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与纯百合》作者: 淡旦 文案: 纯在脸上坏到骨里的野玫瑰VS傲气凛然骄横的傻甜少女 成柚很坏,而且脾气暴躁 她自小就被外公外婆溺爱娇养 逐渐变得目中无人 在十八岁上大学后,她回到了父母家 却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鸠占鹊巢! “妹妹,我是章舒郁。” 穿着白裙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娇弱少女一脸胆怯 她面容素净,五官温润,宛如迎着微风盛开的百合花 但实际上,成柚知道她是朵野玫瑰 爸爸妈妈说她脾气暴躁,夸章舒郁温柔贤淑 同学们说她性格执拗,夸章舒郁豁达明理 老师说她爱挑拨是非,夸章舒郁沉静淡然 但这是这样一位乖巧懂事的小美人 半夜会爬上她的床!亲昵地抱着她一口一个:乖柚柚 成柚眉一挑,嘴一撇 哼,跟她装什么装? 1V1,小短篇,私设同性可婚背景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成柚,章舒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恶毒姐姐赖上我? 立意:真爱无距离 第1章 夏天很热,热到让人想哭。 成柚待在充满冷气的机场不愿出去,她把手中的冰可乐喝完,然后手一扬小小的可乐瓶就顺着一条抛物线朝不远处的垃圾桶飞去,却在即将进到垃圾桶的时候航线出现了偏差,可乐瓶撞倒垃圾桶边缘,被弹开跌落在了一旁。 “肇事者”无奈撇嘴,只得屈尊降贵自己走过去将垃圾捡起。 她现在心情很烦躁,不仅是因为天气和扔不进垃圾桶的可乐瓶,更是因为她即将要回到自己久违的家。 成柚是北城人,但是她却是在秋城长大的。 原因不外乎是她的父母那时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于是就把她送回了老家,然后这一送就是十年。 所以当十岁的成柚被问到要不要回去时,小成柚嘟起小嘴,傲娇偏头,奶声奶气道:“我不要。” 为什么要回去,在外公外婆家继续当公主不好嘛? 自己家里没有永远续杯的冰淇淋,没有永远看不完的动画片,也没有伸手就能吃的美味佳肴…但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家里已经被鸠占鹊巢了好吗! 在成爸成妈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还穿着繁华的公主裙,顺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简直比自己还像洋娃娃。刚一见面,爸爸妈妈就让自己叫她“姐姐”。 姐姐?小成柚眉毛蹙在一起,虽然她才十岁,但并不傻好嘛!她爸爸妈妈到底从哪里给她找回了一个便宜姐姐啊! “便宜姐姐”叫章舒郁,是四年前被成爸成妈收养的,并且特别会讨爸爸妈妈的欢心,就连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也对她赞赏有加。 成柚不爽章舒郁抢走了属于自己的风头,所以她一直在跟章舒郁作对:对方想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她就玩什么,就连电视遥控器也永远被小成柚紧紧抓在手里。 但章舒郁却从不跟她争,每次都谦和礼让,虽然成柚占尽风头,却失去了爸妈外公外婆的赞扬······ 在临行时,成柚说什么都不肯跟成爸成妈回北城。无奈之下,父母便继续将她留下这里。 从此成柚跟章舒郁两人各安一方,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从十八岁后成柚考上了北城的大学,她这算是要切切实实地跟章舒郁交锋了。 哼,交锋就交锋,谁怕谁啊? 成柚沉着脸,高扬下颚,一脸傲气,宛如骄横无礼的公主。 紧接着她打了一通电话给自己老爸,想让对方过来接她。结果老爸说自己非常忙,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成柚嘴一撇,接着往家人群里发了一段语音,大概意思就是要是今天没有人来接她,她就住在机场不回去了。 妥妥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小霸王。 发完语音后她把手机设置成为静音,接着就扔进了包里。 随后成柚开始在机场里瞎转悠,看看这看看那,饿了就去吃了一碗巨贵且难吃的牛肉面。在等面的空隙,给死党罗立菲打了个视频电话。 “喂,娇俏不讲理的霸王龙小女士,你现在已经到北城了?”视频那头,罗立菲正在沙龙店做头发。 她是妈生自然卷,却有一颗爱做黑长直的心。 在成柚的印象里,罗立菲好像每隔一个星期就要去拉直头发。 “对啊,我正准备吃午饭呢。”成柚点头。 “哎,你看到你的那个富贵花姐姐了吗?”罗立菲靠近摄像头,小声bb,像是在说什么高级机密。 去年过年的时候章舒郁跟着成爸成妈回过秋城,然后在一次出游玩乐中,罗立菲那一次见到了成柚口中的恶女姐姐。 结果惊鸿一瞥,从此她再也不信成柚对章舒郁的诋毁评价了。 对方哪里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啊,明明是富贵花仙女好吗! “看她干什么?我现在只想看看我的面在哪里。”成柚饿得要死,看着服务生端着面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边经过,她明亮水润的眼眸顿时失去光彩。 “哎呀,等你见到了她,一定要跟她说我想她了!”罗立菲仰头感慨,一副失意的模样,开始每天的戏精时刻:“你让她再等等我,我也考上了北城的大学,马上就要跟她再见面了!” 成柚见状立刻翻白眼,刚想没好气地骂她几句,结果面端上来了。说什么都不能饿着肚子的成柚匆匆来了一句“再说吧”,然后挂断电话。 这牛肉面让成柚非常失望,又咸又甜的,面条全都坨成块,让人难以下咽。 成柚的胃早就被自家的大厨外公给养刁了,才刚吃几口就立刻放到一边。 恰巧这个时候她听到机场广播在播放寻人启事,广播念出了她的名字和航班号,通知她去机场大厅的服务台一趟。 成柚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来找她了,于是有些小得意也有些小开心地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发消息。 想来难不成是爸爸妈妈变成了行动派,直接冲到机场来接他们最可爱的女儿了吗?成柚边想边往服务台走。 机场大厅的服务台向来是拥挤的地方,穿着制服笑容得体的工作人员礼貌谦和地回答着各位乘客的问题。 成柚远远就看到在服务台前站着一位窈窕少女,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顺滑的头发慵懒地披在身后,瓷白的肌肤好似在发光,柳眉星眼,琼鼻樱唇,温润精致的五官完美地搭配在一起,气质纯净,宛若玻璃瓶中的香水百合。 但实际上,她是朵野玫瑰。 嗯?成柚蹙眉,急匆匆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那不就是······章舒郁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在成柚看到章舒郁的那一刻,章舒郁自然也看到了她。美人含笑,眼眸秋水盈盈。 相比较于章舒郁的欣喜,成柚则阴沉得多。 她扫了一眼章舒郁的四周,很好,没有发现自己爸爸妈妈的身影。 “柚柚,对不起,我来晚了。” 章舒郁立刻上前想要结果成柚手中的行李,但却被成柚不着痕迹地让开。 随即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凝固,眼神也透露出了小动物受伤后的无辜。 “柚柚,对不起,我来晚了。”章舒郁还是那句话,语气软糯。其实她原本是能准时来接成柚的,但只可惜今天上午她有一节钢琴课,而且老师恰好拖堂,这才误了时间。 若是旁人被这么一位大美女道歉,那么心里肯定软得一塌糊涂。 但成柚不是一般人,况且她也知道章舒郁并不想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可欺。 这个女人,坏得很。 “我爸妈呢?”成柚斜着眼,声音有些冷。 “爸爸去上班了,妈妈下午临时有个会议,被叫走了。” “行吧。”成柚得到了自己已经得知的答案,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都在外十七年了,难得回到爸妈身边,而她的爸妈却在忙工作。 十几年前他们就是因为工作而丢下自己的,十几年后他们还会因为工作而丢下自己。 成柚心里翻起苦涩,但她强忍着酸意,固执得不肯流泪。 “柚柚,你坐飞机一定累了吧?我们先回家,你好好休息一下。”章舒郁走到成柚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等到晚上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爸爸妈妈?她叫得到是顺口。 成柚冷哼一声,暗暗腹诽,随即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她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而章舒郁则亦步亦趋。 过了一会儿,成柚突然觉得眼前的路好像有些不对劲,她是要出去的,怎么一直在机场里打转呢? “柚柚,这边。”这时,章舒郁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指着一个方向,然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成柚抿唇,心里不停吐糟这个北城机场的设计师,然后冷着脸跟了上去。 在车上,章舒郁对成柚很是亲近,她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冷脸,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话,向她介绍着北城的一切。后来成柚实在不愿意听她聒噪,便歪头到一边闭上眼假寐。 章舒郁见状立刻不说话了,她看着成柚,脸上的笑意从未减淡半分,盈盈的眼神充满温情,似乎又掺杂着别的情绪。 “小姑娘,你们······”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便想唠些家常,结果章舒郁立刻小声道:“大叔,麻烦你开得慢一些,我妹妹才下飞机,可能身体有些不舒服。” 司机又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随即点头。 成家位于北城的一个的高档小区内,这个小区治安很严,出租车不得进入。 于是在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章舒郁轻微附身靠近成柚,她的阴影挡住了一直在亲吻成柚的阳光。 “柚柚,我们到家了。”她小声轻喃,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害怕惊醒一直脆弱的蝴蝶。 成柚睁开眼,状若桃花般的盈润眼睛闪现一丝疑惑,而涌入鼻尖的则是章舒郁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 嗯,她来北城了,她现在要回到自己爸爸妈妈身边,跟着他们还有章舒郁一起生活了。 她下了车,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小区,想着今后自己将要在这生活,不由得有些郁闷。 老实说,她高考的时候是真的不想考到北城的。 虽然北城教育资源丰富,她的爸爸妈妈又在这里,但已经被惯坏了的成柚并不愿意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但是没办法,在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外公外婆一定要让她填北城的学校。 于是前四个志愿成柚都填了北都最好的学校,目的就是要让自己落榜,去到第五个志愿秋城大学。 结果前三个学校如她所愿没要她,但第四个学校她所填的那个专业在本年爆冷,她竟然阴差阳错地选上了! 得了,就是上天都让她去北城念书呗。那去就去,她成柚怕过什么? 第2章 “柚柚,走吧。”身后,章舒郁早就帮她搬完了行李,然后带着她往里走。 一路上她们遇见了周边的邻居,章舒郁见到他们都会愉快地打招呼,然后向他们介绍成柚。 “这是柚柚,我的妹妹。”她笑容灿烂,对于成柚的到来显得非常开心。 但成柚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这是章舒郁的阴谋诡计。 在自己心里,章舒郁就是小说中那种黑莲花绿茶女,是表面笑嘻嘻,背地里冲你插刀的坏女人。 有了她在身旁作对比,几乎认识她们的人都觉得成柚是一个骄横无礼的小辣椒,而章舒郁则是温柔谦和的好女孩。 章舒郁不仅抢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是让成柚最不爽的地方。 回到家后,成柚摊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章舒郁以为她是难受了,就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收拾着成柚的行李箱。 她先拿着酒精喷雾给行李箱简单消毒,然后打开取出里面的衣物摆放在衣柜中,窗外灿烂的阳光映衬着少女完美的侧脸,像是欧洲古堡中珍藏的最美丽画卷。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来到客厅,就发现成柚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后的成柚全然没有了醒着时的蛮横模样,反倒是带着少女的娇憨。她睫毛纤细浓密,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章舒郁看着宛如小猫一样蜷缩在一起的成柚,嘴边的笑意更深了,随即从屋子里拿出一条毛毯,然后轻轻地盖在了成柚身上。 等到晚上成爸成妈下班后,章舒郁早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他们把成柚叫醒,一家四口开始吃饭。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饿了一天的成柚肚子开始叫唤,她洗完手后立刻就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 成妈妈见到成柚如此,当即蹙眉想要说她,但章舒郁则上前捏了捏成妈妈的肩膀,说妈妈辛苦了,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成柚表面上拼命往嘴里塞着饭,实则把一切看在眼里,心想着这个心机的章舒郁,又开始展现自己暗中贬低她了。 “对了,柚柚,你以后就跟郁郁睡一个房间。”在饭桌上,成妈妈突然说道。 “为什么?”成柚大眼一瞪,油油的嘴边站着一颗米粒,模样十分可爱。 什么呀?她才不要跟章舒郁一个房间呢! “你的房间被改成书房了,原本的小床被扔掉了。”成爸爸在一旁解释道。 “那你们就让我跟章舒郁一个房间?”成柚震惊,心想这算什么家啊,连她房间都没有的家算家吗? “我跟你爸爸打算买一张折叠床放在郁郁房间,反正还有一个月你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就住校,不会在家里住太久的。” 成妈妈喝完了一碗汤,然后章舒郁很自然地把碗接过去帮她盛饭。 “打算买?那就是现在没有买喽?”成柚难以置信。 “今天晚上要不你先打地铺吧?反正是夏天,你贪凉,睡地上凉快。”成爸爸见到成柚小脸上的震惊表情,便忍不住偷笑。 “算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干脆折叠床也别买了,我就睡地上吧,反正睡折叠床和睡地板没差。”成柚气呼呼,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她就知道自己来北城的日子不会好过,她当初就应该在外公外婆面前哭,让他们留住自己的! “爸妈,我房间里的床够大,睡我们两个人足够了。”章舒郁似乎有些不忍心。 “不用,就让她睡地上!”成妈妈一锤定音。 ---------- 成妈妈早就想整治成柚了。 她自己生的女儿,结果却被养成了混世小魔女,吃饭要人请,出去要人送,就连衣服都要人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前才肯穿。这要是放出去不得丢了全家人的脸? 所以在成柚出发来北城的时候,成妈妈就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改造成柚”。 她就不信了,自己堂堂一个文学教授,高级知识分子,会连一个小丫头都教不好?睡地板不过是她修理成柚的第一步而已。 吃完饭后,成柚直接把碗一撂,然后抬起脚走到客厅。成妈妈冷眼看着她,然后弯唇:“柚柚,今天晚上吃得开心吗?” “一般。” 一般的意思就是还行吧,成柚打了一个饱嗝,开始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章舒郁看到成妈妈沉着一张脸,似乎别有预谋。她立刻站起来想收拾碗筷,却被成妈妈一把按住。 “你过来。”成妈妈对成柚说道。 成柚听到成妈妈叫她的语气不太对,立刻眉毛一皱。 “干嘛?” “你先过来。” 成柚翘起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叫她过去却不说干什么了。 “你到底想干嘛啊!”她还是不情愿地走过去。 “饭是郁郁做的,碗就你洗吧。”成妈妈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要。”让她洗碗?想都不要想! “那你要干什么?丢垃圾?”成妈妈挤出一个微笑,保养得宜的脸看着不怒自威。 “柚柚,去洗碗吧,很快的。”成爸爸看出气氛不对,就在在一旁帮腔,还朝成柚使了个眼色。 只可惜,成柚没看见。 “我就不洗!”成柚回绝得很干脆。 其实如果成妈妈好好跟她说的话,她也不会如此反骨。 但坏就坏在对方语气太重,就像是端着架子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一样。成柚吃软不吃硬,自然硬刚。 “我跟你爸爸在外挣钱养家,郁郁负责做饭,那你负责干什么?混吃等死?”成妈妈柳眉一竖,摆出了在课堂上训斥不听话学生的架子,“叫你洗个碗都不洗,那你还能干什么?连郁郁的一丁点都比不上!” “对,我是什么都不能干,我哪能跟她比啊,她是你的宝贝女儿,我可是只能睡地板的丫鬟!” 成柚一听就急了,脸色涨红,眼泪瞬间倔强地在眼眶中打转。 这一句话算是戳中了成柚心里的那条疤,她突然记起小时候,自己万般地期待爸妈能来秋城看她。 终于在一天外婆告诉她爸爸妈妈要来了,于是成柚激动地手舞足蹈,不仅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小裙子,扎着小辫子,还拿出了奖状想要给爸爸妈妈看。 结果爸爸妈妈带来了一个瓷娃娃,那个瓷娃娃占据了妈妈的怀抱和爸爸的肩膀。也分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在意成柚的新裙子,也没人看她得到的奖状,更没人抱着她说“想你了,柚柚”。 看着爸爸妈妈带着瓷娃娃到外公外婆面前,他们相谈甚欢的场景。成柚一人拿着奖状站在远处,望着他们。 是不是他们更像一家人呢? “妈妈,我洗吧,然后顺便把炖好的燕窝端给你。” 章舒郁立刻站起来打圆场,她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然后进了厨房。 “哼。”成柚看着章舒郁的背影,不由得冷笑。 “你冷笑什么?”成妈妈一看就更气了。 成柚懒得理她,直接进了章舒郁的房间。 虽然她很不想进来,但这目前是她唯一能保持独处的地方了。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不争气的眼泪瞬间落下,有一两滴还淘气地滑到了成柚的嘴里。苦苦的,涩涩的。 哼,真讨厌,她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她要立刻离开! 成柚拿出手机开始给外公外婆发消息,一面发一面哭。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自己到底打了什么字。 最后哭累了的成柚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连章舒郁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章舒郁小心翼翼地靠近成柚,她看到成柚鼻子眼眶红红的,整个人就算睡着了眉毛也紧蹙在一起,不由得表担忧起来。 “柚柚?柚柚?” 她俯下身,微卷的秀发轻轻拂过成柚娇嫩的脸颊,最后在空中晃荡出优美的幅度。 “嗯,别吵我!”成柚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章舒郁看着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嘴角的笑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她去到卫生间打来热水,然后开始轻柔地给成柚擦脸擦手。 “她睡着了?”成妈妈悄悄把门推开。 “嗯。”章舒郁回头,轻轻颔首。 成妈妈走进来,她怜爱地看着成柚,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她这性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妈妈,柚柚性子很好,就是要人宠着。”章舒郁轻声道。 “在家里自然有人宠她,但以后呢?她不能永远都这么任性刁蛮的。”成妈妈发愁,她是真的怕成柚这古怪的性子在以后会让她吃亏,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想改造她。 “会有人一直宠着柚柚的,至少我会。”章舒郁弯唇,眼睛如隐隐秋月,格外美丽。 “你会吃苦的。”成妈妈摇头,有些心疼。 “不会的,我乐意还来不及。” 床上,成柚睡得很香,皎洁的月光轻盈而来,娇羞地亲吻着她,最后羞涩而去,换来了灿烂的炙阳。 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满屋的阳光。成柚从床上爬起来,脑子浑浑噩噩的。 嗯?她怎么睡到床上了?她不应该睡在地上的吗? 成柚打了个哈欠,结果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成了睡衣! “早啊!”章舒郁刚端出早餐,成柚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今天做了芝士三明治和皮蛋瘦肉粥,还榨了新鲜的橙汁,让人垂涎欲滴。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成柚问。 “我换的,怎么了?”章舒郁微微侧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不,不怎么。”成柚抿着唇,她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来吃早饭吧!”章舒郁热情招呼,还帮成柚拉开了椅子,“爸爸妈妈去上班了,待会你要是没有事情,我们就出去逛街吧!” “我不去。”成柚在餐桌前坐下,先是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橙汁。 “你不想买衣服吗?”章舒郁问。 “不想。” “那你想不想出去玩?” “不去。” “那也行,我们就待在家里看恐怖电影怎么样!”章舒郁突然心血来潮,粲然一笑。 “我不要。”成柚表情奇怪,心想这章舒郁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老是缠着她啊! 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很讨厌她吗? 第3章 吃饱喝足后,成柚就像个大爷一样躺在摊在沙发上,而章舒郁则收拾碗筷,洗衣拖地打扫卫生,手脚麻利,非常贤惠。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成柚不由得嗤笑:“你怎么像个佣人一样啊!”语气很是讥讽,她就是故意要让章舒郁难堪。 原本在弯腰拖地的章舒郁突然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清纯的小脸上明媚无比,“那你愿意做我的小姐吗?” 嗯?什么意思?成柚蹙眉,她没听明白。 “你有看过那部电影吗?”章舒郁又开口了,眼里怀着希冀。 “什么电影?”成柚表情有些不耐烦,似乎是真没听出章舒郁在说什么。 “没什么,”章舒郁灿如烟火的眼睛瞬间暗淡,但下一秒她又弯唇,故作轻松地问道:“中午你想吃什么?爸爸妈妈不回来了,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 成柚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太阳那么大,一定很热吧。 她不耐热,所以讨厌夏天。 “不去。”成柚冷哼。 “在小区附近开了一家大商场,里面刚好有一家‘柚子多糖’的甜品店,据说里面的冰沙特别好吃······”章舒郁微微垂着眼睫,继续拖地,“想来上个星期吃了一份杨枝甘露绵绵冰,让我现在还念念不忘,待会去买菜的时候顺带去看看还有没有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成柚却听得眼睛都发直了。 柚子多糖?就是那个在小紫书上被各大美食博主疯狂安利的甜品店吗? 她以前在秋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家网红店,据说店里的每一款甜品都很好吃,但是限量供应的。 但这家店只开在北城,根本就没有连锁,所以想吃的话只能去北城。 天哪,在这么热的天吃一份绵延细腻,清凉纯甜的冰沙,一定很幸福吧。 成柚开始向往,眼睛冒出星星。 “终于干完家务活了,要去买菜了。”章舒郁直起腰,洗好拖把后就去房间换衣服,然后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成柚表情纠结,她也想吃甜品,但心里的骄傲和变扭让她不想跟章舒郁一起出去,于是她拿出手机想搜搜那家店的外卖。 “唉,这么热的天气,要是拿回来的话估计都化了。”正在玄关处穿鞋的章舒郁幽幽地来了一句。 这句话成功地让准备付款的成柚呆滞住了,也是,那家店那么火,点外卖的人肯定只多不少,送餐一定非常慢······ 可是怎么办?她好想吃啊! 成柚哭丧着脸,非常纠结。 “诶,对了,柚柚,你想不想吃冰沙啊?” 章舒郁把成柚可爱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于是她假装不经意间地问道。 “我,我······”成柚犹豫了。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吃货而已,在那一刻,吃货属性战胜了骄蛮属性。 “我,我想啊。”她开口,声音软软的。 “那一起吧?”章舒郁甜甜道,“你就在甜品店里等我就好了,等我买完菜了再去找你,怎么样? 而且今天是星期三,店里在搞活动会给每一位顾客送三色花甜筒。” 三色花甜筒!就是那个有三种口味并且冰淇淋是花瓣形状的甜筒吗! 这款甜品在小紫书上被各大美食博主给推爆了,据说里面还有夹心巧克力! 成柚瞧着外面的艳阳高照,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怕热了。 “不怎么样。”少女收起自己的兴高采烈,故作镇定地小声嘀咕,然后站起来穿鞋。 正值暑假,商场里人来人往。章舒郁像是看小孩子一样紧紧盯着成柚,生怕她下一个拐弯就消失不见。好不容易挤上4楼,成柚看到了自己的“梦中情店”,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给我一份杨枝甘露绵绵冰和七彩珍珠椰果撞奶······你,你要什么?” 好不容易从长长的队伍末位排到前头,成柚火速报出自己的点单,末了她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笑意盈盈的章舒郁,最终还是好心地问了一句。 算了,看在她早上干活那么辛苦的份上,就请她吃一份甜品吧。 成柚觉得自己非常大方。 “我就来一杯茉莉花茶加奶就行,常温。”章舒郁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点单的店员是一位戴着口罩,眉眼好看的高瘦小哥。他麻利打好小票,然后毕恭毕敬地递给成柚:“好的,请拿好小票,一共是56元。” 成柚掏出手机调出付款码,结果章舒郁抢先一步将手机递了过去。 “扫我的吧,”她说,“爸爸妈妈给了我们零花钱,以后就由我来付款好了。” “······哦。” 成柚拿着小票坐在店里等待,而章舒郁则去超市买菜。 她来到生鲜区,心里盘算着今天成柚吃了那么多冷饮,中午和晚上的菜品就要做得清淡温和些,不要对方的胃负担不起。 然后爸爸昨晚上看电视时有些咳嗽,那就买些雪梨回去做冰糖雪梨煲。妈妈提了一嘴想吃芦笋,也要记得买一些。 买完菜之后她掏出手机付款,却意外接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郁,我想你了。 信息背后还附带着她在超市里买菜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牛油果绿的雪纺短袖,露出的胳膊肤如凝脂,细腰下是一条带着蕾丝边的七分牛仔裤,完美衬出了少女的大长腿。 可恶。 章舒郁蹙眉,清丽的眼眸露出寒光。 “小姐,结账吗?”收银员见她停留在原地,便问道。 “结。”章舒郁面露笑容,然后迅速地给对方发送“别再来骚扰我”的信息后,立刻拉黑了那个号码。 一出超市,章舒郁便加快脚步去找成柚,姣好精致的面孔也难得露出焦急。 直到她看到成柚百无聊赖地坐在甜品店里玩手机时,内心的躁郁才稍微降下去了一些。 成柚坐在,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和一杯打包好的奶茶。不得不说这家甜品店在少女心这方面确实肯花功夫。就比如这杯小小的茉莉花茶加奶,里面竟然真的有茉莉花。柔美的花瓣在茶水中沉浮,别有新意。 不过章舒郁不应该喝茉莉花茶,她应该喝绿茶才对嘛! 成柚笑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的章舒郁,素净小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换上了一副冷漠。 她撅起小嘴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吐槽章舒郁为什么连买个菜都能买那么久。 但是在拥挤的人群中,章舒郁那道纤细靓丽的身影下一秒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怎么回事? 成柚一愣,她左顾右看,还是没能发现章舒郁。 不是吧,这人买完菜不来接她是想干什么?她甜品都吃完了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别人店里吹空调啊!更何况旁边还有好多没位置坐的人对她“虎视眈眈”呢! 成·小朋友·柚有些郁闷,于是她起身离开甜品店,开始在店外寻找章舒郁的身影。 ---------- “你干什么?” 另一旁,章舒郁被一个模样凶狠的男人连拖带拽,半搂半抱地带到了空荡的楼梯间。 “干什么?你为什么又拉黑我?”那男人穿得邋里邋遢的,眼眶布满红血丝,身上也一股酒气。 “我跟你好像没那么熟吧?”章舒郁抱着胳膊,清丽的小脸上全是冷漠与不屑,“许洋,我跟你说过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你听不懂吗?” “怎么了?”许洋弯唇,“是怕被人知道身为乖乖女的你其实是个在夜店里嗨歌的反叛少女,所以害怕了?” 想来他那么喜欢对方,结果对方却视他如空气。 内心极度高傲狂放的许洋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只想着要教训一下这个冷若冰霜的小妮子。 “呵,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章舒郁觉得头疼,她真的不明白这个许洋为什么一直要来骚扰他。明明她根本就没招惹过他,“我告诉你了,我是女同,我不喜欢男的,所以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好吗?” 她压制着内心的怒意,尽量保持最后的涵养,但看许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 自从那日在夜店参加朋友的聚会后,这个许洋就一直赖上她,不仅总发露骨的骚扰信息,还暗地里尾随跟踪她,现在更是在人多的商场直接将她推到楼梯间。 “女同怎么了?你喜欢女的跟老子上床是两码事。” 许洋露骨地打量着章舒郁,那日在夜店里,对方妖娆的身材和艳美的脸蛋就让他念念不忘。 在外面混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纯欲的美人,既是摄人心魄的妖女又是不谙世事的仙女。试想这样的一个人,谁不想拥有呢? “你TM就是个神经病!”拥有良好教养的章舒郁忍不住骂脏话,她俏脸紧绷,满脸怒意。 跟这样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章舒郁没打算继续待下去,于是转身想走。结果许洋像是发了疯一样将她按在墙上,想亲她。章舒郁拼命挣扎,喊着救命。 一瓶包装精致的奶茶像是炸弹一样直接砸在了许洋的脑袋上,因为奶茶杯太硬而且力量又足,导致许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成柚举手欢呼,心想自己投三分球都没那么准过。 “愣着干什么,跑啊!”她站在楼梯上,对着发呆的章舒郁喊道。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地跑上楼,二者从楼梯通道出来,章舒郁就拉着成柚外商场外跑。 “诶,要去找保安。”成柚意见跟章舒郁相左。 章舒郁来不及跟成柚解释保安对许洋那样社会混混来说是没用的,因为她看到在不远处,骂骂咧咧地许洋追了出来。她立刻拉着成柚往外跑,然后焦急地拦出租车。 “怕什么!赶紧报警!这里人那么多,我就不信他敢对你怎么样!” 成柚不明白章舒郁为什么只想着躲,明明那人就是个十足的社会变态,应该报警抓他,让他去拘留所踩缝纫机。 但是章舒郁一言不发,她像是没听到成柚说话一样,只是不停地在找空的出租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的点个收藏,全文高甜无虐! 第4章 只可惜,现在是午高峰期,几乎每一辆车上都是满客。 许洋这次是铁了心地要教训章舒郁,他招来了几个弟兄开始在广场附近堵她们。 章舒郁无奈只好拉着成柚去乘地铁,结果在地铁口附近没什么人的地方被那些人围住了。 “呦呵,看着挺漂亮,没想到砸人的力道挺不错的啊!”许洋摸着自己的脑袋,现在还觉得晕乎乎的。 “赶紧放我们走,不然等警察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章舒郁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纯美的小脸苍白如纸,剪水秋眸莹莹泛光,我见犹怜。 但她还是紧紧抓着成柚的衣袖,纤细柔弱的身影挡在成柚面前。 “放她走,我们之间的事跟她没关系。”