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作者:左尔东陈 简介:金主x明星 沈然虽然被包养,但依然是十八线小明星,原因是背后金主不做人,铁了心要雪藏自己。 沈然愤然地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分手。 但金主竟然同意了?! 沈然:Excuse me???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很抱歉没有让我们故事开个好头,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追你。” 钱多情人也多的金主大佬X死倔死倔的小明星 顾林新X沈然 伪娱乐圈,攻不***(人家金主,没有洁的道理......)无原型,更新不定~ 第1章 星光大赏舞台上正在宣布奖项,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了每个角落里,不知道获得者是哪一位,激起了台下的粉丝的狂热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本该寂静的夜晚狂热地沸腾着。 与之相比的,是后台的混乱。狭小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时而传来几声大嚷,“让一让!”还没让个究竟来,就被场内的轰动掌声淹没,大多数脚步匆匆,手里拿着东西,为节目的调配做准备的有,赶着化妆上舞台的也有...... 顾林新在这一片嘈杂中看到了缩在大套化妆间角落里的沈然,那个人身上的贴身西装还没脱掉,一双大长腿不舒服地弯曲着,人就窝在低矮的椅子里,头倚靠墙地睡着。周围很吵,但好像吵不醒他,他自己睡得怡然自得,只不过眉间皱得太紧,说明他睡得很不舒服。 顾林新剑眉微微一蹙,随意地抓过一个人,“你们没给明星提供自己化妆间?” 那个人不认识顾林新,以为他只是哪里来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拨开顾林新的手,“今晚来的明星那么多化妆间够分,不怎么出名的十八线明星都嘛挤一起。” 十八线明星......顾林新因为这个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沈然面前,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沈然的睡姿,想起因为这个人要拍戏他们似乎很久没见过了,是两个礼拜?还是三个礼拜? 顾林新记不得了,也并没有想沈然,但在今晚看到嘉宾的邀请名单上沈然的名字赫然在列时,他还是决定主动过来看看他。 倒是没想到会看到窝在角落里睡觉的沈然。 顾林新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沈然的助理,蹙起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他没叫醒人,反而自己在沈然身边坐下,拿出手机看助理发来的几份财务报告。 晚会要持续两三个小时,偶尔有明星进来准备表演,进来一个就兵荒马乱一阵,砰砰锵锵的声音一直没停过。 但顾林新全程没看过那边,专心致志地分析着报告内容,只不过偶尔抬头,侧目,全拿去看沈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林新看到最后一份报告时候,忽然有人叫他,“顾......顾总?!” 顾林新抬眼,面前站着的是沈然的助理蔡欣欣,她不知道哪忙活去了,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对出现在这里的顾林新表示很惊讶。 顾林新只淡淡地扫一眼她,嗯了一声后又垂下了目光,开始分析最后一份报告。 蔡欣欣不敢多说话,小小地挪着步伐要去叫醒沈然。 一声哥还没叫出口,就被始终低头的顾林新阻止,“别叫他,让他再睡会儿。” 蔡欣欣怔愣着,然后飞快地收回手,乖乖地站在一边偷偷地看顾林新。 她咽了下口水。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林新,之前有一回去老板沈然家里叫人起床的时候,来开门的就是顾林新。那会儿她还不知道顾林新身份,但顾总气场强大,弱小的她唯唯诺诺着,“我是沈然助理,我得叫他起床。” 那会儿顾林新也是这么说,说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语气很淡,不知道是对蔡欣欣还是对话里的那个他。 后来蔡欣欣去查才知道,一大早出现在她老板家里的那个男人原来是京城里赫赫有名房地产商的老总,今年不过三十岁。 老总长得是真帅,年纪轻轻还一表人才,蔡欣欣等老板起床的时候春心动荡,要不是怂,她能马上把微信递上去。 当然,后来知道沈然是顾林新情人的时候,她便再没动过春心,只剩下敬畏。 顾林新终于把手机放心,脖子扭了一下,终于再次注意到一边的蔡欣欣,“你刚才去哪了?” “啊,我去拿哥的包,还有和导演他们打招呼。” 大佬目光依然凌厉,蔡欣欣瞟了一眼睡得委屈难受的沈然,福至心灵地想明白这是心疼了,她替自己老板卖惨,“没多的化妆间给我们用了,就只能在这里卸妆。这几天也是一直飞来飞去的又拍戏赶进度,哥这几天加起来都没睡十个小时,所以才在这眯一会儿。” 顾林新仿佛若有所思,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弯下腰去,“沈然,醒醒。” 沈然睡得很香,还做了个简短的梦,只是他一米八的身高缩在这低矮的椅子上实在委屈,睡得那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他一边克服着酸疼一边沉醉梦乡时,忽然听到梦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他的人忽然开口叫他,叫他沈然,还让他回家再继续睡。 语气温柔地不像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猛然间惊醒,一双含情眼茫然地睁大,在看清半弯着腰在自己面前的人后,眼睛瞪得更大,“你怎么在这?” 顾林新很少看他这副受惊吓的样子,觉得好玩,嘴角不由自主地噙着一丝笑意。 “来带你回家。” “?”沈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但顾林新没等他清醒,人已经拔腿往外走,“走吧,车子在地下库,你们去门口等我。” 沈然依旧坐着愣愣地看着顾林新的背影。 顾林新比他要高一个头,还去当过兵,身姿挺拔,走起路来潇洒利落,背影宽阔踏实。 好像察觉背后的那道灼灼目光,顾林新转头,冲沈然挑了挑眉,“还不走?” 沈然一激灵,起身,“走。” 晚会还没结束,喧哗和吵闹都被丢在车后边,只剩下模糊的音响声,却显得车内愈发安静。 车是顾林新自己开的,他让自己司机找了辆车送蔡欣欣回家,自己则带着人走。沈然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撑着车门,偏头看着窗外,光影在他脸上流转而过。 顾林新先开口打破沉默,“这几天没休息好?” 沈然头都没回,只嗯了一声。 因为刚睡醒而迷糊的沈然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对万事秉持冷淡态度的沈然。因为他一声嗯,气氛忽然又僵冷了下来,话题只可怜地开了头,就猝不及防地熄了火。 顾林新并没往心里去。 他和沈然之间相处总是这样,很冷淡,冷得堪比陌生人之间气氛,而不是情人之间。但也不是没有热烈的时候,几乎都在床上,在情难自禁最动人心魂的时刻,沈然会被打破平日里的疏远高冷模样,会无所依地紧紧地抱住他,嘶哑地叫出声音,尾音都在颤抖着上扬。 顾林新承认,相比高岭之花沈然,他更喜欢床上的沈然。 因为那是这个世上最浓烈的玫瑰,而残忍地去采颉这朵花的人,是他自己。 顾林新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松开,握住了沈然冰冷的手。 沈然一怔,终于回过头,先看了看顾林新与他十指紧扣的手,再看着顾林新,“顾先生......” 顾林新揶揄地笑了一下,“这么见外?” 沈然撇了撇嘴角,提醒他,“好好开车,我很惜命的。” “好,那你陪我聊聊天,以防我打瞌睡。” 沈然似乎有些无奈,坐直身子,“聊些什么?” “随便。” “你今晚怎么会去后台?” “因为你。”顾林新答得很快。 沈然并不相信,“真的因为我?” “不然呢?”顾林新反问,“我坐在那陪你睡了半个多小时干嘛?” 这事蔡欣欣已经和他说过,再听顾林新说有些不同——蔡欣欣的话只不过往他毫无波澜的心里丢了跟浮毛,只能荡起微不足道的水花,可顾林新直白的承认丢的却是重千斤的石块,沈然那片湖面溅起的水花不仅大圈地荡开,还扑通地一声巨响。 沈然心跳加速了一下,握着顾林新的手微微用力。 顾林新留神偏头看了一眼他,依旧笑,“怎么,感动了?” 模糊的光越过车窗,照亮了沈然的面容一瞬,他似乎笑了一下,老实交代着,“一点点。” 顾林新逗他,“那要怎么样才能多一点?” 或许是寒冬里黑夜寂寥,车内流转着暖意,他们十指紧握地很紧,气氛恰到好处,又或许是顾林新故意的,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宠溺。 沈然想,他上次这么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床上鱼水之欢的时候,顾林新喜欢事后从背后拥住他,将他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温情地问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当时沈然没提要求,只说想好了以后再说。 那句以后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提出过要求。 沈然笑,晦暗不明的光影落在他脸上,“不用了,顾先生对我已经很好了。” 顾林新听明白了沈然话里的疏离,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敲,问起了一个很俗的问题,“沈然,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沈然想了想,“两年多了。” 两年零三个月,他记得的。 顾林新似乎有些恍惚,“这么久了啊。” 他身边不缺人,沈然是其中一个,顾林新并没有多看重沈然,但两年这个概念一摆出来,他突然发现,沈然竟然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 沈然并没有多少表情,嗯了一声转头看窗外的街景,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做的那个简短的梦。 梦里是他和顾林新的初见,在酒吧的包间里。 -------------------- 无原型 第2章 那一年沈然二十六岁,出来拍戏有几年了,但一直不温不火,微博活粉数屈指可数,可能连十八线都谈不上。 那天去酒吧是去见制片人的,他已经很久没接到过戏,好不容易有角色找他,来不及多想就去赴约。 他想人心没那么坏,况且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被算计的。 可事实证明,有些人总比他想象的龌龊和肮脏许多。 他在席上喝下一杯酒,酒里混着的迷药不久就起效,他脑子晕的厉害,才知道自己被人给骗了。 他脚步虚浮地挣扎着要离开,却被人高马大的制片人拽着头发直接拖去了一间包厢里。 包厢里坐着几个人,沈然目光涣散,只能看清人影。他冷汗打湿了衣衫,想跑却被堵在门边,只能无力地靠着墙坐在角落里。 他听不清那群人在说什么,没一会儿几个人就陆续走出门,只剩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酒吧包厢里灯光晦暗,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浑身无力的沈然与坐在不远处的顾林新四目相对,顾林新面无表情地喝着酒,看起来悠哉悠哉,可沈然被他这副气定神闲吓死了,冒着冷汗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过了很久,顾林新才起身朝他走来,沈然如临大敌,艰难地往墙上蹭,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 顾林新在他面前蹲下,端详了他很久,被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逗笑,“你怕什么?” 沈然愤恨,“你们这群畜生!等我出去我一定会告你们的!” 顾林新笑他天真,“怎么告?去报警说你被强|奸了吗?你敢去吗?” “你试试我敢不敢!”沈然梗着脖子咬牙切齿着。 “好啊,那我试试。”顾林新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抬手抚上了沈然避无可避的侧脸。 沈然猛地打了个颤。 顾林新手指冰冷,缓缓地从侧脸往下,游过脖颈,最后掀开了沈然的一边衣领。 不得不说那群人确实很会投其所好,沈然是顾林新喜欢的类型,干净漂亮,身体上也讨人喜欢。 顾林新眼底沉沉,真正地来了兴趣。 然而他还没有再其他动作,就先听到了哭声。他惊讶地抬头,才发现沈然哭得梨花带雨的,眼泪珍珠串地往下掉。 边哭还边骂,“混蛋!王八蛋!” 顾林新简直太喜欢他这样倔强又无奈的样子,索性坐在地上看着沈然哭。 沈然闭着眼睛哭得要断气,骂顾林新的只有混蛋和王八蛋两个词翻来覆去,骂到最后累了,只剩下哽咽声。他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顾林新好整以暇地坐在面前,甚至抽起了烟来。 沈然更心梗了,眼泪流得更凶。 顾林新看着他哭了十几分钟,指间夹着烟,手一抖,抖落烟灰,“哭够了没?” 沈然冷眼与他相视。 顾林新嗤笑一声,“喂,听老赵说你很需要这个角色?” 老赵就是那个坑沈然的制片人。 沈然别开眼,不应他。 顾林新毫不介意,继续问,“你很喜欢演戏?” “关你什么事?” “哟,终于答应我了。”顾林新吸了口烟,白雾缭绕在他们之间,“我就问问,你别怕,我不动你,我们就聊聊天。聊完了我就放你走。” 沈然坐得身体僵直,但没敢动,“聊什么?” “你很喜欢演戏?”顾林新把刚才的话再问一遍。 沈然嗯了一声。 “喜欢演什么类型戏?” 