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钓系美人和大佬联姻后【abo】 作者:叶鉌 文案: 优雅温柔(装的)钓系美人×沉稳绅士(假的)权贵大佬 金枝玉叶的小侯爷一朝穿进abo世界,顺便喜提一本指导手册。 指导手册上面说,一位合格的omega需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上厅堂下厨房,一切以alpha为主。 小侯爷看着高冷禁欲的联姻伴侣沉思几秒:完美的实验对象,就他了。 - 陆泽身在高位,对待情感之事淡漠,本想和伴侣相敬如宾。 哪料登记之后因注射抑制剂过多患上信息素综合征,而他的夫人不仅愿意用信息素安抚他,还洗手作羹汤,对他体贴照顾。 他步步沦陷,直到在昏暗的车室内,清甜的信息素四处蔓延,他听见身下的omega轻声说:“不用压制,没关系。” - 沈蕴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想到人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曾经被撩的联姻对象如今反过来撩得他退无可退。 结合热猝不及防降临,高大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陆泽单膝蹲下身,伸手抚过他如墨的长发,漫不经心将他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直到那精致的锁骨被隐藏,对方低沉着嗓音:“夫人,你还好么?” 紧接着他的后颈被手掌控制住,被迫仰头迎接一个深吻。 - 兰溪特学校有一位理想型omega,长得好看性格还温柔,是人人都想得到的白月光,但人人都被拒绝得彻底。 众多alpha纷纷猜测白月光沈蕴的伴侣究竟是谁,并企图与之一较高下。 某天,沈蕴因为一场意外被误会,星网上骂声一片。但没过多久所有内容被禁,搜索显示您已触碰兰溪法律。 众人哗然。 而此时兰溪两界一庭突然宣告【陆泽上将与中庭之子沈蕴缔结良缘】 屏幕里的男人长相英俊,上位者气势尽显,一双冰蓝色眼眸深邃无比,他嗓音苏冷低沉:谁在造谣我夫人? 所有人:QAQ,没一个惹得起,都是误会。 君赠万千玫瑰,藏匿星辰与光辉。 abo无生子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蕴,陆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钓系与禁欲的顶级拉扯 立意:好好谈恋爱 第1章 魂穿 极城景山中心医院。 急救室里的灯光彻夜明亮,护士与医生来回奔走,争分夺秒从死神手里抢人。 凌晨两点十分,患者呼吸微弱,心跳速率急速下降,准备启用电击。 凌晨两点十一分,患者血氧血压过低,连续采取三次电击,未恢复,准备宣布死亡。 两点十二分,心电仪趋于平静,患者心跳消失。 沈蕴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时而下沉时而上涌,胸口处刀锋插入的绞痛让他生死不如,冷汗涔涔。 下一刻,他清晰地察觉到生命正在流失,鼻息断断续续,就算张嘴大口喘气也不能维持呼吸。 “沈蕴!” “沈小侯爷!” “来人,快护驾,护驾!宣太医!” 场面一片兵荒马乱,侍卫持剑守护龙座上面的人,各家臣子四处逃散,沈蕴磕磕绊绊退后几步扶在案桌上。 失去意识之前生出两个想法。 第一个是,来者太强,他没打过。 第二个是,刚上桌的桂花鱼翅,他还没来得及尝一口。 寻不到尽头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哪里,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只剩疲惫与喘息。 终于,远方出现一点白,越来越大,如同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人拖入另外一个世界的旋涡。 “患者在大口呼吸!有苏醒的迹象!” “抢救!准备一只肾上腺素!” “快快快!继续按压!” “咳咳咳...咳咳...” 数千画面朝沈蕴袭来,头痛欲裂,他一会儿看见呆坐的小孩,一会儿看见被人欺负的少年,一会儿又看见灾难现场硝烟弥漫,记忆交叉,承受力快要逼近极限。 于是白光一闪,他晕了过去。 × 清晨的阳光拂过窗面,照射到室内,安静温暖。 查房的护士来到房间内,例行安慰家属,离下手术台过去四天,床上那位一直都没有睁眼,但又确实处于正常状态。 护士只好旧话重说。 “沈先生算是医学奇迹,当时心跳已经停止,但是过了几分钟又开始跳动。” “您不用太过忧心,现在已经解除危险期,再等等他就会醒过来。” 病床上躺着的人身材纤瘦,长相清雅绝俗,尽管病气缠绵,却丝毫掩盖不了那张白皙标致的脸。 苏宁依满脸愁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神色变化,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手,他的手在动,医生?医生?他是不是要醒了?” 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蕴睁开迷蒙的眼睛,模糊中看见十几个身着白色长袍,一头短发的人围着他,目光炯炯有神。 我这怕不是撞了邪。 再次睁开眼,依然身处原地,画面还是刚才的画面。 那十几个白袍埋头殷切问话,言语汇集像是替他超度送往西天。 “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还好吗?” 沈蕴一时之际反应不过来:“请问你们...你们是阴曹地府里的勾魂使者吗?” 气氛有点静默。 医生们面面相觑。 苏宁依闻言大为哀恸,悲喜交加,沉闷了十五年的儿子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 但是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阴曹地府! 作孽啊! 她捂着嘴,扑到床沿哽咽道:“阿蕴。” 她知道自己的小名,沈蕴觉得有些奇怪:“你是.....” 头在这时疼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关于眼前人的种种。 他带着不确定性补全这句话:“母亲。” 苏宁依半死的情绪立马活了过来,她缓缓点头小心翼翼道:“我是母亲。” 沈蕴停顿几秒,他或许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为了确定心中所想,他又问:“我这是......?” “司机载着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经过路口,对面那辆车里的人起了争执,直接撞了过来...” 然后原主去世了,然后他的灵魂住了进来。 难怪会有那些错乱的记忆。 沈蕴想不通。 他之前还在清台园赴宴,丽酒香茗,美食佳馔,管弦钟磬,轻歌曼舞,那般恣意欢畅,结果突然黑衣四起,刀剑直指上座。 是的,随后他眼疾手快去给皇帝挡了一剑,那剑也是极准,穿过胸膛让他一招毙命。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 那就是临走之前没能告诉姐姐,他在后院大树下藏了万两黄金。 死不瞑目。 沈蕴看着苏宁依,原主也叫沈蕴,只是从小生下来就是一个痴儿,性格沉闷,举止孤僻,似乎是天生就有缺陷。 现在他占据了这具身体,未免穿帮,只好委婉对苏宁依说道:“我好像...脑袋出了问题,记不太清了。” 苏宁依听到这话睁大眼睛,转头向医生求助:“怎么回事?我的儿子明明没撞到脑袋啊!?” 沈蕴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好在为首的那位白衣大褂及时出面解释:“是这样的沈夫人,您的儿子在遇见紧急情况之后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他不愿意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所以缺失了一段记忆,这种情况比较常见。” 言毕,房间里又响起沈蕴颤巍巍的声音,含了试探的意味:“有没有可能,以前的事情也记不清了?” 医生罕见地被噎住,半晌干笑几声回应道:“这个...脑袋出了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苏宁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经过几分钟的交流,苏宁依了解到儿子失去了记忆,除了她和沈青时,别的人一概不记得,与此同时,儿子因为这场车祸性情大变,不似以往那样阴郁沉沉,寡言少语。 倒也是福祸相依。 等众人离开房间,空间宽阔了起来。 苏宁依本想安慰沈蕴,就算失去记忆也没关系,父亲母亲会一直陪伴他,不用害怕。 但她话到了嘴边,发现沈蕴脸色怪异,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沈蕴正灵魂出窍,不敢相信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恍若被惊雷劈了个里外朝天,他看着苏宁依恍惚问道:“母亲,什么叫Omega?” × 在医院修养数日,沈蕴总算弄清楚自己究竟掉落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里高楼耸立,鳞次栉比,有像御医一样的工作人员,人们统一叫做医生.有像马车一样四个轮子的东西,人们统一叫做交通工具,有像集市一样的地方,人们统一叫做商场,..... 总之和他来的世界大为不同,它更为便利,更为快捷,更为高级。 因为原主记忆十分混乱,他所能够获取的内容寥寥无几。 不管身在哪里,总有一个媒介能够让人适应新的环境,那就是书籍。 阅读书籍,就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而自己非常好奇的事情,是男性竟然也可以孕育子嗣,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母亲苏宁依对他有求必应,按照他的要求带来了很多书。 他靠在病床,修长的手指翻过《兰溪种族详解》。 上面说这里有男性女性,但又不止这样划分,比如男性可以是Alpha,beta,omega,女性同样如此。 alpha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是天生的领导者和支配者,兰溪需要出力的重活少不了依赖他们,因此大多数alpha们身居要职,掌握着权力。 beta人数占比最多,兰溪至少存在三分之二的beta,祖先曾经说过,beta是支撑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命脉,是推动兰溪前进的火种。 而omega更为稀有,他们的特征是拥有世间最精致迷人的眉眼,能够和alpha结合生出强大的继承人,一般说来omega更容易从事和影视有关的职业,但随着时代变迁,omega力争上游,不少人坐上了兰溪两界一庭的位置。 沈蕴作为标准的alpha和omega结合的后代,属性是omega,还是兰溪中庭大臣之子,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和一位顶级alpha结亲,是他的宿命。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翻开另外一本书。 《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 概述 omega需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进厨房做得一手好菜,上厅堂展得一手才艺,在外儒雅有礼,谈吐不凡,在内柔情似水,懂事知趣。 沈蕴盯着页面沉思几秒,忍痛得出他目前好像没有一条符合的结论。 欸,生活不易。 “沈先生,我来给您换药。”此时护士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沈蕴合上书,姐姐常告诉他遇事不要惊慌,争取后没成功再惊慌也不迟。 他决定了,从温柔开始,要做一个合格的omega。 于是,第一步,他放轻嗓音道:“请进。” 护士小江刚调来不久,被分配到沈蕴的病房,一干人羡慕不已。 大家都传开了,302里的omega生得极为好看,瞧上一眼能高兴一整天。 阳光倾洒在沈蕴身上,宁静里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昳丽,他额角贴了几缕碎发,那张脸毫无瑕疵,挺直的鼻梁下方是色泽红润的嘴唇,如同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含了秋水,盯着人看的时候能勾起人内心的柔软。 小江脸红心跳,造物主真的太偏心了,造出这样完美的人。 沈蕴十分配合护士,乖巧得很,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在走神。 长方形黑框内画面变换,里面的看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冷峻肃穆,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嗓音透过屏幕传出来。 “那位是我们兰溪最年轻尊贵的上将。”小江扯出一抹笑,沈先生失去记忆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偶尔她也会聊一些话题。 “上将?”沈蕴扬起下巴方便护士动作。 “是的,就是守护兰溪的人。” 沈蕴若有所思:“守护兰溪...要上战场吗?” 护士将绷带打好结,缓缓解释道:“当然,上将十五岁就上了前线,英勇无敌,有他在外星都不敢来犯。” 沈蕴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他想起过世许久的父亲和大哥。 他们在战场上也曾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但后来被奸细暗算,死于皇城万里之外的荒漠。 屏幕中演讲到了末声。 “守卫兰溪是我的荣耀。”陆泽点了点下颚,声音苏冷,深邃的目光落在屏幕中央,就好像在看着沈蕴。 台下立马响起热烈的掌声。 沈蕴漫不经心收回视线,原来这个世界也会有像父亲和大哥一样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hello~新人报道,求收藏呀~ 第2章 联姻 三年后。 沈家,傍晚。 夕阳留下的一缕红橙散布在天边,廊道里的灯都被点亮,光影错落。 用餐的厅堂正在摆席,女侍们端着精巧的菜碟搁在长桌上。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Omega。 他生相秀美,发丝低垂到腰间,乌黑柔软,仿若晕散的墨,用精致的发带束起。 沈蕴刚从后厨出来,衣袖半挽,细汗密布额角,有种朦胧的美感。 他说道:“母亲,最近新学了一道菜,亲自下厨想让您和父亲尝尝。” 苏宁依弯起眉眼,极为高兴,朝沈蕴招手道:“阿蕴,快过来坐。” 她取出手绢,轻擦儿子的脸。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蕴在新世界适应得还不错,上天给了他新的生命,既来之则安之,心中没那么多怨言。 在宝典的指导下他对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Omega有了比较透彻的理解。 就目前来看,下厨没得挑,才艺不说样样精通但也算是范围广泛,功课门门前列,他还将以前的习惯保留了下来,每天都会锻炼身体,要是那个时候有这样的觉悟,不至于装x不成功,最后惨死剑下。 对了,他最近又学到一个新的流行词,装x。 不过宝典前半卷讲述的是单身Omega应该怎样做,后半卷讲述的是有伴侣的Omega应该怎样做,他没有伴侣,所以出现了前半卷被翻烂的情况。 以至于他一直很惆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拥有伴侣? 这样就可以学习新的内容了。 嗯,学习使人快乐。 等沈青时落座,晚餐正式开始。 苏宁依首先品尝的就是沈蕴新学的菜品。 食物清香在嘴里炸开,她神情享受,不吝夸赞道:“一如既往的好吃。” 就连严父沈青时也应和一句:“嗯,可以。” 沈蕴笑不作声,眼睛如同夜海上的月牙。 从小到大他很少体验家人团聚齐坐一堂的日子,在这里弥补了诸多遗憾。 车祸受的伤修养好之后,他瞒着家人去半山上的寺庙为原主祈福,希望对方来世少病痛,无疾苦。 他会替对方孝顺父母,直至双亲生命消逝。 气氛融洽之时,沈青时忽然放下木筷,他坐在主位,西装革履,两鬓已然生出几丝灰白,不难看出已经年过不惑,举手投足间生出沉稳的气质。 “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们,虽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接下来两天行程繁忙,想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机会。” 苏宁依闻言转头看他,笑意浅淡,柔和的嗓音无形化解了言语的突兀:“什么事情啊,这么严肃。” 沈蕴察觉到父亲的视线,抬起眉眼。 心底生出某种直觉,接下来的内容和他相关。 果不其然。 “陆家长孙的爷爷陆雁今天来中庭拜访,亲自找我提出联姻的想法。” 这句话像是炸弹落入平静的湖面,惊起万丈波澜。 母亲苏宁依用手捂着嘴,表情惊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了不可置信与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我觉得恐怕不行。” 不怪她举止过度,这位陆家长孙指的是兰溪现任上将,陆泽。 若是普通权贵和陆家结亲,那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可沈家在权贵中至少站在金字塔尖那块区域,作为疼爱孩子的母亲来讲,不得不承认陆泽并不能成为一位合格的丈夫。 因为他冷漠,凶狠,杀伐果断,是兰溪权贵中至高的存在,拥有绝对控制权和话语权。 和这样的alpha成为伴侣,omega大概率会感觉到痛苦无助与孤独落寞,得不到丈夫的抚慰与爱护,最终会在缺乏安全感中惶惶度过终生。 苏宁依好不容易和儿子度过了几年幸福时光,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沈蕴陷入火海。 沈青时绅士地打断苏宁依:“请让我把话讲完,谢谢。” 他又朝沈蕴缓缓开口问道:“或许你曾经和陆泽的爷爷打过照面?” 虽然沈蕴这些年早已做好和男人联姻的心理准备,并且对书中的新知识充满向往,但听见陆泽的名字还是不免心中一跳。 三年前电视里瞧见的画面忽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那句“守卫兰溪是我的荣耀”记忆犹新。 事实上,他在学校听过一些关于陆泽的八卦,传闻各式各样,大致围绕一个内容,陆上将性格冷,脾气不好,大多数omega往往注意到的不是那张完美英俊的脸,而是肃穆压人的气场,据说陆泽把omega吓哭过。 一个alpha被编排成这样,稍微还是有点可怜。 沈蕴临门一脚,及时中止内心跑偏的想法,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父亲的问题上面。 在他印象里并没有见过名叫陆雁的长辈。 为了防止外界的闲言碎语,原来的沈蕴很少出席宴会以及公众场合,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学校里的同学也只认为他是一名普通学生。 还是一名长得好看却软弱的普通学生。 而他本人继续发扬低调的光荣传统,整日与书籍为伴,学生聚会喝茶一概缺席。怎么看也不可能接触到陆雁这样的人物。 他摇了摇头,声音温润:“我不曾见过。” 沈青时若有所思:“嗯,这也不重要了,陆雁给了我一些保证,并且交给我陆家宴会的邀请函。” 他余光看一眼苏宁依:“邀请函我收下了,但联姻没有立即回应,我的意思是让你和陆泽先见一面。”说到这里他停顿几秒,语气中有劝告与提点:“我不勉强,可从长远来看,陆泽的身份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父亲在很多方面提出的意见都不是无用功,至少这几年以来看事极准,掩下一闪而过的情绪,沈蕴微微颔首:“那就先见一面。” 他即将成年,不和陆泽结亲也会和别人结亲,因为没有属意的alpha,所以显得未来的伴侣是谁也并无所谓。 毕竟在他生存的地方,联姻这种事极为常见,早在十五岁的时候他也是被许了亲的。 但显然陆泽在他心底的票数远远胜于其他人。 究其原因,一是那张让人心情愉悦的脸,二是能力卓越。 至于三嘛,陆泽的性格看起来很挑战性,或许在知识和实践的碰撞下会生出不一样的火花。 毕竟如果能得到完美实验对象的认可,那他就可以出师了。 沈青时扬起下颚,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接下来的话是站在父亲的角度:“如果陆泽让你感到为难,记得及时止损。” “我知道的,父亲。”沈蕴扯出一抹浅浅的笑,表示明白父亲对他的关心。 “嗯,你一向有主见。” 身兼要职,沈青时平日里很忙,刚用完饭就接到同僚的通讯,他稍稍整理衣襟,深深看了沈蕴一眼,经过苏宁依时弯腰亲吻她的额角,随后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厅堂陷入沉寂。 苏宁依用完一碗汤,思绪万千。 在这件事上面,她和自己的丈夫持有不同意见。她不由心想,为什么偏偏就是陆泽呢? 纠结一会儿,她还是把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说了出来:“我不看好,阿蕴,我很了解你,你性情温和,不喜欢强求别人,要是以后陆泽与你有矛盾,你只会选择自己消化。” 何况说不定以陆泽的思维,估计可能连什么时候发生了矛盾都不知晓,那样相处起来是很累的。 沈蕴替苏宁依添了小半份米饭,他放慢语速,有效起到了镇定安慰的作用:“母亲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身处困境。” 在除沈蕴以外的人眼中,都认为沈蕴这个人温柔无害,知书识礼,单纯善良,拥有绝对的是非黑白。 可谁也不知道那是他展现的一部分表象。 他每天过得轻松自在,不用面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用再面对周围朝他施加家族繁荣昌盛的压力,自然变得随性起来,心胸开阔,吃嘛嘛香,犹如金盆洗手,退隐山林,整个人佛系得很。 苏宁依往后仰,背靠在木椅,慢慢点了点头,沈蕴无异是足够优秀的Omega,可太过优秀容易被人一眼望见,往往事端就是这样产生的,她忡忡叮嘱道:“我不求你匹配的alpha有多么能耐,只求他能够珍惜疼爱你。但是选择在自己,我就多说一句,别让陆泽伤害到你。” “嗯。”沈蕴垂下眼眸应答,除非刻意针对,不过他觉得陆泽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 一顿晚餐在心思各异下结束。 和陆泽见面的机会来得很快。 两天之后,沈蕴在室外给狗洗澡,正准备上香浴,女侍将一封黑金色的邀请函递给了他。 “少爷,有您的信。” 他用毛巾擦干手,然后接过。 打开邀请函。 “诚邀沈蕴于陆家雅阁共进晚餐。” ——陆泽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可见信函主人性情。 沈蕴思索几秒,对女侍开口说道:“就回应已见信,如期赴约。” 陆家举办宴会,一张邀请函给了父亲,另一张邀请函单独给了他,陆泽思虑周到,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在冒然的情况下见面会生出尴尬。 女侍闻言转身去了楼阁。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葡萄,随手拨弄了一下绳子:“给你找一个又高又俊的主人,开心吗?” 葡萄摇了摇尾巴。 -------------------- 作者有话要说: 优雅富贵花即将和某人见面~ 第3章 见面 陆家这次宴会以竞拍捐赠为名,兰溪不少世家前来捧场。 有小部分人打听到陆泽刚从前线回来不久的消息,心照不宣带着小辈登门。 陆上将是什么身份,兰溪兵权的掌握者,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就算有关于他的谣言是真实的,那也无法阻挡一颗竭尽全力往上爬想要融进真正权贵的心。 都盼望着万一馅饼掉在自家身上,岂不是赚翻了。 车在两小时后抵达陆家别墅,沈蕴挽着苏宁依的手徐步上台阶,周围炙热与好奇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阿蕴,我猜你肯定对夫人们聊的话题不感兴趣。”苏宁依偏头小声说道:“一会儿可以不用陪着我,据说陆家请了顶级厨师来办宴席,会有你喜欢的甜点。” 沈蕴觉得此时的母亲有种小鸟依人的可爱,于是他也温缓说道:“机会难得,等竞拍结束我再与您汇合。” 甜点之类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败笔。 简直又爱又恨。 接待客人的大厅富丽堂皇,高贵典雅,暗红色地毯铺在地板上,无尽延长。 白色石柱上雕刻的狮子图案气势如虹,墙顶十二盏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连偏僻的角落也不留一丝黑暗。 长相标致的夫人们和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们举着酒杯交谈。 摆放在长桌上的甜点美食排列整齐,色彩缤纷梦幻,外观诱人,烛火摇曳,印得杯壁晶莹剔透。 沈蕴拒绝好几个alpha的攀谈,取了几块甜点和一杯红酒独自坐在角落享受。 果然顶级厨师这样的形容词代表了绝对的权威。 点心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红酒醇香浓烈。 忽然,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一抹炙热的目光。 他抬起头,发现一位夫人望着这边,眼神里饱含... 如果没看错的话,是怜爱。 对方一身红色长裙,开叉到大腿,露出白皙的皮肤,肩上披着浅薄披肩,黑色卷发低垂到胸前,烈焰红唇,韵味十足。 她有一双浅蓝色眼睛,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凌厉,笑的时候犹如冰雪融化。 嗯?不认识的人。 宴会上客人几多,说不定哪位就是权贵中的权贵,沈蕴虽然搞不明白这怜爱从何而来,但也礼貌点头算是回应。 谁知对方勾起唇角转身背对他,支着下颚朝旁边的夫人们优雅大方笑了起来。 嘈杂的交流声有那么一瞬间停滞,于是沈蕴不幸听见那句“陆泽的性格能讨到伴侣就不错了,我对他要求不高。” 心中一梗,餐盘里的甜点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这位...说不清是陆泽的什么长辈,过于真实了点。 对面频频投来道不明意味的视线,毫不收敛,不出意外他可能捅了名叫陆家的窝,为了避免成为桌上八卦,他只好放下酒杯,离开这里出去透透气。 陆宅花园很大,人影稀少。 凉亭旁边建了秋千,恰好腿有几分酸软,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儿。 哪料他不小心闯入不善之地,隐约有说话声传过来。 “真是可怜,江迟能够光鲜地站在众人面前,而你这个私生子只能黯然躲在角落。” 沈蕴无意偷听别人隐私,石子路纵横交错,想要绕开不是难事。 “陆先生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上次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江离,反正你最终会被江西成当做筹码送人,不如考虑我,我陆池好歹也是陆家子孙,只要以后你唯我是从,安稳生活一辈子绰绰有余。” 步伐无意识慢了下来,沈蕴犹豫几秒,转过身寻着声源逆行。 “我这个私生子就算穷极陌路也不会考虑你。” 江离嗓音颤抖,能够从中分辨出几分害怕。 粗厚黏腻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 “你不会还幻想着哪位兰溪权贵会将你带回家吧。” 没想到还能撞上这样的戏码,隐蔽处的沈蕴默默拾起几颗小石子,掂量一下躲在丛林里观察。 他瞧见一个高大发胖的男人把年轻的Omega逼到凉亭死角,伸出右手妄想触碰Omega的脸。 Omega偏过头,再往后退就是一米多高的石台:“陆家名门望族,劝你慎行。” 美人在怀,哪还顾得上其他:“哼,那又如何,这里又没有别人,况且听见又怎么样,陆家还会为了你为难我不成?到时候我就说你把我引到后园里纠缠我,看大家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不管是对方的身份还是体形,都不是江离能反抗的,正当江离从心底生出屈辱与绝望的时候,陆池忽然惨叫一声。 陆池捂着头往后退,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又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紧接着是左腿右腿,恼羞成怒吼道:“谁?谁干的?给我出来!” 沈蕴当然不理会,手中只剩一颗石子,他不动声色思考往哪里下手。 江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是逃跑的好时机,可陆池竟然不肯放弃,瘸着腿过来拽住他的胳膊。 下一瞬间,石子打在陆池的手背上。 “啊!” 惨叫声把江离吓得面色苍白。 陆池表情狰狞,左顾右盼恶声道:“你死定了,要是被我逮到你绝对会后悔的。” 沈蕴闻言往灌木林深处移了几步,倒不怕被发现,只是嫌麻烦,某个方面来说,和头脑简单的人说话都嫌累,而且陆池是陆家的人,敏感时期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沉重的脚步声往他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 “陆池。” 一句警告降临,那声音冰冷如剑,如九尺之寒。 这句陆池叫得可真是时候,沈蕴心想,就是太没温度了点,气压持续下滑创新高。 陆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收缩,心脏一紧,吓得魂飞魄散,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气音喃喃:“陆...陆...” 完了,完了,怎么会是陆泽,刚刚他在陆泽面前说了些什么? 陆泽从小被当成陆家家主来培养,在同龄人刚陷入花花世界的时候已经拿着枪指挥部队,立下军功。而当大多数同龄人开始觉悟,立志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他已经年少有成,名声大振。 长辈们每每提起他都是一副天选之子的口吻,让后辈需以他为标杆,为陆家家族争光。 像陆池这样的子弟站在他面前,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陆上将。 “我...”陆池神色仓惶,对上陆泽冰蓝色的眼睛,打了个尿颤,在那我了半天,屁都不敢放一个。 陆泽不想听任何解释,在陆性主家撒野,自不量力。 瞥一眼惊呆了的江离,他对着陆池淡声开口:“自己去找严直领十军棍,长长记性。” “好,好的,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陆池低声下气应和,哪里还能见到刚才的嚣张跋扈,他畏畏缩缩经过江离身旁,停顿一秒,难堪地抿起嘴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谢陆上将。”即便陆泽出面帮忙,江离情绪也没见比刚才好多少,反而更加惶恐。 陆泽并未接受这声道谢,眼神掠过江离身后,漫不经心道:“出来。” 江离脸上带着明显的茫然,不明白是叫谁出来。 但很快他就知道在叫谁了。 透过满簇紫藤,那人一身素色长衫,如墨的长发用苍葭发带束起,一举一动带着灵气,仿若从画中跃然而现的仙客。 沈蕴走近两人,不矜不伐,微微颔首问候道:“陆上将,江先生。” 他的嗓音清冽温柔,如同泉水敲击青石。 陆泽居高临下,低沉的语调渐挑,尽管含了几分不确定,但因为气场强大,嘴里吐出的两个字有种压人的感觉:“沈蕴?” 沈蕴毫不意外对方能认出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到冷硬的态度,弯起眼笑吟吟道:“是。” 借着明媚的阳光,他正大光明打量陆泽。 陆家基因强大,各个容貌出挑,陆泽更是不凡。 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深邃,一双冰蓝色眼眸似深不见底的大海,英挺的鼻梁下方是浅薄的嘴唇,下颚线坚毅锐利。 黑色锃亮的军靴包裹住一双修长的腿,左胸前佩戴一铭独有的红金勋章,背景是兰溪星球版图,最上面雕刻了一只飞鹰,栩栩如生,周围祥云环绕。 陆泽本人比新闻里更英俊,他得出这个结论。 “扔石子的不是我。”陆泽忽然开口,江离心跳加速,开始莫名紧张。 他当然反应过来了扔石头的人不是陆泽,直截了当才是陆上将的解决方法。 这句话是在解释应该感谢沈蕴。 于是他真诚地朝沈蕴说道:“沈先生,多亏你替我解围,真的很感谢你。” 沈蕴唇角微动,浅笑着轻声回应:“举手之劳。” 江离出来待的时间有些久,怕会被父亲江西成质问,因此怯生生地提出先回厅堂的隔间整理一下面容。 他看出陆泽和沈蕴好像还有话要聊,礼貌欠身告别。 等他走后,园里只剩两个人。 气氛霎时变得微妙起来。 约定的见面时间提前,有些仓促,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打乱,在这样的情形下也说不出口,双方足足沉默了好几秒。 陆泽刚结束临时会议,军装也来不及换,为了不吸引众多目光,没走正门,也是凑巧,撞见陆池犯浑。 但他没想到出手的人是沈蕴。 那个他爷爷替他挑的联姻对象,说什么欣赏沈蕴站在台上演讲的模样,是个兰质蕙心,才华与美貌并存的omega。 能得到老人家的一句赞赏不容易,他倒是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爷爷高看一眼。 身在其位,注定对情感的事淡薄无求,他在战争中见过太多生死离散的伴侣,而作为兰溪的指挥官,不需要情感牵绊。 所以联姻对象是谁他并不关心,他只需要尽到作为伴侣的责任。 既然老人家认为沈蕴合适,他也想知道沈蕴到底哪里合适。 “我刚才替你叫住陆池,你打算怎么谢我?”陆泽语调平平,好像这番话再正常不过。 ??? 陆泽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关心他有没有被吓到? 沈蕴反应片刻,敛了敛神色,内心琢磨几下。 书上说alpha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来吸引omega的注意力,omega要顺势而为,给足对方面子,不能让对方感到难堪,不然alpha会难受。 哦。 他懂了! 环视一周,园里花团锦簇,竞相争放,幽香萦绕在周围,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背对着陆泽踏入丛林深处,和那些千姿百态融为一体,他微微踮起脚,身体前倾,勾住一截灯笼花的枝丫,稍稍使了几分力气将它掰下来。 护着花提起素衫跨过重重阻碍,可惜草木不解风情,拽着发带想要把人困住。 他当机立断一把扯下发带,一头乌黑散开。 回到石子路,沈蕴整理几下长衫,举着被红橙点缀的枝条递给陆泽,大方满足对方的意愿:“古有折柳赠君离别意,今无以为报,折花聊表感激之情。” 有风拂过,撩起他披在肩膀上的长发,正当烈阳天,光晕撒在园中,那双眼顾盼生辉,满园娇艳也比不上这抹绝色。 第4章 询问 花在半空中摇晃,陆泽盯着沈蕴看了几秒,随后伸手接过。 看来他爷爷说的话不假。 无意再为难沈蕴,眼里的霜终于有了消散的痕迹,他缓缓开口:“下午我要接待两界一庭的来客,你父亲也在,结束后去雅阁等你。” 兰溪有政界军界和中庭。 政界与军界是两个不同的分工,政界负责维护兰溪公民的权利,军界负责保卫兰溪的安定。 一般说来两界交集较少,互不干扰,但是六年前发生了天字地下监狱事件,波及范围广泛,对公民和兰溪都造成了伤害,于是两界开始联手。 中庭里坐镇的人是审判者,审判者的作用是制衡那些腐败的蛀虫,以此使兰溪社会正常运行。 陆泽的身份注定公务繁忙,这几年局势和平,与邻星争端甚少,兰溪军队需要改革精进,军界发展方向也需要变化,他得坐镇。 沈蕴表示理解,陆泽接了花并且告诉他行程这说明对方在显露诚意。 书上说的对,果然要顾及alpha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那就黄昏时分见。” “好。” 各自拜别。 沈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陆泽收回视线,迈开长腿往相反的方向走。 “先生。”转角里的女侍看见陆泽,态度恭敬。 “嗯。”陆泽应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对她说道:“有花瓶么?” “有是有,但需要去库里找,寻常能用的花瓶因为宴会都拿去做摆设了。”女侍十分意外,她看着陆泽手里的花,不敢多问一句:“您需要什么颜色的?” 陆泽思衬一番,指节分明的手抚了一下垂吊的小灯笼,小灯笼摇摇欲坠。 他开口道:“素净一点的。” “好的,我这就去差人找,待会儿给您送到房间里。”说完女侍快步出了楼阁。 陆泽自成年之后就搬离了主宅,回来的次数不多,但房间一直都有人在打扫,陈设也都没变过。 他进浴室洗漱一番,换上正装,对着镜子系领带,正在这时传来敲门的声音。 “先生,我来放花瓶。” “进。” 女侍抱着精巧的白玉瓷,步伐轻盈,将搁在案台上的花插放进去。 “哪里来的花?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喜欢这些雅致的东西。”房间里慵懒的声音渐起,明明是质问,却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高贵的意味。 “夫人。”女侍不知道有人跟在身后,赶紧退让一步低下头问候。 凌玥熙应了一声,随意摆摆手。 “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到前厅招待客人了。” 如果仔细对比就会发现,陆泽面容更像他的母亲多一点,蓝色眼睛,鼻梁高挑,乍一看生出惊艳之感。 “有人送的。”陆泽透过镜子看了一眼母亲,言语简短,似乎并不打算多说。 “我瞧着像是后园里的。”凌玥熙携了一抹红橙,垂眸端详,启唇道:“陆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玩情调了。” 可以说母子两人的性格是不同的极端,简直世间少有,不止凌玥熙一个人好奇,她这样不正经的性情是怎么生出陆泽这样严肃正经冷冰冰的儿子。 而陆泽也很好奇,为什么他的母亲能够做到厚着脸却面不改色。 陆泽整理好袖口才做回应:“有事?” “不孝子,母亲因想念自己的儿子才来过问,结果儿子居然这么冷淡,真是让人寒心。”凌月熙故作内心受伤,开始数落陆泽:“还是小时候可爱,白白嫩嫩,多招人喜欢,哪像现在都不好骗了。” 她撩起一缕头发,缓缓落下三个字:“没意思。” 早已习惯母亲的不着调,陆泽能做的只有不接话,他兀自说道:“爷爷找我,我先过去了。” “等等,陆泽。”凌玥熙叫住他,秒变正色谈起要紧事:“你的联姻对象我见过了,叫沈蕴是吧。” 陆泽停下脚步转过身,在他的人生中,尽管母亲十分繁忙,但重要的事情她从未缺席。 “你觉得怎么样?” 凌玥熙挑起红唇开口道:“我的想法决定不了你的选择,不过实话实说他挺讨人喜欢。” 陆泽点了点下颚,望着她给出中肯的评价:“爷爷阅人无数,不会有错。” “你可要想清楚,是你和沈蕴过一辈子,沈家不比那些世家,不能敷衍,没有后悔药。”陆泽从小沉默寡言,表现得年少老成,凌玥熙不担心他不成事,但担心他过于理智,人在高处寒,没有人陪伴理解会孤单。 陆泽沉默半晌,无头绪的思考只会浪费时间,选择题永远比填空题简单,若是非要在几个人里做选择,沈蕴就是那个最佳人选。 他抬起眉眼开口道:“已经见过面了,我打算晚餐的时候和他深入谈谈。” 凌玥熙也不再劝他,想必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唔,好吧,不过你们怎么碰上的?” 陆泽拧开门把手,顿足微微侧身斜着眼告知:“花是他送的。” 房间内只留凌玥熙自己,她偏过头,神色傲娇自言自语道:“切,显摆什么。” × 晚宴之前进行了不少节目,沈蕴一直陪着母亲观看直到退场。 表演十分精彩,沈蕴体验得津津有味。他原本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只能说陆家的待客之道极好。 随着众人陆续离开,礼堂恢复沉静。 “好了,我要去找你父亲了,你要陪我一起吗?”苏宁依顺带问一问自己儿子。 沈蕴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晓现在陆泽那边怎么样了,若是早已在雅阁等待,不好让人多等,可若是对方还未结束,他自己一个人过去也很失礼。 “我......” “沈夫人,沈先生。”来人一身黑色装束,面带得体的微笑,他上前自我介绍道:“我是上将的管家,严直,上将让我为您带路。” 沈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之前陆泽在后园里提起过,原来是管家。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苏宁依柔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随严管家一道吧。”说完她对严直道:“麻烦你了,严管家。” “不麻烦,这是应该的。” 雅阁在主宅的西面,沿途假山错落,绿竹清翠,流水叮咚作响。 它只有一层楼,漆红雕木典雅华贵,木质地板纹路精秀,一尘不染。四面开敞,素色巾帘在风的吹拂下飘摇,夕阳足迹延伸至内室,晕染一层橙红。 轩窗处树影婆娑,陆泽坐在一角往茶杯里斟茶。 他听闻动静抬头示意:“坐。” 沈蕴踱步过去,坐下身接过茶水,望着不远处,唇角弯起:“是个好地方。” 这样的美景下谈事,不会觉得束缚与拘谨。 为了避免两人出现你问我答,刻板严肃的局面,陆雁可是为陆泽操碎了心,晚餐专门安排在雅阁,免得以陆泽那毫无风花雪月的脑细胞,搞砸很正常。 事实证明,爷爷的安排是正确的,沈蕴看起来心情不错。 女侍端着菜碟鱼贯而入。 沈蕴用了好些甜点美食,这会儿不太饿,动筷的次数不多。反观陆泽,可能是累了一下午,尽管用餐的姿势优雅,但速度可不慢。 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眼,沈蕴思绪飘散。 《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第二章 第二节。 一位合格的omega需要做得一手好菜,炒炸焖煮样样熟练,只有抓住alpha的胃才能抓住alpha的心。 这招对陆泽应该适用,等哪天试验一下,看看书上说的准不准确。 大抵是他的目光太明显,陆泽顿了顿,问道:“不合你的胃口?” 沈蕴心说你终于开启话题了,他取了餐巾纸轻擦嘴角,然后开口解释道:“我很喜欢宴桌上的甜点,没能控制得住自己。”隔几秒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喜好之一。” 陆泽点了点头,看不清眼中情绪。 有了不算沉闷的开头,接下来气氛就融洽多了。 虽然陆泽话很简短,不过不管出于尊重或者出于内心,对沈蕴一直都有所回应。 沈蕴提起一些求学过程中遇见的趣事,一些生活中看似琐碎却很有意思的小事,以及自己好与坏的经历。 他侃侃而谈,语速不紧不慢,让人如沐春风。 而少部分时间是陆泽在开口,陆泽除了平生带兵生涯以外没什么好讲述,少有omega会对弄枪作战感兴趣,可沈蕴听得认真,并且偶尔会表达看法。 沈蕴嗓音温润:“你平时能以一挑几?” “没注意,带新人的时候可以一敌全队。”陆泽语气平淡,好像在他的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大佬气质突显。 沈蕴端着热茶,闻言肯定道:“很厉害。” 小时候他总喜欢跑去练武台玩,大哥和父亲在台上切磋,他在下面鼓掌打气,如果时间充裕,他们还会让上战场的兄弟一起陪练,谁赢了就能吃到姐姐做的糕点。 他顽皮不懂事,经常偷吃,结果结束后盘里的糕点所剩无几,那些大人们会无奈地摸着他的脑袋开玩笑,看来阿蕴也想上台比武。 那句很厉害说得斩钉截铁,陆泽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不是错觉,里面含了敬佩,但又不全是,细究还有道不明的悲叹,或许对方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他敛了敛眸光,回应道:“实战多了自然会练就。” 两人又聊了一些时辰,陆泽换人来撤席。 “天色较晚,我送你回去。”陆泽站起身拿起搭在木椅上的外套:“之前同你父亲打过照面。” 沈蕴微微颔首,既然已经见过面,聊也聊了那么久,总归要有个结果,因此他没拒绝。 回去的途中天空飘起细雨,沈蕴支着头望向窗外,细小的雨滴落在手背,指尖微凉。 