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完顶流我跑了》作者:牛奶味虾条 简介: 1 .林芜是盛家被调包的真千金,长着一张倾国倾城初恋脸,凭这天然优势她加入了学校girl help girl社团的惩戒渣男部。 林芜收到第一个惩戒目标:靳氏集团三少爷靳天泽 资料上说这位靳三少好看得祸国殃民,个性得嚣张跋扈,进入娱乐圈后,绯闻满天飞,成了全网热捧的门面顶流 林芜想尽办法混入他剧组,各种讨好乖巧挣表现,终于等到靳天泽卸下防备对她反撩进攻,林芜也好一把甩了他完成KPI时 社团告诉她:搞错对象了,受害者要惩戒的是靳家大少爷 林芜闻此连夜跑了,靳天泽恨得咬牙切齿,翻遍整座帝都,都没找到那个叫林芜的女人 —— 2 .被分手后的第N天,靳天泽醉酒发泄,怒发微博道:【老子被甩了!】 粉丝热评:心疼宝宝,下一个更乖 靳天泽翻牌:老子就要这个! 粉丝哭倒一片:啊啊啊啊哥哥你不是万花丛中过嘛,搞什么纯情专一男人设!! 粉丝万众一心:冲鸭集美们!!势要帮哥哥找到嫂子,挽回嫂子的心,还我哥哥纯男顶流头衔!! 上亿粉丝撒网寻人,最后留言@靳天泽:【哥,是不是这个?盛林芜,女,22岁,盛世集团千金,刚被联姻未婚夫退掉婚约,哥,你有机会了,开不开心?】 刚退掉和盛世集团千金联姻的靳天泽:艹 #爱情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芜,靳天泽┃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钓着玩的顶流竟是我联姻未婚夫 立意:爱情不可乱撩,树立良好爱情观 第1章 .任务渣男靳天泽? chapter1.任务 “渣男!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渣男!” 1v1咨询室,一张课桌,两把椅,林芜听对面的姑娘骂了十分钟。 内容贫瘠,来回就这一句话。 刚开场林芜还帮着骂了两句,后来发现这姑娘自我沉浸,像复读机,她就光听没再发过言。 这会儿耳朵实在听腻了,她看了眼手上的空白单子,放下笔,推开座椅,正准备出去歇歇。 那姑娘猛地一拍桌子,把刚起身的林芜吓了回去,姑娘不念叨了,突然哭哭啼啼,“你别走啊,学姐,我难受。” 林芜眼睛内勾外翘,轻轻一弯,温柔有亲和力,在这一秒之前,她是一点没看出这姑娘有难受的迹象。 她指着背后那块岌岌可危,再这么震两次就该掉下来的隔板说,“说口渴了吧,我出去帮你倒杯水。” 姑娘擦掉眼泪,掸掸手,“哦,那你去吧。” “......” 林芜推门出去,旁边咨询室里正巧出来人,和她同届的同学,黄鸢,她一关上门,脸上瞬间失了笑,大写着谁来救救我五个字。 挡板材料是用不知哪里捡来的烂木板,上面涂涂画画,贴着各种黄色小广告,隔音效果也不怎么样,那头关上门,里面的哭天喊地还是惊为天人。 黄鸢路过,看见她,叹气,“我就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她哭就哭吧,半天不给我讲怎么被男人骗的,我真是无了个大语。” 林芜耸肩,回她,“一样。” 耳根子都不清净。 “真羡慕学姐她们,可以出去做任务,钓渣男多有意思,比在这儿安慰啥也搞不清楚的女生强多了。”黄鸢看她戴着口罩,指了指,“你今天怎么戴这个,怕被同学认出来啊。” “没,”林芜摇头,说得正儿八经,“我那间的姑娘骂太狠,我防着点唾沫星子。” 黄鸢笑骂她“神经”,从桌上拿了两块薄荷糖,又回了咨询室。 饮水机上放着一次性水杯,林芜取出两只,一个一个拿去接水。 她刚确实是瞎说,口罩是社长让她戴的,因为上个月被她安抚好情绪的几个女生,最近又找到社团问她要联系方式。 一个两个的还好说,人一多,社长就看出了不对劲。 林芜是上了高中才知道自己长得挺好看的,身边的同学都拿当时网上很火的“初恋脸”来形容她。 但她又不算是那种一般面相幼态的初恋女长相,她本身的眉眼立体,又是欲感唇,不说话还有面无表情的时候,英气感十足,看着也相对成熟。 所以才有很多女孩子哭诉完,擦干眼泪,真情实感地夸她“学姐,你长得真的好好看”。 ......虽然她今年才大一。 现在想想,那些女生夸她时,眼睛确实在放光,颇有种“完了,你坠入爱河了”的亢奋劲儿。 林芜拿水进去,那姑娘骂累了,接过去喝了一口润嗓子,“你们会帮我报复那个渣男吧?” 林芜握着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好像还什么都没说......” “啊,是吗?”姑娘回忆状,跟林芜大眼瞪小眼,“我还以为我都说完了。” “?”林芜好心提醒,“你只骂了他是渣男。” “这还不够吗?” “......”林芜捏着纸杯,半杯子水往上涌,快溢出杯口才松手,想着自己被耍了,但又找不到证据。“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捋一捋,要有时间有心情就写下来,这样我们也好帮你。” 她们社团叫girl help girl,顾名思义就是帮助女生惩戒渣男,防止下一个受害者被骗。 那些正常闹分手的普通情侣不在她们授任范围之内。 送走那尊骂人佛,林芜带走桌上的垃圾,去找社长要了社团里的工作机。 “你听到故事了?”黄鸢靠着讲台,掰了根香蕉吃,看她打开她们学校的超话,以为她刚有听到渣男故事,要匿名发帖检举,因为这也是她们社团的工作之一。 “没,顶个帖。”林芜评论完把工作机还了回去。 黄鸢比出大拇指,“你这售后真绝了。” 林芜背上挎包,挥挥手,“先走了,学姐还约了我。” “好。”黄鸢走去垃圾桶边扔香蕉皮,打开超话看了眼——大一校草程勤远渣男本渣!已石锤! 顶的居然是这个帖……那黄鸢要收回刚才对她的评价,这可不算是售后。 林芜出了校门,刚走到公交站,收到黄鸢的微信。 [黄鸢:姐们儿,记着放不下可一点都不酷。] 林芜回她:[嗯,我就是土狗。] [黄鸢:哈哈哈哈真有你的,你怎么没想着设个局搞搞他?] [林芜:他不配。] [黄鸢:啧,了解。] - 林芜坐上公交,给学姐发了消息,那边估计在忙,没看手机。 窗外,天色阴沉,早不见上车前的万里晴空。 眨眼的功夫,雨丝飘零,像不成线的刀痕,在玻璃上划出道道细长的口子。 车上有乘客抱怨,“真是倒霉,就今天出门没带伞。” 林芜闻言,把手放在身前的挎包上,几不可见地弯了下唇。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学姐发来微信。 [萧妃娅:我看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林芜正要回带了,萧妃娅紧接着又是一条:[我是不是多虑了,就你那天天挎的哆啦A梦口袋里什么没有。] [林芜:......] [萧妃娅:不说了,到了call我。] [萧妃娅:一楼一楼。] [林芜:好。] 四十分钟后,公交车停靠在天一广场那站。 外面雨势瓢泼,风肆虐地卷过,枯叶乱飞,黏在长椅、站牌上,满目模糊与狼藉。 林芜下了车,掏出伞来,还没撑开,旁边有人拍了拍她。 一个背着书包,戴眼镜的男孩子,长得还算清秀干净,虽然他的眼镜被雨水打湿,头发凌乱,眯着视力约等于0.1的眼,估计都看不清林芜是男是女,“你去不去商场里面,搭个伞行吗?” 林芜退后一步,微皱了下眉,伞面已经撑开,旁边还站了位脸色焦灼的老太太,“奶奶你是不是要去对面?” 老太太点点头,林芜跟那位男学生正要说抱歉,男生秒懂,先开口道:“送老人要紧,我跑一跑没事。” 说完,男生顶着书包,奔跑在大雨之中,视野模糊,没一会儿,消失于茫茫人群。 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林芜抿了下唇,闪过一瞬的自责,但很快恢复自若。她撑着伞送老太太去对面,到了老太太才说自己想去的是再往东走两百米的菜场。 林芜只好把人送到菜场门口,老太太又说自己买菜很快,让她等五分钟,结果二十分钟过去老太太才出来,林芜又把她送回公交站牌。 折腾了半天,老太太也热情,拉着谢她不说,还让她跟着去家里吃饭,林芜费了五分钟的口舌,好不容易推脱,一路小跑赶着去商场。 - 一楼的A品牌香水专柜。 萧妃娅见到她先是一通抱怨,“你也太慢了,再过十分钟都来不及了。” 林芜把伞塞进塑料袋里,边摘包,边和萧妃娅解释,“刚下车碰上点事。” “什么事啊?下雨天的你也能被搭讪?” 林芜没答,拿上店家的礼服,进了换衣间。 萧妃娅在外面说起别的:“我当初要知道你恐男,我就不拉你进ghg社团了。” 她刚说完,隔帘拉开,林芜从里面出来,一身及膝纯白纱裙,两肩外露,锁骨漂亮精巧。 这礼裙其实并不高级,像便宜的伴娘服,毕竟是兼职的活儿,即使是专柜也不会给什么太贵的裙子穿,但林芜长得白,五官又精致,什么衣服穿她身上,都不显掉价。 “草,你是真他妈美啊,你知道外面那几个我直系学妹,穿了这衣服像啥吗?”萧妃娅一个人在那儿自问自答,“酒店外面拉门的你见过吗,她们就像那个。” 林芜就不一样,她穿了跟白天使似的,走在外面,活脱脱的女明星,艳压四座那是必须的。 时间不早,林芜把自己换下的衣服交给萧妃娅,先出去,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冲门里面喊了声,“我不恐男,别造谣。” “对对对,你厌男。”比恐男还厉害。 萧妃娅帮她挂好衣服,挑起眉盘算着什么,然后才跟了出去。 站台活动近一个小时,一结束萧妃娅提着茶水饮料就过来了,准确来说,是其他人喝水,林芜喝奶茶。 林芜口很渴,又没敢接,她要和另一女生换,被萧妃娅一个眼神杀过去,那女生害怕,奶茶还在林芜手里。 她靠着展柜,头发往间两边理,遮住香肩,开着玩笑:“你想让大家排挤我,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 “鬼扯,我是有事找你帮忙。”萧妃娅想着要怎么开口,不远处,也就是三号正门,突然拱进来一堆女的,年龄看着都不大,跟她们差不多,她瞬间被吸引视线,忘了自己要说的事,“干什么呢那边?” 林芜不关心,听她说有事要帮忙,才把吸管怼进奶茶盖,撮了一口芋圆。 “草,我怎么听见有人喊靳天泽了。”萧妃娅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靳天泽超话,特意扫了眼今日行程,没这边的活动,但最新一条偶遇帖跟她这地方一模一样,“妈的,真是他。” “谁啊?”林芜刚抬头,手腕被人一拉,整个人差点飞出去,奶茶滋了两滴出来,人已经被迫跟着萧妃娅冲到前线。 萧妃娅边跑边二话不说抢了林芜的奶茶,咚一声,林芜没反应过来,奶茶喂给了路过的垃圾桶。 “......”林芜想骂人,脏话飚到嘴边,萧妃娅没给她这机会,边塞给她手机,边叮嘱,“帮我拍个照,请你喝十杯。” 林芜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萧妃娅早已脱开她的手,追随后面的人潮,涌了进去。 她目光一路跟随,大大小小的人头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前后攒动。 人影随行,尖叫声不绝于耳,如果这时候有不法分子在商场丢炸/弹,都不见得能听得清。 林芜踮起脚,随人流逐波,镜头对焦在萧妃娅脸上,不管她正主是哪位,林芜按快门的手一秒没闲下。 直到画面里多出一个明显高于周边丘陵的高海拔男人,剑眉星目,还有漂亮的美人尖,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大步流星地往她这个方向走。 如果周围的人都因为他的走近,而自动排成两列站好,那说他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阔少也不夸张。 林芜看过几部少女动漫,里头的男主跟他不相上下,其实男人长得美也是本事,美而不娘,那就是纯纯的老天爷赏饭吃,这男的就是。 林芜想他应该就是萧妃娅的正主,于是带着十杯奶茶的任务,追击着咔咔连拍了二十多张。 她就好像那个代拍机器,萧妃娅是照片里的主角,她蹦在哪儿,林芜的镜头就对准哪儿,以至于美男子有一瞬对着镜头看过来,林芜还恨铁不成钢地指挥萧妃娅,“看这边啊,蠢蛋!” 林芜两指一撑,镜头拉近,画面变大一倍,美男子略了镜头两秒,刚才太远她没注意。 他的西装外套没扣上,白色衬衣微敞开,肤色很白,室内光线加成,整个人连着他的每根头发丝儿都在发光。 脖间的领带酒红色,系得松松垮垮,很不正经,像是随意搭配的饰品,显得他随意,又玩世不恭。 得亏他长相上存着些许正气,把纨绔的世家子弟那味儿拉正了不少。 靳天泽走在人潮里,所有的相机手机怼着他一顿狂拍,就一台角度偏的离谱,奇葩归奇葩,确实引起他注意,掀眼看过去,晾了一秒。 灯光扎眼,那人一身白,白得反光,像个灯柱,喊着什么? 蠢? 收回视线,靳天泽松了松袖口的扣子,手腕裸出一截,线条流畅,筋脉凸显,懒散里头还混着阳刚之气,助理察言观色,看出他不耐烦来,“不开心啊,少爷?” “以后少坑我来这种场合。” 助理缩着肩,支支吾吾,“是你姐的意思。” 靳天泽懒得吭声,转过拐角,走进一家高奢手表店。 新店开业,门口花篮紧簇,礼炮落了一地,店内保安把粉丝全部拦下,萧妃娅悻悻而归,沿路返回找到林芜,问她拍的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林芜把手机还她,往回走的路上,斟酌着待会儿去买哪家的奶茶喝。 “拍的不错,就是我没一张看镜头的。”萧妃娅左滑照片,还在检查。 但这不怪林芜,她当时可是喊她看镜头的,“我喊你你都不理我,没办法了。” “没事儿,我满足了。”萧妃娅收起手机,陪林芜回专柜换衣服,出来请她喝奶茶,林芜撮上第一口,才想起来问,“对了,要帮你什么忙?” 萧妃娅是她刚入学在兼职群里认识的学姐,今年大三,头一回领她去做某宝模特时,就很照顾她。 林芜这人其实私下话少,不爱跟人打交道,但学姐热情,很喜欢她,每次有兼职都会带她,社团也是因为学姐介绍才加入的,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错。 “就是吧......”店里人满为患,角落里,两人面对面坐着,萧妃娅咬着吸管,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的,“刚才那个是我男神。” “......”林芜咽下芋圆,哦了声,语气淡淡,并不是很关心,“然后呢?” “然后……”犹豫两秒,萧妃娅手握成拳,敲在桌子上,看起来很火大,“汰,我还是直说吧。就上周社团来了个妹子说她被渣了,说那男的就是我男神,这次抽任务,我他妈抽到他了。” 她话锋一转,护起犊子来,“但是怎么可能嘛,我内心真他妈是一万个不相信,可这任务吧......是社长批的,就是说,我男神已经被社团盖章是渣男本渣了......” 林芜听到这儿,都觉得萧妃娅还没进入正题,她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催她,“挺晚的了,学姐。” 萧妃娅咬咬牙,大概是在心里大战了三百来个回合,终于狠下决心,“林芜,我这任务给你行不行,我实在不想骗我男神,虽然也不一定骗得到吧,但我是真他妈下不去手。” “......” 林芜闻言一万个想拒绝,她们新进社团的人是不让做任务的,平时只负责做做安抚记录发帖的工作,真要去钓渣男,得先进修培训,她这什么也不会,与其说是不想帮,说帮不上更合适体面点。 “学姐,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林芜汗颜,扯别的,“学姐,我恐男。” “那我这任务绝对能帮你治好这破毛病。” “学姐......” “你要答应,我马上给你介绍其他兼职,时薪五百的怎么样?绝对不占用你挣钱的时间。” 林芜缺钱也爱挣钱是事实,听到这,她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 女孩子之间的交情其实很脆弱,这种把自己男神拱手让给别的女生去撩去钓的手段,一个操作不当,就是撕逼高能预警。 林芜还想大学四年跟着萧妃娅好好兼职赚钱的,为这有风险的五百牺牲往后那四年,不太稳妥。 她没开玩笑,表情也很严肃,“你就不怕我把你男神钓到手,再来个假戏真做?” “?”萧妃娅想的是,靳天泽虽然花名在外,但真是不好撩,这任务八成就是失败告终,但要给社长还有那个女生一个交代,而她还是要接着粉靳天泽的,所以不方便出面。 再说,哪有这么狗血的事,她完全不担心,“你搁这儿跟我写琼瑶文学呢?” “......”林芜桌子一拍,“成交!” 第2章 .碰瓷自己尝尝 chapter2.碰瓷 林芜接下任务,还没缓冲完,隔天一早就被萧妃娅约出去谈任务细节。 一大早,Z大图书馆西行一百米的咖啡店。 门口风铃叮当响,里面服务员应声“欢迎光临”,临近圣诞节,店里花花绿绿,搞足气氛。 这会儿学生没几个,林芜走进去,一眼看到顶着脑袋,趴在卡座沿上偷偷张望的萧妃娅。 她手一挥,确认林芜看见,立马像偷完黄油的杰瑞把头弹回洞里。 林芜坐她对面,解开围巾,摘掉口罩,搓着手呵出一口寒气,萧妃娅把菜单往她手边一推,“吃什么?随便点。” “不用,你说你的。”林芜捧着柠檬水含了一口,水已经温了,取不了暖,但比她刚在寒风里历过劫的手有温度,就顺便捂了捂。 两个人认识快三个月,比有些小情侣的热恋期还要长,萧妃娅知道林芜这人不会跟她假客气,说不吃可能就是早上没胃口。 毕竟昨晚请喝奶茶,她可是喝足了近50块的满料无糖大杯。 就因为那大杯奶茶,林芜昨晚没睡好,她不想喝咖啡,想今晚睡个早觉补过来。 萧妃娅看了眼周围,跟个接头特/务一样,百般确定方圆八桌没有认识的人,才从包里提出一份档案袋来,“在这儿看,还是你带回去自己看?” “这儿吧。”林芜都不知道她紧张什么,封装的线被她缠到了尽头,花了老半天林芜才解开,里面老厚一沓纸,林芜看了头疼,只抽出最上面的三张出来。 抬头原来写着——宇宙无敌大渣男靳天泽,现在被圆珠笔三笔划掉,改成了——【入坑必看】靳天泽新粉指南 “......” 林芜差点把那三张纸给装回去,“你怎么还二改啊。” 萧妃娅被发现了也理直气壮,“社长写得太假了,不能坏了你这路人缘。” 林芜本来想说,自己就是去钓人的,那人光鲜亮丽还是污浊恶心,对她来说,都没差吧。不过看萧妃娅一片苦心的份上,没忍心说出口。 资料上说这个靳天泽是个富二代,家里排行老三,长得祸国殃民,个性又嚣张跋扈,这词藻堆砌得像在卖弄初中文学。 林芜往下看,说他这人进娱乐圈纯粹是觉得生活无趣,想找点乐子,所以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发现生活中的乐子。 “……” 看完资料,林芜唇抿成线,有点一言难尽。 这上面的每个字都把她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厌男情绪,又给勾起来,她随口一句,“绯闻满天飞,还会不渣?” 萧妃娅怀疑她压根没看她修改过的那版,敲了敲桌子,快气死了,“他是懒得理那些炒作女,又懒得解释,没乱搞过好吧。”她指着圆珠笔的痕迹,再三强调,“你看我写的,行不行?” 林芜抱歉笑笑,她还真是一眼没看新版本,大概是猎奇心理,比起一个男明星守身如玉,大多数人还是更爱看他左拥右抱。 虽然林芜从不关注娱乐圈的事,但女生嘛,天生对八卦的探索欲,究其本质还是一样的。 当然,林芜最后还是看了点新版本的内容,比如新贴上的照片,就比原来资料上的模糊证件照要吸引人。 格子衫外搭毛衣背心,戴了一顶学院帽,配上他用来装饰的金属边眼镜,唇微挑,痞劲儿有了,少年感也来了。 这样的画风同昨晚见到的,完全不同,像拍的画报,不够真实。 不过长他那样的男人,不管什么风,看一眼确实让人过目不忘。现在再看,静态模样比动态的,锋芒收敛几分,但不能称之为“乖”,因为他跟这个词基本不沾任何边。 硬要形容,就是长得正,能压制住他那骨子里外露张扬的邪,他真该感谢他三庭五眼里的这份正气,让他和“油腻男”三个字区别的彻彻底底。 “我呢,已经给你想好了计划123,你到时候照做就行。”萧妃娅发了个地址给她,等半天没听到她反应,看过去。 林芜眼神望向别处,萧妃娅打了个响指召唤她,她无动于衷。 “看什么呢你?”萧妃娅顺着她视线追过去,隔壁的隔壁来了人,俩男的,那个正对着她们这桌的,萧妃娅听说过,大一新闻系的校草,叫程勤远。 听过这男的,也是因为林芜,萧妃娅带她进社团以后,发现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这位校草的动向,还有Z大超话那个渣男帖也是林芜自己发的。 反正就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女生来社团哭诉过他是渣男的事。 只有林芜这么说,而且撇开社团里的人,大家都不知道那帖子是她发的。 所以社员都默认林芜被程勤远渣过,且渣得很深。 程勤远长得斯斯文文,戴了副圆框眼镜,许是注意到目光,他看了这边一眼,对面的男生跟着看过来,转回去卧槽了一声,“那是林芜吗?外语系那个纯欲天花板,她也喜欢你啊。” 程勤远撕开奶包,倒进热咖啡里,低头笑说,“不清楚,不怎么认识。” 萧妃娅到嘴的脏话一下飙出口,就怪离得远,怕他听不到是骂他,“狗渣男,还装不认识你,真他妈是呕了。” 林芜听着骂声回过神,移开眼,看向萧妃娅,“你刚说哪儿了?” “我说你他妈怎么瞎了眼能看上这种货色。”萧妃娅越说越来气,“要不你帮我这忙,我帮你去搞那个。” “不用。”林芜喝完杯里的柠檬水,清清嗓,“我就是见不得他跟女孩子谈恋爱,没别的。” “......” 这还没别的,这不就是典型没放下的表现么。 萧妃娅一直觉得林芜的厌男症八成也是这男的引起的,只是她没说,接着分享她的计划123。 - 按照萧妃娅的计划一览,周六晚上九点,靳天泽会回公司,也就是前程娱乐开大会。 开会时长预估在一个半小时以上三小时以内,这段时间,她们只需要蹲守在前程娱乐停车场外面坐等就行。 林芜蹲累了,站起来歇歇脚。 这片虽不是市中心,但也算黄金地段,周围全是娱乐公司,名气大的小的都有,来这边蹲点等明星的粉丝肯定不在少数,要是支个摊在这边做点卖周边的生意,绝对能发财。 生财之道刚萌生,林芜就看见十字路口那儿有个卖马扎的大婶,生意还挺好,心里忍不住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卖周边还得分析谁火谁不火,哪个进货多哪个进货少,这马扎就厉害了,管她们是哪家粉丝,就俩字,通吃。 没了发财梦,林芜满眼转了转,旁边那家公司规模没那么大的,门口堵了好几十号人,比起这边,完全是闹市级别,“你男神是不是不怎么火,都没人来蹲点。” “你放——”萧妃娅蹲的脚麻,刚站起来差点没站稳,屁字憋回去,拿出一副理智粉的姿态来耐心跟路人林解释,“我家是顶流好吗?就是佛系而已,再说他不喜欢公开行程,这一手资料还是我托好几个人才搞到手的,根本没其他粉丝知道。” “行吧,那到底还要等多久?”林芜跺跺脚,等得有些不耐烦,十二月的晚上,就算是没风,气温也低的够呛,她穿着过膝羽绒,架不住自己这张脸在低温里反复挨冻,鼻尖都泛了红。 “很快很快。”萧妃娅踮着脚扫了一圈马路,看见那个卖马扎的,点了点,“要不我去给你买个座?咱们坐着等。” 林芜想都不想,一口拒绝,“不要!” “这么凶干嘛,你蹲着不累啊?” 林芜吸吸鼻子,都快冻出鼻涕来,但还是很有尊严地誓死不从,“那婶儿是我竞争对手,别去给她做生意。” “啥玩意儿?”萧妃娅听得一脸懵逼。 这时停车场出口涌出一束车灯来,刺亮斑白,把前面整片绿植照得通透耀目。 林芜扯了下萧妃娅的袖口,不跟她扯皮,“是不是那辆啊?” 车灯太亮,萧妃娅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等车近在眼前,才看清就是靳天泽的保姆车。 她没顾上回话,生怕这车就从她眼皮子底下开走,左手反扣住林芜手腕,看准时机,把人往前一推。 “你小心点——” 林芜被甩过去的一刹,刺眼的近光灯,在她瞳孔里无限倍放大,那画面就像她小时候看过电视剧里的车祸现场。 镜头直逼向女主角的脸,眼里的惊恐、慌乱,还有来不及做任何闪躲的害怕,此刻正完美复制在林芜的瞳仁中。 保姆车刚驶出停车场,车速很慢,如同龟爬,这样的速度不至于让林芜有任何生命危险。 而且萧妃娅推她出去的地方还隔了一米多远,只是坐在车里的人,会有快要撞上她的错觉。 嘀—— 尖锐的鸣笛和急踩下的刹车,到底是哪个先来,林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在她看到车上下来人的时候,坐倒在地上,用事先准备好的“血袋”沾满了自己的整只右手。 下车的助理“啊”地一声尖叫,把林芜差点带出戏,她皱着眉头,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进入惨绝人寰的戏里。 “少...少爷......我们好像撞到人了。” 助理颤抖的声音丝毫没让靳天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就刚才那肉眼能观察的距离,能他妈撞到人就有鬼了,连最基本的碰撞声都没有。 靳天泽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理都不想理。 此时,坐在血泊里的林芜想加点哭戏,但又哭不出来,只好借冻鼻子的鼻涕声,假装抽噎,然后断断续续地从牙缝里挤出“疼”这个字。 那尖叫助理手忙脚乱,脑子也不在线,既不叫救护车,也不过来扶她,搁那儿原地表演《热锅上的蚂蚁》,差点给林芜整无语了。 林芜想着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改日再换个计划二试试? 她头低着,眼神乱瞟,在附近那片昏暗里找萧妃娅,根据计划,她这会儿应该躲在暗处,拿着手机在录像才对。 林芜还没找到她,下巴突然被人一抬,那劲儿很重,又显出两分轻佻来,她下意识地蹙眉,毫无保留地把“不爽”两个字裸/露在脸上。 眼神对上,林芜还以为是那只热蚂蚁,结果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张过目不忘的美男脸。 她面上那股浓烈的厌弃味还来不及藏好,男人已经把手指拿开,而他眼神里散不去的嫌恶和她比起来,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尤其是那张脸,眉眼偏柔,但自带锋利,近看会发现,他其实长得很精明,灯光一打,像能洞穿她所有目的的神明,很难骗,精确点说是根本骗不过。 明明林芜是受害者,虽然是演的,但男人脸上没有露出分毫的紧张,从容地就好像眼前惨烈的事故现场是过家家。 他低下眸,修长白皙的指节轻轻擦过她满是“血迹”的右手,一点不慌,那慢条斯理的举止动作,让林芜想起了某部动漫里嗜血成瘾的吸/血/鬼。 然后下一秒,他就着血的指腹直接沿着林芜嘴角向上一抹,那场面越看越像是把她剥皮拆骨后留下自己记号的恶魔,以至于他还没说什么,林芜先被自己夸张的想象力震慑到抽噎不动了。 靳天泽轻哼,一眼看透,哂笑着,“自己尝尝,甜不甜?” 林芜:“……” “你这不去肯德基买两份大薯,都有点浪费了。” 林芜:“……” “要不给你点个外卖?” 林芜:“......” 第3章 .手滑洗完要还 chapter3.手滑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三连问,直接把林芜问出了戏。 空气凝滞了一秒,万籁俱寂,萧瑟的冬夜,没刮起一丝寒风。 头发舞不起来,自然就挡不住林芜此时堆满爆表尴尬值的脸,但计划进行到这步,不算没有收获,至少混了个脸熟,林芜这么想。 而且她刚摔到地上的时候,手掌真擦破了点皮,只是现在被糊了一手的番茄酱挡住,看不见而已。 她硬是抬了抬,拿出萧妃娅教她摆的苦情脸和蓄势待发的嗲嗲音,正要卖惨,对面身影一晃,起身,丢给助理一句,“你的月底考核。” 林芜:“?” 她演半天,就给人免费演了个事故案例? 太过分了吧。 男人没看她,背影招摇却透着冷漠,关门上车。 车子启动后不久,车影消失得干净利落。 林芜愣愣地眨了眨眼。 眼前一下陷入不明的昏暗,只有花坛边,路灯投下一团熹微的暖黄,顾及到了这边的小小一片。 助理经他老板“点拨”,恍然大悟,“小丫头片子,碰瓷碰到你爷爷这儿来了。” “......”林芜并不想搭理这人,典型的不干实事瞎嚷嚷代表,真不晓得那位精明的主儿,怎么雇这么个傻白甜在身边。 另一只干净的手撑着水泥地,林芜站起来,摸出手机给萧妃娅打电话,还没拨通,暗处突然跳出个人。 萧妃娅对着手机假装发语音,“卧槽,姐妹,我刚拍到靳天泽撞人逃逸了,真的真的,就在他公司附近。” 蠢助理一听立马慌了,上去抓着萧妃娅不让她走,“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们给你发律师函。” “发什么律师函,不知道现在流行报警啊。”萧妃娅晃了晃手机,“我可是拍到视频了,正脸清楚得很,你们还想威胁目击者。” “她他妈就是个碰瓷的,那是她装的。” 萧妃娅不管,说要去报警,要把视频挂到网上,助理急得把林芜拉过去,让她承认自己是个骗子。 “……” 林芜觉得这助理的脑子小时候肯定是被驴踢过,不然绝不能说出这种智商为负的话。 计划里本没有这段后续,但随机应变嘛,林芜懂的,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扒拉着萧妃娅,让她为自己伸张正义。 那助理气得直跺脚,对着林芜一顿骂骂咧咧,他给他家老板打电话,对面不接,反倒中了她俩的意。 林芜开始哭哭啼啼,光抽噎,眼泪是真挤不出来,“算了也行,但我要精神损失费。” 豁,原来是搁这儿要赔偿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起闹到网上,助理根本不差这些钱,他打开扫一扫,想转完钱赶紧撤。 “你的我不要,我要那个……那个谁亲自给我转。”林芜突然忘了那美男叫什么。 助理免费送了她两个字,“做梦。” 最后三个人谁也不让谁地掰扯了二十多分钟,助理被她俩烦的脑壳疼,想了想,要是自己没处理好这事,月底还得卷铺盖走人,倒不如把微信号告诉她解决这麻烦,反正他老板不会加陌生人,更不会转钱给她。 “那这样,我把我老板微信给你,你有什么费用跟他直接要。”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 害她们浪费半天口舌。 - 经过一晚上折腾,林芜回到宿舍,楼里刚熄灯。 微信消息震个没完,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萧妃娅发来的,无非是想到了发送怎样的好友申请足够□□,可以让靳天泽按下同意。 林芜暂时不想搞任务,就把通知关了,她照着手电,推开寝室门,白光打在脸上,像鬼片,舍友玩着游戏,回头一看吓得不轻,“我靠,我他妈还以为贞子来查房了。” “对不起。” 林芜轻手轻脚出去洗漱,回来锁好门,爬上床,她登上小号,又去Z大超话顶了一波帖。 睡前点开微信,消息一箩筐,全是她学姐,她没看,划了个已读,转头去搜靳天泽的微信号,想也不想打了一串申请理由,发完倒头就睡。 第二天林芜醒来看了眼微信,她平时不怎么跟人聊天,只有兼职群和学姐的消息顶在前面。 所以当一个陌生头像突然出现,且跳出的第一条消息是“您已添加好友,现在开始聊天吧”的时候,林芜立马点开头像确认了一遍他的微信号,然后截了个屏发给萧妃娅。 对面没动静,应该还在睡,不然不能这么冷静。 林芜打开这人的对话框仔细观察,这条系统提醒的时间在昨晚,不到十二点,也就是林芜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就同意了。 啧,这任务好像比想象中简单得多啊。 上午第一节 她有课,上完大半节,萧妃娅还没回她消息,林芜想着要不要先主动打声招呼,再不联系,怕热乎劲儿过去。 她没怎么和男生主动聊过天,斟酌再三,发了一条国际通用语过去。 [林芜:Hello~] 叮咚—— 手机震了两下。 林芜看到左上角多了个“1”的同时,眼往下移,一个深红色感叹号提醒她发送失败。 ??? 林芜傻眼,以至于左上角数字越升越大,都没把她震惊的魂儿召回来。 她又截了张图,在萧妃娅满屏“钓钓钓”里穿插着发送出去。 然后消息停了,对面没声了。 萧妃娅估计跟她一样,也傻了逼了。 [林芜:怎么说,学姐?] [萧妃娅:让我静静。] [林芜:……好。] 过了半晌,萧妃娅冷静完了,但没冷静明白。 [萧妃娅:这他妈是什么2022年魔幻开局新套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林芜:要不你直接跟社长说这渣男段位太高,你玩不过吧。] [萧妃娅:你骂谁呢?这我男神好不好?] ......林芜差点忘了这茬。 [萧妃娅:不过他越这样,我他妈越想让你去钓他,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林芜:……] 有意思……吗? 她怎么感觉萧妃娅这粉丝开始魔化了。 因为这一顿迷惑行为,萧妃娅伤脑了三天,最后得出一个让林芜笑掉大牙的结论。 [萧妃娅:他想钓你。] [林芜:洗洗睡吧。] - 林芜不晓得她学姐那脑回路是不是打过蝴蝶结,因为这个结论,她越挫越勇,恨不得把所有精通的钓鱼术通通教给林芜。 元旦那天,林芜听说她花了一上午时间去排一家网红咖啡店,据说是靳天泽的最爱,她买来两杯,一杯送靳天泽,一杯犒劳林芜。 两人搭地铁再转机场线,路上萧妃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送到他手上,我男神表面看着像花花公子,其实特别纯善美,他收到咖啡绝逼感动哭。” “……好。” 萧妃娅啧了声,“我不是说了,你说话得嗲一点,娇软!娇软!” 林芜配合着笑笑,“好的啦~”然后话题一转,“你那兼职什么时候介绍我去?” “快了快了,就这两天。” “好吧。”林芜暂且信了她的邪。 到了机场,境外航班线出站口。 林芜看着里三圈外三圈,堵的水泄不通的粉丝群体,第一次对靳天泽是个顶流有了正确认知。 但她拎着网红咖啡,并不是很想进去人挤人,“人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萧妃娅边说边推着她往前挤,幸好林芜身材纤瘦,蹭着人与人之间的那点缝隙,夹缝里求生存。 不过挤到第二排,前面粉丝频频回头瞪她以示不满,她只好拉下口罩,冷着脸瞪回去,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到这步的,人人平等。 至于为什么拉口罩,是萧妃娅的建议,她说她这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巨酷巨飒,能让那些不太爽的小姐姐一见钟情。 林芜其实不信她的鬼话,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效果嘛,应该是有的,因为每个瞪完她又看见她正脸的妹子,都骂了句“卧槽”,然后再也没转过来。 林芜怕咖啡撒了,借着身高优势,举过这些姐妹的颅顶,原本好好的保护着,一个女生突然大喊:“靳天泽过来了。” 像是一声号令,都不用她动,人潮自己翻卷起来,一浪高过一浪,林芜在波涛里来回涌动,她清楚地掂量到咖啡有撒出来,积在打包袋底下。 靳天泽从闸机口出来,一身驼色呢大衣,内搭浅色系毛衣,戴了副墨镜,气场意外的温和,褪去了之前的拽里拽气。 还真是风格百变。 焦点人物越走越近,耳边的应援声越喊越猛,在他被接机粉丝围成一圈的同时,林芜一不做二不休,盯准正前方一处缝隙准备奋起杀出重围。 然而前面那两女生不知怎么就剑拔弩张,两人同时侧过身对骂,中间的间隙忽然变大,林芜一个刹车没踩住,整个人扑了出去。 靳天泽近在眼前半米,林芜听到人群里高喊“老公小心”,她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空地避开,但本能跟不上动作,手里的袋子毫无防备地先飞了过去。 咖啡四溅,杯盖和杯体滚到不知哪个角落,等林芜感受到屁股上的疼痛感,回头再看,那身干净的浅色系毛衣,重染了一滩深褐色咖啡渍,东一块,西一片,像某幅看不懂的世界名画,怪抽象。 靳天泽做了个深呼吸,尽力克制住脾气,他随手摘下墨镜,甩给身后的助理,不是上次那个。 眼皮往下重重一沉,很沉重,还捎带着无形的气焰,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在林芜看来,那就是柄利刃,她默默把口罩戴上,忍着屁股跌落在地的剧痛,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想往人群后方撤退。 刚走一步,衣领被人从后面提起,林芜都没看清谁是谁,已经被拖着后行了快有小百米。 VIP盥洗室门口,靳天泽掸掸手,黑衣保镖终于松开她,退了出去。 他背靠洗水池,呢大衣已经脱下,毛衣因为浸过水,染开的颜色虽然浅了,但晕开的面积变得更大,已经将东西两边按头聚成了一片。 衣服松松塌塌地吊在他身上,本应狼狈的糗态,被他出挑的身材和那张美人脸硬是撑出了一丝禁/欲味。 但湿衣服穿身上确实难受,而比这更难受的,是他身后的龙头没关,水正哗哗地往下流。 林芜听着实在不舒服,也不管对面男人的脸这会儿有多臭,她一步一脚印,挪着位过去把它关了。 靳天泽挑起眼,看着她在那儿凌波微步挪来挪去,完全不把他这受害者放眼里,脾气不是很好,“道歉不会?” “哦,对不起。” 林芜还以为他要破口大骂,想等他骂完过了嘴瘾再表达歉意,没想他在等她先道歉,但光这么道歉好像太干巴,也没什么诚意,所以她指了指他身上那件湿哒哒的毛衣,问:“你要纸巾吗?” 靳天泽提着毛衣,不让它碰到里面的内衬,掀眼,一副她问出的话如同废话一样。 林芜会意,翻了翻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找到了各式各样的纸巾,一一举在手上,“那个……我有应急去污巾,酒精杀菌巾,免洗巾还有普通餐巾纸——”她顿了顿,晃着这四款,像位专业导购一样礼貌询问,“你想要哪个?” “…………” 靳天泽低眸,留意到她身上背的斜挎包,平平整整,体积很大,看着能装很多东西,但视觉上显得扁平,感觉只是个装饰包。 他是不太能懂一个女生出门,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功能各异的纸巾在身上。 有病? “要哪个?”林芜举得手酸,也有点不耐烦。 靳天泽点了点最右边,普通的。 林芜把整包给他,剩下的重新塞回包里。 这时刚出去的黑衣保镖敲门进来,手上多出三五件同款上衣,颜色略有差异,但都是浅色系,估计是摸不准这哥喜好,干脆全买下随便他挑。 想着他要换衣服,林芜站这儿不太合适,“那什么……我能走了吗?” “等会儿。”靳天泽一手拎过两件毛衣,一条挎手腕,另一条嗖一声飞在林芜头上,像块红盖头,把她视线挡得死死的,林芜咬着牙正要拿开,靳天泽一声令下,态度比刚才恶劣得多,“等着。” “……” 林芜听见衣服起静电的声音,猜他在脱衣服,这人还真是没点防备心,她要是见色起意,直接撩开毛衣看他,或者再斗胆地拍个照片拿出去卖的话…… 门后的保镖不合时宜地咳嗽两声,林芜直接打消念头。 也对,她要真这么做,今天八成也出不去这扇门。 旁边动静变小,他应该换完了,但怎么还没让她拿开衣服,林芜心里有些毛躁,咳了咳想提醒他这边还有个活人在。 “湿巾。” “?” 林芜愣了下,确定保镖没回应,才认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低下头又帮他找,她拿出两片,因为摸不准方向,甩手递过去。 他俩应该离得不远,她刚那一下,好像擦到了什么温热的触感,坚实有力,像腹肌,指尖缩了缩,有种被灼烧的滚烫感。 “够、够吗?”都烫到舌头了。 靳天泽没应,撕开包装,将两片叠在一起,顺着自己的肌理擦干净。 他换上新毛衣,一把扯下她头上的那件。 发丝起电,竖起几根,林芜往两边捋顺整理半天,手刚放下,那件脏毛衣就被塞进她怀里。 她嫌弃地往外拎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帮你扔?” “扔?”靳天泽眉微挑,感觉下一句就要飚国骂,但还是没有,接下来的三分钟,他都在跟林芜强调这毛衣有多独一无二以及价值连城。 “……” 林芜没怎么听,还觉得这富二代顶流怪无聊的。 直到他直奔主题说出“洗完给我”,林芜才反应过来看向他。 靳天泽在整理衣领口,指节白而修长,动作慢条斯理,如同一个优雅的绅士。 可他不是,林芜敢肯定,因为绅士这会儿就会微笑地看着她,说声“下次小心”然后放她走。 林芜想得太远,思绪没拉回来。 见她呆滞,靳天泽打了个响指,“有问题?” “不是。”林芜回神,指着保镖手上那五六件新毛衣,“你不差这一件吧。” 像他这种富二代,夸张点的,衣服穿一次扔一次都不稀奇,洗了也不见得他会再穿,何必故意为难她。 但靳天泽逻辑清晰,“我衣服多不多跟你泼脏我毛衣有关系吗?” 嗯,确实没有。 她刚才走神,说话没过脑。 靳天泽虽然不是绅士,不会轻易放她走,但也没像资料上写的那么嚣张跋扈,否则,她刚头上被丢的,就是那件他脱下来的脏毛衣了。 而林芜确实是撒了人家一身咖啡,没赔钱只让她洗干净还他,理所应当。 她正想同他再道个歉,但男人懒得多话,拉开拉门就要走。林芜突然想到什么,在后面喊他,“那我怎么联系你?”不是说要还吗? 靳天泽回过头,哼出轻蔑的一声鼻息,笑了又好像没笑,和那晚问她要不要叫薯条外卖一个表情,挺欠的,“微信都能搞到手,电话很难吗?” “……” 他竟然认出来了。 难怪刚这么搞她。 林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刚才口罩捂得挺快,没想到啊。不过既然被他发现,林芜干脆把萧妃娅纠结了三天的疑问顺便问了,“所以你为什么同意加我又拉黑我?” 这时靳天泽已走远,不知道听没听见。 隔了好半天,远处才轻飘飘地飞来俩字,“手滑。” “?” 第4章 .绿茶什么路子 chapter4.绿茶 林芜跟问询站的小姐姐借来一塑料袋,把毛衣往里头一团,管它多昂贵多不菲,现在就一是条她都嫌弃的脏衣服。 萧妃娅看见她从里面平安出来,放下祷告手,“你没事吧?” 她刚在外面听说了点里面的状况,根据各个角落的小道描述,那个泼了靳天泽一身他最爱喝的某网红咖啡的肇事者就是林芜没错了。 林芜摇头,心很累,“没事,洗件衣服而已。” “洗衣服?”萧妃娅惊讶,“不是,我让你送咖啡,你泼他干嘛?” “……又不是我想泼的。”谁让前面俩女的突然打嘴炮啊。 两人走到机场大巴候车点,林芜上了车才跟萧妃娅把事发经过说了一遍,包括靳天泽说手滑的事。 萧妃娅听完来龙去脉,突然对泼咖啡没了兴趣,“他手滑?什么意思?手滑同意还是手滑拉黑?” 看吧,是个人都不清楚他说的哪个意思。 这回答就是有歧义。 “不知道。”林芜比较偏向前者,如果是手滑拉黑,再拉回来不就好了,既然没有,那就很明显。“反正不是你说的钓。” “怎么不是?”因为洗毛衣这事,萧妃娅倒是觉得证据更充足了,“他让你洗完还他又不告诉你联系方式,这不摆明勾着你进一步行动嘛。” “?”还能这么理解? 林芜倒是觉得靳天泽会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让她必须洗,因为得还,他要不说还不还,林芜还洗它干嘛。 不过说实话,到现在林芜有点不想帮这忙了,本来按计划钓他是没问题,甭管成不成都无所谓。 但现在,她脸已经钓没了,不太适合继续执行任务,感觉自己都快被对方拉进暗杀名单了。 “学姐,你要不换——” “哦,对了,刚才兼职那边联系我了,让你下周五晚上过去面试,地址我到时发你。”萧妃娅刚没听清她说话,“你刚说换啥?” 林芜强咽下口水,把话烂进肚子里,笑得分外灿烂,“换个planC,我超——级期待。” “嘿嘿,你没丧气就行,这得容我好好想想,不过刚听你说的,我现在倒是有点怀疑他这么说,会不会是又把你拉回来了,你到时可以再发条消息试试。” 撇开这个先不说,萧妃娅之前就很想问,“哦对,你加他好友申请用的我哪一条?我打算留着备用去加我未来男朋友。” 不说这事林芜都忘了,她那天压根没看萧妃娅消息,这会儿才想起。 林芜往上快速翻记录,“奥,就那个——”她翻到一条,看着挺顺眼,直接念,“我是Angelababy,这是我小号。” “……” - 林芜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折腾得够呛。 她倒头靠向车窗,这会儿外面正堵车,并排着两条大长龙,朦胧之间她也在回忆,自己那天到底发了什么来着。 眼皮子没一会儿开始打架,林芜困得不行,不过她终于是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因为太看不惯靳天泽那助理,她就打了个小报告。 内容是—— 你那助理把你号卖了,不说别的,就冲这处理方式,考核成绩直接给个滚蛋吧! 对,她纯粹是被那低智男无语到了,根本没在意靳天泽看到会不会加她。 不过想到这,林芜突然不困了,背也挺直了,萧妃娅刷着手机,余光瞟她,“干嘛,回光返照啊?” “靳天泽好像真换助理了。”林芜回想刚在机场,确实没看见那只热蚂蚁。 萧妃娅听她这话说不上哪里奇怪,也没细品,“你不追星不知道,明星助理都是有七八个的,可能就是今天刚好没带出来而已。” “哦,这样啊。”林芜想想也是,靳天泽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举报,就把人给炒了呢。 - 接机之后,萧妃娅消停了一阵子。 林芜替她出任务本来就是偷偷的,社团里没人知道,这事也不能让人知道。 她们这个社团在学校行事十分低调,表面上是知心姐姐关怀一群受情伤的女孩子,私下里搞的都是惩戒渣男的活儿。 一开始社团里也没这个活儿,是社长自行提议,社员们都同意,然后才接的任务替这些女孩子们出气。 所以她们在分配任务时很小心,汇报任务时就更小心,不怪萧妃娅那天跟接头人一样谨慎,这事拿出来在学校说,本身就不太行。 那天下午,林芜有空就过来帮忙安慰女孩子,萧妃娅正好也在,社长拉她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黄鸢得空出来喝口水,跟林芜招了个手,“你有听你学姐说她这回的新任务吗?” 林芜一愣,战术性喝水,心里已经拉上警钟,她摇头说没有,还问怎么了。 “我也就是路过听了一嘴,好像特别棘手,都快一个月了,联系方式都没搞到手。”黄鸢个子不高,踮起脚到林芜耳边说,“其实我觉得咱们社团就不该卡年级出任务,就得谁长得漂亮谁出击,你学姐那个估计是个无敌大帅比,要是你上,没准三秒钟就能解决的事儿。” “......” 黄鸢说完还冲她眨了个眼,脸上就差拿毛笔写上“我看好你哦”五个字。 林芜扯着唇角,受不起这变相的夸赞,因为那个快一个月都没要到联系方式的人可不就是她,“你可能……高看我了。” 黄鸢不爽地啧了声,“长相这块儿你要还谦虚,那就太自负了。” “......” 我真没谦虚! - 萧妃娅汇报完近况,过来找林芜说话,林芜以为她有下步计划要分享,小声用着腹语,“怎么样,能要到号码吗?” 萧妃娅之前联系过几拨粉丝,通过这拨人又结识了另一群跟经纪人有联系的,但大家粉丝素养巨高,用尽各种理由,都套不出来电话。 要么就是这些人其实也没有,而经纪人那边肯定是不可能给的,所以这事就耽搁了很长时间。 既然想过办法但没办法,萧妃娅索性放一边先不头疼了,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谁要跟你说这事。你看手机了吗?面试的地方我发你了,但是那天晚上我有别的事,你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我叫我室友陪你过去。” 喔~原来是说兼职的事,林芜回到正常音量,“不用,约的时间不算晚,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她独来独往习惯了,也就是认识了萧妃娅以后,才经常两个人一起行动。 “那也行,你到时候随时联系我。”这事说完,萧妃娅后知后觉,嘿嘿笑她,“你行啊,现在都主动惦记后面计划了,是不是胜负欲也被刺激上来了?” “没。黄鸢刚才问我,我就问你一下。” “嘁。”萧妃娅不相信,拇指和食指捏着她下颚,左右看看,说的怪邪乎,“有没有人说过你这面相,一看就是坏女人。” “......还能看出什么来?” 萧妃娅手放开,改捏起她面颊上的肉,玩味地掐了一把,补充说:“报复心挺重的吧。” 林芜没否认,但还是为自己解释,“不惹我就行。” “豁,那我就更好奇那个叫程勤远的到底哪儿惹你了?”萧妃娅问出口时心里挺没底的,因为林芜对这事闭口不提,多少算是她的一个心结。 萧妃娅跟她算熟了,很想拉她一把,但她每次都是一副不需要人帮的样子。 最重要的一点,萧妃娅打心里觉得林芜没谈过恋爱,更别说是被渣过,所以格外好奇。 要不然以她的姿色,好好按照计划来,钓不钓得到靳天泽另说,不至于到现在还要不来个电话吧。 手边的纸杯刚好喝空,林芜拿起揉了烂,咻——一声飞进垃圾桶,萧妃娅看得一愣一愣,就这技术不进校队都可惜了。 林芜比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敲了敲额骨,话里的警告味儿很浓,“你要再问,那就算惹我了。” “呵。”萧妃娅笑说,“行,那我就当他欠你钱了昂。” 反正她打死不信林芜受过情伤,那样子真不像。 所以骗财骗色去掉一个,只剩下欠钱了。 - 周五那天晚上,林芜去赴时薪五百的约。 她之前面试的地方都是些破旧出租房,所以当时看到学姐发她的地址是在一座高逼格商厦里的西餐厅,她都怀疑这兼职是不是游走在法律边缘。 有次林芜既严肃又郑重其事地跟萧妃娅表示:[我不卖,学姐。] [萧妃娅:……我他妈又不是老鸨。] 餐厅在三楼,订的位置近窗,能尽收Z市夜景,统共就三桌。 林芜提前半小时过来,面试的人还没来,她一个人坐着,往右手边看,这个点,高楼鳞次栉比,灯火辉煌,一派繁华。 过了一刻钟,面试官赶来赴约,同行的还有一位中年女人,他们做过介绍,林芜才恍然这是剧组来选角的。 男人姓傅,是傅导,也是副导,女人是编剧,他们最近要开机的戏叫《十里情缘》,一部都市爱情剧。 大概是怕林芜不相信,他们专门搜索出词条,跟自己的名片对照给她检查。 林芜失笑,摆摆手说着不用,还是用余光窥了两眼,确实是真的。 这位傅导说话很直白,可能也是时间宝贵,所以长话短说。 林芜面试的角色是个边缘人物,因为之前那个演员脸上突然长疱疹,所以才临时换人演。 角色本身有台词但不多,不需要太多演技,主要就是得长得好看和身材火辣。 关于这两点,傅导打量了眼林芜,诚恳道:“这些你都符合。” 虽然有被冒犯,但林芜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我当您是在夸我。” 一直在旁边没插话的女编剧这时突然说,“那肯定要夸呀,介绍人说你很漂亮我还没信,我说普通小女生还能漂亮到哪里去,要漂亮早被星探挖去当明星了,结果刚一眼见你,真是吓到了,你比这剧里的女主好看了几个档次。” 这两个人说话都直来直去,林芜也没客气,说了句“谢谢夸奖”。 其实林芜初三的时候,有在大马路上被星探问过要不要去试镜,但当时还小也没怎么接触过人,觉得是骗子就没理。 上了高中又出了点事,整个人挺厌世的,就没那么多想法。 那会儿周围的很多同学还有大人有时会开她玩笑,说她长得漂亮,不读书也能赚钱,林芜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因为原本说好五百的时薪,在见到她本人之后,那位傅导说要帮她去跟制片人说翻一倍。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那位编剧走之前都问了她有没有意愿往这条路发展,可以推荐她去娱乐公司试镜,先做个练习生什么的过渡一下。 林芜谢过好意,称自己目前还没这方面想法,但心底还是很开心。 - 从商场出来,她心情特别好,跟学姐汇报了情况,说要请她吃饭,因为电视剧还没开机,不好透露剧组名,她就简单说了点。 商场正门对着十字路口,林芜走了几步,站在路口打车,这个路段非常拥堵,很多司机都不爱走这边,所以车也不好打。 林芜等了快半小时,才碰到接单的师傅,出租车赶到这里还有五分钟,为了今晚的面试,她要风度不要温度地只穿了件羊绒连衣裙,这会儿冻得手脚拔凉,离原地去世不远了。 她边跺着脚边等车来,风在耳边喧嚣,耳朵冻得通红,不知怎么的,她居然在这肆虐的寒风里听到了靳天泽的声音。 他说话比他的脸更有辨识度,那挥之不去的“要不给你点个外卖”林芜至今记得。 她冷得缩了缩脖子,狐疑地转过脸,两米开外,还真是靳天泽和另一个男人在说话。 那个男人动作浮夸,远远看着像在打太极,没一会儿头晕得挂在靳天泽身上,估计是喝多了。 靳天泽推开他,他又缠上去,两人纠缠了好久,跟连体婴儿一样,看得出来,靳天泽这会儿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 他不耐烦地瞥了眼这边,和林芜路边看戏的眼神打了个正着,林芜本来想闪躲开,但是眼神撇走前,忽然看见靳天泽拖着旁边那只麻油瓶走了过来。 “?” 林芜没看错,靳天泽不光朝她这边走,还在她面前停下,他今天穿的正装,不像第一次那么敷衍,这次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成熟商务男人的气息。 再看身旁那位酒鬼,也是这副打扮,林芜猜他们今晚可能是商务局,强喝强灌的那种。 她突然有点同情靳天泽。 第一次听说顶流还要陪酒的。 “打到车了吗?”靳天泽拿出一副跟她好像挺熟的样子,连口气都友好得像急转了九曲十八弯。 林芜刚想点头,她叫的车就到了,想着反正也不熟,干脆没回,她小跑过去上车,就听见身后靳天泽跟醉鬼说:“我粉丝,我搭她车走。” 林芜:“?” 谁是他粉丝…… 林芜坐上车,看着那个醉鬼被另外一个男的搀扶着往回走,她手抓着门把正要关,门外同样一道力气抵着相抗衡。 车门敞开得不大不小,里外两个人僵持半天,既没关上也没拉开。 刺骨的风趁虚而入,林芜冷得打了个寒噤,手上力道跟着一松,车门被打开大半,眼看靳天泽一只脚跨进来,林芜整个人趴着占满后座。 靳天泽:“?” 林芜仰起脑袋来,“这我打的车。” 靳天泽挑眉,“所以?” 我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不钓? 靳天泽收回脚,掸了掸身上的烈酒味,今晚风是真大,喝了酒吹上来更冷,他手搭着门,另一只手松了下领带,气焰很大但忍了忍,“再给你次机会,你确——” 砰—— 一声门响。 靳天泽没反应过来,手下忽然落空,人险些跌倒。 出租车扬尘远去,是一点情面都没给。 “草。”靳天泽踢了一脚脚边的沙粒,一晚上的气,和着这冷风,算是给他蓄满了。 这绿茶女他妈什么路子? 第5章 .鼻祖两级反转 chapter5.鼻祖 靳天泽打电话给助理,嘟声响过一下,他就给挂了。 差点忘了,那傻逼助理已经被他给开了。 他打给靳岚,那边在开会,但还是第一时间接通。 靳天泽不打扰,言简意赅,就是语气不善了点,“来个人接,地址微你。” 十分钟后,一辆库里南急停在这条繁华街上。 靳天泽拉开后座车门,发现靳岚也在,她视线从iPad上抬起,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靳天泽没所谓地坐进去,长腿曲起,两指捏着手机把玩,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绿茶女,很烦。 他虽然是个钢铁直男,但在鉴绿这件事上,经验十足。 因为他爸靳常威身边就有那么个绿茶,是他爸的秘书,叫方婉,无名无分在他爸身边待了十来年。 这么一对比,靳天泽觉得那女的比方婉手段高明。 第一次碰瓷,第二次泼咖啡,这些都还好,说白了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搭讪小计俩,留不下好印象,至少印象深刻。 不过靳天泽对其能一眼识穿。 但刚才,那女的居然翻脸不认人。 他不理解。 她都放了两次钩子,以刚刚的时机就该往回拉,但她没那么做,反而把自己的形象往恶劣里拐得更深一些。 这有什么好处和目的? “问你话,怎么不理人。”远程会议结束,靳岚合上iPad,“小王怎么你了,你非要把人炒了,就今天这情况,你还能让他出来当个司机使,搞成这样,我跟你姐夫怎么说。” 小王就是被靳天泽开了的那个傻逼助理,也是他姐夫的亲表弟,他其实早想开了,这次刚好借了那绿茶女碰瓷的事有了由头,“前阵子给我惹了点麻烦,不开不行。” “能有多麻烦,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这不是尽给我找尴尬受吗?” 靳天泽不想说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女的,还在气头上,说话没耐心,“你俩婚还没结,我这是要给他多少面子,上回那个破开业仪式,给的面子还不够?” 他向来不参加那些虚头巴脑的商业活动,那次被靳岚连骗带哄过去,已经给足了他姐夫面子,至于其他人,关他屁事,“你要让我这么给的话,以后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我是不是还得轮流给个遍?” “你说话这么冲干嘛?我说一句,你顶我十句,开了就开了,我也没让你请他回来,我发发牢骚都不行了。”靳岚本来也就是嘴上抱怨,她其实很宠她这个弟弟。 刚刚开完会还有别的局,就因为靳天泽一个电话过来,她把会议提早结束,酒局也不去了,怕他多等,马上让司机掉头来接他,生怕他在外面吹冷风吹感冒了。 靳天泽知道靳岚对他是挺好,特别是叶紫孟出事之后,她完全跟亲妈一样在顾着他,但那些亲妈身上共通的毛病,她都有,烦得很,他不想吵,换个话题,“回哪儿?” 靳岚也有气,“老宅。” “那女的不在?” “她在不在那儿,我们也是回自己家,你管她做什么。”在面对共同外敌的时候,内部矛盾就显得不是事儿了,靳岚语气缓和了点,关心道:“你今晚什么情况,不是陪你发小过生日,怎么还过出一肚子气来了。” 靳天泽懒得说,就开始胡诌,“风大,吹的。 靳岚笑他,“德行。” - 车子平稳开着,靳天泽在路上小睡了会儿,醒来,打开微信看了眼,他消息太多,999加都不够他显示,边划边删,一路下去,正好刷到了绿茶女的对话框。 本来他已经忘了,这下又想起来。指尖点着亮屏敲了两下,他很清楚,现在越是猜不透这女的想法,就越是中了她的算计。 但他这人吧,从小到大都过得无欲无求,什么都有,反而觉得很空虚。 后来为了找点乐子就进了娱乐圈,拍戏唱歌上节目,玩来玩去的好像也就那样,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茶女,完完全全踩在了他的乐子点上,还踩得那么死,这要不玩,他都觉得可惜。 思来想去,靳天泽把上套还是中计这些抛之脑后,划开机屏,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他在想,这时候如果大发慈悲地发条消息过去,那女的估计做梦都能笑醒,毕竟他是完美按着她的套路走着每一步。 但到底谁玩谁,谁占上风,显而易见。 靳天泽轻哼,编辑文字,按下发送。 [靳天泽:在?] 噔—— 系统消息提醒:对方拒绝了您的消息。 靳天泽:“?” - 林芜回到宿舍,洗完澡,早早上床躺着。 她从回来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很亢奋,一想到这个兼职说不定要升值成一千时薪,她就按捺不住喜悦,想早点进组。 她没和萧妃娅说今天晚上碰到靳天泽还有拒载他的事,那车明明是她吹了半小时冷风好不容易打来的,凭什么要和他拼。 本来林芜就已经想好,等这个兼职谈下,就敷衍行事,虽然还没正式进组,但她已经疲于去做任务了。 靳天泽太难钓。 这点她必须承认。 之前萧妃娅说他可能加回她微信,林芜是信了百分之七八十的,所以后来她又发过一次消息给他,但事实证明,萧妃娅多想了,她也想多了。 既然如此,他那号就完全没了存在的必要,所以林芜二话不说就把他拉黑处理了。 她对之后萧妃娅能不能拿到其他联系方式,说实话,不抱任何期待,这任务到这儿基本已经烧成死灰。 所以她打算等自己进组就和学姐说这事,该放弃就放弃,她好好赚钱,学姐好好追星,不比现在这样强多了。 - 进组那天来得很突然,在一月中旬的某个周末。 一大早,林芜被十来个语音电话给吵醒,她看清来电人是那位傅导,把手机调成静音,披了件外套爬下床,跑去外面楼道接电话。 傅导发了影视城的地址给她,让她赶紧过去,本来有戏份会提前通知,今天因为突然下雨,之前计划好的场景没法拍,只能临时换场次,刚好拍的那场有林芜的戏。 虽然事出突然,但没办法,谁叫她们这些角色便宜,能随叫随到。 林芜来不及收拾,换下睡衣,随便拿了件卫衣和牛仔裤套上,刚在走廊上打电话感觉外面挺冷,她又加了个厚外套,挎上包直接打车去了现场。 拍摄地在影视城某条广州大街上的复式大别野里,林芜到那儿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就一路打听傅导在哪儿。 剧组的实习生没见过女演员,看她长得漂亮,误以为是女主角,带着她找到导演那里,“郑导,人来了,可以带去化妆了。” 郑培安从监视器旁抬起头,往外张望,“刚不说还堵路上吗?这么快就来了?哪儿呢?” 实习生把她往前推,林芜愣了一瞬,她并不认识这个导演,应该是搞错了,对面的郑培安也是一愣,不过他愣神是因为这个他没见过的女生让他眼前一亮。 “这演谁的啊?谁请来的谁负责。”郑培安冲着不远处一堆人头里喊了声,“老傅,是不是你找的人?” 在整理拍摄轨道的傅维看过来,看见林芜笑着点头,“我的我的,大美女。” 像是打了某个暗号,郑培安哈哈附和,“跪着都要帮她加价那个是吧?” 林芜:“......” 工作人员都很忙,没人顾得上一个不太重要的临演,导助把复印好的台词稿给她,指了指二楼,“今天的化妆间没准备那么多,你和主演他们一块儿化,要懂点规矩知道吧?” 林芜不知道,直接问:“什么规矩?” “就别太激动,也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要签名要合照。” 林芜点点头,“哦,好。” 本来她也不追星,叫的出名字的艺人都没几个,估计上去见了面还不一定认识。 到了化妆间门口,林芜做了个深呼吸,她有点轻微社恐,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声音混杂,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喊“进”。 推门进去,房间很大,左右两排化妆台整齐又不失凌乱,上面的镜灯打得又白又亮。 她探身往里看了一眼,靠门这边围了三五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叽叽喳喳的像在讨论娱乐八卦,最里边还站了两个女生,举着衣服在比对哪件穿着更好看。 没人在意这会儿进来谁,林芜也不知道她们都是谁,可能是化妆师,也可能是和她差不多台词量的临演,她扶着门,脚步驻停,好像这边和那边是两处世界,而她又不是特别想融入其中。 “站这儿当门神呢。” 背后传来极不耐烦的声音,虽然暴躁但听着特别耳熟,林芜嗖一下转过身背靠门框,她看到眼前的人,眼神亮了亮,嘴微张着,想问他“你怎么在这儿”,但又没问。 相比林芜的反应,靳天泽淡定得多。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抱着臂,吊儿郎当地倚着墙,低垂着眼看她,两个人站的还算近,二楼光线一般,她今天好像没化妆,但肤色还是白,五官近看很小巧,可能是没带妆的缘故,眉眼柔和,乖张得很。 不过她眼里有钩子,靳天泽从中看出了点渴望与渴求,还有种想要吞噬他进肚子里的炽热。 ......就他妈离谱。 靳天泽被她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女的拉黑他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靳天泽自己都觉得好笑,“两级反转鼻祖说的就是你吧。” 他妈一会儿一个路子。 林芜还沉浸在“老熟人见老熟人”的感慨中,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炯亮,像在茫茫人群里,蓦然回头,看见了一个可能见面也都没超过五面的男人,但至少见过,说过话,比门里面那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要好很多。 像亲人,莫名让她感到很踏实,所以并没把靳天泽阴阳怪气的嘲讽放心上,因为这份亲切感来的太过及时跟浓厚,让她难得主动热情地跟人打招呼,“Hi~” “......” 拉完黑还装熟是吧? 靳天泽翻她一眼,懒得理会,拎着她衣肩把人提到一边,一进去,里面瞬间安静,大概有三秒,再是啊地响起几声尖叫。 林芜抚平被拎起的衣肩,心道那些人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外面有谁进来,只是不在意她这样的路人甲而已。 “你到底进不进来?”靳天泽进去后,门没关,他斜过身,探出半张脸,不耐烦三个字就像他的代名词,如影随形无处不在,门留出三分之一,林芜侧着身刚好能进去。 等她进来,靳天泽手一松,自回门吱呀一声合上。 刚才聊天的那些人换了个地方扎堆,眼神七零八落地追随着他。 林芜进门后扫视一圈,心想她是临演,坐角落化妆应该算是懂规矩吧。 她走到最里面,靠右那排,拉开椅子坐下,一回头,看见靳天泽也走了过来。 同一个位置,他手搭着椅背,另一手撑着梳妆台,身体倾斜,往右靠了点,说话一股子痞味,“你挺会挑地方啊。” 鸠占鹊巢他妈占老子这儿来了。 “我第一天来,不知道能不能坐这里。”林芜说话很轻,点了点桌面,环视一圈其他人,“不过我看他们好像也都没什么反应,应该是随便坐的吧。”她拉了一把旁边的椅子,友好询问,“你要坐我旁边吗?” “......”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靳天泽指着自己,想说他们没反应,我这反应够不够大?这里本来就是主创人员的化妆间,虽然没人明确说过谁坐哪儿,但他们拍了几天的戏,位置早就固定,这角落就是他靳天泽的专座,没人敢来坐。 “我他妈坐——” “你有空纸袋吗?”林芜无意打断他,上下打量了眼,他今天助理都没带,孑然一身轻,“我帮你把毛衣带来了。” “?” 强行扭转话题? 靳天泽细眯眼,视线扫向她腰间,那只视觉效果扁扁的挎包,里面装了他的毛衣? 他啧啧两声,“你果然是蓄谋已久。” 专门打听了他剧组才来的吧。 “是啊。”林芜点头,大方承认,自从洗好那件毛衣,她天天把它带身上,就等哪天碰上直接还他,能不是蓄谋已久么。 而且本来在上次等车的时候就要还了的,但那天她被风吹傻了,就忘了。 靳天泽没想到她居然承认的这么干脆,气势被她压下去几分,伸手,“拿来。” 为了节省空间,毛衣是真空装起来的,所以看着硬邦邦又皱巴巴,但衣服本身绝对没坏,“你回家把气放出来它就好了。” “......” 啥? 靳天泽拿起桌上那块扁平的“硬石”,看了又看,实在不相信她天天背着它到处走。 “对了,你刚说什么?”林芜想起刚才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地问了问。 靳天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就不想跟她争辩了,他人站直,把那“石头”往肩下一夹,跟公文包似的揣着,没好气地,“早他妈忘了。” “好吧。”见他要走,林芜又推了把旁边的椅子,客气地挽留,“你真的不坐我旁边吗?” “……” 那他妈是女主坐的,他坐个屁。 第6章 .喜欢辣妹 chapter6.喜欢 那些人里有化妆师和造型师,靳天泽一来,他们才有了开工的意识。 好多人围着他做造型,他进来之后,他们嘴上像缝了拉链,没再闲聊,靳天泽很困地打了个呵欠,虽然想睡,但还是尽力眯着眼保持清醒。 今天这场戏是突然加的,人手不够,化妆得等,林芜坐那儿没什么事,就翻了几页台词看。 她这个角色是男主家的远房亲戚,因为男友在帝都,所以北上来男主家里小住一段时间,她的出现算是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催化剂。 今天拍的就是她刚到男主家,女主正好上门,看见她后对男主产生了误会。 有点俗套,感觉哪个电视剧好像都有这种桥段。 林芜没什么台词,都不用怎么背,等的时间太长,她玩了会儿手机,刚好看到萧妃娅发来的消息。 [萧妃娅: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林芜:?] [萧妃娅:你上次跟我说你那个开机的剧组叫什么来着?] 林芜想她八成是知道自己和靳天泽是同一个剧组,所以主动跟她说:[我今天碰上了。] [萧妃娅:woc!!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时地利人和?] [萧妃娅:我有预感,咱俩快上岸了。] [林芜:你也报教资了?] [萧妃娅:……谁他妈跟你说这个。] [萧妃娅:你好好把握,有我做你僚机,咱们肯定拿下。] 聊天之前林芜还对靳天泽抱有几分亲切感的余温,聊完这天,她又想起那破任务,头皮发麻。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林芜还等着进组就跟学姐说放弃任务,现在倒好,理由全没了。 她没回的这么一会儿时间,萧妃娅已经把计划456发来了。林芜警惕地回头望了眼,毕竟不是光彩的行为,不好被人发现。 靳天泽换了件丝质睡衣进来,藏青色,还挺显白。 他肩膀宽阔,但身形很瘦,感觉没什么多余赘肉,睡衣穿在他身上有点大,金属边眼镜一戴,有点斯文败类的颓唐感。 林芜多看了两眼,靳天泽扶着镜架,眼神扫过来,那点精明劲儿一下展露,可能是她心虚,总觉得那眼神又像在洞穿她的歪门邪道。 慌乱之下,林芜麻溜撇开视线转回了化妆台。 靳天泽眉峰微拧,怀疑这人是不是多重性格来的,他刚就看了她一眼,她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是上一秒诚邀他坐旁边的时候了? 跟他在这儿唱脸谱呢,一天八个样。 靳天泽出去之后,化妆师过来准备帮她化,林芜还没看完消息,只好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正要说麻烦了,门口风风火火地进来四五个人。 化妆师拍了下她背,“你再等等。”然后过去跟进来的那些人打招呼。 为首的女生个子不高,但长得很可爱,脸圆圆嫩嫩,像糯米团子,性格也开朗,她一进来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还给所有人准备了点心和奶茶。 那个女生没什么架子,跟助理一起给大家分奶茶,走到林芜这边,愣了愣,然后吃惊地看着她,林芜以为自己坐了她的位置,忙站起来,“我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没有没有,”苏琳宁拍了拍隔壁的座儿,“我坐这儿的。”她把奶茶递过去,低头看了眼纸袋,“巧克力味和草莓味你喜欢吃哪个?” 她刚一路分过来都没这么问其他人,林芜受宠若惊,扯着唇角礼貌地笑了下,“我都可以。” “哇喔~”苏琳宁捂着嘴,眉毛挑得老高,看起来特别兴奋,“你笑和不笑,也是两个味道耶,不过我喜欢你不笑,看着酷酷的。”她挑了个巧克力的泡芙,“给。” “……谢谢。”林芜配合着面无表情地接过。 苏琳宁被她这举动满意得直拍手,笑得更加亢奋,还问她叫什么,两人互换过名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 林芜才知道她是这部剧里的女主,所以化妆师要先帮她做造型。 她也是真的很活泼,举着手机说要偷拍林芜,但又光明正大地开着声,她问她助理,“那少爷还没来吗?” 助理说没看见。 苏琳宁看了眼时间,问自己做完头发要多久,得到回答,马上转过去提醒林芜,“亲爱的,你化完妆赶紧撤,你这座儿是我们组里男主的,他脾气巨大。”苏琳宁往夸张了说,“他要看到你占了他的位置,能把你家祖坟挖出来挨个diss一遍。” 其实苏琳宁跟靳天泽不熟,都没和林芜说的话多,这些也都是听别人说的,但保不准真人性格就那样,她很喜欢林芜,多少想护着点。 “这么吓人吗?”林芜捂了捂衣领,后背微微发凉,她还以为这里位置随便坐的,而且这剧的男主居然不是靳天泽,萧妃娅不是说他是顶流,脾气看着也不小的样子,还能给其他男演员当配? 但不管怎么说,她一个临演都不能惹到主角,以防万一,别等化完妆了,她现在就换个位置坐比较保险。 林芜边起身,边好奇地问苏琳宁,“靳天泽你认识吗?他刚来过,我朋友一直说他是顶流,”既然是顶流,怎么可能当男二,“所以他只是个客串啊。” 苏琳宁:“?” 林芜就是想确认一下靳天泽是男二还是友情客串,她希望是后者,这样一来,任务就能敷衍了事过去,毕竟碰不到面没办法。 苏琳宁正讶异靳天泽已经来过了吗? 门口吱呀老长一声,林芜和她闻声看过去,靳天泽气定神闲地靠着门,视线一瞥,看向这边。 苏琳宁咽了咽口水,回头看林芜,还好她已经站起来了,瞬时松了口气。 好险。 林芜也是差点吓到,还以为是很会diss祖宗的暴躁男主突然进来,一看是靳天泽反而缓了缓,放下戒备的同时拍着胸口,自然地坐了回去。 苏琳宁看她坐下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还当着人面挑衅呢? 她拽着林芜袖子让她快起来,没拉动。 这时靳天泽走过来,他手掌有力,捏着林芜胳膊往上一提,人轻松被拎到一旁。 他自己坐下,人往后靠,手上还有温感,那女人胳膊一点细,刚才要没收力,感觉都能被他捏碎。 “我客串?”靳天泽掀眼看她,“你还能坐这儿?” 林芜:“......” - 靳天泽就是进来换套衣服,没多久就出去了。 苏琳宁化得差不多,看林芜一个人坐门口,垂头丧气的,走过去安慰,“没事的啦,这少爷今天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 “啊。”林芜从手机上回神,她没在想那事,正愁萧妃娅发来的计划456呢,如果苏琳宁知道她之前对靳天泽做过比今天过分一百倍的事,估计也会觉得没什么。 她现在只惦记着计划,旁敲侧击地问苏琳宁,“你跟他熟吗?知不知道他平时都喜欢什么?” 苏琳宁一脸震惊,“不是吧,你喜欢这样的?” 林芜也不清楚她说的这样到底是哪样,但她现在得钓,只好承认,“是啊,这样的不行吗?” “哇,你真的好酷。”说喜欢就喜欢,苏琳宁说,“不过我跟他不怎么熟,但我经纪人跟他认识,知道的还挺多的。” “比如?” “他好像喜欢辣妹。” “蛤?” 好一个知识盲区。 林芜把这打听来的消息转达给学姐,那边突然就没回,隔了五分钟才发来消息。 [萧妃娅:黑丝网袜比基尼,你看看你还需要点啥?] [林芜:......] [萧妃娅:你别丧气嘛,咱们这时候应该感到庆幸。] [林芜:?] [萧妃娅:庆幸他喜欢的是辣妹不是裸/女啊。] …… 林芜决定先拉黑萧妃娅三分钟。 - 化完妆,林芜下楼先去候场。 顺便观摩了一会儿他们拍戏。 靳天泽演戏进入状态很快,而且基本不卡词,林芜还以为他是那种资源一大堆,但是没演技,态度又不端正的门面顶流,现在发现他演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场戏结束,下一场就是林芜和苏琳宁在门口第一次撞见的戏。 前情是她演的这个远房亲戚刚来投奔男主,因为虎头虎脑没什么规矩,就擅自用男主家的浴室洗了个澡,听见外面门铃响,围了块浴巾出来和女主意外打照面。 导演说到时候还会给个特写,专门突出这位远房亲戚的好身材,好把女主误会的点加到最大。 所以长得好看身材要好的用处就在这。 没多久,工作人员过来喊她,“可以去浴室换衣服了。” “好。” 林芜一个人去厕所换衣服,确认没镜头才开始脱,服装师借了她一件无袖内衬和没拆封的安全裤,内衬低胸,但是很长,可以包到腿根以下,再穿上安全裤,完全不会走光。 她把浴巾围上,头发用皮筋绑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裹头发的毛巾,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林芜以为工作人员给她送毛巾,扭了下锁,让人进来。 但是没动静,外面的人又敲了两下,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且不耐烦的声音,“出来。” 林芜听出声音,看了眼镜子,她兜着浴巾,露出漂亮的肩胛骨,颈线流畅性感,她左右转了转,最后盯在自己的胸上,突然想起苏琳宁说的话——他好像喜欢辣妹。 辣妹……是吧? 林芜把浴巾往下拽,直到沟壑看上去若隐若现,才转身去开门。 靳天泽不知道里面是谁,他刚拍完,过来上厕所,挺急的,敲完门,里面开了锁人没出来,他不能冒昧进去,所以又敲了一遍。 门是透光不透明的,这次敲完有人影走近,光暗下一点,紧接着门就开了。 浴室里面的光很昏黄,有点像七八十年代的电影质感,林芜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像刚出浴的少女,她皮肤是真的白,光线再昏暗,站那儿还是白到发光。 靳天泽看她微微抿着唇,在笑,本来长得就不具攻击性,眼角向下勾,看起来清纯又无辜,就是这手..... 好像不太老实。 “拽什么拽啊?”靳天泽低眼,看清她意图,稀松平常地略过她胸前的风光,真没怎么露,都没走红毯的女明星露的多,“小学生。” “……” 林芜手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着他。 你管D杯叫小学生? 靳天泽就是来上个厕所,没空跟她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勾勾手,“出来。” 林芜一步没动,她不甘心。 这露都露了,不能白瞎这勇气吧。 要是辣妹不行,那她就换个娇软。 她得想想,计划6里是怎么教学的来着? 手抓着门,曲腰勾臀,牙尖轻轻咬着下唇,眼睛还得一帧一帧地眨,最后再来个夹子音,林芜完全照做,声音娇得滴水,“哥哥,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靳天泽微微蹙眉,像看戏一样看着她,脸上直白地刻着毫无性/趣四个字,抓着她手腕不留情面地把人往外拎,“哥哥我不吃这一套。” “……” 第7章 .纸巾一般人不告诉 chapter7.纸巾 “那他到底吃哪套啊?”萧妃娅在电话里气得抓耳,“浴室play都没兴趣?” 什么浴室play,林芜解释,“只是穿了浴巾,还没play。” 萧妃娅:“都一样好吧,反正就不吃呗。” 林芜卸着妆,回想靳天泽那反应,已经看淡了,“学姐,算了吧。这任务你就当是我欠你的行不行,以后还有别的,我肯定给你还上。” “这有什么还不还的,本来任务就有三个月期限,人家三个月钓鱼恋爱再甩人,咱们就专门钓他三个月,我告诉你,除非他是个gay,要不然我还真就不信了。” 林芜叹气:“其实你反过来想,钓不到,说明你男神人品真不错,也算是个安慰。” “谁要这破安慰啊。”电话那边,萧妃娅扯着嗓子,激动的很,“他都背负花花大名多久了,这要不是真的,我男神简直太惨了好吗。”她越想心里越气,“要是这三个月真钓不到,那我跟你说,以后谁他妈再敢说他万花丛中过,我就拿敌敌畏毒死他!” “......” - 外面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林芜抬头望天,密云笼罩,乌压压的一片。 早上她担心迟到,打的车,结果空等了好久,现在回去,她可不舍得再打,哪怕这天看上去快要倾盆而至。 出了影视城,天很快暗下来,最近的地铁站离这儿1.5公里,林芜打着伞,站在路口等着穿马路。 雨丝儿断线似的从伞面往下滴,车鸣警哨响在耳畔,她身后来了一群牙牙学语刚下学的儿童,穿着小雨衣,挎着小包,头戴黄帽。 林芜视力不错,这么远还能看到他们帽子上写着某某福利院的名字,她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经常被福利院的老师带着出来玩。 小朋友们手牵着手,往她这边走,带头的女孩揪着小辫,回头望了眼后面大部队,这时绿灯跳转,旁边的男生拽了她一把,女孩急急忙忙转过身,一脚跨出去正想穿马路。 右转车辆还没停下,眼看那女孩儿就要擦到车身,林芜伞一丢,几乎是扑着过去,搂住女孩的腰把她往旁边抱开。 膝盖重重地磕在低矮的花坛沿,还好小朋友被她护在怀里,没摔倒哪儿。 行人三三两两地驻足围观起来,正在队尾的老师神色紧张地跑了上来,一边抱歉一边扶她起来,“真对不起,小孩子没看路,你没摔着吧?” 膝盖那儿还挺痛的,但林芜站稳了,捡起伞,说了句,“没事。” 老师拉着小女孩让她道谢,林芜本来想说不用,但看着那女孩从小挎包里拽出一颗大白兔给她,整个人忽然愣住没说话。 “姐姐,谢谢你。”女孩说话奶声奶气的,她捏着那颗糖,其实很舍不得,但还是塞到林芜手里,“这是我下午没吃的小零食,送给姐姐。” 那颗糖躺在她手心,上面飘了点雨丝,把露在包装外的糯米纸淋化了。 眼里不知是雨还是泪,有些酸涩,林芜攥紧那颗糖,忍着哽咽还了回去,她摸了摸女生的头,“不用,你留着吧。” 小女孩懵懵懂懂,看了眼老师,得到同意,才笑着把糖又装回小挎包里。 - 靳天泽下了戏,去停车场取车,接到发小陆丰的电话,“靳少爷有空否?今天晚上出来喝个酒呗?” “没空。”靳天泽驾车驶离影视城,想起那晚上的人体挂件还犯呕,“酒品烂就别喝酒,老子被你整出阴影了。” “嘿,你这人,喝酒就是助兴,咱们主要是看妹妹。”陆丰说着说着开始搞颜色,“上回我那商务party,哪个妹妹不辣,你不看得也挺爽吗?” “看你妹。”靳天泽把着方向,余光扫到窗外,窗上布满雨珠,视野模糊,闪过某张眼熟的面孔,站在一堆小孩子中间,不知道在干嘛。 车速慢了下来,等红灯。 电话里,陆丰还在扯皮嬉笑,“看我妹也行啊,我把她叫上,她打小对你那点花花肠子,你也不是不清楚,你来我就给你打电话叫上。” “来个屁,没劲儿。”靳天泽降下车窗,雨飘进来,视线变得稍微清晰,那女的正在穿马路,前面隔了几台车,看不太清,反正走得很慢,身影一瘸一瘸。 靳天泽眉一挑,忽然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新伎俩? 陆丰在电话里笑他,“你他妈干什么有劲儿,少废话,快过来,我都跟人说好了你会来,当是给我个面子。” 前方绿灯,靳天泽跟着车流直行,大概是有点好奇,他朝斜后方看了两眼,那人还是慢吞吞的,走得一瘸一拐,“真瘸啊。” “瘸你妈呢,赶紧给我过来。” 靳天泽啧了声,有点躁,想着这人刚拍戏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就瘸了?他是不信,就觉得像是她的骚操作。 “你自个儿慢慢喝,老子找到乐子了,挂了。” 靳天泽到前面路口调头,一路尾随跟在她后面。 谁说他干什么都没劲儿,这劲儿不是自己又来了吗。 陆丰被挂得莫名其妙,放下电话还在破口大骂,“你他妈在车里找乐子呢,牛逼啊。” - 林芜刚过马路前看了一下,磕得挺严重的,牛仔裤都划破了。 本来想忍一忍,等回宿舍再处理伤口,但膝盖那里好像在流血,一抽一抽的疼,裤子上也有血迹结成的黑色硬块。 地图导航上显示前面有家便利店,不知道有没有坐的地方,如果没有,她就还得先坐地铁回学校再说。 便利店门口。 林芜收起雨伞,装进塑料袋塞回包里,她进门前看见后面有辆黑色宾利开过来,慢悠悠地在门前停下。 其实之前她就注意到了。 那辆车一直在她后面,跟龟爬一样。 开豪车压马路的雨中情趣,她不是很懂。 换句话就是,这人傻逼吧。 这家便利店有客人休息区,林芜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里面最不显眼的位置坐着个小姑娘,七八岁大的样子,林芜看了一圈,没大人在。 她过去跟人家小姑娘打商量,“小妹妹,能不能跟你换个座位呀?” 林芜不是嫌处理伤口丢脸,是她包里处理工具齐全,她进来就是为了找个座,那感觉就和大夏天的很多人都跑去肯德基乘凉而不买他家汉堡一样。 脸皮厚点无所谓,脸皮薄的就只想躲着点不被人看到。 小姑娘把作业本收收拢,林芜满怀感激地看着她,不料下一秒,她余出一半桌面,抬起头来,“姐姐,你可以坐我对面。” “......” - 靳天泽跟了一路,终于看她拐进一家便利店。 他在货架那边找了一圈,没发现她。 休息区,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姐姐,你不疼吗?你怎么都不哭啊?” 靳天泽闻声走过去,看见那桌子上堆满了纱布酒精和消毒棉棒,不止这些,林芜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挎包里掏出小剪刀胶带创可贴等等东西。 这人出门带这些? 林芜隔了好远的位置坐下,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清理伤口,但这小姑娘非要过来看,看就看吧,搁旁边问东问西的,把她整得一顿尴尬。 还好这店地方偏,这个点又没什么客人在。 她动作很快地消完毒,拿医用棉擦了擦流淌而出的药水,再用纱布和胶带贴住伤口。 小姑娘一直看着她,也没走,直到门口进来一个年轻女人喊她回家,她才跑去收拾自己的作业本和文具,招呼不打直接就跑了。 林芜晾了会儿药水,卷下裤管,收拾桌上的垃圾,有一团纸屑扔在上面,是那个小姑娘丢的草稿,她捡起来拿去丢,发现纸里头裹了东西。 林芜一层层拆开,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五六颗散落的大白兔。 “……” 纸上还写了字,字迹歪歪扭扭,大部分都是拼音,林芜又拼又读才看懂内容。 “我的好朋友小雨摔了跤也不会哭,她最喜欢吃大白兔,我觉得你和她一样勇敢。” 林芜看着这段话,又想起刚刚给她糖的小女孩,眼睛开始酸涩,很不是滋味。 她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所以吸着鼻子,把头往上仰了仰,平复过后才剥开一颗放嘴里,没尝到味,接着剥第二颗,第三颗......机械又重复。 等嘴里塞满五颗奶糖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眼泪如决堤,比外面的雨还要大。 但她没哭出声,只是哽咽着,又怕丢人,埋着脑袋,趴在桌上一个人安静地哭。 隔着两米远的货架旁,靳天泽抱臂杵在那儿,从头看到尾。 林芜肩膀微颤,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 等靳天泽意识回来,他正站在收银台,拿了包纸巾准备结账。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纸巾嗖一下丢过去,像主人无处宣泄的不满,砸在她脑袋上。 林芜吃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她揉了揉眼,才看清对面的人,和弹在桌角快要掉下去的小包纸巾。 靳天泽双手抄兜,原本的不知所以然此刻已被替换成闲适坦然地站在那里看热闹,但脸上还是挂着一副难以理解她为什么吃个糖还能自我感动成这样的嫌弃表情。 “哭屁啊,你妈也没了?”靳天泽从小到大就哭过一次,他妈死的时候,所以对他来说除了妈没了,其他都不是事儿,都不值得他掉眼泪。 林芜觉得有些丢人,但还是克制住抽噎,很诚实地回答他,“我妈早没了,我爸也没了。” 靳天泽:“……” 还真没了啊。 她站起来,想故作洒脱地挥泪离开,但一想到脚还瘸着,那画面一下又变得十分可怜。 低下头,林芜哀怨地叹了声气,余光瞥到那包纸巾,她想都没想,抓过来直接丢了回去。 也像在宣泄什么。 同样的抛物线,那包纸巾原路返回,嗖一声差点打在靳天泽脸上。 但靳天泽反应很快,手势帅气地一把接住,掀眼看她,眼底有杀气但看得出来在克制。 林芜对视一眼,秒怂,想着该如何收场。 她翻着包,找出一包一模一样的,嘴里的糖还没嚼完,咕哝着,“我有。” 靳天泽:“......” 可惜这招没用,因为靳天泽又把那纸巾丢了回来,带着“我管你他妈有没有”的怨气。 这次丢在她怀里,不知是被噎了一嘴不爽还是怎么的,他说话很凶,有点划清界限的意思,“还、你。” “哦。”林芜接下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了下犹豫地开口,“那应该还有两片湿巾。” “?” 真的,她要不是个女的,又死了爹妈,靳天泽真想一拳揍上去,“你要这么跟我算是吧?” “不是。”林芜摇摇头,递了递手上的纸巾,“所以不用。” 呼~总算圆回来了。 靳天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让她给搞升仙了,本来挺不爽的,但看她瘸了吧唧的哭哭啼啼,还他妈没妈,一句重话都怼不出口。 心想爱要不要吧。 他就给拿回来揣兜里,直接走了。 走到门口,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身后,人没跟上来。 走太慢了吧。 外面雨下大了,风卷着落叶,肆无忌惮地横扫。 林芜慢慢地走着,一抬头,发现靳天泽还在,他挡在门口,神神在在的,就是没出去。 风凶残地强吻着这扇门,雨打在上面,挺吓人。 “你没带伞吗?”林芜拍了拍他。 靳天泽转过身,想着她要是现在说出送他到车上的话,那他就礼尚往来,大发善心地载她一程,谁让她又没爹又没妈,还被他给碰上了。 结果林芜什么都没说,趁他转过来而腾出的一点空隙,直接推门往外走。 她撑起伞,一套动作很连贯,迈步要走的时候,像是终于想起他来。 靳天泽这暴脾气差点没忍住,他做了个深呼吸,打算给她第二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见她回过头,点了点门口伞架里竖着的两排透明雨伞,抬起头看他,她的面色很红,泪痕已经淡得有些模糊了。 靳天泽没看两秒,便撇开视线,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多了真他妈闹心。 林芜轻咳一声,他才缓过劲。 “那个……”林芜好心提醒,“前面那排比后面那排贵15块。”她瞟了眼那边的收银小哥,对靳天泽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般人我不告诉的。” 靳天泽:“......” 第8章 .搭车一想二骂 chapter8.搭车 高中的寒暑假,林芜经常在便利店打工,所以深知这些便利店里的小“内幕”。 比如把两种价位的雨伞排排放,就是为了让赶雨的客人没时间看价格,顺手选择就近那把贵的。 还有生鲜食物,日期越靠后,摆的越往里。 虽然她泣不成声的难堪样子被靳天泽无意撞到,但他这人好像没那么糟糕,至少买了纸巾给她,虽然那态度不敢恭维,但本质是好的。 所以林芜才大方将这秘密告诉他,算是聊表谢意。 她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天完全黑沉,风肆虐扫地,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噼里啪啦一顿吵。 林芜两只手攥紧伞柄,跟逆风一路抗衡着艰难行走。 靳天泽难得同情心泛滥,被她这一顿骚操作直接给搞毛了,他心里本来攒着火,但看到那女人一瘸一拐地走在风雨里,直至走远,突然又不气了。 他很烦,但一想,也对,那女人就那样。 装可怜扮柔弱求他搭车这种她不会做,因为她花招更多,从来都是反其道行之的。 如同现在,她执意自己走,不就是想让靳天泽眼睁睁看她弱不禁风很可怜的背影,然后同情心泛滥,再主动追上去送她一程。 啧,以为自己道行有多高,还不是被他一眼看穿。 靳天泽摇了摇头,这么想着心情忽然愉悦,他随手拿了把伞去付钱,靳岚正好打来电话。 靳岚:“晚上回家里吃个饭,盛家的人也在,你记得早点过来。” 靳天泽扫完码,撕开雨伞外边的塑料包装,心情甚好,说话都飘起来,“干嘛,又来逼婚?” 靳岚:“逼什么婚?你俩本来就有婚约在身,坐下谈谈而已,你别自己先激动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联姻那套。”靳天泽坐上车,把伞往副驾上随便一扔,车子驶出停车场,他接着抱怨,“土不土啊。” “你都没见过人家,就说什么不可能,万一你一见钟情又非她不可了呢,万事皆可能,你别一副嚯嚯样儿。”靳岚说完又试图安抚,“反正你就早点来,我们礼数得到。” 他的车子没开出多远,又看到那抹熟悉身影,靳天泽懒得再和他姐多说,“有事,先挂了。” 挂断前,靳岚都还在叮嘱,“你必须过来。” - 夜幕降下,时间不早了。 靳天泽原本是不想再配合她演出的,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看见她,就感觉看见吸铁石似的,总觉得有股磁场和魔力指引着他行动。 他默念着自己出现这种异常举动,只是想看看她还有多少反套路能出而已。 绝对不是其他原因。 嘀嘀—— 身后响起一阵喧嚣的汽车喇叭声。 林芜拖着磕伤的腿,一瘸一拐地马路里边靠,前面有水坑,她不急着走,想等后面的车先过去,免得又溅她一身泥水。 她站那儿等了会儿,不见身后车子驶过,于是烦躁地回过头,车灯闪烁两下,随之而来的是比她更急躁的两声鸣笛。 雨势很大,灯光又耀得她睁不开眼,看了数秒,林芜才发现是之前那辆龟速压马路的宾利。 搞什么啊。 都让路了。 风雨飘摇,林芜吃力地腾出一只手,她也不知道车主这会儿能不能看清瓢泼大雨中,她卖力摆着让他快开走的手势。 甩了好一会儿,手都发酸,那辆车终于起步,但速度依旧不快,她急切的同时还给对方找了个恰当理由,那车主兴许是看到前面有水坑,不想溅到她才开成这副欠打的样儿。 林芜站在原地,耐着性子等那车从身边过去,结果那车在她跟前直接停下。 她一愣,突然一股强风从脚底席卷而来,“啊——” 手上的伞被风刮走,林芜踮起脚去抓,抓了个空不说,回过神,自己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正要飚出口,只见车窗慢降下,是靳天泽。 他坐在车里,下巴朝后点了点,眼里情绪略显复杂。 雨水打湿了双眼,林芜难以辨出他那情绪里到底有多少内容,只当没看到,携着一身湿漉,尽管不好意思,但还是快快上了车。 “谢谢。” 车里的暖气迎面,驱走了她身上一些寒意,但并不够,身体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包里有纸巾,但刚才哭太凶,只剩下两张,她叹了口气,正想着要怎么省点用,耳边忽然嗖一声,靳天泽头也没回,随手扔来一包抽纸和他刚买的纸巾。 林芜捡起那包小的放包里,另抽了两张擦衣服,“谢谢。”她余光瞥向后视镜,第六感告诉她,靳天泽这会儿肯定在看她。 果然—— 男人挑起眼,讳莫如深,他没说话,但眼底透露而出的又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很奇怪。 林芜别开眼,心不在焉地擦着身上的雨水。 许久,低沉的嗓音打破安静,在逼仄的车厢里响起,“住哪儿?” 这会儿林芜身上干得差不多,她看着手机地图,说,“前面五百米就是地铁站,但我想先去买把伞,我看那附近有超市,你在那里把我放下吧。” 靳天泽瞥了眼后视镜,她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放大放小,认真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又问了一遍,挺烦躁的但没有不耐烦,“我问你住哪儿?” 林芜皱了皱眉,想说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啊,她解释说:“我们学校平时不让外来车辆入内,你停在校门口,我还是得淋雨回去,所以我说先去趟超市买伞。” 靳天泽把刚买的伞丢到后面,潦草一句,“送你了。” 那柄透明长伞已被烘干,伞面叠的相当整齐,林芜眼疾手快地稳稳接住,“这样不好吧。”送她回去还送伞,她顿了顿,又说,“要不我转钱给你。” 看吧,要开始了。 迂回曲折,费了这大把功夫,还是让她给绕了回来。 靳天泽勾起唇角,像是戳中乐点,似笑非笑,“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林芜疑惑了一瞬,眨了眨眼,瞳孔突然地震,“你怎么知道?”问完她立马想到原因,“啊,你后来给我发过消息。” 靳天泽没应她。 林芜摸出手机,赶紧把人重新拉出来,顺便发了个表情包过去,想确认看看。 消息成功发送,没出现红色惊叹号。 这时靳天泽才说得风轻云淡,“也就十分钟前。” “哦~”林芜无所谓他的话是真是假,有联系方式对她来说,就是达成任务目标的第一步而已,只是这一步来的太晚太心酸,以至于她现在看着有点兴奋。“你找我什么事啊?” 靳天泽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扯了扯嘴皮,“你要在这片区兜个十圈才满意是吧?” 听他这么说,林芜往窗外看,路上的霓虹灯街景都没变,他们还真是一直在绕圈子,她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Z大的,你停哪个门都可以。” “Z大?”靳天泽转过来,上下审了她两眼。 林芜不太喜欢这样的眼神,像被人看低又充满质疑的审视,她只有刚到福利院那会儿,才经常被其他小孩这么看着,所以特别不舒服。 林芜加重语气地“嗯”了声,毋庸置疑的自信,顺便提醒他,“你微信找我什么事啊?” “……” 你老执着这件事干嘛? 我他妈又不是真十分钟前才找你。 靳天泽听了有些烦,敷衍着,“看你瘸了,慰问一下不行?” 就想听这个是吧。 林芜脑回路转的很快,手撑着驾驶座椅背,头前倾,“那你之前开那么慢,是在故意等我吗?” 靳天泽一顿,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看他这表情八成就不是,林芜还以为是任务进度2倍速了呢,她往后靠,说话恹恹的,“不好意思,应该是我想多了。” 这么失落?以为你对我来说很特别? 靳天泽静等着她新一轮卖惨,但半晌过去,车里无声无息。 差点忘了她是手段高明的茶女,不按步骤走,靳天泽故意递话柄过去,“不说说你怎么瘸了的事?” 话落,车厢安静,落针可闻。 细听之下,才隐约传来匀缓轻柔的呼吸声。 睡了? 靳天泽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林芜靠着车窗,睡相恬静,灯影晃过她侧脸,长翘的睫毛落下影,密密压压的。 “……” 看着还挺乖。 靳天泽盯着看她半天,直到后面车辆疯狂按喇叭,他才回神驶过前方绿灯。 - 林芜醒来的时候,车停在Z大正门,校园里灯火通明,雨已经下小了。 她是被一阵手机铃给吵醒的。 半梦半醒间,林芜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接起电话时还没想起自己在哪儿,“喂~” 萧妃娅问她,“你在哪儿呢,怎么都不回我消息,我跟你说,我刚又给你想到了一个planF,我保证,这招出去,什么联系方式都不是问题。” 林芜揉着眼睛,声音懒懒的,“不用了。” 她望向窗外,看见熟悉的校门口人来人往,突然惊觉自己正在靳天泽车上,“妈呀——” 萧妃娅:“怎么了?” 靳天泽:“你还挺能睡。” 车里光线昏沉,两道声音在她耳畔如天雷勾地火般堪堪碰撞。 萧妃娅也听见了,“卧槽,你怎么跟男人在一起?” 林芜握着电话的手僵在半空,捂住听筒,跟靳天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叫醒她啊。 她刚睡醒,声音很软,有不可察觉的一丝嗔调,靳天泽觉得喉咙痒痒的,清了清嗓。 隔了半秒,那头萧妃娅突然恍然,声音大的穿透手机,好像在车里放炮,“卧槽,我刚怎么听着像靳天泽的声音,你不会是跟他在一起呢吧?” 林芜连忙把电话掐断,尴尬地看着靳天泽,“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什么……我先走了。” 说着她开门下车,想赶紧逃离,谁知靳天泽突然按了下喇叭,林芜身体一晃,吓了个半死。 在那一瞬间,她拼命回想学姐刚才有没有说漏什么风声,自己会不会死在他车上,但靳天泽只是很客气地提醒她,“伞拿走。” “哦哦。”虚惊一场。 林芜撑伞下车,走了两步,看到什么,突然回过头。 她站在蒙蒙细雨里,弯下身敲着车窗。 窗子降下眼缝大小,露出靳天泽的一双黑眸,自带犀利。 林芜弯了弯唇角,“要不……我下次去剧组把伞还你。” 靳天泽看了她两秒,想起睡前她还说要转账的事,这会儿又换了,他扯了下唇,“随你。” “好,谢谢。”林芜挥了挥手,“那你路上小心。” 回到宿舍,她把伞收起,立在阳台,看了眼上面的价标,摇摇头,“都跟他说了别买第一排还买,40一把伞,谁买谁傻逼。” 开车开得好好的靳天泽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想二骂,他轻哼一声,突然摇头感叹。 花招真多,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第9章 .生病她的名字 chapter9.生病 靳家大宅地处远郊,傍水依山,绝对是修生养息的好去处,但要当它是个家,不太行,因为没点丝毫的温情在,做个五星级观光度假村倒是不错。 回家这一路上,靳岚的夺命call没停过,靳天泽设了静音,任她去打上百上千个,也不甚在意。 他原本就不喜家宴这些,无聊尴尬不说,还惹得一身熏天的烟酒气。 不过他今晚心情不错,听着靳岚从进门开始批评,难得没怼一句。 “实在是不好意思,盛爷爷,阿泽最近拍戏忙,时间上把不准,我替他道个歉,再罚一杯怎么样?” 盛老爷子心态年轻,年过七旬,身子骨硬朗,说话中气也十足,“多大点事儿啊。” 今天到场的人不少,连他大哥靳恒也在,还有几位是他爸生意上的朋友。 老爷子举杯和在座所有人喝了一个,靳天泽敷衍了事,抿了抿便放下酒杯。 他对这老爷子的印象就一个,多管闲事的假月老。 盛家在业界的名声确实响亮,可惜这老爷子没什么福气,老伴早逝,儿子儿媳又早亡,得亏还留了个孙女在跟前,要不然人间四大悲剧得加他一笔。 盛老爷子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巴不得把能给的不能给的,通通塞给她。 不过联姻这事,其实是当时靳氏集团为了拉拢盛家,想出的最为保险且无后顾之忧的主意。 当时盛家儿媳还怀着孕,不知道肚里是男是女,联姻对象就在靳岚和靳天泽之间选择。 最后盛家生了女儿,自然就把这事揽到了靳天泽头上。 靳天泽小时候见过这孙女,只不过他比同龄小孩都早熟,在别的小朋友还不分好不好看交朋友的时候,他已经学会看脸了,等那些小朋友看脸的时候,他已经游走于看感觉了。 而盛家孙女,在第一道关卡,就被五岁的靳天泽给pass了。 盛夏妍上完厕所回来,看见饭桌上多了个身影,男人肩膀宽阔,线条流畅,身材可谓一绝,还没看清他正脸,盛夏妍先被爷爷拉着过去做介绍,“来来,阿泽,这就是我的宝贝孙女,你俩先认识认识。” 靳天泽不耐烦地晾了她一眼,只能感慨自己的审美从小就没怎么变,虽然这位妹妹这些年长高了也发育了,看这脸八成也是动过了,但还是难入他眼,更别说感觉了。 盛夏妍化着欧美妆,衣着性感,礼貌伸手,做起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盛——” “别。”靳天泽出手叫停,“我这人记性不好,记不住名字,到这就行,盛小姐。” 盛夏妍的脸瞬间黑了一度,转身看向她爷爷。 盛老爷子正要为自己孙女博回面子,靳岚忙站出来化解尴尬,“夏妍小姐别介意,我这个弟弟就这样的,他连我名字都记不得,记性是真的不好。” 靳天泽低笑,看着他姐,“那行,靳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靳岚:“……” 众人:“……” - 林芜洗漱完躺在床上,给萧妃娅回了个电话,她打字,对方说话。 林芜省去了中间一段便利店的事,只说他把她微信解封,还送她回了学校。 萧妃娅看完通篇小作文,整个人又像打满了鸡血,“有戏有戏,绝对有戏。” 林芜本来也觉得希望变大,但刚在给学姐梳理过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靳天泽貌似都不知道她名字。 这就很离谱了。 但萧妃娅听了没觉得如何,“不知道你就直接发给他呗,人家是顶流,还来主动问你叫什么,不扯吗?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认识新朋友,还正儿八经做介绍的,又不是相亲。” 话是这么说,但林芜还是觉得很奇怪。 她和苏琳宁不就是刚见面就知道彼此名字了嘛。 萧妃娅在电话那头给她打气,说肯定没问题,还帮她设定好了第二阶段的新任务,“以后啊,你只管和他朝夕相处就行。” 用林芜自己的话来理解,就是阴魂不散。 具体来说,以后靳天泽在哪儿,林芜都要不经意地出现在哪儿,而且要有敏锐的洞察力,一旦发现他有任何麻烦缠身,她都要及时现身,帮他解决,以此来增加他的好感度。 但林芜的角色戏份不多,不是天天有,这样一来,没办法近身靳天泽。 所以她私聊傅导,走了个后门,又要了一号群演的工作,甭管甲乙丙丁,只要能让她每天去片场报道就行。 但她万万没想到,要见靳天泽原来这么不容易。 连着演了一礼拜的路人甲,林芜几乎都没怎么见到他。 主角的化妆室跟他们群演是分开的,像他们那些大牌艺人还会有额外独立的休息间。 这剧里面,男女主单独拍摄的戏份占大头,很多时候都是清场拍摄,一拍完,靳天泽就被助理和经纪人护送着去了自己的单间休息室。 连中午放饭,都不见他会到场用餐。 演路人的第七天,林芜端着盒饭,习惯性地四下里张望。 二楼卧室门口,苏琳宁刚下戏,还是一个人下楼。 靳天泽没来。 苏琳宁取了盒饭,坐过来跟她一块儿吃,关心道:“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林芜瞟了眼二楼方向,咬着筷子喃喃,“他都不用吃饭吗?” “谁?”苏琳宁问完就懂了,“怎么可能不吃饭,人家可是少爷,只是不吃工作餐而已。” 林芜叹气,低头看了眼剧组的盒饭,一荤三素,还有免费的鸡蛋汤,配置算不上差,但这不入他的眼,想来也是太娇惯了些。 苏琳宁看她没什么胃口,调侃道,“你不会是真想着要追他吧。” 林芜点头,“是啊。” 苏琳宁很不屑地说,“可他除了长得帅,很有钱,也没怎么样啊。” “你不觉得光是前面两点就已经秒杀一般男生了吗?” “……”苏琳宁想了下,“好像也是。” 林芜喝了口蛋汤,客观地讲,“而且我上次看他演戏,还挺有演技的。” 苏琳宁嗤笑,仿佛听了个笑话,“你没听过他演戏的事?” 林芜问:“什么事?” “他这人只演固定角色,而且吻戏床戏动作戏从来不碰。”说到这儿,苏琳宁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就很来气,“你说哪个演员有他这么胡来的?” 不演吻戏床戏? 林芜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他不会有女朋友吧。 但这个想法闪过一秒就飞远了,林芜不在乎地说,“那我怎么听说他还得过奖。” 萧妃娅跟她说的,好像还挺厉害,有含金量的那种。 “他本色出演,能不拿奖吗?我说的固定角色就是他演他自己,你没发现这部戏的男主跟他脾气性格也都很像吗?” 林芜边回忆边点头,“好像有点。” 苏琳宁吐槽:“什么有点,完全是百分百复刻。” “是吗?”林芜参照了自己跟他的相处,提出一点异议,“也不是吧,剧里的男主看到女生哭会觉得很假很装,但是靳天泽——” “傅导请喝奶茶了,大家快过来拿。” 导助打断了林芜的话,苏琳宁没听她说完,起身过去,回来手里拿了两杯,“你喝哪个?” 林芜今天是群演,应该没她的份,“谁的啊?” “靳天泽的,但他助理不在,而且——” “那我给他送上去吧。”林芜激动地站起来,眼里像点缀着几颗小星星,忽闪忽闪的。 这对她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直接接过一杯,转身跑上楼。 “你别——”苏琳宁都来不及说他不喝奶茶,林芜已经跑没影了。 服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 二楼休息室的走廊,光线昏暗,格外安静。 林芜轻手轻脚,一个个对着门上的名字,终于找到最里面一间屋子,上面贴着靳天泽的大名。 因为好久没见,她有些紧张,于是趴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可惜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见。 林芜敲了敲门,静了一秒,才传来很沉的一声“进来。” 休息室是单人间,地方宽敞,沙发梳妆台还内置洗手间。 林芜进去的时候,没看见有人,绕过半圈沙发,才看到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的靳天泽。 他身上盖了件深色羽绒,手搭在额头,遮住眼睛,一只脚挂在沙发外,看起来很累。 林芜走近一点,他好像听到了,手一甩,命令口气,“水。” 林芜站在原地看了一圈,没看见水,只有自己刚拿来的热奶茶,吸管一插,递过去。 靳天泽闭着眼,随手接过,没多想喝了一口,差点呕出来,“这什么啊?” 他暴躁地坐起来,看了眼手里的奶茶,衣服掉在地上,林芜上去捡,靳天泽这才注意到她,“你怎么在这儿?” 林芜把衣服对折,放沙发上,指了指奶茶,“傅导请喝奶茶,你助理不在,我刚好有空就帮你拿上来了。” “刚好有空?”靳天泽眉梢微抬,显然不信,“这才刚到饭点。” 林芜一直以来都知道他这人不好骗,干脆老实交代,“我没胃口。” 他看起来好像还没吃,这么说不知道会不会留她下来吃个饭。 “过来。” 林芜迟疑着上前一步,他每次说出这种带有命令口气的话,总会让人误以为自己真是他佣人,还挺不爽的。 靳天泽把奶茶给她,捞过脚边的羽绒服,往身上随便一盖,重新躺回去,背对着她,“出去把门带上。” “……” 林芜看着他背影,好像瘦了点,也很清颓,不知道他是不是病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但不管他病没病,林芜都不太愿意接受眼下让她走的事实,这才一周不见,她怎么能甘心她之前打下的江山就这么垮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一定得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她四下里扫荡了一圈屋子,好不容易在茶几底下找到了一只没用过的电热水壶。 眼睛瞬间发了光,她二话不说把它搬出来,兴奋地跑去洗手间洗净,装水,插上电。 靳天泽小睡了一会儿,听见沸水冒泡的声音,疑惑地睁开眼,“你怎么还在?” “你不是想喝水吗?我帮你煮了。” 靳天泽揉了把头发,声音沙哑,“我不喝热——” 话没讲完,林芜已经捧着一杯子滚烫的热水在他眼皮子底下了,热气氤氲,沾湿了她睫毛,整张脸看着水润起来,靳天泽鬼使神差地接过水,干咳两声。 “你是不是生病了?”林芜问。 靳天泽无语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应该吧,”林芜说,“你声音听上去挺哑的。” “嗯。”靳天泽声线压低,说话更哑了,“耳力不错。” 林芜笑了笑,“是还不错,我高考听力都是满分。” 靳天泽点头,“那看来有点退化了。” “嗯?” “我哑六天了,你刚听出来?” “……” 林芜小声哔哔,“那你也没跟我说过话啊。” 靳天泽把水放到一边,气笑了,“那我现在怎么就跟你说上话了?” “那不是我上来找你了嘛。”林芜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看着靳天泽,靳天泽也看着她,不知道有没有会错意,林芜怎么觉得他是在怪她上来得太晚。 对视不过五秒,外面门开了,助理带着两个穿着厨师衣服的男人进来,看到有女人在,吓了一跳,“少…少爷,我以为你在睡。” 助理正准备带人退出去,靳天泽说了句“不用”。 他回头看林芜,下颚点了点门的方向,林芜以为是让她走,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他拉回来,“去哪儿?” “你不是吃饭吗?我不打扰你啊。” 存在感刷过一次就行。 又装? 靳天泽嗓子疼,懒得跟她打迂回战,点破她,“就这么下去?” 林芜眨巴眼,表情前所未有的真挚,“不然呢?” 装到底了是吧? 刚让你走怎么不走,这会儿又说自己要走了。 靳天泽嗓子痒,咳了咳,“不陪我吃个饭?” 林芜想想也行,这样还能多了解些他的饮食习惯,到时候谄媚起来也能有个方向,“好啊,不过你先把水喝了。” 助理听见两人对话,拧开矿泉水,刚要送过去,却见他们家少爷微微拧眉,端起矮几上的温开水直接喝了下去。 “……” 林芜看着那位助理惊恐的表情以及靳天泽一饮而尽的架势,仿佛看到了那些古代皇帝赐嫔妃毒酒的场面。 不至于吧。 靳天泽从记事起,就没喝过热水,喝了不舒服,现在也是,他刚光顾着喊她留下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听了她的话,鬼使神差地就拿起来喝了。 现在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而林芜觉得那只是他喝少了,因为她每次感冒都是靠喝热水出汗自己好起来的。 她跑去把水壶拿过来,又帮他满上一杯,“你多喝点,感冒很快就会好的。” 靳天泽眉目紧锁,轻拎了下她衣领,把人往跟前带。 林芜身体被动往前倾,不小心贴到他胸口,耳边响起他切齿地警告,“想整我是吧,林芜?” “……” 林芜蓦地抬起头,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原来你知道我名字啊。” “?”靳天泽松开她,气到无语,“我他妈看着像不识字?” 第10章 .吃醋质的飞跃 chapter10.吃醋 林芜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她是真没想到,靳天泽会知道她名字。 这感觉和之前知道他给她发过消息时如出一辙。 就是每当她以为这个人很难钓,苦恼于任务进度始终为零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发现,其实这个人还是顺着自己进度在走的。 而且走得十分悄无声息。 靳天泽坐下,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这很值得你好奇?” 两位厨师推着餐车过来,不一会儿,茶几上被摆上丰盛的佳肴。 难怪他不吃剧组的工作餐,这每天都是满汉全席,谁还稀罕家常小炒啊。 林芜忽然心情很好,还在追问,“是不是苏琳宁经常跟你说起我?” “谁?”靳天泽递了副筷子给她,问,“你吃米饭吗?” “吃啊,为什么不吃?” 靳天泽把盒饭拿给她,“以为你减肥。” 林芜挺了挺腰,低头看了眼自己,“我还好吧,不用再瘦了。” 靳天泽顺着她的动作,视线向下一瞥,她外套敞开,里面穿的线衫,很贴身,刚才那么一挺,罩杯都能一眼看出来。 比那会儿兜浴巾效果好得多。 他咳了两声,移开视线,肯定道,“确实不用。” 经他这么一打岔,林芜忘了之前在问什么。 她反而想起苏琳宁跟她吐槽的话,还有自己那一秒飞逝而过的想法,“我听苏琳宁说,你不拍亲热戏啊。” 其实从开展任务至今,她和萧妃娅一直都没考虑到的一个问题—— 靳天泽这么难钓,说不定是因为有女朋友。 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 虽然有没有都不影响她任务,但多了解些内情再对症下药,就不会像前期那么莽撞和举步维艰了。 从第一次碰瓷被无视,到现在两个人能坐下一起吃饭,这中间已经花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尽管学姐当初说拿三个月钓他就行,但林芜现在看到希望,想试试能不能更进一步,比如真的搞到手然后再甩掉。 靳天泽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说话,但她问了,就还是敷衍地答了句,“听谁说?” “苏琳宁。”林芜怀疑他耳朵是不是不好使,都说几遍了,还一副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在说谁的样子,“就你的女搭档。” “哦,小苏。” “......”林芜咋舌,“你都这么称呼跟你对戏的女演员啊。” 靳天泽没搭茬,继续吃饭。 林芜觉得他生病了人都变没劲了,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靳天泽眼皮轻掀,看着她。 不得了了今天。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厨师上完菜和助理一起退出去了,这会儿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女本就微妙,不好好吃饭,非要问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氛围自然就愈发有些不对劲了。 靳天泽放下筷子,自己都没注意,端起手边的凉白开,喝了一口,喝完才觉得味道奇怪。 他眉头皱了皱,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漱口。 喝了一半,靳天泽拧上瓶盖,“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啊。”林芜没看他,低头夹了颗小白菜啃,“你不想说也没关——” “没有。” 满意吗? 再看你怎么演。 林芜囫囵吞下那颗小白菜,一下子被噎到,桌上的水被他喝了,她顺手拿起那杯热奶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好不容易咽下去,才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居然没有!” 靳天泽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本来不想配合,但玩心大发。 他指着那杯奶茶,刻意提醒,“我喝过。” 知道没女朋友,所以立马来个间接接吻是吧。 把你能的。 “啊!我忘了。”林芜懊恼地抓了抓头,抽了张纸巾把嘴擦干净。 真能装。 靳天泽倒了两颗消炎药,就着矿泉水喝下去,“好奇完了吗?” 林芜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你为什么不拍亲热戏,我还以为你有女朋友呢。” 有女朋友你还这么招惹我,厉害啊。 靳天泽这辈子最烦第三者,气没收住,把喝完的空瓶往垃圾桶里一丢,“老子初吻——” 他余光瞥见那杯奶茶,上面还沾着某人的口红印,他顿了顿不说了。 “?” 初吻什么? 初吻还在? 林芜咽了咽,觉得事态貌似朝着不太对劲的地方在发展。 初吻还在,他是怎么当渣男的,撩完就跑吗? 问题是,这也渣不到哪里去啊。 林芜百思不得其解,吃饭都不香了。 虽然涉及隐私,但她实在太想知道了,这大概就是女生的天性,“你初吻还在?” 靳天泽并不想跟她讨论这件事,手指点着门的方向,下了逐客令,“出去。” 林芜放下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他都没叫住她,一直到门口,林芜还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你初吻——” 砰——一声门响。 以及一道快闪而过的身影。 与此同时,林芜手里多了一杯刚没喝完的奶茶。 门里传来靳天泽近乎要自燃的声音,“这么喜欢问,拿走供起来得了。” “......”拉赫 - 林芜因为中午的事,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已经理不清这不按逻辑走的事态了。 