章舒郁冷冷道,但是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颤抖。 她算错了,她没想到许洋竟然带了那么多人来堵她。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让成柚独自一人回去的,这样就不会也陷入危险之中了。 “急什么呀,我们去夜店边喝酒边聊呗。” 许洋笑得很猥琐,连带他身旁的那些小年轻也笑得很猥琐,“反正我那么多兄弟呢,你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就带上你朋友呗。” “你!”章舒郁怒不可遏。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成柚突然笑得不由自己,她摸了摸眼角,竟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从小练武术,人送外号秋城小武松。 你们去秋成打听打听,凡是跟我一个年纪的小地痞小流氓,哪个不是被我从小揍到大的。 就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白斩鸡,我一个扫堂腿就让你们逃跑跑断腿。 现在识相的赶紧滚,不然等你姑奶奶我打上头后求饶,那可就不中用了。” 对抗第一要义:气势不能输。 成柚眼神冰冷,气场十足。她在秋城师承于一位非常厉害的格斗专家,被对方训练了十几年后,等以一当十。就算对方是专业的,在她手上也讨不到好处,更别提这些······“白斩鸡”。 但那些染着红黄蓝绿青蓝紫头发的小“白斩鸡”不听话,非要上来跟她硬碰硬。于是她霸气将章舒郁推到身后,然后几招“黑虎掏心”,“黑心煞掌”,“倒拔杨柳松”,“白鹤亮翅”打得那些人抱头鼠窜,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不是吧,这样就倒下了?成柚目瞪口呆,心想就这么两下,还不够自己在武馆的热身运动呢。 “你这个小妮子!” “柚柚!” 正当成柚拍手收工时,原本被打倒在地的许洋从一旁的垃圾堆里掏出了一个空的啤酒瓶,然后发了狠地往成柚脑袋上一砸。“吧啦”一声,啤酒瓶四分五裂,鲜红的血顺着成柚的额角开始蜿蜒而下,与白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 成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家老爸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虔诚地低头望她。 “老爸,我不信教,别给我祷告。”成柚慌了。 “我是在看你的伤口!”成爸仔细瞅着成柚额角上的伤,然后啧了几句,“完了,本来就丑了,现在额头上有道疤,更丑了。” “呵呵,别人都说女儿的长相是遗传父亲。你说我丑,就相当于变相地说你自己丑!” 成柚毫不客气回怼,又因为说话牵扯到面部肌肉,拉到了伤处,疼得她龇牙咧嘴。 完了,麻药一过,她现在觉得自己脑子破了一个大洞。 “嗯,不错,能怼人,那就是说明没问题。” 成爸见状反而不气,但是一副放心的模样,然后他拍了拍成柚的肩膀,缓缓道:“赶紧好起来,你妈妈跟郁郁都要心疼死了。” 妈妈心疼她勉强理解,但是章舒郁为什么心疼? “章舒郁心疼什么,又不是砸在她身上。”成柚无语了。 “正是因为不砸在她身上,她才心疼呢!”成爸唉声叹气,“你是不知道,刚在在警察面前做笔录的时候,她哭得多伤心,一个劲儿地说是自己的错,才害得你受伤,眼睛都哭肿了。待会儿她进来后,你安慰安慰她啊。” “老爸,你女儿我才是伤者诶!”成柚大吃一惊,一副“您没事吧”的表情,“我受了伤,我现在躺在床上,你竟然还让我去安慰她!?” “那我也想安慰你啊,但是你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模样,需要人安慰吗?”成爸汗颜,干笑道。 其实他也挺心疼女儿的,只是他更明白成柚皮糙肉厚,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需要太多的精心照顾。反倒是章舒郁,心思细腻且敏感,需要多疏导疏导。 “那你赶紧给她买一大堆的喜之郎,让她的心飞到外太空,然后就不会为地球上的琐事烦恼了。” 成柚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外公外婆装可怜,到罗立菲那里求安慰。不出三分钟,三个红包立刻到账。 “对了,老爸,那个人为什么要追章舒郁啊。”成柚忙着收钱,但还不忘问问情况。 毕竟她这头上的伤,总要师出有名。 “那个小混混喜欢郁郁,求爱不得就开始用这种偏激手段呗。” 成爸一脸鄙夷,身为素养极高的大学老师,都忍不住翻白眼:“也不看看他那个样子,配得上我们家的郁郁吗?” “嗯,确实配不上。”成柚想起那猥琐男的模样,头一次表示赞同。 “不过这鲜花还是要插在牛粪上。”但过了一会儿,成爸又开始唉声叹气,他瞥了一眼正在认真玩手机的成柚,又叹了一声气。 算了,反正左右都是插在自家“牛粪”上,也无所谓可不可惜了。 结束笔录后,章舒郁跟着成妈妈何女士回到病房。 但章舒郁走到一半就不动了,何女士回头看她,就发现章舒郁净白的小脸上挂满了眼泪。 “好了,已经没事了。”何女士立刻心疼地抱着她。 “对不起妈妈,我,是我没用。要不是因为我,柚柚就不会受伤。”章舒郁哽咽着,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哭声,却呜呜咽咽的更让人心疼。 “不怪你,美丽无罪。”何女士揉着章舒郁的发顶,柔声安慰,“而且柚柚皮糙肉厚,还爱折腾,现在折腾不起来了正好。” 章舒郁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擦干眼泪硬挤出一个笑容,让成妈妈放心,然后说自己想去卫生间洗把脸。何女士怜爱地看着她,点点头。 一转过拐角,章舒郁脸上所有精心堆砌起来的表情就垮了。她抹干眼泪,来到无人的走廊尽头打了一通电话。 “是我。”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已经保持冷静,还掺杂着冷漠,“帮我处理掉许洋,我要让他永远都不能出现在北城!” 这一刻,不,其实在看到成柚满头鲜血的那一刻,章舒郁眼里就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纯百合的伪装已经撕破,在地狱中摇曳的野玫瑰终于伸出了她的刺。 “我查过,他在三年前曾欠下一大批赌债,但是他的债主在海城,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让你海城的人去透个信,等许洋一出拘留所,就把他抓回去。” 她知道像许洋这样的地痞流氓进拘留所是家常便饭,他被警察带走后的表情分别再说:这件事没完。为了斩草除根,她只能这么做了。 许洋啊许洋,原本我不想对你赶尽杀绝,但是你偏偏伤害了成柚,那就别怪我对你手下不留情了。 挂上电话后,冷艳的少女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干净的玻璃倒映着她的影子: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你哭什么哭,不是有我在吗?” “你别怕,你躲在我后面,它就咬不到你了。” “真是没用,还需要我背你回去。” 一幕幕童年场景像是连环画一样在她脑海中反映,章舒郁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制住内心的躁郁与不安。 这是第三次了,这是成柚第三次因她而受伤······ 回到病房,何女士正在给成柚削苹果。 “妈妈,我来吧。”章舒郁走过去,轻声道。 “不用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好好休息。”何女士心疼章舒郁,让她赶紧坐在一旁。 成柚吊了几瓶药水,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为了安抚她们今天受伤的心灵,成爸成妈决定带着她们两个去餐厅吃饭。 他们选的这家餐厅叫“郁郁小筑”,装修典雅且古色古香,里面的菜品是用诗词起名,服务员也穿着汉服,仙风道骨。餐厅座无虚席,看得出来生意非常火爆。成柚等人一进来,大厅经理便小跑着迎了上去:“成总何总,您们来了。” 成总何总?成柚一愣,然后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爸妈。 “嗯,天字号包厢有空位吗?”何女士就问。 “有的。” 经理带着他们去到最顶层的包厢,里面的装潢自然是十分精致清雅,并且自带一个露台池塘,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情。 何女士熟练地拿着菜单点菜,因为顾忌着成柚额头上的伤口,她点了很多牛肉,鱼肉等高蛋白的菜品,并且叮嘱不放辣椒。 “何总,今天刚采购回来了上好的青衣鱼,要不要试一试?”经理在一旁细语。 “上一条吧。”何女士点点头。 等到经理离开包厢后,成柚就问了:“她为什么要叫你们成总何总啊?” “因为这家店是我们家的啊。”何女士肯定道。 我们家的?所以叫“郁郁小筑”? 成柚表情一僵,说不出话。 “对了,今天‘柚子多糖’的店长说给你发了本月账本,你看到了吗?”何女士对章舒郁道。 “嗯,我看了。”章舒郁点点头,然将清洗好的餐具放在成柚面前,“等到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再核对。” “等等,那家店不会也是我们家的吧?”成柚后知后觉。 第5章 那家店叫“柚子多糖”,柚子啊,难不成是······ “对啊。”何女士看着手机,回答得很敷衍。但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原本那家甜品店是想要起名为‘如此多糖’的,但是去工商局备案的时候那个名字被占了,我刚好看到工作人员再吃柚子,于是就改名为‘柚子多糖’了。” 成柚“哦”了一声,心想干嘛跟她解释,她会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吗? 菜端上来后成柚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干饭,而何女士则时不时跟章舒郁聊着聊那,更多的还是谈论店里的生意如何如何。成柚听她们说话的内容,当下有了判断:自己家里有很多家店,但这些店好像都是何女士和章舒郁在管。 成柚瞥了一眼也只顾干饭,吃的正香的老爸,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跟你的专业有关,到时候你既有理论知识也有实操经验了。” 何女士见章舒郁对于店铺经营,商业规划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不由得点头赞叹,“当初让你选工商管理果然没错,你确实是读这科的料。” 面对何女士的称赞,章舒郁笑而不语,低调谦虚。 在回家的路上,何女士突然说起自己跟成爸明天要去外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研讨会,让章舒郁跟成柚乖乖在家,并且准备开学要用的物品。 “你们啊要好好相处,毕竟马上就要是校友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成爸开心地回头说道。 校友? 成柚蹙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郁郁念的是绿藤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你不也是绿藤大学的吗?”成爸疑惑,“难道爸爸记错了?柚柚你不是这个大学的?” “我,我是这个大学的啊!”成柚语塞。 “那不就对了,所以你们就是校友了!”成爸心满意足地点头,心想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念绿藤大学?”成柚不可思议地看向章舒郁,“你不是考了六百多分吗?再加上北城的户口,这个分数难道念不了北城大学?” 虽然绿藤大学也是名校,但跟北城大学相比还是有些逊色。 当初高考成绩一出来,何女士立刻高兴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宣扬章舒郁的高考分数,对她这个真女儿反倒是没那么关心。 “绿藤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在全国排名第一,师资校友会要比北城大学好一点。” 何女士自己就是北城大学的教授,自然是经过多方面的考量才让章舒郁报绿城大学的专业,“而且这个专业的录取分数特别高,全都是各省前几名才有资格。不像你,捡漏上了绿藤大学的历史专业。” “······不是妈,你捧章舒郁就捧章舒郁,干嘛老踩我啊!捧一踩一是你这个文学教授该有的素养吗?” 成柚发现这话题竟然还能引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又被数落了一顿,这气不打一处来:“而且什么叫捡漏?我也是绿藤大学光明正大录取进来的好吗,难不成4年后我的毕业证跟章舒郁的不一样,我的上面会写‘捡漏’两个字?” 成柚被气得够呛,原本她受伤后何女士还心疼她,给她削苹果。结果这一个晚上都还没过去呢,又开始讥讽她打压她了。 是是是,自己是比不上她的好郁郁。 她的好郁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弹钢琴会跳芭蕾还能帮她管生意。不像自己一无是处。但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想来北城念书好吗?这个捡漏还不乐意要呢! 成柚将头靠在车窗旁,结果碰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章舒郁见状立刻想凑上去查看她的伤口,却被成柚愤怒的眼神吓退。 此时的成柚像只小刺猬,拒绝任何人的接近。车里的气氛霎时凝固起来,成柚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娇俏的小脸紧绷绷的,含着一层冰霜。 回到家后,她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跑回房间,然后翻出自己的衣服去洗漱。 气死人了!这个家真是待不下去了!成柚愤怒,连带着洗澡也格外用力。 水珠淋到了伤口,终究是一个不小心又把额角的伤口给弄破了。雪白的棉布开始渗出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被疼到了的成柚终于安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然后回房间准备被自己再上一次药。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章舒郁在地板上铺床。柔顺的长发垂在一侧,衬得她修长的脖子更加白皙优美。 “急什么急,搞得我好像很乐意跟你睡在一张床上一样。” 成柚小声嘀咕,然后从床上拽着自己的枕头就往地铺上砸,“我自己铺,不用你帮忙。” 刚洗完澡的成柚脸颊微红,水水雾雾就像一朵娇嫩的百合花。 章舒郁扬起小脸,刚想说这床是她给自己铺的,结果就看到成柚额角上已经血红的纱布。 “你的伤口裂开了吗?”她立刻站起来,神情紧张,“你是不是沾到水了!还是刚才在车上时磕到了?” 章舒郁急急忙忙凑到成柚面前,直接伸手检查她的伤势。 成柚偏头想躲,结果后者冰冷的手扶住她的头,让她动弹不得。 清新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不是化妆品香水堆砌的人工调香味,而是自然迷人的清香。 章舒郁睫毛微翘,盈盈水眸紧盯着成柚的伤口,小心翼翼眉头紧锁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道······难缠的数学题。 “痛不痛?”她轻声问道。 “不痛。”成柚没忘记自己“秋城小武松”的外号,嘴硬道。 “伤口进水了,要赶紧处理否则会感染的。”章舒郁立刻跑去客厅,将成柚的药回房间,然后给她上药。 不得不说,章舒郁真的适合干这种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 她在给成柚换药的时候格外谨慎,手上的动作也很轻,比医院那个胖胖的女护士要好得多。 “洗脸洗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沾水,好吗?”她声音软,吐出的薄气喷到成柚发顶,有些痒痒的。 “我知道了,你换完没有,我要睡觉了!” 二者的距离实在是太近,章舒郁美好柔软的腰肢距离成柚仅有十几厘米,她今天穿的又是雪纺短袖,凝白的肌肤透过薄纱,带着若隐若现的致命美感。 见状章舒郁终于舍得离开成柚,她略微弯腰,保持视线与成柚平行:“柚柚,今天谢谢你救我。” 她那双水润的眼睛雾蒙蒙的,还含着点点泪光。 “不用谢,秋城小武松,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就算是陌生人被这样欺负,我同样会挺身而出。”成柚伸手挡住了章舒郁的小脸,然后立刻瞥开眼去。 其实她说的都是真的,从小学武的成柚心中有着侠士之气,她的教练也时常跟她说要能见义勇为就见义勇为。 所以救章舒郁,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并没有夹杂着其他情绪。 “好的,那你快些休息吧。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就由我睡地板吧。” 这一点成柚倒是没有拒绝,她翻了个身就抱着自己的毯子躺在床上。 章舒郁看着对方缩成一团,嘴边的笑意就没隐下去过。 在成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了,接着那人就坐到床上,还拍了拍成柚的小屁股。 “章舒郁,你是不是有······妈,有事吗?” 被驱散睡意的成柚脾气有些暴躁,她坐起来刚想骂人,然后就看到了何女士。幸好她反应迅速,吞掉了即将到嘴边的“病”字。 “今天妈妈说话有些重了,我确实不应该那样子说你。” 何女士没有了白天那精明严谨的模样,放下盘发的她面庞柔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回到家后她被自己老公苦口婆心劝了一顿,觉得自己身为妈妈,不应该跟孩子说那样的重话。 成柚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也有着自己的自尊心,于是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的何女士便上门来道歉。 “那你说你是不是错了,你是不是不应该那样子说我?” “嗯。” “那你跟我道歉!”成柚有些小得意,她知道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你快说:柚柚,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说你不如章舒郁。你比章舒郁漂亮聪明可爱,你永远是我的小宝贝。嗯?”末了她还扬扬眉。 何女士“扑哧”一笑,心想自己的女儿怎么那么逗呢? “你笑什么呀,道歉都不诚恳。”成柚撅起小嘴,有些郁闷。 “柚柚,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何女士拉着成柚的手,真挚道:“你跟郁郁都是妈妈的小宝贝,虽然你没有郁郁聪明漂亮善解人意,但是你可爱单纯,你也有着独属于你的美好。” 何女士难得这么温柔地跟成柚说话,这让她记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何女士曾抱着她在花园里散步,那时的阳光很灿烂,妈妈的怀抱也很温暖。 “哼。”成柚傲娇,不承认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对了,柚柚,妈妈还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在爸爸妈妈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你能不能不要跟郁郁吵架?” 吵架?成柚不懂,她跟章舒郁基本上都没吵过架,哪一次不是她单方面的生气,然后章舒郁低声下气地哄她。 “而且,你也不要老是说一些让郁郁难过的话。 其实郁郁很可怜的,她的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抛弃了她,所以她心里一直有着一个结······”其中的前因后果何女士不愿多说,她美目哀伤,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如果你答应妈妈好好跟郁郁相处的话,等妈妈回来后就答应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算了,像成柚这样的小傻子,是听不懂她的话里有话的,还不如直接来个糖衣炮弹。 “什么愿望?”果不其然,成柚眼里冒出星星。 “你不是一直都想养一只猫咪吗?如果你答应妈妈,那到时候妈妈就同意你养猫咪怎么样?” 养宠物的这个意愿成柚不知道跟何女士提了多少次,但每一次对方都不同意。现在这个机会掉到她面前,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 “好啊,那我保障不跟章舒郁吵架,真的!”她信誓旦旦,就差举手发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夏季多雨,多雷暴雨。 噼里啪啦天闪雷鸣,将正在睡梦中的成柚惊醒。 她嘟嘟囔囔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结果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章舒郁,你干嘛啊!”成柚大惊失色,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章舒郁穿着洁白的棉质睡裙,纤细的小手搓着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成柚最受不了对方露出这副表情了,楚楚可怜,像娇嫩的花骨朵,搞得她好像又被自己欺负了一样。 闪电从窗外划过,扰得树影散乱,“噼啪”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章舒郁脸色苍白,瘦削的肩膀瑟瑟发抖。 “你怕打雷啊?”成柚好像明白了。 “柚柚,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章舒郁低着头,顺滑的头发垂在一旁,散发着阵阵清香,“我,我有点怕······不过你放心,我,我睡相很好的,不占什么地方。” 末了还可怜兮兮地看着成柚,精致的眼角好像泛着泪光。 成柚既然答应了何女士要跟章舒郁好好相处,那她就一定会做到。 反正房间里的床很大,就算是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于是她便点头答应了。 章舒郁肉眼可见地非常高兴,她眼里冒着星星,然后麻利地将自己的枕头,被子捡上床。 “谢谢你柚柚!”她趴在成柚身边,素净的小脸带着温柔的笑意。 “谢我干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床。”成柚闭上眼,喃喃道。 成柚的睡意来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睡着后的她收起了白日的傲气骄横,表情稚嫩轻松,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章舒郁睁开眼,撑着细白的手臂俯在成柚上方。 她又在看伤口,青葱的纤纤玉指只敢隔空抚摸着白纱布,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也不知道这伤口什么时候不疼,什么时候会好,会不会留疤? “柚柚,对不起,你又因为我受伤了。” 少女软弱无骨的身子挨着成柚,虽然肌肤相贴,却轻得没有分量感。 窗外乌云密布,大雨滂沱,绿的叶子和粉的花瓣落了一地,却扰不乱屋内安静沉睡的两位少女的清梦。 第二天一大早成柚醒来,她歪了个头,发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叠放整齐的被子枕头。 大雨过后的天气非常晴朗,从尚未关严实的窗帘能看出外面鸟语花香。 她伸手掏出手机,发现现在才是早上六点,不由得慵懒地翻了个身。 唉,章舒郁太强了。现在明明是暑假,她却六点钟起床,真是能人啊! 她迷迷糊糊想着,随即又慢慢睡去。 另一旁,已经起床的章舒郁开始做早餐。 她上网查了一下,说是外伤患者要多吃一些蛋白质食物,刚好冰箱里还有前些天买的瘦肉,可以做一个皮蛋瘦弱粥。等到中午去买菜时再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猪肝,鱼肉,牛肉······ 何女士和成爸要赶十点钟的飞机,所以起得比较早。 章舒郁做完早餐后便去叫成柚,她进到房间,小心翼翼地上床,然后趴在成柚耳边轻声道:“柚柚,柚柚,起床了。” 成柚蹙眉,然后翻了个身,睁眼:“啊,怎么了?” “起床了,爸妈要赶飞机,我们去跟他们吃顿早餐吧。” 章舒郁看到成柚睡得脸上全是印子,发丝也黏在一旁,就笑着替她拂去。 “可是,可是还好困啊。”成柚把头埋到柔软的毯子里,夏天很热,冷气很足,有空调的房间就是她的最爱。 “起床了,起床了。”章舒郁轻柔地哄道,“今天有皮蛋粥,你不是最喜欢喝皮蛋粥了吗?” 成柚眨眨眼,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撞倒了章舒郁的怀里。 章舒郁拂过成柚的头发,仔仔细细检查者她的伤口。很好,没有继续渗血,也没有流脓。 “你干嘛?” 刚睡醒的成柚声音有些哑,脾气也有些冲。 但好在章舒郁动作快,在成柚脑子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刻抽身离去。 饭桌上,爸爸妈妈叮嘱了几句后便急着出门,章舒郁跟着成柚送他们到小区外。 看着二人的车子逐渐消失在车流中,已经热到不行的成柚赶紧跑回家里歇着。 “柚柚,我今天上午有钢琴课,等我下课后顺便把菜给买了,你想吃些什么?” 章舒郁干完家务后就换衣服准备出门,临行前她看到成柚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就问道。 “随便,我吃什么都行。”成柚知道章舒郁厨艺很好,做的菜也很符合她的口味,所以就没提什么要求。她现在的心思全在电视的综艺上,不太怎么打理对方。 “那行,那你······”她抬眼看着成柚,欲言又止。 她透过玄关处木雕的花格窗,看着干净敞亮的客厅中坐着明媚少女,而被花格窗隔出的玄关则尽数淹没与幽暗之中,包括她自己。 这是一个世界,却又是两个世界。 “算了,你就在家等我,我,我一下课买完菜就回来。”章舒郁轻声道,最后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成柚,最后离开。 成柚又看了一会儿综艺,最初的笑点过后,其余的笑点都非常雷同,她看得兴致缺缺。 突然脑子中一串火花闪过,她好像想起章舒郁在出门前曾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啧,奇怪了,她说什么了吗? 成柚开始回忆,却发现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哎呀烦死了,她怎么跟妈妈一样,要说什么话直接说不就好了,总是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自己又不会读心术,哪里猜得懂她们在想什么啊! 等等,今天章舒郁去学钢琴,然后她在出门前对自己欲言又止······莫非是她害怕昨天那个臭流氓又去骚扰她,所以才想着求自己护送她上下学? 哎呀这样的事直接说好了,她虽然不喜欢章舒郁,但又不会见死不救,因为这有辱她“秋城小武松”的头衔。而且她答应何女士要跟对方好好相处,如果让何女士知道她护送章舒郁上下学的话,会不会高兴得奖励她养两只猫? 成柚一高兴,直接打电话给章舒郁,想问问对方学琴的地方和下课时间。结果一连打了四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这把成柚郁闷得不行,原本的兴高采烈也逐步冷却。 这件事情的性质被扭转为了她求着要去接章舒郁,这让自尊心极强的成柚接受不了。 算了,不接了。想来那个小流氓已经被拘留了,应该没事的。 于是她开始刷微博,结果微博给她推送的全是单身女性回家被陌生男人诱拐的新闻。 无语了!成柚深吸一口气,最后直接给何女士打电话。 “喂,柚柚,妈妈的飞机还有一分钟就要滑行了,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 “章舒郁在哪里学琴?还有她什么时候放学?” “她在金乡月坛学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一点下课吧,怎么了?” “没事,祝您旅途愉快啊!再见。”成柚挂断电话,然后开始搜索金乡月坛的地址。 好家伙,从她家到那里,竟然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成柚算了算路上可能会遇上堵车,于是换上衣服便出了门。 ---------- “这个音弹错了。” 在一栋白色的小洋楼里,章舒郁坐在一架纯白色的钢琴前,纤细的腰杆挺得笔直,正神情专注地盯着琴谱。 “对不起老师,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一曲结束后,章舒郁小巧的鼻尖上已经冒出晶莹的汗珠。 “你今天总是不在状态,怎么了?”钢琴老师是个蓄着小胡子的优雅中年人,姓刘。他虽然是站着,却保持良好的仪态,“听原本一直教你的赵老师说,这首门德尔松的《猎歌》你已经练习很多次了,可以算是炉火纯青,但今天却一连错了两个音。” “我妹妹一个人在家,我有些担心她。” 章舒郁老实道,墨黑的发丝垂在一侧,衬得脸颊更加白嫩,盈盈水眸妩媚多情。 她有些担心成柚没听自己的话,吃太多冰淇淋然后胃疼。 刘老师俯身,他虚搂着章舒郁,然后把手搭在对方的小手上,带动着她弹钢琴。 “要这样弹,知道吗?”末了,他贪婪地吸了口章舒郁发间的清香。 “刘老师,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要来找你学琴吗?”章舒郁弯唇,笑得有些冷漠,“你又知道今天你的学生乔艳玲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为什么?”刘老师问道,小小的眼睛里带着猥琐。 其实他眼馋章舒郁很久了,但是这高冷的仙女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竟然问准备下班回家的自己愿不愿意抽出时间教她一节课。 今天是他岳父的生日,原本他要赶回家庆祝的。但为了不错过揩油的绝好机会,又咬咬牙留了下来。 “因为乔艳玲怀孕了,”章舒郁拍开刘老师的手,再一次弹起了《猎歌》,节奏旋律远远要比刚才刘老师教着弹时要好,“她跟我说,因为年轻,所以她错信了一个人。 她以为那人为她许下的山盟海誓全是真的,为此她奉献了自己。却没想到那人是个骗子,是个靠着老婆上位的混蛋。 她明白了那人是不会跟老婆离婚而娶自己的,所以就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门告诉那人老婆真相好了。毕竟同为女人,自然要一起对付渣男。” 章舒郁声音轻柔,却含着刻骨的冷意,就像一条莹白的小蛇,悄无声息地伸出自己的尖牙。 刘老师听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拿起一旁的手提包火速跑了出去。 《猎歌》还在继续,猎人也已经就位,只等着猎物到场。 章舒郁拿出手机想要跟乔艳玲发信息,结果看到成柚的四通未接电话。 姣好平静的小脸立刻慌张起来,她打过去,听到的却是忙音。 怎么了,柚柚为什么要给她打那么多的电话,难道是出事了吗? 章舒郁很焦急,她拿上自己的东西往外跑,结果跟正要进来的成柚撞到了一起。 “哎呀,你怎么冒冒失失的。”成柚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全都皱在一起,明亮的眼睛也在尽情控诉她的不满。 “对不起,柚柚,痛不痛?”章舒郁立刻把她扶起来,想去看看她摔到了哪里。可成柚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 “对不起。”章舒郁又来了,又是那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行了行了,我没事。”成柚懒得跟她计较。 “柚柚,你怎么来这里了?”章舒郁在这里见到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来这里干什么?”成柚蹙眉瞥了她一眼,“不是你让我来接你的吗?” “啊?” “哎呀,也不知道是那个胆小鬼怕又遇到昨天的事,想让我去接却又不敢说。没办法,我只好屈尊降贵自己来了。” 末了,她还看了一眼章舒郁,却发现后者眼眶有些红,然后怔怔地望着她。 原来,她是在担心自己啊。 章舒郁心尖一涩,强烈的异样情愫开始翻江倒海。 “你干嘛?我先说好了,我们和平些,等到我妈妈回来后你在我妈妈面前说句好话,让她同意我养猫,OK?”她挑眉,直接公布了自己的计划。 “嗯。”章舒郁浅笑,窗外明媚灿烂的阳光透着七彩的窗玻璃,缓缓在少女四周投射下光晕。 作者有话要说: 反射弧超长撞上欲言又止,嘻嘻 第7章 成柚说自己想去吃火锅,于是章舒郁便带着她去了一家苍蝇小馆。 这家火锅店开在地下街,位置偏僻难找,但是门庭若市,地上全是用过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看着非常脏,却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这家店的火爆。 “要菌菇汤底的,然后火龙果虾滑,毛肚,黄喉,肥牛,小羊肉······”章舒郁看起来像是常客,对方菜单还没上,她就已经开始点菜了。末了她转头看向成柚,清亮的眼眸宛如沉静的小清泉,“柚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补充······那传说中的菜单至今都没上,成柚心想自己就算是想点也没法点啊。 不过章舒郁刚才报的那些菜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所以也就没说什么。但是在火锅锅底上,却坚持要换成超辣锅。 笑死了,像她这种无辣不欢的人出来吃火锅竟然要菌菇汤底,这要是让罗立菲知道,肯定要笑话她好几天。 但是一向好脾气,唯她是从的章舒郁却不同意,她的理由是成柚现在伤口未愈,不能吃太过于刺激的食物。 但成柚却觉得对方有些太过于大惊小怪了,不过是吃顿辣火锅,又能有什么不良反应? 见她如此笃定且理直气壮,章舒郁没有继续跟她辩驳,素净的小脸上依旧是挂着浅浅微笑,她总是这样逃避跟成柚的争吵,似乎不管成柚怎么闹她都不会生气。 服务员下去备菜,然后章舒郁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就端回来了两瓶果汁。 “这是老板自己榨的纯果汁,里面全是果肉,你快尝尝。”她给一瓶橙汁插上管子,然后递到了成柚面前。 成柚接过喝了一口,发现这果汁酸甜冰爽,而且果肉饱满,比超市里卖的几十块钱一瓶的“纯果汁”要好喝得多。在炎热的夏天,没有什么能比喝一瓶冰镇果汁更为快乐的事情了。成柚喝得心满意足,盈润的大眼睛里全是满足。 “我这个是荔枝,你要不要试一试?”章舒郁打开自己的果汁,却没有喝,而是把第一口的机会让给了成柚。 成柚闻到了玻璃瓶中来自荔枝的清香,她犹豫了两三秒,最后还是凑上去吸了一口。 “好喝吗?”章舒郁期待道。 成柚点头:“你是怎么知道这家火锅店的?” 这家火锅店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没有老食客带领,新人很难找到。 “一位朋友带我来的。”章舒郁原本希冀的眼神开始暗淡,表情也木木的,似乎这位“朋友”可有可无。她从包里拿出湿巾开始擦桌子,这张木桌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积累下来了无数的油渍。然后她又端起桌上的热水,开始给成柚泡碗。 一位朋友? 成柚挑眉称奇,她好像从未听到章舒郁谈论起自己的朋友。 “那你有认识的人考上绿藤大学吗?”她又问。 “有啊,我们班里就有好几个也是跟我同个大学同个专业的。” 章舒郁浅笑,微风吹起她的发丝,与头顶电线上的叽喳麻雀,远处的蓝天白云,扬成了夏天最绚丽的画。 不对。 成柚眨眨眼,刚才章舒郁提起那位“朋友”时,表情不可谓不冷漠。而提到她的同学时,则比较开心放松。难不成第一位“朋友”给她留下过不好的影响······ 成柚突然对自己无语了,就算是章舒郁跟那人有些什么,那也跟她没关系啊,她瞎操什么心!回过神来的成柚咬着吸管,开始认真喝果汁。 菜被端上来了,成柚“惊喜”地发现她们的爆辣锅底被换成了菌菇汤底。 “不好意思啊,咱们家上错锅底了,但是人手不够来不及换,二位能不能将就一下?如果真要爆辣锅底,我们也能换,就是时间慢。”这个服务员倒是挺会“将就”的,他嬉皮笑脸看着成柚跟章舒郁,想要得到她们的反馈。 “怎么样,柚柚,要不我们就用这个锅底吧?”章舒郁看向成柚,轻声细语的。 “行吧,就这个也行。”成柚挎着小脸,却也不愿意为难服务员,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服务员很高兴,决定动用特权请她们吃了两碗冰粉。 后来章舒郁给成柚调了几个蘸料,但成柚不要。 她自己使劲儿往自己的料碟里放辣椒油,小米辣,蒜末,末了还加上了一勺香油。 在吃饭时成柚只顾着埋头苦吃,而下肉涮肉这件事则是交给了章舒郁。 她真的像一个无微不至的大姐姐,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成柚身上,见她蘸料没了就给她添,见她看那个肉就给她下。吃得满嘴是油后,还会递纸巾过来让成柚擦嘴。等到成柚吃饱喝足了,她才开始细细品尝。 这顿火锅很不错,虽然不是爆辣锅底,但还是让成柚吃得心满意足。 她站在店门口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视线却无意识地落在了远处正在结账的章舒郁身上。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润顺的头发被绿色发带绑着,松松垮垮的。莹白纤细的小腿从裙子下摆露出,格外吸睛。 其实章舒郁很适合白色,她身上有股岁月静好的气质,远山眉黛,肤如凝脂,像是从江南水乡画卷中走出来的窈窕淑女。 好吧,成柚承认,其实章舒郁好像也并没有那么讨厌,至少目前为止她给自己的感觉还算良好。 毕竟她是真的很难以想象,对方竟然会像外公外婆那样,愿意包容她的小任性。 这要是换成她的亲爸亲妈,估计成柚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远远的,章舒郁结完账后刚要走,结果一个淘气的小孩从她身边跑过去,撞倒了一个端着滚烫锅底的服务员。 眼看着小孩马上就要被热汤烫到,章舒郁眼疾手快拉过对方,反倒是自己的手臂被烫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 惊慌的服务员忙着道歉,被吓到的小孩哇哇大哭,章舒郁看着自己已经被烫红气泡的手臂,眉目紧蹙,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围观群众开始嘈杂,有些好心的食客给章舒郁出主意,让她赶紧找家医院。成柚挤了进来,表情非常平静,拉着章舒郁就往后厨走。 “水龙头在哪里?”她大声喊道,声音不可谓不急切。 她逆着光,像是披荆斩棘地往前走。 章舒郁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踉踉跄跄。原本还算镇定的心,突然就乱了。 “这里这里。”老板赶紧上来帮忙。 成柚小心翼翼脱掉了章舒郁被烫手臂上的饰品,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清水冲着她的伤口。 “附近有医院吗?”成柚蹙眉问老板。 她对北城不是很熟悉,但想来老板在这里开了那么多年的店,应该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最近的只有小诊所,我跟他们熟,我马上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老板看到章舒郁被烫伤的手已经脱下大片的皮,看着非常恐怖,也有些慌了,赶紧出去打电话。 成柚一言不发,她开着水龙头,然后环过章舒郁的腰,让对方靠近水龙头。 但由于水龙头水势太猛,成柚便把自己的手放在水下,然后抵挡了水的冲力。 章舒郁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成柚看到章舒郁被烫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由得无语,“你不会被烫坏脑子了吧?可是烫到的明明是手臂啊。” “我,我开心。”章舒郁认真道,眼泪却流了出来。 她开心,因为成柚会心疼她。 美人落泪自然是楚楚可怜,柔弱万分。成柚即使是个糙女孩,见状也不忍心再训她,只得改口:“别哭了,你哭也没有用,哭它还是照样疼。” 就像她以前学武术的时候,被揍得浑身难受,然后哭着跑回家说再也不练了,结果等到伤口好了,还是会忍不住跑去武术馆。 毕竟在那里,没有人会觉得你的凶是错误的。 “但是你也太不小心了,还有受了伤之后怎么能楞在原地呢?你不会找个水龙头冲一冲伤口吗?这么简单的处理烫伤的常识,你不会吗?读书读傻了?” 章舒郁看到成柚蹙眉,虽然口中是责备的话语,但是动作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柔。 “谢谢你,成柚。”章舒郁一开口,酸涩直往上涌。 成柚错愕地看着她,心想章舒郁果真被烫傻了。 最后章舒郁被诊断为二度烫伤,火锅店老板替她付了医药费,还想着给些赔偿。 但是章舒郁说什么都不肯要,最后老板硬塞了好几张免餐卡,让章舒郁伤口好了之后到店里随便吃。 “到时候叫上好几个人,狠狠起宰老板一顿。”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成柚可是已经想好了,等到罗立菲来北城,定要拉上对方过来吃一顿。 “老板是个好人,而且经营一家小店并不容易。他已经付了医药费,这就可以了。”章舒郁坐在一旁,柔声道。 “还行吧,没有推卸责任确实可以。”成柚点头,然后视线移到章舒郁绑着绷带的右手上,“真是醉了,我伤了脑袋,你伤了手,集体水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真好。”章舒郁浅笑,美目宛如天上月牙。 这样她就能跟成柚感同身受了,成柚因为她而受伤,现在就让她也受伤,以此带过。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成柚突然认真起来,“你右手受伤了,那么家务活谁来干?饭谁来做呢?” 成柚越想越心慌,完了,她养尊处优的日子不会要到头了吧? 第8章 其实成柚也不是一个不能干活做饭的巨婴,虽然从小被娇生惯养,但是基本家务的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可实践起来就不太行了。 但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人,再加上章舒郁“带病上阵”的指导,外卖业的发达,二人的生活也没怎么受到影响。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没有那个臭小子的情况下。 “成兔兔,你为什么又要在我刚拖好的地板上踩来踩去?现在这里全是你的脚印,你给我过来擦干净!” 成柚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干净湿滑的地板上留下了好几个小脚丫,气得她直接河东狮吼。 自从章舒郁手被烫伤后,成柚很是自觉地肩负起了家务活的“重任”。不然到时候被她爸妈得知章舒郁受伤还要干活,那么挨打的就是她自己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叔叔家的这个混世小魔王竟然要跑来她们家玩几天,这段时间可是把成柚气得够呛。 “让你写作业你不写,你给我在这里耍浑是不是?你想挨打就早说,我又不是不会答应你!” 成柚可不想章舒郁那般温柔识大体,懂得循循善诱让成兔兔乖乖听话,她对付小屁孩的办法就一个字:打! “啊啊啊啊,郁郁姐姐救救我,柚柚姐要发飙了!”胡图图只有六岁,却是个小机灵鬼。 他早就嗅到空气中的硝烟味,直接跑到了章舒郁身后,抱着她的腿躲着。 章舒郁笑着,美目盈盈。 午饭吃的是成柚在厨房里捣鼓了将近两个小时做出的清汤面,章舒郁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那份吃得干干净净,但成兔兔小朋友却没有修炼出“人情世故”,扒拉了两口就开始扔筷子。 “太难吃了,什么味道都没有。”他皱着小脸,开始摇头。 “难吃也要给我吃,浪费粮食你好意思吗?”成柚倒是觉得她的清汤面非常成功,因为真的很清汤寡水。 成兔兔苦着脸开始在成柚的“淫威”下埋头苦吃,吃完之后他又被对方逼着洗碗。 “姐姐,我不够高。”成兔兔吐着舌头,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放心弟弟,不够高不是借口,姐姐帮你啊!”成柚甜甜一笑,然后伸出了魔鬼的爪牙。 可怜的成兔兔小朋友踩着小板凳,站在水槽边开始洗碗。 “姐姐,我看到你们家有洗碗机。”成兔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不是洗碗机。” “是,我看到了!”成兔兔鼓起腮帮子,想要耍赖。 成柚站在成兔兔身边,挡住了那所谓的洗碗机,清灵的眼眸带着一丝凶光:“这里是我家,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懂了吗?还有成兔兔,你是不是男人,你郁郁姐手受伤,我头受伤。现在家里就你一个四肢健全人了,让你洗个碗你都不乐意?” 成兔兔被她吓得脖子一缩,赶紧低头洗碗,好离开这个宛如炼狱般的厨房。 章舒郁在一旁观望,她看到成柚弯着腰,莹白的小脸满是认真的表情。而成兔兔则乖巧低头,像是虚心听讲的模样。如果被不明事实的人看到,可能会感慨一句“姐弟情深”,但只要靠近厨房,就能听到成柚的咆哮。 其实还蛮有趣的。 章舒郁弯起唇角,逆着柔光的她温柔静谧得像副油画。 晚上睡觉的时候,章舒郁又开始“爬床”了。 “柚柚,你让我跟你一起睡嘛,我一个人有些害怕。”章舒郁依偎成柚身边,像只粘人的小猫。 “你怕什么?”成柚无语。 “我今天看了一个恐怖电影,一个单身女孩的床底下竟然住着变态杀人犯,而且还住了十年。”章舒郁抬起精致的小脸,煞有介事道,“真是太可怕了。” “很可怕吗?”成柚眨眨眼。 “真的超级可怕。”章舒郁将头埋在成柚手臂边,装成一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其实那部恐怖片也就还好,导演渲染惊悚氛围的功力还是不错的,但最终的结果却归结为情爱,看得章舒郁昏昏欲睡。但若是以此为借口,那总是要装得害怕些。 “真的太可怕了,我一个人睡在下面会睡不着的。” 章舒郁有着演员的天赋,她擅长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自然而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与柔弱。 那双湾湾杏眼泛着水光,小脸瓷白无暇,红唇略微撅起,像是熟透的樱桃······越看越想一只红眼小兔。 不知道为什么,成柚盯着对方的红唇,总觉得如果亲上去一定是荔枝味的,就像那天她喝到的荔枝果汁一样,香香甜甜的······ 不对,她在想什么!成柚回过神来,然后翻过身背对章舒郁。 她,她刚才竟然在想亲章舒郁会是什么感觉?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章舒郁见成柚紧紧用毯子裹着自己,就凑上去问:“你怎么了?” 她又开始在成柚耳边吐气如兰,直至看到对方白嫩的耳垂略微染上红晕,那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柚柚,好不好嘛?”得寸进尺的章舒郁轻轻趴在成柚肩膀上,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绷直僵硬的状态,却并没有立刻推开自己,这或许是个好预兆。 “行行行,你爱睡哪就睡哪,现在赶紧离开我,我热!” 心烦意乱的成柚哪里还能注意到身边人的狡黠心思,只是一个劲儿地烦恼着自己刚才逾矩的念想。 “柚柚······” 这一声呢喃听得人心烦意乱,成柚能感觉到章舒郁的头靠着自己的后腰,然后开始蹭,像是黏腻的小猫在撒娇。而她的鼻尖,也全是对方身上的清香。 突然之间,她的心好像裹挟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那种满足感陌生且窒息,像是山洪暴发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成兔兔小朋友推开了房门,然后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进来。 “姐姐,我要跟你们一起睡!” 得了,又来了一个胆小鬼。 “成兔兔,你难道不知道进女孩子房间前,要敲门的吗?” 成柚躲过章舒郁炙热的眼神,实际上她还是挺感谢成兔兔的到来,解救了准备“窒息”的她。 但熊孩子,该教的还是要教。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成兔兔这次的认错速度特别快,就怕成柚让他一个人睡觉。 成柚:“重进。” 成兔兔出去关上门,然后又敲门:“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成柚:“进吧。” 成兔兔小朋友终于成功“扎根”,他睡在之前章舒郁铺的地铺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在迷迷糊糊之间,成柚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着,冰冰凉凉的,格外舒服。 “我爱你,成柚,你知道吗?”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抛下我的,你一定要记住。” “要是你忘记了,那也没关系,就让我一直赖着你吧。” 成柚又做了那个梦。 她梦到小时候,章舒郁第一次来外公外婆家的场景。 那时娇气的小公主成为了众人冷落的对象,他们宠爱的自然是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章舒郁。 一天家人全都外出了,唯独留下她,章舒郁以及保姆。 章舒郁穿着繁复的公主裙,头发也扎成了小辫子,上面还别着皇冠发卡,非常漂亮。再看一看自己:短短的头发,公主裙配球鞋,像个不伦不类的假小子。 “柚柚,给你糖吃。”章舒郁伸出白嫩嫩的胳膊,小小的手上放着一颗牛轧糖。 她有些害怕这位“妹妹”,但是妹妹的眼睛好大啊,像宝石一样,格外吸引她的目光。 “我不要!”成柚拍开章舒郁的手,丝毫不在意糖果掉在地上,抬起小脸趾高气昂道:“我告诉你,这里是我家,你赶紧给我离开!” 她不要什么姐姐,她只要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 章舒郁眼里闪过悲伤,她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又在那里装是不是?”成柚见状更加气愤,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对方就开始哭,“你是不是又想到爸爸妈妈面前告状,说我欺负了你? 好啊,你去说啊,不管你怎么说,我才是我爸妈唯一的亲女儿!你不过就是捡来的!”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一脚踩碎掉在地板上的牛轧糖。 一滴眼泪掉在地板上,像是树叶上的晨珠落入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天晚上章舒郁就失踪了,何女士跟成爸爸急得满头大汗,不仅报警还求着街边邻居帮忙找人。 “成柚我告诉你,章舒郁就是你的姐姐,我就算是不要你也会要她,你给我记住了!” 何女士毫不犹豫地给了成柚一巴掌,打得她两眼发花,脑袋嗡嗡作响。而爸爸,爷爷奶奶,全都一言不发 她抬起小脸,看着陌生的妈妈,然后也跑了出去。 这一下,两个小姑娘都失踪了。 离开家的成柚哭得撕心裂肺,她来到了平日里经常逛的公园,越哭越气,直接拿起石头砸向平静的湖面,以此宣泄自己内心的躁郁。 她当时不过是说几句气话,哪里知道章舒郁这个人说不得。而且对方失踪后,自己也很着急好吗?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她是你的女儿,那你们一家过去吧!” 她大声喊道,然后就看到一旁的假山里,竟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诶,那不是章舒郁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成柚板着小脸,恶狠狠道。 “柚柚,你的脸怎么肿了?”章舒郁应该哭过,眼睛里有泪珠,看上去像是细碎的星河。但她跟成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她的脸。 “你妈妈打的,因为我把你气跑了,你现在开心了吧!”成柚心里有些酸。 烦死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妈妈打呢。 “对,对不起!”章舒郁想起身,但一动就表情痛苦,“我,我不是故意离开的,是,是我的腿扭到了,回不去······” 借着月光,成柚看到章舒郁原本纤细的脚踝竟然肿了。 成柚非常不耐烦:“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听你说附近开着格桑花,就想着摘几朵回去向你赔罪,但是脚却突然扭伤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呜呜咽咽的像只受伤的小怪兽,“对不起柚柚,我,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现在她都不敢说“家”这个字,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家。 女孩哭得非常伤心,与周边的夜色融为一体,浑身散发着孤寂气息。她在假山这里坐了很久了,但是从未有人来找过她。 看着周边万籁俱静,家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是专门为她点亮的。 是啊,自己从小就被抛弃,不被任何人接受已经成为了她特有的标签,她应该习惯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感到难过呢? 可又为什么当她准备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标签的时候,成柚又突然出现,冷着脸对她说:“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她······有家? 最后的结果就是,成柚忍着怒意,将章舒郁背了回去。 烦死了烦死了,她是来离家出走的,不是来找章舒郁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柚柚,对不起。” “行了,我听你说对不起都听了八百遍了,你就不能说些别的?”成柚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将章舒郁背回家。 “那,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想你闭嘴。” “哦,”章舒郁搂着成柚的脖子,将脸贴近她的后脑勺,“柚柚,谢谢你,找到我······” 路灯下,小女孩背着另一个小女孩缓慢往前走。她们的背影拉得很长,相互交织,难舍难分。 第9章 机场里人来人往,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已经是木然的观众,看了无数场分别与重逢。 穿着水绿色T恤,宽松牛仔裤的成柚靠在出口处的栏杆旁,嚼着口香糖,清亮的眼眸穿梭于人潮之中。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微胖少女拉着一个粉嫩行李箱走出来,她上半身是紫色的BF风T恤,下半身则是紧身牛仔裙,脚上是bulingbuling的铆钉靴,看着像个酷girl。 她缓缓走到成柚面前,一开口竟然是软萌的萝莉音:“嗨,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成柚吹了个泡泡,表情可谓是冷漠至极,“滚,少拿骗男人的声音来恶心我。” 来者正是罗立菲,这位画着烟熏妆的微胖辣妹有着一颗做萌妹的心。 再加上她声音条件优越,各种变身手到擒来,故此经常在社交网络,游戏上开麦装萝莉骗人。 “哎呀,你真无趣!” 罗立菲毫不留情地拍了成柚一掌,手心与背脊碰撞发出的闷声,响得不可思议。就算成柚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也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吐出来。 “我的富贵花姐姐呢?”罗立菲见自己下手重了,立刻上来扶成柚,嬉皮笑脸道。 “在店里等着。”成柚冲她竖起中指,怒目圆睁,“我的心肝肾肺脾都要被你震碎了。” “哎呀,我下手有分寸的!”罗立菲冲她吐了吐舌头,圆圆的大饼脸上,眼睛被挤成一条直线。 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罗立菲却早早就来到了北城,目的是为了跟她的男神线下见面。 在去“郁郁小筑”的出租车上,罗立菲手舞足蹈地跟成柚聊起她的男神:身高一米八,下颚线完美,有腹肌,有小虎牙,唱歌贼好听,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绿藤大学的学生! “啊啊啊啊啊,人间高富帅,果然我最爱!”罗立菲痴痴地笑着,非常猥琐。 “所以这次你打算跟他线下见面?”成柚挑眉。 “嗯呐。” “你确定吗?” 罗立菲玩的那个圈子成柚不是很了解,好像叫什么“语C”。她因此结识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男神。但头一次,她想着跟人家线下见面。 “可就是不要被骗了。”成柚幽幽地来了一句。 “哎呀,说啥呢!我这么精明,会被别人骗?”罗立菲挤到成柚面前,眯着眼睛看她,看着看着这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儿,“诶,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吧,缝了几针,也养了几天了。”成柚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白纱布。 她其实没怎么看到自己的伤口,因为每次都是章舒郁帮她换药的。 那人换药像是做贼一样,动作非常快,还没等她自己看看自己的伤,就已经换好了。 “不会留下疤痕吧?”罗立菲有些担心,“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你赶紧去美容院问问,有没有什么祛疤的手术。” “章舒郁买了一大堆的祛疤膏回来,说等到伤口痊愈就要擦那些。”成柚郁闷道。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章舒郁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她想要自己做一件事情从来都不会用命令的语气,而是在一旁好言相劝,死缠烂打。 成柚性子烈,最怕温柔劝。相同的话听多了,久而久之也就潜移默化接受。 “这样不好吗?”罗立菲表示赞同,“我就说富贵花姐姐能把你治得死死,你最先开始还不屑一顾。 不过啊,富贵花姐姐是一把温柔刀,每一刀都不致命不痛苦,但却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凌迟你的命。” 她语气幽幽,缩在黑乎乎的后座上,眼睛又亮得吓人。 成柚没说话,只是眼皮突然跳了几下。 来到郁郁小筑,她们直接去了早已定好的包厢。成兔兔小朋友已经饿得不行,一见到她们就眼睛发亮:“太好了,开饭了!” “柚柚,你背着我有孩子了?”罗立菲看到成兔兔,立刻加戏。 “滚,那是我老弟。”成柚黑脸,真想给对方来一套组合拳。 “你好啊,立菲。”穿着蓝色长裙,温柔动人的章舒郁上来给了罗立菲一个拥抱,“快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饿坏了。” 成柚自顾自坐在一旁,刚坐下章舒郁就把已经洗好的碗转到她面前,还递过来一张湿巾。 “哎呀你还是没变啊。”罗立菲一看就笑嘻嘻地凑到成柚面前,小声道。 “什么没变?”成柚听不懂。 “你还是那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巨婴!” 成柚:“······” 四个人的饭局轻松惬意,成柚跟罗立菲许久未见,聊得热火朝天,而章舒郁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从不插话,却照顾得礼数周全,滴水不漏。 甚至到了后半场,就罗立菲跟章舒郁在说话,而吃饱了撑着的成柚坐在一旁摸着肚子开始消食。 “你晚上住哪啊?”晚饭结束后,成柚就问。 “我爸妈给我在北城买了一套房,就在北城中医药大学附近,我去住那。”罗立菲摆摆手,示意成柚不用担心她。 “那行吧,那你自己回去吧!”成柚摆摆手。 北城依旧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数不清的霓虹灯的此起彼伏,开始渲染着夜色的迷离。 好友相见时的激动彭拜总是容易在夜色中变了味道,最后化成寂寞萧瑟的烟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柚看着车窗外一幕幕往后倒退画影,想着自己即将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扎根生存,她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也会认识其他的人,但是这心里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你怎么了?”章舒郁摸着成柚放在一旁的手,轻声问道。 成兔兔已经睡着,被她抱在怀里,而成柚则孤单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累了。”成柚将自己突如其来的emo归结为矫情,然后挣开章舒郁的手。 “明天是爷爷的生日······”章舒郁欲言又止,美丽的眼里令含深意,“柚柚,你觉得爸爸妈妈怎么样?” 爸爸妈妈? “我觉得他们不怎么样。”成柚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最为诚恳的回答,“他们老是训我,反倒是格外喜欢你。” 是啊,有谁会不喜欢章舒郁呢?温柔善良,端庄贤淑,成绩又好,简直是完美女儿。不像她,除了会打架外就一无是处了。 “那你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在一起?”成柚一听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话听着怪恐怖的。” “我的意思是和爸爸妈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章舒郁讪笑着解释。 “想吧······”成柚顿了顿。 当初来北城的时候,外公外婆就苦口婆心地全成柚,让她跟自己的爸妈和谐相处。 所谓的和谐相处,应该就是跟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吧。 “这样啊。”章舒郁喃喃道,她转头看向窗外,娟美的下巴被窗外的灯光染橘,看着有股莫名的温暖。 “好的呢,我知道了。” -------------------- 成柚的爷爷是位严肃的老学究,平日里不苟言笑。而且凡是惹他不高兴,他就会举起自己的木拐杖打人。这其中,要数成柚被打得最多。原因无外乎成柚是养在家外的成家人,脾气又大又怪,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安静。但最重要的是,成柚是个女儿。 当初何女士生下她后,就被成爷爷嫌弃了,所以成柚才被送回秋城养。 后来因为何女士职业的原因,生不了二胎,又抱回了一个章舒郁,这搞得成爷爷对他们这一家更嫌弃了,每次见面都没有好脸色,还总是明嘲暗讽的。 不过也就是章舒郁脾气好,别人怎么说她都不脸红,还能毕恭毕敬。这要是成柚,被教训得过了,直接摔碗就走。 所以成柚很讨厌自己的爷爷,差不多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去爷爷家吃顿饭。 但现在她在北城,而恰逢爷爷生日,爸妈又在外地,她要是不去就说不过去。 于是一大早章舒郁就把成柚叫醒,说是带她去买礼物。 二者端着东西,然后带着成兔兔赶到爷爷家,其余的亲戚已经到齐了,章舒郁一见到他们就笑眯眯地问好。 “爷爷生日快乐呀,我跟柚柚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章舒郁嫣然一笑,然后拉了拉成柚,“快看看我跟柚柚给爷爷挑的礼物,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 “哼,这是谁呀。”成爷爷今天就八十六了,耳不聋眼不花,就是不爱认人。 不对,爷爷应该是只能看到男性。不然怎么能隔着老远看到成兔兔,反而看不到她们呢? 章舒郁:“是柚柚啊。” 成爷爷:“哦,是成仕的女儿啊。”他翻着眼皮,不拿正眼看成柚,“见人也不会叫,我还以为是谁呢。” 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成爷爷这招阴阳怪气倒是学得挺像现在的网络键盘侠的。 章舒郁立刻拉了拉成柚的衣袖。 成柚硬挤出一个笑容:“爷爷。” 成爷爷又眯了她一眼:“哎呀,这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这脸上的伤疤是被人揍了呀?你不是挺厉害的嘛,还打不过别人?” 成柚翻了个白眼,放下礼物就走了。 第10章 她离开小屋,到外边透气。不一会儿章舒郁就追出来:“柚柚,你怎么突然走了呀?” “难不成我留在那里让他骂我啊!”成柚没好气道。 “爷爷年纪大了,确实容易啰嗦。但我们是做小辈的,要是要在规矩上挑不出错,这样就算万一出了事,也不是我们的过错啊。” 章舒郁低声劝道,她拉着成柚的手,让她消气,轻声细语如三月春风。 微风拂动着成柚的碎发,少女明媚的小脸带着懵懂。章舒郁伸手,她指尖冰凉,划过成柚脸颊时痒痒的。 “柚柚,你真好看。”她美目盈盈,夹杂着沉醉与感慨。 “啊?” “北湖宾公园的荷花开了,到时候我们去拍照好不好啊?” 她凑到成柚面前,精致的小脸突然凑近,水润的眼睛澄澈,眼睫毛纤细浓密,鼻梁挺直还略微有个小驼峰,给她的美添了一丝烟火气。 一股风朝成柚袭卷而来,既带着清新好闻的气息,又裹着雨滴坠入了她平静的心湖,使其泛起阵阵涟漪。 红晕悄悄爬上成柚的脸颊,她挣脱开章舒郁的手,别过头:“再说吧。” “到时候我们叫上立菲好不好?” “呃······” “我觉得这周六就挺好的。” “不是,我还没答······” “那我去跟立菲说了!刚好上次吃饭加了她的微信。”章舒郁笑得灿烂,宛如夏日晴空。 -------------------- 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成兔兔突然不见了。 大家连忙去找,然后发现这个小崽子竟然跑去后院爬树,结果一脚踩空摔在了树根底下,正躺在地上哭呢。 叔叔一家连忙抱着成兔兔去医院,成爷爷板着脸,开始训斥成柚跟章舒郁,说她们身为姐姐,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弟弟。 “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他的保姆。”成柚无缘无故被一顿骂,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不是你的宝贝孙子吗?你为什么不看着他啊!” “你,你还顶嘴!” 爷爷气得嘴直哆嗦,他站起来拿着拐杖就要打成柚。而一旁看戏的大人,无人敢拦着。 也对,他们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会觉得大人打小孩子是错误的呢? 成柚冷笑,只觉得亲情在成家是个讥讽的词语。 在这里,除去成兔兔的爸爸妈妈还稍微好一点外,其他的叔叔姑姑,表哥表姐,全是迂腐的附属品。 “爷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怪我们。” 疼痛并没有在意料之中降临,章舒郁挡在了成柚面前。她受伤的手臂被拐杖敲中,疼得她眼角泛红。 “爷爷,我跟柚柚一直在大院子里,没有注意到兔兔一个人跑到后院爬树。 而且当时那么多人在,我们也不是兔兔的监护人,他出了事,也不能算是我们监管不力。” 她不卑不吭,说话有理有据,清冷的眼眸淡然随意,却带着坚韧。 成柚被她护在身后,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章舒郁,这是在帮她吗?可是为什么呀,她为什么要维护自己······ “还狡辩。”成爷爷指着她,表情惊愕,可能也是没想到一向最为听话的章舒郁竟然会反驳他。 “爷爷,我们没有狡辩,只是在就事论事。”章舒郁继续说道,“兔兔也有十岁了,他知道爬树的危害。您不能一味的纵容,这样只会是害了他。” “你!” “好了老爷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呢,不要闹得那么难堪。” 奶奶终于不再看戏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子摔伤了是成柚跟章舒郁的错,但今天是寿辰,要是闹得太过是要犯了忌讳的。 最后成柚跟章舒郁被罚到成家祠堂跪着,并且没有饭吃。 “那个老古董,我真是服了他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的成大家族已经没落了,怎么还迂腐不灵呢?” 祠堂在成家的后山上,坐落于一片密林之中。 每到黄昏之时,金色的夕阳洋洋洒洒地落在祠堂上,眼看就像是一座金庙。 在成家祠堂里,成柚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尽情地翻着白眼。 章舒郁乖巧坐在一旁弯唇,似乎很开心。 “你笑什么啊。”成语郁闷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她这么一问,章舒郁竟然笑出了声。