见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会不会产生什么电光火石一般的错觉呢？” “应该也不会吧，毕竟还是正事要紧，你没看见吗？老板心心念念的人也姓陆，那就证明他算是陆氏的一员了。像他们这种人，有的时候会情爱上脑不顾一切，但是有的时候也会抛弃小情小爱正事为主。” 林煜看见陆栖迟迎面走了过来，他迫不及待的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伸出一只手把所有的感情都融入在这一句话之中，“陆总，欢迎！咱们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陆栖迟微微一笑，礼貌而又疏离，“林总也是老朋友了，今天就不必旧事成提了，万事还是以工作为重的，销售节近在眼前，我们需要这个推广的方案，让这销售节的业绩更上一层楼，所以每一条推广方案就意味着要多一个客户抵达销售节，购买一样商品，促成的是需要最直接的转化。” “陆总放心，咱们家做推广是专业的，一定会用尽全力让您的销售节的业绩能够再上一层楼的。” “那就好。方案我具体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些微小的细节需要调整，我和我的小组成员们列了一个比较细化的方案，但是时间比较匆忙哈，也没有列的太过仔细，你们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咱们就在今天上午开个会沟通一下。然后我希望的是这两天就把这件事情敲定，然后方案执行，这样也避免了太过匆忙的情况产生。” “这个是自然的，我也希望这个方案尽快落地执行，把那个细化方案给我看一下。” 两个人各自手拿着一大沓子材料，向会议室里面走去，他们走的十分的快速，仿佛真的天生为了工作而生的。 留下一众手下的同事面面相觑，他们也在无形之中听到了这种流传的风言风语，煜传媒的林总仿佛是陆栖迟的前男友，两个人之间的那么一段露水情缘有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如今陆总已经跟旁人订婚，却因为工作的缘故再次相遇。 其实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他们的背影看起来依然是很般配的。 可是当年他们其实并不相配，林煜用尽了自己的万般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能够轻轻松松地站在陆栖迟的身边，可是如今这种站着的资格有了，感情却没了。 “我觉得这个视频的投放方面还是应该全网多一些，各个平台都要兼顾一下，因为我们服务的并不只是说那些能够购买得起高端奢侈品的高端客户，还有是一些经济实惠的。并且反而这种经济实惠的客户，更能够被这种价格战以及赠品的优惠方面所吸引。如果仅仅是在这种一个平台投放的话，定位的只有这一群人群，可是如果在所有平台投放的话，也许定位到的是不同的人群，我们相对也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客户。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平台，都有每一个平台固定的受众群体。” “可是……可是这样做的话，相对来说成本就会比较高昂的。” “相对来说成本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如果能够带给更多的收益的话也是可以的，即便是相应的一些价格成本合不上，转过来一些知名度或者吸引度也是可以的。这几年所有的老牌企业都在不断的转型，我们也是一样的，所以这次销售节线下的过后，我们可能也会开展线上的活动，比如直播带货，网店销售等等的。” “明白明白，这个带货和网店销售现在是一种大的趋势，相应的成交额数额也是很大的，虽然管控比较多，限制也比较多，售后服务也比较麻烦，但是它相应带给来的利润成本也是最高的。”林煜点点头，他对于工作方面十分的专业并且踏实尽心，这么多年在业内的口碑也都是靠着这么一点点攒下来的，这些年他过得也很不容易。 “所以说现在这个销售节渠道打通的越多越好，场面铺的越大越好。” “明白那相对应的推广策略也是需要一些改变的。” 两个人将工作谈的很稳妥，推广方案什么的用了几个小时都已经定好了，定好之后就需要立刻落地执行。 “林总推广的越快越好，就是销售节大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用这一个星期我们开始进行铺天盖地全方面的推广，直到到了销售的那一天，才真正的掀开庐山真面目。”陆栖迟笑得很礼貌，“林总，这次合作的很愉快，也期待下次的合作。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回公司了。” “来都来了，都已经中午了，不如咱们一起聚个餐再走？我请客。”林煜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舍，有几分无所顾忌的渴望，“咱们也算是合作的，这么愉快，以后如果再有合作还是咱们两个团队相互配合，不如先吃个饭也就当是交流交流感情了，陆总你说呢？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 陆栖迟刚想开口拒绝，她实在是不愿意把两个人的事情再牵扯到一起，工作就是工作，如果不是为了工作，她基本上都不会来。 “既然林总这么慷慨激昂的请客，那就再加我一个吧，就在这附近也别落下了。” 一道男声突然高喊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朗天突然听到了风声，马不停蹄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赶了过来，刚刚好赶上了这么的一出大戏。 三个人，时隔这么多年再次面对在了一起，针锋相对。 第457章 吃瓜 林煜看见了余朗天之后，兴致冲冲的神情瞬间暗了下来。 身后的员工或者同事们或多或少也都知道其中发生的一些往事，看见事态中心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针锋相对，也都是产生了吃瓜的心理。 三个人的三角恋，其中的纠葛和爱恨情愁，瞬间就能够弥补出一场大戏。 “林总好啊，这不刚好，咱俩公司离得这么近，就脚前脚后的事儿，我听说栖迟那边和你的公司有个合作，所以掐着点儿过来等一等。正好一起吃个饭，林总，咱俩公司做的算是一个行业里的事儿，只不过我暂且还不太成熟，大部分事情都仰仗家里，林总若是愿意的话，咱俩还可以交流交流，也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余朗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笔挺，格外帅气，他是偏向于阳光一些的长相，林煜则是有些阴郁，周身气质也是格外不同。 风餐露宿长大的孩子和豪门出身的孩子，怎么能够一样呢？ “哪里？余总身上，明明还有着许多东西需要我去学习。” 偏生陆栖迟这时候一阵惊喜，直接走到了余朗天的身边，“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过会儿去找你吃午饭呢。” “你不去那边的咖啡厅了么？那边的地段不错，最近客流量也很大，店里面你也得多少看一看。” “真的啊？我最近忙着销售节的事儿，都不知道咖啡厅，幸好招了几个靠谱的店员，还能帮我看看。” “不然一会吃完中午饭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行。” 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说很自然，却能够感受到那份自在的亲昵。 果然就像那天订婚现场的一样，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林煜轻咳了一声，“余总，我估计我们也没有什么需要交流的东西了，何必拖着呢？不如您和栖迟去吃吧。” “林总说的是，那今天的公务也就到此结束了，我和栖迟就先去吃饭了，改日再过来向林总请教吧。” 陆栖迟点了个头，随着一起走了，开会的人也都四散回去开始忙碌工作了，这一场大戏硝烟弥漫而又浓厚，却又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帷幕。 林煜望着陆栖迟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看着她，总是希望她过得好，过得幸福。可是如今真的看到这种景象，却又是控制不住的心酸。 “林总，到底......既然都喜欢，为何不放手尽力一试。既然当初能够真心相爱，如今应当也可以。”秘书一直对林煜，自己的顶头上司怀揣着几分好感，小小的女孩总会对这样爱而不得、无疾而终的感情，红了眼眶，心中酸涩。 “没有那么容易的，你没经历过这场感情，所以不能体会其中的难过，当初是我早一步先放的手，挽回总是无济于事的。如今看她过得好，我又怎么忍心拆散？” 人生不过是一场苦行，林煜却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苦了一点。 “那林总你......” “我就在这身后等着，等着那终究会出现的那一日，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她回头，能够看见我还在这里，永远都不会离开。当初的事情是我错了，是我不该......不该那样草率地放弃，以至于换成今天的这样的状况。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却终究还是面目全非，独留我一人在回忆中永生。” 难得的，余朗天和陆栖迟在一起享受了一个悠长的下午。 咖啡馆的装修风格偏向冷寂，大多都是灰色调，就连咖啡杯子也都是灰白色拼接在一起的，特别适合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享受一下下午茶的快乐。旁边两侧还摆着各色种类的书籍和文学，有偏向学术类的，也有偏向小说文学的，可以随时取阅，也可以出售。 人不多，但也不少。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这家咖啡厅真的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安静，慢速。” “为什么想要开一家咖啡厅啊？其实按照商业的角度来说，咖啡厅并不是最暴利，营业性最强的一类，更多的人会选择投资奶茶店，或者小吃类的食品加工。” “这个城市很繁华，正因为如此，速度也很快，飞速发展的同时，总有让人力不从心的感觉。就像我们一样，童年时被无数的兴趣班填充，长大一点又被负荷紧张的学习填满，不能走错一步，哪怕到了大学，选择专业，依然是要以长辈的意思为中心，我放弃了喜欢的文学类，你放弃了喜欢的实验类，选择了商业贸易这一种，在已经被安排好的一条道路上飞速地行进着。所以我希望能够有一个足够僻静的小角落，停下来静下心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最想要的是什么。” 余朗天突然停下来，仔细地思考了一下陆栖迟所说的话，她的风衣在随着风的方向轻盈地荡着，他歪着头轻声问道：“那现在的日子，是你想要的么？” “当然，因为你一直都陪在了我的身边。” 她仍然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王老师说的话，一位好的伴侣，能够治疗很多的心理疾病。 陆氏珠宝的销售节如期举行，场面盛大而又热烈。推广以及落地执行的方案，让销售节的业绩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陆栖迟同时也因为这件事情在陆氏站住了脚跟，没有人会再次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过来镀金的富二代了。 当然，陆氏也面临着一场剧烈的转型，从全部线下的实体生意转为线上的一部分。 这样，能够带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能省去一些线下不必要的开销。 林煜做完这个项目以后，居然有些身心俱疲，自从毕业和陆栖迟分手以后，他就在马不停蹄地不断前进，未曾有过一天的休息，三餐不应时，缺少运动，对着电子设备的时间过长，都让他的身体有了一种危机感。 “你才不到三十岁，身体问题就已经这么严重了，那年纪再大一点怎么办？现在你需要停下来，按照医嘱休养一段时间了。” 第458章 归还 这是林煜觉得身体不舒服，去看医生的时候听到的叮嘱。 “休养一段时间？那工作什么怎么办？”林煜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工作，他已经习惯飞速前进了。 “你是要你的工作还是你的身体！？你以为地球离了你，还不转了！？” 林煜：“......” “你现在是颈椎病，高血压，脂肪肝等等都找上来了，需要停下来时间，认认真真休息一段。这些病痛的原因都是因为你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和压力，你需要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否则你要是年岁再大一点，就更完了。” 停下来休息，这是一件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辈子什么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他总是向前疯狂奔跑，是为了追上陆栖迟的脚步，希望有那个资格眼睁睁地看着她幸福，如今这份不再需要他了，之前的拼命便没了意义。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打算和准备，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去大理游山玩水一段时间。 有一个之前的学长在大理开了一家民宿还有酒馆，他这两天联系了一下，觉得也是个时候去溜达溜达了，正好是春天，不冷不热的。 “通知一下吧，就说我要准备出去一趟，公司这段时间可以放慢一些，正常有的项目正常运营就可以，其他的项目新的能不接就不接也可以。有什么事情就微信联系我吧，但是也最好不要打扰我。”林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下来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临走的时候，林煜去了一趟陆家，准确地说去见了一下陆栖迟的外婆陈舒。 这几年的日子愈发省心，陈舒看着和几年前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之处，未见苍老。 “这把该称呼林总了，几年时光，煜传媒蒸蒸日上，当真是前途璀璨，不可限量。你当年的梦想倒也是真的实现了。”陈舒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的林煜一身休闲装，这些年的磨砺之中早就多了几分沉稳如常的气度，的确是个出色的人，只能说和栖迟没有缘分而已。 “陈董过奖了，能有今日，也算是劫后余生。”林煜笑笑似乎对以往的事情早就释然了，“今天过来，是因为身体原因想要出去远行一段时间，所以来还给陈董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那张泛黄的支票，多年来，林煜未曾动过分毫。 “这张支票，我没有动过，当年收下，是为了许下一个承诺，让陈董您安心。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把我当年失去的尊严拿回来。” “难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我只在你身上看见过这么一次。”陈舒叹了口气，“希望你能谅解，我也不过是希望栖迟能够真正幸福，如今她算是过得很好，我这个做外婆的才能安心，就当是有缘无分。” “我知道，我也是因为看见她过得好，才会如此平静的。” 第459章 停下脚步 “你要相信当年我没有任何要侮辱你的意思。我也同样很欣赏你的才华，欣赏你的才干，我也只是觉得栖迟能够幸福而已。” “这个我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毕竟您是栖迟长得这么大最亲的亲人了。我喜欢她，一如当年那样义无反顾，虽然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资本，能够配得上她，但是看到她那么幸福，在订婚典礼上那样的无所顾忌，那样的甜蜜，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破坏的，我也是和陈董一样的感情，只是希望栖迟能够幸福而已，这几年工作实在是太过于劳累，我也一直都没有停下脚步，去看一看岸边的风景，仿佛人生之中也错过了很多一样。” 林煜点了点头，神态一片祥和，这是心中的执拗，自始至终也不曾放下过。 “所以这段时间是打算休养一下吗？休养休养也好，销售节那场推广的案子你们合作的很好，我也看在眼里了。” “那场案子也算是我和栖迟的一场合作，自然会尽心竭力，今天这张支票也已经还过去了，我多年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这几年无论再苦再难，自始至终也没有动过这张纸票，只是为了守护心中的这一份尊严，所以支票陈董拿回去吧，当年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吧。” “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需要什么的话陆氏也可以提供相应的合作。” 一场又一场的风波和闹剧，终于在林煜二十九岁这一天停下了所有的脚步，他把自己和这座繁华城市的大部分联系都斩断了，买了飞机票，孤身一人带着行李前往了大理。 这是一座生活节奏很慢，很适合一个人旅行或者艳遇的城市。 特别适合一个人出来放松心情，洱海能够带给人全新的体验。林煜许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仿佛挣了那么多的钱，只是数字而已。 陆栖迟则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之中，她开始准备将陆氏珠宝上上下下都进行转型和现代化的这个电商的形式融为一体。 “这陆氏迟早都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既然现在你有这样的大胆的想法，那就开始去做吧，况且这几年陆氏上架的销量的确是大不如以往，差的太远了，如果再不转型的话，只怕也是会被时代抛弃，我们和地产生意是不一样的，这种销售方面终归还是要紧跟时代潮流的。”陈舒看的很开，但是也深深的明白，陆栖迟所做的东西是没有错的。 “外婆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余朗天也很忙，新公司刚刚张开手笔，自然也是需要很大的力气去经营的，况且余氏那边也是需要很多他前去尽心的事情，不过他依然还会抽出时间去为陆栖迟准备晚饭，两个人也始终都会浓情蜜意的待在一起交流一段时间。 在这样的细心呵护之下，陆栖迟觉得自己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做过噩梦了，也没有再产生几分排斥和厌世的感觉。 “王老师你好，我就是陆栖迟，过来复查一下。” 再忙的时候，陆栖迟也抽出了时间去看了一趟心理医生。她始终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希望能够张开手臂全心的去拥抱这个世界，也希望自己也能够用充足的爱心呵护余朗天。 “你好陆小姐，您看起来精神状态似乎很好，前段时间销售节的事情，你的照片被挂在了报纸最正中央的位置，我也看到了很为你开心。”心理医生王老师一边起身，一边去动手磨了一杯咖啡，“再来一杯咖啡吧，我们也能够好好聊一聊。” “谢谢。” “这段时间心情怎么样？有没有之前产生过的那种噩梦的感觉？最近状态如何，还有没有之前那种特别冷淡，特别厌世的感觉出现呢？” 香醇的咖啡飘散在空中，陆栖迟只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静静的点了一颗烟，“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王老师你说的不错，一位有耐心愿意全心全意呵护你的爱人，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订婚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感情很好，睡在他的身边，我很安稳，并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噩梦连连的感觉，我似乎也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的时候在公司里面忙碌，焦头烂额，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停下脚步到咖啡厅里面去坐一坐。这样的生活是我从未感受到的充实以及完满。” “这样很好啊，陆小姐，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心理医生似乎也在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是呀，这样的生活的确很好，可是过惯了之后又会感觉害怕失去又害怕得到。我只是害怕有朝一日这样的幸福全部都失去了。你懂那种被恐惧包裹，又害怕被抽离的感觉，我努力着想向幸福靠近，可是就像是一个濒死之人，抓到了一块乔木，却发现那块乔木飘的极其的不安稳，所有的幸福都是假象。” 心理医生叹了一口气，他曾经遇到过很多这种的病人，他们有些彷徨无助，缺少安全感，渴望幸福，但是真当幸福来临的那一刻，他又不敢靠近。 “我遇到过很多像陆小姐这样的患者，但是我自始至终只有一条解决办法，那就是认认真真的张开双臂去迎接你自己的幸福，只有这样你才能感受到他是切实的来到你的身边的，你配得上这样的幸福，你也值得拥有这样完美的人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建议陆小姐选择备孕，如果生下一个孩子，也许会母爱泛滥，会感受到被爱意包裹着那一团小小的婴儿，就是你全部的心血和期待。” “备孕？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合适吗？” “合适的。以前也有一位患者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几乎都到了自残的地步，但是后来她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让她的爱意得到了所有的归宿。” 第460章 轻松 “一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吗？老实说来，我其实对于这样的新生命并没有做过多的期待或者幻想，我也并不喜欢孩子。” “陆小姐先听我把话说完，那个患者其实心态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但是她开始学的如何去爱这个小小的婴儿，为他调奶粉，为他做一些宝宝用的餐食。日积月累下来，她仿佛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病人。所以那个小宝宝慢慢长大，陪着她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的。陆小姐想想，那还只是一个收养的孩子，如果他是你和你先生之间爱情的结晶，那是不是会更不一样，你们会全心全意的去爱着这个孩子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王老师，我如果选择去考虑一下这件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会停下手头的工作，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林煜来到了大理之中，他的一个学长在这里开了一家民宿和一间酒吧，他住在了这座民宿里面，偶尔出去逛一逛，偶尔晚上的时候去酒吧里面坐一坐。 “早就说了要你过来，你偏不听，一个人在那大都市里面那么拼命，挣了那么多钱，其实也是需要偶尔感受一下生活的，你说呢？大理不错吧？”学长名叫李亮，是一个很温和敦厚的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很照顾他，两个人也经常会一起兼职，没想到毕业之后选择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拼命倒是不至于，只是这段时间身体出现了一个大的问题，况且心情也是需要疏解一下，听说你在这边，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没事，大理有着许多漂亮的姑娘，有着许多让你能够放轻松的事情，所以尽管来这边放松放松吧，说不定啊，你还能够有一段缘分呢。晚上记得来酒吧坐一坐啊，今天有一个盛大的狂欢party！” “哎，亮哥，你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吗？” “是单身啊，这开民宿和酒吧的迎来送往的，遇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道撮合了多少对好的姻缘，可是到了自己这儿，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些什么的，所以见过了太多的人，同样也就不愿意去接触和自己交心的人了，但是我相信缘分，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的。” 在大理生活的人，和与在一线城市中生活的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大城市繁华而又忙碌，每个人急匆匆的都是为了去奔赴自己的生活和战场，而在这里不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松散笑容，他们奔赴的不是战场，而是自己全新的幸福。 林煜的时候里面握着一杯柠檬水，刚才他要咖啡的时候被李亮狠狠的说了一顿，“都这么晚了你还喝咖啡，这样晚上能睡好觉吗？” 他仍然记得在公司的时候，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着无数杯咖啡，仿佛用这些东西就能让自己提起来精神继续向前奔跑着。 他也是时候好像可以慢下来一些了。 放松心情，也就当是放过自己，人生有不同的方法去生活，也不一定一定要那么拼命那么努力，那么飞速的去前进。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每个人的桌子上都会堆上一杯苦涩的咖啡，就仿佛没有这些咖啡就提不起来精神一样，不论是早上中午下午或者是晚上，因为公司总是彻夜灯火通明的，有人会通宵加班，也有人会第二天一大早上起来改方案，包括我。”林煜握着手中的柠檬水，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可能我们都是以身体为代价的，你们这种舒适的生活好像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些拼了命向前冲的意义又在哪里？” “是真的无法理解的，当初研究生刚刚一毕业，你就毅然决然的投入到了大厂里面去工作。那样的拼命让我觉得你的人生好像只有工作这一项，而我还是喜欢更加自由散漫的日子，所以才会来到了大理。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很轻松，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有人追着赶着，我也去过你那里，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感受过那里的地铁站，或者说是附近的便利店，什么东西都有，好像就巴不得你在那里把一切事情都解决了，然后接着起程去赶路。”李亮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那段时光，摇了摇头，“我并不适合那种生活方式，总觉得慢下来的日子也是好的。” “所以我才过来慢一段时间呢，免得把自己身体搞垮了，想要的东西都没有得到，反而还搭上了一些。” “今天晚上八点半，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去happy一下。” “好啊。” “最近还单身吗？之前听说你的那些事情像极了一段冗长的小说故事，没想到到了今天你还是孑然一身，我总以为你会英雄救美，等着佳人回来呢。” 林煜颇为自嘲，“佳人早就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否则我也不至于如此消极和倦怠，拼了命的把全身都投入到工作里面，被医生警告了，正在想着来那里散散心。” “看来许多感情也终究都是无疾而终了……” “谁说不是呢？” 这真的是一段难得的日子，手机里不会再有回复不完的邮件和信息，也不也不会再有无休止的会议和电话了，有的时候他也会像以前职业病一样把自己的手机翻开，发现通讯录里面空空如也，虽然有一种失落感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十分的解脱和释然，再也不会从半夜之中惊醒发现自己方案的某一块是不是做的不好。或者说也会突然在半夜的时候去思考公司里面的人事关系，今天他离职了，明天后天他走了，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制度和章程是不对的？ 失眠症，似乎被短暂地治愈了。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作息和睡眠，以及自己的饮食规律，逐渐的变得规律了起来，不需要服用什么药物，也可以很轻松的去进入到一段深度睡眠里面去。 第461章 艳遇 偶尔午夜梦回之中，其实面前出现的也就是陆栖迟的脸，他想也许时间久了，这已经不再是一份爱情，成为了心中一场执着的执念，无论过得再久，也不会去忘记的，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在心里面不断的骚动着，成为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没有得到的时候是白月光，得到了就是饭粒子。没到手的时候是朱砂痣，到了就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八点半的酒馆之中，人头攒动着，充满了各种气派和激昂的音乐，穿着性感而又前卫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疯狂的扭动着，配上纵横交错的五光十色的色彩，整个气氛变得迷离了又涌动，朦胧之中其实也看不清楚几个人的脸，却能够看出来，这算得上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林煜虽然依旧是站在舞台中央的年纪，但是他似乎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日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从来也没有这样放纵过，或者这样的欢快的投入疯狂过。 “一杯威士忌。”他静默的坐在了吧台前面的一个位置，要了一杯酒就这样看着他们，偶尔用胳膊随着他们的韵律和节奏一起扭动一下。 “别老在这干坐着呀，你倒是也出去跟着跳跳，这个酒吧里，今天晚上可有人数不清的美女，半个月了才能来这么一场，你说你一来就赶上了，还不赶紧加把劲儿，好好的从里面挑一个，作为你今天晚上的舞伴。再不记得交个朋友不也是好的吗？”李亮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把林煜的肩膀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玩吧，我在这坐着坐一会儿，冷不丁遇见这种场合，那能一下子就放开吗？” 酒吧里面的气氛那可真是，对话全靠吼，两个人基本上也没听清楚啥。 这时候穿着一个深绿色裙子的长发披肩的美女悠悠的靠了过来，光线有些模糊，林煜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记得是那种很标准的美女长相，大眼睛，双眼皮，气质还是妩媚。 李亮笑得暧昧而又深意，赶忙知情识趣地绕开了。 “在这种场合下，难道不请我喝一杯吗？” “请……你喝什么？” “和你一样，威士忌。” “你应该不常来这种地方吧，看起来你好像很拘谨，而且在这种场合里面穿的依然有些古板和拘谨，你应该是那种工作狂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是的，我也不过是过来散散心的，所以如果这位美女你有了别的目标，大可去好好看一看，不用死盯着我的。” “酒吧里面或许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懂风情的，一种是不懂风情的，我到底也不知道你是太懂了还是不懂呢？”美女笑的风情万种，“我叫Linda也是今天第一次到这种场合里面来，平时我也算得上是一个工作狂，我是一个杂志社的编辑。朋友都说我应该学会搭讪才能够找到真爱，所以这点套路也都是照网上学的。” 第462章 酒吧 “你好，我叫林煜，是是做广告传媒行业的。”林煜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一笑，“如你所见，我也是一个工作狂，医生说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身体会出现问题，所以我就来大理休养一段时间。” “原来这样，嗯，你真的很像一个广告人，就是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发消息回邮件的那种。” Linda在职场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女强人，不过事业上做的再出色，终究也是会觉得有些空荡荡的感觉，所以多年单身生涯让她觉得无人疼爱。刚好这段时间公司刚刚忙完，休了年假，于是就打算趁着这个空挡给自己好好物色出来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我之前真的是那样的，生命中好像只有工作，可是细想想才会发现生命之中多一些多姿多彩的东西也是很好的。” 林煜手机突然亮了，上面是李亮发过来的消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他笑笑却发现自己手机屏幕上依然是陆栖迟那张不苟言笑的照片，她现在也很会笑，笑的很是高兴，这个笑却永远都不是对着自己的。 Linda是个十分能够注意到细节的人，看到他手机屏保上忽明忽暗的照片，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就大概了然了，“女朋友？” “不是，只是一张屏保而已，习惯了。” Linda从来都不是一个很随便或者说喜欢在酒吧艳遇的人，但是林煜有些不一样，她穿着有些拘谨的衣服，坐在吧台面前静静的喝着一杯水，她觉得挺新奇也挺有意思的。 “习惯的事情也是可以改掉的。其实我们两个人应该在从业习惯上会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的，毕竟都是需要去创新来吸引大众客户的眼球。工作做久了，都会忘了自己是谁了，所以就会在投入大量的时间金钱的经历来找回自己。” “你是大理人吗？” “不是在这里出生的，但是确实算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了。之前我的爸爸妈妈一直在别的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出生以后我妈妈就带着我来这边了。如你所见，我爸妈离婚了，我已经有很多很多年好像都没有看见过我爸爸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我是他们一见钟情结合起来的产物，等到婚姻和现实条件真的摆在了面前之后，他们才发现彼此一点都不合适。感情是细水长流的平淡婚姻，而不是一见钟情的炙热爱情，他们是很多年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所以结婚了就选择了彼此分开去追寻自己心中的幸福，我呢，就跟着我妈回来了大理。” Linda想起自己多年的往事心中浮现出一抹言喻的伤感，这么多年她迟迟不入爱河的原因，就是因为原生家庭带来的不信任和那份小心翼翼，她害怕自己的感情也会被生活中的平淡或者琐碎冲淡，也会害怕自己一见钟情，动了心之后才发现眼前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最合适的那个人，怕自己的感情也走了父母不幸福的老路。 “这样啊，其实很正常，因为不是每一个人的家庭都过得很幸福的。如你所见，我现在孑然一身，一个亲人都没有。我的出生很贫苦，我的爸爸因为一场意外而死亡，妈妈为了追寻一些的补偿金，跑出去又出了车祸，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和债务给我和我爷爷。等我考上了研究生之后爷爷又因病离世了。” 情感上的缺失和共鸣，让Linda不由自主的靠近着林煜。 两个人这一晚上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有工作上的事情，也有生活上的事，他们突然发现两个人真的很像工作起来，都是那种不要命的工作狂，可是闲下来又会有几分无所适从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知道吗？当初我也认识过这样的一个客户，他在色彩的要求上居然让我弄出一个五彩斑斓的黑色，黑色！？黑色！怎么五彩斑斓？分明是无理取闹，不过最后我真的给他弄出来了。” 林煜夸张的大笑，像他们这种标准的乙方公司不知道服务过多少奇奇怪怪的客户。有些要求简直奇葩到你难以想象。 一会儿就是凌晨的时间了，舞台上扭动的男男女女，也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两个人聊了很久，发现天都快亮了。林煜感觉到自己有些困意，况且自从来了大理之后，就一直遵循着很规律的睡眠。于是起身告辞，“已经挺晚的了，我叫个车先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我已经叫了代驾了。那你怎么回去啊？”Linda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需要我送你一段路吗？” “谢谢，不过不用，我就住在这附近走着去就可以了。” “聊了一晚上，难道连个联系方式都不交换一下吗？或者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也是可以的呀。” “萍水相逢，如果真的认识了，也许就失了其中的滋味儿了。况且大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相遇的。”多年情感上的缺失，加上他对陆栖迟的执念，让他本能的会拒绝着每一个靠近过来的异性。 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日后或多或少都会被这份感情所左右。 Linda耸耸肩，倒也不生气，眼中充满了挑战中的跃跃欲试，她这个人最喜欢攻克难关，尤其是有挑战性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舍弃舞台中央，这么齐刷刷一排放电的眼睛，转过身来搭理一个默默喝酒的人，“那你放心，我们一定是有缘的。” 林煜没有在说话，一个人撑着蒙蒙亮的夜色，走回了住的那块民宿。 “怎么样怎么样啊？有进展没？”还没等林煜说话，李亮就已经一脸兴奋的冲了上来。可能是这么多年的买卖做多了，心里也是古道热肠，喜欢做一些给别人保媒拉纤的活儿。 “什么进展啊？不过就是聊了聊天。” “我看她对你挺有意思的，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呀，这是大理不比你们那边儿。” 第463章 鲜明 “都一样的，倒是交流了不少工作上的事儿，她是杂志社的，我是做广告的，本质上都是需要创意创新的，这样才聊了几句，哪有那么多别的东西，况且她也是放了年假才跑到酒吧里去狂欢的。”林煜倒了杯柠檬水，有些茫然地说道：“况且现在我也是没有这个心思。” “还没走出来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既然向前看了，你也该向前看了，沉湎于过去，只会消磨你的全部。” 李亮这话是实话，他是个开酒吧和民宿的，来到大理的人不少都是为了治愈自己的情伤或是感怀，沉湎于过去的人，终归还是跳脱不出来的，男男女女心事沉重，不过都是为了情这个字，谁先放手，谁就是最英勇的人，往往放不下的那个，也是放不过自己。 “她是我从十八岁那年就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人，哪能那么说忘记就忘记啊？喜欢她，守候她，早就已经成为了我心头浓浓的一种眷恋和习惯，高兴的时候会想到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会想到她，她在我记忆里永远都不会变化模糊，曾经的模样仍旧是栩栩如生，我......无法忘却。” 李亮叹了一口气，林煜根本不是被困在了其中，而是心甘情愿地沉醉于其中，不可自拔。 “好自为之吧，兄弟，我还是劝你不要拒绝新的开始，人总要走出来的。” 陆栖迟的生活忙碌而又充实，和余朗天之间无论再忙，两个人都会抽出时间去交流一下，或者是讨论，或者是交流，有的时候也会抽出时间在家里面看个电影，甚至说还养了一只猫。 猫的名字叫冻柿子，因为看到它的那一天刚好是个寒冷的冬天。 瘦弱的小猫在路边冻得瑟瑟发抖，被陆栖迟带回了家，就当是给白菜找到一个小伙伴。 “他们俩会不会打架啊？” “打什么架，我们白菜是最可爱的哥哥了，怎么可能不让着妹妹？”陆栖迟满怀信心地说道，话音刚落，就看见白菜追着瑟瑟发抖的小猫疯狂地跑着。 余朗天转身看了一眼陆栖迟。 陆栖迟：“........” “好啦！！白菜，不要欺负妹妹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朗天很少看见陆栖迟这样活泼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自从订婚以来，陆栖迟似乎越来越鲜明了许多，情绪上头，比以往更加的鲜活生动。 “说真的，要不要去看看叔叔啊？前几天家庭聚会上看见的时候，我看叔叔很想念你。人老了，再忙，也总归是寂寞的。”余朗天说的是沈威，因为才订了婚，还没有结婚，所以一直称的是叔叔。 陆栖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是从小到大，一直这么不远不近的，我也始终对他亲近不起来。” “那也应当去看看，听说叔叔爱品红酒，刚好我这里有人送了我两瓶红酒，给叔叔拿过去吧。” 第464章 直白 沈威一开门，看见是陆栖迟两个人，有着一瞬间的诧异和喜悦，忙说道：“快！快进来！莉莉！磨点咖啡！” 莉莉是沈威现在的女朋友，比他小了不少，却也是踏踏实实地陪了他这么多年，自从陆黛柔过世之后，也就一直都是她陪着。 陆栖迟鲜少上门，她和沈威基本上也就是集体聚会或是大型场合上面见一见，彼此都忙，再加上从小也不是父亲身边长大的孩子，更是不亲近，陆栖迟为人又是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冷淡性子，就连逢年过节的祝福短信也都是能省则省。如今突然过来了，沈威又怎会不高兴？他年纪大了，膝下寂寞，也愈发想念自己唯一的女儿。 “爸，我和朗天过来看您了，这是朗天给您拿的两瓶红酒，我给您买了一套棉质的睡衣和一件衬衫。”陆栖迟仍旧有些拘谨。 “叔叔，栖迟这些日子也很想您，所以正好趁着我俩今天都有空，过来看看您。” “好好！快进来坐，今天都别走了，中午让阿姨做的丰盛些，栖迟不是喜欢吃海鲜么？刚好家里有人送了螃蟹过来，又手磨了咖啡，在这儿吃完午饭再走。” “栖迟......朗天，来，这是拖鞋。”莉莉是个挺漂亮的女人，之前是个名声不算很大的主持人，现在也算是半隐退的状态了。 “谢谢阿姨......” 青丝逐渐白发，她也是付出了自己的许多青春，无名无分地陪伴着沈威这么多年。 “哎！好孩子，快进来，进来吃些饭，我给你去弄咖啡去，这个咖啡豆很香醇，你应该会喜欢的。” 难得，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陆栖迟坐在原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气氛，她素来亲缘淡薄，自小也没有亲生父母陪伴在身边，等到长大了却发现已经过了那份需要的时候了。 Linda一连三日都连着去了李亮的酒吧，漂亮而又迷人，却拒绝着所有人的搭讪，他就是坐在吧台前面简单的喝着一杯水，四处望着。 “怎么又来等人啊？是不是等我的那位兄弟林煜？”李亮递过来一杯柠檬水笑着说道。 “看破不说破，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他过来了，去哪儿了？莫不是大理游玩一趟这么快就回去了？” “自然不是他去洱海那边看海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过是四处玩玩。不过我还是劝你，别在他的身上费太大的功夫，到时候恐怕受伤的是你自己，况且他家也不在这里，来了一趟也是为了调养身体，看看四处的风景。” “你的意思是他心里面有别人？是不是屏保上面的那个女孩子？” “你看过他的屏保啊？那你就应该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吧，没错就是那个女孩子。趁着你对他不过是多了几分好奇的时候，还是别这么贸然的了，他不是个记性那么差的人，也不会选择轻易的去遗忘过去，所以他并不想重新开始。” 李亮深深明白，不是林煜无法开始，而是他根本不想重新开始，他一直都在眷恋过去，甚至说是渴望回到过去。 Linda晃了晃杯子里面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觉得有些酸涩了，“他们的故事你能说给我听听吗？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手腕上的表和身上的衬衫也都是名牌的东西，说起话来也是井井有条的，想来现在也是十分成功的人。又为何这么一段感情会无疾而终呢？” “想知道？”李亮颇有些神秘的勾了一下嘴角，“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的，就让他亲口对你说吧。” “那你得期盼我俩能见到的这一天。” 春红的后事都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亲戚这边基本上也断绝了什么往来了。一家子的人如今空空荡荡的，也只剩下了陆琳琳一个人。她也觉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指望了，也是打算换了一个城市生活。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不是也算是生活的好好的吗？工作稳定你一个人住，以后再遇上一个什么人，也能相处的不错。”陆栖迟陪她收拾完东西之后，把她约到了自己的咖啡厅里面。 “一个人总是觉得冷清了些，况且这些年做的错事也已经不少了，没想到想要挽回却已经晚了，这座城市虽然繁华而又扩大，却终究找不到任何的归属感，还承载了我那么多年不算很美好的回忆，我想换一个城市生活了，顺便也换一换心情。找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陆琳琳四处打量了一圈，“这是你的咖啡厅吗？装修的很好看，是你的风格。” “是我的咖啡厅，特意选的这种装修风格。那就走吧，一个人天高海阔的也是自由，左右我的联系方式你也有，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联系我。到了那边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 就此陆琳琳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前半段人生画上了一个简洁的句号，挥别错的，才能够和对的相拥。 她这一辈子从一出生被人调换了之后，就开始恩恩怨怨，纠缠不清。巨大的落差让她心中产生了不甘和怨恨，硬生生的毁掉了一个女孩最美好的那段年华，她在用自己的后半生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 “为什么躲着我？不去那间酒吧了？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Linda一大早的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堵在了林煜的房门前，他此时睡眼惺忪的有些茫然的盯着眼前的美女。 “我……我没有躲着你，酒吧那地方有点太吵吵嚷嚷的，我只想平心静气的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你说萍水相逢有缘终究会相聚的，现在你和我算是相遇了，那是不是也算是有缘了呢？” 林煜：“……” Linda过分的热切和直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你的条件这么优秀，何必看上我这么一个人呢？我不过是为了散心的，并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第465章 拒绝 “没有这份心思，恐怕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了吧？”Linda无声无息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骗了你，那天在酒吧，咱们两个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哦？那我为什么没有什么印象？” “你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印象的，那天应该是第一天过来大理吧，穿着还挺正式。结果在路边儿就碰见了几只流浪猫还有流浪狗，其实那些猫啊狗啊，都是这地方散养的，谢谢小兰也不算可怜，有很多游客都从这里经过，都对这些猫狗产生几分嫌恶的心情。可是我看只有你穿的那么体面，又正式却愿意蹲下身来给它们喂一点吃的，愿意摸一摸它们。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真的很善良，尽管看起来有些木讷。后来我们在酒吧相见，人群中那么疯狂涌动，你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吧台那边，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那一瞬间的孤独和冷寂也很吸引我，你的眼眸深邃充斥着几分阴郁，让我觉得你有着一段冗长而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故事，我这个人天生喜欢挑战，喜欢一切不可能的事物，所以对你也就产生了那么几个好奇，今天我愿意推心置腹的向你表白，你愿不愿意接受我呢？我可以接受，你暂时心里有着别人的位置，我们还可以来日方长。我还有这大把的时间让你了解我，喜欢上我，对我着迷。” 林煜依旧沉默。 “如果你是因为距离的问题，那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这个工作随时随地都是可以调动的，如果提出来想去你的那个城市，也许我的上司也不会拒绝我的这个请求。我的妈妈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我的爸爸多年没有相见了，我也算是一个亲缘淡薄的人，所以大理也并没有太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希望能够追着我自己的心走。” Linda的直白还有热恋，就像一团热乎乎的火，突然照在了人的头顶上，如果林煜没有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他也许会对这么一番推心置腹而又大胆的表白所动心，可是他的心已经冷却了，再也提不起来任何的精神。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喜欢我，真的很感谢。”林煜突然轻轻的笑了，从旁边的柜子里面拿了两只杯子和一瓶酒出来，缓慢的打开以后倒上，“我心里有别人，你看那个屏保上的就是我心里的那个将近十一年的女孩子。你永远想不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一场婚礼的现场，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子从里面拿出来许多的食物递给了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一个男孩子。她是这世界上除了我爷爷以外第二个温暖过我的人，父母的时候都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了，我都已经记不住了。”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会分开？”Linda喝了一口酒，有些迫切的想要探寻到其中的往事。 “因为我并不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也不是那个最能够给她幸福的人。我说这些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向你炫耀，也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那么多年的事情，而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人是在我心里扎了根的，不论经过了多少年或者多少岁月，她的记忆永远都不会淡忘和模糊，即便是我和你真的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全心全意的一心一意的对着你一个人。我觉得一心一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个优点。只有把心里头的位置腾干净了，才可以干干净净的把别人迎进来，这才是应该最大的尊重，你说呢？” Linda忽然有些红了眼眶，这些年不是没有男生对她表达自己的喜欢或者说是好感，但是他们通常不会付出自己的真心，哪怕只有三分简单的真心也可以说出十二分的喜欢，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他是真的，他就是真的，他不会欺骗你，只会将自己简简单单的一颗心平平淡淡的放上来，放到你面前。 正因如此，她才愿意如此毫无顾忌，一往直前。 “我愿意等你，我愿意等你把你自己的心腾干净了的那一天。” 那天，林煜又罕见的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这么一番表白，而是无意当中想起来了他和陆栖迟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遇到相处再到决绝的分开。 而同样深夜睡不着的还有Linda，她跑到李亮的酒吧里足足坐到了天亮。 “怎么？是不是表白被拒绝了？要我说他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这么个大美女坐在他面前推心置腹的表白，他倒是没有丝毫动心。” “李亮，咱俩也算是认识挺长时间了。能不能说说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肯定不是因为那些什么狗血三角恋，否则他林煜这么多年还能念念不忘吗？” 李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时林煜的这点事儿在他们宿舍那边都传开了，他们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无数次的为了这段感情所惋惜，“真的想知道吗？看来他没有告诉你。” “真的想知道。他怎么会愿意自揭伤疤呢？恐怕这一夜他也是睡不着的。” “他们两个人认识应该是十多岁的时候，但是具体的相处应该是在他读研的这几年里面。林煜当时埋头苦读，用功了多年，才好不容易被免去所有的学费，保送上了那么一所大学，要保送成了研究生。那个女孩儿是个标准的富家女，说是富家女都已经是说小了。赫赫有名的豪门千金，父亲从政，家里面又是从商的，她日后一定是要接管家里面的这一摊生意的。和林煜当时是在一所大学里面认识的，她叫陆栖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林煜他当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接近她，然后和她相遇，和她相识，两个人才在一起的，当时的六七十是学校里面有名的风云人物，就连身旁的追求者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房地产大亨的孙子。” 第466章 往事 “所以你应当知道他们应该是为什么分手了的吧，家里面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或者说认可过他们。当然，是女方的家里。他们在一起了将近有两年多，将近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因为那个女生大学读完以后就需要去出国留学，读回来一个硕士学位，好继承家里面的产业。女方的外婆直接三下五除二的找到了林煜，给他扔下了一张将近七百万的支票，告诉他这张支票可以替他实现他所有的梦想，他当时是想创立一家游戏公司的，但是前提是这七百万的一张支票就是一张承诺，要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七百万？买断这么一场感情？” 李亮叹息一声，“当年那七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林煜会是这样为了金钱动心的人么？” “可怕的不是贪婪，而是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对自尊心的巨大冲击。”李亮有些悲悯地望向远方，继续说道：“自尊心这个东西，就好比是一场双刃剑，能够是人向上攀爬的动力，同样也是能够打击到人的。女孩儿本来就有着自己的青梅竹马，两个人才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从小生长的环境的相似，或许两个人之间能够有着更多的共同话题。也许林煜当初觉得，维系生活中的纽带，多年之后就不会是爱情了。” “他是为了那个女孩儿的幸福，所以放弃了？” “那七百万，他没有动。拿着只是为了信守承诺而已。那天过后，林煜就去了另一个城市里面，去做调研，做工作。”李亮说到这儿，也是有些惋惜，“女孩儿一直都在找他，找了他很久，在我们这些人的四周都留下了联系方式，可是林煜避而不见，又提前跟我们打了招呼，哪里能够找到呢？这天南海北的。” “那......那个女孩儿呢？” “自然是满心失落，尤其又听说了他拿了那七百万，就以为是为了钱放弃了这段感情。再加上她也是出国留学了，女孩儿本来是打算坚持着把硕士读完回来两个人再做长远打算的，没想到......” “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的无疾而终了。”Linda轻轻叹了一声，本来是极好的缘分，结果却这么阴差阳错地被硬生生地拆开了，“那后来呢？没有后来了？” “前段时间女孩儿订婚了，订婚宴当天，林煜也去了，人家恩恩爱爱，他却是形单影只。女孩儿和那个青梅竹马的订婚了，很隆重，也很甜蜜。” “原来这样，若说是因为感情上的原因分崩离析，或许还能够理解，可却是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 “现在这前因后果你明白了？可还愿意一往直前么？”李亮意有所指，“他可不是这会长留在大理的人，要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依然还是会驻守在那个繁华的城市里面拼死拼活地全部奉献给工作，然后遥遥地看人家一眼。我还是劝你，好好想想吧。” 第467章 旁观者 Linda摇晃着手中的柠檬水，略微酸涩的柠檬片经过长时间的浸泡之后，更加的苦涩和厚重，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给我一杯酒吧。” “林煜可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见钟情而动心的人，相反，他这个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若是你要一往直前，我倒是愿意支持你，不过想清楚还是最好的。”李亮调了一杯酒，递了过去，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夜里欢场，纵情声色，他见过太多太多为爱痴狂的男男女女，觉得智者不入爱河这句话果真还是有道理的。 “谁和你说是一见钟情了？明明是两次见面，我也算是个大龄剩女了，不过求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结婚的对象。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但是又是那么的善良。能够如此痴情专一的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在这个光怪陆离人心有些凉薄的世界里面，也都是十分的难得的。如果你没有同我讲他这点过去的事情的话，也许我对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或者感慨，可是如今我却也深深的被他这种深情所打动了。如果有幸能够和他相伴的话，我相信我是愿意的。” “我以为……” “你以为我不过是酒吧里面想找艳遇玩玩而已，你错了，我其实比谁都认真，既然他能够持之以恒的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我相信他若是再一次动心了，也一定会很好的，我愿意在他身边等着他动心的那一刻。但是他想离开大理，不想再散心了，我也可以向总部申请调到他的那个城市去，朝夕相处的总会生出一点感情的。” Linda骨子里总是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迎难而上，持之以恒。不过这一次也不知道她会拥有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勇往无前的人，那我也只能祝你万事如愿了。” “感谢！” 从那天开始，Linda就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林煜的身边。出门买个烟能遇到，下楼买个水也能遇到，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也能遇上。 如果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也许也是一场美好感情的开始，但是仔细想来也并非如此。 陆栖迟陷入了一场很沉寂的幸福之中，亲人尚在，工作虽然忙碌，但是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和余朗天之间的感情也是十分的和乐和美妙。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俩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婚礼办不办的倒是次要的，毕竟订婚都已经订好了，两方人家也都是想抱一个大孙子了。 “我最近一直都在锻炼，然后打算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最近适不适合要一个孩子，我听说前几天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一切都是挺正常的，正好趁着今天我有空去医院体检一下。”余朗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收拾好了，就打算驱车去医院。 “你去吧，前两天我的体检报告说一切都正常，最近也比较适合怀孕，然后今天我打算去我的咖啡厅那边去看一下，正好你去完医院以后回来我们一起回外婆那边吃个晚饭。” 陆栖迟见到余朗天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躲闪，而且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吃晚饭的时候就看你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是体检报告上面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最近不适合要个孩子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栖迟躺在余朗天的身侧关心地问道，她的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打鼓，非常害怕现在这样的幸福生活，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就离她远去了。 “没什么啊，就是今天医院人太多了，弄得有些头疼而已，没关系的，你放心吧。”不知道是不是陆栖迟的错觉，隐藏在黑暗的夜色里，余朗天的神色和嘴唇是那么的苍白，她的身上也是有些冰凉的。 “那就行，既然都已经体检过了，就好好注意身体，最近工作什么的就别太累了，外婆他们也一直在劝我们年轻人工作也不要那么拼命。” “栖迟，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恩？什么事情？”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我得了一样应该没有任何可能去治愈的疾病，你会怎么办呢？” 陆栖迟皱了皱眉，困意上来了，倒也没有多想，“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如果你得了那种疾病，哪怕我倾家荡产舍下我的半个肾，我也一定要让你治好，如果你真的治不好，那我心甘情愿的就这么陪着你，能走到哪一天就走到哪一天，我既然说过了我喜欢你，就会尽我所能的一直陪着你。” 余朗天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到了枕头上面，情不自禁的往陆栖迟那边蹭了一蹭，搂的更紧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陆栖迟才朦朦胧胧的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余朗天已经收拾好东西出发去了公司，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尤其是对一些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更是敏锐十分。 “昨天余总是去哪家医院体检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她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余朗天那边的秘书那里。 “就是去离您家最近的那家公立医院呢，出来了，当天下午就出来了，想来余总应该已经拿到了。” 陆栖迟回过神来，赶紧翻箱倒柜的去找余朗天昨天的体检报告，果不其然，在一处抽屉最下面被藏得深深的，她直接翻了出来，发现了上面有着几个非常鲜明的大字，癌症晚期。 她的脑子里面轰隆的一声，耳朵里面也是嗡嗡作响，一瞬间天旋地转，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这种感觉，只有在她十三岁那年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明明一切已经往好的方向去发展，为什么永远在最适当的时候给她一个最鲜明的晴天霹雳呢？ 怪不得，怪不得昨天晚上会问出来那么奇怪的问题，怪不得余朗天最近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半晌之后，陆栖迟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468章 承诺 “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开灯呢？” 余朗天回到家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暗的。陆栖迟坐在昏暗的客厅的沙发上，一双眼睛有些迷惘而又怔忪。他吓了一跳，很少见过陆栖迟这个样子，她在他眼里经常都是十分冷静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上前去，握住了陆栖迟的手，紧紧地靠着她，“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的，你到底要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说......你不打算告诉我了？”陆栖迟静静地看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体检报告，“你最近心不在焉的，真的觉得我看不出来么？” “栖迟，我......” “余朗天，我不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那种人，我既然说过了剩下的路我要陪你一起走，那我就一定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为什么要瞒着我？”陆栖迟眼中泪光闪烁，“我难道不是你的妻子，你最信任的人么？” “正因如此，我才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你去说。我曾经说过要一直一直陪着你的，可是如今我却发现自己的诺言无法实现了。” 余朗天的手有些颤抖，他是在前两天体检的时候得知到这个消息的，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征兆，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无数需要眷恋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和陆栖迟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又怎么会，怎么能！？ “你还这么年轻，尽早开始进行治疗的话，应该是有治愈的机会的。”医生充斥着悲天悯人的惋惜，他见过太多太多受困于病魔的人了，活活不好，死了又舍不得，“定期复查，进行治疗，如果到了后期开始化疗的话，你也需要承受相应很大的痛苦。” 癌症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砸在了余朗天的身上，他才不到三十岁，就要接受生离死别的苦难了么？ “如果我不把它翻出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 “我只是在犹豫，应该怎么告诉你。栖迟，其实当我得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最舍不下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我喜欢你了整整十多年，好不容易才迎来了这份平淡相守的人生，实在是不愿意轻言放弃。我希望能够许下我的承诺，让你幸福。我小的时候曾经想象过，自己究竟会用一个怎样的方式去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又这么突然，本来这趟体检是为了孕育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命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余朗天说完这些话，竟然有些哽咽了起来。 “我会陪着你的，”陆栖迟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痊愈，并且康复的那一天。” “我们去旅行吧……在我能够许诺的这些日日夜夜里面，给你最好最深的陪伴。” “好……” 第二天他们就走了，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家里人也只是以为他们是去度了个蜜月，并没有想太多事情。 “顺着这座山坡一直爬上去，我们就能看见日出了。” 两个人选择了一处很僻静的对方去游玩，那座山很高也挺陡峭的，但是人来人往的游客很多，他们成为了众多游客之中最普通的一对情侣，听说从这个山坡爬上去上面的日出很美，并且也有传说在这里看过日出的人或者情侣可以白头偕老。 余朗天即便是爬了山，也丝毫不见疲惫的神色，两个人都背着一个简略的双肩背包，轻装上阵。 “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陆栖迟扶着自己的背包，望向旁边，“旁边那边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们停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那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刚好我给你准备了一点水果，你也可以吃一点。” 旁边附近休息的小凉亭是有人在经营的，那边卖的一些水或者饮料之类的东西，还有雪糕冰淇淋，都是要收费的。摊主是一对老年的夫妻，看起来眉目十分的慈祥，摇摇晃晃着一把扇子，他们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很多年了，也见过了不少的游客，为人比较的温和而又随意，看见陆栖迟和余朗天两个人眉清目秀的，不由得出声说道：“哟，是新婚的小夫妻吧，一般来说呀，上这山上的呀，基本上都是你们这样的，为了求一个好的兆头和寓意，白头偕老。看你们这么年轻，又精精神神的，可真好。” “是啊，我们才刚结婚不长时间。” “年轻是真好看，你们恩爱的，我和我老头子都在这块儿住了这大半辈子了，来来往往的也见了不少的情侣或者夫妻，难得看见你们感情这么好的。老婆子我就在这祝你们能够白头偕老了。” 这一句话虽然是一句美好的祝福，却让陆栖迟莫名的红了眼眶，她看见余朗天紧握着她的手，又是心中一酸，她这一生从未拥有过很多东西，一直一直的都在别离，刚刚拥有就拿了出去。 “那就谢谢阿姨您的吉言了，我和我丈夫两个人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山上的风很凉又很清澈，两个人坐在山头静静的看着日出。暖橘色的天空让人心旌摇曳，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诉说着曾经的美好。 “这里可真好看呢，这一趟可真是不白来，到底还是看见了日出。” “累不累？这一趟旅行过回去还是抓紧住院治疗吧，真的，余朗天，我希望你能像你当初订婚典礼上许诺的那一刻一样，一心一意的陪着我，直到永远，如果你中途放手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陆栖迟靠在余朗天的肩膀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这个男人占据了她生命之中的大部分时光，在她所有不起眼的角落之中都有他的存在，所以现在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不再希望他离去了。 “不累，放心吧，怎么会累呢？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把自己留住，留住在你的身边的。” 第469章 惋惜 尽管天公不作美，可是若是能够重来一次，陆栖迟依旧愿意义无反顾的陪在余朗天的身边，哪怕是无法长久。 这次的旅行过得很快，两个人去了很多的地方，看遍了大山大水，也看遍了日出，还有名胜的风景和风光，他们经历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住过街边小店，也住过高档的公寓。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就仿佛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小情侣，可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此时此刻的心里究竟是有多么哀伤。 “这次若是回去了，我就要配合医生开始治疗了，这个过程很痛苦，我会变瘦，头发会一把一把的掉光，会变得形销骨立，再也没有丝毫曾经的色彩了，我其实并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这种样子。”余朗天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说道。他只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给两个人的感情画上最完美的句号，生命是不由他自己做主的，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他只希望能够挺胸抬头的走。 “没关系，刚好最近公司的转型也已经挺成熟的，项目组的负责人已经找过了，只要他按照正常的规矩和流程去走就可以了，又不需要我一直在的，我会这段时间辞掉工作陪在你的身边，咖啡厅也有人去照看，不需要我时时在那里，你放心吧，无论你变成任何的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要怕。”陆栖迟轻声安慰着，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余朗天的手。 这世上有的承诺，一旦说出口，那就是一生一世。 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口，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家里人很快就知道了，否则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解释，两个人为什么突然放下手中的工作出去旅行，并且余朗天瘦了这么多，变得这么憔悴和苍白，又一趟一趟的往医院去跑。 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去，他们是无能为力接受这样的事情的。尤其是余老，自己唯一的大孙子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诀别，他年纪大了，实在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几乎一下子要昏了过去。 “爷爷！” “余老！” 陈舒还好，尚且还维持着自己的镇静，只是面上的彷徨和无助，也出卖了她的心情，好好的日子怎么会就经受着这样的晴天霹雳！？癌症这样的绝症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里面，纵使有再多的金钱，也不过只能续命而已。 “朗天！！你还这么年轻，栖迟也这么年轻，爷爷还等着等着和你们一起抱抱大孙子呢，你怎么……不然要爷爷这一把老骨头替你去受也是好的呀！”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尽管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但又能几个人能够参透呢？ “爷爷……”余朗天忍不住哽咽，坐在床边拉住了余老的手，他看起来精神还好，只是变得瘦弱而又苍白，最近他一直在吃药，进行化疗，症状和副作用还没有显现出来，看起来精神尚可。 “爷爷您先别难过，我最近一直在陪着朗天在医院进行治疗，医生说他治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癌细胞扩散的也不是十分明显，只要没有扩散到各个部位，进行保守的治疗，他就能够一直平安无事下去，况且您也是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怕是续命也能续得上的。”陆栖迟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余老，继续说道：“而且我也从国外联系到了一位专家，说是治疗这方面的高手，我最近有时间的话就去把他请过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一定让他给朗天去看看。” 这话说的是实话，也让余老的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 “真的么……” “真的，爷爷您放心吧。我会一直陪在朗天的身边的，直到他痊愈并且康复的那一天。” “好！好好好……栖迟……多亏了朗天身边还有一个你，否则让爷爷这一把年纪又怎么能够放心呢？” 又过了一会儿，陆栖迟就和陈舒一起出去了，留下了这一对爷孙独自相处的一个小空间。 “栖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出现了任何的意外，你有没有相应的心理准备，又有什么样的打算呢？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看到的东西，但是也算终究不如天算。” 陈舒心中充满了惋惜，和不可置信，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外孙女，觅得了良人，又过上了幸福无比的日子，谁能想到会发生今天的这种局面？好好的孩子竟然遇上了这样难以治愈的绝症，还很少有癌症能够治愈的可能性，这点两个人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说实话，外婆，我没有什么打算，心里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我只想陪着朗天再进行治疗。我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在我的身边，可是若是造化弄人，天意弄人，我留不住他，我又该怎么办！？” 在陈舒面前，陆栖迟终于卸下了自己的坚强，开始呜咽地哭了起来。 “栖迟，千万别哭，万事皆有可能，也许朗天就有着那么一线生机和活下来的机会，你不是说那个专家吗？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差钱，哪怕是一天上万的治疗费和花销也是能够负担得起的。”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怕，这些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陪在我的身边了，并且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中，心里早就有了他全部的地位，如今骤然失去，又怎么能够轻易接受？