所以拍完剩下的戏,她立马回学校了。 下午五点,她打电话约萧妃娅出来,就在他们第一次交接任务的那家咖啡店,说有重要的事必须赶紧跟她商量。 “什么?你说靳天泽还是个处?” “嘘!”林芜捂住她的嘴,看了一圈咖啡店里,确定没什么学生才松手,“你小点声。”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萧妃娅想过她家男神不是花花公子,但还真没想过他会是个处/男,长这脸,有这身材,这太不科学了啊。 林芜也不是很肯定,“我猜的。” “那你说个屁。”萧妃娅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榛子拿铁,“我还以为真是呢,吓死我了。” 林芜就知道她不信,所以把中午吃饭的事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然后从挎包里拿出物证。 萧妃娅看着那团被塑料袋包裹住的不明物,一脸嫌弃。“这啥?” “他初吻。” “???” 根据靳天泽最后对她陈述的那番话来分析,这就是沾了他初吻的载体。 林芜来之前特地在杯口划了道口子,把里面的奶茶倒光了,然后用塑料袋包着带过来的,而那根吸管是完完全全原封不动保存好的。 “他自己说的。” “那你意思是——”萧妃娅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听完林芜说的,也觉得有理有据,“我们搞错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芜说,“毕竟我也看不出来靳天泽骗没骗我。” “可是他骗你干嘛呢?他又不泡你,如果说是怕你到处乱说所以骗骗你,倒还有可能。”这时拿铁上桌,萧妃娅拿起勺子舀了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他是靳天泽欸,在乎屁的风评啊,反正已经差到死了啊。” 林芜也是因为搞不懂嘛,所以她就是建议萧妃娅去社团再搞搞清楚,万一真弄错了,那就趁早收场,免得事态不可控。 不过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林芜还是得继续执行任务,用萧妃娅事先教她的话来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是社团宗旨。 萧妃娅说这件事她先记上,会尽快跟社长确认清楚。 两人说完这事,聊了些别的。 这时店里正巧进来人,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在前台点单,萧妃娅看到了正脸,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们大一那个校草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林芜撕奶包的手一抖,抬眼看她,“你说哪个?” “还能哪个?”萧妃娅朝收银台那边点了点,“欠你钱那个呗。” 林芜转头看去,程勤远买完两杯咖啡,打包正要带走。 萧妃娅看她反应不对,安慰她说,“其实你那帖子还是有用的,就是那小子不要脸得很,找的外校女朋友,而且听说家里——” 萧妃娅话还没说完,林芜已经追了出去,叫都叫不住。 她起身也想追上去,结果看到桌上那破奶茶杯,整个翻白眼,冲着门口喊:“他这初吻你他妈还要不要啊?” - 这个点正是Z大最后一节课,铃声一打,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的学生三五成群,乱哄哄的扎堆。 林芜晚了程勤远几步出去,眨眼的功夫,差点在人群里跟丢他。 他一个人拎着两杯咖啡出了校门,但没走远,站在花坛旁边的台阶上,一边看时间一边在等人。 进出学校的学生太多,林芜假装经过,又悄悄躲在两米远的树后,偷偷观察。 等了快有二十分钟,程勤远似乎有点不耐烦,他中间有打过电话,还和认识的几个朋友聊了一会儿天。 一直到暮色四合,Z大正门口来了一辆白色宝马,车上下来一位着装明显不同于学生装扮的女生。 她一头大波浪,带着墨镜,脚踩高跟,走路像在走秀,一副和周围划清界限的模样。 简单概括,就是一个浑身写着“格格不入”的富家女。 林芜看她向程勤远的方向走去,心里已经将这女生和程勤远那个外校女友画上等号了。 只能说,这两位各自的品味,不相上下。 趁着他俩还没看到彼此,林芜打算做点什么让女生看清程勤远的真面目。 她想到什么,正准备行动,头顶蓦地飘来一声低哑的问话,“看谁呢?” 林芜吓了一跳,警惕地回过头。 靳天泽一身呢大衣站在她身后,修长的身形在这缀了点昏黄的夜色里,宛如从韩剧里走出来的长腿男主,周围路人的侧视和打量更是没有停下过。 他眼神越过林芜,轻瞥向别处,像是看到了目标人物,才收回视线同她对上。 他唇角微启,像是胜利者在微笑,“不得不说,你看人的眼光,有了——质的飞跃。” “……” 第11章 .例外坏女人 chapter11.例外 林芜不知道靳天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Z大,反正他这一出现,把林芜所有的计划都捏了个粉碎。 等她再回头去看程勤远,他已经被富家女搂搂抱抱着带上了那辆白色宝马。 “你这什么眼神?”好奇回望的学生越来越多,靳天泽拉上口罩,拽着她上了车,还是宾利,但不是上次那辆。 一边是报复对象,一边是狩猎对象。 林芜能是什么眼神,当然是恨不得把狩猎对象当场戳瞎,再把报复对象千刀万剐的眼神。 只是她不敢对靳天泽怎么样,只能任由他给带上了车。 车子慢慢启动,靳天泽咳了声,“安全带。” 林芜扯了下带子,忽然闪回很多偶像剧里男主帮女主拉安全带的画面,不过只是闪回,以他俩目前的进展,以及她现在兴致不高的情绪,她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啪嗒一声,林芜自己扣好安全带。 她从车窗望出去,这个点是下学高峰,Z大校门前那条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那辆白色宝马穿行其中,林芜握着车门把,心里有股冲动,想跳车下去追上它。 靳天泽开往另一条路,在学校附近兜圈子,“你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林芜摇头,她平时很少出去吃,“不清楚。” “不问问你朋友?” “我没朋友。” 对话一问一答,但她回答得相当没耐心。 靳天泽啧了一声,明明想发脾气,但看她憋着那样儿,又逼着自己忍了下去,“那你还想吃不吃了?” 林芜也没多烦,就是正常说话加了点不想说话的厌气,而这会儿白色宝马消失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她态度又转好地问他,“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靳天泽被她反复无常的样子搞得莫名烦躁,按了下喇叭,“路过。” “哦。”林芜扯开安全带,撑着身子往左边看了看,点着学校南门方向,“那你在那儿把我放下吧,我晚上不吃饭。” “......你不是不减肥?” “是啊。”林芜点头,“但晚上我真不吃。” 所以她才问是不是特意来找她吃饭,如果是,那她就作陪一下,毕竟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但既然不是,那就没必要。 靳天泽沉默着把车停下,林芜没注意,想开车门发现打不开,转头过去提醒他,“你锁了。” 靳天泽身后照着一片路灯的黄,林芜一眼看到还恍惚了下,光遮住一半,他的脸也是,眼睛落在光里,窄窄的双眼皮衬得他眉眼阴柔,很不像平时。 “喂!”林芜打了个响指,“睡着了?” 你睁着眼睡觉? 靳天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醒:“人家有女朋友了吧?”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贼心不死,还搁这儿跟他装郁闷不想吃饭。 林芜听他说完,其实品了半天,都不晓得这个“人家”是谁,脑弧绕了好大一圈才想明白他说的程勤远。 “应该是。” 还应该?我他妈要早知道你是海王钓,说什么都不会理你。现在趟了浑水,靳天泽后知后觉有点收不回来。 “那你想怎么样?” 林芜眉头微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怎么样吧。” 靳天泽最后一次严肃警告她,“有女朋友的你最好别碰。”你他妈老实点只钓我还不够? 林芜眨巴眼,很诚恳地表示,“你说得对。”但话锋一转,“不过总有例外。” 例外这俩字被她咬得十分暧昧,像是意有所指。 她还是很会利用她那双内勾的眼,无辜又勾人,挠痒似的在靳天泽心坎留下痕迹。 他掩鼻咳嗽了下,拉回了些许理智。 心想谁要她这没有三观的“例外”,他这人最烦第三者,尽管不是事实,但这样的假设都让他不太舒服。 “没有例外。”靳天泽开了车锁,再三跟她强调。 林芜差点就想说反正那例外是你,你要说没有就没有吧。但她吞咽了下,哦哦两声,正要下车,靳天泽又喊她名字,“林芜。” “啊?”林芜转过身,把挎包调整位置,甩到屁股后面,“怎么了?” “周末去看电影。”靳天泽的世界里很少有商量,大多都是祈使句,所以下一句就是,“下午三点来接你。” “……你要请我看电影?”林芜有点意外。 说实话,她还没从两人中午刚一起吃过饭的进展里跳脱出来,这才过了没几个小时,已经上升到单独约看电影了,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但转念一想,这才符合他渣男的人设,而不是对拍个亲热戏也变扭不肯的男人。 靳天泽挑眉,“不行?” “行啊。”求之不得。 林芜突然有预感这任务可能两个月提前完成都不是问题,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又想起萧妃娅经常跟她提点的“娇软”,说话变得软绵绵起来,“那我等你哦。” “……”靳天泽脸色微变,看着有些嫌弃,“正常点。” 林芜:“……” - 回去的路上,靳天泽久违地给陆丰打了个电话。 陆丰当时在酒吧喝小酒泡妞,心情好得赛神仙,一接起电话,就忘了上回靳天泽不给面子喝酒的事,“干嘛?没乐子了,这会儿记起你兄弟来了?” 靳天泽停好车,坐电梯上去,废话不多说,“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片子,推我两部。” “片子?”陆丰咪了口酒,左拥右抱,往沙发里一靠,“想要哪国的?” 靳天泽没什么想法,“都行。” 陆丰喝完酒斯哈了口气,突然想起来,“最近手头倒是真有一部不错的,就是3P,不知道你吃不吃。” “......谁他妈在这儿跟你聊A/片呢。”靳天泽开了外放,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坐进沙发。 陆丰被骂傻了,愣了两秒忘骂回去,“你一个人看什么电影,吃了空啊,还不如出来跟好兄弟们喝喝酒。” 靳天泽按着遥控,换了十几个频道,没一个想看的,“不好意思,老子有人。” “哟,稀奇啊,你泡妹子了?”陆丰感兴趣了,撒开怀里两个妞,好好打听,“哪个啊,是不是娱乐圈的,胸大不大,屁股翘吗?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兄弟们看看。” 靳天泽捞起手机,放回耳边,“让你推你就推,屁话真多。” “嘿,那我不得给你把把关,你这老铁树开桃花多稀罕的事。”陆丰越说越上头,非要让靳天泽带来给他瞧瞧。“你小气吧啦的干啥,又不跟你抢。” 靳天泽没了耐心,“不说挂了。” “别呀,不就是推片子吗。”陆丰想了想,“这样,你听我的,你就随便找个什么私人影院,再看个什么午夜凶铃,我估计以你新人的自持力,差不多看到一半就行了,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你个勾八意思,还午夜凶铃。”靳天泽嫌弃,“你他妈就是条土狗。” “你说我土狗?做/爱怎么土了,你没看到大把的人上赶着做呢嘛。”陆丰气到肺疼,直言不讳,“你不会真以为现在跟女生看电影就是看电影吧,傻逼。” “……” 对面忽然没了声,过了两秒,嘟嘟嘟—— 靳天泽给他挂了。 陆丰傻了一秒,突然哈哈哈窝在沙发里爆笑,“我傻逼兄弟真他妈纯啊。” - 林芜跟靳天泽道完别,一个人往学校里走。 她打着字正跟学姐报备新进展,忽然有人从身后一把勾住她脖子。 “妈呀!”林芜吓得脸色煞白,回头看才发现是黄鸢。 黄鸢被她夸张的反应逗笑到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停不下来,“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一看就没看过鬼片。” 林芜拍着胸口摇摇头,她还真没看过。 黄鸢是个直肠子,有话直说那种,她刚过来看到林芜从一辆宾利车上下来,兴冲冲就跑过来八卦了,“刚才那车谁的啊?” “啊!”林芜没想被她瞧见了,“剧组的同事。” 这么说应该也没错。 黄鸢问:“男的女的?” 林芜老实回答,“男的。” “芜湖~”黄鸢吹了声流氓哨,踮起脚来跟她勾肩搭背,“行啊你,这么快就开启下一春了,那我是不是就不该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添堵了。” “嗯?”林芜问:“什么有的没的?” “就你开学那阵放不下的那个啊,你之前不是问我能不能要到他的新微信号吗,我告诉你,我几经周折,好不容易从我另一个社团的副社长那里要来了。” 说到这儿,黄鸢抱怨说,“你都不知道他这人有多难加,可能是因为你之前那帖子太多人加了去骂他,他这新号基本不怎么随便加人了。” 周围同学三三两两经过,黄鸢放小声了说,“不过你现在也用不着了。” “谁说我用不着。”林芜停下来,伸手问她要,“给我。” 黄鸢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震惊地看她,“你不是——” 林芜打断她说,“他谈恋爱了。” 这事黄鸢也听说了,“好像是吧。” “那就不行。”林芜突然正色,语气都变差了,伸手又要了一次,“你给我吧。” “可是......你怎么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他……”黄鸢点到为止,没往下说。 林芜嗯了声,也没解释其实她没谈恋爱,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 黄鸢看过去,黑灯瞎火,一点点路灯下的昏黄,也照的她眉眼立体,反正怎么看都是个明艳美人,“看你怎么了?” “坏女人。” “……” 林芜自从听了萧妃娅胡诌的面相说,处处拿来当作自己不好一面的挡箭牌,还别说,怪好用的。 等回到宿舍,她顾不上看萧妃娅发来的消息,先登上自己小号,加了程勤远的微信,她的好友申请内容很简单,就四个字—— 我是应知。 林芜安静地看着验证消息发送出去。 新的好友那栏没有立刻多加一个一,直到亮光一点点暗下去,甚至黑屏,都没有。 屏上猝不及防映出她的脸,五官依然精巧,只是唇边勾起的浅笑,没了清纯的甜,看久了反倒觉得平静又阴森。 第12章 .早餐“他要钓我” chapter12.早餐 林芜上次和靳天泽说自己爸妈没了,其实不是指他们死了,而是她也不知道她父母现在是死是活。 对于五岁之前的记忆,林芜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大概印象里,就是家里很穷,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处破村子的破房里。 那村子听说也不是一直都破,好些年以前还是有电视台来录过节目的,后来也吸引过一些想见识和体验穷生活的有钱人,但没两年,这风头过去,就又恢复以前那破样子了。 而林芜的父母本来就经常不在家,所以她再小的时候,都是跟隔壁死了老伴的老太太一起过日子。 说句难听的,那老太都比她父母跟她亲。 再到她五岁生日那天,林芜记得很清楚,因为她没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更没有和父母一块儿过过生日,所以那天对她来说,太特别。 特别到被自己父母忽悠着去了福利院,还傻不拉几地站在门口等他们买蛋糕回来跟自己庆祝。 从那天以后,林芜所有的记忆都是和福利院有关,包括她在那里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应知。 其实在林芜没去福利院以前,她性格还是挺野的,反正一村子都是穷小孩,大家打打闹闹,也不分贫贱富贵。 但到了福利院以后,她整个人就变了,性格变得有些孤僻,不爱跟人说话,有什么集体活动她都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 而应知,她不是什么知心姐姐,她是另一个窝在角落里待着的女生,以至于之后的每次自由活动,东西俩角落,就是她和应知两个人面面相觑。 但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一所福利院也容不下两个“孤僻症”儿童。 所以,作为“孤僻症”前辈的应知主动向林芜发起了战书。 说战书当然是夸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应知不让林芜窝角落,每次都赶着她去和别的小朋友玩。 林芜一开始当然也不乐意,而且非常有骨气,心想凭什么,但后来就被应知兜里无时无刻不装满的大白兔奶糖俘获去了尊严。 久而久之,林芜和园里的小朋友开始说话了,和应知也更加熟悉了,本来她俩应该就这么相伴长大的,但应知比她幸运,没过两年,她就被一户生育有困难的家庭给领养走了。 现在林芜再回想,总会不禁想起萧妃娅说她是“坏女人”面相这件事,心说难怪当年都没有大人想领走她。 那之后,她和应知还是断断续续地保持联系,直到有一天,应知突然跟林芜说自己恋爱了,此后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联系慢慢就变少了。 “林芜林芜——” “啊!”林芜睡梦中惊醒,从桌上伏起头来。 室友指着她手机说,“你手机响好久了,是不是有急事,你赶紧接一下。” “哦好,谢谢。”林芜虚喘出一口气,额头上满是汗,她抽了纸擦干,接起电话,喂了声。 萧妃娅:“卧槽,你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你手机是挂件吧,不带这么耳背的。” 林芜说自己睡着了,问她什么事。 萧妃娅:“什么什么事儿,不是你跟我说靳天泽请你看电影,让我给你出出招的嘛。” “哦。”林芜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她找耳机戴上,看了眼小号消息,程勤远那边没动静,又切回大号看,萧妃娅给她发了N个计划…… 林芜咋舌:“这会不会太多了亿点......” 萧妃娅:“又不是让你全用,你看着来嘛,见机行事,不过我个人是比较建议肌肤接触这种,最好就是——” 萧妃娅发出了小鸡啄食的声音。 林芜:“......” “当然了,你只是钓,不用牺牲这么大。”萧妃娅说完,一个人莫名其妙嘿嘿嘿偷着乐。 林芜听了及时打住她,“你能别在我耳边脑补画面还发出意/淫的声音吗?真的很恶心。” 萧妃娅不笑了,“哎呀,开玩笑的嘛,怎么可能真让你占我男神便宜呢,我第一个不同意好吧。” 林芜无语,想说她还记得这人是自己男神呢。 林芜跟她说睡前会看,顺便问了嘴上次提出的异议,萧妃娅说她已经上报过情况了,不过没那么快就是了。 之后两人扯了些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 - 在看电影的周末到来之前,林芜还是每天都去剧组报道。 萧妃娅跟她说,虽然靳天泽主动约了她看电影,但必要的那些嘘寒问暖还是不能少,而且建议她私下多多传简讯。 说起这个发消息,林芜其实很早之前就时不时给他发过,但靳天泽这个人貌似比她还不爱看消息,她好歹五条里还会回一条,靳天泽是十条里十条都不回。 这种满屏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绿色条条框框,看久了真的很打击积极性。 所以后来林芜就再也没发过。 下了地铁,林芜找了家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饭。 她忽然突发奇想地想给靳天泽发个消息。 [林芜:你吃早饭了吗?] 发送出去后林芜就在想,他要是这次还不回,那她以后就真的再也不发了。 结果手机下一秒就叮咚一声,居然是秒回。 [靳天泽:没。] 林芜扫了眼面前的冷藏三明治货架,发消息回他:[三明治吃不吃?] [靳天泽:吃。] OK! 嘘寒问暖之买早餐任务get! 林芜满意地装好手机,上下看了眼两排三明治的种类,她在鸡蛋火腿三明治和芝士牛排三明治里纠结了半天。 最后还是拿了便宜的,不过是从最里面选了两个日期最新鲜的。 三明治旁边就是牛奶冷柜,林芜给自己拿了盒鲜牛奶,突然一顿,心想要不要给他买。 犹豫两秒,林芜摇了摇头。 又没问他喝不喝牛奶,买了浪费。 她拿着俩三明治和牛奶去结账,轮到她时,店员跟她说今天奥尔良鸡腿包买一送一,问她需不需要。 林芜一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两个三明治,没迟疑,把它们悄悄推到柜台一边,一脸白捡了便宜似的,高兴地跟店员说,“麻烦来一个。” 结完账,林芜出了店门,她揣着那俩肉包走了两步路,忽然觉得心中有愧,磨蹭了会儿又跑回店里跟店员多要了一根吸管。 没有三明治。 牛奶还是可以勉为其难跟他共享的。 反正她真的不是小气。 - 地铁站离影视城有点距离,怕包子冷得快,林芜用锡纸和纸袋包了两层揣在挎包里。 她一个人跑跑走走,也挺快就到了。 影视城门口平时就有很多粉丝堵在那儿,今天一大早更是熙熙攘攘聚了不少女孩子,每个人手里都热气腾腾,感觉早餐铺子都让她们一股脑儿全搬了过来。 林芜边时不时看热闹,边往里面走,感叹那些明星真是拯救了银河系,天天都能有免费的早餐吃。 她走远两步,身后不知哪个女生突然呜咽着吼了声“靳天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把她吓得转过身去看,还真是靳天泽本人站在那群乌泱泱的粉丝中间。 他个子高,但也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戴了顶白色毛线帽,刘海翘起一角,还挺喜感。 不过他对谁都是不耐烦,粉丝也是,听到那句照顾自己的话,还乐了,“我照顾自己就算了,我保姆倒是可以。” 粉丝们哈哈笑成一片,气氛很不错。 林芜努着嘴回过身,一只手伸进包里,摸了摸还热着的鸡腿包,心酸的同时自我安慰——那就吃两个,管饱。 她快步走着,身后的吵闹声逐渐小了直至听不见。 刚要进门,咚一声,她脑袋突然被东西砸了一下。 林芜摸着后脑勺倒吸一口气,看见地上的凶器,是一包餐巾纸,她捡起来塞进挎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靳天泽没撂话,一个箭步走过来,一把勾住她脖子,手脚不客气地把人往自己怀里撞,“捡得挺快啊,说给你了吗?” 林芜被他圈紧到差点窒息,拍着他胳膊一直推他。 靳天泽一大早被某人慰问了两句,心情好得很,于是笑着松开她,伸出手来,“三明治呢?” 林芜这会儿憋得满脸通红,救命似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咳了半天终于缓过来,“你是猪啊,一早上吃这么多。” “我就知道你看见了,你走这么快干嘛。”靳天泽心情好起来,包容心就特别大,说他猪都无所谓,他靠着门,两手一摊,吊儿郎当的,“什么也没有。” 他手上没有正常,因为都在他助理和经纪人那里拎着。林芜回头望,准备拆穿他,被他一只手呼着脑袋撇了回来,“看什么看,想赖啊。” “谁赖了?”林芜躲过他的手,觉得今天他怪不正常,一大早的跟她肢体接触有点过分多了。 林芜一手抱着奶盒,一手从挎包里艰难地拽出那袋包子,“喏,一个我的。” “这还差不多。”靳天泽提着纸袋,六亲不认地往里走,半路打开看了眼,里头装着两颗被锡纸搓圆了的球。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感觉自己被耍了,“林芜小姐,你家三明治皮这么白呢?” 林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跑上去跟他解释,“我本来是买了三明治的,但这个买一送一。” 靳天泽冷笑:“我是送一?” “怎么会!”林芜看他这变脸速度,有眼力见地抢过纸袋,取出一个给他,“你肯定是买一啊。”怕他不信,她又指指自己,特别强调,“我才是送一,赠品,买你的赠品。” 她说完,还眨眨眼,频率特快特谄媚,笑得跟朵太阳花一样,假的离谱。 “呵。”靳天泽就看她演戏,还不忙着拆穿,瞥了眼她手里的牛奶,眉一挑,“喝的也没有?” “当然有。”林芜捧着鲜奶递过去,“你喜欢喝牛奶吗?” 靳天泽挑出重点,“一盒?” 林芜举出两支吸管,像荧光棒一样小晃了下,脸上笑盈盈,心里已经开骂了——我他妈下次再说要给他买早饭我就去死! 两根吸管? 哦~一起喝啊~ 这下靳天泽是一点脾气都没了,淡淡一声,“也行。” 林芜原本以为早饭这事到此总该是消停了,没想到厉害的还在后面。 林芜一个人坐在临时搭的帐篷底下啃包子,没一会儿,靳天泽就过来了,他脸刚上妆,说自己吃噎着了,来喝口牛奶消化一下。 林芜没理他,看着手机新闻,随手把牛奶盒推到他手边。 靳天泽看着两根并排岔开的吸管,问:“哪根是你的?” “我还没喝,你随便。” 下一秒,林芜耳边听到咕嘟液体吞咽的声音,靳天泽喝完递过来,人没走。 林芜狐疑地掀起眼皮来,“干嘛?” “怕你误喝了我的。”靳天泽说,“我这人有洁癖。” “......” 我也不想喝到你的好吧,上次那奶茶真不是故意的。 但转念一想,为了钓,忍忍也无妨。 林芜涂了口红,一喝就能做标记,她装作挺无所谓的样子,其实眯起眼好好的辨别了一番,两根吸管内壁有没有留下白色乳痕。 奇怪的是—— 两根怎么都有啊。 林芜空咽了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放下牛奶盒,看着靳天泽,“你不会两根都喝了吧?” “......” 草,这你都看得出来。 “我有病?”靳天泽十分淡然。 嗯,我有。 看他也不是这么缺德的人,林芜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推了推奶盒,“算了,你喝吧,我不渴。” “......” 两根都喝过不正好合了你的意! 你他妈为什么不喝! 靳天泽冷淡地略了眼,眼神里都是“你爱喝不喝”的无所谓样儿,然后拎着奶盒上楼了。 等他人影彻底消失在化妆间门后,林芜火急火燎就把这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分享给了萧妃娅。 [林芜:他要钓我!] [萧妃娅:……神经病。] 第13章 .电影那就算了(一更) chapter13.电影 林芜没开玩笑,奈何萧妃娅就是说她想太多,还说靳天泽没这么无聊。 [萧妃娅:他有什么好钓你的,他现在肯定猜得到你在追他,在他对你有好感的前提下,给你点正常回应而已,你这时候只管把嘘寒问暖做到极致,咱们再乘胜追击大胆得上,拿下他指日可待。] 说得有道理。 林芜临演的戏也快结束了,之后都是群演,马上搞到手再甩掉,她可以随时跑路。 中午放饭,苏琳宁下了戏之后来找林芜吃饭,后面还多了个人,靳天泽。 林芜收拾走桌上的手机,给她腾地,然后换上一副看见皇帝微服出访的吃惊表情看了眼靳天泽。 苏琳宁刚要坐,靳天泽直接把自己的盒饭往桌上一占,下巴点着林芜对面的位置,“那边。” 对面桌上还乱七八糟堆了好多道具,苏琳宁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林芜喜欢他的份上,她才不吃这个瘪。 “难得嘞,靳少爷居然不开小灶。” 靳天泽像是没听见苏琳宁的话一样。 他长腿敞开,往那儿一坐,一点没碰盒饭,连一次性筷子都没拆封,打了个呵欠,手托腮,看着挺困, 林芜悄悄探了他一眼,眼睛微眯,似睡非睡的样子,好像很没精神。 她继续扒拉碗里的饭,跟苏琳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们今天拍了哪场戏啊?” 林芜本来还想加一句,为什么靳天泽累成这样,后来想想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关心的程度,就自动省去了。 苏琳宁夹了颗花菜进嘴,囫囵说,“床戏。” “......”林芜滞了一秒,张了张嘴,倏地感叹,“难怪啊。” 一旁的靳天泽突然清醒,狭长的眼往她那边眯了眯。 那表情就像在说“你难怪什么你就难怪”。 他食指屈起,倒扣桌面,敲了敲,像在警告苏琳宁说话注意点。 苏琳宁咽下嘴里的饭,盯着他,满脸写着“你激动什么”,转头跟林芜详说,“我跟替身拍,他在那儿睡觉。” “......哦。”那还困成这样。 这解释貌似深得他意。 靳天泽眼皮轻垂,昏昏沉沉地再次合上眼。 说到这种话题,林芜不免好奇地多问了点细节,苏琳宁性格外向,对这些事情也是毫不避讳,反正都是正常工作范围内的分享。 林芜问:“你亲过这么多男演员里面,觉得哪个嘴唇最软,最好亲?” 靳天泽睡也睡不省心,听到问题,淡淡地瞥她一眼。 心想她野心是越来越大了,还敢当着别人的面赤/裸裸地暗示给他听。 林芜注意到他投来的眼神,短暂地和他对视了一秒。 看什么看,又没问到你身上。 苏琳宁说了一个林芜耳闻过的青年男演员的名字,粗略地描述了一下那种唇舌相依的交/融感。 林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琳宁严谨补充,“但我其实一直觉得还是女孩子的唇最软,真就像果冻啊棉花糖那样,而且很甜。” 林芜震惊,“你还亲过女生?” “当然,我最早可是女同电影出道的。”苏琳宁说着拿纸巾去擦林芜的嘴,顺便隔着那层稀薄捏了捏,“就你这唇,我就挺想亲的,感觉特别——” 那个“欲”字还在上唇没发音。 靳天泽突然睁眼,一掌拍开苏琳宁揩油的手,“你变态吧。” 纸巾顺着风向掉在林芜手背,他又嫌弃地弹开。 两人都以为他闭目养神快睡着了,哪里知道他一直窃听着她们的聊天内容。 还刚好被他逮到了“蹂/躏”现场。 林芜倒是觉得没啥,苏琳宁又不会真亲她,而且她还挺好奇女生跟女生接吻是什么感觉,但靳天泽就是一副她们聊的这个话题严重污染到了现场的空气,不准她们再提。 空气凝固了几寸,直到外面有人喊“过来喝奶茶啦,今天靳少爷请客”,林芜和苏琳宁才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他。 “你请大家喝奶茶?”你不是不爱喝吗?苏琳宁不可思议,“我怎么听说你只请剧组人员喝咖啡的。” 靳天泽置若罔闻,推开椅子站起来,低垂下眼看着林芜,“你再不去,就抢没了。” “我也有吗?”林芜今天只是群演。 靳天泽擦过她身,不咸不淡地扫了眼,没说什么,上了二楼。 他心想老子他妈就为了给你一个人买,请全组人喝,你说你有没有。 等他走了,苏琳宁用手肘撞了下林芜,“觉不觉得他好奇怪?” 林芜点头,“好像有点。” 而且还有种反客为主,任务难度又加大了的感觉。 - 和靳天泽相约看电影的前一晚,萧妃娅拉着林芜打算先去电影院预练一遍。 学姐说这一次看电影会是他俩关系进展上的一道分水岭,成败很大程度上在此一举,所以必须投以十级战斗力全面应战。 “像我男神这种有钱少爷,看电影绝对包场,所以咱们演练就找个没人看的电影。”萧妃娅拉着她去排队买票。 影院售票员微笑问她们,“请问两位想看哪部电影?” 萧妃娅单刀直入,“我要最烂最没人看的。” “......额。”对面小姐姐面露一丝丝的尴尬,“稍等,我找一下。”一顿键盘敲击之后,小姐姐推荐,“《疯狗大battle》怎么样?” 萧妃娅很严谨,再三跟她确认,“确定很烂,一个人都不会进来看吧?” 小姐姐肯定地点点头,“绝对不会!” 说不定你俩还会中途逃出来。 “行,那就它了。” 她们买完可乐和爆米花,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五分钟了。 因为没人,两人随便找了两个隐蔽靠角落的位置。 萧妃娅刚坐下,从包里拽出一份巨厚的文稿,参考目录里有电影院一栏,她哗啦啦一下翻到三分之二的地方。 “时间仓促,咱们就直接按最劲爆的演,我觉得这场要能过,其他的你自己看着来就好。” 林芜挽了下头发,问,“什么最劲爆?” “你亲他啊!”四下很暗,萧妃娅指着她最亮的眼睛质问,还有点生气,“你是不是没认真看?” 林芜还真是走马观花大致看了点,觉得自己能拿捏得住,就没再往后翻。 “你不是跟我说走不到这一步吗?” “是啊。”萧妃娅手电照着本,划重点强调,“所以是让你钓着他亲,但亲不到。” “?”这时屏幕上两只大狼狗突然打斗起来,这片是3D,没戴眼镜看起来像打了马赛克,场面血肉模糊,反而很有美国丧/尸大片的感觉,林芜被吸引去视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过了片刻,萧妃娅问她:“你记住我说的步骤了吗?” 林芜塞了颗爆米花,一门心思在电影上,边敷衍地点着头,边客观评价:“这电影还挺好看的。” “......” - 有了前一晚的彩排,外加林芜熬夜复习了一遍萧妃娅的那本钓鱼大全,她出门前没有丝毫的紧张。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学姐在第一步就猜错了方向。 他们没去人员嘈杂的电影院。 靳天泽带她去了一家高档私人影院。 从环境到服务,通通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精品高配置。 他订的那间包厢主题叫“浪漫满屋”,粉白色系,主打的还是梦幻格调。 一看就是那种能让女生少女心爆棚的地方。 林芜一进包厢就在想,靳天泽这条大尾巴狼终究还是暴露出来了。 不过就他这些花花招数,骗骗那些纯情小妹妹还行,骗她这种从小就没什么公主梦的人,真是丁点用都没有。 想着想着,林芜反应过来。 哪有什么骗不骗她,一直都是她骗他。 绕晕了都。 “有想看的吗?”靳天泽坐到沙发上,翻开电影本。 他刚进来就后悔听陆丰那狗东西的话了,要早知道这家影院最热门的主题是这玩意儿,他打死都不会选,现在只能选择性失明,把注意力放到影片上。 室内暖气很足,林芜脱掉呢大衣放一边,里面穿了一条米白色的毛衣裙,很长,齐到小腿肚,底下还开了个岔。 衣服虽然严实,但很显身材,该有的都有,温柔不失性感,是萧妃娅帮她特地选的。 林芜这会儿还没想开展任务,只是一心想把昨天看了半截的电影看看完,所以她很自然地坐到靳天泽旁边,凑过头去,认真询问,“这里有没有《疯狗大battle》?” “……” 少女猝不及防的近身,让靳天泽翻页的动作突然一顿,她今天没扎头发,发丝垂落,不经意蹭到他手腕。 这就要开始了? 靳天泽保持姿势没动,眼皮向上斜了她一眼,但很快撇开,说话像是故意夹着些许不快,“你就不能看点人间的玩意儿吗?”看什么狗打架。 林芜撇撇嘴,拉开距离坐远了点,摆摆手说,“那我没有特别想看的,你选吧。” 最后靳天泽选了部日本鬼片。 林芜惊诧中又带着愤怒地睨着他,“你这又算什么人间玩意儿?” 靳天泽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很负责任地告诉她,“这算人间演的玩意儿。” “......” 神经病。 房里的灯全关了,电影开始前都会陷入一片黑幕,随后又亮出昏暗的幕光。 林芜文文静静地坐在沙发一端,余光在可及范围里搜索着,想看看有没有能让她发挥的空间,目光刚好瞥到了横亘在两人位置中间的矿泉水。 行吧。 那就先来个拧不开瓶盖娇软大法热热场。 大概是心虚,林芜想去拿个水都怕自己这行径会不会显得奇怪,从而露出什么马脚,所以她目视屏幕,假装看得很投入,但身体扭捏着微微侧过去,手指爬呀爬,一点点挪动着去够中间那瓶矿泉水。 等她摸到瓶身正要拿过来,手背上突然覆上了另一只手,不是她的,那只手的指节穿插于她的指尖,手感清瘦但很温暖,还有点痒。 林芜看过去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松开,并且拿起了旁边另一瓶水,仿佛刚才的亲密触碰都是因为光线太暗而不小心引起的,加上时间短得可忽略不计,所以连抱歉的话好像都不需要多讲。 林芜把水抱在怀里,抠着瓶身上的包装纸,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像是她还没出手,却先被对方搞毛了心态。 按照计划,这会儿她应该要故作柔弱地拧两下,然后娇嗔地怪这瓶子太紧不好拧,再让靳天泽帮忙。 但她忽然觉得这套路好土不想用,正想着怎么变换方式,眼前递过来一瓶已经拧好瓶盖的水。 细长的瓶口水很满,但没溢出,林芜想到什么的时候,靳天泽突然说了句,“不喝算了”,便把水拿走准备自己喝。 怎么能算了? 林芜想也没想,一只手撑住沙发,整个人前倾过去,怀里的水瓶咚地一声响,闷在地毯上轱辘滚远了一点。 唇刚好在瓶口边刹了车,毫厘微距,林芜能借着鬼片里诡异的打光,清晰地看见靳天泽微含在瓶口却是一动未动的薄唇。 两人的鼻息都很轻,像往水面丢进一小块砾石,微波微澜,起了层漪,甚至不小心扯着林芜的心跳,一块儿小小地拨动了一下。 但她没在意。 靳天泽捏着瓶身的手泛酸,没喝直接放下,眼神不离她。 林芜抿起唇角,眼睫眨动了两下,像羽扇,扑烁着在勾人,她像无事发生地退回安全距离,悠悠地说着话,好像可惜似的,“你都喝了,那就算了。” “……” 你说算了就算了? 第14章 .暧昧备胎天花板(二更) chapter14.暧昧 靳天泽没喝,拧好盖,把水放到自己脚边。 他弯腰去捡地上那瓶,拧开,重新递给林芜。 画面好像被重置了一样,林芜恍惚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水是冰的,有点凉,她抿了抿,没喝多少,想拧上,发现瓶盖还在靳天泽手上,她腾出一只手去要,“盖子。” 靳天泽没给,直接从她手里把水拿了回去。 林芜看他一眼,心说这人约起会来,还是挺会照顾女生的。 下一秒,她就看见靳天泽捏着她那瓶水喝了起来。 唇抵着瓶口,没有忌讳地。 他的喉结跟着上下梗动。 林芜张了张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不是洁癖?” 靳天泽看她一眼,不屑她的大惊小怪,慢条斯理地将盖子拧上,微微挑眉,“这不是在治疗。” 林芜:“?” 靳天泽没作多余解释,将喝剩的水递了递,“还喝不喝?” 林芜:“……” 不是很想。 “你喝吧,看你挺渴的。”林芜说完,假装若无其事地接着看电影,心里在想,这“钓着亲”还挺好用阿,说不定今天两人的关系就会往前迈进一大步呢。 靳天泽把那瓶水随手扔在沙发上。 咚地一声,感觉心情也随之down下去。 之后的半小时,两个人安静地坐着看电影,因为分据沙发两端,中间像是隔了条万里银河。 让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暧昧气氛,逐渐有了消散殆尽的趋势。 林芜对此有些烦躁。 她不想浪费自己这次使出的终极钓鱼套路。 她屁股往中间挪了点,偷偷瞥了眼靳天泽,他头微斜靠,单手撑着下颌,一条腿屈起弯折,另一条腿闲适地挂在沙发沿,姿势懒散,注意力却是高度集中在电影上。 有一瞬间,林芜都怀疑他们看的不是鬼片,而是在上学校里的电影赏析课。 地毯上堆了好多零食,林芜弯腰捡起一包薯片,拆开,自己吃了一片,递过去,声音轻柔,“吃吗?” 靳天泽看都不看,“不吃。” 林芜撇撇嘴,自己吃了两口,然后没兴趣了。 她眼神四下里转悠,又把目光扫到一桶爆米花上,拿起来塞了一颗。 第二次分享给他,“吃吗?” 这次靳天泽终于将目光施舍一分给她,微微拧眉,“我不吃零食。” “哦。”林芜悻悻一声,绝望地把爆米花桶放了回去。 她开始不着眼于零食,回忆着昨天和萧妃娅排练的情景,想着还能有什么方法把这无聊又毫无进展的氛围重新拉回暧昧不清上。 余光里,那瓶还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再次入目。 林芜吞咽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故作自然地捞起那瓶水,慢慢拧开,带着豁出去的决心,咕咚咕咚喝下两口,然后随手甩过去,“要不要二次治疗?” 靳天泽闻言看向她,对她的反应像是意料之中。 他掀了掀眼,见她唇上粘着水渍,扯了下唇角,“其实还有个一步到位的康复治疗,你要不要试试?” “啊?”林芜微张嘴,没听懂。 这时靳天泽突然身体前倾,从银河彼岸,近身到她眼前。 速度之快,让林芜惊慌又失色。 她在心底暗骂了声脏话,等心神归位,才急着往后躲了躲,但靳天泽微侧着头,就着那点指腹间的微小距离,还在得寸进尺。 好似在以身示范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的精致五官一寸一寸在林芜眼前放大,林芜一动不敢动,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脸毫不意外地涨成红富士色,刚才还明目张胆“挑衅”他的风头此刻荡然无存。 靳天泽像是铁了心,要做出点出格的事,唇距在他单方面贴近之下不断拉近,每一秒都像被凌迟前大刀挥落斩下的慢动作播放。 林芜正在拼命回想萧妃娅教她的各种防身技巧。 有什么微信拍一拍她给个暗示,她立马打电话过来中断什么的。 但问题是,她现在哪来的及,哪里腾得出手。 眼看着靳天泽鸦羽似的黑睫,清晰到根根分明,两人之间的空气薄得已经就像是奶糖外的那层糯米纸。 随时会破。 林芜揪着衣服角,紧张到闭上眼不敢看,在她抉择是推开他放弃今天所有成果,还是不推开他任其胡作非为的分秒之间,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像电视剧里那声“刀下留人”一样及时出现,声音悦耳到让林芜跌入地狱的心瞬间弹回天堂,并且感觉极度舒适。 靳天泽看她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下变得如释重负,忍不住哼出一声笑。 他人走开,去捞手机。 林芜睁开眼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跳驰骋在高速公路上的疯狂,终于舒出一口气。 靳天泽扫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挂了,不过对面似乎很了解他,耐着性子call了四五通。 他不耐烦地还是接起,声音低下一度,“我在忙。” 林芜:“……” 虽然他胡扯的本事惊到了林芜,但她拿起遥控,贴心地帮他把电影声音调调小。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他厌烦的情绪直接拉满,“你那么喜欢,你跟她结婚去,关老子屁事。” “本来她要是个男的,不就是你俩的局,那我建议她赶紧去泰国做个手术,她要不愿意做,你做也可以,反正你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红包绝对到位。” “靳天泽!”对面气到飚出海豚音,林芜能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所以不自觉地竖起耳,拉高了几分警觉。 但对方很快消下气焰,声音又听不清楚了。 没过两分钟,靳天泽挂了电话,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我有点事要处理,你——” “奥,没事,你去处理吧。”林芜指了指还在放映的电影,“我想看完再走可以吗?” 靳天泽顿了一秒,用着一种“你有认真在看?”的质疑眼神看向她。 林芜一脸诚恳地看着他以示回应。 靳天泽说:“你想看就看。” 林芜笑了笑,“谢谢。” 靳天泽走后,林芜把鬼片暂停,翻着目录页,心心念念她的《疯狗大battle》。 然而她前前后后快翻烂了,都没找到,不免失望地叹了声气。 包厢里的灯光很柔很暗,即使全打开,也是梦幻暗调的朦胧紫,一点都让人提不起快乐的兴致。 林芜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不止在失望这一件事。 好奇怪。 手机在这时进来消息,萧妃娅发微信来问她战况。 林芜审视了眼自己目前的状况,草草打了两个字回她:[迷惑。] [萧妃娅:???] - 靳式集团一楼的咖啡厅,是没有玻璃门窗的开放式设计。 靳岚和盛夏妍两个人坐在靠里一桌,相谈甚欢。 靳天泽到店后,径直走向她们那桌,拽出靳岚旁边的椅子,拉到对角,一个人占一边。 靳岚看他一眼,笑着跟盛夏妍说,“阿泽刚好在附近,我就喊来了,上次他走得急,你们都没怎么互相了解,今天晚上可以一块儿去吃个饭,到时候让他送你回家。” “没事的啦,靳岚姐,我就是刚巧逛街逛到这边,就想约你出来喝个下午茶。”盛夏妍看着靳天泽有些不好意思,微低下头,说话温温柔柔,“晚饭什么的,我是有时间,不晓得靳少——” “没空。”服务员过来点单,靳天泽赶了走,他没想久留。 盛夏妍嘴角微僵。 靳岚瞪了他一眼,他语气稍微客气了点,“我这人不吃晚饭。” 盛夏妍这才缓和了点神色,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明星是这样的,要身材管理。” 靳岚呵呵附和,用着只有她和靳天泽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哪来这破习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靳天泽装没听见,下巴一挑,冲着那个谁,“你不有男朋友吗?” 盛夏妍一愣,脸上多了几分慌张。 靳岚在桌下踢了自己弟弟一脚,靳天泽闪得快,只让她踢了空,“你乱说什么呢?” 靳天泽懒得兜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是这么回事,我这个人呢,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就一点,”他顿了下,看了眼靳岚,这事他姐很清楚。 靳天泽看着对面的人慢悠悠地说,“我最讨厌——第三者。” 盛夏妍眼神闪躲了下,声音有些结巴,“我…我没有啊。” “没有吗?”靳天泽拧眉,似在回忆,“前两天还看见呢,这么快就分了?” 盛夏妍的脸红了几个度,像被人抓住小辫子,想辩解,但看着那男人笃定的口气,又说不上话来。 靳岚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但顾及两家情谊,还是打着圆场,“今天挺晚的了,要不下次约白天再一块儿出来吃顿饭,我让司机先送盛小姐回家吧。” 盛夏妍本来以为靳岚会帮着说两句,但是没有,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不信任。 “不必麻烦了。”她本来就心气高,从不看别人脸色,拿起包直接走了。 盛夏妍前脚刚走,靳天泽后脚就整了整衣领,也准备撤,谁知靳岚一把拦下他。 靳天泽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挣开他姐的手,“干嘛?” “到底真的假的?” 靳岚知道他不轻易拿第三者那些事来做拒绝人的挡箭牌,但一想到他最近有了个心仪的女孩子,又怀疑其中真伪。 毕竟他刚才能过来,也是因为她以那个女生的个人信息相威胁。 靳天泽:“你难道觉得她会是奥斯卡影后?” “万一人家真为了你分手了呢。”靳岚劝他说:“你也别一棒子打死人,毕竟和盛家联姻这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靳天泽听到这些话就烦,他很早就和家里人说过,靳氏集团的所有,他通通不感兴趣,所以让靳岚和和靳恒争家产的时候千万别带上他。 但靳岚非要扯上他,说着处处为他争利益,其实就是想扩大自己这边的经济和权势,而盛家就是一个绝对的后台支柱。 “靳岚,我再说一遍,你要这么想联姻,你自己上,别拽着我。” 靳天泽说完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待。 身后,靳岚气到不顾形象地大声警告他,“你就是不跟盛家联姻,也别做什么婚姻自由的白日梦。” 靳天泽从咖啡店出来,天刚黑,他估算着时间,感觉花了不久,不知道林芜还在不在私人影院待着。 他开车专门去了一趟,结果人家前台说早退房了,就在他走后没多久。 骗他? - 林芜接到靳天泽语音电话的时候,正被萧妃娅按头在自习室复盘今天发生的种种。 两人看到显示人名字,皆是一惊。 她们待在一间空教室,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铃声响了有一会儿,林芜都没缓过神去接。 “什么情况?”萧妃娅停下圈圈叉叉的圆珠笔,皱着眉试图分析,“约完正主,想起备胎?” “……” 虽然这话不假,但林芜听着像被扎了刺似的。 挺不爽。 趁着这股不爽的劲儿,她按下外放,安静地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该去看看耳科?”靳天泽好好的耐心被磨得比磨完皮还要光,但还是跟她开着玩笑,“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还不错的大夫。” 林芜没说话。 电话两头静默了一瞬,多少都缱绻着点尴尬。 靳天泽:“那电影最后怎么样?” 林芜:“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破沉寂,话音刚落下,又是一阵无言。 靳天泽低笑,没回她问的,直接说,“我在你学校门口。” 林芜和萧妃娅交换过眼神,彼此都是头顶问号表情包。 林芜问:“又路过?” 靳天泽不小心按到喇叭,嘀嘀两声,“我有这么闲?” 萧妃娅听出言外之意,推着林芜往教学楼外走,还在她耳边嗡嗡说,“知道靳天泽专程来找你说明什么吗?” 林芜摇头。 萧妃娅一脸自豪地说:“说明你是备胎里的天花板啊,是别的花花草草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呢。” 林芜:“……” 我谢谢你。 - 和萧妃娅分道扬镳后,林芜一个人出了校门。 大概是她一路没说话,靳天泽啧了声,没好气地说,“你是吃了毒苹果给厥过去了吗?半天不说话。” 林芜噗嗤一声,心情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明朗,“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是个白雪公主呢。” 林芜从小就没什么公主梦,因为她知道公主家里不会这么穷,公主也不会和一群不认识的小朋友在福利院生活。 再到她长大,虽然很多人夸她长得漂亮有气质,但从不会把她和公主联系到一块儿。 在林芜看来,那些公主身上的矜贵和娇嗔,是她们从出生便自带的气场,会让身边的人甘愿为之俯首称臣,而林芜的骨子里就没有那样的东西。 所以当她刚听到靳天泽无意中,间接地形容她是白雪公主时,她才有那么些没来由的兴奋。 校门外,林芜一眼就看到了靳天泽的车,今天和上回的又是不一样,但车标还是宾利。 林芜有时都怀疑他家是不是开4S店的。 她上前敲了敲副驾的车窗,车锁落下,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靳天泽想了下,胡诌乱扯了个理由,“来问问你电影大结局。” “……” 林芜被他无语到了,“你好无聊。” 谁让你非要问我的。 靳天泽来劲儿了,就是想逗她,“说来听听。” 林芜就没看,能说什么,她作势要下车,靳天泽二话不说就把车锁上了。 要不是念在白雪公主的面子上,她才不平心静气跟他说话,“你到底有没有事?”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你是市长热线啊,日理万机,出来见个面耽误你明年选举了是吧?” 林芜笑了声,发现他要是想怼人,真能把对面给气死。 就像那会儿他和电话里的女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她身体侧靠着,想着不能白出来这一趟。 哪怕她只是个备胎。 于是一脸沉思状地看着靳天泽,准备开启撩拨模式,“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开到这里来了,然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真的就在这儿了。” 林芜其实就是想故意暗示,他喜欢她但不自知还硬扯理由这事。 她说完,眼尾轻撩起,眼神似有若无地逗留在他脸上。 没想靳天泽丝毫不避讳,反而看着她眼睛,“那你说还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顿了一秒,拖腔带调地,“是我想你了呢?” 林芜:“......” 搞直球这套? 林芜噎了噎,对他的回答属实是没预料到。 不过这应该算是情侣在一起前的小小征兆了吧。 她这么想着,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喜悦在心底油然而生,说话也因此温柔几分,“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吃?” 靳天泽感觉自己像个受虐狂,对林芜急转直下的温柔攻势不仅无感,甚至觉得有点不正常。 “你不是不吃?” “我可以陪你吃的嘛。”说着林芜开始搜索周边好吃的门店,积极得有点狗腿了,“你是想吃中餐西餐还是韩料日料?” 靳天泽瞥她一眼,兴致全无,淡淡道:“不吃。” “……” 这人怎么回事? 林芜撇嘴,放下手机,偷瞄了他一眼。 靳天泽正看着她,两人对视上,也就一秒,林芜慌不择路地马上避开。 像只做贼心虚的Jerry。 这样子都比刚才有意思。 靳天泽突然想起一件正事来,“最近如果有什么人来找你,记得别理,要是他们胡搅蛮缠,你直接报警。” 怎么听着还挺吓人,林芜缩了缩肩膀,问:“什么人?” “你别管,反正不用理。”他也吃不准靳岚会出什么手段,说不定那些老掉牙的甩钱滚蛋招数也会有,她那人就是土著民思想,“还有,如果有个女的突然给你支票或是很多钱,你也不能收,听到没?” 林芜眨眨眼,很好奇,“很多钱是有多少?” 靳天泽看着她那副快掉进钱眼的表情,嫌弃到想翻她白眼,“有多少你也别想收!” 这点林芜其实不太能做到,她可是个穷鬼,最喜欢的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了。 如果别人硬要送,只要合理合法,干嘛不收? 但她转念想到别的事,勾着眼看他,眼底还露出几分狡黠,“不对吧,我又不是你的谁,你家里人给我钱干嘛?” 靳天泽:“……” 林芜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睛闪烁了两下。 心说你就快让我这个备胎转正吧,我的KPI不能再拖了。 - 盛家大宅。 盛夏妍一回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她跟盛兴观说联姻的事她要作废。 盛兴观平日里很宠盛夏妍,无论什么要求都无条件满足,但联姻这事她早在之前就提过不想,盛兴观却是坚持自己的意思。 这会儿再说起,盛兴观却是一改常态,“不想就算了,但这事要由我去说,你不必再管。” 盛夏妍一方面欣喜自己不必出面便将这联姻推了,另一方面又觉得盛兴观好说话的有些反常,加上上周学校办的艺术展,他也没亲临现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盛夏妍讨巧地倚在盛兴观肩头,软着语调,“爷爷,最近公司是不是有很多事要您处理?” 盛兴观笑容和蔼,解释道,“这阵子爷爷是有点忙,等过两天,手上的事情都解决了就好。” 盛夏妍追问了句什么事。 盛兴观看了旁边的杨秘书一眼,杨秘书会意,突然拿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插嘴道,“盛总,您的电话。” 盛夏妍识趣地撇撇嘴,做了个先出去的手势,轻轻将书房门关上。 屋子里落得安静,杨秘书斗胆问了句,“盛总不打算告诉夏妍小姐吗?” 盛兴观摆摆手,“先找到人再说。” 杨秘书:“那对夫妻离婚后,各自又重组了家庭,但是过去太多年,他们两人的口径出入很大,不过这两天应该就有眉目了。” “尽快找到吧。”盛兴观合上眼,叹了声气,突然自嘲地笑了声,“我们盛家帮着别人做了这二十多年的善事,到头来自己的小孩在外边吃苦吃累。” 杨秘书:“她会理解您的。” 盛兴观在这事上已是相当大度,他那点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狠厉丝毫没有放在那对偷换了他家小孩的夫妻身上。 在他知道盛夏妍不是盛家所生之后,顾及小姑娘在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段痛苦岁月里陪伴到如今,也是舍不得把她赶出去,照样视如己出。 盛兴观现在只剩一桩心愿,找到亲孙女,盼着她快回盛家,把这些年来缺失的所有都帮她弥补回来。 - 林芜自认和靳天泽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但相处没几天,发现这人简直比以前还要不好对付,而且经常对她巴拉巴拉恶语相向。 以前只是暗讽,现在直接明嘲。 “你说你每天背你那个破包走来走去你不累啊。” “你里面装的是夏商周出土的罕见文物啊,要你这么舍不得放下。” “说真的,要不是你长得还算人模狗样,你背这包出去就是一修下水管的。” “……” 林芜有时也自怨自艾地在想,这突飞猛进的关系不要也罢了吧。 她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板上,忍无可忍,“你能回你的休息室去冬眠吗?” 靳天泽扯了张纸巾把那对筷子擦了擦,重新杵她那盒饭里,欠兮兮地回她,“不能。” 他掀开自己那盒工作餐,看了眼今日伙食,红烧大排加番茄炒蛋和油焖茄子,每道菜都油光发亮,自带舞台闪瞎眼的灯效,看着很没食欲,但还得吃两口。 助理帮靳天泽打来一碗开水,他夹起一块带骨的排肉,过滤两遍,夹到林芜碗里,林芜没吃,又给他夹回来。 靳天泽以为她生气,收敛起玩笑,“干嘛?” “怕你下毒。”其实是林芜吃饭没那么多讲究,不想被他拉偏。 靳天泽怪腔怪调地“哦”了一声,夹起那块肉咬了一半,又放回她米饭的边角上。 林芜:“?” 靳天泽边嚼边挑衅地看着她,一本正经说,“试过了,没毒。” 林芜:“……” “吃吧。”他摆出一副“我看你还有什么狗屁理由”的表情,死盯着她看。 林芜抿唇,用筷子夹起那块肉骨。 自从那次看完电影,靳天泽的一言一行都似有意似无意地反击她。 暧昧归暧昧,但就是不提一句喜欢或是给出个在一起的信号。 渣男届里的楷模! 林芜在心里骂了一句,眼前蓦地晃过影。 靳天泽身子前倾,头微侧,咬下她夹起的那块肉,刻意没碰到筷。 他的黑睫低垂下,鸦羽似的,密密长长,比女孩子的还要精致。 林芜还没细看,他人已经坐回去,唇边勾起玩味的笑,好像在嘲笑她玩不起。 林芜为掰回点面子,故作惊讶,“你怎么自己吃了?” 靳天泽笑笑不说话。 她那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他现在是看破不说破。 - 下午,林芜拍完两场戏收工。 萧妃娅说要去逛街,让她在影视城门口集合。 林芜算着时间还有一会儿,便蹲在现场看男女主对戏。 外面下起了雨,靳天泽大概是看到她没走,以为她没带伞,让助理来问她,要不要送她去地铁站。 林芜说不用,也没说自己有伞以及约了人,就说想再待会儿。 