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水盈盈的像是小清泉,“我还是第一次被罚到祠堂呢。” “那你可真幸运,我这是第三次。” “其实这个祠堂曾有过一个传闻,”章舒郁突然靠近成柚,在她耳边呢喃道,“据说每到黄昏时刻,只要祠堂大厅里见不到阳光,就会传来小孩子的跑步声。 有一个人不信邪,他闯进了祠堂就发现跑步声就会变成拍皮球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那声音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时从阴影中会突然闪现一个人形······” “那是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子,手上拍着的也不是皮球,而是自己的脑袋。”成柚没好气地看着对方,然后接着她的话继续道。 她知道章舒郁喜欢看恐怖电影,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看得入迷,而且还特别喜欢向自己复述恐怖电影的内容。 看在章舒郁刚才在爷爷面前维护自己的份上,自己就陪她玩一次无聊的游戏吧。 夕阳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偌大的祠堂开始变得阴冷起来,寒意像是毒蛇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两位少女的背脊。 “小孩在那人面前停了下来,被他拍到地上的头突然来了一句:你要跟我一起玩拍皮球吗?如果你接到十个球就让你走,否则你只能死在这里······” “那人为了活命就答应了,但是他没想到,当小孩子的头朝他抛过来的时候,那张小嘴瞬间变大,直接吞掉了他的手。尖细的牙齿咬着他,咯吱咯吱的,像是在吃蚕豆一样······” 章舒郁浅笑,正想往下接,结果在成柚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举着长刀狠狠地朝她们砸了过来。 “柚柚快走!” 章舒郁开始尖叫,随后成柚就被她抱住往旁边一棍,男人的刀落了空,瞬间将祠堂的木地板给劈花了。 “你是······小偷!” 成柚看到对方身后背着一个大袋子里,因为幅度太大便从里面掉出了一座玉佛像。 成爷爷信佛,祠堂里面摆着很多的金银,玉佛像。 但由祠堂在成家后山,每天都有保安巡逻,所以也没丢失过。 却没想到有人会趁着今天是爷爷寿辰,保安放假的时间过来偷东西。 而且还被她们给撞见了! 小偷面露凶光,想要杀人灭口。他举起长刀朝着成柚等人走来,成柚眼疾手快拿过一个蒲团就朝他砸过去。 但是软绵绵的蒲团没能阻挡对方的步伐,章舒郁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成柚就跑。 “跑什么,我能制服他!”成柚不干了。 “你疯了,保命要紧!” 章舒郁死死抓着成柚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消失不见。 上一次在商场小巷外的场景历历在目,成柚被砸了一头的血,这是章舒郁永远都无法忘记的阴影。 现在对方是来路不明的小偷,比当初的许洋更危险,她再也不能让成柚处于危险之中。 小偷追得有些紧,挥舞的长刀将祠堂木桌都砍破了,简直就是刀刀致命。 二者都对祠堂结构不熟悉,所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二者最后跑出了祠堂,章舒郁刚想回头看成柚,结果就被对方狠狠一推。 “去叫人!”成柚合上祠堂大门,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章舒郁一眼。 “柚柚!”章舒郁叫得撕心裂肺,她去拍门,用力得将手上的伤口被撕裂了,血渗出白纱布,看得触目惊心。 “成柚,你个混蛋!”章舒郁眼泪只掉,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在剧烈的惊慌中,她的手在不停颤抖,颤抖着报了警,然后迅速跑下山去求救。 山路很颠簸,章舒郁摔倒了很多次,鞋子已经不见了一只,白嫩的脚上全是泥土,甚至脚趾的指甲已经裂开了。但她丝毫不在意,眼神焦虑得失去聚焦。 成柚,成柚,成柚! “救命啊,祠堂里小偷,快去,快去救成柚!”章舒郁踉踉跄跄地跑进成家,对着正在吃饭的大家伙喊道。 她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的优雅,脸上泪水鼻涕到处是,却带着狼狈的美感。 在这群人中,竟然有外出开会的成柚老爸成仕。他看到章舒郁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救救成柚,祠堂里有小偷,有小偷······”章舒郁哽咽着,她声嘶力竭,但喊出的声音格外沙哑。 众人看到她的模样后立刻反应过来,纷纷上山救人。 成柚姑姑见到章舒郁如此便让她坐在家里等消息,但是章舒郁甩开了对方的手,又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 不行,她一定要亲眼见到成柚的安危才行。 成柚,成柚你要是敢有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悲痛欲绝,心急如焚到不能呼吸。 在祠堂门口,小偷被卸了一条腿倒在地上□□,而成柚坐在一旁喘粗气。在另一旁的地上,则是小偷的袋子,里面全是价值连城的佛像。 刚上山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愣着干什么?报警啊。”成柚用手扇风,这小偷还挺有劲儿的,比上次的小白斩鸡要好一点。 章舒郁挤出来,她看到成柚安然无恙后,铁青的小脸没什么变化。 “你的脚······”成柚看到章舒郁信步走到自己面前,对方的鞋子还掉了一只。 “啪”的一声,面无表情的章舒郁狠狠地扇了成柚一耳光。 成柚被打懵了,她瞪大双眼觉得难以置信。 章舒郁竟然敢打她?!她是不是不想活······ 突然,对方伸出纤细的胳膊,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将成柚紧紧搂在怀中。她抱着成柚,像是抱着自己的珍宝,然后哭得一塌糊涂。 细碎的宛如猫咪哽咽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成柚有些不在状态。 但是对方哭得如此伤心,她也不好意思再计较那一巴掌的仇恨。只能无奈拍拍她的脊背,僵硬地安抚着她。 经过这次事情后,成爷爷对成柚的印象稍微有些改观。 但是他依旧没正眼看成柚,而是让自己的司机送她们回家,还给了一些好东西。 而成爸爸在确认成柚跟章舒郁无事后,也离开了成家,说是有事要忙。 在回家的路上,成柚看着窗外,实则注意力全在章舒郁身上。 对方已经恢复了往日淡然宁静的模样,好像几个小时前的失控不是她本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成柚觉得章舒郁好像生气了! 是的,生气了。从祠堂回到成家再到现在,对方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这要是平日,她可是话多话密得惹自己心烦。 可是不应该啊。成柚迷糊了,章舒郁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很强,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 “司机叔叔,你送我们到小区门口就行了。”章舒郁轻声道。 她们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章舒郁在前面走着,成柚在后面跟。 “诶,章舒郁,你怎么了?”成柚憋不住,就问:“你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她才应该生气好不好,章舒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难道生气的不该是她? “我为什么要生气。”章舒郁淡淡道,月光透过树梢,清清冷冷地洒在她身上,“成柚,你要是出事了,爸爸妈妈的遗产就全是我的,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 成柚:“什么?!” “所以,你的命重不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大家遇险不要学成柚,这是超级反面教材,被章舒郁狠狠教训了! 第11章 夜色迷离,华灯初上。章舒郁离开家,打车去到了城西。这里是北城著名的“边缘地区”,到处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窈窕少女的出现,无疑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但坐在酒吧门外招揽客人的老板侍者们都知道,在这里最不能惹的便是她。 娉婷身影来到一家名叫作“昨夜”的酒吧门前,透过褐色的玻璃大门,能看到里面早已挤满了人,与周边门可罗雀的其他酒吧形成鲜明对比。 “章小姐,你来了。”在酒吧门外负责招待的是一位个高青年,他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休闲的大花衬衫。 “我约的人来了吗?”她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黑墨镜,显得既冷漠又疏离。 “来了,我已经将她带到包厢里了。” 章舒郁点点头,随后从小巷子里的侧门进到酒吧,路过灯光诡谲的走廊,然后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 里面只坐着一个姑娘,她没化妆,黑眼圈很重,脸色非常苍白。 “你来了。”姑娘见到章舒郁后没有立刻站站起来,而是缓了一下后才捂着小腹起身。 “你还是把孩子给打掉了。”章舒郁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包坐到一旁,姿势优雅地摘下墨镜,“要吃些什么?‘昨夜’不仅有酒,还有很多粤市的小火靓粥,喝一些补补身子吧。” “不用了,我不是很需要。”乔艳玲表情恹恹的,情绪非常低落。 自从她得知教自己弹钢琴的刘老师是个人渣后,她就存了报复的心思。 但那个男人显然是已经看破了她的心思,处处提防着,像一条忠诚的哈巴狗一样围在他老婆身边,丝毫不给自己单独接近他老婆的机会。 不过还好,有章舒郁帮她。 虽然打掉孩子很痛,但只要想起那人被他的岳父,老婆叱骂奚落的场景,她就觉得浑身舒爽。 “那就来说说我们的事吧。”包厢里灯光很暗,章舒郁隐在暗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她头顶上相互交织,衬得她整个人都似真似幻,“我爸爸成仕跟你的妈妈······” “如果我跟你说他们在半年前就搞到一起了,你会不会觉得很惊讶?”乔艳玲嗤笑,打断了她的话。 半年前······ 章舒郁蹙眉,莹白的小脸凝重万分。 一切的起疑是在两个月前。 那时为了备战即将到来的高考,章舒郁选择住校。 但在一个星期六,她突然临时回家想拿些衣物,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何女士跟成仕二人分坐在客厅两端,茶几上还摆着户口本。 气氛有些凝重,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章舒郁蹙眉,她看了眼成仕,发现后者面前确实摆着一个烟盒。 怎么回事,成仕已经戒烟很久了,为什么又突然抽烟? 面对章舒郁的突然回家,二者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何女士上前搂着章舒郁的肩膀,说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 但在回房间时章舒郁瞥了一眼茶几,那上面的户口本已经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章舒郁就察觉到何女士跟成仕之间有些不对劲。 她发现何女士竟然把戴了多年的婚戒给摘掉,而她对此的解释则是“怕丢”。 怕丢?都戴了十几年了,怎么现在突然怕丢了呢? 这么拙劣的借口没有打消章舒郁的疑惑,但何女士跟成仕在她面前还是相处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直到有一次她在练琴的时候意外瞥见来接她的成仕在琴楼外面的小花园里搂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乔艳玲的妈妈。 乔艳玲对此倒是有些惊讶,她年幼时父母就离异了。 妈妈孔会雯是个温吞女子,靠着前夫留下的一大笔分手费开起了一家花店。因为长得漂亮再加上说话温柔,确实被挺多人追。但这些年来孔会雯从未谈过任何恋爱,直至遇上成仕。 “我妈妈说,成仕会娶她的。”乔艳玲开口,语气有些晦涩。 说实在话,她很感激章舒郁。如果没有对方,她可能会继续被刘老师蒙在鼓里。而自己能成功报复渣男,章舒郁也出了不少力。但在自己妈妈的事情上,她却无以回报。 “我妈妈,我妈妈一个人单身了那么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就突然跟你爸爸在一起了。” “这不是在一起,是出轨。”章舒郁冷笑,水润的杏眼里毫无光彩,唯有寒凉。 她是真的没想到,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爸爸竟然会出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表现得那么好,是所有人眼中的好教授,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他要是跟妈妈离婚了,那成柚怎么办? 章舒郁想不明白,俏脸紧绷,整个人像朵浓郁的乌云。 “那你打算怎么做?”乔艳玲问。 “我爸爸现在是不是跟你妈妈在一起?”章舒郁看向乔艳玲。 其实在那天早上何女士跟成仕赶飞机的时候,章舒郁就察觉到不对。明明是两个人去开会,为什么却只有一个行李箱?于是她偷偷查了他们的行程,发现成仕根本就没买飞机票。 而且他们俩要参加的那个会议,邀请名单中也没有成仕的名字。 而且在爷爷的生日宴会上,成仕也赶回来了,这足以说明他是留在北城的。 怎么回事?难道何女士已经决定不挽回他们的婚约了吗?竟然帮着成仕骗人? “我不知道,我跟我妈妈不住在一起。”乔艳玲低着头,声音有些小。 “我知道了,你把你妈妈的地址告诉我。” “你,你不会要去找我妈妈麻烦吧?”乔艳玲猛然抬头,有些慌张,“章舒郁,你帮了我对付刘渣男,所以我才告诉你关于我妈妈的事情的。 但是那毕竟是我妈妈,如果你要对付她,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那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章舒郁眼光如炬,咄咄逼人。在抛掉白日的温柔皮囊后,她更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如果我爸爸跟我妈妈离婚,那我们的家就不是家了!” 乔艳玲第一次看到章舒郁失控阴郁的模样,整个人略微有些呆滞。 “对不起,但是,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你爸爸也不是完全无辜的。”她低着头,匆匆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拿着包离开包厢。 章舒郁靠在真皮沙发上,她撑着额头,隐匿于黑暗之中,越发觉得无助无力。 为什么啊,为什么好端端的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成仕要出轨?如果他跟何女士离婚了。那么成柚怎么办?成柚就不再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吱呀”一声,包厢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露背鱼尾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妖娆女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点事就能把你打垮了?”她坐下来,修长的美腿毫不客气地直接搭在茶几上,诱人的曲线在灯光下妩媚动人。 “呵,”章舒郁抬起小脸,笑得讥讽:“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背叛了家庭。” 成仕在章舒郁眼中就是新时代好男人的代表,不抽烟不喝酒,一心一意醉心于学术,脾气还特别好,跟雷厉风行的何女士简直是绝配。但正是这样的好男人,竟然也会出轨。 而且出轨对象是个开花店的女人,那女人连何女士的半分都比不上! 章舒郁咬牙切齿,气得直发抖。 “你为什么那么难过,这跟你似乎没多大关系吧。” 女人吐了一口烟圈在章舒郁脸上,眼角上挑的狐狸眼看人风情万种。 “我是为柚柚难过,”章舒郁萎靡下来,她尽量挤在暗处,想利用黑暗遮挡自己的脆弱,“要是柚柚知道她的爸爸出轨了,家散了,那么她该怎么办啊。” 成柚大大咧咧,但再怎样大大咧咧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她也会心思敏感,也会脆弱易碎。 “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个小太阳,我不希望我的小太阳会知道乌云的存在。” 所以她才那么急切地帮助乔艳玲,只为了得知成仕出轨的真相以及目的。 章舒郁的身上,深深烙着一个“被抛弃”的标签。这个标签让她被排挤,被孤立,被欺辱。 直到六岁那边被成柚一家收养,她黑白的世界才加入了一点点色彩。 而成柚,则是那晦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是她生生世世都要追寻保护的存在。 也因为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才想要保护成柚这个完整的家。 “但是娇养的花总是最先枯萎的那一朵,”女人淡淡道,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弹掉了烟上的灰,微垂的眼睫仿佛挂着不知名的情愫,“舒郁,你越是保护的东西就越会烂掉,而罪魁祸首还是你。” “阿梅,怎么办啊?”章舒郁弯唇,眼神开始迷离,“我不想这样啊。” 酒吧里音乐嘈杂,年轻男女在这里释放着欲望和热情。 在吧台前,章舒郁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烈酒,以此麻痹心情。 “你到底怎么了?”阿梅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儿,“难不成是你的小情人跟你闹矛盾了?” 如果只是父亲出轨,那么章舒郁没必要借酒消愁。这般不要命的灌自己,只能是个人情感上出了问题。 “呵呵,她哪里是我的小情人啊,她是我小祖宗。 我就算是把她捧在手心上,都还要担心手心的温度会不会烫伤她。”章舒郁笑得讥讽。 “追女人跟追男人是一样的道理,”阿梅吐气如兰,声音妩媚,“欲擒故纵才是良策。” “诶诶诶,美女,要不要喝几杯?” 有壮着胆子的年轻人过来邀请章舒郁喝酒,阿梅刚想替她拒绝,结果对方拦住了她。 “好啊,”章舒郁歪头,秀发散乱,美丽的小脸染着迷人的红,“那你要是喝不过我怎么办?”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自然流露万种风情。 “那美女你想怎么办?”年轻人笑着问道。 “要是喝不过,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昨夜’了,怎么样?”她嗤笑,像只孤傲的猫咪。 ----------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那头是冰冷的电子音,成柚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顿时感到莫名的焦虑。 自从上次爷爷生日后,她跟章舒郁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讲话了。 对方虽然依旧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但这照顾却像是机器人在完成设置好程序,冰冷无情。 成柚觉得不舒服,但心中的傲气却让她做不了那个最先开口求和的人。 而今晚上章舒郁用过晚饭后就离开了家,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没个电话信息什么的。 烦死了,干脆睡在外边好了。反正现在将近一点,外面有下着大雨,她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成柚瘪嘴,愤愤地看了眼窗外,直接关灯上床睡觉。 第12章 原本是夏季的雨夜,但是却有些凉意。 成柚半夜被冻醒,连忙爬起来调高空调温度,结果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章舒郁还是没有回来······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对方一个电话和信息都没有。 不会是出事了吧······ 成柚有些慌,连忙拨通对方的电话,但是手机铃声却是在屋外响起的。 她下床踩着拖鞋走出去,就看到在漆黑的客厅里,醉醺醺的章舒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章舒郁?”成柚打开灯,凑到她身边。 对方一身酒气,头发凌乱,脸色酡红。 成柚气笑了,心想着自己待在家里担惊受怕的,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在外面喝酒玩乐? 于是她立刻拿出手机开始录屏,她要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知道自己眼中的乖乖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妈妈,妈妈。”章舒郁倒在地上,突然来了几声梦呓。 “妈妈不在这里。”成柚没好气道。 “我冷。”章舒郁像只小猫蜷缩在地上,她紧紧抱着自己,试图让自己缓和一些,原本清冷的小脸也流露出了淡淡的悲伤,“不要抛下我,我会听话的,不要抛下我。” 一滴眼泪从章舒郁的眼角滑落,她像是被梦魇网住,越是挣扎就越坠入冰冷的寒潭。 在眼前,决绝而去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那么急切地甩掉自己,不过是为了巧笑言欢地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中。 一切都完美了,生母有了好的去处,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光明人生。 而她章舒郁,就像是被抛弃的垃圾一样,被永永远远地锁在无人角落。 章舒郁哭得很伤心,酒醉失控的她终于在成柚面前展现了真实的自己:没有往日的落落大方,全是小心翼翼的谨慎卑微。 这时成柚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被冠以完美的章舒郁竟然如此惶恐。她置身于高高的琼楼之上,面临着随时被风吹到的危险。 好的,成柚承认妈妈的话确实是对的,章舒郁确实很可怜,至少现在哭得很可怜。 成柚将不省人事的章舒郁抱到浴室,然后开始帮她洗澡。 喝醉了的章舒郁是只粘人的小猫,她嘟囔着睁开眼,看到是成柚后就甜甜的笑了。 “你笑什么?”成柚语塞。 “柚柚!”她不顾自己身上全是泡沫,直接伸着胳膊去搂成柚,还把头埋到成柚怀里,使劲儿蹭来蹭去。 “章舒郁,你给我老实点。”成柚训人毫无气势,全是无奈。 “柚柚,柚柚!”就像是口渴的人在寻找水源,章舒郁从成柚怀中仰起头,明眸迷离,娇喘微微。她将红唇印在成柚脸颊上,亲了一口:“柚柚,你是我的。柚子多糖,清新多汁,就像我的柚柚一样,甜甜的。” 说完就开始偷笑,像是计谋得逞的小猫咪。 成柚被她亲懵了,白皙的脸颊开始迅速变红,然后就想挣脱她的怀抱。 但是章舒郁像是水草一样紧紧搂着她,成柚头一次发现自己所谓的大力气在对方面前好像有些使不上劲儿。 “柚柚,别走,别丢下我!” 仿佛正在梦中的章舒郁又哭了,她整个人都压在成柚身上,然后亲了下去。 在混乱间,成柚没有尝到幻想中的荔枝香,而是淡淡的酒香。酒香过度到舌尖,让人感到酥麻。她觉得自己应该推开章舒郁,带搭在对方细腰上的手却失去了往日的力量。她就像一条柔软的丝绒带子,在悄无声息中裹紧自己。 完了,成柚闭上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 “喂,妈妈,是我。” “我想知道章舒郁的事,你不是说她是被你从福利院收养的吗?她为什么会进到福利院啊?”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哦,原来是······这样啊。” 当听到章舒郁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成柚立刻挂断了电话,像是做贼心虚。 “你醒了,我早上煮了粥。”成柚转过身,话是对章舒郁说的,但是眼睛却不敢看她。 “嗯。”章舒郁也低着头,小脸苍白,惹人怜爱。 二者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气氛越来越怪异。 成柚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对于吃鸡蛋的方法做出了错误选择:一口吞,结果半道被噎着。 章舒郁立刻端起牛奶递给她,然后走到她身后替她顺气。 “不,不用。”成柚艰难的咽着牛奶,被噎着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坐在原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昨晚上对不起。”章舒郁别过脸,轻声道:“昨晚上我一个朋友失恋了,然后就陪她喝了几杯酒。” “哦。” “······” 气氛又再一次沉默,对于昨晚上的事情,成柚不愿再想,幸好章舒郁也没提。 不过昨晚上,章舒郁是清醒的吗?她知不知道亲了自己的事? 成柚抬眼,看着对方。 “怎么了吗?”章舒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就没了吗?” “嗯?” “昨晚上的事。” “我,我就是喝醉了······”章舒郁逃避着成柚的眼神,她不想让成柚知道自己是因何事而喝醉的。 但成柚想的却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但看对方这个样子,应该是不记得了。 也是,人在喝醉后总是会做出一些有悖于常理的事情。章舒郁只是亲了她而已,仅此而已。 成柚劝说自己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临近开学,章舒郁便跟成柚外出购置住宿需要的物品。她们在商场里逛了很久,买了很多东西,最后来到“柚子多糖”。 今天是“柚子多糖”一个月一次的员工总结会。店铺早早打烊,全体店员聚在一起对近一个月的工作做出总结。 章舒郁是老板,自然要来参加。成柚作为“家属”,就坐在一旁一面吃着店里仅剩的甜点,一面听他们开会。 “上个月的客户投诉比上上个月整体下降了百分之5,咳咳咳,这是值得表扬的地方,但是这个月的出餐正确率还是没有提高······” 章舒郁对店里大大小小的事物了如指掌,遇事也能一语中的。 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店员中却有着威信,这是让成柚万万没想到的。 她没想到自己跟章舒郁同个年纪,但对方已经可以经营一家店铺了,而她却只会吃。 是的,只会吃。 哦,不对,还有打架。 “你看什么呀?”成柚撑着下巴,看到一位店员的儿子正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这个······”那小男孩指了指成柚脖子上的项链。 成柚低头,抓住自己的项链:“你想要?” “嗯,”男孩摇头,奶声奶气道:“这条项链好漂亮,我想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哦,秋城。” “秋城?”男孩歪头,笑起来时两颗大门牙空荡荡的,“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秋城给郁郁姐姐买项链,然后送给她。” “为什么要送给她啊?” “因为我喜欢她啊!我想让她做我女朋友!” 嘿,这个小屁孩,个子都没到章舒郁的腰,竟然就想着这种事。 成柚:“······你真是有志向呢。” 小男孩调皮捣蛋,他磨着自己的妈妈要去商场外的游乐场玩。 他妈妈没办法,只好略有些歉意地问成柚有没有空帮自己照看一下小男孩。 成柚倒是无所谓,于是点点头。 那个游乐场就在商场后面的广场上,各项娱乐设施非常小,看着也就小孩子能玩。小男孩在里面玩得满头是汗,成柚则坐在一旁发呆。 她在想事情,在想昨晚上的那个吻······章舒郁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受刺激了,她为什么要亲自己啊。莫非她的性取向是女生吗? 因为现代社会同性婚姻已经得到承认,所以很多人对自己的性取向不在遮掩。 章舒郁如果喜欢女生也没什么,但是,但是她为什么要亲自己啊! 她又不喜欢······不对,自己好像是喜欢······ 成柚蹙眉,她突然发现对于自己性取向的问题,好像有些难以下定义。 “姐姐,姐姐。”小男孩又跑了过来,他拉着成柚的手,让她去帮自己射击。 站在射击板上粘满了气球,只要击中一定数量的气球就能从老板那里换取物品。 成柚瞅了几眼兑奖区,发现都是一些小物件,其中有一个霸王龙模型还挺漂亮的,被小男孩看中了,所以他才拉着成柚过来帮忙。 成柚略微有些近视,但打气球对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几轮下来,小男孩顺利得到了自己的霸王龙,立刻拿到一边在新认识的小朋友面前炫耀。而老板则跟成柚说,她还可以在兑换一个。 看着那些小物件,成柚兴致缺缺,但不拿白不拿,于是随手挑了一个卡通发卡。 “童童,回家了。”小男孩的妈妈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还对成柚微笑着点头:“谢谢你啊。对了,老板说她马上就下来,让你在这里等她。” 成柚摆摆手表示无事,然后目送着母子俩离开。 夕阳西下,到处都是匆匆归家的路人。 成柚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游乐场里不停旋转的木马和嬉闹的顽皮孩童。他们三五成群,精力多到花不完。被家长叫回家时还恋恋不舍,有的甚至还倒地耍赖。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去小区游乐场玩时,就从来都没人会过来喊她回家。 那时同行的小伙伴们都会被各自的父母叫回家吃饭,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表情虽然不情愿,但到底是有父母牵着手。 最后热闹的游乐场只剩下成柚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可以尽情的荡秋千,滑滑梯,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跟她抢,但玩着玩着就觉得没意思。 “小朋友,我们回家了。”章舒郁弯下腰,侧着脸看她。发丝飞扬,卷曲的发尖划过天边橙红的晚霞。 成柚看着她,没说话。 “哦,你想坐旋转木马呀,”章舒郁挑眉,清明的眼眸带着促狭,“但是它那里写着‘只允许12岁以下的儿童’乘坐诶。” “······我们走吧。”成柚站起来,就看到章舒郁手上拿着药店的袋子:“你去买药了?” 她注意到章舒郁今天有在一直咳嗽,又联想到昨晚上她淋了雨,应该是快要感冒了。 “嗯,有些不舒服。” 她的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成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第13章 路过单元楼下方的灌木丛时,章舒郁突然拉着成柚的手。 成柚:“怎么了?” 章舒郁看向一旁,“你有没有听到猫叫。” 猫叫?她蹙眉细听,好像真的有猫叫声,不过非常微弱,再一细听,又消失了。 “这里是高档小区,怎么会有野猫在这里生崽呢。”成柚摇头,觉得是听错了。 章舒郁没说话,她跟在成柚身后。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木然。 “你是不是不舒服?”成柚问她。 章舒郁抬头,小脸已经有些红了:“好像是的,我应该是发烧了。” 成柚抿唇,忍着翻白眼的举动:“知道发烧还不去医院?你坐在这里等自愈吗?” “不用,我先做饭,等吃完饭后把药吃了,睡一觉就好。” 章舒郁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没那么虚脱后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成柚见她那个样子无奈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有些烫:“你要是撑不久就先去休息吧,我点个外卖好了,等外卖到了再叫你起来吃饭。” “也行。”章舒郁这次没勉强自己,点头答应。 头发遮住她的脸,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干瘪发白,眼眸也没有之前水润。 她摇摇晃晃回到房间,成柚不放心就跟过去。 “你买了退烧贴,赶紧贴上。”她拿出章舒郁之前买的药,然后翻出退烧贴贴在对方额头上,然后再一次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的,我睡一觉就好。”章舒郁小声道,小脸憔悴,我见犹怜。 成柚心中一股保护欲立刻涌上,她趴在对方身边,又问:“那晚上你要吃什么?不吃东西的话就不能吃退烧药。” “随便吧。” “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章舒郁点点头,然后把脸埋进被子里。 成柚怕她呼吸不畅,又把被子往旁边拉了拉,然后蹑手蹑脚离开。 她点了外卖,然后又从医药箱里翻出体温枪回房间。 章舒郁已经睡着了,成柚摸了摸她的脸颊,发现烫得有些吓人啊,原本冰凉的退烧贴也开始有些温度了。 不是吧,她怎么一下子烧得那么严重。 该不会是今天早上就不舒服,但还是硬撑着陪她去买东西,然后又到店里开会吧? 成柚看着睡得迷糊的章舒郁,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拿着体温枪拉过对方的皓腕刚要测,结果就发现那洁白的手腕上,竟然有一条浅浅的粉色疤痕。 这疤痕看上去已经存在很久了,弯弯扭扭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怪不得章舒郁平日总往手上戴那么多的饰品,怪不得她说自己拿回的那些祛疤膏效果最好。 原来如此啊。 成柚垂眸,“滴”的一声,体温枪显示398°。 “起来,章舒郁。”她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跟我去医院。” 章舒郁睁眼,但是没说话,眼神飘忽不定。 成柚怕继续待下去对方很可能会烧傻,所以也不管她到底清不清醒,直接把她拉到背上背走。 ---------- “来啦来啦。”罗立菲拿着一大堆东西,风风火火地跑进病房。 “小点声。”坐在一旁拿着棉签给输液管降温的成柚抬起头,瞪了对方一眼。 “哦,富贵花姐姐在睡觉呢?”罗立菲抱歉一笑,然后像是做贼一样猫着腰走过来。 