我甚至已经开始备孕，希望和他一起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可是……” “外婆知道，心里也是明白，但是你要知道的是，我们没有任何能力去进行抗争，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从这一天开始，余朗天开始频繁的在医院进行治疗，专家一波接一波的来，可是病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偶尔精神闪烁，偶尔萎靡不振，浑身出现剧烈的疼痛，皮肤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青紫和溃烂。 第470章 毅然决然 这些都是化疗和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余朗天变得很瘦弱，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所以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戴上了帽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吃一点流食，所以今天我特意从家给你带了一些粥过来，尝了怎么样？味道还好么？” 陆栖迟从来不会在余朗天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她一直都很坚强，只有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才会默默的流下几滴眼泪，既是心酸也是不舍，她没有任何的把握能够和老天或者命运去抗争，能不能把自己最爱的人的性命留下来。 “味道特别好，是你亲手熬的么？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我最近的精神状态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余朗天躺在病床上极尽虚弱，却依然扬起一抹微笑。看着陆栖迟，他就觉得人生当中有了盼望，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其实死亡是一种勇气，可是面对癌症病人每天要经受的巨大痛苦，活下去更需要勇气。 “怎么会呢？你的气色特别好，最近医生有跟我说，你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康复和慢慢痊愈，所以千万别害怕也别放弃，今天的粥是我亲手熬的，还特意在里面撕了一些鸡肉和鲍鱼，给你补身体是最好的，没放太多的盐，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熬给你喝。” “真的有这样的希望吗？等我好了我天天给你做粥喝，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给你吃，你记不记得我们那时候在国外我天天给你煎牛排，最开始的时候牛排都糊了，后来我才掌握了精髓和火候，这次要是好了我回去做给你吃。”余朗天听了这话，又好像来了些精神一样。 “好啊，然后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煎给我吃的牛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丝毫不亚于五星级的大厨的，那个惠灵顿在我心里都没有你煎的好吃。” “那好，栖迟，我一会儿睡一会儿，你好好休息，别因为我的事情太累了，我看你最近都有点瘦了。” “放心吧……” 两个人都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去展示给对方，却把所有的伤害都留下来给自己，可是其实两个人心里都知道，这个世上癌症治愈的希望究竟有多么的渺茫，这和什么身强力壮没有任何的关系，它需要一点运气，更需要一点勇气。 陆栖迟好不容易看过了心理医生，打算抛却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没想到就又遇上了生命之中最难迈出的一道坎。 眼泪都要流尽了，却依然是无济于事，她又不是神医，也不是上帝，什么都决定不了。 只能继续用药与化疗和那些药物，还有从国外一趟一趟花费重金请回来的专家，看看他们能不能有任何的好方法去延缓他的情况和他的性命。 林煜不知道从哪里听完的消息，或许是在某个员工或者朋友的口里听来的消息吧，得知余朗天得了癌症，躺在病床上极尽虚弱，他毅然决然打算回来。 第471章 回来 李亮得知了前因后果，满眼的不可置信，“都已经这个局面了，你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们还能再续前缘，重新开始！？如今你们相逢陌路，又不如各自安好？” “可是她不安好。”林煜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这种时候我若是不亲自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安好，我是永远都不会放心的，当初我就是因为她活得幸福，活得和乐，才会心甘情愿放手的，可是如今余朗天得了癌症。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治愈？她必定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我回去也是为了力所能及的能够帮到她。” “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若是真的眷恋一个人，就是从来都不会计较发生的事情，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放心吧，我这次出来是过来散心的，反正早晚都是要回去的，回去以后恐怕生活也就要步入正轨了，我当然不会像以前那么拼命了，但是我也希望能够在她身边让她安好，如果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那Linda呢？她怎么办？”李亮直接一屁股坐下了，也不再好言相劝，“人家都对你推心置腹的表白了，结果你一下子就走了，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何必纠葛在一起呢？她有她的自由。” 林煜这是走的义无反顾，直接买了飞机票，收拾了行李箱就要飞回去，并且把那边的一切事宜已经都安排好了，工作上的事情也已经缓慢开展步入正轨了。 Linda听到消息以后也坐不住了，她本来就打算要追着林煜直到天涯海角，本来她在大理也没有什么过多可以眷恋的人，父亲多年不见，母亲早已成家有了自己的生活，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和自己的上司说调动工作。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最开始的时候，她是因为林煜心中存在的那么一丝柔软和善良而心动，又产生好感，到后来又被他的一往情深所打动。这一份打动就又变成了喜欢，变成了非要不可。 “好不容易你过来一趟，我能招待招待你，却又走的这么突然。下次再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我还是祝你能够一路平安的，下次再来，我接着招待你，这大理呀你随时来都行。” “多谢你了，放心吧，我有空一定会来的，你要是有空能够放得下也随时可以去我那边，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李亮把林煜送到机场，也就当是告别了，走的这么突然，也没有办法吃一场告别宴，登机口那边赫然就看见了穿着长裙，拎着自己大大的行李箱的，在冲他们挥手微笑的Linda。 “Hello啊！”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我虽然没有和你告别，但是这次我也是必须得走了，要是下次再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和你告别。” “不用什么告别，你和我之间何必需要这种老土的东西呢？我要跟着你过去，跟着你去你那边的城市看看。”Linda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满脸的不在乎，以及对未来新生活的那么一丝丝的向往和期待。 “你跟着我去做什么？你的工作，你的家人，朋友都在这边。想来你也是知道了，我这趟突然回去是为了什么，你又何必跟着？再说了，我早就和你说了，咱俩之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这个我知道啊，可是我更相信一句古语，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说我的生活工作家人朋友都在这边，可是工作上司已经把我调到了那所城市，我直接就可以过去报到，然后重新入职。家人？我爸多年都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我妈妈在这边儿早就已经重新成家，有了自己的生活了，我俩也是经常见不上面。朋友什么的，天南海北的，也就不在大理呀，随时想走，随时都能够离开。只不过从前缺少一个离开的理由，如今你就是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李亮在后面看的有些搞笑，Linda像极了林煜的克星，每每都能说得他哑口无言，他颇有些好奇，他们两个人，或者说他们三个人会走向怎样的一种结局？ “兄弟，祝你好运啊！马上就要登机了，登机口这边我就进不去了，先走了。一路顺风！” 林煜于是十分无奈的身后跟上了一个Linda，走上了回去的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他的丈夫真的得了绝症并且治不好了，你会怎么办？要是治好了，你又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要是真的得了绝症，我就用我自己的资源给他找最好的医生，能够救，就把他救活，因为这是她的期盼和期待。如果真的治不好了，那要一切都看她，她若是愿意与我重新开始，我便永远都在原地张开怀抱等着她，她若是不愿意，我便也在原地等着她，只要她安好就可以了，余下的事情，就随风而散吧。” Linda有些羡慕，心里又有些酸涩，羡慕的是有一个女人可以拥有一个这么掏心掏肺的男人，在余下的生命之中，一往情深的对她。有些酸涩的同时，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在毫无保留的喜欢着另一个人，她被这份深情所打动，同样也会因为一己私欲，希望这份深情能够转移到她的身上。 余朗天的病情迅速的在恶化下去，哪怕是已经从国外请了最好的专家过来，可是仿佛依旧是无济于事。 大把大把的药吃下去，化疗也已经开始了。 原来癌症真的可以摧毁一个人的身体，摧毁一个人的健康，和全部的精气神。 浑身疼痛的时候痛苦难忍的时候，余朗天依然坚持着，一言不发，只是额头上的汗珠和暴露出来的青筋出卖了他的痛苦，他紧握着陆栖迟的手，希望能够度过这生命中最大的一个难关。 “栖迟……” “怎么了？” “我想……和你去听一场音乐会。” 第472章 音乐会 “音乐会？那样密闭的空间和场合，其实有点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不如等你好了到时候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再过去看？” “这几天就去一趟吧，以前我们经常过去看的那种。”余朗天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到哪一天了，他希望他在有限的生命中带给陆栖迟最原本的快乐。 陆栖迟哪里能够不知道他的想法呢？她心中酸涩，握住了余朗天的手，轻声的答应着，“好……我一会儿就过去订票，晚上我们就去看。你先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过来，放心吧，先睡吧。” 余朗天点了点头，目送着陆栖迟从病房之中离开，眼神之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陪伴她多少时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少日子，只希望能够用仅存的时光记住她，记住这个生命中自己最不舍的人。 病房外面站着几个神情有些严肃的医生，都是从国外专门聘请过来的专家，还有几个这所医院里面最德高望重的医生，他们治疗癌症的经验都很是丰富，对抗病魔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方法。 “陆小姐……” “多余的那些话我一句话都不想听了，这些天你们口中的天书我都已经听了个差不多了，那些专业术语我一个都听不懂，我现在就想问一句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哪怕接下来的余生都需要去服用药物进行长阶段的治疗，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我问你他情况究竟如何！？你们实话实说吧，我能承受得了。”陆栖迟冷着一张脸，靠在病房外边冰冷的走廊上面。 “实话来说，余先生现在的状态特别不好，我们没有任何的把握，他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今只能用化疗和这些高昂的药物和药品，去延续余先生的性命，把他的精神气儿提上来。前段时间国外流行一个方法就是放血治疗，据说很有效果，如果余先生能够坚持的下来的话，我们打算试一试这个方法，如果尝试了的话，余先生应该还能延续几年的寿命，如果像现在这样拖延下去的话，至多不超过半年……” 医生实话实说，却实在是让陆栖迟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如此，也只能延续几年的性命么？ “不会再有任何治愈的可能性么？” “陆小姐，我我们不想用这些谎话去欺骗你，关键是到现在了，相信奇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如果癌症能够治愈，那应该就是奇迹的出现和可能性，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实例能够去治疗，或者说能够去证明癌症是可以治愈的。” 尽管陆栖迟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准备，可是医生实话实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现在能够做一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去挽救一下么？” “尽人事，听天命吧。” 林煜下飞机的时候，Linda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这个时候的陆栖迟正扶着余朗天来到了那场音乐会里面，他们以前的时候也经常会抽出一些空闲的时间过来听一场音乐会。音乐会宁静而又充满了和谐的气氛，他们两个人可以低声窃窃私语的交谈，可以趁此机会有着二人独处而又静谧的时间，他们都是喜欢安静的人。 “感觉怎么样？感觉今天的那个小提琴拉的特别好，安静的像河水一样丝滑。” “挺好的，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当初的时候，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在国外也经常去听那些摇滚乐的演奏，摇滚乐和这样的音乐会，完全都是两种的感觉，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医院里面陪着我，好久咱们两个人都没有过这样静谧的时光了，我真的觉得拖累了你，耽误了你本来平静而又美好的日子。” 音乐会散场的时候两个人没有走，而是双手紧握的坐在空旷的大厅里面。 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说什么呢，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是在拖累我，于我而言，只要你在我身边陪伴着我的那些日子，就是我生命之中最好的日子，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夫妻本来就是一体。” 整个舞台上的灯光都暗了下来，映衬的余朗天有些病弱苍白的神色，都变得和缓了许多。 “答应我，一定要陪着我，越久远越好。” “好……” 林煜过来找陆栖迟的时候，正巧看着她在医院的门口抽烟，整个人有些消瘦，背影很萧索，她穿着长长的风衣直到脚踝，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疲惫。 远远的，她看见了林煜也并没有说话，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每每看见她都会觉得同情，本来好好的一对金童玉女，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的样子呢？原来老天爷都看不得凡人过得太好太滋润，想方设法的会去寻找一些磨难，散发给世人。 “还……还好吗？我……我有几个朋友都是从事这个医疗行业的，你要是需要的话，我……我去给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一些专攻这个方面的特效药，或者技术水平更好一些的医院或者医生。” 林煜率先开口，他看见陆栖迟这个样子，十分的心疼。他也知道，她只有在心烦意乱无处可去的时候，才会躲在角落里面吸烟，她的烟瘾不重，大部分都是抽一颗烟味很淡的那种细杆的女士烟。 如果她过得好的话，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打扰她，可是如今得知她过得不好，他毅然决然的一定会抛下一切来到她的身边的。 “多谢你的这一番心意了，癌症几乎是不能治愈的，我也为他寻找到了不少海内外知名的医生，花费重金求得了特效药，可是效果似乎都不是很理想，如今已经开始化疗了。”陆栖迟也实在是没有心思过多寒暄，只能勉强的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 第473章 旁观者 “那……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如果有任何需要到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我看你又瘦了许多，哪怕……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了，也还是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啊……” “我前段时间听说你不是在大理休养生息、调养身体吗？怎么这么急匆匆的就回来了？”陆栖迟伸手掐灭自己手里面的烟，微微抬了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提着行李箱的Linda，“那是……你的新女朋友？” “啊！不是不是……”林煜赶忙摆手，“那是一个在大理遇上的好朋友，她正好工作调动才和我一起回来了这边的，我这不是听说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谢谢，我其实也没什么事。这么些年我所苦苦追求东西都在转瞬之间消失离去了，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其实说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就像在手里攥满了一大把的沙子，你越想拼命抓住，你攥得越紧，它便流失的越快，当你张开手心以后，发现什么都不见了。”陆栖迟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就说的多了一些，又轻轻一笑，示意自己没事，“你刚回这边，公司里应该有挺多的事情都等着你去处理，还是早点回去吧，放心吧，我要是有事我一定会求到你头上的。”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的联系方式一直都没有变过，你要是需要就尽管联系我。” 这是Linda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之中的女人，这个被林煜记挂在心上十多年的女人，心里不禁有着几分好奇，也就难以预料的多看了几眼。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气质不俗，又十分美丽，一双十分鲜明的眼眸之中透着几分冰冷的决然，高高瘦瘦的那种纤细，站在街边抽着烟却又不媚俗。 同样她也是头一次看见，一贯木讷寡言少语的林煜，有着几分激动又有着几分不敢触摸的畏惧，他那样小心谨慎的站在她身边，眼眸之中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却只是轻声的说出了口，就那样眼睁睁的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为着另一个男人那样伤心消瘦。 这样的滋味儿想来只有此时此刻的她能够体会了吧。 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终于明白了李亮所说的那句话，有些事情无论你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也许都是没有任何回声的，在这场感情世界里面，Linda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她从来都明白，却不愿意轻言放弃，因为这毕竟是自己难得的一场动心，成年人的世界里纯粹的感情已经很少了，她有些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心动，所以希望还能够为他努力一点，如果有一天真的努力不动了，也就是时候该放弃了。 看林煜走了过来，她收敛起来了自己的伤心，换上了笑靥如花的面容，继续跟在他的身后，“我一会儿就要去公司入职报个到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麻烦你收留我一下？” 第474章 托付 她笑得没心没肺，仿佛刚才的疲惫而不快，一扫而空。 “一会儿帮你找个宾馆吧，你住在我家里也不是很方便，要是你工作确定好了，就在你附近租一个房子不就好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Linda，你说你来也来了，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工作了应该已经确定好了。我的这一颗心呢，这么多年也已经成了习惯了，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够放下的。我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在我所理所能及的范围给予最优渥的帮助，无论她何时何地回头，我都会站在她的身后，不离不弃。” 林煜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行李，就打算回公司去看看，这么长时间没开张，也应该慢慢的走入正轨了，否则高强度的工作一旦放下就容易被市场淘汰。 “我知道，你坚持你的，我坚持我的，我们两个不冲突。” 音乐会过后，余朗天几乎就不再能离开医院了，只能躺在病床上，苍白又虚弱，他的病情一直在原地徘徊，没有很好的进步，仿佛也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但是化疗和那些副作用的药物，日复一日的摧毁着他的身体和神经。他几乎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每日也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陆栖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终究是无计可施，她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如今最想要的应该就是陪伴了，她几乎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陪在余朗天的身边，让他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见她。 可惜她能够所做的事情也都在少数。 “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今天特意又给你熬了点汤和粥过来，你看看你想喝哪个？” “没有……没有，我都挺好的，我是想让你替我回家看看爷爷和外婆，都怪我拖累他们，让他们操心了，你去帮我看看他们，前两天爷爷过来的时候又哭了一场，我怕他身体不好，坚持不住。从小我和爷爷之间就是最亲的了，小的时候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如今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能坚持得住啊，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就帮我多去看看爷爷。” “说什么呢？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爷爷。”陆栖迟勉强笑道：“放心吧，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爷爷，然后陪爷爷说说话就会来陪你，今天晚上我就陪你在医院一起住了。别拒绝我，我也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余朗天点点头，在陆栖迟转身离开的时候，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她走了你过来吧，我有点话想要跟你说说。” 林煜踏进这间病房的时候，穿着已经被消毒过的衣服，戴上了口罩，又戴上了消毒的手套，这才看清眼前的余朗天早已经不是在昔日看见过的俊朗外形，消瘦得不成人形，浑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管子，旁边的呼吸机还在发出微弱的呼声。 他知道他病了，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的情形竟然是这么的惨烈。 “坐……坐吧，没想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弄点什么东西？本来我也是想过来看看你的，可是想着你还是需要休息，不便打扰就没过来。”林煜眼中充斥着一种极致的悲哀，他们之间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变成这个样子，谁又能够多添几份心酸呢？尚且还年轻旺盛的生命正被病魔转身之间击倒了，他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况且活着所能够拥有的幸福又是那么的和睦，最爱的人陪在身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不用我都挺好的，你也知道这癌症……癌症是不能治愈的。所以你无论你们付出的再多，其实当时我也是知道，我也不过是用这些药在吊着自己的命而已。” “你今天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怎么还特意选栖迟不在的时候？你放心吧，要是你需要我帮任何的忙，就尽管开口就行。” 余朗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喘息了半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开口说话，“我也就是想找你过来说一件事情，你也知道我应该是时日无多了，尽管栖迟一直在四处替我奔走，替我找最好的大夫，和治愈癌症最好的药物，以及用最好的方式去化疗，可是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没有什么理由会再赖在这个世界上不走了。” “别这样说，万事也都是有机会的。化疗的事情慢慢来，总会出现转机的，别看的这么悲观。” “不是我悲观，而是是事实。我若是走了，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一下栖迟，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我也知道你会一直好好照顾她的，这段时间辛苦她了，我的所有的承诺都没有实现，我当初在订婚宴上承诺会一生一世的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不离不弃，可是如今这副样子，却又换成了她来照顾我。我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你也知道我随时都会出现意外和危险，如今病情不断地在恶化下去，本来开始的时候还能出去逛一逛，现在连这个房门出去都已经费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骤然离去了，我怕栖迟会.......人死如灯灭，不知什么时候也就悄然无声地离去了，我......” “你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要把栖迟托付给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栖迟要的仅仅只是你的陪伴而已，我的确是会照顾栖迟，无论任何时刻，她需要我，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的身后，可是如果有可能，你在她才是最安心的。”林煜苦笑一声，他最了解陆栖迟了，她想要什么，他最清楚，这么多年的悉心相处和呵护，她早就已经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余朗天，每时每刻，无时无刻。 “我也想.....,.可是我......”余朗天有些急促地咳嗽了起来，分外难受。 第475章 交谈 “需要我给你拿点水么？还是说你需要什么别的东西？” “不用.....不用，我是不愿意当着栖迟面的，今天也就是想和你说这么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我若是.......若是真的要没了，一定一定照看好栖迟，今生无所愿，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幸福。” 林煜今天的气叹的，比以往多了太多太多，他起身给余朗天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们俩在一起的样子，真是觉得自惭形秽。那时候深深觉得你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都是活在顶端的人，都是那样的人上人，你们门当户对，从小一起长大，而我却彻头彻尾地打乱了你们的节奏和步伐，成了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局外人。那天你来找我，坐在我的对面，和栖迟的外婆那样亲昵，简直就是一家人的样子，对比陈董对于我的疏离来说，天壤之别。你坐在我的对面，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与五星级酒店的背景融为一体，你在这样的场景下，很自然，天生为此而生的，不像我，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意外地闯入了那里。我和你们完全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才会在栖迟与我爱意最浓厚的时候，放开了自己的手，从此以后，日日懊悔，一无所有。若是栖迟能够和你一直幸福下去，那我甘心情愿退出，只在身后默默，可你如今如此，又让我生出几分心绪而来，不能自拔。” 余朗天听到这儿，突然笑了，笑容依稀能够看出来当初的几分明媚和俊朗，“若我活着，自然守候她一生一世，也轮不到你，现在我朝不保夕，若有一日撒手人寰，也希望你能代替我温暖她剩下的人生和岁月。” “你放心......” 两个曾经剑拔弩张，几乎快要大打出手的男人，在这样微妙的病房里，莫名地达成了共识，为了一刻的守护和一世的温暖。 陆栖迟去余家的别墅中看望了余老，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精神抖擞的老者，如今因为自己孙子的事情几乎憔悴了很多，再也不复之前的精神抖擞了。 “爷爷我过来看你了，您放心，最近朗天的身体状况挺好，应该再过几天就可以过来看您了，您也别太着急上火了，您放心吧，我一直陪着他呢。” “多亏了有你呀栖迟，否则我真不知道朗天究竟有一个人如何面对这些事情，让我这么个白发的人去送黑发人，你说我又怎么能够接受的了？这当老人的其实也不求自己这一辈子能够有多大的见识，只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爷爷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朗天的，不会让他出现任何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的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爷爷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跟着着急上火，这俗话说的好，身体才是**的本钱，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带朗天过来看你，我自己要是没事的话我过来好好看您。” 第476章 留不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世上留不住的东西终究还是留不住。 哪怕是再多再好的药，再好的化疗方式，也无法阻挡一个癌症病人逐渐的恶化下去，余朗天开始不清醒了，他的意识都开始渐渐的模糊，之前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觉的时间都在清醒的。现在，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昏睡着，昏昏沉沉，偶尔醒来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陆栖迟经常在病床里面陪着他，守着他，可是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着他在昏睡，看着他疼痛的皱眉，看着他因为化疗、因为那些药物的副作用，而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架子，看着他昔日俊朗而又青春的眉眼如今已经岣嵝了进去。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留住你了，若是真的留不住，你真的不在了，我不知道这人世间的漫漫长夜，我一个人又是不是能够真的熬过去……我以前不信神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可是如今我已经开始祈求上帝，祈求满天神佛，把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到了癌症晚期，其实就连医生也都没有什么太多太好的主意，不外乎就是化疗，一次又一次的，可是它的副作用，对于人身体的伤害和损伤也都是永久的。 “有没有什么特效药或者好一点的办法，不是说你们都是国外回来的专家吗？难道国外的技术还不如国内的吗？我不想听你们口里说的那些天书，我只想问你们一件事情，他的命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 人生中到了这般地步，可能也只有陆栖迟能够保持自己难得的冷静了吧。 “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瞧，我都给你把补汤带了过来，喝一点吧。你说我才从大理过来，到底也是应该领略一下你这座城市中的风土人情，如果不妨碍的话，陪我逛逛怎么样？就当是你这已经地主之谊了，你要是工作忙的话，好歹你告诉我一点攻略。” Linda一直也没有放弃，把自己的新工作弄上手了以后，就开始把心思都放在林煜的身上。她觉得只要自己再多坚持那么一点点，就一定能够有回报的那一天。前几天来的时候一直都是在宾馆房间住着，这几天找了一个普通的单人间租了下来，离林煜的公司还有家都特别的近。 “这就不用了吧，这几天我刚回来，公司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繁杂也太忙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个好的向导给你，再不济那边不是还有地图吗？这边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繁华的商业中心，你自己打车过去就能看见的。再说了，如果你的新工作不调动的话，你应该也会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到时候这周围的一切你都可以逛个遍也能逛够了。” 林煜忙着找着手里的文件头都不抬，现在不过才七点钟，还并没有到他下班的时间，刚才匆匆忙忙的灌了一杯黑咖啡之后，又感觉自己精神抖擞了，刚回来的时候他也去了一趟医院，进行了一次复查，这趟大理之行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一套很好的休整。 不过回到了这座城市里，就等于又投入到了一场紧张的工作状态之中。 “我不也就是想让你陪我走一次吗？好心好意地在你上班的时间过来送鸡汤给你喝，怎么还这么冷淡呢？一会儿不邀请我去你家喝杯茶吗？或者是大晚上的喝杯咖啡也好啊。” “不用了，我家里挺乱的，外人还是别过去了。” 人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Linda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用了浑身的耐心，年少的时候亲缘淡薄，她很少对一个人特别上心过，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其实也没有过多的领略到了自己父母的爱。成长的空间之中，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做主的，可是即便是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似乎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眼前人，就仿佛一蒸不熟、煮不烂的木头桩子，无论她怎么向前进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是有的时候还会后退几步，远远的躲开她。 “要是那个女生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一定不忍心把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吧，如果她愿意去你家参观，你一定会乐颠颠的去替她打开你自己的房门。”Linda不无失落，只是轻轻一笑。 提到陆栖迟，林煜自己找文件的手都顿住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那天他从余朗天的病房里面走了之后，就一直都在思考和恍惚，你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那还真的就是一场大戏，阴差阳错之间，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的这一步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 想要掏出手机去拨打陆栖迟的电话，却又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话语去关心她。 在生死面前，自己的那一点点惦记其实都是小事，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几天之后正上着班，突然就接到了余朗天的死讯。 余朗天走了，走的特别的突然，就走在了陆栖迟的怀里，人走的时候，脸上甚至都挂着几分笑容。 他的癌症当时恶化的已经很严重了，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即便是活着，也是一直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无数次的痛苦。 “医院都已经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余老听说了这件事情都已经昏过去了几次，现在还在旁边的床位上面躺着呢。这……” 陆展站在陆栖迟的旁边，分析事情的利弊，陈舒和余老年纪都已经大了，身体不好，也就不会让他们去经受这种场合了。 “我知道了，舅舅。剩下的事情，还是暂时先不要告诉爷爷了，嘱咐医生和护士好好照顾爷爷，让他安心养着吧。”陆栖迟双眼红肿，就等在急诊室的外面，静默的等着那最后一刻的来临，哭也哭过了，该做的努力也都做了。 第477章 诀别 可是终究还是留不住的，又能如何？ 众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陆栖迟的脸色，没有人能够想象一对新婚夫妻就这样生死相隔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医院远远比教堂听过了更多的祷告，陆栖迟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这一次能够有奇迹发生，她愿意用一生去偿还。 “栖迟，别太难过了，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一会儿或者说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人生在世谁又能不跟谁告别呢？只是你的人生的告别来的有点早了。” 陆展心里虽然伤心，但是他看得很清楚，这些事情努力都已经足够了，可是癌症又怎么能够凭借奇迹或者不舍去战胜呢？当初梁艳死的时候，他也是久久不能走出来，看着那些旧物发呆，脑中回想起的都是曾经的美好。可是时间终究是能够推翻一切的，时间久了就会习惯，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也习惯了她离开了的日子。 “放心吧舅舅，我心里知道的。” 知道归知道，伤心归伤心，大道理明白，可不是依然过不好这一生吗？陆栖迟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痛楚，她好不容易过上了一种稳定的生活，甚至说是可以将自己的心意百分百的交出去，在这个方面，余朗天给了她最优渥的安全感。就像当初所说的那样，无论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她的那双手，可是如今被逼着不得不放弃了，她再也不会如同当初所承诺的那一样，永永远远的陪在她的身边。 陆栖迟的脑子里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回想起了十多年的感情。想起出现了一家咖啡厅，想起那个频繁出现在她的大学里，她的回忆里那个高大俊朗的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的生命也只剩下了这些回忆，一旦回忆被清空了，什么都不会留下，风过无痕，水过无声。 “谁是病人家属！？病人已经接近了生命的尾声，我们真的尽力了，癌细胞扩散到全身，人已经就快不行了，你们要是想要告别，现在可以穿上防护服进去！” 抢救室的灯啪的一声亮起，又啪的一声熄灭，医生急匆匆地穿着刚才还在做手术的衣服出来，脸上还带着一种无力回天的惋惜，做医生的其实要比寻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大，他们见过太多生死和哭喊，家属们的不舍就像魔音穿耳一样萦绕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办法，他们是人，不是神，他们也有着世间留不住的东西。 陆栖迟的脑子里轰了一声，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眼泪唰的一声就下来了，她很少哭，却在这几日里流干了自己所有的眼泪，他稳了稳心神，神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抢救室。 “我是他的妻子，如果他现在意识还在的话，请让我进去和他告别吧。” 抢救室里面是很冷的地方，余朗天就那样形销骨立的、意识有些朦胧而又模糊的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眼窝也已经深深的陷下去了，化疗让他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光，瘦的不成了人形。 所以人说到了癌症晚期的时候，考验的也是自己的心理能力，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勉强夹缝中存活的自己，苟且偷生却还是过不好。 “栖迟……你……你来了，你来……你来看看我吧，我马上就要食言了，对不起，我也许我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陆栖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一把就冲了过去，握住了余朗天的手，他的手还有那些挂水和打点滴留下的细密的针眼，“没关系的，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就在你面前呢，你看看我。咱们两个人十多年的感情，我把你放在了我的心上，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过你的真心，可是当你在订婚宴上许诺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我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你而已，你这一走，我的后半生当真再没有了任何可以期盼或者欢愉的事情。我如今也只能奢求你常常的进入到我的梦里，陪我说说话，陪我做一点事情。” 余朗天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很艰难的将眼睛睁开，看着陆栖迟细长而又艳丽的眉眼，看着她的妆容已经晕掉了，看着她最近一段时间憔悴而又苍白，心里很是心疼，一阵伤感涌了上来，他想伸手摸一摸陆栖迟的脸，好像都已经做不到了。 已经病到这种地步，他也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了。 “我……我记得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就坐在我的咖啡厅的对面，那样的好看，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世。那时候我就想着究竟是怎样的男人能够走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清冷和寂静，被他的感情染上一些烟火气息。没想到我花费了多年的心血，终于还是有用到的那一日，我终于还是把你给打动了。订婚宴上向你求婚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意外发生，你和我之间就会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人生的意外是随时随地都有的……所以栖迟对不起，往后余生我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了，若是有来生的话，我还是愿意看着你身上的标记，然后找到你。如果不能投胎成人的话，我愿意成为你身旁的空气，成为你身边的花朵，成为你身边的树叶，或者化成一只小狗，陪伴在你的身边，就像当初你和我带着白菜漂洋过海一样。我会一直把一直把你放在我自己的心里，让你永远都不会离去，哪怕我走了，你也会永永远远的鲜活着我曾经的全部生命……” 说完这句话，余朗天就仿佛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只能勉强着用这意识撑着，用一双眼睛看着陆栖迟，他想伸手帮她擦一擦眼泪，现在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他早就做不到了。 第478章 离开 他现在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说去擦干一下眼泪呢？这个动作他之前做过无数次，可是如今却连轻轻抬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没事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还在呢。我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没有离去，我记得你和我初见你的时候穿的是一身运动的休闲装，很高大也很帅气，其实是对我的心理也产生了强烈的撞击的，可是当时我心有所属，这么多年的感情过去了，我发现只有一直都在身边的陪伴，才是最有用和最要紧的东西，没了这两种其实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放心，如今我已经留不住你了，但是我会一直好好的生活下去，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会在你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日子里面好好的活下去。带着对你的思念，带着对你无法停留的感情,慢慢的去学会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已经是我现在需要面临的必修课了，不过朗天，如果有来世，我也依然愿意遇见你，最好你跟我在马路上迎面走来，一见定情，我再也不想去走别的弯路了，我只想好好的再一次和你相遇。” 陆栖迟嘴角甜蜜微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慢慢滑落。 “别......别哭......未来的路，要你一个人去走了，若我......若我能够灵魂不灭，一定会有一缕意识陪伴在你身边的，看着你平安快乐，幸福一生的，这是我唯一的愿望。若我走了，记得替我照顾好爷爷和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年老了，会感到孤独的，舍不下的除了你就是我的亲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我心里知道的。亏欠他们的地方太多了，生养之恩尚且还没有还，我这个人却要已经先一步走了.......” “放心，他们待我犹如亲生一般，我必然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若有来世，我愿更早与你相遇......” “我也如此。” 余朗天倒在了陆栖迟的身边，满眼含情，以及无数的不舍离开了人世间，时间永远地定格在他三十岁的这一年， 正当繁茂的年纪，有人乘风破浪，有人却已经离世。 遗憾稍纵即逝之间，带给人无数的难过。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订婚宴上，所有人看着陆栖迟和余朗天站在一起的样子，心底都会浮现出这几句话，可是如今，对着葬礼之上的灰白的照片，又是另一种的感觉了，种种遗憾和惋惜交织在心间，使得脸上的哀痛都是那样的真实。 好好的一双璧人，奈何命运弄人。 余家在这个城市赫赫有名，那是响当当的豪门，唯一的孙子早逝，当真是晴天霹雳。 死去的人已经离开了，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只是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陆栖迟的眼泪流干了，只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仍然在梦里，仿佛余朗天还活着，那个身子已经冰冷的并不是他，躺在那里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第479章 问题 “栖迟……节哀吧。” 这句话她最近这段时间听了无数次，他们都是好心，想让她尽快走出这段悲伤之中，她回答所有人的都是一句，没事我很好，可是她是不是真的很好，也只有自己知道。 之前之前朝夕相处的人，如今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会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之中，这样的滋味儿不是轻易能够忘怀的，曾经许下的承诺，出去一起旅行的地点，还那样鲜活地活在自己的记忆里，可是那个人这现在却走了，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人世间的许多岁月。 可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那些岁月只剩下自己还在栩栩如生的记得。 葬礼过后，陆栖迟亲手捧着骨灰落葬，把他再一次亲手归于尘土，从此以后生死相隔。她一直没有任何的表情，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微笑还是伤心，来表达此时此刻的感情，她想把自己尘封起来。 “今天我把你归还给大地，让你从此以后能够安心地平躺下去，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你还能再一次的找到我。我愿意如同我当初许诺的那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公司里面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停了，咖啡厅陆栖迟也只是偶尔去瞅一瞅。陈舒他们都知情识趣的知道陆栖迟最近一段时间的情绪不对，也就不去打扰，让他自己安静一下。 “我这个外孙女也当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段好姻缘，彼此又和睦，没想到却是这般解决。总觉得人生在世一定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今天到头来却发现如果生命不再拥有，那一切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都别去找栖迟了，让他好好静一静，在感情最浓的时候失去了所有，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瑜伽那边儿，你就帮我好好照看着，都是老人了，别出了什么问题。逝者已逝，可是生者还是要活下来去担当一切的。”陈舒对着陆展，还有陆黛莲缓缓的说着，她望向远方，也是轻轻一叹。 本来很好很完美的一切，谁看了又能不惋惜呢？ 惋惜的确是有的，人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能够接受的，可是日子久了，生活还得继续。 林煜这段时间也放下了手头的一些工作和案子，让自己的生活不再那么忙碌，那天参加过余朗天的葬礼过后，看见陆栖迟冷冰冰的神色里藏着数不尽的哀伤，他的心也仿佛跟着抽痛了一样，这些天他一直都过来看陆栖迟，可是始终都没见到人影。 Linda老是围绕在他身边，让他有些不胜烦扰。 “她如今没了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有更多的机会和可能了？你一日三次的跑过去看她，我从来都没见你对谁这么用心过。” “这话你下次不要再说了，不是什么机会和可能，她如今伤心，我就要尽我所能的，让她快乐起来，或者说让她不要那么伤心。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也并不是为了找寻过当年的遗憾，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也仅仅是希望她安好而已。” “我……” “我觉得暂时我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这个份上，所以我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加指摘了。” 这句话彻底的让Linda伤了心，她捂着脸跑了出去，觉得自己真是剃头杆子一头热，她在这段感情里从来都是一个旁观者，也从来都没有坚持过林煜的心思半分，她一直都在自己执著而又热烈地围绕在他的身边，却从来都没有发现，其实从不会开始的事情，无论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依然还是不会开始。 陆栖迟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里面，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自己带出来，她一遍一遍的走近她和余朗天曾经住过的那间房子里面。看着那里的每一处装饰都代表着他们之间曾经的回忆，可是如今回忆还在，人却已经没了。 她仍然记得他们刚刚搬到这座房子之中的时候，那样的开心而又热烈。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全部期待和向往，重新走进这间房子里面。可是如今这里已经蒙上了细细的灰尘，人去楼空之间也一遍遍都在提醒着她，人已经没了，不要再留恋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可是向前看要哪里能够那么容易？她觉得自己应该再一次去找到那位心理医生了。 一位有耐心的爱人，可以治愈一个人很多的心理疾病和问题，可是人若是已经没了呢？ “王老师你好，很抱歉让你又一次见到我了，实在是有一点事情无法自己去排解了。” 陆栖迟带着一个大大的墨镜，把自己的全身都包裹进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点燃了一支吸管的香烟，在烟雾缭绕之间眼角渗出了几滴眼泪。 “啊？”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心理医生不由得叹息出声，他本以为眼前的病人也可以按照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重新开始，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反而让这份伤心更加严重了起来，他曾经看过很多人的人生和病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让她重新开始。 “很可笑吧，他曾经陪伴我度过了很多的阴霾。他的离去，却让我再一次进入到阴霾之中，我闭上眼睛或者睁开眼睛，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或者说还会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对我说了一些话，我总觉得他还没有走，就那样陪在我身边。可是那天又是那样的鲜明，我把他的骨灰重新归到于尘土之中，我该怎么办呢？” “人不能一直去缅怀过去，我相信如果余先生在天之灵，也是希望陆小姐你能够重新开始的。”心理医生将他手边的烟灰缸推了过来，“人还是应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我这一辈子好像也已经重新开始了无数次，却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成功。” 第480章 心理干预 陆栖迟恍恍惚惚间，回想起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 所求的，珍惜的东西，似乎都在悄然无声地离去，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好不容易从一个火坑里面出来，夜夜不得安眠的情况好了，如今却又是夜夜难眠，不再梦魇，却沉迷于一个又一个的曾经的美好回忆里面，面目全非，难以自拔。 “最近有没有很焦虑？有没有什么以前没有的症状和反应出现？”心理医生问的很恳切，他素来不算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只是见惯了太多命运悲惨之人，此时也不由得觉得痛心，天公不作美，素来就是如此了。 “症状？可能也没有太多，爱做梦算么？” “当然算，都会梦到什么东西？和以前一样么？” “不一样，以前我很少做梦，就算是做梦，也是那些梦魇的噩梦，可是如今做起梦来，倒是有些舍不得醒了。基本上都是我和我他一些甜蜜的过往和曾经，我和他曾经一起出国留学读书，那段回忆总是会萦绕在我的闹海里面，很幸福也很欢愉。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想不出来什么，如今却是想的越来越多，一睡着闭上眼睛，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怎么忘都忘不了。睡着了也会想起来，甚至不愿意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又是冷冰冰的一切，我就需要接受他已经不在我身边的事实了。这个事实过于惨烈，尽管我是亲手将他归于尘土的，可依旧还是不愿意接受，哪怕时间荒芜，也是并非甘心情愿。” 陆栖迟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凉透的咖啡，漫不经心地搅了几下，脸上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哀伤神色，她很少在任何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或是伤心难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冷漠着对待全部，仿佛这样就能够无坚不摧，万事坚强一样。 现在心理医生的面前，她也是不再隐藏真实的自己。 “我是心理医生，能够提供给你的也只是心理干预。陆小姐这样的情况其实是比较常见的，很亲密的人骤然离世，是会对身心都造成一定伤害的。陆小姐要做的，是放松自己的心情，多出去走走，现在这个季节也很适合出去旅行的。也许时间长了，就能够从哀伤的情绪之中抽离，千万不要想太多，沉迷于其中。陆小姐也不需要什么药物干预，大多数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都是副作用过于强大的，所以尽量进行一下物理方面的干预是比较好的。”心理医生还进行一下各个方面的催眠和检查，结果显示并不严重，只是偶尔会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林煜很担心，有时候时常过去瞧瞧陆栖迟，带上一些新奇的东西，看着陆栖迟的神色有些苍白，心里更是难言，“我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听说你好几天都没来这咖啡厅里了，终于今天还是遇上了，这是你之前喜欢吃的蛋糕，给你带了一些过来，可也别熬得太瘦了。” 第481章 身边 陆栖迟有点提不起精神，勉强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既然都来了咖啡厅，喝点什么吧？美式？” “当然可以，我就是担心你……我……” “不要担心我，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所有不能接受的事情，这么些年都已经经受的差不多了，所以放心吧，我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没能从那份伤痛之中走出来而已。时间久了，也许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可是你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你看你瘦的很多，脸色有些苍白，是生病了吗？还是最近吃的东西太少了？” “我最近没什么胃口，烟抽的有点猛，所以才会如此的。” 林煜点了点头，“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吃一点。我知道余朗天的离开，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大的打击，我也觉得很突然，但是逝者已逝，你也曾经说过，人是要一直向前看的，我现在也继续用这句话过来劝你，人要向前看，千万不要向后看。” 他说着，突然伸手握住了陆栖迟的手，两个人双手交握，对于他来说，就像触电一样的感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亲密过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陆栖迟轻轻的眯了一下眼睛，随后漫不经心的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其实也不算突然，他日常被断断续续的也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我一直陪着他去看，来陪着他颠沛流离的对抗病毒，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因为当初医生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治愈癌症，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的。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件事情，你知道吗？在你离开我的那段日子里，一直都是朗天陪在我的身边的，这些年里，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而且心里也越来能够接受他的情意，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位置上。骤然失去了全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工作上也是没有心思的，只剩下这么一家咖啡厅留给我自己去惦念。” 她把手抽出来，让林煜的心里一阵失落，有些感情一旦失去了，就永远都回不去从前，从前他也是会牵着这双手的。 “我知道有些感情……情谊是无法抹去的，可是我……我愿意，我也会一直都在等你的。” “你离开的那几天我一直都很难过，四处找你都找不到，杳无音讯，我时常盯着我自己的手，就在想，当初是不是你亲口许的诺要永远拽着我的手不放开，可是你还是放开了，我找不到人，也找不到任何的心理依靠，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就是我全部的心理慰藉。余朗天在我生命里的大部分时光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的经历，我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所以我的生命里缺失了很多的色彩，但是那些很好很美丽的，很多元化的色彩，都是他带给我的。我以前总觉得自己不爱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份习惯性的陪伴，或者说把他当成好朋友，当成哥哥一样去爱他，后来才知道这就是爱，习惯性的依靠和陪伴，永远无所顾忌的想起他来，就是最大的感情。” “可是……可是当初我也不是要故意而为的，我只是也有着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我知道，所以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并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告诉你，林煜，我们没有任何的可能了。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哪怕是再懊悔，也回不来了。虽然我的生活一团乱麻，但是这毕竟不是我能所左右的事情，我最近在看心理医生，我在很努力的把自己从一个黑暗的漩涡里面拉出来。那天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女孩，我仔细的看了一眼，她很好，眼睛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对你的惦记和爱意，她很喜欢你，人生在世，找一个很爱自己的人，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你可以拥有一份不计回报的感情，也能够堂而皇之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你会在这份感情里收获到满满的幸福和爱意，这比你辛辛苦苦的去爱一个人要好很多。” 林煜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人活得太清醒了，也不会很幸福，“可是我并不喜欢她，我甚至明确的和她说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平白无故的去付出自己的感情，我怕她受到伤害，觉得我不值得，等到突然拖延太久那就晚了。” “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陆栖迟忽然轻轻一笑，看着四处人都已经散去了，咖啡厅里也没有什么客人了，漫不经心的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细烟，“爱一个人，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听过……” “也可以试着去接受接受，人生呢，总是要接受自己全新的开始和旅程，我最近在听自己心理医生的建议，打算出去旅游去天高海阔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山，看一看水，总是活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难免不会想起那些往事，多了几分伤感，就会不快乐的。你也一样，生命之中还有很多我们曾经忽视过的色彩，那天我仔细看了看，我发现就连路边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是十分的烦恼，路边任人践踏的野花，原来开的那么的旺盛，这些从前我忽略过的事情，原来这么好看。所以你也可以适当的换一种活法，生命当中不仅只有工作，还有自己，更要去成全自己的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有的时候一转身，就是天涯陌路。 从咖啡厅出来以后，林煜的心就更是难言的伤感了，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发现一向忽视的天空是这样的蔚蓝，就连浮上去的几朵白云都是那样的惹人喜爱，他以前忙的，都没有时间抬头去看一看天，都没有时间去观赏身边的风景。 第482章 面对面 好像当下人都陷入了一种死循环，时常觉得自己都会不幸福，可是抬起头看看天，又会觉得一切都很值得。可是转身就要投入更加广阔的工作里面去了，忙着生活，同样也忙着生存，谁都是，唯独不是自己。 陆栖迟就这样在自己的咖啡厅里面坐着，一颗接一颗的抽烟，感受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的凉风习习，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朗天，若是你还在，现在的我们都在做什么呢？ 也许会相互依偎在一起，又也许会身处在一个空间里面，却并不说话，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无论怎样的人生都是好的。 可惜了，可惜你离开我了，没关系，我会等着你，会好好的活着，会带着你和我之间的夙愿一起好好活着。 “既然来了，就进来喝一杯咖啡呗，何必在外面巴巴的站着，又眼巴巴的瞧着呢？”陆栖迟头都不抬，就轻声说道。 是Linda。 自从林煜进来，她就一直在门口站着，她是跟着过来的，其实也不是故意，就是碰巧而已，她碰巧遇见了，就碰巧跟着过来了，没想到一下就没走出去。 她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美女，所以今天穿了一件长长的裙子，披散着头发，妆点精致的眉眼，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可是站在陆栖迟的面前，却仍然感觉有几分自惭形秽，陆栖迟穿着简简单单的外套，长长的黑色的裙子，随意披散的头发，却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清冷和冷寂，在气质上足够动人。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门口，可是林煜，他都没有看出来。” “你一直站在门口，那么大个人又怎么能够忽视的，况且你的眼神里还一直都在紧紧的盯着他，不由自主的就往这里面看，我又不傻，又不瞎的，怎么会看不见呢？既然都来了，那就过来喝一杯咖啡再走吧。” “谢谢……”Linda轻轻地友好地笑了笑，坐在了陆栖迟的对面。 “我那天就见过你了，所以我想你是有一点儿话想要找我说的，刚好就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有话现在说就行，我今天有时间，明天休息可能就又不在了。”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要和你说，我也只是想要看看你而已，我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够让他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多念念不忘，一直占据着他心里最重要的地方。无论我付出了多少，在他身边陪伴了多久，可是似乎他都是油盐不进的感觉，没有任何可以坚持下去的必要，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啊？你看你站在那里不动，他就能够喜欢你，可是我站在那里他却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看我。”Linda满脸的苦涩，顺手喝了一口眼前的美式咖啡，“你这儿的咖啡很好，大城市果然不一样，我们大理那样的小地方，没有这样纯正的咖啡豆。” “我很喜欢喝咖啡，所以回来以后就顺手开了这么一家咖啡店，既能够看书又能喝咖啡，这的咖啡豆也都是我精心品尝挑选过的，很合我的口味。”陆栖迟掸了掸烟灰，又要了一杯摩卡，慢悠悠的喝着。 “不用为生计发愁的人真的很幸福。”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一样吧，就像我现在刚刚没了丈夫，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幸福呢？我醒着的很多的时间，其实都是在怀念的，怀念曾经的那些过往，我最近又迷上了酗酒，所以感觉身体也在不断的弱化下去。就像你现在看起来，也是一样的很幸福。”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不过就是事实而已。况且我俩之前的那点故事，你应该也已经听说过了，其实没什么新奇的，就是阴差阳错并不适了分手了，有人或许就会觉得很惋惜，觉得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重新开始了，这个其实如果从缘分或者选取的角度上来讲，这就是有缘无份，有缘无份就意味着并不适合。”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你们两个人应该会很适合的。” “不不不，爱情会蒙蔽一个人的眼睛，同样也会让你觉得可以有着战胜一切的勇气，我一直都在刻意忽视着我们两个人之间不适合的事实。我是一个没有多少童年的人，童年过得也并不幸福，我缺少安全感，林煜也是一样的。他很缺少爱，所以在成年之后就会苦心孤诣的去追寻一切关于爱的东西，两个人之间如果同时都缺少安全感，那就是十分的不合适。可是你很适合他了，你们两个人之间应该还会有个无尽的可能我不知道，因为我最近在计划离开去旅行，我觉得我也应该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想来就能够拥有全新的生活，我不能沉湎于过去了，否则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真的吗？你最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还是劝你节哀顺变，向钱看吧。” “人生自然是要向前看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倒着走路，不过我也想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下定决心了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就不要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你们还是很合适的，毕竟我们两个人都不可能再重新开始了，你今天来见我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吧。” “可是我……我倒是不怕放手一搏，只是怕他心里没有我，就算放手一搏，到时候反倒成了个跳梁小丑，灰溜溜的离开了。” “时间应该能够告诉你很多东西吧，不用纠结于一时，我俩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你也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像鸵鸟那样的性格，碰见一点危险了就会选择放手或者逃避。你向前迈一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从此以后放手，天高水阔，再也不必有任何纠葛，要么就是海阔天空，你俩能够修成正果，幸福美满。”陆栖迟笑了笑，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483章 天高海阔 “你要离开出去旅游吗？还是想要换一座城市生活，我是为了他过来的，把工作直接调动到了这里。要是没有个好结局，我可能也会选择离开吧，毕竟一座城市带给人的伤心还是很多的。” “不是换一座城市生活，只是想出去天空海阔的走一走看一看，我最近在看心理医生。”陆栖迟把烟掐了，懒懒的靠在了椅背上，又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因为心情实在是不好，再加上每天每夜都在做梦，还会失眠。他给我的建议其实就是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心情。兴许会好很多，其实我仔细想想应该也是怎么回事，于是就打算出去看看，这些年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面，也没有什么时间好好给自己放松一下，大江大水也都没有看过，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也都没有体验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就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的确是你们这个城市虽然繁华，但是太忙碌了，你们这边的地铁里面有着一切路上可以用到的东西，给我的一种感觉，就仿佛巴不得我赶紧在路上把一切解决完毕，然后接着赶路，太着急又太匆忙了，若不是为了他，我终其一生都不想体会这种生活。去大理吧，大理的节奏还挺慢的，房租也很低，在那边你可以感受一下蓝天白云，洱海苍苍的感觉。”Linda很真诚的建议着，其实她并不太适合这里的生活，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爱情，一往无前。 “大理？大理也是可以的，因为我想走好几个地方，所以都去一个两个没什么关系。” “你这种装修风格是我觉得很奇特的，寻常的咖啡厅都会布置得很温馨，暖洋洋的，或者说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可是你这儿就好像充满了一种清冷的感觉，在这里很安静，让人很清醒。” 陆栖迟四处打量了一番，仍然记得这的装修当时是余朗天一手操办的，地段也是他选的，东西也是他置办的，“这是我丈夫之前置办的，他特意按照我的风格精心挑选的，我这个人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繁华，就喜欢冷冷清清的，所以走进这间屋子，我的心情就会很好。” “人生在世，繁华终究也只是一时的，冷冷清清的才能长久。” “是这个道理，我也是如此想的。” “我之前第一次见到林煜的时候，他在喂流浪猫，我当时就觉得他很有爱心，为什么可以这么好？因为那些流浪猫其实都是别家住户散养的，并不算真的流浪，很多人看到这儿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也就离开了，可是他不，他还到街边的小贩那边买了一包很贵的猫粮。蹲在地上，很耐心，很专注的喂着小猫，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感觉。我那时候一眼就记住了他，一直也都忘不了了，第二次见面就是在酒吧里面，那天是一个酒吧的狂欢夜，很嗨也很热闹，舞池里面扭动的男男女女都昭示着新鲜的血液和荷尔蒙，我其实很少过去那种场合，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太忙的缘故。因为当时就坐在酒吧吧台那边，穿着有些局促的衣服并不休息，呆呆的端着一杯酒。