沈然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冷笑和嘲讽,“演什么戏轮不到我喜欢,是别人挑我,我没资格挑别人。” 顾林新哦了一下,他低着头,看不出来想什么。许久,他说,“想要有想挑什么角色就选什么角色的资格吗?” “什么?” 顾林新掐灭烟,抬头直视着沈然,漆黑的眸子深沉地如同夜里的海,深不可测,“以后跟着我吧,我捧你。” 沈然瞳孔骤然紧缩。 顾林新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欺身靠近,热气在沈然耳畔萦绕,“沈然,我挺中意你的。” 沈然现在的房子是顾林新送给他的,在富人区的半山腰上,安保很好,私密性也很好,沈然自己承包了一栋别墅。 顾林新把车子开进自己家的车库的时候,沈然已经又睡着了,头磕在门把手上,整个人弓着腰,看着都难受。 顾林新解开安全带,侧身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小心地倾过身子,替沈然解开安全带,一个吻也顺势地落在了沈然的唇上。 沈然哼哼几声,还没醒过来就被顾林新一把搂着后颈,带着往他怀里去。舌头撬开牙关的时候,他猛然清醒,含糊着,“顾林新......” 惊得连顾先生都不叫了。 他抵着顾林新的肩膀,试图将人推开,奈何被顾林新抓着,举过头顶。 滚烫的吻毫无章法地落在沈然的脸上,再到脖颈,湿热的唇碾过每个角落都叫沈然忍不住颤栗。 他艰难地仰长脖子,“我们回去再.....” 话还没说完,顾林新就停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地将沈然压在副驾驶上,垂着眸深深地望着沈然。 那一眼望得太深,里边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侵略感,沈然在这一眼里怔愣住。 顾林新勾唇笑得张扬,他弯下身子,“好啊,我们回去做,顺便说一说为什么今晚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 沈然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下的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林新横抱出副驾驶。 “砰!”副驾驶的门被顾林新一脚踹上,关门声响在空荡的车库,淹没了沈然的闷哼声。 顾林新事后算账算得实在没人性,沈然被他折腾得人都快晕厥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快中午时间。 腰酸疼着,沈然困难地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下楼来。刚一下楼,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声音。 他愣了愣,走过去一看,顾林新正忙着从厨房里端菜出来。 顾林新没看站在原地愣住的沈然,但招呼着他,“醒了?过来吃饭。” 餐桌上摆着美味佳肴,沈然看过去,都是平时自己爱吃的,而且都是顾林新亲自下厨的。 顾老总就这点和别的总裁不太一样,会下厨。在一起以后沈然吃过顾林新几次做的菜,但机会不多,因为很少起来之后还能看到顾林新留在这里。 拿着碗筷出来的时候发现沈然还站着没动,顾林新又叫他,“愣着干嘛,不饿么?” 沈然回过神,扶着腰过去坐下,“你怎么没走?” “我今天早上没事。” 顾林新给他盛了一碗汤,是苦瓜莲子汤。 沈然看了一眼,极为嫌弃,“我不想喝这个。” 顾林新没理他,“蔡欣欣说你最近很上火。” “我不上火。” “喝了。”顾林新独裁专制。 沈然反抗无效,只能勉为其难地喝了几口,然后推到一边,意味着自己喝过了。 正午阳光灿烂,流淌在屋子里,暖黄的光堆满室内,眼前是满桌的菜肴,平常人家的温馨应运而生。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林新问他新戏什么时候拍完? “还要几周的时间吧。” “嗯,到时候去试一下周越的新戏吧。” 沈然夹菜的动作一顿,“周导?” 周越是圈子里顶级的导演,拍出的戏每次都能拿奖,他的上一部戏拿了戛纳的金棕榈奖,那部戏沈然也投递过简历,可惜连试戏的机会都没有。周越那样级别的剧本,不是沈然能够攀上的。 只有眼前的顾林新能帮他。 他试探性地问,“你帮我的?” “只是给你引荐了一下,能不能被选上还得看你自己。” 顾林新扒拉着饭,抬眼见沈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不想去吗?” “没有,周导的戏谁不想上。” “那你看起来没什么开心样子。” 沈然摇摇头,“没有,我很开心。” 顾林新点了点头,又说,“看不出来。” 沈然默然片刻,夹了顾林新频频举筷的蒜蓉虾仁放到顾林新碗里,歪头笑了一下,笑容明媚张扬,不是装出来的。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顾林新恍若失神。 吃过饭后,蔡欣欣就打来电话要来接沈然。 沈然出门的时候顾林新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看iPad,沈然扶着门,又重复,“谢谢你。” 顾林新看了他好一会儿,招手,“过来。” 沈然乖乖地过去,屈起一条腿跪在顾林新身边的沙发上。 顾林新揽过他的后颈,亲了他,“这才叫谢。” 他倒是不想说自己是被昨天别人嘴巴里说的那句沈然是十八线明星刺激到了,才连夜给人家投资方打去电话,让剧组给沈然一个机会。 再红一点吧,毕竟也算是心肝宝贝。 第3章 沈然不缺演技,试镜很顺利地通过,拿到了男二的角色。 剧叫《守寨》,民国年代戏,讲述的是在军阀混战时期,发生在一个寨子里的事情。 古寨叫清蓬寨,坐落在深山老林里,借着陡峭的地势,当了几十年的山大王。女主角阿九和师弟阿离从小在这里长大,师从寨主,算得上是寨子的少当家。 战争爆发后,北伐的队伍从广州出发,其中的一小队先锋军路过清蓬寨,想要借道而行,打破了清蓬寨山中无岁月的平静和与世隔绝,从而引起了男主角先锋军军长和阿九的一系列关于家国、爱情的悲壮故事。 沈然扮演的,就是从小爱慕师姐想要护师姐周全的阿离。 剧中阿离不过二十出头,沈然却已经快要三十岁了,按理说年龄上并不适合。但出定妆照的那天,在场的所有人还是被沈然身上的少年气给惊艳到了。 阿离的服装是一身粗陋的短打,腰间束缚着麻绳腰带,肩宽腰窄再加上一双大长腿看着着实英姿飒爽,一个破旧草帽盖在头上,压着略长的刘海,些许遮住了眼睛,看着镜头的目光透着一丝狡黠和放荡不羁,白纸黑字上的阿离真实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周越在一旁看着,回头毫不遮掩地朝身边的制作人夸沈然,“是个好苗子。” 拍摄结束后,周越组了个饭局,说是主角们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 沈然并不是很想去,他赶着早班机过来进行拍摄,现在简直就是困得找不着北,但周越开了口,他不会拒绝,只说自己先回去酒店洗个澡再出门找他们。 周越同意了,走之前还特地叮嘱他不能不去,他不到场大家就不动筷子。 沈然无奈应了。 - 不想耽误所有人的时间来等他吃饭,沈然随便冲洗了一下便着急出门,连头发都没吹,发根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这会儿还是大冷天,风吹在没干的头发上就是一阵透心凉。沈然被吹得脑子清醒,顶着瑟瑟的西北风走进了约定的餐馆。 推开包间门的时候沈然还在想回去需要叫蔡欣欣去买个药,这么吹着明天起来估计要感冒,然而推开门的瞬间,想法忽地飘到远处,他意外地看着自己第一眼就看到的人。 包间的所有人都看着他就着推开门的姿势呆立不动,周越朝他打招呼,“沈然,还不进来,见到顾总人就傻了吗?” 沈然从施施然坐在那里的顾林新身上回过神,连忙进去,“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周越起身拉他到空位置坐下,另一侧刚好是顾林新。 沈然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能够察觉到顾林新戏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偷偷侧过头去看,用眼神示意——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顾林新回答他,周越已经把一杯酒递到他面前,“沈然,迟到了得自罚三杯啊。” 沈然忙不迭地起身,“那是自然。” 他猛地就灌了三杯白酒下肚,喉咙蹿起了辛辣的火热,烧到耳后。 他刚要坐下,又有人逗他,“也该敬一杯给我们顾总,这可是我们大投资人。” 沈然与顾林新对视,发现他也不动作,只是笑着看他,一副等着他过去敬酒的模样。 沈然无法,亲自给顾林新倒酒,酒杯举到顾林新面前,“敬您,顾总。” 顾林新起身去接,手指与他的相碰,温热又熟悉的触感激得沈然心跳陡然加快,他无端地生出了一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无所顾忌地调情的感觉。 于是耳朵更红了一些。 顾林新看着他那红透的耳朵,勾了勾唇,接过酒,“这杯我就干了,沈先生喝得太多了,不用喝了,先吃点东西吧。” 他仰头饮尽,搁下杯子,朝沈然点头,“坐。” 身为投资人,面子总是大的很,他这么一发话,桌上对沈然灌酒的举动终于停止,沈然也总算能够坐下来吃点东西了。 - 沈然不胜酒力,三杯白酒足够叫他脑子慢慢地不清醒。桌上所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只有沈然快把面前的菜盯出重影来。 期间又有人来,座位挑得更紧凑了一些,沈然和顾林新的椅子彼此爱着。恍惚中,他能感觉到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他身子一僵,忍不住挺直了身子,下意识地去看其他人,还好大家都在顾着聊天,没人注意到他们。 他侧过头,看见顾林新无声地朝他说着话。醉酒的他眼神不好,愣是看不懂那唇语,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顾林新无奈地笑了笑,往他身边凑了凑身子,小声说,“睡一会吧,要走的时候我喊你。” 也许是顾林新的话,又或许是背后不断抚顺着的大手,沈然终于被困意和醉意淹没,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顾林新笑了笑,手还在沈然背上,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周导,我敬你。” 不知道这段饭吃了多久,包间里的人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顾林新指尖夹着烟,等着沈然睡醒,烟雾缭绕下是沈然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他心里一动,忍不住地上手一摸,才发现这人头发还是湿的。 顾林新叹了口气,推了推沈然,“起来,我们回去了。” 沈然迷迷糊糊地哼哼几声,然后又没了动静。 顾林新估计这人醉得厉害,干脆大衣一穿,把人扶了起来,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包间。 沈然头靠在他的肩颈里,呢喃着,“顾林新,你怎么来了?” 顾林新没来得及应,就听见他的下一句,“你想我啦?” 顾林新脚步一顿,下一秒笑了起来,“是啊,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半夜里的餐厅长廊已经无人在,顾林新肆无忌惮地抬手抚上沈然的侧脸,低头吻在了那温热的唇上。 ——明明好像几天前才见过,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做了早餐,对面却是空无一人的,那会儿特别想你,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 - 沈然的预见是正确的,吹了冷风又喝了酒,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烧,顾林新都疑心自己抱着个火炭一眼热。 他叫了前台送来退烧药,去交沈然起床。 沈然烧得不知东南西北,只蜷缩在被窝里拒绝顾林新的叫唤。 顾林新哄孩子似的,蹲在沈然床边和不清醒的人商量了大半天,最后干脆上手,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扶着人靠在自己身上做好。 杯子举到嘴边,还是被沈然撇头拒绝。平常沉稳的人现在倒是像个孩子任性,“我不喝,难喝。” 顾林新被逗笑,哄着,“不难喝,你试试。” 沈然仰头避开,“你骗我。” “我不骗你。” “你放屁,你一直骗我。” 这话不知道怎么戳中了顾林新的心底,他不由得一走神,手上的杯子没来得及避开沈然来推的手。 哗啦——温热的药水洒了一地,玻璃杯砸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沈然被这一声吓一跳,马上收敛起无赖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 顾林新抚上他的额头,语气竟然要比平时温柔几分,“没事,我再去弄一杯。” 他光着脚去重新冲泡了一杯退烧药,这回沈然乖乖地喝完。顾林新抱着他入睡,下巴靠在他的头上,忽然问,“沈然,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但怀里的人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没能回答他的问题,于是顾林新自己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 ——tbc -------------------- 随缘随更哈哈哈 第4章 沈然跟着他后,他送给沈然的第一个东西就是那套地处富人区的房子,而住进去的第一天顾林新没去。他们再次见面是在好几个礼拜后。 那天他去参加酒会,席上听见了一个油腻的大老板说起来沈然这个名字,才知道沈然这个人在外惹下了一堆桃花债——大老板看上了人,想强上,没想到沈然丝毫不给面子,气得大老板当即决定将沈然从新剧组撵出门,好好的一个角色就这样被迫拱手让人。 