她把买来的粥放在一旁,然后看了一眼娇弱躺在病床上的章舒郁,“啧啧啧,美人不愧是美人,哪怕是病倒了都这么好看。” “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吗?”成柚要不是手头上有活干,早就直接上去揍她了。 罗立菲:“对了,我把粥买来了,你不叫富贵花姐姐起来喝粥吗?” 成柚没好气道:“她急着吃东西然后吃药,我就去医院食堂给她打了一份粥。要是等你,估计病好了你的粥还没到。” “哎呀,路上堵车,我没办法啊!”罗立菲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成柚身边。 成柚拿着棉签蘸取冰水,然后不停涂在输液管上,做着降温工作。 她微垂着眼,纤细的眼睫像是翩翩展翅的蝴蝶,白皙的小脸上,神情专注。 罗立菲认识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有耐心细致地照顾人。 “诶,你跟富贵花姐姐有情况?”罗立菲用胳膊捅了她一下。 “什么情况?”成柚眨眨眼,不明所以。 “你跟她没情况,你怎么会这么殷勤的照顾她。”罗立菲回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其实罗立菲有些搞不懂成柚,明明章舒郁又漂亮又温柔,对成柚还特别好,这要是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转悠,自己早乐开花了。但成柚偏偏不领情,还说自己特别讨厌章舒郁。 成柚:“我妈让我对章舒郁好一点,然后等她回来就让我养猫。” 罗立菲鄙夷道:“得了吧,这样的话你也就只能骗骗你自己。” 成柚放下手上的棉签,不可思议地看向罗立菲。 “这么一个大美人在你前面晃来晃去,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别人对你的心意。”她翘着二郎腿,摆出知心姐姐的架势。 “什么心意······”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章舒郁摆明了喜欢你啊!”罗立菲拍了一下成柚的小脑袋瓜,恨铁不成钢道。 也是,成柚这个人就是十足的脑子缺根筋。 高中的时候有男生对她献殷勤,结果她一直以为对方想跟她做结拜兄弟。 “不可能。”成柚一口回绝,“章舒郁她喜欢谁不好,干嘛喜欢我!” 她低着头,有些心烦意乱,莫名觉得很热。 “她是你爸妈给你挑的童养媳,她不喜欢你喜欢谁?”罗立菲翻着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脑子缺根筋”的表情。 “什么童养媳?”成柚惊呆了,“你怎么知道?” “她亲口跟我说的。”罗立菲抬着下颚,示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章舒郁,“就是去年过年吧,咱们一块儿出去玩,然后你去买水了。 我看得出富贵花姐姐很紧张你,然后就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结果对方认真承认,还说自己是你的童养媳,一辈子就只能跟着你。 不然为什么你这么对她,她还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你真当人家是抖M啊?” “······”成柚的表情非常难看,就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 真是苍了天了,她爸妈都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能搞出“童养媳”这种事情呢!而且她竟然毫不知情! “我看你就接受吧,”罗立菲见成柚一副“想打人”的冲动,就劝道:“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富贵花姐姐能容忍你的臭脾气了。” 成柚没说话,她突然想起以前章舒郁总是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赖在自己身边,什么骂都骂不走。 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在父母前面装样子,但是那天在爷爷生日宴上,一向乖巧懂事的章舒郁竟然会为了自己而顶撞长辈,又在得知自己单斗小偷的时候惊慌失措。 章舒郁一直都非常有分寸,却总是在自己面前失去分寸。 所以章舒郁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可是这也······成柚发现自己在得知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好像没觉得很难受,反而有种莫名的高兴?! 她细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章舒郁,看着对方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 想着对方总是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处理好的能力,对她的无理取闹也是照单全收。 这样不平等的相处关系一旦存在久了,成柚就会得寸进尺。 她忘记了章舒郁跟自己一个年纪,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会哭会笑会烦躁会害怕,她也对未来迷茫期待,但是自己总是以为她无所不能。 “我以前对章舒郁很不好吗?”成柚发自肺腑。 “嗯?你会故意往富贵花姐姐的蛋糕里放芥末,剪烂她的课堂笔记。 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经常在半路就抛下她,还会在大夏天指使她去买这买那,等买回来后又故意说不和你心意要全扔掉等等,”罗立菲开始回忆,“总是我如果是富贵花姐姐,一定揍得你哭爹喊娘,而且这还只是我在场的时候所看到的。” “我以前做过那么多蠢事吗?”成柚哭笑不得,她对这些事情为什么没有印象? “因为你没把她放在心上啊!”罗立菲正解,摊开手,“你就是地球,你在围绕太阳旋转,哪里看得到月亮在围绕你旋转呢?” “老实说,成柚,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变吊人胃口当一个渣女。”罗立菲突然感慨道,她仰头,藏去眼眶中的泪水,“你没喜欢过一个人,自然不知道被当成备选项目的痛苦。你会把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就因为她一直跟你说:‘别怕有我在’吗?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她也想听到有人这样跟她说一句:‘别怕,你也有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成柚惊讶地看着罗立菲,发现对方竟然哭了。 “我失恋了。”罗立菲笑着流泪,“我跟我男神线下见面的时候出事了。” ---------- 夜色正浓,医院走廊到处都静悄悄的。 罗立菲回家了,成柚守在章舒郁病床前,手撑着下巴,强撑着精神看输液管。 还有半瓶,还有半瓶就能拔针了。值班医生过来看过几次,说章舒郁的情况已经稳定,只要打完针就能回家。 唉,回家。 成柚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现在快凌晨三点了,等到回到家又要洗澡刷牙的,估计要折腾到四五点才能睡觉啊。 “柚柚?”病床上的章舒郁睁开眼,小脸苍白憔悴,声音也很沙哑。 “你醒了?”成柚突然晃过神来,她伸手探了探章舒郁的额头,已经不烫了,然后给她倒了杯热水,“润润嗓子吧。” 章舒郁想撑起上半身,却没有力气。成柚只能坐到她旁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好点了吗?”她问。 “嗯,好很多了。”章舒郁淡然一笑,像朵被雨打湿的梨花,“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照顾你还有谁来照顾你?”成柚随口道。 但说完这句话,她竟然觉得自己跟章舒郁是在相依为命。 再回去的路上天空中飘着小雨,成柚生平第一次厚着脸皮跟护士姐姐借了一把小破伞,然后挡着章舒郁回家。 “我听见了。”在即将上楼的时候,章舒郁突然停下来。 “你听见什么了?”成柚问。 这把伞太小,只能挡一个人。成柚将伞都遮在了章舒郁头顶上,自己被淋湿了大半个身子。 “我听到那只小猫的叫声,它好可怜啊,像是被人遗弃了。”她说完就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水坑。 成柚眨眨眼,然后把伞塞到了章舒郁的手中,自己开始听声辨位寻了过去。 “柚柚!”章舒郁急了,却被成柚用手势制止。 她来到灌木丛中,弯腰细听,雨滴落过层层绿叶,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这些敲击声中,隐隐有小猫的叫喊。 成柚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然后蹿到丛林中找到了那个小家伙。 它蜷缩在一个被打湿的纸箱子里,上面还写着求助信,应该是被人遗弃求收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到草丛中。 “柚柚,柚柚!” 章舒郁没见到成柚的身影,开始急了。她走到草丛旁沙哑地喊道,然后成柚就钻了出来。 “我找到了,回家吧!”成柚把小猫护在怀中,湿漉漉的刘海垂在光洁的额头两侧,露出了明亮的眼眸。 第14章 成柚把猫咪捡了回去,还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三狗子。 “人家是小猫咪,为什么要叫三狗子?”何女士将小猫咪放在手掌上,越看越稀罕。 小家伙是只小橘猫,软软糯糯的,爪子粉扑扑,眼睛像是被洗过的黑葡萄,特别可爱。 “贱名好养活。”成柚像个大爷一样躺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吃着章舒郁给她切好的水果。 成柚不喜欢吃水果,因为懒。而章舒郁为了改变她这个坏毛病,几乎天天将水果切好端到她面前,就差喂了。 “诶,我听说在爷爷生日宴会上,你抓住了到祠堂偷佛像的小偷?” 何女士坐在餐桌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眼角略往上挑,饶有兴趣问道。 “是啊。”不仅抓了小偷,而挨了章舒郁一巴掌呢。 “你可真行啊,真是胆子大到没谱,郁郁打你是对的。”何女士指着她,没好气道。然转念又笑了,“不过这次你倒是让你爷爷对你刮目相看,我看你以后回去的时候,他还敢说女孩子学武术没用这种话。” 何女士在成家也不怎么受待见,基本上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对了,妈妈,那个章舒郁她······” 成仕说学校要开会就出去了,章舒郁也说有事出去了。 现在家里就剩下她们两个,成柚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妈妈,心里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问关于“童养媳”的事情。 “怎么了?”何女士看着手机,似乎是在回消息。 “章舒郁,章舒郁是······”成柚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总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羞耻。 “赶紧说,我待会儿还有事呢!”何女士说完就回房间拿包,然后去玄关处穿鞋。 成柚见她是着急出门,也就不打算继续问了。 “对了,柚柚。”何女士突然停在门口,透着木格花窗看着她。 “怎么了?” “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 ---------- 在北城的银翔路,开着一家名叫“清致”的花店。章舒郁带着墨镜,推开了花店的玻璃大门。 “您好呀,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个穿着粉色吊带裙,披着小外衫的中年美妇正在给鲜花洒水以保持它们的新鲜,她脖子上挂着一条粉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一看就价值不菲。 章舒郁盯着那条项链,然后冷笑。章舒郁在洗衣服的时候曾从成仕西装口袋里掏出过这条项链的购买小票,当时她以为是送给何女士的,因为何女士非常喜欢这个牌子的饰品。结果这条项链却戴在这个女人的脖子上,真是讽刺。 孔会雯抬头看着章舒郁,表情先是一愣,但随后柔柔一笑。 她长相白净,五官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着莫名的温润感,让人感到亲切自然。 “你好,我想买一束红玫瑰。”章舒郁弯着唇,只是藏在墨镜后的眸色格外冷漠。 孔会雯开始帮章舒郁挑选玫瑰花,她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就连拿花时都会一不小心被花刺扎到,然后矫揉造作地嘟唇蹙眉。明明上了年纪,却总是无意识地流露出少女的小动作。 她笑着推荐章舒郁使用糖果泡泡粉的包装纸,再搭配精致的蝴蝶丝带,一定非常好看。 章舒郁越看她心里越冷,这女人就是一朵没经历过风雨的小白花,说白了就是中年婊,柔弱,单纯,看着不谙世事实则心里比谁都拧得清。 哪里都比不上冷艳干练,优秀独立,身为全国顶尖大学文学教授的何女士。 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包好了。”孔会雯摆着手,看着自己包的花束,她兴奋得像个孩子。 “马上就要到我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了,我爸妈都是教授,平日里工作忙,对于纪念日也不怎么在意。但作为女儿,总是希望他们关系融洽些。”章舒郁摘下墨镜,化着浓妆的她气场强大,美艳妖娆,“所以这束花我想以我爸爸的名义送给我妈妈,你能不能帮我写张贺卡,然后按照上面的地址送过去?” 说完,她拿出手机扫了收银台上的二维码,付完款后又扔给孔会雯一张便签。 这便签上写着何女士的办公地址,她必须要让孔会雯亲自看到何女士的优秀强大,然后经过对比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拙劣。 “好的,要写什么?”孔会雯柔声问,肢体有些僵硬。 “就写:祝美丽的何教授结婚纪念日快乐,我永远爱你一如既往。署名是成仕。”章舒郁斜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孔会雯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 果不其然,在听到“成仕”的名字后,孔会雯一直假装的淡定终于被撕破了。 笑死。 章舒郁讥讽,这样的挑衅就受不住了,还敢学别人出来偷人? “妈妈,我给你买了烤鸭饭······”乔艳玲推门而入,一看到她们两人后便原地,“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句话是对着章舒郁说的。 “过来买花送给我妈妈。”章舒郁刻意加重了“妈妈”二字,然后转头略带着讥讽对孔会雯道:“麻烦早点送过去,我妈妈很忙的,她是博士生导师,每天还要开各种学术会议,谢谢。” 说完,她潇洒离开。 “章舒郁,章舒郁!” 没过多久,乔艳玲就追了过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气喘吁吁,然后指责道。 “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章舒郁见对方怒不可遏,但她完全不慌,反而嚣张道:“我是来上门挑衅的呀,我是来警告你妈妈要点脸的。” 乔艳玲没想到身为淑女的章舒郁竟然也会如此咄咄逼人,脸上带着的煞气格外的重。也是,对方根本就不是怎么娇养的乖乖女。 早在对方在替她出谋划策报复刘渣男时她就应该警醒,章舒郁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纯善温柔。 “我说过,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我妈妈的错。” 乔艳玲晦涩开口,她处于理亏地位,没有资格跟章舒郁据理力争。 “我爸爸那边我也自然会去行动,当然我也很乐意你像我一样趾高气昂地跑到他跟前,哪怕是当着他同事学生的面警告他也可以。”章舒郁轻描淡写,似乎不以为意,“毕竟像这种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都是垃圾。 但就算是垃圾,只要能维护关系哄别人开心,也不是不能存在。” 自从得知成仕出轨后,章舒郁算是彻底对他失望了。 但为了成柚,为了能让成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她必须要维护好成仕跟何女士的婚姻。 她的柚柚不能没有家!她的柚柚必须一切都是完美的! “请告诉你的妈妈,离我爸爸远一些,负责别怪我不客气!”章舒郁撂下最后一句狠话,眼底满是嘲弄,“不然刘渣男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离开花店后,章舒郁又去了一家珠宝店。 她买下了跟孔会雯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珍珠项链,然后让店员以成仕的名义送给何女士。 做完这些后,天色已经逐渐沉默。章舒郁站在人行横道上,看着人来人往,一片喧嚣,久违的寂寞终于涌上心头。 她开始想起五岁时的那个傍晚,亲生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走进了福利院,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推,就算是跟自己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在福利院里,她认识了很多跟自己一样被遗弃的孩子,那些孩子顽皮吵闹,唯有章舒郁安安静静,格外听话。 因为她明白,只有乖巧,才能得到福利院老师的注意。然后下一次有人来领养的时候,老师们就会优先推荐她。 所以说啊,她总来都不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而是格外有心计的坏人。 她如愿以偿被身为高知的成仕跟何女士领养,但在回秋城的时候,她见到了对方的亲生女儿成柚。那个小丫头看着乖张骄横,实则没有一点脑子。她只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能让对方气得直跺脚。 呵呵,成柚满脸委屈的模样直到现在都还让章舒郁记忆深刻,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眼底缓缓流动着积蓄已久的柔情。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章舒郁拿出来一看,是成柚的来电。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就我跟你,你赶紧回来做饭!”成柚气急败坏。 “好的,你想吃些什么?”章舒郁轻轻柔柔地问。 “我想吃麻辣烫。” “可是你昨晚已经吃过了,经常吃油腻的食物会给胃造成负担,”章舒郁到路边拦出租车,然后哄道:“今晚上我给你做几道淮扬菜吧。” “啊,淮扬菜······那行吧。”成柚嗓音带着特有的娇憨,听得章舒郁心头一热。 她挂断电话然后准备上车,结果视线瞟到对面街道,一时移不开眼。 天色暗蓝,远处的绚丽夕阳已经开始消散。 在微风拂动中,对面街道上的翠绿树叶像是被波动的风铃沙沙作响。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早已被按下暂停键,穿过纷纷扰扰的浮尘,章舒郁诧异眼光停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是一位短发女孩,恣意潇洒,笑容浅浅。在蓝色调的朦胧暮色中,美得似梦似幻。 第15章 成柚的大学生活非常平静,甚至枯燥。 她并没有遇到小说中描写的各种怦然心动,羁绊困难。每天都是上课,吃饭,出去玩三件事情轮流做。 章舒郁一直都陪在她身边,无孔不入地入侵着她的生活,强行扭转了成柚对她的依赖。 其实这样也不错吧,章舒郁确实对自己很好,而且她很懂得讨自己欢心。 成柚在她面前不用伪装乖巧懂事以此获得对方的爱,她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所以可以肆无忌惮。 这种感觉开始深入骨髓,逐渐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好了,这节课就到此结束,除了成柚外,其余人下课吧!” 窗外嫩绿的叶子已经枯黄,秋天早已来临。这节课上的是古诗词鉴定,属于小班教学。 教他们的老师是绿藤大学资历最悠久的老教授之一,两鬓花白,年逾古稀,但是精神矍铄,心态年轻。 “罗教授,有事吗?”成柚来到讲台上。 “我的课听得懂吗?”罗教授看着成柚,笑意盈盈。 “嗯,听得懂。” “那就好,”罗教授点点头,“你妈妈是我的得意门生,她拜托我好好留意你,所以你要是有着学习上,生活上的苦恼,大可以来找我。” 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她竟然会跟罗教授您提起我?”成柚觉得不可思议。 她还以为何女士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事业和章舒郁呢。 罗教授:“当然了,她不是马上要出国了嘛,说自己没时间管教你,就劳烦我多费些心。我见她终于上道了,自然乐意帮她这个忙。” 成柚:“妈妈······要出国了?” 罗教授:“对啊,她接受了斯坦福大学的聘请,应该在明年出国吧。” 怪不得最近何女士那么忙,原来是这样啊······ 离开教室后,成柚低着头看着地板。 走着走着视线中就出现一双红色的皮鞋,再抬头一看,看到了满脸笑意的章舒郁。 “嗨,成同学,你好呀!”她笑着眨眨眼,清灵的眼眸像是淬了星光的银河。 “我,我还行吧。”成柚恹恹道。 章舒郁察觉到了对方情绪失落,立刻上前搂着她的胳膊:“你怎么了?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就是周末了,你不开心吗?” “我没什么好开心的,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成柚老实道。 在得知何女士即将出国并且可能永远都不回来后,她的心就有些难受,好像有一把钝刀在磨着心脏一样,虽然没有锋利的割口,但是很不舒服。 “你到底怎么了?”章舒郁对成柚的情绪非常敏感,她停下脚步,站定着看对方。 “我只是觉得我要是能像妈妈那样潇洒就好了。”成柚小声道,说完就抿唇看着走廊窗外的蓝天。 她其实以为自己也能这么潇洒的,哪怕是爸妈放任着她在秋城那么多年了也依旧开心快活。 但面对这次何女士的离开,她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家庭。 淡淡的愁绪就像是天空上的薄云,不一会儿就会被风吹散。 章舒郁愣住了,精致姣好的面孔闪现一丝错愕:“妈妈怎么潇洒了?” “你不知道吗?”成柚疑惑,“她成为了斯坦福的教授,明年就要出国了,估计以后就会在那里定居。” “什么!”章舒郁惊慌失措,美目瞪大。 何女士要出国?那成仕出轨这件事怎么办?她跟柚柚又要怎么办? 成柚看她那个样子,就明白对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唉,随便了,反正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管过我,她做事情一向潇洒恣意,不管不顾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她开始往前走,但是身上章舒郁却没跟上。 “你怎么了?”成柚回头问。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章舒郁抬起头,对成柚灿然一笑,“你先回家吧,我晚点再回去。” ---------- 章舒郁把成仕跟何女士约了出来,用的都是对方的名义。 她必须要加快计划,快刀斩乱麻,才能在何女士出国前将成仕的事情处理好。 所以她决定给二者制造惊喜,让他们重新找回以前的快乐时光。 在郁郁小筑的包厢里,香槟玫瑰,烛光晚餐相得益彰。 在墙壁上还贴着何女士跟成仕的结婚照,可以看出当初青涩的二者已经成为了成熟的大人。 “恭喜你啊!”成仕举起酒杯,朝着何女士敬酒。 “谢谢。”何女士擦着口红,在烛光的掩映下美丽动人。 “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你终于实现了。” 成仕轻不可闻地叹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锦盒,“这里面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我记得当初你为了买它攒了好几个月的钱。 它象征着过去那个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你,现在我将它完璧归赵。” “谢谢你,成仕,我们依旧是家人,也仅仅只是家人。”何女士接过锦盒,笑得灿烂。 “别说谢谢,其实我很抱歉。”成仕摸了摸鼻子,“一开始说要陪你到老,但也仅是陪伴了你短短二十年。之后的路途我依旧希望你一切都好,真的。” 何女士看着前任爱人,会心一笑,“我又何尝不是呢?” 竟然当初的山盟海誓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么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成仕离开包厢,跟守在外面的章舒郁撞个正着。 “去看看她吧,”成仕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起她嚣张地跑到孔会雯那里给对方下马威的举动,不由得无奈一笑,“她有话要跟你说。” 章舒郁进到包厢,何女士就将她拉了过去:“费心了。” “妈妈······” “我都知道孩子,”何女士打断她的话,然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眼神慈爱,“我什么都知道的。” “其实我跟你爸爸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协议离婚了,这件事情应该早一点告诉你们,但那个时候你们正在全力准备高考,所以就缓了下来。现如今你们都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 “为什么?”章舒郁不解,精致的小脸上全是疑惑和惆怅,“为什么爸爸妈妈会离婚?” “因为自由,”何女士看着她,然后伸手摸着章舒郁白嫩的脸颊,“因为我们发现相比较于做夫妻,我们其实更适合做朋友,或者说是家人。 其实我很抱歉没能让你们在我们身上看到共白首的爱情,但是如果没有爱情了然后体面分开,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章舒郁:“那柚柚呢!她好不容易才待在爸爸妈妈身边,现在你们分开了,那么她就没有家了!” 她很急,急得眼泪已经眼眶中打转。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能有转机,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晚了那么多步。 “郁郁,她还有你啊!”何女士浅笑,“这家里依旧有爸爸,妈妈,姐姐,妹妹。只不过我跟爸爸不是夫妻而已。” 何女士被一通电话叫走,好像要去处理移民的文件。 章舒郁一听就更失神落魄了,原来何女士不仅仅是要走,还要移民······ “其实你也别怪她。”成仕没离开,而是躲在包厢外抽烟。 朦胧的烟雾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细看好像还有些愁思,“她当年也是有机会出国的,只不过是为了家庭而放弃了。” “我不理解。”章舒郁冷笑,心绪复杂酸涩。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成仕哑笑,“郁郁,你只要知道有一些人生来就是自由的,无论什么都关不住她。 而到最后,你也会开始明白,只有放给她自由才是真正的爱她。” “不会的,”章舒郁小声道,眸色笃定,“我永远都不会放开她。” ---------- 回到家,看着客厅里有一盏给她留着的落地灯,章舒郁的嘴角弯起一个微笑。她走进房间,看到床上鼓起的影子。 “柚柚!”她爬上床,然后抱着那个身影甜甜地喊道。 成柚想要翻身,结果被章舒郁搂得不能动弹。一股淡淡的酒香钻进她的鼻子,成柚蹙眉:“你又去喝酒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回回喝酒就开始乱发神经? “嗯,我难受。”章舒郁眼角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她抱着成柚的后背,然后开始抽噎:“对不起,柚柚,对不起。” “······你干嘛说对不起?”成柚一头雾水。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要分开了,我,我没能挽救回来。” 章舒郁将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泪水打湿了被单,酸涩像是雾气一样在心里蒸腾,“我,我以为我能做到的,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她咬着唇,不想哭出声,但是眼泪却越流越多。 她终究还是没能替成柚守好这个家,现在空荡荡的家里,仅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成柚淡淡道,“她早就跟我说了。” “那你,那你难过吗?”章舒郁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嗝。 成柚笑出声,然后翻身正对着她:“我不知道自己难不难过,但是你好像很难过啊!”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抹去了章舒郁的眼泪,清丽的小脸难得带着温柔的笑意。 “被人抛弃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章舒郁小声道,最后的话说不出来了,“我怕爸爸妈妈分开后,你会觉得你被他们抛弃了。” 是的,被人抛弃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她用了快十年的时间才慢慢治愈自己,也正因为她明白,所以才想保护成柚。 “已经习惯了不是吗?”成柚弯唇,眼里没有悲伤,“在他们将我带回秋城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被他们抛弃了。” 她早就已经学会放弃期待了,自从在童年时那个空荡的游乐场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期待过会有人带她回家。 “我不会,我不会抛弃你的。”章舒郁将成柚搂进怀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着重强调:“我一定,一定不会放弃呢。” “所以你是······喜欢我吗?” “······我,是啊。” 少女纯洁无瑕的眼神触及了成柚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突然想起从始至终,好像只有章舒郁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 “她是你的童养媳,一辈子就只跟着你。” 罗立菲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她好像明白了章舒郁对于她的意义。 那就是在所有人都会离开她的时候,仍有一人留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 原来一开始就错了呀。 成柚弯唇,然后摸着章舒郁湿漉漉的脸颊,看着她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睫,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原来她们不是敌对的,而是一体的。 这个家,有她们两个也完整了。 第16章 秋天的总是无声消失,在第一天雪花降落北城的时候,成柚才发觉冬天竟然来了。 成仕正式跟自己女朋友同居,而何女士忙着出国事宜也暂时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家里只剩下章舒郁跟成柚,还有她们的三狗子。 “它什么时候能绝育呢?” 这天周末,成柚带着三狗子到宠物店洗澡。 看着那胖乎乎的小橘猫垮着一张脸在吹风,成柚笑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章舒郁。 章舒郁:三狗子真好看。 成柚:好看也没有,绝完育后只能独自美丽【偷笑】 章舒郁:(T ▽ T) “等到六个月吧。”宠物店员工回道,“最迟也要等到六个月。” 抱着香喷喷的三狗子,成柚来到“柚子多糖”找章舒郁。对方已经给员工开完了会,已经关了门的店里仅剩下她一人。 “来了!”章舒郁听到脚步声,随即仰头微笑。她眼里蕴含星星,正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老板娘,算完账了吗?”成柚将三狗子放在一旁的收银台上,然后伸长脖子去看她。 结果章舒郁上前,亲了她一口:“算好了,老板。” 成柚有些害羞,自从跟章舒郁确定关系之后,对方总是不分场合地亲她。 成柚觉得自己已经是厚脸皮了,但在章舒郁面前,段位还是低了些许。 三狗子打了个哈欠,圆圆的小脑袋撇到一旁,似乎再说:我懒得看你们。 二人在店里腻歪了一会儿才离开,在回家的途中,章舒郁说起成仕约她们吃饭的事情。 “柚柚,你想去吗?”章舒郁拉着成柚的手,表情有些担忧。 成仕跟他的女朋友孔会雯在一起快半年时间了,二者有结婚的意愿,所以想请各自的孩子一起见面吃个饭。 “他跟妈妈离婚的时候都没告诉我们,怎么现在结婚了反倒开始想起我们来了?”成柚嗤笑。 “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章舒郁认真道,“不要勉强自己。” 她不希望自己的柚柚懂得区分利弊,因为这样太累了。 对方只需要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就行,任何事情她都会去替成柚完成。 “去吧,”成柚想了想道,“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怎么介怀,就是觉得难受。” 至于为什么难受,成柚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个高档餐厅,成柚跟章舒郁是牵着手去的。成仕一看到她们这副模样,脸上就挂着欣慰的笑容。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孔阿姨,这位是孔阿姨的女儿艳娇。” 章舒郁认识她们,笑一笑就坐下了。反倒是脾气最不好惹的成柚,一一跟她们点头问好。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轻松。 