车穿过树荫,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沈蕴。” “嗯?” 陆泽坐姿直挺,修长的手掌着方向盘,他看着路面沉声说道:“两家联姻的事我没有异议,你不必现在给我答案,等你想清楚了再联系我。” 沈蕴偏过头,目光流转,那双眼睛极为漂亮:“没有时限吗?” “你需要几天?” “两天吧,我觉得足够了。”太长显得犹豫,太短显得敷衍,沈蕴挑了个折中的时间。 其实内心早有答案,但如果回应得太早,那就没有意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第5章 记忆 接下来沈蕴在学校度过了极其繁忙的一天半。 兰溪特是兰溪首屈一指的贵族学校,建校历史悠久,群英荟萃,名人汇集,自课程开设以来培养了许多人才,遍布各个领域。 尽管里面世家子弟居多,但若是成绩优秀,求知若渴,学校会为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提供学费资助,直至完成学业。 早些年兰溪特校风还算清廉公正,不管贫富贵贱,一视同仁,学生们也相处融洽,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高人一等,只有在讨论知识的时候才会想要一见高低。 可自从十年前校长换了届,一切就开始朝着难以言说的方向变化。 谁有钱谁就有话语权,有学生重立规矩,限制普通学生的活动范围,并且以往单纯为学生服务的组织也公开表明不允许普通学生加入,这种歧视与区别对待让人大叫不公,但没什么用,甚至发生的欺凌事件也被金钱压得不了了之。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大多数普通子弟要么选择夹紧尾巴做人,要么选择巴结有话语权的学生。 兰溪特的学制是五年制,熬过这五年,那就是路途坦顺,未来可期,熬不过这五年,那就是前途一片渺茫。 因此兰溪特普通学生都知道一句广为流传的话:英雄狗熊,五年自见分晓。 实验室里,沈蕴脱下手套放在桌面上,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接连三个小时的工作让大脑在高速运转之后陷入停滞。 原主在制材学院待了接近一年,也就是那一年受尽欺负,刚开始那些施暴者注意他只是因为他显得不合群,落了单,于是毫无顾忌地使手段逗他,比如藏书包,泼脏水...后来发现他不会反抗,开始变本加厉,撕书本,动拳头,关厕所属于家常便饭。 而原主的伤都在衣服下面,他那不吭声的性格,父亲母亲从不知晓发生的这些事,只能说三年前的车祸也算让原主解脱了。 之后沈蕴的灵魂住进来,他以喜欢医药学为借口让父亲沈青时利用权力暗自办理调转,父亲二话不说就把事情办好。 调转到其他学院一来如老一辈人所说韬光养晦,二来可以避免施暴者的纠缠。 但其实也不算借口,他确实对医药学感兴趣,那些黄黄绿绿的液体让人觉得奇妙。 三年苦苦求学路,从一名无知新手到小有成就,付出的努力自是不必言说,不过或许在老师看来他是有点天资的,不然只靠勤奋其实弥补不了别人勤奋的差距。 沈蕴喝口热水稍作休息,研究到了瓶颈期,他已经在原地踏步好久,无意继续下去,打算调整一段时间换个角度再开始。 走神之际外面忽然吵闹起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嘈杂很快就逼到门口。 只见好几个人拥簇着一个男生,那男生神情高傲,仰着脑袋,两只手插放在裤兜里,衣服半敞开,对周围人的笑脸相迎爱搭不理,连应和都懒得应和一句,眼神也懒得给。 “大家先停下手里的事情,我来介绍一下,负责主任说徐呈远同学是转来的新人,让我们和他好好相处,大家都是一个组的组员,平时有什么问题要主动站出来帮忙啊。”李升似乎毫不介意徐呈远冷冷的态度,站在不远处笑得像朵花,白炽灯光下那张谄媚的脸清晰暴露。 有一部分学生没搞清楚状况,但在另一部分学生对于新同学的到来表示高兴之下,也跟着表达对徐呈远的欢迎。 人声鼎沸中,沈蕴表现得和众人格格不入。 他静静站在角落,蹙起眉头,指节用力攥着桌沿,徐呈远那张脸突然与记忆中那张面目可憎的脸重合。 “你叫什么名字?欸,说你呢,哑巴?你们看他原来是个哑巴啊,哈哈哈哈。” “这样吧,你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吃了我就放过你,吃啊,还想不想要你的书本了?” “砰砰砰,开...门,有没有...人?” “叫什么叫?好好在里面待着。” “他们都看不上我一个beta,凭什么?就因为徐轩是alpha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你过来,哼,怎么?你也看不上beta?” ...... 那群败类里面,徐呈远是带头欺负原主的人。 不仅给其他人打招呼孤立原主,还整得原主差点被老师上交退学申请,如此作恶多端不算,徐呈远一心情不好就把所有气往原主身上撒,原主遇上他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师哥,师哥?”一旁的苏青青看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你没事吧?” “没事。”沈蕴摆了摆手:“只是头晕了一瞬间。”可能原主对徐呈远习惯性畏惧,导致一见到徐呈远残存的那点情绪就会作祟。 按捺下心中的反应,他神色渐渐恢复正常。 “我怎么感觉这新同学一看就不好相处啊,总觉得怪怪的。”苏青青低声开口,凑近沈蕴嘀咕道。 “离他远点,人品很差。”沈蕴轻声告诫,苏青青比他低一届,平时经常来问他问题,他不愿意对方被徐呈远关注到。 苏青青疑惑道:“欸,你认识他吗?” 那边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徐呈远说中午请客去雅乐堂吃饭,欢呼唏嘘声响起。雅乐堂是学校的高级餐厅,消费一次花钱不少,更别说这么多人。 他收回视线,缓缓开口:“嗯,之前和他一个学院。” 苏青青了然点头:“这样啊,那师哥你要一起去吃饭吗?” “不去。”沈蕴否认道,他收拾整理提包准备早退。 比起徐呈远,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还欠陆泽一个回复。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听你的告诫。”苏青青笑眯眯开口,一副俏皮的模样。 沈蕴也笑,眼尾往上挑,笑得人心痒痒,他轻拍苏青青的肩膀:“你得去,别落单,别显得太特别。” 苏青青似懂非懂:“不然徐呈远可能觉得我不给他面子,不识抬举。” “梁老师说你聪慧。”沈蕴语气赞同:“对待徐呈远,不用太过刻意,该避则避。” “嗯嗯,我知道了师哥。”苏青青一直都很佩服沈蕴,不仅仅是因为他学业优异,还因为他懂得为人处世,教会了她不少道理。 等徐呈远出了实验室,学生们兴致勃勃讨论起来。 沈蕴同苏青青告别,让她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在通讯器上面联系。 刚下二楼,他看见墙角倚了一个人,熟悉的面相。 不是徐呈远是谁? 脚步慢了下来,一步一个台阶。 徐呈远似乎觉得很好笑,空旷的楼道里响起他不怀好意的声音:“刚才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啊,三年不见,沈蕴,你说是不是缘分。” 三年前的沈蕴还没有留长发,额头的碎发挡住脸,样子畏畏缩缩,所以一时间还真不确定,要不是李升告诉他实验室里梁佩老师面前的红人叫沈蕴,还真就不一定认出来。 没想到以前那个软弱无能任由欺辱的omega,因为车祸杳无音信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双眼睛里毫无半分波澜。 显得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明明只是一个低贱的贫民。 沈蕴闻言笑意浅淡,未尽眼底,启唇道:“是缘分。” 步伐不停,仿佛只是和不熟的同学打招呼。 “站住。”徐呈远拖着调子开口:“我叫你走了?” 沈蕴顿了顿,偏头给了徐呈远一眼,嗓音温柔轻缓,可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他吐出几个字:“你算什么东西?” 随后目不斜视地走了。 徐呈远被这句话给打蒙在原地,猝不及防。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从来没有,就算家族里的人对他beta的身份有质疑,但也会顾及体面,沈蕴是第一个,而且还是被他碾在脚下的那一个。 他气笑了,来回死死盯着沈蕴的背影,目光十分凶狠。 当真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了,小心站不稳被拉下水悔不当初。 × 沈家。 厅堂里摆放的鲜花芬芳艳丽,苏宁依拿着剪刀低头问道:“所以你答应了?” 女侍将残枝末节打理干净,默默离开。 “唔,还没有。”沈蕴靠坐在软凳上,手里拿着《兰溪医学历史》,“不过差不多,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话呢?”苏宁依将瓶中的花移了移位置:“好看吗?” 沈蕴抬眼望去:“母亲一直都没有失手过。”他温声说道:“我想着中午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嗯,你说的有道理。”苏宁依放下手中的事,坐在沈蕴旁边,意味不明地开口:“现在正合适。” 沈蕴无奈笑了几声,将书搁在案桌上。 他按着母亲的意思,用通讯器联系陆泽。 结果接起来的是严直。 “喂,您好,上将正在进行会议,有事请稍等一些时间再说。” 沈蕴和母亲对视一眼,说道:“严管家,既然不方便,那就麻烦你和陆上将说一声,我已经联系过他了。” “原来是沈先生。”那边立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一两句交流声,紧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沈蕴。” 低沉的嗓音响起,撩动鼓膜,沈蕴把通讯器离远了些。 “不好意思,时间好像不太凑巧。” “没事。” 陆泽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没了声。 像是意识到什么,隔了半晌陆泽才惜字道:“你的答案?” 沈蕴垂下眼不紧不慢回应:“我和你一样,没有异议。” 苏宁依凑近仔细听,那副架势好似只要陆泽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她就要为自己儿子出面。 “知道了。”陆泽沉吟几秒:“你什么时候有空?” 之后几天课程少,研究遭受阻碍也需要时间调整,因此沈蕴回复:“最近比较空闲。” 陆泽站在飘窗前,外面树叶新绿,浮光透影,他缓缓开口:“嗯,我不喜欢优柔寡断,既然双方同意,那就去姻缘厅登记。” “这么快吗?”苏宁依悄声询问沈蕴:“会不会太着急了。” 沈蕴倒觉得果断一点好,免得心里老是存着事,他用气音对母亲道:“您还记得您和父亲上一秒见完面,下一秒就去登记吗?”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小时。 苏宁依拐了他一眼,扬起眉眼半笑着:“没大没小。” 沈蕴收敛笑意,对着通讯器那边开口:“我没问题。” 陆泽以为沈蕴会犹豫一会儿或者找借口推拒,玻璃镜面映出他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 “那就这样吧。”下一秒,沈蕴主动结束对话,毫不拖泥带水:“不打扰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要和老婆登记啦~ 第6章 登记 夜晚,沈青时回到沈家的时候,沈蕴还在抱着那本修养与艺术死磕。 两家长辈算了日子,把登记时间定在明天上午。 趁和陆泽正式相处之前,他得多学习学习,免得遇见不会处理的情况,毕竟按照陆泽的脾性,永远也别想猜出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可千万不能让陆泽生出一丁点心理认为他是一个不合格的omega。 这该死的好胜心。 拿起笔认真勾画重点,他一边浏览一边磕磕绊绊读出声。 第五章 第二节 吸引注意力,第二篇。 “alpha喜欢玩...欲情故纵,比如在相处的时候,故意唱反调...从热络忽然变冷淡,嗯。” “这是为了让omega......感觉到他的奇特,从而增加omega了解接近他的欲望。” 看到这里,沈蕴自言自语道:“欲情故纵?有用吗?” 毫无头绪,暂且放到一边接着往下面看。 解答疑惑,应对办法篇。 他转着笔一字一句读道:“身为omega,不用怕对方的冷言冷语,牢牢记住这只是对方一点任性的小手段,你需要持续保持关心问候,或者做一些事情讨对方欢心,一直在对方的视线中晃悠,让对方深刻感受到你会一直陪伴他,并且给予充足的安全感。” 确定可以这样,不会挨打? 怎么觉得这情景安在陆泽身上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沈蕴支起头盯着文字,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因为他经验不足才会少见多怪吧,看来前方长路漫漫,仍需努力啊。 “嘟嘟嘟。”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门外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沈蕴,来我书房一趟。” 沈蕴抬头应了一声,将书签夹在翻阅过的那一页,指尖留下浅淡的玫瑰清香。 他依言去书房找父亲,心里猜测应该是要谈论联姻的事情。 沈青时是一位心思缜密,深谋远虑的政客,能坐稳中庭审判者那把交椅,能力肯定不简单,他的教导方式和苏宁依不同,慈母伴严父,不管过程如何,看重结果才是他的风格。 沈青时的书房严整肃穆,红木书架上没有书,放的全是文件资料。 他将一叠未开过封的纸袋搁在桌面上往沈蕴那边推,然后脱下风衣外套,嘴里说道:“你即将成年,以后又要过问陆家上下,金钱虽是身外之物,但也必须傍身,这是底气所在。” 陆泽不仅是陆家家主,还是兰溪上将,沈蕴和他登记后也具备双重身份,不能事事依靠陆泽,自己有能力有支撑比什么都强。 沈蕴诧异一瞬间,拿起那份资料。 “财产转让协议书”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沉沉叫了一声:“父亲。” “这是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明黄的灯光照在沈青时身上,映衬了他伟岸的臂膀:“陆泽情感史一片空白,你跟他登记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相敬如宾,一种是交付真心。作为兰溪权贵的子女,你比其他人肩上多了一些责任,但束缚在自己。” 他停顿几秒,试图换种说法让沈蕴理解:“有些事情如果不可为,那就记得顺其自然,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沈蕴披着头发站在阴影之下,深长浓密的睫毛微颤,他轻声开口问道:“父亲是在担心我和陆泽相处不好吗?” “不是。”沈青时出乎意料笑了笑:“你虽然为人低调,但性格要强,凡事做到优秀,不过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努力不一定取得好结果,那就是情,情字在心,alpha生性强大,陆泽又是其中顶级,他肩负太多。” 沈蕴明白父亲想说什么了,如果他和陆泽是第一种情况,相敬如宾,那就不必再去勉强,不然受伤害的是自己。 “当然,你和陆泽能像我与你母亲一样是最好,不是也没关系,你拥有的是别人一辈子也拥有不了的,比起取悦陆泽,你应该先去取悦自己。” 沈青时看着儿子,时光如流水,他忙于兰溪要务,忙于奔波游走两界一庭,匆匆回头一看,沈蕴已经到了离家的年纪了。 “我明白了。”沈蕴回应道。 虽然他接受成为omega的事实,可没接受得绑着alpha才能生活,他也不会因为陆泽的看法伤春悲秋。 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拉倒。 等学完书上的内容,他就是兰溪最纯正的omega,光环加身,一人独美。 “嗯。”沈青时又提起另外一件事:“陆泽的爷爷和我商量了一下,你们登记后就搬到一起住,可以早点培养感情,我认为也好。” 沈蕴反应不大,点点头随口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搬?” 沈青时一副要开始办公的模样:“明天你和陆泽商量吧。” 沈蕴眸光微闪,那就明天再说,探探陆泽的口风。 × 姻缘厅在极城的近南端,行车三个小时。 由于陆泽身份特殊,负责人早就打过招呼不允许乱传,专门安排了特殊的招待方式。 因为起了个大早,沈蕴把私家车当睡椅,一直睡到目的地。 他此时睡眼惺忪,坐在一角捂着嘴打哈欠,打算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赵义看一眼沈蕴,又看一眼身姿直挺的陆泽,立马心悸地埋下头,上将那压迫感简直让人难以忽视,他尽量口齿清晰道:“我们是这样安排的,两位新人先进行身份变更,然后拍照登记,等查完匹配度后就可以领姻缘证了。” 陆泽点了点下颚,眼尾扫过沈蕴,开口应道:“嗯,那就先变更。” 身份变更后,两人配偶那一栏就会显示对方的名字。 沈蕴坐在登记桌前大致浏览变更表,都是常规的问题,他填完表确认后署名,拇指按压印章,薄红附在指腹。 偏头往陆泽那望,对方已经摁下指印了。 他收回视线,也跟着摁下指印,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可能是上辈子加这辈子第一次经历,他安慰自己,正常。 “请两位稍等片刻,系统录入需要一会儿时间,录入信息成功就可以签署伴侣章程。”说话的是一位工作人员,她面带微笑,举止得体,拿出了最敬业的服务态度。 但其实内心有小人又跳又叫。 陆泽,陆上将!兰溪的守卫者,有伴侣了! 他的伴侣是一位容貌绝顶的omega!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是她不能和其他人说,只能默默把劲爆的消息憋在心底。 啊,好难受。 沈蕴抬眼缓缓开口道:“好的,麻烦你了。” 他的嗓音朦胧细微,轻轻落进耳里。 嘤,上将夫人好温柔。 拍照阶段根本不用花费太长时间,就沈蕴和陆泽的样貌,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是一张高级海报,修容整面这一步直接跳过。 但就是存在一个问题。 摄影师已经是第三次委婉提出陆上将能不能再放松一点,面部表情别那么...冷不是,僵硬。 这是喜事,不是丧事。 陆泽直直盯着摄影师,正想说就这样拍。 坐在一旁的沈蕴终于坐不住了,不出意外姻缘证的照片他一生只拍一次,以后要是心血来潮想欣赏,结果满是瑕疵,想想就令人不爽。 他侧身靠近陆泽,仰起头缓声劝说道:“不用那么严肃,这不是在指挥作战。” 从陆泽的角度能清楚地感受到沈蕴温热的气息,他垂下眼,那张引人注目的脸映入瞳孔。 他不喜欢有人把镜头对准他,所以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遇见必要情况的时候,冷漠和面无表情就是应对方式。 或许是沈蕴的劝说里含了不易察觉的安抚,陆泽微微放松下来,柔和不少。 新人并肩坐在一起,alpha气宇轩昂,omega唇红齿白,无比登对相配。 “好的,就是这样,请两位新人保持微笑,欸,慢慢扬起唇角,好,完美。”摄影师捏了一把汗,果然能成为陆泽的伴侣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三言两语就把人说服了,换他早奔走十几里远。 拍完照后工作人员取了基因做匹配度检测。 静候室放上了热茶,茶水清香四溢。沈蕴无所事事观望墙面上挂的装束。 陆泽临时接到通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在外面待了接近五分钟。 他看得正入神,脚步声趋近,微显凌乱。 撩起眼,陆泽抿嘴握着通讯器,脸色不大好看。 沈蕴撞上陆泽的视线。 第六感告诉他可能这个坏消息有点棘手。他不动声色等着对方开口。 陆泽心情有些微妙,嗓音低沉道:“前线急报,比邻星的流民突然擅闯过度带,可能有阴谋。” 沈蕴的第一反应是这道题他会。 “路上注意安全。” ......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陆泽的眼神晦暗不明。 好像过于宽宏大度体谅人了,有点假。 沈蕴立马改口,端庄沉稳道:“我的意思是,事发突然,虽然登记很重要,但兰溪的安定更重要,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过了一会儿,陆泽做出决定,他微微颔首:“抱歉,我必须去一趟。” 有了前车之鉴,沈蕴表现得更加熟练,他深以为然轻声道:“嗯,我理解,反正程序差不多已经结束,你不必在这里耽搁。” 如果可以评分,他要给自己打满分。 不管怎么说,于理陆泽可以走,于情他不能走。 刚和联姻对象登记就遇见这样的情况,难免对方心底会不舒服。 他带了几分歉意,可在冷峻的面色中效果显得差强人意:“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严直,如果你哪天想搬去陆宅,他会做安排。” 沈蕴点了点头,目送陆泽到门口,语气温和:“早日平安归来。”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陆泽低声应了句好,随后背影远去直至消失。 这意外属实意外,让人措手不及,从告知到离开连三分钟都不到。 沈蕴回味了一下,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陆泽走了谁来陪他实践新知识! “沈先生,您和上将的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简直世间罕见。”是刚才那位收变更表的工作人员在说话。 随着社会的发展,匹配度已经定义不了伴侣之间关系的亲密与否,但匹配度越高,羁绊就会越深。 上个世纪末就有新闻报道,妻子连着五天消失踪影,丈夫最后竟然靠做梦找到掉进山林裂谷的妻子,而后发生的其他巧合事件也证实了羁绊的存在。 沈蕴回过神,没想到他和陆泽的匹配度这么高。 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个:“请问可以领姻缘证了吗?” “可以的,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好了。”韩语烟看着沈蕴,有些难以启齿:“沈先生...不好意思,我觉得您和上将的那张照片太好看了,剩余的我...能不能够拿来做收藏啊,如果不能也没关系。”她连忙摆手。 沈蕴思衬几秒,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笑吟吟道:“我答应了,条件是只做收藏。” “嗯嗯,我肯定不会食言,每天拿出来看看就会生出无限动力。”救命,上将夫人笑得好有魅力。 沈蕴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尊重:“上将那份证一同给我吧,他有点急事先离开了。” 韩语烟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好,我这就给您取来。” 私家车内,沈蕴坐在后座翻开姻缘证,陆泽唇角微微扬起,那双眼眸参了点细碎的光,不像平时那样冷淡,更显得年轻英俊。 他心想,陆泽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和老婆登记啦~ 第7章 搬家 沈蕴择了休息日搬去陆泽的家,趁现在空余时间充足。 如若不然拖到后面他的课程和研究任务如排山倒海般压下来再想搬就很难,而且适应那边的环境还得花时间。 所以或早或晚结果都一样。 女侍和工人来来回回进出沈蕴的房间,复古皮箱里面装得最多的是书本,此外是一些他喜欢的衣物、珠宝丝绸、风铃之类的小玩意儿...... 苏宁依看差不多了,得空问沈蕴还有什么落下的。 沈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女侍,环视一周开口道:“应该没什么。” “嗯。”苏宁依现在心里还有点小责怪,尽管儿婿责任在身,可登记还未结束就动身上前线,留她儿子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所有事,未免让人觉得怠慢。 她微蹙起眉头对沈蕴说道“陆宅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这要是过去住,也不知道陆泽什么时候归来,她担心儿子在那边不习惯,一来在没有家主的情况下,有些事没那么好处理,二来偌大的宅子,想也会生出寂寥。 “嗯。”沈蕴看向自己的母亲,用言语安慰道:“严管家都安排好了,不用忧心。” “欸,以后我就是想忧心也忧心不了,成年之后等着你的事还有很多,如果遇见难处,记得跟我和你父亲商量。”临近分别,苏宁依话多了起来,语气感慨,一家之主不好做,她深有体会,这是沈蕴的必经之路。 沈蕴闻言笑了笑:“两家距离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我随时都可以回来,不是离别。” 苏宁依轻轻点头,总归以后不会天天见面了。 她招来一位工人:“你们辛苦了,待会儿你告诉大家去厅堂用餐。” 陆泽的宅子坐落在月临山前,占地面积十分广阔,早些年陆泽的爷爷盘了这块风水宝地送给孙子当生日贺礼。 偌大的古典欧式庄园,黑色铁门庄重严肃,气势外显,里面建筑精巧别致,复古雕像喷泉泉水永不间歇,白色石柱巍峨耸立,其间镌刻的纹理秀美。 庭院幽深宁静,鲜花的馨香四处飘散,芬芳浅淡。 车在下午抵达。 严直上前迎接沈蕴,替他打开车门:“沈先生。” 沈蕴微微颔首应了一声,下车慢条斯理理了理衣服,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环境优美,远离喧嚣。 “您的行李待会儿有人会整理,我先带您熟悉一下主楼。”严直走在前面缓缓开口说道。 沈蕴跟着他,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非常凄惨悲苦,活脱脱像是在指责主人抛弃了它。 这叫声有点突然,严直被吓一跳,他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看着沈蕴。 沈蕴的神色看起来也不镇定。 哦,他一不小心把车上的狗给忘了。 重新返回原地,只见一只威猛帅气的黑黄色大型犬用爪子使劲刨车窗,沙沙作响,动静不小。 它瞧见沈蕴,耳朵束起开始撒欢,一下匍匐在软垫上,一下跳起来伸出舌头哈气。 沈蕴打开车门,大狗狗立即冲向他,人被撞得后退几步,他伸手顺顺狗毛,语重心长叮嘱道:“别乱叫,乖,我过一会儿来接你。” 沈蕴给它取名叫葡萄,是一只在去寺庙替原主祈福途中遇见的流浪狗,吃掉他带的贡品葡萄之后,赖着他一直到山下。 母亲说家里从来不曾养过动物,需要过问父亲。于是他第一次装可怜扮乖巧。 天知道有多么鬼迷心窍。 父亲心软答应可以养,但要先送去做检查。 从此,他身边多了葡萄。 毛绒绒的大型犬低垂着脑袋蹭蹭沈蕴的手,发出嗯嗯声,是在抗议。 它的爪子按在沈蕴大腿上,七八十斤的重量很容易钻空子。 下一秒葡萄坐在主人身前和严直大眼瞪小眼,一副誓死护主的架势。 “干什么?”沈蕴拍它的脑袋,哭笑不得。 “汪汪。”来到新的环境,葡萄没有安全感,会表现得比平时更加警戒,如果有人要伤害沈蕴,它会无情地进行反击。 沈蕴有些无奈,他对严直说道:“不好意思严管家,葡萄可能对周围比较陌生,离不开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带着它一起吗?” 尽管沈蕴笑颜开展,但严直还是变了脸色,他眸光微敛,低着头道:“沈先生,您现在是陆家的主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会置喙。” 沈蕴盯着严直看了几秒,刚才那句话他没别的意思。 不过严直的回答显然令人满意。果然陆泽的管家也是人精。 他取来牵引绳套住葡萄,示意严直带路。 主楼大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在吊灯的照耀下那些精致摆饰闪着碎光,墙顶雕刻了繁复的花纹,壁画秀美细腻。 因为沈蕴的到来,所有女侍阿姨站在一边,欠身恭敬问好。 严直说道:“这是主楼里的人,其余人手以后您会见到的。” 沈蕴视线一一掠过她们的脸,心里好有个数。 他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后就劳烦你们了。” 那些个好奇心强烈的人视线遮遮掩掩落在沈蕴身上,心里不约而同惊诧一瞬间。 这沈先生青玉之姿,明眸皓齿,面相温润柔和,可他手里偏偏牵了一只凶狠威猛的狗,那狗神态警惕,寸步不离,漆黑的眼睛无比幽深。 看起来就不好惹。 她们匆匆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一楼用作接待客人,餐厅在偏西面,南面是通往庭院的回廊。”严直一边介绍一边带着沈蕴往楼上走,声音渐消。 等他们走后,几个女侍悄悄围着私语。 “沈先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也不知是哪家权贵的omega。” “人不可貌相,我觉得从那只狗就可以推测出,他可能不好相与。” “上将登记还未结束就连夜赶去前线,再好看也没用,况且上将一心在兰溪,估计沈先生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那也太可怜了,可惜了,沈先生要不是和上将联姻,他那样的长相alpha们肯定前仆后继,就算要星星也得去摘啊。” “谁说不是呢。”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做事吧,主人家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 ...... 一圈逛下来,沈蕴对即将居住的地方有了大致了解,不得不承认,主楼真的很宽阔。 他慢下步伐,终于提出了一路惦记的那个致命性问题:“严管家,我住哪一间房?” 严直心说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先生走的时候说看着办,只一件,记住沈蕴是他的合法伴侣。 幸好机智如我,留了一手。 他笑了笑告知道:“先生的房间在三楼,书房旁边。” 沈蕴听闻后开始毫不心虚地胡说八道,他现在还未成年,应该也没有必要和陆泽住在一个房间,他蹙起眉:“葡萄看似比较文静,其实久了就会知道它很调皮,我担心上将房间里有贵重的物品,若是葡萄闯了祸,不好交代。” 好借口。 严直装作思索一番,为难点头道:“沈先生说的有道理。” 是时候亮出留的那一手了,为了避免出现难以对付的情况,他还准备了另外一间房,减缓语速道:“既然如此,就要委屈沈先生了。” 说是委屈,其实一点也不,二楼的那间房按照严格的主卧标准设计,装束精美,家具陈列格调华贵典雅,丝毫不落俗套。 沈蕴累了半天才安顿好。 洗浴之后慵懒地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他扫一眼趴在地毯上面的葡萄,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夕阳西下,红橙晕染室内,放在床柜上的通讯器震动,泛起冷光。 沈蕴悠悠转醒。 “师哥,您能帮我看看哪个步骤不对吗?我想了好久。” 他坐起身,细读苏青青发的内容,回忆了一会儿,给她点出问题所在。 “我明白了,谢谢师哥。” 沈蕴放下通讯器,灵光一现,苏青青的联系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 只有主动关心问候自己伴侣、让伴侣感受到人间温暖的omega才是合格的omega。 扒出陆泽的联系方式,等待的间隙里他光脚踩着天鹅绒地毯,拉开巾帘,阳光倏然争先恐后地洒进来。 通讯器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沈蕴?”陆泽有些意外,这是继登记十天后两人第一次联系,他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顾及其他。 “是我。”沈蕴应声,打算一次性达到目的,他换了副关心的口吻问道:“你在那边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安静几秒,陆泽嗓音苏冷回复道:“流民已经得到控制,但还要和比邻星谈判。” “得到控制就好。”葡萄摇着尾巴凑过来,沈蕴漫不经心拨弄那双耳朵,放轻声音:“注意身体,别操劳过度。” 陆泽一时之际失语,除了长辈,没有人会刻意对他说这些,他接受沈蕴是他的伴侣,但还没能及时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心底不由生出异样的感觉,却不是排斥。 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银色的枪,他仔细擦拭,撩起眼皮开口:“嗯,严直找过你么?”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你搬家了没。 沈蕴背靠躺椅,不紧不慢道:“今天刚住进来。” 下一秒他唇角微扬:“我觉得你应该不介意家里养狗吧。” 明明应该是询问,但是换种说法倒让人减少了拒绝的想法。 陆泽将子弹上膛,敛了敛神色开口:“不介意,随你。” “上将,比邻星的使者来信,说是希望一个月之后赴约谈判。”副官拿着信件快步上报,来得突然。 陆泽头都没抬,手上动作未停,上位者气势尽显:“一周,其他免谈。” 副官从不质疑陆泽的命令:“是,还有一件事,被看守在十三阁的流民前一个小时有几个忽然腹痛吐泻,请医师看了,说...有可能是瘟疫。” 瘟疫在现在对于人类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只是相对会消耗一些人力物力财力,短时间内不可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陆泽打了个手势,副官立马噤声,下半段话留在嘴里。 瞥一眼杨若,他搁下枪拿过通讯器,淡声说道:“原本这个月底处理结束,现在想来是归期不定了。” 杨若这才知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沈蕴心想这不是造化弄人嘛,这样下去他的书什么时候才能够翻阅完成。 压下心思,他索然无味道:“好,你小心些,做好防护措施。” 他语调有点平,和之前在登记处送陆泽离开时的语气相比,缺少了那么一丝情感。 陆泽捕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眼里闪过不明情绪,给出时限范围:“知道,最多四个月。” 四个月就四个月,也算有个交代,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蕴捏捏葡萄的脸:“唔,你的姻缘证在我这,等你回来再亲自给你。” “可以。” 杨若捕捉到姻缘证这三个字,心底一惊,他不经意间抬头,撞上上将的视线。 屏幕里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上将沉声道了句再见。 结束对话,陆泽主动朝杨若介绍:“我的伴侣,沈蕴。” 自己老大是什么样的人杨若再清楚不过,在军队里面,禁欲、高冷是他的专属代名词,兄弟们私下里不止一次讨论过,除非母猪会上树,不然上将绝对打光棍。 但现在打的不是光棍,是脸,连上将都有了omega,他们一帮人却还是单身狗。 单身狗杨若笑容有点苦涩,但真诚祝福:“恭喜上将,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顺耳。 陆泽点了点下颚,接受得心安理得。 第8章 传闻 新的一周,学院老师请了德高望重的教授来传递知识。 讲座刚结束,学室里一片喧嚣,学生们相互交流着散场。 沈蕴坐在第二排把朝老师提出疑惑的答案写完,站起身准备拿着笔记回实验室。 “沈同学,请等一下。” 一位高大的男生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信封和精巧的木盒,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 沈蕴心底了然,这三年以来他收到太多示好,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十分熟悉。 追求沈蕴的alpha至少能绕兰溪特一圈,他一直被公认为是学校最好看且性情温柔的omega,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之前他代表医药学院上台演讲,录下来的视频还在学校星网上火了一段时间,与此同时很多人对他展开追求,但无一不是遭到拒绝,人对得不到的事物往往有种执念,越是困难,越是想要挑战。 “或许,我有机会邀请你一起逛校园吗?”那个男生将礼物递给沈蕴,绅士有礼开口问道。 沈蕴视线掠过木盒子,思衬几秒。 他遇见过各种性格的alpha,有被拒绝后当场黑脸恼怒的,有伤心难过魂不守舍的,也有一笑了之继续坚持的。 说实话拒绝别人有风险,他既要不留希望又要顾及同学情面,很麻烦。 如果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能够让追求者们止步,那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他眸中闪过微光,眼尾勾起浅浅的笑意,朝身前的男生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我已经有伴侣了。” “......啊?”alpha下意识怔愣,没反应过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已经有伴侣了!? 不只是他,周围凑热闹的学生也表示震惊。 怎么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沈同学婉拒的说辞就变了样? 本来还打算幸灾乐祸看好戏,结果这回好了。 大家都没戏了。 “沈同学...你不是在...” 沈蕴打断他的话,态度温和但语气肯定:“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追求者恍惚点了点头,脑袋一片空白,心底的悸动还没开始发芽就被冰霜给冻住,枯死在冷冷的泥土里。 沈蕴说完后朝他颔首,离开位置往门口的方向走。 身后躁动声哗然而起。 兰溪特的理想型omega竟然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众人心碎一地。 心碎的时候还不忘记对沈蕴匹配的alpha抱有十足的好奇心,都想知道自己输在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朵高山雪莲坠入凡尘。 一传十,十传百,于是沈蕴有了伴侣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 临近中午,调配的溶液快要接近沉淀尾声,刚好用个饭回来验收成果。 沈蕴问苏青青要不要一同去餐厅。 “马上,等我一下师哥。” 苏青青拿上背包:“下午约了和姐妹去逛街。” 实验室这个点除了他两已经没有人影,沈蕴关掉灯和门,与苏青青一同经过走廊。 身后十几米处,高大的身形忽然出现,悄无声息。 “师哥,我才知道,原来徐呈远是带资进组。”苏青青将探到的八卦讲给沈蕴听:“据说他父亲给咱们院捐了五千万星币,院长高兴坏了。” 沈蕴毫不意外这样的操作,他比较好奇的是,徐呈远为什么会转院,真是冤家路窄。 他应声道:“嗯,你的据说里有他转院的原因吗?” 苏青青语调里含了几分不确定,她努力回忆:“好像有提到,但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他犯事被家里带回去教育,然后索性休学帮家里办事,再出现就到咱们院了。” “哦!对了,他们还说徐呈远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个alpha,他父亲虽然偏爱他母亲,却挡不住家族里长辈对beta的不看好。” 在原主的记忆中,大多数被徐呈远谩骂的语言里面确实提到了alpha、beta、看不起等字眼。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受到伤害不是可以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的理由。 沈蕴轻点头,不想再提起这号人,对苏青青转移话题:“餐厅出了新菜品,要不要去试试?” “好啊,我还没尝过,但我朋友说味道不错。” 兰溪特有好几个餐厅,各具特色,譬如千味苑美食种类齐全,学子厅小吃丰富,海棠阁为情侣提供隔间...... 千味苑整整三个楼层的用餐空间,吊灯灯光将餐厅照得明亮,学生们端着菜碟寻望空位。 沈蕴替苏青青添一碗甜汤,排队的时候察觉到周围隐约朝他看过来的目光。 回到位置,苏青青正埋头浏览学校星网。 神情不大对劲。 【瞳孔震惊,咱校公认的理想型omega竟然已经婚配了???】 【??我怀疑咱们不是同一个理想型。】 【顶楼在说沈蕴,楼上是沈蕴?】 【是,但是,我不信,绝对不可能!】 【兄弟,信不信由不得你,今天上午他本人亲口告知。】 【???】 【不会吧,我的幻想也要破灭了吗?听说好多人被拒绝,我也想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谢邀,之前被拒绝过,但下来仔细一想,他对所有追求者都一视同仁,心里好受不少。】 【非alpha,当时在现场,有幸观看完全过程,简言之就是,追求者被沈大美人以已经有了alpha的理由拒绝,并且说得斩钉截铁。】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我怎么感觉不像啊,一直都觉得沈蕴不只有美貌,不会这么早匹配吧。】 【真不真不知道,反正是他自己说的,应该也没必要造假。】 【一时之际不知道是那位追求者惨还是我惨,替自己默哀三秒吧。】 【我听见了心碎一地的声音。】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点烟。】 【加一。】 【加一。】 【......】 【不好意思,我的关注点可能和大家不太一样,我更想知道沈大美人的alpha是谁,不是位权贵说不过去吧。】 【他家境应该比较普通,是权贵的可能性不大。】 【我倒认为权贵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如果是我我也愿意捧着。】 【没楼上想的那么简单,权贵多是走联姻这条道,讲究门当户对。】 【楼上正解。】 ...... 再往下苏青青就没看了,她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别看她平时沉浸在学业里,其实很爱八卦,别人隔着星网讨论师哥,只有她近距离接触,吃瓜第一线这种特殊待遇简直不要太爽。 但是,现在已经有她跟不上的节奏了。 暴风哭泣。 “师哥。” 沈蕴抬眼看向欲言又止的苏青青,问道:“怎么了?” 苏青青半捂着嘴遮遮掩掩道:“听说你已经有伴侣了?” 怎么她也跟着瞎凑热闹,果然那些目光和今早发生的事情有关,事实证明这是个好办法,沈蕴随意开口:“你听谁说的?” 苏青青指了指屏幕,边滑动边念道:“学校星网,师哥你可能不知道,你在上面是常驻嘉宾。” “都在说幻想破灭,欸所以...是真的吗?”她两眼放光,好奇心尽显。 沈蕴拿着木筷轻描淡写:“是。” !! 何方神圣,能入得了她师哥的眼。 苏青青快速推断:“在学校你从不参加聚会,喜欢独行,所有追求者你都拒绝,没有哪个alpha能和你走得近,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蕴盯着她,忽然笑了笑:“推断错误。” 他并不打算告知任何蛛丝马迹,食指抵唇轻嘘一声,弯起眉眼如月牙:“是个秘密。” 苏青青感觉心脏中了一箭,试问谁能不沉醉于大美人布设的微笑陷阱中,那些alpha疯狂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连忙点头说道:“OK,我不问了,以后肯定有机会得知真相。” “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沈蕴替她预言。 吃完饭沈蕴和苏青青分别,掐着时间散了会儿步回去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刚走进门口。 发现他操作的实验台旁边围了好几个人。 有同学看见他,急忙说道:“沈蕴同学,你的溶液被打翻了,玻璃碎片满地都是,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小心。” 沈蕴抿起嘴角,眼神一凛。 铁架倒在实验台上面,解析电池被抛洒,试管东倒西歪,有的碎裂严重,蓝色液体四处溅落,甚至水沿着桌台滴流,一片杂乱。 若是不小心怎么不见赔罪的人,显然是故意这么做,至于是谁,除了徐呈远暂时想不到其他人选。 他压下心思拿过扫帚,徐徐开口,如春风拂面:“没事,重新来一遍就好,你们注意安全,别被碎片伤到。” 那些同学也比较心善,积极帮忙,拿毛巾的拿毛巾,收拾桌面的收拾桌面。 沈蕴将玻璃碎片装到袋子里包好,随后扔进垃圾箱里。 