助理回去和正在走戏的靳天泽说明了这事。 靳天泽像是有些难办地看了她一眼。 正式拍摄前的间隙,他阔步走了过来,“看没完了你?” 林芜看着在补妆的苏琳宁,很有底气地说,“又不看你。” “最好是。”靳天泽两指比着她两只眼睛,警告似的,“别被我抓包。” 林芜懒得理他,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导演喊“action”的时候,她低下头玩起手机,问萧妃娅到哪里了。 萧妃娅说刚下地铁,还在十字路口碰到程勤远和他女朋友在逛街。 林芜忽然想起上回加他的事貌似还没着落,抱着一丝可能,她登上小号看了眼。 新的联系人那栏,多了个1。 程勤远加她了,在一周前。 但两人的聊天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句当时好友验证,她发的“我是应知”。 而对方毫无回应。 林芜内心毫无波澜,想到什么,微微勾起唇角,发了条新消息过去重新问候。 [应知:刚看见你和你女友在逛街,真甜蜜,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想起我们那时候……] 林芜刚发送过去,靳天泽的助理又跑了过来,“林小姐,要不我直接把你送回学校吧。” “真的不用,我朋友就快——”林芜抬起眼,余光看到靳天泽和苏琳宁两人正抱在一块儿。 靳天泽的站位直对着她的方向,他说台词的时候,眼往这边看,和林芜猝不及防地四目对视。 他很快略过,继续讲着台词,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怨和烦躁还是被林芜捕捉。 怪不得让她走呢,原来是有拥抱的戏要拍。 不过林芜看着没有任何感觉,反而是手机突然的震动,让她心脏一提。 程勤远回了她消息,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让林芜尝到了丝丝报复的快感。 [程勤远:你根本不是应知,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应知:你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过来找你,还可以跟你女朋友好好聊聊我们过去的事。] [应知:比如那个你让我打掉的小孩?] [程勤远:……你到底是谁?] 林芜冷笑一声,切换回原本的号,让萧妃娅发了个定位给自己,再转发给程勤远。 那是萧妃娅刚偶遇他们的地方。 [应知:我不就是你的前任应知,还能是谁。] [应知:那我现在来找你咯。] 程勤远没回复。 林芜嫌没趣地切回大号,看到萧妃娅已经到了的消息,正准备要走。 那头导演喊完卡,靳天泽大步一迈,上来就拉住林芜手腕。 林芜踉跄地往后跌了一步,看着他,脸上疑惑地写着“您有事吗?” 靳天泽看了眼外面,雨势大了很多,“刚才不走,现在急着走?” 我学姐来了,我不走也得走啊。 林芜从挎包里找出伞,炫耀似的在他眼前挥了挥,“看,我有伞,所以你少阴阳怪气我这百宝袋。” 靳天泽不屑哼出一声,故意刁难,“那你朋友要是没伞呢。”你是借还是不借。 林芜想也不想地说,“我没有朋友,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啊。” 她眼神无比真挚,比起那次在车里像是赌气的口气,这回是真的在认真阐述这个听起来其实有点可怜,但在她脸上又完全没有流露出一点难过情绪的事实。 靳天泽觉得自己跟她相处久了,浑身都好像有了破绽似的,看着她这样,身体里像是有什么很软的东西在塌陷。 很不自在。 他故意找茬地怼她一句,“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你只是我一个随时完成KPI可以甩掉的任务啊。 而且林芜就一个朋友,现在已经不在了。 她扯了下嘴角,像赶时间一样,匆匆指着门口,“我真的要走了,拜拜。” 靳天泽就那么看着她,撑起伞,独自一个人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助理看靳天泽挺落寞的,在旁边跺脚叹气,“少爷,林小姐肯定是吃醋了。” 靳天泽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回想她刚那样子,吃个鬼的醋。 他吩咐助理,“以后走哪也都给我备把伞。” 助理:“啊?” 这是什么哄女生的奇葩招数? 第15章 .占有诚意两百 chapter15.占有 林芜和萧妃娅碰上面后,因为雨下得太大,她们就近找家商场逛。 萧妃娅之前还欠着她几杯奶茶,林芜选了个自己爱喝的牌子,过去排队。 好巧不巧就迎面碰上了程勤远和他女友。 他们刚取完奶茶往店外走,没注意到林芜和萧妃娅。林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绕到萧妃娅身后,和她换了个位置。 程勤远的女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她走起路来就有林芜所说的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公主气场。 眼看和那位公主离得越来越近,就差快要撞到,林芜这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要退让一步的意思。 咚—— 意料之内的两肩相撞。 公主手里的奶茶洒出一些。 林芜假装后知后觉地说了声“抱歉”,眼神却是在两人之间游走。 盛夏妍原本想算了的,但看对面那女的眼神不对,凉飕飕地问她男友,“认识啊?” 林芜闻言,莞尔笑了笑,看着程勤远的眼眸里又像是多了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似两人认不认识全听他一人如何解释。 程勤远不清楚为什么林芜每次见到他,都会用这样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他,像喜欢,但他心里又知道那不是。 林芜确实长得美,想着以后万一有机会认识,现在也不好把关系撇得太生硬。 他简单解释了句,“一个学校的。” 盛夏妍量程勤远也不敢背着他怎么样,但她就是越看这女生越觉得不顺眼,冷淡道,“那就算了。” “真不好意思。”林芜这时候才收回视线,面带歉意地看向盛夏妍,手指点了点她领口,“可是你的衣服脏了,要不我赔钱给你吧。” 盛夏妍顺着她指的地方,低头看了眼。 领口上有很淡的两滴奶茶渍,这会儿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不认真看根本发现不了。 盛夏妍对衣物从来就没所谓,主要也是不想再跟这女人有交际,拒绝道,“不用,也没多少钱。”她有些不耐烦得想走了,拉着程勤远胳膊娇嗔了两声。 程勤远冲林芜点了点头,算是行了先走一步的招呼。 “拜拜。”林芜看着两人走远。 那位公主像警惕什么似的,回头瞟她。 林芜故意大方地挥了挥手。 盛夏妍回过头,将一肚子火撒在男友身上,“你他妈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你都走了,她刚还看着你呢。” 程勤远解释来解释去还是一句,“真不认识,就一届的校友而已。” 盛夏妍半信半疑,毕竟那女的是个美女,她心生怀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那女的长相其实不是大众美女那一挂,但不知怎么,盛夏妍总感觉她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 萧妃娅点完两杯奶茶,背靠收银台,忍不住吐槽,“你刚真的太明显了。” 故意撞人,误洒奶茶,最后主动赔钱。 就差把“我要你微信”五个字贴自己脸上。 林芜卷着点单小票,不在乎地说,“我本来就没演技,你难道忘了我们第一次在靳天泽公司楼下那次了?” “可是有必要吗?”萧妃娅想不通,“你知道他那女朋友是个土大款吗?你看她打扮得也不像个学生吧,你说万一人家土大款也就是玩玩的,是不是就根本犯不着你去破坏,他俩没两天就崩了呢。” “那我直接给她营造一种自己男朋友搞三搞四的错觉,让他们不光崩,还崩得人尽皆知丢人现眼,这样子你还会觉得没必要吗?” “我靠,你是真毒啊。”萧妃娅挑起林芜下巴,重新审视起这张美人脸,发现看久了还真有点子蛇蝎女人内味了,“你说你这个样,以后哪还有男人敢惹你。” 林芜耸耸肩,“现在不就有一个。” 萧妃娅问:“谁啊?” 林芜指着对面某家电子产品门口的代言人立牌,“就你男神,天天惹我,我还不能回击,得忍气吞声一阵子。” 萧妃娅:“不会吧,你俩现在不是进展挺好的,而且都快收尾了吗?” 林芜:“好不好我保不准,反正我现在处下风,三个月一到,不管能不能报复到他吧,我算是尽力了。” 这时她们的奶茶好了,萧妃娅拿过一杯给她,“虽然我是有点舍不得他难过的,但我敢打赌,他绝对会受伤,哪怕知道你是在玩,没玩过你也肯定不爽啊,他这人超自负的,不是贬啊,他有这资本。” 林芜嘬着奶茶,点点头,“只要能帮到你就好,这样我这兼职的钱也拿的心安理得。” “你怎么整天跟我算这么清楚啊,我还能因为任务失败,就迁怒于给你找了时薪高的兼职吗?” 林芜笑了笑,确实不至于。 但她就是习惯跟人分清界限了。 因为在福利院,从来都是你的归你的,别人的归别人的,分得清清楚楚。 林芜陪着学姐一直逛到傍晚,两人在商场里吃了顿烤肉就准备回去了。 今天也是巧,来的时候碰上程勤远他们,出了商厦又碰到了,不过这次只有他女友,一路被撑伞的司机护着,匆匆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 林芜和学姐挥手告别,回过头,刚好瞥到坐在那辆劳斯莱斯后座的年长老人,看着应该是上了年纪,但意外地保养不错。 那位老人似有察觉,也向她这边看了过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对视,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爷爷,你看什么呢?” 车厢里,盛夏妍见盛兴观失了魂一样地望着后视镜,忍不住提醒他。 盛兴观摘下老花眼,揉了揉,开玩笑说,“爷爷是老眼昏花了。” “哈哈。”盛夏妍配合着笑出声,“爷爷别胡说,您还年轻得很。” - Z市今年的雨陆续下过好几场,直至春节前夕,淅淅沥沥得始终不见消停。 室友们在期末考完当天就买车票回家了,宿舍里只有林芜一个人,她单独住了快有一周,还是熬到了她除生日以外最讨厌的节日。 大年三十当天,她睡到自然醒,起来翻译了会儿作业,然后开始对着白墙发呆。 一想到自己还要发十来个小时的呆,林芜突然很想找个人跨年。 而她熟悉的人就只有两个。 回老家过年的萧妃娅和还在剧组拍戏的靳天泽。 今年因为过年早,赶在了一月底,剧组还有很重要的几场戏要赶,林芜知道主演们这会儿还都留在片场。 而林芜女N的戏已经杀青,今天也没有群演的戏份,她只能假借探班的名义,直接杀去了现场。 她本来对孤单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但在剧组待久了,每天和靳天泽有一搭没一搭地互动,她就忽然好像承受不了孤独带给她的恐惧感了。 就像那年应知的突然离开,林芜崩溃了一样。 到了片场,工作人员都很热情,林芜不妨碍他们工作,简单打完招呼,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他们拍戏。 中间休息的时候,靳天泽过来坐她旁边。 苏琳宁看见了立马也跑过来。 现在剧组里的人看到他俩坐一块儿,画面和谐得都不会想要去八卦。 “怎么过来了,今天还不好好在家待着。” 林芜没和苏琳宁说起过自己没父母的事,不知者不怪,她就只好尴尬笑笑,说太无聊了。 这时靳天泽把手搭她肩上,牛逼哄哄地跟苏琳宁说:“人家就是来看我的,你非要在这儿明知故问,烦不烦。” 苏琳宁举手投降,“得得得,我最烦最亮,先滚了你满意吧。”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林芜脚点着地,无聊地踩着玩。 靳天泽踢了下她腿肚,林芜踢回去,两个人都不说话,踢来踢去玩了十多分钟。 那边导演叫准备,靳天泽起身过去前不忘骂她。“智障。” “你才是。” 他笑了声,问助理要来自己的游戏机,随手扔给她,“开发开发智力。” “!!” 林芜来之后,都没和靳天泽说自己是在等他,但她觉得他应该知道。 到了晚上八点,林芜昏昏欲睡。 等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几张拼接的长板凳上,身上还盖了件外套。 林芜揉着眼,不知道睡了多久。 工作人员在她眼前走来走去,还忙着收拾道具和演员们互道新年祝福。 靳天泽换完戏服下来,把她从长板凳上拖拽起来。 他弯下身,两手支在膝盖上,像看吉祥物一样看着她,“是打算留这儿打地铺跨年呢?” 林芜睡觉醒来意识还混沌着,说话也黏糊不清的,“你们好啦?” “嗯,送你回家?”靳天泽说完意识到不对,她没爹没妈的,回什么家,“……现在住哪儿?” “学校。”Z大可以假期留校,像她这种特殊情况,写个申请单子很容易通过,“但我现在好饿。” “饿?”靳天泽挑眉,拎起自己的衣服挂在肩上,笑她,“谁说不吃晚饭的。” “这不是今晚有点特别嘛。”林芜抓了抓头发,脑袋还是蒙蒙的,“所以还是吃点吧。” 靳天泽自顾出了门,“话都让你说完了。” 林芜没跟上,先和苏琳宁打了招呼,小跑着追上去跟靳天泽去取车。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潮湿还泛着点刺骨的寒。 上车前靳天泽突然倚着车门,越过车顶看着她,“哦,我想起来了,我今晚得回家吃团圆饭。” “……”林芜脑子好像停滞了一下,这会儿才从刚睡醒的反射弧里蹦弹回来,她“啊”地轻叹一声,有些失落地说,“那你送我回学校吧。” 靳天泽见她蔫了吧唧的,扯下头上的毛线帽丢过去,一下击中她脑门。 林芜吃痛地捂着额头,平常就该生气了,但现在就只是木讷地接住帽子,怔怔地看他,眼神里流淌着的还都是“你为什么打我”的哀怨。 靳天泽快被她这反应笑死了,“我他妈骗你的,你那么当真干嘛?” “……”林芜瞪着他,脸色终于有了血色,是气出来的,“你很无聊。” 她上了车,等气顺了还是很善解人意地追问他,“你真要回去就回去,不用管我。” 她这话听着有点像在故意卖惨,但真不是。 靳天泽停下车等红灯,转头看她,“我妈死了之后,我们家就不吃团圆饭了,团不拢,我每年都和我狐朋狗友在酒吧过,你确定要让我回去?” 林芜权衡了一下,“哦,那你还是陪着我吃吧。” 靳天泽听她这语气又忍不住笑场,“我听着你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林芜摇头说我没有。 靳天泽不信,说要灭灭她这气势,“我这人不能吃亏你知道吧,我陪你吃饭,你怎么着也得有点诚意你说是不是?” 林芜似懂非懂地“嗯”了声。 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红包。 两百的,诚意很足。 与此同时,靳天泽手机噔地一声。 林芜还学起那些商家收款时的机器女声,感情饱满,顿挫有力地报备,“压岁钱到账啦,两百整。” 靳天泽:“……” 谁他妈要这诚意,靳天泽拒收,“我不要。” “真的吗?”林芜夹带喜色,不好意思但还是想说,“那你也先收下,然后再转给我,不然要等24小时系统才会退给我。” “??”靳天泽噎着一口气,“你......真是够可以的。” - 靳天泽的车停在一条车水马龙的巷道边,沿街红红火火,全是夜宵馆子。 林芜开门要下车,被靳天泽拽了回去。 靳天泽指了指她身上的挎包,“你把这放车上,算是对我的诚意。” 林芜警惕地看着他,捏着包带子的手紧了紧,“不行。” “你怕什么,又没人偷。” “我是......”林芜看着他身后的暮色,迟疑了会儿才说,“怕下雨。” “哦,这样啊。”靳天泽口头表示理解,随即从后座捞过一柄全新未拆封的雨伞,在林芜眼皮底下抬了抬,“现在还有问题吗?” “......”林芜咬着唇,看上去还是有些为难。 靳天泽这要求很强硬,如同他此时不容让步的坚决态度,颇有种她再说个“不”字,他就准备动手来抢她的挎包了。 两人看着彼此沉默了几秒。 突然,林芜重新好好地坐回副驾。 她拉过安全带,啪嗒扣上,假装无事发生地再次看向他,眼神清澈自然。 “那我不吃了,你送我回去吧。” 她的语气听着好像是在退让,其实只是更决绝地摆明拒绝的态度。 靳天泽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死脑筋,但他又真的看那破包不爽有段时间了。 林芜上哪儿都背它,关键是那包重得要死。 一个女生,天天出门背的包里不是化妆品,而是一堆压根无法预测出几率而发生的突发情况之下才会用到的工具。 靳天泽真是不理解,但没办法,他不仅看着林芜这样不生气,甚至还很无奈。 最后,只能打着商量的口气说,“那你只拿出伞行吗?” 林芜不晓得靳天泽为什么见她背的挎包如此反感,以前只是嘴上吐槽两句,现在是动不动就想着帮她卸下。 但这是不可能的,谁都不能让她摘下这包。 它就像是林芜的安全行囊,让她无时无刻都比别人多一份安全感,哪怕随时有人把她丢到荒无人烟的无人岛,她也不会因此感到害怕。 不过,如果只是拿出一柄伞的话,林芜还是能接受的,但她有要求,“我拿出来之后,你把你那柄伞放我包里可以吗?” “……”那他妈不还是一样,靳天泽不接受。 他就只能让那一步,理由也很充分,“我的伞凭什么放你包里。” “......好吧。”他说的也对。 毕竟比起今晚独自在宿舍里过节,还是让她拿出自己那把伞,要能接受一些。 林芜把伞丢在车后座,说话也变得轻松,“现在能陪我吃饭了吗?” 靳天泽车门一关,甩着自己手上那柄雨伞。拉赫 伞柄一伸一缩,他那么甩来甩去,林芜都怕他甩人家路人身上。 “你消停会儿。”他这会儿看着特别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靳天泽胳膊勾着林芜的肩,说话又欠又拽的,“你这诚意大的,我能不陪吗?” 这话一听就是在讽刺她,但林芜理所当然地顺着他的话,趁火打劫,“那既然我都这么大诚意了,你陪我到十二点应该不算过分吧?” 吼,打起直球来了。 靳天泽悠悠地扫她一眼,“你这人怎么占有欲这么强。” 林芜愣住,“啊?” “不就是想把明年的我也给一秒占了呗。” 林芜:“……” 第16章 .送伞新年快乐 chapter16.送伞 林芜对靳天泽的发散思维见怪不怪,偏偏这种时候还不能反驳他。 本来她就是心血来潮,想找个人陪跨年。 只要属性是人,她都会跟对方说陪到十二点这想法。 这条夜宵街在万宁路,出摊的小车全年无休,除非碰上雨雪天,不得已撤摊。 而他们来的时候,雨停了有一会儿,小摊们陆陆续续地又把家伙事儿摆出来。 靳天泽如果知道今天林芜会来剧组找他跨年,怎么着也会提前预定好餐厅,陪她过个不说罗曼蒂克也一定终生难忘的年三十。 他还以为林芜会排斥这样的节日,起初都没有约她的念头。 两人从街头开始走,路过一家炸串铺,靳天泽指着他家招牌,上面的宣传图是时下很流行的束成花束状的十根烤肠,“吃这个吗?” 林芜瞟了眼招牌,用一种“你要不是为了和我表白就别整这出”的愤懑眼神看着他。 靳天泽不知看没看懂,没等她回答,抢先说,“不吃算了。” 他继续往前走,林芜慢了两步跟在他身后。 他们两个维持这种不三不四恋人未满的状态已经有段时间,眼看三个月快要拉满,林芜不甘心就差这么临门一脚,没把靳天泽拿下。 她哀怨地冲着他背影叹气,靳天泽倏地回过头,眉一皱,嫌弃的口气,“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走的慢。” 林芜翻他一眼,弯下点腰,将计就计,“我脚崴了。” “?”靳天泽看似不信,两步返回来,他低了眼,像是能看出什么似的,拽起她胳膊直接拖走,“装什么装。” 林芜烦躁地甩开他,没甩动,任靳天泽一路拽着走。 她演技是不行,被他一眼看出装的也不是第一次,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我刚要是真瘸了呢,就你那样对我,我可能下半辈子得坐轮椅。” “呵。”靳天泽鼻息哼出很轻蔑的一声,像是看透她一样,“你真瘸可不这样。” “那怎样?”林芜好奇的问。 靳天泽手上的劲儿松了点,原本拽着的手,像沾了顺滑剂,顺拐下去牵住了她的手。 林芜指尖微微蜷了蜷,他掌心很暖,自己的手有点冰,想挣开反被捏的更紧。 她呼吸一滞,就听见靳天泽用着回忆的口吻,了如指掌地剖析她真实的模样,“你瘸了不用我背,就会自己哭,给你纸巾还他妈不要,要不是淋成落汤鸡,一瘸一拐地就自己回学校了,多他妈励志啊。” 他嘲了声,忽然转过头看她,手指戳着她眉心,难得轻轻按着没用力,“所以你别想骗我,就你那点小计俩我一眼识破。”” 林芜闻言,脸莫名滚烫起来,她撇开头低下去。 一时分不清自己这会儿是羞于靳天泽紧握她的手,还是愧于他自信满满不会被骗但还是被她玩弄于鼓掌。 “到底吃什么?”夜宵街已经逛到一半,靳天泽没耐心起来。 林芜回过神,在可及视野里看到一家“王婆麻辣烫”,点了点,“麻辣烫可以吗?” 靳天泽没说话,拉着她直接过去。 这家麻辣烫相比街上其他铺子,生意不是很好,连他们两个在内,客人也才五六个。 位置都是围着一圈的,有点像日式居酒屋,王婆本婆站在中间C位煮锅底。 靳天泽说自己不是很饿,要和她吃一份,林芜没多想,拿了个塑料篮子去挑菜。 她跟靳天泽吃过几次饭,一次满汉全席,后来都是一块儿吃工作餐,深知这人嘴特挑,于是避开那些他不爱吃的蔬菜和肉类,最后勉强挑出一份种类少得可怜的粉丝煲来。 王婆问他俩:“吃辣吗?” 靳天泽没说,林芜手肘撞了他一下,“问你呢?” “看你。”靳天泽捎了眼她,好似无所谓。 但那表情林芜越看越觉得他像是手握选择权力的上帝,今天难得大发慈悲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太高高在上,但又没法质疑他天生自带的这种跋扈气焰。 于别人是装逼,于他,好像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咦~好贱。 林芜撇了下嘴,想泼他气焰,“那就最麻最辣吧。” 靳天泽:“……” 这碗又麻又辣的粉丝煲上来后,靳天泽吃了第一口,辣到表情凝固,之后再也没碰过。 林芜一个人边斯哈着气,边快乐地嗦着粉,“早知道你不吃,我就都点我爱吃的了。” 靳天泽看着那口飘着红辣油的汤,皱着眉,只是刚刚那一口,此刻都还能感觉到整个胃在炼丹炉里烧。 他摇了摇头,理解不了她怎么吃得下。 十一点以后,夜宵街上的客人愈发密集攒动。 不知哪个小孩喊了声“下雨了”,顷刻间,雨滴子噼里啪啦,没有防备地砸在地上。 王婆家的麻辣烫铺子没有顶棚,林芜受凉地缩着脖子,用手护着头。 旁边的客人不吃都走了,王婆收拾起碗筷,问林芜要不要打包带走。 雨越下越大,弹珠似的弹在她那盆麻辣粉丝煲里,林芜看着肉疼,但也只能作罢地摆摆手说不要了。 靳天泽把伞打开,撑在她头顶。 两人正要走,林芜回眸看见王婆还淋着雨在收摊,“奶奶,您有伞吗?” 王婆脸上全是雨水,快挤满皱纹,“没事,小姑娘,我离家近,收完了跑两步路就到。” 林芜最见不得老人受苦,每每看到都会想起小时候和她相依偎生活在一起的隔壁寡妇老太。 她回过身,看向靳天泽手里那柄伞,心说这少爷能舍得让自己淋成落汤鸡嘛,还没开口,头上像镂空了一样,被雨水一个劲儿的敲打。 靳天泽收起伞,把它往收拾干净的桌上一丢,脱下自己的外套整个兜住林芜,二话不说拉上她往雨里跑。 身后王婆还在唤他们别跑把伞拿走,渐渐地,也听不见声音了。 寒冬的雨,总有几分刺骨,打在脸上,如针刺的痛和冷。 但靳天泽的手还是很温暖,哪怕冰冷的雨水拍打在手背,那掌心里储存的热,都让林芜觉得好暖好暖。 她想,在Z市的某条大街上,一对奔跑在雨幕里的善男信女,画面看起来会不会像偶像剧里那么的浪漫。 停车的地方离他们太远,靳天泽拉着她一路跑到有遮挡棚的公交站。 因为避雨而聚集的人很多,两个人挤在站牌的最角落,前后左右背腹受敌。 林芜身上还顶着皮衣外套,所以没怎么湿。 但靳天泽里面只穿了件白T,肉眼可见地全部湿光了。 他发梢滴着水,呼吸出的白气,缓缓急急,林芜看着都觉得冻。 她脱下外套还给他,道完谢,还是没忍住想说,“我们本来不用淋雨的。” 言下之意是在怪他之前提出的无理要求,不然现在就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靳天泽没接那衣服,而是跟她换了个位置,林芜站到角落里,他单手撑着广告牌,挡住旁边那些人挤人。 林芜从包里翻出纸巾给她,还有小块干毛巾,这种时候她还要证明她随身背着的挎包有多防范于未然。 靳天泽都没接,喘匀了气看着她。 林芜大概能看出他有气,但隐忍着没表现出来。 但少爷还是少爷,没两秒气憋不下去,“林芜,你他妈怎么就不懂呢。” 等周围的人少了些,靳天泽拎走那件皮衣外套,草草套在身上,指着她鼻尖命令,“站这儿,别动。” 说完,他人走出挡雨棚,朝他们停车的巷道方向跑远了。 没过五分钟,一辆黑色宾利急刹在站牌前,嘀嘀两声鸣笛入耳,林芜傻愣了一秒,确认了车牌才坐上副驾。 车里的暖气哄得椅背暖暖的,林芜扣上安全带,脑子里还在想靳天泽刚才的话。 “林芜,你他妈怎么就不懂呢。” 靳天泽也没说话,一手打开音乐。 一首曼妙轻盈的轻音乐,在安静的车厢里轻轻舞动。 林芜的思绪随之飘来荡去,她在想,她真的不懂吗? 不,她懂的。 她懂靳天泽不想让她带伞的原因。 她懂即使今天晚上他俩一个人都没带这把伞,他也会毫不犹豫脱下外套帮她挡雨。 她懂外面雨再大,不需要她去淋,他会把避雨的地方移驾到她身边。 “……” 林芜无言地低着头,黑睫垂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偏过脑袋看向他。 靳天泽开着车,注意到她的凝视,很不自然地对视一眼,很凶地说她看什么看。 林芜只好移开视线去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刻钟。 “你要送我回学校吗?” 从这里到学校大概只需要十分钟路程,剩下的五分钟,林芜要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靳天泽直行过前面绿灯,笑了声,“这大下雨天的你还想去哪儿,太野了吧你。” 林芜点点头,想到什么,突然感慨,“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好的。” 虽然有大少爷的脾气,但对人对事都很好。 靳天泽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对这番夸奖不屑置辩,“行啊林芜,今年的最后几分钟,还要给我发张好人卡做个总结?” 他说的好人卡听着像贬义,但林芜不是那意思,纯属有感而发。 她在想,如果没有报复不报复这事,她还挺想和靳天泽交朋友的,虽然人家可能并不稀罕。 不知道是下雨天交通不便,还是靳天泽有意放慢了车速,到A大正门口的时候,正好是11点59分。 林芜解开安全带,一点点扯着带子慢慢收放回去。 “到了。”靳天泽说。 林芜“恩”地一小声,侧身看他,边想着拖延时间,边郑重其事地发表今夜感谢语录,“那个……谢谢你今天陪我吃晚饭。” 靳天泽听笑了,“真有你的,我这陪的够名副其实,一口没吃上。” 林芜理直气壮的,“那不是你自己不吃吗?” 靳天泽:“你点那么辣我能吃?” 林芜喃喃一句,“我都问你吃不吃辣,你说随我,现在又怪我点太辣。” 谁怪她了。 陪吃就陪吃呗,他又无所谓。 靳天泽懒得跟她在这儿小学生互掐,看了眼手机。 指针盘上,秒针刚划过数字10。 这时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车里静谧得出奇。 林芜自己也看着时间,在心里跟着默默倒数。 还剩三、二、一—— 林芜:“新年快乐!” 靳天泽:“话说你懂我意思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加上车外礼花齐放,两个人的声音刚好压住,林芜没听清他说的,“啊?” “没什么。”外面的雨一阵一阵的,这会儿又消停了,靳天泽解了车锁,轻抬下颚,“走吧,小心点。” “哦,那拜拜~”林芜久违地没有一个人独自跨年,在刚才说出那声新年祝福的时候,她才意外发现原来把祝福送给别人,是会那么的小鹿乱撞和开心。 她打开车门,脚刚迈到湿漉漉的地面,靳天泽嘀嘀按了两声喇叭,又把林芜吓得愣住不动。 这人怎么总喜欢乱按喇叭吓她。 “你的伞!”靳天泽一字一顿,好像跟那伞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快拿走。” 林芜抿着唇默了默,继续下车。 她扶着车门,一个人站那儿有一会儿,像是下了很重大的决心,突然转身猫着腰,跟车里的靳天泽说,“送你了。” 靳天泽:“?” 林芜笑了笑,露出很淡的酒窝,“虽然送你了,但你得天天带着,这样我以后就专蹭你的伞了。” “……”靳天泽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秒,又哼哧一声,看起来有点小爽但努力绷着想笑的嘴角。 他悠悠道:“你这霸占完人还霸占伞的,挺会啊。” 第17章 .幸福在一起 chapter17.幸福 林芜大年初一按惯例都会去趟阳光福利院,出门前,她看了好几遍今日天气,上面显示晴转多云,看样子不下雨,但她还是纠结得要死。 就在这时,靳天泽发来了两条微信消息。 一照片,一句话。 照片是她雨伞放在剧组化妆间靳天泽的桌上,以及他说要开工了。 林芜看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这看上去真的很像是男友在报备,实际上不是,是靳天泽在故意提醒她昨晚刚治好的毛病别再犯。 林芜咬咬牙,无视过桌上备用的短柄伞,背上挎包,直接出了宿舍。 Z大附近有家生活超市,林芜打算去买点吃的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逛完一圈下来,她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站在雨伞陈列架前,又开始蠢蠢欲动。 旁边的阿姨看她犹豫不决,上来给她热情似火地做了一顿花式大介绍。 除了花纹图案还有不同牌子,就差快把这些普通雨伞形容到能听雨自动打开的程度了。 林芜完全没有心动,她紧攥着胸前挎着的包带子,像是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才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阿姨,“阿姨,今天会下雨吗?” 阿姨愣了下,也是个老实人,“天气预报说是不下。” “好!”林芜一鼓作气,那就信老天爷一次,“那我不买了,谢谢阿姨。” “……”阿姨人傻了,追着她喊:“你买了备着也行的,小姑娘。” 人声渐远,林芜头也不回,推着购物车去前台结账。 - 从超市出来,林芜拎着大包小包,堪比出嫁姑娘回娘家,她转了三次地铁才到阳光福利院。 老院长知道她大年初一肯定会来,以前都会坐在门庭的长椅上等她。 但林芜今天到门口,却是没看见老院长的身影,她进入院内,前台的阿姨认出她,“小芜来了啊,快坐快坐,今天有客人在,院长处理完就过来。” 林芜知道这“客人”的意思是指来办领养手续的父母,听到这儿她才安下心来,知道老院长并不是把她忘了。 福利院里也张灯结彩地搞了点年味的装饰,小朋友们这会儿刚起床,见外面有个熟悉的姐姐来看他们,有个小男孩吼了一嗓子,把一个班上的孩子全给喊来了。 林芜把东西分给他们。 不远处,老院长从办公室的方向走来,前面是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商务男人,似乎是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动静,比老院长先瞧了一眼看过来。 商务男人身形健硕,一下挡住了林芜的视线,她往旁边站了站,想挥手跟院长打招呼,却意外与商务男人对视上。 那男人看到她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突然一顿,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等再戴上,老院长已经过去和林芜聊上了。 杨旭跟着走过去,无心打扰道:“陈院长,冒昧问一声,这位是——” 老院长推了推老花眼,攥着林芜的手没放开,“这也是我们福利院的小孩,现在特别出息,考上Z大了,是我们院里的骄傲。” 杨旭不关心那些,只关切自己想知道的:“那跟我刚才说的时间,对得上吗?” 老院长年纪大了,记不得太多事,她问林芜,“小芜,你还记得你是哪年来这儿的?” 林芜报出了年份,跟杨旭说的是同一年,但老院长有件事记得很清楚,“杨先生,小芜不是你说的父母养不起才送来我们这儿的,她当时就一个人,被父母丢在我们院门口。” 杨旭暂时管不了那么多细节的地方,他只问了最后一句,“这位小姐是姓吴还是?” “我姓林。”林芜自己说给那位商务男人听,她隐约觉得这可能是靳天泽家里人派来调查她的人,不想让院长难办,想出去说这件事。 而那个男人在听见这个回答时,确实露出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激动表情。 林芜重新打量了他,开门见山地问,“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杨旭惊叹她的眼力见,爽快承认,“是的,请问林小姐有时间吗?” 林芜说有,然后跟老院长简单解释了两句,便和这位商务男人找了家就近的咖啡馆坐下详谈。 杨旭没有问太多事,只问了她过去在福利院过得如何以及现在的生活。 林芜心说这人铺垫得会不会太冗长了。 她轻描淡写地随意带过,中间无意地说到自己在勤工俭学的事,那男人听后当即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 意料之内的场面虽迟但到。 磨蹭半天,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何必呢。 不过人家既然已经做到这步了,林芜也不想浪费彼此时间,她把银行卡推还,言简意赅,“没必要,我有自知之明。” 反正三个月快到,她本来就要和靳天泽相忘于江湖,这种时候去收这个钱反而是给自己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完这话,没跟对方打招呼,很爽快地起身走了。 杨旭看着那张银行卡,又望向那姑娘潇洒离开的背影,坐在那儿一头雾水。 - 年后那一周,靳天泽每天都会微信联系林芜。 这跟他平时不太像,他是个能当面说绝不打电话,能打电话绝不发消息的人。 这么频繁地问她什么时候来剧组,林芜觉得有猫腻,甚至在想他家里人找她给钱的事是不是被他知道了。 奈何林芜那几天就是没戏拍,又不想出去,干脆都没回靳天泽。 她翻看日历,倒数着和靳天泽相处的最后几天,蓦地叹了声气,也是时候给个冷暴力的冷却时间,然后再玩一把子人间蒸发了。 但她突然觉得,比起任务没有完成得很体面,反而是自己对靳天泽做的这些事太不体面。 正怅然若失地想七想八,微信又进来消息,是组里的编剧老师找她。 编剧老师第一次见她就很想给她推荐资源,这会儿剧快杀青,直接约她下部戏一起合作。 林芜对自己在演戏上的造诣还是有点数的。 [林芜:老师,我这演技也就只能演甲乙丙丁,您要不找别人?] [编剧:你这长相可不是甲乙丙丁,信我吧,林芜,演戏这事练练就会了,今晚我带你去试镜,绝对没问题的,而且工资比你现在高出十倍不止。] 林芜看着最后一句还是挺心动的,毕竟做过时薪上千的兼职,再找那些时给低的,多少难以适应。 她心说试试也不吃亏,就答应编剧晚上去试镜。 结果等晚上林芜准时赴约到了工作室,才发觉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芜起先和编辑在一间专门用来试镜的小房间里坐等,没过多久,进来一名看似助理的女生,她手上提着一纸袋,里面东西好像很沉,她把纸袋放在林芜面前的小圆桌上便出去了。 林芜没在意,反倒是编剧让她去看看。 林芜表示为难地说,“不好吧,这是别人东西。” 编剧笑说,“你不懂,这一看就是拿来给你的。” 林芜不解,但还是听编辑的话,轻瞥了一眼。 里面装了钱,一沓沓崭新的钱,是林芜从来未见过的量,保守估计,几十万不会少。 林芜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起身。 门外有人敲了两下走进来,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刚才的助理跟在后面。 中年男人留着络腮胡,看着她俩,笑问,“都点过了吗?” 编辑回说:“没点呢,你看她吓都吓死了。” 林芜被编辑拉着坐了回去,有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她和那位不知叫什么的导演说,“这钱我不要,戏我也不想试了。” 导演似乎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和和气气地倒也没生气,还像安抚小朋友一样,“我都还没说是什么,林芜小姐倒先激动起来了。”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虽然他话说的清白,但下一秒便开口让编辑和助理先出去。 林芜警觉地先按了录音,紧急呼叫的页面也始终保持亮屏,她知道现在不能硬碰硬,只能随机应变地和那导演保持距离地坐着。 导演说话依然客气,没有冒犯之处,和她正儿八经分享下一部电影里的女一号是个什么类型的人物。 林芜压根没在听,她一直强调,“我演技很差,什么名气都没有,演您这片子只会拉跨电影票房。” “演技三流没事,只要长得一流,观众们就会买账。”导演随便举了个例子,“你看那个靳天泽,不就那张脸撑着,要不然谁——” “靳天泽应该不是只靠脸吧。”林芜打断导演的话。 虽然她之前也都是道听途说很多关于靳天泽的事,包括苏琳宁调侃他也只会演同一类型的男主,但其实不是,林芜后来有去看过他的影视作品,包括他得奖获视帝的那部,可能这些纨绔的男主身上多多少少会沾上一点他自己私下的样子,但整体人物角色的塑造其实都不一样,他细节处理地也非常好。 但就是因为有很多人都只会一眼看到他过于好看的皮囊,所以不管他有没有出色的表现,都只拿他的外形做文章,好像这人只要长得英俊帅气,他就肯定是个绣花枕头一样。 “他还是有演技的,您要是拿他来跟我比,我觉得对他可能是一大侮辱了。”林芜就事论事地说,“娱乐圈这么多演员,多的是像他这样长得一流,演技也一流的人,您真的大可不必浪费钱在我这种人身上。” 导演上下打量着林芜,对她这番话多少感到意外,不爱钱的女人有,但这种长得倾国倾城还自说自己什么都不是,坦言要他别浪费精力培养的,他还是头一回见,“我听说你好像挺缺钱。” 导演一针见血,直接挑她软肋说。 林芜无所谓地笑笑,“我是挺缺钱的,但我也不是谁的钱都缺。” 她看这导演也不是难弄的人,开玩笑道,“前两天还有个男人硬要塞钱给我呢,还不用我辛苦地演戏,人家长得也年轻,说实话,如果我真缺这点钱,以我这种懒人性格,肯定早收了他的,今天都不会来这儿。” “……”导演啧啧舌,“林芜小姐挺有个性,那这样吧,这戏我还是找你演,别的事呢,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你看行吗?” 林芜心说,你这都把豺狼面具给摘下了,还戴上去让她装没发生过继续相处,不有病吗。 她抱歉地笑着,正要拒绝,门砰地一声响,外面闯进人来,林芜还没反应过来,那身影二话不说拎起导演暴揍一拳,林芜吓得往后躲了躲,这时门外的助理和工作人员急冲冲进来拦下那人。 过了五分多钟,才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拉扯开。 林芜捂嘴偷偷看了那人一眼。 黑卫衣兜帽戴着,帽檐遮挡,隐隐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等他清瘦的身影转过来,她才看清是靳天泽。 靳天泽一样看见她,他手臂线条明晰,力道很大,轻松挣开那群人的牵扯。 冷着脸,靳天泽抓过她手腕一路把人拉到门外走廊。 “你来这儿干嘛?不知道里面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臧天明是圈子里名声很臭的导演,经他手“培养”出来的女演员,基本都被锤过干女儿的丑闻。 靳天泽在片场听见副导演说编剧今天带林芜去试戏的事,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根本没法想象自己如果晚来一步,里面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凶什么凶啊。”林芜被他拽得手疼,试图抽出,手腕上已经有一圈明显又新鲜的红色指印,“我有那么视财如命吗,为了那点钱牺牲自己?” “我不是那意思。” 男强女弱,跟她爱不爱钱,收不收钱屁关系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芜举起另一手,指着他的脸,“你现在的表情不就写着林芜是个贪钱的主儿,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干的意思吗?” “?” 靳天泽他妈就不是这意思,但被她说了两次,真有点恼火,张口就来,“对对对,我就觉得你他妈最爱钱,行了吧满意了吧。” 林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反正狠甩那一下,彻底挣脱他的桎梏。 走之前,林芜还瞪了他一眼。 “……” 靳天泽就无语了,顺着说不对,逆着说也不对。 怎么那么难伺候? 他追上去,耐心已然是耗得干净。 懒得再废话,靳天泽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林芜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给端走。 她“啊”地一声尖叫,天旋地转,再回神,已经坐在靳天泽车上。 余悸未消,林芜僵直着背,还吊着一口气在嗓子眼。 靳天泽嘀地按了下喇叭,又把她魂给镇定回来。 林芜觉得自己处理得没有不妥,可靳天泽就和吃了枪/药一样,啪啪攻击她。 林芜越想还是越气,赌气道:“早知道你这么看我,我就应该收你家里人给我的钱。” “?”靳天泽拧眉,“靳岚找人给你钱了?” “是啊。”林芜表现出一脸悔意,愤愤地说,“我真是蠢,挨了有些人的骂,最后还一分钱没捞着。” 靳天泽笑嗤,掐了把她的脸。 林芜吃痛地拍开他的手,大骂,“靳天泽你真不是个东西。” “……”靳天泽眼微挑,手指着自己,表情略僵硬,“我从剧组飙120迈的车过来,吃了一路的罚单,又担心你人身安全又担心你被骗,你现在就跟我说,我不是东西?” “……”林芜挠了挠下巴,这么听好像确实还挺像个人的。 靳天泽拱起的火气一直没消,说话跟开/枪似的凶,“你真想拍戏,我不能帮你拉资源?” 林芜摆手,保持距离道,“可别,我不想欠你人情。” “哦,跟我就分的那么仔细?”靳天泽说话凉嗖嗖的。 他这一周都没见这人,今天终于碰上得好好跟她算算旧账,“我上礼拜找你,你为什么不回消息?” “忘了。” “我天天发,你天天忘呢。” 林芜敷衍,随口乱编一个理由,“我就是看你天天发,我才不敢回的,你自己想想,有个男生每天给你发微信,又不是男女朋友的,这么聊天多奇怪。” 靳天泽不信她这套,“你要是回我了,我用得着天天发?” 林芜眼神飘忽,回想了下。 好像他每天问的确实都差不多,问她在哪儿,要不要去剧组,要不要出去吃饭什么的。 “那你找我什么事?” 这波林芜占下风,所以说话态度转好了些。 但她这么唐突地问出口,靳天泽反被噎了一嘴,他原本可没打算这么潦草地说接下来的话。 “什么事啊。”林芜等半天,烦得很。“问你又不说。” 靳天泽也烦,他没想过这种意外情况下要怎么说。 于是两分钟过去,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丢给她。 林芜接过看了眼,是微博的草稿箱。 上面有条编辑好了的文字,但没发,写着:老子恋爱了,谁都别来管。 “?” 林芜眼睛睁得有蛋黄那么大。 她深吸一口气,差点没吐出脏字来。 什么意思,她撩了快三个月的狗男人,已经交女朋友了? 那她这一路以来的付出算什么,入不敷出还是血本无归? “你怎么没反应?”靳天泽掀眼,小姑娘眸子有闪过情绪,但很快,一秒都没有,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过于死寂和淡定。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林芜身音低一度,完全笑不出来,甚至还想为自己点支蜡烛,“祝你幸福?” “……”靳天泽微拧眉,理解不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撇得这么干净?” 林芜呆望他:“?” 靳天泽垂眸,尾音轻扬,“难道不是祝我们?” 林芜:“?” 第18章 .结束盛家千金 chapter18.结束 林芜一个人躺在床上,宿舍熄了灯,乌漆嘛黑的。 阳台的门没关紧,冷风吹起窗帘一角,微弱的月光趁虚洒入。 她回想半小时前发生的事,以及自己说出的话,还是不敢置信。 靳天泽说自己是个公众人物,谈恋爱很麻烦。 早在年三十那晚,他就想表露心迹,但没抓住说出口的时机,想着过两天也不晚,结果拖到今天,才终于见到林芜的面。 他的官宣文案很久之前就打好草稿了,一如他在圈里的人设,拽得嚣张跋扈,字里行间都是“老子就想谈恋爱,你们少来管东管西”的意思。 在得知他想官宣的那一刻,林芜其实反而慌了。 她不需要靳天泽大张旗鼓的宣告,因为她的行为有点见不得光,所以当下,林芜说,能让她先想想嘛,然后慌不择路地下车赶回了宿舍。 这原本是她期盼了三个月的结果,但在紧急关头,她怂了,甚至现在再想,如果靳天泽非要自己官宣出去,后来发现被骗,那惩戒的效果理应会更猛,而这本应该是林芜最期待看到的画面。 但她突然不敢了,好像心底有个小人一直劝她快收手。 至于原因,林芜想,应该是上一周他陪她跨年的感恩buff还在加成吧。 翻过被子,林芜把脑袋闷在里面,啊地烦躁一声。 枕头底下叮咚传来消息。 林芜拿出来看,是靳天泽发来的。 [靳天泽:还没想好?倒也不用这么感激涕零……] 看着这句玩笑话,林芜恍惚间才缓过点正常的情绪。 任务为重任务为重! 她露出脑袋,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退出靳天泽的聊天框,转头要把这好消息告诉萧妃娅。 虽然已经是最后期限的前几天,但这个结果无疑是对她们三个月战捷的重大鼓舞。 [林芜:告诉你个好消息。] [萧妃娅:(偷笑)巧了,我刚好也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林芜觉得自己这个杀伤力明显威猛,让她先说。 萧妃娅说不见得,她那个也是爆/炸级别的。 最后两人玩了一轮石头剪刀布,萧妃娅输了,还是她先说。 [萧妃娅:你的任务可以提前结束了。] [林芜:?] [萧妃娅:我刚收到的社长消息,经确认,我男神真的不是渣男,是社团登记的人搞错了,后来找到当事人重新复盘核对过,那个渣男是他妈我男神的大哥。] [萧妃娅:真是无了个大语,不过对我们没差,反正没钓到手,我自己重新开启新任务就好了。] [林芜:……] [萧妃娅:怎么样,你终于解脱了,爽吧!!!] [萧妃娅:快说你的好消息是啥,肯定没我的厉害。] 林芜看到消息,原本敲着九宫格的手指微颤着,甚至打不上一个完整的拼音。 这时,靳天泽突然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林芜脑子嗡嗡地吵,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成筋斗云了一样。 她逼着自己镇定,先挂断了来电,再确认地问了学姐一遍,她那个事情真的调查清楚了吗。 萧妃娅给的答复是当然,还问她怎么是这种反应。 林芜老实交代了晚上发生的事。 那边一下没了声音,而靳天泽的语音还在继续。 萧妃娅冷静完,回过来一条消息:[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老实说,靳天泽是无辜的欸。] 林芜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不仅无辜,还是最惨的,但她能怎么办,这一切也不是她的失误造成的。 没办法,林芜现在自己都不能反应过来,更别说怎么给靳天泽答复了。 她骨子里就是逃避型性格,她把语音挂了,直接关机,被子一盖,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理一理思绪,等明天醒来再说。 - 另一边,靳天泽被连挂几通电话后,气得直接把手机摔在床头。 他今天回的靳宅,听见楼下有车子进来的声音,想到什么,直接下楼去找靳岚。 靳岚刚应酬完回来,喝了不少酒,保姆伺候她到沙发上休息,刚坐下,就见自己弟弟从二楼下楼,像要跟她对峙一样。 “靳岚,我以为你搞联姻那套上世纪的陈旧思想已经够无聊的了,没想你对那些土到掉牙的烂把戏也这么感兴趣。” 靳岚醉得面红耳赤,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靳天泽在讲什么,她现在只想安静地休息,掸掸手让他走。 靳天泽站在那儿,高高在上地睨着自己这个比她妈管的还要多的姐姐,“我感情的事,你以后他妈少管。” 他说完正要走,靳岚反而拉着不让了。 不说这事她差点忘了,上次因为没给盛夏妍面子的事好像是被盛老爷子知道了,靳岚从他近两日对靳氏其他产业投资的一两桩事里看出了几分态度变化。 “靳天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对公司来说都意味着什么,你不是小孩子了,说话处事麻烦你考虑清楚行吗,你要再这么胡闹下去,靳家早晚被靳恒那人全抢了去,到时候我们两个什么都捞不着。” 靳天泽没所谓的,在他眼里,靳恒是个有原则的人,但凡他这位大哥的利益无损,一切问题就不大,再者说,“捞不着就别捞了,我赚钱还行,饿不死。” 其实光是他爸分配下来那些资产,足够他们几代人锦衣玉食,是靳岚自己不满足。 在为人处世方面,靳岚都和她这个弟弟截然相反,只是现在头痛,不想再说。 靳天泽上楼后,给林芜又打去几个电话,这回是无人接听。 这女人到底发什么疯。 - 林芜凌晨才睡,一直到下午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洗漱完开了个机,消息多到爆/炸,没点开细看,一通电话就趁机进来。 是一个未知的本地号码。 林芜开窗透气,顺便站在阳台接听,寒假还剩个尾巴,室友们晚两天才回来。 她没吭声,等对面说话。 那人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林芜正在脑子里搜索是谁,对方已经自报了身份。 “林芜小姐,我是杨旭,你还记得我吗?” 林芜其实有点不记得,但对方说到上次在福利院遇见的事,她就回想起这人来。 是靳天泽家那边遣派的人。 林芜猜是靳天泽昨晚回家说了什么,八成还和她有关,所以这会儿家里又派人来二次劝说。 林芜心想他们是真多虑了,她自己这会儿还想着法儿找个恰当理由来摆脱靳天泽。 “杨先生,你不用再多说,我保证我绝不会跟你家少爷在一起,所以那些思想工作还是几百万的,也都不用再多给我展示了,我今天之后就把他拉黑,你放心吧。” 杨旭这次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有幸赶在林芜挂电话前,先把盛兴观交由他的话说出口,“林芜小姐是这样的,你说的少爷的事我并不清楚,但我们家老爷子想见见你。” “老爷子?”林芜心说,不至于吧,都惊扰到家里长辈了? “是的,盛总想跟您见一面。” 林芜有点懵,这姓听着好像不太对劲。 靳天泽他爸还不至于是个上门女婿吧。 对面说来说去,都还是只强调那位姓盛长辈想见她,林芜问其理由,对方原本还不想透露太多,但林芜拒绝态度很强烈,杨旭只好松口说,“是有关您亲身父母的事。” 接下来的五分钟对话,是在林芜震惊的世界观里结束的。 她记得以前看过无数这样的狗血剧情,但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身上。 抱错孩子? 灰姑娘变富二代小姐? 林芜走出校门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好像脚底踩了空,飞在天上,很不真实。 杨旭派车来学校接的她,这是林芜坐过除靳天泽外的第二台豪车。 她在后座坐着没说话,指尖掐着大腿的肉,一遍遍确认是疼的,才松出一口气。 杨旭其实有说事情还不能提前确定,但在他拿出一张夫妻照片给她看的时候,林芜心里有感知,这事八/九不离十。 因为照片上挺着孕肚的女人和林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那女人笑起来很温柔,更有亲和力,不像林芜还另多几分天然的英气,而这几分与这个女人的不同之处,又恰好是旁边站着的男人所透染而出的气场。 任谁把林芜的照片摆在两人旁边,都不会怀疑她是他俩所生。 见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医院。 想来是那位盛老爷不想浪费中间认错的时间,索性直接带她过来做DNA检测最实在。 林芜一个人坐在招待室,杨旭替她买来了热咖啡,没多久,门外进来两名保镖,以及后面还有一位华发老人。 林芜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认出这老人是上回在商厦外偶遇过一面的保养不错的老爷爷。 盛兴观一见林芜,也是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只是他记性这两年没那么好,一时没想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梦里,因为这孩子确实如杨秘书所说,太像他儿子和儿媳,要认真说,眉眼还有一两分像他。 “你就是林芜?” 林芜放下手边的咖啡,连忙起身走过去,点了点头,“对,我是林芜。” 盛兴观摆手让她随便坐,一个没忍着,眼眶里的老泪就流了下来。 林芜最见不得老人委屈的这种场景,撇开眼,故意没去看,省得自己也难受。 “那个...要填什么单子吗?”林芜没做过这些,单纯不想让自己这会儿也情绪敏感起来,很淡漠冷静地问杨旭。 杨旭跟她说不急,等医生来了再开始。 林芜喔了一声,只好低头看桌子发呆。 这时手机又像炸了一样,一个不停地蹦进消息,过一会儿又是语音,忙的不行。 盛兴观和蔼地笑了笑,“我这事不着急,你先去接电话不耽误的。” “不用。”林芜解释说:“是诈骗犯。” “……” 盛兴观情绪终于好了些,娓娓跟她道了几句家常。 林芜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只好说到上次在商厦门口偶遇他的事。 经她一说,盛兴观也想了起来,“那次我倒是有印象,你走的很快。” 林芜摇头说没有,“是您孙女让司机开车了,不是我走的快。” 话音刚落,林芜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对,盛兴观也是滞了一瞬,空气仿佛被撒上了凝固剂,一下呼吸不畅起来。 咚咚—— 好在敲门声划破了这尴尬的冷寂。 医生进来,请他们移步去采集室。 整个过程非常快,因为是私立医院,盛老爷好像又是这边的董事之一,结果三个小时便能出来。 盛兴观让杨旭带她去周边逛逛再回来,林芜说不用,她一个人去楼下走走就行。 盛兴观似乎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点头应允。 林芜不过是想趁这个时间处理点自己的事,比如靳天泽不厌其烦的电话轰炸。 她独自下楼,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 今天天气放晴,有好些病人被护士推着出来晒太阳。 语音再次打进来的一刻,林芜按了接听,对面貌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无声了有三四秒,靳天泽刚要开口,林芜给他挂了。 接下来删除拉黑一条龙。 林芜想的是,这样让他打通了,就不会闹到报警的一步,毕竟她不想把事闹大。 而电话对面的靳天泽火气刚上来,一顿直压到底,直接给灭了,等他再打过去,系统提示两人已经不是好友。 ??? 第19章 .傻逼听话了 chapter19.傻逼 林芜是掐着三小时的尾巴上去的。 检验单这会儿刚被医生交到盛兴观手上,他看见林芜回来,招手喊她过去,并将未拆封的文件袋交由她来打开。 盛兴观似乎是紧张,林芜倒还好,手脚麻利地解开那些缠绕的线,很坦然地抽出那份检验单。 因为是或不是,对她来说,仅仅等同于多没多一个财神爷的区别。 林芜省略前面大段文字,一眼看到底,当那近乎100的数值映入眼时,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将单子递过去,没有情绪地笑了笑,“好像是真的。” 盛兴观听了很激动,甚至没看检验单再确认一下,走过来抱着林芜就是一顿老泪纵横。 连一旁的杨秘书都忍不住摘下眼镜,拭了下眼角的泪。 只有林芜,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被老人家抱得喘不上来气,又不好意思也不忍心将人家一把推开。 之后发生的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且顺理成章,但林芜还是有种现实版“公主小妹”生拉硬套在了自己身上的不真实感。 盛兴观听说她在Z大上学的事,二话不说将一套学校周边的高级住房空出来给她。 从杨旭开车带林芜回学校收拾行李,到林芜拎着大小包裹直接入住高级大公寓,前后花了不到两小时。 自那张检验单证明两人爷孙关系起,盛兴观就决定把所有能给到的一切全部补偿给林芜,“以后你开学了也不必搬回学校去,咱们以后都走读,这两天我就让杨旭帮你安排个阿姨过来照顾你。” “阿姨就不用了,我平时都喜欢一个人待着。”林芜委婉拒绝,不过她不是故作客气,只是说了实话。 盛兴观见她不喜欢,也不勉强,“好好好,都按你的喜好来。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杨旭说,他会帮你全部办妥。” 林芜暂时想不到需要什么,只是突然好奇起一件事来,“我不能去家里看看吗?” 这话一出,杨旭看她的眼光里多了点别样的意味,好似她不该这么说。 盛兴观略带歉意地看着她,直说道,“夏妍还不知道这事,我找个时间同她说了,就接你回去。” 难怪杨秘书拿那眼神看她,估计是把她看做一个急于想要摆正自己盛家大小姐身份的虚荣女了。 林芜本意不是这个意思,她并不想和任何人一块儿生活,“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参观一下。” 她是好奇真正的公主家里到底什么样儿。 但盛兴观好像还是一味地以为是他没重视自己,又强调一遍,“你放心,你跟爷爷是血浓于水,爷爷肯定最疼你。” 林芜伪善地勾着唇角,想说“谢谢”,话到嘴边觉得别扭,心说这种长辈说给晚辈听的明目张胆的偏爱默默收着就好了,还说谢谢,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是,林芜什么都没说。 本来嘛,她就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可能和小时候所处的环境有关,所以即便现在听到盛兴观的走心保证,也只是听听就过,甚至都不如小时候和她相互依靠的寡妇老太去世时给她的感触深。 