孔会雯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总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看得出性格很温顺,这和独立要强的何女士截然不同。这可能也是成仕选择孔会雯的原因。 “好吃吗?”章舒郁全程没说几句话,全都在精心地为成柚布菜。她捡起一块鱼肉,小心挑完刺后才放到成柚碗里。 “好吃。”成柚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章舒郁笑了,立刻拿过纸巾替她擦嘴。 “我也觉得好吃。”她侧着头,故意让长发遮住自己的脸,然后用口型示意道:“我觉得你最好吃。” 成柚脸红,嗔视了她一眼。羞意爬上了眼角,像朵娇嫩的粉百合。 “咳,你们两个再说什么悄悄话呢?”在场的三人有些尴尬,成仕咳了一声,问道。 “自然是悄悄话,那就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了。”章舒郁略有些俏皮地看着成柚。 ---------- 家里空旷寂静,唯独玄关处点着一盏灯。 三狗子从沙发上跳下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圆圆的黑玛瑙眼睛无辜地看着正在耳鬓厮磨,缠绵欢愉的二者。 在唇齿之间,成柚眼神迷离。她难得收起自己全身的傲气,一心一意任由着章舒郁带领着她步步前往未知的极乐领域。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气息,在暗色中活色生香。 “柚柚,你看看我。” 一滴汗水顺着章舒郁的下巴滴在了成柚光洁的额头上,她睁开眼,眼神澄澈得不染一丝杂质。 “我爱你!”章舒郁低声道,眸色略深,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今后的路只能她们两个人结伴而行了。 临近期末,考试压力随之而来,成柚跟章舒郁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认真学习,学着学着就清心寡欲起来。 有时候章舒郁忍不住,就发微信约成柚到无人无监控的楼道见面,然后压着她亲够一番后才心满意足离开。 考试周终于结束,成柚的室友们说要一起约着吃个饭。 成柚想拒绝,因为她早已答应一考完试就要陪章舒郁,但室友们各个都是磨人精,叫嚣着让成柚将章舒郁带上,她们一起去吃饭。 其实那群家伙只是单纯地相见章舒郁而已,毕竟章舒郁是绿藤大学女神级别的人物,刚开学时就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赚足了关注度。 所以当室友们知道成柚跟章舒郁是情侣时,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倍。 成柚拗不过她们,只能给章舒郁发微信,问她想不想出来。对方立刻回道:“好啊,什么时候去?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爱心】” 成柚算算时间:“半个小时后吧。” 到了约定时间后,她们下楼,就看到章舒郁站在不远处等着。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带着黑色的毛线帽,在漫天的雪花中美好得像幅画。 成柚立刻丢下室友连忙冲着她跑过去。 章舒郁正在打电话,看到成柚后匆匆回复几句后便挂断了,导致成柚只听到对方冷冷的一句:“不用了,谢谢。” “谁呀?”成柚好奇。 她鲜少见到章舒郁冷脸拒绝别人的时候,对方待人接物做得滴水不漏,明明那么耀眼炙热,却又偏偏平易近人。 莫非是骚扰电话? “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他邀请我参加学生会聚餐,但是我拒绝了。”章舒郁一看到成柚,就笑。 她伸手扶掉成柚肩膀上的雪花,然后拉着对方去跟室友集合。 学生会主席? 成柚还在想着这件事,突然灵光一闪,她立刻看向章舒郁:“是不是那个在网络上很红的,自称为绿藤大学校草的那个?” “嗯,是他。”章舒郁挑眉,点点头。 成柚的室友们各个都是lsp,一见到美得不可方物的章舒郁,一个比一个嘴甜。 来到火锅店后,这群好事者开始挖掘成柚跟章舒郁的爱情故事。 “是谁先追的谁呢?” 章舒郁微笑,大方承认:“是我先追的柚柚呀!” 室友:“吼,这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她们捶胸顿足,似乎是在被章舒郁抱不平。 还以为成柚是死缠烂打的那一个,却没想到对方站在了大气层。 “诶,我,我就这么差劲吗?”成柚语塞,“我······” 她突然想起来当自己跟罗立菲说起她跟章舒郁在一起时,对方也是这样愤懑的表情,就好像是一朵鲜花被白白糟蹋了一样。 “我哪里比不上她?”成柚不服。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罗立菲看着人体穴位图,然后泄愤地拿着针扎在人形模具上。这家伙学的是针灸推拿专业,被成柚戏称为“罗嬷嬷”。 “人家长得漂亮,是绿藤大学的校花,多才多艺,双商超高。你呢?你会干什么?” “我,我会······” “胸口碎大石?”罗立菲面无表情替她补充。 成柚:“······” “说实话,成柚,如果章舒郁不是你的童养媳,你觉得你能高攀得上人家吗?” 回忆被打断,她又重新坐在了吵闹喧哗的火锅店里,室友们全都在追问为什么章舒郁会选择成柚。 “为什么不选择柚柚呢?”章舒郁撑着下巴,笑容浅浅,明媚的小脸好看得像是三月的桃花,“柚柚聪明可爱,勇敢坚韧。她是我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人,是我一辈子都想藏起来的私心。” 这么直白大胆的话被她说的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重量。 成柚看着自己被章舒郁紧紧牵着的右手,心绪如麻。 今夜过后,寒假正式开始。她们决定这次新年跟着何女士回秋城陪外公外婆过,所以章舒郁这些日子非常忙碌,她要打理好店里所有的事情,才能放心离开。 “哟,今天不陪着你们家的公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昨夜”里依旧人声鼎沸,在灯光迷离的吧台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露背装的美丽女孩。 她披着墨色的长发,脸上虽然仅画着淡妆,却媚骨天成,风情万种。 “她在陪她的同学呢。”章舒郁笑得结果阿梅递给她的酒,然后放在一旁。 今晚成柚陪着罗立菲去逛街了,她原本也要去的。 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把成柚逼得那么紧,要给对方留一些个人空间,于是就没去。 “你不喝酒啊?”阿梅斜眼,看着章舒郁面前的柠檬水。 “妻管严,我家柚柚不喜欢我满身酒味。” 不仅如此,她还说自己十点钟前要回家,回去前还借用了阿梅的浴室,洗掉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酒气。 等她出来后,又恢复成为了那个人畜无害的乖乖女孩章舒郁。 阿梅:“上次找你喝酒的那个人,之后又想着再来找你。” 章舒郁擦着头发,懒洋洋道:“拼酒拼不过我,还敢来?” 阿梅:“那是个有点钱的小老板,似乎是真的看上你了。” 她看着镜子中纯白得像朵百合花一样的章舒郁,就笑得很开心。 谁能想到那么纯洁吸引人的百合花其实是带着毒刺的野玫瑰,是“昨夜”酒吧背后的二把手。 “小老板。”章舒郁轻蔑一笑,“不遵守规矩的人,还留着他干什么?”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阿梅突然心事重重,然后看着章舒郁的脸色,小心翼翼,酌情酌句道:“那个人,好像回国了。” “嗯,我知道。”章舒郁低着头,微翘的眼睫挡住了她的眼眸。 “啊,你知道。” “对啊,我已经见过她了。” ---------- 成柚觉得罗立菲的状态有些怪。 她还是想以前那样乐呵乐呵的,但是在自己转身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唉声叹气。 在路过广场,她们看到有人在求婚。 帅气的男生摆满了一地的心形蜡烛,拿着九百九十九多朵蓝色妖姬单膝下跪向女生求婚。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成柚看得兴起,刚想拿手机拍视频跟章舒郁分享,结果身旁的罗立菲就开始哭了。 “你哭什么啊!”成柚慌了。 “我,我难受啊,哇哇哇······”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手撕渣男 第17章 罗立菲被渣男骗了,自从她跟她的网络男神线下见面之后,立刻被对方的颜值所折服,然后全心全意成为对方的小迷妹。 不对,是舔狗+ATM机。 那人正是经常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照片,自诩绿藤大学校草的钟泰河,同时也是章舒郁学院的学生会主席。 当时刚进校园的时候,成柚曾听别人说过这个钟泰河虽然长得挺帅,但很渣,所以她就告诫罗立菲离对方远点。 没想到这丫头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背着她去倒舔对方。 现在好了吧,不仅被骗钱,还差点被骗色。 “上个星期他在酒吧里喝酒,然后打电话让我过去。” 在广场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罗立菲哭哭啼啼道出前因后果,“然后我一过去之后他就让我付钱······” “然后你就付钱了?”成柚蹙眉。 “他,他的兄弟们都叫我‘嫂子’,我一高兴,以为他承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就付了,付了十八万······” 十八万?一声“嫂子”值十八万? 成柚眼睛都瞪大瞪圆,她是真的觉得罗立菲的脑子一定是被门给挤坏了! “然后他们就灌我酒,我喝得晕乎乎的。 就被他带到酒店,在迷迷糊糊间,我,我感觉到他在脱我裤子。 吓得我立刻酒醒了一半,然后我说我要去上厕所,这才逃出来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立菲哭得很伤心,浑身都在颤抖。成柚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 成柚:“那你报警了吗?” 罗立菲哭得稀里哗啦,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声如蚊呐:“我不敢。” “为什么?” “因为他拿着我的······□□······” 成柚呆愣在原地,一个晴天霹雳凌空落下。 罗立菲对钟泰河一见钟情,后者一直吊着她,不仅拿她当备胎使唤,还经常外出蹦迪喝酒时让她付钱。在这场“爱情游戏”中,罗立菲从来都不是钟泰河的对手。其实早在上次章舒郁生病住院前,罗立菲就出了事。她被钟泰河等人灌醉,然后被他们的弟兄们拍下了□□。 “你是傻子吗?罗立菲你告诉我你是傻子吗?”她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你也是个十八岁的人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不知道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说?而且也不报警?” 她恶狠狠地看着罗立菲,心想这人是不是扎针时发神经,把自己的脑袋扎坏了? “我不敢啊,他万一爆出去怎么办?”罗立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那个时候你忙着照顾章舒郁,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而且······而且他上次除了拍我的照片外,也没对我干什么。” 这话越说越小声,却让成柚目瞪口呆:“什么叫也没对你干什么?” “他说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传统,”罗立菲小声道,她有点怕成柚现在这副炸毛的模样,却又不敢不说,“说每个人的兄弟都会把自己女朋友的□□发到群里分享,还说这是正常的。如果我要跟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接受这些······” “他说这些都是对我的考验,毕竟像他那么光芒万丈的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像我这样又挫又胖眼睛小不漂亮的人是一辈子都接触不了他们这类帅哥的。 但是如果我能接受他们的考验,就可以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女朋友备选人。” “完了,”成柚语塞,见罗立菲竟然把这种鬼话奉为圣旨,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真的是个大傻B!” 钟泰河对罗立菲做了很过分的事,但罗立菲因为有把柄被对方拿着,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上个星期的灌酒事件发生后,她越想越觉得后怕,所以才忍不住告诉了成柚。 这时,罗立菲的电话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便立刻要挂断。 “是谁打给你的?”成柚瞥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早已有了判断:“是钟泰河?” 罗立菲迟疑,然后点头。 钟泰河在酒吧点了几瓶高档洋酒,然后让罗立菲过去付钱。 “哥,上次那个妞是不是跑了?”一个黄头发小弟坐在一旁,笑得贼眉鼠眼。 “哼,别提了,口口声声说爱我,然后给她一个白嫖的机会都抓不住。”钟泰河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不过哥你也真下的去手,她就一块大肥肉,看得就腻人。”小弟在一旁皱脸摇头。 “你懂什么,关上灯都一个样!胖一点的女生在床上才是极品!”另一个猥琐男说道。 “唉,要不是看她有点钱,还听话的份上,你们以为我愿意搭理她?我钟泰河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不过是被标上13号的备胎罢了。” 他的语气洋洋得意,好像罗立菲在他眼中不是个人,而是一条暂且比较听话的小狗。 “哥哥哥,你是怎么做到让她对你死心塌地的呀?”有好事者凑上去问,“被拍了□□都不反抗。” “很简单,”钟泰河洋洋得意,分享着自己的“御女心经”,“就一个劲儿地给她灌输她不如你的思想,让她根深蒂固地认为像自己那么普通的女孩能得到我的垂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哦,我知道了,就像是让狗认主人一样!” “哈哈哈哈哈!” 成柚拉着怯懦的罗立菲赶到时,正巧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罗立菲脸色苍白,她没想到钟泰河在背后竟是这样说她的,当下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成柚冷眼旁观,然后将罗立菲推到一旁。 “哟,美女,找谁啊?” 见到成柚来到了他们的卡座,几个油腻青年就开始冲着她吹口哨,把成柚恶心到不行。 “我找钟泰河。”成柚忍着怒意,她以为自己会原地爆炸,但没想到在极怒之下,她竟然可以保持冷静。 “哟哟,原来是来找钟哥的。” 其余人开始起哄,钟泰河从最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打量着成柚。 对方肤白貌美,腿又细又长,身材好。 再看看脸,眼睛大,鼻子翘,嘴巴粉粉糯糯的,看上去很好亲。哎呀,已经很久没有在酒吧里见到这样的极品了。 虽然酒吧里美女也多,但大多数都是吸血鬼,是出来专门吸男人血的,非常精明。像成柚这样清纯靓丽的女生,倒是挺少见。 钟泰河一边猥琐地想着,一边摆出自己的招牌邪魅笑容:“小孩,来找哥哥的?” 成柚弯唇,笑得明媚。却反手抄起桌上的酒杯,直接对准钟泰河的脸泼了过去。然后摔碎杯子,揪着对方衣领就将他往一旁的沙发上砸。 “我是来找你的呀,”成柚甜甜一笑,“不,我是来揍你的。” ---------- 章舒郁刚穿完鞋要走,结果酒吧的保安跑过来,大喊着出事了。 “什么事情让你毛毛躁躁的。”阿梅吐了一个烟圈,美目全是不满。 “有人,有人在酒吧里闹事!”主管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犹豫地看着主管和二老板。 “闹事?”阿梅笑了,“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在‘昨夜’里闹事!”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走出去了。 酒吧的夜场从来都是事故易发的阶段,再加上城西对于北城来说比较特殊,这里的每一家酒吧夜店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所以游离在法律边缘,喊打喊杀的事情时常发生。 但是在“昨夜”这些事情全部被禁止,来这里的人只能好好喝酒唱歌,不允许在酒吧里动任何小心思。之前有人想搞臭“昨夜”,然后就派人来这里进行违禁品交易,结果连人带货被抓了,其背后的庞大产业链也被连根拔起。而“昨夜”一点事情都没有,依旧安安稳稳地开门做生意。所以不少混道上的人都知道,“昨夜”背后的老板是他们永远都惹不起的。 阿梅有好几次感慨“昨夜”已经慢慢转型变成了清吧,每天除了数钱就还是数钱,一点乐子都没有。结果今天,就有人在闹事。 “你不去吗?”阿梅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眼没跟上的章舒郁。 “不去了,快十点了。”她匆匆看了眼手表,想着回家哄成柚睡觉。 “哼,赶紧走吧,回家陪你的公主去!”阿梅见她宠溺的眼神,顿时心里泛酸,但又突然想到:“这件事情要告诉老大吗?” 知道“昨夜”底细的人基本上都不敢来闹事,今天这一出就怕是没眼力见的人过来试试水,想看看“昨夜”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先看看吧,舅舅那边也很忙,如果只是一些小喽啰就自行解决。”章舒郁淡淡道。 她从后楼离开了酒吧,然后趁着在路边等车的空隙给成柚打电话,结果没人接。 奇怪了,怎么会美人接呢?难道没注意看手机? 章舒郁正纳闷,结果接到了罗立菲的电话。 “姐姐,姐姐······”电话那头,罗立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立菲,你为什么哭?”章舒郁有种不详的预感。 “成柚,成柚她······” “柚柚怎么了?” “她在酒吧替我出头,跟人,跟人打架,现在,现在被,被抓,抓起来,了······” 酒吧,打架,被抓······再加上电话那头嘈杂熟悉的音乐,章舒郁了然,叹了口气。 她知道是谁在“昨夜”里闹事了。 第18章 在宽敞明亮的保安室里,成柚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架着胳膊,动弹不得。而一旁坐着哭哭啼啼的罗立菲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钟泰河。 其实钟泰河很健壮,他有一米八,平日里为了吸引小女生也有健身。 但在一米七七的成柚面前,却瘦弱得像颗小黄瓜,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酒吧保安赶来,或许他这张奶油小生的脸就彻底保不住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坐在老板椅上的阿梅挑着眉,得知是一个漂亮女孩在狂殴一个奶油青年,就猜测应该是情感纠纷。 “这个渣男欺负我朋友,我来替天行道!” 成柚虽然被架着,但是嚣张气势丝毫不输,像只炸了毛的猫咪。 “哈哈哈哈,然后你就打他?”阿梅笑了,饶有趣味地看着成柚。 她总是觉得成柚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直至章舒郁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孩就是被章舒郁金屋藏娇的那一位啊。 性子真是泼辣啊! 阿梅咂舌,然后接通电话:“喂,什么事?” “······” “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呢。”阿梅瞥了成柚一眼,然后偷笑:“好着呢,被打的那位倒是伤得挺重的。” “······” “知道了。”她懒洋洋挂断电话,然后挥挥手,让保安放开成柚,“行了,你们两个小姑娘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总之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别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上头,容易出事。” 后半句话,像是故意说给成柚听的。 “行了,你们回去吧。”阿梅让她们离开。 “啊,这,这就没了?”钟泰河震惊,其实他虽然被打了,但心里有些侥幸。毕竟在“昨夜”闹事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到罗立菲跟那个打人女孩被抓走。结果现在酒吧的主管竟然就这样放她们离开。 “对啊,她们的事情完了,你的事情没完呢。”阿梅瞧着二郎腿,邪邪一笑,“这次二十三万的酒钱,你打算怎么给?” “我,我没钱。”钟泰河老实道,在酒吧主管面前,他不敢耍小心思。 本来是指望着罗立菲过来付钱的,结果对方带来了个女魔头,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那这样吧,这件事情就私了如何?”阿梅给她们出了个主意,“身为打人者的你们,本来就不对,如果报警是要被拘留的。而你欠钱不还,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阿梅语气很轻,却像条蛇一样冒着寒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成柚直问。 “你们帮他把酒钱结了,然后他不准报警,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了。”阿梅拍了拍扶手,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 “不行······” “我们给钱,我们给钱!” 成柚还想说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结果罗立菲立刻拉着自己,然后掏出手机要转账。 她很感动成柚为她做的一切,但是若要因此害得成柚被拘留,那就得不偿失。所以阿梅的这个提议她一定要接受。 钟泰河就是个吃软饭的,他还不起这笔钱也得罪不起“昨夜”,所以也答应了。但是身为人精的阿梅却让钟泰河签下欠条,然后自己又给罗立菲打了欠条,说如果这件事情被爆出去,那么罗立菲就来找自己拿钱,而自己则会去找钟泰河拿钱。 欠钱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你的债主是“昨夜”。 钟泰河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不会生事,罗立菲见事情解决也赶紧拉着成柚离开。 在出门前,成柚狠狠地瞪了一眼钟泰河,吓得这小子一下撞倒了门框上。 见到他这幅怂样,阿梅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他们人都走后,保安就上来问道:“姐,那那个小姑娘打碎的东西不用赔偿了?” “哼,这件事找二老板说。” “??” “那小姑娘是你们二老板的家属!” ---------- 半夜回到家,成柚脱掉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路,像是做贼一样,结果路过客厅时却发现章舒郁正在等着她。 对方正襟危坐,抱着胳膊,一脸冷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第一次在成柚面前摆出脸色,因为实在是对对方不顾后果冲动行事的行为太过失望。如果今天闹事不是发生在“昨夜”,如果她不是“昨夜”的二老板,那么这件事情要怎么收手? 成柚很有可能会被拘留,这绝对是她人生履历中洗不了的污点。 成柚是很讲义气,但又太莽撞。上次被许洋围捕时是这样,在祠堂遇见小偷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为什么做任何事情前就不能想想后果呢?这么武断,以后出了社会是要吃亏的呀! 章舒郁越想越气,甚至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好好“治治”成柚的这个坏毛病,让她知道感情用事的下场! “我,我跟罗立菲玩得太嗨了,就,就没注意时间。” 成柚硬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她理亏,不想把自己在酒吧打人的事情告诉章舒郁,于是开始撒谎。 “是嘛?玩什么呢那么开心,让你十二点了还乐不思蜀。”章舒郁眸色暗沉,俏脸紧绷。 她看出来了,成柚并没有跟自己说酒吧闹事的意思。 原本气鼓鼓的心一下子坠入深潭,看来对方还是并没有十足地信任她。 章舒郁承认自己对于成柚的一切都很自私,成柚就像是昏暗中的一束曦光,她要让这束曦光毫无保留地照耀在自己身上。 但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对方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是玩得太嗨了从而忘记时间,对闹事事情只字不提。她有点失望,也警告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反正她总有办法让对方向自己敞开心扉。 寒假过后,过年之前,是聚会的高发期。 晚上十点,成柚闲着没事就给外出参加同学聚会的章舒郁发信息:准备结束了吗? 章舒郁:还没呢,他们到KTV唱歌。 成柚:(撇嘴)别玩太晚哦! 章舒郁:(???) 成柚:给我拍个视频,我要查岗!(嚣张) 几分钟后,对方发过来了一条视频。 成柚点开就看到在灯光绚烂,场景幽暗的包厢里,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而章舒郁视频的最后一秒停留在一个男人的脸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却把成柚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喵!”原本一旁睡得好好的三狗子不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但成柚没管它,而是紧紧盯着视频中那个人油腻的脸。 艹,这人不是钟泰河吗? 成柚立刻拨通电话过去。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嘈杂,成柚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章舒郁在说什么。 成柚:“你不是说这是同学聚会吗?为什么会有你们学院的主席?” 她当初是听章舒郁这么说才放心让对方去的。 “是同学聚会呀,”章舒郁声音轻柔,似是三月春风,“跟学生会成员聚会不也是同学聚会吗?” 晕,成柚懊悔,想来是自己问得不够清楚。 “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我在······” 章舒郁报了个地址,然后成柚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叫章舒郁,说是钟泰河要跟她拼酒。 成柚刚想让章舒郁离开包厢,结果电话就断了。 章舒郁看着没电而导致关机的手机,明媚的小脸上一阵懊悔。 “手机没电了?”钟泰河坐到章舒郁身边,贪婪地吮吸着对方散发的幽香:“没关系,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在暗色中,他的手极其有挑逗性地轻碰着章舒郁的背脊,后者立刻坐直,然后挪到一旁。 “呵呵。”钟泰河轻笑,看着对方受惊的小脸像只小兔子一样可爱,这心里的欲望就蠢蠢欲动起来。 自从章舒郁进学校起,这位颜值与才华并存的女神便俘获了无数人的芳心。 绿藤大学从不缺少有钱有颜有才华的帅哥,但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一人能抱得美人归。 钟泰河作为学校男神,虽然眼馋章舒郁,却端着自己的自尊不肯屈尊降贵地靠近,在对方拒绝了他几次微妙的示好后便停止进攻,毕竟自己身后还是有大把大把的小迷妹等着被“宠幸”。但今天这次聚会,章舒郁竟然也来了,那就不要怪他下手了。 钟泰河有自己的小心思,而章舒郁也在打着其他注意。对于这个钟泰河放荡行事,她早有耳闻。 对方就是个十足的渣男兼海王,之前学院就有传闻说钟泰河欺骗外校女生的感情,害得对方为他堕胎殉情。 但这件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很多女生看待钟泰河超高的颜值上都选择了忽视,继续对他追捧。 但章舒郁在“昨夜”里混了那么久,又加上受过阅人无数的阿梅指点,眼光早就练得毒辣,一眼就能看穿对方骨子下的阴险狡诈。 她今天来参加这个聚会是带着目的的,先是无意间将钟泰河的存在透露给成柚。 成柚知道钟泰河的为人,自然会冲过来找她,到时候自己再假装相信钟泰河营造出来的好形象,这时成柚一定忍不住把那晚的事情自爆出来。 现在想来,自己可真是太坏了。但没办法,对于成柚的一切,她都要完完全全的占据,哪怕是以身涉险也不为过。 钟泰河继续跟章舒郁套近乎,后者脸上挂着疏离的微笑,态度不冷不热,勾得钟泰河心里痒痒。上次在酒吧被人揍之后,他的脸花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养好。 那段时间不敢找人陪,可把自己憋的够呛,现在急需一个人灭火。 于是他稍微坐了出来,挡住了茶几上的酒杯,然后假装要拿远处的酒瓶,实则是把夹在指缝间的小药丸扔到了章舒郁的酒杯里。 “好了,大美女,这次的项目能够圆满成功且取得第一名的成绩,还是多亏了你呀。”钟泰河笑得很鸡贼,他举起自己的酒,缓缓道:“我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周边有几个好事者欢呼,然后让章舒郁也一口干完自己酒杯中的酒。 章舒郁浅笑,然后在钟泰河如狼似虎的眼神下,端起酒杯刚要轻啜几口,结果包厢的门被人踹开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唱歌的同学也停止了嚎叫。众人都看着逆着光,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面带凶光的女孩。 成柚像是女王巡视国土一样走了过来,她接过章舒郁手中的酒杯,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钟泰河一眼。 手上的酒杯随时随刻都有扬起的趋势,钟泰河像是应激反应一样立刻往后缩了缩,像个王八。 “这位,这位是谁啊?”有人弱弱道。 章舒郁立刻站起来挽着成柚的胳膊,露出了真诚的甜美笑容:“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成柚。” 大家:“!!??” 钟泰河:“〒▽〒” 第19章 成柚必须承认,当她看到钟泰河一脸坏笑的靠近章舒郁的时候,她气愤得要杀人。 但想了一下这个念头就被她克制住了,毕竟在包厢里的都是跟章舒郁同个学院的优秀学生,是万人敬仰的大神。 她若是再像上次在酒吧那样冲动行事,或许会让章舒郁脸上无光。 哼,知道她们在一起的人总说自己配不上章舒郁,说她们俩不是一个圈子。她倒是要看看,章舒郁的圈子究竟是个什么圈子! “大家好呀,我是成柚。”成柚端着酒,冷俏的小脸上难得挤出一丝微笑。 章舒郁在一旁看着,难得略微惊讶。 她以为凭着成柚的性子,应该会闹上一番才是。但是对方却镇定自若,言笑晏晏地跟所有人打招呼。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几秒后开始鼓掌:“哎呀,原来是郁郁的女朋友呀,快坐快坐!” 大家笑得有些尴尬,但不久也释怀了,毕竟章舒郁虽然耀眼,追求的人也不少,却从未跟任何人搞过暧昧,没想到她原来已经不是单身了。 不少在场的男同学开始黯然神伤,为女神早已心有所属而难过。 成柚警告地看了一眼钟泰河,嘴角边弯起的笑意略显薄凉讥讽,随后将手上的酒杯放到一旁,插在章舒郁跟钟泰河中间做了下来。 钟泰河上次被成柚打怕了,见到她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连忙往后缩。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玩游戏吧!”有人提议,“就是在酒杯里放一个瓶盖,然后轮流往里面倒酒,谁把瓶盖弄沉了,谁就要喝酒。” “喝一杯还是喝一瓶啊?”成柚瞥了眼脸色发白的钟泰河。 估计后者知道她跟章舒郁的关系后,脑子已经成了浆糊。 “怎么?你还能喝一瓶?”坐在一旁的一位短发女生笑着问。 “当然了,不过我不玩。”成柚亲昵地搂着章舒郁的肩膀,神情温柔:“我女朋友玩,我来帮她喝。” 章舒郁水润的眼睛立刻瞪得圆圆的,像只小兔子特别可爱。 在场的人开始欢呼,有对象在现场的还立刻暗示对方看看别人家的女朋友。 “你真的行吗?”章舒郁从未见过成柚喝酒,不由得有些担心。 “怕什么,随便玩,你对象千杯不醉。”成柚一脸自信。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包厢中像是星星一样特别亮,可能是因为热脸颊也染上了红晕,看着格外诱人,像是深林中沾上露珠的春花一样,粉粉的,糯糯的。要不是现在在外面,章舒郁真想扑倒她。 众人开始玩游戏,章舒郁很聪明,却招架不住被前排的钟泰河算计,瓶盖到她这里沉了几次。成柚二话不说,拿着酒瓶就开始旋。有了她这个“珠玉在前”,游戏惩罚门槛被抬高,参与游戏的玩家家属也被迫开始旋酒。 “要不我们回去吧?”章舒郁看见成柚脸颊已经通红,就像立刻拉着对方回家。 “不着急,在等会儿。”成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她已经喝了五瓶啤酒,意识还是很清醒。反观钟泰河,口齿不清,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呵呵,等着被收拾吧! 成柚眯了他一眼,笑得很是轻蔑。 “哎,你们学院的奖学金是不是特别高啊!” 凭借着豪爽的性格和千杯不醉技能,成柚已经跟其余人喝熟了,然后开始下套。 “还行吧,你是那个学院的?” “我是文史学院的。” “哦,文史学院的院奖学金确实没有我们学院的高。” “哎呀,我们这些搞文科的哪里有你们学金融的有钱呀!”成柚故作夸张语气,“听说你们的钟主席,已经在外成立公司,还准备上市?” 章舒郁不知道成柚想干什么,只能在一旁默默听着。 “嗯?这个没听说过啊!”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钟泰河的成绩并不好,但胜在会做人懂社交,所以看起来星光熠熠。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对方就是一个空有架子的纸灯笼而已。 “什么?他竟然没跟你们说吗?”成柚震惊,“我看他在社交媒体上发的照片,不是豪华西餐就是旅游度假,还以为他很有钱呢!” “他有个屁钱,次次以个人名义组局,最后还是要AA,服了!”