一上午的成果泡汤,他表情平静,取出实验器材重复一遍操作,接着拿起专业书坐在凳子上边阅读边等。 等徐呈远。 也许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直到他把实验做完某人也没再出现过。 沈蕴心想明天最好徐呈远也别来。 他敲了敲玻璃管,发出清脆的声音。 否则,他会让对方记住教训。 --------------------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嘿嘿嘿,下章攻会出场一会儿,第十章 就要回来辽~ 第9章 甜点 清理好一切,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点,沈蕴还没吃晚饭。 他之前和严叔说过不用等,可以自行解决。原本以为大家都休息了,没想到柳阿姨正坐在客厅剥花生。 她听见动静望过来,笑着说道:“沈先生,您回来了。” “嗯。”沈蕴开口道:“柳姨,这么晚了还不上楼吗?” “不太睡得着,做点事打磨时间。”柳阿姨放下手中的事情,关切问道:“沈先生吃过饭了没?” “没。”沈蕴回应。 一旦实验开了头,就很难丢手。 柳阿姨闻言站起身,瓷碗端在手里,温和道:“沈先生别怪我唠叨,不管有多忙,饭总是要按时吃的,不然上将该心疼了。” 虽然沈蕴并不觉得陆泽会心疼,但他不会反驳,顶多说一句没顾上。脱下外套挽起袖口,他朝后厨的方向走去,打算亲自下厨。 柳阿姨在后面跟着:“想吃什么?我来做。” 平时一日三餐都经由刘叔,换她上场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可能不一定合您的胃口。” 沈蕴脚步停顿,侧过身淡然一笑,缓缓说道:“没关系,柳姨帮我打理菜就好,其余的我自己可以。” 柳姨表情有一瞬间诧异,她以为像沈先生这样金枝玉叶的人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会靠近厨房这样的地方,毕竟在权贵中,omega大多数是娇生惯养。 完全在意料之外。 沈蕴不管她内心如何作想,报出想吃的菜,随后娴熟地系上围裙,洗锅准备点火。 油烟升起,小幅度沸腾后蒜香四处飘散,调料汁在木铲的搅拌下随之旋转翻滚,他站姿随意,几缕碎发垂落在身前,手指白皙分明,力度尽显,让人觉得所有都在他的掌握范围之内。 沈蕴需要一颗鸡蛋,移步打开冰存箱,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提深绿金边陶瓷点心盘。 足足有三层甜品摆放在餐盘上面,全是白绿色系,软糯千层、弹韧抹茶大福、滑嫩椰蓉青苹糕...... 清新的奶油味带了点苦,外观精致小巧,惹人爱不释手。 他的心当即就被俘获。 柳姨切好菜,转头看见沈蕴愣在那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含了自责的意味:“瞧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告诉你冰存箱搁放了甜品。” 火势不等人,沈蕴收回目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手上边动作边开口:“哪里来的?” 柳姨笑得亲切:“上将今天请了那位顶级厨师长来专门做的,以后一周一次,上将说甜口的吃多了不好。” 许早就做了,可惜沈先生晚归,只能进行保鲜。 “原来如此。”沈蕴低垂着眼,锅里水汽弥漫,模糊了视线。 没想到和陆泽第一次见面时透露出的喜好对方真的记在心上,看来别人口中冷漠的上将并不像所说的那样不近人情,至少他不觉得。 柳阿姨将切好的菜递过来,继续道:“上将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他却很惦记沈先生。” 沈蕴眼尾勾起笑,没有应答。 柳姨是陆家的老人了,是从陆雁那边过来的,陆泽成年之后一直待在这里跟着严直忙活。 那时候听到即将迎来新主人的消息,她既担忧又欣喜,担忧两位相处不好,欣喜上将终于有人陪伴。因此一提起陆泽,她忍不住想在沈蕴面前多说几句。 “上将七八岁的时候就表现得和别人不同,不爱玩闹,不苟言笑,正是美好童年的年纪他却提早步入学堂阅书长智,时间久了总有那么几个乱嚼舌根的人,说什么陆家未来家主生性冷漠,毫无怜悯之心,要是继承于他,陆家前程堪忧。” “后来有一天,好几个世家带着自家子孙登门拜访,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是那几个alpha子弟在学校附近殴打羞辱一个普通家境的beta,上将见不惯他们欺负弱小,于是出手揍得那几个人鼻青脸肿。” “陆老先生听到他们的控诉,不仅不见生气,反而感到欣慰,把那几个世家的长辈骂得不敢还口,最后灰溜溜走了。” “那天起,上将开始习枪,谣言也不攻自破,没人再质疑陆老先生的决定。” 柳姨替沈蕴添好米饭,温声总结:“上将看似冰了点,但其实不是冷酷无情。” 沈蕴背对她忍不住叉了一块青苹糕放在嘴里,整个人仿若置身天堂,周围全是柔软的云朵。 他闻言深以为然点头同意。 能实现他甜点自由的人。 就是好人。 柳姨看着沈蕴点头,心里生出一股宽慰,以后上将身边也算有并肩的伴侣了。 一天的疲惫与郁结在甜品的安抚下消散不少,沈蕴用过饭洗漱一番,出了浴室后从雕花木柜里取出一瓶崭新的信息素阻隔喷雾。 没有成年的Omega可以辨别别人的信息素,却并不能辨别自己的信息素味道,由于腺体发育未成熟,他们控制不了信息素的释放,但这种释放又十分微弱,难以察觉。 可alpha嗅觉十分敏锐,因此为了避免信息素外泄引起骚乱,omega们会在成年的前一年开始使用阻隔喷雾或者阻隔贴。 他对着后颈一喷,清凉的触感传来,不太明显的牛奶味立即散发。 葡萄鼻子动了动,想往主人身上凑,被沈蕴无情推开:“你可不能吃这个。” “唔~”惯例撒娇。 “撒娇也没用。” 葡萄爪子刨了刨地毯表达不满:“汪汪。” 思前想后,沈蕴决定给陆泽发一句感谢的话,礼尚往来,友好交流,关系才能长长久久。 指尖在屏幕上打字,删删减减,东拼西凑,最后终于完整地发过去。 “回家尝到甜点,喜不自胜,工作一天的疲乏得到有效缓解*^_^*。” 文字后面还配了一张拍的空盘图片。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沈蕴估计陆泽正忙得团团转,明天他还要早起,也就没有等待回复,拉灯躺下。 第二天清晨,万物苏醒,沈蕴在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中睁开眼,懒散地伸了个腰,起床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他让柳姨拿小口袋打包,打算在路上吃。 黑色轿车驶出陆宅,路边两排蓝花楹枝叶繁茂葱郁。 阴影掠过后座,沈蕴低着头看通讯器。 昨夜凌晨两点半,陆泽回了他好几条话。 “在和其他人商讨事情。” “喜欢就好。” “很晚回家?” 看来他的伴侣肩上责任重大,那么晚还在商讨事情。 咬着面包片,思索几秒回应。 “早上好,昨天做了很久的实验,今天还要继续。” 这次很快收到那边的信息。 “嗯,早。” “一个人?” 沈蕴觉得挺有意思,第一次和别人隔着星网闲聊,这样的体验绝无仅有,因为不用面对陆泽本人,没那么多顾虑,他想到哪说到哪。 “有很多同学,但最后几乎都回去了。” 陆泽喝完粥,嘴闭得平直,一只手打字,手指修长分明:“夜晚不要单独行走,兰溪特没那么安全。” 沈蕴忽然想起柳姨跟他讲的事迹,不怎么走心道:“知道,柳姨说你曾经替同学伸张正义。” 那边隔了好几秒钟。 “还说了什么?” 不明白是不是错觉,仅仅只是文字,但沈蕴总觉得如果陆泽当着他的面说这句话,应该是含有质问语气的。 转念一想,假如有个人把他的小时候讲给别人听,然后那个别人又来告诉他小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第一感觉绝对是,羞耻。 他竟然被暴露出去了。 虽然以陆泽的性格达不到羞耻这种境界,但他绝对会认为掉面。 怎么能让alpha觉得掉面!? 他极力挽回:“^_^没有,就这一件。” 陆泽盯着符号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按键:“下次可以当面问我。” 当面问就是乐趣消失术。 不过应该是蒙混过关了,沈蕴心想。 “嗯。” 有些事情,陆泽更愿意自己告诉沈蕴。 行程繁忙,他回应道:“一会去巡查,有时间再联系。” “好。” 在车里吃完早饭,登上星网随意浏览几条新闻早报,轿车不知不觉到达学校。 沈蕴走到三楼,视线中走廊上站了两个人。 一位是指点他的梁佩老师,一位...是徐呈远。 他们正在交流着什么,徐呈远脸上带着刻意的笑,举止收敛,不见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话时的声音也不自觉往下压。 徐呈远自上次来实验室打了个招呼,几乎很少露面,更别说这个点到学校,实在罕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沈蕴不动声色思量。 徐呈远交谈间忽而瞥见往这边经过的沈蕴,嘴角勾起的笑容放大,选在合适的时机爽朗说道:“感谢老师信任,我一定会把这个任务做好。” 梁佩一身黑色正装,领口处别了碎钻胸针,她双手环抱胸前,闻言点了点下颚,语调很淡,不热络也不亲近:“不要让我失望。” 徐呈翘起眼尾,给了沈蕴一个挑衅的目光,应答道:“梁老师请放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看到小可爱们浇灌的营养液,灰常感谢,笔芯~ 第10章 算账 “欸,你听说了没,梁老师把重点项目交给徐呈远去做了。” “不是吧,他明明才刚转过来,一看就没什么经验,梁老师怎么会交给他?” “那谁知道,他家有钱啊,有钱就有资源,能使鬼推磨。” “你说的有点道理,欸,那样的话沈蕴岂不是很尴尬,他可是梁老师的得意门生,而且还那么厉害,哪次重要会场不带他。” “我感觉应该会难受,毕竟刚来的新人这么容易把他顶下去,心里会有落差,难免多想。” 不到一个上午,梁老师看重徐呈远的消息就传了个遍,大多数学生在感慨的同时不免对沈蕴的未来表示同情。 而人人口中的沈蕴一直专注自己的任务,仿若无事发生,就连苏青青在他面前打抱不平也只是浅笑着说老师有自己的考量。 他跟着梁佩有三年的时间,是学生也是合作者,互相信任,默契十足,这点小事引不出什么想法。 但这并不代表会放过徐呈远,昨天的事还没完。 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抱着一叠资料踏门进来,站在木桌旁装腔作势开口说道:“想必大家也知道梁老师交了重要项目给我,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同学,多多照拂。” 同学们面面相觑。 李升最先应和,脸上的笑容能堆出一朵花:“徐少,梁老师那么关注你,短短的时间内就给你分配任务,应该是我们请你照拂才对。”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上次去雅乐堂小聚的同学表面上也跟着敷衍几句。 “是啊,是啊。” “李升说得对。” “瞧他那得意的样子,小人得志。”苏青青朝沈蕴暗自撇撇嘴。 沈蕴心想幸好没有将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如果让她知道指不定气得饭都吃不下。 徐呈远见那么多学生识相,挑起嘴角开始旁若无人提出要求:“任务繁重,为了顺利进行我想选个合适的位置,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他视线环顾一周,最后在苏青青不可置信的表情下以一副需要对他感恩戴德的口吻道:“沈蕴,我觉得你那里就很合适。” 这举动说实话有点过于无理取闹了,整个实验室里的学者虽然关系不紧密,但至少彼此尊重,也称得上一句君子之交。 突然弄一出这样的戏码,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气愤,而是有些难以理解。 众人踌躇之际,沈蕴撩起眼,神色平静说出两个字:“不让。” 气氛瞬间僵硬,犹如被封冻住了一般。 一边是老师身边的得力助手,一边是新晋的重要成员,怎么看都有故意找茬的成分在里面,私人恩怨不好参与,不管帮谁都不可避免得罪另外一个人。 第二次了,已经是第二次被沈蕴这样明面拒绝,不识抬举,徐呈远脸色阴沉。 李升看出不对劲,唯恐发生争论,以前沈蕴帮过他几次,他立马从中调和:“都别冲动,是这样的徐少,实验器材大部分是流动使用,关于位置早在两年前大家已经默认了,突然让沈同学搬走他心里没准备,总得缓缓,不能一蹴而就。” 沉默半晌。 徐呈远嘴脸邪恶,慢悠悠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给沈同学一天时间考虑,自己搬走和我亲自动手是两个概念。”他斜一眼沈蕴,威胁道:“沈同学,你明白的吧?” 原形毕露,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有的学生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被盯上的是自己,脚不自觉往后退。 “你...”沈蕴拦住苏青青,对她轻轻摇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牵连到她,他能够处理。 这么多人在不好发挥,要是待会儿谁站出来拉架,岂不是亏了,沈蕴如是想到。他漫不经心开口,半点没把某人的警告放在眼里,给了台阶下:“一天之后再说。” 徐呈远冷哼一声,默认沈蕴是在妥协,再铮铮傲骨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插曲,实验室比往常寂静许多,说话也是把音量压到最低,就跟会惊动什么似的。 徐呈远喜运连连,容光焕发,直直待到十一点半才走。 他脚步轻盈,去洗手间的途中哼着歌,可见心情愉悦。 放完水从厕所隔间出来,站在镜子前挤了点洗手液,水流将手上的泡沫冲干净,他欲图关掉水阀。 不经意间瞥见镜子里凭空出现的身影。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屑:“怎么?分不清洗手间标识了?” 沈蕴眼里没什么情绪,脚勾过门往后一抵。 “砰。” 这声响让徐呈远心中一跳,洗手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压下未知的心悸,转过身恶狠狠道:“疯了?别忘记你以前的惨样,还想再体验一次?” 不见棺材不落泪,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沈蕴唇角微动:“废话真多,战场上够你死十次了。” 徐呈远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沈蕴不等他细想,上前扣住他的臂膀。 三脚猫功夫也是功夫,徐呈远绕着洗手台转了一圈侧身躲避,内心感到不可思议,被欺凌的人竟然想欺凌他,简直笑掉大牙。 他看见隔间旁有清洁工具,伸手去抓,还剩十厘米距离的时候,腿弯处突然被踢了一脚,他立即跪在地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 “沈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敢这样对我?”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不算宽大的空间内响起。 “刚开始就受不住了?”沈蕴温声开口,紧接着徐呈远的左腿也被踢得跪在地上,他身形不稳往前扑,摔了个狗啃泥。 这一扑倒是让他抓住机会,他握住清洁工具的长柄,瞎着眼往沈蕴的方向扫,沈蕴及时躲开,下一秒用手拽过长柄,徐呈远因为惯性也被带到他身前,沈蕴二话不说又给了徐呈远第三脚,这一脚直接踹得人滚进了隔间。 “乒乓” 徐呈远坐在地上,扶着马桶,苟延残喘,断断续续道:“你...完了,咳咳,别想在兰溪特...待下去。” 沈蕴慢条斯理把清洁工具放回原位,然后视线落在他身上,缓缓逼近开口:“三年前的事,我们一件一件来算。” 徐呈远龟速往墙角移动,渐渐接受沈蕴已经变了个人的事实,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omega不见了,代替的是有仇必报,懂得反抗的omega。 可那又怎样,改变不了沈蕴卑微的身份,他是世家子弟,权威怎能被挑战。 “呵...呵呵,你要想清楚后果,小心后悔。” 沈蕴无视这句话,脚碾踩着徐呈远的小腿。 “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 徐呈远表情狰狞痛苦地想要摆脱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但因为敏感的神经让他失力,如蚍蜉撼树。 趁他注意力分散之际,沈蕴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到马桶跟前,随后扯住他的头迫使他往后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来帮你回想一下。”沈蕴嗓音很轻,仿若羽毛扫过心间,可让人听着颤栗:“藏书本,撕作业,吃洒在地上的饭菜,学狗叫,辱骂,拳打脚踢,冷暴力,设陷阱。”越到后面他语速越慢,吐字清晰:“沈蕴他比你惨多了,你这算什么,嗯?” 徐呈远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有点想不明白这副语气,好似沈蕴不止一个。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刻,他的头就被按到水里。 消毒水伴随着说不清的味道呛入鼻间,令人十分作呕,他挣扎着起身,却被死死压住,呼吸变得困难,两只手乱挥。 “嗯....嗯哇....放...” “哇啦啦...哇....” 他脑袋发涨,憋气快要到极限,正当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的时候,后面的人松了力度,后领被提起。 他如同重获新生般大口喘息。 “呵....呵....放....手。” 沈蕴眼神波澜不惊,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哗啦” “呜呜...呜。” 水中又冒出大片气泡,徐呈远领口被打湿个彻底,他同之前那样努力挣扎,只是力气小了许多。 沈蕴静静盯着脑袋沉在水里的徐呈远,等时间差不多了再给他一线生机。 “呼呼,你...哇啦哇啦。” ...... 徐呈远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埋在马桶里,他不敢呕吐,不然更难受,鼻子嘴巴无意识呛了许多水,整个人十分晕沉,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寒冷刺骨,让人畏惧。 或许他体会到沈蕴那个时候被欺负的滋味了。 终于。 力道消失,徐呈远没了支撑瞬间软倒在地上,他呼吸微弱,动弹不了,犹如一只被人遗弃的落水狗。 “咳...咳咳...” 沈蕴这才感到满意。 他的手背沾了不少水珠,微微蹙起眉到洗手台洗过手,取出丝娟边仔细擦拭干净,边徐步经过徐呈远。 徐呈远哆嗦了两下,神情恍惚,抬起头仰望收拾他的omega。 将丝绢扔在垃圾桶里,沈蕴语调轻缓,告诫意味十足:“以后少来惹我,不然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我猜你也不想努力付诸东流。” 说完这句话,沈蕴毫无留恋地走出了洗手间,留给徐呈远一个沉稳镇定的背影。 不久后有几个人说笑着进洗手间,个个脸色微变。 事态紧急,帮忙的帮忙,联系医院的联系医院。 × 或许是告诫起了作用,之后徐呈远没再来招惹沈蕴,但同个实验室里的学生却生出许多不满,因为徐呈远随心所欲,从不考虑别人。 时间如流水,转眼两个多月过去,军事新闻一直在报道前线的消息,比邻星的统治让百姓水生火热,流民越过阻隔带祈求兰溪收留,陆上将以雷霆之势控制突发的瘟疫,亲自指挥把关,而后在谈判桌上态度强硬,让比邻星不敢再有发动战争的想法。 瘟疫消失后,流民无比感谢兰溪的军人们,他们把陆上将视为赋予第二次生命的恩人,表示愿意留在兰溪奉献,比邻星脸上无光,打算重建家园,改革制度,学习兰溪的治理方式。 三个月后。 夜晚繁星点点,凉风拂过树梢,沈蕴悠闲坐在落地窗前翻阅书籍,庭院流萤满园,挑灯云游。 “alpha会口是心非,嘴上说拒绝,心里其实很想接受。” “所以omega不得掉以轻心,自以为对方真的是在拒绝,否则...alpha会闹情绪。” 沈蕴浏览的速度慢了下来。 闹情绪。 陆泽闹情绪的样子倒是让人有点期待,一个一本正经严整肃穆的人忽然有了不一样的表情,想想就稀有。 欸,可惜只能想想。 因为与他的目标相悖了。 葡萄抖了抖耳朵,忽然直起身小跑到床边的柜子前,嘴里叼起一个东西。 沈蕴接过通讯器,奖励地摸摸它的脑袋。 他和陆泽的联系停留在上次的甜点事件,从新闻报道就可以了解对方有多忙,他也不想打扰陆泽,所以两人断了消息。 不过四个月的期限被压缩到三个月,想来陆泽对联姻持重视态度,不然不会这么快。 通讯器显示的是“试验对象”来的消息。 他心里有些好奇陆泽发了什么,点开屏幕,简短的话呈现在眼前。 “我明天晚上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钮祜禄·沈蕴. 第11章 薄荷 尽管上将即将归家,该做的事也得做,沈蕴跟着梁佩老师出席了一场医药学未来发展可行性报告会,除了探讨的知识令人印象深刻之外,还有一个令人难忘的是甜点很难吃。 他待到下午,临近晚宴的时候和梁佩打了个招呼,因为晚宴安排的都是放松性活动,梁佩点头同意并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月临别墅区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司机行车稳当,一言不敢发,内心只祈祷早早将客人送到目的地了事。 沈蕴下了车跟司机道谢。 橙红的暖晕印在他脸上,如润玉生出光泽,唯美缱绻。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陆宅的女仆和工人几乎都折服于沈蕴的魅力,每次见到沈蕴内心都十分喜悦,上将夫人性格温柔体贴,办事滴水不漏,不仅会分享美食给他们,偶尔还会微笑着对他们说辛苦了。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新主人足以配得上陆泽上将。 管家接过沈蕴的外套,告知道陆泽已经在极城降落,晚餐快要备好。 “晚饭时间会推迟半个小时,若是您觉得饿,可以先用餐。”严直微微颔首,礼节让人挑不出错误。 沈蕴欣然开口说道:“那就等半个小时。” “欸,好的沈先生。”严直显然对这样的回答感到高兴。 由于白天在外面待了很久,沈蕴感觉身体有些黏腻。上楼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居家的衣服。 中测脚步逼近,沈蕴去哪都会带着课本,争分夺秒记一记知识点。 他站在木桌前整理提包,拿出好几本厚实的专业书,正想伸手摸笔,却发现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神色微敛,将朴素典雅的木质盒子取出来。 盒子呈长方体形状,长度和宽度堪堪三寸,表面雕刻了一束精致优美的铃兰,青绿茎叶,雪白花朵,犹如小巧的铃铛,栩栩如生。 犹豫几秒打开盒子,里面呈放了一张信卡,图案用彩色廖廖勾勒了几笔,但不难看出是一只兔子。 翻过信卡的另一面,只见空白处遒劲有力的字迹留下一句话。 “铃兰清幽宁静,灼灼似卿,愿与卿同赏皎月,共赴千山雪。” ——顾裴 不认识的人,沈蕴若有所思搁下信卡,盒子里还有一件事物,天水碧包装纸,顶部收拢处系了结。 拿起它放在耳边轻轻摇晃,仔细听有液体震荡的声音,不难猜测是瓶香水。 按道理说,他匹配伴侣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应该还会收到书信和礼物,这位朋友是不是消息不灵通。 以为只是和往常一样的普通告白信,他将东西放回原位,打算物归原主,只言片语可见送信人真诚,但他受不起,也不愿意接受。 将木盒搁在案桌上面,本想趁陆泽回来之前再翻翻书,结果葡萄一直打扰他。 要么用尾巴抽他的腿,要么用脑袋拱他的膝盖。 毛绒绒的大狗左窜右窜,已经过了刚来新家的拘谨,最活跃的时候还会跟在管家屁股后面踩他的脚,被发现后又飞快地寻个地方躲避,等下次伺机而动。 一不留神,葡萄就叼走了沈蕴的拖鞋,并且耀武扬威地跳上了沙发。 如果最初沈蕴知道这条狗的真实面目,他一定不会给它取名叫葡萄,而是取名叫野草。 训了几句,它毫无反应,反而跑得更欢了。 内心被激起一股气,细白的脚踩在地毯上,站直身打算给它一点教训。 葡萄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嘴里叼着拖鞋撒开了腿跑出房间朝楼梯口溜。 这可不得了,沈蕴不想被人看见光着一只脚追在狗的身后跑。 所幸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葡萄停在楼梯口,不肯再往下踏一步。 沈蕴略微感到好奇,缓缓踱步过去。 下一秒,他眼中闪过不明的眸光。 陆泽正站在楼梯口。 画面如同静止了一般。 假如你和联姻对象不是特别熟悉,但你扮演的形象是优雅富贵花,可是时隔多天你们突然见面,他看见你赤着脚气冲冲跟在狗的屁股后面追。 这时候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装作中邪。 第二个,清除案发现场,谁都别想逃。 沈蕴头发散乱,衣袍掀起了轻微的褶皱,一只拖鞋消失踪影。 可能是察觉到有点狼狈,他将那只裸露的脚移到另一只脚后面。 然后垂眸轻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真不是时候。 陆泽点了点下颚,审视一番沈蕴,他名义上的伴侣。 沈蕴一身白色丝质衣袍,长度堪堪到膝盖,从领口到左胸侧系了盘扣,修饰精巧的猫眼石在灯的照耀下反着光,刺人眼。 在明白对方目前处于尴尬的境地后,陆泽淡声命令葡萄:“放下。” 动物总是比人更敏锐,谁敢惹谁不敢惹它能清楚地分辨。 葡萄变得乖顺起来。 它走向陆泽,低头放下拖鞋,还态度良好地朝前面拱了拱。 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可怜巴巴。跟刚才的得意忘形判若两狗。 沈蕴觉得还应该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破罐子破摔,让葡萄体验一把什么叫社会险恶。 陆泽睨了葡萄一眼,出乎意料弯腰拾起鞋缓缓走近沈蕴,离他半米远的距离时单膝蹲下身,把鞋递过去,随口问道:“它就是你之前提起的宠物?” “谢谢。”沈蕴低着头,对上陆泽的眼睛,穿好鞋抿起嘴角答道:“嗯,太久没有替它松皮,顽劣不训。” 陆泽闻言勾了勾唇,站起身退后一步,他的笑令人难以察觉,可又真实存在,若说区别在哪,那大概就是那张脸没那么冷峻了。 沈蕴视线围着陆泽转了一周,缓声开口:“你在那边有没有受伤?” “没有。”陆泽简短应答,这次意外没那么严重,也称不上什么阴谋,与比邻星战后遗留的问题长达三四年,如今终于得以解决,兰溪的安定又往前推了一公里。 “你给它取的什么名?”陆泽看向那只外表看起来威猛的狗,实际上似乎有点蠢。 “野草。” “嗯?” “大名葡萄,小名野草。”沈蕴随口糊弄。 这是被惹急了,陆泽得出结论,他轻笑一声开口道:“下楼用饭。” 他说完经过沈蕴,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掠过,短短一瞬消失在空气中,仿若错觉。 陆泽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如既往的空旷,床面平整,衣橱毫无变动的痕迹,就连盥洗室也并不存在有人生活的气息。 一时反应过来沈蕴可能单独住一间房。 他脱下军装,解开白色里衣领口的纽扣,露出一片锁骨。 这样也好。 连着三个月劳累过度,军队的医师说他的信息素水平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波动,最近快到易感期,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不建议继续打抑制剂。 沈蕴还未成年,也只是刚和他登记,一切都不合时宜。 所以他并不准备把医师的话放在心上。 × 用餐的厅堂空间宽敞,漆红锃亮的长木桌中央摆放了鲜花和烛火,高脚杯盛着红酒。 等陆泽换完便装落座,女侍开始默默布菜。 沈蕴望向对坐的陆泽,上次两人一起用餐还是第一次见面,现在已是身份变换,心境都有些不同了。 他坐姿优雅,一举一动恰如分寸,说话时神情认真,显得有几分温柔:“我听父亲说再过不久是爷爷的生辰。” 陆泽抬眼看过来,慵懒地背靠在红木椅,薄唇微启:“是,他年龄大了,喜静,除本家人外不打算宴请。” 沈蕴能和陆泽促成这段姻缘,陆雁功不可没,可沈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见过陆雁,别说陆雁,陆泽的家人他都没见过。 那么陆泽爷爷生辰那天,就是他见家长那天。 真是莫大的惊喜。 陆泽时常在外奔走,于公来说起码和沈青时打过不下十次交道,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沈蕴几乎处于被动的位置。 他思衬几秒后开口:“我还没有想好送爷爷什么礼物。” 老人家的身份地位让人很难抉择,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识过,唯有投其所好才是最重要。 他主动开口提,陆泽便主动示意道:“收藏古玩是他平生热爱。” 小时候陆泽会花费时间精挑细选,当然,挑选的礼物都是他自认为对陆雁有用的,随着年龄渐长,有了清晰的意识,才知道爷爷喜欢收藏古玩。 字画、铜像、瓷器堆满一大间楼阁,老爷子十分热衷于向友人展示,以此满足为数不多的虚荣心。 自那以后,每年的贺礼都由严直承担,陆泽只负责当搬运工。 古玩沈蕴在行,此前边国进贡的时候他收到不少小玩意儿。 但他目光含了歉意,看起来有些为难:“不好意思,这方面我不太了解,想请你帮我做个参考。” 对方神情微恼,貌似自责,几缕碎发垂散在耳边,生出一股清雅的意味。 陆泽不动声色移开眼,应道:“可以,等过两天事情忙完。” 得到回应的沈蕴稍稍弯起眼,那双眼睛映着夜海上的星辰。 陆泽指尖不禁沿着杯壁摩挲。 沈蕴这个人宁静、清婉,和他见过的很多omega不同,比那些世家子女少了虚伪与高傲,又比寻常人家多了气质与坚韧,不随波逐流,也不自命不凡。 正因为如此,稍不注意,心就会放下戒备,平静的幽潭泛起几缕涟漪。 第12章 情书 用过晚饭,陆泽回书房办公,管家严直端了热茶上去。 “先生,沈先生住在二楼,您房间下方的位置。” 严直搁下杯具,退后一步告知道。 作为一位聪明的管家,眼观四方,耳听八方,陆家那些威望的长辈明显示意他促进两位新人培养感情,奈何沈先生进入陆家的第一天就提出搬进客房的要求,更奈何他是“帮凶”,一步错步步错。 陆泽抚弄手指上的蓝宝石,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嗯,随他去。” “欸是。”严直忽然觉得自己以后会很不好过,他停顿几秒继续说道:“据我三个月以来的观察,沈先生是一位很好的人,女侍工人都喜欢他。” 边说边瞧着陆泽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把话讲完:“沈先生性格比较柔和,从来不同别人争论,比起和朋友外出游玩,他更倾向于种花草,阅书籍。” “母亲又和你说什么了?”陆泽挑起眉,语气里含了肯定。 严直干笑几声。 凌玥熙夫人说,儿媳真可怜,登记当天结婚伴侣就跑了,不孝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omega,让他别天天冷冰冰的,冻着那张脸,不然迟早要把人吓跑。吓跑了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吧。 当然,严直不敢原话复述,他最多只敢编造一句:“夫人让您和沈先生相处的时候收敛一些气势。” 这话真没冤枉陆泽,他身居高位,作为兰溪最尊贵年轻的上将,十五岁就上了战场,十八岁立下功勋,此后数年由他带领的战役均为胜仗,部下对他十分信任,外星提起他都是畏惧。 这样的威名谁不敬佩,要是陆泽往那一站,面无表情,语气淡漠,那omega们绝对内心忐忑,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都说知子如母,反过来也一样,不出意料母亲的原话应该毫不留情,陆泽半阖着眼缓缓开口:“知道了。” 严直思索几秒,又开始试图补救:“其实我倒觉得沈先生比较宽怀,心胸包容。” 陆泽不作声,散漫地挥挥手。 严直松口气,紧绷的身体缓和,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跟这一对母子打交道,寿命估计都得短几年。 沈蕴已经有好几天没去看自己种的花,闲的没事去了花房,葡萄跟到半路没了踪影。 他拿着剪刀挑选了一些桔梗和黄玫瑰,打算插到房间的花瓶里做摆设。 修剪掉多余的枝丫,直到顺眼为止,将手洗干净,抱着一大束花徐步回主楼。 夜晚天凉,风拂过来吹散他的头发,主宅廊道的灯都被点亮,纤瘦的影子映过凭栏。 三楼高大的alpha倚靠在窗棂,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余光中瞥见门被推开了些,以为是返回的严直,他看过去,却发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毛茸茸的黄黑色。 原来是沈蕴养的那只狗。 葡萄不是单独来的,它嘴里还叼了一个物件。 晃悠悠地叼到陆泽跟前,扬起脑袋,尾巴能摇出一朵花。 “给我的?”陆泽弯下腰,手掌抚过白毛。 葡萄高兴坏了,一直往他身上凑,发出愉悦的低鸣声。 “停。”陆泽嗓音苏冷,阻止它的行为。 狗乖乖地坐在地上,尾巴如同装了发条,若是地上沾了灰,肯定被扫得干干净净,可惜天鹅绒地毯没能让它表演才能。 不太明白葡萄的热情从何而来,陆泽伸手取下盒子,掂量一下分量,并不算重。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楼梯口碰见面前这只动物咬着沈蕴的鞋试图逃跑。 极有可能这也是沈蕴的东西。 无意窥探他人的秘密,陆泽将东西还了回去,固定住葡萄的头,叮嘱道:“别乱咬东西,嗯?” 被退还礼物的葡萄似乎有些沮丧,耷拉着耳朵,用一只前爪轻轻刨了刨陆泽的手臂,然后丢下盒子就开始跑。 生动形象地演示了七个大字。 背叛主人我在行。 掉落的木质盒开口着地,滚了几圈。 陆泽捡起来,那盒子猝不及防自己打开了,里面掉出一张信卡,以及一个摇摇欲坠的小物件。 他目光一滞,两根手指夹住信卡,低声念出那句惹眼的:“愿与卿同赏皎月,共赴千山雪?” 沈蕴的追求者。 陆泽面色波澜不惊,信卡被放回原位。 他当然知道联姻对象有多么吸引人,温柔无害会勾起alpha心底的暴虐因子,那种凄美,无力反抗会让人疯狂迷恋。 陆泽从小领地意识极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不喜欢有人侵犯他的隐私,而有人打他伴侣的主意,这是更不被允许的,明晃晃在挑战他的权威。 第一天回家就遇见这样的事,陆泽瞥一眼手中的礼物,对追求者而言称得上倒霉透顶。 沈蕴回到房间,发现门半掩着,以为是女侍清扫后忘记关,可是进去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案桌上的书东倒西歪,笔筒滚落在地毯上面,里面的笔随处散布,杂乱得就跟遭了贼一样。 他内心叹口气,将花搁在柜台,上前收拾罪魁祸首留下的烂摊子。 等一切归位,他下意识看向桌角,木盒消失不见了。 巡视一周,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他蹙起眉。 都说动物嗅觉灵敏,可能葡萄对香水味道敏感,就把礼物叼到别处去了。 祖宗。 他只希望不会被别人看到,不然又是一件麻烦事。 尤其是陆泽。 沈蕴从葡萄喜欢待的地方开始找,一楼到二楼,找遍了也没找到。 整个主楼有四层楼,三楼一半是陆泽的空间,四楼有琴房、藏酒室...... 他悄声上了三楼,为了不惊动某位alpha,走得小心翼翼,步伐轻盈到极致。 结果北边的房间还是没有,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无奈,再继续下去就有可能遇上陆泽。 “你在找什么?”低沉的嗓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沈蕴显然被惊了一下,他身体一颤,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陆泽。 对方站在灯光的阴影中,身姿直挺,眉眼深邃。 思绪百转千回。 首先,他和陆泽已经登记,不应该收下别人的礼物。 其次,他不知道礼物的存在。 最后,如果让陆泽知道这件事,那他的形象可能即将大打折扣,又要回到新手村重新开局,离合格的omega又远一步。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承担了太多。 因为不经常说假话,沈蕴那双漂亮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葡萄爱玩,咬走了我的笔。” 他唇角微勾,嗓音缓和,令人不自觉接受话语里的信息:“不过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实在找不到,再买一只就好了。” 欲盖弥彰。 陆泽比沈蕴高出一截,略微低头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他脸上不带什么情绪,正是因为这样那种深沉让人内心会生出忐忑:“是么,你的笔?” 明明陆泽语气不咸不淡,可沈蕴总感觉在意有所指。 正僵持着,陆泽开了口,平铺直叙道:“你的狗刚才叼了一个物件到我跟前,不过不是笔。” !? 葡萄是一只什么狗? 沈蕴决定让它连着两天吃不到骨头。 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陆泽还不知道真相,沈蕴决定赌一把,他脸色沉着,冷静装作回忆:“可能那也是我的,它总是这样,不好意思。” 话毕,陆泽神色莫名变化,他语速缓慢:“紫檀木,刻铃兰,米色细带。” 每说一个词,沈蕴就确定一分,他正要轻轻点头,下一句把他劈得自闭。 “还有一张信卡。” 空气安静几秒。 半晌,唯听见陆泽嗓音疑惑道:“你的?那份情书?” 要不是沈蕴知晓纸张上面短短一句话加起来才二十几个字的内容,差点就要信了。 联姻原则的大意是或许双方不能成为爱侣,但至少要相敬如宾,互不背叛。 眼前这位alpha怎么看都是在不高兴,他能理解,抛开感情不谈,或多或少是因为占有欲作祟,毕竟书上说alpha是一种竞争意识比较强的动物。 他只好坦白承认道:“这是个意外,我整理提包的时候才发现,本意并不打算接受这份礼物。” “嗯。”陆泽惜字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下一秒清冽的声音响起:“我很抱歉,但看别人的信纸似乎也不妥。” 陆泽面无表情,毫无破绽:“没有,葡萄扔掉盒子跑路,东西滚了出来。” ...... 两两相顾无言。 这么一说。 也确实是葡萄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你不打算收,我来处理。”陆泽开口随意,其实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他分得清是非,别人给沈蕴送礼物,重点不在沈蕴而在别人,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和沈蕴闹不愉快。 沈蕴沉思一会儿。 这样也好,减少矛盾。 当沈蕴是在默认,陆泽说道:“早点休息。” 因为懒得在这件事上面纠结,他踱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沈蕴垂下眼眸。 心里只想把葡萄找出来。 教训一顿。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13章 挑选 沈蕴度过了一段靠咖啡吊命的日子,终于迎来了中测,为期两天半,结束的时候感觉走几步路都能飘起来。 今晚要回主家为陆泽的爷爷贺生,而按照约定,陆泽需要帮他作贺礼参考。 二十分钟之后,沈蕴坐上陆泽的车,他微微点头:“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安全带。”陆泽沉声提醒。 过了一会儿黑色轿车开离停车场,如流线般滑过大道,贵气奢华。 沈蕴看着窗外消逝而过的绿植,问道:“我们去哪里?” 陆泽修长有力的手掌着方向盘,英俊的脸在繁茂榕树下忽明忽暗。 他开口道:“九里长街。” 九里长街是贵族消费场所,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永不停歇,拍卖、赌石、斗牌,人们在这里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穿过长街,商场内华灯璀璨,金碧辉煌,清香怡人。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们行走在干净透亮的地板上,或提着包装盒,或拿着食品袋。 沈蕴走在陆泽身后侧,他觉得下次两人出门可以戴上面罩,一路吸引太多目光,有时还能听见不知名的议论声。 没办法,谁让这对伴侣颜值罕见,气质不凡,十分登对相配,就像贵族里厚封的伯爵带着自己的爱人出席重要场合进行慰问,路人纷纷激动。 三楼清透锃亮的玻璃橱窗在灯光的照耀下绚烂夺目,里面陈列着高级设计师的灵魂与幻想。 沈蕴四处留意,最后进了一家装饰古朴复古的门店。 他步伐慢下许多,目光停留在柜台上面的字画、瓷器、玉珠...... 神色认真地挑选起来。 店主是一位中老年人,穿着随意,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大褂,走起路来飘飘若仙,像是位颇有经验的道长。 他右手举着鸡毛掸子,懒懒地看过来:“两位客人随意挑。” 店里没有雇佣服务人员,逛着自由恣意,沈蕴漫无目的绕圈,仿佛在欣赏展览。 大概是那样子有沉迷其中的嫌疑,陆泽毫无发挥光热余地,他低着声音:“如何?” 沈蕴摇摇头,宝石美玉太俗,字画虽出自名家之手可还不如他父亲家里收到的贺礼,没一个能入眼,其他的名贵是名贵,但他觉得没有什么特点。 他抬起眉眼对店主问道:“请问还有别的吗?这些我都不满意。” 看来某人说的不了解也不尽然如此,大抵是在谦虚,陆泽不动声色心想。 那店主非但没生气,反而精神起来,态度比之前端正。 “客人您能出价多少?” 之前签完父亲的协议书,核对完财产之后,沈蕴摇身一变,从上层阶级跃入了顶层阶级。 他余光扫一眼陆泽,开口说道:“不论价格,为家里的长辈贺生。” 店主了然,这是遇见有缘人了,他将头往前伸,作出即将要告知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样子,低声道:“不瞒您说前段日子来了一批新货,从兰海沉船里打捞上来的一套瓷器,色泽柔中带刚,元素秀美精细,雕刻的花纹少说耗时五年,那称为一个字,绝!从我纵观古玩界多年的经验来看,怎么也得进前二十。” “可否观赏?”沈蕴对这番说辞有点感兴趣。 “欸。”店主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本店有规矩,越好的货卖之前不让观赏,不然被浊气影响就卖不出去啦,但是我可以拿招牌来给您保证,不会有任何差错,您肯定会满意。” 金贵的小侯爷想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珍品没有,什么时候听过这种说法,他皱起眉望向陆泽。 陆泽接收到求助的信号,沉默片刻,往前站几步:“价值多少?” Alpha那身高十分能唬人,再加上不苟言笑,面色如霜,更是让人内心打鼓。 店主顿了顿,心底斟酌,开始瞎说一通:“你们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开门大吉嘛,这个数。”他伸出手比了个八,这已经是比竞拍要合理许多的价格了。 沈蕴:“八千万星币?” 店主微笑点头:“是的。” 沈蕴拉过陆泽的袖口,背对着店主踮起脚轻声问:“你觉得可不可行?” 他对衡量的价格没有概念,也判断不出是不是漫天要价,只能分辨真不真假不假。 两人距离拉近,沈蕴吐息如兰,温热的气息扑在陆泽耳边。陆泽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剑眉清晰地露出来,漫不经心开口:“可以试试。” “那要是不满意怎么办?” 陆泽语调平平:“把店端了。” ?? 真是简单粗暴,一股清流。 沈蕴暗自腹诽,也不再纠结,他直截了当说道:“我想给爷爷选这个。” 撞上陆泽深邃的眼眸,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木质暖香,沉稳之中带着几分禁欲的味道。 陆泽微微颔首:“我没有意见,你拿主意就好。” 以后这些事都得交给沈蕴过问,他是陆家家主,沈蕴也是一家之主。 “嗯。”沈蕴欣然应了一声。 眼看就要促成一笔生意,店主笑眯眯地说道:“感谢客人您的信任,请您稍等,我会为这套瓷器配一件独一无二的容纳盒,付完钱后您就可以验货了。” 陆泽没让沈蕴付钱,他从皮包里取出特制的星卡递给老板。 那老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黑金流纹,他从前只见过一次。 