眼前是觥筹交错的奢侈名利场,高酒杯里的红酒晃着花,顾林新想起了沈然那晚在包间里哭得梨花带泪的脸,然后在一片恭维声中嗤笑一声,不由分说地拿着衣服走人。 富人区的夜晚大多时候都是宁静的,顾林新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密码也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门前耐心地按着门铃。主人估计没想到大半夜的他会忽然找上门,穿着睡衣来开门的时候脸上的惊愣停留了很久。 顾林新倚着门,手肘搭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怎么这副表情,没想到我会来?” 沈然是真的没想到,甚至没明白顾林新是干什么来的,凭啥大半夜扰人清静?然而后一秒他理清了自己和顾林新的关系,想起了面前这人算是自己的金主,这个点来找人,还能是干什么的? 他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睡衣衣领,“顾总。” 顾林新从他身边走过,环顾着房子的环境,装修冷淡风,不知道是沈然的想法还是别人的,不过顾林新更倾向于是沈然。 他在前面走,沈然就在身后隔着几步远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林新回头问他,“喜欢这个房子吗?” 沈然点了点头,又补充,“谢谢。” “客气什么,又不是白给。”顾林新笑道。 沈然顿时一怔,心如鼓雷地跳动了起来,身体不自觉一僵。 顾林新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好笑,他以为沈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来并没有。但顾林新从来不是圣人,他忽视了沈然的拘谨和害怕,上楼去了浴室,只留下一句,“等我一下。” -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然乖乖地坐在床的一边,还是那件睡衣,单薄的,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沈然漂亮的蝴蝶骨。 顾林新从另外一边上床,靠坐在床头,叫他,“沈然,过来。” 沈然身子颤了颤,犹豫了几秒认命地爬上床,坐到他面前去。 算算年龄,沈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看起来实在像个少年,是那种含苞待放待人采颉的少年,没人不会沉迷于这样的一朵花。 可惜这是朵高岭之花。 顾林新看着似乎是低眉顺眼,实际是冷漠如冰的沈然,又好笑又气,他问他,“你不想吗?” 没等沈然回答,顾林新已经一手掐住他的下巴, 迫使着人抬起头来看他,低着声音又问一遍,“你不想?” 沈然仰着好看的脖子,眼睛里装着一个顾林新,还有床头那一盏明媚的暖灯的光,他被掐得疼了,生理泪水打湿眼眶,“我没有。” 顾林新看着那双潋滟双眸,想难怪总有人会惦记着沈然。 他猛地用力将人拉过来,压至身下,顾林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蛮横地吻在他的唇上,“你也不能不想。” - 沈然的第一次,在宁静的夏夜里被他蛮横夺走,他不讲道理地欺负到沈然哭着求饶,他借着皎洁的月光慢慢地欣赏着沈然那张哭得凄惨又可怜的脸,心里总有些快感,他想高岭之花又怎么样?依然也是他一个人的。 事后他抱着昏昏欲睡的沈然去浴室,顾大老板忽然善心大发,第一次为床伴做清理的事情。 他动作温柔,目光始终停留在靠在浴缸边缘快要睡着的沈然,他欺身过去,细细地拨开沈然被打湿在脸颊上的头发,吻了吻他通红的眼尾,“我听说你的角色被换掉了?” 沈然依旧闭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怎么不说你是我的人?” 沈然静默片刻,睁开眼与一寸距离的他相视,许久才移开眼说,“不敢说,万一你不要了呢?” 那是顾林新第一次为沈然的话感到心疼,尽管那时候并没有多少的真情在,但他还是温柔与沈然接吻,告诉他,“不会,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决定权好不好?” 5 顾林新说会给沈然拍戏的机会,就不会反悔,只要他愿意,就能给沈然最好的资源,沈然的星途也不是没有璀璨过,但仅有一瞬。 那年顾林新推着沈然演上了一部大IP的电影资源,里边饰演了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电影上映后无疑得到了最大的关注,微博粉丝量蹭蹭地往上涨,连商业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 那天他们一起从别的城市飞回来,由于沈然身份的特殊性,顾林新没有和他一起走出机场。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被热情的粉丝包围着的沈然,小姑娘里头个头最高的那个,渔夫帽下是不知所措的眼睛,或许从未这样被人追捧过,别人一口一句的“老公”“哥哥”都叫他耳根发红。 顾林新没见过这样容易害羞和有些慌张的沈然,那一瞬间莫名地生出了不快与占有欲——他并不愿意沈然被那么多人看见,那本该是他一个人的。 于是那部电影是他给沈然最好的资源,就再也没有了后续,沈然的走红仿佛只是一瞬,很快就湮没在流量快速发展的时代。 顾林新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厚道,但他不厚道习惯了,并不在乎那么一点的道德谴责。重要的是,沈然并没有问过他资源的事情,也没有开口问他要过什么。 他以为,沈然自己也并不在乎。 直到他听到沈然那句“你一直骗我”的话,他才恍然,原来那人只是习惯了不争不吵不问,他和那些曾经跟过自己的其他人不一样,或许从来不认为自己给他的是属于他的东西,连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会像别人一样跟他诉苦。 夜晚宁静,顾林新欣长的手指慢慢地描摹着沈然的睡眼,动作又轻又缓,好像那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珍宝——沈然不是,但顾林新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沈然啊,如果你在我这么没有归属感,Hela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一直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呢? - 清晨的薄雾飘散在城市里头,还亮着的路灯隐约地透过薄雾,与天边的晨曦相接,映红了这座繁华的都市。 沈然从宿醉中醒过来,坐在诺大的床上发懵,艰难的想着昨晚的事情—— 他记得顾林新送自己回房间的,是顾林新给自己喂的药,顾林新抱着自己睡着的,那现在顾林新人呢? 沈然翻身下床,在房间里头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顾林新的人,脑子还没清醒,失落先涌上心头。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沈然去找,才发现手机底下压着一张纸,纸上的字力透纸背,潇洒有力,是顾林新的风格。 ——醒了叫个餐,我有事先走,拍摄顺利,有时间就来找你。 简短的几句话被沈然来来回回地读了好多遍——以前顾林新也经常不告而别,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还会给他留个纸条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自己和顾林新之间好像有些亲密,情侣的?还是床伴之间? 沈然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这一刻心里是开心的,他砰地将自己砸在床上,接起蔡欣欣的电话的时候尾音还轻快地上扬,“喂~” 6 《守寨》最后的戏份在深山里,剧组在这里真的找到了一个百年历史的老寨子,沈然刚过来的第一天,就被寨子里后山风景吸引住。 趁着还没有轮到自己戏份,沈然自己一个人溜去了后山。 后山林子清净,风吹拂过树叶的时候沙沙作响,偶尔有鸟儿跃上枝头,枝桠一颤,几片竹叶簌簌落下。沈然听见了流水声,从林子一头传过来,他踩着没过脚踝的野草找过去,想起了中学时候背的《小石潭记》。 那会儿沈然还没有演戏的想法,坐在教室里盯着瞌睡一遍一遍地读过晦涩难懂的文言字,伴随着操场的晨跑喊口号的声音,神游在万里之外。 十几岁的时候没有负担,梦想不过是摆在眼前的高考,只需要埋头苦读,什么都不要想,最后就会得到不错的结果。 沈然一直以为这世界的准则就是这样,努力了就会有回报,直到他进入这个圈子,才知道原来努力不过是成功里头最笨的方式罢了。 - 走过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沈然瞧见一滩深渊,池巾流水,汩汩有声,就像文言文里描写的,“如南风知我意鸣佩环”。 他跳下石头,一脚踩在了水里,潭水淹没只穿着拖鞋的脚,冻得沈然一激灵。头顶上是泼天的金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一道道光束落在了这小谭里头,也打在了沈然身上。 他享受般地仰起头,任凭阳光跃上额头、眼皮和鼻尖上,扬起的脖子欣长白皙,仿若一段白瓷。 沈然长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几日来的连轴转带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缓解。 “咳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刻意的咳嗽声,沈然回头去看,下一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里的高台上,站着还穿着黑色西装的顾林新。那人双手插兜,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算算日子,自从上次饭局见面到现在,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了,此刻山林风静,暖阳流光里,他们的视线倏然相撞。 -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静默相视许久,最后还是沈然先开口,“你怎么在这?” 顾林新走上前几步,到石头的边缘,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之前不是说忙完一段时间就来找你,怎么,不想见我?” 沈然笑,“没有,我还以为你忘了。” 他是真的以为顾林新忘了给自己留的纸条上的承诺,这一个月来他们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聊过天,双方失联了一个月,按沈然的想法,觉得顾林新那会儿不过是安抚自己罢了。 顾林新问他,“你在水里干嘛?上来吗?” “玩水,”沈然在水里的脚动了动,感受着水流过指尖,他忽然邀请顾林新,“你要不要下来玩?” 顾林新挑了挑眉,他可没有这样下过水玩过。 他迟迟不回答,沈然下意识以为他不愿意,也不勉强他,自己就要抬脚走上去。但下一秒就看见顾林新跳下高台,朝他走来。 顾大总裁问他,“怎么玩?” 沈然怔愣一秒,随即笑了起来,他拉过顾林新的手,指着顾林新的皮鞋,“把鞋拖了。” 顾林新倒是听话,三下两除二地把鞋子袜子拖了干净,还没再开口,就被沈然一把脱下水里。 光脚踩进水里,是透心凉的冷,顾林新嘶了一声,“这么冷。” “是啊。这是天然的山水嘛。”沈然牵着他的手,看他身后从天边投下的光束,“我小时候和我爷爷一起住在乡下,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跑到山上找这样的溪流玩。” 顾林新从来没听过他说起过自己的小时候,这会儿饶有兴致地听着,“你一个人?” “对,我不是从出生就在村子里长大的,所以和村里同龄的孩子都不熟。我就一个人去玩,很有趣,可以抓到很多鱼。” 他想了想,“还有水蛇。” 顾林新脸色微微一变,“蛇?” “嗯,”沈然点了点头,觑着顾林新的脸色,煞有其事地指着顾林新的脚下,“它们游得很快,会从你的脚边滑过,在水里你可能也察觉不出来,有时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咬了。” 顾林新一把抓住沈然的手,“沈然......” “诺!”沈然忽然说,“这里就有一条!” “靠!” “哗”,脏话与哗啦声一齐响起,水面猛地被掀开,激起的水花溅湿了两个人的裤脚,沈然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林新拦腰抱着飞快地走向岸边。 沈然笑了起来,“等等,哎,我吓你的。” 顾林新脚下一顿,站在水里到底还是心有余悸,先把人拖上岸了,然后看着笑得弯下腰的沈然一脸无奈又宠溺。 他们在一起两年,这是他第一次见沈然这么开心。 他俯下身,靠近人,“这么好笑?” “你不觉得好玩吗?” 顾林新说话,只带着笑意看他,许久,再靠近几分,温热的唇落在了沈然的眼皮上,他含糊着说,“好玩。” 沈然睫毛轻轻一颤,他倏地抓住顾林新的衣角,喊他名字。 顾林新动作轻柔地捏着他的后颈,将人拉近了自己几分,慢慢地往下吻他,直至到唇角。 他停下,注视着沈然的眼睛,“沈然,我很想你。” 说得太直白,不知道只是情话还是真心话。 但阳光实在太好了,树荫下光影婆娑,溪水的哗哗声像是不绝的佩环声,其中沈然还听到了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他迷了心窍,主动凑上前,吻住顾林新。 舌头小心地舔舐了一下顾林新的唇瓣,动作笨拙而真诚。 顾林新心头说不上的甜,很快地反客为主,先行一步撬开沈然的唇齿,一步步攻城掠池。 — 似乎接吻了很长时间,沈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听见了远处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有蔡欣欣叫他的声音。 他从深情的吻里幡然醒来,要推开顾林新。 顾林新却好像觉得不够,捏着他后颈的手用了力气,不肯他离开。 蔡欣欣从远处急忙赶来,在望见溪边相拥的两人时, 脚下狠狠一顿,麻溜地转过身去。 