他和这个场合格格不入，永远都融不了一体，可是对我却充斥着一种致命的吸引。我热情的冲上去打招呼，就像在酒吧艳遇的男男女女一样，他的一个反应却是逃避，就是呆萌。我又觉得很新奇很好奇，就坐在他身边聊了几句，手机忽明忽暗的看见了他手机屏保上你的照片，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来疗伤的人，心里那扇大门住了别人，所以永远都敞不开。” “心里的那个人有的时候也许是执念，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喜欢。” “也许吧，所以我算是两见就钟了这份情，毅然决然的跟着他来，到了这种陌生而又繁华的城市，我想如果能够修成正果，也算是我的造化，梦想成真了，如果不能的话，就当是我的一场修行。修行过了，也就应该离开了。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眷恋和不舍，但是若是和以后的幸福比起来，有些东西也是能舍就舍，我的童年也不算幸福，所以我更能体会他心里的这份不幸福，我希望都能幸福起来。” “你们的这份相遇倒是一场很好的开场白。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多说的，用着一杯咖啡就祝你能够得偿所愿、长长久久。” “多谢。” 两杯咖啡在空气之中摇摇一碰，昭示着两个女孩对未来最深切的希望和盼望。 陆栖迟隔天就离开了，没有关掉咖啡厅，咖啡厅一直都是有着自己的人手在忙活，哪怕不需要她这个老板也能够经营的很好，况且她什么时候回来自己也不知道。 走的时候，都在各自告别，其实她讨厌这样分离的场合。 “栖迟......外婆......”陈舒心里默默不再是滋味儿，看着陆栖迟的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子，她明白自己的外孙女心里难受，好好的那么个孩子，就这样骤然离世，谁又能够轻易接受的了呢？ “外婆，”陆栖迟放下手里行李，上去抱住陈舒，“我出去散散心就回来，外婆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而且会越来越好的。要是外婆想我了，我就随时都回来。” “外婆只是很担心你，人生在世，总是有着无数艰难险阻，当初你外公离世的时候，我还在公司开会，听到消息迅速赶到了医院，戏剧化的人生往往会更加精彩。直到如今，外婆也许还在怀念他，只是生活还得继续，幸福依然还会留存在自己的心间。外婆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 陆栖迟笑了笑，眼眶微红，“外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快乐的。在这世上，外婆是我最亲的亲人了，我一定会好好地，不会让外婆你操心的。外婆就好好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第484章 各自安好 陆栖迟要离开去旅行的时候，林煜巴巴地跑了过来。 他讨厌和自己最爱的人离别，舍不得，却又无法靠前，工作上的麻痹只是暂时的，伤心的感觉才是永久的。他讨厌离别，可是他的一生似乎都在离别，在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父母骤然离世，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长大了之后又因为前程和自己最爱的人分离。 “为什么突然要走啊？要是想出去散散心，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栖迟提着巨大的行李箱，十分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也曾经在他的生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承载着他许多的快乐，或者说是心酸和伤心，他们也有过很多甜蜜的曾经和过往，可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她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直接站在林煜的面前，伸出手抱了他一下，轻声说道：“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想跟你说的是不要再等我，也不用等我回来，更不用把我放在你的心上，我们曾经甜蜜过就已经足够了。你和我的那些回忆是永久的，他们也会留存在我的记忆里，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往后的日子里天高海阔的，就各自安好还是比较好的。” “可是你已经……已经长长久久地留存在我的心里了，当初的事情我后悔不迭，所以会用这一生来践行当初的承诺，我会永远等着你直到我身死的那一天。”林煜眼眶含泪，静默的接受了这么一个拥抱。 “那我就住在你心里又有何妨？也许终有一天，到时间荒芜的尽头，你也一定会碎片化的将我忘记。以后的日子好好生活吧，Linda把你放在了心上，对你很好，你们之间也很适合你枯燥乏味的生活，需要这么一抹色彩去填充，希望你以后能够安好并且幸福。我就先走了，以后不用经常的挂念我，只要过好自己就可以了。” 随后她也没有等到什么回复，提着自己巨大的行李箱就上了飞机，也不知道飞往何处，也不知道下一站的目的究竟是哪里，随遇而安，过上一些这样的日子也是好的。 林煜就站在原地盯着陆栖迟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结局，终究还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人生之中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分离了，尽管天高海阔任鸟飞，却还是希望能够所爱之人永远陪伴在身边。 从那天开始，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再见过面，生活在一座城市也经常会有着各自的选择和道路，陆栖迟出去旅游了一圈，在世界各地感受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也领略了不同的风光，心中的伤痛也都在渐渐的好转。可是她依然记得和余朗天之间的那些回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块墓地去看望一下他，留下一株鲜明的花朵，承载着自己心中最深切的思念，以及洒脱背后的那一份哀伤。 这是他们这一世的故事。 第485章 最后一世 这一世的故事也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相守，但是曾经也曾相遇过，也曾甜蜜过，并且都在各自安好，不必再经历那些生离死别之中的痛彻心扉，也不必再感受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彻骨哀伤。 两颗寂寞的灵魂在上空之中相遇，他们再一次走到了地狱之中，奈何桥边彼岸花的花香唤醒了前世的记忆，花开叶落，叶落花开，花叶之间永不相见。 心软的神再一次将自己的一抹灵魂漂浮在了上空之间，望着下方两个纠葛不清的人，有些威严，又有震慑，飘渺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你们还期不期望，会有来世，这是再有来世的纠葛，未必会是一场好结局，这件事的结局你们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人世间百转千回，不知道哪一次的姻缘和命数就会将这些事情彻底的打破。若是你们愿意在一起坚持下去，我或许还可以给你们一场缘分，要是你们不愿意坚持下去，那就各自投胎啊，也是一场命数。” 人世之间，斗转千回，瞬息万变，不知道哪一次就会变成一场缘分又或者是一场孽缘。 多年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两个人都在不约而同的选择的要继续纠缠下去，哪怕纠葛生生世世，也好过从此以后全部忘却。一旦重新转世投胎，两个人的命数就会不尽相同，也许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缘分会相遇，从此过上两条平行线上的人生，再也不会相遇。这样的结局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否则纠葛了这么长时间，苦心孤诣地求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吧，再出去一次会遇到什么样的结局我也不知道，如果有这么好，有缘分的话，也许这一世就是你们的最后一世，也说不准。” 两颗漂浮在上空的灵魂，又不断的消散了下去。 这里是阴差阳错又当何去何从，谁也不会知晓，谁也不能真真正正的明白。 永宁十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陆栖迟乃是当朝赫赫有名的丞相之女，少时入宫，一路上平步青云，坐上了皇后的位子，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成为了太子。背后有着权势滔天的母族撑腰，又在宫中手揽大权，她的日子那可谓是风生水起，直到皇上一旦离世，太子继位也真是名正言顺。 如今正是赶上了皇上病重，所以就由皇后监国，太子殿下摄政，垂帘听政之中，引起了朝中一派大臣的不满，可是他们又有什么法子？毕竟谁也不敢多说几句，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 可是太子殿下小小的年纪，哪里能够听得懂朝中大事，不过只是坐在龙椅子上玩着自己手中的玩具，或者盯着面前的空气发呆，而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得由皇后陆栖迟做主。 “丞相大人又派人送了几封信给皇后娘娘。说是最近朝中有异心的人很多，让娘娘用心留意一些，不然只怕会对娘娘自身不利，也会对太子殿下不利。” 威严的朝阳殿之中，摆满了满目琳琅的珍珠和富贵，精致而又大气，陆栖迟坐在铜镜之前披着长长的头发，绣着凤凰的袍子长长的拖到了地面上，她的头发仅仅用一根明晃晃的珠钗固定着，微微一笑之间显得细长的眼睛又是凌厉。 悠长而又冷寂，是看完陆栖迟之后，四个大字能够显现出来的感觉。 她的眉眼细长又微微上挑，风情而又惑人，嫣红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皮肤白皙有些透明的感觉。 她素来都是这宫里的第一美人，美貌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多年以来的精细保养，让她即便是已经为人母，为人妻，也依旧是靓丽明媚，如同初见时的少女一般。 “那就给父亲大人传信吧，就说本宫一切都知道了，会放在心上的，也让父亲大人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和朝中的那群没眼色的大神较劲，谁说是不听话啊？”陆栖迟的嘴角突然轻轻一钩，状似不经意的拨动了一下无比锋利的匕首，笑容诡异而又深邃，“砍了他的头便是。” “是……那属下这就命人去传信。” “等一下，皇上最近的身体如何？最近是哪个太医在给皇上诊脉？叫他过来见本宫。顺便也把皇上最近的药方子给本宫拿过来，皇上龙体迟迟未见于痊愈，是不是哪些方面出了很大的问题呢？” “是……” 陆栖迟的喜怒无常是这宫里出了名的，上一秒可能还在笑呵呵的跟你唠家常，下一秒手上的匕首或是簪子就已经插进了你的心脏，这些年里死在她手里的宫人不在少数，偏生这样的女人竟然得到了当今皇上的圣宠，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坐上了皇后的位子，后宫里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昔日的皇上身边也有几个更加体贴和貌美的妃子，可是自从陆栖迟过来了以后，她们就莫名其妙的死的死，疯的疯，满宫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再次诞下皇嗣，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有着儿子傍身。 传言沸沸扬扬，可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没有真实的证据，又何必用鸡蛋去碰石头呢？ 陆栖迟坐在铜镜面前，看着自己冷漠无情的面容，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自从当年她孤身一人走进这吃人的皇宫之中以后，至爱之人亲手背叛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心了，她这一生只想随心所欲的为自己而活，将滔天的权势尽数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本宫问你，皇上最近的脉象如何呀？有没有什么异常？有什么想要说的还是先跟本宫说比较好。” 太医瑟瑟发抖，在陆栖迟面前的威压之下，把头埋得更低了。 陆栖迟斜斜地倚在凤座之上，赤着脚，长长的衣袖垂下来，竟也是美不胜收。 “皇后娘娘金安，这……皇上的脉象绵软无力，又是绵延不绝，微臣……微臣……觉得，微臣也不敢妄自做主。” 第486章 摄政王 “好！不敢擅自做主就好。这样至少保全了你自己和你家人全部的安危。” “是，万事但凭皇后娘娘做主，微臣不敢做主。” “本宫还是明媚是要理或者说等一些要的，我刚瞧着，这皇上目前的药方子，多半都是清热解毒的。你若是有空闲，还是把它们都换成补身体的良方就行。” 太医的眼睛转了转，低下头立刻明白了，这补身体的良方不会把人看好，也不会把人看坏，总之就是半死不活的在那里扔着吊着一口性命而已。这皇后哪里是把他叫来询问皇上的身体啊？分明是永远的不希望皇上醒来。 可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宫里本来就有传言说皇上病的蹊跷，恐怕和皇后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娘娘一心为了皇上的圣体所考虑，微臣自然也得明白。” 陆栖迟满意地笑了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坐直了身子，从面前端了一杯茶，缓缓的饮进口中，“你倒是聪明乖巧，本宫的意思一点即通，皇上的身子交到你的手里，本宫当真是再放心不过了。你今天做出了一样正确的选择，倒是保全了你，还有你全家的身家性命，一会儿会有百两黄金送到你府上，只要你安分守己的不多言也不多语。本宫保你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可是丑话也得说到前头，若是这点儿事儿被一丝一毫的透出去一星半点儿，不仅仅是你，还有你身后的所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这微臣……微臣自然明白。” “明白就好，传本宫的旨意，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太医院之首，皇上的大事小情全部都由你一手料理。” 李太医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素来都知道是宫闱之中秘事许多，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娘娘，丞相大人有书信传来，说是摄政王殿下不日即将班师回朝。不知道是敌是友，望娘娘能够早做打算。” 陆栖迟方才还在眼波流转，眉眼带笑之间尽是风情的媚意，可突然听见摄政王这三个字，方才的笑意就是隐藏得一干二净，就连捧起茶杯的手都不由得顿了顿，冷笑一声说道：“他不是敌，也不是友，只是个应该杀千刀的负心人！派人去看好他，别让他出了什么幺蛾子，也让父亲在朝中留意吧，别让以摄政王殿下为首的人聚成**，对我们不利。” “是……” 从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有握住眼前的手中的权力才是最要紧的。陆栖迟十六岁就入了这皇宫之中，因为出身高贵又美貌，这似乎成了她不可逃脱的一个命运。宫里的夜晚黑暗而又漫长，她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过去的。妃子很多，虽然笑容也是一团和气，可是她却屡屡置身于险境，不是今天看见了宫女的尸体，就是明天在饭菜之中发现了毒药，若没有两把刷子，又岂能在这深宫之中艰难存活下去？ 凡是与她作对，要害她的人，都得死！ 有的时候日子久了，陆栖迟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悦还是哀伤，或者说在这深宫之中已经被磨平了一切感情。年少时那些脸红心跳的心动感，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了，她现在早就已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只有没有心，才能够走上今天这一步。 “听说不远处的安平县发生了激烈的**，就是之前发生过水患和灾祸的那一块儿。朝中已经派了银两前去赈灾，可是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依然激烈的**了起来，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贪污了潮中的赈灾银两，导致这些流民依旧是无家可归，他们觉得朝中没有尽头应有尽的责任，才会群起而**，正所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陆栖迟看着自己手下传上来的折子和密信，就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这些自以为学富五车的大臣在朝堂之上怼起她来，那叫一个翻天覆地和头头是道，背地里干的这些肮脏事儿和勾当也是一样不少。 “那主子可是要派刑部的人去查证？” “不用，谁也保不准刑部的人是不是和他们也是沆瀣一气，就怕咱们手底下的暗卫去查吧，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这件事情不用大张旗鼓，更不用过了明路，只要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立刻就派人灭口。若是任由这些朝中蛀虫在背地里干这些勾当，只怕是更要风雨飘摇了。” “是……” 这些年她手中积蓄了不少的力量，被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和死士也是不计其数，遍布这个朝堂的各个角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其实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摄政王又是何许人也？他名唤林煜，乃是当今皇上的生死之交，两个人是拜了头，磕了靶子的兄弟，曾经他也是坦坦荡荡，一身戎装，为当今皇上打了个天下的。 他出身布衣，但是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臣子，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训。成年之后更是受到了重用，平步轻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上已经有了巨大的光环和荣耀，偏偏在当初风头正劲之时，他却不惜远走千里，为朝中戍守边疆。距离今日已经是第五年了，他也才踏入这京中一步，手握兵权，自然是为人所忌惮。 陆栖迟带着太子和众臣早早的就已经等候在了宫里，为这位传说中的摄政王殿下接风洗尘。 林煜一身戎装，剑眉星目之间尽是肃杀般的俊朗，缓缓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了太极殿之中，这里早已经觥筹交错之间歌舞升平，为他好好的摆了酒，设了宴。皇后和太子，一身华服，冷漠而又无情的坐在了上首的两个位置，眼瞧着他进来，才悠悠的走了下来。 “臣林煜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487章 恩怨交织 他跪的沉重，身上的铠甲和地上摩擦起来沙沙作响，他生得剑眉星目，一双眼睛格外的阴沉而又有气势，头发被盔甲长长的束缚，显得整个人极其的爽利。 “摄政王殿下快快请起，一别五年，本宫和皇上都十分的想念摄政王，只是皇上已经缠绵于病榻许久，所以本宫只能同太子殿下一起迎接摄政王，还望摄政王殿下不要介意，本宫也特意命宫中的舞姬还有乐师，排了一出新的乐曲和舞蹈，又设了一场宴席，为摄政王接风洗尘。” 陆栖迟穿着长长的凤袍，乌黑的墨发被几根金珠玉钗挽起来，红色的凤袍艳红如火，衬得她整个人肤白如玉，脂粉精致之间眉目如画，艳红的嘴唇虽然向上勾起，眼中却看不到半丝笑意。 她依然是那么美，时隔多年，依旧是在人群中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多谢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厚爱。”林煜缓缓起身，望向陆栖迟的时候眼中竟然是承载着几分隐忍而又浓烈的爱意，“臣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能够替皇上还有皇后娘娘效忠。臣在边疆的时候打到了一块上好的狐皮，一直都知道皇后娘娘畏惧严寒，特意制成了上好的狐裘献给娘娘，还望娘娘能够收下，成全臣的这一番心意。” 身后的宫人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是一件雪白的狐裘。毛发精细，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杂毛，果真是上好的狐裘，这样的袍子，冬日里穿了，也会觉得身上犹如捧着一盆炭火。 “摄政王殿下一番美意，本宫又怎么能够辜负你呢？有了这个狐裘，本宫这个冬日里倒是不会因为严寒而受尽折磨了。” 陆栖迟的眼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几分厌恶的冷漠，又有几分恨意深邃的恩怨，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就是恩怨相对。 “能够为皇后娘娘尽一些臣的心意，是臣的荣幸。” 朝中大臣无人敢言，太子又在自己的座椅之上玩得十分的尽兴，一时之间火花四溅，一个是手握兵权的摄政王，一个是如今权倾朝野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 这两个人之间，又有着怎样的一种渊源呢？ 宴席开始，觥筹交错，太极殿之中极尽奢华，仿佛闪着明晃晃的亮光，歌舞乐妓在中央舞动的十分尽兴。 不久之后果然查出来了，朝中有人贪污了赈灾的银两，被人证据确凿地发现，直接移交到了刑部大牢，赈灾的银两按数拨了下去，安平县的**也被压了下去，始作俑者找到了，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次出现。 陆栖迟微笑着看着这么一番结局，她胜券在握。自然十分高兴。 “娘娘，摄政王殿下入宫给娘娘请安了，不知道娘娘是不是要见他？” “他来做什么？本宫记得，外臣无旨意不得擅自进入内宫。他这样做就不怕文官见了，好好的参他一本吗？” “摄政王殿下手握兵权，应当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身旁宫女名字叫烟华，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的跟在她的身边，早已经对她的心事了如指掌了。她也是身手了得的暗卫的一员，虽然表面上仍旧是个普通的宫女。她的容貌清秀，干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 “请他进来吧，记得让人守好外面，别让人私自进来。” 林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进来便是满眼的热情和期待。 “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臣在边疆多年，一直在心里都惦记着皇后娘娘。” “本宫如今是皇后，垂帘听政、手握大权又怎么会不好？王爷当真是多虑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你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我是希望看到你平顺遂，这一生都平安喜乐，而不是如今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你！！！”朝堂或者后宫之中流传到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也是眼睁睁的一步一步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成为了如今的模样，变化是那样的大，他又是那么的措手不及。 “林煜，这个世界上，或许别人还有资格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会变？可是你！是最没有这个资格的人，我变成今天的这副样子，其实有好大的功劳都是拜你所赐，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本宫又怎么会享受到今日的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日子呢？” 陆栖迟冷笑一声，神情就是觉得无比的可笑和哀伤。 “我……当年的事情也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我……” “不得已而为之？你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不能舍下去，也不能放弃！天下，朝臣和臣民都在你的手里，甚至都在你的心上，就连你的好兄弟，你也是日复一日的甘心情愿的效忠。可是唯独是我是你只要能够舍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舍弃的东西，所有人都是重要的，可只有我一个人不重要！你又怎么有这个脸面过来指责我为什么会变？你说本宫为什么会变，你知道这些年里深宫之中的日子又是怎么样的呢？你又怎么好意思过来指责我？” “我……我只是后悔了，我只是怕你因为权力而迷失你自己，怕你从此万劫不复，堕入再也出不来的地步！！” 林煜的眼中尽是彻头彻尾的伤痛，他后悔了，他后悔当初的一切，更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他恨自己，恨当初最无能为力的自己，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一旦做出了选择，就要为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后悔了？你是觉得，只要你说一句后悔了，说一句抱歉，本宫就应该原谅你了？那你错了，如今你应该乖乖的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 陆栖迟没有进宫之前，其实和林煜两个人之间是有一段曾经的往事的，他们也有过许多甜蜜而又浓情蜜意的过往，可是后来陆栖 迟却被送进了宫里，当时手握重权的林煜没有半分阻拦过。 第488章 曾经 陆栖迟还没有长大，在几岁刚刚知晓人事的时候，林煜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将军了，偏偏这位将军在诗书文墨之上，也是十分通晓的，门下弟子不少，都是因为他的盛名而来的。陆栖迟当初贵为丞相之女，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拜在了林煜的门下了。 所以在很多年的时间里面，陆栖迟都是随着林煜住在他的府上，或者说是山上，她的诗书她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说是武功，还有一身过人的医术，都是他亲手所传授的。 两人之间行过拜师礼，是名正言顺的师徒，而是在朝夕相处之间，陆栖迟懵懂的少女情怀，竟是生出了几分甜蜜的情谊。她爱上了自己的师父，喜欢眼前这个，能够为她遮风挡雨，解决一切事情，又温润如玉、俊朗非常的男子，她听从他的一切，跟随在他的身后，她心里面白，自己对他的情意，并不仅仅只是敬重或者仰慕那么简单。 “师父会一直一直的跟我在一起吗？要是有一天师父不在我身边了，我又应该如何呢？” “你放心吧，为师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我们栖迟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漂亮，师父又怎么忍心会离开你呢？” 那时候的陆栖迟以为这样的日子也许就会过上一辈子，她渐渐长大，逐渐的展示出一位妙龄少女的窈窕，还有温婉多姿，她早已经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了，若是再长也大一点，又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可是她的一双眼睛从始至终就是在林煜的身上，旁的任何男子都进入不了她的眼睛。 十四岁那年，情窦初开，陆栖迟站在树下，穿着灼灼红衣，眉目含情悠悠的望着林煜。她敷上了精致的脂粉，用尽全力的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并且如愿以偿的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几分灼热的痴迷。 “师父……我好看吗？今天我已经十四岁了。我已经和师父待在一起，将近了七年的时光了。不知道师父对我……除了那份师徒之情，还有没有别的？”她的目光含着浓浓的期待和渴望，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永远的陪在林煜的身边，他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能够日日看见他，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 “好看……”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手下人直接打断了，“王爷，皇上请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紧事情要与您商量。” “哎！师父！” “栖迟……你好好的在这山上呆着，师父忙完事情就会回来的。” 可是林煜前脚刚走，后脚陆栖迟就被自己的父亲派人接回了家里，说是也有要紧事要同她商量。 “父亲！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的要我回来啊？我在山上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栖迟……你都已经十四岁了，不明不白的厮混在山上，又成何体统？况且方才陆家上下也已经接到了宫里传过来的旨意，说是……要你入宫！” 第489章 入宫 入宫！？ 陆家小姐美名远播，又是林煜这个王爷的关门弟子，这样的身份谁又能够不稀罕呢？况且陆丞相在朝中之中颇负盛名，要是能够娶了他的女儿，也就等同于得到了他的助力。 陆栖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她勉强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用颤抖的声音轻声的问道：“父亲……父亲方才说的是假话吧，皇上……皇上怎么可能留意到我！？我一直居住在山上，从来不曾出现在皇宫或者众人的面前，皇上怎么可能认得我？” 陆丞相已经知道了背后的事情，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又怎么忍心自己唯一的女儿入宫呢？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皇命难为，既然圣旨已经下来了，他也不可能有任何的能耐去挽留皇上的心意，在这个年月一步错，那就是满盘皆输，陆栖迟一人抗旨不尊，那连累的就是整个陆家上下！ “我怎么可能拿这样的事情去骗你呢？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圣旨已经下来了，刚才你不在，所以是父亲替你接的旨意。虽然这些年你不曾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也不曾入过宫，可是你的美貌已经被天下流传了，众人都知道我陆展生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女人过分的美貌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更何况你又是我的女儿，你又是王爷的关门弟子，这样的身份也注定不会有好处，皇上看中你其实也并非是因为你的美貌，更多的也是因为你的身份，你若是进了宫，就等于给他的皇权之上又多了几分的助力。” “父亲……是也希望我入宫吗？” “不是希望，而是皇命难违，做父亲的没有几个人，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平安顺遂的后半生，做父亲的其实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我的掌上明珠这一世能够平安喜乐，如果你入了宫就注定不能安稳一生，我当然是不希望的。” 陆栖迟的眼中“腾”的一下燃起了希望，她半跪在地上，用一种哀求而又渴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那父亲……父亲进宫去求皇上好不好？皇上坐拥天下，可以拥有天下所有的美人，父亲去求求皇上，让他不要让我入宫了。” “去求皇上？你以为我这个丞相在皇上面前能够有多大的脸面吗？皇命难违，既然皇上都已经下了这样的旨意，就不会有任何的可能去收回旨意，除非你死了，否则一定要入宫！” “父亲！” “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把你奉为掌上明珠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你这些小心思都看不出来吗？可是眼下你若是不入宫便只有死路一条，然后牵连整个陆家上下，我这个做父亲的最原本的要求是希望你能够活着！！并且能够好好的活着！！所以我会送你入宫。你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我知道，我是一个做丞相，做父亲的一定会用自己全部的努力为你铺好入宫的道路，让你顺顺利利的登临那个至尊之位，一入宫，不争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我怎么能入宫！？我怎么能入宫呢？我总不能一生一世待在自己不爱的人的身边啊！” 陆栖迟哭着跑了出去，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平平安安的待在自己的师父身边，如今却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已经无法实现了。 她跑到了山上去，她要去求自己的师父，去见她一面，诉说自己多年以来的心意，她相信，如果他心里有她，一定会把她好好的留下来。 这是他目前以来唯一能够想到的一个办法了。 “大人……小姐跑出去了，不需要派人去追吗？” “不必了……”陆展摆了摆手，望着陆栖迟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是一痛，“我知道她是要去做什么，她是要上山，有些事情只有她亲身经历了，才能够知道靠自己才是最有用的。也只有她亲自去跑了这一趟，才能够明白，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林煜被当今皇上召进了宫中，，他同当今皇上也算是生死之交，两个人虽为异性兄弟，但是多年以来生死互换的情分早已经都在了，所以他才能够被封为异性王，有着属于自己的光环和荣耀，但同时他也是从战场之上一步一步的为他打下来了今日的江山，战场之上流尽了血泪，才能够换来今天的情谊和荣耀。 “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当今皇上姓季，名唤季凌。生的也算是相貌堂堂，对比林煜的剑眉星目显得逊色和普通了些。只是一双嘴唇过分的锋利和凉薄，就连眼中也透着几分无情无义的滋味，这便是君临天下的君主，眼中除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放得进他的心里。只见他端坐在龙椅之上，并未穿着龙袍，只是家常的紫色衣裳，眼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贤弟快起来。”季凌赶忙站起身来，虚扶了几下，满脸堆上了几分笑意，“朕都说了，你在朕的面前不需要多礼，快起来。” “多谢皇上，只是君臣有别，不知道皇上这么急匆匆的叫臣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林煜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服，腰边还系着一个玉笛，俊朗的眉眼之中盛满了平和的温润如玉。 “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在刚才去了陆丞相的府里下了一道旨意。朕希望能够择一个良辰吉日，将陆丞相的女儿陆栖迟迎进这宫里。听说他的女儿生了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让人望之便少了三千烦恼，况且听说他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丞相之女，又是你的关门弟子，这样的女子不陪在朕的身边又能陪着谁呢？朕虽然是万人之上，但是多年以来毕竟少了一个知心人，多半也是寂寞，所以也需要一个人陪着。” 第490章 威胁 “有了这样的女子陪在朕的身边，相信这么多年朕还会少了几分寂寞，再者说了她又是丞相之女，在朝中颇负盛名，朕若是纳了她便也会多了几分丞相的助益。朕今日召你过来，就是因为她是你的关门弟子，所以也是需要得到你的首肯，若是入宫也是希望你能够亲手把她送进这宫里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林煜的脑子也是嗡的一声，什么！？陆栖迟要入宫！？ “皇上……栖迟……栖迟要入宫，栖迟她还小也不懂什么宫中的礼节，皇上若是想要一个知心人陪着，再从天下美人之中选不就好了。” “不懂宫中礼节有什么要紧？他既然那么美貌又聪慧，慢慢学着学着不也就是会了吗？天下间美人虽然容易得到，但是这样美貌又聪慧，又是丞相之女的美人，却是难得。”季凌轻笑了一声，眼眸中似乎含有深意的望着林煜，缓缓说道：“怎么贤弟是舍不得的吗？朕知道啊，她是你的关门弟子，你们这么多年师徒之间的相处也是有了几分感情的，不过日后在宫里常来常往的，自然也有相见的机会，难道贤弟是不希望朕的身边有这么个知心人陪着？还是说贤弟不希望栖迟入宫呢？” 这话里话外可是含着浓浓的威胁，若是他林煜今天说错了一句话，那就证明他和自己的徒弟之间有着苟且之事，或者说他对皇上生了几分背叛之心，这样的心思一旦被透露了出来，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死路一条，就连陆栖迟也没有任何的活路。 “不……不不，臣怎么会有这么样的想法呢？皇上身边需要有个知心人陪着，那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皇上看中栖迟，自然是她的福气，若是有个良辰吉日，臣自然会遵循皇上的旨意，将栖迟亲手送进宫来……” 天知道林煜在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心里又有多么的不是滋味儿，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对于陆栖迟哪里还是坦坦荡荡的师徒情谊呢？那日树下，他瞧着一身灼灼红衣的陆栖迟，眼中早就有了浓浓的眷恋和痴迷。 没错，这份眷恋和痴迷，早就已经成为了不可多得的爱意，以及不可放下的执念。 “这就好，这就好，朕知道贤弟一向是对朕忠心耿耿的，不论是朕出现了任何的需求，贤弟都能够替朕去解决，今日下面巡抚进献了一柄玉如意上来，色彩温润，是难得的上上之品，就连宫中也找不出这么一件好东西过来，贤弟如此为朕考虑，朕也素来知道贤弟喜欢玉制的东西，刚好这柄玉如意就当是朕的一番心意了，送给贤弟回去把玩也是好的，和贤弟身上的这块别着的玉笛子更是十分相配。” “多谢皇上，若是无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林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山上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怎样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第491章 放弃 他只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不遵从，只怕是会连累陆栖迟，也会连累整个陆家，他不能冒这样的险，而且这些年里他也算是和当今皇上亲如兄弟，也算是生死之交，当年他在战场上奄奄一息之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一步一个脚印，将他从战场之上背了出来，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这样的恩情他是不能忘怀的，否则这些年里他坐拥兵权，也不会如此忠心耿耿。 在陆栖迟的安危和他心中的恩情面前，林煜只能忍痛放弃自己的感情。 “师父……”陆栖迟一脸的伤痛和无助，就那么站在林煜的面前，站在他们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这间小屋里，在这间昔日的小屋里面，他们曾经一起喝茶，一起吟诗作赋，一起练武，一起品鉴琴棋书画。 “栖迟……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清楚了，皇上召我进宫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如今以下，你只有这一条路去选择，择一个良辰吉日，师父会亲手送你进宫，但是师父向你许诺，你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你的安危，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林煜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不敢抬头去看陆栖迟的眼睛，他不能直面自己的感情，更不能直面陆栖迟的感情。 “师父……师父我没听错吧？师父的意思是让我进宫！？”陆栖迟以为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她心爱的人把她推得更远，她泪如雨下，满脸的不可置信，从小屋的座上站起来之后，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这……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况且……况且进宫也算是荣华富贵满身，以你的出身和家世想来皇上也会待你很好的。” “是因为这件事情吗？我说是想要荣华富贵就何必还在此处如此纠结！？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否则我为何要换上一袭红衣站在你面前，又为何在得知此事之时拼了命的也要回来找你！？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将我推得更远，还是说是因为你心里没我？” “我是你的师父！师徒之间除了教导的恩情和相依相伴的感情以外，又怎么能够容下多余的感情呢？再说了，皇上对我是有恩情在的，这么多年我的忠心耿耿还不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期望的事情我也是应当应份帮他办到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里对我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除了师徒之情之外旁的是一无所有，是这个意思吗？” 林煜看着陆栖迟因为泪如泉涌而有些模糊的面容，忍痛说道：“是！” “那这些年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我记得我十二岁那年突发高热，你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床前，从天黑一直到天明，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在我痊愈之后，还要日日陪着我练习以此来强健我的身体。那天我站在桃花树下换上了一袭红衣，在你眼中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痴迷的两个字，难道也是假的吗？你明明心里就有我，为何不愿意承认，为何又要亲手将我推得越来越远？你心里也知道，我这么多年的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守在你身边，哪怕你去到天边，我也心甘情愿陪着你一起去，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来如此伤我的心，难道只有我进宫，你才能够如愿以偿吗？”陆栖迟哽咽着，这几年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的眼前萦绕，就像是做梦一样。 如今看来，更像是黄粱一梦。 “不是假的，但是那只是师徒之情。皇上坐拥天下，他是个贤德的好皇帝，这天下的百姓和臣民也都会安居乐业的。” 陆栖迟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安居乐业？真是可笑，你的心那么大，装的下天下，装得了皇上，装得了你自己的恩情，装得了你自己的责任和忠心，可是偏生却装不下一个我！！你是天下人的王爷，是士兵们的好将军，是皇上得力的干将和臣子，可是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师父。” 林煜沉默着，不愿抬头，也不能抬头。 “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明明你一句话就可以叫我留下，却偏偏将我推得更远，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师父，我会如你所愿入宫的。若是入宫了，还望王爷能够助我一路平步青云，登上大位，将所有的权力至高无上地握在自己手里。”陆栖迟忽然抬起自己手中的剑，将剑锋稳稳的指向了自己，“你的教养之恩，我是永远都不敢忘怀的，既然今生已经无法还了，那就让我用鲜血还给你吧，还不尽的也就只能祈求来世了，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只听见“扑哧”一声，陆栖迟手中的剑，亲手捅进了自己的左手臂，鲜血直流，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左臂之上留下了永远都不可磨灭的伤痕，直到多年以后仍然也是不敢提起来重物。 “栖迟！！”林煜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打算给陆栖迟包扎起来。 “不用管我……不用管。就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留在这里吧。” 这句话说完，她便已经忍着周身的疼痛和鲜血，走下了山，回到了陆府之中，接下来圣旨，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入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氏之女陆栖迟，温婉可人，贤德惠敏，着封为贵妃，择日迎入宫，钦此。” 陆栖迟平静地接下了这个旨意，因为左臂之上的伤，她开始发起了高热，口中呢喃的说着胡话，在床上足足躺了数日才好。 伤好以后，她就开始等着入宫的那一日。 一入宫便是贵妃娘娘的尊荣，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陆栖迟的脸上却仍然找寻不到半丝的喜气，入宫以后她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事情，还是让自己所爱之人亲手送入宫中，她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呢？ 第492章 进宫 多年的感情，仿佛大梦一场。 陆栖迟只觉得真心像是喂了狗一样，以前总以为将心比心，真心可以换来真心，这样看来，这世界上的真心分明是不值一提。 林煜同样也不好过，亲手斩断自己心中的感情，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到别人的怀里，他又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只是他这个人习惯了，习惯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和感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并且不会说出口，他其实仅仅是为了陆栖迟去着想，若是他们两个人一意孤行阻拦进宫的脚步，不仅仅陆栖迟会受到威胁，还会牵连她身后的家人，他怎么敢拿她的性命去冒险呢？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就算是说出口了，眼下的结局也不会更改毫分，只会白白的留下几分遗憾和思念。 他一向是十分的冷静和理智，可是如今，却是夜夜买醉，浑身酒气不修边幅，在那座他们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山上，感受到了几分难言的孤寂。平日里他的身边总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在他旁边嘘寒问暖，填补了他的许多空白，如今就连这一点温暖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主子……别喝了……”手下人看不过去眼，主动上前劝道：“主子若是想念陆姑娘，何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若是主子开不了这个口，属下替您去！” “不用不用，不要去打扰她原本平静的生活，若是连累她和我一样痛苦就不好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又何必徒留遗憾，在她的心中种下这颗难言的种子？这一世只要她过得安好就好了，日后在宫里我也会拼尽全力保卫她的安全的，宫里的人都安插好了吗？一定要护住她的安全，宫里险象环生，她初入宫未必能够应付得来。” “主子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姑娘若是进了宫，不会受到什么危险的，其实是背地里的事情，我们也只能尽全力了。” 陆展在朝为官多年，当年的时候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才爬到如今丞相的位置，他既是一个野心颇大的人，同样也是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父爱，眼瞧着自己的女儿要进宫，走上一条遍地都是荆棘的不归路，他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但是出人头地，登临人上之人，才是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看得清楚又明白，也希望女儿能够用至高无上的权势去填补内心的空白。 “父亲……”陆栖迟正在屋子里面看着庄子的一本书，看着自己父亲进来，才抬了个头。她的心现在平静无比，只有伤心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够真正的平静下来，伤心到极致，便不伤心了。 “栖迟……明日你就即将进宫了，父亲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一下，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也从来不是作假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可是在宫里若是想平安，不是说你躲起来或者不争宠就可以了。不争宠就只有死路一条，什么时候你登上了真正的位置，才能够确保自己始终的荣华富贵和安全，我这个做父亲或许在宫里面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在外面一定会替你打点好一切，为你铺平好一条完整的路。后宫跟前朝的事情，素来也都是分不开的，为父在朝中的势力越庞大，你在后宫里就越安全。”陆展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威严，如今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不禁缓缓地落下眼泪，颇有些老泪纵横，“我的女儿……时也，命也，我的女儿终究还是要受苦了。” 陆栖迟的眼眶微红，轻声说道：“父亲不要伤心，以女儿的资质一定会在后宫里面过得很好的，如今想来这世上的人心都是不可靠的，感情更是凉薄如水，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才是手中能够紧握的东西，女儿既然已经是了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能够不去肖想皇后的位置呢？若是女儿能够做了皇后，日后成了太后，天下权势尽数握于掌中，也就不枉费白白所受到的苦难和命运的不公了。” “你这样想也是对的，若是能够重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而已。哪怕是再多的权势，其实有的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也不会快乐，但是做人都是第一次，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父亲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皇后虽然是皇后，但是已经多年不得盛宠，其母族之中，也没有什么可依靠之人。她的皇后位置，早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女儿若是进宫，必然会是她的对手，皇后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阻止女儿，听说这些年后宫之中也并不算风平浪静，皇后虽然不得宠，却能够只手遮天，这样的势力应当也是为人所忌惮的，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死去了那些妃子，也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 “你能看明白这些事情就好了，后宫里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君心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没有爱，方能够长久。” 陆栖迟扬起一抹恬静的笑意，竟然和往日大不相同，眼角眉梢之间，尽是沉寂的冷意和清凉，还有几分看透世事的苍凉。 如果说昔日是欢脱少女的几分少女心思和萌动，那么今日便尽是看开了的漠然。 长大，有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了。 第二日，季凌请了大臣来看过，这一日是个黄道吉日，所以直接派了一顶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的将陆栖迟迎入宫中，举行了隆重的册封礼，他就那样遥遥的站在顶端的位置，看着凤冠霞帔的陆栖迟，一步一步地冲着他走过来，他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的陆栖迟包裹在灼灼红衣之中的窈窕身段，表示十分的满意。 最为心痛的人莫过是林煜了，他此时就站在陆栖迟身侧的位置。 第493章 后宫争斗 然后，护送着她平平安安的走到皇上的身边去。 亲手挥别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的滋味儿其实并不好。 “栖迟，日后你入了宫，万事一定都要小心，无论出了任何的事情，你都可以传口信给我，只要我能够帮的，定尽全力而为。”他说的十分的恳切，眼中充满了深切的担忧和不舍。 “不必了，君臣有别，本宫怎么敢麻烦王爷呢？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王爷一路平步青云，在朝堂之上独领风骚，本宫也就在后宫之中平静度日。”路基指的神情之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显得十分冷漠，说出的声音也是冷静至极。她有些庆幸，自己再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任何的话而感到那些十分大的波动了。 果真，爱是一瞬间的事情，也许不爱也是。这些年都是她深情款款的爱意在他的身上加上了几分光环，没有了自己的爱意，他其实依旧是什么都不是。 林煜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他的苦楚，又有几人能够知晓呢？眼下他也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而已。 在众人的护送之下，陆栖迟平静的走上了台阶，走到了季凌的身边，他们二人站在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今日是臣妾第一次入宫，日后有什么需要教导的，还望皇上不必吝惜，能够侍奉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臣妾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了。” “爱妃快快请起！爱妃何必说的如此的卑微呢？朕身边有你这样的佳人相伴，当真也是修来的福气了，日后朕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季凌穿着龙袍，伸出手将陆栖迟亲手扶起来，含着几分体贴而又满意的笑意，他对于路基迟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占有，同样也算是贪图她这个人，但更多的也是贪图她背后的势力。 两个人站在一起，也算是十分和睦，林煜别开眼过去，心中不是滋味儿。 “这次多亏了贤弟亲手把贵妃护送进攻，否则换了任何人，朕心里都是不会放心的，先帝劳苦工高，想要什么赏赐，自然也不必客气，朕都会一一许诺的。” “多谢皇上，只是臣心里也没什么想要的，只要皇上和贵妃娘娘得偿所愿，臣心里已经是很平静了。” 从这一日开始，后宫里的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从陆栖迟这个贵妃进宫以后，满宫里的妃子也都失宠了，她不仅貌美并且体贴，尚且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能够一击即中，切中人的心理。季凌时常在朝堂之上的事情感到烦闷，经过她三言两语的点拨，也就能够茅塞顿开，豁然开朗，这样的女子不仅能够在感情上慰藉他，还能够在朝政之上相助他。 美人易得，可是这样聪慧的美人却是少见，季凌再一次觉得自己是淘到宝了，于是盛宠不断。 陆栖迟看得很开，她明白自己若是想爬的更高，实现自己的野心，那就要牢牢的攀住皇上这棵大树，只要她的圣宠不断，就不愁自己的心思没时间实现，至于后宫里的其他事情，那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宠爱又毕竟不是爱，她需要的是牢牢的攥住君心，而不是只顾眼前的这么一点点宠爱，宠爱又有什么用？红颜弹指老，人心易变，今日是盛宠，明日说不定就会被抛弃脑后了，眼瞧着这后宫里一个又一个的美貌妃子，不也都是如此下场么？她可不想成为这芸芸众生之间的一员，否则她要拿什么实现心中至高无上的权势？ 她的那点小算盘还没有实现，皇后却已经坐不住了。 “这个贱人！！以贵妃之位入宫也就算了，有一个做丞相的父亲也算了，可是偏偏天生这么一副狐媚子样子！！牢牢地把皇上栓在她的宫里这么些天了，本宫就连皇上的一面都没有见！当真也是过分了！！以前不是没有盛宠的妃子，可是也没有几个像她这么放肆的，不来向本宫请安赔礼也就算了，反而还变本加厉，本宫的心里可容不下这样的贱人！这宫里也容不下她一个人兴风作浪，且走着看吧，看看究竟是她能够盛宠不衰？还是本宫先一步把她拉下来！！” 皇后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已经迟暮的美人，只剩下几分端庄维持着曾经的姿势和体态，否则早已经被眼角的皱纹和褶皱所消磨的一干二净了。此时此刻一贯端庄的脸上，却承载着无比恶毒的感情和笑意。 她可以容忍自己青春不在，也可以容忍自己不再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却不能容忍有人在她面前活生生地抢走她的爱人！ 陆栖迟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便直接排除掉了面上的这些苛待和责难，她是贵妃，不需要每日日日请安，况且她还要服侍皇上，更是早已经请到了旨意，不需要日日问安。皇后若是问起来，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把她堵回去。 “贵妃娘娘真是大忙人啊，我们后宫里的这些姐妹这么多日子也没见到贵妃娘娘两面儿，可是皇后娘娘这边儿贵妃总得真心敬服吧，怎么能够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呢？皇后娘娘乃是皇上的发妻，皇上虽然平日里忙于朝政，却也还是有那么固定的一日两日前来看望皇后娘娘，续续多年的夫妻感情，贵妃娘娘怎么可以独占皇上的恩宠呢！？” 早就有好事儿的妃子巴不得出来为难陆栖迟了，她们倒也不是为了皇后抱不平，不过是为了出一口心中的恶气而已，难道她们就能够看得惯陆栖迟独占恩宠吗？ 陆栖迟轻轻一笑，不过是当时小狗汪汪的叫了一声，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妃子，这才缓缓说道：“真心可不是放在嘴上随便说说的，臣妾不是不来请安，而是皇上免了臣妾的请安之礼，不必日日过来问安。” 第494章 君心 “所以臣妾是应该听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的意思？还是应该听皇上的意思，好好侍奉皇上呢？况且臣妾日日都要侍奉皇上，自然不像众位姐姐一样这么清闲了，还有空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如今就连皇上批折子的时候，臣妾也得在旁边儿了。”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足以让几个人气的脸都红了，更是让皇后恨的牙根儿都痒痒，却又不得不换成一副端庄的微笑，她毕竟是六宫之主，人前人后都不能失了这份分寸和得体。 “这话说的，妹妹自然要听皇上的了，只要好好侍奉皇上才是应该的，至于本宫这儿，妹妹想过来请安就过来，没有空闲的时候也就算了。既然入了宫，咱们便都是自家姐妹，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不用这么多分寸和礼节，也犯不着如此客气。”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皇后娘娘真是不负臣妾昔日在外面听到的贤德之名了，一举一动都是臣妾应当效仿的典范。” “身为六宫之主，理当如此。” “皇上今日早上下旨，让臣妾请安过后直接去养心殿之中侍奉笔墨，还有下棋的事儿，眼下时间已经到了，臣妾也就不能多耽搁了，还望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姐莫要怪罪，臣妾就先行一步了，日后若是有空闲，必定早早的过来向皇后娘娘请安。”陆栖迟起身行了个礼，便直接像没事儿人一样走了出去。 她越是如此，就越能够激发出来皇后心中的恶意和狠毒，尽早下手，才能够出现破绽，有机可循。 众人都散了过去，王后狠狠的拔掉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刻在桌子上，深深的弄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手中的核桃，甚至都要捏碎了。 “杀了他！！杀了这个贱人！杀了这个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的贱人！！！本宫绝对不能够容忍，绝对不能！” 陆栖迟现在觉得，或许她和皇上季凌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就只差那么一点小小的把戏了。 “这些时日，本宫也瞧了瞧这宫里的四周，西边那边的门似乎被封禁了，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士兵或者侍卫把守。烟华，这封信你派人小心一些给父亲传出去，就是本宫有一些事情需要父亲大人相助。告诉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妥贴行事。” 又过了几日，倒是迟迟看不见皇后下手，恐怕她也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是这天皇上下朝之后，从金銮殿之中走出去往养心殿那边过去，却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黑衣人所拦住了去。 “有刺客！！！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周围的一切也都是乱糟糟的，季凌脑子一懵，就直接看到一柄明晃晃的刀剑，直挺挺的冲着他过来，他浑身的血液都感觉凝固了，根本来不及时间去反应。 “皇上！小心啊！！！” 陆栖迟这个时候直接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季凌的面前。 第495章 一席之地 利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陆栖迟的左胸膛。 只听得“噗嗤”一声，鲜血飞溅，一瞬间就震惊了季凌的眼，他下子就醒过来了，赶忙将陆栖迟拥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冲着奔赶而来的大批护卫喊道：“拿下！！” 不过是只有一个刺客，皇宫里的禁军守卫却有无数，他们毫不犹豫的将刺客拿下。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刺客最终还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束手就擒，危险似乎解除了。 季凌没有时间去弄明白究竟是谁弄来的刺客，也没有时间问明白究竟是谁，起了杀心想要害他，只能抱起满身是血，已经接近昏迷的陆栖迟，晃晃悠悠的走到养心殿中，一边走一边还大声的喊道：“传太医呀！！快点传太医！” 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慌里慌张的感觉，还有些许的震惊，从皇宫之中长大，这么多年一向都是为自己考虑和着想，才能活到今日，没有人会站在他身边保护他，昔日的父皇不会，母亲也不会，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陆栖迟冲到他身前挡刀，救下来他的性命，被人保护的温暖感，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震惊之余，还有些许的不敢置信。 “栖迟……你不能有事啊，你睁开眼来看看，这太医马上就到了，栖迟你一定要坚持住，太医马上就过来了！！”他不顾满身是血，依然紧紧的握住陆栖迟的手，仿佛一松开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陆栖迟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声，气息逐渐微弱。 太医们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过来便直接冲着床上的陆栖迟过来，拿起伤药，号脉的号脉，诊。 “贵妃娘娘到底如何！？为何朕如此叫她却没有任何的回声！？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皇上不必过分担忧，贵妃娘娘身体安康，只是一时之间失血过多，加上娘娘素来身体孱弱，更是经不住这样的打击，娘娘并未伤到要害之处，但是也不容小觑，日后按时服药，按时吃汤药就会有所好转的。但是也会留下病根儿，一柄利剑插入左胸之处，也不是一件小事，然后阴天下雨的时候，娘娘会感觉左胸之处十分酸疼。” 季凌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些瘫软地坐在旁边，“那娘娘何时会醒来？” “半个时辰之后，娘娘的身体逐渐恢复，意识也会回拢，到时候就会醒来了。” 太医留下药方子之后就退了出去，满殿之中也只剩下陆栖迟和季凌两个人，他换下了带血的衣服，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依旧是心有余悸，派了手下人去调查，看看到底是谁有这样泼天的胆子。 “栖迟……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醒过来。朕向天发誓，一定不会忘记你今日的好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朕的心里面住下了。” 这些年，除了权势和皇位，还没有几个人或者什么事能够在季凌的心里拥有过一席之地。 第496章 苦肉计 可是陆栖迟早就醒了，耳边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季凌说了这话，也不禁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抹得意而又得逞的微笑。 她精心筹谋的苦肉计终于奏效了。 谁会想到去皇宫之中行刺呢？那不是妥妥的愚蠢之人，她不过是让父亲从宫外替他找来一名死士，明知道此事必死无疑，却还要一往向前。宫门西处，并没有太多的侍卫把守，所以夜半时分可以通过一个大箱子将人送进来，埋伏在金銮殿到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开始准备行刺，她又恰好掐准了时机，打算去养心殿之中给季凌送鸡汤，这便阴差阳错的赶上了，便直接开双臂替季凌挡刀，这一刀是有分寸的，绝对不会刺入她的致命之处，对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她觉得若是能够把握住君心，那么这点伤害也算是值得了。 听到了季凌说的话，他明白了，所有的好话都未必能够打动九五至尊的皇上的心，因为他实在是见过太多人了，也经过太多了，唯有这么一点儿不经意间透出来的真心才最能够打动他。 “皇上……皇上。”半个时辰之后，陆栖迟悠悠转醒，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季凌的手。 “栖迟……朕就在这，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朕这就叫太医过来给你诊治。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伤口还疼不疼了？这一刀差一点就刺进了你的致命之处，何必……何必要为朕挡刀呢？朕有侍卫和进军相护多半也是不会有事的。”季凌也赶忙伸手回握着陆栖迟的手，眼眸中充满了深切的关心和担忧。 “臣妾无事，臣妾是想去养心殿中给皇上送鸡汤喝，没想到就这么经受了一场，臣妾是皇上的人，心里满心满眼的也都是皇上，见到这样的危险臣妾也来不及思考，只要皇上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况且臣妾眼下不也是醒了过来并没有什么事吗？那刺客可是抓住了？可有问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皇上，一定要小心，身在高位，周围的一切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多亏你了栖迟，那刺客已经抓住了，但是却在天牢之中服毒自尽，这背后一定有事情，朕一定要找到所有的蛛丝马迹好生调查一下，宫里可容不下这样的狼子野心之人！” “皇上说的是，若是容下了这样的人兴风作浪，皇上的安全也是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季凌突然回过神来，又将陆栖迟揽到了怀里，深情款款，又有些动情的说道：“替朕挡刀的人你是第一个，其实连从来都没有想到，你素来娇弱，也会做出如此大的改变。朕可有跟你讲过朕少年时候的故事？” 陆栖迟摇头。 “朕是一个没有过少年的人，在朕坐上这个皇位之前，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父皇当时并不喜欢朕，他有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打算一心一意的将他培养成为这个皇位的继承人，所以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朕的母亲当时的确是皇后娘娘，可是是她最不受宠的时候，把我生下来的，也是因为生下了我之后年老色衰，从而不受父皇的喜欢，所以她并不喜欢我，再加上也并不是她亲手抚养我的，我被指派给了另一个妃子。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所以也只能在一些物质条件上照顾我，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会管我的。朕当时都长到了很大，才被送回给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可惜当时母后又有了一个儿子，她对这个儿子如珠似宝一样，从来也不舍得将在心中的爱分给我一丝一毫，爹不疼娘不爱，我就这样孤苦无依的在宫里面长大，直到浴血杀敌、奋战于沙场，才为自己挣回了那几分尊重。” “皇上受苦了，可是从前的日子再不好过，如今皇上是九五之尊，拥有天下人的爱戴，也是好了。” “可是午夜梦回，朕也依然会想起曾经的那些岁月。栖迟……朕的真心这一生能够拥有的人很少，朕所拥有的也很少，可是这一份深宫之中的温暖，如今却由你给朕了，朕向天发誓，一定会把你捧在心上，好好对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过一丝一毫的伤害，你要相信朕，朕当年将你迎娶入宫，或许还有别的目的，又或许是贪图你的美色，可是如今这所贪图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他紧紧的将陆栖迟拥在自己的怀里，如获至宝一般。 “臣妾愿意一生一世的陪伴在皇上的身边。” 从这一刻开始，陆栖迟在宫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也没有人再能够质疑季凌对她的看重和宠爱，甚至是要比那皇后，还要有几分威势。 林煜在宫外得知了陆栖迟受伤的消息，急得满头是汗，马不停蹄的便飞奔到了宫里。趁着季凌不在，他还可以到陆栖迟的宫里去请安，两个人私下里见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栖迟……你……我听说你遇见了刺客，还好吧？听说你也受了伤，可痊愈了？我担心你，所以巴巴的跑过来了看你，可还好？” “多谢王爷挂怀，本宫一切安好，不过是左胸之处受了一处伤害，并不大，王爷何必巴巴的跑过来，如今君臣有别，你擅入内宫之中，也算是违反了宫规，还是遵循规矩为好。王爷说呢？” 今日陆栖迟穿着一件加常的红色衣裳，长长地垂到脚踝处，她的神情慵懒。半倚半靠地坐在宫中上首的位子上，她刚刚从床上起来，所以还有些没睡醒的半眯着眼的样子，手腕处挽着一个珠圆玉润的玉镯子，头上的发钗格外鲜明，在看看殿中所造的摆设就能看出来她圣宠的名声果然不假。 外面人都已经传疯了，陆贵妃娘娘一入宫中便是专房之宠，如今又替皇上生生的挡了这么一剑，更是盛宠不衰，谁又能是她的对手呢？ 第497章 迫不得已 林煜心中一痛，眼瞧着她无事，心里的那几分担忧也就减缓了许多，心中的那口气儿也是缓了下来。 “看见你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那一瞬间到底有多担忧，听说……听说皇上待你很好，我也就更放心了，这宫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你用些好的药材将养着，否则只怕会留下一些病根儿。” “王爷这一天心操的可是真多呀。”陆栖迟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接过宫女递上的一碗甜汤，“本宫费尽心力的替皇上挡了这么一剑，皇上自然待本宫是极好的，你可知道如今只要是皇上下了朝，从金銮殿走出来，到养心殿中批折子，就会到我这儿，不论是做什么也好，一切都并不避讳着我。可见，也算是十分信重了，不是吗？本宫当初说了就算离了你也会过得很好的，如今也算是实现了。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也有旁人的疼爱和爱重。这一切看起来，似乎也已经是足够了。” 林煜看着她脸上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容，脑中电光火石间，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栖迟，她不爱当今皇上，又怎么会舍身心甘情愿的替他挡剑呢？这一切背后必定是有原因的。 “听说那刺客形单影只，从西门进入，在天牢之中畏罪自杀。这分明是个死士，一个人只身闯入这皇宫之中就已经很可疑了，但凡长一个脑子的人都可以知道这宫里禁军守卫无数，他怎么能够凭借自身的肉体凡胎，打算一个人刺杀皇上呢？” 陆栖迟突然眉头一皱，紧紧的盯着林煜，“你想说什么？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用了一招苦肉计。你根本不爱皇上，又为什么会舍身替他挡剑？如果说这件事是皇后做的，说不定我还会相信几分，可是做出来这件事，偏偏是你，你又偏偏那么巧，在皇上下朝的必经之路上。这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就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疑。” “是我做的又如何？人都已经是死无对证了，皇上都不怀疑，你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呢？”陆栖迟根本不在乎，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是她做的又如何？不是她做的又如何？天下之间，只要有一个人不信就可以了，那就是皇上，只要他认为不是她做的，那就不是她做的，说不定这件事情，还可以栽赃到别人的身上。 “你为何要如此做？又为何要使出这么一招苦肉计？你可知道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很多人的。”林煜倒也并不是责怪陆栖迟，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初说了人心都是不可靠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才能填补我内心此时的空白，我如果想要在这后宫里面站稳脚跟，就必须要牢牢的握住君心，不付出一点什么，怎么可能抓住这么缥缈的东西？你也了解皇上，他天生生长在那么一样的环境之中，根本不可能有那个心思去爱上任何人。” “所以你就打算铤而走险，还是说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当然不在乎，如果在乎还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林煜，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帮我，要么眼睁睁的看我走到地狱里面去。孰是孰非你自己选吧，当初是你亲手把我送到这条路上的，如今的一切结局是不是也应该由你承担一些呢？” “我……我不怕旁人受到伤害，我只是担心你，这一条路也算得上是一条不归路，如果继续下去不一定会拥有怎样的结局。” “结局一定是会好的，就拿今天来看。君心飘渺，永远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握在手里，现在要做的是我要当皇后，皇后已经把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就算我不去招惹她，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如果我就坐以待毙的话，迟早会死在她的手里，就像那些昔日在后宫里面消失的妃子一样。” 林煜的内心经过了激烈的挣扎，他看着陆栖迟的模样，觉得她变了，又仿佛她没有变。半晌之后才明白今天的一切，也许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帮你，但是你得你得答应我，不能牵连到皇上，皇上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是永远都不能辜负的，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林煜。” 陆栖迟半眯起眼睛，“所以为了这份恩情，你也就是轻而易举的把我送了出去。这么些年你为了他打江山、征战沙场，身上留下了数不尽的伤痕，这份恩情难道还没有还完吗？难道我只是你一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还是物品吗？