瓷器被搬了出来,沈蕴半弯着腰审视,得出没亏的结论,这东西搁在他那年代也算精品。 他双手合拢,笑吟吟温声称赞道:“巧夺天工。” 那笑实在恰到好处,纯洁如林间清雪,微茫如镜花水月。 陆泽看他一眼,并未否认,但也没有作声。 . 因为考试的缘故,沈蕴没穿正装,原本的打算是买贺礼再顺路买身衣服。 这次生日只有陆家人会到场,但整个家族姓陆的起码上百号人,除却那些个不务正业,走歪门邪道的子弟,算下来也得有八九十号,这还不包括跟随的家属。 所以不能随便。 接待贵客的工作人员脸上扬起标准的礼仪微笑:“先生你们好,请往里面走。” 室内装潢色调奢华,衬得服装质感高级,女孩子们喜欢的长裙、钻石项链、耳饰,男士佩戴的腕表、领带等,在橱柜里闪着光华。 沈蕴目光滑过一栏吊挂的衣物,最后在一套浅蓝色西装面前驻足。 omega的艺术与修养中论述,审美的培养必不可少,人为悦己者容。 但他只赞同半句,托陆泽外出三个月的福,他又把上半卷翻了一遍,然后他琢磨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譬如他认为欲为悦人,先为悦己,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沈蕴撩起眼对服务员说道:“劳烦你取一下这套。” “好的,请您跟我来。” 换好白衬衣,沈蕴从下往上一颗一颗扣上扣子,上封到下颚,遮盖住精致的锁骨。 再套上那件正装,白齿青眉的少年变成了意气的青年。 站在镜子前,透彻的光亮下,和刚才在更衣室狭小的空间里对比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正想开口,结果被打断。 “等等。”陆泽的嗓音忽然响起,那抹磁性有种冰冷的刺感,让人望而生畏又不禁沉迷。 服务员寻着声音望过去,英俊的alpha翘起腿坐在休息区,手里拿着报纸,下颚微挑,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位者的气场明显。 Alpha从进门开始就不闻不问去了休息区,任由Omega自行游逛,可以看出来他兴致缺缺。 这很正常,来这里的Omega很少有丈夫陪伴,就算有,大多数都对逛街有着高度的抵触,他们无一不是打着接不完的电话,商量着挣钱的事务,敷衍地对Omega说“我觉得你穿着很好看,这很适合你”,最后在临走之际充当付款机器。 不过这位alpha还是有几分不同,他很安静地等待Omega,没有电话打进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是一位十分绅士的男士。 沈蕴透过镜子,表情有些疑惑。 只见陆泽站起身经过放置配饰的柜台,伸出手掠过一系列珍贵珠宝,最后取了一只胸针,然后走近他,步调沉稳。 陆泽高出他接近一个脑袋,站在身前视线被遮挡,生出一片阴影。 胸针被别在衣领处,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和第二颗纽扣之间的位置。 沈蕴放轻呼吸,微微仰起头盯着陆泽的脖颈,不小心看见凸起的喉结,移开目光往上,又看见色泽浅淡的薄唇,紧闭着没什么弧度。 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正当他再想往上的时候,阴影却消失了。 镜中人长得标致,漂亮的眼眸含了星辰,剪裁合贴的西装穿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腰身,一双腿修长笔直,气质出众。 尤其是那只胸针,浅蓝色碎钻和铂金点缀成枝叶,中间镶嵌了一颗莹润剔透的珍珠,为原本夺目的装束增添亮色。 “先生,您丈夫眼光独到,浅蓝色衬得您气质非常,这套衣服尺寸也合适,不宽不紧收得恰好。” 气氛忽然怪异,服务员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出了毛病,不仅没把客人哄高兴,反而让双方陷入说不清的微妙境地。 好在过了一会儿,陆泽深邃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沈蕴身上,简略评价道:“不错。” 沈蕴闪了闪神,勾起眼尾:“谢谢。” 他收下赞美,但又表现出一副客套的样子。 第14章 家长 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西沉的太阳红晕散布天边。 沈蕴手指搭在腿上,跟着舒缓的轻音乐打着拍子,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忽的他停下动作看向陆泽,大抵是转头的幅度有些显眼,他听见陆泽开口问:“怎么了?” “我在想...”他斟酌一番,把浮现出来的想法补全:“我有那么多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会不会违背你们的家规。” 家规什么的当然是他瞎编的,他只是觉得陆家太庞大,要是每个人都得熟悉那得多麻烦。 陆泽静默几秒:“没有家规。” 他简单概括道:“爷爷身边四个兄弟,两位妹妹,各自膝下儿女众多,不必担忧,他们很好相处。” 有了这句话做保证,沈蕴心里宽慰不少,读物上不是说了么,家常里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怕遇见不讲理的亲戚,推卸责任的兄弟,贪心不足的姐妹。 陆家旁支甚多,他可不想再遇见像陆池那样的子弟。 × 主宅里,气氛十分祥和,大大小小的贺礼堆成了小山丘,欢声笑语接连一片, 陆雁坐在主位,小辈们正在逗他开心,他两鬓斑白,穿着崭新的亚麻对襟,长相看起来和蔼,但那双隐在眉棱骨下的眼睛露出锋利的亮光,让人不敢僭越。 “爷爷老早就盼着陆泽堂哥找伴侣,现在如愿以偿,不知道有多高兴。” “你们看,你们看,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陆姀是陆雁小儿子之女,生得娇俏可人,讨人欢心,拖着那副语调,并不令人觉得做作,反倒有几分可爱。 “姀丫头,小心你爷爷当众抖出你小时候的糗事。”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都笑出了声。 “那可不行,我和他拉了勾,他要替我保密的。” 陆雁止不住地笑,弯起食指朝陆姀的方向点了一下:“就你最机灵。” “我也这么认为。”陆姀丝毫不愧色,她扬起下颚:“我听婶婶说了,堂哥的伴侣美冠如玉,才貌兼备,爷爷亲自挑的。” 被提到的凌玥熙闻言懒懒点头附和,她斟茶递给陆雁,勾起唇角缓缓开口道:“老爷子有眼光,沧海遗珠就这么被拾到了。” “用俗语来讲,这叫缘分。”陆雁端着茶押了一口,摇晃着头开口:“原本去见老友,拜访结束他说带我见见兰溪特学生风采,一听是演讲我吓得直接迈大脚步开溜,谁知中途发觉落了东西,闷头反路找不着东西南北,结果就这么凑巧,看见台上的沈蕴。” “我说是什么缘,缘来要感谢您不认路,不然我堂哥的伴侣可就找不到了。” 这句一出,哄堂大笑。 陆姀三岁的儿子左顾右盼,众人笑他也跟着笑,步伐蹒跚在大人围起来的圈子里兴奋地团团转,举起小手胡乱舞动。 “你瞎凑合什么?” “待会领你到堂舅面前问好,好不好啊,小金秋。” “唔~...哇。” “堂...奏。” 小孩子咿咿呀呀,发音不太标准,软糯乖巧。 说曹操曹操到,厅堂门口,陆泽和一位omega并肩走进来,那位omega环顾四周,不自觉慢了脚步,陆泽刻意等着他,俯过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得到他的点头赞同。 这一幕落入大家眼里,纷纷生出佳偶天成之感。 沈蕴察觉到众人向他汇集的目光,觉得有点刺激。 原来星网上那些演的家庭伦理剧没有夸大,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主位是爷爷,左侧那些人都是长辈,右侧坐着的是母亲,顺下来其他人和我同辈,你跟着我称呼就好。” 听完陆泽的介绍,他一一看过去,熟悉的面相忽然映入眼底,他停顿一瞬心情微妙道:“那位是你的母亲?” 之前宴会上语调嫌弃,说什么陆泽能找到伴侣就不错了,她要求不高。 这居然是陆泽的母亲? 他的口吻里面有故事,陆泽敛了敛神色开口:“你们发生了什么?” 这是能说的吗? 当然不能。 “没有,我只是觉着她很年轻,似乎年纪不大。” 沈蕴不是第一个生出感叹的人,岁月并没有在凌玥熙身上留下痕迹,仿佛偏爱着她。 陆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转移话题:“还有一些人在庭院,如果无聊可以和他们一起消遣。” 还是不了,沈蕴心想,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做一个温婉清雅的陆泽伴侣。 人可以崩,但人设绝不可以崩。 跟着陆泽走到陆雁面前,他浅笑着不紧不慢开了口:“爷爷,愿您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那声音宛转悠扬,仿若清风拂过杨柳,让人听了如沐暖阳。 “欸,有心了。”陆雁越看越欢喜,在知道沈蕴的存在之前,沈青时守口如瓶,被问及子女只寥寥几句,从来不肯多谈,哪料就这么巧,还是栽到他们家。 侍者上前将华贵的容纳盒打开,精美秀丽的瓷器显现,只见它色泽璀璨如珍宝,勾勒的纹路风光旖旎,艳似美人面,清透如明镜。 欣赏沉迷之际,有人说道:“这瓷器不似凡物,叔父又得了一件宝贝。” 众人纷纷应答,注意力全在上面。 这边陆姀笑吟吟地看向沈蕴,点了个头,然后勾起唇角叫道:“堂哥。” 沈蕴朝她回礼。 虽然小金秋第一次见到沈蕴,有些面生,但抵挡不住有颗爱美之心,他磕磕绊绊朝沈蕴走去,嘴里念道:“堂...堂...” “是小堂舅。”陆姀补充道。 “咯咯咯,堂...奏。” “咯咯。” 陆秋小跑了起来。 眼看着面前的小孩逐渐逼近,沈蕴如临大敌,他脑袋一片空白,慢慢往后退。 你不要过来! 他不喜欢小孩子,不是因为小孩子不听话,也不是因为闹腾,而是他觉得太小太柔软了,可能稍微控制不住力道,一戳就会坏,平时应对别人他能做做样子,但小孩子不行,万一下手重了哭了怎么办!? 大家都在讨论那套精美的瓷器,鲜少有人留意这边。 沈蕴心想谁来管管这孩子,救救我。 脚猝不及防抵到一个东西,紧接着后背传来人体的温热,他的手被扶住,转过头往后看,陆泽近在咫尺,那双眼眸显露出疑惑。 “身体不舒服?” 他摇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姀婉婉一笑:“堂哥是不是被陆秋吓到了,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喜欢谁他就粘着谁。” 沈蕴喉头一哽,这份喜欢简直堪比惊吓,他有点毛骨悚然。 “...抱...要抱...堂堂。”陆秋小小一只,他的高度只能抱住沈蕴的膝盖。 沈蕴一直往后钻,根本不知道他离陆泽有多近,或者说已经顾不上了,他完全是躲到陆泽怀里。 但陆泽毫无杂念,如果实在要说有什么感受,那就是手臂表面传来的力道不轻,他的衣袖被沈蕴抓得皱起来。 于是他只好出面帮忙:“陆秋。” 这声陆秋叫得小金秋哆嗦,为什么陆泽那张脸不吸引他,因为陆泽不会哄人,小孩子都嫌。 “不要...你,要...小奏。” 绝了。 沈蕴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而一旁的陆姀快要被笑岔气,三岁大的小孩子一制制住俩。 两位堂哥的反应真的令人堪忧,要是以后有了继承人估计很难收场。 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陆姀告知沈蕴道:“你可以两只手托住他的下腋,轻轻把他抱在怀里,然后腾出一只手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放在腿上面。” 为什么这么麻烦。 沈蕴低头看着小团子。 陆秋软着声音,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沈蕴,似乎不抱他誓不罢休。 好吧。 就半分钟。 不能再多了。 沈蕴按照陆姀的步骤,尽管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但最后勉勉强强还是让满足了陆秋的意愿。 “吧唧。” “香...香。” 软软的嘴唇触碰脸颊,奇异的感觉升起,他身体变得僵硬。 “我......”能不能反悔。 陆泽看穿他的不习惯,给了陆姀一个眼神,陆姀心神领会对沈蕴说道:“是不是很简单,一抱就会,堂哥给我吧,抱久了会累。” 沈蕴任由陆姀将陆秋抱走,他松了半口气,第一次体验束手无策的滋味。 气还没松完,那些个长辈们突然说笑道:“小金秋初见就很喜欢沈蕴,看来他与小孩子有缘分。” “哈哈哈哈,别说还真是,我等着吃陆泽的喜酒。” “小金秋要是有了玩伴不知道多高兴。” 被调侃的两位主角一位面无表情,一位心不在焉,总之没什么反应,明显还处于感情培养初期。 这时候陆雁嗓音和蔼可亲,提及道:“等兰溪再稳定一段时间,两家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商量婚事。” “这样也好。” “快了快了。” ...... 正餐办在庭院中,沈蕴和陆泽落在人流后方。 凉风拂过,树叶枝丫摇曳,光影斑驳。 “不喜欢小孩?”陆泽语调上扬,声音散在方寸间,犹如一场朦胧的幽梦。 陆泽可能对刚才的事有所误会,沈蕴本想解释,但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不是不喜欢,是......” “不喜欢也没关系。”陆泽停下来看着沈蕴,他的人生中只分为两类事,一类正在进行,一类未来正在进行,和沈蕴的联姻属于前者,而继承人的事太过遥远,不确定性很多,所以现在出现了第三类。 尊重与保护沈蕴是作为伴侣的基本责任,陆泽淡声开口:“我不会勉强你,没有人能勉强你。” 沈蕴蓦然抬头,怔愣一瞬间。 反应过来陆泽或许不是在说陆秋,而是在提及以后。 那张英俊的脸神色称不上认真,但也不敷衍,好像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所以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比誓言多真诚,比承诺多柔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被调侃的夫夫毫无反应hhhh 还有一更~ 第15章 游戏 陆雁生日这天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谁,进门不谈公事,闲聊不聊家事,有时间聚在一起不容易,需放下身上的包袱做一回普通人,玩耍享乐。 是以历来公务繁忙的陆泽舍身陪众人,坐在圆桌前等着女侍发牌。 上天眷顾,他运气极好,开三局胜三局,惹得众人叫苦不迭,纷纷唉声叹气,主动和他对牌的人连着罚了好几杯酒。 参与进其中的沈蕴倒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他对这类游戏不太感兴趣,就是来充数的,那些人出于善意邀请他,总不好拒绝,毕竟某方面来说他得融入陆泽的世界。 第四轮牌发到手里,沈蕴身侧的酒杯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不拿到绝对的好牌他一般不会冒然去和别人对抗,他喜欢稳中求胜。 摸起桌上的牌看了一眼,他神色波澜不惊,轻轻扔了出去,又是第一个放弃的人。 这举动让其他玩家疑惑,有人误会道:“堂哥是不是没听懂游戏规则,用不用我们再解释一遍?” 陆清宴啧啧称奇,对沈蕴开起玩笑来,他语调往上挑:“你和泽哥简直是相反的极端,他赢三次,你弃牌三次,你们商量好的吗?” “我算是明白了,故意的是吧?欺负我没有伴侣。” 陆姀捂嘴笑道:“去你的陆清宴,泽哥,我帮你收拾他。” “欸,我警告你啊,离我远点。”陆清宴抬起凳子往旁边移动,一副逃命的架势。 桌上氛围热络起来,陆泽在一干人当中比较年长,大家对他既尊敬又亲近,现在他带了沈蕴回家,怎么也不能让沈蕴觉得被冷落。 沈蕴看着他们打闹,淡然一笑,抬起下颚对着那副弃牌开口说道:“没有,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陆清宴闻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个问题不是你运气不好,而是你的运气,biu~,转到泽哥那里去了。” 他食指和中指并拢,往陆泽那一指,然后下一秒看见陆泽对他挑了挑眉,瞬间哑了火,悻悻然收回手。 “咳咳,总之,我们还是继续吧。” 局势到了关键时刻,剑拔弩张,好几个人互相要求翻牌,输了的全都拿起酒杯往嘴里灌。 又经过几次比较,三三两两淘汰出局,最后只剩下陆姀与陆泽对峙。 “哥,我劝你赶紧收手,不然要被灌酒了。”陆姀皮笑肉不笑,开口劝告道,端的姿态十分沉稳,颇有女将风范。 陆泽面色平淡,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语言打压对他没用:“输了直接喝两杯?” 陆姀巾帼不让须眉,谈起条件来:“一共三张牌,不要着急嘛,我先喝一杯,你翻一张。” 说完她就举起酒杯,一滴不剩。 陆泽慢条斯理揭了一张牌,看见陆姀一闪而过的意外。 “哇哦,点数最大的,陆姀妹妹你要小心咯。” “让我们拭目以待。” 陆姀不信邪:“再来。” 结果第二张和第一张点数一模一样。 这回气氛烘托到了极致,要是陆泽最后一张牌也一样,那他就铁定赢了。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嘶,我观察泽哥的表情,看他处之泰然从容不迫,搞不好三张点数最大的都在他手上。” “大家情绪高涨,我再添个彩头怎么样?”陆姀看向陆泽古灵精怪道:“加上面前这杯我已经喝了三杯酒,如果泽哥你赢了,可以让我做一件事,但如果你输了,我的指定条件是当众表达对沈蕴堂哥的亲近。” 这条件一看就是在针对陆泽,让他对谁表达亲近还不如表达仇视。 但正因为平日里陆泽太正经了,好不容易有个打破常规的机会,陆姀可不能错失良机。 陆清宴立马对陆姀竖起大拇指,点评道:“狠还是你狠。” “造反咯。” “哈哈哈哈哈,能否有幸见到泽哥吃瘪的样子?” “不错啊,陆姀,小看你了。” “多好的牌,居然敢挑衅泽哥,看来是赢定了。” “哎哎哎,陆姀你当着沈蕴的面欺负泽哥不好吧。” 众人皆起哄。 胜负乃兵家常事,选择开始游戏就要玩得起,莫名被波及的沈蕴抬眼看向对坐的陆泽,他淡定自若,在一片喧嚣中嗓音轻缓:“我相信你。” 有人捂着胸口恨言道:“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没人了吗?” “多余的是吧,我这就走。” 陆泽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他和沈蕴对视,对方眼里尽是坦然。 此时此刻他在被寄予希望和期许,按道理讲他应该习惯了,被家族期望,被军界期望,被兰溪民众期望。 可他心里竟忽地生出一丝庆幸,漫不经心收回视线,他伸手拿到那张早已知晓点数的牌。 “啪。” 大家伸出头瞄结果。 “我去,泽哥赢了,真是三张一模一样的,这什么气运啊!?” “神了,两位堂哥心有灵犀!” “姀丫头,偷鸡不成蚀把米,就问你后不后悔?待会泽哥可千万别手下留情啊。” 陆姀笑了笑,指着一干人:“不兴这样落井下石的,我的牌其实也不差,就比泽哥小了一个点数,也是三同。” 她亮出来,果然如其所说。 “算了算了,愿赌服输,说吧泽哥,你让我干什么?” 陆泽思索几秒,只问了一个问题:“小时候我经常被教育,是不是你去告的状?如实回答。” 陆姀脸色有点红,小时候不懂事,觉得陆泽和别人不一样,年纪轻轻表现得那么老成,所以总想阻止他与众不同,用的方法是拙劣了些。 现在长大了再回顾以前,她不由想:什么啊,太傻了。 犹豫几秒后,她破罐子破摔:“是是是,我给你道歉。” “哈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事。” “陆姀,你真是,小辈里就你最胆大了,哈哈哈。” 沈蕴笑意浅淡,眸光敛在眉眼之下,陆泽说的对,他们一家人很好相处。 牌局过了好几轮,欢闹声连续不断,女侍点亮了烛灯,明黄的暖晕渲染了庭院,深深几许。 沈蕴后面偶尔会主动对牌,沉默太多次也不合适,两杯酒下胃,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背靠着红木椅,神色恹恹地摸起牌,不抱希望。 下一秒。 嗯? 嗯?? 风水轮流转,转到他这来了。 面上不显露,他合上牌。 旁边的两位小辈自动弃权,紧接着陆清宴和陆姀对上,陆姀输了。 陆清宴视线在剩下的人中来来回回。 他轻笑一声:“泽哥就算了。”转向沈蕴他不好意思道:“嘿嘿,我们两来比。” “确定?”沈蕴简短问道,看不出情绪。 陆清宴点了点头,懒洋洋道:“确定,我这牌就不去冒险了,自揭定胜负,输了的喝两杯。” 他揭开自己的牌,等沈蕴发话。 沈蕴盯着他唇角微动:“不好意思,我的牌更大。” 陆清宴手触碰杯壁调侃道:“嚯!先走一步。” 局面有点戏剧。 沈蕴一路顺利走到最后,和陆泽对上面,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平息不久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比此前更胜。 难得一见的好戏即将开场,那些输了的人悲伤一扫而空,陆泽现在是身陷囹圄,进退维谷。 他要是赢了,私下里不得哄哄伴侣,他要是输了,就得被伴侣罚酒。 总之,不管哪一个众人都喜闻乐见。 陆姀拍手叫绝:“还得是沈蕴堂哥。” “让泽哥体验一把心酸的滋味。” “哈哈哈哈,很难不赞同啊。” 陆泽双手靠桌,交叠在下颚下方,他不像之前那样稳稳坐着不动,而是绅士地对沈蕴开口:“我自罚一杯。” “呦呵,泽哥这是先给沈蕴堂哥赔罪呢。” “啧啧啧,这待遇,我也就只能在梦里幻想。”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一杯红酒很快见底,沈蕴正襟危坐看着陆泽,随意从三张里抽出一张,两根手指夹着它轻放在桌面。 那双眼眸映着灯火,像含了明亮的星辰。 围观群众擦亮眼,生怕错过什么关键时刻,屏息凝气将目光放在桌面。 明的第一张牌并不算大,可以说做单牌极不起眼,就算是三同胜率也有点勉强。 大家有些失落。 但也不想让沈蕴难堪,纷纷提出让陆泽再自罚一杯。 沈蕴又明了第二张,这回更让人扼腕叹息,大有鸡蛋碰石头的意思,这张比刚才那张还小。 但陆泽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沈蕴心思缜密,不会这么轻率,唯有一种可能。 这时沈蕴的嗓音徐徐响起,温润如玉:“我手里还剩最后一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闲散地摇了摇那最后一张牌,勾起眼尾,作为当局者比旁观者更清。 陆泽食指扣了扣牌的背面,忽然轻笑,声音又沉又冷:“手下留情。” 于是,那张裁决陆泽的牌和另外两张放到了一起。 !!! “我没看错吧?我去???” “这么小的概率,竟然真的发生了?” 陆清宴张大嘴巴:“从来只在闲扯里听过的牌,如今亲眼见到了。” “置死地而后生,真精彩。” 比牌里有个规矩,不管三张相同的有多大,但遇见特殊牌就会被吃,而陆泽和沈蕴的情况恰好是这样,陆泽三张十三点,沈蕴抽到二点,三点和五点。 这样的情况出现概率极小,很少有人碰到,因此大家有些震惊。 沈蕴依旧谦虚低调,抿起嘴角笑了笑:“承让。” “哦~泽哥输了。” “该罚!” “怎么着也得罚三杯吧!” 让小辈们逮住机会了,陆泽心底微嗤,黑曜袖扣滑过桌沿,指节分明的手端起高翘杯。 他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高贵的气质,犹如青葱的雪松。 陆泽酒量很深,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三杯不过尔尔,不见他脸色有丁点儿变化。 将空杯往前伸了伸,他缓缓开口:“按照约定,赢家可以向输家提一个要求。” 沈蕴思衬几秒,暂时想不出什么来,但不想浪费对方许的好处,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他眨眨眼:“要求是,我想延迟这个要求。” 陆姀不忍直视,叫道:“犯规了!不准玩美□□惑!” 一般说来玩家都是当场提条件当场满足,这样才好玩。 可惜陆泽力排众议,枉顾众人八卦意愿,点了点下颚,算作同意:“那就以后兑现。” 大家怨言颇深,开始装腔作势。 “小心我当众表演小丑!” “是不是玩不起!” “得了,还以为能见到泽哥落难的场景,一场梦罢了。” “你们懂什么,这叫伴侣同心。” ...... -------------------- 作者有话要说: 某月某日晴,沈某人当众玩美□□惑,引众人愤慨,陆某人护妻,愤慨无效 二更一下,谢谢小可爱送的营养液~木马 第16章 戒指 节目接近凌晨才散场,一部分人还没玩得尽兴,带着朋友转移阵地,另一部分人则回房间休息。 沈蕴跟在陆泽身后,晚风微凉,轻摇回廊上吊挂的风铃,清脆作响。 经过一处台阶,分了小路,那条石子路不算宽敞,但也不窄,两旁立了雕花支杆,玻璃罩里的白炽灯光线隐约,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几只飞蛾来回转悠。 再往后走,有一株繁茂的桂花树,枝丫延伸到路缘,视线忽然变暗,沈蕴减缓脚步,略微低头费劲地想要看清楚路的轮廓,可惜眼跟不上脚,踏出几步后开始凌乱起来。 “咔嚓。” 不知道他踩到什么东西,心中一跳,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有种炸毛的感觉。来不及反应,失了平衡身形不稳,他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所幸陆泽就在前面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听见动静后转过身来扶住他。 沈蕴一只手被拽住,另一只手搭在陆泽胳膊上面,膝盖半屈,一头黑发垂在身前,哪怕再迟一秒,他就能够和陆泽的胸膛来个近距离接触。 夜幕模糊了万事万物,树影婆娑,偶尔传来夜莺懒散的低鸣,百米开外是华灯璀璨,语笑喧哗,百米之内如同与世间隔绝,形成一隅静谧之地。 敏感的神经被无限放大,沈蕴又闻到熟悉的薄荷清香,凛冽沁人,交杂着园里的芬芳若隐若现,他眼眸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有没有崴脚?” 头顶上方,陆泽的询问声响起,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抹轻微的磁性,散在暗色里。 借着陆泽的力,他活动了一下脚踝,并没有任何感觉,其实他很怕痛,要是崴到脚绝对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坐在地上再说。 摇摇头缓声开口:“没有,谢谢。” 沈蕴直起身,一缕发尾扫过陆泽指间,带来轻微痒意,陆泽不禁摩挲手指,思考一会儿,他将右手伸出去,碰了碰沈蕴的腕骨。 “这是条近道,前面还有一段暗沉的路,你第一次走不熟悉,难免磕绊。” 沈蕴从理解这句话到犹豫再到回应不过三秒,他摸索着轻轻拉住陆泽的衣袖,起初没使多大力气,差点就丢手,一回生二回熟,接着食指一寸一寸移动,终于留了个安全的尺寸。 陆泽察觉到几分拖拽感,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不由自主往沈蕴方向偏。 他的脚步慢下不少,为数不多的耐心在此时展现,经过灯照不见的地方还会刻意停下来等。 一段离主宅不算太远的路,两人硬生生走了六分钟。 没人说话,安静无声漫延,沈蕴平视陆泽的肩背,不由胡思乱想,这背影宽伟、从容,好似天塌下来也可以应对自如,让人情不自禁从心底生出信任。 “抱歉,下次带你走主道。” 走在前面的人开口突然,他慢慢错开眼,抬起头说道:“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嗯。”陆泽语调平平应了一声。 随后又陷入了沉寂。 直到明亮的光线映入眼帘,沈蕴才松开手。 但尴尬没有随之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这条近道直接通往陆泽的房间。 拱形墙门里面橙黄的暖晕温柔缱绻,过了廊道,沈蕴站在落地窗前,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也有一丝不自在,他敛了敛神色。 陆泽解下领带,随意抬手指着一处,不咸不淡开口:“浴室在那边,洗漱用品女侍已经备好。” 沈蕴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玩闹了一晚上,现在确实困倦。 “如果觉得困就先睡,不用等我。” 沈蕴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去哪?” 陆泽说道:“找母亲有点事。” 沈蕴没继续问下去,如果对方想说肯定会告诉他,对方不想说,也没必要知晓。 “好。” 沈蕴等陆泽离开之后进了浴室。 浴室十分宽敞,有花洒也有浴缸,角落放置了几瓶插花,颜色清新浅淡,平添雅致。 嵌入式浴缸里水汽弥漫,微波荡漾,旁边的木质地板上面搁有新鲜的水果小食。 沈蕴视线被它吸引,用木簪盘好头发,将褪去的衣服放进收纳篮,赤脚下了水。 × 客厅,宽大的屏幕放映着兰溪近期发生的事。 凌玥熙半靠着躺椅,眼神漫不经心,一只黑色的猫依偎着她,不吵不闹,时不时用舌头舔舐自己的毛发。 她余光瞥见人影,偏过头,细眉上挑,声音往下降,体现出不怀好意来:“陆泽?你怎么被自己的omega赶出房间了。” 陆泽难得反驳,他开口道:“沈蕴和我待在一个房间不习惯,等他睡了再回去。” “虽然过去这么久,你和沈蕴的感情没什么进展,这让我觉得我的儿子很没出息。”凌玥熙揪了揪黑猫的毛,黑猫斜睨了她一眼,趾高气昂地转头无视。 她把下面的话补全,不知是不是在嘲讽:“但你那绅士的精神可真让我感动。” “谢谢。”陆泽微微颔首,不管其中含义照盘全收。 凌玥熙不搭理他,继续说下去:“想当年,你父亲追我的时候可是拉下面子,放下身段,玩得了惊喜,给得了浪漫......”她停顿几秒,恍然生出一股子没意思来:“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泽的父亲陆沉裕在六年前已经去世了。 因为一场浩劫。 人们将它称之为,天字地下监狱事件。 那个时候兰溪忽然没了未来,腐烂到看不出身形的怪物在城市里四处乱窜,肆意伤人。 它们没有生命特征,像行尸走肉一样存在,但比行尸走肉移动速度更快,破坏力更强,普通人若是遇见这些怪物,能够活下来的概率极小,因为根本无法将它们杀死。 所以兰溪的alpha们几乎全员出动,六年前陆泽还未任职上将,军界并不由他来管,而陆沉裕是政界的一把手,他和军界联手守护兰溪的人民,可惜的是,在一次救援中为了从怪物手里抢小孩,他身受重伤,难治而亡。 后来有人发现那些怪物怕火,于是在军界和政界的合力控制下,想办法把它们引到一处,最终数量有限的怪物全部葬身火海。 对于兰溪大部分人来说,事情就此止步,兰溪迎来曙光。 但对于陆泽来说,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追溯源头,怪物最早出现在天字地下监狱。 灾难发生后,他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带领一支队伍下地勘察过。 真正意义上讲,除了他没有谁清楚地下监狱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的存在。 为了防止那玩意儿全部跑出监狱,后来监狱被轰炸成了一抔土。 保留下来的,只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譬如那些人不人鬼不鬼是实验体,但却是失败的实验体,又譬如进行实验的人抛下失败的实验体逃跑了,证据全部被销毁,包括使得人体变异的东西。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历史会重演,如果暗处的人成功,兰溪迎接的将会是什么不得而知。 陆泽和凌玥熙一直在寻找踪迹,尽管没有任何结果却从不放弃,一是为了守卫兰溪,二是让陆沉裕灵魂安息。 凌玥熙不知想到了什么,明显在走神,脸色怔松。 父亲的事情是母亲一生不可跨越的痛苦,陆泽保持缄默,不去打扰她。 屏幕里字正腔圆的解读声传来。 “近日,兰溪中庭三区审判长为beta发声,获得不少民众支持,我们所知,三区审判长傅正亭是中庭里少有的beta......” 黑猫伸了个懒腰,踱着步子跳下躺椅。 陆泽看向屏幕,听里面的人报道。 “三区审判长。”凌玥熙回过神,也跟着看过去:“他对民众的支持有些过于追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陆泽有所听闻,有种说法叫背着你打一巴掌,再明面上给你一颗糖。 “沈蕴的父亲应该觉得很棘手。”凌玥熙点评道。 获得支持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想坐稳位子,要么是想要更大的权力。 “或许,不过沈蕴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审判长,能够处理。”陆泽收回视线。 沈青时在极城,是一区也是总部。 “但愿。” 两人一起坐了一会儿,陆泽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 凌玥熙知晓他要回房间,慢条斯理将拇指上的蓝宝石摘了下来,她启唇道:“代我交给沈蕴吧。” 那只戒指和陆泽手上的戒指是一对,代表陆家家主的身份,代代相传,陆沉裕去世后,陆泽就担起了家族的责任,现在他匹配了伴侣,另一只理应交给沈蕴。 “好好对待他。” 陆泽垂下眼眸接过,应了一声知道。 他回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熟睡,房间内留了一盏小夜灯,衬得沈蕴睡颜恬静。 站在床边俯视几秒,然后蹲下身,将那枚戒指轻轻套入沈蕴的右拇指。 沈蕴的手纤细修长,很干净,没有一点瑕疵,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戒指很合适。 陆泽得出这个结论。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17章 围堵 兰溪特刚经过一场中测,今天成绩放了名人榜,上榜的都是各个领域的尖子生,沈蕴就在学院榜首的位置,很是惹眼,没过多久医药学院许多学生都知晓了。 大家已经司空见惯,毕竟他实力摆在那里,确实很强。 而当事人正在一个头两个大,苏青青不知道在哪个步骤上面走神去了,明明对照着白纸黑字来做实验,结果喜剧的是得出了完全与之相反的结论,不仅如此,因为紧张而导致的错误操作还差点炸了实验台。 沈蕴以防出什么意外,只好在旁边看着她操作。 他将小烧杯递了过去:“准备下一步。” 他右手上戴的蓝宝石极为耀眼,晃得苏青青悄悄看了好几次,苏青青接过烧杯,认真仔细将加热后的溶液进行混合,然后取了一根玻璃棒进行搅拌。 得了空闲,她好奇道:“师哥,你那枚戒指是才戴上去的吧,你伴侣送的?” 沈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右手,没有否认,他嗯了一声。 前天早晨他从陆泽的床上醒来,察觉到手被什么东西硌住,抬头一瞥,发现是对方的指环。 那指环近距离看着十分华贵,给人一种安静沉稳的质感,仿佛拥有神秘的力量,如星光折射到海洋,透露着冷冽的锋芒,蓝宝石周围镶嵌了碎钻,在手指上闪着细碎的光。 陆泽后来告诉他,指环本是一对,原本应该在举办婚礼时由上一任家主和主母传交,但遗憾的是父亲已经过世,所以母亲将另外一只交给了他,这是他的权利也是责任。 “我刚才就想说,这蓝宝石瞧着真好看。”苏青青眼里露出挪揄的目光:“你的alpha绝对大手笔。” 毕竟是世代相传之物,身份的象征,自然不会俗气。 两枚蓝宝石不管从原料还是后期雕刻来说,都是经顶级珠宝专家之手。 沈蕴笑了笑,默不作声。 “沈蕴同学?梁佩老师叫你去她的办公室一趟。”忽然有个人在门外喊话。 “好的,谢谢。”沈蕴抬头回应道。 他转向苏青青,缓缓开口:“等我回来再继续。” 梁佩的办公室在五楼转角,五楼大部分空间都拿去堆档案和文件资料了,人影较少,因此比其他楼层要稍微冷清些。 这就意味着如果有谁不注意说话嗓音大了点,极有可能被别人听到。 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 “梁佩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我不可能完成任务,所以想让我知难而退。” “哼,我看她就是在等我失败的这一刻,然后好换人...” “说不定换的就是她那宝贝学生,沈蕴。” “嘿嘿...嘿,徐少,你消消气。”李升前后张望,紧张道:“这里不隔声,得注意点。” “听见了又怎么样?谁敢乱传我撕烂他的嘴巴。” “唉唉,徐少你说的是,但是老师她......” “说起她我就来气,要不是因为她对我们家族有用,我......”徐呈远说到这里硬生生转了个弯,把未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他看了看李升:“哼,走着瞧吧,来日方长。” 李升当做没听到那句“她对我们家族有用”,这显然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知道的事情。 跟在后面陪笑,他内心却很无奈。 这位徐少爷家里有钱,是靠给学院资助进来的,这种事其实很正常,只要大家互不相干,各干各的就不会发生矛盾,但徐呈远脾气不好,经常欺负家境普通的学生,例如一直占用实验器材导致其他学生做不了实验,结局就是那些学生没能达到老师的目标而让老师失望,他还欺负新同学,说什么刚进来的要替师哥跑腿,弄得新同学苦不堪言。 还剩一年的时间,李升为了能让自己顺利完成学业,只好委曲求全。 可也不是所有学生都像他一样软弱,譬如沈蕴就从来不怕徐呈远,能够拒绝徐呈远无理的要求。 所以实验室里的人就分成了三派,一派巴结奉承徐呈远的,一派家境不错事不关己的,另一派站在沈蕴那一边的。 两人继续走了几步,发现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沈蕴对徐呈远这些没营养的话嗤之以鼻,除了捕捉到他说梁老师对家族有用之外,其他自动过滤。 毫无避讳的想法,他直接正面迎上徐呈远。 李升神情有点尴尬,刚才的言语里提及了沈蕴,他不太自然的笑了几声。 徐呈远正在气头上,上次沈蕴对他的所作所为他还没来得及报复,他从洗手间扶着墙出去的时候被几个人看见,模样极为狼狈,引得哪些人嘲笑,但后来他一下子又倒在地上,众人白了脸色,立马帮忙把他送去医院。 在医院呆了接近十天才恢复,出了院也一直在敷药,因为耽搁的这段时间,梁佩交给他的任务略显紧凑,也就没功夫思考沈蕴的事情。 但是他最终失败了,梁佩毫不留情地对他说感到很失望,会考虑让其他人顶替他完成任务,一点面子也不留。 如果说之前因为得到梁佩的重视而沾沾自喜,现在他只会认为梁佩是刻意而为之。 他看着沈蕴,中测结果出来,沈蕴在榜首的位置,得到了不少学生的夸赞和佩服。 老师比起自己更重视他,什么好的资源都愿意分享给他,就连同组的学生也偏向他。 更重要的是沈蕴还骑在自己的头上,哪里来的胆量? 徐呈远越想越生气,他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对沈蕴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翻个了眼,气势汹汹地走了。 李升左右为难,最后说了声抱歉,也跟着走了。 一阵风扫过沈蕴,吹动他的碎发。 他轻嘲一声,继续朝梁佩的办公室走去。 “老师?” “嗯。”梁佩在一堆资料里抬起头,她推了推鼻梁上方的眼镜框,雷厉风行道:“徐呈远的烂摊子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收拾。” 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换个负责人。 “好,我知道了。”沈蕴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 梁佩看着他,多解释了几句:“当初学院领导人来我这坐了好几次,就为了让徐呈远进来,我虽然不太乐意但最后还是点头了,我想只有让本人知难而退,才会安守本分。” 尽管梁佩在学院有着厚重的威望,学术成果颇丰,桃李遍布,人脉广泛,领导也得让三分,但有人资助学院一大笔钱财,领导也没道理婉拒。 梁佩被谈话谈得烦了,也就应了下来,不过不代表接受徐呈远这个人,她那么多学生,世家子弟有,权贵也有,随便问问就知道对方的底细。 所以有了委派重任那出,也所以理所当然有了失败那出,因为梁佩根本就不打算让徐呈远做成功。 沈蕴思衬几秒,明白过来其中奥妙,他抬起眉眼问梁佩:“老师,你知道徐呈远入我们学院的原因吗?” “不清楚。”梁佩摇头,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花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嗯。”沈蕴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梁佩老师:“刚才偶然遇见徐呈远,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徐家认为您有某个方面可以利用。” 梁佩除了一身知识还真没什么被人惦记的,她微蹙起眉,想不通徐家的用意,沉吟一会儿她开口:“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会处理。” 既然她这样说,沈蕴也就不再过问。 例行汇报研究进度,和梁佩探讨了一些细节之后,沈蕴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课程结束之际,沈蕴收到通讯,陆泽顺道来学校接他回家。 走在校园北门的天桥街,他从提包中摸出通讯器,准备报一声行程。 打完字等待发送的间隙里,有人突然撞过来,来不及反应的他被撞得后退好几步,手下不留意一松,拿着的东西就被顺走了。 “哎!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抢东西!”旁边的身影立马冲了出去,追着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跑。 沈蕴缓过神,跟在那个身影后面,对方速度很快,一会儿的时间就冲到了人流稀少的地方,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制止道:“别追了,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好心人停下脚步,也察觉出不对劲,光抢走通讯器这事根本说不通,一是不值钱,二是现在星网发达,只要去警局立案,通过定位可以直接查出嫌疑人的位置。 那么,就是故意吸引注意力。 “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沈蕴。”路边的巷子里走出来十几个alpha,为首的人扯出一抹恶意的笑,他拿下嘴里烟将它弹灭,一撮灰烬留在指尖,轻轻吹口气,四处飘散。 那副嘴脸不是徐呈远是谁? 沈蕴没想到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竟然带着人来围堵他。 “喂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带着那么多alpha欺负一个omega,你也好意思做的出来?”好心人扬起语调,矜贵中透露出散漫。 “关你屁事,别多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其中一个alpha嗓音粗厚。 顾裴眼尾一挑,悠悠回应道:“欸,你说巧不巧,我偏就喜欢多管闲事。” “哼,英雄救美?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徐呈远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alpha各个身材魁梧,站在一起围成了一堵人形墙。 下一刻,沈蕴和顾裴被逼进没有出口的胡同。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搞事情惹,起飞~ 第18章 解救 “不好意思,我无意连累无辜的人,这么多alpha你还是先离开为好。”沈蕴偏过头轻声开口,他和徐呈远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第三个人。 “你不早说,我也想反水,可你看现在还来得及吗?”顾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语气随意,还有心情开玩笑,“而且”,他倏然正色道:“把omega置于危险之地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徐呈远神情不屑,他找的人都是经过正经训练的保镖,沈蕴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打十七,而那个凑巧出现的alpha,就算来两个他都无所畏惧。 他缓缓开口说道:“既然有人献殷勤,我们也不好让人家白来一趟,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事不干己少出头。” 周围的alpha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沈蕴微微扬起下颚,露出清晰姣好的面容,他眯起眼:“上次的教训没让你长记性?” “嗤。”