而盛兴观和她恰恰相反,他是个共情能力极强的人,甚至有些过甚。 他每每一想到林芜从小不该受的那些苦,就万分自责,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掏出来给她。 “下午想不想休息一下?”盛兴观生怕累着她似的,“爷爷是打算让你把名字改回来,你要是累呢,咱们就明天再去办,也不急。” “改名字?”林芜吃惊道,“可是我这名字听习惯了。” 盛兴观原本是找算命的算了个新名字,但听林芜这话好像不太乐意,便当下改了注意,“那就加个姓,跟爷爷姓。” 林芜:“……”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盛家是大户人家,盛兴观又是老年人,多多少少还是对姓氏格外地在意。 但如果只是加个姓,她倒是无所谓,“还是下午去吧,我有时间。” 盛兴观眉眼带笑,“好好。” 话说到这,她才想起来,“那个……您儿子、儿媳…” 林芜还是没法说出爸妈两个字,感觉很烫嘴,好像最后一次叫出这个称呼,已经久远到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盛兴观对林芜一直都是有问必答,但提及这个,他稍显出两分落寞来,哀叹了一声才说,“去世了。” “……” 林芜微张了下嘴,很意外会是这个答案。 感觉就好像从被抱错到认完亲,兜兜转转过了二十几年,但她是孤儿的设定就从没变过一样。 “对不起。”她不该提这个了。 盛兴观苦笑,“傻孩子,你对不起什么,都是爷爷对不起你。” 他又联想到不知哪里去,眼眶含泪,好似要哭。 “……”林芜原本还挺感触的,但被财神爷爷这水龙头一影响,完全没了情绪。 - 到了下午。 林芜跟着盛兴观一块儿去派出所改了名字,因为涉及很多地方都得更换,所以处理了好久。 好在学校那边,盛兴观说了会帮她全权解决,让她回家先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就接她回盛家。 回不回盛家,林芜倒是不着急,就是临别前她突然想到自己需要什么了。 杨旭看她晃了晃手机,了然道,“国产还是进口,最新款最大容量的盛小姐喜欢吗?” 林芜皱着眉,心说什么跟什么阿,“我就是想换张手机卡。” 杨旭:“……” 林芜如愿拿到新手机卡,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萧妃娅自己换号码了,萧妃娅当然知道为什么。 [萧妃娅:说起来都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男神。] [林芜:对不起我就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萧妃娅:……] 林芜没说笑,她跟心地善良搭不上多少边。 她回到家,换上拖鞋,一个人站在玄关,看着这一派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房子,恍然如梦。 但她没感到不好意思,只是一时没能适应。 她毕生的愿望,就是拥有花不完的钱,时至今日,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 她甚至贪婪地冒出一个想法,要不学也别上了,干脆继承家业,毕竟她也不是个多想积极向上的女生。 不过这个大胆的想法在睡觉前被她摒弃了,她想的是,盛家家大业大,拓展的业务肯定涉及海内外,她学的刚好就是外语,想着多少还是有点用武之地的。 - 靳天泽被林芜单方面删除好友后,千年难遇地没生气,他把这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当作是林芜的日常路数。 和她相处快三个月,对她那个人不说摸透,也算得上是看得一清二楚。 哪次不是一到关键时刻,她就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举止,这次也一样。 但过了两天,靳天泽发现情况不对。 那天拍完杀青戏,导演当晚就组织了杀青宴。 傅导跟林芜的关系一直还不错,靳天泽白天就听说这次傅导有意叫上她一起来。 失联了两天,这回要见面,靳天泽好好打扮了一番,心说这次还能看她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结果到了现场,靳天泽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傅导说联系不上她,隔壁桌的苏琳宁也说她前天联系到现在都没回。 林芜的确不爱回消息,但基本不会超过24小时都不回,苏琳宁猜测,“会不会是被盗号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靳天泽不信,她三天前明明是接了他语音电话的,没过两天,突然被盗号? 而且盗号的人更爱冒充身份聊天骗钱,她什么都没有。 这说出去谁信。 开席没多久,靳天泽跟导演说他还有事要先走。 他那少爷脾气能来就不错,想走导演也拦不住,干脆随他去。 出了酒店,靳天泽开车直奔Z大。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有学生放假回来,校门口人来人往,他抄着兜,倚在车门前,用着愚蠢到死的守株待兔法,像那些狗仔蹲明星一样守着校门。 他明知道在这碰上林芜的几率也就勉强大于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就还是站那儿吹着冷风,到处看来看去。 有的头发长度很像她,有的个子跟她一样,还有的也爱背个挎包,然而那些女生都不是她。 靳天泽从来没有那么烦躁过,那感觉很像小时候钟爱的玩具突然有一天被他妈整理出来,没经他允许就捐走了一样,尽管他知道它还存在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但不是在他自己手上,就烦的不行。 Z市的雨永远是突如其来。 靳天泽后知后觉,等眼睫上沾了雨水,混进眼睛里时,他才留意这鬼天气又下雨了,他拉开车门,低身进车内找伞。 与此同时,刚出校门的萧妃娅正打着电话跟对面抱怨,“卧槽,你到哪儿了,突然下雨了你说气不气,不过你肯定带伞了,我出校门口了。” 林芜握着手机,一样淋着雨。 雨幕让视野受阻,靠着路灯下熹微昏黄的光,她慢慢向校门口走近。 “欸,我看到你了。”萧妃娅向不远处的林芜招了招手,看了半天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我靠,你怎么不撑伞啊。” 林芜小跑过去挽住学姐的手,抱歉道,“我忘带了。” “忘带?”萧妃娅瞥了眼她身前的挎包,不相信似的要检查,结果真没有,“不是吧,你还能忘记带伞?” 林芜耸肩,微恼地鼓鼓嘴,什么都没解释。 雨滴在脖子里,凉得让人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林芜突然就想起之前有个人执意劝她放下伞,还答应每天常备一把伞让她蹭,结果她习惯真的改掉了,才发现一切退回原点,安全感还是没有了。 - 两人走进Z大附近的一家便利店,点了两份关东煮,坐在靠玻璃窗的一面,小聊起来。 萧妃娅咬着花枝丸,边听故事边评论,“你这经历不出本书都可惜了。” 林芜笑笑,也觉得挺离谱的。 “不过,你这书还差个男主。”萧妃娅异想天开地说,“要是你那个财神爷爷还给你整了个什么娃娃亲,最好还是那种不近女色,但对你一见钟情的,那就妥妥绿江小言情了。” 林芜听听笑笑,竖起拇指夸她,“你不当编剧可惜了。” 萧妃娅喝了口汤,心情好得不行,心血来潮地对着面前的窗户呵了口气,一笔一划地写上她男神的名字,写完了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唉,我的靳天泽啊,我真是对不起他。” 林芜抬起头,看了眼窗上的三个字,不知在想什么,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她端起杯子喝着汤,旁边的萧妃娅看着玻璃窗外,突然一惊一乍,“卧槽,我不是眼花吧,林芜,你快看你快看。” 萧妃娅指着斜对面,便利店门口的某个停车位,外面下着雨,视野模糊,但依稀能看见有个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不过仅凭这些,林芜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直到男人走进这家便利店,门口的欢迎铃叮叮当地响,她们的位置平行于店门,这个角度能一眼看到任何客人进店时的侧脸。 而这个男人鼻翼高挺,下颚线条流畅,微抿紧的薄唇多少显露出一些一般人所没有的究极不耐烦。 又巧合地与窗上还没被重新雾化掉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是靳天泽。 “学姐——”林芜紧张地声音都变了,微微颤了下。 “学什么学,赶紧他妈躲起来啊。”萧妃娅一把薅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往桌板上一压。 关东煮的杯子被推出稍许,林芜成功地和桌面来了个热脸贴着冷屁股。 真的好冷啊这桌子。 好在她这么一趴下,那头确实看不见任何。 过了不知多久,林芜的脑袋在学姐的掌心底下蹭了蹭,有点烦了,“他还没出去吗?” “没呢。”萧妃娅也很烦,要不是眼下情势危急,她好想过去跟靳天泽要个签名,“他在买伞,但是看了好久,也不拿。” 林芜无语地喘出口气,耳边听着萧妃娅的实时播报。 时激动时低迷又时亢奋。 “拿了拿了,他手放下去了。” “拿完了拿完了。” “哦不哦不,他又放回去了。” 林芜:“……” “这回改拿了第一排的。” “真拿了真拿了。” 林芜:“……” 等萧妃娅说他走到门口,林芜才斗胆地抬起头来,正准备舒展下脖子,萧妃娅一声“卧槽,他看过来了”,林芜意识没跟上,脑袋先“咚”地一巨响,完美又精准地再一次磕向那拔凉的桌面。 “……” 周围的客人好奇地投来目光打量她俩,靳天泽闻声也往这边略了两眼,一个单独吃着晚饭的女学生,坐那儿笑呵呵的,没别的。 萧妃娅对上他视线,手因为紧张而冒虚汗,但也誓死薅着林芜的脑袋不让她有一丁点鲤鱼打挺的条件反射。 她保持尴尬地笑着,隔了老远,和可能也听不见她道歉声的靳天泽用口语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门上的客铃终于响起,靳天泽出了这家便利店。 林芜支起脑袋,感觉眼前一黑,全是小星星在乱飞。 萧妃娅边帮她轻揉边在她耳边嗡嗡说,“真没想到,我男神这么有钱,还这么勤俭持家。” 林芜:“?” “你刚没听见收款机报价吗,他买的那伞才25,我之前在这家店买过,要40呢,他刚是特地选了便宜的那把买。” 林芜哦了一声。 脑海不知为何,突然回想起之前靳天泽没听她话买了那把40块雨伞的事,然后很不走心地像是在骂人但听着又是表扬地说,“傻逼听话了。” 萧妃娅:“?” 骂谁? 第20章 .联姻新任务 chapter20.联姻 靳天泽上车把伞一丢,开车离开。 本来他早走了,但看见一个没带伞的大爷,就把伞送他了。 送了伞出去,照理说也不影响他离开,反正他驾车。 可问题是,靳天泽一坐上车,脑子里就跟安装了什么自动程序,默认循环播放一句话——那我以后就蹭你的伞了。 这还不算,他进了店想随便拿把伞就走,这脑子比AI还灵敏,又有话要说——前排的比后排便宜15块,一般人我不告诉。 “……” 靳天泽一边气那个女人莫名其妙搞消失,一边又受她言语荼毒地听话照做。 感觉就他妈像是被PUA了一样。 回到家,靳天泽喝了点红酒,又给林芜发了条消息。 还是发送失败。 他看着对话框前那个猩红的感叹号,扎眼得很,哐一声,手机被丢在茶几上。 下一秒,一通电话打进来。 靳天泽远远地瞥了眼,心底陡然间生出某些荒诞到离谱的想法。 他捞起手机。 ……想法破灭。 是靳岚。 他们上次因为林芜的事争执得有些不愉快,之后靳天泽没回靳宅住过,这次打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靳天泽设了静音,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房子里太安静,他喜欢开着电视让声音出来。 纵是转了一圈台,那电话还在打。 靳天泽佩服靳岚的耐心,勉为其难地按了接听。 “喂。” 靳岚听到他声音,松了松气,“怎么现在才接,在拍戏吗?” 靳天泽敷衍地“嗯”了一下。 靳岚:“有个事要跟你说,但就是有点难说。” “……”靳天泽友好建议她,“那就别说了,正好我也不想听。” “那不行。”靳岚打断,“这事关系到你今后的幸福,不能马虎。” “?” 靳天泽记得上次和她说的很清楚,感情的事,让她少管,现在又装失忆地在那儿自娱自乐。 靳天泽话都懒得说,保持冷漠。 靳岚:“阿泽,这其实算是个好消息。之前呢,应该算是我误会盛老爷子了,他只是最近有些家事要处理,所以投资那块儿没怎么顾上,今天他来靳氏,跟我说了以后想长远合作的规划,我看了下,都是对我和你今后在靳氏立足有至关好处的项目,你想啊,靳恒那人他再有能耐——” “麻烦打住!”靳天泽听不下去,强行打断,“你和那位老头约定什么事我不感兴趣,还有,靳岚你现在讲话这么会拐弯抹角了是吗?” 靳岚滞住,她确实还没说到点子上,于是笑了声,“我这不是怕你不信吗?” 靳天泽很没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他越这样,靳岚语气就越松,“我就是想说,你和盛夏妍的婚约不做数了。” 靳天泽眉梢轻挑,“难为你想通了。” 靳岚受不起他夸奖,补充说:“先别急着夸我,你和她是不做数了,但你的婚约对象换成了盛家的另一位千金。” 靳天泽:“?” “我知道这事听上去有些离谱,但事实就是如此,盛夏妍不是盛家的千金,现在盛老爷子把亲生的找回来了,婚约自然是按真的走,这事盛氏集团内部暂时还没公开,不过我看盛老爷子的样子,应该就这两天的事,我听得出来,他对这亲生的似乎更偏爱,我想你本来也不喜欢那个盛夏妍,这不刚好——” “靳岚!”靳天泽今晚第二次打断她,心说她姐是什么牛鬼蛇神才说得出这种丧心病狂完全不把他当人而是当交易商品看的话,“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个捡破烂的是不是?什么货色都他妈往我这里塞,我告诉你,我不管他们盛家搞哪门子真假美猴王,土著的还是捡来的,老子一个都不要,麻溜得有多远滚多远。” 靳天泽直接挂断,关机,随手一扔。 手机陷进灰色毛绒地毯里,哒一声,声音闷得不轻不重,像点燃在某人五脏六腑火星子。 - Z大开学前一晚,林芜接到盛兴观电话,说要接她回盛家。 明面上是庆祝她开学,实际是要把她正式介绍给那位揣着她身份过了二十二年富家女生活的女生,也就是程勤远的现女友。 盛家的豪华与气派,早在来的路上林芜就已经想象过多回,但当她真的看到路两排的参天绿林,无垠的高尔夫球场、马场以及感受到像身临度假村别墅的感官震撼时,她还是小心眼地在心里偷偷责怪了一秒因大意而把她错抱了的父母。 进门以后,林芜跟着保姆一路穿过大大小小富丽堂皇得像展厅一样的地方,然后顺利到达餐厅。 盛兴观这会儿已经落座,看见她来,不掩笑意地忙起身招呼她,“宝贝儿,来来来,到爷爷这边。” 盛夏妍听见这话,虽有不适,但还是闻言转过头去。 她从听到自己不是盛家亲孙女,到坦然接受让真孙女回来盛家只用了不到半小时时间。 之所以这么快坦然接受,一方面就是她自己越长大,越发现身边的名媛朋友经常说她长得和父母完全不像的话。 她也是隐隐觉得奇怪,但总不会主动和她爷爷说要不你去查查。 这事对她困扰很久,后来也特意去做了微调,但凡有人再说,她就拿自己整过的事来说。 所以盛兴观突然跟她证实自己不是盛家所生时,她就只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她自己也疑问的答案。 但要把亲孙女和上次在商厦偶遇的可能对她男朋友怀揣了点小心思的女生对上号,盛夏妍还不能接受,“竟然是你。” 林芜莞尔,“好巧。” 盛兴观拉着林芜入座,她和盛夏妍面对着面。 “你俩认识?” 林芜:“我和她——” 盛夏妍:“不认识。” 对方干脆利落的撇清关系,让说到一半话没法继续的林芜微抿了下唇。 盛兴观看出端倪,对着盛夏妍啧了声,批评道,“之前跟你怎么说的,要有点规矩。”他转而换上温和态度,看向林芜,“你说说,怎么认识的?” 林芜松松地看了对面一眼,顺承道,“我和姐姐确实不认识,我认识姐姐的男朋友,我们一个学校的。” 盛兴观刚说的规矩两字,在林芜这番话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盛夏妍翻她一眼,果然第一次见面就看不顺眼的人,看第二次还是一样。 她心气不顺道:“谁是你姐姐,我们一样大。” 盛兴观对林芜那话深感欣慰,同时投去一道凌厉眼神给盛夏妍。 “嗯……是一样大。”林芜说话慢慢的,有很重的表演痕迹,但演戏演多了,好像自然许多,一般人难看出,“不过我觉得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姐姐不是比我早来盛家嘛,当然就是你比我大,没说年龄。” 这话茶言茶语,细听之下完全是在讽刺盛夏妍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而这声“姐姐”更是把暗讽意味加重到让人听了恨不得上去抓她脸的程度。 可盛兴观却是毫无察觉,还自我反思起来,“都是爷爷不好,要是早些找到你,把你接回家就好了。” 林芜摇头说,“不会啊,我觉得现在回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盛夏妍睨着她,脸上尽写着“你好不要脸”五个字。 林芜熟视无睹,盈盈笑着,“姐姐,如果你介意我这么叫你,那我就不叫了。” 盛夏妍刚要开口,盛兴观直接帮她做了主,“挺好的,就这么叫着吧,夏妍确实要有点当姐姐的样子才对。” “……”盛夏妍憋了好大一口怨气,要不是盛兴观向她保证过不偏袒该有的都还是会有,她早就愤然离席了。 想起什么,盛夏妍故意挑起话题,“奥对,爷爷,之前我那个联姻是不是该还给林芜啊,毕竟这本来就是她的,我总不好意思强行霸占的。” 林芜切着牛扒的刀叉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眼盛夏妍,转头看盛兴观,眼神里填了个大大的问号。 盛兴观原本还不打算这么快说这事,埋怨的眼神再次看着那个不省心的夏妍,语气严厉,“好好吃饭,哪来那么多要问的。” “真的吗?”林芜放下刀叉,微扬眉。 没想到萧妃娅那嘴这么灵,还真给她天降了一位有钱男主。 盛兴观点头,说到这儿就不作隐瞒了,“是有婚约这回事,本来想约个时间让你俩先见面再说的。” “那是我不懂事说漏嘴了。”盛夏妍捂嘴,没有歉意,倒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林芜,那男生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看,我觉得你俩很挺配。” 她把“般配”两个字说得极刻意,心想靳天泽上回怎么羞辱她,她就怎么把这事再让这个小绿茶体验体验,刚好还能杜绝小绿茶再对程勤远动歪脑筋。 一举两得。 “这样啊。”林芜点点头,轻声细语地显得十分懂事,“那我还挺期待见面的。” 盛夏妍的嘴里几分真几分假,她不清楚,但既然能和盛家联姻,有钱是肯定的,那就没问题,本来她就跟个感情丧失者差不多,至少有盛兴观的把关,那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联姻就联姻好了,反正多的是各玩各的,挂名式夫妻。 这点豪门初级浅知识林芜还是知道的。 盛兴观很意外,“你不介意爷爷就放心了,爷爷尽量早点给你俩安排好,到时两家人坐下一块儿吃个饭。” “好啊。”林芜微微一笑。 她低头切牛排,余光瞥见对面暗笑得十分小人得志的脸,轻勾了下唇角。 - 第二天新学期开学。 中午ghg社团要开大会。 林芜到的早,听见黄鸢在教室里抱怨自己不回消息,才说起寒假换手机号的事。 两人重新加上好友,林芜翻着旧号里的联系人,把有必要维持联系的人筛选过后再加回来。 屏幕快速滚动,突然停在J那列,指尖不小心轻触到靳天泽的头像。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回那通没几秒的语音电话。 她没什么情绪地盯了几眼,心想这号今天注销就再也不用了,把人放出来透透气也无伤大雅。 结果林芜刚把人从黑名单拉出来,对面立马哐哐砸进几条消息。 林芜一惊,这人是有读心术? 还是这么闲,24h在都跟她聊天? [靳天泽:跟我玩消失玩没完了是吧?] [靳天泽:林芜,你他妈有本事就躲到天上去。] [靳天泽:老子他妈要是找到你,你就别想活了!!] …… 怎么还带人身威胁加恐吓的。 林芜背脊蓦地发凉,赶紧把这号注销了。 这时开会开了大半,林芜什么也没听。 大一活儿最繁多,还只能在社团里,所以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嗨。 但社长突然告知这学期打算修改下政策,允许大一新社员也跟着出去做任务。 “主要呢,是我寒假里收到了一封匿名意见信,上面诚恳建议我不要按年级分配任务,要按脸来。” 话落,底下一阵哄笑,林芜差点呛到,看了眼身旁的黄鸢。 黄鸢挑眉勾眼回看她,那表情就是承认是她写的。 社长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大家就匿名投票,我们选两个大家认为脸好看到能出击任务的人选给到我。” 选票结果毫无疑问,第一名林芜,而且拉开第二名几十票。 社长看着投票情况,经过一番考虑,点到了萧妃娅,“娅~你把你后来的那个任务让给林芜做吧,我给你安排个别的。” 萧妃娅:“啊?” 林芜:“啊?” 社长对她俩一惊一乍都默契到同频共振的反应吓到了,“你俩有什么问题吗?” 萧妃娅:“……” 林芜:“……” 问题好像挺大的。 社长对这次任务搞错的事,心存些许愧疚,毕竟让萧妃娅快执行三个月了,结果当头棒喝被告知“搞错了”,重点是搞错的对象还是原来那位的哥哥,那要再让之前的人执行任务,简直难上加难。 出于这点考虑,社长把这任务交给林芜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社长看林芜略带难色的脸,过去拍了拍她肩,“你第一次出任务,肯定紧张,所以放心,我会全程看着你,有不明白的或是不能解决的问题都即使来问我就行。” “……”林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绝望无助的眼神越过几颗脑袋,默默看向斜后方的萧妃娅,好像在说——我接这任务,跟直接把自己捆起来送到靳天泽面前任其斩杀有毛区别? 萧妃娅眼神坚定地回复她:没有! 林芜:“……” 第21章 .酒吧就地办了 chapter21.酒吧 社团大会结束,萧妃娅拽起蔫了吧唧,能死绝不苟活着的林芜一路狂奔去食堂。 拉开门帘,萧妃娅躬身,摆出“请”姿,“来吧,林芜,随便点,随便吃,全算我账上。” 林芜耷拉眼,脚上像灌了铅,走得慢慢吞吞,“我没胃口,你吃吧。” “别呀,你这样子,我实在过意不去。”萧妃娅点了两碗卤肉饭,端盘伺候她上桌,“快吃快吃。” 林芜捏着筷子,哪有心情吃,尤其是想起靳天泽最后发来的三条消息,“我会死的,学姐。” “没那么夸张啦,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可是盛氏集团的大小姐,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这么听,好像是有保障了些。 但问题是,靳天泽会怕? “……”头哐一声磕在餐桌上,林芜呜咽两秒,抬头,“学姐,你替我去吧。” 萧妃娅同情地看着她,“我倒是想,但你没听见社长说要亲自带你啊,而且我有另外任务,总不能同时进行吧。” 林芜:“……” “不过我印象里靳天泽好像跟他哥关系一般吧,网上不是说他俩都不是一个妈生的,估计私下都不联系,可能真不会碰到也说不准。” 林芜好似嗅到了一丝希望,筷子抵着下巴戳阿戳的,她思忖着,“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可以。” 见对面振作起来,萧妃娅负罪感减轻不少,“放心吧,他哥是渣男,交女朋友都不见得会往家里带,肯定见不着。” “行,那我争取速战速决。” - 靳天泽自杀青后,空出一段时间休息。 经纪公司有规定,不拍戏期间,要求他必须一周营业两次,跟粉丝保持互动。 靳天泽多数时候犯懒,一周更一次,还是经纪人苦口婆心催促来的,但这些天他基本每日一条,还都在午夜时分,画风也是偏离人设,搞得跟emo电台一样。 经纪人把昨晚他发的那条微博截图发给他,回了个“?” 【@靳天泽:女人真他妈难懂。分享音乐《女人心海底针》[链接]】 靳天泽一样回了“?” [经纪人:拍个戏拍抑郁了?整啥呢这是?粉丝不得炸了!!] 靳天泽唇角一嘲,没回消息。 在粉丝眼里,靳天泽就一个标签,会演戏的豪门帅比少爷。 但这个标签一般会忽略前面属性,自动看后面的。 阔少嘛,喝酒泡妞玩跑车再正常不过,所以粉丝从来不自称女友粉,知道配不上,平时只舔颜看剧,调侃他今天又和哪个女星传绯闻。 基本不存在经纪人说的炸毛,反而全是玩笑话,比如昨晚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区就是—— -还有我靳少爷摸不透的女人?开眼界了!! -不用懂,如果是你的话,直接扑倒就行 -少爷不懂女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她不是女的! -靳少爷你往死里亲啊,哪有什么搞不定的女人 …… 靳天泽翻着评论,微拧眉,突然悔意涌上来。 早知道那次看电影真该听陆丰建议做点什么的,拖太久夜长梦多不说,还让她跑了。 一想到这,靳天泽之前还思念成疾的情绪立刻变得烦闷不爽,他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发泄般报复性输出一通燥郁的话。 连发三条,靳天泽的心情稍微上了个缓冲带,慢慢平复。 他看着屏幕画面,顿了顿,觉得今天跟昨天发出去的感觉不太一样,正当他眼尾细眯,用大家来找茬的高度耐心一遍两遍地观察时,苏琳宁给他发了条微信。 [苏:林芜联系你了吗?] [靳天泽:?] [苏:卧槽,你居然会秒回消息!!] 靳天泽问她上句话什么意思,苏琳宁迟了两分钟,之后突然又不说了。 这时,靳天泽脑海里叮地一声,终于意识到他刚找的“茬”是什么。 他返回聊天框,再发消息过去,问她现在在哪儿。 噔—— 惊叹号又他妈回来了。 艹 行啊你林芜,跟谁都联系,就拉黑我呗。 手段是真他妈的高呢。 靳天泽有想过她什么都是演的,但没想过她连在Z大上学这事都是胡诌八扯的。 刚失踪那两天,靳天泽就去他们学校调查过,因为是高等院校,对隐私信息管理得相当严,他花了不少工夫才零丁打听到—— Z大根本没有叫一个姓林名芜的女学生。 阳光漫入纱帘,留出一角没照到,靳天泽匿在阴影里,笑不是笑,沾了点暴风雨来前的阴沉。 他拨通电话,声音低哑,“帮我找个人,女的,叫林芜。” -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 林芜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窗帘拉开了一半,余晖熨帖在天边,染出斑驳的日落黄,林芜揉眼,看着外面被染红的云朵,像某道网红甜品,她摸了摸肚子感觉到了丝丝饥饿。 下床出去,林芜在冰箱里搜刮吃的,听见房里电话在响,步履蹒跚地打着呵欠回房。 社长李诗打来的。 “喂,宝贝,醒了啊?”李诗联系了她一天,终于打通电话,再急的性子都被她磨光了棱角。“待会儿出来开始执行任务呗?” 林芜揪着额前翘起的呆毛,云里雾里,“啊?” “靳恒今天会去酒吧喝酒,我已经查到具体地方了,晚点你过来直接开启任务。” “不是,社长,这么突然吗?”林芜拍拍脸,清醒了几分,“我这还都没提前做功课,会不会太赶。” 李诗是应战型选手,不预习不准备,全靠临场发挥,对做功课这事有些嗤之以鼻,“宝啊,实战才是硬道理,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考试型选手,地址我微你,8点前一定得过来,我先挂了。” “不是,社长——” 嘟嘟嘟—— 林芜还没来得及再说,通话已经结束。 …… 比萧妃娅还积极,果然一社之长就是雷厉风行。 林芜忽然有很强的预感,任务可能不到一个月就能提前完成。 - 李诗发给她的那家光棍酒吧,在西城区的耄耋胡同里。 老巷子的路坑洼不平,过不去车,林芜只好在胡同口下车,看着地图步行前往。 她快到的时候给李诗打了个电话,李诗报了个桌号,让她直接进来就行。 林芜第一次来酒吧,先是被门口的两个布满纹身的彪形大汉吓得够呛,一进来,耳膜又差点当场被震碎。 好不容易跟着服务员找到了李诗,屁股没坐下,李诗直接拽起她胳膊,把人往正在群魔乱舞的舞池里推。 林芜像根木头一样,“?” 李诗勾着她肩,点了点三点钟方向。 她边摇头晃脑,边凑到林芜耳边大声吼,“那个,西装眼镜男,就是靳恒。” 林芜没办法跟她们一样扭来扭去,呆若木鸡地站在一群丰乳肥臀中间,看向那个叫靳恒的男人。 他长得挺斯文,斯文中还透着点败类的味道。 首先是穿了一套风格和这儿格格不入的白色西服,下身也是正经的商务风,这不搭的画面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位哥是走错了地方。 但细看,又发现不是。 因为他挂在脖间松垮垮的领带和解到一半扣子裸/露的肌肉线条,把这身表面正人君子扮相却在酒吧蹦迪的画面,变得不那么违和了。 头顶的射灯一个劲儿地在耀,晃动的光圈在男男女女脸上扫过,最后恰好落停在那位靳恒脸上。 林芜借着光,看清了他的脸。 五官略深邃,看着有几分老沉,且散发出很浓的成熟男人味,虽然提前知道他是靳天泽的哥哥,但两人在相貌上,除却一双窄长的眼型,其他都不像。 这么一想,应该是靳天泽的妈妈长得很漂亮吧。 “我直接过去吗?”音乐嘈杂,林芜捂着耳,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李诗点头,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意思是让她要联系方式。 林芜比了个“OK”,侧身要过去。 激荡的舞曲在耳边热嗨,她艰难地跻身在汹涌人潮里,随着迭起的推动,一步步走向目标人物。 林芜想故作跌倒抓住靳恒的手腕,但她这人好像就命里招水神一样。 刚准备伸手,旁边一个举着红酒杯在蹦迪的女生,不知怎么突然崴了一脚,她身体一扭,杯子里的酒液哗啦—— 顺着林芜黑丝边的连衣裙,到修长的腿,绽开出一条紫红偏黑褐色的纹路。 “…………” 那姑娘后知后觉地把酒喝完,抬头看了眼林芜,这片没灯光打过来,看不清对面有没有生气。 不过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还有刺激到大家的嗨点,女生敷衍地说“sorry啊”,就当事情过了。 “?” 林芜初来乍到,也不好揪着人家再做什么。 她目的本不在此。 这时,一首歌唱完,周围的人声和酒杯碰撞声交融于耳,舞池里的人群渐渐散开,有注意到她一身狼藉的人只有两三个,并不包括靳恒。 眼看他脱去外套,跟着人群下场,林芜不顾身上狼狈,小跑过去拉住了他胳膊。 靳恒转身,悠悠的目光在闪着白光的镜片下,显出几分疏远。 光一格格地被点亮,暗黑色系的,聊胜于无。 他上下看了林芜一眼,小姑娘身形修长,穿着某牌限定款的黑纱长裙,腰间挎着一只稍显掉价的挎包,不过并不影响她在阴影下还美出边界感的颜值。 尤其那副眼,眼睫轻翘,像放了柄钩子似的,能撩动人的心。 林芜看他眼底闪过不明的情绪,随后从侧袋摸出纸巾,递给她。 除了成熟,林芜还想到了第二个形容靳恒的词,且是他那个狂傲弟弟所没有的——绅士。 “谢谢。” 林芜颔首接过,刚抽出一张,旁边忽然多了两个女人,她们勾着靳恒的手,娇滴滴地让他回去喝酒。 靳恒回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被“搀扶”走了。 直到他们坐回自己的卡座,林芜才把视线收回。 李诗过来试探情况,看她被泼了一身,迟疑着,“你怎么搞成这样?” “等会儿再说,我先去洗洗。” - 与此同时,这间酒吧的前台VIP座,靳天泽和陆丰正在把酒言欢。 两人喝了快有个把小时,混酒上头,这会儿看谁都迷迷糊糊不清楚。 陆丰点了点一个八竿子都对不上的方向,趴在靳天泽肩头,又像人体挂件似的黏在上面,口齿不清地说,“看、看看,那边是不是、是你哥?” 靳天泽酒量比他好,但今晚喝太多,确实也有点上头。 他低头,捏着透明酒杯,管他什么哥不哥的,又是一饮而尽。 “欸,你说你,他妈为个女人买醉,丢不丢人。”陆丰见他没兴趣,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也就趁着喝酒了能说,要搁平时,他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陆丰向靳天泽稍微打听了点,不过没听完所有,因为那逼不肯说,就光顾着喝酒,“早让你听我的了,非他妈装纯,我就这么告诉你,女人,是绝对舍不得离开技术好的男人。” 靳天泽勾唇,冷嘲,“老子还真有点后悔了。” “啧啧,来不及了吧。” “也未必。” 陆丰涨红着脸,昏头转向的,“你找着人了?” “在查。”靳天泽冷淡道,“一旦被我抓着——” “怎么?”陆丰露出邪魅的笑,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就地办了?” 靳天泽手撑吧台起身,没答这个,“厕所。” “去去去。” - 洗手间在靠近舞池的左后方,经过悠长逼仄的过道,入目是男女共用的洗手池,厕所男左女右。 这会儿外面进行到第二支动感舞曲,原本还在等位上厕所的四五个女生,闹哄哄地不愿多等挤出去。 林芜照着镜子,黑色裙子不显脏,液体一干,看不出痕迹在哪儿,她从理石台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沾上水,简单擦了膝盖以下已经干了的酒渍。 李诗微信问她好了没,她说快了。 扔掉纸巾,林芜匆匆转身,慌忙间撞到身后来人,对方坚实的胸膛让林芜额头闷地一声,脚步趔趄着退后。 她捂着额头,正要跟对方说抱歉,一抬眼,目光与之相触,在看清他微醺着酒意的五官和记忆中某个男人恰好一比一重合时,林芜瞳孔不由得微微撑大。 靳天泽因为喝了酒,脚步很重,刚一路走过来整个人都十分散漫,然后突然间怀里撞进一个女人。 他不爽地啧了声,眼微垂。 洗手间的灯光微弱,加之喝了酒,视线很模糊,但女人的轮廓五官都非常眼熟,熟到他眼微眯,那个熟悉的名字就被他脱口而出,“林芜?” 林芜紧张地不敢出声,心说不能在这里杀人灭口吧。 靳天泽似梦非梦,叫了她名字两遍,林芜还是一声没吭,他叹气,“又他妈做梦。” 林芜本想趁他低头的瞬间赶紧侧身逃出去,脚步刚挪,那人突然抬眸,表情换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眼底的猩红像烟蒂,一息一堙地在跳动,林芜看得出神,反应过来时,那人身体前倾,不知何时两手撑着洗手台,将她围困在跟前。 鼻息互换,随着靳天泽头低侧,好像是要跟她纠缠不清的意思。 “你别过来。”林芜退无可退,背微微后倾,一副“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的受害者姿态。 背越压越下,林芜在如此紧迫的情势下,居然开了个小差,心想他这个角度看她一定很丑。 因为有双下巴!! 但靳天泽可能喝多了,或者本来眼神也不好,他并不在意,还很轻地笑了声。 脑海里飘过陆丰的那句笑侃——就地办了? 视线恰停在她温软的粉唇上,角度稍作调整,靳天泽喑哑的声音像自带仪式感地再次重申,“嗯,就地办了。” 林芜:“!!” 第22章 .挂诊逃命 chapter22.挂诊 初晨,阳光抖落入室。 床上男人衬衣松松垮垮,微敞开的领口,红酒晕渍已褪去,露出冷白紧致的皮肤和性感流畅的肩胛骨。 电话铃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男人没睡醒地拧紧眉目,手一挥,咚—— 手机落地,铃声戛然停下。 要不是嘴角有撕裂般的痛感刺激神经,靳天泽根本不会醒。 “嘶——”意识慢慢回拢,眼皮沉重地掀起,靳天泽揉着额头,颅顶像要被四分五裂开。 但这点疼痛还是不及他唇角微提就搐到麻木的左脸。 那感觉,像是被人为地扇了一巴掌一样。 …… 想到这,靳天泽睡意了无。 他坐起身,背靠床头,原本没知觉,这一动,发现后背和屁股那儿好像也有点要各自为家的意思。 脑海里的画面乱七八糟,但不影响它对“扇巴掌”三个字似有若无地有那么点记忆碎片的感觉。 昨晚的记忆割成图片快闪过去,酒吧,陆丰,厕所……不停地重复,可分明缺了点什么。 因为实在想不起,靳天泽捡起手机,给陆丰拨去电话。 等了十秒没人接,靳天泽直接挂断。 他忘了,陆丰那一杯倒的人体挂件,这会儿肯定是睡的不省人事。 手机刚黑屏,靳岚的电话见缝插针地又打过来。 靳天泽伸着懒腰,点开外放,拎着机子丢到料理台上。 他倒了杯冰水,那头,靳岚刚处理完突发业务,还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今天中午来趟公司,有事跟你说。” 靳天泽笑,她姐这拙技比某些人还差,“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还是要见个别人所以必须要当面?” 意图被拆穿,靳岚就按实在的说,“今天中午盛老爷子会带他那掌上明珠过来,你来见见人家,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冰水灌下,靳天泽清醒许多,但态度还是一样,“不去。” “你说你来见一面怎么了,我为了不让你发生上回跟盛夏妍那情况,特地托人去打听了点具体,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学历又好,我看一眼都喜欢得很,你见了肯定也满意。” 靳天泽冷哼,耐心血条逐渐下滑,“靳岚,我要跟你讲几次,我他妈不看脸,你喜欢你自个儿上,我请你赶紧去做手术当我二哥得了,真的假的随便你娶行吧,真他妈的没劲。” 靳岚也不是第一天被她弟怼,哪次接茬不是接得相当熟练,“你少来,你还能不看脸?你不就小时候见盛夏妍长得难看,才一直没搭理过人家嘛,再说,这哪里会没劲,让你跟个没见过面的大美女结婚,这劲儿够够的吧。” 靳天泽:“……” 见他噎了一嘴,靳岚再接再厉,“你就信姐姐这一回,来见一次,怎么样?” “不怎么样,挂了。” “你等会儿!”靳岚气得跳脚,“你是不是因为你剧组那个小临演,才在这儿跟我作对。” 靳天泽情绪不高,“没有。”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真没有派人去给她送过什么钱,我也就上次为了逼你来,稍微找陆丰了解了点情况,你到底要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误会我到什么时候?” “再见。”靳天泽准备挂,对面还在叽叽歪歪说什么“你就是盛家千金准未婚夫的事逃不了”巴拉巴拉的。 手机丢在台面,靳天泽回沙发上坐着。 不知道是靳岚的声音太聒噪还是怎么的,他一闭上眼,耳边尽是那三个字——未婚夫。 和扇巴掌对他脑子的记忆力不相上下。 两波文字势力势均力敌,在颅内狭路相逢,电光石火之间,画面里突然出现了林芜。 她一身黑丝连衣裙,倚在洗手台前,好像很慌乱。 靳天泽看不见自己在干嘛,反正当林芜的脸越来越近,一直到近在咫尺,他视野轻轻一低,就能碰到最湿润柔软的地方。 但不等他做出动作,林芜不明缘由上来就给了对面的他一耳光,还口口声声对着他说,“你别过来啊,我有未婚夫的,你再过来就是知三当三了。” 靳天泽:“……” 画面因跌宕的剧情而中断。 男人指腹抵唇,勾弧还是能扯到来自左脸的肿痛。 这记忆是真的? 他昨晚真见到林芜了,而不是在做梦? 可他妈知三当三是什么勾八意思…… - 林芜经历了昨晚的虎口脱险,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踏足Z市的任何一家酒吧了。 她就奇了怪了,以前刻意制造机会“偶遇”靳天泽难于登天,现在任务结束,上哪儿哪儿都能碰到他。 真绝。 叮咚——微信消息。 李诗发来的第N+10086条道歉消息。 其实也就是昨晚李诗在座位上等得着急,就去厕所找她,结果刚好看见林芜甩了靳天泽一巴掌,李诗以为她被酒吧里的臭男人欺负,二话不说上去对着靳天泽一顿拳打脚踢。 后来她费尽二虎之力把靳天泽拉开,然后抱着她边哭边道歉,“学姐对不住你啊,学姐对不住你——” 林芜:“……” 林芜跟她说什么事都没有,但她就是自责,然后从昨晚到今早,还在道歉。 能回的“我没事”“我很好”“没关系”的表情包林芜已经全回了,再这么发下去,她只能当看不见处理了。 下了床,林芜想去洗个漱吃个早饭。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盛兴观来电。 林芜放到耳边听,财神爷爷先关心了下她学业和生活上的事,随后话锋一转,说到上午想带她去公司转转。 林芜看了眼课表,心想:行啊,她上午没课,有时间的。 盛兴观补充说他今天中午约了老朋友吃饭,让她跟去一块儿认识认识,林芜也都表示没问题。 之后没其他事,财神爷爷就先挂了。 参观公司或者是认识成功人士,这些对林芜来说,都是以后方便搞钱的事情,所以她一向都会配合到底。 吃过早饭,林芜简单化了个淡妆,在衣帽间挑衣服,这时李诗弹了个语音过来。 “出击出击!!亲爱的,靳恒的车刚在路上被撞了,我看他们叫的救护车是附近的三院,你直接过去来个面杀。” “?”林芜一度跟不上李诗的跳跃剧本,心说人家出车祸了还是先救命要紧…吧? 李诗仿佛能猜出她的顾虑,“解释说:他根本没受伤,就磕了点皮小题大做而已,你知道的,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向来这样,具体的我们见面再商议,你先过去,我这就到。” “……” 一手社团任务,一手商业交际,林芜百般考量下,朴实无华地选择了前者。 财神爷爷不会跑,那些交际人脉晚点再培养问题不大,但靳恒的任务必须早完早了,她怕再拖,以后碰见靳天泽的几率就更大了。 猫有九条命,她林芜可没有。 - Z大附属三院。 一辆闪着大灯的救护车火急火燎从正门驶入。 林芜这会儿刚到,隔着感应门,刚好看到靳恒坐在轮椅上,被推着送进来。 负责推他的护士在他耳边耳语两句,之后帮他去挂诊,一点看不出他是刚从急救车上下来。 李诗上完厕所回来,林芜提前跟她使了个眼色,一个人过去。 快步经过靳恒,林芜的脚勾到轮椅下面的踏板,她趔趄地往前假摔了下,回过头,按照计划地和靳恒四目相对。 “是你!” 靳恒先于她讲出台词,感觉比不按套路出牌的靳天泽好糊弄,林芜愣了两秒,突然发现她怎么老拿靳天泽出来做对比。 奇怪。 林芜快速找回状态,眼里尽显意外,“给我纸巾的西装先生?” 靳恒听到这个称呼失笑,她今天穿的没那晚惊艳,白色高领毛衣和普通牛仔裤,这样看着显小清纯,有不一样的味道。 “你生病了?”靳恒问。 林芜咳了两下,压低声,“有点感冒。”她瞧了眼他的“坐骑”,目露担忧,“您这是……” 靳恒扶着眼镜,笑得得体,“出了点小状况。” 刚说完,手里的电话催了进来。 靳恒抱歉地示意,转过轮椅,接听电话。 林芜站那儿没走,和不远处塑料椅上的李诗对上视线,李诗口型在说:微信微信! 林芜点点头,心说不着急,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她对联系方式太快得手没把握,所以想稳中求进。 电话打完,靳恒转过身,客气地问她要不要先去挂号。 “嗯,我先去。”林芜挥手,“那您注意身体。” “好,谢谢。” 林芜走了两步,像记起什么返回来,“对了,您在哪间病房呀,我配完药过来看看您。” 靳恒点着还在窗口排队的护士,意思是现在没不知道病房号。 林芜点点头,“好,那您到时告诉我一声。” 林芜微笑着转身,被靳恒立马叫住,“你这小小年纪,记性是不是太差了?” 背对着靳恒的林芜勾了勾唇角,抚平后才转回去,装不知情地“嗯?”了声。 靳恒笑,“你有我联系方式?” “啊!”林芜拍了拍脑袋,表演得像个小迷糊蛋,“对哦,我没有。” “你留个电话吧,我到时告诉你。” 林芜计谋得逞,笑容灿烂,“好啊,183xxxxxxxx。” 靳恒存下电话,拨了一通过去,林芜手机应声响起。 她保存下来,正打上备注。 靳恒招手,冲着从正门走来的人,“这边!”他转而跟林芜说了声,“我弟来看我了。” “?”林芜敲着九宫格的手指像打了霜降一样冻住了,她整个背脊就跟十八铜人手里甩的那根木棍一样绷得铁直。 微颤到有些发抖的唇,好不容易开了点缝儿,林芜说话都结巴,“你、你弟弟?” “对,我弟。”靳恒又一次挥手示意,“阿泽,这里!” “……那个,那个。”林芜猛咳两声,一秒内变身重症患者,一副再不去挂号就会当场暴毙的急死人样子,“靳先生,我、我先走了,待会儿联系。” “欸——”靳恒正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姓靳,人已经跑了。 靳天泽抄着兜,一副刚睡醒头发懒得弄,所以用帽子压了压就赶过来的疲惫样。 他眼皮一掀,没精打采地瞥了眼那个跑走的女人,“那谁?” 靳恒回过头,“酒吧认识的。” 靳天泽:“跑这么快?急着投胎啊。” “好好说话。”靳恒推着眼镜,说:“她是去挂诊。” 靳天泽抬眸,女人背影已经快消失不见。 他嘴角一哂,“跑他妈女厕所挂诊?” 靳恒:“……” 第23章 .联系未婚妻 chapter23. 盛世海天酒店。 888 包厢。 满桌珍馐,东西一角,靳岚和盛兴观各自坐下。 两人面面相觑,客套了几个来回。 碰巧,桌上手机响了。 盛兴观接起,林芜打电话来说自己社团有事来不了。 靳岚听出对面是女生,看时间不早,猜到什么。 她联系上靳天泽,这次接的倒快,像是故意气她,说他这会儿在医院探望靳恒。 靳岚三言两语便挂了电话,对面盛兴观也同时收起手机,两人抬头,都略带几分歉意的笑在脸上。 “我们家元元学校突然有事来不了。” 元元是盛兴观重新找人算来的林芜小名,他确实不喜欢叫着那调包了他盛家宝贝的“林”家人,所以最近都这么叫她。 靳岚表示理解,顺便为靳天泽解释,“阿泽也是突然被叫去补几场戏,过不来。” 两人闻言,虽面色带笑,心底倒是都松了口气。 盛兴观说元元对这门婚事积极性还不错,希望靳天泽那边也能有这个想法,这样以后两家人才能走得更近。 靳岚听出言外之意,满面春风,“一定一定,阿泽那边我去说,下次一定安排两人先见一见。” 盛兴观友好建议,“最好是越早越好。” - 林芜打完电话,从厕所出来。 和外面的李诗刚碰头,靳恒的短信就来了。 李诗像看待宰的猪一样盯着林芜收到的消息,“怎么样,是让你上去吗?” 林芜点头。 李诗急着推她上楼,“那赶紧走吧,我送你过去。” “……”现在过去等于羊入虎口,林芜得想个办法拖一拖,“空手去不太好,要不我出去买个果篮?” 林芜正想开溜,李诗一把把她拽回来,“买什么果篮,你刚挂的诊在医院,还出去买水果,这戏都串不上了。” 林芜:“……” “你信我的,就这么上去,他看着你这脸蛋儿估计都能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出院了。” 林芜:“……” 林芜没辙,只好和李诗一块儿上楼。 靳恒住的高级病房,要先在护士台登记,李诗站外面等她,轻轻对她喊了声“加油”。 林芜靠着台,拿起笔,一笔一划签得跟小学生刚学写字一样。 见她签了好久,护士同情地好心提醒,“不会写字,可以在框里打个勾。” 林芜:“……” 右手边直走就是病房,一长单排,冷冷清清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 林芜确认着病房号,在走廊的倒数第二间门口停下。 低眼看,是封闭式拉门,林芜手搭在把手上,心里蓦地感慨万千。 古话说的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如此突然且毫无征兆。 一阵穿堂风不疾不徐,溜进毛衣,冷得她紧了紧牙。 心说,死就死吧,大不了打死都不认。 叩叩—— “进。” 林芜屏息静气,拉着把手,哗一声,带着视死如归的魄力,将门一拉到底。 里面靠坐病床的靳恒从书刊上抬头,脸紧了下,明显是被这听起来像是要来锁他命的黑白无常式拉门声吓得不轻。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林芜进来把门拉上,眼神以风驰电掣之速在屋内提溜一圈,如果排除这病房有什么密室暗格,那她应该是没看到除靳恒以外的第二个人。 靳天泽不在。 “看你挺瘦,力气不小。”靳恒让她随便坐,自己按下床头的传唤铃,帮她要了杯温开水。 床侧对面有沙发,林芜坐下,不放心地再次扫视,“你弟…走了吗?” “走了。”靳恒掀被,从床上下来舒展身体,“说是去处理女朋友的事。” 林芜一惊,“女朋友?” 靳恒忽略了她的惊讶,另外提起,“忘了跟你说,我弟很帅,是个明星。” 林芜还没从上一个震惊的实情里缓过神,恍惚地喃喃着,“我知道。” “你知道?” “哦不,不是——”林芜意识回来,找补说,“我意思是你很帅,那你弟肯定也很帅。” 靳恒笑笑,挺直背继续拉伸,“对了,刚才你走得快,忘了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姓靳?” “……”林芜愣住,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提他姓靳的事,但对方这么说,肯定不是无中生有,“呃…我经常在报纸上看见你。” “你也看财经报?” “是的!”林芜眼神笃定,“我什么都看。” 靳恒看她突然紧张得像只想逃出狼坑的兔仔,一下笑了。 他阅女无数,主动上门的不在少数。 他不挑,只要对方长得合他眼缘,身材有料,不管她目的如何,靳恒都有陪她们玩一玩的兴趣。 “那你应该也认识我弟弟。” “不认识不认识。”林芜摇头如捣鼓,关系撇的相当干净,“我不追星的。” 靳恒若有所思着没再说下去。 他给林芜的感觉还挺正经的,而且没有距离感,什么都能跟她聊上两句,有着他那个年纪应有的稳重与大气。 两人浅聊了几句,在林芜走之前,她顺利要到了对方微信。 - 和李诗分别,林芜坐地铁回去。 她对新要来的靳恒微信号毫无兴趣,虽然李诗让她隔三差五聊聊天,但加上好友后,林芜连个国际通用语都懒得发。 就好像下班在家,老板再发工作消息过来,回一句都让人觉得是在超时加班。 而且林芜其实一直惦记着另一件事要和学姐吐槽。 [林芜:靳天泽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萧妃娅:??] [萧妃娅:没听说啊,哪来的小道?] 这可不是小道,是大道来的。 [林芜:他瞒着你们粉丝谈恋爱,是不是算失德艺人!] [萧妃娅:…倒也没有这么夸张,本来也没人说艺人谈恋爱非要公告天下的吧。] …… 那他当时拿出那条官宣文案给她看,搞得一副光明正大的派头,现在又那么快搞地下恋,算怎么回事。 [萧妃娅:等等!你应该不是生气了吧?] “!”林芜呼吸忽地滞停一秒,明知对方看不见,还特意摸着良心像做给谁看一样地单手打字道:[我生什么气……] [萧妃娅:那就好,我之前就一直担心你俩要真是双向奔赴,我不得遭雷劈了嘛,不过还好你从来就没那个意思,我男神也这么快就走出了阴霾,我真的太欣慰太感动了。] [林芜:……] - 另一边,靳天泽接到之前委托的私家侦探来电,早早从他哥那边过来,和对方约好地点当面详谈。 三院周边的某家茶馆,茶香溢满,竹帘拦断成一格格榻榻米小间,现场光线昏暗,适合极了私密谈话。 靳天泽斟了一茶碗,先闻后品,微抿一口,原本松弛的心情在听到对方一句“找不到这人”的结论下,彻底崩坏。 “什么叫找不到?”茶碗碰倒在桌上,细流淌出,靳天泽手帕一盖,眼不见为净。 “根据您提供的信息还有照片,Z市真的没有一位长相跟她匹配的女生。” 私家侦探将这些天来找到的所有叫林芜的女孩子照片摊在桌上任客人检查,但靳天泽看都不看一眼,好像认定了现实,但又忍不住蹿升起一团无名火气。 安静得对坐了许久,靳天泽终于无奈地掸手让人先走,那位私家侦探说后续还会帮他留意,但就目前调查出的所有同名同姓女生,确实没找到。 “就这样吧,不用查了。”靳天泽找的这家侦探社是陆丰推荐的,在业内名气很大,他们如果查不到人,基本就是没有音信,可以放弃了。 那人走后,静谧的茶馆里,有表演者端坐台上开始二胡演奏。 靳天泽欣赏不来,只觉那乐器声音像在给他哭丧,原本没那么失落的情绪,硬生生蒙了层绝望在其中。 他听不下去正要撤,桌上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靳天泽以为是广告宣传,手指左滑将删它删除时,一眼看全了短信上的内容,因为就几个字,内容简短又特别显眼。 【陌生号码:你未婚妻。】 ? 靳天泽在疑惑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大概是知道他这电话是如何被泄露出去的。 他没回那陌生号码,转头去找靳岚算账。 靳岚被他质问也理直气壮,说是因为他去看靳恒,把她气到了,所以才把联系方式给了盛家千金。 不过靳岚没想到这位盛小姐这么积极热情,电话给出去没多久,她已经主动和靳天泽取得联系,看来盛兴观说的话的确是不假。 既然这样的话,靳岚还真要好好劝劝自己弟弟,[我就这么跟你说,人家盛小姐现在对你很满意,你好歹跟她试着聊聊,出来见一面,再说可不可能行不行的事,规矩咱们还是要有的。] 靳天泽从小在家,家里的规矩都是跟着他在走,他想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谁也逼不来。 他打着“没戏”两个字,还没发,第二条陌生短信来了。 【陌生号码:你手机号搜不到你微信,我的可以,你加我。】 ?? 一分钟过去,第三条又来了。 【陌生号码:抱歉抱歉,我的好像也设置了不让加,我改一下,你尽快~】 ??? 靳天泽本来计划拉黑这人,看到这儿,实在他妈有点雷到他,于是简而短之地直接告知对面:【联姻这事麻烦你找别人,我有喜欢的人,不会和你结婚。】 对面秒回复,【放心,我们结了婚可以各玩各的,你喜欢谁都行,没人拦你。】 “……” 靳天泽耐不住脾气,回怼道:【你他妈有病吧。】 第24章 .退婚人找到了 chapter24.退婚 林芜和学姐吐槽那会儿,收到盛兴观发来的一个联系方式,说是让她先加上聊聊,其他什么也没说。 林芜大概猜到这号码是她那位未婚夫的,想着上来就加人微信太唐突,于是发了个自我介绍的短信过去。 没想到这位未婚夫对联姻的态度相当排斥,还像个纯情少年一样在那儿一本正经和林芜说自己有什么喜欢的人。 林芜对这种心里装着白月光却难逃联姻捆绑的豪门阔也表示同情,所以才提出“各玩各的”,尊重他喜欢那位,结果对方一顿脏话输出,让林芜顿时觉得这人大抵是不太好商量,也没了半点同情理解的意思。 本来嘛,大家出来联姻,都配合一点,把事情搞得愉快点,双方家长高兴,皆大欢喜。 至于婚后如何,那是他俩的事,私下怎么协商都好说,戾气不用那么重吧。 林芜这人不吃哑巴亏,至少第一次聊天,她尽到了礼数也够主动,于是把聊天截图发给了盛兴观,顺带发了个自己也很无奈的表情包。 盛兴观回她:[没事元元,咱过两天就安排见面吃饭,他要还是这个态度,咱们不要也罢,你放心,爷爷绝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有了盛兴观这番话,林芜底气也跟着上来,回了句“谢谢爷爷”,然后转头对着那位未婚夫骂了回去—— 【你才有病,有功夫在这儿骂我,不如硬气一点直接拒了这门联姻,冲女人发火算什么男人?】 她消息发出去,意料之内地没收到任何回信。 - 靳天泽因为找不到人这事,一下午情绪都不高,晚上他找陆丰出来喝酒。 这次约的是家清吧,不过人挺多,也不算清净,两人坐在吧台前,一来二去地碰了几回。 “你说他妈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靳天泽想不通,Z市再大,不至于他想找个人都这么困难。 前段时间靳天泽甚至怀疑林芜这人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说不定压根就没这人,只是他无聊疯了,想象着有那么个女人陪他玩这玩那的。 陆丰身边的女人来去自如,少一个多一个都无所谓,所以不太理解他这哥们这么计较那一个干嘛。 他试图劝道,“你不是说人家有结婚对象了吗?说不定就是回老家结婚去了,这多正常。” 靳天泽冷嗤,“她要是敢真有什么未婚夫,让老子被动当了三,她就是逃到地底下找阎王,老子都要把她挖出来先教训一顿。” 陆丰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自然知道他对小三的怨恨有多深,但这不是也没和人家在一起,顶多算个暧昧而已,真犯不上这样。 他拍着靳天泽的肩,叹气,“泽啊,不是我说,女人就跟身上穿的衣服一样,丢了就丢了,反正咱有的是钱,又不缺这一件,你说呢?” 靳天泽放下酒盅,斜眼看他,“劝我就算了,没必要。” 陆丰纳了闷了,“那女的就这么吸引你?” 靳天泽点头,“她很有意思。” 陆风问他怎么有意思,靳天泽一下子很难说上来。 反正起初林芜是被他一眼瞧出搭讪目的来的,到后来发现,不止这么简单,虽然他到现在也猜不到林芜最早碰瓷他的原因,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因为那件事认识了。 再到之后她使的那些把戏,一度让靳天泽看不透,但他后来慢慢发现,只要他反客为主,林芜就会原形毕露。 她根本就不是个海钓高手,那次在电影院他想亲她,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靳天泽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虽然爱钱但又爱得有底线,出卖自己那些事她从来不干,应该没人比她更爱她自己。 整天背个破包不管多重也背着,就为了不让自己在受困的时候孤立无助。 又说自己没父母没朋友,搞得可怜兮兮,结果转头一声不吭就踹了他不告而别。 林芜就是太多面了,所以靳天泽才不知道到底哪面是真哪面是假,反正到最后,只有他还在喝酒买醉和无法自拔。 这会儿喝红了眼,靳天泽掏出手机,啪啪啪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没过五分钟,微博热搜直接爆了。 靳天泽发了条微博,【老子被甩了!】 这条名为#靳天泽失恋#的词条直驱榜一,评论区一片惊呆了的画风。 -?还有女人敢甩少爷 -宝,第一次被甩吗?气到发微博来了 -传下去,靳少被不知好歹的女人甩了 -心疼宝宝,下一个更乖~ 靳天泽难得下场翻牌,回复这条,【老子就要这个!】 此回复一出,粉丝和网友更蒙圈。 -啊啊啊哥你受什么刺激了 -不是说好万花丛中过,你整什么纯情专一男人设啊 -救命,你怎么这样…… -分了就分了呗,宝,你多的是女人要呐!! -卧槽,不能是遇上真爱,浪子回头的桥段吧 -真有这么爱?要不要帮你挽回啊哥拉赫 -别管人设了姐妹们,都给我冲,帮我哥找到嫂子,挽回她的心,咱们纯情顶流的头衔听着也挺不错! 靳天泽回复完那一条,都没看手机,他本来就有些喝多,加上回想起好多和林芜有关的事,忍不住才借酒宣泄。 和陆丰原地解散,他俩各自回家。 - 这件事一直发酵了半个来月,到了三月初,春暖还寒。 靳天泽一大早接到靳岚的来电,他没接,过了半小时,门铃响了,靳岚亲自找上门。 一进屋,满屋子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矮几上的酒瓶子东倒西歪。 靳天泽卧躺在沙发上,长腿挂在边沿,睡得昏天黑地怎么叫都叫不醒。 