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你报恩的吗？” “不是……” “你不用多说了，你身在朝中身份自然十分便利，我倒是也不用你帮上什么忙，只要你在关键时候不要阻拦我就好了，哪怕看见过什么你就当成是没看见，你记得这是你欠我的，当初是你亲手把我扔下的，把我亲手放在这条路上，那你就要眼睁睁的好好的看着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陆栖迟看着林煜走出宫门之后，逐步又开始想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眼下这种情况她若是不主动出击，那就会被动挨打，成为后宫之中的众矢之的，自然不必说，要是让皇后抓住了她的把柄，先下手为强，那就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娘娘的心里明明就有王爷，又何必说出那些话却伤人心呢？属下瞧着王爷也很是伤心的，听说王爷昨日才回来，听说娘娘受了伤，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那又如何？当初这条路是他亲手选的，本宫不是没有说过，更不是没有推心置腹，既然都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被逼着不得不往前了。” 第498章 结发之情 若是能够选择，陆栖迟依然愿意回到当初的生活，和她的师父，和她的心爱之人在山上度过那一个又一个寂寂无名的岁月，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荣华富贵，但是两个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总好过如今的尔虞我诈，夜夜不得安眠。 已经回不去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两个人如今处在都十分危险的地方，她是一国贵妃，她又是一国王爷，说破大天去也没有任何的关联了。 “让小厨房那边把鸡汤做好，皇上就快下朝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过来。” “是……” 平日里季凌都会下了朝就直奔陆栖迟的梧桐宫里面，他来这儿用一些点心或者膳食。然后或者回养心殿里面批折子，或者就直接在梧桐宫里面歇下来，每一天他都愿意和陆栖迟待在一起，这是圣宠，更是他难得的那么一点儿情意和爱。 今天却出了意外，季凌走在路上的时候，恍惚间想起今天算是月中一个挺特殊的日子，按照平日里的规矩，他是应当去皇后宫里面坐着的，他仔细算算，自从陆栖迟进了宫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单独见过皇后了，或者后妃了，皇后毕竟是他的发妻，在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的时候，就已经陪在他的身边了，这份感情他是不会忘记的，虽然他已经不爱皇后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爱着一个已经年老色衰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嫉妒心还是那么的强悍。 “换！今天不去梧桐宫里面了，去皇后的凤仪殿！” 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喜笑眼开。可是陆栖迟得到消息以后，却愤怒的摔了手中的汤碗。 “好啊，好！结发之情，难以忘怀，本宫也算是不得不成人之美了。” “娘娘息怒，今日是月中，皇上想来应该是按照惯例去皇后宫里歇息的，明日自然也就会回来了。” “月中？皇上素来是个不按规矩的人，平日里也很少按照规矩行事，今日是月中不假，可是他也是想起来了，自己和皇后那么一点多年的夫妻情分才会去的，他若是一味按照规矩，那么多日日夜夜，又怎么能够不顾体统的守在我身边？”陆栖迟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变得心平而又气和，轻声说道：“去小厨房给本宫端一碗点心过来吧，就要平日里的那个栗子糕就好了。” 烟华马上就派人端了一碗栗子糕过来，色泽剔透而又莹润。 这是陆栖迟素来喜欢的一道点心，也是经常派人去小厨房里面去取。 今日这点心，陆栖迟打眼一瞧，就觉得颜色和味道都有一些异常，是那种很微小的异常，不是做法上面的，她之前跟着林煜上山学艺，其中有一件就是药理，她也算是颇通药理和医术，虽然无法那样精巧的治病看人，但是平日里的一些事情还是能够应付得来的。 “这点心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是谁做的？”陆栖迟的目光变得阴沉了起来。 第499章 下毒 “是小厨房一个太监巴结着给拿过来的，我瞧这和平日里所做的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于是就给主子端过来了，是这糕点里有什么异常吗？” 陆栖迟冷笑一声，“哪里是有什么异常？这一盘栗子糕里面可是加了一点儿料啊。你们寻常人看不出来本宫确实能够闻得出来，里面夹杂了一点鹤顶红，如果吃下去就会即刻毙命，就连大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本宫若是不懂药理，意外吞下了这盘糕点，只怕是现在已经会七窍流血，奄奄一息了，这背后下毒之人倒是聪慧，知晓本宫送来的饮食喜好，就按照这个方面来的。” “什么！？那奴婢立刻就去找皇上，让皇上来给娘娘做主。” “没有证据，本宫又没有吃下这盘糕点，怎么能够让皇上来做主？如果东窗事发，你去御膳房找那个递给你糕点的小太监，他不是尸骨无存就是人间蒸发了，本宫相信皇后是做惯了这些事儿的，她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料想不到的话，也就枉为中宫之主了。” “主子怎么知道是皇后娘娘？自从主子如此盛宠之后，这后宫里的许多妃子对娘娘都是恨之入骨的。” “恨之入骨不要紧，重要的是你看看谁有这个本事促成这件事，昔日皇上身边不是没有那么多的宠妃，也不是没有能言善道的女子，可是你瞧瞧咱们入宫以后，那些花骨朵一般的女子也都凋谢了，很难能够想到这不是皇后所做的。本宫每次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眼神，可也不是作假的，她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毒，还有嫉妒之色，只有她有这样的动机和本事。”陆栖迟没有害怕，更没有畏惧，她这一路走来什么没有经过没有看过，她一下一下的用自己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 天牢之中的那个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可是也许他死后他的身份之谜还能够让陆栖迟所利用一番。 “让父亲控制好他的家人，千万不要出了任何的岔子，如果事情不稳妥，谁都不要动。” “是……” 这天季凌去到了皇后的宫里，皇后早早的就令人备上了精致的点心和吃食，等着季凌的驾临，他们两个人曾经也有过许多浓情蜜意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年老色衰，没有这样嫉妒心强盛的时候，季凌也是很愿意腻在她身边的。 可是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不断的在变化的，包括人心，从他登上皇位以来，后宫里面就有太多的妃子和女人，她看不得他们得宠，也不愿意他们给自己分享自己的爱宠。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皇后起来吧，朕想起来今日是月中，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皇后，皇后最近身子可还好，冬日里的风寒可有发作？”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一切都好，皇上下了朝想必身体倦怠也饿了，臣妾特意给皇上备上了一些素来喜欢的点心和吃的，皇上吃一点。” “皇后有心了，那不妨你就陪着朕用一些吧。” 两个人虽然已经多日没有一起相处，但是如今一起坐在一起吃饭，倒也算是和乐的场景。 “皇后，朕这些日子属实是有些冷落你了，不过你放心，朕的心里一直有咱们当年一起度过的那些患难的夫妻情分，绝对不会忘记的。” “臣妾知道，所以臣妾这些年里面也从来都没有怨恨过皇上，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曾经跟臣妾许诺过了一生一世，既然许诺了，臣妾就会遵从。” 人生之中，要是认准了一件事情，也是轻易都不会变化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季凌和皇后都已经准备躺下就寝了，没想到就在宫里的四周传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子就把这满宫的人都震醒了，季凌皱着眉头困意上涌，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点派人去查一查，这大半夜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宫里闹鬼了呢！！” 虽然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宫女，在受了刑之后发生了更加凄厉的嚎叫，她是因为受不住这些刑罚，或者说这些非人的折磨，才会破釜沉舟跑出来的，结果你说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季凌，当晚在凤仪殿之中把这些声音听了个分明。 皇后面色一红，赶忙从床上披了衣服起来，冲到了外面，让宫人们把那个跑出来的宫女制住，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你们都是死的吗！？皇上在此，也能让皇上被惊扰了，还不赶紧派人把那宫女给本宫制住，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捂了嚎风地闹了一夜，谁知道那个宫女不知道是不是破釜沉舟，力气惊人，竟然所有的宫女都没有把她制服住，反而让她拼尽了全力来到了凤仪殿殿内，直接把季凌吵嚷了起来。 “行了，都闹成这样了，就在这皇宫里面留些颜面吧！”季凌睡得并不安稳，所以此刻也是面色阴沉的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宫女，“你满身是血，形容狼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朕在此处，你就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皇上！！！请皇上给奴婢做主，奴婢本来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宫女，无意中……无意中撞破了皇后的秘密，所以…..所以皇后把奴婢软禁了起来，夜夜折磨奴婢，不让奴婢安生。奴婢今日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偷偷的跑了出来，希望皇上能够替奴婢做主，给奴婢一个公道，奴婢就算是死！也是死而无憾！！！” 她头发散乱，满身是血地跪在凤仪殿的地面之上，像一个女鬼一样十分的凄厉可怕。 “你胡说！！本宫何时如此苛待过你？本宫分明不是这样的人，你分明是在栽赃和陷害！！” 皇后有点儿心虚，却终究还是坐不住，直接出声指责。 季凌面色阴沉，眸光不定。 第500章 陷害 他悠悠的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皇后，“原来在你身边伺候过，怪不得朕瞧着十分的眼熟呢。” “皇上，她是在臣妾的身边伺候过，但是臣妾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陷害臣妾，臣妾虽为后宫之主，但是一直恪守职责和本分，从没有做出一丝一毫越矩的事情，还望皇上能够明鉴，不能容忍这种小人居陷害臣妾。” “陷不陷害的暂且先别提，把事情弄清楚是最好的，你知道的，朕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后宫之中出现什么错失或者是乱子，后宫和睦对前朝也是有助益的，皇后，朕所说的意思你明白吧？这些年里，后宫所有发生的大事小情，朕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为别的，一则是为了和皇后你之间的夫妻情分，二则朕也是很少理这些琐碎的事情，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够繁忙了，朕不想再给自己找到一些麻烦事。” “是……臣妾明白。”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已经闹到朕的眼前了，不管也得管了，所以皇后你暂且别插嘴，让朕把事情听个分明吧。” 季凌一双眼睛凌厉的盯着面前的宫女，“今日在此，你有何冤屈都可以一一说出来，朕可以给你做主，但是说的要是实话。” 宫女似乎把心一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奴婢自从皇后入宫以来，就一直跟在皇后的身边，不说是忠心耿耿，但也说是尽心尽力，可是奴婢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那天奴婢听皇后娘娘的吩咐，从御膳房的小厨房里端了一把皇后娘娘素来喜欢吃的糕点回来，却无意之中听见了皇后娘娘在同一个满身漆黑的男人说着什么话，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什么埋伏在必经之路上，要进行什么刺杀的事情。” “刺杀！？” “奴婢当时深觉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一时惊慌不小心打碎了装满点心的盘子，也引得了皇后娘娘的注意，皇后娘娘看到奴婢知道了此事，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寻到了一个错处，把奴婢关押进了刑房之中，并且警告奴婢不能说出去一丝一毫，否则……否则就让奴婢的全家都不得好死。奴婢如今的这副样子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只要能够成全了心中的怨恨，就算是让奴婢立刻去死，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了。”宫女跪爬着又上前了几步，“皇上，皇后娘娘佛口蛇心，并且还对您痛下了如此毒手，简直是置多年的夫妻情谊和君臣之礼于不顾！奴婢看不过去，所以今天甘心情愿的用一死来揭露皇后的真面目，还望皇上能够给奴婢做主，也让这么多年无辜枉死的冤魂的生灵能够得到安息！！” 她说的斩钉截铁，煞有其事，皇后的脸色也在一寸一寸的变黑了下去，她听完了这个话，立刻站起了身，狠狠地盯着那个宫女，“你胡说，这一切分明都是你瞎编乱造！！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本宫同皇上多年以来一体同心，又怎么会在背地里对自己的夫君如此痛下杀手！？” “孰是孰非？事情一听便知，那名刺客在临死之前，身上还依然带着一块玉佩，那块玉佩之上绣制的花纹，还有所有的细节都表示那是皇后娘娘的玉佩，皇后你的玉佩又怎么会出现在刺客的身上？分明是由于相关才会出现的，况且这宫里面的所有侍卫和进军，也一直都是由皇后娘娘母家的亲弟弟所掌控并且执掌的，如果从此处说来，那么从西门之出阴差阳错、密不透风的送一个人进来，岂不是易如反掌？皇后娘娘又一向对皇上的行踪了如指掌，埋伏在从金銮殿到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那不是正好能够抓个正着吗？” “你……你血口喷人！！”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愿遭天谴，天打五雷轰！！” 这样的誓言就等于说已经是十分恨毒了，应该寻常人也不会发下这样的誓言。 季凌半晌不曾出声，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行了，不必再说了，究竟是什么事情，朕心中也已经有数了。来人！传朕旨意，宫女押回刑房之中，但是没有朕的意思，不可以私自对她用刑，凤仪殿之中各处封禁，皇后没有朕的旨意也不得私自外出。” “皇上！？” “皇后朕竟然不知道朕已经和你夫妻离心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要让你对朕狠下心肠痛下杀手。但是朕依然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是你做出来的，所以朕会去查，查出来一个真相，绝对不会容忍真凶逍遥法外，也不会容忍旁人在你身上泼下了这样的脏水。最近这段日子，后宫里的一应事情就暂且先不要管了，还是先在佛堂静一静心比较好。后宫里的事情就暂且先交给贵妃去管一下吧，她有能力又聪慧，想来不会差的。” “皇上……臣妾同您夫妻多年，难道就连这样的事情，臣妾说自己没有做过，您也不愿意相信吗！？”皇后静静的跪在当场脸上竟然出现了满面的泪痕，她是为了自己受到这样的冤屈，也是因为自己多年爱重的夫君竟然不信任自己。 “实话说，这么多年以来，你贵为后宫之主，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朕和你的心也的确是不复从前了，如果要说，朕现在是不是了解你的心，其实朕心里也不是十分能够说准的。时隔多年，人心易变。后宫里这些年也出现了不小的大事小情，可是朕也是长了眼睛的，并不是没有看见，只不过碍于你的面子也并没有说出口而已。今日之事，已经牵连到了朕的安危，也牵连到了朝堂之上，也就不能不管了。如果说事情究竟能演变到何种地步，朕如今也是不敢想象的，不过你和我就在此祈祷，一切事情都能够如常吧。” 说完，季凌便转身离开了。 第501章 证据确凿 任凭皇后在身后如何呼喊，季凌都不曾回过头。 宫女很快就被带到了天牢之中，有人审讯，却无人再对她用刑，她所知道的事情也都在那一晚交代了个干干净净，刺客的尸体尚且没有被焚烧或者火化，或者被推到乱葬岗里面埋起来，只是真的在尸体上面发现了那块宫女所说的玉佩，经人验证是皇后的身边之物，华贵异常，上面还绣着精细的花纹，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够用得上这样的上品。 一切都是证据确凿，刑部的人也在无意之中找寻了刺客的真实身份，通过面容的对比和挨家挨户的巡查，此人算得上是皇后的母家弟弟的妻子娘家的一方远方亲戚。 季凌面带愁容的坐在陆栖迟的梧桐宫之中，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一切都是证据确凿，可是朕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她若是已经对朕无情了，又何必一直在这宫里苦苦的煎熬下去，若是有情，这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就真的值得她痛下杀手吗？朕不是不知道她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戕害皇嗣、残害嫔妃，甚至是在后宫之中之手遮天，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朕也一直在提防着她的弟弟，提防着她的母家，皇后若是势大，只怕是会对朝政不利。” “皇后娘娘兴许不是这样的人，也许其中是有误会的，皇上不如给皇后娘娘一个解释的机会。” 陆栖迟在旁边一派温柔体贴地替他倒着酒，可是眼眸之中却划过几分恶毒的笑意，这她一手操控的棋局终于收获了最完美的东西，那就是让帝后之间完全的离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不复存在了，从前的那些脏事和烂事就会被毫无保留的翻出来，从而分崩离析。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事情，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刑部该查证的东西也已经查证了，人证物证俱在，朕只是欠缺一个动手的理由而已。”季凌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睛，朝政之上，事情一团乱麻，身边又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东西，他这个皇帝做的着实是有些疲惫，“朕仍然记得皇后被指给朕做正室的那一天，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就掀着盖头坐在了朕的对面，口口声声的说着会一生一世的对朕好，会把朕放在她心里最尖尖上的位置，可是没想到这多年过去了，人除了容貌会改变，岁月会改变以外，原来连心也是会改变的。” “人心易变，感情凉薄，臣妾从最开始其实就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年夫妻情分，想来一定会有什么理由值得皇后娘娘如此吧。若是只是因为一点点感情上的小事，兴许不会值得皇后如此铤而走险。”陆栖迟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深意，由不得他不多想。 “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事情？” “臣妾不敢妄言，只是为皇上一心考量，觉得还是应该多多查证为好。” 季凌突然睁开了双眼，立刻就将人唤了进来，“立刻派人去皇后的弟弟的府上，里里外外的就查验一下，皇后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除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以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了，这些年皇后和他这个弟弟的来往也算是十分的密切，兴许他的府上能够查到一些东西也说不定。” “皇上今日劳累了，不妨喝一碗汤休息吧，夜深了，喝太多酒也不好。” 季凌的目光突然柔柔地拉住了陆栖迟的手，轻声说道：“皇后现下被软禁在凤仪殿中，后宫的大事小情这都交给你了，朕知道你也是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如今朕虽然贵为万人之上，可是身边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朕万分信赖的东西了，唯有你愿意舍身替朕挡剑，这份情谊朕此生都不会忘怀的。” “臣妾知道，臣妾也愿意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皇上放心吧，臣妾会妥善处理好后宫中的事物，不会让皇上多劳心的。” 谁也不知道这一段浓情蜜意、琴瑟相鸣的感情竟然只是包装出来的假象而已，除了情，一切其他的事情都是真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季凌睡得正香。 陆栖迟却睡不着了，披着自己长长的衣服就站了起来，赤着脚走在殿中光洁的地面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主子夜里凉，还是多穿一些吧。”烟华又拿了一件披肩和一双鞋子过来，替陆栖迟披了上去，“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皇后娘娘也逐渐失了皇上的心，主子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没有什么能够放松的，现在才算得上是最要紧的时候。帝后离心并不是本宫想要看到的，他们之间结发的情谊依然尚在，即便是证据确凿，皇上也不会狠下心肠处置皇后的。这件事情只有威胁到了他的皇权，他才会痛下杀手，本宫要的可不仅仅是皇后被软禁起来，也不是看着他们两人的心渐行渐远，本宫要的是圣旨昭告天下，废后！” “东西都已经安排好了，丞相大人也派人过来，留下了口信，请主子一切放心。” “本宫知道了，派人转告父亲，让他万事小心，这些时日在朝中一定要小心谨慎的行事，枪打出头鸟，让他千万不可过分招摇，明哲保身才是正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推出去几个替死鬼，都是不要紧的。” “夜深了，主子还是回去歇息吧，明早起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主子去处理，如今后宫众人就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该巴结什么好。昔日里那些视主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如今也都不敢吱声了。” “宫里就是这样，什么风吹的就是什么势头，本宫如今独掌宫中大权，皇后被软禁，谁都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她们自然也要为了以后的路做考量，不过本宫素来是个记仇的人，那些曾经受过的苦是不会白白受的。” 第502章 废后 果不其然，刑部的人在皇后弟弟的府中搜查出来了不少不该出现的东西，比如说已经制成的龙袍，还有那些绣着凤凰绣着真龙的东西，这些都是僭越之物。 也就是说他应该早就存了谋反的心思，这样一切事情也就都被串联了起来，皇后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会如此铤而走险，若是她的弟弟登了皇位，这天下也就该改名换姓了，与滔天的权势相比起来，显而易见的夫妻情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放肆！！放肆！当真是放肆，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这么多年都被蒙在鼓里，见识不了这么多人的狼子野心！！！” 季凌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在养心殿之中无比烦躁地批阅着奏折，听闻此事，一下子就把案前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下去，发生了巨大的响声，茶杯四分五裂，摔成了好几瓣，显示着此人的熊熊怒火。 帝王是不可能容忍自己被背叛的。 “皇上息怒！”陆栖迟赶忙跟着身后的一众宫人跪下，慢慢地平静无比的捡起地上的奏折。 “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自己信任了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潜藏着如此巨大的狼子野心！！朝中有了这样的皇后，当真是朕的过失！理当废后，以儆效尤！牵扯上了谋反之事，非同小可！朕绝对不能姑息！” “皇上……” “传旨！此事不必再议！” 陆栖迟虽然跪在地上，却勾起了唇角，显示出显而易见的得意和野心。 她的计划终究还是成功了，若是皇后倒台了，其实最有希望登上皇后之位的，也许就只有她一个人，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刻生下一个儿子傍身，或者说她也可以不生一个儿子，那也就可以抱养一个过来，就当是她自己的。左右后宫之中地位低微的嫔妃那么多，她们根本没有资格养育皇嗣，哪怕是生下了孩子，也只能尊称她一句母后，小孩子嘛，从小在谁身边养着，就会和谁亲近。 不过这件事情暂且先不急，什么时候才登上了皇后之位，这件事情才可以真正的着手去办。 那个满身是血的宫女，从最开始就是陆栖迟一手安排好的，她根本从来没有看见什么谋反之事，因为那个刺客从来都是陆家都用自己的势力送进来的，她昔日也是皇后身边的人，可惜却并不忠心耿耿，她想要出宫嫁人。皇后因为身边缺少自己的心腹，所以并没有允准，她便怀恨在心，打算在皇后的饮食之中下毒，却莫名的被发现了，于是才会被囚禁起来，送到了刑房之中，在刑房之中受尽折磨，怨恨便愈加深邃，陆栖迟此时降临，给了她另一条出路，她自然无比愿意。 “本宫知道你想出宫嫁人，同样也想逃离了这刑房之中，可是皇后在后宫里面只手遮天，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是一样的，可是如果本宫能够救你一命，说不定皇后倒台了之后，本宫可以让你假死换面，出宫嫁人，过上了平静而又富裕的日子，也说不准。你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若是不再冲破此路，那岂不是走进了死胡同？” “贵妃娘娘只要能够帮奴婢逃离了这人间地狱，弄死皇后，奴婢甘心情愿为您当牛做马，哪怕这条命您拿去都是可以的！！” 陆栖迟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手上的指甲，“用不着你豁出这一条性命去，只要你按照本宫的吩咐来就可以了。” 外面的事儿，那就是陆栖迟的父亲陆展陆丞相，动用自己身后的暗卫势力，于夜黑风高之时潜入了皇后的弟弟的府上，在他的府上那些隐秘的角落之中，埋藏在了一些僭越的东西，比如龙袍，比如捏造好了的谋反书信，在悄无声息的从府中跳脱出去，一切就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宫里的事儿有陆栖迟，宫外的事儿有陆展，宫里宫外两相配合，那便是天衣无缝。皇后纵使心中再有城府，也奈何不了谁。 废后的圣旨已经下了，作为已经被废掉的皇后，她自然是要被打入冷宫的。冷宫之中，杂草丛生，凄凄惨惨，与从前在凤仪殿之中尊贵优渥的生活，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宫外的母家和弟弟也早就被牵连其中，株连九族，于闹市之中斩首。 谋反之罪，理当如此，何况还是知法犯法。 “多余的事情你都不必解释了，证据确凿，哪怕是有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朕没有想象到与你多年夫妻情分，竟然会走到如此相厌的地步，让你如此痛下杀手，从此以后你就在这冷宫之中，安度余生。结发之情义尚在，朕也不会对你痛下杀手，但是此生也不必再次相见了。” “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臣妾和弟弟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臣妾对您这么多年一心一意，臣妾没有半点私心啊！皇上！” 信任一旦缺失了，再多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废后穿着一身素白的有些残破的衣服，在季凌的身后跪着哭喊着，形容十分的狼狈，可是季凌却一次都没有回头，他的步伐沉稳而又稳重，亦如当年义无反顾登上皇位的时候。 他的一生自从做了皇帝的那一刻开始，就容不下太多多余的或者复杂的感情，他最看重的永远都只是自己的皇位，任何威胁到了他皇权的事情，他都会毫无保留的除掉，伤心只是一时的，可是错付了才是永久的。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季凌最近也在大臣的催促声中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显而易见，陆栖迟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一则是他也算是真的喜欢她，二则出身高贵，知书达理之中自有一番自己的能耐和本事，三来这贵妃的位置距离皇后之位也是只有一步之遥，的确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就因为太合适了，反而让他升出几分不好的感觉。 第503章 以退为进 皇后势大，于朝政之上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于是季凌足足有好几天都没有再过去梧桐宫之中看陆栖迟，很怕因为自己的私心感情，影响了自己应该有的判断和思考。 宫里的废后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林煜在外面也听到了不少的传闻。他深深的明白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他也知道，也许这些事情都是陆栖迟亲手闹出来的，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文弱，一出手便是如此雷霆万钧，他当真是难以想象，当初在他身边连兔子都不敢碰的那样小小的女孩儿，如今竟然能够学会微笑着去扼杀别人的性命，在机关算尽之中为自己铺上一条康庄大道。 可是这些由他亲手造下的孽，又怎么能够轻易去抹平呢？他既然答应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法去管，木已成舟，谁又愿意去管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陆栖迟是一个如此敏感的人，她又怎么能够察觉不到季凌这些时日对她的冷淡和刻意呢？她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便素衣素色的打扮了一下，换上了虽然淡雅，但是却十分美丽的衣裳，还在脸上铺上了淡淡的脂粉，袅娜聘婷的提着几碗糕点和鸡汤，往养心殿中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知道皇上这些时日朝政繁忙，想来都顾不上身体和吃饭，所以臣妾特意亲手给皇上炖了一碗鸡汤，又做了几碗糕点，给皇上送过来，皇上吃一些再批奏折吧，若是无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慢着！”季凌深深地叹了口气，“别走，你过来给朕研磨吧。” “是……” “朕这些日子也不是刻意冷淡你的，只是这后宫和朝政毕竟牵连的十分要紧，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也不得不谨慎小心行事，这江山得来不易，朕也是历经多年的苦楚，才熬到今日的，绝对不能轻易抛下。” “臣妾知道，所以臣妾从来不敢对皇上有过多的要求，这些时日朝中立后的呼声，臣妾也是有所耳闻，但请皇上不要对臣妾有所偏袒，所以臣妾请求皇上千万不要将臣妾立为皇后的人选，就从后宫之中的姐妹，再挑一位身份高贵的立为皇后吧，臣妾只求能够时时刻刻的陪伴在皇上身边，不求其他皇后之位，从来不是臣妾心中所求！” “你……皇后之位的诱惑你都能够抵挡，你可知日后若是你生下皇子，他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嫡子，那就是太子的人选了。” “再高的权势和富贵其实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而已，唯独真心的感情方能够长久留存。臣妾入宫以来，皇上呵护有加，所以臣妾不求其他，惟愿祈求皇上的心中能够有臣妾的一席之地。”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表白，再加上艳丽至极的面庞，谁又能够不心动呢？ 陆栖迟的以退为进，显然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她只有表现出来对皇后之位的不在意，才能够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后之位。 第504章 荣登后位 此刻应该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想，或者说更适合这个皇后之位，她的父亲，名动朝野的陆丞相，也在宫外密切的关注着宫内的一举一动，为了他唯一的女儿提供最好的助力。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表白，倒是让季凌的心里萌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宫里什么都不缺，财帛名誉，权势和地位，什么都是应有尽有，可是偏偏那一丝丝在百姓之中最为常见的真心永远都得不到，而此时此刻他的面前仿佛就是摆满了一颗真心。 他迫不及待的将陆栖迟拥入到了自己的怀里，有着几分颤抖的轻声说道：“栖迟……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朕的一生曾经无比渴求过真心，可是年少的时候却依然一无所得，我不曾得过自己父亲的爱重，也不曾得过自己母亲温柔似水的爱意，可是此时此刻朕希望能够全心全意地抓住你的真心。” “自然是真的。” 真心不真心的，假意不假意的，恐怕现在也只有老天爷知道。 此次约定过后，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消失了一般，季凌不再冷落和疏远陆栖迟，依旧是一日三趟的往梧桐宫之中跑过来。 并且在几日之后特别光荣的又庄重的颁布了自己的旨意，将陆栖迟册立为自己的新皇后，昭告天下，大赦天下，并且举行了隆重的册封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陆栖迟，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理当母仪天下，统帅六宫。册立为皇后，钦此。” “臣妾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栖迟噙着笑意，缓慢的接过太监手中的旨意，并且光荣的收获了所有人羡慕或者巴结的目光，这条路她已经成功的走了上来，接下来的路就要越走越远了，一旦踏上了此路，就再也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 “主子，内务府连夜赶制的凤袍，也都已经按照主子的身量制好了，主子要不要过目一下？” “晚些时候拿过来给本宫过目一下，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听说废后娘娘在冷宫之中过得并不好，今日更是她的亲弟弟在闹市之中被斩首的日子，想来，她身在冷宫之中消息闭塞，未必能够知道，不如本宫去看看她也好，让她知道知道，为自己的亲人送最后一段路。” 陆栖迟披上红色的衣裳，起身长长的垂到地面上，头上随意的簪着几只光可鉴人的珠钗，又用一根玉簪去点缀着，十分的华丽而又精致。 冷宫之中是一处昔日已经荒废了的宫殿，季凌登上皇位以后就把这里改成了冷宫，虽然没有那么华丽，但是也算得上是干净。 朱红色的大门附近沾染着一些七零八落的杂草，侍卫们尽忠职守地守着这里的大门，显得有些破败荒凉。 “微臣等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皇上还未行册封礼，不必称呼本宫为皇后娘娘，依照往日唤贵妃就好。”陆栖迟扬手指着宫殿里面，“废后娘娘现在在里面吗？平日里可有什么人过来看她？或者说她有什么动向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自然是在里面的。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过来看她，一切都很安静。” “那今日你们就当没有看见过本宫，就当本宫从来都没有来过冷宫一样。” 内里的陈设和布置都有一些简单，和昔日的华丽和尊贵，自然是没有办法相比的。光线也有一些暗淡，废后似乎有些不适应的抵挡了一下阳光的侵入。 “什么人过来了？是皇上吗？皇上终于肯来看臣妾了，相信臣妾是冤枉的吗？”废后的眼眸之中迸发出几分光亮，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望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看，满心欢喜的幻想着季凌或者说会放她出冷宫。 “娘娘还在痴心妄想啊，自然是不会有旁人过来看望娘娘，皇上朝政繁忙，又怎么会过来呢？况且皇上都已经说了同娘娘之间，相看两生厌，可是本宫这心里还记挂着你呢，也记挂着，自从本宫入宫以来，皇后娘娘的多加照拂，日夜都不敢王，所以如今又怎么能够不过来痛打一下落水鸟呢？” 陆栖迟嗤笑一声，她身上的尊贵和华丽，同这冷宫之中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都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是你这个贱人陷害了本宫！才会让本宫和皇上之间离心，否则本宫和皇上多年之间的夫妻情分又怎么会突然消失！？”废后突然癫狂的一般撕心裂肺的喊道。 “是我害的又如何？不是我害的又如何，天下间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就够了，那就是皇上。皇后娘娘扪心自问，这些年手上究竟沾染过了多少鲜血和无辜者的性命？为了守着自己的皇后位子，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葬送了性命，还有本宫，那日拿到手里的那一份糕点和羹汤，又怎会奇迹一般的被人下了毒？若不是我自己本身知晓一些药理，只怕是也葬送在你的手里了。” “是我派人下的毒又会怎样，像你这种贱人，你仗着自己的家世进入到这皇宫之中，不顾一切的平白的收获了皇上的宠爱，目中无人，让这后宫里的一切都以你为中心，本宫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对着旁的女子嘘寒问暖！？本宫又如何能够容忍！！这些年之中皇上有过太多太多的宠妃了，他们有的蹬鼻子上脸，想要取代本宫的位置，有人侍寝一段时间就几乎已经怀上了身孕，更加的目中无人了起来，本宫的身边绝对不能够容忍自己身旁的女人，自己身旁的女人在本宫面前炫耀本宫的夫君！！你应该不会理会这种感觉的，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像我一样这样掏心掏肺的喜欢过皇上，也从来没有陪着他度过那段黑暗的日子，也从来都没有过我们之间这样结发夫妻年少间的感情！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已。” 第505章 恭喜 “这喜欢不喜欢的，只要皇上一个人相信本宫是真心的就可以了，皇后娘娘的一片真心，恐怕皇上是再也见不到了，您即将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度过自己的余生，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受得住。本宫的册封皇后的礼仪即将就要开始了，皇上给了本宫最大的尊严和体面，如今你也已经不是皇后了。哦，对了，本宫怎么能够忘记这件事情的，今日过来就是特意为了说这件事情来的，您的亲弟弟牵扯到了谋反之事，竟然觊觎皇上的龙位，如此皇上盛怒之下啊，判了他杀头的罪名，今日正好是行刑的日子，在闹市之中人头落地，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呢？今日过后皇后娘娘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自己的亲人，不过也好，您牵扯其中不还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还能够活着看着自己，在这冷宫之中凋敝下去！！”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呢？皇上怎么可能！？他是朝中重臣啊！他自幼……自幼都是那么的小心！他怎么会谋反呢！？又怎么能够谋反？” “这谋反之事都已经是证据确凿了，从他的府上搜出了不少的龙袍，还有谋反的书信，证据确凿之事，皇上也是无可奈何。” “是你！？” 陆栖迟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是不是的，如今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无论你再求、再如何也挽回不了现在的一切，人不就是如此，终将要有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今日我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以后的日子我也不会再过来了，过几日这宫里锣鼓喧天的就会庆祝本宫成为皇后。废后娘娘，您还是保重吧。” 这句话说完，陆栖迟转身便离开了冷宫之中，全然不理会身后响起的痛彻心扉的惨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皇后之位已经握在手中了，眼下需要的是一个巩固她地位的孩子。 隆重的皇后册封礼也已经过去了，陆栖迟从那条台阶之上，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季凌的身边，同他一起手牵着手，俯瞰冲着她摇摇拜下的大臣们，这一刻她心中的野心和权力的欲望似乎达到了顶峰。 林煜也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不远万里的送过来了一份贺礼，又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京中，就是为了当着陆栖迟的面说一句恭喜。 送过来的东西是一只玉制的笛子，笛子上面还刻了一些玫瑰花的图案，这是陆栖迟最喜欢的东西，林煜在那个在那座山上的时候，教过她如何吹响玉笛，又教了她如何吹得悦耳并且动听，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玫瑰花，好看却有刺儿，娇艳欲滴之中藏着不为人知的肃杀。 拿出来这件礼物之后，陆栖迟的双眼有些模糊了，她恍惚间回想起来他们这么多年相守在一起的日子，那么近，又那么遥远，这世上最懂她的终究还是他一个人而已。 “主子……主子若是不喜欢的话，属下就把这个东西拿出去烧了。” “别烧，千万别烧，留着，留着他本宫就是想要牢牢的记住曾经那些甜蜜的日子，不是假的，可是如今这些步步惊心的日子也不是假的，有了这些东西才能够牢牢的记住昔日所有受到的那些伤痛，才能够一往无前达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目的！”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在遭受过那些伤痛和致命的打击以后。 “臣有礼了，还未曾恭喜皇后娘娘登上后位。可是臣也想问一句，皇后娘娘如今拥有的这些东西是不是自己真心想要的？” 林煜穿着黑色的常服，整个人俊朗而又挺拔，眼中却充斥着几分哀伤，还有不为人知的情意。 “当然是真心想要的，否则又怎么会费这么大的气力爬到如今的位置呢？如今本宫统领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所有人的仰慕和爱戴，又怎么会不是真心想要的呢？”陆栖迟坐在凤位之上，身上的凤袍那样的鲜明而又华贵。 “是娘娘真心想要的东西就好，这样臣的心里也就放心了，不知道臣所送的贺礼娘娘收到了没有？是娘娘喜欢的吗？” “多谢王爷，的确是本宫所喜欢的。不过本宫心里更希望在以后的路上，王爷不要多加阻拦。” “臣既然答应了娘娘，自然就会信守诺言的，无论你要做什么，臣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支持的，哪怕要臣去死，只要娘娘能够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那就请王爷记住今日所说的话吧。”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要轻贱，如果现在所说的那些恩爱的情谊都是真的，那么当初又何苦亲手把她推进这个火坑之中，又何苦说口口声声的说他不爱自己，哪怕当初从口头之上挽留一下的，甚至对她推心置腹的表白一番，她都会心甘情愿的入宫，去护住他的平安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陆栖迟凭借着自己手中的权势，还有自己母家的倚仗，可谓是在后宫之中之手遮天，当然这其中最离不开的还有季凌的纵容和宠爱。 季凌对于陆栖迟的感情其实很是复杂，他既喜欢她，又渴望得到过她的真心，又希望能够征服她，让她在自己的身下俯首称臣，同样他也希望能够在死的时候也拉着她一起殉葬。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人，陆栖迟当上皇后以后自然就多了许多的规矩，也多了许多烦恼的事情，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一时三刻的陪在他的身边，他倒是也没有闲着，直接又选了一波秀女，挑了几个乖巧可人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服侍着，他这个人一生之中最害怕的便是孤独。 “皇上最近册封了这么多的妃子啊，若不是不看这些东西，本宫还不知道呢。” “的确如此，皇上最近似乎颇有雅兴，选秀不说，也封了几个宫女陪伴在身边，都是一些清秀可人的。” 第506章 清荷 陆栖迟皱了皱眉，“这些宫女的来历和家世都清白么？有没有去查过，进入到了这皇宫之中的人，一定都要小心谨慎，你去看看挑几个没什么家世和背景的人，又乖巧一些的，带过来给本宫瞧瞧。另外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最好是挑一些入宫许久却都没有得到过宠幸的。” “是……” 烟华带过来一个相貌和身段都在中等之上的宫女，应该也不算是宫女，她之前是个在花房之中伺候花草的宫女，惊鸿一瞥之中，被季凌看中了，就带回了自己的宫里，但是也很快就抛在脑后了，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宠幸，又没有得到过什么拥有的位份，所以这些日子里面过得也是十分的小心翼翼，充满了酸楚。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召奴婢过来所为何事？” 她名唤清荷，相貌嘛，说不上有多么的出挑，此时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绿色的褂子，显得整个人有些纤细和窈窕，虽然不算出挑，但是细看之下皮肤细腻而又白皙，相貌也是分外清秀，惊鸿一瞥之中，也是惹人注目的小美人。 “没什么事，听说你从花房那边被带过来也有一些时日，可是皇上始终都没有宠幸你，也没有该给你应该有的名分，听说你这段日子也是过得很不好，所以本宫就把你召过来，也是为了解一解你目前的困难。” 陆栖迟手上金黄色的护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她头发上用一根珠钗稳稳的固定着，凤眼微微上挑，显得十分的貌美惊人，经过当皇后多年的修炼，也是份外的尊贵，气势上格外逼人。 “多谢……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还能够记挂着奴婢，奴婢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本宫问你，你是更想在皇上身边伺候，还是想回花房之中当一个宫女？你不用怕，本宫只是在给你选择这两条路，你选一条吧，无论哪一条本宫都是可以帮你实现的。” “这……奴婢……奴婢不想再做宫女了，奴婢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皇上带走了，如今又灰头土脸的回去，一定是会让人讥笑的，奴婢不愿意承受这样的目光和屈辱，还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大发慈悲给奴婢一条活路。” “你有这样的心就好，否则本宫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不过把你送到皇上身边还是有这种可能的。”陆栖迟亲自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扶到自己身边坐下，“你生的不错，又是这般貌美，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你的，此刻不过是明珠蒙尘，只要好生收拾一番，梳洗打扮一番，一定能够吸引住皇上的目光，到时候本宫再开口求皇上给你一个名分，一切就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后宫嫔妃，再也没有人会讥笑你了，也不用回到花房之中做那些笨重的活。你自己瞧瞧，这样可还好？” 第507章 借腹生子 “这……这自然是极好的，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今日之恩，奴婢日后，必定不会忘怀，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清荷说着，人就要又跪下去。她之前虽然是一个花房之中的宫女，但也毕竟算得上是体面，加上她生的貌美，旁人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苛责。 可是小小的宫女，却突然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众目睽睽之下被皇上手牵着手带走，却依然是不受宠爱，无名无份。昔日的宫女姐妹们觉得她是得陇望蜀，所以不愿意和这种人过多的来往，宫里那些身份比她高贵的嫔妃觉得她想爬上龙床，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夹在中间，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究竟有多难熬，更要紧的是季凌把她带回来了以后就似乎也又忘了她。 如今能够有了一个名分，又能够拥有宠爱，有了日后的依靠，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是本宫也丑话说在前头，宫里的日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的。后宫倾轧、尔虞我诈，为了争夺宠爱和位份都是不择手段的，你若是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无法回头了，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过如此。”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如今也已经无法回头了，还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大发慈悲，给奴婢一个重生的机会，奴婢必当投桃报李，绝对不会忘记皇后娘娘今日的恩德。” “涌泉相报倒是犯不上，可是本宫也不能白白的帮你，毕竟让你突如其来的分得了皇上的宠爱，本宫也是不愿意看见的。”陆栖迟诡秘一笑，从自己的头发上拿下了一根明晃晃的金钗，簪到了清荷的头上，“以你的容貌和品性，自然会立刻就受到皇上的宠爱，假以时日必定也会生下孩子、怀上龙胎，好日子也就要来了，可是你也知道本宫膝下无子，你若是生下皇子也不会由你自己抚养，毕竟宫里的规矩就是摆在这里的，你位份太低，出身不高是无法抚育皇子的，到时候你不妨把你的孩子名正言顺的交给本宫抚养，让他真真正正的成为本宫的孩子，唤本宫一声母后。” “这……” “本宫出身高贵，又是后宫之主，再加上在外也有着一个丞相的父亲，在内，也是颇得皇上宠爱，和皇上相知相携，走了这么多年了。若是你的孩子成了本宫的孩子，他必定会有着一个十分光明的未来的，假以时日，他登上大位，成为太子也是未可知的事情，如果他过到了本宫的膝下，他也就是嫡子，嫡子可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你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天下至高无上的东西吗？” “奴婢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日后的事情就但凭皇后娘娘做主，奴婢必定不会违拗皇后娘娘的意思的。” “如此甚好，不过本宫也得提醒你一句，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好，千万不要后悔，别看今日你是答应本宫了，答应的好好的，明日生下孩子，说不定就会反悔了。人生走哪一条路都是好的，只要别后悔就行，这件事情你若是不急，本宫也不急，回去好好考虑一番，再想想要不要过如今的日子。考虑好了再来找本宫，本宫会好好为你安排的，这些时日你也不用操心自己的事情，有了本宫的照拂，没有人敢轻易的为难你。” “是，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陆栖迟轻轻一笑，她就是要找这样的女子，唯有这样的人才会听从旁人的摆布，那些选秀进来的大多都是出身颇好的女子，日后若是生下孩子，定然也是能够带在身边抚养的，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孩子，属于她一个人的。 “主子既然需要一个孩子傍身，又为何不自己亲自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呢？岂不是更好一些？” “本宫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一是对皇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不想生下一个并非爱情的结晶，二来听说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又有多少女人因为此事难产而亡，本宫不想经历这种痛苦，也不想承受这场生死大劫，所以借腹生子还是来得更容易一些，日后这个孩子是要跟着本宫成就一番大事儿的，所以他的生母必然不能出现任何的乱子。等来日这个孩子若是登上了太子之位，他的生母狮子大开口，又应该如何？还是现在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是最好的。” “主子，还有一件事情，王爷过来了，说是想要过来给您请安。王爷去边疆征战了许多时日，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派人捎口信给娘娘，说是想要进宫过来看望娘娘。” 陆栖迟看到了那封书信之上熟悉的字体，昔日就是这双握笔的手教着她，一步一步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些年，他教会了她许多的东西，可是却亲手把她推进了另一个地狱，在宫里的这些时日，陆栖迟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她曾经也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扼杀任何一条生命，如今也学着用这双美丽的手指扼杀旁人的性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她终究还是万般留恋和不舍，哪怕嘴上说的再狠，心里再过绝情，每每看到他都会心软的一塌糊涂，也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些年一起经历过的甜蜜的日子。 “让他挑一个合适的时候过来吧，记得守好宫门口，别让任何人知道了就好。” 林煜这次过来急匆匆的，他甚至还披着在外征战的那一套铠甲，银光闪闪的，衬得他的气势，格外的威严，有一种杀伐决断的迫切感。 “皇后娘娘万安，臣这次过来，只是想看看娘娘在宫里的这段日子是否安好，娘娘看着消瘦了许多。” “本宫一切都好，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穿着铠甲进宫，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陆栖迟眼中涌上几丝复杂的柔情，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第508章 祈祷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边疆之处又突然出现了一些比较大的动荡，所以皇上今日特意下旨派臣前去镇压边疆。所以过来看一眼娘娘之后，臣就要率兵出征了。” “这么突然你不是刚刚才回来吗？听说了，你在战场之上受了伤，左臂之上挨了一刀，还好吗？宫里有着许多医术高明的太医，若是不妨事的话，就让他们去你府上替你诊治一番。” “多谢娘娘关怀，臣一切都好，太医此番自然是来不及看臣了，臣已经让府中的太医替臣诊治过了，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这番和娘娘说过一番话之后，臣立刻领兵出征了。” 陆栖迟看见他即将要披甲上阵，心中突然涌上几分担忧，记得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的披甲上阵，可是每一次的铠甲都是让她亲手系上的。她素来都不信神佛，可是每次为了他，都会在佛前拼命的祈祷，祈求他能够平安归来。 她突然起身站了起来，静静的走到了林煜的面前，眼中的思绪复杂，有着几分情意，又有几分无法言说的痛楚，“你铠甲的外袍有些松了，不如让本宫亲手替你好好的系上吧。” “栖迟……”他突然也意识到自己所说的和他们现在要干的有些不合规矩，可是看见陆栖迟的眼眸，一切一切的话就都不忍心说出口了。 “这次出去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平安回来。不论发生的任何事情，你都一定要平安回来，你我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结束的那一刻，没有结束你就一定不能有事。” “有你这句话，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平安回来。” 两个人曾经失去的那些情谊，似乎在这一刻悄无声息的被找了回来。 可惜以现在的情形和身份，哪怕情意再深厚，也不能不放下手中的所有情感转身，做自己的事情，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当朝王爷，他们两个人之间不能有，也不该有任何牵连发生，都应该行走在自己本应该继续下去的道路，继续前行，有人图报恩，那就要将恩情继续报下去，有人贪图至高无上的权势，那就要用尽心机将权势握在自己的手里。 林煜外出打仗，陆栖迟便在自己的宫里奉了一尊佛像，她从来都是不信鬼神的，这次奉上了神像，倒是让季凌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是一直都不信鬼神吗？怎么突然就供奉上了神像？” “的确一直都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相信人的命天注定，所以臣妾也不得不信，况且供上这尊佛像也是能够护佑皇上和臣妾自己的平安。” 其实这尊佛像是为了林煜供奉的，若是他能够平安归来，她是心甘情愿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 陆栖迟呆呆的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神情竟然是无比的诚挚和虔诚，“满天佛祖，满天神佛，请你们一定要护佑他平安归来，此次征战，我这心里知道定然是凶险万分的，所以希望他能够一切顺遂平安。” 短短几日清荷似乎就自己想通了，她不想去过以前的日子，也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辱和嘲讽，她希望这后宫里能够有她的一席之地，哪怕位分不高，至少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当真是想通了，包括孩子的事吗？本宫可警告你，世上可没有什么后悔药能够让你去吃。” “奴婢既然过来拜见皇后娘娘，心里自然也是想通了的，只要皇后娘娘能够相助，奴婢定然是会和了娘娘的心意的，绝对不会违拗。” “那自然是好，你放心吧，本宫不是就会将你引荐给皇上，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之后，就暂且再去考虑别的事情吧，这向上攀爬的路啊，也要一步一步去走。” 陆栖迟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被红色的蔻丹染的鲜红艳丽无比，她轻轻的抬头看了清荷一眼，只见清荷清秀的面庞之上，尽是几分局促和不安，她不曾想到自己还会有今日，也不曾想过会走上这样一条漫无边际的道路，可是这心中除了几分忐忑，还有几分期待。 毕竟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期望着自己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的。 这是清荷第二次看见这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她在宫里也是很少能够见到陆栖迟的，只是在传言之中听说皇后娘娘美貌无比，是个不可多得的漂亮女人。又听说他是当朝陆丞相唯一的女儿，一出生便是千金尊玉贵，万般宠爱的，后来又是一路攀爬登上了如今皇后的位置，就有传言说，她其实背地里的心肠竟然是无比的恶毒。 可今日看来，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如传言般的样貌美，只是眼眸之中的深邃和冷意，让她也在背后升起了几分凉意，但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蔼可亲，可是当她目光深邃的盯着你的那一瞬间，你却依然感受到了几丝畏惧。 她想她可能一辈子都要永永远远的待在这宫廷之中，可是这就是他现在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一条出路。 果真，陆栖迟并没有反悔，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那就是在季凌的寿宴之上，她安排清荷跳了一支自己最擅长的舞蹈，在那场光滑璀璨的宴席之上于众人的目光之下翩翩起舞，那日清荷穿了一件青绿色的舞裙，随着声音的飞扬不断的扭动着，显得自己清丽又妖娆。 在酒水的催动之下，季凌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迷离了起来，他似乎深深的迷上了眼前的这个舞女。 舞毕之后，清荷脸颊略微红润的从台子之上走了下来，半是含蓄半是风情的慢慢的走到了季凌的面前，轻声说道：“奴婢清荷，拜见皇上，祝皇上万寿无疆。” “这……这是……”季凌有些痴迷，他却还有一些疑惑的望着清荷，扭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笑而不语的陆栖迟。 “这是臣妾献给皇上的寿礼，皇上可还满意？” 第509章 受宠 “满意……非常满意，栖迟有心了。” 陆栖迟轻笑了一下，眼眸之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臣妾见皇上这几日有些茶饭不思，所以特意为皇上寻了一朵这宫里最貌美的解语花过来，希望能够好好伺候皇上，让皇上的心情得以欢愉，皇上忘了吗？这清荷便是那日在御花园中皇上一眼看中了，带回了宫里的那个宫女。所以臣妾特意把她寻了过来，精心**了几日。” “果然是极好的，朕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清荷，快过来，过来坐在朕身边吧。”季凌恍然大悟一般，赶忙冲着清荷就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多谢皇上……” “皇上既然如此尽兴，今日不妨就让清荷姑娘伺候皇上吧。” “栖迟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皇上不如趁着今日高兴，臣妾也为清荷姑娘讨一个好一些的彩头，既然都是皇上身边的人了，不妨皇上给她一个名分，也好过在这宫里平白无故的伺候皇上了。” 季凌大手一挥，“来人！传旨吧，清荷姑娘就封为清贵人，日后就留在朕的身边陪伴吧。” 正所谓是人世间的际遇，不一定何时何地就会发生转机，此时此刻清荷再也不是那个在花房之中卑贱的宫女了，更不是被皇上带入了宫中，却不加宠幸的无名无份的女子了，如今则是皇上身边正正经经的嫔妃了。 底下坐着的一群嫔妃，眼瞧着上面如此热闹，表面上笑意盈盈的，背地里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你皇后独占皇上的恩宠也就罢了，如今为了顾宠，偏生还替皇上搜罗了美人，当真是不把他们这群嫔妃放在眼里了，他们背地里其实也没少欺负当时不得恩宠的清荷。 于是后几日的早上，沸沸扬扬的就闹了起来，因为昨夜又是清荷侍寝，这已经是一连数日了，底下有一些不受宠的嫔妃，在这段时日之中就连季凌的面儿都没见过几次。 “皇后娘娘，清贵人这一连数日的，也当真是太不把我们姐妹几个放在眼里了吧，把这宫规置于何地啊，况且皇后娘娘还将清贵人引荐了上去，是不是也算是不合宫规啊？” 陆栖迟眸光一凉，轻飘飘地看着说话的那个嫔妃，“皇上喜欢的事情就是宫规，难不成月妃娘娘还要同皇上计较吗？” “臣妾不敢，只不过是后宫和睦方能够让皇上安心。” “哦？是么？”陆栖迟眼神变凉，这段时间以来后宫之中风平浪静，当真是让手底下的这群嫔妃觉得她是一个好欺负的病猫了吗？ “是……” “跪下！”陆栖迟厉喝一声，“月妃，你今日穿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是正红色的衣裳吧，那边角料的花纹之上绣的还是代表了高贵的牡丹，正红色素来只有本宫可用，你可知道这一身衣裳当真是过分僭越了。如果这一次再把宫规搬出来的话，你可知道你受到的就应当是二十的仗刑了。” 第510章 惩处 这话一出来，月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瞬间的煞白。二十个杖刑，那可是足足能够让人血肉模糊，更何况在宫里一直养尊处优的妃嫔呢？ 她的家世不错，也算是昔年季凌选秀，选上来的，颇有几分姿色，又有几分才学，所以一直倚仗着自己的家世，还有几分受宠，胡作非为。 “皇后……皇后娘娘不必拿此事吓唬臣妾，臣妾从来没有任何僭越的行为，今日之事，也算是纯属无羁之事，况且皇上昔日也是说了，最喜欢臣妾穿着这样绣着牡丹的红衣，所以臣妾才是如此的，也是为了能够好好侍奉皇上，让圣心愉悦。” “哦？”陆栖迟有些不耐烦了，目光带着几分狠厉，紧紧的盯着月妃，“不论是为了什么，僭越了就是僭越了，触犯了宫规就是触犯了，虽然可能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好好侍奉皇上，可是在座的所有妃嫔也都是为了好好侍奉皇上，到底他们也没有这么僭越的行为，况且本宫是这六宫之主，本宫说你僭越了，你就是僭越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能如此咄咄逼人，又如此，为了一己私欲随意惩处旁人呢？” “为了一己私欲？等你坐上本宫的这个位置，再来评价本宫的为人处事，今日坐在这个凤位的上的是本宫，只有本宫能够穿得上这样的正红色的衣裳，配得上绣着这样的牡丹。”陆栖迟十分不屑，随意的撩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锦袍，“今日若是不惩处你，来日又如何能够管教得了这六宫众人，你放心吧，皇上问起，本宫自然有话要说，今日这场刑罚你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来人！给本宫把月妃娘娘拖出去，仗刑二十！” 这一声厉喝出来，众人几乎都吓傻了，陆栖迟自从登上这凤座以后，其实并没有做出如何出格或者说是狠厉的行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很平静冷漠的坐在凤座之上看着众人。不过今日这一场风波过后，也是让众人知晓了，陆栖迟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子，她不想跟众人为敌或者说不想惩处众人，不是因为她没有看到众人的行径，而是没有这个耐性和众人计较这些小事儿。 月妃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被拖了出去，当即就被扒了裤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了身上，转瞬之间就是血肉模糊，如果不及时进行医治的话，恐怕这双腿也是要废了。 陆栖迟一动不动的十分冷漠地听着外间的哭喊，和棍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冷冷的扫了底下坐着的妃嫔，“各位也都听好了，如今月妃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这宫里最好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算了，旁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多加置喙，皇上的事情，自然也轮不到你们去管。该给你们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该轮到你们的恩宠也没人敢抢了，不过你们最好还是管好自己的嘴。” 第511章 有孕 月妃废了。 她平素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自小也算得上是娇养长大的。温室里的花朵如何又能经得起外界的风吹雨打，这二十个棍子下去，她立刻也就算是昏迷不醒了，太医诊治过后，这双腿算是废了，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日后也是无用了。 陆栖迟对于此事也没有丝毫的怜惜，直接派人知会了季凌一声，把她扔到冷宫去了，季凌对此也没有多加指责，毕竟他现在正在兴头上，脑子里和心里也只能够装得下清荷一个人，顺便偶尔还能想得起陆栖迟。以前宠幸过的妃子，到底旧人也是不如新人哪！ “知道本宫为什么一定要废了你么？其实你身上穿的衣裳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本宫若是想揪出你的错处，那也真是一抓一大把，如果想要忽视的话也是可以忽视的，不过本宫在心里啊，一直记得当年刚刚入宫的时候，你为难并且出言讥讽本宫的事情，这背地里的脏事和烂事儿你也没少参与，今日之事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陆栖迟转眼便来到了冷宫之中，冷宫里面的另一间住的是废后，隔壁的这一间住的便是月妃，她此时满身是血的趴在杂草丛生的冷宫的床面上，显得格外的凄惨和可怖，她的头发蓬乱，再也没有了昔日金尊玉贵的样子。 “你……你这个贱人！” “再者说了，拿你压一压着后宫之中的风气也是好的，你就算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开胃菜吧。这么多年，其实你背地里也没少中程干线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吧，当年你出言讥讽本宫，又背地里使下了无数的绊子挑拨本宫和皇上之间的关系，这点儿我这心里都牢牢的记着呢，我登上这个后位，不动手，其实只是因为没有这个闲心，没有这个心情而已，不代表就能容得下你在本宫的头上胡作非为，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陆栖迟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望了望冷宫之中四处的环境，“以后的日子你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出去重见天日，在冷宫之中，本宫会托人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的活着，你若是想要自己了断的话，本宫也阻拦不了，不过在这宫里你你如今的样子，其实活着比死更难受，死了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月妃之事过后，后宫里的风气变得焕然一新，没有人再敢小瞧这位年纪轻轻又貌美非常的皇后的了，知道她素来是个嘴甜心狠的人，表面上看的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其实背地里每一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清荷一直都很受宠，她是个有些大智若愚的人，长得清丽可人又有几分娇憨的，母羊祭灵也很是喜欢，所以这些时日之中，她一直是这后宫里最受宠的人，陆栖迟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下一步的计划就是等着她的肚子里面钻出来一位皇子殿下了。 季凌之前不是没有自己的儿子，可是这些儿子似乎天资都是有些偏颇的，不是生来有些呆傻，就是先天落下了身体上的一些毛病，有些跛脚，所以这些儿子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室的继承人，他也在期盼着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妃子，替他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健康的皇子。 受宠了这么多时日，都将近好几个月的时间了，清荷突然一日的早上起来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的，胃里面也有些不舒服，叫来太医这么一把脉，那便是有喜了。 季凌当即高兴得都不得了了，抱着清荷的手，激动的都有些颤抖，“太好了，太好了，清荷你有孕了，朕心里真是欢喜万分，你一定要答应朕，一定要替朕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公主也好，公主也好，先开花后结果，咱们来日方长，你这么年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陆栖迟得知消息以后，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直接当着季凌的面儿恭喜了一波，又送去了一些补品，并嘱咐太医好好照料，季凌心里对于她的贤惠还有宽容，十分满意，深深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皇后，又哪里知晓她心里那么多的小算盘呢？她根本不是为了后宫和睦才显得如此高兴的，而是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有了一个皇子的倚仗。 “主子若是到时候清贵人不愿意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咱们呢？这之前虽然保证的好好的，但是生下了孩子那又是另一种感觉，若是这胎是个皇子的话，只怕她会生出更多的绮念来，到时候就不好控制了。” “木已成舟，容不得她如此，到时候她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自己答应了的事情，又怎么能够那么容易去反悔？这一胎你且派人密切的观察着，是男是女，还未可知。若是个公主，本宫也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了，但是本宫也会把公主抚养到膝下，好好照顾的。若是个皇子才是真真正正需要好好看护的，看样子皇上对于这一胎也是十分的重视，若是个皇子只怕距离皇位也就只有那么一步之遥，本宫是永远生不出来嫡子的，也许这个孩子就成了全部的希望和寄托。” 林煜终究还是平安归来了，虽然带着满身的伤痕，可至少人还是四肢齐全，一切安好的，陆栖迟这颗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下了。 他回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一路上收拢到的好东西，通通都送到了梧桐宫之中来，陆栖迟也是派了个太医过去，又送了一些补品和伤药，吩咐着好好照料他的一切安全。 两个相互惦记的人却始终都只能发乎情，止乎礼，近在咫尺却又是远在天涯，不知道世界上是怎样的阴差阳错才会使得两个人之间变得如此？ 转眼间清荷已经是怀胎八月了，宫里有经验的老太医和接生婆，都纷纷觉得看体型和脉象来看，这一胎必定是一位皇子。 第512章 夺子 众人都很高兴，只有清河一个人有些落寞。 她忽然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往日里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觉得若是生下了孩子，交给皇后抚养，也就抚养了。左右自己的身份低微，只想安分守己的过好自己荣华富贵的日子就算了。 可是自从随着这个孩子一点一滴的长大，太医和接生婆也都说了，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看着季凌那般兴奋的模样，她也听说之前的那些皇子们都不适合继承这个皇位，若是她这一胎能够平平安安的产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那么继承皇位的事情就已经有着很大的几率了，自己的儿子继承上了皇位，她又为何不能落得一个太后当当呢？ 太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位置带着致命的诱惑。 陆栖迟有几次过来看过她，她都是有些欲言又止，陆栖迟仿佛看出了她眼中的动摇和不安稳，但是终究也没有多说什么。清荷于是就存着一份侥幸的心理，觉得就算这个孩子生了下来，也许陆栖迟也不一定真的要将这个孩子夺走抚养，可是当初也毕竟是她斩钉截铁的许诺了。 人啊，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你给了他一样东西，不费吹灰之力，他就会生出别的心思，又想要的更多人人皆是如此。 “你瞧瞧，这人就像是这水里的鱼一样，哪怕是你投下了再多的鱼饵和鱼食，等你再放下去的时候，他依然会紧紧的咬住你的钩子，别说这鱼了，就连人心都永远都是贪婪的。” 临盆的时候很快就到了，陆栖迟和季凌都围绕在清荷的宫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几丝血腥气，接生婆和宫女丫鬟们一趟又一趟的满手是血的打着热水过来，因为是头胎，所以时间会很长，季凌折子还没有批完，就直接把手里的事情全部都放下了，直接赶了过来。 “皇上若是朝政繁忙，就先回养心殿之中披折子吧，臣妾在这里守着，您一切放心，太医也都在宫门口候着呢，清贵人是头胎，必定时间会很长，所以皇上还是不要在这门口一直站着了。”陆栖迟对着季凌说道。 “那行……那行，朕还有一点朝政上的事要处理，你就替朕好好在这守着吧，若是母子平安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过来禀报朕，一定要好好在这守着，把太医院最有经验的太医全部调过来，栖迟你也知道这一胎对正究竟有多重要，朕已经年逾四十了，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季凌焦急的往宫内张望，一边又焦急的来回踱步。 “皇上放心吧，臣妾知道的。” 陆栖迟于是一直在宫外等着，听着里面的惨叫声音，她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和不寒而栗，女人生孩子，素来都是一道鬼门关，迈出了这道坎儿，是生是死也都不一定，时间也很长，一直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可是也迟迟不见结果和动静。 “清贵人究竟如何了？为什么时间这么长？按理说现在应该听到了婴儿啼哭声音了吧，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你实话跟本宫说。”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贵人的胎位属实是有些不正，再加上贵人之前，也没有过什么生产的经历，自然会慢了一些，不过……不过娘娘放心。”