徐呈远冷嗤一声,拿着那只被抢的通讯器在手里把玩,语速慢悠悠:“沈蕴,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吧?我早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你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不说,还害得我在老师那里吃了瘪,不亲眼看着你对我求饶,我的心还真是有点不安。” 他顿了顿勾起一抹令人恶寒的笑容:“不过没关系,待会儿你那副铮铮傲骨就会被我踩断了。” “我当多大仇恨需要这么劳师动众,你这个人心有点狠啊。”顾裴啧啧评价,似笑非笑。 徐呈远对这番话不置可否,手举在半空中往前示意,立马有几个保镖向沈蕴逼近。 顾裴牢牢将沈蕴护在身后逐步往后退,一只目标明确的手伸过来,试图越过他去拉沈蕴,他直接用拳头挥开,力道十足,没让人得逞。 那个被挥开手的保镖甩了甩肌肉发达的臂膀,脑袋左右点一下,筋骨发出咔嚓的声音,随后他面露八颗白色的牙齿,嘴角慢慢往上扬。 画面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顾裴和他交起手来。 精挑细选专门培养出来的alpha和世家子弟还是有些差别,首先顾裴在体型上就不占优势,他每一招都是靠灵活,而不是靠蛮力。 沈蕴不动声色观察,这位站出来帮忙的人身手看起来还算不错,至少在对峙中他不落下乘。 但是一对一有胜算,一对多或许就会感觉到吃力,另外几个人加入其中,对方腹背受敌,渐渐开始顾此失彼,一不留神就被钻了空子,挨了几掌。 正在这时,徐呈远拍手叫好,他看向沈蕴,倨傲惋惜道:“他一个alpha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能顾得上你?这可怎么办,没人能救你了。” 说完他还故意耸耸肩,好像真的很可惜一样。 沈蕴没说话,目测了一下周围的人数,总共有十七个保镖,每个保镖的特征都是人高马大,身形健硕,alpha比omega身形占优势不少,而且因为基因的原因omega没那么容易后天补足。 何况他要面对这么多alpha,所以以他的正常水平来估计,打倒八九个已是上限。 摸出一只尖细的笔放入衣兜,他把提包搁在空旷的地上,从容挽起袖口。 另一波围过来的人脸上带着轻浮的笑。 他神色平淡,波澜不惊。 “早点求我们放过你就少一些皮肉之痛,不然我们的拳头待会儿会让你痛哭流涕。” “哈哈...这样好看的omega,哭起来肯定带感。” 顾裴被一群alpha围住,难以瞬间突破局势,让徐呈远有了可乘之机,他一脚踢在其中一个alpha的肚子上,回过头想对沈蕴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只见沈蕴敏捷地侧身躲开拳头,顺势托住alpha的手臂,那alpha因为惯性往前走,沈蕴猛地把手臂往后扳,下一秒骨头错位的声音在巷子里清晰地响起。 这对于常年经过考核的alpha来说算不上太重的伤,但密密麻麻的疼痛也会让人受不了。 沈蕴没给手下的人反应时间,他屈起胳膊,用拐角那处重重磕在那人的手肘背后。 “啊!!!” “啊!!!!” 这下整只手算是废了。 顾裴目瞪口呆,表面这么温柔秀美的omega发起威来实际上怎么比他还狠? 目瞪口呆的不止他一个人,徐呈远也愣住了。 画面犹如静止一般,巷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断臂保镖冷汗岑岑,他没想到只是因为轻敌,不把娇弱的omega放在眼里,结果就摔了一个大大的跟头。 不敢动自己的手臂,他脸色阴翳,用另一只手指挥其他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连一个Omega都制不....?” “徐呈远。”沈蕴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我劝你最好现在收手,我背后的人你招惹不起。” “你背后的人,梁佩?”徐呈远回过神,冷声道:“她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敢得罪徐家。” “不是她。”沈蕴抓住这次机会尽量拖延时间,给陆泽发消息这么久,对方应该会察觉到不对劲:“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么?” 当然好奇,徐呈远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怎么回事,根据调查的资料,沈蕴的确是普通家境的omega,这三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一个孤僻阴郁的人会如同重生了一般。 之前在洗手间的事,现在想来也有些不对劲,沈蕴似乎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得罪他。 再结合那句背后有人,好像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有些犹豫了。 沈蕴分辨他的表情,视线掠过顾裴,继续说道:“如果我和他没能毫发无损地走出巷子,事情就复杂了。” 静默十几秒之后。 “呵呵...呵。”讽刺的笑声在巷子里环绕,徐呈远拉长尾音嘲笑。 “想诈我是吧?没门,谁不得给徐家一个面子,除非你背后的人和兰溪权贵有关。” 他话锋一转,眼尾深长:“不过...可能吗?你高攀的上?” 等不了了,今天务必要见到沈蕴跪地求饶的样子,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仰起头命令:“你们几个,让沈蕴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 沈蕴心底问候一句徐呈远的祖宗。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被聪明误。 顾裴又被卷进斗殴漩涡,除了围着顾裴的几个人,其余的全都盯着他。 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他表情严肃,思绪回转,最惨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 但即使是那样,他也要减少损失。 有了前车之鉴,alpha们不敢再大意。 沈蕴不动声色思索,如果不想被动挨打就只有主动出击。 他锁定边缘那个人,两三步跨过去,人体有几处要害,拳头伸向对方的太阳穴,对方轻易接住化解。 “哼,你还以为像刚才那样....!!!”那人蓦然睁大眼睛,目眦欲裂。 不容易打到脑袋就只好打另一个地方,屈膝往□□一顶,完成一个漂亮的声东击西。 那人两腿并拢往后退,还是小瞧了这个omega。 沈蕴察觉到身后侧扫来的劲风,偏过头扯散发带,眼疾手快缠住保镖的脖子紧紧一拉,靠住他的后背借力腾空跃起,两只脚踢向第三个人。 随后两手施力将垂死挣扎脸部已经发青的alpha拖动几步替他抵挡住第四个人发起的进攻。 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沈蕴松开勒住脖子的发带,丢下累赘。 紧接着有人近身拽住他的长发,alpha的拉扯力道有些大,头皮一痛,沈蕴踉跄几步,摸出笔转身就是一个刺入。 毫无预兆后面遭遇偷袭,他被重重甩出去,跌倒在地上,不出意料膝盖破了皮,将闷哼声压制在喉咙里,他反应迅速,躲开欺身而上的□□头砸在离他几厘米远的石板路。 就地滚一圈右腿跪地稳住身形,下一个拳头落在他滚过的地方,他趁此机会蓄力将alpha扑倒,掐住对方的脖子往石板路面磕,下一瞬间细长的笔被举在半空,他神色一凛,那双眼眸明净如霜,映出锋利的笔尖插入alpha颈侧的画面。 见了血。 抬起眉眼,狠厉的目光扫向周围,众人齐齐一顿。 忽然! 徐呈远身后传来动静,一个壮实的alpha摔倒在地,捂着肚子蜷缩。 他表情茫然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带了疾风的拳头。 “咳......咳咳。”徐呈远仰躺着,鼻子里流出两行鼻血,耳朵失聪,脑袋晕沉。 缓了十几秒,他动作缓慢地抹了抹鼻子上面的湿热,有点不知身在何处。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他下意识望过去,视线里最先出现的是擦得锃亮的军靴,往上是修长结实的腿,再往上,是一枚耀眼的徽章。 最后,他看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毫无温度。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某人英雄救美,准备在老婆面前耍帅 第19章 上药 沈蕴眼皮一跳,握着笔的手不自觉松开,不知道陆泽的眼中他现在是什么形象,总归不可能是温柔善良,这下有点难以解释了。 稍微心虚地从伤患身上移开,他蹙起眉头,手故意碰了碰膝盖,刺痛感立马通过神经传导到大脑,他的脸色不禁变得苍白,生出令人心软的易碎感。 和刚才的英飒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反转弄得在场的众人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尤其是离沈蕴最近的伤患。 怎么不直接戳死他算了!? 居然还要受这种气! 陆泽看着沈蕴手上的血迹,眸光微不可见地闪了闪。 原本两个人,现在变成三个人,保镖们上前扶起雇主,纷纷对陆泽虎视眈眈,打伤雇主这样的事对于他们来说是耻辱,自然不会放过他。 陆泽居高临下,视线漫不经心掠过徐呈远放在那些alpha身上,慢条斯理扬起下颚,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场。 大家踌躇几秒,你看我我看你,只要有一个人打头阵,其余的人都前前后后冲向陆泽。 兰溪上将在战场混迹十一年,什么刀山火海没经历过,就这些个alpha实在不够看。 他身手敏捷,快准狠,打定主意要教训一下他们,一拳头下去让这些人站都站不稳。 视线死角处,一个人从兜里掏出了折叠刀,想来个趁其不备,奋勇扑过去,还没近身就被击中,长啊一声,手腕被死死捏住发出声响,刀落在地上。 陆泽一脚踢开那个人,不顾周围重新站起来的alpha,边朝沈蕴走过去,边取下白色手套塞进军衣兜。 从怀中摸出一方红梅手绢,他微微低头,看进沈蕴的眼睛,启唇淡声开口:“伸手。” 明明姿态风度翩翩,可上位者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忽视。 沈蕴抿起嘴角,和陆泽对视几秒,然后垂眸将手递出去。 沾染的血迹被抹除掉,残留了几分浅红,对方默不作声,擦得仔细,柔软的布料一下一下滑过他的掌心。 他的手背被轻轻握住,下面那个宽大的手掌纹路模糊,因为经常摸枪的缘故生出一丝薄茧,但并不难看,反而有种久经岁月沉淀的成熟。 气氛趋近于诡异的状态。 徐呈远摸了摸肿起来的鼻子,觉得陆泽有些面熟,一时之际想不出来在哪见过,但他明白,就从那身穿着来讲,这肯定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他不由开口,声音嗡嗡的,试探道:“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你就不必参与了吧?” 毫无回应,得到的是陆泽明显的无视。 他表情有些难堪。 “膝盖受伤了。” 沈蕴两条裤腿中间都有一片暗沉的污渍,那块半湿的地方和皮肉粘黏在一起,情况不太乐观。 陆泽的语气是陈述而不是疑问,沈蕴闻言埋下头。 嗯,好像还真有点严重。 “沈蕴,站远点。”陆泽忽然开口,他撩起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能让人察觉到是在不高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只见徐呈远被拎小鸡仔似的提起,他四肢不停地挣扎,但随后两只胳膊被卸掉,软软地往下垂,不再有动静。 他被陆泽的左臂禁锢在墙面,那坚硬的水泥硌得后脑勺不舒服,刚吐出一个你字,他的冷汗就冒了出来,下颚被冰冷的枪口指住,那番力道很大,他被抵得不得不仰起头注视陆泽。 第一次直面死亡,徐呈远瞳孔震颤,顾不得疼痛,哆哆嗦嗦压出声音:“救...快救......我。” “少爷!” “你赶紧放开少爷!” 陆泽置若罔闻,审视着枪下beta恐惧的模样,枪口缓缓移动,像是在思考往哪里下手。 那群保镖也不蠢,担忧徐呈远的同时还不忘了想用人质来威胁他。 但是,威胁未遂,计划胎死腹中。 信息素的威压迅速向四周漫延,薄荷香浓郁强劲,所过之处皆成人间炼狱。 一群alpha顿时感到呼吸不畅,心跳加速,那滋味如同被恶魔掐住了喉咙,逃也逃不开,挣也挣不脱,只能被困在牢笼里眼睁睁等着惩罚的降临。 那是从心理和生理方面产生的臣服,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巷子陷入寂静,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方才的喊话声消失踪影,一个个在顶级信息素的压制下张大了嘴巴却仿佛哑了一般没了音。 就连顾裴也只有扶住东西才能避免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他晃一眼沈蕴,又晃一眼陆泽,眸中闪过一丝希冀的目光。 徐呈远只是个beta,尽管他对alpha的信息素并不敏感,但他看见自家保镖们的反应,有的跪在地上,有的直接呕吐,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懵了,魂不守舍的。 巨大的恐惧从内心升起,这个人他得罪不起。 他跟个落汤鸡一样看向陆泽。 可对方面若冰霜,浅蓝色眼睛望不见底。 他后悔不已,什么身份、面子通通都不要了,吃力地吐出几个字:“饶...饶命...” 即便如此,银色的枪也极为稳当地沿着他的下颚往上来到太阳穴。 “我爷爷是徐...世宁,放过我。”徐呈远是真的很害怕,在对方的眼神中,自己就是一只小小的蝼蚁,随便就可以被碾死的那种,和沈蕴不同的是对方身上存在一种森冷的杀戮气息,浸人心骨,让人情不自禁逃离,他磕磕巴巴:“...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不会再...我...” “敢做不敢当,还报爷爷的名字,小心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啊。” 顾裴在打架的时候不慎挨了好几个拳头,右边脸高高肿起,一张英俊潇洒的门面变得不那么对称,当然对徐呈远怨言颇深。 徐呈远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马当活马医:“你们放过我,我当无事发生,不会告知我爷爷。” 陆泽微微皱眉,觉得他十分吵闹,食指扣动扳机。 “砰” !!! ...... 时间像是停摆了。 足足过了二十多秒,徐呈远才敢睁开眼睛,他发现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 原来是自己吓得流出了眼泪。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还没死。 但是耳朵传来火辣辣的疼,有什么液体在滴。 那把枪把他的耳朵打没了。 陆泽收回信息素,冰冷地瞥一眼已经吓得浑身发软,找不着东西南北的徐呈远,启唇道:“道歉。” 虽然不清楚徐世宁的孙子和沈蕴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以沈蕴的性格绝对不是主动生事的那个人。 到了这副田地,让徐呈远给沈蕴道歉他也是不情愿的,可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他直觉如果拒绝,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枪打中他的四肢。 因为那个可怕的alpha连徐家都不放在眼里。 他狼狈地看向沈蕴,眼睛不再有以往的傲慢与不屑,代替的是无边的屈辱。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错了。” 沉默一会儿,等徐呈远的心跳速度到极限,沈蕴这才缓缓开口,吐出四个字:“我不接受。” 在此之前已经提醒过徐呈远不止一次,要是陆泽没赶过来,说不清会发生什么。 ? 徐呈远的心提了起来,他哽住了,没想到沈蕴会拒绝。 他眼变得紧张,鼻涕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深怕陆泽一不高兴给他来一枪。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借陆泽的力,能解决一个麻烦何乐而不为,因为徐呈远的出现,实验室里的同学苦不堪言。 沈蕴语气不善:“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岂不就是让他滚出这个学院,徐呈远顿时懵了。 迫于压力,只能现在先答应,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让那个人帮忙。 他咬紧牙关道:“好。” 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等陆泽放开他,他全身失去力气,如破布娃娃一样靠着墙滑下去。 事已至此,那些被打趴下的alpha们自知惹不起陆泽,歪歪扭扭站起来,打算扶起徐呈远离开这个地方。 徐呈远不敢迈开腿,胆怯地瞧着陆泽,踌躇地问道:“我可以走了?” 陆泽淡声开口:“滚吧。” 确定不会有任何危险后,徐呈远一帮人互相扶持,一瘸一拐地跑了,姿势十分好笑,仿佛有妖魔鬼怪跟在屁股后面追。 沈蕴重新束起头发,贝齿咬着发带的一端,埋下头认真打结,碎光下整个人洁白无瑕。 结束后他转向树下的人,扯出一抹真诚的笑意:“谢谢你站出来帮忙。” “我们是同学嘛,应该的。”对方随意摇了摇手,眼尾翘起,神色张扬,显示出独有的落拓不羁。 沈蕴不喜欢欠别人情,他微微颔首说道:“我叫沈蕴,是医药学第四年级的学生。” 那人笑起来如同夏至里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我叫顾裴,裴回轻雪意的裴,是经营学第五年级的学生。” 沈蕴和陆泽两人脸色同时微变,后者眼里闪过不明情绪,用锐利的目光审视顾裴。 顾裴装作没察觉到。 “原来是学长。”沈蕴思衬几秒道:“有人曾经送过父亲几本有关经营学的著作,已是绝版,若是不嫌弃就拿它表示感谢。” 顾裴转了转眼眸若有所思,最后答应道:“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泽静静等两人交流完,然后对沈蕴开口:“我陪你去医院。” 沈蕴点了点头。 走出巷子的时候,陆泽和顾裴有个一触即分的对视。 顾裴心有余悸,这兰溪的上将果然名不虚传,身上的气势常人根本经受不住。 他忍不住咳嗽几下,手上立即沾染了鲜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视若无睹垂下眼眸,好好的一步棋被打乱了,不过没关系,也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不心急,慢慢来,得从长计议。 × 先前情况紧急没放在心上,现在注意力集中之后沈蕴走起路来都觉得隐隐作痛,他蹙起眉头,希望没有伤到骨头。 上了车,沈蕴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膝盖上面的疼痛有加剧的趋势,车内气氛沉默,他不得不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减少神经的折磨。 “幸好你及时出现。” 陆泽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他结束临时会议不久,本打算驱车接沈蕴一起回主宅,停在学校周围等待之际,对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明明两人只相隔一百米远的距离,可六七分钟之后沈蕴还不见人影。 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许是人们所说的第六感在作祟,他立即联系军部,启用高级权利通过通讯器的电流信号定位沈蕴的位置。 而系统上,沈蕴在远隔三百米的巷子里一动不动。 显然是遇见了麻烦。 这可不妙。 路边的参天大树枝丫繁茂,光影斑驳,印衬得车内光线明亮不一。 陆泽侧过头,露出清晰英朗的下颚线。 “裤腿挽起来,一会儿好处理。” 如果血干了,布料和皮肤粘在一起,再想分离就很困难,疼痛难免更甚。 沈蕴了然,弯下腰手上轻轻动作,几缕头发贴在鬓边,生出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他皮肤偏白,稍微用力就会起痕迹,更何况alpha下手不知轻重,膝盖的伤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陆泽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室内气压急剧降低,沈蕴及时缓解。 “膝盖摔得可能有些严重。”这语气透露出不好意思麻烦你的愧疚。 静默几秒。 陆泽低着嗓音问道:“那个顾裴怎么回事?” 沈蕴心里腹诽,这要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那是顾裴,未免太过凑巧。 思绪百转千回,他语速缓慢:“出校门的时候有人故意抢走通讯器,碰巧顾裴在旁边,他追了出去,我并不知晓他就是送礼物的人。” “原来如此。”若不是关注着沈蕴,怎么会出现在他身边。 陆泽没再说话,只顾开车。 沈蕴偷偷瞧了对方好几眼,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其实...要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得救。” 这是在侧面夸奖alpha英勇无敌的意思。 “嗯。”陆泽还是简短应答,但明显没那么冷了。 沈蕴心底呼口气,又掌握一个诀窍。 红字医院坐落在景山的最中央,等他们行车过去的时候,天色已暗。 沈蕴两只裤腿被挽起,坐在医务室里,他的右膝盖青紫遍布,破皮的地方血淋淋的,红肿不堪,左腿不是着力点,肿得不是特别厉害,可看起来依然伤势不轻。 值班的医师拿着光片,向上抚了抚眼镜说道:“骨头没问题,就是外伤严重。” 旁边的实习生恨不得变成长颈鹿,脑袋往前倾,瞪大了双眸深怕错过一丝内容。 “咳,小肖啊,你去取一瓶双氧水还有无菌纱布。”那医师给实习生分布任务,后者郑重地点点头,有种被委派的荣誉感。 等实习生一出医务室,沈蕴对面坐着的人就拉起家常来:“站在门口那位,是你的alpha吧?” 沈蕴不明所以侧过身,陆泽双手环胸依靠着墙闭目养神,高冷清绝的气质惹得过路人频频观望,周围忽然传来短促娇俏的笑声,陆泽蓦地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太阳穴重重一跳,他若无其事转头看着医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怎么了?” 只见医师笑容和蔼,额头上皱纹根根分明,像是刚从地里挖出的新鲜人参,喜感非常,他语重心长道:“我这个实习生啊,刚刚才来三天,已经弄哭十几个小孩,得罪好几个病人,听我一句劝,如果不想疼,就让你的alpha来给你处理。” 经验不足的实习生。 上战场抗子弹的上将。 沈蕴觉得头疼。 为什么要来医院,埋了算了。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 “怎么处理?” 门口的人终于动了动筋骨,军靴踩在地砖上发出闷响,用不咸不淡的嗓音开口询问。 沈蕴:嗯? 听起来不像是怎么处理伤口,倒像是怎么处理他。 医师抬头望着陆泽,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走近了才知道这人的脸上写了四个大字,不要惹我。 他又抚了抚镜框,扯出笑容仔细交代道:“需要用纱布压迫伤口把血拭干,然后涂抹双氧水进行消毒,你的omega创面面积有些大,可以包扎一下避免活动的时候摩擦伤口。” 恰逢实习生拿完东西,陆泽嘴里吐出知道了三个字,然后伸手示意。 好一招反客为主,弄得实习生一脸怔愣,怔愣过后是委屈,控诉的眼神看向医师,医师闪闪躲躲低头研究桌面。 ...... 就不能靠谱点吗? 沈蕴一言难尽,此刻无比愤恨害他受伤的alpha,要不是因为他根本不会生出那么多事。 在陆泽靠近的时候沈蕴以雷霆之势往后退,以示手下留情,可是只换来陆泽一句别动。 他这个身体存在一个特质,吃苦可以,疼痛不行。 右腿被手掌握住,触感温热,陆泽拿着纱布低头审视从哪下手。 那样子吓得他直接俯身抓住对方手里的东西,垂眼快速说道:“我还是自己来......” 很有嫌弃之疑。 陆泽顿了顿,挣开桎梏,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缓缓开口:“怕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也不会过去,沈蕴偏过头无声拒绝,浑身上下显示不想忍耐的信号。 他露出一截光洁雪白的脖颈,似任人宰割的羔羊,不知道这样只会使人得寸进尺。 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陆泽下手很轻,称得上温柔,虽然这个词跟他一点也搭不上边。 没过一会儿伤口外围的血被拭干净,比最初骇人的画面好上许多。 中间那块地方就算再轻也难以避免牵扯皮肉,但因为处理速度缓慢,淤血也一点一点被排出。 正当沈蕴卸下防备,实习生拿出双氧水。 陆泽伸手接过,撩起眼皮,坐着的人立即紧绷着脸,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偏白,俗称惨白。 他思衬几秒,在棉签触碰到膝盖前随口问道:“今天为什么被围堵?” 不理解话题怎么就跳到这,沈蕴反应几秒回应:“这件事说来话长...唔...”针扎般的刺痛通过神经四处传导,幡然炸开,太过猛烈,他的眼睛一下盈满了水汽。 “长话短说。” 缓了半晌,低闷的声音才继续响起:“徐呈远有病。” 陆泽轻笑一声道:“怎么个有病法?” “......”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模式,不知不觉伤口全部被处理完成。 结束后沈蕴精神恍惚,汗水湿了额角,看起来有种朦胧的美感。 他痛得怀疑人生,等实习生包扎好才得以解脱。 医师目光里含的全是夸赞和欣慰,他对陆泽说道:“据我观察,您的Omega属于痛觉神经敏感,也就是说平时对疼痛耐受度比别人低很多。” 陆泽微微颔首,语气深以为然:“看出来了。” 幸好,医师心想,如果让实习生去上药那不得玩完,就冲这alpha的身形,医闹起来他们完全占弱势地位啊,他用笔画几个符号递给陆泽:“我开一些擦伤外敷的药,平时尽量不要让伤口接触水,预防感染,饮食偏清淡,戒辛辣。” “好的,谢谢医师。”沈蕴一一记在心里。 陆泽去缴费处的间隙里,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往前走几步,果然,后劲很足,连正常行走都成问题。 一步一拐生无可恋地游荡在行道,有个小孩牵着他妈妈的手经过,好奇的盯了一会儿沈蕴,然后学起他的走路姿势,边学边欢快地说道:“妈妈,那个哥哥的腿好像瘸了。” 沈蕴:...... 妈妈尴尬地对他笑了笑,用力拉扯过自家的儿子,低声警告道老实点。 陆泽交完费,从后面观看到全程,苏冷的嗓音问道:“这里到地下车库有一段距离,你可以么?” 今天简直不宜出门,沈蕴维持最后的尊严气闷道:“谢谢,我可以。” 生气都是这般淡雅有礼,陆泽觉得很新奇,一路默默守在沈蕴后面,电梯启动往负一楼。 沈蕴盯着门缝,电梯内的空间不窄,可是身后的人存在感过于强烈。 因为清凉的木质薄荷香萦再一次绕在鼻间。 凛冽惑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耍帅成功,老婆夸我幸好及时出现 今天能收到大家的评论咩o>_ 第20章 玫瑰 沈蕴在这好闻的薄荷香中反应一瞬。 陆泽的信息素味道。 alpha使用信息素压制之后,释放的信息素会随时间消散,短短几分钟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机制与进化有关,为的是防止引起□□。 现在离开兰溪特至少有一个小时,怎么还会存在? 只有一种可能,他庆幸当年的书没白翻。 当alpha临近易感期,腺体功能会发生紊乱,而紊乱的表现主要是无法控制地释放信息素,并且浓度会越来越深,想来应该是信息素压制的结果,陆泽的腺体有加速紊乱的趋势。 那么,本人知道这件事吗? 陆泽对他足够尊重,虽然表示因为心系兰溪对情感之事淡漠,但绝对不会背叛两人的婚姻,并且也不会因为长辈逼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这些都是站在他的立场来考虑,陆泽从未提起过自己。 易感期是不可抗力因素,以对方的性情,他猜测大概率以往都是依靠抑制剂度过,现在有他待在身边,是否会发生什么意外? 电梯即将到达负一楼。 沈蕴敛了敛眸光,将思绪压下心底。 因为来了趟医院,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沈蕴上药耗费一番心力,饥肠明显在叫嚣,他感觉有点饿,尽量自然开口:“今天还回家用晚饭吗?” 陆泽从胸前摸出怀表,指针还差十五个刻度指到七点半,折腾半晌错过晚饭时间,想必某人胃已经空得不行。 银色细链滑入衣兜,不留痕迹,他说道:“先去餐厅。” 夜晚灯红酒绿,车辆川流不息。 沈蕴支起头望向窗外,等待菜肴上桌。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位青年拿着珍藏的红酒进来。 他脸上噙着笑意,态度十分热情:“听闻上将光临酒店,我亲自带了好酒来接待,还望不要嫌弃。” 酒店老板从未见过陆泽带omega来这边,眼中闪过吃惊,看见那对戒指后礼貌朝沈蕴颔首问候。 “失敬,原来是上将夫人。” 陆泽半靠着红椅,接过话,对沈蕴介绍道:“一位老朋友,杨子杰。” 杨子杰有个弟弟叫杨若,是陆泽的现任副官,杨若年少轻狂,对金钱不敏感,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小时候偷偷跑到靶场看别人训练,每次都被他父亲杨覃捉回去学打算盘。 后来长大管不住了,大哥杨子杰继承家产,杨若早早上了战场。 曾经的一次任务中,杨若和阎王爷差点打了照面,要不是陆泽硬生生把他给救了回来,那就是马革裹尸的结局。 所以陆泽称得上是杨子杰的恩人。 沈蕴第一次听陆泽说朋友这个词,闻言浅笑道:“杨先生。” 杨子杰举止随和拿起餐桌上的酒杯,起盖倒酒。 他扬起嘴角似乎是在对沈蕴解释:“上将救过我弟弟的命,我一直心存感激。” 红酒与杯壁碰撞的声音清脆作响。 “初次见面,理应敬上将夫人一杯。” 沈蕴看着杨子杰将另一杯酒递过来。 既然是敬的酒又是陆泽认识的人,秉持着在外要做到处事圆滑,面面俱到,禁止让伴侣认为有失身份的原则,他正想站起身伸手接过。 哪料陆泽忽然对杨子杰严肃开口:“他身体不适,不能喝。” 摔伤的情况下饮了酒可能会加重组织水肿,还可能引起伤口再次出血。 沈蕴视线落在横空出现指节分明的手上。 得出陆泽这是要替他代饮的结论。 虽然书上没有提到过这样的画面,但他认为此时此刻放任对方比坚持自我更好。 一旁的杨子杰反应一瞬间,语气含了几分歉意:“是我考虑不周了。” 上将心疼伴侣,他自然不会去多此一举询问为什么身体不适。 前前后后菜全部上桌,食物的香味萦绕在隔间,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杨子杰为了避免打扰两人用餐,留下珍藏的红酒后离开了房间。 × 今天天气十分不凑巧,用完餐之后外面下起雨来,稀疏几个人站在酒店门口抬头观望,地毯湿得能拧出水,客人的脚印一直延长到楼梯。 经理按照老板的叮嘱取了一把黑伞交给陆泽。 沈蕴觉得这老板很会来事。 只有一把伞,理所当然两个人共用。 陆泽左手撑伞,沈蕴和他并肩走入雨幕。 伞面其实不小,但对于沈蕴来说伞下空间有限,他尽量避免自己触碰到陆泽。 走着走着有风刮过,吹得雨开始斜飘,他不幸被波及,脸上沾了凉意。 陆泽察觉到后将伞往他那边偏。 起初还能遮挡一部分,可随着雨越下越大,再怎么偏都没用了。 雨滴打在地上,四处飞溅。 世界唯有沙沙声,路人猛跑着寻找躲避的地方,车辆停在路间不敢再动,两排路灯朦胧不清,像是雾中挂起的月亮。 短短几秒钟,街道看不见人影。 沈蕴心想这是哪位神仙看他不顺眼,在经历那么多破事后再给他浇场水。 “别走了。”陆泽停下脚步。 沈蕴抬头看他。 对方把伞递给自己,淡声说道:“拿着。” 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沈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握着伞柄了。 没看错的话,陆泽是在脱下他的军装外套,腰带被解开,原本劲瘦有力的腰身变得宽大。 纽扣一颗一颗往下解开,露出白色衬衫。 这场景如果换个地方,沈蕴绝对忍不住多想。 过了一会儿,那件军衣外套搭在了沈蕴的头顶。 陆泽垂眸盯着眼前的omega,原本就怕痛,若是生了病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如果说对方脱衣服替他挡雨这件事不算惊讶,那接下来对方蹲下身背起他只因为不想他湿鞋这件事足以令沈蕴愕然。 沈蕴一只手握伞,一只手环着陆泽的肩脖,他伏在陆泽后背,心情略微复杂,联姻对象好像太尽责了。 转念一想,这是不是说明,那本书教的内容有点东西。 就算背了一个人,陆泽的步伐也如往常那般平稳,安全感十足,犹如挺拔的青松,在风雨交加中屹立不倒。 两人距离有些危险,而且沈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大腿传来的热度,他不禁往后方仰了仰。 “不要乱动。” 陆泽嗓音没什么起伏。 哦,沈蕴悻然。 应该是怕他翻下去了。 一段路程在瞎琢磨下结束,刚才倾盆而下攻击力极强的雨也逐渐偃旗息鼓。 靠近行车,沈蕴对陆泽说了一句谢谢。 那语调好似真诚都快溢了出来。 “没事。”陆泽放下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矜贵的气质。 或许是气氛足够好,又或许是周围环境驱使,沈蕴坐进去后,抬起眉眼缓声开口,毫无铺垫:“我发现你很会照顾人。” 他嗓音很轻,如涓涓细流淌过河谷,听着享受,让人不自觉心情舒怡。 陆泽手扶着门,色泽浅淡的唇角微动,以俯视的角度从容告知沈蕴:“伴侣职责。”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以后遇见什么棘手的事可以告诉我。” 不管是打伤alpha,还是和徐呈远的恩怨,陆泽没有深问的意思,沈蕴还以为他不会管这件事,原来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系好安全带,转身撞入陆泽的视线。 “我可以相信你吗?”沈蕴语调不似询问似玩笑,半翘起眼尾,黑眸如星,直直看进人心底。 雨又开始下大,浸润了陆泽的眉眼,他直起身,背后是模糊的亮色,身前是缱绻的暖黄,手掌在腰间摸了个空,他才反应过来枪被放在了车里,只好随意轻点下颚说道:“当然。” 沈蕴带着未尽的笑意,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他指了指车室外:“好像下大了,你先上车,淋湿了严叔会絮叨。” 严直怎么会絮叨陆泽,他只会逼着淋了雨的沈蕴喝姜汤。 陆泽收回视线,低着声音嗯了一声,手臂施力关上门,绕到另一边。 抵达陆宅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味。 廊道上的灯都被点亮,光火亮堂。 沈蕴刚上台阶,葡萄兴奋地跑出来扑向他,揪住它的毛发不让它靠近,嫌弃道:“那么兴奋干什么?” “沈先生。”柳阿姨走出来,浅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先生没和你一起回来吗?”柳姨看着熟悉的衣服,多问了一句。 尽管在陆家这么多年,她对上将还是有很深的敬意,说话不自觉压低声音。 刚问完,陆泽就从大门口进来,衣袖半挽带着湿意。 他看过来,那双平静的眼眸在光晕下染了几分暖:“柳姨,去熬姜汤,沈蕴淋了点雨。” “哎。”柳姨连忙点头对沈蕴说道:“沈先生赶紧泡个热水澡,我熬好了叫您。” 洗澡是洗不成了,沈蕴膝盖还有伤,不过哪怕用热水擦一下身体也是好的。 整天的疲惫在暖热下被抚平,轻轻喟叹一声,他盯着镜子,水汽将他的皮肤蒸得更为清透细腻。 指尖滑过镜面,留下一行清晰的指印。 如果想知道陆泽的事情,去问严叔应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柳姨熬好姜汤后端上了楼,沈蕴喝完问她严管家在哪。 柳姨收好瓷碗,不确定道:“好像在房间里,沈先生找他干什么?” 沈蕴垂下眼眸:“想问一些问题。” “哦哦,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说过要核对这个月的账目。” 严直的房间在主宅最上面一层楼。 沈蕴行走缓慢,穿过长廊,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沈先生?”严直没想到敲门的是沈蕴。 “嗯。” 沈蕴轻点头,开口表明来意:“关于上将的易感期,严叔知道多少?” “易感期?”严直尾音向上挑,面露意外,他思衬几秒说道:“先生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军队,成年之后回来的次数更少了,我没有见过先生经历易感期,应该都是依靠抑制剂度过。” 果然是这样,沈蕴心想。 beta对信息素并不敏感,所以整个主宅只有他能分辨出陆泽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事情变得有点棘手。 “那...抑制剂危害有多大?” 身为陆泽的管家,事无巨细,需将陆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联姻这种大事更不用说,很大程度上体现的是两个家族的合作,什么该查,什么该做,分寸都在心里,那是有一根界线摆着。 严直正了正神色说道:“市面上普通抑制剂存在一定危害,危害跟个人体制有关系,有alpha长期注射抑制剂后致死的案例,但也有人相安无事,军队的抑制剂肯定更加先进,毕竟军队要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所以会与普通抑制剂有所不同,但是具体的我并不清楚。” alpha的成年期比Omega迟两年,那么意思就是陆泽注射了六年的抑制剂。 沈蕴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微不可见:“听说易感期并不好受。” “确实不好受。”严直点了点头,耐心解释:“alpha迎来易感期时会出现恐怖的破坏欲、侵略欲以及对自己领地的占有欲,情绪非常暴躁,控制不了信息素的释放,越强的alpha在易感期越危险,需要巨大的理性克制本能,这种情况下最好远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先生的存在是特例,您不用太担心,他拥有绝对的理性和强悍的自制力。” 沈蕴还没满十八岁,腺体还未成熟,比起成年的omega他显然会更容易受到伤害。 严直以为他是在担忧,言语中带了安抚。 沈蕴了然点头,他弯起眉眼,语速舒缓:“偶然听到同学提起易感期,我有些疑惑,所以想了解一些。” 既然陆泽有自己的解决方案,那他也就不必杞人忧天。 原来是这样,因为勾起了好奇心,所以沈蕴来问他倒也情有可原,严直思索一番。 不对啊。 他难道不应该说不清楚,让沈蕴去问打抑制剂的当事人吗? 哎呀,这脑袋。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沈蕴整个人轻松不少。 他回房间上了床,拿过柜子上放着的书。 但没过一会儿便生出困意,最后放弃挣扎,关掉房间的灯。 × 深夜降临,稀疏几颗星宿闪烁。 三楼忽然传来声响,随后归于沉寂。 玫瑰暗香浮动,引得万物为之疯狂。 高大的身影从三楼矫健地跃到二楼阳台,落地无声。 玫瑰香更浓了,源头就在房间里,黑影推开窗户翻进去,光脚踩在地毯上,从容地靠近大床边。 床上的人呼吸绵长,被子堪堪盖在他胸前,露出轻薄的睡袍和白皙的锁骨,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借着微光也能看出他唇红齿白,清秀绝俗。 食指随意勾起一缕长发细嗅,浅薄的清香并不能满足心中欲望。 于是食指又伸向那沉静的睡颜,轻轻滑过眉心,鼻梁,直到那张嫣红的嘴唇。 柔软,湿热。 继续往下,经过纤细的下颚。 动作停顿,仿佛发现什么更有趣的事物,omega的脖颈被清晰地暴露在视线中,后面那块凸起吸引人去探索。 再进一步,就能触碰到天堂。 这时,沈蕴被浓烈的薄荷香惊醒,蓦地睁开眼。 陆泽危险的神色映入眼帘。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辽~ 两位开始拉扯了。 第21章 猎物 沈蕴虽然意识清醒了,但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他瞳孔微张,反应迟钝地伸手抵住陆泽锁骨下方,被滚烫的温度惊到后,手指蜷缩了起来。 眼前人像一睹厚实墙面,反抗起不到任何作用,气息扑在他颈间时,敏感之处有种被觊觎的错觉,他立马翻身往旁边移动。 哪料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让人动弹不得。 “去哪?”温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顿时生出一阵酥麻,那声调缓慢,尾音微微上挑,显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 到手的猎物即将逃跑,猎人不得不采取手段制衡。 沈蕴察觉到那只禁锢住肩膀的手力气加大,紧接着慵懒冰冷的目光和他近距离接触,堪堪只有几厘米。 借着月色,那双仿佛含了无尽旋涡的眼眸快要把人吞没。 他蹙起眉,唇角微张:“你...” “嘘。” 陆泽将手指按在沈蕴双唇上,汗湿的碎发贴在鬓边,眉毛浓黑深长,越发显得那张脸凌厉无比。 他认真凝视着身下的Omega,视线一寸一寸巡弋,最终停留在琉璃晶莹的眼睛。 这副样子看起来和平时相差甚大,沈蕴思绪混乱,脑海里全是交缠不清的线团,直到脖颈后的腺体被轻轻抚摸才反应过来,或许现在的陆泽已经不是陆泽。 而是正在经历易感期的alpha。 一个失去自控能力,遵循本能的alpha遇见一个Omega。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现下顾不得问候话语斩钉截铁的严管家,他慌忙重新聚力推开陆泽,可能是对方注意力分散的原因,也可能是他恢复精力,对方竟然真的不慎被推开。 沈蕴往床的另一边滚,起身的时候小腿猝不及防被握住。 下一瞬间天旋地转,脑袋砸进被褥,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脱口而出:“陆泽!” alpha怔愣几秒,眯起眼,身居高位许久不曾有人直接叫他的名讳,指控的声气落在耳里,难得有些不习惯。 沈蕴尝试和不清醒的人沟通,衣袖滑过一截弧度,他捂着白色的纱布,郑重其事说道:“腿疼。” 大抵是叫的名字起了效果,陆泽的目光扫过膝盖,好暇以整松开手,这个Omega是脆弱、易碎的,不能太过放肆。 夜晚清风徐来,窗帘轻纱飘浮,撩动人心的玫瑰香再次刺激嗅觉,alpha喉结上下滑动,身体里有一把旺火在燃烧,煎熬得快要爆炸,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下容易让人屈服于本能。 对方眼神里表露的情绪太过直白,沈蕴暗叫不妙。 他现在的境况十分不利,且不说身上有伤,就算四肢健全,他和易感期的陆泽对弈那也是脚踩炭火,自找麻烦。 思衬之际,他整个人被陆泽拉过去抱了个满怀,有了前车之鉴,一番动作比起之前轻不少。 陆泽态度强势地圈住他,撩开发丝,埋下头鼻尖细嗅后颈,低声喃喃:“好香。” 什么好香? 难道是他的信息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未被任何人染指过的腺体小巧光滑,如同即将绽放的玫瑰花苞。 皮肤传来唇齿的摩挲,沈蕴心间一颤。 虽说是脚踩炭火,但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他往后仰,想躲开对方的探索。 倒霉的是,他动陆泽跟着他动。 于是就造成了两人双双倒床的局面。 绝了。 故意的吧。 诡计多端。 这角度深合陆泽心意,他右手将沈蕴的左手按在床面,十指相扣,慢条斯理准备享用自己的盛宴。 警钟被敲响,沈蕴挣扎幅度变大,和陆泽纠缠间不小心弄倒了台灯,砸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巨响,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身处易感期眼里只有占有欲的alpha。 沈蕴放弃挣扎,损己般地抱住陆泽,如果说omega的腺体不能随意触碰,那他觉得alpha的腺体应该同样如此。 手从脊背往上准确定位,凭感觉试探性按压在凸起的那个地方。 陆泽似乎皱了皱眉。 权威被挑衅,他小幅度撑起上半身,低头轻轻吻了吻怀里Omega的额头,有种安抚的意味。 这点便宜比起还未成年就被标记算不了什么,沈蕴自我安慰。 