顾林新停下亲吻,让气喘吁吁的沈然将脸靠在自己肩膀,他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沉声问,“什么事?” 蔡欣欣话已经说的不利索,“顾......顾总,导演找我哥。” 顾林新听着沈然慢慢地平复呼吸,侧头在他耳后吻了吻,“去,穿好鞋。” 沈然愤愤地看着害自己在助理面前脸面丢失的罪魁祸首,不动。 顾林新觉得这样的沈然实在可爱,笑着眯了下眼睛,“怎么,没亲够?” 沈然一懵,倏然转身去找自己的鞋。 顾林新看着他红透的耳朵,笑了起来。 -------------------- 好久没写了~ 第5章 山寨里的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是阿离和师姐的分道扬镳,师姐看清覆巢之下无完卵,坚决地要与男主角一同下山抗敌,但阿离心无大志,只想替自己师傅守住这百年老寨子,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最后师姐决然地抛弃阿离远去。 这场戏顾林新也在现场,他抱臂站在一边,看着镜头里的沈然双眼通红,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饱含情绪,少年被自己从小倾慕的师姐抛弃的难过与愤懑被他精准地饰演了出来。 顾林新第一次发现,演员沈然,有着不同的魅力。 下了片场后,顾林新带着人躲开剧组的人,去了山下的路边烧烤摊,两个人一同坐在尘土飞扬的路边,点了一堆烧烤和两三瓶啤酒。 沈然很是稀奇和惊讶,“原来顾先生也会吃路边摊。” 顾林新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我读书的时候,经常和朋友齐聚路边摊。” “你不是哥伦比亚商学院毕业的吗,国外也有烧烤摊?” 顾林新看他,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我哥伦比亚商学院毕业的?” 沈然一愣,掩饰性地咳了咳嗓子,“百度上这么写的。” “你还看过我百度信息?” “我......无聊时候看的。”绝不是因为过于好奇。 顾林新满意地见他耳根发红,才回答他的问题,“我高中的时候国内读的,那时候会逃晚自习。” 这个沈然倒是没有想到,他以为顾林新应该是那种三好学生代表,认真听课,学科全校第一的佼佼者。 “原来你是这样的。”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沈然想了想,如实地将自己所想象的高中生顾林新样子分享出来,顾林新听后就笑,“如果我的高中班主任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会最大声地反驳你。” 看到他笑,沈然也跟着笑,一手撑着脸,头微微歪着,看着顾林新的样子格外认真。 顾林新收敛了笑意,觉得破旧暗黄的灯光衬托地沈然很是好看,眼睛亮亮地,装的都是他。 他情不自禁,大庭广众之下伸手碰了碰沈然的眼尾,吓得沈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幸好周围没人看他们,不然明天沈然会上头条。 顾林新头次分享欲这么旺盛,与沈然讲了很多自己在国外的日子,最后问沈然,“你大学好像是经济类的?” 沈然对他了解自己大学专业一点都不意外,在一起之前顾林新对他做过许多背景调查,他一口咬下一块土豆,“是啊,我学财务的。” “那怎么.....当演员了。” “我没有顾先生那样的头脑,只能考二流学校,毕业后最多只能找个三四千的工作。大四那年偶然机会下拍了学校宣传片,莫名其妙地在微博火了,有导演找我演戏,反正本专业赚不了钱,我就答应来演戏了。” 当时并没有想到,娱乐圈并不好生存,更没有想到他会当顾林新的金丝雀。 沈然叹了口气,“可惜,我当演员也不好。” 他垂着眸,明亮的眼睛里忽然黯淡下来。 顾林新想起在一起两年里沈然接过的每部戏,不多,但剧本无一都被翻烂,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对人物的注解,他还在家里翻出过好几本人物小传。 他握住沈然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沈然,你很优秀,尤其在当演员上。” 只是我耽搁了你,很抱歉。 后一句独白沈然自然听不到,但他惊讶和感谢顾林新的认可,他想说话,但鼻子发酸,可能话一说出口就会哽咽。 他太久没得到认可,拍戏的这几年他一直茫然失措,他和父母闹翻,也觉得自己选了一条错误的路,还当了错误的角色。可顾林新的一句话,打散了他的些许自我怀疑。 就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终于见到有人给他打了一束灯光。 - 顾林新只在剧组里待了一天,当天晚上就飞回了京城。走的时候沈然还在拍戏,没来得及送他,但晚上下了夜戏回到酒店的时候,蔡欣欣送来了一份热粥,说是顾林新在临上飞机的前一秒忽然给她打电话交代的,怕他忙着拍戏没时间吃饭。 沈然接过粥有些懵,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心里涌起了不一样的暖意,他回忆这一天见到的顾林新,发觉顾林新对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以前的顾林新,待他只是情人,将他看成豢养的金丝雀,只有想到的时候才会过来见他,每次见面都离不开一场翻云覆雨,好像他们之间只有做|爱,而无其他。 那时候的顾林新不会第二天给自己留纸条,不会大老远地从京城跑到穷山恶水处陪他一天,也不会嘱咐他的人给他买份热粥。 他与顾林新相处两年,第一次直白地体会到顾林新的体贴与温柔,但这会让沈然受宠若惊,会疑心难道顾林新对每个养在身边的情人都会这么好? - 山寨的戏份是半个月,沈然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杀青戏。 最后一场戏是大半夜,起火的山寨,几百年的历史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阿离为守护山寨,身中数枪,从滔天火光的城楼上跌落。 周越的一声“卡”,结束了最后一个镜头的眼神戏。他从满是泥泞的地上爬起来,接到了剧组送来了一束花,周越很高兴地与他相拥,“沈然,恭喜杀青。” 沈然受宠若惊。 晚上周越设了杀青宴,沈然作为主角之一,没有不去的道理。 但没想到,他能在宴上见到一个人——楚柏,如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借着周越上部金棕榈奖的戏,成功跻身于一线的位置。 沈然和楚柏并没有什么交集,如果非要说有的话,是大家都是顾林新的情人,认真地说应该算是情敌? 但“情敌”这个词说起来有种滑稽感,沈然不会像承认这样的交集。 周越原本和楚柏在交谈,但最先看到他,朝他招手叫他过去,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楚柏。 “情敌”见面总是分外尴尬,但周越却是十分地坦然,自然地伸手与他相握,但只有在交握的那一霎,沈然感受到了指骨被捏得生疼。 看来不是尴尬,是眼红。 楚柏刚巧今晚在同一家餐厅里,听说周越在这便过来打个招呼,没多久就离席,直到走的时候都没有再看过沈然一眼。 沈然倒无所谓,周越却有些替他抱不平,“楚柏演技虽好,但人品却真的不太行。”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看着沈然,“说起来,我上一部戏的男二本来要叫你来试戏的。” 沈然夹菜的动作一顿,迟疑着,“嗯?” “是啊,你不是给我递给简历,我本来选中了你还有楚柏几个男演员,但你的经纪公司告诉我你没时间演,给推掉了,还给我发了楚柏的简历,不然当初叫你来演那个角色,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沈然耳边仿佛一阵轰鸣,震得心脏抽疼,他指尖微微颤抖着搁下筷子,面上却只有歉意和遗憾,“是吗?我......对不住周导,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了,从来没有人通知他收到过周越的试戏邀约,他简单地以为简历石沉大海,没有想到,事情并非如此。而自己经纪公司能不在自己知情下就擅作主张,甚至隐瞒这件事,只能说明,这件事全是那个人的意思。 周越见他有些恍惚,以为他真的心里过意不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还好这次林新给我推荐了你,不然真的又要错过了合作的机会。” 沈然笑笑没再说话,敬了周越一杯酒,当做赔罪,但仰头饮尽的时候,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那一晚沈然喝得有些多,任何人来敬酒他都接下来,散场的时候走路有些颠簸,他在餐厅门口和所有人告别,等着蔡欣欣开车过来。 意料之中地,又遇见了楚柏。 楚柏抽着烟,与他并肩站着,一起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大街,他说,“沈然,虽然最近顾总很在乎你,好的资源都送到你手里,但他以前也这么对我好过,人嘛,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沈然听罢无动于衷,只是无端地觉得云南这儿的风怎么吹得人发颤。 他无法反驳楚柏的话,甚至觉得他说得都是对的,人确实不该将自己看得过重,对不该有的感情过于奢望,金丝雀就应该要有当好金丝雀的觉悟,喜爱逗鸟的人怎么可能只会爱一只金丝雀呢? - 沈然杀青后回到京城许多天,都没再见过顾林新,但顾林新破天荒地会给他打电话,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好像他真的把沈然看得很重。 沈然有时候听着他在自己耳边隔着话筒说话,心里想是不是对每个情人好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如此体贴呢? 那天晚上他站在家里阳台上,望着远处延绵着灯火的山路,问顾林新,“顾总,你......会结婚吗?” 顾林新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可能。” 沈然在听到答案后闭了闭眼,极轻地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顾林新没问他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两人一同沉默着,一直等到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 - 沈然很小的时候,也想过自己结婚的场景。 那年见过他爸妈过结婚纪念日的样子,他妈妈穿着婚纱,爸爸穿着西装,两个人很浪漫地在家里跳了一曲华尔兹,观众只有沈然一个人。 或许是爸妈的样子太幸福,给了他对爱情和婚姻无限的幻想,他想自己以后也要和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结婚,他们会生一个孩子,孩子长大后像他一样,看着他们过结婚纪念日。 在高二时,他喜欢上班长,个子高高的,喜欢扎两边麻花辫,笑起来脸颊有浅浅的梨涡。沈然追了她很长时间,给她买早餐,会特地骑着自行车穿过三条街和班长一起上下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追到了班长,在一起一年,最后为了高考而分手。 大一那会儿,他被系里的系花大张旗鼓地追求,他没矜持,在系花和他告白的第二次就答应了人家,在一起了大半年就分手了,原因是系花觉得他够帅但不够浪漫。 沈然在遇到顾林新之前,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他喜欢女生,会和女生结婚,一切理所当然。 可他偏偏遇上了顾林新。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与难堪,但顾林新其实很温柔,除了痛苦,他也不是没有快乐的感觉,他稀奇地探索了一个新世界,原来同性之间也可以这样发展。 事后顾林新带他去清理,动作温柔,亲吻在他耳畔,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飘若欲仙,他听到顾林新哑着声音告诉自己要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交给他决定的时候,恍若间,也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明明他可以很快地结束这样不健康的关系,就因为那晚的怦然心动,他愚蠢又偏执地坚持了两年的时间,错把顾林新的一时心血来潮当做真爱,当真以为顾林新那样的人会对他动心。 第一次见面顾林新就笑他天真,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丝毫没有进步。 也是。惨白月光下,沈然笑得苦涩又讽刺,顾林新千年老狐狸了,他怎么赢得过他。 -------------------- 好久没更新了,建议从头再看一遍,前面也有稍微修改下~ 第6章 那一晚的电话结束后,顾林新便再也没有和沈然打过电话,沈然知道自己那个关于结婚的问题多少有些冒犯到顾林新,但他并不在意,他已经在那一天晚上将自己的位置看得清楚,现在不过是从云端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而已,沈然并没有失去什么。 但顾林新对他还是很好,有好几本本子送到了他手上,蔡欣欣拿过来给他选的时候,一个劲地感慨,“哥终于熬出头了,现在也有可以选择剧本的机会了。” 沈然只笑不说话——是熬出头了,但是是从床上熬出头了。 剧本的题材有很多,沈然挑了本悬疑剧,导演是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与其他大导演比起来,实在没什么大名气。 蔡欣欣很是意外他会挑这本,问他原因,他一句喜欢带过。 其实是因为男主角的人设深得他心,偏执,高智商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疯子,与传统意义上的主角大好人的人设并不同,可能不讨喜,但沈然喜欢这样演起来带感的角色。 