接生婆忽然被拉住，跪着就述说起了殿内的情况。 “你让本宫如何放心？我不管你和太医他们用什么法子，务必保证贵人和皇子平安无事，皇上现下就在养心殿之中坐着，一直都在留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若是生好了，母子平安也就罢了，到时候说不定你还会得到很多的赏赐，可若是出现了一点事，你们的安全还有脑袋上的身家性命，本宫也就不能替你们保证了。” 这一胎必定得是平安无恙，否则再找一个孩子，再等一个怀有身孕并且怀的是个皇子的嫔妃，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了，月亮都已经是爬满了枝头了。 陆栖迟有些疲惫的坐在殿外打了几声哈欠，却忽然听到了殿内传来一阵清脆而又响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 生了！？ “奴婢们恭喜皇后娘娘，母子平安！贵人由于生产之时耗费的力气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现下已经昏睡过去了，小皇子白白胖胖的，一切都是那么健康，平安无事。” “太好了，太好了，来人！！赏！！赏！派人去禀报皇上，就说贵人和皇子母子平安，小皇子和贵人，现在都在殿内熟睡着。”陆栖迟松了口气，“派人好好照顾贵人吧，她生产之时耗费的力气和元气也是很大的。本宫现在就和你们一起进去，看一看小皇子。” 那孩子果真是白白胖胖的又健康，此时正在手舞足蹈的还睁着眼睛，胖胖乎乎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爱，他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小小的衣服里面，粉雕玉琢的显得更是惹人喜爱。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然后之后便是暗无天日的牢笼和禁锢，他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生在皇家之中，没有任何人可能会一生欢愉的。 季凌抱着自己唯一一个健康的儿子高兴至极，他随即吩咐大赦天下，并给皇子赐名，一出生便是亲王的尊贵身份。 “这孩子便叫季宏，宏者，乃大也！” “臣妾恭喜皇上，恭喜皇上得到了一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皇子。” “栖迟……此番你替朕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臣妾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一个恩赐，那就是把这个孩子交给臣妾抚养。虽然母子分离有些残忍，但是臣妾毕竟是这六宫之主，膝下无子也说不过去，这个孩子就是跟着臣妾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臣妾也一定会替皇上和贵人，好好的照顾好这个孩子的。”陆栖迟赶忙跪下说道。 第513章 金口玉言 她深深的明白，谁答应都没有用，只有季凌的金口玉言才最有用。 只要季凌答应了，答应把这个孩子放到她的身边抚养，那么即便是有太多的人反对或者清荷在义无反顾地闹起来，这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觉得不行，也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同样陆栖迟也知道朝臣也许会有很多的人去反对，觉得她这个皇后的娘家过于强悍，对于朝政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可是只要季凌一个人不觉得就足够了，这天下之间毕竟还只有他这个皇上说了算。 来日又是如何，谁又能够知晓呢？ “谁都知道臣妾膝下无子，也许是因为臣妾福薄，不配孕育皇上的骨肉，但是臣妾也是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孩子陪伴的，况且若是这个孩子放在臣妾的身边来，日后一定会对皇上的朝堂之上大有助益的，他也会受到最好的教养，有着最显赫最得体的出身和身份的。臣妾一定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真心疼爱的。” 季凌早有这样的打算，听到此话也不由得陷入了几分沉思，“你说的这话其实朕心里也是想过的，清荷毕竟是宫女出身，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乖巧懂事，但是毕竟诗书还有才华和能力也就摆在那里，并不适合抚养皇子，这个孩子若是放在了你的身边，也许朕这个心里才会更加的放心。她出身低微，位份也不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不是这个孩子最好的母亲。” “清荷妹妹怀胎十月，生下这个孩子，也一定不会希望这个孩子离她而去的，可是臣妾也是一心为了皇上，为了清荷妹妹考虑，这个孩子放在臣妾身边抚养是最合适的。”陆栖迟的言辞恳切，眼眸之中假惺惺的还带上了几滴泪水，这场戏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在这宫里人人都会戴上一个面具做人，她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朕一直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和你一起的孩子，或许是老天爷并不恩赐，也许也是朕这些年伤天害理的事情做过太多，所以上天不愿意如此眷顾朕。”季凌叹了口气，将陆栖迟扶起来，“也罢，这个孩子就放在你身边抚养吧，日后就尊称为你一句母后，也算是朕身边唯一的一个嫡子。放心吧，清荷素来是个乖巧懂事的，想来她也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道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就放心吧，等孩子稍微稳定了一些，就直接抱到你的梧桐宫去养着，清荷若是想要去看孩子，随时都可以。” “臣妾多谢皇上。” 陆栖迟心里冷笑，乖巧懂事？那也不过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自从那天她明白了，也就发现了清荷心里的一些潜藏的不甘和欲望的野心，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把这个孩子拱手让人呢？ 不过季凌都已经金口玉言的答应了，旁人即便是再不同意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个孩子注定就是她的了。 第514章 后悔无用 朝中大臣，流言蜚语颇多，可是奈何季凌决心已定，他们深深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却依然无可奈何。 清荷却像是疯了一样，在床上就听说这样的一件事情，立马脸色煞白，面对着自己的孩子，恍惚间有一些恋恋不舍，但是却不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不舍，仿佛丢掉了一份至关重要的宝物一样。 “谁都不能带走我的孩子！？谁都不能！皇上呢？皇上在哪里？我要去见皇上！要去向皇上说，哪有天下间……哪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够舍得下自己的孩子呢？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凭什么要把它交给皇后娘娘抚养？” 她正说着，就听见外间传来一声响亮而又霸气的声音，“当初自己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陆栖迟红衣妖娆，脸上还挂着些许浓墨重彩的妆容。肤色白皙，一根华美圆润的玉钗，将乌黑的发丝全部拢住。双眼细长，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嘴唇嫣红，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美人常有，可是清冷的美人却不易得了。 “皇后……”清荷脸色更加煞白。 “当初说好做好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本宫已经给了你泼天的荣华富贵，让你呆在了皇上身边，免得又做了从前的那个宫女，受人欺负和嘲笑，当初答应肚子里生出的无论是男是女都要交给本宫抚养，这么快就反悔了？”陆栖迟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双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眼眸凉薄至极，冷冷的目光扫向床上的清荷。 “不……不……皇后娘娘，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了，当初说好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轻易反悔呢？可是作为生母哪里又能够离开自己的孩子？当初说了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可是皇后娘娘你还年轻，又是如此美貌，手握大权，又何愁没有自己的孩子？臣妾恳求你，臣妾恳求你放过我，让我带着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在这个宫里活下去。”清荷眼中蓄满了泪水，目光盈盈的望向陆栖迟。 “荣华富贵尽在眼前，人总是贪心的，会生出别的心思，你扪心自问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孩子？还是舍不得，即将到来的泼天权势？你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健全的健健康康的皇子，他也许未来承载的是皇上的皇位，那是天下至高无上的地位，你希望利用这个孩子，让自己也会有一个太后的位子当当，本宫说的这话有错吗？” “那臣妾如此想又有错么？” “当初走上这条路，每走一步本宫都会问你，告诉你千万不要后悔，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怎么到如今就反悔了呢？” 清荷瞬间恍惚，是啊，怎么如今就反悔了呢？ 到底是走到哪一步反悔的？是收获了皇上的宠爱之后，见识到了这宫里人心不古，和那般多的奇珍异宝，荣华富贵以后？还是发现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是个皇子，是个承载着许多愿望和希冀的皇子？还是生下孩子的那一刻？ 清荷自己也弄不清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前当宫女的时候，只想着能够过得安生好一些就算了，结果阴差阳错的一眼被季凌看中了，带到了身边，结果由不得宠爱，受到了不少的欺辱和白眼，那时候又想着，能有个名分，不必那么辛苦过些安生的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好了，如今生下了一位皇子，又希望能够得到那么多。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此事是臣妾错了，可是难道臣妾就不能有着自己的私心么？皇后娘娘不也是如此，你若不是因为自身生不下孩子，想要一个皇子傍身，又何至于非得要我的孩子！？” 陆栖迟目光微凉，心思被人戳中的感觉并不好，只是这孩子若是让她抚养，必定能登上皇位，若是不能，则不过是个庸碌皇子。 “皇上金口玉言，这孩子，必定就是留在本宫身边抚养，以你的出身和位分，这孩子也留不在你的身边抚养，若是任由他的人生草草了事，岂不是辜负了这么一番好出身？当初本宫亲自为你排了那么一曲舞蹈，方能让你入了皇上的眼，得以恩宠，在身边侍奉，荣华富贵，一改昔日的受辱践踏。你言之凿凿，无论男女，孩子必定会留到本宫身边，一次换一次，如今后悔了，却并无任何余地。” 这番话说完，陆栖迟漠然转身，吩咐人将孩子抱回梧桐宫中去，并安排好了乳母等人，会将小皇子照料好的。 身后的清荷，眼中死灰一般的绝望，以及不可名状的愤恨。 这件事过后，清荷全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时而疯癫恐怖，时而温柔缱绻，对于皇上，对陆栖迟都有着深切的恨意，有一天疯癫之时，甚至拿刀刺伤了季凌。 “你......你这个疯妇！皇子交给位分高的皇后抚养，那是素来的宫规！如今不仅心生怨愤，还妄图刺伤龙体！” 清荷此事，是必定要有一个了结的。 季凌坐在养心殿中，右手紧攥着，神情冷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妾给皇上请安。”压抑的气氛带给了陆栖迟几分不妙的感想，她和季凌同床共枕多年，她了解他，平素花天酒地、做卧美人怀，从来都不是他的真实模样。 “宏儿最近还好吧，在你身边，朕也算是安心，这孩子难得康健，作为嫡子，亦是理所应当。” “臣妾自是小心谨慎照料宏儿，听说皇上受伤，太医还在外候着，等着给皇上换上伤药请脉呢。” 季领抬起头，眸光不定地看了一眼陆栖迟，缓缓说道：“你觉得清荷......如今这幅样子，该如何是好？日后宏儿做了太子，或者旁的，实在是也不该留下一个如此不体面的生母，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你说呢？” 陆栖迟看见他眼眸中的杀意，心里悚然一惊，“皇上的意思是......” 第515章 去母留子 “古时候不也总是有这么一出场景么？去母，留子。这也是朕为你考量，那日后，宏儿也就只有你一个母后了，他还小，在谁身边长大，就会和谁变的亲昵的。” 陆栖迟心凉半截，她以为进宫多年，自己早就修炼得狠厉无情，和这位帝王相比，自己还是逊色了许多，毕竟曾经是同床共枕的人，又一起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哪怕只是一时的见色起意，也应当是怀揣着几分不一样的感情的。没想到如今触及到了皇家的利益之后，就蓦然变得翻脸无情，仿佛曾经那些恩爱缱绻的日子，那些恩宠的日子，就如同往事过眼云烟一般，再也不会出现了。 “臣妾多谢皇上为臣妾考虑，只是清荷妹妹不知道有没有另一种解决办法，她也许只是一时的无心之失，并不是有意要伤害皇上的龙体健康的，如果皇上不放心的话，不如就将她打入冷宫，或者迁到别的宫殿之中居住也好，不妨留下她的一条性命呢？” “朕以为你自从登上中宫之位的宝座以后，就当真变成了一副铁石心肠，没想到还尚且存着几分柔软的地方，对于后宫之主来说，对于上位者来说，这一份心软其实是大忌。”季凌怀着几分深意看着陆栖迟，继续说道：“此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旁的解决办法，这一条就已经是最好的，这个孩子只能有你一个母亲，那是日后传出去了，当今太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有着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那又当是成何体统？况且清荷的出身也不算是很高贵，没了也就没了吧，这般清秀的女子宫里要多少有多少。” “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受教了。” 陆栖迟心中一惊，她还是并不算是十分了解他，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夫君，或者公子或少爷，若是有朝一日她触犯了他的利益，威胁到了这个皇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处死，那些曾经发过誓，温柔的日子，也都会一同消失不见，它存在的那一天是真的，失去的那一天，同样也是真的。 “但是栖迟，你和朕的情谊是不一样的，你放心吧，朕一定不会负了你的，宏儿就交给你抚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他，朕相信你一定会教养出来一个合格的太子的。不过……”季凌话锋一转，“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明，那就是外戚干政的事情，同样不光是你注意，朕也得注意，陆大人是你的父亲，也算是朕的丈人，虽然算是一家人，但是有些事情并不能光光拿亲情或者情义去衡量的，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这些年里朝政上的事情，有些朕不说，但是好多事情这也是看在你面子上并没有多加计较，有些事情，只是收敛一些比较好，朕不是时时都有这个耐心和善意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彻头彻尾的警告，原来季凌对于陆家早就生了几分忌惮了，即便是佯装一身深情的将陆栖迟立为自己的皇后，但其实他的心里自始至终爱的永远都是自己，还有自己一心一意争过来的皇位。 “皇上放心，臣妾和臣妾的母家对皇上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不敢生出半分的不轨之心，苍天在上，日月后土，还望皇上能够明鉴。” “誓言铮铮，音犹在耳，朕也就暂且当你们陆家是忠心耿耿的了，日后的事情还是小心谨慎，这朝中人心向背，唯陆丞相马首是瞻的模样，还是需要改一改，今日夜色不早了，朕就先回去歇息了，皇后也早些安睡，明日直接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将清荷送上路，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了。另外这件事情永远不告人的，对外只需要宣称暴毙而亡就足够了，多余的话不需要一丝一毫的解释。” “皇上放心吧，臣妾明白。” 陆栖迟松了一口气，看着季凌转身走了，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感到十分的可怕。她已经在尽自己的全力了，希望能够留下清荷的一条性命，毕竟虽然是她失约，不信守承诺在先，却不至于落得一个如此下场，骨肉分离已经是人生当中的极限了。 “主子……当真是要去准备毒酒和三尺白绫了，这如果一旦动手，所有的脏水都会泼到主子的身上，让众人以为主子去母，留子，才会惹得如此下场和田地的。” “准备也得准备，不准备也得准备，你觉得皇上既然说了这番话，本宫还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吗？这件事情摆明了是皇上的授意，如果有心之人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的，皇上对清荷本来不过是见色起义、一时新鲜而已，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冲动和情分，他根本也并不将清荷放在心上，如果他想要，这宫里还会有无数清秀的宫女，供他选择，清荷根本算不了什么。” 陆栖迟冷笑一声，“况且这件事情已经敲定，即便是本宫不将此事作绝，皇上也会继续下去的，因为他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只有他的江山和他的龙椅。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皇上已经开始明显的忌惮陆家的，一定要转告父亲，让他最近一段时间韬光养晦，不要有任何大的动作，和朝臣之间的来往也不要密切，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必要的时候，可以推出去几个搅动风云的替死鬼，就当是平息一下皇上的怒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到来日，本宫一定不会让这个陆家任人拿捏和宰割的。” 一时之间，窗外电闪雷鸣，窗内人心叵测。 清荷就在这样雷雨交加的第二天的早上，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直接拿起了面前的一杯毒酒，一饮而尽，没有半丝犹豫和犹豫，眼中尽是一种解脱一般的释然之感。 第516章 质问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也许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授意，可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臣妾不死也无法将这件事情了解了，临终之前还是有一个心愿的，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将宏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好好的照顾他，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心底的愿望并不是希望他能够如何如何的出人头地，如何如何的权势滔天，背负那么多的压力，只是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像我一样成为一个棋子，受到别人操控的命运。” 陆栖迟坐在冷宫之中，神情漠然，眼眸之中却充斥着一份不为人知的哀伤和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和漠然，这些年里她已经送走过太多太多的生命，对于生命的逝去并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这个自然你放心了，本宫会答应你的，既然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本宫一定会将宏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好好的照料的，如果有那个机会，本宫一定会尽全力将他推上太子之位，因为从现在此刻开始，他就是本宫的孩子了。” “臣妾相信皇后娘娘，臣妾其实从来不是后悔认识皇后娘娘，只是后悔太过于简单的相信自己的内心，也相信过皇上于床榻之上，曾经许诺过了臣妾的真心，如果有来生，臣妾不希望再进入这皇宫之中，也不希望再做一个烈火烹油、繁花盛景的宠妃，只希望自己依然是当初那个平凡的小宫女，平平安安的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或许清苦贫穷了些，至少是算得上安宁的。” “如果有来世，也许你的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 话音刚落，陆栖迟就看着清荷，嘴角不断的渗出黑色的鲜血，直到蔓延到七窍之中，她痛苦的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抖动和颤抖，她临死的时候，穿着一身当初见季凌献舞的时候，青绿色的衣裳，相貌依然是那么的清秀，惹人怜惜和疼爱，干净的仿佛一个出生的婴儿一般。 只可惜这是陆栖迟最后一次看见了。 “把她的尸首带出宫去好生安葬吧，记得一切都要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派一个妥帖的人去向皇上复命吧，就说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让皇上放心。” 这里的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之后，陆栖迟便回到了自己的梧桐宫之中，小小的婴儿还在小车上安静的睡着，十分的白嫩可爱，不知为何他突然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瘪了瘪嘴就开始放声大哭，这一时刻刚刚好是清荷被带出去宫外安葬的时候，幼儿之间似乎也是有着那么强烈的心灵感应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为了纪念自己死去的母亲，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清荷直到临死之前，都在为着他打算，十月怀胎，一朝生产，这是生命的延续，也是血肉的真谛。” 清荷死后，日子突然变得平静了许多，只是朝堂之上，却是各怀心思，风起云涌。 尤其是陆丞相陆展，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威望或者威势大不如从前，这一切的一切的原因都是由于季凌的不信任，他不光忌惮文臣，他还会忌惮武将，比如说手握兵权却一直心甘情愿为他戍守边疆的林煜，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异姓王，同样让他也觉得隐隐的有着几分的危机感。 林煜确实抽出来了自己的时间，他来这宫里看望了一次陆栖迟，他带着隐含的怒气和几分不解，这宫里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他倒是听说了，他觉得这些事情本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他将陆栖迟送入这宫里的本意也并不只是如此，并不是为了让她进来争权夺势、残害人命的，只是希望能够让她和陆家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哪怕是生生不见。 “这个孩子为何会突然由你养育！？又为何清贵人死的那么突然和不明不白？据说当时她死的时候，是你去了冷宫看望了她，之后就连尸首也都消失了，别告诉我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陆栖迟确是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中的茶，并且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林煜，“你急匆匆的踏入了我的宫门，就是为了质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呢？还是说在你心里就那么笃信，我会干出来这件事情，会为了夺得这个孩子，把这个皇子成为周身的依傍，害死了他的母亲。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吗？” “难道不是吗？你是最有这个理由和机会去干出这件事情来的，如今你已经是后宫之主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本宫不满意的事情多了，又何止于这么一件两件的，你觉得当初是我一定要进这个宫来吗？还是说你觉得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就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若是那么贪慕权势的人，当初又为何死乞白赖的上山求你不要将我送入宫中去，你却如今反过来指责我，说我是个蛇蝎心肠之人，林煜！王爷！你的心呢！？你的良心何在！？” “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人哪怕一路上变得面目全非，也不应该多去曾经的初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应该是那个固守在山上，连一只蚂蚁一只兔子都舍不得伤害的女孩儿，怎么会如今变得满手鲜血，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敢扼杀旁人的性命，你叫我如何去轻易的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本宫都说了，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更何况你何曾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说你一直都觉得其实我不如你的恩人更能令你相信？难道就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你那个恩人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过眼里，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最近的日子里虽然边疆动荡，但是皇上却并没有叫你派兵前去镇压，究竟是不相信你的实力，还是不相信你这个人呢？” 第517章 眼见为虚 “什么！？我与皇上这么多年以来，情同手足，就连亲生的兄弟也未必能够做成我们这样，他在战场之上一步一个血印将我亲手背出来，又救活了我的性命，如今我便用我的余生替他安安稳稳地镇守住这个江山，如此难道不还算是兄弟情深吗！？” 陆栖迟看着他因为着急而有些胀红了的脸，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亲眼见到的东西就一定是事实吗？王爷也太看重自己的眼睛了吧，这件事情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什么去母留子，本宫想要的，不过是想要这个孩子在身边而已！至于清贵人的死是皇上一手设计，他分明是不希望如果有朝一日皇子成为太子，还有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传出去对于皇家的名声不好，也不利于太子坐稳自己的东宫之位而已，所以算是借了本宫的手，端了这么一碗脏水而已，你以为本宫是那种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其实你的好兄弟，你信以为真的皇上，才是这样的人而已，对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都能够下次毒手，难道他对外人就不会如此了吗！？” “皇上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会？这说明你还是太不了解皇上而已。况且当年他把你从战场之上救出来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王爷还是自己好好的去探寻一番吧，神志不清的时候看花眼了也未可知，救你出来的人究竟是不是皇上，还是说一时迷了心智，信以为真，以为那个人就是皇上也是说不准的。” “你……” “王爷有这个功夫来指责本宫，还不如去好好管好自己。当时本宫都已经说了，你和我之间自从经过了那件事情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桥归桥、路归路，本宫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也用不着你来过多评判，趁着我对你还有那么一丝情谊，赶紧从我面前滚出去，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再来指责我！” 陆栖迟转过头去，眼泪几乎都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真心实意的哭过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假戏真做，有几分漠然和冷漠而已，如今面对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指责，竟然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委屈和不甘心。 “对不起……栖迟……” “你欠我的，负我的，又何止这么一件两件？既然如此，就都搁着吧，来日定然让你一一偿还，你还是早些过去，探寻一些真相吧，本宫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些，所以既然如此说了，就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你还是好好的去探寻一番，让你如此效忠报恩了多年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 “我……” 多年前的往事骤然一一涌上心头，林煜着实是不知晓，究竟该相信谁，是该相信自己多年来效忠的兄弟，还是说要去相信那些所谓的真相。 第518章 真相 当年林煜从战场来下来，几乎是九死一生才捡回这么一条性命，所以意识朦胧之中把人认错，或者说看错了人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忠心耿耿的在季凌的身边效忠，替他扫平一切障碍，让他在这个皇位之上安稳无虞，可是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仿佛自己多年来的存活就是为了报恩，如今这陆栖迟的一句话却让他又产生了新的思考，是不是人生之中当真需要有另一条出路，或者说他也应该去找寻事实的真相，如果真的是季凌从战场之上就下来，往后的日子他也依旧愿意心甘情愿的效忠，可若是不是呢？ 林煜自然没有那么蠢，不会直挺挺的冲到季凌的跟前去询问这件事情。 他直截了当的找到了当年的那几个士兵，那几个几乎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的老兵。 “今日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一下，当年我在战场之上被人从背后偷袭受伤，到底是谁将我救下的战场，是皇上吗？” 老兵们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左顾右盼，让林煜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更有猫腻了。 “你们但说无妨，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件事情也不会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面，你们就当我是一时好奇闲话问问。” “当年知道真相的那群人几乎已经都死了，也只剩下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这拼了命的活下来。”老兵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觉得自己也没多少日子的活头，不如说点实话，所以他突然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压低了声音，“当年战场之上，的确不是皇上将你救出来的，当初你已经缺少了很多的意识，几乎处于半死的状态，皇上便派了几个士兵把你齐心协力地从战场上拖出来，后来看你快要苏醒了，便造成了一种他一步一个脚印把你背出来的错觉，其实这一切都是皇上设计好的，不过是因为看中了你的天资和才华，又看中了你背后能够带兵打仗的事业，他想着他救你一命，必定会收获你无所顾忌的回报。你也知道当时的那个背景和环境，皇上在争夺皇帝，只有他有了强有力的依靠和倚仗，才能够顺利成章的登临皇位，而你应当就是他的最大倚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忠心耿耿的为他戍守边疆，征战天下，又替他稳坐朝堂。这也证明当年的那场局，并不是白布下的。” “你说的当真是真的？皇上没有救过我！？” “唉，我们这群老废物也没有多少日子的活头了，难道还这还要在这样是非的面前撒一个谎吗？没救就是没救，救了就是救了，其实王爷这么多年，是不是心里也有着一杆秤，只不过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如今水落石出倒也应该把心放下了。” 林煜的心中一阵恍惚，涌起了巨大的震惊，他发现自己多年以来的效忠，仿佛就是一场笑话，这场报恩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也失去了自己最原本的样子。 恨意涌上心头。 哪怕你是皇室中人，只因为你救命之恩，我便生死相许，将你视作兄弟，死生不弃，为你哪怕血流成河，满手鲜血，遭到天下人的唾骂和指责，也并未后悔。可是你却对我自始至终都是利用二字，亲手设下一场局，甚至还亲手夺走了他最爱的女人！ 林煜多年坚守的信仰，就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个彻彻底底。 他疲惫地倚靠在自己的府中，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即将要走向何方了。 陆栖迟深夜前来，披着黑色的巨大斗篷，几乎看不清人脸，她近日安排了不少美人服侍在季凌的身边，一则是清荷一死，宫里的都是看腻了的老人，季凌显然是提不起什么兴致。二则，她近日不便在季凌身边，怀疑忌惮尚且并未消除，她也不能轻易靠近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她要做的是好好谋划自己的未来，不要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 “栖迟……我……我……” “如今你知道了真相，后悔了吗？自己多年以来放在心上用性命相护的人竟然是如此的的德不配位。你为了他付出了一切，包括我包括自己的生命，包括自己的青春，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得到的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若是只有我自己……只有我自己上当受骗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我输掉了一个你，其实当年在山上你问要不要入宫，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宫去？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究竟是有多么纠结，可是我没有任何的办法，你……你和我待在一起就只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心里面还存在着恩情。多年以来的报恩，仿佛就是一场笑话，如今却发现自己最会最后悔的便是舍弃了一个你，也是如今细细想来，这宫你是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林煜喝的满脸通红，醉颜朦胧的盯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当年你刚刚上山的时候那么小，特别特别的可爱，又天真无邪的跑到我身边来，甜甜的叫我一声师父，我就觉得我的心都要化了，等你长大我就发现，我都已经习惯了，有你陪伴着我的日子，一起生活，一起劈柴，一起过着那些宁静的岁月，等你十四岁了，穿着一身红衣，一身灼热的红衣，来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才猛然间惊觉，你在我的身边种下的不是师徒之间的情分，而是男女之间的情愫。等到我想挽回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了，有些事情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不……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挽回的。”陆栖迟脱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里面鲜艳的红衣，静静的走到林煜的面前，悄无声息的说，“这些年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你，是在我心中长久留存的。今夜，一切事情都是可以挽留回来的。” 第519章 一夜温存 她轻轻静静的靠近，浮现出若有似无的体香，惹得喝醉了的林煜一阵心猿意马，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面前，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平日里还尚且能够用理智去克制自己，如今喝醉了，只想跟随着自己内心的欲望走。 他一把便拥住了陆栖迟，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凭着一股子蛮力将她抱了起来，转身也踢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将她扔在了床上。 “今日这一夜，我才算是完完整整的属于你，进宫这数年，我一直都在惦念着你，我对你的心从未有过一日的变化。”陆栖迟双目含情，软弱无骨的双手和玲珑的双臂，就那样拥住了林煜的脖子，刺激着他的心跳，刺激着他的脉搏，刺激着让他不得不向前走出这禁忌的一步。 这一步若是彻底的迈出去了，两个人的生死和身家性命，就算是完完全全的牵扯到了一起，永远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连。 林煜上前拥吻住陆栖迟，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和直觉，脱下了她的身上的衣服，两个人不着寸缕，相互依偎在一起，做着最原始而又复杂的动作，让两个人的血与肉完完全全的融合到一起。 这一夜，注定是让人迷醉而又心碎神伤的一夜。 季凌浑然不知，他正拥着陆栖迟替他费尽心力寻了过来的美人，右手还捧着一碗美酒。朦胧之中，美人的眉眼似乎有些相似于陆栖迟的眉眼。 他叹息了一声，眉宇之间似乎有愁容笼罩着。 “皇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臣妾可以帮皇上去解决的。不然臣妾给皇上跳一段舞或者弹一曲琵琶？皇上不是说了吗？最喜欢臣妾优美动人的舞姿和一手好琵琶了。”新寻来的美人乖巧懂事，又十分善解人意。 “朕只是想到皇后娘娘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眉眼之间和皇后娘娘颇为相似，就算不是完全一致，也有着几分相似的神韵在。” “皇上是想念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貌美惊人，犹如天上的明月和九天翱翔的凤凰，臣妾卑贱之身怎么敢和皇后娘娘相比？” “其实在朕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比她更完美，她不仅出身高贵，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也善解人意，才貌双全又能够为朕在朝堂之上出谋划策。当初朕也是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她的画像，那一刻血液都凝固了，也定格了，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拼尽全力把她娶到这宫里。可是就是她太好了，太完美了，时常让朕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你知道吗？朕只是觉得她永远都和朕隔着一层，相敬如宾，又恩爱有加，只是缺少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人气儿，寻常人家的夫妻永远都不会这样进退有礼的，该吵的时候吵，该闹的时候闹，可是皇后没有过一次越矩的事情发生，她永远都那样完美的站在那里，替朕毫无保留的打点好一切。” “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对皇上有真心，才会如此完美的呀。” “你不懂……”季凌嗤笑了一声，“朕活了这半辈子，刀光剑影之中也都一路走了过来，哪里能够看不透人心呢？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皇后的出身太好了，总让人觉得外戚干政的事情会永远萦绕在朕的身边，也许百年之后太子继位，这江山就不再是季家的了，栖迟她太优秀了，她一定能够把太子教养的很好，可是她一个人也一样可以独当一面，让这江山不必风雨飘摇，相反，也许她会比太子管控的更好。” 正是因为喝醉了，否则季凌也不会如此坦然的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童年之中长大，这一段经历让他早早的就懂得了隐藏自己的心事，不要让任何人去知晓，喜怒无常，麻木而又冷漠成为了他最好的保护伞，正因如此，他才能够在夺嫡之路上，一往无前，越挫越勇，哪怕经历了再多的艰难险阻，他也不曾放弃过，因为他的目标始终都是自己的皇位。 “罢了罢了，今夜美人在怀，又有美酒在手，又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 林煜深夜醒来，酒意上头的劲儿，也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可是身旁赤身**地睡着的陆栖迟，还是那样的明显。 “你醒了？这一夜睡得还好吗？我让人给你炖了碗羹汤过来解解酒，想来喝醉了躺下胃里应当是不适的。”陆栖迟也悠悠地醒了过来，毫无异常的直接把头靠在了林煜的肩上，拨动着自己的指甲，仿佛犯下弥天大错的不是她一样。 一国的皇后竟然和王爷睡到了一张床上，再续这份旧情，如果是让任何人发现了，那都是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祸事，往日里他们的情谊尚且能够欲盖弥彰，用师徒之情、旧时相识去掩盖，可是如今，言之凿凿的，又如何还能够掩饰呢？ “我……” “怎么了？酒意上头拥住了我，如今酒醒了就觉得后悔了，想当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承认吧，这么多年你对我情意尚存，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过，哪怕在梦里都会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虽然是皇后，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心根本不在皇上那里。”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担心你和我的事情若是让旁人发现了，那就是滔天大事，牵连到我也就罢了，可是会牵连到你，还有你身后的陆家。” 林煜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担忧，却没有多少的慌乱和畏惧，他是战场之上生死有命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击倒？况且这一夜，从本质上来看，他的心里都是高兴的。 “无妨，你和我之间的情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任何第三个人知晓的，皇上有负于你，把你利用了个彻彻底底，你难道就不想报复他吗？” 第520章 毒药 陆栖迟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遮住了自己的眼帘，“我看出了你眼中的恨意，自然不必作假。你若是想要报复他，我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在他身边这些年，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如今他对我已经渐渐疏离，早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上头，分明是忌惮我父亲手中的权势，会不会干预到他的皇位，这样一个眼中心里都只有皇权的人，从来都是不可靠的，也靠不住。” “我骤然得知了这样的真相，当真是心乱如麻，没想到往常总是看着别人被利用，以为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想到被人利用了个彻彻底底，若不是你出声提醒，我恐怕还是被蒙在鼓里，为了不是自己的恩人而效命，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谁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是个帝王当的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如今我朝不保夕，身边又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虽然在抚养太子宏儿，可他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若是有朝一日他害怕外戚干政的这个事情再次上演，恐怕还是会留下这个孩子而选择除掉我，就像他当初除掉太子的亲生母亲一样毫不留情，恐怕还会连累我的父亲，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口口声声说的在忌惮着我的父亲吧，忌惮他在朝中的威势和名望，觉得他实在是不应该如此。”陆栖迟的眼眶微红，继续轻声说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不愿意机关算尽，算计人心，可是事实总是逼着你不得不如此。” “其实都是我不好，我就不知道你在宫里过的是如此的艰难险阻，我曾经说过你遇到的任何问题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去帮你解决，甚至是以付出我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往日里或许我还会念着那么一丝丝恩情，可是如今得知多年的情谊都是一场利用之后，我就不必要再手下留情了，你说吧，栖迟，下一步你想如何去做？如今你已经是皇后了，身边又养着太子，太子长大了必然会尊称你一句母后，皇帝若是薨逝了，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哪怕是皇上病危，你也可以垂帘听政，带着太子上朝。” 林煜说的话自然都是不无道理的，这也是陆栖迟的打算，但是眼下她对太后之位还没有过太多的兴趣，只要皇上病危，她就可以趁着病危的这一段时间收拢朝中的大权，皇帝若是突然的驾崩，只会让文武百官去怀疑是不是其中是有蹊跷，这件事情被抖落了出去，恐怕她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何不趁此机会，好好的培植一番自己手中的势力呢？ “你若是愿意帮我，我也就算是不枉此生了。” “我自然是愿意帮你的，你说吧，下一步究竟是想如何去做？” “你曾经教授了我不少关于医术还有药理的东西，想来你也是对于医术颇为通晓的，你是否能够配置出来一份无色无味的毒药呢？” 第521章 慢性下毒 “你要这种毒药做什么？这种素来是最难以配置的东西，就算是我也得经历一番心思，花费上许多的功夫，却也不知道究竟是能不能成功。” “无色无味的毒药却能够慢慢的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下毒之时又是不易察觉，让人只能缠绵于病榻，一直都是无法起身，太医把脉，也只能说是自身身体损耗过度的缘由，并不能查验出来什么的。”陆栖迟的神情，居然突如其来的，带有一丝狰狞的狠意，“太后之位暂且还是有些操之过急，若是我能够带着太子垂帘听政，那就事半功倍了，猛然一下子当了太后，只会让文武百官生出疑窦之心，那样还是不可取的，所以我需要一份无色无味的毒药，无声无息的混进皇上的饮食之中，让他缠绵于病榻，无法起身，到时候太子还小，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我来掌控了么？我要是能做主，我的性命，还有我父亲，乃至身后整个家族的性命，就都是能够倚仗的了，能够保住的了。” “你……你原来是这个打算，若是如此，我便倾尽全力为你配置出来一副又有何妨？”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又收获了自己满意的情意，陆栖迟直接赤身**的站起身来，披上一身灼灼妖娆的红衣，又披上了深色的斗篷，遮住了容貌，打算起身离开。 这次过来一趟，可也算是真真正正的不虚此行。 “夜深了，我还是趁着夜色早些回宫去吧，要是再晚一些天亮了，被宫人看出了一些端倪，就不好了，羹汤现在应该还在炉子上煨着，你喝了醒醒酒就睡吧。” “那你万事小心。” 听完这句话，陆栖迟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烟华赶忙带着人走上前来跟在身后，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宫里面去。 其实这一趟，陆栖迟可不是完全为了叙叙自己的旧情，她是怀揣着自身的目的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林煜知晓她的困难，死心塌地的帮她，如何能够死心塌地？那就是得让两个人的命运牵扯到一起，再也分不开，要是这雷池一步不跨越的话，林煜永远都狠不下这个心肠，也不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大逆不道，她是皇后，他是王爷，两个人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着任何的牵扯。 “主子。王爷会发现主子的目的吗？” “他不会的，恐怕他满心欢喜的都是以为我过了是真正的过来想安慰他，和他叙旧情的，当然这其中也有这原因，我也并不是全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过来的，我是真的担心他会出现什么事情，他这个人啊，看起来凶神恶煞又阴郁狠厉的，其实背地里的心最软，对于情意也一直都是十分看重的。他把她和皇上之间的恩情数年如一日地放在心上，若不是经受了这样的背叛和打击，他永远都不会抛弃这份恩情的。” 回到梧桐宫里以后，宫里的一切还都是那样古井不过的发生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季凌朝政之上十分繁忙，经常数个时辰就在养心殿之中，披着折子，不召幸任何一个嫔妃，他的身旁又聚拢了不少的美人，其中大部分不是在御花园之中偶遇过来的，就是陆栖迟苦心孤诣替他找寻过来的，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美人正是陆栖迟的眼线，他的所有行踪，还有一举一动，都在陆栖迟的掌控之中。 正是因为一些隔阂，或者说身为帝王的敏锐的感知和忌惮之心，他们两个人也再也不复当初的那份恩爱了。 “皇上，臣妾给皇上心炖了一点点心过来，还有一些羹汤，皇上批折子批累了就吃一点吧，今天臣妾因为皇上寻到了一个新的美人，想来也算是秀色可餐，不如今日晚上就让他过来服侍皇上吧。” 陆栖迟站在养心殿的一旁，替季凌收拾收拾了旁边乱掉的折子，含着几分笑意温柔体贴的说道。 “许久都不曾见过你来养心殿了，今日好容易过来，就在旁边陪着朕吧。这糕点和跟汤闻起来都真的很香，不如你和朕一起吃一点吧。”季凌看着身边的陆栖迟，还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他们当初的那些事，人生之事其实也是不过如此。 “是，臣妾知道，臣妾听说这些日子皇上的胃口欠佳。所以就将一些山楂磨成了粉，放在这点心里面，皇上吃完了也许胃口会好一些。” “还是你最能体贴朕心啊，朕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赏月了，今日朕除了你不想看见任何人，前段时间的那件事儿，你不要怪朕。朕从登上这个皇位以来，其实就不算十分的安稳，今日出一件事儿，明日出一件事，朕很害怕会失去现在所有拥有的一切。所以才不受控制的，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来，又对你产生了怀疑之心。” “臣妾怎么会怨怪皇上呢？臣妾一直都是明白皇上心里的不容易的，今日这汤炖得十分不错，想来能够慰藉皇上的胃口，皇上喝一点，臣妾一会儿就让人安排去，晚上和皇上一起赏月。宏儿现在长得越来越大了，每天都玩的不亦乐乎，口口声声的说着，想念自己的父皇，所以今日皇上过去，正好也陪着宏儿一起好好玩玩。” “这自然是极好的，你放心吧，朕一定会早些过去陪着宏儿的，等会他睡了，咱们就一起赏月。” “是……” 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场无比和谐的场景，可是实际上一切不过都是被包装出来的假象而已。 那碗炖的香味扑鼻的羹汤和点心之中都被陆栖迟下了一点无色无味的毒水进去，这水会日积月累的侵入人的五脏六腑，灼烧人的心脏，让人头晕目眩，精神不济，再发展下去就是起不来床了，这是林煜经过数日的冥思苦想和无数运用毒草的试验才配置出来的，刚配置出来，就巴巴的给陆栖迟送过来了。 第522章 垂危 季凌毫无知觉的吃下了糕点，又喝下了汤，没有任何察觉。这个毒一时半会是显现不出来的，只有日积月累才能发现出来身体的弊病，可是到时候已经悔之晚矣，这份毒药最好的那就是太医是查不出来的，他可能只会从人的脉搏和心跳之中感受到了几分无力和垂落之感，可能是因为日常过于劳累或者身体状态下降。 所以当得到了这份毒药之后，陆栖迟每天都会在自己做好的东西里面加上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不会致死，更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和意外。 “朕怎么觉得这几日有些头昏眼花的？感觉这身体的精力也是大不如从前，可是说太医诊脉也是诊不出个所以然，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可能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不妨早些歇息吧，朝政上的事儿能分派给各位大臣就分派出去，免得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倒也是不划算。” “你说的是，说的是，朕毕竟也算是年纪不轻了，要是再不保养得宜的话，只怕是无法和你白头偕老了，这些日子你父亲一直都在安安稳稳的替朕整理着朝堂上的事情，让朕觉得当初的那些忌惮和怀疑也都是多余的了，不妨朕就把一些事情交给你父亲做处理的，也好歇一歇了。” 陆栖迟轻轻一笑，自己的目的似乎达到了一半，“臣妾的父亲为皇上尽心尽力，那不是应当的事情吗？只是臣妾的父亲毕竟也年纪大了，哪比得上皇上年富力强，皇上还是少分派一些事情吧，也兼顾一下其他的大臣，毕竟朝中也算是人才济济。” “也好，这件事情容朕再想想再说吧，朕现在想歇个午觉，怎么总感觉周身的疲乏仿佛是歇不过来的。” 这便是药劲儿上来了，日积月累的季凌的身子，只会被这个无色无味的东西一点一滴的掏空，再也不会留下任何的余地，任凭医术高明的太医也给不出任何的解决方案。 如今朝政上的事由陆展坐镇，兵权上的事情握在林煜的手里，陆栖迟其实已经在变相的把季凌掏空了，他的权利将会被一点一滴的架空，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 “悄悄的派人去给父亲写信，就让他做好准备，在朝堂上展露锋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上这时日就会把朝堂上的事情都分派给他，让他不要一心一意的光处理朝政，该做的事情也是一点都不能少了，最好就是把他们牢牢的把控在自己的手里，连带着朝臣唯我陆家马首是瞻才是最好的。” 季凌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太医想不出任何的办法，他们只能掏空自己手中的补品去给季凌补上。 可如今他的身体早就已经是虚不受补的状态，任凭再多再好的补品灌下去都起不了任何的效用，甚至可能还起了反作用。 “本宫想知道皇上的身子究竟如何了，还有没有在痊愈的可能性？如今皇上已经缠绵于病榻多日了，本宫和朝臣也都是心急如焚，若是皇上如此下去，又如何能够处理的了朝政，安抚得了民心呢？太子，如今年纪尚小，本宫也不得不担起重任。” 陆栖迟雍容华贵的坐在梧桐宫的凤座之上，冷冰冰的看着下方跪着的几个太医，她金黄色的护甲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着耀眼的金光，就让人看到只感觉到不寒而栗，冰冷而又苍白。 “臣……微臣等…….微臣等无能，并不知道皇上所患的究竟是什么毛病，微臣等也只能尽力而为，让皇上不必再消瘦下去，至于……至于这何时能够……能够起身，微臣等也不敢保证。” “可是皇上这病的确也是不能耽搁太久，你们还是拼尽全力拿出你们太医院的医术过来吧。最好你们还是拼尽全力给本宫和后宫里的所有嫔妃，还有朝臣，以及天下的百姓和臣民一个交代的，你们若是需要什么补品尽管去弄，不必吝惜。” “是，微臣等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可是如今这种情形，林煜却是坐不住了，他直接冲进了宫里面来，左右如今季凌已经缠绵病榻，这后宫里的眼线和人也基本上都是陆栖迟的人，他倒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想冲到这位他昔日的恩人，他把他视作了多年的好兄弟的这个皇上的面前，说一说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主子，今日王爷过来了，直接就冲进了皇上的寝宫里，要不要派人去过去看看？” 如今朝政这样的事情，都被陆展抽丝剥茧的握到了自己的手里。有他在，有他安抚的朝臣们，也是摄于他的威势，不敢多加言语。 “不必派人去看着，我知道他，他就是想好好的问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给自己，也给这么自己这么多年的恩义之情，来一场彻头彻尾的结局，不用派人过去，你直接派几个人跟着本宫一起过去就好了，本宫也想听一听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栖迟整理好衣饰，直接带着人就去了，养心殿之中有些阴森，再也不复曾经的威严和华丽，有的只是一股浓重的药效浸润于其中，让人感觉分外不适，她特意将所有的妃嫔们都支开，便说是轮番探视和请安，对皇上的病情不利，于是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能够靠近这养心殿之中，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许多的麻烦，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端倪。 林煜含着几分怒气还有几分悲凉，缓缓的穿着一袭黑色的加常衣裳，靠近了季凌的床榻边上，看着他昔日威严而又冷峻的面容，如今已经因为被那毒素而折磨的消瘦万分，脸颊上的肉全部都凹陷了下去，就连眼睛也已经佝偻了，瘦骨嶙峋，仿佛垂死挣扎一般。 他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那么几分悲凉的感觉，兔死狐悲，其实倒也是说不上来如此，只是觉得心里隐隐的还有着那么几分酸涩而已。 第523章 设局 “你……你怎么过来了？朕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你怎么还过来了？”季凌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却还是勉强挣扎着说道。 “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只是无意当中听说了当年的一些往事，所以想过来问问皇上一个真相，这些年里我一直对着皇上当年对我的恩情。因为这份恩情，我对你无所顾忌，出生入死。我心里都一直在效忠于你，没有任何的怨言，只因为你当初甚至是会舍弃自己的性命，一步一个脚印把我背出来，从那个尸山血海之中背出来，我心里一直记着，片刻都不敢忘怀。可是为什么你要利用我要骗我，当初根本不是你把我从战场之上救回来的，为何要设下这么大的一场局？” 陆栖迟进来的时候，刚好空气之中尽是宁静，两个人正在毫无顾忌地对峙着，季凌似乎也没有想到林煜会这么突如其来的知晓事情的真相，他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随后是几分心虚的愧疚，然后便是理直气壮。 “你……你，谁和你胡说的？当年分明是朕……是朕把你救回来的，你怎么可以轻信旁人的妄言？” “皇上错了，当年的事情我既然已经被蒙蔽了一时，就不能再继续被蒙蔽下去，若是皇上觉得心有愧疚，想要给我一个交代，还是把当年的事实真相和盘托出吧，如今皇上也已经缠绵病榻了，我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了。”林煜忽然冷笑一声，“不知道好像知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么多年我和金池之间一直都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每次入宫给你请安的时候，都会趁你不注意避开众人的目光去梧桐宫里看望栖迟，我们之间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光，早已经在灵魂之上无比契合，就连着情谊之上，也已经是难言的感动了。” 这一番话等同于是戳中了季凌的肺管子，可是他如今这个样子，即便是怒火中烧，又能如何呢？ “你……你……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你们放肆！” “当年若不是皇上将栖迟强娶入宫，我和她会永远都是一对神仙眷侣。既然你利用了我，如今也算是我背叛了你，我为了当初那几个和我们同生共死的老兵了，他们分明从未看见你将我背出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当你……当年……当年，你身后怀揣着那么多的实力和兵力，朕若是想接近你，也是难上加难，况且当年我也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皇子，不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我要是想要成为人中之龙登上那个位置，就只有不断的扩充自己的实力，才能够安稳无虞，不会被旁人所害，你……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我不能够让你抢先一步被别人拉拢，这样的事情于我而言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我思来想去，最好的一个办法就是就是救过你的命，让我对你有恩，誓死效忠。” 第524章 决裂 “还是为了我身后的势力，原来这世间你最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别的东西，只有你的皇位，其他剩余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在你的身边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只是为了这样可笑的原因，搭上了我这么多年的命运和感情，当真是一场好算计好算盘啊。” “我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去走，你身后的势力是被那么多人所看中的，我也只能铤而走险，你在战场之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意识都模糊了，我就想着想着让人……让人把你先从战场之上背出来，然后你若是一醒来，就只有我在你身边，如此便能够顺理成章让你以为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以你的人品和性格，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你一定会誓死为我效忠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这段事情都已经被人遗忘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翻了出来。” “当年我曾经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意为你征战天下、杀伐决断，我履行了我的诺言，这么多年我不是为了你征战天下，就是为你去戍守边疆，出现任何动荡我都会挺身而出，不遗余力，你知道我身上为你受了多少伤吗？就因为你和我的恩义之情无法权衡，就连我最心爱的女人我都无可奈何的让给了你，可是如今原来这一切终究都是一场骗局，你和我之间从来就不应该有任何的恩义可言！！” “不……”季凌面色突然有些惶恐不安，“朕虽然骗了你，利用了你，但也都是无可奈何之举，若是能够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这也不会如此，可是这些年看着你为朕付出的一切，为朕打下的江山，才能够让我如此安稳的坐在这个皇帝龙椅之上，我心里也是有着一杆秤的，我也是真真正正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兄弟的。” “真正的兄弟之间不会有着任何的利用和背叛，也不会有过忌惮和猜忌，这些年我手握兵权，其实你明里暗里敲打过我不少次，只是我一直顾及着我们之间的情分，所以无论你需要我做任何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哪怕是你突然要夺走我手中的全部兵权，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当年被救下的那是一条命。”林煜有些释怀地笑了笑，“如今看来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我就有不必要再为了什么当年的恩情买单了。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效忠于你了，我也应该有我自己的人生，去过我真真正正的想要的日子了。” 陆栖迟站在两个人的身后静默的看着他，真的觉得这些年林煜的人生仿佛就是一场笑话。 多年的信仰，一朝崩塌，这样的滋味儿可不是并不好受啊。 “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过来看你吧，栖迟。” “你先去宫里等我吧，我有一点儿事儿想要同你说一下。” “好。” “皇上如今缠绵于病榻之上，多余的事情还是不应该再想，对自己的身体和病情也是没有任何的好处。臣妾听说太医院给皇上新配置了一副药方子，药都已经熬好了，臣妾就给皇上喂一下吧。若是等了太久这药凉了，也许药效就没有那么好了，皇上还是趁热喝吧。” 陆栖迟走到了季凌的面前，端起了那碗散发着无比苦涩的药香的药丸，伸出手探了探药碗的温度，发现不凉不热，刚刚好，就打算拿着一个勺子喂到季凌的嘴里，可是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陆栖迟，也不张开嘴也不说话。 “药都已经凉了，皇上还不打算喝吗？” “朕不想喝，你这个贱人！！！之前一直在朕的面前，在我的面前装的温柔恭顺，没想到……没想到背地里就是如此的水性杨花！你！” “皇上如今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还是消消气比较好，气大伤身，说不定明日起来就更加元气大伤了。”陆栖迟面对这样的责骂，倒是也不生气，平静的放下药碗，“既然皇上现在不想喝，那也就可以不喝了，左右这药其实也起不了什么过多的效用，不知道是太医们为了安慰自己，还是为了安慰皇上你。” “你这个贱人！朕多年以来也算是待你不薄。” “不薄？”陆栖迟冷笑一声，“在这宫里什么叫好，什么又叫不好？你分明是一个自私冷血无情的人，又何必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的情深意重呢？虽然我是你的皇后，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又是多么的艰辛，你每每都是猜忌和试探，若是走错了一步路，那就是满盘皆输，顺便还会牵连我的家族，还有当初，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你的吗？分明是走投无路，如果抗旨不遵不仅会连累我自己，还会连累我父亲，那简直是不可想象，如果被你发现了，或许就连林煜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这么多年恩爱的日子，朕也是对你呵护有加、信任无比的，你……你为何！？” “呵护有加，信任无比？也许的确是吧，或许在你自己的眼里也已经拼尽全力了，你把太子交到我的手上去抚养，无非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借我身后家族的力量把他捧上那个位置，这样他的那个位置，他能够做得更加的安稳。你当初一定要我入宫，除了看中我的画像上的美貌以外，还不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名震朝野的丞相？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了你的皇权，或者你身上的位置，还有你儿子的前途，你也一定会毫不留情的除掉我，难道不是吗？如果我的父亲有了任何越矩的行为，你也依然会毫不留情的铲除我的九族，难道不是吗？不必再提到什么恩情或者情义了，你和我这么多年之间除了利用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我的心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在你身上停留过半刻。所以才会费尽心机的，寻了那么多的美人给你。” 第525章 恩恩怨怨 “其实那些美人也会一点一滴的掏空你的身体，她们都是我寻来的，自然也会为我所用，成为我在这宫里数不清的眼线，你干了任何事情，包括养心殿内接近了任何的一位朝臣，我都能够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栖迟挑了挑眉，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塌的边上，金色的护甲闪着熠熠的光辉，头上光滑温润的步摇发钗叮铃铃的作响，她的容貌依然是当初初见那般绝代风华。眼神却是冷漠凉薄至极，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死寂的气息。 如果季凌第一次遇见陆栖迟，看见的是这样的她，他一定不会如此死心塌地的把她迎入到这宫里来，他会觉得他用心不善又不可拿捏。 “你……朕以为你是诚心诚意待朕好的，当初你刚刚入宫不久的时候，你不还依然舍生忘死地替朕挡住了那一个刺客的刺杀么！？当初如此，今日看过来怎么可能一切都是假的？你是在是在说谎吗！？” 季凌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哆嗦着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一直以为两个人之间虽然有着一些隔阂和猜忌，但是至少也曾有过真心实意的时候，如今看来都只剩下冷冰冰的算计了，他总以为在这宫里能够找到那一丝半刻的真心，真心于皇家而言，从来都是奢侈品。 “当然不是在说谎，事到临头，臣妾怎么还会和你说谎呢？”陆栖迟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既然皇上问到了这件事情，那臣妾也不妨说点实话，那个刺客一直都是臣妾自己安排好的，哪里有什么舍生忘死的挡剑呢？宫里西侧宫门之处，那是没有几个侍卫一起把守的，所以臣妾头一夜便让人把他送进来了宫里，埋伏在了你的必经之路上。你下朝的时间大部分的都是固定的，从金銮殿回到养心殿的时间也是固定的。这一点其实一直都是很好掌握的。臣妾也是掐好了时间，等到你一旦出现，就从附近端着要给你送的东西跑出来替你挡下这一剑，当然他也是拿捏好了的，不会伤到我的要害之处，更不会伤了我自己的性命。这一点分寸臣妾还是有的，皇上可别忘了，臣妾素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她说着说着，突然又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自己鲜红如血的指甲，又揉了揉当初那个受过伤的左肩的地方，“所以皇上细想想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细节，若是这个刺客是诚心诚意想要刺杀你的，又怎么会想一个人只身跑到这宫里面来，谁不知道皇宫之中守卫森严，尤其是皇上的身边。这一点点的皮肉之苦臣妾还是能够受得起的，尤其是为了你全部的心血和专心致志的宠爱。至于皇后娘娘，那更是无比的冤枉了。她一直都是实心实意的对待你的，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信任她，我不过是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在她身边受过苦、吃过亏的，她便能够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指责堂堂的中宫皇后，没想到这一指责真的让她堕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其实这最关键的地方啊，还是因为你自己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你的枕边人。她是皇后，同样也是你的妻子。所以你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皇子，不受宠爱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在你的身边了，为你跑前跑后操持家务，陪你挨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等到你成了天下之主，成为了皇上九五至尊的帝王，竟然就如此的不信任她，甚至相信她会想要害你，我跟你说吧，实话实说，她就算害了这天下的所有人，都不会害你的。如果你细心的留意一下，就会发现你每次转身从凤仪殿之中离开的时候，她都会无比痴迷的望着你的背影，只要你说你要去凤仪殿之中，她就会半夜起来替你准备好你所有爱吃的东西。这样一份细致入微的体贴，多年如一日，如果不是因为真心实意的爱，我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坚持到如此。” 季凌的眼睛突然瞪圆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后悔还是因为气愤。可是那眼角的一滴泪水，却是无比的鲜明和真切。 “皇上先别忙着伤心，臣妾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之所以会如此功于心计的陷害皇后娘娘，无非是因为是她抢先一步先来害我的，我从糕点和羹汤之中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过鹤顶红这样致命的毒药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知晓一些医术方面的事情，早就一命归西了。她倒也算得上是死有余辜，你的妃子悄无声息，或者因为一些意外离世，还有那些胎死腹中的孩子，未出世的皇子和公主，不知道有多少条性命都折在了皇后的手里。只要是得宠的妃子，她都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去记恨。其实归根结底，这一切还是都因为你自己。” “臣妾其实还信任一句话，那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皇后娘娘，毕竟还有一个算得上位高权重的弟弟在朝中任职为官，所以臣妾早早的就派人在他府中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放了一些谋反的证据，其实她的弟弟也算得上是一个老实人，只是莫名的担上了这谋反的罪名，惹得满门抄斩。做了这一切，无非是为了登上皇后之位而已。” “你！？你这个毒妇，朕要杀了你！杀了你！”季凌突然怒目圆睁，死死瞪着陆栖迟。 “皇上还是息怒吧，听臣妾把话说完难道不好吗？如今皇上如此，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杀了臣妾呢？这宫里宫外的早已经被臣妾全部把控了，就连朝政之事也是死死地握在臣妾和臣妾父亲的时候。” “当初我就发誓，如果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和幸福，那就要站在权力之巅，俯瞰着天下的一切。你亲手毁了我曾经的美好，就要收获如今这份怆然而又残破的结局。” 第526章 指责 “皇上好像不知道臣妾素来都是一个早熟的人，包括救孩童时代也是如此。林煜的风声和盛名，那都是享誉天下的，所以臣妾的父亲在我几岁的时候就把他选作了作为我的师父，教导我一些东西，哪怕是沾染一些诗书气也好，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年的时光，不是在他的王府里，就是在那一处僻静的山上，那段时间是我人生当中最美好的回忆。” 陆栖迟含着几分恬静的微笑，静默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不顾季凌的怒不可遏，喃喃自语的轻声说道：“从我开始懂事、渐通人事开始，我人生当中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永远地跟在她的身边，陪着他，看着他，如此就已经足够了。我们甚至可以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山上，哪怕中途会有着一些离别的时刻，可是我们最终都会是一直在一起的。十四岁那年的一天，我挑了一身最好看的红色衣裳，上面还用金线绣了不少的花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那样的站在竹林之中并不突兀，仿佛要和他们融为一体，我含着炙热的目光和神情，就那样看着他，我满意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热烈和痴迷。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真的会这样永远的在一起，可是这样的美好和沉静终究是还是被打破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被你的旨意给叫走了，这一走，没想到便是永远的相隔。与此同时我也被我父亲叫走了，等来的便是你要迎我入宫为妃的旨意，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绝望吗？我根本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入宫，我也不想去过那样尔虞我诈的日子。可是你却用你们之间的恩情去威胁他，因为你是皇上，是高不可攀不可侵犯的帝王，我们只能俯首称臣，没有任何的办法，你甚至要让他亲手把我送进宫去，这也许就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件事儿了吧。” “在和你之间多年的兄弟情谊和救命之恩上，或许也是为了保护我和保护整个陆家的安全，他毫不犹豫地把我送进了宫去，我成为了你的贵妃，那一刻我心如死灰。