可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放弃的时候,alpha扯出一抹嗤笑,捏住他的下颚让他偏过头,毫不犹豫埋首。 “沈先生?您还好吗沈先生?”紧迫的敲门声响起,“先生是不是闯进了您的房间?”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正在进行的一切。 持续满足不了欲望的alpha情绪开始无比烦躁,想要做点什么打破这一的局面,最好是通过破坏或者是侵略来体现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沈蕴按捺住不耐,疲惫与疼痛折腾得他失去理智,但为了避免发生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情,他轻轻拍了拍alpha的后背。 仿佛有一种魔力存在,陆泽内心潜伏叫嚣的猛兽竟然稍微收敛,渐渐变得乖顺,坚毅锐利的眼神盯着门口,打算伺机而动。 “严叔,陆上将迎来了易感期,现在情况不是很理想。” 何止是不理想,再迟一秒钟他可能就会被标记,还未成熟的腺体被标记之后,功能会产生损伤,轻的话一辈子严重依赖罪魁祸首的信息素,并且强烈排斥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道,意味着不能见其他人,重的话那就可能会做腺体切除手术。 严直闻言狠狠皱起眉头,抑制剂被握在手心,他问道:“沈先生,方便我进来吗?” 半夜惊醒后他觉得口渴,接水时却偶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动静不小,那声音就像是故意摔出来的,带着疑惑去探个究竟,发现先生门外有水渍和透明碎片,那是碎掉的抑制剂。 他打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飘动。 房间有些乱,半开的抽屉,散乱的抑制剂,不难看出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样子,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只有一种可能,先生去了沈蕴那里,三楼和二楼的阳台空间很宽敞,以先生的身手翻下去简直称得上轻易,他急忙拾起一根抑制剂下了楼,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重物落地的惊响。 “麻烦你取根抑制剂,上将控制不了自己。” 细汗从沈蕴额间冒出,他有点力不从心,普通alpha失去控制好几个人合力才能制服,换成陆泽,他估计难上加难。 门被推开几分,严直刚露面,就被一句气势压人的滚出去给砸在身上。 beta虽然闻不到信息素味道,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知陆泽上位者带来的气场。 领地被侵犯,朦胧中,强者深不见底的双眸散发出犀利的视线,如同沾了刺的冰箭扎过来。 严直顿了顿,这...简直寸步难行啊。 沈蕴被陆泽拥在怀里,遮盖地十分严实,薄荷香侵占全身,他心绪复杂。 谁能想到之前管家还信誓旦旦向他保证陆泽绝对不会屈服于易感期,结果现在结局令人堪忧。 下一刻,灯亮了,由黑暗到光明的转变让人不适地闭起眼。 变故忽起,陆泽放开沈蕴,矛头直指已经踏进房间的严直。 是被惹怒的征兆。 沈蕴抓住机会躲去床的角落,严直将抑制剂扔给他并说了句:“用通讯器联系主宅里驻守的人。” 陆泽此时只生出一个念头,打倒自不量力的beta,将Omega带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严直毕竟是陆家的管家,经过了层层筛选,会搏斗才能保护家主,因此他会一些打斗技巧并不奇怪。 两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沈蕴拿着通讯器冷静交代,等那边表示立即赶来主宅后才微微松口气。 严直一个人根本不是陆泽的对手,越到后面越是节节败退,不过至少他在不易察觉下将陆泽往离门远的地方引。 沈蕴站起身,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往门口跑,不敢有丁点儿犹豫。 身后,恰逢严直被绊倒摔在在地上。 眼见他就要出了房间,不幸的是一阵疾风扫过。 “砰!” 门外的世界被生生关住,他后背抵在门板,手里的抑制剂差点没握住。 陆泽目光掠过抑制剂,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厌恶,他拿住一截试图将沈蕴手里的东西扔掉。 沈蕴若是让他得逞就完了,这是唯一能救命的稻草,他背过手扬起下颚,嗓音清透:“不可以。” 仔细辨别,这里面参了几分警告的意味,陆泽盯着他思考几秒,不再抢夺抑制剂,转而搂住他的腰,想带他离开这里。 得以喘息的严直忽然扑了过来,力道大得直接将陆泽禁锢在墙面,他鬓边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足以体现有多费劲,他大声喊道:“快给先生注射!” 沈蕴咬开抑制剂的针管,陆泽右臂晃动不好锁定,针头迟迟未落下去。 alpha显然意识到自己在被Omega和beta联手对付,气压低了好几个度,质问的眼神落在沈蕴眼里,道不明的情绪往上冒,但他无暇顾及那微弱的自己认为的同情心,仍然孤注一掷地将针头送进了血管。 长发遮挡住他的侧脸,注射到一半严直因为坚持不下去而被推开,陆泽抓着他的手扯出抑制剂狠狠砸在门上,面露凶光。 打了抑制剂的alpha会有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缓和期,在这几十分钟内占有欲、暴躁欲以及对Omega的依赖性会增强,同时对外界十分谨慎,只注射一半的陆泽情况只会更糟糕。 在陆泽的凝视下,沈蕴一步一步往后退,漂亮的眼睛里折射出细碎的光,纯洁而又葳蕤旖旎。 ×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高大威猛的alpha破门而入。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守宅人,为首的那位恭敬地对陆泽说了一句冒犯,然后领着身后的alpha上前按住他。 可惜抑制剂的效用没那么快,陆泽面对这些人依旧不落下风,不过在重重阻挠下他也没那么轻易突破包围。 沈蕴收回视线,手扶住墙深吸几口气。 有个alpha走过来说道:“沈先生,裴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点点头,秀黑的头发随之摆动:“谢谢。” “这是应该做的,您待在这里会刺激到陆上将,不如您先去客厅稍作修整,这里交给我们。” 腿上的伤口估计又开始在渗血,需要处理一下,他没有拒绝,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出房间,留给陆泽一个背影,对方情绪突然激烈起来。 但是被周围的人给制压住。 沈蕴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解开纱布,上面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被吵醒的柳阿姨下楼看见这一幕,捂着嘴惊叹:“天!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柳姨实情也只是徒增忧心,沈蕴将纱布丢进垃圾桶:“在学校不小心摔的,麻烦柳姨去拿一下医药箱。” 柳姨取了医药箱,脸色担忧问道:“怎么摔得这么严重?我刚才听见重物撞击声和说话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 血融进棉花里,很快被吸收干净,沈蕴抿起唇角将伤口重新包裹住才简略开口:“上将迎来易感期,失去理智翻进我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 柳姨惊讶的同时目光扫视沈蕴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提起的心才放下来。 没过多久,医生赶到陆宅。 钟表已经过了凌晨三点,沈蕴带了点歉意朝裴述问好。 裴述人缘广泛,其中包含陆家的人。 他有所耳闻陆泽的联姻对象,传闻版本太多,半数以上的人都在敬佩这omega是多有手段,能让兰溪毫无感情的作战机器栽进婚姻的坟墓里。 裴述对于席上的谈资从来都是莞尔一笑,不会放在心上,可等见面他才知晓,能和陆上将匹配的人的确有几分不俗。 他微微颔首,绅士地回礼,接着提了一些问题。 沈蕴嗓音柔和,犹如冰雪消散:“是意外,据我所知上将一直依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 靠在角落的严直捂着肋骨缓了半晌,接过话:“是的,先生有很强的自控能力,到目前为止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反应,唯独今天难以自持,看样子是在注射抑制剂之前就已经失控。” 裴述神情若有所思,依管家所说陆上将本来准备注射抑制剂,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放弃,或者说被迫放弃,他缓缓说道:“我冒昧问一下,陆上将闻过沈先生的信息素吗?” “我并未成年,感知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沈蕴抬起眉眼,灯火的暖晕印衬在他身上,蒙了一层光华。 但他确实从严直那回到房间后直接上床休息,忘了喷阻隔喷雾这回事。 依稀记得混乱中陆泽提到过什么好香,或许那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沈蕴问道:“这与我的信息素有关系吗?” “只能说也许,不敢百分百确定,只有检查之后才知道。”裴述客观陈述,他内心稍稍作吃惊,陆上将的联姻对象竟然还没成年。 “嗯。”沈蕴温声开口:“陆上将在房间,有劳裴医生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诡计多端 陆泽:呵 第22章 照顾 意外现场凌乱不堪,窗前展放的木桌旁边放了一把黑椅。 陆泽坐在黑椅上,汗水滑过锁骨,流进被绳子捆住的胸膛,一干人把他围在中央,明明矮一截,却有种睥睨倨傲的姿态。 陆泽的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非常不好受,加上这次他一共经历了七次易感期,其中有四次是在军队里发作,一次在野外执行任务时发作,还有一次在指挥台发作。 不管是哪一次都没有像这次那么煎熬难捱。头无比疼痛,视线模糊,莫名想要干呕,症状如同得了脑震荡。 他喘口气,隐约闻到刚才消失不见,让人平静安宁的玫瑰花香,不舒服的感觉开始缓解。 从一进门,陆上将终于有了点动静,撩起眼目光落在沈蕴那里,其余人都视而不见。 裴述心中了然,只有沈蕴才能吸引他。 缓和期中后期的alpha威胁不大,等众人离开,房间倏而开阔起来。 沈蕴忽略那抹炙热,不动声色瞧着裴述带上白手套,拿着抽血的工具蹲在陆泽身前。 “陆上将,我即将为您抽血,请您配合。”裴述语气平稳,表情十分专业。 陆泽不感兴趣地瞥了裴述一眼,慢悠悠将双手背在身后,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仿若这个人是空气。 病人不配合这种情况裴述不是第一次遇见,他有很多手段,但是在他第二遍开口之后,就转身对沈蕴说道:“沈先生,您看这?” 沈蕴和陆泽对峙几秒,气氛微窒。 最后他败下阵走向对方,在外叱咤风云的人只听自己的意见,这种落差不由让他生出复杂的情绪,究竟他存在有什么样的吸引力。 绕开地上的碎片,他间隔一米的距离盯着那张英气的脸,缓缓说道:“你生病了,需要配合医生检查。” 虽然本人无意,但他的声音婉转柔和,莫名带了几分哄人的韵味。 再怎么处于不占优势的地位alpha仍然气势不减。 陆泽薄唇轻启,看着沈蕴下意识开口:“近点。” 秉持着不跟病人计较的心理,沈蕴又走近了些,他来到陆泽身侧。 陆泽暗沉的心情莫名明朗一些,不再去计较刚才omega对付他的举动。 伸出手配合检查。 抽血过程还算顺利,裴述将两小支玻璃管收好,又拿出一系列仪器。 经过一番操作,半个多小时后,他取下手套沉默半晌,皱起眉严肃地看向沈蕴:“沈先生,您之前说陆上将依靠抑制剂注射易感期,持续了多久?” 事情好像并不简单,沈蕴抿了抿嘴角说道:“六年。” 兰溪的特殊职业有特殊照顾,军界里的人无论是alpha还是beta又或者是Omega,每年会做一次家庭调查,如果迟迟没有伴侣,经上级核对后就会有专门负责匹配的部门为他们随机匹配伴侣,直至双方都满意为止,一般来说匹配成功率极高。 像陆泽这样的地位,除了家族里的长辈,谁敢管他? 就算他一直没有伴侣,别人也不会多置喙一句,毕竟愿意为上将解决生理需求的人不在少数。 可谁能想到,上将竟然成年之后耐性如此之久,连续六年的时间与抑制剂为伴,常人想都不敢想。 裴述怔愣了几秒,回过神继续开口:“我有九分确定,上将患上了罕见的信息素暴躁综合征,因为常年注射抑制剂,压制了对Omega信息素的渴望,打破了Omega和alpha结合的物竞天择这一平衡,腺体功能出现异常紊乱。” 换句话说就是,抑制剂注射太多,身体承受不住。 不过这并不是绝对的,还有可能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比如劳累过度,又比如信息素干扰。 上将之前远赴过度带,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摆平所有事,劳累是肯定的。 大抵沈蕴面色十分困惑,裴述解释道:“我曾经接手过这样的病人,此次易感期是导火线,陆上将陷入标记Omega的本能无法自控,意味着他压制不住渴望,他应该情绪非常暴躁,将你锁定成标记目标。” 沈蕴扫一眼陆泽,有些迟疑,易感期是导火线,那点燃这根导火线的就是信息素压制,追溯源头这件事和他有一部分关系。 他垂下眼眸:“信息素暴躁和易感期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易感期的alpha注射抑制剂之后,缓和期只是会比较虚弱,挺过这段时期会恢复如初,但如果是信息素暴躁,缓和期就不会那么轻松了,头痛欲裂、耳鸣恶心、心悸,这些都是常见症状,他会备受煎熬,如果不及时治疗,他的腺体会衰退。” “不过幸好。”裴述脸上露出几丝笑意。 “幸好?”沈蕴不明所以,为什么说幸好。 裴述原以为是沈蕴的信息素引起陆上将发狂,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他徐徐道来:“信息素暴躁主要还是因为缺乏Omega的信息素维持身体平衡,陆上将似乎特别依赖您,我进门观察的时候,他脸色不正常,嘴唇失去血色,像是在隐忍,您一靠近之后就变好了,我想是您的信息素能够安抚他,所以他想靠近您,这很幸运,毕竟能找到合适的信息素很难。” 沈蕴闻言默不作声,裴述的话信息量不少,找到合适的信息素很难,碰巧他的信息素对陆泽有效。 于是,他提出重点:“怎么才能治好?” 恰好联姻对象的信息素能够缓解病症,裴述都不得不承认这简直是天赐良缘:“用信息素安抚陆上将是最直接的方式,但要想根除还需要提取您腺体的血清,改变抑制剂的成分,给陆上将注射。” 沈蕴双手交叠垂放,他思衬一会儿开口:“这件事等上将清醒之后再说,今晚我会陪他一起度过。” 这其中牵扯到很多,擅作主张不合适。 也确实不是沈蕴一个人能决定的了的,裴述点头赞同:“请不要离陆上将太远,信息素阻断后他会陷入惊恐。” “嗯。”指尖轻轻滑过手背,沈蕴漫不经心对裴述说道:“我知道了。” 等严直送走裴述,侍者来清理沈蕴的房间,两个alpha合力扶着陆泽上了三楼。 门被合上,沈蕴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陆泽的房间,色调看起来比较冷清,缺乏人气。 陆泽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蹙起额头,汗津津的。 他进了盥洗室,拧干热水浸湿的毛巾,再出来的时候看见陆泽小幅度颤抖,嘴唇白得几乎透明, 心底一跳,裴述说的惊恐两个字出现在脑海。 沈蕴未成年,不知道怎样控制信息素的释放,因此只能照裴述说得那样离陆泽近一点。 没想到也就一会儿的时间,情形会表现得这么严重。 好在方法真的有用,过了几分钟对方稍微好转。 他坐在床边用毛巾替陆泽沾汗水,呼吸声很轻,表情认真,从侧面看过去,素净的衣袍勾勒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擦干汗水,手腕被握住,他不着痕迹撇开,眼里闪过不明的光,嗓音轻缓:“怎么了?还不舒服?” 陆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水。” 无奈地叹口气,抬头往周围看了看,案桌放置了玻璃杯,旁边做工精巧的瓶里装满了水。 他扶着陆泽的肩膀,将杯子递过去,可能喝得有些急,陆泽忽然咳嗽,退开之际不小心撞上玻璃杯,剩余的水洒在衣服和被褥上面,湿了几大块。 沈蕴拿着空杯和某人大眼瞪小眼。 从某种意义来讲,一个伤患还是不要去照顾另一个伤患为好。 因为,伤害是加倍的。 Alpha思维敏感,估计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低下眼发呆。 沈蕴:...... 总不能湿着衣服睡觉,沈蕴给自己做了好几个思想建设,然后随意在衣柜里取了一件睡衣。 到底是上战场的人,陆泽背部有交错的伤痕,只是大多数都比较浅,能看出年代已久,是以前的勋章。 里衣退尽,露出劲瘦有力的腰线,八块腹肌脉络整齐,肌肉硬朗但不夸张。 沈蕴视线绝不多往下移一寸,就像是位负责任的医生那样帮陆泽换上干净的衣物。 期间让陆泽抬手就抬手,陆泽同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如果忽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的话。 换好衣服和被子,他俯身对陆泽留下一句睡觉。 “头疼。” 两人隔着二十几厘米的距离,呼吸隐约交缠,陆泽盯着沈蕴低声呢喃,似乎是真的在难受。 静默几秒,沈蕴靠近了些。 但陆泽还是觉得不够。 “再近点。” 再近就要伏在陆泽胸膛。 沈蕴没动,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闻到了什么?” 对方反应一会儿,闭上眼不肯开口告知。 “那怎么办,你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去问别人。”沈蕴眸光一闪而过,语调平平,不似作伪,欺骗性极高。 alpha只捕捉到问别人这三个字。 “玫瑰。” “像朝阳里的玫瑰。” 淡雅清新,带了一丝甜,给人温暖的感觉,犹如雪夜后浮光倾洒。 原来他的信息素是玫瑰,沈蕴心想,应该也没什么特别,为什么会让陆泽这么敏感。 沈蕴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雕花凳坐着委实有点不舒服,他调了好几次坐姿,最后他趴伏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问。 “这样还会不会难受?” “不会。” 陆泽的声音听起来是快要睡着的样子,他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坐起身揉揉脖颈。 床头柜放置了电子产品,沈蕴闲得无聊,登上星网浏览话题。 【伴侣近期即将迎来易感期,我应该做什么准备才好?】 【不小心被易感期的alpha标记了,我该怎么办?】 【喜欢易感期来临的伴侣,比平时更霸道了,让人面红耳赤,体验感爆棚。】 标题越往下尺度越大,沈蕴食指滑动屏幕,冷白的光线反射到他脸上,表情镇定。 【有一次出差回家,看见伴侣拿我平时穿的衣服堆成一团把他自己围起来,这是什么迷惑举动?】 最后一条标题吸引视线,好奇心驱使他点进页面。 【征服那个A:很显然,楼主的alpha出现了筑巢行为。】 【楼主:什么是筑巢?】 【我有一个电线插板:同问,什么是筑巢?】 【兰溪推广大使:给楼主科普一下,有一种alpha在易感期期间伴侣不在身边时会收集大量伴侣的衣服为自己堆个窝,因为伴侣的信息素气味会给他提供安全感,不管这种alpha平时多么强大冷漠,遇见筑巢行为就会变得非常幼稚,哭着闹着要伴侣亲亲抱抱。】 【一棵小独苗:嘶,听起来很带感。】 【躺平的一生:竟然还有这种稀有的A!是我孤陋寡闻了。】 【景山最野的O:楼上不是一个人,我也没听过,涨知识了。】 【兰溪推广大使:这种A确实少见,一百个里都不一定存在一个。】 【请你入瓮:我比较想知道,所以楼主的A有没有哭唧唧要亲亲啊?】 【楼主:我家A就是高冷那一挂,平时把我气得要死,所以当他埋在我胸口撒娇的时候,我都震惊了,不过回想起来非常爽,他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哭到是没哭,就是非常粘人,走哪都要跟着。】 【吃藕:把狗骗进来杀?】 【喜欢你没道理:同楼主,我家A也是这种情况,最初我还以为他生病变成痴呆了,因为他智商倒退并且完全丧失自理能力,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起哭,哭到半路他抱着我叫老婆,我心想幸好他还认得我是他老婆,不然我追了他那么久岂不是白追了。】 【征服那个A:虽然但是楼上真的可爱又好笑。】 【一棵小独苗:加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沈蕴瞧一眼床上的alpha。 天方夜谭四个大字浮现在脑海。 一旦超过该睡觉的时间点,人就不会那么困倦,沈蕴在星网登陆一个多小时之后睡意才姗姗来迟。 不多久房间里呼吸声绵长。 夜晚天凉,床上躺着的Alpha忽然睁开眼睛,盯着身侧的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弯腰将睡着的Omega抱起,轻放在床上。 似乎是得到蜜饯格外珍惜,他辗转反侧,闻着清甜的玫瑰花香,安心入眠。 × “131编队,请立即返回,检测到不明物体,请立即返回,收到请回复。” “131编队,请立即返回,检测到不明物体,请立即返回,收到请回复。” 黑暗滋生恐惧,幽蓝的光衬得气氛越发诡异。 检测器的提示音被关掉,说话声响起:“队长,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有人掏出烟盒,引燃一根烟放进嘴里含糊道:“这地下监狱废弃那么多年,行道错综复杂,蘑菇我见了不少,怪物是一个没见。” “不知道那些玩意儿躲去哪了,还是说我们还在外围。”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玄乎。” “你小子别乌鸦嘴,小心队长揍你。” “错了,错了,队长别听他瞎说。” 玩笑之际,一团阴影掠过,速度十分快,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谁?”抽烟的那个人立马举起枪。 “老李,你也太入戏了吧,我好害怕呀。” “你别搞我们啊老李。” 老李没理那两人的调侃,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刚才的确有个东西滑过去了。 他皱起眉侧身说道:“队长,有古怪。” 队长也瞥见一个阴影,他们已经在地下监狱转了三天,这三天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如果继续走下去情况不容乐观,一是带的储备粮不足以撑到返回地面,二是继续前进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沉声开口:“地图与实际不符,我们一直在绕迷宫,此地不宜久留,列队返回地面再从长计议。” 一帮人自然听他的话,他们围成一个圈,彼此将后背留给队友,缓缓打着手电筒按着标记原路返回。 唯听见脚步声的寂静中,有人轻声说道:“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好像走过。” 他的话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众人神经高度紧绷之下。 年纪最小的那个人不以为意:“切,肯定走过啊,我们就是从这条路来的。” “不是...你没发现吗?那个标记,石头上有一行红字,第132号监狱,我记得咱们之前已经经过132号监狱了,总不可能有两个132号监狱吧?” 大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都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正在这时周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让人听了心里发麻。 等了三秒钟的时间,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跳了出来,它的手脚粗大得像是什么拼接物,不成形的脑袋上只剩两颗红白的眼珠和一口尖利的獠牙,浑身皮肤溃烂,到处可见的脓包还在渗血,最要命的是上面已经生蛆了。 “他妈的就算在地面上见多了现在乍然遇到也还是怵得慌。”有人被吓得直接给了它两枪。 那玩意儿的肚子被打破了,肠子污秽流了一大堆,可是除此之外它并没有其他反应,也不能说没有反应。 它被激怒了。 放大的视线中,那玩意儿张开了血盆大口,刺鼻的恶气带着腐蚀地面的口水迅猛地朝这边袭来。 陆泽蓦地睁开眼。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到房间内,花园里鲜花的芬芳四处飘散,麻雀站在树枝上梳理羽毛,不时低鸣几声。 他揉了揉眉心,神色倦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梦见天字监狱里发生的事情,那些惊险历历在目,仿若就在昨日经历。 钟摆的声音滴答不停,他转眼看过去,比平常晚起了几十分钟。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袭来,跳跃式走马观花,没有一点连贯性,最深刻的只有沈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画面。 好像只要沈蕴待在他身边,胜过任何灵丹妙药,不适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在这时,枕边人翻了个身,露出恬静的睡颜,睫毛微微颤动,掩盖住明亮的双眸,眼睑下方带了点青色,是没睡好的表现。 陆泽视线缓缓掠过那张脸,深刻的触觉留在唇齿间,沈蕴的腺体很柔软,也很脆弱。 他心情复杂,不曾想沈蕴的信息素居然跟他那么匹配,让人精神有些失控。 以至于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出伤害人的举动。 其实意外发生也不是毫无预兆,只是他没料到这次不像以往那么容易忍过去,生平自制力极强的自己翻船了。 沈蕴和裴述的交谈他回想起一部分。 信息素暴躁综合征几个字闪过脑海。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近点 沈蕴:你不要得寸进尺 呜呜呜昨天被高审了,然鹅最大的尺度不过是吻额角,害我只能等几个小时才能看文o>_ 第23章 横抱 沈蕴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然刺眼。 房间里已经没了陆泽的身影,他盯着柜台的小夜灯发呆,先不想为什么他会睡在床上,现在距离第一节 课起码过去两个小时。 首次体验在兰溪特逃课的感觉。 熬夜的后劲还没完全消,他迷迷糊糊回到自己房间,一切恢复原貌,崭新的家具陈列得有条有理。 洗漱一番,选了件软糯的米白毛衣,浅蓝色胸针简约大方,整个人显得年轻优雅。 从抽屉摸出信息素阻隔喷雾,思索几秒,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扶着扶梯下楼,一楼大厅隐约有交谈的声音。 视角可见陆泽身着居家的衣服,和裴述说话时气质沉稳,略显斯文。 见不到半分强势的模样。 他站在楼梯口,裴述眼尖地朝他点头示意:“沈先生。” 沈蕴眼尾勾起浅浅的笑意,正好遇上陆泽转过头。 两人经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第一次在双方清醒的状态下见面,都很克己地掩饰情绪,神色如往常打招呼。 “学校那边请过假了。”陆泽微微颔首,缓声说道。 心底生出几分诧异,沈蕴轻声开口:“嗯,好。” 明明交流冷淡,但是总有种被隔在外的错觉,裴述端起茶杯押一口茶,压下这份不自在。 原以为陆上将和沈先生不说伉俪情深,至少感情和睦,可到目前为止他只看出了别扭,相处时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这种感受十分微妙,本不应该如此的。 “沈先生,先用早餐吧。”柳姨从厨房走了出来,上将说让沈先生多睡一会,别去吵他,因此早餐一直温热着。 沈蕴跟着柳姨进了用餐的厅堂,交谈声落在身后。 “提取血清重新改造抑制剂是最简便的做法,您对沈先生的信息素没有一点排斥性,风险可以说微不可见,而且沈先生待在您的身边,若是遇见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处理。” “另一种办法是什么?” “做腺体手术,让受到创伤的腺体在新细胞倍速分裂下迅速愈合。” “但是我不介意这个方法,愈合之后的腺体很大概率发生基因转化,尽管腺体功能重塑了,有可能您再也无法对沈先生的信息素产生反应,转而对其他Omega的信息素更加敏感,意思就是有一定的风险。” ...... 经过转角,商讨声渐渐不可闻。 × 沈蕴用了一碗香甜的南瓜粥和两份芋泥糕。 柳姨边收拾边念叨,说她家里丈夫不争气,说她来到陆家后才明白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说到一半可能是怕沈蕴心烦,又聊起要去订些珍贵的食材给他补补身体。 沈蕴听得认真,不做评论,偶尔一笑了之。 用完早饭,他再次经过大厅,严直正拿着剪刀修剪盆景,听见动静望过来真切地对他说道:“沈先生,关于我向你保证先生拥有很强的自制力这件事,我很抱歉。” 虽然严直判断有误,但责任并不在他,况且对方为了救自己也受了伤,沈蕴点头接受道歉:“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 严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先生让我转告他在书房等你。” 意料之中的事情,沈蕴应了一声知道了。 三楼长廊寂静无声,一路穿过新绿的盆景来到书房,门半开着。 推门而入,陆泽低着头,身前摆放了一叠资料。 听见脚步声,他望过来,嗓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响起:“腿上的伤还好吗?” 一提这件事就让沈蕴不合时宜回想起暧昧朦胧的湿热。 找了把木椅正襟危坐,沈蕴背对着灯光,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为了摆脱那份不自然,他生硬道:“昨晚是不太好。” “不好意思。”陆泽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他言语正式,既不回避也不推卸责任,态度十分良好:“当时遵循本能没有意识,对你造成了困扰。” 沈蕴闻言顿了顿,如此朝他表示歉意,他倒也不好继续怪罪。 不知道陆泽对于昨晚的事能记起多少,如果只是腿受伤还好,就怕什么亲密无间,直呼其名的奇怪片段被放映。 有时候真的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他就听见一本正经的询问:“陆泽这个名字叫得顺口么?” 恍若时间停摆,空气禁流。 说实话比陆上将叫得顺口多了,但他不打算吭声,书上不是说了么,凡是回答不上的问题,那最好保持沉默。 陆泽把笔合上,目光越过窗棂外,徐徐开口道:“我一直在思索应该怎样和你相处,绅士多几分成冷淡,少几分是不尊重,伴侣之间唯有平等最恰当,来日方长,名字只是称呼而已。” 他们是长期合作关系,往深了说是一辈子,既然对方主动踏出一步,沈蕴也愿意回敬一步。 他唇角微张,眼里笑意似有若无:“万事顺其自然,遵从本心。” 刚沏的茶水热气四散,等了一会儿时间,陆泽开了口:“有道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接下来进入重点。 沈蕴用饭的时候就在思索,陆泽会选择依靠信息素还是做手术,他这样的人,会让自己有弱点吗? 室内忽然出现虚拟影像,一片浅色蓝光中律师穿着西装朝沈蕴和陆泽问好。 “沈先生,上将不幸患上信息素暴躁综合征,参考实际情况治疗方法有限,目前有两个解决方案,其一是您提供血清改造抑制剂,并用信息素安抚上将直至完全恢复。” “其二是做手术,但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产生副作用,也就是说上将极有可能增强对其他Omega的信息素敏感性。” 沈蕴背往后靠,用眼神示意律师继续说下去。 律师扶了扶镜框,淡笑道:“这两种方案各有利弊,按照上将的意思,是让您来做选择。” 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选择权被推给了他,沈蕴心底沉吟。 第一种方案在提供血清的同时还需要陪伴在陆泽身边,某种角度来说有利于情感交流,至于弊端,或许会对身体造成一些损害。 第二种方案,如果手术成功皆大欢喜,但还剩一半的几率会出现难以预料的麻烦,他不喜欢麻烦,联姻不一定有感情,但一定不能有插足的人。 两相对比下来,显然前面一种解决方法更有利,这是个契机,毕竟他还惦记着那本没学完的书。 而且还有一部分原因,陆泽作为伴侣实在完美。 战斗力强大,长相英俊,不搞逼迫那一套,好奇心不强,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能够满足一切需求。 若是放手,谁来赔他一个同样的伴侣? 回过神,他点了点下颚,嗓音轻缓总结道:“个人认为裴医生的建议不错。” 律师无形松了口气,如果沈先生选择让上将做手术,那样可能会生出一系列复杂的事情。 本以为以上将说一不二的性格,沈先生在他面前毫无反驳的机会,只需按照命令提供血清,可上将貌似抵触这样的做法。 律师看向陆泽,对方眼神深不可测,不由默默打了个寒噤,果然顶级alpha的心思捉摸不透。 陆泽手搭在桌面上轻敲两下。 不得不承认听见沈蕴那番话的时候内心生起一丝波动。 眼中冰霜有消散的痕迹,他语气令人信服:“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陆泽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让人不自禁将注意力放到上面。沈蕴内心感叹,落落大方开口:“唔,我不担心这个。” 如果一个omega能让alpha开心,那说明他已经掌握《艺术与修养》一半的精髓。 如果这个alpha是兰溪上将,那说明这个omega具有十足的能耐。 当然,后半句是沈蕴一个人杜撰的。 律师埋头整理好文件,等两人说完话后适时开口:“沈先生,上将患病的事还请您务必保密。” 陆泽的身份太敏感,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那就不妙了。 沈蕴随口问了一句:“长辈也不许告知?” 陆泽点头解释:“避免他们担忧。” 沈蕴:“也好,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再操心。” 律师又对沈蕴提及另一件事:“您现在是上将的伴侣,关于上将名下的财产我想您需要进行清楚地了解。” 不知怎么就谈到财产上去,沈蕴看了一眼陆泽,对方表情沉静,似乎早有准备。 律师语气有些正式,不急不缓道:“兰溪西南、西北共有十余金矿,酒店庄园三十余处,入股五十......” 念完这段内容简直口干舌燥,他停顿两秒:“这些都是上将名下的财产,您理应有享受的权利。” 沈蕴的父亲是兰溪中庭大臣,他自然从小生活优渥,含着金汤勺长大。 但他属实觉得没陆泽那么夸张。 他除了吃穿用度以及实验,很少有花大钱的地方,父亲转移给他的财产几近没动用过。 因此拒绝道:“我并不缺这些,平时也用不上那么多钱。” 陆泽启唇:“这属于共同财产。” 对方态度强硬,沈蕴便不再纠结。 之后商量细节,签字按红印,花费不少时间。 摁下最后一个手印,沈蕴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 等一切资料整理完成,陆泽结束和律师的投影。 气氛变得寂静。 沈蕴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闷,随口问道:“裴医生准备什么时候抽血?” 陆泽答道:“下午。” “嗯,你今天有别的行程吗?”他眼尾含了点笑意。 拿不准对方的意思,陆泽几秒后才开口:“没有。” 沈蕴已经很久没给狗洗澡了,趁着今天请来的假期,有个人帮忙再好不过。 主宅的女侍长工们害怕葡萄,平时也不敢逗它,除了严管家就只剩陆泽是葡萄亲近的人。 于是他做出邀请:“我想给葡萄洗澡。” 让一个手拿枪支的上将给一只顽皮的狗洗澡,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陆泽没有拒绝,他看着沈蕴到嘴边的话变成:“可以。” 陆家的花园很宽阔,百花争艳,绿草如茵。 沈蕴将裤腿挽到小腿处,葡萄摇起尾巴蹭蹭他又去蹭蹭陆泽,活跃得很。 “需要怎么弄?” 陆泽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明显对这些琐碎的事情感到陌生,他抿起嘴角,手掌顺了顺葡萄的毛。 “很简单。”沈蕴拿起细小的水管告诉他步骤:“先给它打湿毛发,然后抹上浴液,从背部开始揉搓,会出现泡沫,等全身都洗完后就能够冲水了。” 沈蕴边说边给葡萄浇水,葡萄伸出舌头喘气,它是大型犬类,即使毛发被打湿也并不显得缩水严重。 陆泽尝试性将浴液涂抹在狗的身上,顾及沈蕴腿不方便,他蹲下身和狗对视:“乖一点,嗯?静静待着。” 得到的是狗乖巧地舔舐他的手指。 陆泽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大抵是有嫌弃的意思。 沈蕴关掉水阀,瞧见这一幕,没忍住笑。 嘲笑的意思太过直接,陆泽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在某人的指挥下陆泽辛勤劳作,等葡萄所有地方都被揉搓之后,工程量完成一大半。 剩下的只需要冲掉泡沫,这对沈蕴来说比较简单,动动手就能做到。 他弯下腰给葡萄冲洗,蒹葭发带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身前,骄阳的照耀下,洒出来的水波光粼粼,一些小水珠溅在他的脸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陆泽清洗完双手,目光聚在沈蕴那里。 葡萄的毛分布在身体两边,造型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可能它自己也察觉到这副鬼样子有损形象,于是赶紧抖动身体,试图甩掉多余的水。 沈蕴被殃及,用手挡住脸,不过没什么效果,闭了闭眼,感觉有些酸涩,那是余下的泡沫融进去了。 陆泽察觉不对劲,踱步过去。 葡萄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觉得这样很好玩,又甩了几下,然后凑到沈蕴跟前。 沈蕴的脚被它踩住,眼睛还没恢复正常,慌里慌张扔了水管往后退。 “陆泽?” “嗯,我在。”身侧有人应了一声。 视线一片黑暗,未知的神秘感让人从心底生出几分焦躁,同时又生出几分煎熬。 “泡沫进了眼睛?” “嗯。”沈蕴低声道:“我缓缓就好,麻烦你看住葡萄。” 以前给葡萄洗澡它从来都是乖乖的,究竟倒了什么血霉?它今天这么能折腾。 陆泽蹙起眉:“你...” 沈蕴及时用手捂着眼睛,声音很轻:“没事了,已经能看见了。” 眼泪滑过脸颊,染了湿痕。 他很想解释一下,这只是眼睛的自我保护想象。 真的不是在哭...... 但陆泽陷入诡异的沉默,他只好跟着沉默。 那只傻狗又跑去折腾水管,猝不及防鼻子嘴巴吃了几口水,不服气地想去和水管干一架。 清凉的水流四处扬洒。 这回不只是沈蕴,就连陆泽也遭了殃。 陆泽睨了一眼顶着一副傻样的狗,有些不忍直视。 他上前提起葡萄的系绳,正起脸色用气势吓唬它。 葡萄唔了几声,眼神略显心虚。 被迫乖巧地洗了一场淋浴。 “你有没有想过送它去训练场?” “嗯?”沈蕴洗净的眼眸像是含了秋水。 把目光放在葡萄身上,他迟疑一瞬问道:“可以吗?” 陆泽语调平淡:“可以,练练它的脾性,顺便强身健体。” 练练脾性是主要的吧。 沈蕴心想。 强身健体延长寿命,其实也好。 于是乎,在两位的敲定下,葡萄就这么迎来了未来艰苦卓绝的命运。 × 裴述下午抵达陆宅的时候沈蕴刚好给葡萄修剪完毛发。 隔间里,裴述准备好一切站在沈蕴身旁,提前开口告知道:“沈先生,抽取腺体活性血除了中途会感到眩晕乏力之外,不会有其他危险,应激反应在四个小时之后消失。” 沈蕴微微颔首,撩开头发露出后颈,低着头问:“一个月需要抽几次?” “前三个月每月两次,后三个月每月一次,之后可根据上将的恢复情况延长时间,一次血清的量可以制作三支特效抑制剂,临近易感期时融入抑制剂里血清的量会增加。” 沈蕴觉得还可以接受,他叮嘱道:“下针轻点。” 裴述给腺体消完毒,其实上将已经告诉过他沈先生疼痛神经敏感,让他下手要有分寸,他举着针头口齿清晰:“为了不耽搁您的时间,我会选在休息日过来。” 趁着扰乱对方的注意力,裴述轻而易举将针头扎进腺体上的血管。 沈蕴感觉到短促的触碰,不疼。 但是紧接着体内力气流失,脑袋一阵眩晕,这是局部供血不足导致的身体抗拒现象,他尽量通过自我调节放松紧绷的身体。 “您需要补充营养,这样才能防止因抽取活性血而带来的体虚,列的清单已经交给柳姨了。” 沈蕴不太想说话,简短回应了个嗯。 腺体里的血管很细,抽血过程比较漫长,就这样静静过了十多分钟。 他支起脑袋闭着眼等待,每隔一会儿就会来一次天旋地转的体验,这滋味实在太不好受。 轻缓的脚步声渐进,他徐徐睁开眼,听见裴述说道:“差不多结束了,第一次抽取活性血沈先生难免不习惯,四肢无力、昏昏欲睡这些都属正常现象,越往后走耐受性会变得越强,也就不需要人来陪护。” 扎针的地方被棉签按压,手指的温热擦过皮肤。 “为了避免皮下淤血导致局部红肿,上将需要按压紧一些,至少五分钟后再慢慢松开。” 原来那脚步声是陆泽的,现在完全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沈蕴感觉有些如芒刺背,下意识往前倾,一倾陆泽就跟着往前。 最后他被扣住肩膀,嗓音响起:“我的手没那么长。” 沈蕴不动了,心里倒数起时间来。 裴述拔掉废弃针头,用纸巾将多余的血迹弄干净,嘴里说道:“针眼处一天之内不能碰水,以免引起感染,建议沈先生待会睡一觉会好点。” 又过了半晌,裴述终于说可以不用再按压,沈蕴意图站起身,还没能解脱一秒,又出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就站不起来。 怎么回房间? 靠爬么? 他有些无奈地又靠回去。 听见陆泽对裴述说道:“司机会送你,有什么缺的直接去找严直。” 陆上将给的报酬一直都不菲,是一位很大方的雇主,裴述笑吟吟道谢。 经过两次无效挣扎后,大家似乎是看出沈蕴深陷困境。 医生甩锅及时道别,留下沈蕴和陆泽面面相觑。 沈蕴表情还算镇静,故作优雅开口解释:“抽血的后遗症有点严重。” 陆泽点点头。 “我带你回房间?” 那就劳烦你......了 沈蕴的右手被捞起放在厚实的臂膀上,正不明所以,腰间一紧,双腿被环抱起来,短短一瞬间整个人立马从凳子转移到陆泽身前。 对方轮廓分明的下颚线近在咫尺,他瞧着陆泽的薄唇,垂下眼眸,勾着脖颈的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 什么情况? 陆泽为什么在这些方面越来越熟练。 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学了什么? 难道还有《论alpha的艺术与修养》这本书? 周围画面变换,从走廊上繁美复古的艺术画到阁楼里雕刻精致的收藏品,一路平稳。 中途遇见几个打扫房间的侍女,侍女们瞪大了眼睛转过身避讳,等陆泽走远不约而同埋头私语。 “走...走远了吗?” “走远了,走远了。” “呼。”其中一位用手打扇,脸色微红:“两位看起来感情挺好的。” “抱起来了欸,抱起来了欸,这才多少天,沈先生那么温柔一个人,我还担心上将吓到他。” “照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就快要举行婚礼仪式了。” “天哪,我好期待。” ....... 陆泽将人抱进房间,轻放在软床上。 他没使多大劲,沈蕴很轻,纤细的腰不堪一折。 退后几步站直身,言语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切:“好好休息,我去一趟政界,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 沈蕴缩进被子里,散漫地打了个哈欠。 辨别过来陆泽在说什么,他语调朦胧不清,像是散在雾里:“什么时候回来?” 以前在老宅住时常见不到父母,陆泽性子又独立,不会主动报备行程。 冷不丁被沈蕴这样问,给他以后有人在家里等待的错觉。 他开口道:“晚餐之后。” 沈蕴闻言,缓缓回了两个字:“再见。” 