靳岚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上剩的半瓶子啤酒,哗啦一声,泼在靳天泽脸上。 沙发里的人烦躁地睁开眼,额前短发湿透,上衣也是,他撑着身子坐起来。 衣服一脱,擦了擦头发,又随手丢开。 他起身要去洗澡,靳岚追在后面,“今天的午宴你必须去,人家盛小姐已经到了,你好歹去见一面。” 走到房门口,靳天泽停下,转身,不耐烦地,“去去去,你能别跟着了吗?” 靳岚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他,“你早答应,我来都不来你这里。” 房门砰——关上。 十分钟后,靳天泽洗好澡,换了套运动衫出来。 头发半湿着,他下巴点着门口方向,“走吧。” “你就这么去?”靳岚不满,“人家盛小姐可是——” “到底看人还是看衣服?”靳天泽揣着兜,酒劲儿褪去,耐心也见底,“走了。” 靳岚拿他没办法,又不好说他,但以她对靳天泽的了解,只要他会去见那位盛小姐,之后的一切都好说。 不过靳岚还是低估了靳天泽的脾性,他不答应的事哪怕先给个面子应承下来敷衍她,最后还是会不留情面地让其他人跟着难堪。 餐厅的VIP包厢。 靳天泽一进去,坐都懒得坐下,跟盛兴观把话直接挑明,“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联姻的事闹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收场了。” 盛兴观脸色铁青,看了眼旁边的靳岚,“这是什么意思?” “盛老爷子您别介意,阿泽的意思是——”靳岚正想把话圆回来,靳天泽打断她,把话说的清楚明白,“意思就是这门联姻,您找谁都行,我就不奉陪了。” “......” 该说的说了,靳天泽推门出去。 他前脚离开,林芜后脚从洗手间出来。 回到包厢,空气里似乎黏着了几分对立的氛围,看着有些不对劲,但林芜还是礼貌笑着,问爷爷,“这位是——” “管她是谁。”盛兴观突然气得拍桌,咳嗽着起身,“走,元元,陪爷爷回家。” “盛总!”靳岚还想找补些什么,话到嘴边,丁点借口都说不出,她肩一松,只能温声对两位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盛兴观大小场面见得多,但林芜不是,尤其她还是女生,所以盛兴观不悦之处是在这儿,“靳岚,我跟你说过,我现在这个宝贝孙女,我是一点委屈都不会让她受,你要早说是今天这局面,我带都不会带她过来。” 这次靳岚确实大意,以为靳天泽说来就是有希望,没想到他是当众来退婚的,好在刚才那位盛小姐不在现场,不然她的脸更不知道往哪里搁。 婚事告吹,她和盛家的合作想必是没了着落,但靳岚抱着一丝希望,迟疑地开口,“盛总,那...之前说好的——” 盛老爷子走到门口,掸掸手,“罢了。” “......” 态度明确,彻底没戏。 林芜坐上车,才从盛兴观嘴里听出些端倪,大概是她去上厕所的时候,她那位未婚夫过来了,连她的面都懒得见,当场就把他俩的婚事给退了。 本来林芜对那人没多大好感,因为这事反而觉得对方是挺硬气,说来退就来退。 虽说她一个女孩子被男方退婚,这事传出去还挺难听,但对林芜来说没所谓,反正找谁结,她都是为了有更多的钱而已。 这个没了,下一个更rich就好。 - 靳天泽了了这桩子破事,心里十分得舒坦。 回去路上,他久不联系的经纪人发消息过来,说是《十里情缘》官博晒出官宣剧照了,让他记得转发,顺便提了一嘴上回他怒发微博说自己被甩的事。 [经纪人:这种事以后就别说了,现在公司都不晓得该把你定位成什么样子,好好的花美男你不要,搞个纯情男多没意思。] 靳天泽今天心情好,难得鸟了他一句,[少管。] [经纪人:我是不想管,但你那帮粉丝有多疯你也知道的,你这搞得全网帮你找那位渣女,影响不好。] 靳天泽冷哼,他粉丝怎样,他平时不操心但的确清楚,知道她们爱闹腾,但都是三分钟热度,最近风风火火在搞的纯情男头衔,再过两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结果一周过去,粉丝们不光没忘,还疯狂@他留言。 靳天泽以前从来不看私信,但这次规模之大,消息之多,疯狂得他点开微博看见上千万条消息提醒,鬼使神差地就点了进去。 【@靳天泽是纯情顶流天花板:@靳天泽哥,你什么时候在线啊!!人我们帮你找到了,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个? 盛林芜,女,22岁,盛氏集团千金,听说她前两天刚被她未婚夫退掉婚约。 哥,你还有机会,开不开心?(龇牙)】 “……” 靳天泽盯着这段文字里“盛林芜”三个字,微怔住,过了半晌,嘴里滞缓出一个脏字来—— 艹 第25章 .好人未婚夫挺大度(一更) chapter25.好人 盛家千金。 盛林芜。 林芜。 靳天泽看着这几个字,唇角微搐,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情绪很复杂。 他没想到之前靳岚和他说的那个离谱的盛家真千金被找回来的事,居然和林芜有关。 难怪翻遍整个Z市都找不到她,原来是改头换面,彻底换了身份被盛家保护着。 找到林芜对靳天泽来说绝对是好消息,但一想到自己前不久刚退掉和她的婚约……原本白捡到手的人,三下五除二被他自己给作没了。 这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因为退婚的事,靳岚自那天起也没再联系过他,好似在赌气,靳天泽想了想还是决定从他姐这边先下手。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拒接,不给他任何一个开口的机会。 不得已,靳天泽发微信去解释一番,对自己先前的擅作主张和不配合表示歉意,虽然迟了点,但他还是尽可能委婉地提了能否补救联姻的事。 靳岚看到消息略有震惊,但也只是无情答复他:[我几个亿的项目赔在你手里,你现在跟我道歉我接受,我不生气,那是因为你是我弟弟,但你当面拂了人家女孩子的面子,还是盛兴观千方百计想着要补偿的宝贝孙女,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靳天泽:盛家千金那边我会处理,就是盛兴观那边……] [靳岚:?] [靳岚:你现在唱的哪出我都搞不懂,婚是你亲自退的,反悔也是你一个人反的,你当人盛氏集团是什么呢,由着你一次两次耍着人家姑娘玩?] 靳天泽一时半会儿跟他姐说不清,他现在唯一能追补的就是不能让盛兴观找下家。 [靳天泽:姐,求你。] 靳岚:“……” 她这个弟弟何时有过低声下气的时候,靳岚可疑归可疑,总还是想着要帮帮他的:[行了行了,我试着去说说,但你别到时候又给我整点逃婚之类的事。] [靳天泽:这事要能挽回,我立马带人家去领证。] [靳岚:……倒也不用这么急。] - 林芜被退婚第二天,消息就在那些名媛望族的圈子里传开了。 加上盛夏妍的添油加醋,让Z市几乎所有富家千金都知道林芜还是被甩的那个,大家纷纷猜测是哪位高调公子哥竟然会不顾及盛家的面子。 不过一想到那位自被认证后却从没来参加过她们聚会的盛家真千金之前其实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她们自然就懂人家看不上她什么了。 这样那样的传言越来越多,林芜有所耳闻,但从不在意,她最近因为和靳恒关系日渐亲密,忙的很,根本顾不上那些家中鹊的叽叽喳喳。 晚上,她和靳恒吃完饭从餐厅出来,靳恒说想在路边走走,林芜当然奉陪。 两人一路从饭店门口,走到某家外观装修十分金碧辉煌的高奢酒店前。 靳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他平时做事直来直去,说话亦是,“元元小姐,你看你今晚方便吗?” “……”林芜面色绷住,对这般不确定关系就先走身的邀请一万个想拒绝。 她十分清楚目前两人关系上的亲密,哪怕现在她离开或是随手甩他一个耳光也只是让对方不痛不痒的程度,所以还得继续钓下去,不往回收线。 “方便倒是方便,只是我不喜欢在外面。”林芜瞥了眼闪着霓虹灯光的“hotel”字眼,急中生智地想到了一个蹩脚但可信的理由。 靳恒闻言笑说,“那元元小姐平时都喜欢哪儿?” 林芜巧笑倩兮,勾着他领带往前一紧,“当然是你——” “家”字卡到一半,手机突然进来短信。 林芜说了声抱歉,退却一步,看了眼内容。 [未婚夫:吃饭了吗?] ? 这备注还是当时林芜刚添加对方联系方式时写的,之后对方悄无声息就没再动过,怕被靳恒窥探到,她火速灭了屏幕,当做没看到,虽然心里已经升起了十万个为什么。 话题被打断,再说下去感觉少了点什么,靳恒往回走,开车送她回家,路上两人聊了许多,但谁都没再提起做/爱那档子事。 到了小区楼下,林芜才有种自己顺利脱了险的庆幸,和人道了晚安,她匆匆跑上楼。 明天有早八,林芜想洗个澡早点睡,这时短信又来了。 还是那位未婚夫。 [未婚夫:睡了?] 看着连续两条慰问消息,林芜萌生疑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未婚夫”貌似前不久刚退了她的婚,照理说他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才对。 所以现在这是? 林芜没回复,截了张图发给盛兴观。 她对这种可能会影响到她未来继承或是钱多钱少的事总是特别小心谨慎。 盛兴观回她很快,两个字,[别管。] 林芜说知道了,然后放下手机真没理。 洗完澡出来,短信又多了不少,全是那位“未婚夫”发的。 这种等不到人回复,狂轰乱炸的发短信方式,让林芜不禁想到另一个和他相似的男人。 不知是被恼得无语,还是突然想到某位很没耐心等待的主儿,林芜没有彻底“别管”,而是回了个“?”过去。 对面似乎守着手机在等她消息,刚发出去没两秒钟,秒回道:[盛小姐,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林芜回他:[不用,当我做好事了,祝您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头靳天泽看到这话差点绷不住给她直接打电话,但还是忍下来打字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下一句本来是——我的情人是你? 不过靳天泽克制着脑子里的想法,换了另一句——我后悔跟你退婚了? 消息发送出去,很久没有得到回复。 此刻林芜握着手机,靠在床头,盯着这话几秒,心说这位富二代没毛病吧。 她之前还觉得这人不错,为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不顾家里人反对,多少有点硬气和男子气概在,现在嘛,怪膈应人的。 林芜突然后悔没听她爷爷的,这种人就该别管,但是话说到这儿,她不怼这男人一句,也浑身不自在。 林芜直白地回道:[你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是我根本看不上你?] [未婚夫:……] - 周末一早。 林芜和学姐约好去逛街,两个人好久没出来玩,有吐槽不完的话要说。 刚走进甜品店,林芜手机响了。 靳恒打来的语音电话。 林芜转过手机屏给学姐看,比了个噤声手势,才接听。 “起了?”靳恒像是睡醒不久,声音沙哑,但温柔依旧。“今天有时间分给我吗?” 林芜对他的温柔调性习以为常,一旁的萧妃娅第一次听,缩着肩一副被电麻到了的样子,林芜对着口型问她可不可以,萧妃娅说OK。 “分给你当然有啊。”林芜说话腔调做作,萧妃娅惊讶地比着大拇指看她。 两人说好了约会地点,林芜装作难舍难分地跟对面告别。 “你行啊,对付他完全是不同路数。”萧妃娅想到之前她们屡屡受挫的事,想象了下,“这招要是对付我男神的话——” “那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装的。”林芜自然地接话。 萧妃娅笑了两声,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她突然叹气,“欸,本来还想跟你分享点你前任的事,这下又没时间了。” “什么前任?”林芜问。 “就我男神啊。”萧妃娅说,“我最近也是任务进展顺利,都没怎么顾上粉丝群里说的事,昨晚刚爬了几楼,想着跟你今天说呢。” 林芜让她别乱叫,因为赶时间,她俩说好约下次出来再聊。 萧妃娅还想解释自己没乱叫,是靳天泽自个儿在网上说被甩了,她捋了捋时间线,结合粉丝群里大家的言论,思来想去,分析出会甩掉靳天泽的女人好像就只有林芜一个。 那不就是前任? - 靳恒很少会约林芜参加户外活动,刚说邀请她一块儿去什么农庄BBQ的时候,她都怀疑是他自己不想去的局,因为推脱不了,又担心没人聊天,才硬拉上她去凑热闹。 林芜打车到那儿,一眼看去,是整片绿茫茫的草地。 烤架和炭火已经准备就绪,烟雾缭绕,男男女女坐在那儿说笑打闹,整座农庄好像被包了下来,大家随意走动,屋内室外都能玩。 林芜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到了,手机即时振动,她低眼看,不是靳恒的微信,又是那位前任未婚夫。 [未婚夫:吃烧烤吗?] …… 林芜看到内容的第一反应不是他为什么还来找她聊天,而是这未婚夫该不会也被邀请来这里BBQ了吧? 毕竟富二代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互相认识很正常,也就林芜特殊点,刚被圈进来的,还没来得及去那些聚会,大家一般都没见过她。 有了这个想法,林芜警惕地环视一圈,想看看哪些人这会儿正玩着手机在聊天,但现场烟雾太大,视线受阻,她看了两眼便放弃了。 这时靳恒发微信说出来接她,让林芜乖乖站在原地等。 三分钟后,两人成功碰头,正说着话,身后忽地响起一道磁性冷淡却分外耳熟的男人说话声——“哥。” 这时候林芜还没想起来,直到她和靳恒一同转过身,迎面走来的男人拨开白烟,精致五官和挺拔身段慢慢裸/露而出时,林芜呼吸忽然停滞。 距离上次两人意外见面已经过去许久,男人三庭五眼还是精致好看,眉目之间倒是多了几分凌厉。 看着比以前还要不好糊弄和接近。 林芜怎么就没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喊靳恒“哥”的男人,是靳天泽呢。 靳天泽上来就和靳恒抱了抱,看着心情不错,好像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林芜。 她回过神,默默低下头,心里默念着“看不见看不见”,不料靳恒先拍了拍她肩膀,笑着跟对面的靳天泽说,“阿泽,给你介绍一下。” 靳天泽这会儿才将视线投递过去,眼前的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等他追忆,林芜已经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来,正脸朝向他。 反正今天是怎么躲也躲不过了,林芜打算见招拆招。 在抬起头的那一瞬,她自我安慰,真正的勇士就是敢于面对惨痛的人生的。 “这位是元元小姐,我提过的。”靳恒再给林芜介绍,“这是我弟,靳天泽,你电视上肯定见过。” 林芜和他对视一眼,迅速撇开,即使没再看他,林芜也时刻能感受到来自靳天泽此时此刻绝对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她点点头正要回答,对面男人忽然凉嗖嗖地一声,“岂止电视上见过。” “……”林芜咽了咽口水,心说这么快就要揭穿她了吗? 靳恒好奇地看向他弟,“怎么说,认识?” 靳天泽两手抄袋,下颚点了点,悠悠然地上下扫视着她。 再次感受到对方打量且不爽的眼神,林芜心一横,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她微笑着和靳恒解释,“算不上认识,我之前当过《十里情缘》的群演,在剧组见过那么一两次。” 算不上认识? 都他妈差临门一脚就在一起了,她说算不上认识? 靳天泽差点没忍住要把她从他哥身边给拽走,然后好好问问她对“认识”的定义究竟得有多亲密才能称得上是“算得上”。 还有,她和靳恒又是他妈怎么一回事。 靳恒只知道他弟前段时间是在拍戏,具体什么戏没过问,但群演和主演之间应该确实算不上认识,他温和地说,“原来是这样。” “嗯。”林芜点头,不敢看对面,她现在只想赶紧脱离这修罗场,“那个,靳先生,我早饭还没吃,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去——” 靳恒:“你想吃什么?” 靳天泽:“你要吃什么?” 话音同起同落。 林芜被打断,呼吸忽地一滞,救命啊—— 靳天泽拍了下他哥,指了指不远处的烤架,“那里都有,哥你去拿吧,我送她进去。” 林芜:“……” 别吧。 靳恒看着自己弟弟,察觉到俩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但没问,还接受了靳天泽的建议,“行,那我去拿,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靳天泽说话懒洋洋地,“我随便。” 靳恒轻推了一把林芜,“那你帮我把人送进去。” 靳天泽:“没问题。” 林芜:“……” - 靳恒刚走,靳天泽就把人拽去了农庄后面,一条很隐蔽这会儿没人会来的小道上。 周围青烟袅袅,春风吹上来温暖惬意。 可林芜一点感受不到,因为靳天泽眼底的刀子正和十二月的飞雪冰刀一样尖锐。 僵持了五分钟,靳天泽迟迟不说话,林芜只好先开口,“那个……” 靳天泽冷冷地睇了她一眼。 林芜仔细想了想,过去的都过去了,除了上回在酒吧赏他的一巴掌,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所以就客气了一下,“好久不见。” “?”靳天泽这会儿还拽着她,稍微用了点力,“说什么屁话。” 林芜转着手腕,想抽出来,没成功,她最近装惯了娇柔,没底气还温声细语地说,“那你想说什么?” 靳天泽笑了声,挺冷的,一听就不吃她这一套。 “我想说的事多了去,你要一件一件来?” 林芜:“......” “先不说别的,就你跟其他男人一块儿来撸串你未婚夫知道吗?” “......”林芜抿了抿干涩的唇,未婚夫是她之前拿来堵靳天泽的理由,现在如果说没有,那就等于重新给靳天泽纠缠不清的机会。 思前想后考虑了一下,林芜睁眼说瞎话,“他知道的,我出来前跟他汇报过。” “哦?”靳天泽挑眉,“是吗?” 林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嗯,我和靳恒是朋友,这点社交他还是应允我的。” 靳天泽噎了噎,“......你未婚夫还挺大度。” 林芜:“是的,他是个好人。” 靳天泽:“......” 靳天泽松开她的手,捏着皮骨揉了揉,动作很轻,慢条斯理的,说话也好像故意放慢了语速,“你跟靳恒认识多久了,能算是朋友,跟我认识三个月还算不上认识?” “你这标准怎么来的,林芜?”靳天泽顿了顿,急着纠正自己,“哦不,元元小姐?” 林芜:“......” 男人看她说不上话那样儿,倏地一哂,说话跟着阴阳怪气,“你这什么破名字,是准备出道特意给自己去改了个艺名?” 林芜:“……” 第26章 .游戏&约人叫爸爸(二更) chapter26.游戏&约人 “这是我小名。”林芜无奈叹气,她本可以任他“恶言相向”保持沉默的,但终究没抑制住想解释的心。 好像对着靳天泽,她就很容易出戏,回归真实性格的自己。 靳天泽放开她的手,斜眼看她,“一句解释都没有?” 林芜吞咽着,“比如?” 她还好意思问他比如? “你突然走了不用给我个解释?”靳天泽脾气上来,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稳下声音,“你把我删了不用给我个解释?” “那戏演完了,杀青了,走了不是很正常。”林芜一条一条解释,“删你是因为我换手机了。” “那行,你重新加回来。”靳天泽打开微信,亮出自己的二维码,“扫吧。” “……” 完蛋,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芜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扫了扫,备注好自己名字,亲自发了条好友验证,不出两秒,对面通过。 她努努嘴,像售后一样真诚询问,“还有需要我解释的吗?要是没有——” 她可是要去继续执行任务的。 “怎么没有。”靳天泽不让她走,“玩弄我感情,你说走就走?” “我哪儿玩弄你感情了。”林芜死不承认,她内心坚持之前都是社团的失误导致她失误,所以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你别乱冤枉人。” “我让你给我个答复呢?”靳天泽质问,“你溜了算什么意思?” “……”林芜语塞,想了半天仰起头来看着他,眼珠骨碌碌地转,“那你确定要听吗?” 断绝来往的狠话她肚子里藏了一堆,随便找出两句都能让对方不再纠缠。 靳天泽面无表情地看她,内心其实泛起了微波微澜,冷淡道:“说。” 林芜没感情地直言,“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和所有曾经跟她表白被拒的说辞一样,这样的话她张嘴就来,都不需要排练,甚至看不出表演痕迹。 靳天泽:“……” 波澜变得平静,甚至静如死水。 周遭静了几秒,靳天泽冷嗤,低眼睨着她,声音寒如冰霜,却无比平静,“那你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 林芜愣了愣,她怎么知道。 她一个感情丧失者,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更谈不上要和谁一起。 反正不是靳天泽也不是靳恒,想来想去,就近的好像只剩下那个前任“未婚夫”了,要不再拿来用一下算了。 林芜认真脸,“我未婚夫啊,我说过的。” “……”靳天泽觉得好笑,哼哧,脸色却比刚刚和善一点,他点着她,“行啊林芜,那你这么喜欢他,有本事就赶紧跟人家结婚,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林芜仰起脸,“我就是会和他在一起,你别觉得我是在找借口糊弄你。” 靳天泽没忍住笑了,“可以,那你什么时候结婚,送我张喜帖不过分吧?” 林芜缓了缓,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刚才嘴快了,她才被男方退婚不久,虽然这两天那男的看着有反悔的意思,但两个人也不一定就能商谈到结婚这步。 “怎么?”靳天泽激她,“说假话骗我?” 林芜反驳,一字一顿,“我、才、没、有。” “那你结啊。” “结就结!” - 林芜转身就走,一个人回来。 她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小孩子气,怎么就被靳天泽随便一激,就不顾后果地答应了。 靳恒从老远见她失魂落魄的,把手里已经半冷不热的烤串递给她,关心道:“去哪儿了,怎么这副表情?” “谢谢。”林芜接过咬了口烤肉,收敛起情绪,机械地笑笑,“我这个人太饿了就会心情不好。” 靳恒看向烤架那边在烤肉的靳天泽,笑说,“我还以为是我弟弟把你怎么了。” “没有。”林芜摆手解释,“我真的跟他不熟。” “熟不熟的,他都不放在眼里,真要有针对你的情况,你来告诉我。” 林芜莞尔,道了声谢谢。 靳恒搬了把椅子去外面坐,林芜随即跟上。 屁股刚坐下,她就看见靳天泽握着一把热气腾腾的烤串向他们这边走来。 他挑了一串烤五花和烤牛肉给她,顺道把她手上凉掉的那串牛板筋收走。 林芜本来握着不让他收,“我还没吃完。” “冷的你吃什么,这玩意儿凉了咬都咬不动。”他随手一丢,嗖一下,插进两米开外的垃圾桶,回过头,靳天泽问他哥,“吃吗?” 靳恒打趣,“有我的吗?” “没有。”靳天泽实话实说,本来就全是给林芜烤的,“不过可以让你两串。” 靳恒:“……” 林芜吃了烤五花,把剩下一串烤牛肉递过去给靳恒,“吃这个吧。” 靳恒看了眼自己弟弟,左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 林芜问:“怎么了?” 靳恒:“想撒点辣椒面。” 她起身,“我去帮你拿吧。” 靳恒道:“好,谢谢。” 林芜人一走,靳恒将烤串放在脚边的空盘里,捎了眼旁边空出的座,示意靳天泽坐会儿。 他开门见山道:“喜欢?” 靳天泽没坐,握着手里那一把串串,甩了两下,“比你早。” “这姑娘心思不单纯。”靳恒好心提醒。 “我知道。”靳天泽无所谓。 靳恒眉一挑,“真知道?” 靳天泽啧一声,睨他。 靳恒和靳岚关系不好,但对这个弟弟从来不忌讳,他缓和语气说,“关心你而已,我还能缺女人?” “她不一样。”这会儿林芜已经从烧烤摊往回走了,靳天泽远远看着她,声音却是对着靳恒,冷冰冰的,“手碰过吗?” “还真没。”靳恒失笑,“全新的。” 后面这话靳天泽听着不舒服,冷冷地睥睨他哥,闲下来,挑了根烤玉米粒吃,“别说的她跟商品一样,挺难听的。” “好好好,我就打个比喻,说快了。”靳恒举起手,像是缴械投降,“难得见你为一个女人同我争执,放心,我不招惹,不过身为你大哥还是提醒你,她动机不纯,你小心点。”靳恒下巴点了点林芜的方位,话变少,“人回来了。” 林芜拿了辣椒面过来,气氛说不上的怪,但又看不出兄弟两人刚在聊些什么,不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绝对有聊到她。 这时有人来邀请他们三个去玩游戏,靳恒独自起身走在前面,对她的态度显出了几分疏离。 林芜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不安地看向靳天泽,男人低头摆弄手机,阔步走在她前面,看上去没有可疑迹象。 突然,手机噔地一声。 林芜看消息,未婚夫又来了。 [未婚夫:大周末的,不出来?] 她哀叹一口气,脑壳有点隐隐作痛。 一个靳恒本来刚刚好能应付,突然跳出个靳天泽,这会儿还有个未婚夫要处理。 她现在严重怀疑,未婚夫很大可能就在现场,不晓得他看没看过她照片,这要是三龙聚头,她就彻底玩脱了。 林芜找借口回道,[今天没时间,抱歉。] [未婚夫:和朋友有约?] 林芜边走边回,[对。] [未婚夫:男的女的?] 林芜突然提高警惕,提溜一眼满场。 靳天泽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站在前面一米远像在等她,他单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芜看一眼,心虚地忙低下头,打字道,[男男女女。] [未婚夫:……] - 邀请林芜去玩的男生女生对她都挺客气,可能是她身边坐着靳家两位少爷,身份一下显得不好惹。 大家提议玩个简单游戏热场,“害你在心口难开怎么样?” 所有人:“可以。” 有人带了卡牌来,洗过两次,从靳天泽开始抽牌,林芜是逆时针转过来的最后一个。 她随机抽了一张,正要戴上,靳天泽侧身,窥了眼她的牌,林芜刚好也看见他的——叫“爸爸”。 “……” 这不靳天泽稳赢的局,谁还能让他喊爸爸。 她戴上后,游戏正式开始。 林芜以为自己没两轮肯定被淘汰,但一直到场上只剩下四个人,她都还没触碰到关键词。 对面女生突然站起来,拽了拽旁边男生,“我们四个坐近点吧,不然玩起来不方便。” 说罢,男生过来要拉林芜的手一块儿过去,靳天泽起身拍开,语气不善,“谁他妈让你动手动脚了。” 男生一愣,看向隔壁的女生,也就是带这副卡牌来的主人,“这游戏还能结盟玩?” 林芜大概猜到自己头上是什么,退开两步,半举起手来和靳天泽撇清关系,“我没结盟。” 剩下两人笑了,“行,那就禁止结盟,游戏继续。” 靳天泽瞥她,林芜一副“游戏就是游戏,你要尊重游戏规则”的正义脸看着他。 男人哼出很轻蔑的一声鼻息,不知触了他逆鳞心情不爽还是怎么,接下来两分钟,他专挑着对面两位进攻,然后把人驱逐出局。 场上只剩林芜和靳天泽,其他淘汰的男女吹着口哨起哄:“好看了好看了。” 靳天泽走近一点,林芜就后退一步,顺便把手藏到背后,照理说她是知道自己牌面的人,赢的几率更大,但对面头上那动作实在太不容易诱导他完成。 “你躲什么?”靳天泽单手叉腰不走了,食指点了点自己头上,“我这是什么?” “我去,靳少还想玩明牌呢。” “这不行吧,属于玩赖了啊,欺负女同志。” “别告诉他,美女,这把你能赢。” 靳天泽冷漠地扫了眼那些嘴碎看热闹的,回头看林芜,耐下心来问了两遍,“我这什么?” 林芜犹豫着要不要说,或者装装样子乱说一个,纠结半天,她背着手走近两步,抬起头。 午间的光晒得她眼睛晶亮,黑睫扑烁,一闪一闪的,她壮着胆子道,“叫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哦吼~” “美女牛逼!” 一堆人又在场外看热闹不嫌事大。 靳天泽这回没管,看着她,“爸爸。” 林芜:“……” 周围鸦雀无声。 默了一秒,林芜反应过来,得逞得笑着,“你输了。” “哦。” 大家乱哄哄地闹起来,都在给林芜鼓掌,说她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尴尬地扯着唇角,看靳天泽摘掉卡牌,盯着上面的字笑了声,她有点拿不准那表情是被她成功骗到还是故意让她骗的。 但不管哪一种,林芜知道结果不会变。 靳天泽原本就是打算让她赢的。 他拨开闹腾的人群,问,“开心吗?” 赢了游戏当然开心,但林芜答非所问,“你哥呢?” “……”靳天泽一秒变脸,“你关心他干嘛?” “他带我来的,我当然关心。” “那你从现在起不用关心了,今天带你走的人已经是我了。” “?”林芜问:“他走了?” 靳天泽看她着急担忧挂在脸上的那副样子,忍下气焰,“走不走的,他都不会再打扰我们两个。” 听到这话,林芜瞬间觉得大事不妙。 她跑去要找靳恒,被靳天泽一下拽住不让走,“你放开。” “不放!”靳天泽捏着她手腕,劲儿很大,一不小心像会拧断她,“你这普通朋友当的是不是有点越界了?” “你管我过不过界。”林芜好好的任务进度条被他一把毁了,气得火冒三丈,“你给我放开!”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靳天泽松了点力道,林芜挣脱他桎梏,往前跑了两步突然停下。 她回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强行解释,“真的就是朋友。” 垂下眸的靳天泽缓缓抬起眼,和她对视上,提了提嘴角,无声地笑笑。 脑海里蓦地回响起靳恒的警告——她动机不纯,你小心点。 靳天泽轻嗤,纯不纯的都随便,反正她这么解释一句,刚才他所有脾气全部烟消云散。 - 林芜没找到靳恒,微信上问他也是杳无音信。 她一个人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第一次这么失落地跟李诗报备进展。 李诗没怪她,她们的计划已经超出预期进度,现在慢慢来没事的,她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靳恒的弟弟会从中添乱,上次做任务的是萧妃娅,怎么都不该对林芜起防备心。 林芜乱找了借口搪塞,李诗自己总结了个原因给她,[他弟虽然不是渣男,但花名在外,估计就是看上你了,想跟他哥争。] [林芜:……] [李诗:你小心点,千万别惹上,他弟感觉不好对付。] [林芜:嗯。] 确实难对付。 一旦遇上,像块橡皮糖黏她身上了。 今天林芜要回盛家吃饭,一周一次的维系感情局。 刚到家,阿姨出来为她带路,说起家里来了客人。 林芜问是谁,这时盛夏妍和程勤远正好从二楼下来,阿姨笑笑说,“就是程先生。” 程勤远同她礼貌问好,盛夏妍一脸不情不愿,催促着他快落座。 林芜今天一天演的挺累,本想回来歇一歇,碰上这俩还得接着装。 自从林芜回来,盛兴观对盛夏妍的感□□不再插手,看他俩小情侣腻腻歪歪,再想到林芜,盛兴观心里愧疚。 而此时林芜脸上的一两分落寞也一并被盛兴观看在眼里,他正要安慰,盛夏妍突然插嘴道,“我前两天听我朋友说,联姻的事告吹了,爷爷,这不是真的吧,他们居然不给您面子?” 盛兴观咳嗽一声,说话严厉,“吃饭都管不住你的嘴。” 盛夏妍不怕她爷爷,放下筷,委屈地靠在程勤远身上,“那林芜都不出去社交,别人都还以为是我被人退婚了,我多冤啊。” 盛兴观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筷摩擦出声,一家之主的威严说来就来,“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之前和人家闹得多不愉快,才让你妹妹平白无故受了一通气回来。” “我……”盛夏妍直起腰来想争辩,被程勤远使了个眼色拉回来。 林芜看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睇了个轻飘飘的眼神。 从盛兴观的话里不难听出之前盛夏妍跟那位未婚夫处得并不好,想想也是,一个有喜欢的女生,一个有男友,怎么都合不到一起去。 林芜轻声轻语地开口,劝着盛兴观,“算了爷爷,这事已经过去了,人家也都跟我道过歉了,虽说是有那么点因为夏妍姐姐的误会在,但现在解释清楚了也没什么。” 盛夏妍像听她说了个笑话,鄙夷的语气,“你说他跟你道歉?” “是啊。”林芜点头,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可信的,那口气像极了她为diss她故意说谎骗人一样。 盛夏妍信谁会道歉都不会信靳天泽,哪个不知道他靳家三少爷那个臭上天的脾气,会低下身段跟个半路捡回来的千金道歉? 怕是连话都没说过,在这儿胡编乱造有意诋毁她。 之前她就烦林芜茶言茶语,这会儿蹬鼻子上脸越演越烈,正好借着机会教训教训,“既然你说他跟你道了歉,又对我有误会在身,不如过两天约出来把话说开,如果真是我做的不当,我也当面跟人家道个歉,不碍着你跟他这段难能可贵的姻缘。” 林芜:“……” “你要想道歉自己去,拖着你妹妹做什么。”盛兴观对这件事气量小,一心护着林芜,“这孽缘不要也罢,你说呢,元元?” 林芜对盛夏妍口中的“姻缘”无感,只是被她挑衅又等着看她笑话的眼神盯得不适,不由得想任性一把,“但姐姐那么想跟人道歉,我做个中间人也不是不行。” 盛夏妍看她还在那儿死撑着装,兴致也高起来,“行呀,日子你定,我随时。” 林芜笑得无破无绽,“好啊。” 晚餐没劲儿地吃了快个把小时,终于结束。 上楼回房,林芜一头栽到床上,后知后觉自己又冲动了一次。 她跟那未婚夫面都没见过,上回还说了点不中听的话,虽说人家骚操作在先,但未经允许贸然请人家出来,好像不太好。 她躺平,敲着键盘,斟酌着要怎么说。 噔—— 靳天泽的微信聊天框跳出来。 她往上划开,没理,继续打着字。 噔噔—— 又是两条。 林芜接着划走,终于打完字,按下发送。 另一边,靳天泽发完微信,久没等到林芜回复,他放下手机,去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 沙发上手机震动,他捞起一看,微信没动静,正疑惑,瞟到短讯多出的数字“1”。 [林芜:下周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谈谈上次你说的事?] 靳天泽笑。 不回他微信,在这儿约未婚夫呢,他故意问:[哪个事?] [林芜:就…你说反悔的事。] 靳天泽笑到不行,没回短信,还在微信上找她,这次林芜终于不耐烦地回了他,[忙!] [靳天泽:忙着约男人是吧?] [林芜:你管挺多。] [靳天泽:真不给机会了?] [林芜:嗯。] 靳天泽退出微信,冷笑。 因为他许久不回短信,林芜那儿又催了个问号过来。 有意思。 一面急着拒绝他,一面又急着要嫁给他。 靳天泽发现,但凡和林芜捆在一起的事儿,他都觉得有乐子,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而且是兴趣越来越浓厚。 靳天泽笑着回她,[可以,时间地点到时发我。] [林芜:那你介意多个人吗?] [靳天泽:?] [林芜:就你前未婚妻,她想跟你道个歉。] [靳天泽:……] [林芜:拜托!] 靳天泽隔了两秒,回了个“随你”,退出去把人备注改了。 下一秒,新消息进来。 [我老婆:你真是个好人!] 靳天泽:“……” 第27章 .失约狗男人(一更) chapter27.失约 林芜对这位好说话的未婚夫印象好转,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毕竟短信聊天费钱还不能发表情包,总是有点不太方便。 但对方说,自己平时不怎么玩微信,短信聊就挺好的,执意不想加。 林芜心说,这可能是人家富二代的另类爱好,她尊重一下好了,之后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到了周一,林芜上完课,和学姐约了去食堂吃饭。 两人买完饭找了位置坐下,萧妃娅开始分享自己的任务进度,顺便问了问她的,“你上周被主动叫去,进展应该很快了吧,打算什么时候收线?” “哪有这么快,你都不知道我那天有多倒霉。”林芜想起自己打好的大好河山被靳天泽一手搅黄就来气,“我刚到那儿就碰到靳天泽了,也不知道他跟他哥说了我什么,反正靳恒之后怪怪的,那后面也已经很久没联系我了,就算我主动找,他也是借故开会没怎么搭理我。” “不是吧,他真找着你了?”萧妃娅上周就想跟她说来着,但没来得及,这会儿只能事后感叹,“不得不说这届网友真是够凶猛。” “什么意思?”林芜不明所以。 萧妃娅把靳天泽发的那条微博翻出来给她看,“他发完之后我们粉丝群就到处在打听这个女生的消息,听我别的姐妹说,后来应该是找到了,不过我不知道是哪个大粉挖来的,但听你刚才那么说,真就找着你了不是吗?” 林芜没能缓过来,看着那条“老子被甩了”的微博蓦地沉默不语。 “干嘛不说话啊?”萧妃娅吃了两口娃娃菜,把手机收回来,“他除了搅和你和靳恒,没干别的吧?” 林芜摇头,突然变得没胃口,她放下筷,“那微博说的不一定是我吧,烧烤那天我们应该就是偶遇而已,本来是靳恒约我去的,靳天泽当时都没注意到我,感觉不像是提前知道找来的。” “烧烤我不知道,但微博说的肯定是你。”萧妃娅证据够够的,条条举例,“时间背景都对得上,而且你不还说他问你为什么突然跑了吗?那不就是记挂着这事一直没忘。” “但我说了几次我有未婚夫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要真这么难忘,会这么容易放弃吗?” 萧妃娅说,“会啊,他这辈子最恨小三了,我之前听一个老粉说他妈妈好像就是被小三害死的,所以你懂的啦。” 林芜没想过是这原因,点点头,依旧半信半疑。 “这么说,我男神还是很痴情的。”萧妃娅嗦着买来的酸奶,撑着脑袋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窦初开,如果是真的,那被你骗了三个月也确实是太惨了点。”她话锋一转,好奇地问林芜,“你说你看着靳天泽没感觉,看着靳恒也没有吗?” 林芜其实分不清有无感觉,两次任务对她来说更多的是感受不同。 靳恒就像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每走一步,稳扎稳打,即便过程顺利,她也没多少快感。 而靳天泽这人本身就很难搞,克服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做闯关小游戏,成功一丁点都会让她倍感欣喜。 如果硬要将两种感受摆在一起做比较,林芜会偏向靳天泽。 “没有。”林芜诚实回答。 见她思量好久,萧妃娅开玩笑说,“是不是对比过后,发现自己对靳天泽还是挺有好感的?” 林芜“啊?”地很轻一声。 萧妃娅以过来人姿态说,“我男神这人就是人格魅力太大,余味无穷的典型代表人物,好多路人都是后知后觉觉得这人真能粉然后就粉了。”她眨了眨眼,想拉林芜入营,“怎么样?现在入个粉籍还不算晚。” 林芜呵呵两声笑,“算了,他要知道我之前骗他,原地就能处决我了。” “也是,男人好像都挺讨厌被欺骗的。”说到这儿,萧妃娅自罚一杯,把酸奶一口全喝下,“我的错我的错。” “……”林芜安静着没说话,思绪逐渐神游开。 - 这一周林芜很忙,专业课有小测,她每天认真复习,一下就忘了要约未婚夫和盛夏妍出来见面的事。 周五下午,盛兴观亲自来学校接她,盛夏妍难得也在车上,她怀里揣了一本书和一支笔,好像也下课不久。 林芜一坐上车,盛夏妍没看她,刷着手机靠在那儿阴阳怪气,“有些人都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喔~” 下周还有考试,林芜还在温习,她翻了一页课本,抬头看盛夏妍一眼,心说这人今天又作哪门子妖。 看了快有五页,林芜的手机进来短信,未婚夫三个字一跳出来,她恍然想起还有事没办。 [未婚夫:我平时是挺忙,但还不至于需要你提前一周来预约。] 林芜把书装回包里,挠了下耳朵,[抱歉,我忘了。] [未婚夫:那是要放我鸽子?] [林芜:稍等!] [未婚夫:……] 林芜对着文字栏,轻轻敲九宫格,装样子没打字,过了会儿,她从手机屏上抬眼,看向另一边坐着的盛夏妍。 她没开口,等着盛夏妍和她对上视线,不紧不慢地问,“姐姐明天有时间吗?之前我们说好的事——” 话说到一半,盛夏妍足以听懂,不过有些人呐,就是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她轻笑,“没问题,只要你敢叫他来,我明天随时空出来给你。” 林芜微微笑,存着些许紧张但不想被发现,“那我晚点发你地址。” 坐在副驾闭目养神的盛兴观听见两人对话,不由睁开眼,爽朗地笑问,“你们两姐妹这是约了明天干嘛去?” 盛夏妍笑声轻浮,“爷爷,我这不是帮着林芜去看看未来妹夫嘛。” “胡说!你哪来的妹夫?”盛兴观听了动气,反问林芜,“我不是说了别管,元元?” 林芜解释,“有误会当然要解除,姐姐有这个心,我做个和事佬无所谓的。” 盛夏妍:“爷爷,不是我乱说,你自己听听,林芜是不是对人家还有点情谊在。” “都别说了。”盛兴观咳了两声,禁了车厢里的发言。 林芜低下头不说话,但始终能感受到隔壁不屑又瞧不起她的眼神持续在线。 她问未婚夫:[明天行吗?时间地点你来定。] [未婚夫:你约人就这么敷衍?] [林芜:我这不是敷衍,是对你的尊重。] [未婚夫:不需要。] [林芜:……] [林芜:那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未婚夫:巧了,我有的就是时间。] 林芜:“……” - 晚上吃完饭,林芜赶时间地早早回房,她对选地方吃饭的事特别不擅长,尤其是入住盛家后,一些奢侈的消费观她其实还没有完全适应。 要找一个适合两家身份,且不掉价的高级餐厅,对林芜来说有点困难。 此时楼下餐厅,刚放下红酒杯的盛兴观看着林芜着急消失在楼梯处的背影,突然眉目拧紧,“她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 盛夏妍正和男友聊天,嘴边没个把门儿,胡诌道,“爷爷,您这还看不出来吗?明天要去见靳家那位三少爷,林芜现在难掩激动地上去选衣服呢。” 盛兴观闻言脸色变得不太好,恰巧电话铃响彻餐厅,他拿起手机一看,眉目愈发惆怅。 说起曹操,曹操的姐姐就来电了。 林芜在楼上房间挑选了半天,从环境到菜品,一一把关,还叫上学姐一起,但评价里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萧妃娅明早有事,选到晚上11点就困得睡过去,.剩下林芜一个人筛选到凌晨,终于决定好一家,她把地址发过去。 没想到,对面的人也没睡,在她昏昏欲睡困得勉强睁着一条眼缝支撑的情况下,对面回复说:[吃过,一般。] …… 林芜气得差点想捣碎钢化膜,穿过手机去暴打他一顿,她揉揉眼睛,残喘着最后一丝神智,打字回他,[凑合着吧,少爷。] 再找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林芜困顿,脑袋趴在床上,手机跳闪出一瞬微光,她隐约看到几个不常见的字,没定睛看,咚一声,睡了过去。 屏幕还亮着,上面未婚夫来信:[知道了,少奶奶。] - 下午三点,A mall四层的日本怀石料理屋。 盛夏妍带着程勤远一块过来的,她一心认为靳天泽不会过来,但她也不能白来,于是拉上男友一起,理所当然地当是来逛街约会了。 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五分钟,林芜跪坐在软垫上,开开关关看了十几眼手机,时间又过去一分钟,她终究是忍不住发消息催促他,[到哪儿了?] 但对方迟迟没回,什么都没说。 这时,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踩着木屐,端庄礼貌地拉开和氏包厢门,她走过来询问林芜,“盛小姐,要准备上菜了吗?” 对面说笑互相取悦,林芜听到声音,只觉刺耳难忍,她心一横,跟人家说:“上吧。” 她故作淡定地望向对面两位痴缠着难舍难分像双胞胎一样的男女,客气笑着,“他好像找不到这家店,我出去看看。” 盛夏妍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嘴角上满溢而出的奸险笑意只增不减,“去吧去吧,没人拦你。” 这话的言下之意一听便是“我就好好看着你装”。 林芜装作没被影响,她独自出了餐厅下到一楼,站在旋转门前张望。 此后但凡走进一个笔挺西装的男人,她都提上几分期待,然后在对方不假思索走向商场其他地方的同时,失落到尘埃里。 林芜耐心不足,催促了第二次,因为等得时间超过了十五分钟,她语气里难免夹带抱怨,[怎么还没来?] 噔—— 手机传来一声振动。 林芜解锁细看,发现并不是短信,肩膀一下塌下去,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颓唐。 这人不会耍她吧? 林芜本不想把人往坏里想,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添了两分好感了,撇去之前的乌龙事件不提,至少觉得那人挺好说话,人也和善,有时还会幽默,但此时此刻,这些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优点全部化为泡影。 她内心溜过一个暗黑的想法——那人会不会和盛夏妍商量好了一起让她难堪? 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林芜满脑子都是他过去言语间里可疑的各种话,好像一张布满陷阱的网,和她以前织给靳天泽的一样。 她越那样想,好像越像那么一回事。 直到噔——手机又一次震动。 这次确实是短消息。 林芜深咽口水,手指急不可待地去点开,一方面她是想印证自己刚才的阴暗想法是瞎猜的,另一方面她又是非常恳切地希望那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哪怕是告诉她在堵车都没关系。 但当她看到上面的文字和她预想的背道而驰甚至荒诞至极地像个笑话时,林芜突然傻眼了。 [未婚夫:如果我说我有事来不了……] 有事来不了? 林芜紧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手指微微蜷紧,气到眼睛一点点往外渗血丝。 到底是谁昨天怪她预约一周忘了这茬,又是谁说这家餐厅吃过很一般但还是不介意会过来? 这会儿过了约定时间那么久,他招呼也不提前打,就这么跟她来一句“来不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芜紧了紧指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耳边倏地很吵很混乱,那些深受盛夏妍笑话的嘲笑声就像魔化的早起闹铃般在她耳畔一个劲儿地响。 第一次是莫名其妙被退婚,这一次又是无缘无故放她鸽子,林芜所有为人处世的好脾气都在这刻碾碎成沫,化为乌有。 她手指绚烂地敲着九宫格,每打一个字,都像是输出一阵怒狮一般的咆哮。 就在林芜完整输入“狗男人去死吧”六个字的同时,她肩上忽然一沉,一只清瘦有力且线条流畅的小臂搭着她肩,将她用力一搂。 林芜踉跄地跌了两步,脑子有一瞬是懵了的,人不禁往左边倾斜。 等她有所反应,扬起脸,眸一抬,靳天泽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意外映入她眼底。 男人一手抄兜,另一手痞痞赖赖地将她搂在胸前,那双清澈的眼低下,看着她,像注入一汪山泉,澄澈而透亮。 垂眸,视线略过她手机屏上的一行字,靳天泽忽地轻笑。 声音仿佛雪水慢慢在融化,温润里带了点磁沉的性感,“你骂谁狗男人呢?” 第28章 .玩玩自作孽不可活(二更) chapter28.玩玩 屏幕暗下,握着手机的手抬了又放,在把靳天泽和未婚夫画上等号前,林芜磕绊地蹦出一个字,“你——” 靳天泽松了手,撇下她去按观光电梯,林芜说时迟那时快,跑上去拉他胳膊。 指节收回,按钮没亮,靳天泽侧首,垂眸,语气听着像哄小孩,“先处理你的事再说好不好?” 林芜撤下捏着他袖口的手指,按上行键。 电梯没人,很快停在这层,林芜先他一步走进去,不可信的眼光打量着他周身。 男人轻笑,胳膊随性搭在她肩上,林芜提防地松懈劲儿,让他一下失重落了空。 从走进那家日式料理店到坐在包厢榻榻米的这段时间,林芜一个人默默消化了靳天泽就是他未婚夫的事实,而且已经大概推断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身份,还耍心机地玩弄了她一阵子。 林芜拉开木门进来的时候,盛夏妍正夹起一片三文鱼,筷子一顿,准备嘲她两句,结果下一秒,林芜身后还跟着进来了另一个人。 靳天泽走在后面,拉好门,在林芜旁边坐下。 那片薄薄的三文鱼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盛夏妍唇微张,目露诧异之色。 旁边的程勤远则是不知情模样,还讨好地重新夹了另一片三文鱼放她碟子里。 靳天泽不惧尴尬地给自己斟了小杯清酒,手捏杯沿,轻轻摇匀,坐在这里十分自在。 对面那位表情还在失控之中,林芜挺直身,暂且忘记自己和靳天泽之间的账,从容笑问,“还需要我来介绍吗?” 盛夏妍扯了扯嘴角,表情僵硬,就好像靳天泽出现在这儿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以至于林芜都忍不住好奇心转过头,想看看这人到底是真是假。 她一转过去,靳天泽像心电感应似的同时看向她。 林芜眨眨眼,对面男人一个鼻子两只眼,挺正常。 再看一眼,是比那些普通男人五官精致,轮廓好看。 靳天泽眼神淡淡,对她测评颜值一样的眼神习以为常。 酒盏“哒”一声磕在桌面,靳天泽打着呵欠,人微微后仰,“不是说有人要道歉,那怎么没个讲话的?”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林芜想起正事,目光凿凿地看向今天的“主人公”,“人都到了,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 盛夏妍眼神犀利地看着林芜,但躲闪过靳天泽的注视。 她拿起手边的清酒一口吞下,像给自己壮胆或是麻痹此时此刻不知因为难堪还是羞恼导致的潮红脸色。 “靳——” “姐姐?”靳天泽突然打断,咬着字,下颚线轻抬,笑了声,“盛老爷子还真是心善,假的也愿意留在身边接着养。”他说完很绅士地道了声歉,“哦,抱歉,你继续。” “……”盛夏妍被呛了嘴,有些怒不可遏,想瞪他又不敢太放肆,她紧了紧牙槽,说,“靳…天泽你千万别忘了,当初是我拒绝了你。” “哦。”靳天泽仰了仰头,似在回忆,“那你是要跟我道歉什么来着?” 盛夏妍一噎,说辞还没想好。 靳天泽点了点她旁边那位,提醒,“是这位吗?又旧情复燃了?” 盛夏妍瞳孔地震,想辩驳,被程勤远按下手腕。 女朋友被恶意刁难,程勤远自然看不过去,但听到这里,他脸色有些绷不住,“我和夏妍没分过手,没有你所说的旧情复燃。” “那可能不是你。”靳天泽摆着事不关己的看戏姿态,说话拖腔拖调,“好像两个多月以前了,当时盛小姐怎么说的,是说自己没男友吗?” 盛夏妍:“……” 盛夏妍真没想到靳天泽今天不光出现在这儿,还跟她翻起陈年老账来,她要是知道他真会过来,根本不会叫上程勤远。 不对,是她就不会跟林芜提这茬。 完全置身事外的林芜抿了口热茶,默默吃着瓜。 她算了下,两个月前,盛夏妍就是和程勤远在一起呢,靳天泽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当时盛夏妍其实是看上他了,但又不跟程勤远分手,预谋搞脚踏两条船的骚操作,结果被靳天泽戳穿,最后盛夏妍气不过,先把联姻给拒了。 话不难理解,程勤远肯定也能听懂其中细节,他看向一时哑口无言的盛夏妍,等着她解释两句。 半分钟过去,没等来,盛夏妍气得当场拎包走了,留下程勤远尴尴尬尬地一个人坐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犹豫了一秒,程勤远起身抱歉,“不好意思,林芜,我先失陪了。” 林芜没回话,她看着木门开了又关,因为没关严实,半掩出一小道门缝,外面喝酒男人的谈天声偷偷溜了一点进来。 包厢里独剩他俩,间或性地会出现里外都安静下来的一个瞬间。 空气忽地静滞,哪怕一秒,都充斥着秋后算账的缕缕硝烟。 刚才光顾着看热闹,林芜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肚子有点饿,她抄起筷,夹了个寿司吃。 靳天泽接着过来夹,筷子刚碰到寿司,啪一下,被林芜一筷子拍开。 他放下筷,觉得好笑,“你不请我过来吃饭的吗?一口不让吃?” 他还有脸自己提这事。 林芜嚼咽吞下,喝茶润了润嗓子,“我的事暂且处理完了,该到你了吧。” 靳天泽问心无愧,对着她从来都是坦荡如砥,“没什么,都是命运安排。” 林芜:“……” 靳天泽想了想,“我应该也没借着那个身份骗过你什么。” “不怎么玩微信?”林芜随口两个,“今天有事来不了?” 靳天泽:“你要这么算的话,那我承认,我是小骗了你几次。” 听他一副好似这件事即使被她知道也算是个善意欺骗最后发现是个好消息的态度来说,林芜其实是有点脾气的,但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毕竟最早先招惹对方的人是她自己,发展到眼下这步是谁也没料想到的。 林芜从大局考虑过后,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那就还是按你之前的想法来吧。” 靳天泽眉头一紧,明知故问,“哪个想法?” “退婚啊。”林芜捧起碗来喝味增汤,听不出情绪地附和,“我也同意。” 靳天泽:“……” 没听见他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林芜一眼没看过去,自顾自地找理由道,“我爷爷特别生气,你知道吧,我本来就刚被他接回家不久,他什么都想我拥有最好的,所以吧,就算我不在意,我爷爷他也——” “咚——”好大一声,像带着某人听不下去她废话的一点点不耐烦。 靳天泽把手机直接丢到她面前。 林芜中断刚才的话,无意瞥了眼,上面是他和一位叫靳岚的人的聊天界面。 [靳岚:盛老爷子那边我去解释过了,他说既然是误会,你又亲自道过歉,就听你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 [靳岚:不过我听他老人家话里话外,都有点那位盛小姐对你有感情也放不下的意思,所以之后的事你自己看着来。] 林芜扫了两眼,看完大概内容,人傻了。 她爷爷这态度反转得天上地下,把她刚刚说过的话的权威性一脚给踢翻,甚至没给林芜丝毫能辩驳申诉的机会。 林芜生咽下一口气,喉咙里像哽住了什么难以吞下的硬块,卡得她浑身不舒服。 靳天泽不算最了解她,但三个月下来,她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还是看得很清楚。 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装三倒四,比如现在,所以靳天泽似笑非笑地无情点破,“你爷爷好像不生气了。” 林芜:“……” 呵呵,我识字! 不用你说谢谢! “林芜。”靳天泽叫了她一声,笑着的,声线温暖地像浸泡在阳光里沐着浴,“不是说好肯定结,到时候还要发我张请柬吗?” 林芜回想他当时还像个小学生那样被他一激就着,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切齿道,“你见哪个新郎自己给自己发喜帖的?” 靳天泽指指自己,没在客气,还一脸骄傲,“我。” 林芜:“……” 他分明就是在设套让她钻,偏偏林芜还没什么防备心,就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给套住了。 这下话放出去了,盛兴观也不生气了,整个一天时地利人和拍手叫绝的好时候,林芜是一点反悔余地都没有。 她本来只想找个自己不认识又没点感情的富二代各玩各的,这下倒好,直接送上一个她自己亲自钓过的,还分不清到底对人家有没有存在过一丝丝想法的靳天泽来。 林芜脑子里突然飘过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还有没有问题了?”杯子里的酒喝完了,靳天泽倒下第二杯,他今天耐心特别足,脾气也意外的好,“你要没有的话,我们就——” “有!”林芜攥着最后一点微薄的希望,想把这联姻给它黄了,她实在没法对着一个自己欺骗过的甚至可能也许现在还有一点点喜欢她的男人结婚。 靳天泽:“你说。” “就是……”林芜不敢看他,因为她在撒谎,脸不由得变红,甚至危急到耳根,幸好有长发别在耳后遮挡着看不出来,她郑重声明,“我们各玩各的。” 靳天泽眼神倏地冷下来,说话清冽,“什么?” “你是不是不同意?”林芜听出他很不愉快的声音,心想机会来了,满眼的欣喜无处可藏,“我这个人就是很贪财的,你也知道,我结婚就是为了能让我更有钱,要谈感情的话那还是算了,你应该不知道,我这个人其实还特别花心,逮谁爱谁,而且啊——” “我同意。”靳天泽第二次打断她,声音恢复,别说清冷,听上去好像还挺满意,他长得本就是个“祸害”,坏坏地一笑,更显玩味,“各玩各的没问题,不过我能提个建议吗?” 林芜被他这声“我同意”搞得心情复杂,脑袋都大了。 不是说他最不喜欢小三吗,这种形式婚姻,跟养小三有什么区别,但他居然还肯接受? 死活想不明白的林芜此刻蔫了吧唧的就像棵萎靡不振的小白菜,早已经没了一点想继续与他战斗下去的勇气,她心情低迷,没好气地问,“什么建议?” 靳天泽两指捏着下颚,轻啧,像是考虑了许久才想到的建议。 但语调忽然变得轻浮,还夹带着些微不怀好意,“我们也别光玩外面的,偶尔互相玩玩,你看怎么样?” 林芜:“……” 第29章 .礼物“等你买给我” chapter29.礼物 拉赫 靳天泽就是吃准了她是胡说八道,所以才能这么正儿八经地跟她建议这个。 事到如今,林芜没什么好说,她一拍桌子,认了这所谓的“命运安排”,迟来的爽快道:“日子你挑,哪天发我。” 说完林芜起身,拉开门走人。 动作连贯流畅,背影潇洒。 靳天泽看那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他扯着唇角笑了笑,回过头,发现榻榻米上落下了她的包。 那只又土又重,林芜随时随地会背在身上的挎包,今天竟然忘了带走。 靳天泽提起那根蜕了皮的肩带,将包甩到身后,出店不久,林芜打电话给他。 明明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如此心急地拨过来,但靳天泽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逗弄她一下。 因为觉得有意思。 靳天泽说话挺欠,“怎么,才一分钟不见,你就思念成疾了?” 林芜坐电梯下来,刚想上个洗手间再走,一摸腰间,发现挎包不见了。 她边往回赶,边给靳天泽打电话,正事没说,先让他调戏了一把。 这会儿没空和他贫,林芜问:“你还在店里吗?看没看见我落在座位上的包?” 靳天泽倒是没骗她,直说,“看见了。” 林芜脚步放慢,松了口气,“那你放那里别动,我现在过来拿。” 