在那一刻我就发誓不能够拥有自己的爱情，不能够拥有自己那些想要的东西，那也无妨，只要能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一切的牺牲也许都是值得的，我开始步步为营，装出喜欢你的样子，和后宫里的那些人斗，干预朝政，功于心计。这些年也算是活得步步惊心，如履薄冰，那些黑暗的日子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兢兢业业熬过来的。” “如今我身为皇后，父亲又在朝中拥有权势，身边又养着太子，你觉得我若是想要推翻这个朝堂，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站在了这个权力的顶峰，望出去的空气果然都是不一样的，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在这宫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什么了。” “所以臣妾在此还是祝福皇上能够长命百岁的，就一直在这病榻之上缠绵着，等到形销骨立，彻底衰老的那一天吧。” 说完这句话，陆栖迟冷漠无情的转身就走。 任凭季凌在身后怒气冲冲的大喊大叫，拼命的用手砸着床塌，她都不曾回头。那碗药，也已经凉了个彻底。 可是哪怕拥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陆栖迟的心里依然得不到当初的丝毫欢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山上的果子开花结果了，以后就高兴得大喊大叫的女孩子了。 人终究是会变的，如果当年她能够无比顺遂的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现在她依然会是那个天真烂漫的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她满手鲜血淋漓，沾染了太多洗不掉的东西了，就连眼神之中藏的都不是天真，而是冷漠的世故，她也可以含着几分恬淡的笑意，亲手伤了别人的性命。 回到梧桐宫的时候，林煜在原地等着，他的眼眸之中，有了几份失落和期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那一夜我喝醉了酒，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到了我府里去？是为了安慰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 他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倒是让陆栖迟有些措手不及，她慢条斯理的坐在自己的凤座上，拿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静静的说道：“自然是为了安慰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为什么突然问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的目的并不单纯，根本不是为了去安慰我，你是为了戳破我心里最隐秘的心事，放大我心中的怨恨，又放大你的苦楚和你的境地，让我不得不沉下心来帮助你，把皇上彻底的弄倒，然后你就可以带着太子垂帘听政了！！你上门不是为了安慰我，是为了让我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让我会因为和你的床笫之欢而无法从其中抽离，让我只能死心塌地的去帮你！！”林煜突然有些面目狰狞的痛苦，苦笑了一声说道：“栖迟,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如此，根本不需要如此机关算尽，都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我曾经说过，只要你需要我！只要你有想要的东西，哪怕是背弃我自己的信仰和良心，我也会想方设法的去替你实现，你哪怕算计的是天下人，其实都不必要算计我！你想要的东西，我会义无反顾的替你送到你的面前，你何苦……何苦如此呢！？” “何苦如此？事到如今你反过来指责我了，你以为我过得就很安稳顺遂吗？你这个人，我最是了解你的。你有着自己的底线和良心，你根本不会为了我却如此的！哪怕你也已经很深切的恨着皇上，你也会因为这么多年的感情舍不得去下这个手，我要是不亲自动手逼你一把，你永远都不会迈出了这一步，难道这也不是为了你报仇，他伤害了你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让你的人生化成一场泡影，难道不可恨吗！？” 第527章 远走 陆栖迟站起身来，眼中突然流出来了几滴泪水。 她终究还是伤心难过的，还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麻木至极的人，她会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感到心痛如绞，她想，她会心甘情愿或者说义无反顾的和所有人恩怨相对，在怨恨之中存活，起起伏伏，可是她却始终都不愿意和他恩怨相对。 可惜她小心翼翼的，还是走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就连我也可以成为你其中算计的一环，我知道你成了如今的样子，我也有一些责任，也是因为我才会让你如此，可是我真的害怕，害怕你站在权力的顶峰之上迷失了自我，害怕你会永远找不到自己当初的样子！” “我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阴差阳错，你以为我想，如果我能够选择，我愿意这一辈子都和你住在那个僻静的竹林之中，不问世事，也不理会人世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陆栖迟的神色带着几分执拗的冷漠，“事到如今，我已经别无选择，如果不向前一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左右，我如今已经是皇后了，失去了一切，手中至少还上前握着一些权势，所以我不害怕，哪怕你如今你说你对我已经失望透顶，我也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了，当初那条路是我能够看见的，对于我来说最好的一条路，我不想利用你，也不想把你卷进这些事事非非当中，可是我我这一种选择了，其他我也是无路可走。” “我知道……知道了，你和我之间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也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栖迟，我是个武将，手握兵权，对你来说其实也是有一些助益的，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前去边疆之中替你镇守边疆，保证你能够在这境中安然无恙的勾心斗角，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守护你的幸福和安康。哪怕你和我之间生生不见，岁岁相隔！” “你……非走不可么？” 边疆之处苦寒，距离这里那是万水千山的距离。如果他一旦在那里安然无恙的安顿下来了以后，可能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相见的机会了。他是个王爷，而她是个皇后，他们之间其实本来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关系。 “自然是非走不可了，你放心了，其实只要你有了一点点的危险，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赶往京中，护卫你的平安，我还会给你留下不少的人马，将我手中的虎符交给你保存，有了虎符，你便可以调动着军中的千军万马。我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不曾更改过毫分，可是你和我却不能够再有任何的关系了。” 这些话，有一些铿锵有力，林煜的眼中也有了几分酸涩了，他一直都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真的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这样的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不可触碰，哪怕稍稍向前一点点，那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第528章 孤独 陆栖迟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了一根玉钗，那是自己过生辰的时候，林煜给她送过来的是一根玉钗，上面雕刻的是她最喜欢的玫瑰花，栩栩如生，玉也是温润至极，摸起来都有一些暖暖的感觉，她一直十分喜欢，戴在自己的头上很多很多年。 她将这根玉钗，放到了林煜的手里面，“既然都选择要走了，也要留下一些纪念的东西吧，这个玉钗是你曾经送给过我的，我戴在了头上很多年，就连睡觉的时候甚至都不忍心摘下去，如今你拿走吧，就当是一些的可以惦记的东西吧，如果你不想要，也可以把它扔掉。” “我记得这根玉钗，它是我自己亲手打磨下来的，怀揣的都是我对你的爱意和曾经的美好，一点一滴的也都是镌刻在了我的心上。” “如今你这一走，不知道你和我何时何地才能够再次相遇，也许你再次回来，你和我之间就又走到了敌对的方向上。以后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准呢？不过可以注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个紫禁城，我会在孤独中，会永永远远的被困在了这座孤城之中，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这是我对自己的诅咒！也是对你的！是你间接的把我推进了这个火坑之中来的，我也诅咒你会永生永世的把我放在你的心上，让我做你心上的一根刺儿，不拔出来，会疼，会抽痛，会夜不能寐，如果拔出来，那会心毁人亡！！” 陆栖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眼泪就含在眼眶里面，却依然执着的不让它掉下来，满眼通红，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林煜一眼，听着背后沉默的叹息声和喘息声音，她的心里也是无比的难过，直到背后的那个身影离开，她才忍心能够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永远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她既恨！又无可奈何。 从这一刻开始，陆栖迟便是真真正正的死了这条心。林煜镇守边疆，能够保得住边疆永远的安定，她在京中也是无比的安稳，可以好好的投身到了她的权谋之中。 季凌缠绵于病榻，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束手无措，从民间重金悬赏，也不曾找到任何一种解决的方法。所以这朝政之事也是不可能无人去管辖，幸好太子已经早早的立了，但是年纪尚小也不能如此就登基，况且季凌还活着，他们似乎也都在满怀信心的等着他能够康复痊愈的那一日。 于是陆栖迟就只能带着年少的太子走上了金銮殿之中垂帘听政。 太子年纪尚小，只对一切吃的和玩儿的事情感兴趣，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想听更听不懂。 所以所有朝政大事基本上都是由陆栖迟这个垂帘听政的皇后，和权倾朝野的丞相陆大人做主的。 也可以换一种说法，那就等于说这天下的大半都已经进入到陆栖迟，也就是陆家的手里了。 第529章 杀鸡 没有人会违拗陆栖迟，也没有人敢。 在她刚刚垂帘听政开始的时候，朝堂之上还有几个十分古板的老臣们，对于陆栖迟垂帘听政，把握朝政这件事情表现出了十足的不满，他们仗着自己的资历，又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了，连陆栖迟的父亲陆展都并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年轻的皇后了。 陆栖迟当然也没有退缩，她选择了一种更加激烈的方式去对抗他们，那就是杀鸡儆猴。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年轻的朝臣，并不在陆展的麾下，他们如同一个墙头草一般游荡在朝堂之间，企图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和方向。 “臣等认为若是太后垂帘听政也就算了，可是皇后垂帘听政，祖宗往上，实在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皇上虽然缠绵病榻，但是到底也没有确切的旨意出现，要由皇后娘娘代理这整个朝政，所以臣等认为皇后如此名不正，言不顺，还望娘娘能够退居于朝堂，不要如此把握朝政，商量朝堂之事，万事还是由皇上和太子做主比较妥当。” 等了几日，他们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便在朝堂之上，穿着一身官服，头戴乌纱帽，十分威风粼粼的言辞恳切的说道，此话一出，也有不少人纷纷跳出来表示反对。他们不光是对陆栖迟不满，也是对陆家如此势大表示了深切的不满，若是坐拥如此，又将他们置于何地？ “臣等附议！孙大人所言甚是。”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陆栖迟坐在龙椅之后，一弯小小的屏风，把她和这个朝堂分隔开，但是在某些方面，也让她和这个朝堂相隔的更近了，她冷漠的坐在屏风之后，看着这帮人丑恶的嘴脸，又看着在龙椅之上玩儿的不亦乐乎的太子，冷笑了一声，朗声说道：“诸位都是如此想的吗？觉得本宫不适合商议朝堂之事？”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陆栖迟没有再等待，直接伸手一撩屏风，霸气的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的步伐从容，神色平静，穿着红色的凤袍，头上簪了几只明晃晃的金钗，依然是那么美艳动人，威风凛凛之间显示出不可侵犯的威仪。 “所言甚是是吗？本宫今日立在这朝堂之上，就自然有立在这个朝堂之上的本事！！本宫出身颇好，又抚育了太子，就连皇上也是亲自为本宫举行了无比隆重的封后仪式，若是本宫没有这个资格立于朝堂之上，你们又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资格？当初太子年幼，本宫顾忌皇上缠绵于病榻，所以才会垂帘听政，帮助太子解决，商议朝堂之上之事，如今一切各司其职，井井有条，你们反而过来责怪本宫多管闲事，不配没有这个资格立于朝堂之上？在座的各位大臣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士，难不成你们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吗？你们以为你们的折子盛上来,不是本宫一一给你们批复，难道前些日子灾祸频发,不是本宫解决的吗？” “这……” “既然哑口无言，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过来指责本宫？立于朝堂之上，空口无凭，居然指责一国之母，该当何罪！？” 陆栖迟厉声呵斥，随后面无表情的顺手从一旁抽出了一把明晃晃十分长的刀剑，直接走到了刚才那个义正言辞的朝臣的面前，一句话都没有说，将这柄长剑直接插入了他的胸口，一时之间鲜血飞溅，整个朝堂之上都弥漫起了一股血腥气。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能动手的事情就也不需要多废话了，这样的场景既能陆栖迟心中的闷气，也好让朝堂上的人都看看，她陆栖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不仅不好欺负，如果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必定是让你尸骨无存！ “胆敢在朝堂之上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语，自然是该死的！诸位大人也都好好的看清了，千万不要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你们放心，他的家人本宫一定会好好安顿好的，来人！把他的尸体都拖下去，好生安葬了吧。”陆栖迟擦了擦他身上沾染到的鲜血，又顺手把长剑扔了出去，不再看那具尸体一眼，让身后跟着的人，直接把太子带了下去，“退朝！” 朝堂之上剩下的朝臣们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过的一切。 他们没想到一向是有些腹有诗书气自华一般的皇后娘娘，竟然会下了这样的狠手，眼睛都不眨的便斩杀了一个朝臣的性命，她分明是并没有把这样的事情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只是觉得杀人不眨眼而已。 他们的嘴张开了又合上，默默的收敛起来自己一大车没有说出口的话，觉得再说下去，只怕是会人头落地，还是以自己的性命为最要紧的事情比较好。 从今日开始，从此刻开始，似乎朝堂之上也没有几个人在胆敢反对陆栖迟的一切言语和举动了。 陆展轻轻一笑，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不一般，却没想到这么像是他的女儿，是女子，都是如此的了不得，若是身为男子，那岂不是顶天立地？ “父亲怎么来了？女儿今日做的事情十分冒失的，恐怕要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女儿也不想如此，只不过那帮老臣实在欺人太甚，没少在女儿的面前说出那些话来，女儿是实在忍不了了，才会如此的。” 陆栖迟有些疲惫的半躺靠在贵妃榻上，端着一杯茶也不喝，就默默的说说话，她真的有些累了，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如今就要踏上权力的顶峰了，依然还是不能够消停，除了跟这个斗，就是和那个斗，还要承载着心中曾经受过的所有苦痛和难过。 “栖迟……为父过来，不是过来责怪你的，是觉得我的女儿做的好。对付他们这些顽固不化的人就该如此。” 第530章 父女情深 陆展也端了一杯茶坐在下首，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舒展和欣慰，他也是心力交瘁，朝堂之上的日子并没有那么消停，他不仅仅要防着这个，也要防着那个，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家能够如日中天，也是希望能够为宫中的陆栖迟铺好眼前的这条道路。 “你若是不强硬一些，也会被他们踩到头上的。今日这出戏属实是没想到的，不过你这张杀鸡儆猴也是做的极妙，他们日后不会再敢多言或者多语了，干些事儿来也会更加的方便。” “没有妨碍到了父亲的事情就是最好的，那其实也是我一瞬间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要是不强硬一些，也没有办法镇住他们，自从我开始垂帘听政以后，自从父亲开始手揽朝中大权之后，这样的风言风语和怀疑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太子年纪尚小，又不是我亲生的，皇上虽然如今已经在床榻之上神志模糊无法起身，但是毕竟还是一息尚存。说是内忧外患，其实也不为过，人前虽然看着风光，若是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家拽下来。我最近也是心力交瘁，父亲不能时常进宫，既然都进宫了，不妨坐着好好陪着女儿。” “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我就再教你一个办法，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陆展的眼中透着几分狠厉的杀机，陆栖迟只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究竟想要她做些什么，父女连心，自然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 “既然事情该做的也已经做了，那有不妨继续做下去。你做起事来方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都已经下手了，又何必再吝惜那些？外面的事情为父自然能够帮你摆平，这里面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动手了。”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只要有这个机会，必然是要这样一不做二不休的，只要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我就能够名正言顺垂帘听政。只要太子还小，还在我的膝下抚养长大，就只能让我一个人登上太后之位，如今太子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咿呀学语之间，还是会叫我一声母后的，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母亲。” “如此岂不是更好？也省了我们很多的麻烦，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培养感情，不如从小抚养长大的恩情。就算日后太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又能够如何？这养育之恩大过天，当初的那场命令也都是皇上下的，木已成舟，他就算是心里不满，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女儿知道了，父亲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女儿不能在您的身边照料，实在是不孝。”陆栖迟眼中含泪，这些年她对不起自己的亲人，也对不起自己，深宫之中隔绝了、也埋藏了她太多太多的感情，总以为日后能够弥补，其实她是一生都困在了这座宫墙之中，出不去，这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父女之间何必说这样的话？你一路走来有多难，为父心里也是能够看见的。几日不瞧见，你又是消瘦了许多，为父特意给你寻了一些好的东阿阿胶和燕窝过来，你让御膳房的人给你炖了，好好的补补身子。为父看了也好和你母亲都心安了。” 陆展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的臣子，忠心耿耿，一心效忠，但是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永远都在理智的客观的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一条最合适的道路，也在尽自己所能为她铺好前行的那条路。 父女二人，依依惜别过后，紧接着就是下一条路了。 陆栖迟开始将宫里剩下的那些嫔妃，还有冷宫之中的嫔妃全部的清散，都放到另一处宅子那边将养着自己的余生，想要出宫的就出宫，不想出宫的就在这边呆着，随便的拨了几拨人过去照顾，为的就是让她们离开这里，好让她更方便去干自己的事情。 林煜精心配制的那些毒药，依然是按时按点的送过来，并且一点都没有多，一点都没有少，可是眼下这样的药量显然是不够的。 陆栖迟二话没说，直接将过多的毒药全部的混合到了一起加量的放到了季凌的饮食之中，让他的病情显然更加严重，太医不过是拼尽全力吊着他的一口气而已，有些就连自己的意识也都有些不清晰了，每日十二个时辰，昏睡的就得有四五个时辰，清醒的那些都一直都在痛苦的哀嚎着。不知道是在感叹自己的命运，还是在感叹当年做过的那些错误的决定。 可是她很快就遇到了自己最大的一个绊脚石。 那就是远在边疆的林煜，他也不知不觉之间听到了朝堂之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听到了不少的风声，他明白陆栖迟做下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巩固好自己的权势，他开始觉得这个人变了，变得有些他不认识了，曾经何时树下的那个天真的少女，不知道到底消失到了哪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美艳依旧却面无表情的去残杀他人性命的恶毒皇后。 只可惜他身在远方，不能做任何的事情，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再配置出来那种毒药，也不再送往京中了。 “我只是想用我的余生去替你赎罪而已。我要让自己的罪孽变得更多，业障既然已经形成了，就还是让他少一些比较好。” “主子，边疆那边没有任何的东西或者书信传过来，恐怕是王爷已经停止向这边供应东西了，也不再配置出来那种毒药了。”烟华一看最近毫无动静，便直接匆匆忙忙地向陆栖迟禀报了。 “你是说他不再向这边供应毒药了，也不再去配置了。他不是弄不出来了，只不过不想而已，我那么了解他，甚至要超过于了解我自己，他分明是在边疆之中听到了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觉得不行了而已。”陆栖迟冷笑一声，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是伤痛无比。 第531章 回京 旁人不了解我的苦难也就算了，觉得我恶毒无比，狠戾无情也就算了，那毕竟是旁人，再多再难听的话，其实我也不介意，可是你又何必如此觉得，明明都看见了，我这一路走来是有多么的艰难，却还是如此不依不饶。 “那主子下一步应当如何是好？皇上那边自然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状态，可是这毒药的供应还是不能断掉了。” “不必如何，一切照常。没有他，本宫也能够一往无前。” 陆栖迟自然是不能够停手的，已经被架到了这样的位置之上，停手又会如何呢？只怕是生不如死的，所以她也只能一直走下去，走到这一条不归路的尽头，看看究竟是谁输谁赢的？ 宫里先出了一片腥风血雨，凡是有过牵连的或者说看的不顺眼的，通通都被打发了出去，该死的死了，该流放的流放，该赶出去的赶出去，她不懂宽容，一向都是以铁血手腕管理后宫、统治朝堂的，在这样的风声鹤唳之下，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没有人再敢造谣，或者惹是生非，也没有人再敢出任何的动荡和妖蛾子。 可是同样的朝臣们也都是怨声载道，毕竟他们也很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林煜在边疆得知了之后，他觉得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他不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变成了她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他希望可以让她清醒一下，不要在这条腥风血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迷失了自我，再也找不回去了。 “我准备回京一趟，留下一拨人马在此地镇守，不要让边疆动乱下去，出现了任何的动荡，可以先斩后奏先进行镇压，再来禀告我，只是不要惹事，同样也不能够害怕，该做的事情一定都要做下去！！” 林煜面色凝重，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在寒风萧索的边疆之处，对着自己的心腹交待道：“京中已然换了一副天地，我也不得不前去，万事都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王爷放心，王爷尽管前去！末将等一定会拼尽全力，替王爷镇守住边疆的！” 于是快马加鞭，披星戴月的便直接前往了京中，带着一小队的人马。 这些往事便一一消散，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就只剩下了无数的恩怨，和说不出来的苍白的解释，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回顾着这么多年之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都觉得有些无奈，似乎又只能如此。 林煜坐在如今的梧桐宫之中，他赶回来这京中，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过来拜见她，想看看他好不好，想看看他瘦没瘦却不想又是变成了恩怨相对的一切，让自己无可奈何，他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事情，难道就不能停手吗？权势已经尽数握在你掌中了，你曾经想要的一切应该都已经实现，为何还要继续下去呢？” “不上前一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532章 下毒手 若是不上前一步，便只会死路一条，前方便是万丈深渊，他们都是绝境中求生的人。 “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在适当的情况下去放手的。”林煜你的伤痛还有不知所措的无奈。 “没有什么能够放手的余地，从我踏出的这条路开始，不向前进就会死，所以被架在这个位置上，无论会不会像前能不能向前，我都会一直向前的。”陆栖迟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怨气和怒气，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继续下去吗？还是说我愿意沾染满手血腥，那还不是因为被逼上了这条道路。林玉，你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过来指责我，我实话跟你说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和我作对，成为我的敌人，要么最好你就开始帮我。” 林煜犹疑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说道：“你想怎么做？” “宫里一直有规矩，太医院是救死扶伤的。所以其中不会有剧毒，那些剧毒都是由皇上亲自去保管的，方便于他赐死或者秘密杀死旁人，如今我也需要这么一份剧毒，你能配置给我吗？最好是鹤顶红，一剑封喉不说，还能够尸骨无存，算无遗策。” “你要这剧毒做什么？如今宫里朝堂也都是你一手遮天了，还有谁在和你作对吗？” “有一个人，活的已经够久了。” “你……” “他若是不死我就只能是皇后，皇上依然都会存在着，太子就不可能登基，你知道的，朝中一直对我这个皇后垂帘听政的事情耿耿于怀，甚至屡次上书制责，我用铁血手腕镇压了下去，但却不代表他们心里是真的认可这件事情，的确也是啊，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皇后能够能够垂帘听政呢？还不都是太后做的比较多，所以我需要成为太后，若想成为太后，他其实就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 “你要……成为太后？” “是的，现在这条路已经通畅无比了，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能够更加的一往无前。”抬起头陆栖迟，目光之中似有深意，又有威胁的看着林煜，她知道无论他再反对，他都一定会帮她。 “剧毒我这里有，如果你需要的话，明日派人送到你宫里。” “多谢王爷。眼前之事，此一时彼一时，王爷既然已经回京了，就暂且先在这京中好好呆着吧，我想好好看一看王爷，也希望王爷能够看着我，一步登天。” “是……” 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面对面的说着，四目相对却承载着无限的情谊和失落，他们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了，永远都不会。失去的那些东西永远都回不来，企图回来的东西却又不是他们想要的，相隔虽然不远，但是心却早已都是万水千山。 从鹤顶红如约而至，林煜一直都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他说会给你送到就一定会。 那个小小的瓷瓶之中成的是几分红褐色的粉末，将它混入食物当中就会让人见血封喉，立刻七窍流血身亡，这就是他的剧毒和奥妙之处，却无药可解。 “今天晚上让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必在皇上跟前进前伺候，让人看住太子，一切事情都不要发生，我记得他医院的补药之中，每天都有一碗新鲜炖好的呈到皇上的面前，现在也是一直如此吗？”陆栖迟看着自己这面前的这瓶小小的瓷瓶，双手都已经攥紧了。 “是，现在也每天都会炖好一碗新鲜的药放在皇上的跟前，只是皇上不是每日都喝的，偶尔清醒过来还会喝上那么几口。” “那你就派人吩咐下去，今日的这碗补药，谁都不必插手，本宫亲自去给皇上炖，就当是本宫再进一进自己心中的这份情谊了。” 夜黑风高之时，窗外的月亮早已挂满了枝头，就连天空之上也弥漫着点点泛着微弱亮光的星星，寒鸦啼之，让这个夜变得又有些凄凉和恐怖。 陆栖迟派人四散围绕着季凌的养心殿，自己则是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还冒着热气的药汁，走进养心殿之中。 这一夜即将发生的事情，那是注定是无法安稳，当年的事情从一开始，每个人都陷入了一团僵持和乱麻之中，永远都无法跳脱出来，他们或许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又或许什么都做错了。 “来人！来人！！朕的药呢！？朕的药膳呢！？怎么还不给朕端上来？来人！” 季凌虽然什么都动不了，也什么都干不了，但是现在他的意识都是清醒的，会发火，也会依然记得自己是九五之尊。 “皇上想要传召谁呀？今日夜里大家都去歇息了，臣妾一个人伺候皇上难道不够吗？皇上昔日不是最喜欢臣妾陪伴在侧了吗？今夜这份药膳也算是臣妾亲手炖的，特意给皇上端过来，既然皇上醒着，那就趁热喝了吧。” 陆栖迟披着一袭红衣，于夜幕之中悄然靠近，面容之上怀揣着几分神秘莫测的诡异，让季凌的心中有些不寒而栗。 “朕不喝你做的东西，你出去吧，朕不想看见你，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话可以说了，如今你手握朝中大权，而朕却是缠绵于病榻之上，就连召见一个大臣都是有些困难的事情了。如今一切权势尽数握在你的手里了，你又何必来到朕的面前过来献殷勤？” “皇上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妾既然是皇上的皇后，那就自然一切事情都得为皇上考量了。今日臣妾无事，朝中诸事也并不烦扰，所以臣妾特意为皇上炖了一碗药膳过来，皇上怎么还不领情呢？”陆栖迟冷笑一声，“况且今日这份药膳臣妾亲手炖的，皇上就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下去。” 那碗黑漆漆的苦药汁子放在季凌的面前之后，他便闻出了几分其中的异常。 “这药的气味怎么有些古怪？你是不是在其中放了什么东西还是如何？你把这药拿开，朕不喝！” 第533章 回忆往昔 “臣妾都已经说了，今日的这碗药，皇上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你在这药里加了东西？”季凌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否则又何苦这披星戴月的深夜前来，就为了送这么一碗药，他可知道陆栖迟对于他的勤奋，甚至还不如对身边的宫女或者下人。 “皇上圣明，不愧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这么一点点小把戏永远都是逃不过皇上的眼睛的，臣妾是在这个里面加了那么一点点的东西，但是呢，却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宫中剧毒鹤顶红，臣妾今日来是想向换上借一样东西，那就是皇上您的性命！！” 陆栖迟的眼神，一瞬之间火辣狠戾无比。 “朕的性命，朕的性命，你为何要斩尽杀绝？难道如今你手握朝中大权已经还不够吗？你还要如何！？” “我不想如何，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从曾经的身强体健变成了如今的缠绵于病榻吗？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在你的饮食之中，不间断的下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水，逐渐让你的身体被一点一滴的掏空，让你缠绵于病榻之上。如今这场游戏我不想再玩儿了，他虽然会掏空你的身体，但是却不会让你一命呜呼的死亡，可是如今作为一个皇后，垂帘听政，抚养太子，已经不是我心之所向了。我所希望的仅仅是希望你能够意思成为的陵墓之中，不会再动得一具尸体，我便荣登太后之位，太子顺利登基，太后娘娘眼见皇上年幼，垂帘听政，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可是你若是不死，我的心愿又如何能够实现呢？皇上以为呢？不过皇上放心，这鹤顶红十分毒烈无比，你若是喝下了这碗药膳，几乎不会有什么痛苦就会死去。臣妾知道皇上素来骄矜，所以就连着药膳之中也是放了足量的鹤顶红，只要喝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七窍流血身亡。” 陆栖迟坐在床榻边上，看着面色有些惊恐的季凌，一勺又一勺的，将这碗方才滚烫的药膳吹凉，随后就打算送入季凌的口中。 “你放肆！！放肆！朕是皇上！朕是皇上！！！你怎么能够对皇上如此？你放了我吧！这……朕这些年也算是待你不薄，如今朕已经如此模样，所有的权势也都交到你的手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臣妾不满意的事情多了，又何止这么一件两件？除了希望你能死去，我登上皇太后之位以外，只要你活着我就会想起那段屈辱的过去，想起曾经，因为皇权和权势不得不低下头的那段日子，我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再出现了，你若是死了，天下间就没有人再能制衡我了。听没听说过前段日子有人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责我为你发声，觉得我垂帘听政，名不正、言不顺。我便当场掏出一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出半晌便没了丝毫的气息，他是朝之栋梁不假，可是他若是违反我，若是忤逆我，他的下场，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栖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想你平日里是养着很多的心腹的，出现任何的问题，他们都可以随时随地的去为你解决，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终于把埋在那些暗处的钉子，也就是你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拔了出来，平日里守在这养心殿附近的人，今夜也全部都被我调走了，你的心腹自然是该死的死，该杀的杀。我的眼里从来都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所以今夜哪怕你把喉咙都喊破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出现的，我一早就吩咐了，但这里面出现任何的动静，外面的人都不需要进来。所以今天这碗药你是非喝不可，人的命天注定，从你看到我画像的第一眼开始，也许你和我之间就注定了如此恩恩怨怨纠缠不清。” 季凌忽然苦笑了几声，又有些神志不清的转了转眼睛，定定地盯着陆栖迟的面容没有作声，反而眼睛之中留下了两行清泪，不知道是在后悔自己的一生，还是后悔娶了如此蛇心心肠的女人，还是在后悔自己没有率先一步认识清人，让自己被蒙蔽了这么多年，还害了自己。 “朕记得……无论在你初入宫的时候，还是在看到你画像的时候，或者说把你立为皇后的时候，朕都有那么多的时间对你掏心掏肺真心实意，某些角度客观来看，朕也是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妻子，真心诚意的绝无二话，作为帝王他的真心本来就不多，仅有的那么一点分给了你，这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朕曾经希望让你能够安安分分的，你和我之间所以如此平平稳稳的度过我们自己的一生，等到朕百年之后，这太后之位自然也是由你去做的，可是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根本不喜欢朕，你从来都不想真心实意的对我，朕真的做错了吗！？也许错了吧，又也许没错。” 正所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季凌终于在临死前的一刻吐露出来了自己的心生，今生他其实是爱过陆栖迟的，否则当年也不会那样的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更不会要费尽心机的将她引入宫里，却不知道这一份动心是给自己的余生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这件事情我知道，可是这么一点儿东西比不过你对江山权势的热爱，我对你从来都只有怨恨，只有算计，并没有几分真心，你和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你把我迎入宫中开始的那一刻，你伤害了许多对你好的人，我却希望能够留住那些美好，不过往后的余生，我也将会一生一世的受到你的诅咒，永远不可能脱离这宫墙之中，永永远远的被无尽的黑暗和寂静吞噬，也找寻不到了独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光明的出路，我们都是被神所诅咒过的。” 第534章 毒发身亡 细看之下，从窗户外面的月光透进来，也能够发现陆栖迟描绘精致的脸上也透出来几分微弱的晶莹，她也哭了，不知道是在怀念自己的过往，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还是在悲哀于自己的未来。 “不过对于我做下的任何一件事情，我自始至终都不会后悔，一丝一毫都没有。所做的每一个抉择，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当下能够为自己找寻到的最好的一条出路，我希望自己能够在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和控制之下，也不必在贪恋那些情爱上的事情，而过得平安又幸福，如果幸福太难了，那我就希望自己能够手握权势，得到这世界上至高无上的一切！” 人生在世，都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不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感情，那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去为自己脚下的每一条路，都铺满红色的丝绸和黄金，登上那个由鲜血铸就的台子，如果可能拥有自己想要的感情，那就拼尽全力的去抓住他，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擦干眼泪，一切用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陆栖迟突然恶狠狠的抓住了季凌的嘴，把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一口又一口的灌进他的嘴里，只要他喝下去那么一点儿鹤顶红，就会瞬间发作变成穿肠而过的毒药，等到太医来了的时候，一切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更何况季凌已经缠绵病榻多年，突然暴毙，其实也并不算一件特别不可置信的事情，只需要把这件事情好好的遮掩过去也就算了，左右也没有什么人证物证的存在。 “咳咳咳咳咳！！！” 季凌的脸瞬间被呛得通红，他没有过多的挣扎，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太多的力气，他只能被迫地而又无奈的喝下了那么几口毒药，在临死前的这一刻去回顾自己的一生，其实并不是很好的滋味儿，他也曾经拥有过很多东西，也曾经失去过很多的东西，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就可以去弥补内心的空白，到头来却发现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放心，这件事情一过，皇上就放心的上路吧，臣妾会为皇上打点好一切后续的事情，为皇上风风光光的举办一场丧仪，将您的尸体葬入皇陵之中，永生永世受到后人的香火，等到有朝一日，太子长大了懂事儿了，可以把这朝堂上的事情都放到自己的手上的时候，臣妾也会告诉他，他的父皇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多……谢……” 磕磕绊绊的话音刚落，黑血便从季凌的七窍之中缓慢的流出来，他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尽头了，陆栖迟就站在床榻边上，一点一滴的看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等到季凌咽下了了最后一口气，高高举起的手也瞬间滑落的时候，陆栖迟才收拾了旁边的药碗，转身打算离开。这一夜，她没有来过，季凌不过是暴毙而亡，缠绵于病榻已久，突如其来的便没了呼吸。 “传本宫的旨意下去，就说本宫今夜从来没有来过！太医赶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回天乏术，没有了任何的呼吸了，皇上是因为久病成疾，积劳成疾，才会如此的。日日的补药加在一起，也并不能挽回皇上的任何性命。” 陆栖迟推开旁人搀扶的手，有些踉跄的独自一个人走回到了梧桐宫之中。 “你……你做完了栖迟，我相信明日早上就会传出一条彻底的消息，皇上暴毙而亡，驾崩而死！” 没想到，林煜却早就已经有些担心地等候在了梧桐宫里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服，眉目如画如玉，一般俊朗而又雕刻的神情，依然如同当年那样绝代风华，其实这些年他也没有变过，边疆的风沙和刀剑，也并没有对他有几分损伤。 “他死了，是我亲眼看着他扭动着死去的。”陆栖迟对眼睛有些直勾勾的，随后摊开了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染着红色的无比鲜艳的蔻丹，手若柔夷，细长洁白无瑕，如玉一般。这样美的一双手，终究还是沾染上了淋漓的鲜血，“你可知道我曾经也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女孩子，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初入宫的时候，手上就也已经沾满了鲜血，这双手这些年不知道扼杀过多少旁人的性命，数也数不清了，自己也记不住了，如今又伤了自己的枕边人，究竟当时也不知道一切事情该不该如此。” “是你亲手做的吗？” “自然是我亲手做的，这样的事情交给别人，你会放心吗？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来的更安全一些，没有人知道就不会留下任何的人证，也免得再沾染上人命的鲜血。” “那就好，那就好。”林煜忽然上前一步，摊开双手从背后拥抱住了陆栖迟，“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总以为是看见了仙女。可是你刚刚一直都在发抖，我知道你是害怕了，别怕，我身上背负的人命债也不少，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哪怕是堕入地狱，十八层之中受尽煎熬和酷刑，你且放心，我会一直替你生生受过的，就算是入了地狱，我也会先你一步而去，上至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也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陆栖迟从来没有听到在他的口中说出过这样的承诺，“你说的是真的吗？如今我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势也什么都没有了，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你若是陪在我的身边，这一生一世的都要掩耳盗铃，偷偷摸摸要忍受旁人的指责和白眼，忍受背地里的非议和折磨，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心所向的王爷，清清白白，就像那个洁白的袍子一样，不曾沾染过任何一滴脏水，如今终于要为了我堕入这片红尘之中了？” “能够让我堕入这红尘之中的，并且心甘情愿的，也就天下间只有你陆栖迟一个人了。” 第535章 太子 林煜并没有说谎或者食言，他真的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两个人之间并肩而立，竟然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他们之间你侬我侬的相互依偎在一起，几乎都是不避开人的。林煜就连自己的王府之中也都懒得回了，就住在距离梧桐宫不远处的那个暖阁，其实如今陆栖迟也应该搬到寿康宫里面去了，该把养心殿收拾收拾，留给太子季红了，可是太子还小，陆栖迟也一直都住惯了梧桐宫，也就并没有搬过去，一切还都是照常。 林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一天他坐在梧桐中之中，想了很多也很久远的事情，那个女孩子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眼睁睁的在身边看着，看着她从一个幼稚的孩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路上颠沛流离的，却始终不曾握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这一切也许都是和他有关的，更何况那天晚上月明星稀，乌鸦低飞的时候，他看见陆栖迟走进来，浑身的颤抖和眼睛里面的无助，他一下子就心疼了。 他想着，那些恩恩怨怨算得了什么？他是从他最开始就一直爱着的人呢，哪怕是舍弃掉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保证能够护住她的安全，如今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 “寿康宫那边，我今日去瞧了，虽然装饰也算是不错华丽，但是却始终感觉没有这梧桐宫来的舒服。”陆栖迟斜靠在林煜的怀里，半是撒娇，半是娇嗔的抱怨着。 “你若是住惯了，就住在这梧桐宫，也算是好的，况且若是住到了寿康宫那边，岂不是显得老气了许多？你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华，何必呢？”林煜十分贴心，又是递水又是递点心的。 那一夜过后，人人都知道当朝皇帝季凌死于自己的床榻之上，养心殿中，暴毙而亡，此前已经缠绵于病榻多日，出现这么一遭事情，但也不算是十分的诧异，尸体并没有经过什么太医的诊断，只是匆匆忙忙的就被葬入了陵寝之中，打算不日运往皇陵之中下葬，宫里也举办了盛大的丧仪。陆栖迟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悲痛万分，扶着年纪尚小的太子，哭的几乎是不能自已。 因为伤痛万分，再加上白事儿和喜事儿素来也是不能冲撞到一起的，所以太子登基成为皇上，陆栖迟被封为太后的事情，也就往后推迟了许多，一直等到季凌的丧礼过完，才能够名正言顺地摆到台面上来说。 陆栖迟此时还算不得是太后，还是像往常一样被尊为皇后。 林煜丝毫并不避讳，日日留宿在梧桐宫之中，二人几乎是日日夜夜的缠绵到一起，几乎是话说不到几句就直接缠绵到床榻上去了，厮混到一起日夜宣淫，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儿，他们许久没有如此了，两个人之间仿佛一直都隔着万水千山，恪守着曾经的礼教，和那些不曾出现过的规矩，好容易能够突破一切在一起了自然要尽兴才是最好的。 朝堂上的事情，陆展这个老父亲也是替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他需要把季凌暴毙而亡的这件事情逐步的埋藏下来，让朝臣们接受太子即将登基的事实。 同时也毫不手软地去清除掉那些反对过他的朝臣们，他需要让这个朝堂尽数握在他陆家的掌控之中，才是最安全的。也在大肆的收买着人心，不爱金银，就爱美女，或者是古玩收藏字画，正所谓是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大臣们虽然看起来清高，但是事实上如果细细打量去看，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爱好和癖好。 只不过被一顶乌纱帽和一身气派的官服，封住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太子虽然如今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懂事儿了，他被教养的很好，没有一丝一毫奢靡或者身上的戾气，他和自己的父亲母亲截然不同，并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卑微小心谨慎，看人眼色。也不像自己的父亲在缺爱的环境之中长大，变得敏感，而又自私多疑，他十分的正直，光明磊落。 他也是很有爱心的，路上遇到了受伤的小鸟，也会义无反顾的把它送回到自己的窝里面去，不忍心伤害路边的花花草草，将来也许也会更不忍心伤害天下间的黎民百姓，他每日里勤学苦练，对于尚书房师父所有交代的一切功课，都是会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完成，练毛笔字练到手腕发痛都不停歇。 长得也是相貌堂堂，穿起一身太子府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只不过他一直以为陆栖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从他懂事有记忆开始，就是她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读书写字。 “儿臣给母后请安，这是儿臣最近一段时日新练的字体，特意拿来给母后瞧一瞧。母后好像已经许久都没有过问过儿臣的功课了。”季宏端端正正的跪在梧桐宫的中央，恭恭敬敬的递上几页写的十分工整的字贴，递到了陆栖迟的跟前儿，他生得那样的俊朗，可是眉宇之间似乎有几分撒娇的嗔怪，哪怕是再早熟再懂事儿，其实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宏儿，快起来！母后最近也是有些忙碌了，所以才没有抽出时间去过问宏儿的功课。”陆栖迟一脸笑意，“宏儿的这笔字写的可真好，日积月累的就连母后也赶不上了。谁说母后不在意宏儿？谁说的？母后这不是还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了吗？御膳房小厨房新做的，清甜又不腻人，你这大热天的过来一趟，想来也是饿了，吃一点再去吧。” “儿臣多谢母后。” 陆栖迟看着这样的季宏，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你知道我是杀害你父亲母亲的凶手，你又该如何呢？你一直放在我身边养着，我把你端端正正的教养了这么大，可是你若是知道了真相，又会如何是好呢？ 第536章 登临太后 你若是知道一直抚育你长大成人的母后，其实是造成你一切生命的源头的罪魁祸首，你又会如何呢？她亲手……亲手杀了你的亲生父亲，又算是间接逼死了你的母亲，如果知晓这一切真相的你，会如何是好呢？ “母后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和儿臣一起吃呢？我听尚书房的师傅们说，再过一日母后就会成为太后了，儿臣就要成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了，到时候曾经教导过儿臣的那些尚书房的师傅们也要跪拜在儿臣的面前，是这个意思吗？” 季宏有些天真的问道，嘴边还沾染了一些栗子糕的残渣，看得十分的憨态可掬，惹人疼爱。 “当然是啊。日后你就会成为这天下之主，拥有世界上至高无上的权势，享受着所有人的尊崇和跪拜，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是母后告诉你，遇到曾经教导过你自己的师傅，你还是要尊敬几分的，他们曾经用着自己的半生学识去教导你认识这个世界，让你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他们很不容易，他们算是你的恩师。传道受业之恩，是不能轻易被忘记的。” “这个儿臣知道，虽然师傅一直都在抽鼻子瞪眼的去教训儿臣，还用戒尺去责打儿臣的手心儿，但是儿臣心里知道，是因为师傅们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儿臣好，他们希望儿臣成才，也希望儿臣能够拥有更高更好的学识。这一切的恩情，儿臣都是记在自己心里的。” “你知道就好，今天天气炎热，晚上也就不要熬的太晚了，喝一碗绿豆汤就早些洗洗睡吧。” “是，儿臣知道的。” 陆栖迟望着他若隐若现，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心中确实有一些感怀，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从她肚子里面生出来的，但是放在身边，不深不浅、不远不近的养了这么些年，还是有了几份感情的，她真的害怕两个人之间有一天会恩怨相对。 “这是怎么了？明日就是皇上的登基之礼了，怎么你还是如此愁容满面的？明日过了之后，你就是这天下之间最尊贵的女人了。”林煜有些松松垮垮的正在系着自己的衣裳，他有些劳累，所以刚刚歇了个午觉起来，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外间的几分谈话。 “没什么，就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不知道他日后若是知道了那些事情的真相，会如何是好？会恨我吗？还是会怨我？” “这些都不会，养育之恩素来都是无法比拟的存在，况且他是不会知道的。” “希望吧，就算是他知道了，也许这一次我是真的会停下手，心软了的。” 对着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恐怕无论是谁都很难能够下得去手吧。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陆栖迟就已经起来，穿着华丽的衣袍，戴上最贵重也最沉重的首饰，去作为太后参加皇上的登基之礼，头上那样明晃晃的凤凰昭示着她此时此刻身份的尊贵，和无与伦比的奢华。 第537章 贪污 她走到上面去，走到季宏的面前，把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冠子带到了他的头上，“从今日开始，你就是这朝名正言顺的帝王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成！！！” 嘹亮的声音瞬间响起，表示这一场登基之礼也算是结束了，底下朝臣和文武百官纷纷下跪，山呼万岁，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之中，又仿佛换了一番天地。 季宏虽然已经懂事，但终究还是年少，所以陆栖迟依然在金銮殿之上垂帘听政，把朝政紧握在自己的手里。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如今安平县水患频发，灾民流离失所，却不知这朝中的赈灾银两究竟是拨款到了何种地步？为何紧急拨款下去安平县却依然如此，听说那里已经起了很大的骚乱和动荡，百姓们因为流离失所无处可归，已经开始**，**也是死，无处可归也是死！” “前些日子哀家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并且也有上书或者奏折，说这件事情。哀家早就已经命令户部拨款了，相应的银两数额不小，派专人下去散发此事，皇上也是知情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这银两是拨了下去，可是灾祸却并没有解决，房子依旧是东倒西歪的，百姓们依旧是就是无处可归的。”陆栖迟身在屏风之后，可是朝堂之上的一举一动她都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她的声音辨不出来任何的情绪，只是嘴角隐隐的带着几分怒气。 “这……” “你们不用磕磕巴巴的相互隐瞒，哀家一路走过来，什么不知道，什么不知晓？这朝政正在两个素来都是由专人去保管专人去散发的，为何没有拨到有灾祸的地方？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贪污了这份银两，所以才造成这样大的动乱，你们之间若是小贪小贿哀家也就懒得去管了，可是如今这件事情牵连到了朝堂，如果民心失所，那么皇上身下的龙椅做的也是不安稳。如何能对得起这个天下，对得起百姓？” “母后所言，甚是。百姓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我们如此，岂不是毫无信誉？朕虽然是皇上，可是一粥一饭，也应该思之来之不易！如今如此大数额的银两，却被贪污无处可寻，这件事情必定得彻查！！” 季宏饱读诗书，心里怀揣着天下的百姓和臣民，所以他的心是好的，也是善良的，他刚刚登基，就听说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无法容忍的，怒容全部都写在脸上。 “皇上说得极是！这件事情必定得彻查，否则来日皇室如此，又岂能让天下的百姓信服？”陆栖迟大手一挥，“刑部尚书，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涉事的官员，全部下放到大牢之中，发现了任何的证据都不要放过，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有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过来禀报皇上和哀家。” “臣遵旨！” 这朝堂之上的风气也的确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第538章 微服私访 季凌有的时候也是很矛盾的，可以说他是一个好皇帝，兢兢业业的批折子，上朝，对朝中的一切大事小情都是十分的关心。 但是也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对于朝堂之上的一些贪污之事，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曾经宠信过的一些大臣，他偶尔也会选择纵容，就是因为这些小小的放肆，便导致了朝堂之上风气变得如此买官卖官，自成**。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他们一些散碎的银两，到后来便逐渐变得猖狂起来，眼瞧着无人管辖也无人发现，便更加的变本加厉。 “你若是想出去散散心，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来是彻查安平县上下之间的关系网，二则也是可以借此机会浏览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如果说是安平县内没有人和朝中之人接应的话，又怎么能够可以贪污如此巨大数额的银两，还能够做到天衣无缝呢？” 林煜身为王爷，自然也在朝中听到了今日在朝堂之上说的一些事情，他此时正在慢条斯理的煮着一壶茶，茶香袅袅之间，也让两个人的心可以缓和平静下来。 他有些骨节分明，又莹白的双手，和那个墨绿色的茶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单单从手上来看的话，他并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给安平县的贪官保驾护航，这其中分明是形成了一条线才会如此的。”陆栖迟用手托着下巴，沉思的说道。 “你如此聪慧，自然一想便知。” “这些年里，朝中贪污早就已经形成一股风气了，季凌对这种事情并不多加在意，所以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底下的人也是照着自己手中的那么丁点儿权势，为所欲为。导致百姓的流离失所，对于皇室也是多加怨怼，但有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怪皇室中人，他们高高在上，被衬托的成了一尊泥菩萨，自身都难保，又岂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呢？不过是被朝臣们簇拥着，只看到了花团锦簇的那一面而已。” “的确如此，可是偏偏还是有一些人并不信邪，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过下去，可是就连巨大高耸的树木也有坍塌的那一日，又何况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哀家眼里素来都是容不得沙子的，这条路走得这么艰难，绝对不能轻易让人毁掉，正好趁此机会，你和我也有一个时间放松放松，我已经许久没有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一想到自己要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孤城之中，心里就觉得倍感凄凉，若是能够出去那么一趟也好，圆了自己心中的一点点愿望和梦想，你愿意陪我一同前往吗？” “当然愿意了。”林煜端着一杯刚刚煮好的清茶送到了陆栖迟的嘴边，含着几分柔柔的笑意说道：“我说了，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是无所畏惧的。” 如此一言一语之间，来来往往倒是把微服私访的事情敲定了，太后和王爷一同出去微服私访倒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皇上还在就等于这个朝堂，这个江山还有着自己的主心骨。 更何况最要紧的是，自从陆栖迟拔剑杀了一个大臣之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敢反对她过多的提议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是秘密进行的，不过只有朝中寥寥几个少数的大臣才知道这件事情，其他的也早就已经被陆展镇压下来了，他虽然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出去，但是也知道这是如今唯一的一个解决办法，贪污的毒瘤若是不被清除的话，将会一直威胁到这个朝堂的康健，也会危害损失这个江山。 这是一根扎了很多年的毒刺，趁此机会也一定要把它清除出去。 “父亲，女儿这次出去也是为了这上下整个江山去考虑，若是放任如此下去，迟早会有大厦倾颓的那一天，所以女儿也不得不前往，皇上年纪尚小，虽然已经开始懂事儿，但是毕竟还不熟悉朝中的事情，只怕会被那些朝臣牵着鼻子走，父亲一定要好好的去协助他，也要好好的去掌控着整个朝堂。” “栖迟，你放心吧。这一趟微服私访，你只要好好的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了，为父已经给你带了许多的暗卫过去，一定会护着你平安无事的。朝中的事情你放心，为父都在其中浸淫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也会替你好好的照看住皇上的。” 如此倒是，再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有一个人不怎么开心，那就是如今的皇上季宏，他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母后，这样突然的事情发生，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撅着一张嘴颤颤巍巍的就走到了梧桐宫里面，几乎要哭出来了。 “母后为什么走的这么突然呢？怎么都不和……不和我说一声，难道母后不喜欢宏儿了吗？” “母后怎么会不喜欢宏儿呢？只是这些都是正经事儿需要处理的，况且很快就回来了，宏儿这段时间一定要和自己的外祖父好好学习，读书方面也不要落下功课，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也要按时上朝，能够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是成为一个大人的真正的准则。” 人生总是如此，永远都要去笑着接受这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微服私访的事情已经被敲定了，密密的悄悄的从宫门的一处角落之中，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陆栖迟同林煜坐在一架马车上面，感受着外界清新的空气和碧蓝的天空，碧绿的湖水，让人的心情格外心旷神怡。有的时候林煜也会直接牵一只马过来，两个人一起骑马前行，风把两个人身上的衣带吹得漫天飞扬，一红一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间，也感觉到无尽的相称。 虽然前路未知，但是至少此刻两个人的心里面就都是幸福的。 第539章 猖狂 安平县虽然地处偏远，但是也有着当地的知府，也就是管辖这个地方的官员，他们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入京中述职一次。 但是由于实在是路途遥远，所以具体的事情朝中也是无法过多去管辖，偶尔也会派京中的官员到此地过来视察一下，只是视察的内容究竟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已经是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和牺牲了，毕竟车马不便，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也是需要花上很多的时间，并不方便。有这样的闲心和时间，还不如在自己的位置上多做一些事情。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会造成猖狂和贪污的事件频繁。 在路上大概也行了，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也并不算流连山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拼命的赶路。 这一路也看了许多的大山大水和大江大川，陆栖迟已经很满意了，她没想到外间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广阔，虽然京中很富贵又很华丽，有着难以企及的荣耀，可是望出去的天总感觉那么狭窄和闭塞，就连心都是被封上的一样。 “再向前走几日便是安平县的地方了，有没有感觉到越来越荒凉？安平县是这个附近最贫穷的一处，并不能种上许多的庄稼和粮食，所以许多的东西都要从旁边的村落或者是附近的山里面去买来，或者是背回来。这里的百姓生活的很苦，只是这个问题也一直都没有去解决，大抵还是因为这里的官员不作为吧，总该想些法子让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说是大富大贵，寻常的温饱也是总要解决的。” 林煜骑在马上，对着身后的陆栖迟缓缓的介绍道，他曾经行军路过此处，无意中瞧见了这里的民间疾苦，可是他当时却没有什么时间去管。 如今想来也是挺后悔的，他们坐拥那么多的荣华富贵，却无力去管这里的百姓疾苦。 “果真是越来越荒凉了，和前面的如画的风景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很难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去存在，果真我们映入眼帘的都是花团锦簇的荣耀，现在看过来才知道人间有这么多的疾苦。这里的官员究竟是谁，来之前我也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表面上看着天衣无缝，朝中的官员也一直都在说他的好话，如此看来，必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陆栖迟四处打量着，红色的衣裳吹得微微飞起，倒显得格外鲜明。 又走了几日遍地，到了安平县这里，果然如想象中的并无二致，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遍地的水坑。四处趴着的，仰卧的倒着的都是一些骨瘦如柴的村民，还有他们的孩子，孩子们倒是精神的很，一看到有人过来，都纷纷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来过来要吃的。 陆栖迟坐在马车里面，看的有些心酸，有些触目惊心。 “烟华，你去派人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给那些村民们一些布料衣裳去御寒，再给他们留下一些干净的食物和水。如果他们害怕或者说有防备心的话，就说咱们是京中过来的富商，来到此地是为了做经商的。” 商人的身份素来都是最好利用的。 “是，主子。” 老人家无家可归，孩子们忍饥挨饿，人间地狱其实也不过如此了。 “主子，他们都是此次水患之中受害的村民，房子倒塌了也没有人过来修缮，找到知府那边也只是说朝中并没有赈灾银两拨过来，他们也无可奈何，没有人管他们，也就只好流落到村边以乞讨为生。好在他们平日里也算得上是身强力壮，所以才能够勉强存活下来，也有着不少人死去，尸体早已经被掩埋，或者被大水冲走了。” 陆栖迟突然皱紧了眉头，这里可和在京中知晓得大不相同啊。 “哀家早就已经吩咐户部，将该拨的银两拨过来，就是为了给这些受灾的村民们去修缮房屋，再给他们一些安家的费用，可是如今却说没有赈灾的银两拨过来，那这东西究竟去了何处？难不成凭空消失了吗！？”她冷笑着，指了指前方，“你们瞧，和这里大不相同的一处地方，居然盖了一个那么气派的房子。如果哀家没有猜错的话，那你必定是安平县知府所居住的地方。倒是有些不可置信，这边的灾民们都是流离失所的，靠讨饭才能填饱肚子，他却住在那么气派的地方，哀家同样也不相信，以他的俸禄能够在短短数年的时间之内，积攒出来那么一套府邸？”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且先别生气，咱们过去一探便知，若是他是个清廉的，咱们也必定不会冤枉了他，他若是个贪污的，咱们此行倒也不算白白的跑过来了一趟，好歹也抓住了苗头。” “那就去瞧瞧，哀家究竟也想看看。” 气派的府邸果然是名不虚传，边上的一砖一瓦都是格外的醒目，两头大狮子分外鲜明，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雕梁画栋之间便是红木这样名贵的东西雕琢而成的。 “就连宫里，如今也已经不用红木了，说是太过奢靡，看起来不好，这样一个小小的知府，竟然可以用红木去建造府邸。”陆栖迟无比讽刺。 还没等一行人走过去，便听见附近的家丁恶狠狠的说道，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感觉。 “你们是谁？怎么擅自在我们丁府之中逗留呢？老爷今日在府中会客，吩咐了谁也不见，你们就算来了也是白来还是白来，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耽误了我们老爷的事儿。” “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想要行个方便，也是安生的做一些小小的买卖。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见一见知府大人。” “果真是新来的，连这里的规矩都不知道吗？我们大人想要见一面，那是需要上百两的银票才能见上一面的，银票拿上来，我等派人前去通报。” 第540章 口出狂言 不过是一个知府的家丁就敢如此口出狂言，不是仗着主人的势力，还能是仗着什么呢？若是这其中没有几分灾民的血泪，陆栖迟显然是不信的。 眉头微微一皱，却依然使了个眼色，让身后的人递上了一张百两的银票，这一举动显然是撬开了这个府的大门。 “你们且先在此等着吧，等我进去通报了老爷你们再进来。” 几人在外边等了半天，看着这四周的破百和这个气派的宅子形成了对比，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还没等几人进去，一步脚刚刚踏入这个宅子，便听见了里面传来几声鬼哭狼嚎一般凄厉的惨叫。 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穿着红色嫁衣，衣衫褴褛的女子，披散的头发，声嘶力竭一般的从内宅里面跑了出来，双手还被紧紧的绑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疯了一般的冲了出来大喊着说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怎能如此强娶强卖！？我是良家妇女，已有婚约，怎么能被你们这群禽兽糟蹋！？” “赶紧的！赶紧抓住她！老爷吩咐了，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跑出来，赶紧把她抓进去！！” 蜂拥而上的家丁们，立刻把那个状似疯狂的女子给带了进去，里面还不断的传出摔打东西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不寒而栗。 “派人从后面过去悄悄的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把这座宅子的主人的底细多搞搞清楚。” “是……主子。” 几人走进正厅之中，坐在那里吸溜吸溜喝茶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穿着紫色的衣裳，十分的华贵又富丽堂皇，眉宇之间显示出几分油腻。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呀？找本大人又是为了什么呢？这百两银票，不过是让你们进门，能够瞧上这么一眼，具体的一些事情还要另做打算，我一向喜欢开门见山，啊，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本官就是这安平县的知府江大人。这安平县上下尽数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想要做成任何的事情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才算。” 陆栖迟冷笑一声，却并没有多言，反倒是身后的林煜突然从身后默默的走了过来，含着几分笑意，将眸光间的冷意都隐藏了起来，轻声说道：“我们是这附近路过的商人，听闻这安平县连年水患频发，庄稼什么的都几乎是种不了的，所以希望能够为此地供应一些粮食，一来也是能赚上一些银子，二来也是能够解了这附近百姓的困顿。” “想要往这儿供应粮食的可是多了，却也不是每一个都能见到我的，若没有充足的诚意，你们说又当能够如何呢？”江大人又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眸之中的贪婪，令人感到几分恶心。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陆栖迟的时候，那几分有些好色，又有些垂涎欲滴的神情，让几个人的心里都是更加的愤怒，堂堂太后天之骄女，竟然让这么一个人给轻薄了去。 陆栖迟此时颇为宽松和随意的披着一件红色的衣裳，长长的拖到地面上去，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细长的玉簪子给挽了起来，松松垮垮的就透出来几分慵懒的妩媚之色。脸上还用了一些薄薄的脂粉增添几分气色，肤色白皙，眉眼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嘴唇嫣红，玲珑的身段，腰肢更是不堪盈盈一握，这样的人间绝色，又有几个男人能够不动心呢？ “江大人所言甚是，不知道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好处，才能够让江大人开了这个先例呢？这宅子也当真是富丽堂皇，从外界那些破败荒凉的景色比起来，当真也算是不值一提了，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竟然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富贵日子，像我们这样在外经商的人风餐露宿的，当真也更是不值一提了。” “这有什么，这家里的银子啊，都快要堆成山了，偶尔放出来享受一番也没什么，如果你们想要在这谋得一些好处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瞧，你们的队伍里不就混出来了一个绝世的美女吗？若是能够让她陪本官过一过这凄凉孤寂的漫漫长夜，所有的事情也都好说了。” “你……” 放肆！当真是放肆了，所有人都不得不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气，随后便找了个借口和理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放上了一些银票。 “这江大人当真是活的好日子呀，在这安平县之上可谓是称王称霸的，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也当真是开始放肆了，恐怕在这个地界上，他就算连天王老子都不会放在眼里吧，若说他没有贪污受贿，没有吞下百姓们的银子，没有吞下那些百姓们的血汗钱，哀家当真也是不信的！” “他那般放肆的欺辱主子，难道主子就不生气？方才属下当真是想和王爷一同割下他的脑袋，挂在这城楼之上晒成干尸！” 陆栖迟有些轻飘飘的瞥了烟华一眼，缓缓说道，甚至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你何苦如此？又何必去和一个死人一同较劲呢？等到来日他就知晓哀家的厉害，刚才我见那处宅子的后方有着一处庄户人家，看起来倒也算是干净整洁。想来他们一直住着那么近，应该能知晓一些内情和东西，你去悄悄的带着一些东西把他们寻过来，我有一点儿事儿想要问，只要人证在，哀家就有这个能力把他置于死地！” 