陆泽往上捻了捻被角:“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这样完美的伴侣哪里找 陆泽:你说的对 今天是粗长的作者⊙﹏⊙ 背也背了,抱也抱了,坐等亲亲~ 第24章 调走 兰溪特提供的业余选课门类丰富,各具特色,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登记至少一门课程。 沈蕴原本看中养生学,喝喝茶做做拉伸,不费一点精力。 结果学校起码有近千人去竞争一百多个名额,这门课成了兰溪特最受欢迎的课程。 于是他在感慨这个年纪的学生们都喜欢养身的同时无奈落选,最终被分配去射箭。 未料上了几节课他发现还挺有意思,跟着老师学了一段时间,被老师称为天赋型选手。 究其原因,历年来射箭这门课光顾的学生惨淡,大部分人不是出于本心报名,都是被调过来的,自然态度敷衍,而沈蕴在里面积极学习,努力训练,简直是一股清流,对比下来深得老师稀罕。 天赋型选手穿着白色训练服,腰间系着深红腰带,头发被木簪高高盘起。 他身姿挺直修长,纤细的手气劲不小,将弓拉到满,右眼瞄准靶心,心中默默计算偏差,等拿得准了,下一刻松开手,箭带着疾风脱离起点,嵌入圆靶。 “十环。” 随着老师报一声成绩,场外的学生唏嘘不已。 “这已经是这次测试最好的分数了。” “前面最高有九环,现在最高的变成十环了。” “沈蕴挺厉害。” “不过说实话,这门课就算我拿十环也觉得没有一点成就感。”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这里面几乎没谁喜欢射箭。” “欸,你们看沈蕴脖子上围了浅色丝带,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说这样的天气总不至于佩戴御寒的东西,又不是大冬天。” “这一看就不是御寒用的,我估摸着倒像是想要故意遮挡什么。” “脖子上除了腺体,那就是...” 沈蕴放下弓,揉了揉手臂,十环的成绩对于他来说是训练以来获得的最好的成绩,他不喜欢苛求自己,凡事尽过全力已然圆满。 踱步下场,站在桌台前用毛巾擦干脸上的细汗,隐约听见背后议论的声音。 “天哪,你们一说我倒觉得很有可能。” “肯定是,不然为什么要遮住。” “当初那么多人追他都没同意,我很好奇沈蕴的alpha。” “谁不好奇,只要谁和他走得近,那就是下一个八卦对象。” 可以确定议论主角是他了,沈蕴摸了摸后颈的丝带。 当时陆泽给他按压的方法没有错,错在自己一直往前躲避,再加上说不清的体质原因,反正效果不加,针眼处红肿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挑了跟细带遮住,只是单纯觉得肿起来不好看而已。 嗯,他是一个注重形象的omega。 拿着自己的物品退出测试场地。 漫步在浓荫之下,阳光穿透树叶枝丫,地上阴影间错。 “沈蕴。”身后传来招呼声。 有些熟悉的声音,沈蕴停下脚步转过头。 “原来是顾学长。” 顾裴上前几步,几缕光热映照在他脸上,他嗓音慵懒:“我看背影很像你,就冒险和你打招呼了。” 两人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说话,算不上热络。 沈蕴点了点头,他本来打算跑一趟把那几本关于经营学的书交给顾裴,现在倒是省了几步路。 “原本说要给你的书我带过来了,正好交给你。” 他的礼节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正是因为这样会生出疏离感。 “嗯,我不着急的。”顾裴悠哉走在沈蕴旁边,姿态颇为自在。 有学生经过,疑惑的视线或多或少落在两人身上。 “你怎么会被徐呈远盯上?”顾裴打破沉寂,随口一问。 “有些过节。”沈蕴简洁开口,不打算告知,陆泽他都没告诉,其他人更不必多说。 顾裴笑了笑,后面一路自觉保持安静跟着沈蕴来到实验室。 陌生的面孔出现,难免引人多看几眼。 顾裴站在行道里,他是那种朝气潇洒类型的alpha,氛围感很强,让人觉得很容易接近。 沈蕴抱着封了皮纸的书,缓缓对顾裴说道:“一共四册,里面有作者的联系方式,我不太懂你们学界,但作者在你们学界很出名。” 这份回礼一点都不轻。 顾裴接过书,郑重道谢。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逗留,摇了摇手里的书,顾裴扬起语调:“知道你学业繁忙,不耽搁你了。” 沈蕴目送他离开,转身进了实验室。 撞见苏青青一脸怪异。 “怎么了?” “师哥?”苏青青压低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跟顾裴扯上关系。” 兰溪特是有一些名人存在的,具体包括有权,有钱,生活混乱等。 沈蕴观察苏青青的表情,心说不会是私生活混乱吧。 “咳咳,这个八卦是我不小心在学校星网上看到的,不过已经被人删掉了。” 她拉着沈蕴到角落。 “顾裴有个订婚两年的未婚夫,他原本是非常抵触这门婚事的,和家里人反抗了很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消失了一阵子,然后再出现的时候立马答应了。”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那个未婚夫叫方逸,大我们几届,是方家的家主,他很喜欢顾裴,有种变态的执念,按理说顾裴答应后皆大欢喜,可惜事与愿违,因为顾裴有了未婚夫还和别人纠缠不清。” 沈蕴听到这里挑了挑眉,他猜测顾裴答应订婚大概率就是为了报复那个叫方逸的人。 苏青青继续讲道:“前阵子学校里闹出人命,据说顾裴出于好意帮了一个omega的小忙,那位omega心存感激可能多找了顾裴几次,结果你猜怎么着...” “方逸带着人把那个omega打残了,还到处传播谣言,说他不知检点,勾别人的未婚夫。” “学校那边很快办了退学手续,那个omega精神受不住,最后跳楼自杀了。” 自杀这个词有些沉重,因此苏青青讲完气氛变得安静。 沈蕴回想一番,苏青青说的情节莫名熟悉。 他现在不就出于第一个阶段么。 顾裴出于好意帮了一个omega的忙。 不同的是,顾裴在先前给他递了信卡。 尽管两次见面他都看不出对方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那张信卡是干什么的,混淆视线? “师哥,且不说顾裴怎么样,但他的未婚夫很可怕,有点疯魔。” 既然如此,再遇见顾裴还是避开为好。 “嗯。”沈蕴拍了拍苏青青的肩膀:“我知道了,谢谢你。” 苏青青摆手:“小事嘛,不言谢。” “哦,对了,待会儿梁佩老师要下来交待几件事。” . 接到老师要来实验室的通知,学生们规规矩矩等在自己的位置上。 梁佩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她言语干练,表达清晰,全无废话。 “徐呈远品行不端,心理扭曲,找人欺凌同学,行为举止过分,现在已经被调走了。” “我讲两点,第一,放平心态,第二,尊重他人成果。” 虽然大家内心感到不可置信,但面上都没表现出来,梁佩是多做事少说话的风格,好不容易能听她讲几句,大家是很欣然的。 不过,等她人一走。 讨论能掀翻了天。 “徐呈远被调走了?谁清楚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苦了那位被欺凌的同学。” “不不不,小道消息称其实是欺凌未遂,只是徐呈远得罪人了,人家不放过他。” 半数以上的学生围过去询问细节。 “什么意思?” “得罪谁了?” “得罪谁我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肯定,是权贵里的人,反正很棘手,院长接到通讯,当场脸就绿了,赶紧把副院长叫过去商量,通报都是立马赶出来的。” “一个通讯就能解决,啧,厉害。”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徐呈远踢到硬板了吧。” 有个学生摸着下巴道:“能让院长当场脸绿,且能随便调走徐呈远的权贵,我们实验室应该是没有的,真是太感谢那位同学了。” “哎,总之,这位少爷走了简直皆大欢喜,我都好久没有体会过轻松的学习氛围。” 沈蕴听着他们的对话,下意识联想到陆泽,除了他应该没有谁有这样的魄力。 他靠在实验台,那些话语声成为背景。 “徐呈远的事是你参与的?” 实验对象:“嗯,以绝后患。” “他们在传你一个通讯就摆平了。” 实验对象:“言词稍微严重了些,不过效果不错。” 沈蕴这下回复得没那么快了,他斟酌几秒,这是不是话本里的宠溺情节。 陆泽真的没有去进修吗,他很怀疑。 怎么能落了下风? “*^_^*,为表示感谢,今晚回去亲自下厨,你喜欢吃什么?”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将信息发过来,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做饭。 实验对象:“都可以,不挑。” 不挑和随便有什么区别。 沈蕴有点无奈,换了个问法。 “你不喜欢吃什么?” “青椒,胡萝卜,西红柿,冬瓜,黄瓜,南瓜......” ........ 沈蕴差点以为对方在点菜。 或许是陆泽对他的厨艺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勉为其难地说了个不挑。 “^O^,明白了。” 又得到一个实践机会。 沈蕴勾起唇角,心情变得明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要开始搞事了o>_ 第25章 安抚 因为徐呈远离开的好消息,一部分人提出聚餐庆祝,顺便倒倒最近研究遭受的阻挠与苦楚。 沈蕴随意找了一个借口说去不了,一般说来他结束当天的任务后很少参与什么娱乐活动,并不是故意不合群,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操作,也就不再继续邀请。 临近正常下学时间,一群人兴高采烈组队出了实验室,活脱脱像是被关了很久的猴子。 沈蕴在司机来接他的时候给陆泽发了信息,问他有没有回家,但直到抵达陆宅都没有收到回复。 他心想,这人不会临阵脱逃吧。 换鞋之际看见严叔下楼,他问了一句:“严叔,上将还没回来?” 严直愣了愣,开口说道:“先生下午没出去,他说晚上您做饭,一直在书房办公。” 一直在书房办公,沈蕴敛了敛神色,没道理下午两人才交流几句然后对方就销声匿迹,莫不是睡着了? 他缓缓开口:“严叔没进过书房吗?” “早些时候给先生端了茶水上去,那时候先生在和您联系,之后我一直在整理账本。”严直脸上带了点疑惑,不太理解为什么沈蕴眼里会闪过茫然。 “嗯,我知道了。”沈蕴垂下眼眸,没再说什么。 他提着提包上楼,回房间准备换上居家的衣服。 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疤,皱皱的,两个膝盖像是戳了暗色印章,还是不对称的那种,看起来十分不美观。 拿出抽屉里的药膏抹在上面,感受到几丝凉,隐约还能闻到水果香味。 这药是陆泽问裴述特意要的,说是效果极佳,最后不会留痕印。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陆泽好像比较介意,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是告诉他伤痕之类的可以出现在alpha身上,但是不应该出现在其他属性的人身上。 因为alpha从出身开始就获得了很多,所以相对应付出得也要比别人多。 尽管他才来这个世界三年,但他深以为兰溪有这样的上将是幸运。 涂抹完药膏,瞥一眼床头的时钟,不算早也不算晚。 二楼大厅陈列的摆件一直很吸引沈蕴的目光,里面好几件和他在那个世界喜欢的玩意儿很像,所以经过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不一样的心境,怀念与欣喜交杂。 或许是这种心境作祟,他脚步的方向稍作犹豫,悬在半空,最后落地往三楼走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听不见丁点儿声响。 沈蕴敲了敲门,毫无回应。 陆泽书房很大,漆红色调,书架足足有十层高,书几乎堆满了,多而整齐。 他没更进一步,只站在离书桌一米远的距离处,看见陆泽的通讯器放在桌面上。 原来如此,他徐徐退了出去。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不同,它中间没有厅堂,代替的是玻璃阳台和贵妃躺椅,地下铺了一层浅色地毯,矮桌搁了几朵粉色绣球,下面的空间恰好能放一盏花灯。 躺椅朝向阳台,如果不细看,是不能轻易发现那里有人的,沈蕴再次经过时隐约听到了呼吸声。 他顿了顿。 陆泽沉睡的时候像一只休眠的大狮子,英俊的五官少了几分凌厉,比平时更容易接近,他蹲下身伸手试探对方的额间。 果然,是不正常的温度。 病翻了。 裴医生说过暴躁综合征在没得到彻底根除之前会反复发作,只有坚持使用特效抑制剂才能减少这种状况。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相当于陆泽的药。 内心无形叹口气,正收回手,陆泽睁开了眼睛。 因为刚醒的缘故,陆泽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沙哑。 “你回来了?” “嗯。”沈蕴轻轻应了一声,眼里目光流转:“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抵是病症发作让脑袋迟钝的结果,等了六七秒陆泽才启唇道:“跟你发消息之后。” 其实最早是昨天,和沈蕴分别后的第四个小时,他忽然出现心悸,但过了不久又趋于平静,他选择忍耐,今天用过午饭在书房坐了不到十分钟,那种晕沉的感觉再次袭来,症状不像那天晚上一样强烈,至少人是清醒的。 不过他没能坚持太久,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休息,没想到一晃就到这个时间点。 那还真能忍,沈蕴站起身随手扯开围在脖子上的那根细带。 简洁留下两个字:“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病出了幻觉,陆泽觉得他在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几分凶意。 轻笑一声,屈起右腿,他将手背贴在额头,仰视着墙顶繁复的壁画,色彩绚烂得像是天空中闪耀的星光。 沈蕴今天喷了信息素喷雾,药效还没过,需要用水洗掉那层药膜。 擦干水珠后他折回去,陆泽如刚才那样躺着,嘴唇增添了几丝血色。 地毯触感柔软,他动作自然地坐下,背抵在躺椅侧边,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已经掌握安抚陆泽的步骤了。 这次是在对方清醒的状态下进行安抚,少了许多麻烦,只用充当一个散发信息素的雕像。 两人彼此间看不见对方的脸,阳台外橙红漫延了一片天。 心照不宣的安静下,有千丝万缕悄然将隔岸观望的心连接在一起。 沈蕴的头发用木簪盘起,衬得脖颈纤细修长,正因为他皮肤白,所以就显得红肿起来的地方有些刺眼。 陆泽盯着腺体看了几秒,突然加速的心跳骗不了人,唇齿生出的痒意也骗不了人,他有想咬上腺体的倾向。 那晚的后遗症属实过分。 他克制地移开视线,语速缓慢:“沈蕴,登记那天检查出来的匹配度是多少?” 微风吹进室内,沈蕴神色惬意。 “百分之九十九。”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工作人员的形容:“工作人员说是世间罕见。” “嗯。” 陆泽嗓音苏冷回应道:“是罕见。” 他们仿佛是在讨论一个冰冷的数据,而不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匹配度。 沈蕴不知想到什么,多问了一句:“这会让你困扰?” 会让他困扰么? 不见得。 比起匹配度,陆泽觉得沈蕴才是令人困扰的源头所在。 温柔端庄是他,沉着稳重是他,下手狠戾的也是他,每一面的他都真实存在,组合起来是一个很特别的矛盾体。 真的很特别。 至少说陆泽在这未达尽头的一生中,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什么样的性情都能被他一眼看穿,但沈蕴身上总有秘密。 他半阖着眼,把问题抛回去:“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心理。”沈蕴随意笑了笑,好奇顶级alpha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但他觉得不会得到答案了,因为他们两个都在转移问题中心。 答非所问。 时间在缄默中流逝。 × 今天的晚餐与往常不同。 上将夫人要为上将洗手作羹汤,女侍阿姨们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不见了踪影。 沈蕴一个人在厨房忙前忙后,并不显得慌乱,有条有理。 总共四道菜,考虑到他和陆泽的食量,做多了会浪费。 把腌制好的鲈鱼放入蒸汽满溢的蒸锅,旁边热辣的油恰到好处,切断的鸡腿被倒进去翻炒直至生出金灿诱人的颜色,接着淋上暗红的调料汁,等待小火焖煮十五分钟。 空余时间里,刀印出锋利的光芒,配菜准备齐全,各入菜碟。 掐着点端出鲈鱼,滚烫的油和鱼接触,发出一阵滋滋声,香味立即四处飘散,沈蕴拿着酱料围鲈鱼浇一周,整套动作行如流水,飘逸出尘。 “我可以做点什么?” 沉冷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沈蕴闻言转过头。 陆泽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主动提出帮忙。 他默默站了几分钟,看着沈蕴熟练的手法以及稳券的姿态,有种道不明的微妙从心底溢出。 大概类似于欣赏,只是因为很少有过这种感受,所以一时有些分不清。 原本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后来柳姨在他面前提及沈蕴厨艺极好,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餐盘朝陆泽的方向递了递,沈蕴撩起眼无言示意,他准备让陆泽摆桌。 于是上将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担任起沈蕴的专属长工。 担任得心甘情愿。 清蒸鲈鱼、白菜豆腐煲、葱油焖鸡、虾仁菌菇汤。 色香味一应俱全,卖相极其吸引人视线。 陆泽挑了一筷子鱼,入口鲜美,咸淡合适,配制的酱料别有一番风味,味蕾的催促下他又挑了一次。 取过餐巾纸轻擦嘴角,他说道:“辛苦了,味道很好。” 他的语调不似以往那样平淡,能让人窥探出一丝情绪,而这份情绪能够轻易被人捕捉。 沈蕴手支在长桌上,听后浅浅一笑,并不作声。 对于自己的厨艺,他一向有自信。 那么,做饭这项肯定是合格了。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陆泽抬了抬下颚,漫不经心开口。 “三年前。”沈蕴实话实说,他拿起瓷勺添了一碗虾仁汤,往对坐慢慢推过去。 按道理讲就算沈蕴不喜外界喧嚣少以露面,但也不至于毫无存在感,毕竟他是中庭一把手的儿子,其中利益可见一斑。 陆泽不怎么关注世家,小辈们闲聊时常会提及一些,提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可沈蕴这个名字确实陌生,如果不是爷爷的偶遇,他想他根本不会和沈蕴有交集。 这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嗯。”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三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醒来后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大抵是人经历过生死会变得通透,所以什么都想学点。” 总归以后陆泽会知道,沈蕴也懒得遮掩,越遮掩越有疑心。 车祸,失忆,经历生死。 这几个词让陆泽沉默良久。 他相信沈蕴所有话,唯独对这句有所抵抗:“真的?” 沈蕴看陆泽神色不对劲,顿了三秒,轻笑出声:“骗你的,对下厨感兴趣而已。” 差点忘记了,合格的Omega不可以让alpha难受。 陆泽抿起唇角,不太认为这是个单纯的玩笑。 因为沈蕴脸上的笑并不真实。 总归以后相处时间还长,他不动声色喝口汤,将那份疑惑压在心底。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被凶了。 沈蕴:⊙▽⊙ 感谢在2023-01-06 22:09:04~2023-01-10 10:1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auY 30瓶;清汤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波澜 和葡萄分别的这天来得很快。 这个休息日的上午,一辆军车驶入陆宅,车里下来两个装备齐全的alpha。 沈蕴牵着系绳走出主楼大门,黑黄色的大狗狗绕着细绳转圈,因为很久没有被这样拴住,它不太习惯,总想着挣脱。 “上将,夫人。” 那两人对着沈蕴和陆泽敬了个礼,静待下一步指示。 陆泽应了一声:“等几分钟,让夫人道个别。” 葡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开沈蕴去其他地方,起码在那边训练至少两个月,不管对主人还是对狗来说都是首次经历。 沈蕴没什么经验,但知道这种场面得靠哄,不然后果很严重。 他蹲下身怜爱地抚摸葡萄的脑袋瓜,做好铺垫,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说话。 “虽然我真的很不想离开你,但是造化弄狗。” 轻轻捏了捏宽大的耳朵,他继续悲惋道:“在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吃好喝,要听教官的话,有什么苦忍忍就过去了。” 在场其余三人均眼皮跳了跳。 沈蕴旁若无人把最后一句话补全:“再归来又是一条好狗。” 悲伤凄凉的气氛这才算是营造到头。 葡萄觉得今天的主人格外不同寻常,话变多了,表情也看不懂,并且还给它加了贵族餐,十分罕见,百思不得其解。 放弃与那条可恶的绳索做斗争,坐在地上听主人絮叨。 一人一狗对视着,要是再来场雨,妥妥感天动地。 沈蕴深深看了一眼葡萄,稍稍仰起头嗓音轻缓:“葡萄就劳烦你们了。” 两个alpha齐齐回应:“请上将夫人放心。” “嗯。”他点点头,温声告知道:“它害怕孤独,喜欢和人一起嬉戏,可能有些顽皮,但不打紧,严肃跟它讲它会听。” 不管是出于上将的命令,还是出于理解上将夫人对狗的疼爱之心,那两个下属都神色认真地将这番话记在心里。 沈蕴取出两只铃铛,同为暗红细带,长短不一,上面烫了几朵金色樱花,铃铛旁边坠了铭牌,雕刻的是一串葡萄。 他拿到葡萄面前放了一会儿让它认熟,然后把其中一只系在它的脖子上。 随后唇角抿起,承诺道:“两个月之后来接你,好好表现。” 话毕,他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位下属接过系绳。 葡萄瞬间敏感地盯着牵着它的陌生人,毛发立起。 “别害怕,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陪着你。”钟似然扯出一抹亲切自然的笑容,露出八颗整齐雪白的牙齿。 葡萄兴致缺缺转头,站起身看向沈蕴,急切地汪了两句。 铃铛清脆作响。 另一只留在沈蕴手心的铃铛被晃了晃。 也跟着响。 葡萄似有所感,黝黑的眼睛露出疑惑,它和主人会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叮铃铃。” “叮铃铃。” 两只铃铛前后附和,声音交错,仿佛在奏一场有回响的音律。 葡萄空茫的心被安定下来,它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再次被抛弃,因为主人会一直回应它。 “唔~”它躺在地上滚一圈,头抵着沈蕴的脚,光明正大撒娇。 沈蕴满足自家的狗,伸手挠它的下颚。 场面十分温馨。 完成道别仪式,葡萄乖巧跟着钟似然上车,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响。 直到吉普车消失在尽头沈蕴才收回视线。 陆泽站在树荫下,他没穿外套,一件白衣衬衫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有种不羁的英俊。 “怎么了?”沈蕴发现对方似乎在走神。 陆泽抬起眉眼,那双浅蓝色眸子清透如琉璃,他沉着嗓音:“也许那天不该提出这个建议。” 这句来得突然,沈蕴思索几秒才明白过来。 估计是他和葡萄分别那幕让对方误以为他答应把葡萄送去训练场是不情愿的。 他没反驳对方,只是讲述道:“短暂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陪伴。” 经过训练的狗身体素质会增强,也会少生病。 陆泽微微颔首:“它怎么遇见你的?” 沈蕴和他并肩漫步,偏过头笑了笑:“去山上的寺庙为家人祈福时撞见的,我看它跟了我很久,心软了。” 沈蕴会心软,陆泽体验过。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捆绑在房间里,不配合裴述检查,沈蕴上前言语柔和劝说,以及那个夜晚沈蕴一直陪着他,耐心喂水换衣服。 陆泽不清楚Omega是不是生来就有这种天性,因为他接触到的Omega少之又少,但有一点可以清楚,沈蕴的心软会让人食髓知味。 扬起唇角,他陈述道:“然后你就带它回家了。” “嗯,不过父亲最初并不允许。” “使了什么法子?” 沈蕴顿了顿,一时之际失语。 他鬼迷心窍,使了装可怜扮乖巧的法子。 但这可不能说,有损他优雅富贵花的形象。 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偷换主角:“没有法子,葡萄装可怜扮乖巧,父亲最后让步了。” 陆泽看着他道:“原来如此。” “是的。”沈蕴毫无愧色应答。 从明天开始沈蕴会繁忙一周,下个休息日他要代表学院出席兰溪高校交流会,会议不仅有师生参与,还有一些世家权贵以及两界一庭的人,极为正式。 交流会每年都会举办两次,身份尊贵的来者众多,目的是为了筛选兰溪的人才,普通学生如果得到赏识,前程似锦;家境优渥的学生得到赏识,积攒人脉。 未免陆泽病复发后他不在的情况,所以提前商量为好。 他语速缓慢:“下周我会很忙,周六要代表学院参加会议。” “交流会?”陆泽语调含了一丝起伏。 严直谈起过这件事,以往收到邀请函他要么不在极城,要么拒绝,从未出席,这次也同样,只是没想到沈蕴会作为代表参与。 沈蕴平铺直叙:“嗯,不知裴医生什么时候有音讯。” 因为保密的原因,所有操作都是裴述一个人进行,从制作到研发大概需要十天半个月。 不过由于配备齐全,缺什么严直能很快提供,时长减掉不少。 陆泽将邀请函的事放到一边。 “一周左右。” 几秒之后他又道:“没关系,不用顾及其他,你好好准备。” 话是这样说,但沈蕴既然做了选择就要负责到底,若是陆泽遭遇不测,不管对陆家还是对兰溪来说都是致命性伤害。 眸光微敛,他嗓音温润:“我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腾出来和你一起用饭。” 目前来讲,这个办法较为可行,一旦忙碌,早出晚归,等回到家里,应该是没那么多精力安抚陆泽了。 陆泽沉吟一番。 “也好。” . 沈蕴一头扎进学术就难以抽身,一日三餐都没在宅里用过,早晨六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半落脚,匆匆洗漱完沾床不到十秒睡着,第二天又在闹铃的轰炸声中惊醒,重复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直到会议开始前一天,他才稍微松口气。 每天的午饭时间是他为数不多的享受,因为陆泽请了人变着花样给他做甜点,所以临近中午,他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不少。 “快到十二点了师哥。”苏青青关掉星脑屏幕提醒道。 这几天她一直被投喂,每回师哥用完午餐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零嘴,追问下才知道,师哥最近中午和伴侣待在一起,那些零嘴是他伴侣买的。 什么神仙伴侣。 也太宠溺了吧,师哥学业繁忙,他伴侣就找时间陪伴,默默支持师哥的热爱。 “马上结束。”沈蕴核对完最后一张资料,伸了个腰,慢条斯理将一叠厚厚的纸张整理好,心底生出几分欣慰和成就感,等明天过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他拿上外套,对苏青青说道:“我走了。” “嗯,正好我也要去海棠阁。” 沈蕴停下步子,海棠阁一般来说是情侣爱去的厅堂,苏青青初次向他提及去那里用餐。他转过头,扬起语调:“是我想的那样?” 苏青青抿嘴一笑:“只是吃个饭,八字还没一撇。” 沈蕴了然,勾起眼尾轻声开口:“祝你一切顺利。” 杨子杰的酒店离兰溪特不算很远,由于是熟人,陆泽把沈蕴的滋补清单给了厨房,有单独开小灶的意思。 雅间里环境舒适,侍者撤下菜碟,沈蕴喝完一盅补药,清香留在唇齿间。 但再香的补药,喝它个几个月也受不了,这才多少天,他就已经失去新鲜感了。 “明天什么时候去那边?”陆泽忽然开口。 沈蕴放下碗取过勺子回应道:“八点正式开始,不过轮到我要等十一点左右。” 兰溪不止兰溪特一个高校,名单里有一百多个学生,沈蕴被随机排在了三十多位。 陆泽点了点头,嗓音平淡:“我送你过去,忙完事情再来接你,不会很久。” “好。”沈蕴眼里含了笑意。 可能是接连几天大脑紧绷,现在得到一丝喘息后系统开始罢工,人容易困倦。 等陆泽察觉到室内过于安静的时候,沈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暖阳照在他身上,光的足迹延长到桌角。 他睫毛深长,紧闭的嘴唇色泽红润,衬得那张脸越发白皙标致。 陆泽放下手中的军方文件,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搭在软凳上的黑色外套被拾起,换了个安身之地。 为了方便,信息素阻隔喷雾被阻隔贴替代。 omega的后颈红肿消散,腺体变得光滑细腻。 玫瑰香虽然清淡,但alpha嗅觉敏感,总是能很好地捕捉到。 陆泽低着头,神色波澜不惊。 食指轻微触碰那块地方,指间感受到了几缕温热。 收回手背在身后,他站在沈蕴旁边俯瞰街道上车水马龙。 直到心静如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辽宝贝们~ 第27章 误会 宁平庄园。 豪车云集,宾客众多。 几十米开外的花坛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私家车。 车主正和下属进行通话,持续起码三分钟。 沈蕴坐在副驾驶,拿着文稿时不时翻页。 为了养精蓄锐他今早多睡了一会儿,现在整个人处于亢奋清醒的状态。 兜里通讯器忽然震动。 梁佩老师发信息问他到哪里了,说一会儿在大厅休息区东面的咖啡阁那汇合。 他回了个好字,并且告知对方已经到目的地。 解开安全带,他转身摇了摇手里的文稿,对陆泽用气音道:“老师发了消息给我,我得进去了。” 下一秒,陆泽将通讯器放远了些。 他嗓音沉稳,能够让人心安定下来:“别紧张,如常发挥。” 沈蕴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然后跟陆泽再见。 这个庄园很大,路边有标识牌,沈蕴按着指示找到大厅,里面有许多学生,有的相互交流讨论,有的在为上台做准备嘴里念念有词。 他像是个怪异的闯入者,一路吸引众多视线。 不仅因为那不凡的长相,还因为身处同一层次下,众人心底不由自主冒出的疑惑和比较心理。 对那些视线视若无睹,他步伐不紧不慢。 梁佩点了两杯咖啡,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奇诺。 她将卡布奇诺推向沈蕴:“我没记错你喜欢甜的。” 沈蕴微微点头:“谢谢老师。” “准备的怎么样?” 梁佩虽然平时看起来人情味稀少,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是一位体贴的Omega。 “没什么问题。” 一般说来从沈蕴口中道出没什么问题几个字,那就是稳了。 作为梁佩的得意门生,他从来没有失误过,每次分配的事情都能圆满完成,深得老师欣慰。 梁佩抿一口咖啡,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交流会结束先别走,带你认识几个以前的学生,别像上次一样。” 这里的上次指的是陆泽从前线回来那天,沈蕴参加那场医药学未来发展可行性报告会,他为了早点回家,于是提前打招呼撤退。 结果后来傍晚的宴会有好几个人询问梁佩,提起沈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大有想结交的意思。 可惜本人不在,梁佩只好回绝。 某天她瞧见了那枚极为惹眼的蓝宝石,稍微联想了一下,明白过来沈蕴应该是近期匹配了伴侣。 学生是否有伴侣不在老师的管辖范围之内,她能做的只有让沈蕴在极城甚至兰溪顺利站住脚。 沈蕴闻言稍作思考,缓缓回应道:“我需要和来接我的人说一声。” 梁佩点了点下颚:“嗯,你随意。” 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人们自觉往两边让出一条道,目光几乎都聚在那些穿着黑色正装的保镖身上,这番声势浩大,不知是哪位权贵出席。 只见保镖之后缓缓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姿绰绰,一袭深蓝色衣服尽显成熟稳重,他鼻梁上方戴了金丝边框的眼镜,幽静如寒潭般的眸子被掩饰,外表增添了几分儒雅。 光从五官来讲,他给人斯文有礼的错觉。 人们开始小声议论。 “是三区审判长。” “三区审判长,傅正亭。” “听说他最近动静很大,拉拢各界不少人,水涨船高,一区审判长都要让他三分。” “傅正亭,他好像是中庭唯一的beta审判长,有不少beta民众支持他呢。” “你看那架势,要是哪个学生被他高看一眼,估计能得不少好处。”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交流会上露面。” ...... 关于这位审判长的传说很多,没人知道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假。 傅正亭六年前初现中庭,最开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但他在天字地下监狱事件中立了功,就是他提出用火可以杀死怪物的结论。 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兰溪重振家园。 由于这个功劳,他在中庭的职位开始往上晋升。 可这并不足以坐到审判长的位置,可以说连审判长的面都见不着。 他开始独辟蹊径。 尽管兰溪人口数最多的是beta,但从事顶级职位的beta却少之又少,他们没有alpha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Omega那样柔美的长相,所以如果中庭有这么一位为beta发声的审判长,对整个beta种族而言当然是件好事。 于是,他有了第一批忠实追随者。 这些追随者无一不是beta,和常人不同的是他们从出生就遭到家人的嫌弃, 要么弃之如敝履,要么被当做使唤的下人,总之身世凄惨。 他为追随者们提供容身之地,或者用手段帮助部分人夺得家权,随之而来他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渐渐的,他的名字出现在公众面前。 转折点是去年。 前任三区审判长忽然去世。 他毫无意外获得最高票数,作为新三区审判长上任。 从那时候起,他的野心暴露了出来。 宁平庄园的老板亲自下场迎接傅正亭,姿态放得很低,一直点头附和,但傅正亭神色平淡,并不把他当回事。 沈蕴收回视线,父亲曾经提起过这位审判长,言语间颇有微词,似乎对对方的手段有些不满。 他抬起眉眼看向老师,却发现老师像是失了魂魄般盯着大厅门口,脸色不大好看,端着咖啡的手在大幅度颤抖。 紧接着,握不稳的杯子砸到瓷碟上,发出一声惊响。 咖啡洒在桌面。 她恍然回过神,嘴角紧闭,缓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 沈蕴用纸巾擦干净溢洒的水渍,听到老师语调平淡对他说道:“抱歉,有些失态。” 他摇摇头,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可以猜出梁佩老师是因为傅正亭才这样。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装作没看到,温声开口:“离会议正式举行还有一会儿时间,老师要不要整理一下妆容。” 梁佩接受了这个建议,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她起身离去,脚步显得有几分匆乱。 沈蕴扔掉手中的纸。 这副样子,倒像是傅正亭做了极大的恶端。 . 七点半,宾客们陆续进入礼堂,随后是老师,最后再是学生。 礼堂是半包围式的布局,中央正对着有一方很宽大的投影,两边各设置了屏幕,就算坐在后排也能保证视野清晰。 投影前面的讲台接近一米高,合适的地方放了立桌。 身份越尊贵的客人被安排的位置越靠前,上场的学生一律坐在后面。沈蕴懒得去占个好坑,哪里有位坐哪里,于是随心所欲坐到了倒数第一排。 礼堂灯光亮堂,摄影师和礼仪队准备充分,负责人做好场内协调。 人越来越多,空位一直在减少,沈蕴抬头随意观望,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堂哥!” 陆清宴站在过道上不停地朝他招手,满脸欣喜,那副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沈蕴正想回应,结果对方径直朝他走来,在他旁边落座。 陆清宴挑起眼尾,整个人有种潇洒落拓的气质。 他笑了笑开口:“欸,愁死我了,父亲非要逼我参加这个交流会,还吓唬我说不答应就会克扣我工资,本来我都已经做好打瞌睡的准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陆泽曾经提过几句,陆清宴母亲死于第二胎难产,他父亲伤心欲绝整日对着照片忧思,不管世事。 他打小是个混混,成天逃课惹是生非,后来年纪渐长眼看管不住了,为了避免他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一样,爷爷把他送进军营里管教,再出来的时候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沈蕴觉着他本性不坏,只是童年不幸,缺乏引导而已。 “我会让你更想打瞌睡。”沈蕴微微一笑,柔和的嗓音说出零下低温的话语。 陆清宴立即垮起个脸:“不是吧,怎么能这样对我?” 反应过来沈蕴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哀叹一声:“是不是伴侣相处久了连性格都会被同化。” 沈蕴适时扬起尾音,转眼看向他:“同化?” “同化。”陆清宴肯定地点点头,双手环抱在胸前点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简直和泽哥一个样,只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道:“泽哥是顶级冷场级别。” 沈蕴心中好笑,陆泽这是成为了多少小辈的阴影,前有陆姀告状,后有陆清宴编排。 “你不怕我告诉你泽哥?” 陆清宴双手合十,眉眼生动开口痛斥:“不可能,沈蕴堂哥不是这种人,全世界最温柔善良,正值义气的就是他了。” 说完他眼中真诚的目光快要把人淹没。 半晌,沈蕴微勾起唇角:“嗯,谢谢夸奖。” 陆泽的堂弟可真是太有趣了。 “不必客气。”陆清宴煞有其事回应。 “话说回来,怎么不见泽哥的身影?” 问完人就后悔了。 泽哥和沈蕴堂哥才登记不久,估计感情培养还不到位,虽然在大家面前如正常伴侣一般,但私底下谁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冒然问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得罪人。 陆清宴心底一咯噔,尽管发现旁边的人神色毫无变化,提起的那口气却没敢放下来。 沈蕴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戏,缓缓开口:“他有事,送我过来后就离开了。” 陆清宴干巴巴道。 “哦。” “挺好的。” 原本他还想再憋出一句,立体的话语声在礼堂内响起,思绪被打断。 交流会即将开始。 陆清宴懒得去前排和那些人寒暄,待在沈蕴旁边没走。 台上第一位学生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安静下来,神色认真听人讲,里面涉及到的专业内容多多少少能懂一部分,可有些枯燥无味。 当然,这只能怪他自己,毕竟他从小上课就没一次注意力能顺利集中到课堂结束。 前后这才过去六位学生,他已经突破极限,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和沈蕴说话。 起初做一些点评,还算与交流会有关,之后话题偏离八百米远,幸好饶了一圈又转回来。 “堂哥排在多少位?” “三十六。”沈蕴翘起腿靠在软椅上,视线落在屏幕,简洁回应他。 不管是兰溪特还是其他学校,每个上场的学生实力都很强,虽然医药学和他们的领域不怎么相关,但可以明了的是他们的论述过程条理清晰,表达内容透彻质朴,没有一分在天上飘的迹象。 “那还有得等。”陆清宴内心叹口气,手放在大腿上敲打:“欸,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研究的什么呢。” 台上的人正在鞠躬,稀稀拉拉的掌声汇集,最后响彻礼堂。 沈蕴跟着鼓掌,偏了偏头吐出几个字:“治各种疑难杂症。” 陆清宴半知半解,想到什么似的表情欠揍随口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一听别人论道就坐不住的杂症能治好么?” 沈蕴顿了顿,眼里的情绪一言难尽,他看向陆清宴,礼貌笑笑,嗓音清冽:“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陆清宴没敢问一劳永逸的办法是什么。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行了,没必要刨根问底。 高低给自己留条活路。 他不再开口,一方面怕持续郁闷,一方面怕影响沈蕴待会儿的状态。 场景一旦熟悉几遍速度就快了起来,后面像是按了加速键。 沈蕴盘算着时间,准备一会儿先去前面等着。 震动从衣兜里传来,事发突然,他看着通讯器屏幕。 连着两条讯息。 【如果现在让你退出,你会答应吗?】 【算了,好好表现。】 这是什么意思? 梁佩老师为何突然发这样的消息。 是因为傅正亭? 可傅正亭并不认识他。 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临时退出,否则兰溪特颜面会受损。 起身之际扫了一眼陆清宴,睡得正熟。 小幅度摇摇头,放下手稿迈开脚步往过道上走。 当主持的人念到沈蕴的名字,陆清宴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是他堂哥! 他坐直身体,这可是关键时刻,泽哥不在,他作为后辈是要给沈蕴捧场的。 沈蕴徐徐走向中间放着立桌的地方,随意调动了一下话筒的位置,他站姿很直,一身黑白配色干净整洁,那种学识渊博的气质立刻突显出来。 抬起眉眼,他看着台下众多的人,一段清晰简明的话语通过话筒传向四面八方。 “各位来宾,老师以及同学,诚以祝好,我是来自兰溪特医药学院第四年级的沈蕴......” 他丝毫不怯场,游刃有余地讲述着在医药学方面所达到的各项成就,以及未来医药学致力于解决的问题。 声音宛转悠扬,抑扬顿挫恰到好处,该快则快,该慢则慢,很容易拿捏人心。 原本思维飘散的听众被他吸引,一时之间,注意力几乎都在他那里。 无人关注的角落,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靠近后门的台阶上。 陆泽一只手放进西装裤兜,肩背显得十分挺拔,冷白灯光衬得那凌厉俊逸的五官更加完美,侧面坚毅的下颚线勾勒清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知道,他平淡的神色里含了几分严整肃穆,和其他人一样,他注视着那个身姿纤瘦侃侃而谈的学生。 沈蕴的样貌无疑是极为好看的,白衬衣扎进顺滑的西裤里,腰线很细,长发后挽,饱满的额头下方是参了星辰的眼眸,浅淡的笑意挂在嘴边,举手投足之间生出一种“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潇洒。 陆泽抿起唇角,爷爷在返回途中能够驻足不是没有道理,万众瞩目下,沈蕴是其中的焦点,就连摄影师也尤其偏爱他,举着镜头快速定格。 此时的Omega像是在发光。 最后一句话落下,全场寂静,等了三秒的空拍,不绝于耳的掌声快要漫过天际,足以显示对沈蕴的欣赏。 陆清宴直接站起身拍手叫好,弄得周围好些人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看他。 他散漫地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那位是我堂哥,心情有点激动,理解一下。” 那些人瞬间就释然了。 “谢谢。”不卑不亢鞠了个躬,沈蕴顶着众多炙热的目光淡定退场。 