蔡欣欣和他交接好工作后就离开了,剩下沈然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继续看剧本。独处的时候时间总是飞快,窗棂的影子被夕阳拉扯着长长长又短短,最后与铺天盖地而来的夜色融为一体,沈然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困倦地睡去,手里的剧本洒落一地。 - “咔哒——” 突然而来的一声开门声打破屋子里的寂静,沈然猛然惊醒,睁开眼是一片漆黑,紧接着很快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玄关处的人。 顾林新也很意外八点多屋子里还没开灯,一眼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人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微上扬,脱掉鞋子后走过去,在沈然面前站定,“怎么,睡糊涂了?这么看着我是不认识人了吗?” 睡意顷刻间褪去,沈然有些意外地仰视顾林新,“你怎么过来了?” “公司的事忙完了,回来看看你。”顾林新蹲下腰,将脚边的剧本一一捡起,看了一眼,是新剧本,“又要进组了?” “过几天吧。”沈然伸手要去接剧本,却被顾林新一把抓住手,听到他淡淡地道,“流口水了。” “?!”沈然连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擦,但嘴唇是干燥的,未等他反应过来,顾林新已经欺身而上,吻在他的手指上。 吻得很轻,沈然只感觉到温热的触感,顾林新已经站了起来,戏谑地笑着,“骗你的。” 沈然只觉得脸颊有些滚烫,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黯淡。 顾林新没注意到,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往厨房走去,“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吧,我下个面。” 沈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沉默地看着顾林新的背影。 顾林新的肩宽,背影伟岸,蔡欣欣曾经和沈然感叹过,顾总的后背看起来很有安全感,当时沈然没有反驳,反而是十分赞同蔡欣欣的话,因为他从来也都是那样觉得的。 有这样的感叹要将时间线拉回到两年前,是顾林新某次来这里过夜的第二天早上。 他迷迷糊糊地从晨曦中转醒,顾林新正背对着他穿衣服,给了他好整以暇窥视的机会——肩脊线条精悍利落,背上的肌肉紧致结实,脊椎处凹陷的线条一路蔓延,最后没入裤子里头,容易令人遐想非非。 沈然就是那样的人,他在这样的注视里头有了该死的反应,于是他破天荒地第一次缠着顾林新来了一次。 他还记得顾林新那时候看他的表情,很是稀奇又戏谑,全程也不怎么动,靠着沈然自己主动,所以沈然坐在他身上,狠狠地抓破他的背。 那时候其实就已经胜负已定,沈然早就陷进去,丢掉自尊,抛弃正常的人生轨道,自甘坠落。 身后久久没声音,顾林新顿住脚步回头,就看见沈然灼灼的目光,很难说清他能在昏暗的环境里看清沈然眼神里藏着的情绪,但他无端地生出了不安,他问,“怎么了?” 沈然依旧沉默,直到顾林新就要抬脚走过来的时候,才说话,“顾先生,你记得楚柏这个人吗?” 顾林新蹙眉,“记得。” 楚柏,和他有过一晚上的花前月下,事实上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不知道怎么遇上的人,楚柏和沈然在同一家经纪公司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上部剧杀青的时候,我遇见了他,”沈然声音很轻,语气古井无波,好像在说一件无关乎于自己的事情,“他告诉我,周导的上部戏,是你给他的。” 顾林新呼吸一滞,迟疑着,“有吗......” 他想说他的确吩咐过给楚柏一个好的剧本,但他并不知情给的那部戏好巧不巧是周越的。但沈然以为他忘了,短促地笑了一下,透着自嘲,“你忘记了?” “沈然......” 沈然走了过来,最后与他之间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明明顾林新站在更高处,可他总觉得自己正处下风。 果然,沈然再开口的时候,已非一向温和的自己,“那部戏对顾先生你来说一点都没有用,但对我来说,是我那时候最大的希望。” 他正处低谷,怀揣不安地去投简历,将他当做自己的一个救命稻草,可最后消息全无,他几乎感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挫败,认为自己在演员这条路上毫无天赋,他的选择是个最大的错误,他与父母的争吵毫无意义。 他因为一个本子对自己感到绝望,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顾林新动动手就可以操纵这一切,并且过后就选择忘记。 沈然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和顾林新的差别。 他退了几步,后脚跟碰着沙发的脚,好像给自己找了个支撑,“顾先生,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很庆幸,两年前在酒吧遇到的人是你,这样我有个很好的理由,我为了梦想贩卖了尊严并不亏,因为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有权,你可以给我很多想要的,我能够很快实现梦想,可以演大电影,能大红大紫,告诉我爸我妈,选择这条路的我没做错。” “但很可惜,想要的我都没得到,但我也怪过你,我依然觉得我很幸运,你能把我留在身边两年的时间,托你的福,我在没戏拍的时候也不用愁房租和水电费,我依然过得很好。” “我甚至.....”沈然声音一哽,他艰难地闭了闭眼睛,继续说,“我甚至在这两年里,慢慢地喜欢上你。” “轰——”顾林新仿若听到耳畔惊雷作响,砸进了他的灵魂里,他动作比脑子更快地上前一步,“沈然,你听我说......” 沈然却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在酒吧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的‘跟着你你就给我戏演’的话吗?” 顾林新愣愣地点头。 “在碰到楚柏后,我很想问你,为什么当初给我的承诺你都不实现?但我又觉得好像没有问的必要,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高,以为自己对你来说也算重要的。但我忘了,顾先生身边的人那么多,给出的承诺应该也很多吧,没有一一实现的道理。” “不是这样的。”顾林新想为自己辩解,可他顷刻间哑然失语,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向沈然解释周越的那部戏不是他亲自给楚柏的,可事实上周越的回信就是他叫人扣下的,理由是什么?是他对沈然有着莫名的占有欲。 但他明白,这样的理由并不是个好理由,对沈然来说,更像是在本就是伤痕累累的伤口上撒上的盐巴。 对沈然,他始终问心有愧,以至于要他辩解,他竟无从开口。 沈然第一次对他这样袒露心事,但每一字每一句听起来都像是利刃,明明对象是他,但沈然比他更体无完肤。 屋子里的灯光依旧昏暗,摆钟沉闷的声音响起时,顾林新终于听到了沈然给他下的最后判决—— “顾先生,当初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交给我决定,那我现在可以执行决定权吗?” “我能离开你吗?” ...... - 这一晚过于漫长,沈然早早上了楼,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顾林新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客厅里,盯着面前的虚空发呆。 他与沈然的相遇不算美好,沈然那会遭遇难堪,哭得不能自己,包厢里灯光昏暗,顾林新看着他哭了好久,只觉得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人,于是他先开口,希望沈然能跟着他。 很多话本里或许都会觉得这样的故事开头更具戏剧性,能够吸引到读者的注意力。但生活不是小说,这样糟糕透顶的开头奠定了故事糟糕的走向。 沈然那天晚上问他会不会结婚的时候,他委实短路了许久。 因为家里父母联姻感情的影响,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婚主义,情人很多,但结婚对象没有。 唯独沈然。 沈然对他而言好像注定了与众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一怒冲冠为红颜,会中途转机多飞两个小时到云南见人,会在忙得不着地的时候,仍然想要挤出一点时间和他通电话。 沈然问结婚,他第一念头是想反问和你吗?但他没有问出口,只是想了很久很久,回答“可能”两个模棱两可的字眼。 但那天后他想了很多,直觉自己对沈然的感情走向了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他试图拉回将列车拉回原来的轨道,没有再和沈然打过电话聊过天。 可他又总会想到沈然,在会议中无故走神,睡觉前盯着空荡的一边发呆,他惊觉自己与沈然走得太近,生活里好像无处都是他的身影。 某天他鬼使神差地问了秘书如果要结婚应该是什么样的流程。 秘书第一反应是震惊,而后秉持着秘书的职业修养冷静地告诉他首先要求婚,于是他自己走了一趟,凭着在与沈然每次在床上的十指相握印象,为沈然订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戒指。 现在这个戒指就放在他的口袋里,可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沈然一连串的坦然质问打得措手不及。 沈然说得对,他身边的情人太多,对沈然也不够好,限制自由,践踏梦想,有什么资格要人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呢? 对于沈然关于离开的请求,他只能说一声好。 - 沈然说要走就真的要走,他一晚上没睡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时不过凌晨,也已经没有了睡意,他便起来收拾东西。虽然住进来两年时间,但他东西并不多,几乎和住进来时候一样,带什么来,便带什么走。 没有一个小时,他便收拾整齐,不过一个小行李箱,他拖着就下了楼。 令人意外的是,顾林新还在。 他以为顾林新昨晚就早早离去。 顾林新看样子一夜无眠,眼球里有熬夜的血丝,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很重。听到楼梯上的动静,顾林新抬起头,与沈然四目相对,视线又落在了沈然手里的皮箱上,目光暗了暗。 他起身,过去帮沈然接过皮箱。 沈然想制止他,“我来就行。” 顾林新避开他的手,直视着他,“就当我想为你做些事情。” 沈然愣住,没有再拒绝。 沈然叫的车还没来,两个人走在客厅里等待。昨晚的摊牌利落干脆,今天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许久, 顾林新先打破沉默,“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快就走的......” 房子当初就说要给沈然的,顾林新并没有拿回来的意思。 但沈然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还有地方住。” 在搬进这间大别墅之前,沈然拿着所有积蓄买了个单间的房子,本来是想找归属感,但住了没多久就搬来了这里。后来沈然托人租了出去,刚巧前不久租客到期,这段时间房子没人住。 原本是巧合,但沈然觉得这是天意,冥冥中老天都觉得他们不该再在一起,连后路都给他安排好了。 顾林新没再挽留,两人又只剩下沉默。 蔡欣欣一大早被沈然一通电话叫醒,听着电话那头沈然的话睡意全无,不敢多问连忙过来接人。 门铃响起,沈然便起身要走,但顾林新拉住了他。 顾林新样子狼狈,毫无形象,但看沈然的眼神认真,语气也是,“我昨天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做错了很多,对你不够好,浪费你的青春与梦想,我很抱歉。” 沈然微微睁大眼睛。 “......你说要走,我答应了,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可以吗?” 我想让故事重来一遍,有个好的开头。 -------------------- 顾林新:我渣但我一定会改 下一章就甜甜追妻之路 第7章 十月中旬天气骤然降温,翠绿的枝叶在潮湿沉闷的云雾下逐渐地衰败,夜里带上了浓重的凉意,致使沈然在熬着的大夜里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接过蔡欣欣递来的姜茶,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润过嘶哑的喉咙,连同身子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这是他进组的一个月后,距离他搬出和顾林新的那套别墅过去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说来很奇怪,明明两个月的时间,沈然却有种已过几年的错觉,或许是之前过于依赖顾林新的存在,亦或许过分在意离别时顾林新说的那句话。 顾林新说要重新追求,但至今都未有任何表示,沈然并没有意外,觉得顾林新也许只是口头上一说,等一觉醒后,就忘了个干净。 当真的好像只有沈然一个人,傻傻地为此惦记了两个月时间。 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随即将姜茶搁在腿上,双手捂着取热问蔡欣欣,“有说什么时候才开始?” “这会儿还在拍其他人的戏份。”蔡欣欣担忧看着他,“哥,我看没那么快轮到你的戏。要不我们先去附近饭馆吃个饭?” 最近天气转凉,沈然不幸中招,昨天还发烧到三十九度,没什么食欲,再加上今天戏份多,一天下来没吃多少饭。蔡欣欣怕他饿着,想带他去找附近的餐馆,但拍摄紧张,沈然怕耽误剧组进度,便没答应,一拖拖到了现在。 