林煜这次确实看清了，看清了陆栖迟眼中闪着的狠辣的光芒，不死不休。 那是一家靠着务农为生的庄户人家，平日里虽然过得也算是缺衣少食，却比外面那些已经无家可归的百姓们要强了许多，他们知晓很多东西，却又顾及着自己的性命，不敢多言。 “你们别怕，这是一些粮食，还有干净的水和盐巴，还有一些肉食蔬菜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散碎的银两。你们放心，不会害了你们性命的。” 第541章 圣贤 陆栖迟指着地上的那一堆东西，对于安平县的穷苦百姓来说，这些东西无疑就是天大的诱惑。 “今日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日后你们还是能过上自己的安生日子，我们只是想知晓一些事情的真相而已。” 那一对夫妻脸上写满了窘迫和贫困，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我们大字不识一个，要是说了的话，还能够平安无事吧？” “自然是能。” 经过他们两个人的讲述之后才知晓，这位江大人可不是什么传说之中的善男信女，更不是那个能够解决安平县百姓皆苦的好官。 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杀人放火强抢良家妇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听闻他最是好色又贪财，只要是他看中的女子，不出第2日就会被硬生生的强抢到他的宅子里面，不论你是想还是不想，他看中了就是看中了。他不仅搜刮民脂民膏，强抢百姓的血汗钱，朝中发下来的抚恤和赈灾的银子，也都被他一滴不剩的收入囊中，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有些顾忌的将那些银子分发给一些百姓，后来也是过惯了这样的日子，直接一言不发的全部收入囊中，左右也是无人管辖，不如犒赏了自己。 “他如此作为，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能够挟制住他吗？” 夫妇苦笑一声，“哪里能啊，山高皇帝远，哪怕是京中有着那么多的大官，也是管不到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的呀，他在这里就是一等一的人物，他底下倒是有一个好官儿，为人十分清廉，经常背着他做一些好事儿给我们，可是他毕竟力量微薄，自己本身也过得十足艰难，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能够帮得到我们呢？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反对过的，可是第二天的下场可以说是凄惨可怖了，硬生生的被人打断两条腿，放到家里面不死不活的扔着，你们说经过了这么一场事情，又有几个人再敢跳出来呢？我们不过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就是想过一些稀松平常的日子，偏生又感上这天公不作美，连月里水患频发，导致我们也在这不死不活的这么拖着，我们夫妇二人过得还算不错，至少家中也有一些存粮，平日里老实本分的，也不招灾惹祸的，遇见了事情也不吭声，才能够过得如此安生的。” “你们说的那个好官是谁？” “是袁大人，他也不过是算得上江大人身边的一个幕僚而已，平日里就是写一些奏折和尚书之类的东西，也并没有什么实权，他的俸禄也微薄，平日里谨慎小心的，才能够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很好，他从来不与他们一同和同流合污，遇见我们的时候也会多加照拂。平日里有了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也可以去求求他，说不定也就会换来这么一线生机。” 夫妇两个人有些畏惧地把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的说了一番，这才让陆栖迟几个人的心里有了一些数，这个江大人是绝对留不得的了，若是再任由他如此为非作歹下去，只怕要把皇室的这点脸都丢尽了，也会让这安平县之中的百姓过得更加的不安生。 给他们两个人都塞了很多的东西，又向他们再三的保证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出去，两个人才放心地离开了。 林煜滴滴的叹息了一声，顺手从桌面上端起一杯茶递到了陆栖迟的面前，“山高皇帝远，天子脚下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坐在京城之中，感受着天下的繁华盛景，和花团锦簇，没想到在我们不曾留意的地方，百姓们尚且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任由这样的贪官继续祸害下去，江山不保，我们也会失去民心。” “刚才我让你们去那边打探到消息，可打探到了什么？那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也还是那江大人强抢过去的吗？” “是，方才的那女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夫家和婚约了，等于江大人算是毁了一门亲事，不过是远远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长得略微清秀，性子却是刚烈。” “你去看见她了，那女子怎么说？” “那女子只说了一句话，哪怕她自刎于当场血溅三尺，也绝对不会让这个恶霸称心如意的。” 陆栖迟喝了眼前的这口茶，“倒是刚烈啊。既然如此，也绝对不能让这些百姓平白无故的受到了这些侵害，咱们带过来的暗卫大多都是身手敏捷的，明日你直接带着一部分人冲进去，另一部分人从后方袭击，务必要让他们被杀了个片甲不留，想来宅子里面的那些家丁，并不是精心训练的暗卫的对手。” “是……” “刚才听那一对夫妇说，那个袁大人为人很好，既有慈悲之心，又有着几分隐忍的心思，必定是个不错的人才，若是这里的知府空缺了，他若是能够顶上也算是安平县能够换了一番天地了。” “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那个袁大人素来也是才华学识颇高的，昔日也是在科考的路上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屡次也是有机会被调入到京中任职的，只可惜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在朝中也没有任何的人脉和家世，只凭借着自己的赤手空拳，是打不出来这么一份平坦的仕途的，所以一直被打压和排挤，把他给分到了这个无聊的地方来，一待便是十年的时光。” “他倒是耐得住性子，如此也没有向那些人去靠拢，为了自己的仕途出卖自己的良心。”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半个圣贤，这样的人才自然也应当好好的笼络，若是能把他调入京中任职，也算是咱们的一大助力了，朝中刚刚好就是缺少这样的栋梁之材。”林煜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人才还是不应该被忽视，否则要当真是可惜了。 第542章 代价 几个人商议好之后，就等着第二日动手了。 江大人还待在自己宽广阔大的宅子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依然踌躇满志的觉得自己能够继续下这样的日子许多许多年，他也是过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日子。再也回不去从前勤勤恳恳的光阴了。 第二日早上他正在屋子里面酣睡，怀中还抱着几个美人，就听见外面突然传出响动，一群身手敏捷的暗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的家中，制服了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丁，又从柴房里解救出来了不少女孩儿，把家丁打的落花流水不说，还从其中一处僻静的角落翻出了不少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等到他被五花大绑从屋子里面带出来的时候，才有些刚刚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立刻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地说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们到底是谁？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可以在这个安平县之内只手遮天，你们到底是谁还不赶紧报上姓名来！！！” 他被摁在地上，显得更加的狼狈和狰狞，却依然势如破竹的气势如虹，觉得自己会永远如此猖狂下去，却不知道人终究是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例外。 陆栖迟面无表情的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块玉佩，上面绣着天家的龙纹，这种玉质的东西素来只有宫里面才有，所以身份辨别的十分明晰。 “你仔细瞧瞧，哀家究竟是谁？哀家乃是当朝太后！！昔日的正宫皇后，抚育太子，如今又送皇上登基，陆丞相之女，陆栖迟！如今你敢以下犯上，欺辱太后。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只手遮天，猖狂无比，做尽恶事！今日其实就是你应该承受的代价，也是你的死期，这里面的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你死上八百回了，可是哀家不想你死的这么快，哀家希望你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在场的众人都瞬间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又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这皇宫里面的人怎么还微服私访到了这头来，一过来便是如此的雷霆万钧！ “这……这……这太后娘娘恕罪，下官……下官一时有眼无珠，不曾想……不曾想如此，可是……可是下官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下官不过也都是听命行事，听命行事而已呀！！！至于太后娘娘口中所说的那些罪名，下官是真的没有做过。” “做没做过，如今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论你背后的靠山是谁，今时今日你都是非死不可了。安平县的百姓们怨声载道，流离失所，不得不说也都是你的功绩，哀家都在一一的记得，迟早都要替他们讨回来。” 陆栖迟二话没说，直接派人把他们押入了大牢之中，牵连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宁可错杀也万万是不能放过的。 第543章 袁深 这一件事，轰动了整个安平县上下。 众人知晓太后和王爷驾临，微服私访，前来探寻安平县水患之事，顺便还是惩恶扬善，将那个危害安平县多年的毒瘤江大人给绳之以法了。 方才还是风光无限的知府大人，如今却成了一个满目疮痍的阶下囚。 人生既是意外，又像是讽刺。 “派人好生看着他，别让他好好活着，却也别让他死了。”陆栖迟站在破败至极的牢房外，冷眼看着里面疯癫的江大人，“严刑逼供，将所有牵连进来的人全部揪出来，整理成名单，秘密传回京中，给父亲看见，让父亲着手开始准备。” “是......主子。” “外间流离失所的那些灾民，自然也得想法子去安置，不能让他们继续如此下去。可惜这一时半刻，安平县上下的人手也并不够。” 林煜说道：“不妨从附近的哪个县抽调一些人手过来，暂且先把眼前的这场灾祸渡过去，把他们的家先安置了，倒塌的房屋也都先修整一番。从那江大人家收缴出来的银子数额也算是不小，就先用这些银钱，左右都是些不义之财，若是能够用在这些救人的事情上来，也算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你说的是，那就先如此去办吧。”陆栖迟揉了揉眉心，同林煜一同往出走，“了结了这件事儿，我倒是真想去瞧瞧那位袁大人，看看他是如何在这场旋涡之中，坚守住自己的本心的。这一路波折，换上他人，其实早就轻言放弃了。放弃很容易，坚持下来却很难。” “如今这世道，能有这样的心，实属难得了。” 陆栖迟将事情吩咐下去，看着外间走走停停的人，将那些本来破败的东西都修整起来，那些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的孩子们，脸上第一次绽放出来了无比欢愉的笑容。 也该是时候，去那位袁大人的府中了。 说是府邸，只不过比那些灾民的房子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遍地也是杂草丛生，窗户上也破了不止一个洞，眼瞧着下雨也是会漏雨的。 里面遍地都是静悄悄的，几个人的车马声有些吵闹，倒是将里面的人给闹了出来。 袁大人原名袁深，昔日高中进士，碍于朝中毫无门路，又如何能在天子脚下当差？十年光阴，全部埋藏在这片寸土不生的荒芜之中，不知是蹉跎了年华，还是蹉跎了岁月? “臣袁深携内人沈氏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王爷！” 是一个很儒雅的人，带着满满的书卷气，穿的虽然寒酸破旧，一身气质却是无法比拟，浓眉大眼，长相端正，旁边的妻子温柔和顺，透着几分温婉贤惠的意思。 “袁大人和夫人快快请起，不必多礼。你怎么知道是哀家过来了？” “安平县素来如此荒凉，哪里能够听得到这么气派的马车声音？加上最近以来的传闻，微臣也是听说了许多，所以才会赶忙出来迎接的，太后王爷请进。” 第544章 坚守本心 “下官寒舍简陋，还望太后王爷莫要嫌弃。”袁深赶忙将几人迎进屋内，这个屋子，不过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而已，里面的一切着实是简陋至极。他冲着自己的夫人努努嘴，“还不快去倒茶。” “没有，一切都很温馨。袁大人这些年辛苦了，待在这样的地方却能够心无旁骛地坚持这么多年，当真也是不易。”陆栖迟在上首坐下，神色温和和缓，“一路上摸爬滚打的，在安平县的这样的地方坚持那么多年，一是不向邪恶的势力低头，二是还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当真也是万般的不易了。” “太后过奖了，其实微臣也没有众人所说的那么伟大，只不过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而已，况且当时摆在微臣面前的也并没有什么别的路了，微臣也算是从小饱读诗书，家父也是颇有学识，可奈何家到中落，被逼无奈，才是如此的贫苦的。好容易这一路摸爬滚打考中了进士，没有任何的银钱去打点朝中的人，所以微臣就被分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安平县，在这儿待了也有十几年的时光了，成亲、生子，也算是见证了微臣人生之中，许多许多的经历了，微臣实在是看不惯他们欺男霸女的那些所作所为，也看不惯他们如此搜刮民脂民膏。但是微臣掂量了自己没有任何的实力去同他们抗衡，所以也就选择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去帮助一下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微臣的能力也毕竟都是有限的。” “袁大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哀家这一路上都听说了，你的善举，虽然也是微小之处吧，但是也在每一条缝隙之中都无微不至的关心着这些灾民。” “多谢太后夸奖。太后一路远道而来，又亲自惩处了这些无恶不作之人，当真也算是给这安平县上下的百姓一条活路了。” 陆栖迟端起来一杯茶轻轻的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茶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十分的清香扑鼻，带着几分甘甜的回香气息，她觉得很是新奇，她在宫里也算是喝遍了天下的名茶，其实却很少能够喝到这样清香的。 “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这么清香啊，哀家从来都没有喝过这样的，这安平县到底也算是卧虎藏龙啊。” “啊……啊，回禀太后，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是我在山上采摘……采摘的，这安平县附近到处都是。然后用大火慢慢的炒，就能够形成这么一碗清香扑鼻的茶。”袁深的夫人沈氏是一个长相很温婉大气的女子，她低眉顺目的回答道，神情也带了几分瑟缩。 “夫人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你们夫妻之间温柔和睦，伉俪情深，也算是难得的佳话了。哀家今日过来也并没有什么能够送给你们二位的，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也并没有带上什么，这是一对儿宫里面雕好的玉镯子，算得上是资质上乘，温润剔透的，不妨就给沈夫人带一带，也好填一填几分养人的气息，还有一块儿上等的墨，就给袁大人吧，也算是色彩均匀的东西，平日里读书写字什么的，也都是十分的便利。” 烟华立刻会意，捧着两个盒子就端到了他们的面前。 “微臣和夫人无功不受禄，哪里能够收下太后这般贵重的东西？况且微臣这一路上，也并没有帮上太后什么大忙。” 他们夫妻之间是贫贱惯了，曾几何时又见过这么华贵的东西。 “你们是有功之人，就凭你们这些年所做下的事情，也不知道比朝中那些拿着俸禄的朝臣们要高了多少。哀家也曾经翻看过你的履历，你曾经高中了进士，才华横溢，颇有治国之道，就连当初那些评判你文章的老臣们，也都觉得十分的妙。可惜了，仅仅是因为一味的结党营私，官官相护，才会让你如此在安平县之中成为今日的样子。可是你却并没有畏首畏尾，我想起这些年里，哀家也翻过了你的功绩，安平县这些年所做下的一切好事情，也基本上都是出自于你的手笔，所以哀家十分相信你的才华，若是没有你在这安平县之中，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模样。” “太后过誉，微臣不敢。”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也可以把自己这么多年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下来，日后没有人会再成为你的掣肘，也不会再有人横亘在你的头上了，可是哀家也有一件事情想要与你说，首先摆在你面前的，其实是有两条路的，就是不知道你会如何去选择的。” “哪两条路，还望太后能够为微臣指明一番。” “你所做的事情，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的，你的身上也算是有功劳在身，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调你进入京中，也不算是十分过分，如果你进入了潮中当差，天子脚下，哀家也自然会被人给你安排一条合适的道路，也许你也会凭借自己自身的才华一路上平度青云，但是你也得记得，京中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好过，表面上看起来风云直上，平步青云的，但是实际上的路就显得有些困难了一些。” “但是你还有着第二条路去选择，那就是再次成为着安平县的知府，如果你不做也自然会有人来接下这一摊子，只是也许你待了这么多年，会更适合一些。安平县上下的人，也会对你更加的信赖一些，如果是别人就会有一些困难了，这两条路都有各自的好坏，也有各自的利弊，你自己会去挑选的，哀家已经在范围之内给了你最大的优渥和宽容了，也是爱惜你的才华，并不希望你能被平白的埋没到了别的地方。” 袁深一时之间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无比困顿而又贫贱的人生之中，还会有这样的际遇和境遇。曾几何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够进入京中为官，光宗耀祖，也为他的父亲争一口气。 第545章 入朝为官 也好，不枉费这么多年，他拼尽全力的读书学习那些四书五经拼尽全力的科考。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意识到残酷的现实之后，发现哪怕是再用心走进了科举的这么一条道路，也是终究会败在自身的条件之下的。 在安平县这么多年，其实早就已经磨灭了他许多的雄心壮志了，他已经不需要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涯了，在安平县中做一个清贫的小官儿，受到百姓的信任和爱戴，能够家中和睦，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微臣已经习惯安平县之中的一切了，并不想在这一把年纪的时候还要换一个地方去重新开始，如今微臣的雄心壮志也早就已经被磨平了，能不能做好本职的东西还不一定呢，那些才华若是施展不出来，也是颇为浪费的。” 袁深犹豫半晌，也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刚刚来到这安平县的时候，他也有过雄心壮志，想要大光阔斧的变革上一番，再者知道知府江大人是这么一个人之后，也曾想过要取他而代之，给人安平县所有的百姓，一个颇好的生活，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以卵击石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时间久了也就放弃了，只能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百姓的最大的关心和守护，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就足够了。 人类的野心也就是这么一点一滴被磨平的。当初的时候还想去京京中历练闯荡一番，见识下一些繁华的大千世界，但是如今才发现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哀家知道你是如何考量的，你这样想其实一点错处都是没有的。人都是要为自己考虑的，你只是选了一条你认为当下比较容易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过，你待在这安平县之中不要紧，可是他如果日积月累的待在安平县之中，是永远都不会见识到外界的繁华世界的。要是你去了京中，也可以带给他更好的生活，也可以让他享受到最好的学识和教育，他甚至可以入宫去给皇上伴读，进出尚书房，由最好的太傅去教导他。如果争气的话，他也许日后也是有着一个十分坦荡的未来的。” 陆栖迟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没关系，哀家还有一些耐心和时间由着你可以去慢慢的思考，只要你随时随地有着任何的打算，还可以慢慢的去选择。” 如果说方才的袁深是斩钉截铁，现在的他那就是有一丝丝犹豫了，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去考虑，那是他的骨血，他也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会走了自己的老路，半辈子都过得那么心酸和艰辛，他还处在一个最好的年华，可以肆意去挥洒自己的人生。 “多谢太后了，微臣会好好的去考虑的。” “安平县既然如今已经无法务农，也无法再开展别的东西，但是上下的百姓也终究还是要生活下去的，我瞧这茶不错，不妨向外兜售一番，看一看形势，如果最开始的时候是交换一些粮食，到后面就可以大批大批地运出去，然后交换一些银钱。”陆栖迟闻着这一盏清香扑鼻的茶，总觉得这个方法是可以实现的，也是她迄今为止能够想到的救济安平县的最好的一个办法。 “太后所言极是，这个茶遍地都是，只是大家可能也是习惯，所以一直没有当一回事儿，才会如此的不重视，若是当真能够通过这条线散发出去，也算是照顾到安平县上下了，日后也就不会生活的如此困顿了。” “那你就去召集一些人理一理这件事情，我已经让附近县的人把这四处的房屋都已经修整好了，一切都已经在恢复的井井有条了，很快就可以开始了。” “是……太后。” 严刑拷打之下，也不由得江大人不承认那些是是非非的，他是个软骨头，很快就交代出来了很多的事情，并且弄出了一份名单，陆栖迟派人递到了京中，陆展就根据这一份名单开始清缴，使得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这一趟也是当真没有白出来，该解决的问题也都是解决好了的。 陆栖迟的本意其实也是希望袁深能够随着一同前往京中，只是他始终处于犹豫的阶段，京中情势复杂，的确也没有什么能够太吸引他的东西，她实在是需要这样的栋梁之才，如今乌烟瘴气的朝堂也是是时候该去整顿一番了。 “他若是不答应，哀家也是没有办法绑着他去前往京中，这样的人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哀家当真也是万般舍不得，你们若是有什么好方法就去劝一劝，我瞧着啊，他逐渐也是深深的觉得自己待在这安平县之中，安稳一生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他这样的选择当真也是对的，我们所拥有的日子也并不是那般的称心如意，哪怕已经站在了繁华的尽头，权势的顶端，也终究是事事意难平。” “不要如此伤感，每一条路都会有每一条路的尽头的。”林煜将手搭在陆栖迟的肩上，轻声劝慰的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他若是不同意，不妨去劝劝他夫人，夫人爱子心切，向来是会如此的，他们夫妻之间伉俪情深，我瞧着他的模样也是很敬重他夫人的，一路上苦日子过过来的，自然能够听得进他夫人的劝。你说呢，这女人素来也是最了解女人的，你若是去劝，说不定也是能够事半功倍的。” 陆栖迟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凡事尽人事，听天命，也就算了，再过几日，她也就应当启程回京了。 “那就去给哀家准备一些薄礼，哀家就上门去拜访一下这位沈夫人。能带一位栋梁之才回京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不能，也只能道一句有缘无份了。” 第546章 心里话 这是沈夫人第一次凝视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月色之下，两个人并肩而立，却是云泥之别的身份和地点，就连容貌也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沈夫人出生一般，从小就是粗茶淡饭之中长大的，嫁人之后也是夜以继日的操劳，早已没有曾经丝毫的少女风采了。 反观陆栖迟，月色的照耀之下，衬得她肤色白皙无比，红色衣服，衬得气色更加的明艳照人，脸上涂着薄薄的脂粉，嘴唇鲜红无比，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冷清美貌，双眼上挑细长而又凌厉。 多年金尊玉贵的生活，早已经让她养成了不怒自威的威严和气势，哪怕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的洗礼，也都没有着丝毫的改变。 沈夫人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但是心里也知道找她过来，所为何事。 “民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沈夫人不必多礼，哀家今日过来，也并不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袁大人进京的事情，其实沈夫人若是明事理，也能够明白袁大人已经这个年纪了，但是也正是能够一展抱负的好时机，要是愿意的话，京中自然有大把的拳脚可以去施展。当然说说是为了袁大人一个人的事情，也未免过于自私了，不如也可以说是为了你们的孩子，他如今还年纪尚小，自然是感知不出来什么叫京中和着安平县上下的差异，要是他永远的停留在这儿，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未免也会错失了一些机会，若是在京中徘徊入宫，会见识到更多更广阔的天地，也会认识更多更好的人。这是一种机会，也是他能够感受到的不一样的未来的人生。” 陆栖迟缓缓说道，她的确是希望袁深能够进宫，能够入朝为官，这样对他们而言就是更有助益，也可以让朝中能够有一位更加能干更加忠心的良臣，但是她也是不希望袁家上下埋没了自身的才华，以袁深如此，以沈夫人如此，他们教导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民妇知道太后此言何意，确实也算是真真正正的为我们的儿子去考虑，可是夫君他自来是一个执拗的人，他若是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况且民妇这一路走来，也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他的难处，他也曾经想要一展拳脚和抱负，去京中作为朝臣，上下颇丰，官至一品，光宗耀祖，可是现实狠狠的打击了他曾经想要的东西。如今他只希望这个安平县的百姓，那些曾经给予过他温柔和感谢的人，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同样他在内心里也很感激太后能够惩处贪官，还这安平县一个清静。” “袁大人一心为了百姓，齐心可见，日月可鉴，哀家在心里也是明白的。如果他心中的抱负始终都没有展平，恐怕就算是结束了也会是成为一份遗憾的。所以哀家希望你能够劝劝他，让他入朝为官，哀家一定会给他一个很好的官职，让他能够展一展心中的抱负，也能够让你们的儿子拥有一个更广阔的人生和未来，如果入宫，他将会是皇上的伴读，他和皇上的年纪相仿，成为伴读会是最合适的，他将会收到最好的知识，会有这朝中最好的太傅去教导他。”陆栖迟望着天空之中微微亮起的月光，十分柔和，让人的心里禁不住有些茫然和怅惘，“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相信沈夫人是能够明白这句话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一定会尽力一试的。” “民妇明白，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尽力的。”沈夫人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是在气质上也是十分的温婉懂礼，她深深的一拜，“民妇其实，很佩服太后娘娘，娘娘虽然如此年轻，但是却已经垂帘听政，虽然掌握着天下至高的权势，想来心中也是承担着更加高的责任。民妇同时也很羡慕太后娘娘，娘娘如此保养得宜，能够在万人之上坐拥天下最好的一切，有着这样的机会成为人上人，当真也是极好的。” “要是你真的到了这个位置上，也许你并不会羡慕哀家所拥有的一切，当年哀家进宫，并非所愿，走到这个位置上，也不过是一路被逼着前行。不往前进，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哀家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像你们这样相濡以沫之间的感情。这里是一个很冷漠的地方，高高的围墙，四四方方的天空，不仅仅是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更多的也是阻隔了各自的人心。” 陆栖迟呆呆的望着月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羡慕这种普普通通的日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有一个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夫君，两个人可以青梅竹马、琴瑟和谐，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也可以永永远远的相守在一起，永远不必要像他一样年少分离，在感情最浓的时候抽身而退，也不必面临那些反复而又纷乱的事情，更不必要在如今偷偷摸摸的如此在一起，永远都不敢光明正大，要承受着外面的流言蜚语。 “所以哀家今日看着你和袁大人在一起，心里也是很羡慕的，人总是会巴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你和我都是一样的。” “夫妻二人虽然贫苦，但是也算和睦，这么多年同舟共济，一路过来，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尽管这日子的确是清贫了一些。我们年少的时候又在一起了，从小也是指腹为婚，小的时候是一起长大的。没想到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身边的那个人依然还在，我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所以不必自怨自艾，你如今拥有的人生，已经是很多人巴望的，却始终都得不到的了。” 沈夫人点点头，朝着陆栖迟无比真诚的说道：“太后放心吧，我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第547章 回京 “他的心里也是有着那些抱负的，也是想要一往直前，实现自己当年的理想。年少的时候总是勇往直前的，可是如今年岁已经大了，可能想的，或者考虑的东西也就变得多了吧。但是他也依然想着当初的那些雄心壮志，如今不过是为了我和孩子过一些太平安稳的日子，不必要再去过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才会选择不去京中，安稳的待在这安平县中，但是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孩子，去京中都是一条最好的路。” 沈夫人看得很明白，他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夫君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也希望自己孩子未来的路能够平坦的安稳下去。 “沈夫人很明白，既然如此，这个劝人的活就交给沈夫人了，再过两日之后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如果可以的话，正好一路同行，可以游览一下外界的风水，也可以一路安全的到达京中，毕竟如果你们自己前去的话，多少也是危险一些的。” “是，多谢太后。” 陆栖迟回去的时候，林煜的马车已经早已等候在沈府之外了，他直接走了下来，扶着陆栖迟长长的裙子，将她扶上了马车，举动之间尽显亲密之态，两个人之间虽然不说一句话，但是却显得熟练无比。 堂堂太后同当朝王爷一同出行也就算了，两个人之间还是如此的亲密，当真也是有些问题的，沈夫人看的心惊却终究也不敢说什么话，她突然想起了外面的那些传言，据说当年入宫之前，当朝太后就同这位王爷是师徒间的关系，十分的不一般，入了宫之后，这些流言蜚语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皇上身死，太子登基，流言蜚语又有点摇摇直上，到底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看到这番景象，心里到底也是有几分数了。 不过这一番话下来，她始终觉得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后娘娘垂帘听政，手握重权，终究也不像传言之中那般凌厉狠辣，反而多了几分不能言喻的苦楚，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也都有着自己的心酸和苦楚，这世道人人总是活得无比的艰难的。 经过沈夫人的好言相劝，袁深也不得不想起自己当年的雄心壮志，拼尽全力，考中进士，可不是为了此生如此安逸的，他又想起自己父亲临死之前的叮咛，叮嘱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既然如此，夫人又是如此的支持，也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最好的教导，能够去展望一番新的天地，他也可以毅然决然的前往京中，哪怕是前路再艰险，他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就一定能够成功的。 如此，一来二去的，倒是让陆栖迟实现了心中所愿，安平县上下的事情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井井有条了起来，茶叶的买卖也都是做得如此的红火，知府也已经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也开始前往了京中。 第548章 流言纷纷 前路未知，但是他们并无畏惧。 一路上陆栖迟倒是也并不避讳，她一直同林煜乘在一座马车上面，两个人说说笑笑之间，也是十分的亲密的，他们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半生流离又颠簸，终于在这个时候，经过步步算计、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终于勉强的走到了一起，他们曾经有过很多的误会，也有过很多的波折，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要珍惜眼前的时光呢？ 赶路是很辛苦的，一路上的山水倒是也让人心情十分的平静，就连空气之中散发的青草香气都让人觉得内心宁静而又安详。 路途之中休息的时候，沈夫人几次欲言又止，袁深叮嘱过她进入京中，要一切谨言慎行，所以她也一直克制着，不敢多加说话。 陆栖迟轻轻一笑，女人天生都是爱八卦，爱传闲话的，所以温言出声问道：“你想问什么可以直说，而今到底也不算在京中，也不算在宫里，不必要有那么多忌讳的事情，况且哀家也并不是长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太后娘娘和王爷之间……民妇……”沈夫人犹豫半晌，看着陆栖迟温和的面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这话刚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当，颤巍巍的望着陆栖迟。 “怎么？哀家这一路上同他太过亲密，所以你到底也是看出来了什么是吧？如你所见，就是你看到的那副样子，哀家这一路走来很是艰难，所以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也并不想再遮遮掩掩，想看见的就看见了，不想看的也就算了，人生总是要还是有一些事情活得如意一些的。” “太后娘娘想的很开，人这一辈子过于短暂，还是要以自己舒心为最好的目的。” “哀家和他，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丫头，很小还没有长大，就把他当做我心中最好的最唯一的目标，总觉得能够跟在他的身后就是很幸福的事情。可惜好景不长，哀家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入宫为妃，虽然是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也并不好受，伴君如伴虎。后宫倾轧，尔虞我诈，今日不是你害死了我，明日就是我弄死你。宫墙之中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看着一切都是那么的荣华富贵，锦上添花，实际上连雪中送炭都做不到。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拼命努力去实现的，好不容易到达了如今的位置，就只是希望能够和他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我们之间相隔了太多的东西，早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如今拼尽全力也只是希望能够重新开始，流言纷纷扰扰又能如何？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陆栖迟如今看得很开，只要能够好好的在一起就好，权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直接就希望能够拥有爱了，只要朝中的大事解决完毕，皇上开始慢慢的长大，可以独挑大梁了，她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不再插手了，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平静而又安宁就是她现在的全部愿望。 这样的愿望其实都是难以实现的。 袁深这一路上，心里充满了忐忑，还有几分激动，他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会身处什么样的漩涡之中，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官职和位置究竟在何处，他相信自己将一生坚守当年的那份初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做好自己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也想要一路上爬，达到自己的那个位置，光宗耀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父亲了。 人生一路走走停停，其实能够坚持自己最开始的初心，已经是很难得了。 陆栖迟早就已经派人传信给了自己的父亲，得知带了一位栋梁之才回去，官职和位置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前往户部之中，也算是做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陆展也是一个爱财之人，他不光光是一个精于权谋算计的人，也是一个十分知人善用的人，否则他这一路走上来，靠的可不是那些阴鬼狡诈的算计。 并且也开始按照名单上的那些人物陆陆续续的开始一些大的动作去抓人了，该下入大牢的下入大牢，该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杀头。 朝中的那笔赈灾的银两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这些银两本来就应该分属于那些灾民的，他们供奉膜拜朝堂，膜拜皇室，就应该得到自己应有的保护和待遇。 将这些蛀虫都清除出去，朝堂之中陷入了一种难得的安宁。 人人都知晓朝中的这些大动作，谁都不敢再当那个出头鸟，也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去开玩笑了。 皇上一天一天长大，心事也明显变多了，陆栖迟是何等会察言观色又敏锐的人，她明显的察觉到这个孩子如今和她已经不亲近了，倒也不是长大的事情，是眼神之中明显带着几分躲闪和疏离，神色之间，又带着几分彷徨和茫然，也许另有内情，也说不准。 “皇上最近怎么了？是有一些心事吗？还是说朝堂上的事情烦扰，让皇上有些劳累了，有什么心事尽可能的说出口，否则凡事憋闷在心里，只会造成误会。” “儿臣……儿臣这些时日听说到了不少的流言蜚语，儿臣……儿臣希望母后能够给儿臣一句实话。” 陆栖迟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她紧紧的盯着面前有些支支吾吾的季宏问道：“哦？皇上到底听说了什么？你我母子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就好。” “儿臣究竟是不是您亲生的？” 陆栖迟坐在自己的凤座之上，手中那串绿色的珠子突然“嘣噔”一声掉了下去，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不是……实话实说，你就不是我亲生的。” 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砸在了季宏的身上还有心上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朝夕相处的母后竟然不是亲生的。 第549章 往事 季宏颤抖着却说不出来一句话，半晌之后，才勉强张开嘴，颤颤巍巍的说道：“朕当真不是母后亲生的吗！？那朕的亲生母亲又在何处？为何朕自小养在母后的身边？还有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母后害死了朕的亲生母亲，这一切的一切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今天的这样子！？朕虽然还小，可是母后也应当跟儿臣说一声。” “你当真是想知道的吗？这些年来哀家并非有意的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真实的面目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还是需要一些承受的能力的。如今你父皇也已经去了，你的亲生母亲，也已经去了。往事如何，可能只有从哀家这个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才显得更加的惹人信服。” 陆栖迟这神色十分的平静，她当初还在担忧，早晚有一天季宏会知道这些事情，会知道那些恩怨相对的事情，会知道那些沉重的往事，并不像他想象之中的这么美好，他的父皇季凌有意识的给他塑造了一座花园，让他能够看到花团锦簇，平平安安的长大，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继承皇位，可是他的身后，也暗藏着不少的淋漓的鲜血。 “儿臣想知道，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样子，想知道儿臣究竟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皇上先坐吧，且听哀家细细的给你讲一讲往事的真相，并不像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美好，哀家抚育你，其实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陆栖迟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传言中的一样，你并非是哀家亲生的儿子，哀家这一生无儿无女，自从十六岁入宫，成为你父皇的贵妃之后，就不曾诞育过一个子嗣，当初哀家成为皇后之后，统领六宫，也算是事情繁忙，没有办法照顾你父皇周到，所以你父皇的身边也有着很多很多的美人和妃子，其中最出名的一个也许便是你的生母清荷。” “清荷！？”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曾经不过是个宫里花房里的一个小宫女，无意当中惊鸿一瞥，被你父皇看中了，亲自拉着这双手带到了宫里面去，可是却并没有宠幸，转头便把她遗忘在了一个角落，当时她的身份尴尬，既不是宫女，也算不得妃子，没有名分，在这宫里便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她当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哀家当时看不过去，也是觉得她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才，所以便把她留在了身边，打算精心**一番送到你父皇的身边当中去。一则是觉得她姿色不错，你父皇兴许会相中，二则来说，也是希望能够借用她年轻的身子，生下一位皇子或者是公主，送到哀家身边养着，也当是给哀家傍身。因为你知道你哀家的身份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是毕竟也是需要一个皇子，来为哀家在宫里支撑出来地位。所以也算是给你亲生母亲助了一场力，果然不出所料，一场宴会之上献了舞，她成功的夺得了你父皇全部的目光和宠爱，成为了当时你父皇身边最得宠的女人，从一个无名无份的宫女，一跃成了枝头的凤凰，随随便便就可以拿走这紫禁城之中的万般宠爱和荣华富贵。” 陆栖迟缓缓的说道，神色平静，她一直都很坦然，哪怕是面对这些往事。她没有做过太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许这一路走来她也算是对得起旁人，对得起自己了吧，尽管双手沾满血腥，不知何时就会下了地狱，可是她保留着那份平静和坦然。 “如此盛宠又怎会不怀有身孕？很快她便怀上了你，当时六七个月的时候，太医和接生的产婆都在身边帮忙诊断，说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当初我助你母亲登上万般荣宠的地位的时候，就向她说过，我希望将来能够抚养她的孩子，她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当你真的被她九死一生大出血之后生下来，她竟然有些后悔了，她也希望能够抚养你成为一位太子，随后看着你登上皇位，然后封她这个亲生母亲成为太后，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不过是希望有一个可以安稳的地方，荣华富贵终此一生，如今真的拥有了这些，又会生出别的希望和欲望来。” “所以母后就将她处死了，然后把我接到了身边去抚养，事实难道就是这样的？一直抚养我，待我如珠似宝的母后，竟然是一个幕后的杀人凶手。” 陆栖迟诡异一笑，“你觉得哀家会是这样的人吗？当然不是，其实你这样想也是合理的，当初她生下这个皇子之后的确是生出了别的心思，不过她若是宁死不从的话，哀家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可是你也知道，你的那几位皇兄或者兄长大多数身上都有一些残疾和毛病，是无法名正言顺的登上这个皇位的，你的父皇将自己全部的寄托和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希望你可以被教养的很好，替他好好的统治这个江山，统治这个朝堂，延续他的希望和想法。” “他当时语重心长的对哀家说过，说希望他的这位太子能够拥有一个显赫的出身和家世，哀家的父亲是丞相，权倾朝野，还是百官之首，这样的出身自然最适合抚育你这个太子，可是同样你的父皇，他也很忌惮哀家的这个身份，既希望能够用这个身份去帮助他，也害怕外戚干政和专权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希望你这个太子能够有一个显赫的出身。但如此清荷这个亲生母亲自然不适合再出现在这个宫里面了，要是将来传出去，太子就是由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所说的话，那可是不太好听，传出去的话也会让旁人议论纷纷，质疑你的身份和地位，这样的事情你父皇是不会容许他发生的，所以去母留子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第550章 和盘托出 “去母留子？” “就是让我这个皇后去抚养你长大的话，就相当于是你是我的孩子的，日后你就会有了一个嫡出的身份，自然是名正言顺继承那个皇位的，太子之位也是非你莫属的。但是前提是你是哀家所生的，所以你的父皇冷血无情之中，不顾及丝毫曾经的旧情，同床共枕多年，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你的亲生母亲清荷的死，不过是借了哀家的手。当时的情况是他非死不可，所以哀家只好拿着一杯毒酒和三尺白绫前往冷宫之中，如果哀家不出手的话，恐怕你的父皇也会下手，为了他的江山，还有你这个一切安康的儿子，他可以牺牲或者抛弃一切。” “是……是父皇，是父皇亲手做的！？” “怎么？皇上是不相信了？事实就是如此，都已经事到如今了，故人往事也都已经消失殆尽了，哀家其实没有任何的理由再去欺骗你。” 季宏今天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个又一个的真相浮出水面冲他砸过来，他又怎么能够突然接受得了呢？往日里待他十分慈爱，几乎是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父皇，原来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样子，怪不得太傅曾经教导他，坐上了那个位置的人，是没有心也没有情的。否则有了心，或者有了情，就会心软，就会有了在意的东西，就会无法做好那个位置，无法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可是他终究没有办法把那个记忆之中温和而又慈祥的父皇，同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帝王相联系在一起，可是如今两个身影在慢慢的重叠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儿臣……儿臣记忆中的父皇和母后是十分恩爱的，是一直一直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可是为何如今看来完全都不是儿臣看见的那个样子。” “哀家十六岁入宫，成为你父皇的贵妃，不过是被逼无奈，你父皇在画像之上看到了哀家的容貌，又想到了哀家的家世，所以不顾一切的要把哀家迎入到这宫里面来，可是哀家当时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了，又怎么会希望能够走到这吃人一般的皇宫里面来？哀家是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是非非和恩恩怨怨，几度身死之中沉浮，才勉强火焰山一般走到了那个位置，其实苦难和倾轧是能够过去的，可是你父皇的猜忌和多疑，伴君如伴虎才是让哀家真正心惊的，一路上小心谨慎的才能够如此，你说又能够有几分的真情实感？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父皇，想要让你看到的，你何曾想到他在晚年的时候，身边究竟纳了多少个美人？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在乎的就只有他身边的那个皇位，剩下的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对于哀家来说恐怕也没有办法分得他心中的一席之地。你所看到的事情，终究也不过都是表象而已，真实的东西你从未见过，你的父皇生怕那些黑暗而又阴郁的东西污了你的眼睛，所以才会如此的。” 陆栖迟突然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天空，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有些密乌云密布了，忽然叫人有些遍体生寒，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往事让她的心中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她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想起这些事情的，可是如今细细说来却又仿佛依然历历在目一样。 季宏也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也有些遍体生寒了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原来所看到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作假的，那到底是什么是真的？又什么是假的？ “所以母后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父皇一分一毫？你们从来就没有相爱过么？儿臣看到的那些当真都是假的吗？儿臣曾经以为那些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儿臣真的以为你们之间伉俪情深，为自己有着这样一段背后而感到十分的踏实和安宁，只要有母后在儿臣的身后，儿臣会一直觉得心有所属的。那么母后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林煜频繁进出与内宫之间，又频繁出入陆栖迟的梧桐宫之中，他又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只不过一直装聋作哑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在他的心里，陆栖迟自始至终都是和季凌之间有过一段恩爱缱绻的往事，至少文武百官是这么以为的，也是这么想的。 陆栖迟突然直直的望着季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林亲王，就是他，我和他从幼年的时候就相识了，一直是与师徒之间的关系，可是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么一次晴天霹雳，本来我们也可以琴瑟相和的过完这一辈子，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是这么的突然。如实相告，哀家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的父皇。你的父皇或许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哀家，他或者说他看重的永远只是因为我的家世，在这份看重之后也伴随着许多的猜忌和无法言喻的悲伤，我们之间是永远做不到那样的实心实意相互交融在一起的，有的永远都只是无穷无尽的人生和猜忌。你父皇的一道旨意等同于是断送了我的一生，我一生将会被埋葬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中，永远找寻不到任何的自由。我无法和我最爱的人相守在一起，也拥有不了自由，可是他却愿意心甘情愿的陪我一起困在这座孤城之中，我又如何能够辜负得了这份心意？如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对于你和盘托出了，皇上想要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就尽管放手去了，若是你日后不再认我这个母后了，我也能够接受，毕竟，人心总是一个复杂的东西。也许你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些真相的，我也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可是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第551章 母子情深 季宏沉默了许久，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曾经把他当做自己的母亲，她也真真正正的像一个母亲那样呵护着他，让他多年以来都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和安心，可是如今一切似乎都本末倒置了，他也以为错了，可是他终究还是付出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他们之间一直也都没有变。 “儿臣这么多年，依然还是把母后当做自己的母亲的，无论是不是亲生的，真相到底如何，事实究竟是怎样的，母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外人面前，或许您是那样的狠辣无情，让他们充满了畏惧，觉得您是一个妖妇，垂帘听政，妄图抢夺这朝中的大权，可是在儿臣的面前，你永远都是一个对儿子呵护备至的母后。这些年里，您把儿臣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天冷了母后亲手给儿臣穿衣，这深宫里面的每一个漫漫长夜都是母后一点一滴的哄着儿臣的，刚刚登上龙椅的那一天儿，臣的心里其实很忐忑，特别的害怕那么多的文武百官和朝臣，儿臣并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样想的，会不会想是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登上皇位，会瞧不起我，会觉得我浪费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心血，可是牵着母后的手，儿臣就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心。儿臣也知道母后这些年其实替儿臣做了很多，只是母后的性子一向冷淡，哪怕做了太多的事情，也从来都不会说出去。” 季宏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就红了起来，一滴一滴的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一向都是一个感性的人，何况此时此刻在漫长的长大的过程中，他对自己的母后对陆栖迟充满了依恋的感觉。 “母后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和身不由己，儿臣是看在眼里的，儿臣也是看在心里的。儿臣只是希望我后这一生能够过得安稳无虞就好，只要母后和皇叔之间能够过得和睦就好，儿臣心里明白拆散一对挚爱之人，究竟是要花费怎样巨大的勇气。儿臣希望母后不要再重蹈当年的覆辙了，只要母后幸福，儿臣怎样都可以，只是儿臣对生母还是很感激，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可是养育之恩大过天，儿臣自始至终还是更加依恋从小一直陪伴着我的母后，还有父皇，他已经在力所能及之中给了儿臣他所能给的一切。所以儿臣从来不愿意去怨怼任何人，而且只是希望能够在你们的殷切期望之下成为一个好皇上，不要再让天下的臣民百姓们流离失所，也希望他们能够有着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陆栖迟从来都是一个冷漠的人，她不像季宏是一个那么就容易哭泣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流下了几滴眼泪。 这个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哪怕是不是亲生的，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终究是会多了那么几分感情的，更何况这些年早已经是亲如母子了。 第552章 回想 她一向都是一个冷漠的人，不把任何过多的感情或者情绪放在眼里，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动了几分真情，没有人能够忽略太多的真心，包括她。 “皇上有这样的志愿，当真是极好的，要是你再长大一些，这天下若是真真正正的能够放在你的手里，倒也是算得上放心的，人生不过就是如此。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皇上一出生就是花团锦簇的，倒是没有养成到骄奢淫逸的性子，其实百姓就像水，君就像那个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是能够真真正正的看明白这一点，以后的事情倒也都是无忧无虑的，此次前往安平县之中亲眼瞧见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那样的滋味儿，当真也不是好受的。若是能够真正的做到爱民如此，让天下不再有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也许这整个的江山就能够更加的稳固，更加的安心了。” “母后说的是，可是儿臣也希望将来的那样的天下，能够让母后同儿臣一起亲眼见证。” “你放心吧，哀家自然会在你的身后替你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哀家曾经亲眼看到你出生，在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的时候，就被抱到了哀家的怀里，曾经哀家的确有那样的心愿，把你当成一个棋子，或者恃君宠或者是争夺权势，但是当你真正的到了我手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也下决心要护你周全，我也是初为人母，并且是个凉薄性子，不知道如何去好好的照顾一个小小的婴儿，看着你，一天一天的长大，心里倒是有了许多的安慰的感情。也许从那一刻开始，我才能够算得上是你的母亲吧，不过我毕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若是怀念从前，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怀念，不必过多的去顾虑我的感受，毕竟这件事情也有我的几分错处，要是我不将你们拖入到这个漩涡里来，也许你们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安稳的活着。” 季宏红着眼睛在陆栖迟的对面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儿臣自小就是养在母后身边的，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推移，儿臣自始至终也只有母后一个母亲。今日怒气冲冲的过来，当真也是失态了，不过也不过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好让自己的心理更加的有底。可是儿臣也有一句话想要问母后，母后年轻的时候同皇叔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场爱恨离愁？又是如何从那天走到今日的呢？” “爱恨离愁？你这四个字形容的当真是精妙。”陆栖迟轻轻一笑，“哀家曾经算得上是他的徒弟，自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一类的都是他亲手教导的，包括一些其他的东西，几乎也都离不开他的教导。他当是名满天下，又是出生名门，武艺高强，人品自然不必说，所以都装着抢着挤破了头，想要当他的徒弟，我若不是身为丞相之女，且怕也捞不着这样的机会。从我成了他徒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随着他四处游山玩水，在这里的山上住一住，在他的王府里也住着，又都是形影不离的。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之时，看见自己的师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很难不动起了几分巧妙的少女情怀的心思。” 她缓缓地诉说着当年的那些往事，如今看来，那些爱恨离愁也不过就是寥寥几句可以说完的小故事，当时那样生死别离，却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和她全部的情绪和感情。 “那后来呢，后来母后又是如何入宫的呢？” “等到哀家渐渐长大的时候，换上了一袭红色的衣裳，站在竹林下，冲着他巧笑嫣兮，成功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份痴迷和迷恋，当时就知道也许这一场无法诉说出来的心事，就要修成正果了。可惜或许是有缘无份，又或许是时候未到刚刚就要修成正果的时候，一道旨意彻底的把我二人分隔了，我回到了陆府接旨，得知了要入宫成为贵妃的旨意，而他被你父皇召入了宫中，以多年的兄弟情意相威胁，希望他能够将我亲手送入宫里，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一道旨意彻底的永久的让我二人分隔了。” 季宏喃喃地念叨着那几个字，“有缘无分……” “后来的事情兴许你都是知道了，不过这之中也有很多误会丛生，他看不惯我入宫之后性情大变，变得冷血无情，杀伐决断，可是他其实不知道的是，若我不是如此，这条命恐怕都已经活不下来了。但是当机会降临的时候，我们也毫不犹豫的抓到了这份机会，想着就是今生今世不再相守在一起的话，来世恐怕也已经未必了，所以便摒弃一切前嫌，还有所有的误会，将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希望能够拥有美好的那一天。这份感情也许为世俗所不容，但其实一直以来本应该在一起的就是我们两个人。天道循环，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伤害任何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拘泥于世俗呢？” 哪怕是如今贵为太后，陆栖迟依旧还是被锁在这个宫墙之中，若是在没有了林煜的陪伴，恐怕她真的觉得这日子难熬了。 “儿臣明白母后的心思，母后一切放心，只要母后能够平安喜乐、幸福一生，无论出现任何的事情，儿臣都愿意为母后去遮风挡雨，母后既然护住了儿臣的小的时候，儿臣自然也会拼尽全力护住母后的。” “好孩子……” “可是儿臣也想问一句，母后可知道儿臣的生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可曾对儿臣有过几丝不舍和眷恋？或者说她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你是说她……她对你自然有着无比的眷恋和不舍，只是无可奈何而已。”陆栖迟恍惚之间，突然想起了那个喜欢穿青蓝色的衣裳，笑的腼腆而又温柔，长得小家碧玉，又清秀可人的女子。 第553章 愈演愈烈 可惜啊，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和故人，也早就已经都不在了。 “她长得很温柔又很清秀，与你的眉眼之间隐约之间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或许放在人堆儿各色的美人当间儿，她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但是一定是最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和舒服的那一种，所以才会夺得你父皇多年的盛宠不衰。其实在你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了，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突然，又那么快而已，她也给你留下了几句话，希望你能够平安康健、幸福一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能好好的把你抚养长大，这句话，我答应她了，诺言已经实现了，当初我拼尽全力都不曾留留下她的性命，她临死之前的诺言我也自然会帮她实现的，你的生母若是现在还在，她也一定会对你很好的。那就哪怕喝下毒酒的前一刻，都在一直苦心孤诣的为你去考虑。可惜了……” 季宏当真是一个很是感性的人，听着陆栖迟这样说，早就已经克制不住的红了自己的眼眶，“儿臣知道，儿臣自然是明白的，隐隐约约的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的，不知道她如今的尸首埋在何处？灵位又立在何处？儿臣无事的时候，自然也会前去祭拜的。 “因为是秘密被处死的，所以对外只能称说是暴毙而亡，不过她的尸首干干净净的，哀家当时也令人带到了宫外，找了一处好的地方埋了起来，在上面还设了一个碑。你若是想要去的话，哀家随时都可以派人带你前去。你偶尔去祭拜祭拜也好，她这一生啊也算是孤苦无依，哪怕就算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什么亲人前去祭拜，一生之中最亲的人就是你了，你若是闲下来便时常过去瞧瞧她，给她带上一些东西也好，让她觉得哪怕是死了，也是有人一直都在惦念她的。” “儿臣明白，母后放心吧，于孝道之上，儿臣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生母之恩不敢忘怀，养育之恩也是大过天的。” 不知道为何，他的背影那样的干干净净和坦坦荡荡，从来没有沾染上季凌身上一点一滴的恶习，就连那些自私和凉薄，那些帝王惯有的野心和手段，他的身上都没有一点一滴的看见过，或许唯一的错处也是过于感性和心软了吧，对于帝王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大忌，是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他终究还是知晓了这些往事，我本来以为他会大动肝火，或者说是怒气冲冲的，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的平静，还会如此的谅解，真不知道他这样的脾气和秉性，这样正直的心性到底是随了谁。” 林煜从身后的屏风之处缓缓地走了出来，季宏怒气冲冲前来质问的时候，他刚好就在梧桐宫之中小憩，没想到就赶上了这么一场大戏，于是也一直没有出声，就躲在屏风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听着。 “当真是并不知晓啊，我们身上的那些恶习他一丝一毫都没有沾染上，甚至都不知道凉薄二字究竟是如何书写的。朝堂之上有这样的帝王，当真也是一件好事儿。” “可是那件事儿他终究还是不知道的。” “那件事儿他这一生都是不会知晓的。我也不可能让他知道的，既不能让我产生任何的危机，也不能让他一生一世都背上这样的感情罪孽。” 可惜哪怕是当今皇上再谅解，两个人之间有着再多的感情基础，或者说再多的理由去在一起，可惜文武百官还是不买账的，他们觉得太后和皇叔怎么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那是将皇家的颜面又置于何地？又是将先皇的脸面置于何地？岂非是霍乱后宫、霍乱朝堂！？ 外加流言纷纷，甚至是愈演愈烈，尤其是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他们以为自己读了一些书，有了一定的学识，在朝堂上有着一定的资历，他们说的话像老学究一样的话，就一定都是对的，他们坚守着自己最开始的情绪，深深的觉得一定要阻拦这件事情，不能让事情愈演愈烈。 朝堂之上早就已经是陆展的天下了，但是并不代表这些老臣们就一定会被他们笼络住，他们不过是依靠自己的资历才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的，如今又开始来指责旁人。 陆栖迟本来是并不在意的，可是时间长了她甚至不能够容忍那些难听的脏话，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最开始就本应该是他们在一起的，你们又凭什么过来指责我！？曾经的三纲五常，束缚了我心里所有的感情，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那么一丝一毫的自由，你们却还要来横加干涉！！ 这世间天理何在！！？ 你们说的东西就一定都是对的吗！？我偏不听！哪怕是上天出来阻拦，我也要同天去作对！！ “栖迟……你……你冷静一下，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去做，说不定这件事情就能够被压下来了，你又何苦去跑这一趟？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不需要冷静，我已经很冷静了。曾经我任人宰割，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今我已经贵为太后，拥有天下至高无上的东西，我又凭什么再忍气吞声？任凭他们在我身上泼脏水，我要的是与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就你我今日还要在任由旁人见他来着，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我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去发生！否则我这么多年所做出的全部努力就都是白费了，你忍心看着我们之间的感情走到穷途末路的那一日么？如今你是堂堂的王爷，手握兵权，我是堂堂的太后，我父亲乃是当朝权倾朝野的丞相，我的儿子是当今皇上，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林煜被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他其实也希望两个人能够名正言顺，只是不忍心她受到伤害而已。 第554章 怒指 若说要是千夫所指、万箭穿心，他也只希望那些东西都让他一个人承受才是最好的。 陆栖迟穿着一身太后平日里的凤袍，威仪高阁的缓缓的走进了金銮殿之上，没过来的时候百官前朝还很纳闷儿，今日堂堂太后怎么没有垂帘听政，莫不是他们近日所做的所作所为起到了效用了。没想到却依旧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臣等拜见太后！” 无论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面对一国太后，都是需要俯首称臣的。朝臣们纷纷下跪，除了龙椅之上的皇上，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近日里各位朝臣看起来都非常的繁忙，宫里宫外的流言，忙的是不亦乐乎，曾几何时还加了这么一点点的私事，也让众位这么的关心，安平县之中连年水患，知府贪污和朝中的人打成一片的事情，你们倒是不关心，反而却对这样的事情指指点点，甚至是妄加判定。当真是不知道，众位的这个心思都用在了哪里。” 陆栖迟站在季宏的龙椅旁边，威风凛凛之间带着不容侵犯的神圣威仪，她冷漠的俯瞰着朝臣，甚至是没有出声让他们起来，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带着几分肉眼可见的杀意。 “这……太后和王爷之间关系匪浅，这本来就牵涉到皇家的体面和威仪。臣等乃是朝中重臣，又岂能不为皇家所考虑？” “这话说的可真好，你们不过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而已，昔日王爷浴血奋战，战场杀敌的时候，原来为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能够稳坐朝堂。你们不仅背地里煽动百姓情绪，还搜刮民脂民膏，买官卖官，自成**，不过是占了昔日的几分威仪。你们也不过是看不惯这个朝堂是由女人当家的！哀家为了这个朝堂，尽心竭力，甚至不惜微服私访，亲入龙潭虎穴之中，为百姓们谋得一条出路，让这个朝堂能够安稳无虞的存在，让你们能够拿着那些俸禄。原来竟然是为了你们这样的嘴脸，如果说是为了如此哀家，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你们心中难道就没有感情了？难道你们就没有过心中之爱吗？如果哀家不曾入宫的话，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没有何必揪着这么一点点的事情，揪着不放的，把我们逼到死胡同，难道你们就心安理得了吗？你们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心中的教条，去束缚住别人，同样也束缚着自己！！” 其实那些老臣做这些事情的初衷，根本不是像他们嘴上说的那么好听，什么为了皇家的威仪，为了皇家的名声，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看不惯，这个朝廷是由陆栖迟做主的而已。若说是正统血脉做主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女人做主，让他们这些受传统儒家思想所长大的朝臣们，老古董，又如何能够看得惯呢？他们希望她能够退居后宫之中，做些女人本就应该去做的事情，这样才对啊。 第555章 情爱 可惜陆栖迟从来都不是那些只会待在家里面绣花的名字，她从最开始就已经承诺了，若是不能让自己的人生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走，那就要站在权力的顶峰之上俯瞰所有的人，既然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她就更加的不可能放弃了，人生不过是一条漫漫长路，她既然走上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这条路眼瞅着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她又如何能够轻易接受呢？ “你们的心里难道就没有那些美妙的情爱和时光吗？难道你们一出生以来就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吗？还是说你们从来都不曾拥有过这些美好的东西。你们不是也娶妻生子的，在自己的家里面过得和和美美的吗？那凭什么哀家就不可以？难不成哀家哀家注定是悲哀的人家吗？哀家从来都不信这个邪，你们若是睁大你们的双眼就看着。哀家一定会把这一条路一直一直的走下去的。” 这句话刚一说完，陆栖迟就再也没有看过底下大臣们的脸色，拂袖而去。 从前忍气吞声，是因为不得不如此，如今却是再也不是不能忍气吞声的时候了。她都已经是一国太后了，凭什么还要如此忍气吞声？ 皇上季宏渐渐长大，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群臣也会瑟瑟发抖的孩子了，他已经在着手处理朝政，也已经在养心殿中批阅奏折了，他开始成为这养心殿名正言顺的主人，在主掌着整个朝廷上下，主宰着金銮殿。 他有理有据，进退有节，必定是一位圣明的君主，同样也是一个开明的儿子，他自然得知道自己并非是陆栖迟新生的，但是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就真的像一个亲生母亲那样关心他、爱护他，在他生病的时候也寸步不离的同太医一起守着她，他相信哪怕是亲生母亲也是不过如此的吧。 虽然也会时时前往亲生母亲那边的墓前祭拜，但终究还是与自己的这个养母更加亲密，渐渐长大，读过了一些诗书和史籍，他才明白，宫里面艰难的存活下来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一路上他也明白陆栖迟的辛酸和不易，她要是能够找到自己最适合最想要的那些东西和那条路，作为儿子他也是十分高兴的，他也一直认为没有感情的存在和结合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他其实也并不在乎这件事情，或许有些对不起自己的父皇，但是终究也是因势利导。 “太后的家事岂让你们轻易去置喙！？朕觉得文武百官也理当各司其职，不得对后宫之事多加干预，太后垂帘听政乃是先皇所托之事，况且朕年纪尚小，也需要太后抚育和操劳，日后也会慢慢的担任起皇上的职责，可是从现在来说，此事还不需要诸位多加指责。”