之前那个短发女生阴阳怪气道。 钟泰河身为学生会主席,经常去出没一些高档地方。但是他每次都是以自己名义组局,结果却让来的人AA。 然后拍了照片炫耀后闭口不说AA的事,以此假装自己是个上流人士。 被组局的同学们早就叫苦不迭,但是钟泰河私底下卡着奖学金的名单,以此要挟他们必须参加,所以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如今成柚直接说出来,但是可以附和一下,过过嘴瘾。 “什么?钟主席不是这样的人吧!这么小气?一次客都没请?” 成柚声音很大,并且当着当事人的面议论。 已经没有理智可言的钟泰河开始有些不舒服,他推开桌上的啤酒瓶,发出了“哐啷”声。 “说什么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他蹙眉,酒气很重。 “没说什么,就是觉得钟主席太不够意思了,送小学妹的包包啊,化妆品啊都是大牌。没想到啊,做东都要AA。”成柚说完,还格外鄙视。 钟泰河气闷,为了保持昔日的派头,他只能粗着嗓子喊了一句:“别小瞧我!今晚上我买单!” 成柚目的达到了,她就是要让钟泰河花钱! 回到家后,原本步履从容的成柚突然像是被抽去骨架的洋娃娃,直接趴在了章舒郁怀中。 “怎么了?”章舒郁抚摸着她的后背,还摸摸对方的后颈,像是在安抚小猫咪。 “醉了。”成柚翁头翁脑道。 “不是说千杯不醉吗?”章舒郁哑笑,然后拖着她进屋。 成柚酒品好,喝醉了不吵不闹,竟比清醒时还乖巧。章舒郁越看越喜欢,亲了对方好几口。 “柚柚,我好开心啊。” 床上,章舒郁心满意足地抱紧对方。成柚窝在她的怀中,呼吸安稳。 “你为什么开心?”成柚糯声道。 “因为你很乖。”章舒郁低头,亲了亲成柚光洁的额头。 “你害怕我跟他们打架吗?” “我是怕你意气用事!” 成柚动了动,伸手环着章舒郁的细腰,还往她胸口蹭了蹭:“你以后别跟钟泰河有接触,他是个变态。” “哦,为什么这么说?”达成目的的章舒郁挑眉,清丽的眼眸闪过促狭,“我觉得他挺帅的,还很会玩。” “帅个屁!”成柚不服了,噘着嘴,“长得油腻,还是个超级大变态!” 酒精麻痹着成柚的神经,再加上章舒郁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舒服,一步步瓦解了她心中冰冷的城墙,最终她还是将罗立菲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章舒郁。 “他就是个超级,神经病······”成柚进入梦乡。 章舒郁抱紧成柚,将下巴抵在对方的发顶,轻哄道:“没关系,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 钟泰河不好惹,心胸狭隘且自私自利,上次他在KTV里被成柚摆了一道,心里肯定算计着怎样让对方换回来。 而另一边,他还在暗中骚扰罗立菲。 章舒郁让阿梅派人调查钟泰河,结果发现这家伙喜爱约炮,借着自己是网红身份撩了不少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其中有一位甚至不满十四周岁,这已然构成了犯罪! 所以在某一天,正在摇人收拾成柚的钟泰河被警方抓捕,从衣着光鲜的名校主席变成了涉嫌□□的罪犯。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成柚,章舒郁跟罗立菲正在一家面馆吃面。 “活该,坏人自有天收!”成柚没好气道。 罗立菲没说话,她看着自己的打卤面,心情像是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一样,有喜有悲。 章舒郁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先是惊奇,随后“恍然大悟”:“天哪,没想到钟主席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惊讶着张开嘴,小脸莹白,像是受到了惊吓。成柚握着她的手,哼了几声:“以后离钟泰河的朋友远一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不是好东西,他的朋友自然也不是好东西。” 章舒郁饭量小,自己的牛肉面吃了没几口便吃不下了。 成柚见状很自然地把她剩下的面端到自己面前,三两口解决掉。 罗立菲坐在两人对面,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趁着章舒郁去结账,成柚便问罗立菲,“渣男都要进监狱了,你竟然不开心?” “你为什么要吃她剩下的面啊!”罗立菲气闷道。 成柚有洁癖,罗立菲自己买的饮料食物全都要给成柚吃第一口。 现如今这家伙竟然毫不嫌弃地吃了章舒郁剩下的面,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我又不嫌弃她。”成柚没听出罗立菲的话里有话。 “其实,其实这些天我都在想,当初为什么会对钟泰河言听计从,”罗立菲开始惆怅,就差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后来我发现,自卑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被他PUA了。” 成柚:“??” 罗立菲老实道:“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长得好看,也没有才华。 所以在面对钟泰河精心营造出来的男神形象时,我自惭形秽。 觉得两人如此不对等,所以他略微对我小恩小惠我就疯狂回报也没什么。 但渐渐的事情便超出掌控,他开始利用我内心的自卑PUA我,给我灌输了除去他外,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思想。久而久之,我便在这个泥沼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所以呢?” “所以呢?”罗立菲气笑了,极其认真却又压低声音道:“所以你跟章舒郁呢?你跟章舒郁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卑吗?” 第20章 自卑? 成柚不明白,她跟章舒郁在一起自己为什么要自卑? “你还是觉得我配不上她!”成柚生气。 “不是我觉得,是大家都觉得,唯独你一个人浑然不自知。”罗立菲苦口婆心,“你知道章舒郁是以北城理科第二名的身份考进绿藤大学的吗?你知道她是学生会主席下一届的有力竞争者吗?你知道她在大一这个学期参加了多少比赛获得了多少奖吗?” 成柚茫然摇头。 “你看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而她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钟泰河说的,他说章舒郁佷得学院老教授的喜欢,还有意让她参加大三的出国交换生活动······” 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因为结完账的章舒郁回来了。 这个冬天总是下雪,一觉醒来外面又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章舒郁看见雪就很高兴,拉着成柚到楼下堆雪人。 “还有几天就要回秋城了,我要在今年堆最后一个雪人。” 端庄娴静的章舒郁对堆雪人总是格外痴迷,她鼻尖冻得红红的,纤细的睫毛上落着雪花。 在成柚的帮助下,她堆了两个雪人,并且在雪人身上写了她们各自的名字。 “你猜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两个雪人会不会化掉?”章舒郁看向成柚。 “应该不会吧?”成柚也拿不准。 “我希望它们两个不要化掉,就像我们两个人一样永远在一起!” 章舒郁靠近她,拉着她的胳膊,被冻红的小脸突然靠近,意料之中地亲了她一口。 成柚:“······这里是在外面。” “我们是情侣,又不是在偷情。”章舒郁撅着小嘴,难得孩子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她声音很轻,却格外笃定。清润的眼眸倒映着大雪纷飞的世界,就像是水晶球一样干净澄澈。 “咳咳。” 有人在身后咳嗽,她们回头一看,发现是乔艳玲。 成仕已经跟孔会雯领证了,这次过年他自然是跟新婚妻子一起过。但从秋城回来后,成柚跟章舒郁要去他们那里吃顿饭。 “怎么了?”成柚蹙眉,心想乔艳玲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是来找我拿花胶的,”章舒郁点了点成柚的脸蛋,“家里放着很多花胶,正好孔阿姨需要,我就让她过来拿了。” 孔阿姨需要? 成柚莫名其妙的。 “孔阿姨怀孕了。”章舒郁小声道,然后紧盯成柚的脸,不放过任何感情变化。 怀孕了?哦。 成柚没反应,章舒郁见状便匆匆上楼取东西。 “你跟她真在一起了?”乔艳玲轻笑道。 成柚:“怎么了?” 她现在对于“在一起”这个问题比较敏感,想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觉得她配不上章舒郁。 “没什么,你是真的喜欢她吗?”乔艳玲摇摇头,只是表情犹豫,最终还是问道。 “喜欢啊,不喜欢她我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成柚觉得对方这个问题有点无脑。 “那你是喜欢温柔的她,还是嚣张的她?”乔艳玲走过来,压低声音,直勾勾地看着成柚:“你知不知道章舒郁曾跑到我妈妈的花店里挑衅她?目的是让我妈妈跟你爸爸分开,然后和你妈妈重归于好。” 成柚蹙眉:“你什么意思?” “呵,章舒郁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乖巧懂事,她有的是心机和手段,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吧。”乔艳玲话里有话,但她酸溜溜的语气让成柚很不舒服。 “那跟你也没关系吧,”成柚斜眼,有些不耐烦,“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爸爸跟你妈妈在一起了,他们甚至有了孩子,但也不代表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跟章舒郁怎么样也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 乔艳玲没想到自己的好心被成柚误解,随即笑得讥讽:“好啊,那我就等着看······” “不用等着看了,”成柚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也不明白你的意图。 章舒郁怎么样我自己有判断,反倒是你,一面接受着别人的好,一面在背后捅刀子。啧啧,也不算是什么好人。” 乔艳玲被她说的脸黑,但这时章舒郁下来了,便没再继续说话。 “这是花胶,这是燕窝。”章舒郁把东西全部装好,上面还手写着各种做法,然后交给乔艳玲,细细叮嘱各种做法,“注意事项我已经写在纸上了,要是你们嫌麻烦,可以让‘郁郁小筑’的厨师帮你们做,我已经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乔艳玲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谢谢然后离开。 “干嘛对她这么好。”成柚气得干瞪眼,这家伙刚才还在你背后说坏话呢! 章舒郁立刻搂着她,脸贴着成柚的脖颈:“哎呀柚柚,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客客气气的不好吗?” “不好!我跟她们可不是一家人!” 章舒郁明显感觉到成柚生气了,于是立刻贴在对方身上,拉着她回家:“柚柚,既然爸爸妈妈是和平分开的,你也说过破裂的是他们的夫妻关系而不是亲子关系,那么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现在孔阿姨怀了爸爸的孩子,那她肚子里的就会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怎么不是一家人了?” “再说了,孔阿姨人挺好的,逢年过节也会打电话过来问候我们。人家是长辈,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我们就算不亲近,但也不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好吗?” 之前章舒郁以为是成仕出轨,孔会雯纠缠不放,所以才上门挑衅。 现如今误会解除,再加上成柚不在意这些,她自然也就无感了。 但是该保持的关系还是要保持,成柚不喜欢处理这些事情,就只能她去做了。 她伸出藕臂搂着成柚胳膊,轻声细语,软玉温香。成柚被她身上的清香熏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 成柚跟着章舒郁和何女士回到秋城,章舒郁磨着成柚,让她带自己去逛她的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 “为什么?”成柚不明白,“都快过年了,学校肯定放寒假啦。” “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好不好嘛!”章舒郁开始撒娇,抱着成柚不松手。 成柚发现自己果真是被章舒郁吃得死死的,对方摸透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一个劲儿地磨。她没办法,只能照做。 章舒郁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她拿出手机拉着成柚在学校外面合影,还到处拍拍拍。成柚问她在干什么,对方答:“我在补。” “补什么?” “补你记忆中没有的我。”章舒郁笑得很甜,但眼里却含着泪,“只要我们的记忆足够多,羁绊足够深,那么在你选择忘记的时候,是不是忘记我时会比较久一点?” 暮色渐沉,秋城的冬天催生了人倦怠的心思,路旁的树木上,还有一些坚韧的枯叶不忍落下,怕被遗忘。 成柚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想来对方拼命地制造痕迹,也是怕被忘记。 成柚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何女士把她叫到一旁时说的话。 她说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如果成柚想她了就看照片,或者打电话,有空了也可以去看她。 还叮嘱成柚要听话,遇事不要暴躁,别什么都想着用拳头解决,还要多回秋城看外公外婆,也要常去成仕那边陪陪他。 这要是之前的成柚,在面对何女士的唠叨时肯定不耐烦。但这时她格外安静,眼睛一直看着地板上自己的脚尖。 想到从今往后何女士会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成柚就觉得非常难过。 明明以前对方也不经常陪在自己身边,可为什么这次的分离却如此难以接受? “妈妈,你会忘记我吗?”成柚抬头,眸色极其认真。 “我不会忘记你的。” “但是我们的回忆那么少,羁绊那么浅,你真的不会忘记我吗?”成柚像个固执的孩子,一遍遍重复问题却又不想得到答案。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柚柚。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 但是这句话,何女士又能记住多久呢? 她去到美国后,会像成仕一样拥有自己新的家庭,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记住原本就没什么记忆的自己吗?还会记得那个被她丢在秋城十几年的女儿吗? 成柚不懂,她开始哭了,她想自己还是很害怕被抛弃。 “还有就是郁郁的事。”何女士摸着成柚的小脑瓜,柔声道:“其实郁郁的家人来找过她。当时我想着要是郁郁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没同意。 不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要回到自己原生家庭里,柚柚,你不要阻止她。 毕竟当初她是因为亲生父母的误会才被抛弃的,现如今她的原生家庭条件很好,如果她愿意回去,对自己今后的发展也是有助力的。” 不要,阻止她吗? 成柚拼命眨眼,却依旧视线模糊。 那那个时候,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21章 大年三十这一天,她们一吃完年夜饭,成柚就把章舒郁拉了出去。 “不看春晚吗?”章舒郁笑意盈盈,她穿着藕荷粉的羽绒服,如绸缎一样的秀发披散着,美得清新脱俗。 “有什么好看的,”成柚笑得很贼,“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快!” 她把章舒郁带到了一个空旷的田野上,然后站在对方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章舒郁,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成柚故弄玄虚。 “是除夕。”章舒郁被成柚拢在怀中,背后紧贴着她,就格外有安全感。 “不是,猜错了。” “啊,那是什么?” “嘭”的一声巨响,成柚松开了手,章舒郁便看到在眼前的空地上竟然燃烧着七彩的烟花。美丽绚烂的烟花将茫茫夜色点亮,如琼花玉树,光芒万丈。 章舒郁不是没见过烟花,但这烟花是成柚特意为她准备的,她感动道有些语无伦次。 “今天还是你的生日。”成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纸折成的王冠,然后戴在了章舒郁头顶上。 章舒郁是在除夕夜被何女士跟成仕收养的,所以在成家,她的生日便是那年除夕夜的日期,但成柚却觉得对方的生日就是除夕夜。 “这里一共有十九束烟花筒,就相当于你十九岁的蜡烛。” 成柚拉着章舒郁来到空地上,此时第一个烟花已经熄灭,章舒郁看到烟花筒下放着一个礼盒。 但当她拿起第一个礼盒的时候,第二束烟花又熄灭了,在其位置上还放着一个礼盒······如此反复,成柚一共给章舒郁准备了十九个礼物。 “打开看看!”成柚欣喜地催促道。 第一个礼物是一顶可爱的虎头帽,旁边的贺卡写着:章舒郁小朋友来到这个世界上,荣获虎头帽一顶。 第二个礼物是一个银制长命锁,贺卡: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第三个礼物是铜钱吊坠,贺卡:驱五毒,镇邪祟。 第四个礼物是一把小木梳,贺卡:梳走所以烦恼。 第五个礼物是一个小白兔的玩偶,贺卡:陪伴你,你并不孤单。 第六个礼物是芭比娃娃,第七个礼物是小猪存钱罐,第八个礼物是芭蕾舞鞋,第九个礼物是钢琴模型,第十个礼物······ 一直拆到第十九个礼物,章舒郁已经泣不成声。 “我,我的,我的第十九个,第十九个礼物呢?”她红着眼,颇有些委屈地看着成柚。 第十九个烟花筒下没礼盒,也没有卡片。 “你的第十九个礼物是我啊!”成柚抱着章舒郁,像是考拉一样挂在她身上,“你的第十九个礼物是成柚,你愿意接受这份甜蜜的负担吗?” 她想通了,她才不要去制造怎么回忆羁绊,她就是要一辈子赖在章舒郁身边,让对方时时刻刻都想着她。 章舒郁破涕为笑,眼睛鼻子红红的,特别可爱。 “好呀,”她搂着成柚,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你一定要赖着我,不然我就会赖着你。” 微风吹乱了她们的头发,卷发跟长发相互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 大年初四的时候,何女士就飞去美国了。 成柚跟章舒郁去机场送她,然后又陪了外公外婆几日后也回到了北城。 跟她们一起回去的还有罗立菲。 “你不在秋城待久一点?”飞机上,成柚突然好奇问。 “我在北城找了一份寒假工,初八上班,我要赶回去。”罗立菲翻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她凭借着自己多变的声线,成功应聘去了一家小型的配音工作室,负责录制有声读物,现在看的小说就是她即将要配音的剧本。 “加油罗嬷嬷。”成柚面无表情冲她举手打气。 回到北城,成仕便打电话来让她们过去吃饭。二者赶到成仕新家,开门的是乔艳玲。那家伙瞥了二者一眼,随即转身走进屋里。 “切。”成柚翻了个白眼。 “你跟她怎么了?”章舒郁就问。 “她太爱多管闲事,我看着烦。”成柚果断道。 孔会雯看到她们就很高兴,保养得宜的脸上是柔善的笑容。 她走过来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成柚看见她腹部微微隆起,心里五味杂陈。 “孔阿姨,这是我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给你肚子里小宝宝的。”章舒郁也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孔会雯手中。 “哎呀,这,这怎么使得。”孔会雯有些惊慌。 “你拿着吧,她给你也是好心。”成仕在一旁劝道。 大家坐下来吃饭,聊天的内容也很散乱。成柚看着满桌子的菜,吃着吃着便觉得索然无味。 “是不是菜不好吃?”孔会雯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柚柚,家里的阿姨是扬州人,爱做淮扬菜,可能不和你口味。” “没关系,我就是今天中午喝奶茶喝多了,有些吃不下饭。”成柚礼貌笑道。 匆匆吃完饭,成仕又把成柚叫道一旁。 她依靠着窗,看着外面铅色的天,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 “柚柚,你不喜欢孔阿姨?”成仕轻声问。 “爸爸,我又不跟孔阿姨过日子,所以我喜不喜欢她没什么吧?”成柚回过神来,认真道。 她难得正眼打量成仕,突然发现对方好像衰老了不少,虽然依旧英俊潇洒,但是眉目间全是疲惫。 想想也是,孔会雯四十七岁了,在这个年纪要孩子无疑面临着巨大风险,成仕的心理压力只大不小。 “呵呵,你向来拎得清,不爱跟自己作对。” 成仕笑了,他还算是比较了解成柚的,知道对方不爱钻牛角尖。 “你妈妈已经去美国了?” 窗外飞过一只鸟雀,宛如枯叶旋入空中。 “嗯。” “她终于还是去了。” “······” “其实有时候,爸爸经常在想,我跟你妈妈的婚姻对于你妈妈来说是不是一种束缚。”成仕看着窗外的天,浑浊的眼眸迷离,“那个时候你妈妈已经得到了斯坦福的邀请,却最终为了家庭而放弃了。 虽然那个时候她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但我知道,她还是为了爱情放弃了自己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想啊,如果那个时候我立刻跟她分手,不以爱情婚姻的名义束缚她,她是不是会过得更好?” 成柚极其认真:“那你跟妈妈离婚是为了她好吗?” “我决定放她走了,虽然和她在一起很快乐,但是你要知道,你妈妈就是一只鸟儿,适合她的只有天空。” 在回去的路上,章舒郁晃了晃成柚的手,问她是不是不太开心。 成柚犹豫,最后还是点头。 “是因为孔阿姨?”章舒郁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成柚,想要读取对方的微表情信息。 成柚突然发现,章舒郁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情绪。 “不是。”她摇头,最后移开眼。 “那是为了什么?”章舒郁追问。 成柚:“······今天的饭太难吃了,我要吃烧烤!你带我去吃!” 她很快就扯了个谎,在章舒郁面前撒娇卖俏,瞒过了自己的心慌意乱。 ---------- 章舒郁开始忙碌起来,她不仅要管着两家店的经营,还参与了学院老师牵头的项目。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抽出时间陪成柚吃饭,打游戏,看电影。 “哈哈哈哈,好搞笑啊!” 在电影院里,成柚被正在播放的喜剧电影逗得哈哈大笑,她转头去看章舒郁,却发现对方正蹙眉看着手机。 “怎么了?”她将手上的爆米花桶递了过去。 “没什么,就是项目的翻译出了些问题,我正在解决。”章舒郁显然已经烦得不行了,但面对成柚依旧温声细语。 电影散场后,章舒郁走到一个角落开始打电话,说的还是德文。成柚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对方口音纯正,非常流利。 完了,真被罗立菲说中了,别人多才多艺,她只会胸口碎大石。 章舒郁打电话打了很久,成柚觉得无聊便想去买烤肠吃,结果远远她就看到炉上只有一根烤肠,急得她立刻跑了过去。 “一根烤肠!”成柚大喊。 她话音刚落,身旁也走过来一位短发女孩,她看了成柚一眼,又看了烤肠一眼,无奈摊手:“All right,来晚一步。” 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清泉划过玉石,非常抓人耳朵。 成柚转头,只见那位女孩的头发是挑染的蓝黑色,身穿紫色皮衣和包臀短裙,身材火辣。精致的五官画着张扬的欧美妆,气场强大耀眼,像个明星。 哇,很酷。 这是成柚对其的第一印象。 “给你!”店员将最后一根烤肠递给成柚。 成柚接过转头就走,她想去找章舒郁,然后把烤肠给对方。 站在角落的章舒郁终于打完了电话,稍冷的脸色也略微缓和了一些。她看到成柚后略微惊讶,但立刻露出笑容。 成柚把烤成放到身后,想给章舒郁一个惊喜,结果身后窜出一个身影,朝着章舒郁走了过去。 “My sweetheart,你怎么见到我如此热情?” 先前的那名短发女孩,竟然越过自己跟章舒郁抱在了一起! 成柚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蓝娆,你怎么在这里?”章舒郁推开对方,然后来到成柚身边,“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成柚。” “哦,我知道。”名叫蓝娆的女生将成柚视为空气,她敷衍几句,然后兴高采烈道:“郁郁,老许说的那个项目我也参加了,她让我跟你一起翻译文件,你还差多少没完成?全都交给我吧!” 郁郁?老许?项目?一起翻译? 成柚一头雾水,眉目紧锁。那个女孩看章舒郁的眼神太过于炙热,这让成柚非常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心爱的人被其余人惦记了。 “还有二十多页,我发一半给你吧。”章舒郁想了想道,从始至终都没怎么看对方眼睛。 “没关系的,我忘记我在德国待过一段时间了?翻译成德文对于我来说就是小case。”蓝娆笑得豪爽,向上挑的眼眸意味不明。 章舒郁点头,然后拉着成柚就走。 “她是谁啊?”成柚忍着脾气,才没有甩开章舒郁的手。 她有点生气,因为那女孩抱了章舒郁。 “是我高中同学。”章舒郁避重就轻,然后问成柚能不能回家吃饭,因为她今晚上要忙着翻译没什么时间。 成柚心有疑惑却没继续追问,她跟章舒郁回到家。后者吃完饭后便在书房里办公,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房睡觉。成柚已经很困了,但章舒郁一进来立刻保持清醒。 “还没睡呢?”章舒郁浅笑。 “唔,等你呢。”成柚的声音有些哑。 二者相拥而眠,章舒郁很快进入梦乡,但是成柚看着她纯美的睡颜,眉间笼罩着疑云。 作者有话要说: 手痒,想整活了··· 第22章 开学之后,章舒郁跟进的那个项目到了关键时期,成柚心疼她经常在自己跟学院之间来回跑,于是开始主动去找对方吃饭。 后来章舒郁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少,就算是下课了也是跟同组同学挤在教室里商量项目,成柚干脆买了个饭盒,天天去食堂给章舒郁打饭。风雨无阻,不辞辛苦。 她去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蓝娆。看到对方离章舒郁很近,二者低声说话,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只知道章舒郁笑得很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蓝娆是这个学期才转到绿藤大学的,据说她高二时出国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跑回来。成柚不得不承认,蓝娆很优秀。她聪明能干,胆大心细,自从加入到章舒郁的团队中,章舒郁肉眼可见的没那么焦虑了。 这给成柚一个错觉,好像蓝娆的存在,让向来强大的章舒郁得到了依靠。 可是这个依靠,原本是成柚该做的。 但是成柚什么不会,她不懂得国际商法,不懂得区域经济,不懂得跨国公司经营与管理,她只能拿着自己的饭盒坐在教室最后面,静悄悄地等着。 章舒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星光璀璨,而跟在她身边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成柚心中扎根,绞得她浑身没劲儿,却又浑身发烫。 日子就慢慢过去,在大一下学期章舒郁参加的那个项目获得了比赛第一名。 顷刻间,她的名字成为了绿藤大学红金榜上的常客,还成为了学校十佳大学生,一时风头正盛。 那天的颁奖典礼成柚去了,不过是坐在最后一排,坐在无关的位置,怔怔地看着舞台上星光熠熠的那个她。 对方穿着白色衬衫,下面是格子裙,姿态挺拔优雅,像只优美的白天鹅。头顶上的灯光轻轻地落到她身上,渲染出了无数的光圈。 而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接受掌声喝彩的,是同样光彩夺目的蓝娆。 成柚头一次觉得,自己跟章舒郁或许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得很远很远,仿佛隔着两座山谷。 “说实话,成柚,如果章舒郁不是你的童养媳,你觉得你能高攀得上人家吗?” 罗立菲的话再一次毫无征兆的闪入脑海,成柚闭上眼,觉得头好疼。 “她们好般配啊!”前排有出席观众的学生在小声嘀咕。 “可不嘛,两个人都是经管学院的女神,当然般配了!而且,那个蓝娆还是章舒郁的前任呢!” 成柚循声望去,就发现说话的是那天在KTV里坐在她对面的短发女孩,她记得对方好像叫关雪,不仅是章舒郁的大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 这次的项目她也是组员之一,为什么没有上台领奖而是坐在最后几排呢? “什么?蓝娆竟然是章舒郁的前任?天哪,这也太劲爆了吧!” “可不嘛,我跟章舒郁高中是同个班的,之前蓝娆为了追章舒郁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这都在学生之间传开了。但后来高二的时候蓝娆出国,二者的关系就断了。” “啊,那这次她突然回国是不是为了追求旧爱啊!” “是吧。”关雪笑了笑,然后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早已空缺的位置。 成柚离开大礼堂,她拿出手机,看到章舒郁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今晚是庆功宴,柚柚你先回家。 不是“一起去”,而是“你先回家”。 好吧,成柚只能说自己跟这个项目毫无关系,不太方便去庆功宴。章舒郁可能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让她先走的。但尽管用这种借口安慰自己,她心里还是难受。 毕竟她给章舒郁送了快一个学期的饭,她们团队的人全都认识自己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去?而且,蓝娆竟然是章舒郁的前任?这一点她为什么从未告诉过自己? 成柚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烦意乱。心脏的位置酸酸的,涩涩的。就像是生榨的柠檬汁,在味蕾绽放酸意后,只留下麻木。 “成柚,你怎么出来了呀?待会儿是庆功宴,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关雪追了出来,她是丹凤眼,下巴有些尖,皮肤很白。虽然不是惊艳类型,但是却越看越好看。 “我就不去了,我跟你们团队不熟。”成柚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但眼角的微红却暴露了她的脆弱。 “你听到我跟其他人的谈话了吧?”关雪狭长的眼眸定定盯着成柚,“这么久了,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蓝娆跟章舒郁的关系吧?” “是啊,我就是今天才知道的。”成柚自暴自弃,“章舒郁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她当然不会跟你说了,毕竟她跟蓝娆之间的事情是怎么说都说不清的。”关雪假装叹了口气,像是在替成柚难过,“你有时间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成柚犹豫,她抬眼看了关雪一眼,清丽的眼眸夹杂着苦闷和挣扎。 “算了,既然章舒郁不愿意说,那我就继续不知道吧。”她握紧拳头,贝齿咬着下唇,“我要相信她。” 坦诚是她们刚在一起时就约定好的,章舒郁没有遵守,是她犯规。但如果自己去问别人,那就是她犯规。 关雪眯着眼,笑得很冷:“成柚,你真傻,怪不得会被章舒郁骗到手。” 是骗到手的吗? 成柚眨眨眼,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章舒郁为什么要把她骗到手呢? ---------- 章舒郁突然发现成柚变得有些奇怪,她开始沉默寡言起来,手机上的游戏也全都被删掉,还开始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拼命学习。有时还外出很久,回来时浑身疲惫。问她怎么了?对方也是浅浅一笑,没回答。 这种情况持续到大一暑假,章舒郁得到了世界五百强企业卢渥的实习offer。 在入职那天,她穿着洁白的职业套装,正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成柚坐在床上,笑着看她。 “好看吗?”章舒郁突然转身。 “嗯。”成柚点头。 章舒郁身材窈窕,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的白衬衫扣到最上面,只露出白白的一段脖颈,颇有些禁欲气息。 “真的好看吗?” 她爬上床,坐到成柚腿间。然后低头呢喃,细碎柔软的头发扫过成柚脸颊,让后者连连向后躲去。但是章舒郁不允许,她顺势将后者压倒在床上。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她居高临下,眸色幽深。 “没忙什么。”成柚看着她的眼睛,撒了谎。 她见章舒郁如此质问自己,心里就有些气。 想来对方也没跟她坦白蓝娆的事情,那么自己也可以对她有所隐瞒。 然后两人之间隐瞒的事情越来越多,那么这段关系就此奔溃。 “你不说我也知道!”章舒郁亲了亲成柚白嫩的耳垂,引得对方开始颤栗,“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练武术了?” 说完冰冷的双手犹如藤蔓一样伸到成柚衣服里,章舒郁按住她的腰肢,然后朝着某一处使劲儿。 “啊,痛!”成柚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章舒郁面无表情,直接掀开她的衣服,果然看到对方身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痕。 “去哪个武馆?”她问。 “城南的一座小武馆,我是在我师父的引荐下去那里当助教的。”成柚也爬起来,把衣服往下扯。 说得好听是主教,其实是陪练。 “然后弄出一身伤?”