正好这会儿场务过来叫沈然可以上戏了,沈然脱下自己的厚外套,告诉蔡欣欣,“你待会儿点个粥就好了。” 蔡欣欣接过沈然衣服,心想这个点儿、还有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我要能叫到外卖早叫了哥! 蔡欣欣重重地叹了口气,等沈然走远后掏出了手机,胆大地打了个电话。 - 拍摄随着导演一声“咔”后结束,沈然早已疲惫不堪,肚子在这时候终于得到了饥饿的刺激,叫了起来。 但现在已经凌晨,估计也没有什么餐馆还开着店了,沈然想的是回去的路上去便利店买包面凑合下好了。 但蔡欣欣变法似地及时给他带来了外卖,沈然有些意外,打开一看,还是热气腾腾的粥,“你这是......去哪买的?” 遖峯 蔡欣欣支支吾吾了半天,解释道自己趁着沈然演戏的时候出去找了一趟,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还开着的粥店。 沈然没有多想,饥肠辘辘使他丧失了判断力。 等到反应过来拍摄间蔡欣欣一直陪在一侧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在回去途中,他问蔡欣欣,“那份粥,谁买的?” 蔡欣欣被老板看得心虚,只好如实招供,“是顾总......” 沈然一愣。 蔡欣欣接着道,“这里乡下,叫不到外卖,也找不到什么店,我又怕你饿,只好打电话求助下顾总。” 沈然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会想到找他?” “......那天顾总给我打电话,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他说,但不要让你知道......” 蔡欣欣的声音在沈然的面无表情下逐渐变小,她怂怂地看着自己老板。 她还记得两个月前的某天,自己从睡梦中被电话叫醒,沈然一句简单的“过来接我”让她忙不迭地跑去别墅,去了之后才发现,沈然竟然拖着行李箱,说要回原来那个家。 她吓得魂不守舍,以为顾林新不做人,将沈然赶了出来。但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顾林新的电话,电话那头人似乎很疲惫,声音沙哑地像含着沙在喉咙里,顾总裁和沈然一样,交代人只有一句话,但蔡欣欣从中咂摸出事情的结论来——不是沈然被赶出家门,是顾总裁求着她哥回家才对。 蔡欣欣神经质自豪地想,果然她哥才是顾林新身边的正宫。 她谨遵顾林新的交代,关于沈然的事无巨细都一一相告,但她也清楚沈然脾气,有时候执拗地可怕,认定一件事的时候就不回头,因此此刻看着沈然冷冷的一张脸,她有些害怕。 但沈然什么也没说,重新闭上眼睛睡觉,同时降下了车窗。 蔡欣欣担心他身体,但不敢劝。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夜风寒冷,吹得沈然太阳穴突突地疼,但他需要冷静,对于蔡欣欣联系顾林新一事他确实不高兴,但又做不到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只能往自己身上撒气,心里又怨怼顾林新——如果真的在意,为什么两个月从不见人影? - 或许心有所念下,老天爷偶尔给了个面子,就能够实现。 上次被沈然当面揭穿“通敌叛国”后,蔡欣欣再不敢与顾林新联系,这天他往常下班,却在自己酒店房间门口,见到了一个不该见到的人。 酒店的走廊昏暗不明,沈然隐约可以看见那人的轮廓,他还穿着薄薄的衬衫,靠墙而立,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侧面看犹如一道利落干净的弧线,如果是平时,沈然定会心动,但这会他只剩下了惊讶。 他下意识看向蔡欣欣。 蔡欣欣马上辩解,“不关我的事啊,我再也没和顾总联系过。” 顾林新大概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到了不远处的沈然身上。 他眉间还有未散的疲倦,但目光绻缱温柔,嘴角轻轻扬起,似有种满足。 他走到两人跟前,替蔡欣欣解释,“不关她的事,我自己过来的。” 蔡欣欣在一旁用力地点头。 沈然将最先的惊讶收于漠然的表情下,“顾总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你谈谈。” “谈什么?” “......”顾林新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不谈什么。这个给你。” 他将手里东西递到沈然面前,“这么晚下夜戏应该还没吃吧我让家里阿姨做的,应该还没凉掉,趁热吃吧。” 沈然低头看着那便当,没接。 顾林新又往前递了递,“阿姨大半夜好不容易做的,你不会要我丢掉吧。” “你可以自己吃。”沈然生硬地说。 “我不饿。”顾林新见沈然执意不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手拿给了蔡欣欣。在他眼神威压下,蔡欣欣颤颤巍巍地接过。 顾林新,“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要离开的人却没有动作,顾林新微微低眉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两个月不见,沈然又瘦了一些,听蔡欣欣说发烧了好几天,他其实很想过来照顾他,但他有自知之明,在沈然还在生他气的时候贸然来找他不是明智之举——当然,今晚是个意外。 顾林新抬抬手指,想摸摸沈然愈发明显的歡骨,但他敢做的也仅仅是抬抬手指罢了,下一秒,他终于打算离开。 走之前,顾林新忽然问,“你发烧好了吗?” 沈然喉咙一哽,有种酸涩的感觉漫上心头,像是委屈,又像是想念,他垂下眸,避开顾林新的视线,“嗯。” “那就好。” 等到走廊的脚步声远去,不敢喘气的蔡欣欣小心地举着便当问沈然,“哥,这个......咋办?” 沈然看向她。 蔡欣欣当即摆手,“我可吃不下了,我减肥。”——要死,要是顾总知道便当落到她嘴里,那她还活不活了。 沈然扶额叹气,最终还是接过了便当,“你去休息吧。” 蔡欣欣二话不说地逃离现场。 幽静的走廊只剩下沈然一个人,他进门,打开便当,里边是饺子,还是他最喜欢的三鲜馅。 偏远的地区夜很浓重,没有城市里被霓虹灯映红的样子,酒店干净的玻璃窗映着沈然的样子,他拉开椅子坐下,慢慢地把饺子吃完。 - 从那天后,顾林新来的次数多了,一周有两三天都会见到人,每次来也不逗留,只给他送便当,沈然劝不住也赶不了,疑心这人是把公司业务迁来了这破地方吗?怎么这么悠闲没事就来呢? 这天沈然有场打斗戏,为了尽快熟悉打斗的套路,他花了不少时间向片场的武打演员指导,那人要比他大,面容憔悴,沈然自进娱乐圈就从小角色中混,知道小演员大多都是不容易的。 沈然为了感谢他,让蔡欣欣买来了一盒中华,给的时候那人惶恐不已,一口一个感谢。 沈然被谢得更加惶恐,拉了好几次那人弯下的腰。 那人笑着说,“沈哥,你人真好啊,我以前还没遇到过你这样好接近的明星。” 沈然笑了笑。 那人又说,“我之前和那个叫什么楚柏的大明星合作,人可大牌了,什么动作都觉得难,非得上替身,我就不甘心,怎么这种人还能这么红?现在好了,终于让自己嚯嚯没了。” 沈然怔住,“你说楚柏怎么了?” “他被封杀了,哥你不知道吗?” 沈然许久才回过神,愣愣地摇了摇头——楚柏被封杀了?被谁?这么巧? - 这事不用细想,也能琢磨明白是谁下的指示,罪魁祸首正一如既往地蹲守在沈然的门口。 沈然身后意外地没跟着蔡欣欣的人,走进时候顾林新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以为是自己一直过来惹他不开心了,正要熟练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候,听到咔哒一声,沈然开了门。 顾林新讶然地望着走进去的沈然。 沈然边走边说,“进来。” 这是蹲守大门一个月后迎来首次进门,顾林新当然不放过机会,赶紧进去。 沈然在落地窗前站定,回头看顾林新,说出的话很冷,“顾总,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顾林新沉默以对。 他今天依旧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没系上,一向梳起的刘海此刻邋遢地顺下来,头顶上晦涩的灯光将他影子拉在脚底下,无端有种落魄失意的感觉。 堂堂大总裁,手握资产几千亿的顾林新,竟然也会有这种形象。 沈然叹了口气,再出声时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顾总,不管你怎么想的,是不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主动离开你的觉得稀奇,所以想多玩一玩才一直找我......” 楠漨 “不是。”顾林新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他将手里便当放下,往前走一步,“沈然,我不是觉得稀奇才来找你,那天你走的时候我说想好好追你一次,是真的。” 沈然默然看着他,许久才说,“那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这叫胡搅蛮缠。” 顾林新噎住,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但最终他有些暴躁地按了按额角,“我知道。” 这回沈然呆住,“什么?” “我知道这胡搅蛮缠,但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 顾林新从来都是被人追求的份,哪有什么追过人的经验,去请教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的时候,每个出的都是馊主意,听来听去没有几个靠谱。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颓废地与沈然如实相告,“你不让蔡欣欣告诉你的新动向,我只能自己来找你,我知道你戏多胃口又不好,就想着做点一些你喜欢的给你吃。” 所以他可以放下繁杂的工作,住在这附近的酒店,每晚做一些沈然喜欢的菜装在便当盒里,送过来给沈然吃。 他甚至不敢住在和沈然同一家酒店里,怕沈然不开心,但就是没想过这样频繁过来找人,沈然也会不开心。 “我以为给你送个饭,不多留,不交谈,应该不会太打扰你。”他说得很是委屈,但下一秒又补充,“不过就算你不想,我还是会送的,拿给蔡欣欣也一样。” 沈然几乎被气笑,但又从未见过顾林新这样挫败的表情,责怪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 他倒是不知道,顾林新原来也有这么难缠的一面。 他在顾林新对面坐下,“你这些,都是和你包养的那些小情人学的?” 顾林新一听到情人两个字就头疼,连忙解释,“没有,不是,我自己琢磨的。” 这回沈然是真没忍住,笑了笑。 顾林新见他笑了,便明白沈然不计较了,他坐直了身子,问沈然,“等你杀青回去了,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沈然收住笑,手指搁在沙发上摩挲着粗糙的皮套,一时间没有回答。 顾林新也不在意,“没事,你拒绝也没关系,我可以下一次再问你。” 沈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向桌上的便当,想的是顾林新是怎么在酒店的厨房里捣鼓这些玩意儿的。 第一次打开便当,里边的饺子杂乱无序,家里阿姨绝不会这么随意摆放,他就知道这只能出自顾林新之手,那时候说不上感动,甚至觉得真是抠门,一个总裁送的夜宵只有饺子。 但正因为太过普通和平凡,给了他一种平凡人该拥有的感情来,温暖的感觉在心尖荡漾。 年少时候嗤笑那些容易被伴侣行为感动的人,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心动。 -------------------- 顾:我堂堂总裁在线沦为外卖员???? 第8章 沈然最终还是没有答应顾林新的邀请,顾林新没多坚持,照常每天送晚饭过来。 有次沈然戏份少,很早下班,剧组里聚餐,他忘了和顾林新说一声,回去看着门口照常等着的人才想起这回事来。他有些愧疚,第二次向顾林新敞开大门,让人自己解决自己的夜宵。 顾林新也不客气,甚至借了沈然的电脑,一边吃夜宵一边办公,沈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剧本背台词,两个人意外地度过了安静的夜晚。 杀青那天,沈然收到了一束玫瑰花,剧组有人起哄杀青戏送玫瑰,是不是来自心上人。沈然但笑不语,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把玫瑰带走,但捧着玫瑰花拍了一张照片,拿去发了微博,提名杀青照。 戏拍完了,沈然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回去京城的那天,意外地在机场碰到了顾林新。 在贵宾候机室遇见的时候,顾林新怕他误会,马上解释,“没有打听你的航班,遇见真是意外。” 确实是意外,顾林新飞的还是国外的,遇见沈然真是缘分。 沈然只笑,没有计较这些,对“偶遇”这件事也没多在意。他拍戏连轴转,只觉得累,很快头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他感觉旁边椅子一阵动静,顾林新在自己身边坐下,蔡欣欣以及顾林新那些手下很有眼力见地借着借口离开。 半饷,他听见顾林新问他,“很累?” 沈然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回去好好休息,我听......先别接戏,可以出去玩几天,当给自己放假放松一下。” 沈然终于睁开眼,打断了顾林新的话,“顾总原来你也会这么啰嗦。” 顾林新神情坦然,“所以我说我改变了。” 他忽然凑身过去,离得沈然很近,抬手动作很快地轻抚过沈然的眉间,“真的好好休息。” 沈然为他突然进一步的暧昧动作有些惊愣,刚一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林新已经起身,看着手表,“我先走了。” 他抬脚就往外走,沈然倏然叫住他,“你去国外出差?” 顾林新脚步一顿,回头,“嗯。” “......去多久?” 顾林新想了一下,老实说,“不知道。” 这次出国是为了一件收购案的谈判,去多久并不确定,他无法告诉沈然准确的返程时间。 对此,沈然只“哦”了一声,但顾林新已经重新走回,站在他面前,弯下腰,与他视线平视,“你答应和我一起吃个饭了?” 