季宏从龙椅上慢慢的站起来，大手一挥说道：“今日之事，暂且为止，退朝。”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也都不敢多说了，人家皇上都没说什么，要怎么轮得到他们多言呢？ 以硬碰硬，有的时候，其实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办法，以柔克刚根本撼动不了事情的本质，陆栖迟毫不在意的直接上朝一通指责，果然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古往今来其实也有不少太后偷偷摸摸的在宫里豢养面首，先皇驾崩，也是为了告慰自己心中的寂寞，每每皇帝崩逝的时候，其实太后也不过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正是如狼似虎，哪里能够经受得起日复一日的寂寞和冷清呢？况且这宫里面的日日夜夜，又哪里能够那么轻易的说出口？ 林煜一路上少不得受到的一些非议和白眼，但是对于他和陆栖迟能够平平安安地相守在一起，他倒也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外面的名声和东西，况且他手中紧紧握着权倾朝野的兵权，只要是一旦出现任何的问题，他都能够随时的动用这些兵权去做一些大动干戈的事情。他毫无惧怕，也并不在意，满朝文武这才发现他同那些历史传言之中的小白脸儿可是有着本质的不同，他是一路拼搏，在战场之上浴血奋战，才获得了今日的荣耀和地位。 他是靠着自己一路才如此走上来的，根本不是以往的那些面首或者小白脸。 “外面传的如此沸沸扬扬，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你若是受不得大可搬到外面去住一段日子，等到清静了你再回来。”陆栖迟这些日子愈发的懒了，懒懒的倚在了贵妃榻上，吃着林煜已经剥好了的水果，半眯着眼轻声说道。 “胡说，我若是在意这些事情，哪里又能守得住如今？不妨事的，外面的那些传言根本不能撼动我一丝一毫，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和你在一起，再多难听的话，我都是能够经受得住的，只是他们说我也就算了，指东道西的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连你也带上了。这叫我如何能够忍受呢，这些日子你也是愈发的懒了，不妨唤太医过来瞧一瞧也好，给你看一看，好叫我放心。” 林煜在梧桐宫中，素来都是会收敛了满身的杀气和阴郁的，此时正半低着头，满面温柔的替陆栖迟拨着盘子里面的水果。 “你忘了你自己就是半个太医了，当真是关心则乱了，没什么事，可能是微服私访那一趟累着了，多加休息就会好的。” “皇上如今也已经渐渐大了，朝中有你父亲一起把持着。你那位兄长不久之前也被调了回来，说是你父亲身体不济了，你兄长也会继续接替的，等到皇上可以独立的把握朝政了，你和我不妨就找一个更清静的地方一起隐居起来，也好过过一些平凡的日子，你说可好？” 这是林煜此时全部的期待和愿望，若是他能够和陆栖迟一起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倒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第556章 一见钟情 没想到的是，这也是陆栖迟的全部心愿，半辈子的勾心斗角，杀伐决断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她如今想要的无非也就是平平安安的过一些属于自己的日子，不想再经历那些阴诡杀伐的曾经了。 况且季宏也并不是她亲生的，人心隔肚皮，并非是亲生的母子，终究还是有着几分隔阂的，若是日后他开始懂事，野心膨胀了起来，发现自己母后仍旧牢牢的把持着朝政，想来心里那不是个滋味儿，到时候彼此之间产生了几分敌对的隔阂，那就不划算了，也不是陆栖迟想要看到的东西。 能够保持现在的平和和安静，他心里也已经很知足了，并不在求其他的。 “你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若是有了这样的机会，你一定要带着我离开这里，我不希望再望出去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也不想在困扰着宫墙之中了，年少的时候没有办法，自己亲自走进了这里，如今有了选择的机会了，一定要去找机会离开，你和我可以游览天下山水，可以看四处的名山大川，可以隐居在一处小小的田园之中，过一些平静而又和乐的日子。” “你放心，你的心愿我一定都会拼尽全力去满足的。” 林煜抓住陆栖迟的手，无比诚恳的说道。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眼的时候季宏也都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年少时懵懂无知却又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也不是一个一味着固守着伦理纲常的男子，平日里杂七杂八的闲书也都没少看，看到戏折子上面所写的男女情爱，再加上看到自己母后和自己皇叔之间哪怕是违背伦常，也要相守在一起的感情，他不由得也产生了几分好奇的心理。 可惜了却没有人真真正正的告诉他真正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他也只能一味的靠着自己的冥想和探索。 这一天在逛御花园的时候，宫里面虽然广阔，但是其实看遍了整个四周的景色也都是一样的，御花园中风景如画，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色衣裳的少女，脸颊红彤彤的，正是眉眼含笑的望着池子里面的鲤鱼，还有树上面一团一团的花朵，此时正值春日里，桃花盛开的时节，正是好时候。 那少女看的无比认真，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是有人来了，也是吓了一大跳。 “哎呀，你是谁呀？你怎么悄无声息的跑到人家后面了，连个声也不出，倒是把我吓死了。”少女有些娇嗔，又有着几分生气，但是她也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看见面前一个如此英俊的男子，也不由得羞红了脸，倒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和红晕，更是生出几分难得的风情出来，白皙的面庞之上显得格外的美貌。 季宏瞬间看傻了眼，他的身旁素来就只有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要么就是那些已经年岁渐长的老嬷嬷，再不就是相貌丑陋的宫女们，很少能够看到这样明媚而美艳的少女。心脏砰砰直跳，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连话也都不会说一句，平日里能言善道的样子，都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面对面的站着，外人看来倒是颇为可笑，两个人的心里倒是都怀揣着不相同的心事。 “朕……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你……你又是谁呀？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在这御花园里面？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管我是谁！那你又是谁，为什么悄无声息的待在这御花园里面？你把我吓了一跳，你还没有赔礼呢。” 少女看着温柔却是个伶牙俐齿的性子，一点亏都不想吃的。 “对……对不起……” “行了，看你这么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来在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在这宫里面我听说除了皇上要么就是侍卫，再不就是太监，看你这么英俊应该不是个太监，那就该是个侍卫了！但是你又没有带刀，兴许是失职了，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偷偷告诉别人的，今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母亲一会应该唤我回家了！”少女笑的格外明媚，拍了拍自己有些沾染了土的双手，又拿起了一旁刚刚摘好的花朵，蹦蹦跳跳的就要回去了。 “哎，你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我叫季宏，你叫什么？” “我叫李悦儿，若是你能够记住我的名字那就好了。你放心吧，我也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回去之后，季宏日思夜想的，就开始有一些魂不守舍的，就在上朝的时候也忍不住发呆，满脑子都是那日御花园中初见的景象，这样的异常自然是引起了旁人的重视，尤其是陆栖迟，她如今已经很少垂帘听政了，大部分的事情也都交给季宏自己去处理，再不济还有她的父亲陆展在朝中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小情都不足以吓倒这位老臣。 于是夜半时分，季宏还在养心殿里面批折子，理清楚便端着一碗已经炖好了的羹汤过来了。看见他还在发呆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哀家可是已经都听说了，到底都在想什么呢？朝政上的事情应该还不至于让你如此吧。” “没有……母后当真是多虑了，儿臣只是这些时日有一些累了，所以才会魂不守舍的。”季宏有些吞吞吐吐的，顺手接过陆栖迟手里面的羹汤，也并没有说出实情。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自幼就是我把你养大的，你现在想些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实话说吧，哀家又不会说你什么，只要不耽误朝政上面的事情都是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你是皇上，你想做什么，你想怎么样，其实都是应该的。” “儿臣……儿臣前几日在御花园中遇到了一个姑娘，她……她很漂亮又很可爱，儿臣对她颇有些喜欢，又有些一见钟情。” 第557章 寻人 “一见钟情？还是个姑娘家，怨不得你这几日这么魂不守舍的，都不知道心思飘到哪里去了，可有问了她的姓名？前几日是在朝中宴请一些群臣，还有他们的家眷，说不定你遇上的就是哪个大臣的女儿。要是问到了姓名，说不定哀家还能帮你找一找。” 陆栖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季宏都已经十六岁了，没有这样的心思才是奇怪的。 “母后就不怪我如此失智？若是找到了那位姑娘，儿臣希望能够立她为后。” “这有什么可需要怪罪的？一见钟情是人最基本的事情，你能有这样的心思，也说明你是长大了，人这一生其实活得很是短暂，尤其是皇室中人，他们要承担着数不尽的枷锁和压力，过得虽然是荣华富贵，但终究还是要比旁人辛苦一些的。最好的是你能在这样四四方方的孤城之中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这样的人生才是最基本的，就是能够和她手牵手，在这样的人生当中也不会觉得自己过于的孤寂和冷漠。” “她叫李悦儿，母后若是能够的话，希望母后能够替儿臣找到她，儿臣一见钟情，希望能够和她长长久久的。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儿臣纵使身为帝王也是无法预知的，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儿臣心里眼里都是她一个人，甚至为她废寝忘食，魂不守舍，儿臣觉得这样的感情便应当是书里面所说的爱情吧。” “李悦儿，哀家知道了也记住了，要是能够的话，明天兴许就能够找到人了，你放心吧。” 能够出入在御花园当中，又是穿的那么华贵，周身的气质也不错，恐怕也是哪位朝臣家里面的千金。果不其然，找了一圈以后才发现那女子是朝中的一位小官的女儿，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官，但是日子过得倒是也安宁富贵自由，家教不错，就是有些贪玩活泼，所以才会在那么多人的宴会上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到御花园里面去采花了。 陆栖迟把她接到宫里面的时候，才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并不是那种美艳的美人，也不是什么妖艳勾人的类型，相反，圆圆的一张小脸儿，杏眼微微的张开，颇有些可爱，又有几分青春懵懂的意思，嘴角红润，微微的张开，穿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裳，倒是显得更加的美貌可爱了。 “臣女……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礼数周全，恭恭敬敬，一看便知道家教很好。 “不必多礼，这边坐吧。前几日你参加宴会的时候，哀家就想叫你过来了，可惜人多眼杂的，一直都没有这个功夫，所以把你叫过来瞧瞧，没想到李大人的家里面家教这么出色，竟然教出了这么个可爱又漂亮的女儿。” 陆栖迟披着一袭家常的红色衣裳，倒是显得面目有些温柔冷艳了。 “多谢太后娘娘夸奖，臣女不敢当。” 第558章 封后 “你不用这般谦虚，李大人的家教哀家在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况且这么打眼儿一瞅，你也已经是强过其他的许多女子了。不过这一趟，想来也算是你的第而次入宫了，可知道哀家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儿吗？” “臣女不知，还希望太后能够指点迷津，不知道这一趟找臣女过来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你在御花园里面，可是碰见了一个男子？听说你与他交谈了一番，两个人之间倒像是颇有情义，不知道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太后娘娘恕罪，臣女那日是第一次跟随母亲入宫，过来是为了过来赴宴的，并非是为了旁的事情，臣女并不知道御花园之中会有男子往来，想来也是一时失礼。不过臣女并不是故意的，臣女尚在闺阁之中还未出阁，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关乎到李家上下的颜面，所以若是宣扬出去，臣女和臣女一家的脸面，也都是消失殆尽了，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太后娘娘能够体谅。” 李悦儿可爱圆润的脸上弥漫着几分惊慌失措，她还年少，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和事情？况且直到如今也不知道季宏究竟是何人，所以才会如此慌里慌张的，她们这种女子其实很少能够有自己做主的机会，一生一世不过都是为了家族上下的颜面而存在的，家族里若是失了颜面，就等同于她的颜面，也都不复存在了，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未婚的女子，同未婚的男子，相互往来，那是大大的失礼。 “你也不必如此害怕，哀家也并没有要说些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当时可喜欢过那个男子？”陆栖迟一派温和地问道，她深知两情相悦才是真真正正的感情，若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只有季宏一个人日思夜想，魂不守舍的单相思，哪怕是强行在一起了，其实日后应该也不会幸福快乐的。 “……” “你别怕，哀家这件事情不过是问问，一时好奇而已，是不会牵连到什么的，你尽管说，今日就当是你和哀家之间闲话家常，不用担心顾虑那么多的，如今在你面前的，你就当不是这一国的太后，心里就会松散随意一些了。” “这……这也自然是有一些的，臣女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英俊而又伟岸的男子，一时心动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要遵从家里面的意思的。” “有心动的感情就好，哀家也是从你们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晓少女情怀的那一些心事，所以有一件事情哀家也就不瞒你了，那日与你相遇的是皇上。” “皇上！？臣女失礼了！” “不用害怕，所以今日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追究你或者是为了责怪你，而是想说一件事情，皇上尚且年幼还没有经过男女之事，也没有册立过一个妃子或者宠幸过一个宫女，那天在御花园中与你相遇之后，他魂不守舍，单相思了多日，就是希望能够与你再次相遇，你可知道是为什么？一见钟情便也不过是如此了吧。”陆栖迟轻笑一下，似乎有一些疲惫的向后看了看，端起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一边还观察着李悦儿的反应，这两情相悦可才是最好的，若是只有一人有这样的心思，便也不必费这个事了。 李悦儿刚才听说的时候，不由得惊讶的张大嘴巴，她没想到就是普普通通的出去游玩一下，到御花园之中逛一逛，竟然这好巧不巧的就撞上当今的皇上，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甜蜜的滋味儿的，两个人初见也都是愣了神儿，彼此之间心跳如鼓，感受着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流淌在心里，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人惦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更何况自己这几日过来，也都是梦境连连的。 想到这儿，不由得羞红了脸。 “你若是愿意这件事儿就好办了，要是不愿意，自然也不必勉强，日后再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就好了，不过哀家也提醒过你一句，这宫里的日子呀，也并不都是好过的，成了皇后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尊荣，但是同样也有着无数的辛酸和苦楚，进了这宫里面，从此以后的人生就要靠自己一点一点的去打磨出来了。哀家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有些话提前和你说一声比较好，没有爱是无法在这宫里面撑下去的，你若是真心喜欢皇上，自然可以摒除万难，若不是，就尽早抛弃了这份想要渴求荣华富贵的心吧。” “臣女愿意！” 方才还是温柔娇羞，一派惹人怜爱的面容，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副斩钉截铁的坚定和决然。 “臣女也并不算是为了荣华富贵，也是为了皇上这个人，御花园中初见，臣女也算是交出了自己的一颗芳心，皇上或许是日日魂不守舍，臣女也是如此。所以臣女愿意为了皇上这个人进入到这宫中，无论如何也是愿意的。哪怕是未来，会面临再多的艰难险阻，臣女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哀家如今，也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谛了，你和皇上之间既然是两情相悦，哀家便来成全你们吧。你们李家也算是人丁兴旺，书香门第，满门荣耀了，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毕竟算是朝中颇有名望的人家了，你进到这宫里面，哀家在这心里或许也是放心的。” 陆栖迟坐直了身子，冲着门口努了努嘴，“你瞧吧，皇上听说你过来了，早就已经魂不守舍的趴在门外等着呢，要是再不让他进来呀，恐怕都已经急得挠墙了，哀家也就不耽误你们两个人多多叙旧了。” 季宏早已经急不可耐地趴在梧桐宫的门口，听着里面出的声音和动静了，一听到这句话赶忙推开门就走了进来，含着几分激动的喜悦，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李悦儿。 第559章 圣心已定 李悦儿突然愣住了，她没想到季宏就这么突然地冲了进来，一时间脑中又浮现了当天的那个景象，也愣在了当场，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不说话。 两个人这样默默无言的互相盯着，若不是旁边有个声音出声提醒，只怕两个人要看到地老天荒下去。 陆栖迟也是从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过来的，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见怪不怪，她看着轻轻一笑说道：“既然你们两个对对方都有话要说，那哀家也就不打搅你们了，时候已经挺晚的了，哀家也就要进去歇一个午觉了，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在这宫里面说吧，不会有外人听见的，别怕。” 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也有过这种欲语还休的时候，只是那样说一句话都会羞红了脸的日子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这一生或许再也不会经历那段时光了，如今眼看着别人经历倒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立后的人选，朝中的大臣们会同意吗？李悦儿虽然是个好姑娘，也算是出身名门，但是出身毕竟不算太高，做一个妃子或者贵妃都是已经很不错的了。但是若说是做了皇后，执掌六宫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低了，何况那姑娘看着家教颇好，应该也没有几分手段能够好好地治好后宫，这宫里的事情千丝万缕的，她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只怕也镇不住这些人。” 林煜看着旁人的感情，心中也有颇多的感慨，只是也有着隐隐的担忧，他看问题往往是从另一个角度去出发的，所以也会提供给新的不一样的视角。此时他正扶着陆栖迟缓缓的靠在他身上，又递上了一杯清茶。 “朝臣们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哀家和皇上做了这样的决定，不是过来询问他们意见的，而是通知他们已经决定好了立后的人选，李悦儿出生名门，家教那么好，也算是个合适的立后人选。总比日后杂七杂八的搜罗要好了许多，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两情相悦，这在宫里面到底是有多难得？有情之人终成眷属，总归是一件挺难的事情，以后的日子谁能够说得准呢。” 陆栖迟摩挲着左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谁也不是天生就掌握那么多的手段和心计的，不过都是后天一点一点磨练所练成的，她现在不会，说明她还天真烂漫，尚且还年轻，日后在这宫里面需要应付的东西多了，自然也就会学会的，她聪明，自然就是一点即透。今日瞧见了，哀家心里还是挺满意的，这样的人日后执掌后宫，哀家心里也是放心的，如今也就只能期盼着皇上不会朝三暮四的变了这份心意，能够与她白头到老，就已经是宫里面最好的一场结局了。” “会的会的，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也自然不会做出那种朝三暮四的事情的，你放心吧，最近我瞧你懒懒的，还是少操一些心比较好。很快若事情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是封后大典了，到时候你也得亲自过去将凤印交给她呀，到头来又是一场忙活的事情。” “瞧着他们两个如今难舍难分，又相见恨晚的日子，这封后大典也许就近在眼前了，哀家为了这个凤印，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和心血，瞧瞧人家，有了情谊终究还是不同的。” “这个自然人与人之间自然也是不尽相同的，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今日也已经很疲乏了，不妨歇着午睡一番吧，也许等到你醒过来，皇上自然会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复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可更改，虽然看着平和有温和的性子，但是骨子里最是执拗了。” 季宏穿着一身龙袍从金銮殿一路飞奔过来，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就直挺挺的飞奔到了梧桐宫里面，他实在是太等不及想要见她了，希望能够再看见她一眼，自从那一日御花园中见过以后，魂不守舍，每日里朝思暮想的心里眼里都是她一个人，总觉得这才是那些话本上写过的爱情。 “你……你不知道朕自从那日在御花园里面见过你以后，就开始魂不守舍、游离在外了，满心满眼都是那么的想见你，朕今日以自己的姓氏，还有这份江山发誓，一定会此生此世待你好的，一定会让你过上最荣耀和风光的日子，一定会和你琴瑟和鸣、终老一生的，所以你愿不愿意给朕当这个皇后呢？” 季宏也是个直白的人，迫不及待的就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此时心跳如鼓，愣愣的站在李悦儿的对面，脸色有些微微的红了起来，眼神真挚而又诚恳，还有着几分红润的感觉。 “我……”李悦儿可没曾经历过太多这样推心置腹的表白，她还小，所以脸红的像两个大柿子一样，却还是点了点头，轻声答应了一句，“好……” “那日我不知道你是皇上，所以一时之间可能会有一些冲撞，还请你勿怪。只是我也算是对你一见钟情，回去梦里面都是你一个人，你既然诚心诚意的说想要立我为后，我李悦儿荣幸直至，无论遇到任何的艰难险阻都不会放开你今日抓着我的这双手，一定会陪着你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白头到老的，只希望你我能够一直情谊如今，一如既往的，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不会……朕指天指地的发誓，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放心。” 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初尝情滋味儿，到底终究还是难舍难分的，一道光打了进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第二日上朝便颁布了立后的旨意，群臣哗然至极，只有陆展一个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提前被通知了这件事情，也知晓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更改，算得上圣意已决，不必再多言。 第560章 封后 年少的皇上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再也不可能任人摆布，也不会再害怕或者说畏惧这些老臣们了。 他所想要做的仅仅只是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他可以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这个江山，也可以夜以继日地忙于朝中大事，可是他一定不会也绝对不会为了这份江山舍弃掉自己的感情。 越长大，他的眉眼之间就越发地去相像于季凌了，可是他们两个人的性子却是截然相反，季凌最看重的就只有自己的江山，因为他有着一个不幸的童年生活，所以想用这些最牢靠的东西去弥补自己当初的缺憾。可是季宏确是不尽相同，他生活在一个蜜罐子一般的环境当中，他不需要去弥补，他只需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立后这件事情，当真也是迫在眉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氏李悦儿，秀外慧中，端庄守礼，品德自持，宜立为皇后，统领六宫，钦此！” 随着这么一道旨意，李悦儿就华丽的被一顶轿子抬入到了宫里面，何其的荣耀和华丽，那头上明晃晃的金钗，全部象征的都是她的身份和荣耀。 临行之前，她家里面算不上年迈的父母，还在语重心长的叮嘱着说道：“本来其实是不希望你入宫的，倒也不希望你过得如何如何荣华富贵，只是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快乐就好，本来也想着在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里面给你选上几个，你相中或者中意的，进入了那家的府里面也好，当个当家的主母，倒也算得上不错。只是没想到你是荣耀太过了，竟然被皇上封为了皇后，以你的家世其实是不至于如此的。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从来也都不是白说的，入了这份宫门，兴许你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出来了，所以我们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不求你如何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在宫里面万事都要小心谨慎的去行事，正所谓是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千万不要倚仗着你和皇上之间的情分，肆意妄为，对待旁人也要小心和气，既要端起来皇后的架子，也别太自视身份了。” “你父亲我这一辈子的官职也许就到这里了，不必要再为了你父亲，颠三倒四的。还有太后，太后杀伐决断，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万事就小心吧。” 坐在轿子里面想起临行之前父母的叮嘱，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浮上了眼眶，也许这世间真心实意不求回报，待自己好的就只有这么两个人了，入了这份宫，她就再也不能侍奉在双亲面前了，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许才能够见上那么一两面当真，也算是凉薄无情了。 不过想起季宏之前拉着手，对她指天指地的发誓，心里那点儿悲伤，也不由得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几分对于未来生活的期待，能够嫁给自己的意中人，当真也算是这世上无比幸福的一件事，她总以为自己的一生不过也算是平平淡淡的，日后就找一个普通的人过一份普通的日子，没想到如今她成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也有着几分忐忑，更多的是无尽的高兴和期待，只要有他在，她的心就能够定下来。 封后大典举办的很隆重，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走到了季宏的身边，一个穿着龙袍，一个披着凤袍，两个人并肩而立，俯瞰着群臣，同样也接受着群臣的叩拜。她从陆栖迟的手里面接过了那份象征着权势和地位的凤印，这是全天下的女人朝思暮想无比渴望的东西，如今就被她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里。 “臣等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如同海啸一般嘹亮彻底，两个人的双手就在众人的面前紧紧的交握着，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和幸福感。 洞房花烛夜，李悦儿静静的等在了凤仪宫里面，这是特意为她全布置的宫殿，里面张灯结彩的华贵衣裳，此后四周都铺满了红色的绸带，也摆满了红色的蜡烛。就连床上也都放着一些瓜子花生，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既象征了吉祥的寓意，又蕴含着两个人之间能够早生贵子的美好期望。 薄薄的脂粉似乎也遮不住李悦儿脸上的红晕，和因为几分悸动而产生了思绪和感情。 就像普通人家那样，季宏用一根十分粗长的棍子撩开了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两个人之间对饮了交杯酒，足足将龙凤呈祥的蜡烛燃了一夜，未曾熄灭。 “皇上……臣妾拜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多礼，虽然你自称臣妾，你我之间名义上是君臣，但是在我心里你我却只是夫妻而已，夫妻之间最是亲密，自然也用不着这些虚礼，外人面前或许还需要遵守一番，可是在自己人面前就不需要如此了。” “多谢皇上。” “你放心吧，朕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日后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朕都会第一个挡在你的面前，你是我此生以来第一个感觉到心跳如鼓的女子，我也希望能够用一生去践行今日的这份诺言。” “此生一诺，臣妾心里也会必定遵守，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臣妾也都不会放放下皇上的手的。” 两个人之间定定的看着，四目相对，相互靠近，嘴唇便慢慢的交融到了一起，非常自然的就直接向后倒了过去，情意相合也是度过了一个十分甜蜜的夜晚，可是这一夜倒是算不上什么，即将出来的考验还是在明日呢，今日他们是夫妻，她不过也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可是从明天开始她就是皇后了，是要承担上许多许多的责任的，自然也没有那么轻易和容易。 入了宫门，万事都没有那么轻易。 第561章 魄力 次日清晨起来，季宏照例像往常一样前往金銮殿上朝。不过这一次与众不同的是，不再是宫女替他整理衣饰，而是李悦儿，她和他一起起来，替他收拾好一切，又目送他前去上朝了，两个人之间虽然是新婚之夜，但是却看起来就像是老夫老妻的一般。 这第一日早上，自然是要前去太后宫里面请安，梧桐宫里她之前去过了一次，可是这一次再去便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了。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这是臣妾第一次入宫，给母后名正言顺的请安，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母后勿怪。”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上面点缀着几颗不知名的小花，看起来家常而又温暖，透着几分难得的娴静和尊贵，这样的衣服很衬得上她。 “不必这么多礼，没人在外面，也不用恪守着这么多的规矩，没事的来哀家身边坐过来吧。”陆栖迟懒懒的靠在凤座上面，神情十分的祥和平静，“你是新婚之夜也不用这么多礼，这么巴巴的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昨夜闹了那半日，想来你都没有休息好，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臣妾不累，多谢母后关怀，只是这有些规矩还是需要恪守的，况且臣妾是刚入宫，也不好如此骄纵。” “你倒是懂事，可见哀家这双眼睛当时也是没看错人，想来你也听说过关于哀家的不少传言，这些流言蜚语里面有好的东西也有坏的东西，不过哀家昔日比你还要低了这么一点，是从贵妃之位一路走的皇后之位，再到如今登上了太后之位，一路走来的所有心酸和历程都是历历在目的，你如今成了皇后，日后肩负的就是一国之母的责任，不仅仅是这后宫的上下，一些外面的大事小情你都是要应付的。宫里面的规矩繁杂，你只需要好好学习就好了，哀家相信你，假以时日必然是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这些臣妾明白，所以说流言蜚语又岂可当真？臣妾看到的只是臣妾看到了眼前的这位母后，和气从容，对臣妾很好，臣妾只需要记住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陆栖迟满意的低头笑了笑，觉得季宏的眼光果真是没错，一抓便抓住了宝贝。 “不过臣妾初来乍到的，总是害怕会有什么失礼之处，这宫里面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又如何？听说宫里面的女官个个难缠，臣妾……” “你不用害怕，你是皇后本来就不应该害怕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他们不听你的或者说是太过难缠，你尽管可以拿出宫规来责罚他，丝毫不用手软，所谓杀鸡儆猴，便是应该拿得出来相应的魄力。能够登得上这样位置的都不该是好人，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想要走的长远，就需要一些锋芒的善良，而不能一味的退让，你是皇后，不是好人，不是一个该温柔的人。” 第562章 琴瑟和鸣 “你需要做的事情就仅仅是用你手中的权力，将所有的人都协调好。你刚刚入宫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杀伐的事情，也或许不会明白这宫里面貌美如花的女人，又怎么会学会用自己漂亮的双手去扼杀别人的性命。” 陆栖迟想起来自己入宫以后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也不由得觉得恍若隔世，微微的瑟缩了一下，那些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也是一路慢慢的走过来了。 “臣妾受教，臣妾刚刚入宫，不懂不明晓的事情一定会过来问母后的，只是希望一切能够井然有序起来，一则是为了母后不再烦扰，二则也是为了能够让皇上不再为后宫之事烦心，专心于朝政，做好自己份内本责的事情就是最好。” “你说的是，不过所有的事情还是需要一些心思和手段的，你刚刚入宫没有什么雷霆手段，有什么解决不了或者拿捏不住的事情，记得完全不需要去硬碰硬，只需要拿出你皇后的威势就足够了，皇后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皇上和太后呢。” “是……臣妾多谢太后了。” “后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很多，不过好在皇上直到今日也只立了你一位皇后而已，并没有其他旁的女人，你的日子倒是会好过许多，可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你需要身边有一个皇子傍身，是为了堵住朝臣们的悠悠众口，也能让他们能够安心。历来皇上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也是为了为皇家开枝散叶，子嗣繁茂才是社稷之福，你若是能够一举生下一位皇子出来，也许这样的流言蜚语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不然过个三年五载的，只怕你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还有你可能也会听说到一些传言，哀家其实并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只是在很年幼很小的时候被抱在了哀家的身边抚养，哀家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所以有些事情也只能够点到为止，不能够太深，你有什么拿不准的，上前哀家还可以帮你一把，只是有些事情哀家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是李悦儿第一次胆敢直视这位当朝太后，听说她出生于世族大家，从贵妃之位一路成了皇后，又成为了如今的太后。关于她，有很多很多的传言。传言之中，她曾经恶毒手段逼得皇后退位，又运用自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貌，迷倒了先皇上的心。又杀母夺子成为了太子的亲生母亲，这才成为了当今太后，垂帘听政，养男宠，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为了用鲜血铺就一条通往权势的路途。可是在她的眼里。却仿佛不是这个样子的，她面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最珍贵，眉宇之间清冷至极，浓到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哀和凉薄，她分明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杀伐很厉害的女子。 “母后当初也是为了感情才选择了今天的这一条道路么？否则明明知道这条路艰难，又为何一定要走上这一条路呢？” 李悦儿突然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对于这位太后以往的那些故事和琐碎的小事，于是不由自主的就问出了口。话出口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么的失礼。 陆栖迟突然茫然了一下，随后又冷笑的说道：“哪里是因为爱情？哀家入了宫之后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抛弃了自己所有的感情曾经拥有的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就连曾经的那些美好也都已经消失殆尽了。你也许不知道当初的那些事情，哀家当初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心上人的，本来以为可以一生一世都那么平静，也可以在十六岁之后永永远远的同他在一起，可是因为一个画像，又因为自己是丞相之女，因为这份能够生杀与夺的身世和无可比拟的美貌，就那样被引入了宫里，一入宫门，那就等同于斩断了过往，就连这份感情都已经葬送了。” 入了宫之后。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其实不是如何过得好，而是如何活下去，如果不成为皇后，不成为太后，没有一个皇子在身边，恐怕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成为如今的样子，其实哀家心里也是很厌恶自己的。可是细细想来，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去走了，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如此，你明明是有机会的，所以一定要和皇上好好的，千万不要走了哀家的这一条老路。走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已经认不出来了，这就是哀家能够给你的这一份忠告。”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你都一定要牢牢的记得自己是谁，还有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就把握住当下，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拿捏不住的事情，尽管来这梧桐宫之中找哀家，能够解决的事情，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不知道为何，听到了这些话之后，李悦儿的眼眶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些湿润了，她望着缓缓起身的陆栖迟，这位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此时负手而立的站在窗前，身上笼罩着一种无可比拟的悲伤，还有看淡世事的沧桑。 时间过得很快，平静的日子过得尤其快。 林煜依旧是不管那些流言蜚语，照例还是住在梧桐宫女之中，二人形影不离，过上了难能可贵的日子，她不再临朝称制，也不再垂帘听政。朝中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已经还给了季宏这个人，他已经长大了，该懂的事儿已经有些懂了，也可以去很好的处理好朝中的那些大事儿，他显示出来了身为一个君主和一位帝王的杀伐决断，还有那些算计人心，平衡政权的本事。一切都做得很好，只是勤勤恳恳难免也会有一些疲累，每每都会在养心殿之中批上七八个时辰的折子。 他和李悦儿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琴瑟和鸣，颇有几分白头到老的意味，两个人之间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感觉那个气氛很是和谐，只是……李悦儿一直都不曾有过身孕。 第563章 身孕 这也真是要了命了，这可谓是现当今最要紧的一件事情。 后宫之中只有李悦儿一个女人，皇上也只有这么一位皇后，就连旁的侍妾都不曾有过一个。满朝文武都紧紧的盯着她的肚子，可是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也是按时请脉、诊脉、调养身体，坐胎药日日服下，一日都不曾落过，可是不知为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身孕。 李悦儿为此不知道找到了多少的偏方，或者是助孕的东西，始终还是没有什么效用。这可能是她现在唯一一件很迫切的事情了吧。 “怎么今日看你不是很欢乐，唉声叹气的，是不是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如果有的话就赶紧说出来，朕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养心殿内，季宏正在全力以赴地披着褶子，李悦儿就在旁边做一些针线活计，或者递上一些茶水跟汤之类的东西，陪在一旁，偶尔起来替他研磨。 “没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臣妾自从入了宫里面以后，皇上对臣妾也是呵护备至，太后娘娘，也是对臣妾照顾有加。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心，只是难过于自己，始终都不曾给皇上添下一子半女，就连身孕也不曾有过，满朝文武都紧紧地盯着臣妾的肚子，希望臣妾能够为江山社稷开枝散叶，可是偏偏是这样的结局，那些偏方之类的东西，臣妾也已经样样都试过了，也算是尽心了，可是天不随人愿呢。”李悦儿一边扯掉自己手上正在缝补的东西的线头，一边神情有些低落的说道。 “朕当是什么焦急的事情呢？这有什么可着急的，难道这种事情都都怨怪你一个人吗？朕就没有一点点的责任吗？”季宏听说了是这样的事情，赶忙放下了手里面的折子，站起身来，握住了李悦儿的双手，柔声安慰道：“不怕的，你和我如今还如此的年轻，怎么会害怕这样的事情呢？你放心吧，等朕好好的找太医给你调理一番，顺便也调理一下朕自己的身体，你也一定会有身孕的，就算没有又能如何？你和我之间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何必去管旁人的眼睛呢？满朝文武盯着你的肚子就盯着呗，何必去管他们呢？只希望能够和你平平安安的白头到老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也不过都是一些奢望而已。朕不急，你也放心，咱们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这种事情也是看老天和命定的缘分，你和我之间现在还没有，说明是缘分不到，别着急，早晚的事情而已。” 这样的安慰其实也并不能缓解李悦儿的心绪，自己的夫君越是安慰越是柔情，越是贴心她心里就越焦急，总觉得是抱有有所亏欠的，况且身上还肩负着几分身为皇后的重任，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她已经很幸运了，受到上天的垂怜，能够得到皇上一个人的专宠和专心致志、毫无保留的爱，谁又能知晓她心里面的焦灼和恐惧呢。 第564章 秘方 越是这样，她越是会无比迫切的去寻求一个生子的契机。 “臣妾知道，皇上放心吧，皇上还是在前去安心的披些折子吧，一会儿臣妾去准备一些糕点和吃的，皇上晚上饿了就吃一些吧，臣妾在凤仪宫里面等着皇上回来。” 于是李悦儿缓缓的走了出去，心里的心事却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怀上身孕，能够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可是如今摆在面前的法子都已经用了个遍，却始终肚子里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一直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可是这种事情急也没有任何的效果，如今看来她也只能去寻求一些生子的秘方了，听说原来宫里面的嫔妃为了生下皇子那是无所不用其极，想来如今她也是需要自己试一试的。 这宫里面四处都是理清楚的眼线，无论是旁人想要干的任何的事情，其实都是逃不出她的法眼的，她早早的就听说了，李悦儿要用一些秘方去助于自己的身孕，便赶忙赶了过来。 李悦儿的面前正摆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子，她正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打算一口全部的喝下去。 太医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她说了这份药的副作用，可是她似乎始终都没有认清楚这一点，也愿意为了自己的身孕，能够生下一位皇子，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能喝！慢着！！”陆栖迟远远的走了过来，直接大喊了一声。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不知道这个时候母后不在宫里面午睡，怎么过这边来了？臣妾……” “哀家如果再不来，哪里知道你会下定这样的决心？你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虽然是说有助于身孕的生子秘方，但是你可知道这一碗药下下去可能会让你立刻怀有身孕，但是也有可能让你一命呜呼！这个东西的药性极其霸道，你需要调养一辈子可能才会把此时此刻的亏空弥补回来，你还如此年轻，为何……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臣妾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臣妾是真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今的日子这样艰难，臣妾知道皇上对于臣妾很好，只是臣妾一直有愧于他，没有办法能够为他生下一位皇子，却继承江山和天下，臣妾只是希望能够动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圆了他的这份心愿，况且这后宫之中如今只有臣妾一个女子。满朝文武都眼睛盯着……盯着臣妾的肚子，臣妾又怎能没有压力呢？如果臣妾再生不下来一个孩子，臣妾又有何颜面在做这个后宫之主呢？” 李悦儿不由自主地吐露出来了自己的心声，眼泪也随之慢慢的滑落。 陆栖迟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亲手替她擦干了眼泪，又将她扶了起来，她知道她的艰难和委屈，也知道她的无奈和心酸，可是没有任何的事情是应该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的，如果是她能够正常的怀有身孕，她一定会感到十分的高兴的。 “哀家相信你，也知道你的心酸和委屈，可是可是万事都不应该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这一份生子秘方哀家之前在太医院之中看见过，虽然十分有效，可以让你在短短一段时间之内怀上身孕，并且十有八九可能是一个男胎，但是药性太过于凶猛，寻常之人不敢用，如果一旦怀上身孕并且足月可以生产，那等待的不是母子俱损，那就还有两种可能，就是舍母保子，或者孩子一出生就会夭折，没有办法保住，难道就连这样的代价你也心甘情愿的去付出吗？如果皇上知道了，他又该当如何？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一个人，你又何苦会如此让他伤心呢？” “臣妾已经跟太医问过这样的后果和代价了，也做出了十分多的思考，臣妾相信如果臣妾不去放手一搏的话，只怕是会更加的后悔。臣妾其实不求太多的东西，只是希望平平淡淡的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相守到老，可是既然所爱的人是皇上，臣妾也就不得不放手一搏了，还望母后能够成全！！” “若是想好了，便去放手一搏吧，只是相应的代价，你若是能够承受得起便去吧，哀家自然会拼尽全力去保住你的平安，保住你和这个孩子都能够平安健康。” 李悦儿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柔平和的性子，但是若是真真正正的执拗起来，也是无可奈何的。陆栖迟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过多的阻拦，有些事情没有试过一次，又怎么知道不会有奇迹发生，但是每每奇迹都总是少之又少的。 “多谢母后成全，只是这件事情还希望母后千万不要告诉皇上，皇上一向待臣妾很好，我只是希望他能够烦心事少一些，不要再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心才是最好的。” “放心吧，若是你能平安将这孩子生下来，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造化了。” 等到陆栖迟走了以后，李悦儿犹豫了一会儿，便直接将眼前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子喝了下去，一连喝了数日，季宏又是日日留宿在她的凤仪宫之中，这肚子想没有动静也是难上加难。 于是在普天同庆之中，李悦儿终于怀上了身孕，除了她一个人似乎都在欢天喜地的庆祝这一场喜事，祝愿这江山终于算是后继有人了，可是她的压力显而易见的的变得更大了，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但是却也舍不得舍不得现有的幸福的一切，希望自己能够永远陪伴在季宏的身边。 “你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千万不要太过于忧思，也不要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虽然有可能会发生那种情况，但是你要这样想，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给你带了一些补品过来又带了一些补药过来，一定要日日的喝着，再加上太医给你开了一些安胎的药方子，想来定能平平安安。” 第565章 母子平安 陆栖迟的宽慰倒是让李悦儿安心了许多，等到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时候，各色太医还有产婆，都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了，就等着皇后娘娘一朝分娩，他们能够前来给接生。 临盆的时候，果真是惨烈一场，凤仪宫之中不断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和尖叫，这是李悦儿因为太痛而发出的哭声，孩子不小，却一直卡在里面不肯出来，足足让李悦儿吃足了苦头，等到孩子真真正正被拽了出来以后，她就因为已经有些失血过多没有了任何的力气，而昏倒在了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异常，额头之上还有着豆大的汗珠，孩子除了身上有些青紫以外，没有任何的异常，呼吸尚且还有些微弱，太医过来给看看有拿了一些丹药片放在孩子的嘴里面，这才保证了一切平安无事。 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乎意料，母亲和孩子竟然都是平安无事的，本来以为服用了那份秘方之后，可能会使母子共同受损，没想到却发现一切都是平安无事。倒是让陆栖迟站在宫门外，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就是连季宏那一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儿子的人了，再也不需要为此事而担忧过多了，往后的日子里，他们若是再有孩子，那便是上天恩赐的福分，若是没有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心愿，给满朝文武和这个江山社稷有了一个交代。 “皇上，孩子和皇后既然都是平安无事的，皇上不妨先进去陪陪皇后，等到她醒来了也好第一眼就看见你。做女人这个时候还是脆弱的，你若是能够踏踏实实的陪着她，也算是很好的。” “母后放心，儿臣自然明白的，一定会尽心竭力好好照看皇后的。皇后如此尽心竭力，替朕生下了一个如此健康，又白白胖胖的皇子，这日后的日子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的，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心中有数就好，朝政上的事情你这两日耽搁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们一家三口暂时享一享天伦之乐也是好的。” 陆栖迟却是在心里谋划着一个更加重大的决定，如今也瞧着一切的时机都已经成熟了起来，她也是时候应该计划着打算去离开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些日子身上都是懒懒的，也没有怎么爱动弹，胃口也欠佳，她凭借自己的经验看的出来，恐怕是已经有了身孕了。 再拖下去这件事情也瞒不住了，况且如今季后宫能够独立的去处理朝政上的事情，万事也都不需要她过多的操心了，现在也不用再去垂帘听政了，她也可以放下一切和林煜远走高飞了，这是他们曾经的心愿和愿望，如今勉强的就要实现了，只要一切都是平平安安的，陆栖迟就能够踏踏实实的离开这个四四方方的宫殿，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感情了。 第566章 离开 从前曾经留存好的那些势力都一一整理好，随后便打算交了出去，从此以后也再也不打算过问这朝政上面的事情，人生辛苦半生已经足够了，不要让自己的后半生再留下什么太多的遗憾。 “这是一个令牌，凭借这个东西里边可以号令不少的暗卫，他们可以在背地里替你处理了很多的事情，身手敏捷，也是曾经经过专业的训练的，如果皇上有了任何的问题，其实他们都是可以帮你解决的。如今这些东西就交到你的手上了，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可以。” 一切事情都有些稳定了之后，包括李悦儿的身子也已经渐渐康复，小皇子的一些出生带来的毛病也都被太医诊治好了之后，陆栖迟才把季宏唤了过来，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他。 “母后这是……母后为何突然要将这些事情都交给儿臣？”季宏有些惊讶，又仿佛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事。 “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母后是不想再愿意管这些事情了，半生的辛苦和颠沛流离的日子也算是已经过够了，剩下的日子还在想为自己活一次吧，尤其你也都已经渐渐的长大了，小皇子也都已经出生了，他会是你未来的继承人，你和皇后之间感情又是那么好，早就已经不需要操心了，朝政上的事情你也算是得心应手，大抵也不再需要人的帮助。所以哪怕是哀家现在在此时此刻放手，也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现在还可以说一说。” 陆栖迟用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神态十分的平和，她向往外界的日子已经向往了许久了，总以为曾经的日子能够慢慢的找回来，后来才发现一直待在这深宫终究还是会十分压抑的，她还是希望能回到曾经的那片山上，曾经的那个竹林里面，去找寻当初那份最美好的日子，况且如今肚子也是一天又一天的隆起，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不收任何的流言蜚语长大，也不受这些生命中的束缚，不必要参加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就这么突然离开了，而且当真有些舍不得，还有些不适应这么多年，母后一直在儿臣的身边，儿臣心里当真也不是一个滋味，况且还是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算突然了，之前不是也已经有了一些预兆了。你放心吧，哪怕是日后我从这皇宫里面走了出去，哀家，也依然是你的母后，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虽然你我之间不是亲生的，但早就已经胜似亲生的了，我也一定会把你放在心上。这条路都已经给你铺得坦坦荡荡的了，只希望你能做一个好皇帝，也不枉辜负我这么多年的期待和抚育了。” 季宏突然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冲着陆栖迟磕了三个头，“儿臣会心甘情愿的支持母后的所有决定，在儿臣的心里，也自始至终只有母后一位母亲，希望母后能够万事随心。” 第567章 离开 从那天开始，陆栖迟就待在梧桐宫之中，深居简出，再也不上朝了，也再也不抛头露面的，时间一长，朝臣们难免不会心存遗憾，后来便直接称病不出来了，再后来便直接经过太医的诊治，说是身体有恙，药石无灵。 这也就是病重了。 其实不过是陆栖迟和林煜一起演的，一出戏而已，林煜对于制药方面有着很深的研究。他们是希望能够借用这样的借口假死脱身，当然身旁亲近的人还是知道在那里面的门道的，但是也知道两个人一路走来十分辛苦，便也并不多加阻拦，任他们逍遥自在而去的，谁又不想过上一些无拘无束的日子？只要有这个本事都是希望能够脱离这个皇宫，找寻自己的一方天地的。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就算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了，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世界上再也没有林大将军和当朝太后了。只有两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夫妻，历经种种波折，终于能够相守在一起，度过自己的余生，这是我从认识你那天开始全部的希冀和夙愿，没想到终其一生终于有机会能够实现了。” 站在那一片似曾相识的竹林之中，林煜身旁，紧紧的拥着陆栖迟，诉说着自己的感想，情到深处，他甚至眼中有着泪光闪过，这是他最大的心愿，终于能够得以实现，错过半生，又误会种种，喜怒无常之间，终于能够心心相印，谁又能不激动呢？ 更何况，陆栖迟肚子里还怀着两个人的骨肉，这是一份十分意外的惊喜。 “从我几岁的时候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在幻想着能够有今天。这一路走来，哭过又笑过，好像历经种种却又终究回归曾经的模样，你和我虽然不能回到过去，却仿佛终究可以重新开始。” 陆栖迟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温和而又慈爱的模样，她眼瞧着自己的肚子一日又一日的隆起，心里的一些感受也发生了变化，如今也不再渴求那些权力的事情了，只是希望能够一切平平安安的，万事顺心就是最好。 “那就恭喜你我，都能够得偿所愿了。” 五个月之后，陆栖迟生下了一个孩子。 是一个女孩，笑起来还带着两个酒窝，笑容甜甜的，哭声也是十分的嘹亮。眉宇之间十足肖像于陆栖迟，但是细看之下又和林煜相似。可谓是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一般，如同一个粉团子一样惹人喜爱。 此后的幸福生活也就不需要过多的描述，一家三口的背影浮现在竹林之中，是难能可贵的团圆和幸福，生来并不是普通人，所以追求的东西被开始是普通的东西。 历经数世的波折，两个人在这一世虽然已经没了前面的记忆，但是也终究可以冲破重重的阻碍，永远幸福的相守在一起，只要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就是两个人此时此刻全部是心愿和幸福了。 “陆栖迟和林煜会永远幸福下去。” 第568章 番外一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世了，共同历经了这么多世的感情，无论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他们最终还是有一世，能够相守在了一起。 陆栖迟时常在想，如果如果当初他们都没有那么执着的话，是不是就连现在这么一点点的感情都已经坚持不住了，也许他们两个人的灵魂会共同的转世，会共同的投胎轮回，然后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记忆和容貌，也再也不会认识生命之中那个似曾相识的人。 他们两个人哪怕是在大街上相遇，终究都会错过，如果那样会不会更幸福，但是说不准，所以他们或许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道路，执着的相守在一起，等到上天何时何地变得心软了起来，或许怜悯了他们这么多年执着的感情，让他们最终得以相守到了一起，这也是终究是算得上功德圆满，哪怕是过程有那么一些曲折，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在这最后一世，天下在季宏的治理之下功德圆满，并且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天下之间稳稳当当的没有一点点的动荡，陆栖迟和林煜终究可以在那片竹林之上相守在一起，他们守着共同的自己的一个孩子。 “父亲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呀？邻居家的孩子们，还有大人们都觉得你们感情那么好。”小小的孩子也有些天真，每日里上上学堂，蹦蹦跳跳的出去玩一玩，也算是十分的充实，一家三口在山上，也算是过得其乐融融。 陆栖迟有些怜爱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微微一笑，眼中含着几分已经看淡世事的沧桑，“我和你父亲也都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你母亲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她了，那个时候也许她就比你高了那么一点儿。”林煜也是满眼的怜爱，伸出一只手在孩子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那你们是为什么决定在一起的呀？为什么隔壁那些哥哥姐姐觉得自己父亲母亲的感情没有那么好的？” “因为珍惜，我和你父亲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容易。经历了很多的艰难险阻，才勉强能够在一起，如果就差那么一点的话，也许我们之间就会天涯永隔，再也不会相见了，如今得以朝夕相对，自然十分珍惜，舍不得争吵或者是吵架，只希望能够把从前缺憾的那些日子全部都补回来。” “我和你母亲曾经因为许多的阴差阳错分开过。我有的时候总是觉得对不起他，如果当年我能够再勇敢一些，或者能够在理智看得清楚一些，也许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可是如今既然也已经发生了，就还是需要劝你一步，如今我们得以相守在一起，永生永世能够白头偕老，这也就是父亲这一生中最大的奢望，如此感情又怎么会舍得这么争吵？你的那些隔壁的那些哥哥姐姐们，看见自己的父母总是在争吵，其实不是，那也是一种感情的表现。他们不曾分开过，所以便那么真心觉得朝夕相对是一种很自然的事情。” 林煜笑着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脑袋继续说道：“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亲身经历一遍，方能够体会，等你以后遇到了一个你很珍惜的人，把它放在心上的人，就能够体会父亲母亲的这种心情了。” 一家三口向着竹林的深处，慢慢的走远着。 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和谐而又幸福。 数十年过后，陆栖迟躺在床塌之上，已经垂垂老矣，昔日风华正茂的面容，如今也已经变得满是皱纹和苍老了。 林煜带着几分笑容，还有几分哀伤坐在床前，他明白陆栖迟已经到了年纪，时日无多了，他如今也已经岣嵝下了身子，再也不负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在岁月之中也都渐渐的老去了，曾经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如今细细想来，就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栖迟……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给你炖了点补汤，要不要坐起来喝一口啊？” “不……不必了。如今……如今，哪怕是我喝上再多的补汤，也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我知道自己是到了什么年龄，也已经该有打算寿终正寝的那一日了，这一辈子活的也算是惊心动魄，该尝到的荣华富贵也都已经尝到了，也曾经站在过那权势的顶峰之上俯瞰紫禁城中万千的繁华。这些都已经够了，我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一个你，若是再来一世，我也依然还会还会选择遇见你，你我这一世能够得以相守，已经是上天赐的缘分，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你和我经历了很多很多世的感情。却终究都是无法相守的，终究这一世你我能够得偿所愿了，也算是成全了那么多次执着的相遇，和对这份感情深切的执着。” “都一样，如果能够让我再来一次，我也依然会选择遇见你，哪怕是那么多年，我也依旧不会后悔，能够和你相守这一生，已经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你都始终都要相信，我林煜爱你，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变心。” 林煜说到这儿，他突然哽咽了一下，人类区区数十年的寿命终究也会走向衰亡的那一日，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陆栖迟轻轻的笑了一下，想要抬手摸一下林煜的脸庞，却都已经没有了那个力气，她无比爱怜地又笑了一声，随后便轻轻的垂下了自己的头，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林煜早就已经感知到了这一切，却始终埋在床上不曾抬起头，他不愿意接受这现有的发生过的一切，也不愿意发现这一切终究还是会来临，无论他接受与不接受，血肉之躯，终究会回归黄土、离恨九天，死了就是死了，但是这死亡并不能隔绝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份感情深远绵长，生生不息。 第569章 番外二 林煜自从自己的爱人去了以后，精神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从前他其实也做过那样的梦，就是他和陆栖迟之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从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他就发现那样的熟悉又似曾相识，仿佛上一世也都已经认识了，他是做了那个梦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其实不算什么，他们真的认识过并且相遇过，在那绵延不绝漫长的人生轨迹当中，他们之间无数次的平行，再重合，在相交，在分离。 但当他们对灵魂飘向上空，依然还会执着的去祈求，让他们下一世能够得以相遇，哪怕是结果微微的会有那么一些差强人意，这一次他已经很满足了，两个人可以从误会重重之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来，让两个人得以相守。能够白头偕老，不负此生，就已经是万般的不容易了。 在陆栖迟走后的第二年，林煜独自一人度过这漫长的时间之后，有一天午睡平静的躺下，就再也没有醒来，他走的时候很安详，甚至是嘴角还带着几分微笑，家人们看到都深深的明白了，他是去寻找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的，也许此时此刻陆栖迟就在天上地下的某一处等着他呢。 死亡其实并不是一场悲剧，也许是一场欢喜大结局的重新开始。 两个人的丧仪都是秘密举行的，他们在世人或者是朝臣的眼中，其实都是已经死亡了的人的，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早就已经平静安详的度过了自己的余生了，他们活得十分的幸福。 季宏带着几分悲伤和哀伤的，草草的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朝中还有许多的军政大事等他去处理，他也只能默默的藏起来自己所有的悲伤，他从小就是被陆栖迟亲手带大的，本质上其实他是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个母亲那么一丁丁点儿的冷漠的，可是在衣食起居的照料上，她没有让他吃过一点的苦头，甚至是平日里冷漠的眉眼，也会因为他而显得温柔了许多。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母亲其实不是对他冷淡，而只是天生缺少了那么几分柔软的感情的，或者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把那些柔软的情愫都已经用光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阴郁和冷漠。 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母亲待他已经很好了，尽心尽力的教导他，教导他的诗书和琴棋书画，让他能够从一个无知的孩童成为一个富有担当和责任的皇子，让他又一路成为太子，辅助他登基成为皇上，又为他在身后处理好一切的琐事和朝中大事，让他能够稳稳的坐在这个皇帝的宝座上面。作为一个女人或者说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并非是亲生的母亲，她已经做了足够多了，而且他也是在长大了很久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母亲其实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的，他时常能够看到陆栖迟在窗边发呆，盯着一盆花，或者盯着一杆竹子，或者望着自己手上的簪子出神，默默的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又时常会看到她在画一幅画，上面的是一个十分眼熟的男人，是他的皇叔，而不是他的父皇。 以后他出神的时候，宫里的那些老嬷嬷或者是宫女总会告诉他，那是太后娘娘在思念去了的先皇了，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非常好，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所以太后娘娘才会经常出神，那是在怀念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 可是小小年纪的他早就已经明白事情不是这样的，他的母后是永远都不会怀念他的父皇的，真正的怀念永远都会记在心里的，那些看起来完美无、瑕毫无瑕疵的感情很大概率其实都是假的，她是一个贤惠的皇后，甚至是可以为自己的夫君张罗各色美人，把天下间的美人都收容到后宫里面，她甚至可以替他准备侍寝的妃嫔，甚至是也可以冷静的处理他的丧事，让他的尸体能够葬入到皇陵里面来去。 就是这样过于冷静，才让他知道这份感情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过的。 或者说这份感情，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是错的。 “母后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不是十月怀胎从她的肚子里面生出来，但是从小我就是长在她身边的，这些年潜移默化的也受了她不少的影响，可是却始终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她口口声声的十分冷漠，但是心里却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为我铺平了前方的一切道路不说，还会为了我去放弃一些东西，如今骤然失去自己的母亲，我真是不知道怎样去办。我生下来之后她就是皇后娘娘的尊位，这里面里里外外大大小小，没有人胆敢欺辱她或者说看不起她，但是她却没有自始至终一丝一毫的欢愉过，哪怕都已经成了后宫之主。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也许这一切都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母后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曾得到过。” 季宏满脸的哀愁，含着几分哽咽的泪花，有些沉重的趴在了桌子上。 李悦儿出声安抚，她明白了陆栖迟的离世，对季宏是一种怎样的打击，“至少这一生母后也得到过她想要的东西，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能够勇于去追求自己的感情的。母后活着，也许在生命之中的后一段时光里也已经很快乐了。” “所以无论母后是否是否愿意待在这皇宫里面，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感觉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寄托，不过幸好的是如今我有你也有了自己的儿子，这是你拼死为我生下来的儿子，你们娘俩就是我全部的寄托和依靠，朝政上面的事情再烦扰，只要看到你们，我的心情就会凝静下来。我曾经答应过母后立志要成为一个好皇帝，爱民如子，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让天下国泰民安。” “那皇上所立下的志愿应当已经算是成功了，也已经实现了。” 第570章 大结局 也许人生有的时候总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平，但是也总有你想象不到的意外去发生，也许在某一天不经意之间，你就会遇到那个心软的神，他能够拼尽全力的实现你的一些心愿。 陆栖迟和林煜就算是遇上了，否则凭他们两个人之间情深缘浅的缘分，也许都不会再有下一次的遇见发生的。 可是那个心软的神在看见他们种种的悲欢离合之后，也曾经埋怨过上天的不公平，所以特意的等在那一处，瞧见他们两个人飘渺的灵魂，飘到了上空，特意等着他们的意见和感情，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愿意继续相遇，还留存着那么一份的执念的话，他也愿意能够拼尽全力的给他们一次机会，没想到一次机会这么一给，便是这么多世爱而不得的感情，不是你死我亡之中误会频发，就是你我因为恩怨情仇之间永远无法相守，自始至终都是情深缘浅，爱而不得。 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一世，他们之中有一份奇妙的缘分存在的，在这一次当中破除了重重误会，历经了重重挫折，他们之间终究也会摒除万难，得以相守在了一起，这是一份巧妙的相遇和缘分，也是对他们所有爱而不得的曾经的一种补偿。 心软的神含着几分笑意漂浮在半空之中，看见自己手下一力促成的感情，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了几分期待的满足，凡人之间的悲欢离合其实与他并无太多的关系，但是眼见着他们，能够为了那么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付出自己的全部，他也不禁有着几分的动容。 神虽然没有了七情六欲，但是也有着几分残存的人类的情感，他们也曾经历过这一切，只是在成了神之后，万年的孤寂当中，早已抛弃了这些世俗的存在，哪怕是还对人世间存的那么几分眷恋，也早就已经随着漫长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冷却了下去。 “恭喜你啊，心软的神又在这一日里人成就了这么一对苦命鸳鸯，他们之间的感情我这瞅着都要放弃了，没想到在你的一力促成之下，还有这么一世的姻缘。他们之间能够如此善始善终，恐怕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 “这有什么？不过是他们刚好撞到了我的枪口上，认准了我心软而已，磕几个头求一求，就能换来下一世的相遇，何乐而不为？我虽然不是月老那个老家伙，但是也见不得这对执着纠缠的苦命鸳鸯，他们当真是千难万险了，没想到历经了这么多事，他们却依然愿意选择在此相遇，单凭这份坚持，其实都已经足够让人动了。” 心软的神漂浮在半空之中，轻轻一笑，怀揣着几分复杂的感情，他始终都是如此心怀心软，还有几分怜悯的，也不知道下一对儿会有哪一对儿的苦命鸳鸯，能够再次遇上这样心软的神，能够成全自己的这份执着感情。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