章舒郁斜眼,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意。 “这又怎么了?习武之人身上带伤不是很正常吗?”成柚不喜欢对方的语气,噘着嘴道。 “是啊是啊,反正你现在年轻,就算是一身伤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但老了可就不一定了。” 章舒郁白了她一眼,然后离开房间,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成柚。 喂,不是吧,章舒郁刚才在干吗?她竟然冲着自己翻白眼! “我去武馆做助教这件事情是错误的吗?”成柚追了出去,她拉着章舒郁的手,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冲我翻白眼?” “你受了一身的伤,难道是正确的?”章舒郁还是很冷静,她恢复了冷漠疏离的表情,语气也冷冰冰的。 成柚怔住了,这表情,是章舒郁在面对不耐烦的人时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成柚一开口,嘴里全是苦涩。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就好了。” 章舒郁匆匆留下这一句话就出门了,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成柚的眼泪。 她竟然没有注意到······ 成柚失魂落魄,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章舒郁竟然没有发现她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自己外出做助教是为了挣钱,也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需要人养的废物。 她觉得自己离章舒郁的距离太远了,如果现在还不走,那么就永远都追不上。 但是章舒郁却不这么觉得,她一方面越飞越高,一方面又希望成柚依旧留在原地。 可是章舒郁的终点却不是起点,这样只会让她们渐行渐远。 ---------- 成柚想找个机会跟章舒郁单独聊聊,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不满和焦虑。但是章舒郁很忙,因为对方开始实习,每天起早贪黑。成柚睡的时候她没回来,醒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两个人虽然同住屋檐下,但却像是陌生人。 成柚不喜欢这种关系和氛围,每次当夜幕降临,屋子逐渐变得昏暗的时候,看不见的寒冷像是水草一样紧紧揪着成柚的手脚,让她呆滞在原地,不能动弹。窗外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灯是自愿为她亮起的。 这样她想到小时候,爸妈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她跟在身后想冲上去,却被外公外婆阻拦。 “爸爸妈妈,别不要我!” “爸爸妈妈,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小小的她哭得声嘶力竭,却换不来他们一个回头。 梦魇褪去,她面对的依旧是一室黑暗。妈妈呢?出国了,爸爸呢?有新家庭了,章舒郁呢? 成柚看着手机,看着两三分钟前关雪发的朋友圈:原来她们又去聚会了,照片里章舒郁跟蓝娆坐在一起,笑容明媚灿烂,宛如璧人。 而她则站在漆黑的客厅里,独自难过。 第23章 星期六的时候,家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身穿碎花露背裙的蓝娆美丽张扬,她把头发染成了红色,眼神睥睨,像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王。 “干什么?”成柚堵在门口,不愿意让这个人进去。 “我是来帮舒郁拿文件的,她有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蓝娆摘下墨镜冲她一笑,然后直接推开成柚走了进去。 “乱闯民宅是违法的!” “嗯哼,那我应该违法很多次了。”蓝娆毫不在意,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然后开始感慨:“哎呀,这里跟我印象中的是一点都没差啊!” “??”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蓝娆被成柚懵圈的表情逗笑了,“几年前你们家买下这套房子后,就由舒郁负责设计装修。然后这里面可有我的一半功劳呢!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这里的装饰还是一点都没变。” 成柚走进书房,就发现书桌上仅有一份文件,于是立刻拿出来扔到蓝娆身上,让她赶紧滚蛋。 “别这么着急嘛,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但蓝娆却没想着要走,而是坐到一旁翘着二郎腿,神色怡然。 “我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成柚气闷。 “舒郁是不是把你照顾得很好呢?”蓝娆挑眉,语气慵懒,“她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因为这些都是我□□出来的。” “以前的章舒郁可没这么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她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在校外就是一个十足的小霸王。 但是自从跟我在一起后,她开始收敛,待人和善,脾气也慢慢变好。” “因为我有严重的胃病,所以舒郁学会了做菜,还会煲各种各样的暖胃汤。外出聚会时,也总是她替我挡酒。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她一定全力支持。她说,我就是她的小太阳,她会一直围绕着我旋转。” “呵呵,或许你想问了,为什么她这么爱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那是因为在深海中漂泊久了的人需要一块浮木支撑,而你恰好就是那块浮木。舒郁小时候被人抛弃过,所以特别没有安全感。 在我高二出国后,她又觉得被我抛弃了,所以才盲目地选择了你。” “现在我回来了,她自然也应当回到我身边。” 成柚哑笑,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蓝娆是来上门挑衅的啊! “然后呢?”成柚冷笑,纯净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你跟我说这些话是想让我退出吗?” “对啊。”蓝娆点头,一脸笃定,“你争不过我的,经过这一个学期,你应该明白你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跟舒郁是注定要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而你不是。” “哈哈哈哈哈,”成柚突然笑了,笑得非常不屑,“不是同一个世界?你们是哪个世界?要我说,你们是在你们的世界耀眼,但是在我的世界,你们什么都不是。 如果你觉得章舒郁真的爱你,那么你就让她自己来跟我说分手的事情,我成柚潇洒做人,从不勉强感情。只要她敢跟我开这个口,我一定放她走。” 她眸色很冷,但说出的话又是那么铿锵有力,仿佛一座不被太阳照耀的冰山,坚强冷漠。 “成柚,我们真的太像了,”蓝娆摇头,一脸感慨,“同样张扬肆意,所以舒郁才会选择你做替代品。 再跟你说一些事吧,你知道舒郁为什么要念绿藤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吗?因为我跟她说过,在我大一下的时候会转回国念这个专业。 还有啊,你有没有发现她手腕上有一道疤,还有一个编绳呢? 那道疤是她为了阻止我出国自杀的证明,而那编绳不过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而已,她现在还戴着。” 蓝娆轻飘飘的几句话听得成柚头昏脑涨。 什么,章舒郁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自杀过? 成柚的世界顷刻间崩塌,她万万没想到,章舒郁手上那条疤的来历竟然是这样的悲痛。 “你争不过我的,”蓝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舒郁是我的,不是你的。” ---------- 成柚生病了,她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章舒郁回到家后,发现她已经意识不清,然后伸手一摸,竟然烫的吓人。 “柚柚,柚柚?”章舒郁趴在成柚耳边,轻声喊道:“起来,我们去医院。” 成柚睁开眼,眼神迷离,章舒郁身上带着浓浓的香水味,这气味跟今天蓝娆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非常生气,直接将章舒郁从自己身边推开,然后用毯子蒙着头,蜷缩在一旁。 “你怎么了?生病了去医院吧!”章舒郁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难受。 “我吃过药了,睡一会儿就好。”成柚不想理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为了不让对方看到她失控的模样,只能撒谎道。 章舒郁在她身边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等她再次进来时,成柚已经昏昏欲睡。 章舒郁掀开被子,看到成柚被闷红的小脸就开始叹气,接着扶起她的头,给她喂了很多水。 在半梦半醒之间,成柚感觉到身旁的章舒郁起来接了一通电话,语气还有些着急,紧接着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有人给她发微信。 成柚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从床上艰难爬起来,按亮手机一看,是蓝娆发来的信息:市人民医院,317号病房。 之前蓝娆加自己好友的时候,她就猜测对方的目的定是挑衅,结果不出所料。 于是成柚勉强缓了缓力气,接着穿上衣服也去了市人民医院。 她透过317病房的窗户往里看,就看到章舒郁惊艳的背影,而对方真被蓝娆抱着。 “317号病房的病人是什么病?”在她路过护士站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值班护士。 小护士翻找着病历本,然后回道:“是急性肠胃炎,不严重,打几瓶药水就好了。” 说完她还多看了成柚几眼,见对方脸颊通红,气喘不定,就担忧道:“你也是来看病的吗?值班医生在一楼呢!” 成柚摇头,径直离开。 北城又到了夏季,这是成柚非常讨厌的季节,不仅热而且雨说来就来。 她冒着雨敲开了罗立菲的家门,然后在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后晕了过去。 慢悠悠醒来,成柚觉得浑身剧痛,刚想起身耳边就传来罗立菲的尖叫:“别动,你身上有针!” 她缓过神,才发现自己被罗立菲扎成了刺猬。 对方逆着光,一张脸黑沉沉的,像是容嬷嬷一样拿着针慢慢靠近她。 “你干什么?”成柚艰难开口,她嗓子干得冒烟,嘴巴也起了皮。 “我在帮你退烧!”罗立菲拔掉她身上的针后,又坐回去,捧着自己的医术看得津津有味。 她的那本医术有三块砖的厚度,之前老师让买她却嫌贵。 于是从大学城的地上小书摊淘到了一本盗版的,还捧为圭臬。 成柚不知道这盗版书到底是哪里盗版,不过被她乱扎一同后,脑袋倒是不沉了,只是依旧浑身无力。 “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睡觉,跑来我这里发什么神经?”罗立菲冷着脸问,摆出了教训人的气势,“你是真的觉得自己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所以感冒发烧都不理是吧?” 身为成柚多年好友,她就是想教训教训一下对方,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结果对方两眼一闭,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在罗立菲面前,在没有章舒郁和蓝娆的地方,成柚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直流。之前罗立菲给她灌了那么多水,现在全变成眼泪排出来了。 “哦,所以就是那个蓝娆上门挑衅你,然后你也觉得富贵花姐姐不重视你,所以你一时难过就跑出来了?”罗立菲倒是很淡定,一直给成柚递纸巾。 成柚没说话,小脸皱巴巴的,看起来非常可怜。 “要我说,你就直接问富贵家姐姐不就好了,”罗立菲在一旁道,“虽然之前我就说过,你们不像是一路人,但既然已经选择在一起了,那么就不要让能解释的误会破坏感情。” 自从经历过钟渣男的事情后,罗立菲肉眼可见地成熟了不少。 其实不过就是情侣之间的信任问题,一个没察觉到一个不想说。 成柚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交付出去,遇到这样的事情便六神无主。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成柚摇头,像是在极力逃避什么事情,“万一,万一章舒郁真的想蓝娆所说的那样,只是把我当成临时备胎,那我该怎么办!” 少女的心思已经藏不住,成柚明白自己早已完完全全爱上了对方。 她就像是一只蝴蝶,被华丽繁复的蛛网捕捉到,越是挣扎就会越陷越深。 罗立菲:“那你喜欢富贵花姐姐吗?” “······喜欢。” “那你就去争取啊!蓝娆既然如此优秀,那她为什么要上门挑衅你?还要跟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这不就是你们武术中的花拳绣腿吗?” 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果章舒郁真的愿意和蓝娆在一起,那蓝娆应该有恃无恐才对,哪里还用得着亲自到成柚这边苦下功夫,说到底还不是心里没数。 “我明白了,”成柚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 这时罗立菲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示意成柚这是章舒郁的电话。 “想接吗?”她问。 成柚点头,又摇头。 “到底接不接?”罗立菲哭笑不得。 “我接!”成柚一咬牙,直接拿过电话。 章舒郁从医院回到家后没有看到成柚,打她电话是关机,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来对方生着病,能跑到哪里去呢? 于是她点看了可视门铃的监控,发现后者是在她出门不少十分钟后离开的。 再加上她去到医院后,蓝娆紧抱着她不肯放手的情况,一种不详的感觉慢慢涌上章舒郁的心尖。 她颤抖着手,打给了罗立菲,结果电话那头是成柚的声音。 “你在哪里呢?”章舒郁轻声问,听到成柚声音后,心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些。 “我全都知道了,”成柚的声音夹杂着鼻音,听着很是委屈,“我等了你一个学期,想着你或许会跟我说蓝娆的事情,结果我等来了蓝娆的亲自解释。” 章舒郁没说话,她下意识地紧攥着手心,指甲已经将娇嫩的手心压出了血痕,但她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毫无察觉。 “那你信她的话吗?”章舒郁轻飘飘开口,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章舒郁痛苦闭上眼,觉得有一把刀正在剥着自己的外壳,将她最肮脏不堪的一切暴露在她最爱的人面前。 “那你真的把我当成她的替身吗?”成柚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让人听不见。 “不是,柚柚,我,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电话那头失去了所有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成柚才回了一句:“明天我们见一面吧,就在家里。” 第24章 第二天成柚起床,发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但是鼻子很塞,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 来到餐厅,罗立菲已经给她做好了一碗清汤面,近乎清水的汤面上只飘着两点油星子,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 “真难吃。”成柚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嘿嘿,以前在秋城的时候,你可从未说过我做的面难吃。”罗立菲气笑了,然后狠狠咬了口自己的苹果。 虽然成柚很挑食,但什么都能应付两口。 自从她跟章舒郁在一起后,胃口就被养刁了,遇到不合口味的连看都不愿意看。 “你早上就吃一个苹果啊!”她哑声道。 “对啊,我减肥呢。”罗立菲刷着手机。 罗立菲在配音工作室认识了一位同行,对方跟她一个年纪,长相斯斯文文,待人谦和得体。久而久之,二者走到一起。罗立菲一开始害怕自己会被嫌弃,但对方却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说让她安心的话,还给她制定了详细的减肥计划,每周都约她去健身。 现在的罗立菲早已褪去了羞涩的婴儿肥,五官也越来越精致,眼神越来越自信,像是由内而外投胎换骨一样。 “成柚,我发现如果跟对的人谈恋爱,是真的可以越变越好的!” 罗立菲放下手机,成柚瞥了一眼,发现她手机屏幕上全是英文。 “他并没有嫌弃我胖,而是认认真真地帮我分析如果变得更好。”罗立菲觉得,现在的男朋友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每当谈起对方时,眼里冒着小星星。 “只可惜,章舒郁却不希望我越来越好。”成柚看着清汤面,突如其来叹口气。 “你跟她好好谈谈吧!”罗立菲拍了拍好友的手背,“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成柚辞别了罗立菲,然后回到家里。她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章舒郁。对方穿着白色家居服,一旁的餐桌上还放着一个礼盒。见到成柚后,章舒郁立刻抱了上去。 “你烧退了?”她的额头贴着成柚的额头。 成柚想让章舒郁先起来,但搭在她腰间的手猛然间失去了力气。成柚悲伤地发现,她好像无法推开章舒郁。 “我们谈谈吧!”她低声道。 “好,我们谈谈。”章舒郁拉着成柚坐在餐桌上,然后把一个宝蓝色的礼物盒放到了对方面前。 “这是什么?”成柚不解。 “这是我全部的过去。”章舒郁看着礼盒,眼眸流露出哀伤。 她绞着自己白嫩的手指,表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我承认,我没有告诉你关于蓝娆的事。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她正如同眼前的这个盒子一样,见证了我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想着,想着如果你知道了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着我吗?” 章舒郁歪头,清丽水润的眼眸滑出一滴清泪。如墨的发丝垂在白皙的脸颊两侧,略显凌乱。 她好像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白玫瑰,纤细脆弱的根茎一碰就断,柔嫩的花瓣被一片片拔掉,最后露出如火的真心。 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却又不得不如此,害怕如果自己再不坦白,或许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成柚没说话,她直接伸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很多,有一张福利院的大合照,一个已经断了的玉佩,这些应该是章舒郁小时候的东西。接着旁边有打火机,有烟盒,有小刀,还有一沓照片。 照片上的章舒郁有些稚嫩,却画着很浓的妆,衣着暴露地在夜店里劲歌热舞······ ---------- 章舒郁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她虽然在长辈面前表现乖巧,但在面对外人时,就成为了恶人。 在学校里,她是成绩优异的尖子生,而在校外,则是恃强凌弱的校霸。 但她从不参与打架斗殴,而是给那些想要教训对方的人出谋划策:比如什么时间段堵人,哪条巷子没有监控器,要怎么折磨对方等等。 当她看到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被押在地上□□时,她就想起小时候自己被福利院的人押在地上欺负的场景,心中暴虐因子得到释放,像是尼古丁一样麻痹着她的神经。 时过境迁,她终究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章舒郁得到了来自成仕跟何女士的关爱,却又同时被童年痛苦的回忆所折磨着。这导致她人格出现割裂,抑郁症的倾向的越来越重。她开始自残,想着让肉身痛苦从而减轻内心的折磨。 首先解开章舒郁假面的是蓝娆,她张扬大胆,明知道章舒郁不好惹,却总是一个劲儿地贴上去。 章舒郁不明白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蓝娆,但她确实不怎么讨厌对方。 小时候被抛弃的阴影时刻挑动着章舒郁脆弱的神经,而蓝娆如火的热情让她逐渐沉迷。 她不得不承认,蓝娆就是一杯烈酒,能让自己暂时忘掉过去所有的痛苦。 但总有醉醒的那一天,当她得知蓝娆要出国留学过,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件玩具。被抛弃的感觉像是海浪一样将她淹没,拽入海中溺闭。 章舒郁拿出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看着血淋淋的手臂,红与白的相互碰撞无比刺眼,她看着缓缓流出身体的血液,笑得痴狂。 这场自杀被何女士发现,她跟成仕也是在这时才得知章舒郁竟然患上了抑郁症,连忙带着她去寻找熟悉的心理专家。专家建议让章舒郁远离北城,到一个陌生环境休养一下。所以在高二的暑假,何女士跟成仕带着章舒郁回到了秋城。 而在那里,章舒郁终于发现了自己生命中独一无二的阳光。 她是真正的爱上了成柚,她爱上了那个笑容明媚,恍若春光的少女。但对方太过于炙热,相比之下她是生长在淤泥中的杂草。 阳光只与阳光相拥,没有一束阳光愿意染上淤泥的浑浊。 所以章舒郁开始包装自己,她装作乖巧懂事,温顺地遵循着成柚的任何安排,然后一点一点侵蚀对方的生活。 但同样,她也害怕自己的这束阳光会照耀在其他人的身上,害怕成柚的美好被别人发现,所以才想把成柚按在原地,锁在只有她能打开的房间里。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在撕掉所有伪装后,还会有人爱她千疮百孔的灵魂吗? 章舒郁眼泪已经流干了,她的灵魂悬浮在半空中,尽情地嘲笑她的懦弱而不自知。 明明已经伪装成为了成柚最爱的模样,现在又要为了得到对方的爱,撕破伪装。 “这道疤是为了让蓝娆留下来所以才出现的吗?” 成柚低头看着章舒郁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在洁白的皓腕上,那道浅浅的疤越看越刺眼。 “我是害怕有人离开我,”章舒郁失魂落魄的,嘴角边的笑容也很讥讽,“我受不了被人抛弃。” 听起来真是可笑,明明那么优秀的章舒郁,内心竟然自卑到了这种地步。 “柚柚,你别离开我好吗?这些事情全都过去了,我已经跟过去的我说再见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章舒郁突然魔怔,她像是疯了一样紧紧搂着成柚,声音哽咽,“我不想离开你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当初你也是这么跟蓝娆说的吗?”成柚轻声问,“你是不想被抛弃,还是不想跟我分开?” “我不想跟你分开。”章舒郁泣不成声,她声音沙哑,自咽喉处发出了哀鸣声,听得让人心疼,“你是介意我曾被蓝娆自杀过吗?我也可以为你这么做,真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说完怕是成柚不信,她立刻抄起礼盒里的刀片,想要往自己身上扎。 成柚吓得连忙按住她的手:“你发什么神经?” “我怕你觉得你在我心中不重要!”章舒郁哀声道。 “那你就要自杀吗?”成柚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心想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镇定自若的章舒郁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疯狂?“我是介意你曾自杀,那是因为你竟然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蓝娆走了就走了嘛,你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 成柚被气得半死,但章舒郁一直在哭。她冷下脸来想继续教训对方,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好了,你别哭了,我没说要跟你分开。”最后,心软的成柚只能抚摸着章舒郁的后背,轻声哄道。 老实说,她虽然对于章舒郁过去的一切感到惊讶,却并不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明明她自己也是一直小刺猬,现在遇到了千疮百孔的章舒郁,还挺般配的。 “那你,那你不介意我骗你吗?”章舒郁揉着眼睛,固执地看着她。 “你骗都骗了,我介意还有什么用呢?”成柚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握着章舒郁的手腕,“倒是你,看着很坚强无所不能,竟然也会做这种蠢事。” “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吗?”章舒郁患得患失,反复重复这句话。然后缩到成柚怀中,贪婪地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淡香,“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完结啦!!! 第25章 这天下雨,成柚搂着章舒郁坐在沙发上看恐怖电影。 看的是温子仁的《招魂》第一部 ,虽然上半部分画面并不过多血腥,但是阴森幽暗的恐怖氛围被渲染得非常好。 至少在此时此刻,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加上电影诡异的场景,吓得成柚有些害怕。 她抬起头,发现章舒郁竟然面不改色。 “你不怕啊?”她点了点对方的脸颊。 “嗯,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所以不怕。”章舒郁低头看她,眼里带笑。 “······看了很多遍了你还要拉着我看。”成柚噘嘴,然后蹭了蹭,在对方怀中寻找舒服的位置。 “不是你说下雨天跟恐怖电影最配的嘛,然后又问我哪部比较好看,我就推荐你看这部了。”章舒郁将下巴搁在成柚发顶,好整以暇。 她已经很多天都没去实习了,整天待在家里陪成柚,她们又像是回到了去年的暑假,不可分割地腻歪在一起。 成柚突然问起章舒郁为什么不去实习,对方则说这个暑假的实习已经结束了。 “是吗?但是我看到蓝娆还在上班啊!”成柚不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个好奇宝宝。 今早她赖床的时候,闲来无事刷了一下朋友圈,然后就看到蓝娆发的上班图。 “你把她删了吧!”章舒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道。她抱着成柚,将头埋进对方的秀发中,声音闷闷的。 成柚:“为什么?我已经不介意你跟她之前的事情了。” 章舒郁:“但是我介意你跟她有接触······” 成柚抬头看她:“??” 章舒郁瘪着嘴,表情有些委屈:“柚柚,你不知道蓝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喜欢别人,她喜欢的只不过是留恋人间,玩弄他人感情的感觉而已。” 这些早在高二那年章舒郁就彻底明白了,所以在她再一次见到对方时,内心风平浪静,无波无澜。当初的悸动就是泡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计前嫌同意对方加入自己的小组,却没想到,蓝娆在她这里找不到乐子,于是开始打成柚的主意······ 她深知对方放浪形骸,所以自己能“百毒不侵”,但是成柚就不一定了。她实在是害怕成柚会成为蓝娆的下一个目标,越想越害怕,抱着对方的手臂也开始缩紧。 “哎呀,我都被你吃得死死的,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看别人!” 成柚知道章舒郁患得患失,内心细腻敏感。 所以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对她的喜欢,直到章舒郁眼眸越来越亮,才停下来。 成柚:“对了,你大三是不是要出国啊!” 章舒郁:“为什么这么说?” 成柚:“关雪说的,她跟蓝娆应该是一路人,总是在坏处使劲儿。”说完还哼了几声,似乎很不满对方。 之前关雪突如其来跑过来要告诉她关于蓝娆跟章舒郁的事情时,成柚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心想着关雪跟她们关系也不是很熟悉,为什么要这么“热情”。直到有一次章舒郁带着成柚翻看了她高中时候的相册,然后从照片上的站位以及其他蛛丝马迹来看,才得知原来关雪跟蓝娆是好朋友。 真是的,她成柚又不是傻子,怎么总是有人觉得她傻呢? “我的柚柚最聪明!”章舒郁松了口气,捧着对方的脸就开始亲。 原来成柚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两个人相爱两不疑,就足够了。 章舒郁心满意足地抱着成柚,然后抽空看了眼手机。 有人给她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蓝娆进到副经理办公室,另一张是她出来时妆容全花。章舒郁轻蔑一笑,然后把这两张照片随手发给了其他人。 ---------- “就这么结束了?”罗立菲在客厅练瑜伽。 她已经爱上了健身,身材越来越好,稍微打扮一下,出街回头率超高。 这一切,都要多亏了她的男朋友。 成柚见过罗立菲的男朋友,确实斯斯文文,讲话温和,就连章舒郁都对他赞赏有加。 “不然呢。”成柚满不在乎,其实这是过分偏爱才给她的勇气。 “蓝娆那么过分,你不去揍她?” “懒得理她。” 罗立菲感慨:“你也就这点好了,不喜欢跟人计较。” 成柚叹了口气:“我知道像我这样的性子,肯定有很多人不爽我。 但如果我要跟每一个人都计较的话,那最后不得要把我自己给计较死。” “而且,我是真的喜欢章舒郁啊,我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受委屈。跟她在一起那么久,我其实从未觉得自己不被偏爱。但其实,你知道吗?章舒郁并不是一个很有爱的人,但是她还是毫不保留地把爱全给了我。 所以我觉得既然当初已经决定要跟她在一起,就应该全心全意才是。” 罗立菲震惊,觉得不可思议:“天哪成柚,你长大了,这是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以来,你说过的最正确的话。” 于是罗立菲带着“长大了”的成柚,去到“昨夜”消遣。 “不喝几杯?”罗立菲见成柚一脸浩然正气,便笑她是妻管严,“你要是害怕被骂,就赶紧回家。” “我不回。”成柚顿了顿,然后摇头。 她其实并不喜欢酒吧吵闹的氛围,周边陌生的男男女女挨在一起跳舞,尽情释放着荷尔蒙,但成柚只觉得这声音震耳欲聋。 “其实,你知道吗?” 成柚看着舞台上灿烂的灯光,看着一位白衣少女拿着话筒站在中央,宛如摇曳玫瑰,绽放美丽。 “知道什么?”罗立菲表示周围的欢呼声太热烈,她没听清。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舞台上的章舒郁。 “诶诶诶,是,是她!”罗立菲很激动。 “我想啊,如果章舒郁是一只飞鸟,我愿意放她走的,但是我要跟她一起走!”成柚早已发现了对方,笑容清雅。 昏暗的灯光最终亮起,白衣少女美目婉转,她隔着万水千山,看着自己的爱人: “在未见你之前,我从不去追寻光的含义。因为我知道,无论它多灿烂,也不属于我。 但遇见你之后,我想着原来我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我没有找到属于我的光芒。” “成柚,我爱你,我永远爱你!就让这首歌成为我爱你的第一序章······” Started out as friends only friends But I knew from that moment I knew from that moment That I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 But you never noticed you never noticed I lived right down the hall Like a flat on the one Knew you better than you knew yourself yourself Couldn。't get you alone so I。'd sit by the phone I put myself through hell Could you even tell Thank god I waited Thank god that I waited 。'Cause my love never faded I just needed patience It was always you Yeah it was always you Oh yeah yeah-yeah······ 少女大胆而真挚的告白能媲美酒吧中最烈的酒,成柚坐在原位,莹白的小脸上泪流满面。 就这样吧,千疮百孔的少女找到了她的刺猬女孩。 二者的拥抱彼此温暖融合,就算世界上无人牵挂,也依旧携手笑看人生。 毕竟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女孩呀!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结局有些仓促,但是再多的误会在真正的坦然相爱面前什么都不是。 作品可能会有瑕疵,看到雷点的读者们手下留情,之后会补充几篇番外作为后续。 文章很短,但人生很长,祝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能找到自己的爱情,山高水长,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