沈然一窘,斩钉截铁,“不是。” 末了,又补充,“我只是随口一问。” 顾林新笑,“好。” 他直起身子,要走,但又故意地说,“我很快回来。” — 休息的日子并不算长,因为《守寨》已经开始了路演,作为主演之一的沈然自然要跟着一起做宣传。 《守寨》本身就为大制作,又由周越亲自操刀,在影院点映时候,就在微博等社交网络平台上掀起了热烈的讨论,其中最为关注的角色之一是沈然饰演的阿离。 绝佳的演技,俊朗的外表,再加上人设的加成,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沈然终于又被观众看到,再一次迎来了走红,微博粉丝数量一夜之间暴涨,很多人去“考古”他的过去,老粉纷纷发文感慨自己喜欢的人终于被看见了。 但走红的同时,也容易带来一些风波。 在声势浩大的讨论中,有张照片在网络上流传起来——照片上是沈然和顾林新两个人,是那天在机场的候机室中,两个人并肩而坐,顾林新靠他很近,从背后看,两个人就像是在接吻一般。 由于拍摄角度问题,沈然半张脸暴露在镜头下,而顾林新只是个背影,引发了无数吃瓜群众的猜想,但更多的,是恶意揣测和谩骂。 骂什么的都有,“做鸭”“金主包养”充斥在关于沈然的讨论中,蔡欣欣在一旁看着沈然毫无表情地划着手机屏幕看那些不堪入眼的评论,有些气愤又有些胆战心惊,“哥......别看了......” 沈然抬眸,当即听话地将手机放下来,递到蔡欣欣面前。 蔡欣欣忙不迭地拿过自己手机,“哥,那些话你别在意......公司那边已经在处理了,你别担心。” “没事,”沈然淡淡地打断蔡欣欣,“我没在意。” 说着“没在意”,但他还是疲倦地按揉着自己的眉心,从那张图片曝光到现在,脑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炸掉一般,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摧毁他的神经。 “哥,你没事吧?” 沈然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蔡欣欣想留下,但又觉得现在的沈然需要点自己空间放松,于是不敢再打扰,转身要走。 但沈然忽然从身后叫住她,问,“欣欣,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 他说的是那些评论。 沈然搁下手,望着自己面前的虚空发怔——卖身、靠金主这些,说的都是事实,都是沈然这两年来的生活,连这部《守寨》都是顾林新为他争取的,他根本就无法反驳这些存在。 蔡欣欣倏然瞪大了眼睛,急到跺脚,“哥!你说什么呢?!” 沈然看她。 蔡欣欣忍着哭腔,“这些都是你努力换来的,你每次走红哪里不是你的演技好带来的,顾总......他这两年就没给你什么资源,什么叫靠他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蔡欣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沈然心情因为她那些话有些熨帖,他起身,拿着纸巾递过去,安慰她,“谢谢你,欣欣。” 蔡欣欣一抹眼泪,“你不要乱想。” “好,我不乱想了。” “那你好好休息。” 沈然笑,“好。” - 蔡欣欣离开后,房间里真正安静了下来,沈然站在正中央,窗外是纸醉金迷的京城夜景,忽明忽灭的光束落在他落寞又难过的脸上。 说不在意不多想,都是假的。 沈然想了很多,关于演戏,关于前途,关于那不明亮的过去,然而兜兜转转都是顾林新,想着想着,就带上了抱怨和恨意——如果没有顾林新,今天局面或许就不会出现。 但下一秒,被恨的人就打来了电话。 沈然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熟悉号码许久,看着他自动挂断,紧接着又马上打了过来,有种不打通就誓不罢休的趋势。 在电话响起的第四次,沈然终于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同他一样沉默,但又很有默契地一同开口—— “顾林新。” “对不起。” 沈然默然,听到顾林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沈然问他。 “那张照片,我看到了,我已经让人马上去处理了。”顾林新说,“我没想到......会被拍到。” 沈然很轻地嗯了一声,“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 “有。”顾林新很快地打断他。 他好像换了个地方,周围更加安静,沈然很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顾林新说,“以前对你的那些事情,我也很抱歉,沈然,对不起。” “在对你伸出手的时候,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你的境地和将要面临的结果我很抱歉,那时候我考虑不周全,也没有想那么多;对你的打压和雪藏,我也很抱歉,我没有尊重你的梦想,尊重你付出的努力......沈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也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屁用都没有,但我还是想和你说。” 这番话听起来真诚又心涩,但过去的已经造成了,任何对不起的话语都不过无济于补。 可沈然突然醒悟,他告诉顾林新,“顾林新,你知道吗,过去我真的很依赖你,希望你给我资源,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被人戳穿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没有完全怪你。如果没有你,或许就没有今天去拍电影的沈然了。” 沈然不愿意将今天所有的烂局面都推责到顾林新身上,扪心自问,爬上顾林新的床是他愿意的,哪怕在没有资源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离开,所以他有什么好怪顾林新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与顾林新重归于好,他骨子从未是软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吧。 所以他说,“顾林新,我真的很希望,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有任何的来往,你能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 网友对娱乐八卦都是只有三分钟热度,只要有新的娱乐事件,沈然这件事很快就翻篇,公司趁着这时候出了一篇声明,指明那些网传都不过是谣言。 那晚过后,顾林新倒是真的不来见他了,电话也不打短信也没有了,沈然忽然开始恢复到两年前埋头拍戏读剧本的日子。 蔡欣欣说他好像个宅男,除了拍戏哪都不去了,连微博上也不发动态,饿死那些网上天天嗷嗷待哺的粉丝了。 沈然一笑了之,他没有迎合粉丝的想法,只想勤勤恳恳地拍着自己的戏就行。 转眼就到了年底,《守寨》一经上映就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成功入围了电影节的奖项,其中沈然也一同入围了最佳男配角的追逐中。 这是沈然第一次入围电影节的最佳奖项,也是第一次受邀参加电影节,心情自然忐忑又激动。 蔡欣欣不知道从哪给他捣鼓出来一件白色西装,看起来价格高昂,估计是哪个大品牌的新款。 后来走红毯的时候,很快就被网友扒出来这是某蓝血高奢品牌的高定,当即无数网友感慨沈然身价上涨地令人乍舌。 对此,沈然一无所知,他只知道那件西装穿起来意外地合身,好像专门为他定制地一般。 电影节办得声势浩大,与沈然一同入围最佳男配角的还有很多前辈,沈然并没有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获奖,乐观地觉得,陪跑也是一件很令人满足的事情。 所以,当宣布奖项获得者时屏幕中将画面定格在他身上的时候,沈然难掩惊讶与意外,镜头里的他茫然地望着台上,眼睛很大但似乎有水雾。 周越第一个过来跟他道喜,他被拉着站起来,又被推搡着上了台,直到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奖杯时候,他才有一种脚踩在地板上的感觉。 他站在舞台上,灯光聚焦在他身上,台下是同行,镜头前是为他高兴或者不平的观众,这一刻总出现在他梦里,但从未想过原来会成真。 沈然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学演员出身的,进这个圈子也是个意外,我也想过无数次放弃,但我也认真地问过自己如果不拍戏我能去做些什么?答案很多,开店,上班等等,这些我其实都可以做,反正不都是为了赚一分钱。” 底下有稀稀疏疏的笑声,笑他这么坦荡无畏,一点也不用梦想这些词汇来掩饰自己演戏的真正原因。 沈然自己也笑,但笑得很浅,看向底下的目光忽而飘远,落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像是看到什么人。 “但我有个......朋友告诉我,我是个非常适合演戏的人,所以我坚持下来了,也站在了这里......”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夜晚,他们一起坐在客厅里,一个人看剧本,一个处理事务。他们挨得很近,顾林新无意间瞥见了他沈然手上密密麻麻的剧本,好奇地抽过去一看,才发现上面都是沈然的笔迹,都是对人物的理解和心得。 顾林新难得有兴趣,竟然从头翻到尾,沈然无所事事地昏昏欲睡,要睡着的前一刻,顾林新忽然边看边感慨一句,“你真是个适合演戏的人。” 同理心强,太能感同别人身受,角色在他手里一定是鲜活的。 这是顾林新给出的评价,不过是闲聊中的一句,但沈然记在了心里,拉回了他站在演艺的边缘正欲退缩的心。 聚光灯下,捧着奖杯的沈然想,没有顾林新,就没有那时候网上难堪的沈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沈然。 所有的荣誉与耻辱,都与顾林新息息相关。 -------------------- 很想赶紧写到沈然原谅顾林新,与他重归于好的戏码,但写的时候有无数个理由表明不应该那么快重归于好,正如所说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写着写着,沈然好像又没有办法与顾林新完全一刀两断。 最近比较悠闲了,下一章应该不会隔很久,但如果隔很久,就当我没说哈哈哈~ 第9章 过年的时候,沈然回了一趟老家。 选择进娱乐圈时,沈然很少回过家,父母对他的选择带着不解和斥责,每每谈论都会落得不快,沈然不想回家也是逃避,他宁愿自己一个人过年也不愿意回家听到父亲讽刺他“这么久了还拿不出成绩”以证明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忽然就不再反对他选择这条路,即便还有怨言,时间的冲刷下也早就消散。 在家过年与自己独自过年始终是不一样的,三十那天沈然早早就被自己父亲拉起来贴春联,中午的时候就有人来家里串门,沈然给来的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红包,有个读高一的表妹拉着他拍了好几张拍立得,然后让他在每张照片上都签了名。 年夜饭的时候只有他和父母三个人,父亲大概是真的老了,举杯的时候手有些颤抖,说祝词声音嘶哑,但最后一句说给沈然时忽然洪亮了起来。 他说,“前途光明。” 是了,沈然今年不过二十八岁,离而立之年还差两岁,前途一片明媚。 年夜饭后烟火声不断,沈然陪着父母看春晚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没有署名没有备注,只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短信内容不过新年快乐四个字。 但沈然知道是谁。 或许是年夜饭上喝了酒,他鬼使神差地回了短信,也是新年快乐。 他搁下手机,靠着柔软的沙发,窗户上映着烟火绽放的模样,星火的光芒洒在他瞳孔上,耳边是父母被春晚小品节目逗乐的笑声,手边的手机接收到新短信而震动了几下。 沈然没去看,但他想,今年会是个好年。 - 年后沈然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进了周越的新电影的剧组,还是男主角。 周越找他再合作,沈然其实也很意外,甚至疑心是不是顾林新给的资源。 但周越告诉他,选择再合作是因为认可他的实力,大导演喝酒的样子放荡不羁,“你以为我这是谁随随便便都能塞进来的?” 沈然笑着回敬他,“多谢周导的认可。” 新剧组聚餐,最后只剩下他和周越两个人,周越抽着烟,突兀地开口,“我知道你和顾林新的关系。” 沈然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没接话。 周越在烟雾里瞅着他,说,“老顾其实很在乎你,以前他也往我这介绍演员,简单粗暴,我看得上就进看不上他也不管了。但唯独对你,是发了一堆你的作品高光剪辑给我看,没提让你进剧组,就好像单纯地在跟我展示你的能力,也只有你进组了,他会抽空来看你,临走的时候要再三跟我说照顾好你。” 沈然依旧没说话,表情甚至没有多少意外。 周越只能继续说,“我和老顾认识好多年了,我知道他混账,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颓废的样子。你们在一起分开后,他有段时间很消沉,每天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忽然就被清干净了,我们那会儿还笑他洗心革面了,没想到他真的问我应该要怎么去追人。” 沈然这回终于放下自己的筷子,看向周越,“周导你想说什么?” 周越笑了笑,“沈然啊,老顾是我朋友,我来替他求情的。你还喜欢他吗?” 包厢里沉默了下来,许久沈然才说,“喜欢。” 坦然的承认令周越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沈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苦涩的笑容,“那我岂不是很贱?” 周越霎时间哑然。 “我承认我喜欢他,现在也很喜欢他,但我不想他哄我几句给我送几段夜宵就跟着他回去,那样的话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沈然没办法对顾林新断情绝爱,这是他早就认清的现实,两年的孤立无援他将顾林新当做救命稻草,时间推移下稻草悄无声息地枯萎,却成为了另外参天大树的肥料,爱意不知何时如枝繁叶茂般浓重,直到现在,他顾林新一如既往地动心。 但想想过去的那些事情,这份心动就蒙上了一层寒冰,他怕重新握回顾林新的手后又被重新甩开。 安全感这东西,顾林新给的,沈然已经不再信任了。 周越按灭了烟头,叹了口气,“要怪就怪老顾自己自食其果吧。” - 再见到顾林新,已然是仲夏。 那天沈然受邀参加一个蓝血品牌的宴席,顾林新也在场,周围很多人都围绕着他,与他敬酒。 沈然离他位置很远,但他偏着头,将顾林新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顾林新应酬的时候,很是迷人,举止之间尽是贵气与魅力。但今天,沈然觉得,顾林新好像瘦了,人也憔悴了许多。 灯光一刻间黯淡了下来,台上主持人上场,大家都往台上看,只有沈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顾林新身上。 而顾林新,隔着重重人海,也将目光投过来。 这是那晚至现在,他们才称得上第一次见到彼此。 宴席后,沈然坐车回家,喝了酒他有些乏困,闭上眼想休息,脑海里无端浮现出顾林新瞥来的那一眼,他问前座的蔡欣欣,“顾总有再找过你吗?” 蔡欣欣觑着他的神色,犹豫许久,老实交代,“有,每个礼拜问我一次你的情况。” “但我只说你状态好不好,其余的都没透露。” 沈然默然以对。 蔡欣欣看他并没有不高兴,本着为沈然着想以及看不惯这两人的别扭,忍不住又说道,“哥,你别嫌我多事,其实顾总真的挺在乎你的,哪怕是在这段时间,他也不忘关系你。” “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怎么了?” “?”蔡欣欣惊讶,“你没看热搜吗?顾总的父亲去世了,还上了热搜第一。” 沈然呼吸停滞一刻,他本来就没有刷微博的爱好,这一阵还忙着看剧本,哪有什么时间看什么热搜。 ——难怪周越前一阵跟他说那些。 ——难怪他看着憔悴那么多。 - 回到家后,沈然站在阳台上吹风。 京城的世界灯火辉煌,远处的车龙绵绵不绝,连着天边隐约可见的山群,夜色朦胧下,天好像开阔了起来。 沈然记得,顾林新也曾在这样的夜色里同他聊起过自己父亲。 他说,父亲待他严厉,小时候考不好会挨骂,会被拉去书房一遍遍地分析错题。 沈然还笑他,天纵骄子的“考不好”是不是和他们这样读书平平的“考不好”是不一样的。 顾林新也笑着说是,说那会儿埋怨父亲对他那么严格,最讨厌的人父亲名列前茅。 但顾林新也说,自己父亲对他影响最深,为他提供了一个最好的起点,有个可依靠的家世,顾林新走到今天这步,是父亲给的。 他与父亲,亦师亦友,更是骨肉相连,血脉相通。 沈然想,那人送走父亲,一定很难过。 手机适时地传来短信通知声,沈然打开一看,无署名无备注,上面问,“我能不能见你?” 很快,下一条短信紧接着跳出来,“我在你家门口。” 沈然心跳得很快,他握着手机,飞快地跑去玄关处开门。 顾林新正垂着头站在门口,靠着墙,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手机,昏暗的楼道灯打在他略显狼狈的身上。 听到门开的声音,顾林新抬起眸,浅浅地扬唇,“沈然。” - 沈然个性里有文艺范,当时装修房子在阳台摆着两个躺椅,想的是没事看看星星和月亮,但拍戏更多都在外地,后面更是在顾林新的别墅里住了两年,躺椅被搁置了许久,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和顾林新一人一边靠躺在阳台上,京城如今是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但能见烟红色的天空,以及偶尔得见的飞机。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倒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沈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顾林新来说,好像是多余的事情。 但沈然还是先开口,向顾林新回忆往事。 “前几年我跟剧组去寺庙里取景拍戏,遇见了个大师。”他顿了顿,“那会儿正是很迷茫的时候,大师说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也没有不可失去的人。” 顾林新偏头看他,问他,“你在安慰我?” 沈然咳了咳嗓子,也转过头,神情却颇为认真,“电视里不是说,失去的,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虽然今晚没有星星。 顾林新眼睛弯着,看那片一望无际的天,“我其实不难过。” 沈然静静地听他说。 “去年他就被查出了癌症,一年365天有300天住院,每天都是化疗吃药,他跟我说过很多次想放弃治疗,但我不同意。可那天走的时候,我觉得他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下来,从看不到头的治疗中终于得到了解放。” “死亡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朦胧的夜色落在沈然的瞳孔里,顾林新转过身子,眸子里近乎温柔宠溺,“沈然,能来见你,我很开心。” 丧父之痛,只有见到你才可以述说,也只有你可以抚平。 或许是夜色恰到好处,又或许是被顾林新那句话所蛊惑,沈然问出了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顾林新,你为什么喜欢我?” 顾林新想了很久,最后却摇头,“不知道。” 沈然说不上失望,相反,却是有些紧张的——更为确切的,应该是小雀跃。 顾林新反问他,“那你以前为什么喜欢我?” 沈然愣了愣,而后翻过身看夜空,很轻快地同样说,“不知道。” 顾林新哼哧笑出声,也不再问了,看着沈然好一会儿,也去看夜色。 爱就爱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呢? -------------------- 破冰~ 这次没有被催! 第10章 完结 那一晚就像个魔咒,他们见面的频率突然增加了。 但顾林新还是很忙,沈然见他次数并不多,不过两个人都在京城的时候,顾林新就会来找他,手里拎着红酒,全放在了沈然家里的橱柜中。 他甚至十分坦诚地告诉沈然,“这是来找你的好借口。” 沈然放任他而去。 很快就是年底,沈然今年被邀请上了某台的跨年晚会,拿出了自己冷落多年的吉他弹奏,唱了一首杨乃文的《在爱和你之间》。 ——黑暗中摸索建构 一栋我和你空中的楼 而用想象打下的地基总是脆弱 在爱和你之间 找不到我 在去和留之间 我无法选择 在昼和夜之间 徘徊游走 沉溺短暂欢愉的自由 ...... 几年前沈然听这首歌,懵懵懂懂,一无所知;而如今自己演唱,觉得这歌词竟然如此贴切他与顾林新以前的感情,一切都为空谈的梦,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梦忽然清晰、具体了起来呢? 明亮的一束灯光仅打在沈然身上,他深情演唱,目光看得很远很远,像是看见了有个人站在自己跟前,像极了那天晚上倚靠在他家门口的人,手里夹着烟,懒洋洋地朝他打招呼。又像极了很多年以前,酒吧里,问他要不要跟着他的样子。 一首歌的时间不长,短短四分钟不够沈然回忆起那么多个瞬间的顾林新,只是很奇怪,他唱这首歌的时候,四分钟里全是顾林新。 演唱结束后,沈然便很快地选择离开,也不顾后面还有一起跨年的环节,直奔地下停车场。 蔡欣欣在身后追不上,忙不迭地叫他慢点,他全然抛在身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他想见一见顾林新。 他找到自己的车,哗啦地用力拉开自己的车门,下一秒瞅见车里的人影时,猛地愣在原地。 顾林新被毫无预兆的开门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直接砸在了车上。 他与车门前的沈然怔怔地四目相对,几秒后,顾林新先问他,“怎么那么着急,要去哪里?” 沈然无言,依旧愣怔地看他,直到身后蔡欣欣气喘吁吁地赶到,“哥,你那么着急干嘛......顾总,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最后一句实在惊讶,但又透露出了她早就知道顾林新要来的事情。 沈然扫了她一眼。 蔡欣欣赔笑了几声,动作很快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一退好几步,“你们先聊,我去放风!” 小姑娘溜得很快,沈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没影了。 沈然只能微微叹了口气,重新直视顾林新。 顾林新毫无避讳地与他对视,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先上来,待会儿被拍到了。” 跨年必定蹲守着许多狗仔在,沈然也不想明天就上热搜,只能上了车,砰地关上车门,“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 他这么坦率,倒叫沈然一时哑然,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林新问他,“那你这么着急干嘛?” “......”沈然更答不上来说自己是想见他,他选择沉默,只一错不错地盯着人。 为了一些不太理智的冲动,沈然妆都没来得及卸下,因为奔跑,头发散乱,眼妆已经花掉了,眼尾被晕染得艳红,汗水从脸颊上划过,好不狼狈,但又令人浮想联翩。 顾林新忽然靠近了一些,手指似不经意碰到他的,“你是要去找我吗?” 沈然屏住呼吸。 只听顾林新继续问,“为什么想找我?” 地下车库的光影明明灭灭,透不过遮窗的窗帘,只有挡风镜泻漏一些光,勉强地洒在脚下。 沈然的神情晦暗不清,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鼻尖萦绕着顾林新身上淡淡的味道,他心猿意马,想起了一些绮丽的梦。 见他不答,顾林新便靠得更近一些,鼻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侧脸,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沈然,你想我了。” 这不是问句,而是带着肯定,带着莫名的自信。 沈然微微侧过脸,顾林新的脸近在咫尺。 近到了他似乎都能听见顾林新的心跳声,砰砰——砰砰——,跳动似乎不着规律,有些快,与他节奏一样。 或许是车内空气流动缓慢,沈然只觉得胸口发热,脑子也不太清醒,他喃喃着,“......顾林新。” 顾林新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碰了碰沈然的脸颊。 沈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避开,安静地像是默许着他的行为。 于是顾林新抚上他的眉眼,轻轻擦过他的眼尾,将那晕染开的眼妆抹去一些,“沈然......我可以亲你吗?” 沈然垂下眼眸,蜷曲的睫毛微微轻颤。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顾林新也不着急,耐心地维持着姿势。 然而, 沈然忽然动了,倏地吻在了顾林新的唇上,柔软与柔软相触,却犹如一阵电流倏地传遍全身,震得心脏一片酥麻,顾林新猛然间睁大眼睛。 下一秒,他抚在沈然的脸颊的手稍稍用力,将人拉向了自己,却亲吻得温柔又小心。 - 回家的时候跌跌撞撞,撞上了大门,磕得沈然脊背生疼,但他无暇顾及那一点疼痛。 他靠着门,仰着高昂的头颅,感受着落在自己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吻,费劲地喘息着。 无意间抓住了顾林新的头发,沈然轻轻一扯,如愿地听到有人发出“嘶”地吃痛的一声,他坏心眼地想,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撞门撞得疼。 顾林新停下所有的亲吻,直起身子来身形比沈然高出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人,黑色瞳孔里映着少见的温柔与绻缱。 “沈然。”他低低地唤沈然的名字,好像蛊惑人心的咒语。 可沈然抬抬眸,更加勾人心魂。 顾林新心里咯噔一声,不打招呼地弯腰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地朝房间走去。 他将沈然扔在床上,只来得及脱掉自己的外套,人已经压了上去,两手撑在两侧,以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沈然,恨不能马上就将人撕碎吞下。 但沈然忽然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你有准备吗?” 后面宾语由于难以启齿而省略,但顾林新听懂了,他愣了愣,摇摇头,“没有。” 他来见沈然的时候,目的很单纯,压根没想到会进展这么快。 沈然哭笑啼非,“我也没有。” 言下之意,今晚不太行。 顾林新这回结结实实地愣住,撑着手直愣愣地与沈然对视。 忽然,听到一声尖啸声,下一秒“轰隆——”的烟火绽放声骤然响起,是到零点了,又一年的结束,又一年的开始。 烟火绚丽,映着漆黑的房间里灯火一阵一阵明媚。 两个人忽然噗呲地一同笑出来。 顾林新手一撤,在沈然身边躺下。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傻笑。 笑够了,顾林新与沈然十指相扣,忽然认真地说,“沈然,我很想你。” 从那个晚上分开的那一刻,直到现在,都很想你。 沈然侧头,眼睛雪亮,还带着方才未消散的雾气,对于顾林新近乎告白的四个字,他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新年快乐啊顾林新。” 顾林新手肘撑着床,再次亲吻了沈然,“新年快乐。” ——但愿我们以后有许多一同度过的年。 -------------------- 完结了~ 最近有些忙,拖太久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