她正要挂电话,对面及时拦住,“不用过去,我已经拿走了。” “那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林芜停下步子,掉头准备去地下停车场,结果靳天泽在电话里说自己已经开车走了,等下次见面再还她。 林芜哪里估得准下次什么时候和他再见,但没这包在身上她出门都有些困难。 今天真的事出意外,大概因为刚才被靳天泽那不要脸的建议给无语住了,她急着离开就一下给忘了。 “你能回来还我吗?”林芜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你那么忙,我平时还要上课,下次见真的太晚了。” 对话那头,引擎声发动,靳天泽好像刚启动车子,说的话似开玩笑又有几分认真,“那这样,我日子尽量挑快点,让你早点和我见面,这总可以吧。” 林芜:“……” 真有你的。 - 过完双休,林芜连请了两天假。 她试着不背任何东西出去,最远走到小区门口,整个人浑身不得劲儿,然后又一个人折返回来。 其实她比之前有进步,现在的挎包里没特殊情况,她都没再放过雨伞。 即便中间有过两回在学校被淋成落汤鸡的体验,林芜也强忍着自己在天气预报说不下雨的时候坚决不带伞在身上。 她比其他人都清楚自己这改不掉的老毛病,但习惯成自然,没有这么容易被根治的。 但因为她身份的转变,请假不去上课,辅导员就会自觉报备到盛兴观那边。 接到财神爷爷电话的时候,林芜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公主也有公主的烦恼。 盛兴观一开始以为她身体不好,但听林芜说没什么事便放下心了,他接着提起另一件事,挺震惊还有些不太信,所以来找当事人确认,“我前两天听阿泽说,你们决定先找个日子把证领了?” 林芜:“……” 以前怎么没见他办事速度快的跟航天飞机发射似的。 林芜心里吐槽,嘴上嗯着。 盛兴观问她会不会太快了,不需要再观察看看吗? 林芜说不用,还说就定那个人了,早结晚结都一样,不如趁上学期间加点学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盛兴观听自己宝贝孙女拿“物尽其用”来形容靳天泽,哈哈大笑,“你俩能互相喜欢,爷爷是真的高兴,就是以后领了证两个人吵吵闹闹也很正常,让阿泽多包容你,管它自由恋爱还是别人牵的线,日子一样过得好。” “呵呵。”林芜敷衍地笑,例行假乖巧地应了声,“知道了。” 林芜对领证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两人携手完成了一档子豪门联姻,强强联合的戏码,至于婚后生活,反正她从来没有计划要真和靳天泽住一起。 本来都说好的各玩各,到时候当然是要贯彻落实到位的。 - 过了两天,靳天泽发给她消息,言简意赅,就一个日期。 也不知受什么刺激,他这次挑日子的效率简直高得可怕,让林芜差点忘了他当时酝酿了快半个月死不和她确认关系的事儿。 领证这事儿从提出到计划再到即将完成,都十分突然,林芜自己还云里雾里的时候,就第一时间选择和萧妃娅分享了这个看似好消息的消息。 不等林芜跟她说是细说细节,萧妃娅电话直接call过来,然后来了一段rap版本的国骂串烧,“这他妈是什么神发展,我都惊了,你这天降未婚夫搞半天敢情就是靳天泽?” 萧妃娅突然替她担心,“那你靳恒的任务还能继续做吗?还有啊,你跟他说没说之前那些都是骗他的。” 林芜摇头,完了才注意到对面看不见,她昨天跟李诗稍微说明了情况,这任务本来就已经是没戏状态,提前终止换别人上可能还可以挽救一下。 所以她现在等同于是卸任了。 至于她和靳天泽之间的乌龙事情,林芜平时都不怎么让自己想起来,就跟没发生过一样,这样一来,她才能很没负担地回答萧妃娅,“没事儿,我们各玩各的。” 只有这样,骗他还是不骗他这事儿,才会显得不那么重要。 - 领证那天,是个平平无奇的周五。 林芜下了课,靳天泽开车来Z大门口来接她。 她一上车,只顾向靳天泽要回自己的挎包,拿到手,先打开检查一遍。 靳天泽又气又笑,“我还能偷你东西?” “那谁知道。” 林芜确认无误,系好安全带。 车子启动,靳天泽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怎么没看见你雨伞。” 林芜瞪他,就猜到他偷看了,“谁允许你未经我许可打开看的。” 靳天泽理由充足,“我捡到你包,帮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少东西,这你也能怪我?” 林芜翻他一眼,低头刷手机。 盛兴观的消息框正好弹出来,他让她晚上回盛家一趟,还要她带靳天泽一块儿来,说是要为她庆祝。 除了他俩之外,没人知道他们定了今天去领证,林芜以为是靳天泽和盛兴观说了,就自然而然地把他说的庆祝当做是庆祝她和靳天泽领证了。 “我爷爷让我晚上带你回去。”林芜公事公办地问,“你有空吗?” “有是有,但要等我录完节目。”靳天泽把剩下的安排跟她说了,“扯完证我先送你回去,节目一结束我再过来,这样行吗?” “随你。”林芜无所谓,“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靳天泽:“……” 距离民政局还有五分钟车程的时候,车厢里只有导航App里女声在说话,气氛显得分外安静。 靳天泽打破沉寂,突然问她,“紧张吗?” 林芜摇头,“不紧张,跟小时候做的梦差不多。” 靳天泽诧异地看她,“什么梦?” “嫁给有钱人啊。” 靳天泽:“……” 今天周内,登记的人没那么多,他们俩按流程走,体检拍照签字画押,没多久喜提证件上岗。 红红火火的结婚证在林芜手上还没捂热,靳天泽趁她不备,抽走想放自己口袋。 “干嘛拿我的?”林芜反应过来,伸手去要回来,因为够不着,拉着人家衣服往下狠拽。 男人纹丝不动,都没怎么使劲。 那两本红本本还被高举着,最后拿下来拍了她脑袋一下,“我花的钱,我保管。” 林芜哽住,被气到,“抠门鬼。” “跟你学的。” - 车子在盛家大门前停下,今天外面停的豪车尤其多,在他们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其他车进来。 靳天泽解开她的安全带,问,“今晚搞聚会?” 林芜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他说要帮我庆祝。” 靳天泽眉目一顿,突然帮她把安全带拉回来重新扣上,“那等我节目录完再一起来。” “都到了。”林芜拍开他刚扣上扣的手,安全带子嗖地收回去,她开车门准备下车。 身后,靳天泽叫了她一声名字。 林芜回头看他,一脸“还有事吗?”的表情。 靳天泽纠正自己道,“刚叫错了,应该是老婆。” 林芜:“……” 林芜看他的表情变成了“您没事吧?”。 靳天泽递了递下巴,“叫一声听听。” 林芜无语地在心底翻了他一眼,嘴上说,“你好无聊。” 靳天泽低笑,说着玩罢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少跟那群狗扎堆,乖乖等你老公回来。” 林芜挥挥手,请他赶紧走,什么人啊,结个婚还瞧不起单身贵宾犬了。 再说,今天不就是为了庆祝她结婚,表现得端庄大气点才是正道吧。 等宾利车开走,林芜才收回视线,往大门走。 外面不知哪里找来的两位迎宾男士,像高档酒店里给人拉门拖行李的,他们礼貌颔首,彼此确认过眼神,将不晓得藏在哪里的生日帽拿出来给林芜戴上。 林芜愣住,没能从“结婚派对”突变成“生日派对”中回过神,已经被其中一位迎宾男人推着进入主宴厅。 满屋子华丽不失粉红泡泡的气球,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精致糕点台,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穿行在她眼前,一排金色渲染着今晚主旋律的“happy birthday”悬挂装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此外还有两座寿星立牌,分别是林芜和盛夏妍。 另一位寿星这会儿正觥筹交错,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名媛里左右逢源。 而林芜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看着那个异世界的人们欢心雀舞,庆祝着和她貌似关系不大的节日。 盛兴观跟靳岚说着话,一眼看到林芜,马上招手叫她过去。 林芜本来挺会装的,尤其拍完戏以后,演技更成熟自然了点,但这会儿她连扯动起嘴角的弧度都懒得装。 她不过生日的,可能盛兴观派杨秘书去调查的时候,忽略了这个细节—— 林芜就是在5岁生日那天,被养父母彻底抛弃而不得不踏入“孤儿”行列的。 后来在福利院,别的小朋友都过生日,她也从来不过,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日子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女孩可能正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起和和睦睦地庆祝着自己长大一岁。 而现在这个画面真切地在林芜面前上演着,香槟蛋糕,欢声笑语,还有穿着漂亮礼服的寿星在收来自客人们送来的礼物。 本应身为这一切享有者的林芜却只是看着这一幕幕宛如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豪华生日宴景观,她笑不出来,连抬脚走动一步的力气都小得可怕。 “元元,生日快乐。”盛兴观替她拿来香槟,举起自己手上的一饮而尽,一旁的靳岚也举杯同祝她。 盛兴观的礼物简单粗暴,一笔高额巨款和一套随她想要居住的房子。 林芜微微抿了口,淡漠地说着“谢谢”。 靳岚不知道她和靳天泽已经领完证了,还热情邀请她过两天去靳家吃饭见父母,“我爸听说你肯答应这门联姻高兴得不得了,你是不知道,阿泽这孩子从小就难管,什么都不听,以前要他去谈个恋爱结个婚简直比登天还难,我有时都巴不得他那些桃色新闻是真的,不过这回就厉害了,直接赶超我,奔结婚去了。” 林芜讪讪,摇晃着高脚杯,似听非听的样子。 靳岚没注意,开心得光顾着自己说,“阿泽说什么时候过来吗?等他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日子,你婚礼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这些你都跟我说,到时候领了证婚礼一办,差不多就该考虑小朋友的事了。” 林芜没怎么听,现场忽然砰一声礼花响,宴厅C位突然上来一位司仪,好像在哪家电视台当主持人,看着十分眼熟。 他cue着接下来的流程,现场时髦动感的背景音乐被切换到了生日快乐歌。 音乐声起,几位服务员推着两辆蛋糕车走了过来,两个蛋糕大同小异,都是公主裙摆的造型,多层梯式,是林芜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过的。 灯光全暗下,燃起的两支烛光在黑夜里摇曳。 盛夏妍被朋友们推着走到蛋糕前,她们唱歌起哄让她许愿,一时忘了这场生日宴上还有另一位主角。 好在盛兴观不会忘,他满心满眼都是林芜,拉着她要过去,盛夏妍那边的蜡烛正巧被吹灭,青烟缥缈,独留旁边一支熹微孤零零的烛光在那儿凄凄惨惨。 像极了那会儿被抛下留在福利院门口苦苦等了十多个小时的林芜。 她急着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爷爷,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去趟洗手间。” 灯光昏暗,盛兴观没抓牢她,一个不留神,早已没有林芜的身影。 司仪询问身旁的客人,还有一位寿星不上来吗? 不等有人回答,全场灯光大亮,盛夏妍的朋友已经吩咐服务员将灯打开。 林芜慢走在来往男女里,光线突然变亮,她不适应地眯了眯,起开一处通向外面花园的落地窗阀,一个人走了出去。 玻璃窗一关上,没多会儿,里面隐约传来盛兴观大发雷霆的声音,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倒是没仔细听。 - 林芜来的这座花园是盛兴观平时用来赏花的。 路灯下,石路延展,中间还有处喝茶的凉亭。 林芜懒得过去,就近拉了把竹藤摇椅放在角落,里面窗帘紧闭,她坐下休息也不会被人发现。 换了个惬意姿势,林芜半躺半睡,就那么睡着了。 睁眼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林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听见耳边啪嗒啪嗒的有打火机拨动又反弹回去的声音。 她循着声源,面带倦容地翻身靠向另一边,藤椅吱吱在响,于原地微微摇晃。 壁灯里交错着明晃的光,和藏在矮丛里的暖色调地灯相辉映,一抹挺拔高挑的身影站在灯影交汇间,流光不及那人黑眸里睢亮的光,驻停在他五官之上。 削弱去锋利的轮廓线,男人美得让林芜垂涎。 听到动静,靳天泽停下把玩的打火机,收起后丢在一边。 他走了过去,像薅羊毛似的薅她头发,“这么听话。” 头发被他蹂得乱起几根,林芜坐起来理了理,“我听什么话了?” 靳天泽笑,“不是坐这儿乖乖等你老公回来吗?” 林芜听到他说“老公”两字,别扭得心颤了一拍,跟他商量,“我们互相叫名字不行吗?” 靳天泽拒绝,弯下身,手撑着摇椅,轻松往前一拖。 椅子里的人猛地前倾,抬起脸,前额差点磕到他下巴。 靳天泽低眸,两人挨得很近。 鼻息交互,熨烫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林芜往后靠,被男人不知哪会儿腾出来的手护住后脑勺给中途拦下,她紧绷着脑袋,将两人间距固定在一指之间,呼吸因此变得顺畅。 靳天泽没说话,就那么近距离观察她,这个嘴上说着各玩各逮谁爱谁的小姑娘,这会儿靠她稍微近点,立马脸红羞赧,映出一片火烧云来。 侧低头,距离再度拉近,靳天泽声音低哑,盛情邀请,“要吗?” 林芜眼睫快眨,紧张得说话打结,“要、要什么?” “你说呢?”靳天泽咬着字,脸越凑越近。 林芜脑袋抵着他的手往后退,力气不够,一毫厘都没推开。 眼看那人温软的唇快亲贴到她的,林芜紧闭眼,整个人像块海绵一样自动缩紧。 一秒,两秒,没有柔软的触感,耳边落下一声戏弄的笑。 林芜睁开眼,深呼出气,靳天泽倚在墙边,笑到肩颤,“你想什么有的没的了。” 林芜这会儿面红耳赤,又气又恨不得上手打他。 在心里暗骂完,她才注意到手上多出的礼品袋,“这什么?” “礼物。” “......” 原来问她要不要的正体就是这玩意儿。 林芜刚睡完一觉,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说起礼物她恍惚记起,她是回盛家过生日的。 “谢谢。”刚才被他戏耍的愠怒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出来透气前的低迷,林芜打开纸袋,里头是放着一个精巧的戒指盒,看着有点过度包装。 她把戒指盒拿在手上晃了晃,忍不住嘲他,“你送人生日礼物送戒指?” “谁送你生日礼物。”靳天泽过来拿走戒指盒,亲自打开递到她眼前,“这是——结婚礼物。”他取出戒指,特意跟她强调,“以后你生日就省了,我只给你过结婚纪念日。” “……”林芜微微愣住,黑睫轻压下。 其实她已经省了二十几年生日了,本来就不过,但一到这天,还是会像今天一样记起以前很多不美好的回忆。 而靳天泽那番话就好像是在告诉她,从今以后,她也可以庆祝这个日子,以另外的、刚刚才开始的新的纪念日去取代它。 这会儿外面有点起风了,林芜手心很凉,但心里温热得如暖流淌过,好像冬日里的暖阳化开了冰天雪地里的心窝,在某处地方悄然又松软地凹陷着。 “不要啊?”靳天泽跟她开玩笑,“这玩意儿可是定制的,很贵。” “谁说我不要。”林芜条件反射地仰头,眼眶里有微润的痕迹,她意识到很快躲闪开,伸出左手,头偏开不看他,“送我的帮我戴上不为难你吧?” 靳天泽哼出一声,不晓得她怎么想到的这废话。 托起她左手,靳天泽将镶着鸽子蛋大小的钻戒,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 以前他还真没想过会和谁结婚,因为没意思又无趣,特别是见识到他父母之间的婚姻,完全让他对这事没多大兴趣。 但碰上林芜以后,靳天泽就有想过——如果跟这个女人结婚,婚后生活估计会很有劲儿。 因为她经常出其不意,甚至到现在他都还没全部摸透她,内心敏感又要假装狠厉,果断的同时也会怯弱和害羞。 林芜看着戒指套在她指间,刚才余光瞥到内环上还刻着字,不过她没有特别好奇。 抬起手,林芜将戒指摆在有光的视线下,钻石闪闪发着光,尺寸刚刚好,她想起什么,问,“你自己的呢?” “没买。” “?” 靳天泽眼底融出一点笑来,“当然是等着你给我买。” 林芜倏地一顿,认真看着他,“那你应该是等不到那天了。” 靳天泽:“……” 第30章 .别装初吻 chapter30.别装 生日宴什么时候结束的不清楚,反正林芜发微信给盛兴观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先走,但其实是被靳天泽一把塞进了车里。 回去路上,林芜还在欣赏她的大钻戒,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好像每个角度都能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她突然感慨,“说出来还挺丢脸的,但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前方红灯,靳天泽停下车,纠正她,“结婚礼物。” “哦。”林芜点头,又忘了,她重新说,“那就是我第一次收到结婚礼物。” 靳天泽气笑,结婚这事儿一次不够她还要几次,“你还想收几回?” 林芜想了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过反正就是那意思,不用太纠结。 车子一路向南,林芜打着呵欠,靠着窗又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林芜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有跟你说我住哪儿吗?” 靳天泽右转,淡道,“没有。” “?”林芜趴着窗,看了眼外面不熟悉却一样灯红酒绿的街景,一屁股坐正,“那你带我去哪儿呢?” 靳天泽觉得她今晚说的话问的问题都特别愚,听别人说一孕才傻三年,她领了个证而已,已经傻成这德行。 靳天泽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家。” “!” - 靳天泽住在Z市富人区里的某高档小区。 林芜以前经常听学姐提起过,说这地方寸土寸金,很多明星都在这片住。 虽然她现在也很有钱,但考虑到上学远近,她住的那套房子,只是大学城附近档次最高的。 所以在林芜踏进靳天泽家大如篮球场的客厅时,她还是忍不住惊叹居然能有这么大型号的商品房。 “你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太空旷吗?”林芜发出灵魂拷问。 靳天泽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我倒是不介意以后变成两个人住。” “……”林芜不是这个意思。 她喝水呛到,凉得牙疼,“好冷。” 靳天泽一个人在家习惯喝冷水,忘了这事,“要帮你热吗?” “算了。”林芜是打算坐坐就走的,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她把水放桌上,随处走了走。 客厅的电视墙上挂了一副油彩,是靳天泽本人的肖像画,不过眉眼没长开,看着像是十来岁时期。 整幅画画的迷离梦幻,跟真人五五开,林芜虽然欣赏不来这些,但也能看出这画画得很有水准,也很好看。 她闲看的时候,靳天泽找了部碟片投放。 他家的灯是无线控制,手机上一点,整间屋子的灯光都会自动熄灭。 借着电影里的光,林芜找到沙发坐下。 靳天泽显然比她适应这样昏暗的环境,径直过来她身边直接坐着。 回想上次两人各坐沙发两端,不自在又各怀心思的时候,林芜觉得现在和他肩并肩的距离,貌似有点过于亲近了。 电影已经开始,林芜不声张地挪动屁股,想往旁边去,可惜这真皮沙发吱呀地响,每挪一下,都像是在跟靳天泽打小报告。 所以林芜不仅没坐远,反而被靳天泽抓回来老实待着,而且两个人越离越近,最后连腿都靠在一起。 这样的处境让林芜无心电影,她真诚发问,“你不觉得挤吗?” “我本来是想把你抱腿上看的。”靳天泽转过脸,屏光五光十色,杂糅成斑驳的彩色照在他脸上,“你要嫌这样挤我们也可以试试那个。” 林芜噎住,眨了眨眼,随口胡诌,“我刚重新感受了下,好像也没有很挤。” 靳天泽谑笑,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听起来特有痞味。 因为抛去了要钓他的那层保护罩,林芜对靳天泽突如其来的这些肢体接触都显得特别扭捏。 她试图忘记旁边坐了个人,专心投入到电影里,这才发现靳天泽找的电影是她之前没看全的《疯狗大乱斗》。 但不幸的是,林芜这次好像又错过了这电影的开头。 “靳天泽。”优柔的说话声像春日里的风铃,林芜不好意思张口叫他。 靳天泽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你能后退一点吗?我前面没看到。”林芜小小声,顶着脑袋向左转,红唇擦到他衣袖,隔着单薄面料,身体的热度一传递,林芜烫嘴地退到一边。 靳天泽垂眸,看了眼她碰到的地方。 室内恒温,他单穿了件短袖,白色的,十分轻易地沾上了她的口红印。 淡淡的,烙下半边唇印。 电影里的光律动一次,那唇痕就加深一点。 靳天泽散漫地移开眼,捞起矮几上的遥控,后退了五分钟,“够了吗?” 林芜:“不够。” 靳天泽又拉回去一点,“这里?” “嗯——”林芜两手交叠在腿上,样子乖张,“或许你介意重头开始看吗?” 靳天泽:“……” 电影倒回到开头,从黑幕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重新再来。 林芜满意地坐坐正,心说这次绝对不能再错过这段内容。 但画面游走了两秒,靳天泽突然按下暂停。 林芜头顶问号看向他。 靳天泽压低声线,慵懒地开口,“电影如果从头看,那刚才你叫我那声是不是也应该从头来一遍?” “?” 说的什么鬼话? 林芜顺着他的逻辑冥思,想想还是有道理的。 不过她真的答应下靳天泽提出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回放游戏时,还是忍不住骂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得。 “那就从叫你的名字开始,然后到哪里结束?”林芜仿佛梦回《十里情缘》剧组,当时导演跟她说戏她听得都没现在那么认真过。 而靳导对戏的要求却比郑导随便得多,他说,“看你自己。” 那就是想演到哪儿演到哪儿。 林芜问他,“可以开始了吗?” “自己决定。”靳导莫名有点烦了,只强调一点,“自然就行。” “好。” - 为了看这片头,林芜付出的太多。 情绪到位后,林芜在心里自己偷喊了声“action”,先叫他名字,他回答完,再问他能不能后退。 因为当时有些不好意思,林芜揣了点难为情在话里,这会儿没那时那么浓烈的情绪,但林芜尽量回忆着内个味儿,继续演。 她脑袋歪向他,脸也是。 原本要和他的薄款白T再来个亲密接触,结果那布料的质感忽然不翼而飞。 空气里,取而代之的是两瓣有温度又柔软的唇。 林芜呼吸忽地一紧,感受到对面灼热鼻息的一瞬间,脑袋轰地一声炸开,随即蹦出四个悲怆大字——初吻没了。 意识在游离之后悄然回来,林芜想抽身,但贴在她唇上的薄唇突然含住她。 像被突袭翻滚的热浪突然围困,那感觉奇妙得不可思议,明明想退出,却总受不住诱惑,在惊涛骇浪拍打在岸上的前夕,林芜懈怠地松开了齿关。 汹涌的浪潮肆无忌惮地冲进来,淹没席卷刚扑起的小浪花,林芜与之纠缠、乱舞。 暂时抛却了想逃开的心。 过了半晌,林芜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地将人推开。 黑夜里,两具紧贴的身影分开。 起伏的呼吸深浅不一,林芜摸着胸腔,想让自己快点平稳下来。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声“cut”,内心终于自在些。 端起桌上水杯,林芜温吞地喝着水,清清嗓子,游刃有余地像个高手在开玩笑,“你怎么自己加戏都不提前通知女演员?” 林芜会说这话,纯粹是不想显得自己一副被亲了然后害臊得要死要活的模样,那样有点没面子。 话落,她脸整个通红,幸好客厅可见度低,对方看不见。 只是靳天泽一句话没有,捞起遥控,按完播放随便一扔。 那动作嚣张得好像林芜才是刚才那个撬开他齿关,肆意侵略他领地的强盗。 林芜看着电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心思却早就不知野去了哪里。 这时电影里正好出来一批疯狗在狂吠,两个狗阵营嘶吼对吠,吵得是震耳欲聋,但开着小差的林芜这会儿根本不为所动。 蓦地,嚣张气焰压下大半的靳天泽语气凉薄地说着话,他音量不高,乍一听,更像自言自语,但确实是说给林芜听的。 “别跟我玩装老练演戏那套来自我麻痹。”他长腿敞开,一条腿靠着她,人往沙发里一仰,“我亲了你,你装什么呢。” 林芜攥紧指尖,深吸气,“我装什么了,又不是没亲过。” “那再来一次?”说罢,靳天泽身子斜倾,作势要吻上去。 林芜两手抵在他胸前,禁止他靠近。 靳天泽退后,像看穿一切地笑话她,“怎么不行?” 林芜撇嘴,有些烦躁地垂下头。 其实今晚在盛家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刚才也是,如果真有一个男人上来那么强吻她,她早拍巴掌上去了,可是她没有,还和人家唇齿相依地纠缠了半天。 甚至为了不被看穿,林芜还要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比如现在—— “因为我、我腻了。” “?” “对。”见他搭不上话,林芜气势上不能输,“你说的互相玩,我当然没问题,但是吧,你技术不太行,亲的一般,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别再亲了。” 靳天泽眼一眯,挑出话里重点,“亲的一般?” “啊,”林芜应声,“但我还是允许你去外面多练练的。”各玩各的嘛,说到要做到。 男人轻啧,发出很不屑地一声笑,“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给你的初体验不太好,必须等到技术醇熟才能再亲你?” 林芜反应很快,“什么初体验,我又不是初、初吻。” 靳天泽被她死鸭子嘴硬的本事气到,口无遮拦起来,“那初/夜总是我来给的吧?” “……”林芜怔住,脑子还没转过来,嘴上还在死撑道,“那、那也麻烦你练练好再来。” 靳天泽不在意,痞痞笑着,“那不如今晚先帮我验个水准,我出去也好对症下药,你说呢?” “今、今晚?”林芜磕巴。 靳天泽不容她反应,一把脱了身上的短T。 结实的八块腹肌显现,黑暗之下,线条仍旧清晰深刻。 林芜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男人手抓着沙发垫,一个俯冲下来,将她囚困在身下。 唇角贴近她红软的耳垂,靳天泽呼出的气息,热烫得像要烧起来,“知道为什么带你回家看电影吗?” 吐露而出的声音低哑伴随磁性的深沉,萦绕在林芜耳畔,痒得她身体莫名一软。 隔着衣衫,男人体内流动的燥热就像导热装置,毫不吝啬地传递给了他身下的女人。 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仿佛在柴火堆上烤过,靳天泽低声说,“因为那天我后悔了,想带你再重来一次。” 林芜:“后悔?” “嗯,后悔。”靳天泽支了点距离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后悔没做今晚做的事,这样你就不会跑了。” “......” 第31章 .官宣赔个不是(二更) chapter31.官宣 靳天泽对之前林芜不告而别的事耿耿于怀,或者说是心有余悸。 他想的是,但凡他当初进度加快,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情况。 所以当她又以另外的身份重新回来,靳天泽就决定要补下之前的遗憾。 没确定的关系,没吻过的唇,还有没做过的爱…… 他都想一步到位。 客厅的灯一直没开,潮红的脸躲在暗处,有了藏身不被发现的安全感。 林芜身体绷紧,前所未有的紧张,她这会儿全然忘了拒绝两个字要怎么说,脑袋里空白一片。 靳天泽抱她回房。 身体陷进软和棉被的一瞬,林芜意识恢复,紧绷的神经终于觉察到—— 前方不是演习,是真刀真枪的实战现场。 “靳、靳——”林芜声音哑的说不出话,男人没听见,继续解着皮带上的暗扣,情急之下,林芜不管了,“老、老公。” 暗扣搭一下,停住,靳天泽掀眼,温声:“嗯。” 大概是被取悦到,这声“嗯”虽然听上去很闷,但格外的松弛,像在琴键上跳舞。 林芜觉得有戏,跟他有商有量,“我大姨妈,不如改天?” 这个理由可以,只要靳天泽不是一只连经期都要跟她做这事的禽兽,他肯定不会再继续。 果然,皮带扣拨动的声音彻底没有了,林芜舒了一口气,过了两秒,她敏感地感觉自己身下的裤子好像有点松动。 下颚一低,林芜看见靳天泽正在解她松紧裤的带子,她掸开他手,惊呼:“你干嘛?” 靳天泽一本正经:“看看。” “?” 林芜死守住裤子,不给他看。 靳天泽笑,刮了下她鼻尖,“你不老实。” 男人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一手轻松地将她两只细腕高举过发顶,固定,另一手继续有余地解她裤带。 动作一点不粗鲁,还慢条斯理的。 冰凉的指尖偶尔会不小心擦到她皮肤,但好像真是为了检查看看,而不是在强迫她做其他事。 但林芜知道,他检查完,如果发现不是,还会做那些事。 林芜当然不能让他看,没了手,她还能灵活地扭动她的腰肢,像条盘旋的蛇,妖娆带劲儿。 靳天泽看她在床上卖力表演,被逗弄笑了。 林芜趁他松懈,讨好地展开语言攻势,“别看了,全是血,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不笑了,眉眼变得冷峻,“我再问你一遍。” “嗯?”林芜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一股子不说实话就要被他“教训”的寒气忽然游进她体内,林芜怂了,蔫蔫的,“你问。” 靳天泽松开她手腕,睨着她下面,“来没来大姨妈?” “......没。”林芜蔫头耷脑。 “刚才亲你生没生气?” 林芜锤床,藏在心底真实的情绪瞬间爆发,“气,气死了。” 熹微的月光爬进窗,点缀了些许光线。 她目露凶光,在瞪他,像只被惹急了的小母猫,嗷嗷地想要举爪挠人。 靳天泽从她身上起来,下床,随便捞起一件T恤穿上。 看他样子好像不做那事了,林芜卸下防备,躺在床上讨伐似的哀怨,声音没多大,刚好能被他听见而已。 “你赔我。” 靳天泽穿好上衣,倚在墙边学她说话,“你赔我。” 从床上坐起,林芜含糊其辞,“那个什么,你要赔我。” 靳天泽挑眉,“哪个?” “就…”林芜磕绊,“就你亲我,你得赔。” 靳天泽勾唇,“这么多人亲过,多我一个不多。” “?”就你一个行吗?? 林芜跪坐姿势,直起腰,鼓了鼓嘴又瘪下去。 她不说,坚决不说那是她初吻。 男人轻笑,特别补充,“还多我一个这么帅的,应该算是你赚到。” “你放——”屁。 “我不帅?”靳天泽突然凑近,“有本事看着我再说一次?” 林芜吓得一屁股坐倒。 真是屁大的胆子,还非要逞能。 靳天泽拉她起来,抱她去洗手间。 林芜扒着门框,死活不肯进去。 门里灯光穿透,照着她骨碌碌转的亮眸,她眨巴两下,巴结道,“帅的帅的,超级帅,能别换地方了吗?” “?”靳天泽把她放下,拧眉,“换什么地方?” 林芜下巴朝洗手间里面点了点,“你不是就想——”改浴室play吗? 尾音渐收,靳天泽大概猜到她下文,好笑地嘁了声。 拧开门把,他把人直接塞进去,语气里透着无奈,“不着急,还得赔你初吻呢。” “这可是你说的。”里面传来林芜激动的说话声。 半晌,她终于觉得哪里不对,拍着门板嘶声狡辩,“说了不是我初吻!!” 靳天泽在门外扯着嘴皮,笑笑不语。 林芜因为没衣服穿,借了靳天泽的。 一条宽松肥大的黑T,包住臀,长度刚好还能遮住大腿根。 她躺下的时候,靳天泽去洗澡了。 看着黑沉沉的卧室,简约单调,林芜突然疑问,自己明明是来随便坐坐的,怎么就躺他床上了。 而且! 《疯狗大乱斗》的开头她还是没看到! - 林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糊睁开眼时,屋里亮着一盏在她这边的床头灯。 光影朦胧,她侧过身,一张清爽干净的男人脸进入眼帘,高挺的鼻翼,微薄的上唇,没有任何妆感,像艺术家精心雕刻的上品模型,额头上仿佛真实地写着“禁止触碰”。 越是禁止,人类就越是想逆反。 林芜也是。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踏上禁地,抚摸睫羽,眼睑。 指尖下移,她还想顺着颊边感受下专属于门面顶流的细滑皮肤。 手感确实不错。 林芜心跳错拍,紧张与兴奋共存,感觉今天过得好漫长,情绪也好纷乱。 不过好在最后是开心大过低落,不知道是鸽子蛋的魔力还是送鸽子蛋的人的魔力。 林芜低眼,好好打量着这位送她鸽子蛋的人。 从长相上来说他是无可挑剔,就是性格没耐心不耐烦了点,但心思还挺细腻的。 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是,但这感觉是不是喜欢,林芜不清楚,她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人,就是应知。 还是那种失去她会哭,会痛苦,会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而孤立无援的难受。 林芜扪心自问,失去靳天泽也会吗? 不等她想出答案,眼前的人突然睁眼,握住了她观光的手指。 四目相对,林芜心虚地避开,心跳如擂鼓,像被抓包似的。 男人声音微哑,“痒。” “哦。”林芜慌张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把你痒醒了。” 话说出口,林芜忍不住想笑。 什么奇奇怪怪的醒法。 靳天泽说,“没,我没睡。” “!”林芜愣住,快速回忆并确认,自己刚才应该只是在心里想,没自言自语说出来。 然后才安下心。 “你旁边突然多了个异性,你睡得着?”靳天泽想起他洗完澡出来,林芜呼呼大睡的样子,哂笑,“你确实睡得着,阅男无数是吧?” “......” 刚都戳穿她初吻的事了,这会儿还在这里跟她阴阳怪气。 林芜愤愤,懒得搭理。 把被子一提,背对着他,“我要和美男梦中相会了,晚安,孤独的失眠患者。” 靳天泽:“……” - 隔天是周末,林芜不用早起上课。 昨晚睡得很浅,动不动就醒,她本来打算睡到自然醒的,但还是被东西床头的电话铃轮番吵醒。 翻了个身,一摸旁边没人,靳天泽不在房里。 林芜接起自己的电话,把他的手机静了音。 萧妃娅在电话那头狂轰乱炸,“卧槽,你就这么结婚了?” 林芜一惊,“你怎么知道?” 萧妃娅:“靳天泽半夜发的微博,现在全网爆了。” 林芜将电话设成外放,去看了眼。 热搜第一还真是#靳天泽结婚# 热门内容就是他凌晨三点多发的博文——【@靳天泽:已婚的失眠患者[图片]】 这人怎么还抄她的睡前文案? 林芜点开大图。 他的配图是两本结婚证,背景看着像是在某个化妆间,估计是他昨天去录节目的间隙拍的。 底下前排评论清一色地在问:是那个甩了你的女人吗? 林芜:“……” 萧妃娅刚在电话里提醒,让她别看评论,说会有个别女友粉骂她。 林芜回她,已经看了。 萧妃娅问,“骂你了吗?” “没,还挺有意思的。” 萧妃娅:“……” 挂了电话,林芜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看。 -到底多漂亮啊,给我们也看看呗 -前脚被分手,后脚就领证,谈恋爱这事算是被我靳少玩得明明白白了 -自己兴奋得睡不着,还要搁这儿秀出来让我们也失眠? -哥给个机会看眼嫂子吧,当初找人我也算是发动我朋友圈三百多号人出过一份力的 林芜平时很少上微博,看到这些网友贫嘴的评论,觉得既新鲜又好笑。 以至于靳天泽敲门进来,林芜咯咯笑着都没察觉。 “看什么呢?”靳天泽凑到她旁边,捎了眼,看到是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十分不屑,“这么好笑?” “嗯。”林芜点头,还好奇他,“你怎么忍得住不回这些有趣的发言。” 靳天泽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丢给她。 “?” “你可以不用忍。” “你让我回?”林芜揣着手机像烫手山芋,“可这是你的号。” 她回不好吧。 靳天泽笑说,“这不都是在问你吗?当事人给个回复怎么了。” “……” 说的有点道理。 靳天泽走出房间,回头叫她,“先出来吃早饭。” “好。”林芜唤醒屏幕,上面跳出密码键盘,她追着跑出去问,“你密码——” “昨天。”靳天泽拍着旁边的座,让她过来。 林芜忘了穿拖鞋,冻着脚盘腿坐下,“什么昨天。” “结婚纪念日。” “啊~”林芜恍然,边输入边好奇追问,“那你以前都什么密码?” 靳天泽没回她,安静地喝着冰咖啡。 林芜以为自己踩线了,忙抱歉说,“我不是想要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你别误会。” “没密码。”靳天泽淡道。 他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本身这事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拿结婚纪念日设了密码吗? 她反应平平就算了,还搞不清侧重点。 有时他也不禁迷惑,林芜到底喜不喜欢他。 看以前那些勾他的举动,百分百是喜欢的,但后来就没那么明显,现在干脆聊胜于无了。 林芜敲着九宫格,正在回复热评。 靳天泽撕下一条吐司边,喂她嘴里。 “谢谢。”林芜嚼着咽下,喝了口手边的热牛奶。 她想到什么,点着上面一个热评问他,“这题答案是我吗?” ——是那个甩了你的女人吗? 靳天泽捏她脸,不客气地掐了一下,没耐心地“嗯”一声。 她还记得当时萧妃娅说是她,她不信,这回被官方盖章认证,她终于能解释一波,“我们那时没在一起,哪有甩不甩之说。” “那会儿不算在一起?”靳天泽点破她,“谁跨年那晚跟我表白的。” “我哪有。”林芜愣了一嘴,“跟你表白。” “不把我当你男朋友,还想天天来蹭我伞?”靳天泽改两只手捏她,想起后来她跑了更气,“不喜欢我你一开始来碰什么瓷,还跟我装。” “……” 林芜突然沉默,咬着唇。 跨年那次她是有点说不清,但碰瓷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他。 见她表情不对,靳天泽松手揉了揉她脸颊,“疼?” 林芜摇头,把手机放一边,凑过脸去,“要不你再捏重一点。”当我向你迟来地赔个不是? 靳天泽:“?” 第32章 .奶糖“不哭好不好” chapte□□.奶糖 官宣微博一出,靳岚也听闻她弟已经领完证的事。 她打了一上午电话,那小子一个不接,还有空在评论区翻牌回复。 靳岚气得上脑,直奔靳天泽住处。 门铃响得飞起,林芜以为靳天泽帮她买衣服回来。 一开门,里外两人皆是一惊。 林芜还穿着靳天泽的长T,一长截白腿光在外面,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下摆,想急于掩盖一些可能已经被对面那位误会的事情。 最终无奈抵过解释,化成林芜一声虚无的低音,“他出去了。” 靳岚一肚子的火在见到这身穿着的林芜之后全没了,她笑着说,“没事,我跟你说也行。” 林芜请她进来,泡了杯热咖啡送过去。 靳岚接过,笑问,“你们同居了?” 林芜忙摆手,“没有没有。” “有也没事,证都领了,住在一起应该的。”靳岚环顾了眼这房子,不太满意,“这里做婚房还是小了点,阿泽这人就是不懂这些,回去我帮你们置办套大的当婚房,这两天先委屈你一下。” 林芜跟着看了眼,心说这还不大,那要再大一点,两个人住会不会迷路? “不用的,”林芜婉拒,她和靳岚就见过两次面,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于是自动省略直接说,“我现在还在上学,平时住学校附近比较方便。” “这样啊。”靳岚没考虑到这点,“那先不急,等今晚回靳家吃个饭,再一起商量看看。” 林芜点点头。 靳岚喝了口咖啡,越看林芜越喜欢,要知道现在这么主动的千金小姐可不多了,还能吸引她弟二话不说就拉着人去领证的简直都是稀有物种。 原本她还担心靳天泽会不会背着她玩装样子那套,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就他俩这速度,生小孩的事她提都不用提,感觉随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事给办了,说不定还会超额完成。 想到这儿,靳岚笑不拢嘴,“我早说你们两个特别般配,阿泽当初还跟我犟,现在倒是明白了,你真是不知道他之前有多气我。” 林芜好像知道是什么,问,“是退婚的事吗?” “不止。”靳岚看着她眼色,又缓和道,“不过这事也是之前了,不重要。” 说了一半又不说,成功勾起了林芜的八卦之魂,她追着问,“能说说吗?我还挺想听的。” 靳岚有些犹豫,想了下提前给了她个心里建设,“那你听了千万别往心里去,真的都过去了,当个玩笑听听就好,不做数的。” “嗯,好。”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那会儿阿泽在剧组认识了个小临演,还挺喜欢的,非要跟人家在一起,我都跟他说了那人不靠谱,他不听,一个冲动就把婚给退了,结果后来见了你,不还是一见钟情了嘛。”靳岚是个生意人,哪些该着重强调的事,心里门儿清,“他当时为了你,生平第一次求我帮他去跟你爷爷解释退婚的误会,这才好不容易挽回了这门婚事。” 靳岚说了这么多,林芜其实只记得三个字——不靠谱。 这算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正好靳天泽从外面回来。 他把购物袋递给林芜,自己坐下,看着靳岚,“又什么事?” 听他这不耐烦的语气,靳岚冷嘲,“让你今晚回来吃饭,手机打你又不接,评论回得倒是积极。” 靳天泽眼底含笑,目光全在那位回评回得相当积极的当事人身上。 林芜刚迈出去的脚停住。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知者不怪,靳天泽他姐一定不是故意处处针对她的。 她拎着手上新衣服,赔笑脸,“我去换件衣服。” 靳岚面上挂笑,:“嗯呢。” 等林芜换完出来,靳岚正起身要走。 看着像是被她弟往外赶走的,因为靳岚回头看见她,还威胁靳天泽,“你要再对我这个态度,我就好好跟元元说叨说叨你以前那些丢人的事。” ……林芜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那些丢人的事好像又间接和她画上了等号。 靳天泽远远看她,那样子好像是听过点什么内容后的沮丧模样。 他看向靳岚的眼神不由凌厉,声音带刺,“说我什么了?” 林芜真的不想再从靳岚口中听到不靠谱的小临演这几个可怜吧唧的字眼,她噌噌趿拉着拖鞋,拦在两人中间,抢过话头,“没什么,就是听说了一些你退婚的原因。” 靳天泽挑起眉,“比如?” “比如——”林芜认真思考,用上所有能夸奖自己的辞藻,“你喜欢上了你们剧组一个长得美若天仙又倾国倾城的女演员!” 靳岚:“?” 靳天泽:“……” “就这些。”林芜莞尔,看向靳岚,“是吧,姐?” 都叫姐了,求求别阴阳我了。 靳岚目瞪口呆,还是头回见这么大度对待情敌的女生,果然是有点东西,才把她弟给牢牢拴住了 她慢了一秒配合着点头,同时看向靳天泽,希望她弟智商在线,别误会她真那么没情商地离间他俩感情。 “哦~”靳天泽长吁一声,对上靳岚力证清白的眼神,贴心吩咐,“如果是关于我和那位貌美如花的女演员之间的故事,那确实可以多讲点给她听。” 靳岚:“??” 这两人怎么回事? 一个敢夸,另一个还真敢往下接? 林芜听着这话舒心多了,不过看靳岚脸色不太好,大有一副“此地不宜久留”的危机感挂在脸上。 而事实也是,没过两分钟,她就脱身走了。 靳岚走后,林芜问他,刚才她不在,他俩聊什么了。 靳天泽没答,走远了两步,欣赏起她新换上的连衣裙。 束腰十分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裙子长度在膝盖以上,那双长腿白皙又勾人,而且米白色真的很衬她。 林芜这人就是——不笑的时候,显英气,笑起来,又显得清纯。 被他盯太久,又不讲话,林芜有些不好意思,脸不由得微微泛起红晕。 靳天泽看得入神没注意,半晌,想起来回她,“聊了点你的事。” “我什么事?”林芜指尖擦过脸,像彗星撞上地球,擦出滚烫的火星子。她心想,这会儿脸颊一定很红,还是别看着他说话比较安全。 结果刚扭过头,下一秒,便被那人发现,两指捏着她下巴,毫不客气地给她提溜回正。 手温很凉,靳天泽干脆贴她脸上取暖,“问你要不要赚大钱。” 林芜眼睛瞬亮,顾不得脸红还是不好意思,急点头,“要啊要啊,怎么赚?” 靳天泽被她这反应逗笑,有些不忍心地告知她这个噩耗,“不用问了,已经帮你推了。” “推了?你怎么这样啊!”赚大钱的美梦破灭,好心情一下跌至谷底,林芜嫌弃地掸开他凉到冰冷的手,气鼓鼓地说,“我赚大钱不都有你一半嘛!你损人不利己干嘛!” 靳天泽低了眼她小腹,抬头看她,“我是无所谓,但一想到你挺着个大肚子在Z大上课——” “……” 好吧,原来是这么个赚大钱。 林芜大概也听说过那些豪门家庭获得家产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不停地生崽,还得是男孩才值钱,尔虞我诈的不比清宫剧逊色。 思忖半晌,她颇有些可惜地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你刚难道是在纠结?”靳天泽不可思议。 “是啊。”要是以前,林芜还真不一定会生,但是现在,她当然要生。 她这么好看,这么有钱,她老公又这么好看,这么有钱,这不生个肤白腿长的小公主和小王子出来卷死其他豪门世家,她都觉得太对不起她被盛家辛苦找回来了。 不过靳天泽说的也很有道理,让她挺着孕肚在学校里招摇,她丢不起这脸。 现在再回味靳天泽刚说的话,林芜眼微眯,啧了声,“你什么意思,不想生啊?” “......”靳天泽不但没这个意思,还好心帮她召唤回昨天晚上的记忆,“昨晚不是你拒绝的我吗?” 林芜战术性咳嗽,狡辩道,“那不一样。” 靳天泽向她讨教,“怎么不一样?” “做/爱是做/爱,生孩子是生孩子。”林芜理不直气还挺壮,“多不一样啊。” 靳天泽:“……” - 晚上的家宴,靳家不仅邀请了林芜,还有盛兴观和盛夏妍也在。 因为昨天生日宴的事,盛兴观和盛夏妍爷孙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 林芜置身事外,没想管,但有些人偏偏就爱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无人的角落,林芜停下脚步,仰起头,欣赏墙上的字画。 盛夏妍踩着尖头高跟鞋,走过来重重地撞了她一下。 “林芜,你是真绿茶啊,明明自己不想过生日,弄得所有人都要为你的情绪买单,你不爱过就他妈别来啊,我好好的生日会被你搞得一团糟。”盛夏妍声音尖锐,“现在你满意了,盛兴观帮你昭告天下了,全世界都他妈知道我是假的你是真的盛家千金了。” 林芜根本不想跟她争执这些,第一这是人家家里,何必家丑外扬,弄得吃相这么难看。 第二,她如果早知道昨天盛兴观说的要帮她庆祝是指为她和盛夏妍过生日,她去都不会去,别说的一副好像是她很想去的样子。 林芜不理会就要走,盛夏妍可不让,她把人拽回来继续冷嘲热讽,“你真行啊,在我生日会上装可怜卖惨,转头和靳天泽领证秀恩爱,你他妈是缺爱缺疯了是吧,非要让所有人都围着你团团转你才满意?真以为自己被捡回来就是真公主了是吧?” 林芜紧了紧牙,本来打算忍一忍的,但一听见“缺爱”两个字便本能地神经一绷。 对,盛夏妍说的没错,她就是缺爱。 从小到大没一个人爱她,小时候没了家,长大后没了朋友,她就是什么都没有地靠着那点少得可怜的回忆里的爱巴巴地活着。 可这一切到底拜谁所赐,某些人心里真就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林芜冷冷地提唇,声线低沉得可怕,“盛夏妍,你就是假千金这件事还需要谁昭告天下吗?这本来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实而已,你之所以还能跟我同起同坐,说白了也是我大度可怜你没人要,但这并不会帮你掩盖这个事实,懂了吗?” “你这个贱人!”盛夏妍怒火中烧。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林芜点着她左胸,直戳心脏,在她耳边低声警告,“你可能没缺过爱,所以不知道,缺爱的小孩——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真想逼我霸占爷爷全部的爱啊。” 最后的话尾音拉得很长,林芜吊着点微哑的声调,听起来渗人还不好招惹。 盛夏妍胸腔起伏,切齿地睨着她,却不敢再造次。 她其实也摸不准,盛兴观给她的一半的爱,是不是真有可能被林芜的三言两语就给全部瓜分走。 “林芜。”不远处,靳天泽看见她和盛夏妍争执的身影,勾了勾手,“过来。” 林芜转身的时候,已经熟练地换回了不争不抢的柔弱表象。 她走过去,靳天泽牵住她的手,问她在聊什么。 林芜看着他,眼睛莫名发酸,但还是开玩笑说,“就是你那个官宣微博太火了,我姐姐特别后悔当初拒绝了你,让我白捡了个大便宜。” “……”靳天泽冷哧,“你不跟我装会断气是吗?” 酸涩感越来越重,林芜匆忙低下头,长睫落下,沾上了眼角微乎其微的一点湿润,她闷声闷气地说,“要是不装,我就哭了,那你还想看吗?” 握着她手的力道忽然发紧,另一只手揣进裤兜,再拿出来时握成了拳头,掌心里好像装了什么。 “不哭好不好?”他声音轻柔,怕一点重音都会碰碎她敏感的保护罩。 话落的一瞬,他摊开掌心,一颗糯米纸溢在外边的大白兔奶糖躺在里面。 眼泪没忍住,反而很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颗两颗泪珠不小心落到他指尖,林芜深呼吸,用自己的手去帮忙擦,一边擦还一边不停地轻声抱怨,“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调查我就调查我,留条底裤不行吗?” 靳天泽薅她头发,揉了揉,“这不是怕你又跑了吗?”他递了递手,故作不耐烦地催她,“要吃就快点拿走。” 林芜捏着一头的糖纸拿起来,熟练地剥开,塞进嘴。 糯米纸在舌尖一下化开,齿腔里满是浓郁奶味。 好甜好甜。 第33章 .保护一片草莓园 chapter33.保护 虽说是家宴,但靳家人没有完全到齐。 靳恒人不在。 林芜去洗手间洗了脸才入席,得知靳恒没来,她反倒松口气。 靳常威比想象中大气有亲和力得多,饭桌上谈笑声不断,唯独盛夏妍摆着张欠她钱的臭脸,有意无意地瞪着林芜。 林芜的心情早就被靳天泽安抚好,此刻不想让这个人破坏,所以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她。 宴席吃到一半,一位穿着旗袍的端庄女人带着两个阿姨从厨房过来,手上各端了一盅看起来养生又进补的茶水。 给盛兴观和靳常威满上一杯后,轮到小辈这边。 笑颜瞬息,靳岚寡淡地别开眼,连声“谢谢”都没有。 那位女人似乎已经习惯,她走到靳天泽身边,男人却连面子都不给,手轻抬,拒绝,“不喝。” 茶水倒下去半杯,女人动作稍停,眼神无辜地看向坐在主位的话事人。 靳常威顾及盛家的人在,脾气收敛许多,“阿泽,你方姨辛苦煮了一下午的新茶,多少喝点。” “不喝。”靳天泽重申。 在靳家,他习惯了谁的面子都不给,尤其是倒茶的这位。 “阿泽!”靳常威声音提高,现场的气氛逐渐僵化,外人面前,儿子不听老子的,确实有失面子,靳常威的脸色因此变得很难看。 桌上无人搭话,旁边那个唤做叫方姨、还被靳天泽凶恶对待的女人反倒站出来说话了,“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多划不来,阿泽不想喝就算了,反正他也一直不喜欢——” “阿姨。”林芜耐不住性子地出声打断,“你手里那杯茶给我吧。” 女人话没说完,愣了愣,还是靳常威提醒,她才忙把剩下半杯注满,递给林芜。 林芜接过,很给面子地抿了一口,茶温刚刚好,味道也还不错,“很好喝。” 话落,林芜余光扫到她旁边那人清冷的眼神,以及听到一声来自那人很轻的、仿佛在暗讽她的嗤声。 林芜现在不惧他,很不客气地翻他一眼,光明正大的那种。 她对靳天泽的了解不及他对她的,毕竟她请不起什么私家侦探,大多都是从萧妃娅嘴里听来的。 靳天泽妈妈应该很早就去世了,而这个女人大概是他爸的红颜知己,暂时没上位,看刚才靳岚和靳天泽的态度,林芜约摸也能猜到,他们不喜欢这女人。 具体原因可能跟靳天泽很讨厌小三那事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本来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林芜是不想插手多管闲事的,但某人今晚给的大白兔奶糖威力太大,林芜这个人还是懂得感恩的,想着帮他化解一下尴尬和矛盾还点人情也行。 靳常威这会儿情绪缓和,不吝啬地跟盛兴观夸了林芜两句,赞词离不开乖啊听话之类。 林芜笑着接受,把话题重新拉回来,温婉地问靳常威,“这位阿姨是不是才来的靳家,那她可能确实不知道靳天泽身上有那些老外毛病,他喝热水热茶都容易吐,一年四季都只喝冰的。” 她说完还故意侧目看了靳天泽一眼,满脸担心,连说话口吻都是,“是不是,老公?上次不小心喝了一口,吐了我一身。” 靳天泽:“……” 靳岚忍不住笑出声,而靳常威和那位方姨的脸却是同时僵住。 前者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笑,“是吗?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些怪毛病。” 林芜接话很快,“您日理万机嘛,肯定管不上他这些小毛病,我猜就是他小时候不好管,被那些阿姨们给惯的。” 靳常威哈哈笑着,点着那混小子。“确实难管得很。” 那位方姨用着极看不惯但又装作大气的眼神一遍遍鞭笞林芜,林芜假装没察觉,也是故意让她少些存在感。 免得某人又拿奇奇怪怪的眼光盯她。 这餐危机四伏难以下咽的家宴终于在漫长的两个半小时后结束。 时间太晚,盛兴观和盛夏妍先由司机送回去,而林芜算作已经嫁给靳天泽的新媳妇,自然要留下来过夜。 刚下桌,林芜便被靳天泽带回房。 房门一关,驱走外面锃亮光线。 林芜抵在门后,随关门声落下,小心脏跟着扑通一声。 眼前黑黢黢的人影压下,林芜躲开,偏了方向再来,林芜再躲。 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玩了几个来回,男人手掌啪——拍在门面,耐心渐失。 林芜吓一跳,有了几秒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 靳天泽以为她老实了,垂下头去亲她,还是被她头撇开躲掉了。 林芜振振有词,“练好了吗你就来亲我。” 那黑影肩膀微耸,笑出很轻一声,随后立马变脸,“奶糖还我。” “?”林芜伸手去摸开关,啪嗒——眼睛适应了两秒明晃晃的光,皱着眉看他,“你怎么这么小气。” 那糖值多少钱,也就因为对她意义特殊,再说,她刚吃饭的时候不挺身而出帮他免去了自己老爸的一顿教训嘛。 早两清了。 靳天泽不这么想,他有自己的两清方式,“吃一颗,亲一次。” “你强盗吧。”林芜推开他,真要这么来,算是奶糖涨价了还是她的吻廉价了,想来想去,哪个都是她亏,“我去洗澡。” 男人靠在门后,无奈摇头。 里面传来淋浴声,玻璃之隔,电动窗帘上映出朦胧倩影。 性感曼妙的身材曲线,在那一格画面里扭动,勾起男人无限欲/望。 林芜压根不知道,自己免费给靳天泽表演了半小时之久的湿身洗浴.mov 她裹着浴巾出来,湿发披肩,吹得半干。 见靳天泽表情深沉,好像哪里不舒服,心想不会这么小气真因为一颗奶糖跟她生气呢吧。 掀开被子,林芜边观察他边窝上床。 男人还是阴郁着脸,他拿上衣物正要去洗澡,林芜叹着气,叫他过来。 “嗯?”靳天泽转过身,没动。 林芜又喊了遍,“你过来。” 靳天泽走过去,她从被窝里掏出爪子往下勾了勾,“低一点。” 低下身,他看着她,刚压下去的燥热,很快上来。 他往后退了点距离,床上的人突然起身。 吧唧——,林芜在他唇上盖了个红章。 “还你。”盖好被子,林芜速速躺下,“小气鬼。” 男人指腹摸了摸唇角,上面还残存着她吻过的灼热,像点火的引子,彻底将体内蠢蠢欲动的想法一即点燃。 欲拒还迎,她是真会啊。 “林芜。” 她都闭眼要睡了,听见这声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朦朦胧胧地转过脑袋,嘴巴一翘,像被扰了清梦而烦躁地应了声“嗯”。 无人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但耳边却是真实又敏感地听到了唇瓣细啄的气泡音,随着困意加深,那分贝越来越大。 最后林芜把它当成摇篮曲,听着听着,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林芜嘴巴肿了。 去洗漱,发现锁骨那一片草莓园,整个人窒息在原地。 狗东西! 那狗东西昨晚趁她睡着怎么她了! - 下午,晴日当空。 林芜穿了件高领毛衣赶去社团开会。 黄鸢笑她,“春捂秋冻都没见人这么个捂法,林老太太。” 林芜护着脖子,做贼心虚地没呛声。 社长着重说了林芜脱手的任务。 听说之后派出的两位学姐,都近不了靳恒的身,别说拿到联系方式继续开展任务。 李诗想劝林芜再试试,但她现在情况不便,只能推辞道,“社长,我可能之后都没法接任务了。” 李诗惊诧,“怎么了?” “嗯…我谈恋爱了。”怕说出结婚吓到大家,林芜换了个说法。 在ghg社团,成员基本都单身,其中很多都是被渣男伤太深,留下阴影的女生。 大家听到这消息,好像也祝福不起来,就尴尴尬尬地拍了拍手。 李诗挺遗憾的,就林芜这长相在社团能担任的重任很多,她不出任务,等于少了一名常胜干将。 会议接着开,黄鸢八卦地过来问林芜,“你这对象还是上次送你回学校那个吗?” 林芜说,“啊,对。” 当时不是对象,现在是老公。 “嗐,你能走出那个渣男的阴影就很好,本来我不想说的,怕你还在意,现在你感情稳定就没事了。” 林芜问,“什么事啊?” “就你那个渣男好像跟外校的富家女分手了,现在在学校找了个学姐谈。”黄鸢说,“你那帖子沉好久了,互联网总是失忆你也知道的。” “分手了?”林芜震惊,前两天不还在一起呢吗。 “应该吧,他新交那女生也挺有钱的,不可能放任他余情未了吧。”黄鸢拍她肩,让她别想太多,“你专心恋爱就好了,别管那人渣。” 林芜讨厌程勤远,也不喜欢盛夏妍,看见俩人凑一对心里的恨意都少了点,但昨晚盛夏妍没事找事地来招惹她,林芜就不想那么算了。 今天也是巧,林芜开完会和黄鸢出来,经过图书馆,正巧碰上程勤远和他的新女友。 程勤远看见林芜,眼神里有躲闪,他跟新女友说了两句,向她们这边走来。 黄鸢有眼力见地说自己要去图书馆自习,一个人先走了。 林芜笑着打招呼,“好巧。” “怎么来学校了?”程勤远知道林芜住校外,今天周日,照理说不会出现在这儿。 林芜没搭这茬,越过他看了眼那位女生。 “我朋友。”程勤远先行解释,“一起来图书馆自习。” “哦,你们没吵架吧?”林芜指那天他们四人见面。 程勤远否认,表情说不上的苦涩。 想来还是有的,跟她不好说罢了。 林芜了然地笑笑,温柔道,“要是真不怎么愉快,其实也不用太勉强的。”她有意看了那个女生第二眼,提醒说,“你朋友好像等得有点着急了。” 程勤远没回头,眼微眯,好似在细品她的话,半晌才开口,“那我先过去了。” “好,拜拜。” 过后两周,林芜都以靳天泽为挡箭牌没回盛家吃饭,再之后听说盛夏妍在家里闹脾气不吃不喝,林芜打听了一下,知道她被分手了。 林芜跟盛兴观改口说会回来,盛兴观让她带靳天泽一块儿。 他最近有新戏要上档播出,忙着录节目。 林芜自顾上课,也很久不见他,微信上随便问了一句来不来。 消息刚发出去,靳天泽立马弹了语音电话过来。 最后一节课刚打铃,林芜正收拾书本,看见来电不由皱眉,就来或不来一两张个字的事,有必要打电话? 林芜掐了,打了个问号给他,走出教室。 [靳天泽:你半个月没找过我。] [林芜:是吗,有这么久?] [靳天泽:我以为我老婆又离奇失踪了。] [林芜:……你也没找过我。] [林芜:扯平吧。] [靳天泽:?] [林芜:来不来接我?] [靳天泽:缺司机才想起我?] [林芜:也不缺吧,不来我就打车了。] [靳天泽:??] 林芜看着问号头疼,想说这人怎么又磨叽起来,她急着回去看盛夏妍笑话呢,没工夫跟他贫来贫去。 这会儿下学高峰,车流如梭,人群里还有好多发传单的,林芜被塞了一张,也没看,正招手拦出租。 手机噔一声,林芜低眼。 [靳天泽:门口等我。] 她窃喜,收回手,站到树荫底下等。 旁边刚好有垃圾桶,林芜团着那张宣传单打算丢掉,无意瞥见上面一行宣传语——一生一世一双人-XX经典款钻戒六折起 “……” 犹豫一秒,那张揉得皱皱巴巴的宣传单最后被她塞进挎包里。 第34章 .小丑对不起 chapter34.小丑 靳天泽到Z大的时候,林芜一下没认出他的车。 “你怎么又换一辆?” “只要我换的勤,狗仔就跟不对我的车。”靳天泽关了车里音乐,见她咯着包扣不到安全带扣眼,帮人一拉,咔哒——扣上,然后嫌弃脸,“你这破包——” “闭嘴。”林芜侧躺靠窗,摸了摸快成沙皮质感的包面,想到什么,“最近有什么节日吗?” 她想再找个由头下点决心,那玩意儿就算是六折她也心疼。 “节日?”三月能有什么节日,靳天泽顺嘴说了个,“315吧。” “啊?”林芜心说那是什么男女节日。 “消费者权益日。”靳天泽逗她,“国际的,这节日够大,全世界都庆祝。” “……” 神经病。 见她兴致了无,靳天泽问她打听这个干嘛? 林芜不搞惊喜那套,直说,“给你送个礼。” 靳天泽单手开车,另一手伸过来,“哪天不能给,非得挑日子?” 林芜拍开,“那也不是今天。” 她能送礼这事够让人稀罕,靳天泽问:“送我什么?” “那不能说。”不做惊喜那套,也不能太没劲儿地直接点名吧,林芜是这么想的。 靳天泽来时还生着她连续半个月没找他的气,这会儿心情一下不错,“行,那我可等着了。” - 路上没堵,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盛宅。 林芜先下车,靳天泽去停车。 一进门,林芜刚跟阿姨打完招呼,对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抬手就要打她。 幸好阿姨没走远,及时跑过来拦下盛夏妍,“这是怎么了,夏妍小姐,别冲动啊,你这要是被老爷看到了又得说你了。” 盛夏妍素面朝天,以前有型张扬的大波浪卷现在乱糟糟地披在两肩,整个人看上去狂躁疯癫。 她指着林芜就骂,“你他妈跑去跟程勤远说什么了,教唆他跟我分手,你要不要脸,都他妈结婚了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我男友呢,怎么,一个靳天泽还不够你玩,要双飞才够劲儿是吧,贱人!” 林芜后退一步,避开她那些横飞吐出的唾沫星子。 绕过阿姨和疯女人,她朝客厅去。 本来她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管盛夏妍怎么疯,都算是热闹的一部分,除了刚才被吓到,其他的话她爱怎么说林芜都无所谓。 盛夏妍力气还挺大,一把甩开那阿姨,跟着过来追着她接着骂。 林芜左耳进右耳出,想着也就是这会儿盛兴观还没回来,她还能再作威作福地嚣张几句。 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边,林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骂。 骂人最得劲的就是两个人对着互相骂,她就偏不回嘴,让盛夏妍像个泼妇一样自己在那里吠。 林芜勾了勾笑,想起前段时候盛夏妍说她的话,心说她现在这样子,才像极了缺爱没人要的可怜鬼。 盛夏妍骂得不解气,顺手抄起实木矮几上的烟灰缸就要砸上去。 阿姨看见了赶紧来拦,但动作不及她快,林芜眼看着那玻璃材质的烟灰缸像柄利器一样朝她头上砸来。 来不及躲,林芜本能地缩了下肩,闭上眼,心一横—— 砸就砸吧,她敢下手砸她个头破血流,她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她扫地出门。 林芜提醒过她的——缺爱的孩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过了几秒,玻璃痛击头颅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周围在某一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有那么几声急喘,很清楚地,来自林芜的正对面。 当她缓缓睁开眼,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他抬手制衡着盛夏妍,力道之大,看着像要掐断对方的手腕。 ?啷—— 盛夏妍疼得手上没力,烟灰缸掉地,那五根手指都举在半空颤巍巍地发抖。 “道歉。”男人声线凌厉,透着说一不二的戾气。 这时的盛夏妍两眼通红,已经疼得快哭了。 但公主就是会哭会闹,会逃会跑,永远不会低下王冠承认自己有错。 即便是昔日的高高在上,也早已深深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自从上次她想看林芜出糗,反被打脸落跑,已经能充分说明她现在一样也不会跟林芜道歉。 盛夏妍忍着痛,还要冷嘲,“靳天泽,我还以为你真是难伺候谁都看不上,没想到最后就被这么个女骗子耍得团团转。” 听着这话,林芜心猛地一颤。 一旁的靳天泽则是横眉冷对,睨眼看着盛夏妍。 三人无言了一瞬,盛夏妍又是发出一阵冷笑,“看你刚刚的样子,应该是被闷在鼓里还不知道呢吧,你老婆可是一开始就对我男朋友动着小心思的,这次我分手,她可真他妈是挑拨离间的一大功臣呢。” “还有啊,不止是程勤远,她对你哥也有过企图,你不知道吧,他俩刚认识没两天,就被你哥带着去开房了,你说她怎么这么有能耐,能把你们两兄弟都拿捏在手里玩,还是你哥聪明,知道及时止损,你就可怜了,娶了这么个会勾搭男人的——” 啪一声,她话没说完,林芜手起快落,直接呼在她脸上。 盛夏妍“啊”地一声惊喊,愤怒冲上脑,打着骂着要去掐林芜。 但靳天泽没松手,她骂骂咧咧地只能在原地乱跳。 她边喊边冲着靳天泽叫嚣,“你被绿了还这么护着她,靳天泽你犯贱是不是,林芜你个贱人,可真会给男人灌迷魂汤,自己敢做不敢承认,上回商场那次你就当我面勾引程勤远,现在勾完靳恒,又来勾搭靳天泽,哪个好骗要哪个是吧。你要不是被盛兴观可怜给捡回来,你他妈就是个贪钱又喜欢插足别人的绿茶婊,没爹教没娘养只配被男人嫖的小贱货。” 咚—— 一下巨响。 靳天泽掐着她脖子,把人一头按在茶几角。 冷眼猩红,看着想一刀子直接给人捅上去,“你他妈说够了没,让你道歉,逼话那么多?” 刚才那一下太猛,盛夏妍磕下去的时候,头直接肿起一块,她哭的一抽一抽,但就是不道歉。 就在这时,盛兴观从外面回来。 看到这一团乱的现场,血压直升,“都干什么呢你们!” 靳天泽没理会。 低下头,两指反扣,拍在盛夏妍花容失色的脸上,他紧了紧牙,“老子和她的事,要你他妈在这里逼逼赖赖教老子怎么做?” 男人松手,盛夏妍身体软趴趴地半瘫在地上,她呜咽着看向盛兴观,像沉入深海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块能救她起来的浮木,声音凄惨发着抖:“爷…爷,爷爷……” 盛兴观稳住气焰,看了眼林芜,那孩子垂着头,紧咬唇,落在腿侧的指尖攥得很紧,好像在隐忍什么。 过了半晌,林芜抬头,已经换上了以前的文静笑脸,她主动坦白,“对不起爷爷,我刚太生气,不小心动手打了姐姐。” 盛兴观问她理由,她并不不避讳,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极轻松的口气说,“上回姐姐说我缺爱缺疯了没人爱,我记仇了。” 稀松语气的一句话,却像利刺,根根扎在盛兴观心坎。 盛兴观什么都没说她,没有底线地宠到底,还反过来让林芜别在意,先上楼好好休息。 “楼就不上了,”林芜看着靳天泽出门,背影渐行渐远,她抿了抿唇,说话有些紧张,“我还有其他事,今晚就不陪您吃饭了。” 她快步跟出去。 靳天泽的车正在启动。 人站在原地,一步没走。 他生气了吧,林芜想。 喇叭震了两下,吓得她一哆嗦。 男人探出车窗,没好气地,“你是乌龟吗?” “......”林芜迟疑着小跑上车,心里想着事,木讷讷的。 “安全带。” “哦。”林芜扯着带子,又扣了半天。 靳天泽叹气,最后还是帮她扣进孔眼。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市区,速度一度飙到上百迈。 靠林芜的车窗有条小缝,风肆虐喧嚣,吹得耳朵疼。 可这样疼,林芜好像才觉得自在。 车厢里闷了有一会儿,她揪着包带子,先开口,“你还要我礼物吗?” 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一紧,男人反问,“为什么不要?” 悬起的心一松,林芜问,“那我能解释一下吗?” 靳天泽:“说。” 林芜其实不晓得要从何解释。 盛夏妍因为突然被分手的事,应该在背后查了她,但查到的东西很零散,说出来的话也真真假假。 如果真要解释,林芜可能要从那一场碰瓷讲起。 “嗯……”她呼出燥郁的气,手心里黏腻地在冒汗。 林芜还在犹豫,要不要说那么清楚。 说那么清楚,会不会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地步。 三秒之后,她决定了。 “对不起。” 小姑娘的声音很柔,靳天泽听得出来,她这会儿没有装。她人在发颤,好似鼓足了巨大勇气,静等着他下面的宣判。 向来脾气不对付的靳天泽眼下却是意外得平静。 他问,“哪一件?” 那疯女人说的胡话太多,他想确定她在跟他道哪一件事的歉,还是说——所有都是。 林芜深呼吸,坦诚道,“我故意接近你的事。” “?”靳天泽冷静回她,“这我知道。” “不是,不是——喜欢你才故意碰瓷你的车,去机场堵你。”他眼色渐冷下来,林芜愣一拍,“的。” “那是因为?” “因为...”林芜说,“因为想把你钓到手再一脚踹开。” “??”靳天泽觉得好笑,“我跟你有仇?” 林芜低下头,声音很轻,“原来是有的。” “什么玩意儿?” “但是后来发现是误会,”林芜慢慢说,“就没有了。” “......” 车子开了快一小时,林芜大概把这误会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解开的,全帮他梳理了一遍。 到林芜家楼下时,车厢里已经沉默了有十分钟。 “你不说点什么吗?”林芜解开安全带,挺想听他骂两句,这样她的负罪感也能减轻一点。 但没有,靳天泽撑着额头,脸沉浸在黑幕里。 连表情都隐藏着没让林芜看到丝毫。 缓了缓,他突然哂笑,说话玩味很重,“所以,靳恒和我一样,都只是你想报复的目标?” 明面上来说,是他说的那样。 但林芜思考两秒,摇头否认,“应该——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男人语气冷淡。 “他没有真的喜欢我。” 我也没为他心跳加快过。 靳天泽倏地冷嗤,“所以搞半天,就只有老子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小丑是吧?” 林芜沉默。 不是。 第35章 .真心边看边做 chapter35.真心 话聊死了。 关于林芜为什么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是她觉得靳天泽已经听她解释那么多了。 其实整件事,他就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他该生气冲她发火,最好再打她两耳光解气都可以。 这种时候,林芜有什么资格说出那些心里所想。 她活该受人家的冷嘲热讽才是。 “那我先走了。”打破沉寂,林芜开门下车。 身后引擎声扬起,刷一瞬,声音远去。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擦到她指尖,是滚烫的。 林芜终于知道,那天晚上她扪心自问的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 ——失去靳天泽她会哭,会难受吗? 会的。 - 隔日周六,盛兴观一早来电话,问她事情解决了吗。 林芜肿着眼,一整晚没怎么睡,她含糊地带过,问怎么了。 “爷爷已经批评过她了,她说想当面跟你道声歉,你要是今天有空,我叫人接你回家。” 林芜是不信盛夏妍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无非是盛兴观使了些让她不得不低声妥协的法子,比如经济压力。 林芜坦白说,“我暂时不想回去。” 电话那头静默,过了会儿,不知是不是林芜幻听,盛兴观好像抽噎了下,“好,爷爷理解,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告诉爷爷。” 林芜扁嘴,实在听不得老人家委屈,但她又安慰不来,干巴巴地说,“过两天就好了。” 盛兴观破涕为笑,“好嘞。” 通话结束,林芜拉上被,躺回床上。 不晓得靳天泽气消了一点没。 林芜想发条消息慰问一声,看了眼手机才七点,他说不定没醒还在睡。 等到九点,林芜觉得时间差不多,但她一盯着九宫键,又开始纠结要发什么过去,结果思来想去磨蹭到十一点,她废柴地发了个最傻逼的“早”给他。 靳天泽挺快回她。 [靳天泽:早个屁。] ……好凶。 看来没消气。 林芜决定让他眼不见为净,暂时还是不说话了。 沉寂了有一周,林芜既没发消息过去问好,也没收到对方消息。 周六她下午出了趟门,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去现场看了看那只六折的戒指。 虽然是六折,但这戒指原价高得飞起,柜员见她穿戴也不是非富即贵的人,没鸟她。 林芜一个人伏在柜台上,眼巴巴地盯着那只经典款戒指看。 本来就想送个礼,这回直接变成赔礼,林芜咬咬牙,一拍玻璃台面,“我要这个!” 话放出去,柜员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帮她取货,让她再确认,最后问她需要什么尺寸。 林芜愣了。 她不知道啊。 过了五分钟,林芜两手空空走出商场。 回想刚才柜员打听的问题,什么和男友牵手时的手感,还有平时男友是否会带一些指环配饰,林芜一问三不知。 她好像对靳天泽没那么高的观察力。 再看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鸽子蛋,心中不免升起愧疚之意。 怎么人家就知道呢。 回去路上,车流拥堵,林芜在计程车上二度反思,最后得出结论,这事不能全怪她,他俩平时就很少有肢体接触,不知道那些很正常。 不知经过什么地方,车窗外,应援声高/潮迭起,像开演唱会似的。 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出头的秃发男人,鄙夷口气,“又是一群花着爹妈血汗钱的败家玩意儿。” 他们那岁数不理解追星,林芜这小年轻也不理解,她附和道,“对,叫得闹心。”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她转头看向那群闹心的败家玩意儿,二十来个女孩子,背对着她的方向,举着看不清是谁的灯牌和手幅,在朗朗晴日下嘶声力竭——靳天泽,我爱你! 林芜:“……” 出租车龟爬前进半米,师傅碰到同道中人,岔开了聊,“姑娘,一看你就是听父母话的好小孩,我们家那个,天天搁家里贴刚才那什么什么泽的海报,还整了个定制抱枕,走哪儿抱哪儿,把我气的不行。” 林芜呵呵,尴尬地逢场作笑。 师傅:“看你年纪也不大,你跟叔叔说说,你是咋自觉抵制这些不良风气的。” 林芜说,自觉抵制天生的,但帮忙抵制她可以出一份力。 师傅高兴地像看见活菩萨转世,忙问她要怎么帮。 林芜:“我就跟那人结婚,把这不良风气根源彻底扼杀在我手里。” 师傅:“……” 话刚落,不良风气根源居然来电了。 这中间可是隔了七天没联系。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跟林芜外面的声音同属一个频道。 林芜没开口,等他说话,也就两秒,电话里响起忙音。 靳天泽把她挂了。 ?又 手滑? 林芜没打过去,一直到回家,她的手机都处于响一声挂断,响两声挂断,以逐次递增的魔鬼闭环里不间断地响响停停。 干什么呢这人。 林芜有幸在对面响起第二十秒的时候,快速接起。 听筒里的鼻息声一深一浅,听起来像在酝酿着什么。 嘟嘟嘟——又挂了。 林芜这回没忍住,回拨过去,原以为他会挂断。 倒没有,秒接。 靳天泽:“找我干嘛?” 林芜:“?” 林芜按捺下性子,到底是没把“不是你找我吗?”六个字加一个大大的问号怼回去。 她态度很好,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想问问你晚上有空吗?” 靳天泽声线下压,“有怎么样,没有怎么样。” 林芜没得片刻犹豫,“有就一起睡个觉。” 靳天泽:“?” 其实她就是想趁人睡觉的时候,量量他指围。 “怎么样?你有空没?” 对面冷声冷调,字字顿顿,“没、空。” 接着又是一阵忙音。 林芜叹气。 他都打好几个电话来了,气还没消吗? - 晚上,林芜叫好淘鲜达,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门铃声响,她看得入迷,所以没去开门。 她在订单上提前备注过:放门口即可,这会儿林芜不着急去拿。 但那个送货小哥好像脑子不够灵清,脾气还挺暴,按了三次没听见里面动静,报复性地揪着那铃扭疯狂乱按。 屋子里被他整得跟消防演练现场一样,林芜烦躁地掀开身上的薄毯,踩着拖鞋给人开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给这哥们写个百来字的差评。 门打开,靳天泽倚在门边,凶狠狠地低眼睨着她,脚边倒着一袋某超市标志的购物袋,里面东西满满当当。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没空。 林芜弯下腰,拖着那袋子给他让道。 男人手轻轻提起,眼神没怎么变,帮她拎到茶几上。 “盛情难却。”他当自己家一样,捋开她的毛毯坐下,驾轻就熟地去解系着活扣的购物袋。 林芜都买的零食,大包小包的薯片还有七七八八的巧克力棒。 拿出五六件,里头应该没了,林芜正要把购物袋收起来,靳天泽从袋子底下又摸出一盒。 林芜心说自己好像没买那么小件的零嘴。 靳天泽将手摊开,那玩意儿正脸朝上,露出两个林芜都看得懂的日本字——岡本。 林芜:“……” 靳天泽挑眉,“想得还挺周到?” “不是!”林芜脸窜红,抓起那小盒玩意儿往垃圾桶里丢,“不是我买的。” 靳天泽眼睫轻垂,睇了眼垃圾桶,“毁尸灭迹?” “……” 不是啊!! 那是她刚换的垃圾袋,里面啥也没有。 林芜又捞回来扔桌上,“肯定是商家拿错了,你都没说要来,我买它干嘛?” “哦~我来就要买了。” “不是!”林芜解释不清了,掏出手机打开订单,“我给你看记录,我真没买。” 男人抬手,不看。 他眼底就写着“你说再多没用,你就是想睡我,不用再狡辩了”。 ......林芜懒得说了,掀开薄毯盖回去,心说真是邪了门了。 电影放到三分之一,突然被暂停。 靳天泽打了个呵欠,下颚一抬,“困了。” 你困你睡啊,停我电影干嘛? 林芜要去拿遥控,靳天泽反手藏身后。 “干嘛?” 靳天泽又说一遍,“我困了。” “哦,晚安。”她扒着他手,扭头看他后边,正要拿,遥控转移阵地,被男人高举过头顶,林芜伸手抓了两次,他越抬越高,“我不困,还想再看会儿。” “也行。”他把遥控扔茶几上,伸手够到那小盒,慢条斯理地拆开塑封。 林芜看的一愣一愣,视线追随,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来着。 房子里静悄悄的,塑封膜被撕开。 他捏着包装盒往外倒,里面的东西散落在桌边。 靳天泽拿起一片,林芜跟着空咽,“你在干嘛?” 男人语气轻佻,“我想睡,你想看电影,干脆一起咯。” 他这话里的“睡”改成“做”,林芜倒还觉得听起来更有他想传达的那个意思。 “关灯吗?”靳天泽问。 林芜深吸一口气。 啪嗒—— 屋子里陷入黑寂,电影画面还是中停。 沙发上,一男一女隔空对望。 既然是夫妻,做那些事无可厚非。 就是听说头一次好像有点疼,本来林芜是打算今晚一个人开开心心看个电影好好休息一下的。 但这天降byt着实打得她措手不及,而且她说的那个一起睡觉,是真的像之前在靳天泽家睡的那样……纯洁。 纠结半天,林芜心想做就做吧,为以后提高命中率先操练起来总是没坏处的。 她头一扬,自己动手开始解睡衣扣子。 解到第三颗,手背上突然多了只宽大的手掌,林芜一顿,抬眼。 男人帮她扣上,手里的东西不知下落何处,“不看电影了?” “可以边看边——”林芜及时刹车,瞅了他一眼。 靳天泽笑眯起眼,肩膀乱颤。 好家伙,他故意的。 说的真是她看电影他搁旁边睡觉。 “无聊。”林芜把毯子盖好,跟他楚汉相隔。过了会儿,那头笑声愈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林芜撑起脑袋,目光灼灼地看他,认真问,“你还生我气吗?” 空气突然安静,一声不咸不淡的“嗯。” 耳朵耷拉下来,林芜扯着薄毯掩面,突然什么都不想看,也想跟着睡了。 靳天泽把她毯子一把扯下,人扑上来,差点撞到她鼻尖,“叫我过来睡个觉,就想把这事混过去了?” 林芜下颚抵在前胸,老实巴交的,“没有。” “还得我给你打电话,你才打给我?”靳天泽不爽地啧一声,“到底谁哄谁呢?” 林芜脑回路卡顿一秒,幡然醒悟,“你想我哄你啊。” 靳天泽:“......” 可是我不会啊。 “你能挑点我会的吗?” 这会儿的重点也不在哄不哄,靳天泽暗恼了几天,今天还是没忍住联系她。 要不说她段位高,什么事都没做,靳天泽就自我愈合了 但他也确实是生气的,这事搁谁他妈不生气啊,他自我康复还主动联系,也够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想当面问她,“林芜,你有一秒是真心的吗?” 第36章 .特签能! chapter36.特签 林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灯关着,从后面看,背影纤瘦落寞,怪可怜的。 前十分钟,靳天泽问她,“你有过一秒真心吗?” 林芜怎么答来着? 喔,她说——“对不起,我没有这东西。” 然后靳天泽摔门走了。 恍惚了好几天,林芜把这件事说给萧妃娅听,对面听得小笼包掉桌上,惊愕看她,“你说这话也太伤心人了。” “那我能怎么说。说我有过?这样他就开心了?”林芜不懂,“那会儿任务就是任务,什么真心真意的,说有过我自己都不信。” “那你喜欢他吗?”萧妃娅打心里头好奇,“就那种春心萌动,小鹿乱撞的感觉有过吗?” 她是偶尔会心跳加速,很早就有了,但要说那是不是喜欢,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但现在她明确了一点。 靳天泽闹她归闹她,但这人真生气了,她也会跟着烦,尤其是那次告诉他真相,林芜难受了一整个晚上。 那感觉就跟高中那会儿她突然听到应知跳楼自杀时候一样,窒息得让她透不过来气。 林芜至今记得,那时候的应知有多无助。 她久违地联系上她,第一次在林芜面前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怀孕了,但不敢跟养父母说。 那男生,也就是程勤远,他让她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她没钱也不敢一个人去。 林芜拿出自己打工的存款给她,陪着她去做了手术。那之后,林芜以为一切又回到正轨,没想过了不久,应知跳楼自杀了。 林芜和她不是一所高中,俩学校挨得也不近,林芜那阵子因为这事旷课好长时间,她蹲在人家学校门口到处打听细节,才拼拼凑凑出后来一些事。 好像因为程勤远和他兄弟嘚瑟自己在情/爱上的某些“丰功伟绩”,之后被传开,大家都猜出女主角是应知,应知在学校就是孤僻不同于一般女生的存在,所以大家都借此笑话程勤远跟这种女生做/爱还好意思炫耀。 程勤远站出来否认自己和应知好过,还强调一直是她单方面纠缠,说她表面话不多,其实骚得很,还经常约他去开房,但他都拒绝了。 学校里关于应知的流言蜚语多起来,这事很快也被老师知道,从而通知到了家长那边。 林芜知道应知很感激和尊重她的养父母,出了这样的事,她可能没脸面对他们,才选择的自杀。 林芜还记得当时手术完,应知身体十分虚弱,她请了假去家里照顾她。 那会儿离开学近了,应知恢复得差不多,还像在福利院那会儿一样嘱咐林芜说——你在学校要多跟人说话,交朋友,别又学我样儿,知道不? 林芜笑说,“知道了,才不学你。”还逗她,“要不要再给你搬个孤僻女王大奖啊。” 应知推她一把,两人坐在床上笑笑闹闹一下午,还吃了一地的大白兔奶糖。 林芜怎么能想到,已经开心地跟她打闹的应知会突然自杀,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把这些所受的委屈告诉她一句。 应知走后,林芜学也不上了,天天没日没夜地打工,把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一点空闲多想的时间都没有。 中间她打听到了程勤远,多少个夜晚都恨不得拿把刀去学校砍死他。 最后还是林芜的班主任来找她,开导了两个多月,才又把她带回去上课,重新回学校的林芜盯准了程勤远的学习导向,知道他要考Z大,她就下定决心跟着去那所大学。 她要让新环境里的人都知道他过去那些恶臭的行为,她要让他不好过。 但现在,在林芜和靳天泽的牵扯越来越多了以后,她突然很少再去在意这个人,甚至在很多个深夜,她都会问自己,何必呢。 林芜不觉得自己是解脱,而是有一个人,他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取代了应知在她心里的位置。 林芜一拍桌子,萧妃娅跟着吓一跳,“没有就没有,拍什么桌子啊。” “不是,”林芜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好像回答错了。” “什么?” 林芜没说,留下一句“我有点事先去处理”,人就跑没了影。 她上了辆出租,给靳天泽打了一路的电话,对方都没接。 林芜没停,接着打,出租车在这条街上连着转了好几圈。 终于,电话拨通。 “靳天泽,你在哪儿?我有很重要的话——” “少爷在录节目。” 对面是道陌生男音,林芜没听过,她稳下情绪,但还是难免略带着失望地说,“哦,好。” “您很着急吗?我可以中场休息的时候帮您转达。” 林芜本想说好,后来还是改口要了他录节目的地址,说声谢谢就挂了。 他那节目是户外综艺,在Z市远郊的一个网红旅游景区。 来现场的粉丝特别多,林芜光在外面排队都等了半天。 不过也多亏了她们,林芜不用到处瞎逛找人,一路跟在后面,很快就找到了靳天泽他们正在录影的地方。 靳天泽和一男一女走在景区的石砖小道上,一男一女无时无刻都在说话聊天,笑笑呵呵,氛围很愉快。 比较另一位寡言少语的男嘉宾,简直不是一档节目的画风,他们倒是经常cue他,只是靳天泽不爱搭理,看着像投入任务,实则就是事不关己又嫌没劲儿地无视而已。 他们周围有安保一样的人跟着,粉丝只能遥遥相望,举着手机疯狂拍路透。 林芜在这群女生里显得格格不入,既不拍照,也不激动地脏话连篇。 旁边一妹子撞她一下,笑说,“新粉吧?凑热闹来的。” 和妹子同行的女生好心地分她一张签名照,“别客气,我们都这么过来的,以后跟多了就懂了,别傻乎乎地跑过来,啥也不准备。” “……谢谢。” “你要不懂,待会儿跟我们一块儿,保证能要到签名。”女生手指旁边妹子,“我和她是老粉了,少爷都脸熟,可以带带你。” “……好。” 林芜没接触过粉圈,不晓得是不是所有女粉都跟这俩女生一样热情友好,她跟紧两人组织,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空旷的角落,那里站了个不显气质但明显不是普通路人的眼镜男。 林芜问:“那谁?” “经纪人。”女生说,“待会儿录影中场休息,少爷会来这边。” 等了半个多小时,眼镜男看了会手机,跟队伍最前面的人交代了点什么,然后口耳相传,通知她们靳天泽要过来了,记得注意公共场所秩序,别乱喊乱叫。 林芜捏着签名照,刚没注意看,是某部剧里的一张剧照,男人西装革履,大背头,名副其实富二代形象。 她正专注看着,人群骚动,在一声声“来了来了”里,靳天泽姗姗来迟。 男人没什么精气神儿,跟大家招手,胳膊都没捋直。 废话不多说,上来就是签名。 而且张张签的飞快,那些手拿十来张签名照的粉丝都不定能跟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队伍越缩越短,签完了的都没走,还想留下来逮个机会说两句。 林芜甩了甩手上那一张别人送她的签名照,心说顶多就一秒的功夫,靳天泽估计抬眼都不抬一下。 带她来的俩女生经验足,准备得多,好歹说上了一句话——少爷,多注意休息啊,都有黑眼圈了。 靳天泽手没停,头低着,刷刷如流水地签名,最后冷淡地“嗯”了声。 这俩签完,他手有点酸,看到下一个就一张,放慢了点速度。 他伸手去拿,对面攥得很紧,靳天泽用力拽,还是没松。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为引起他注意,粉丝五花八门的路数多得很,但大部分都只想留个好印象,要完签名再拍个大合照就好,毕竟少爷脾气不太好,她们不太敢惹。 “签不签啊你?”靳天泽没耐心,掀眼。 旁边粉丝心纠在一块儿,纷纷看向林芜,她们都不想被这人搞砸了待会儿的合照机会。 男人抬眸看着她,眼神微动,露出意外之色,但极快平静。 这下林芜收了手,相片轻飘飘的夹在他指间,看着像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走。 翻过照片,他提着笔,唇角很松地扯了下,“来干嘛?” 林芜:“有话跟你说。” 靳天泽一笔一划,先写了个“To”。 粉丝默默看着这边的一切,又惊恐又悬着颗心不敢轻举妄动。 “说。”他态度没多好,视线低着,后面写了个“林”。 “上次那个问题,我能改答案吗?” 笔尖一顿,男人问,“改成什么?” “改成——”林芜默了两秒,说,“我不知道。” 面前的男人冷笑一声,看她,脸上就像写着“你他妈不如不改”。 他两笔写完“芜”,脸色黑了好几度。 林芜装没看见,只顾自己说,“我有没有真心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第一次听到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很开心,我跟你说新年快乐的时候我也很开心,你送我戒指,请我吃奶糖,吻我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林芜顿了顿,眼泪已经掉下来,声音变得哽咽,“我不知道我这么这么多的开心,能不能攒起来换你口中的一秒真心,如果你说能,那就有,你说不能,那就——”林芜咽了咽,“没有吧。” 相片背面的名字签完了,男人没说话。 林芜吸吸鼻子,去拿,靳天泽捏着没给。 “我说完了。”林芜鼻音重,用力扯回自己的签名照,“不能给我吗?” “老子都没签完,你急什么急。” 林芜愣了一瞬,看他笔起笔落,上面又多了一个字加符号—— 能! 第37章 .验身包里有(二更) chapter37.验身 靳天泽签完给她,收了笔,跟后面排队的粉丝说,“等会儿。” 话落,他提着林芜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带去停车点,直接塞进车副驾。 “我——” 林芜坐直身,正要说话,靳天泽手一指,似警告,“待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林芜点点头,看着他原路返回。 中间休息包括节目组开饭,所以时间充裕。 靳天泽签完名,和粉丝们一块儿合了影,走之前被她们嗡嗡地问这问那。 “少爷你怎么还让女人哭啊?” “少奶奶是真好看啊。” “娶进门就不知道珍惜了啊少爷。” “忘了失恋那会儿你多难受了吧。” 她们逼逼了好久,还是经纪人带着几位助理上来拦着,才没把靳天泽快要炸了的脾气引出来。 回到车上,林芜闭着眼倒头快要睡着,靳天泽动作很轻,车门虚掩,没关上。 她头耷拉在一边,眼看要磕到头,靳天泽伸手垫她耳边。 林芜碰到这处温热,人一下就醒了。 靳天泽手还扶着,“困就接着睡。” 林芜揉揉眼,摇头。 脸上泪痕干了,红扑扑的倒是盖了盖印记。 车厢里安静,她想说点什么热热气氛,结果到嘴边顺嘴成道歉了,“对不起。” 靳天泽疑惑:“干嘛?” “我不想给自己找托词,就感觉…你喜欢我还挺累的。” “累倒不至于。”林芜听他这么说还有点感动,结果下一秒靳天泽转折得比谁都快,“不过在气我这方面你确实是有一套。” 林芜:“……” 两人在车里互掐互闹了会儿,临近下半段的节目录制,经纪人来催他。 靳天泽不着急,下了车,回头问,“等我吗?可能得有一会儿。” “嗯,我可以在车上补觉。” 手伸进车窗,靳天泽捏她脸,“你怎么这么困?” “这几天没睡好。” 靳天泽瞥她,“巧了。” “嗯?” “我也是。” 林芜拿开他的手,鼓捣起他手指,一根一根玩得认真。 旁边经纪人催了第二遍。 靳天泽嫌烦,正要收手,林芜突然抬眸,紧了紧他手指,厚着脸皮问,“因为我吗?” “不然呢?”靳天泽没好气地,“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 “你还是赶紧走吧。”林芜态度大转变,手一撒,断舍离得果断干脆,“别让人等你。” “…好,很快回来,也不让你等。” 林芜挥挥手,目送人影远去。 她把刚估量来的指身大小,比了比,拍了张照片发给上回店里的售货员,问有没有差不多尺寸的。 那人在上班就没回,中间林芜睡觉醒来看到回复,说是有的。 她二话不说先定下,说自己这两天就过去买。 回完消息,心里的一块重石终于落下。 林芜睡不着了,索性坐在车里发呆,但呵欠依然聊天,泪花滚在眼眶,一眨眼,簌簌落下。 她翻着挎包想拿纸巾,一眼瞥到她手边有,就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空挡,她抽了一张,误把整包都提起,准备放回去时,看见底下好好躺着一盒眼熟的岡本避孕套。 “……” 盒子背面右下角,两个鲜明大字——“赠品” 林芜看得太阳穴突突跳,想起那晚靳天泽主动开了她的购物袋,从底下拿出了一盒一模一样的玩意儿,还非要赖她图谋不轨,林芜忽然有点炸毛。 冷静了半晌,林芜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宝蓝色窗玻璃上,映出她微提唇浅笑的样子,不像解气,倒像有了点报复的意思 - 靳天泽录制结束已是下午六点。 夕阳西沉,经纪人送他到停车场,在车外叮嘱两句后匆匆离开。 靳天泽上了车,问她休息得怎么样。 林芜神情恹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起床气谁都有,靳天泽不甚在意,跟她说起别的。 林芜从中打断,“你这几天没背着我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什么?”靳天泽怀疑自己听错。 他出格? 开什么玩笑,张口就来吗? 虽然好久没演戏,但林芜底子还有点,她沉着脸,面无表情地拿开那盒纸巾,将下面的“证据”摆上台面——一盒已经拆了包装,且被她取出一只藏进包里的计/生用品。 林芜哼出凉薄的一声冷笑,“你跟谁用过呢?” “我能跟谁用?”靳天泽日了狗了,这玩意儿是上次林芜盛邀他去睡觉那晚,他在她家小区外面的便利店买的,那会儿刚好搞活动,买一送一,他以防万一备着,上了楼看到林芜的超市外送,顺手丢了一盒进去准备闹闹她,怎么就成他出轨的证据了?“你别乱冤枉人。” “那怎么少一只呢?”林芜咄咄逼人,气焰不小。 靳天泽急了,“我他妈哪里知道,它就是被老鼠给啃了,也不可能是我用的。” “嘁。”林芜扭头,偷笑了下。 “你不信是吧?”靳天泽说,“不信你今晚就验我身。” 林芜好奇起来,“还能验男的吗?这要怎么验?” “你还真不信我啊。”靳天泽火气上来,车开得那叫一个猛,林芜珍爱生命,不打算玩了,“信信信,你慢点开。” 过了红绿灯,林芜原本打算跟靳天泽说是自己耍他的,但电话进来,靳天泽先接了,她就没赶上时候。 电话是靳岚打来的,让他今晚回去。 靳天泽说不想去,往常他这么说,靳岚肯定会劝,但今天没有,靳岚直接挂了。 他姐这反应明显不对,所以最后靳天泽还是开车回了靳家。 今晚人员到齐,连靳恒都在。 所有人坐在桌前,像开大会似的,等靳常威发话。 方婉这次也在桌上,就坐在靳常威旁边,姿态和样貌比上回盛家过来那次要自信得多。 “既然人都到了,就跟大家公布个事情。”靳常威说话中气很足,一家之主的地位不可撼动,“这事之前也和小岚提过,你们方姨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无名无分的,以前怕你们难接受,现在阿泽都成家了,我也该给人家个交代,婚礼到时会从简,不给你们太多压力。” 林芜一个外人听着这些有点尴尬,不过从靳常威的话里,她能听出一点他和方姨之所以一直没结婚的原因,跟靳天泽关系很大。 靳岚也跟她说过,靳天泽从来都不守靳家规矩,永远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靳家一大家子人都没有底线地宠着他,所以脾气差惯了。 原以为听到这消息,最先反对的会是他,但没想到,靳恒先开口了。 “你想和谁结婚我这个做儿子的管不着,但有些东西,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如果因为这位新来的后妈有任何改变,那我绝不同意这人进我们靳家。” 靳恒为人处世利益当先,来了这么个外人如果跟他们三个分割家产,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而靳天泽不在乎这些,他的态度就是绝不允许这个曾经破坏过他家庭的女人成为靳家的一份子。 靳岚则属于两个反对理由都有点,也是一样的不同意。 所以综合来看,三个子女几乎都是持反对意见,这场家庭会议到最后也就不欢而散。 二楼房间,靳天泽心情不畅,周身都围绕着低气压。 林芜有点口渴,下去喝水,顺便去厨房洗水果。 方婉正好在里面,见她进来,笑着将已经洗好的水果让给她。 “谢谢。”林芜拿了就走,到门口时,方婉叫住她,“盛小姐,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林芜指着自己,“我?” 方婉:“嗯。” 方婉带着林芜去她卧室的小阳台说话。 灯影昏黄,布置得挺文艺,有那么点小情调在。 看得出来,方婉还是个懂得生活和品味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默默跟在一个不能给她名分的男人身边,其实挺难让人理解。 方婉请她坐下,从果盘里挑了颗草莓给她。“阿泽跟你说过我吗?” 林芜摇头,“没有。” 方婉自嘲道:“也是,他一直不待见我,以他的脾气性格,提在嘴上可能都嫌晦气吧。” 林芜不可否认,靳天泽还真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方婉跟她聊了有一个多小时,等她听完故事回到二楼,靳天泽靠在床头,看了眼她,怨声怨气道,“我家还没大得能让你迷路个把小时吧。” 林芜没怼他,把洗好的水果递过去,“吃不?” 靳天泽抱臂,张嘴,“喂我。” 林芜给他塞了颗草莓,像打洞似的帮忙拍进嘴。 “你打地鼠呢你。” “你没手啊你。”这次林芜没忍住怼回去,问他,“还吃吗?” “不吃。”靳天泽手一扯,把人拉到身上,贴着她下颚咬,“想吃点别的。” “……”林芜推开他,自卫手势,“你冷静。” “冷静不了。”他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扔她怀里,“你自己看看。” 看什么? 林芜一头雾水地解开手机,画面停在微博一条名叫#靳天泽的小孩能有多好看#的热搜详情里。 这…… 林芜眨了眨眼,快速浏览下面的热门内容。 他粉丝把今天上午她在录制现场跟他说话的路透给po到了网上,以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拍摄,将林芜的脸进行了彻底曝光。 底下评论一开始几乎都是惊叹“这位美女颜值真高”,“是哪家名媛千金”之类,慢慢地就变味成了“这俩长这么好看下一代得美成什么样?”的话题。 网友们越说越嗨,干脆用各种P图软件给他俩整了一帮子未来小孩的漂亮脸蛋儿贴在网上。 林芜点开看了一圈,不得不说,P得确实完美,直接把两人五官的各自优点结合在了一起。 靳天泽拿回手机,往旁边一扔,手指勾起她下巴,“真的不看,看个假的?” “谁说假的,万一我儿子真长这样呢。” “那你也只能看我。” 林芜好像头一次听他这么霸道式的发言,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起来,“不是说好了不让我在Z大引人注目的嘛。” 靳天泽把灯关了,低头解她衣服,笑得轻浮,“男人的话你也信?” “靳天泽!” “开玩笑的,你不是想验身吗?” 林芜甩开拖鞋,爬上床,换了个姿势坐他身上,“是我验你,你脱我衣服干嘛?” “只验我多无聊,我们一起验。” “……” 林芜半推半就,根本没认真拦着,靳天泽脱到她最里边那件,反而停下来。 光线昏黑,林芜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对面男人的直视,他眼神迥亮,带着点野兽最后的理智,“来真的吗,林芜?” 林芜没答,点着不知哪儿的方向。 “嗯?” “包里有。” 靳天泽开了灯,从床下捡起那只刚不久被他脱下的破旧挎包,拉开一看,里面有一只byt。 他无奈笑了声,“你这破包也就现在看起来顺眼点。” 第38章 .戒指听老婆的 chapter38.戒指 时过凌晨两点,林芜累的够呛,一沾上软趴趴的枕头,躺下就睡。 可能是运动量过大,林芜这一觉睡得死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朦朦胧胧睁开眼。 昨晚上的画面像幻灯片,一帧一帧闪在脑海里,定格一瞬,林芜心跳就扑通扑通跳。 房里散着很淡的凝神香气,春日的暖阳晒进来,一扫昨晚的浓烈情/欲。 靳天泽从后面搂着她,好像还没醒,林芜悄悄挪过身,正面看他。 不过两人姿势没对上,林芜的额头抵到他下颚,看不到任何角度的睡颜,她努力蹬着脚丫顶起脑袋。 咯噔—— 像从高领里头钻出,蓬乱的头发搔了下他的眉眼,如羽毛溜痒,男人微拧眉,林芜揪着指头一动不动。 等他呼吸平稳,睡意渐沉,林芜手指被释放出空间,大胆地在他精致的五官上悦动。 一个人自娱自乐地玩了会儿,没多大意思,她指腹用力掐了把,成功将人疼醒。 “大早上谋杀亲夫呢你?”靳天泽眼半睁,声音哑得厉害。 也不知怎么一把钳制她的手,握住,带去被子里。 林芜以为他要给自己暖手,殊不知是去触碰禁地,吓得她赶紧把手抽出,狠打他,“臭流氓。” 这次把他打得彻底睁眼了,嘶着气,“疼。” “活该。” 靳天泽搂得更紧,林芜呼吸不畅,咿咿呀呀得掐他胳膊。 闹了半天,林芜脱身,拄着脑袋侧看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又想装起来?” “没,我就是想给你讲个故事,怕你嫌无聊。” 靳天泽笑,“你的故事怎么会无聊,讲吧,我听着。” 林芜猜他应该知道点,调查过她就一定会涉及福利院,那里的人包括老院长他们都很清楚林芜和应知的关系。 想了想,林芜还是从被丢进福利院的那天讲起,在那里其实有很多她不开心的事,但都自动省略,只讲和应知的相处。 从五岁讲到高中,故事戛然而止。 林芜情绪平平,一点没哭,只是很平静地用第三视角述说着这些。 靳天泽闭着眼听的,一只手薅着他发顶,好像在告诉她自己有好好在听。 他会时不时问些自己想知道的,比如,“你那挎包什么时候跟你形影不离的?” “那也好久了。”林芜回忆说,“是应知教我的,随身备个万能袋,不管去哪儿,发生什么意外,都不用感到无助。刚开始也没带这么多的东西,因为和应知五五分,我们俩又从来没分开过,后来她被领养走了,我的万能袋才装得多起来。” 靳天泽默了片刻,掀眼看她,“还不能放下吗?” “有放下一点,”林芜停顿,抬眼看向他,“因为你。” 靳天泽轻笑出声,欣喜又自傲,嘴上却说,“才一点?” 林芜撇开眼,扬起45度,平视过他颅顶,有些抱歉地,“要慢慢来的嘛。” 男人的大掌压下,把她脑袋扣下来,再次和男人对视。 靳天泽:“试一次。” 林芜:“完全不背吗?” 靳天泽考虑,退一步给出建议,“我背。” 林芜犹豫不定。 “伞不是不拿了吗?还有比淋雨更无助的时候?” 林芜点点头,“有的。” 靳天泽眉梢一抬,“说来听听。” “等不到说要给我蹭伞的人。” “……”靳天泽听着不对,翻身把她压下,手穿过腰肢,挠她痒,“开始倒打一耙了?” “哈哈哈。”林芜痒得四肢乱颤,扭着身体求饶,“痒,痒死了。” 靳天泽放过她,啄了下她的唇,“我看你逃得是义无反顾,就一点没想过我感受吗?” “想过。但不能再骗你了,起点不对,再怎么走都是歪的,不是说你。”林芜点着自己,“我说我。” 靳天泽抱着她,亲亲咬咬,林芜被亲的五迷三道,她喘着气,声调一起一伏,“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方姨?” 身上的人动作停下,眯眼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芜仰着脸,“好奇,不行吗?” 靳天泽:“行。” 靳天泽没藏着,她想知道就直说了。 追溯的时间挺久远,靳天泽挑了重点说。 很早之前,靳恒的妈因病去世,靳常威消沉度日过一阵子,身边的朋友看不下去,经常带他出去看戏。 因此认识了唱戏的花旦叶紫孟,也就是靳天泽的妈,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结婚,婚后不到一年,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后来因为叶紫孟不肯居家当家庭主妇,也不想再生,一直到靳常威年过半百,叶紫孟松了态度,也就有了靳天泽。 因为老来得子,靳常威对靳天泽宠得毫无节制,然而叶紫孟依旧不肯放下自己的事业,结果没几年,她在戏台上失足跌落去世了。 巧的是,那天叶紫孟带着靳天泽一块儿去的戏班,他坐在台下,亲眼看着自己母亲摔落而死。 靳天泽记得很清楚,在叶紫孟上台前,靳常威的新秘书方婉来找过她,两人在化妆间发生冲突争吵不休。 方婉走后,叶紫孟的状态很不好,她吃了类似镇定剂的药,但整个人还是虚累,提不起劲儿。 那时候靳天泽还小,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状态问题,才使得叶紫孟意外坠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叶紫孟去世后,方婉进靳家的频率越来越来,后来直接住了进来,一直到现在。 “这样一个间接害死我妈的人,你让我怎么喜欢?” 靳天泽整个人趴在她身上,下颚抵着她肩,声音很闷。 从他这里听到的故事和昨晚方婉阐述的基本没有出入,只是少了一点内容,所以让整件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林芜没做补充,只是拍拍他背,“都过去了。” - 靳常威这婚到底还是要结,没给几个小的面子,还专门派人送来喜帖,搞得跟外人似的。 靳天泽没打算去,把喜帖扔了。 最尴尬的是林芜,本来靳天泽不去,她也应该不去,但盛兴观那边也收到了喜帖,于情于理,她都是要参加的。 因为这事林芜上课也没心思,纠结了好几天,她还是决定跟靳天泽再商量看看。 他俩现在住一起,周内住林芜这儿,周末去靳天泽那儿,婚房托给靳岚已经置办好了,但考虑到林芜上学不方便,基本闲置没住过。 下了课,靳天泽来接她,林芜一上车,没系安全带,说要给他变个魔术,“你闭眼。” 靳天泽偶尔刷视频看到过一些热火视频,什么大变活人,突然消失,没一个是他现在能承受的。 “你敢变没——” “哎呀,你话真多。”说罢,林芜手捂上去。 靳天泽闭上眼,宽大的手掌盖在她上面,这样不怕她搞那些凭空消失的把戏。 “好了没?” “没。”林芜从包里取出一小盒,单手打开费了点劲儿,一分钟后,她说,“好了。” 靳天泽睁眼,从林芜手中垂下一条银闪的项链,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底下还吊着一枚男士钻戒。 这枚和他送的是同一家,款式不同,她那个是定制的,这枚男士是它家的经典款,价格都不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芜锤他,“什么呀。” “那就是发横财了。” 林芜翻他白眼,把项链和戒指收回来,“不给你了。” “别啊。”靳天泽拿回来,拆出那枚戒指给她,“快给你老公戴上。” 林芜忍下不满,帮他戴好,“这样你以后就可以秀给那些记者看了。” 靳天泽瞥她,露出浅淡笑纹。 “还看我新闻采访呢。” “没。”林芜是听萧妃娅说的,“我学姐是你粉丝。” 萧妃娅说那些记者每次碰到靳天泽采访就问他怎么没戴婚戒,是不是婚姻不幸福,快走到尽头了,搞得靳天泽无语,还难得呛不回去话。 当时林芜听在心里,但还是忍了好长时间,到今天才给他。 “你是听了她说的才给买我的?”靳天泽突然不是滋味,“可怜我呢?” “我可怜你干嘛?这我早准备的。”林芜提醒道,“说送你礼物那次。” 那次是挺久远的,靳天泽听了舒服点,“那还差不多。” 他启动车子,眼神时不时盯着无名指看,看起来心里是挺乐的。 林芜趁着他高兴的劲儿,提了一嘴他爸三婚的事,靳天泽没反应,还沉浸在自己老婆第一次花大价钱给他买戒指的事上。 林芜扯着嗓子说,“靳天泽,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靳天泽刹停车子,等红灯,“怎么了?” 林芜憋着气,不搞暗示那套了,直接问他,“你爸结婚我得去,你陪不陪我?” 靳天泽:“不陪,你也别想去。” 林芜:“我不去,我爷爷那过不去面子。” 靳天泽不管,“你现在是我老婆。你得听——”林芜给了个眼神,靳天泽改嘴道,“听你的,但这事——” 林芜:“听我的就去,你也别废话了,就这样。” 靳天泽:“……” 第39章 .孩爸叫点别的 chapter39.孩爸 靳天泽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林芜软硬兼施软磨硬泡都没用。 这事儿僵持了好久,直到晚宴前一小时,林芜在镜子前检查妆容,男人坐在沙发不咸不淡地瞥她,“你就非要去参加不可?” 一听这话,林芜眼尾微翘,却是淡淡目光,“你上次不是问我想要怎样的婚礼。” “?”靳天泽笑她,“你别跟我说你是想去夕阳红婚宴现场取点经。” “…跟这没关系。”林芜说,“我就没参加过,隔空体会下是什么感受,本来我都不想搞这些的,我不习惯。” 上回那个生日宴搞得她多少有阴影了,那样被全场捧着当C位的公主姿态,和她似乎并不匹配。 靳天泽闻言没说话。 过了一分来钟,他突然起身回房,出来时肩上搭了件黑色西装。 林芜没回头,从镜子里看他。 “你要去喝酒?” 靳天泽看眼腕表,“我一个人喝什么酒。” “那你……” 靳天泽咳嗽打断,心里是没好气但只能忍着,“我当然是等我老婆一块儿去观摩夕阳红。” - 婚礼如靳常威所说,简单不隆重,受邀而来的大多是生意场上的老朋友。 比起婚宴,说是普通的一场商业晚宴更合适。 靳家的主桌上空无一人,靳岚和靳恒都没来,靳天泽跟着林芜坐在宾客桌。 靳天泽端起酒杯,晃了晃,“白来了吧。” “还没开始呢。” 林芜看向仪式台,只有司仪拿着脚本。 现场的商务人士觥筹交错,不等仪式开始,已经喝成人体挂件。 确实没有结婚的气氛。 等到良辰吉时,内场灯趋暗,主场上的琉璃吊灯映出幻紫色的光影。 整个流程也都简简单单,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还有那些携手相伴余生的口头保证。 好像一切过了某个特定年纪,哪怕方婉是头婚,也都略去了本该属于她向往和憧憬的仪式感。 靳常威带着方婉过来敬酒,到他们这桌,方婉投以感谢的眼神看向林芜。 说实在的,没有对方家人的祝福真的不太好看,但好在他俩算作为代表出席,可以让闲言碎语不至于传得那么难听。 因为知情某些事,林芜夹在中间不好做,她本不是个善意溢满的人,但听了故事,还是心生出了错真的不在方婉的想法。 靳常威从来都是生性多疑的男人,自靳天泽出生后,叶紫孟还坚持回戏台唱戏的事引起了他怀疑,他派人调查了许久,到后两年终于查到了点内容,但始终没说破。 一是考虑靳天泽还小,二是他们这样的生意人向来不在乎女人红杏出墙,空有夫妻之名,各归各的,很正常。 况且他身边同时多了个温婉女人。 调查的事一直由方婉来负责,她知道靳常威懒于离婚,但作为女人,到底是接受不了自己没有名分且不光彩的行径。 所以她多番找上叶紫孟,说自己有她出轨的把柄,让她自觉去和靳常威摊牌离婚,可叶紫孟不干,这事一拖再拖。 直至那日,叶紫孟与婚外情人吵架,又碰上方婉来后台与她争执,整个人情绪低荡,精神萎靡,意外失足摔下舞台,一切才被迫地挂上了休止符。 但二度丧妻的事让靳常威忽地迷信起来,他找人算了算,说他是没有夫妻运,要消灾二十年,或是等膝下小孩成家可以破。 方婉当初说到这里,那副苦笑的模样还深深印在林芜脑海,一个女人千等万等来的,不是步入婚姻,而是将这份等待再上一套长达二十年的枷锁,以及靳家三个小孩的种种误会。 说怜悯,谈不上,林芜带靳天泽过来,就是替他对这十多年的误会表示抱歉。 - 开席没多久,靳天泽已经耐不住性子,先去外面透气。 林芜过去的时候,看到他倚在露台正抽烟。 火星一息一灭,白烟因风起,镌刻而出的侧颜蒙了层很淡的忧郁。 “咔嚓”一声。 男人转过脸,林芜将手机举得很近,开玩笑说:“某顶流天台寂寞抽烟,疑似婚变。” 靳天泽扔了烟头,碾在脚下,“看不出你有当狗仔的潜质。” 收起手机,林芜垂眼欣赏刚拍的,对他的调侃置若罔闻。 “出来干嘛?”靳天泽凑过去,想一起看,林芜藏到身后不给看,“我狗丢了,来找找。” “……”靳天泽勾她脖子,揽在怀里薅她头发,“指桑骂槐都学上了是吧。” 林芜两手挠他,他居然不吃痒,没办法,最后她只好“救命救命”得喊。 靳天泽顺手拦腰,把人抱怀里。 他下颚微低,靠在她肩上,“别叫。” 林芜噤声,气息还很乱。 过了会儿,男人无奈笑出声,“你还是叫吧,这么喘比叫还受不了。” “??”林芜抬腿踢他,脸蓦地一红。“正经点行吗?” “行,”靳天泽换话题说,“想好要什么样的婚礼了吗?” 今天这场让人看了都不想结婚的仪式,怕是没什么想法可言。 林芜说,“要不别办了吧。” “嗯?”靳天泽不同意,“我想看你穿婚纱。” “穿婚纱给你看还不容易,你挑个周末陪我去试婚纱就能圆梦。” 靳天泽叹气,“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但是我真的不想办。” “给个理由。”靳天泽说,“合理的。” 林芜蒙着眼睛躲在他胸前,手指边抠他衬衫,边想了想,“你就当我害怕当万众瞩目的主角吧。” “?” “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驾轻就熟,但我不是,我没这概念,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做那些。”林芜抱紧他,感受来自他身体里的温暖,“让我自在点好吗?” 男人身形一顿,温柔地“嗯”一声,说,“好。” 晚上的风不冷,两个人抱着依偎,反而有了点热意。 靳天泽问她要不要下去了,林芜摇头说,她还想待会儿。 过了不知多久,这座城市消匿了几处灯火。 怀里的小人气息平稳,听着想睡着了,靳天泽轻声叫了叫她,林芜“啊”地一声,猛然仰起脸,下巴抵在他胸前,一副将睡未睡被吓醒的模样。 靳天泽捏着她发红的耳垂,笑了,“你是挺自在的,站着都能睡。” 林芜解释,“才不是,我刚是想事情想的。” “想什么了?” “嗯……”林芜回忆状,两秒后摇头,“没什么。” “你又跟我装什么?”靳天泽托着她下巴捏脸,重重一挤,林芜努起嘴,像只啄米的鸡仔呜呜地叫,“放,放开。” 靳天泽把这只鸡仔挪到他视线下,低头亲上去,然后才放开。 语气似胁迫,“说。” 林芜揉揉下巴,气鼓鼓地,“说就说,动手干嘛。” “谁让你不老实。” 林芜翻他一眼,“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和你都挺可怜,希望我俩的小孩别这么可怜了。” “可怜?”他有吗? 林芜点头,“你没有妈妈不可怜吗?”还被自己妈妈骗了那么久,“不过跟我比,你还好啦,我都没见过我爸妈,更别说被父母簇团抱着哄着是什么滋味了。” 靳天泽问,“怎么就想到这儿了?” “看到结婚就联想了啊。”林芜踮起脚,亲了亲他脸颊,“靳天泽,我们不等我毕业就有宝宝好吗?” “?” “你怎么不说话?”林芜在他眼皮子底下,挥了挥手,“说话!” 靳天泽笑她拎不清,“这事好像在你不在我。” “怎么在我了,不是你说的我挺着肚子上课丢人吗?” 靳天泽低眉,蹙起,“强行甩锅呢?” “哪有。” “那今晚就满足你。” 林芜摆手叫停,摸出手机看了看,“今晚不行。” 靳天泽放肆笑,褶儿都显出来,“怎么,又反悔了?” “不是,”林芜给他看界面,点了点,“日历下面粉红色那些小点看见没?” “嗯。” “我们得在那几天投标。” “……” - 自打林芜有了这个想法,她十分严谨科学地不让靳天泽在其他时间段碰她,说是太频繁会降低精/子质量,要克制。 所以一个月下来,两人的床上生活就像她经期一样的规律。 一个月就那几天,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月经推迟的第三天,林芜前一天晚上兴冲冲地拉着靳天泽去药店买了试纸准备隔天一早测。 结果并没有中。 这样的日子循环了差不多一学期,等到林芜放暑假,因为过得太闲,又养成了这方面的小兴趣。 所以靳天泽除了固定周期,终于额外多了几天开荤的奖励。 那晚酣畅淋漓过后,靳天泽趴在她身上,沉沉地喘着气。 林芜抚摸他的背,上面黏腻得全是汗,他背脊微屈,想抽身,林芜反而抱得更紧,“再待会儿。” “林芜。”靳天泽声线轻柔,能挤出水来,“能提给你个建议吗?” “说。” “下回叫点别的。” “啊?”林芜气息游走,“我叫的不好吗?” 靳天泽气笑,“你自己说你叫什么了?” “请赐予我孩子啊。” “……你当我上帝呢,还带许愿的。” 林芜拍着被子哈哈地笑,“我不是,不是那意思。” “改了。” “好。”林芜亲他一口,“那你想听什么?” 靳天泽翻身躺下,贴到他耳边,声音又哑又柔,“听你说爱我。” 林芜眼眯起来,良心建议,“要不要再加点别的?” “嗯?”靳天泽挑眉,“你想加什么?” 林芜换了个方向,正对他,笑得不怀好意,“孩子他爸呀!”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