他余光瞥见一抹道不明的视线,不舒服的感觉自心底升起,直直望过去,对上的人是傅正亭。 对方朝他扯了扯嘴角,缓慢而又大力地鼓掌,明明一派斯文的作风,但却让沈蕴觉得有被冒犯的意味。 他不动声色错开对视。 “兰溪特的学生果然很不一样。” “确实当得起人才二字。” “可惜了,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未来的方向和我们沾不上边。” “据说是梁佩老师的学生,她可是桃李满天下啊。” “上帝究竟给他关了哪扇窗,不仅仪表正秀,还富有才华,着实令人羡慕。” 零星的讨论四起,大家语气兴致勃勃。 靠边的那条过道距离比其他过道要宽,也不会遮挡到别人。 刚刚尽情输出了一番,沈蕴现在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他脚步朝着后门走去。 看清最高处站着的人只在一念之间。 他眼里的愕然一闪而过。 这里显然不是能很好交流的地方。 两人不言而喻去了大厅。 陆清宴抹抹眼,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 但那确实是泽哥没错。 原来是他多想了。 猝不及防被喂口狗粮,人家小两口好着呢! 陆泽问工作人员要了一杯温度适中的热水,探了探杯壁递到沈蕴手里。 沈蕴接过润润嗓子。 过了几秒他抬头开口问道:“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陆泽视线掠过那被水迹润湿的唇角,淡声开口:“没有。” 最近他打算培养一支绝对精锐强大的队伍,未雨绸缪。 从选人开始就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整个军界只有杨若知晓这个秘密。 实话说那些新人并不好带,有一颗赤忱之心,但状态跟不上,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和最初的杨若比起来还差了好几分。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陆泽留下一句他手下不带废物就消失在训练场。 这话激起了公愤,就连杨若都再次梦回被陆泽支配的恐怖日子,于是那群新人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纷纷表示下次上将去的时候要给他展示点真正的东西。 沈蕴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方腾出空专门过来一趟。 “陆清宴也在里面,我们碰巧遇见。” “嗯。”陆泽反应不大,他略微垂着眼,眸光明灭不清,周遭上位者的气势收敛。 “我看了你的论述,很厉害。” 很厉害那三个字的嗓音低沉而缓和,绕在唇齿间,莫名带了几分朦胧隐约的意味。 离上次被夸奖做饭好吃没过多久,这次又被夸赞很厉害。 按理说沈蕴应该高兴,毕竟进厨房和上厅堂占的分量不轻,离合格的Omega再次近了一步。 但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他声音依旧温和,只是缺乏感情,有些平平无味,神色也让人觉得很淡:“你是在履行伴侣职责?” 如果说上次陆泽背他是在履行职责,同理可得出席这次交流会也是在履行职责,那么那些肯定的话语有没有可能也是在履行职责。 有句话叫做量多质少。 敷衍。 都是假象。 不管,他就是合格的。 所以说变化无常就是这么来的。 陆泽不明白为何下一秒沈蕴变了脸色,那双冷冽的眼眸里露出疑惑。 两双眼睛都有对方看不懂的东西,徒留静默。 好在陆泽打破僵局:“什么意思?” 沈蕴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指尖触碰杯沿,他看着陆泽:“你说我很厉害,我以为和上次下雨天一样。” 陆泽悟了三四秒才明白过来其中原理。 轻笑一声,短促而微不可闻。 “不是。”他好暇以整否认道。 或许沈蕴谈不上生气,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但陆泽不打算让这件事哽在对方心里。 他开口沉声澄清:“哪来那么多职责,我没那么无聊。” 这意思是说,没有弄虚作假。 沈蕴将剩下半杯水喝完,唇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这句话比陆泽说很厉害还要让人心情愉悦。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两人没能待太久,陆清宴一个人在后排坐实在无聊,上了个洗手间后到处瞎逛。眼尖地瞧见两位堂哥,优哉游哉上前解闷。 他质问道:“沈蕴堂哥,你知不知道留我一个人在里面有多孤单。” “有多孤单?”陆泽撩起眼接过话。 糟糕,没个正型习惯了。 陆清宴呵呵笑道:“之前我看泽哥没来还纳闷,我就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泽哥怎么可能不出现。” 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时冷场。 服了。 陆清宴觉得自己应该圆润地滚回去。 在这里就是个发光发热的贡献者。 “咳咳,那什么,你们怎么安排的,现在要离开吗?” 是个正常的问题,沈蕴做出判断。 他开口道:“老师想带我认识一些前辈,我得在那之后再走。” 实不相瞒,陆清宴现在就想溜了,要不是顾忌到那点薄弱的收入,早就拍屁股走人。深深琢磨一番,沈蕴堂哥岂不是可以陪着他? “那感情好啊,我罩着堂哥你,想认识谁都行。” “陆清宴。”陆泽声音含了警告。 陆清宴讪讪一笑。 沈蕴抬起手腕,腕表指针刚过十一点半。 不出意外他会在庄园用午餐。 他告诉陆泽:“礼堂那边上半场临近结束,庭院摆了露天席。” 陆泽有场饭局,不过约在了别处,他回应道:“两界一庭的人在酒店等我。” “嗯。”沈蕴把空杯子搁下,转过身朝两人自然道:“我的手稿还在礼堂,你们自便。” 两位陆姓人士盯着某人的背影,活脱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太洒脱了,说走就走,毫无防备。 “泽哥,爷爷眼光果然不错,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陆清宴总结道。 陆泽睨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堂哥很少参加宴会,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我肯定会照顾他。”陆清宴连连点头:“泽哥你放心吧,谁敢欺负我堂哥我跟谁急。” --------------------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不懂小绿江的审核,ヾ(??▽?)ノ,昨天又被高审 第28章 虚假 庭院里支了木架和桌椅,光洁透亮的餐盘和刀叉整齐地摆放在桌面,酒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缤纷梦幻,侍者来回穿行。 常春藤花架下,沈蕴正和梁佩提及的几个前辈们交谈。 他态度谦虚,言辞恰当,不会让人觉得傲慢,也不会让人觉得夸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蕴师弟刚才在台上的表现十分精彩,我见了很佩服。”其中有一个女性omega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夸赞道。 旁边的alpha跟着肯定:“确实精彩,那番意气风发倒是勾起我学生时代的回忆了。” 几声哄笑响起,气氛变得融洽。 沈蕴微微颔首,自谦道:“师哥师姐过誉,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老师的培养。” 梁佩的这几位学生家境都不错,因为背后有家族扶持,他们结束学业后没过几年就成为了兰溪医药学界极具影响力的人物,虽不至于顶尖,但未来绝对前途大展。 “沈蕴还有一年就要离开学校。”梁佩语速缓慢,平日里严肃的口吻淡了不少,莫名增加几分亲切:“你们是同门又是前辈,以后可以多交流。” 江雨绵闻言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她举杯敬沈蕴,用清冷的嗓音开口道:“当然,沈蕴学弟是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 沈蕴落落大方回敬,分毫不拘谨,姿态端庄沉稳。 聊得正是时,人流逐渐攒动,方向似乎是朝着餐桌那边。 傅正亭的出现无疑让人惊诧与窃喜,本以为他走个过场就会离开,毕竟中庭公务繁忙,但他却现身庭院,尽管不明白其中缘由,可世家子弟们握着高脚杯急忙上前攀谈,就算是资格不够和他搭话的人也想凑到他跟前混个眼熟。 “傅判长,别来无恙啊,方才早晨没来得及跟您打个招呼,见谅,见谅。” 徐贤捷足先登,脸上堆起笑容,一双机关算尽的眼睛眯成线,神色算不上谄媚,也不见得十分恭维,仿佛真的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和三区审判长很熟。 傅正亭停下脚步,点了点下颚以作回应,浑身上下透露出三十多岁上位者的魅力。 他音色沉郁,混了点漫不经心在里面:“我过来找个人。” 三区审判长位高权重是众人皆知的事,而他到现在为止还未匹配伴侣也是众人皆知的事,但那么多双眼睛只能远远观望,因为他的无名指上并不是空着的。 或许是已故的妻子。 那些年轻的omega和beta遗憾地想。 徐家和傅正亭有合作来往,才搭上线不久,互相取利。 徐贤在生意场上混迹许多年,早已成人精,不该多管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何况傅正亭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人。 他将情绪收敛,半分不露,笑笑说道:“庭院这么大,要想找到谁可不容易,不如叫大家帮帮忙?” 那些想攀谈的人不明所以,站在离傅正亭两米多远的距离停滞不前。 “不必。”多亏围过来的人群,傅正亭巡视一周就看见了刚才那个学生,掩在镜片下的眸光闪了闪,有种说不清的危险意味,他缓缓扬起嘴角:“我已经找到了。” 徐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兰溪特医药学的学生。 他的儿子徐呈远前些日子突发奇想,砸了钱给医药学院的负责人,自称进去学点东西,可不到四个月就放弃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来学做生意。 小儿子总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计后果。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beta继承不了家业,和败家相比,性子不沉稳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毕竟小儿子能为徐家拉拢三区审判长这样的人脉,已经足够得到认可。 他朝傅正亭笑了笑:“原来是他,我记得,名字好像叫...沈蕴,医药学方面颇有造诣。” 傅正亭抬了抬下颚,另有所指笑道:“是有造诣。” 侍者端着餐盘经过,他伸手拦了拦,取走一杯罗曼尼康帝朝沈蕴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这番语气里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合乎以陈述声调给出通知的做派。 交谈被打断,安静了一瞬间,在这间隙里,傅正亭继续兀自开口,嗓音低缓又惑人:“我过来是想表达对这位同学的欣赏。” 他将酒杯往沈蕴那边微微倾斜,示意明显。 或许是他的举动太突然,梁佩的那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以至于气氛有些僵硬。 傅正亭的目标不是他们,因此对于他们的沉默并不在意,他幽深的眼睛盯着沈蕴道:“你所呈现的内容很精彩,让我叹为观止。” 沈蕴心思百转。 猜不到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不管是父亲还是梁佩老师的态度,都让他失去对傅正亭客观的评价。 他稍作点头,有意终止话题,不咸不淡道:“谢谢。” 在外人看来,三区审判长主动上前表示看得起谁那简直是天赐良机,若是被有心资助,以后的路根本不用再愁,换做常人早就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恨不得立下高志奋发图强来报答。 但沈蕴不仅脸色不见有多高兴,好像还很抵触,这是什么意思,是学知识学傻了还是玩欲情故纵那一套。 一般说来懂眼色的人面对冷言冷语后早就自讨没趣转身离开,然而傅正亭只是轻笑一声。 原来是个性情清高的学生,既然想达到目的,一时放下身段又如何。 “我对你提出的观点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找个地方多聊几句。” “他能力有限,恐怕会让傅判长失望。”梁佩忽然沉着声音开口。 傅正亭目光转移到梁佩身上,眯起眼疑惑道:“你是?” 梁佩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坚决不让自己再次失态,总归是要面对的,正想回答之际,沈蕴却在她之前做出回复。 “观点只是观点,离成为事实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审判长实在感兴趣,可以等我付诸实际那时再深入探讨。” 沈蕴看了一眼梁佩,语调平平,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意思很明显,他在拒绝。 这叫傅正亭有些想不透,里面的拒绝究竟是情有可原还是个人恩怨,他自诩首次和兰溪特的人打交道,按道理三区审判长的身份也会长几分薄面,看那学生的姿态,倒让他生出几分好奇。 言语间留了几分试探,他尾音悠长:“没关系,求贤若渴,聊聊其他也是好的。” 陆清宴一直站在远处,隔会儿时间就看看沈蕴,前面一切如常,他放下心专心致志用饭,再次抬头时竟然发现有人找他堂哥,那人还是三区审判长。 这可不得了。 他对两界一庭的局势了解一些,傅正亭作为中庭的审判长手伸得太长了点,沈青时不可能坐视不管,两人隐约有争锋相对的意思。 他堂哥是沈青时的儿子,那现在岂不是深陷困境。 赶紧告知泽哥目前的状况。 他放下吃的,准备去那边解围。 沈蕴没想到这位审判长这么执意,台子已经搭建起来了,怎么安然无恙地下是个问题。 他撩起眼启唇道:“您想聊什么?” 那双漂亮的眼眸折射出亮人的光芒,含了几分盛气。 误判了,傅正亭心想。 这其实是个有个性的omega,不畏权贵,铮铮傲骨,要是这样的人能被拉拢,于他而言简直是锦上添花。 他直言不讳:“谈谈你的理想,我能帮你实现。” 不是他夸下海口,权利,金钱,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能满足沈蕴。 周围的视线遮遮掩掩望着这边角落,其中不乏羡慕的眼神。 沈蕴不理解对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有些好笑。 他口吻带了不易察觉的嘲讽:“或许您有没有读过《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那就是我的追求,如果您能帮我实现,我会很十分感激。” ??? 论什么修养艺术? 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只临近的人,就连陆清宴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沈蕴神色足够正经,傅正亭绝对会以为他被耍了。 抿起嘴沉吟几秒,他从胸前取出一张黑金相间的名片:“虽然没听明白,但想来不算难,我的通讯随时为你敞开,等你改变想法。” 考虑到老师的情绪,为了让傅正亭早点离开,沈蕴伸手接过随意扫了一眼,缓声应道:“唔,那你等吧。” 傅正亭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是有办法让沈蕴反悔。 一个年纪轻轻的omega涉世未深不知险恶,纵然天赋异禀,那种傲世的气魄令人叹赏,可总会明白过来什么叫四处碰壁走投无路。 他勾起唇,怀着好心情开口说道:“我相信不会很久。” 慢条斯理抚了抚衣襟,重新审视刚才那个站出来替沈蕴拒绝的女性omega,而后他收回视线。 “那么,再见,沈蕴同学。” . 陆清宴:【没事了泽哥,那个三区审判长离开了。】 危机解除,陆清宴走回原位,结果发现他的餐盘已经被当做垃圾回收走了。 作孽啊。 试问谁有他惨? 【嗯,好。】 陆泽单手打了个方向盘,车停在路边。 雅间菜已经上齐全,酒也倒好,正餐开始之际他收到沈蕴被傅正亭为难的消息。 恰逢有人起身来敬他,他推了杯开口遇见急事需要现在去处理。 然后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跟沈青时说了缘由就留下一个背影。 傅正亭风光正盛,说不定会怎么对待沈蕴。 陆清宴报了相安无事的消息过来,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陆清宴:【傅正亭找上沈蕴堂哥竟然是因为看中堂哥的才华。】 【夸下海口说什么能满足堂哥的任何要求,这不是笑死人了么?他能给的陆家也能给,他不能给的,陆家照样能给,狂妄自大。】 【堂哥那气势不落下乘,从容自若,半点没把傅正亭放在眼里,拒绝得干脆利落。】 【傅正亭估计是怕丢脸,最后取了名片硬塞给我堂哥,听他的语气可能会继续纠缠,泽哥你注意着点。】 陆泽看完最后几句,脸上情绪很淡。 【知道。】 陆清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那边隔了好久才发过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陆清宴:【你有没有听说过《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 那是什么东西? 陆泽以为陆清宴皮又痒了,懒得回复,直接打了个问号过去。 陆清宴其实也觉得有点扯淡,但万一呢,要是错过提供关键信息给泽哥的机会那他会良心难安。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傅正亭告诉堂哥可以实现任何理想之后,堂哥回应那个什么修养与艺术就是他的追求,如果能帮他实现,他会很感激。】 【所以是真的吗?】 陆泽若有所思。 沈蕴并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理想。 重新认真浏览一遍那个名字。 只看表面,内容和omega的修养与艺术相关。 略微细想,内容也和omega的修养与艺术相关。 怎么也和理想搭不上边。 他合理怀疑,沈蕴只是随便编造了个幌子来迷惑傅正亭而已。 这样的事情放在对方身上找不到一丝违和感。 低笑一声,他按下按键。 【假的。】 假的么,陆清宴盯着这两个字琢磨一番。 算了算了,不管了,还是吃饭重要。 . 傅正亭走后,梁佩咬紧的牙关才渐渐松开,但心头那股恨意半分没有减少,反而有燎原的趋势。 虽然对方晋升的速度势不可挡,可仅仅才一年的时间就开始迫不及待露出马脚,当真以为知晓真相的人都绝迹了吗? “老师?” 梁佩心不在焉的模样让几个学生不禁有些担忧。 梁佩顺了口气,经此一事,沈蕴肯定已经被划在傅正亭关注的范围之内,可能这就是天意,恰巧傅正亭出席交流会,又恰巧沈蕴成为瞩目的那个人。 她挣扎犹豫想让沈蕴退出交流会,但这不切实际。 不是没想过某一天跟傅正亭对上面,这么仓促是在意料之外。 事已至此,唯有变被动为主动。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 听到她不舒服,学生们纷纷上前慰问。 她安抚道:“问题不大,去室内坐一会儿就好,你们继续。” 沈蕴对上她的视线,了然道:“老师,我陪你。” 庄园的一处回廊空无一人,树荫遮盖,是个私语的好地方。 沈蕴静静跟在梁佩身后思索。 结合刚才老师的临时变卦和傅正亭找他来看,两者有一定的联系。 但这很奇怪不是么?老师提前预知到了结果。 更奇怪的是傅正亭根本不认识老师,否则不会问出那句你是谁。 傅正亭表明看中他的才华,这里面有七分真实,而剩余三分是梁佩老师掩盖的那个秘密。 那个让老师都抵触的秘密。 “我很抱歉,我和傅正亭的私人恩怨牵扯到了你。” 梁佩没转身,望着远处开口。 沈蕴摇摇头,他是沈青时的儿子,和傅正亭原本就存在矛盾。 他徐徐道:“私人恩怨?” 梁佩像是在回忆往事,嗓音里有情绪起伏:“嗯。” “我的弟弟叫梁凛,早些年我和他分隔两地,他在丰城替傅正亭做事,没想到时间一久对傅正亭动了心,但不幸的是傅正亭有了喜欢的人,于是我的弟弟只好将这份情感隐匿。”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蕴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后来...”梁佩脸上微变。 那天诸事不顺,早上出门忘带钥匙,买的早餐半路掉在地上,联系维修人员对方说家里出事不能赶来。 一切都有预兆。 尖锐的铃声催人失了魂魄。 “姐...呵...呵。”喘不过气的声音透过屏幕,压得人承受不住。 “我今年可能...不能回来看你了。” “以后只有你一个人替父母扫墓了......对不起...咳咳..咳咳咳。” 大脑无法运转,根本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 她灵魂出窍,冷眼旁观自己木讷地握着通讯器,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是我...不孝顺,丰城青福中路,十三号...号街啊!!!!”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张了张口,红了眼眶,站不住脚地滑落在地上,像是个失语的孩子:“梁...梁...” 她想问弟弟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他变成这样,可是没机会了,永远没机会了。 通讯终止,天人永隔。 在梁凛临死之际,她连弟弟的名字都没能叫一声。 回忆到深处,梁佩言辞间偶尔会暴露出一两丝颤音,但她依然姿态端正。 “我后来知道,傅正亭出了事,生死抉择之际选择利用我弟弟对他的感情保全自己,我弟弟因为他死于非命。” “傅正亭抛却前尘享尽荣华权利,无辜的人却替他承担罪责。”说到这里,梁佩眼神一凛:“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蕴抿了抿嘴角,眸光敛在眉眼之下。 “老师,您节哀。” 梁佩沉默几秒。 她的目光含了看不懂的东西:“傅正亭城府很深,心思狠毒,你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沈蕴在心中理了理脉络,失去至亲之痛他体会过,所以能理解老师的心情,恨不得手刃凶手。 他说道:“我和傅正亭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跟他合作。” 梁佩此时分不清自己的学生究竟是一腔正气,还是有恃无恐,转过身看着沈蕴道:“按他的手段,如果一直被拒绝,恐怕会恼怒,我会想办法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沈蕴不怕被为难,傅正亭并不知晓他是沈青时的儿子,等明白过来做了什么蠢事,估计会很膈应。 拉拢对手的儿子,这个笑话足够打脸。 “老师不用担心,我可以应对。” 梁佩还是不放心,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修长纤细的手上,怔愣几秒,喃喃道:“或许......是因为你的伴侣么?” 沈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梁佩否认道:“我再想想办法,累了这么多天,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大把美好时光不应该花费在不好的人身上,沈蕴应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不必过多纠结。” 梁佩点了点头,心底却没谱,卷土重来的傅正亭这回会有什么底牌? . 开宴没过多久,沈蕴刚用了点热菜,陆清宴就找上来。 那张嘴能说会道,讲他当时看见傅正亭有多着急,连饭都没顾上吃,赶紧冲锋上前准备拦人,生怕堂哥受欺负,结果堂哥一招化解,简直妙极了。 “所以那个修养艺术到底是什么?” 他铺垫如此之久,终于把最终目的问了出来。 沈蕴睨了他一眼,挑了菜细嚼慢咽。 过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骗人的。” “果真是假的啊,泽哥竟......”然说对了。 剩余的话咽在嘴里,陆清宴深深悔悟,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告诉你泽哥了。”沈蕴笑吟吟开口,但那笑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得澄清一下。”陆清宴举起右手:“恶人卑鄙无耻,我担心我跟你都应对不了,于是请求了场外救援。” 沈蕴:“请求场外救援需要说那么多么?” “其实也没说多少...” 这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清宴加重语气:“全是夸你的,真的。” “唔。”沈蕴简短应了一声,没表示信或者不信。 听陆清宴的描述,陆泽没有把这件事当真,这就好。 “泽哥对你挺上心的。”陆清宴啧啧称奇:“他平时很少动情绪,这么多年来我真是活久见。” 胃里感觉到六七分饱,沈蕴搁下筷子,喝了几口汤解腻。 他唇角微动,缓慢的语速中透露了点矜贵:“我对他也挺上心的,为他下厨,安抚他的情绪,学会照顾他,像我这么优秀的omega真是活久见。” 察觉到某位话痨突然安静如鸡,他语调平淡补充道:“开个玩笑。” ...... 陆清宴呆滞。 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先觉得十分感动,然后心软,再然后表面否认,但心里其实很喜悦吗? 为什么堂哥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一番? 果然,能和泽哥进一家门的人就不是普通人。 “我估摸着泽哥正在过来的路上,他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沈蕴闻言抬起眉眼看向陆清宴:“真的?” 陆清宴悠悠道:“真的,他那时候刚落座,一听傅正亭堵你直接离席了。” “欸,别看陆家的人声名显赫位及高台,个个都是情种。”陆清宴条条是道:“爷爷到现在都还保留着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燕堂和奶奶碎碎念的习惯,我父亲呢,天天抱着我母亲的照片回忆。” 他想到哪说到哪,是那种下意识把沈蕴当做家人的语气。 “说实话得知泽哥要匹配伴侣的时候小辈们全都很意外,想象不到你知道吧,不过那天爷爷生日见到你之后大家就安心了,可能这就是缘分。” 听见这样的评价,要说没有丝毫触动是不可能的。 沈蕴开口回应:“在那之前我也担忧过,你们很好。” 陆清宴笑笑,尾巴快要翘上天:“那是自然,就好比如我,不是我吹,那么多小辈里就我和泽哥最亲。” 夸不得,一夸就找不着东西南北。 沈蕴得出结论。 附和几声,他取过丝绢擦了擦手。 “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还得再等等,说话算话,不然家里老头又要骂我。” 陆清宴摇摇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吸取教训,不愿再去发光发热。 “也好。” 沈蕴站起身和他道别,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别又睡着了。” 陆清宴被呛住,眼神里饱含指控。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换个书名宝贝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鸭,算下来这好像是第四个封面了,我真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咕咕o>_ 第29章 发现 无事一身轻,沈蕴决定先回家睡个午觉,把这段时间丢失的生命值补回来。 刚踏出大厅,熟悉的车身出现在眼里。 他扬手随意摆了摆,神色悠然。 紧接着车窗被放下来,露出Alpha英俊的脸。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陆泽抬起下颚开口问:“陆清宴没和你一道?” 沈蕴徐步下了台阶靠近陆泽,一高一低,从他的角度完全是在俯视对方。 他唇角微弯,回应道:“没有,他在遵守诺言好好工作。” 陆泽对这番话存了几分怀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微微颔首:“父亲很担心你,我向他报了平安,你要不要再回个通讯过去。” 沈蕴停下脚步:“父亲怎么知道这件事?” 阳光直射到身上,刺眼得很,手背贴在额间遮挡,他弯下腰看向陆泽,语气含了不解。 车窗全被放下,视线变得开阔。 陆泽看着沈蕴,缓缓解释:“我离席的时候跟父亲说了情况,原本就是他主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留在庄园。 沈蕴不爱过问公事,不管是父亲还是陆泽,他所知晓的消息都是听他们讲述才得知。 他深以为然:“嗯,是该说一声。” 愉悦的心情是可以传染的,沈蕴放松的姿态落在陆泽眼里,后者潜意识跟着缓和气氛。 陆泽一只手随意靠在车窗,偏过头时衣服扯出几道褶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沈蕴眉梢微动慢悠悠应答:“当然是睡大觉。” 那语调恰到好处,狡黠里带着几分自若。 陆泽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索几秒,语气有些遗憾:“裴述不久前联系了我,可能需要你陪我再跑一趟。” 特效抑制剂已经制好,未免第一针出现什么意外,裴述建议沈蕴守在一旁会好点,虽然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注射无误,沈蕴会进行第二次抽血,但陆泽没有答应,沈蕴这几天过于劳累,并不适合抽血,因此他让裴述推迟几天,等过段时间再提。 至于为什么要一同去取抑制剂,用顺路的理由其实有点牵强,存了喧宾夺主的意味,从心底来说陆泽偏向于沈蕴的陪同。 沈蕴将另一只手也贴在额角,俯下身的时候几缕长发滑过肩头垂在半空中。 “关于抑制剂?” “嗯。”陆泽应声道。 “这是好事,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毕竟取他的血来制成,好奇也正常。 沈蕴不介意自己的睡觉大业被占用一部分。 “我陪你。” 陆泽唇角微扬,嗓音缓沉:“上车。” 沈蕴忽然想起傅正亭给的名片,摸进裤兜,浅笑道:“等等,我扔个垃圾。” 他站直身体,手指夹着一张卡片,朝垃圾箱走去。 万千人想得到的东西被他视作废品,一举扔掉,要是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怎样说他暴殄天物。 陆泽靠在驾驶座,目光掠过沈蕴的背影,陆清宴那句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蓦然浮现在脑海。 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很清醒,也认可陆清宴的言辞。 在他的设想中,原本是按部就班和某位omega登记,生活相敬如宾,彼此尊重,互相留有足够的空间,但实际上很多事总会出人意料之外。 此前他认为给沈蕴应有的伴侣身份足矣,后来他觉得偶尔主动也不错,再后来,他觉得或许可以比相敬如宾多几分波澜。 “那个三区审判长具体怎么回事?”沈蕴从前方绕过,坐进车内朝陆泽问道。 该清楚的还是得弄清楚,知己知彼,才不会自乱阵脚。 陆泽动了动唇角给沈蕴解释,车偏离原位驶出庄园唯一那条道路,车窗往上升,将他线条坚毅的侧脸以及话语声隔绝。 角落处站着的人徐步走入阳光下,神色复杂。 梁佩看见沈蕴和兰溪上将亲密交流的画面,诧异不亚于和傅正亭碰上面。 一切都得到解释,为什么之前徐呈远被院长寻了欺凌同学的借口毫不犹豫劝退,为什么沈蕴不怕傅正亭,甚至敢在公众场合直接表示拒绝。 因为他的伴侣是兰溪上将,掌握了军权的男人。 且不说陆泽,光是陆家这个光环就足够令人心中一跳,陆家在兰溪是首屈一指的权贵,三界均有陆姓人坐镇,更别说其他领域。 而陆泽是这一代的家主,可见其身份尊贵。 柳暗花明又一村,梁佩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她心里舒畅不少,周遭的阴霾渐渐散去,黑暗的未来豁然开朗。 . 裴述的别墅位置比较偏僻,这样才能不引人注目,适合做一些机密的事情。 他家世代从医,服务的人都是权贵里的omega和Alpha,因此对两性方面病症的医治很有一手。 实验舱里,白灯亮堂,各种仪器正在运行,大理石台上晶莹的浅蓝色液体在玻璃试管中旋转流动。 那是由沈蕴的活性血配制而成的特效抑制剂,只不过还未到取出的时候。 裴述没有一次性将沈蕴的血拿去调配,而是分了两次步骤,等确认第一批无误之后,再接着制作第二批。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后撩,刚脱离保存箱的抑制剂温度有些低,但还达不到冰冷的程度。 将针眼对准陆泽的左臂,他低着头开口说道:“这支注射完成后,隔五天再注射,沈先生每次抽取的血量能保证三支抑制剂正常产出,当然,之后的制作时间会大大缩短,也就不必但心会等很久。” 随着这番话,针头扎进皮肉,蓝色溶液渐渐减少,融进血管中。 除了凉丝丝的感觉,陆泽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症状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失?” 这也是沈蕴想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补药。 真的。 腻了。 裴述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给出回复,只有等第一个疗程下来后再做一次检测。” 一个疗程就是一个月。 也就是说要等一个月才能知晓情况。 他继续开口,语气含了宽慰:“这需要一个修复过程,不会立马见效,在特效抑制剂和沈先生安抚的双重作用下会事半功倍。” “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好转是您那天晚上的症状不会再发生,至于观察不到的症状是您体内的信息素趋于平衡,也就是说根本上解除暴躁综合征。” 陆泽看了沈蕴一眼,来不及辨认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么根除之后,是否能再使用抑制剂?” 这里的抑制剂显然不等于特效抑制剂。 等陆泽的病彻底治好时,时隔已久,若再次迎来易感期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肯定不行。”裴述斩钉截铁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停顿几秒解释:“上将最好不要尝试去冒险,若是伤到腺体情况就不可逆转了。” 沈蕴原本是在新奇地盯着容器里冒泡的液体,听到这句话视线看过去。 他还没有考虑过陆泽病好之后的问题。 易感期除了使用抑制剂只有靠omega的抚慰度过,没有抑制剂控制,alpha其实很难坚持。 有伴侣的alpha一般来说都是伴侣陪伴着,通过一些亲热行为,比如吻、相拥或者结合疏解。 于是这就陷入了死胡同。 陆泽不可能再打抑制剂,而他和沈蕴还没能到一起经历后者的程度。 虽然两人现在相处融洽,但中间明显有根界线。 偏生陆泽如凌玥熙所说,恪守君子之礼尊重沈蕴,哪怕顺其自然,两人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特效抑制剂不针对易感期么?”陆泽漫不经心放下衣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裴述神色有些凝重:“不针对,综合征一旦根除,沈先生的活性血就会失去效用,况且别看加了特效两个字,它和抑制剂还是有本质区别,一个是平衡,一个是抑制。” 陆泽半阖着眼:“嗯,知道了。” 裴述不管别人家事,他只是实话实说,若是腺体受伤了,和它相连的器官功能也会损伤,非常危险。 白雾冒出容器,一股清淡的馨香飘散。沈蕴注意力被分散,用手拂了拂,然后放到鼻间细嗅。 似有若无的玫瑰香。 裴述和陆泽交谈完气氛陷入安静,他望向沈蕴,瞧见对方在研究那瓶液体。 凡是实验室里的废品,都需要经过煮沸或者其他特殊处理再扔掉。 他提示道:“沈先生,那是提取您血清后的剩余物质。” 沈蕴反应过来,这是残余信息素的玫瑰香。 他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omega的成年有两层含义。从年龄上讲,年满十八周岁代表已经具有公民权益,是独立的人。从生理上讲,度过初次情热期代表腺体发育成熟,具备被标记的能力。 沈蕴第一次能够辨别自己的信息素,要不是那晚问陆泽,他不会联想到这味道是信息素散发出来的。 心底升起一股即将有什么事会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离生理层面上的成年也就是结合热不再久远,或许三个月,或许四个月。 面色如常点了点头,他指着那瓶子道:“怪不得颜色有些红。” 陆泽站起身整理好衣襟,暂时没想好什么解决对策,唯一的解铃人是沈蕴,所以还是无解。 在这里耽搁这么久,他没忘记某人说的睡大觉,对裴述开口:“下次我们再过来。” 裴述摆手道:“不用,下次我将药剂给您送过去,一个月后您再来。” 陆泽闻言轻点下颚:“沈蕴,走吧。” 沈蕴和裴严道完别,跟在陆泽身侧,听他问起:“困了么?” “还好。” 结果说完这话沈蕴就打了个哈欠。 “可能不太好。”他及时改口,挽回垮落的局面。 陆泽看见他眼睛湿润,泪痕染湿浓密深长的睫毛,将视线转正道:“我开快点,不会很久。” 沈蕴随意点了点头。 于是乎,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压成了二十分钟。 跑出了飞车的架势,周围的车辆看见标识全都默默让路,生怕惹上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啊哦。 第30章 涟漪 一觉睡到自然醒,钟表时针已经过了五点。 久睡的结局就是头脑晕沉,浑身发软。 沈蕴仰躺在软床上面,懒得动弹,漫无目的发呆。 没了葡萄陪伴的日子很是不习惯,忙起来的时候还感受不到,当闲下来之时,总觉得像是缺少了一只臂膀,不顺手。 和葡萄分开的第一周,想它。 就这样放空半晌,思绪开始回转,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电影在脑海里放映一遍。 老师说她的弟弟早期在傅正亭手底下做事,后来喜欢上了傅正亭,但又因为一些纠葛选择隐匿感情,后来傅正亭遇事,她弟弟随后去世。 沈蕴不认为这是假话,可也不判定为真话。 这件事疑点重重。 梁老师看透傅正亭的本性,不让他和傅正亭接触,他推测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表面上傅正亭这个人十分难缠,这很明显。 至于另一种,是深层意义的难缠,那么这就和梁老师的弟弟有关,或许关于梁凛的死背后因素复杂,他回想起当时在咖啡阁第一次见到傅正亭,老师表情震惊,神不思蜀。 见到害死亲人的凶手应该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是咬牙切齿的恨。 大哥和父亲去世之后,他每日都在思索如何手刃敌人,就算没有见到那些奸细,也依旧心存恨意,更遑论某天真的与奸细碰上。 按道理老师早就知晓傅正亭的存在,以她的个性不动声色才最符合,情到深处也许会生出些许起伏,可唯独失了魂魄脸色难看有违常理。 说明老师心底极其抵抗对方出现在这种场合,或者说不愿意他被注意到,而后短信的事也可以为此证明。 一件事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比起梁凛的死亡,似乎他不被关注才是主要强调的。 看起来有些本末倒置。 “嘟嘟。” 敲门声忽然响起。 随后有人开口说话:“沈先生。” 思绪被打断,沈蕴回过神来。 外面的人声音很轻,带有试探的意味。 他翻身起床,系好衣带开口道:“什么事?” 阿苑是刚雇来不久的女侍,她家境不好很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承担起养家的责任,文叔心生不忍,让她到宅子里做些事挣点津贴。 所有女侍里属她年龄最小,拘谨倒也正常。 “我来清扫房间,您的插花好像也需要更换。” 沈蕴开了门,没有怪她选在不合适的时间过来,而是温声说道:“进来吧。” 阿苑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垂下去,开始磕磕绊绊自我介绍:“沈先生,我...我叫阿苑,是新来的女侍,阿绪今天请了假。” 年长的姐姐们告诉她沈先生性格温柔,让她放松心态不用害怕。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紧张,沈先生风光霁月,一切事物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她不禁生出局促感。 察觉到阿苑的不自然,沈蕴让出几步距离,面上带着浅笑:“花我很喜欢,谢谢。” 阿苑听到喜欢两个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憋红了脸胡乱点头一通。 清扫期间小姑娘频繁转头,沈蕴自认为衣着得体,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思索一番,最后觉得还是留她一个人在这好点。 取过通讯器下楼,打算去花园逛逛。 天气变化无常,明明之前还是艳阳,现在却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好像要下雨。 已经一周没和母亲通话,他寻了联系方式连接过去。 时隔三秒,温柔的嗓音传到耳边。 “阿蕴,你结束繁忙了吗?” “是的母亲。” 苏宁依笑了笑:“交流会怎么样,顺不顺利?” 沈蕴和沈青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报喜不报忧,几乎不在苏宁依面前说些烦心事。 他回应道:“很顺利,没遇见什么困难。” “那就好。”苏宁依放下手中的织物,嘴角上扬,语气无奈:“我在替你父亲织围巾,之前那条被他不小心勾坏了,他平时太忙,估计没想好解决办法,为了不让我知道,把那条坏掉的围巾藏在了衣橱角落,一藏就是好几个月,我整理的时候才发现。” 父亲身上大到毛衣,小到手套都经母亲之手。 之前那条围巾花费了母亲很多时间和精力,被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父亲。 大概是怕母亲会难过,所以父亲没有开口。 沈蕴跟着笑了几声,内心变得柔软:“您打算织一条一模一样的悄悄换掉吗?” “当然不是,我要告诉他他已经暴露了,等他自责懊恼的时候我再把新的围巾送给他。”苏宁依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你父亲的高兴肯定会翻倍。” 人们常说陷入爱恋的人会更加年轻,果然不假。 沈蕴绕着湖边的石子路晃悠,为母亲搭台:“有几分道理。” “嗯。”苏宁依将话题转移:“最近和陆泽相处得还好吧,你父亲在我面前提了他好几次,我不懂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情,但你父亲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眼光挑剔,为人正经,认可谁的能力说明的确有其长势。” 她为自己之前对陆泽产生的偏见道歉,从丈夫的叙述中可以得知他其实是位不错的小辈,只是有些不热络。 “是吗。”沈蕴倚在木栏上,随意问了句,心底感慨连父亲都被收买了。 对岸有风吹过来,柳絮飞扬,俊俏的白鹤落在浅滩觅食。 他勾起唇轻声道:“我们相处得很好。” 苏宁依闻言开心溢于脸表:“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沈蕴但笑不语。 “对了,陆家那边的长辈提起商量婚期的事宜,大家准备在我们宅里小聚。” “商量婚期?什么时候?” 大抵是他没能抑制住言语里的诧异,那只白鹤被惊得飞离浅水滩。 “这个月底二十六日,我想可能会用到栎堂的长桌。”苏宁依估量了一下人数,揉揉太阳穴:“接下来有我思虑的。” 来者不仅是客人,还是沈蕴伴侣的家人,礼节方面不能出错。 月底二十六日,也就是下周休息日,可能顾忌到他有学业上的任务,所以挑了个适合的时间。 在沈蕴的印象里,母亲温柔贤淑,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因此他回应道:“母亲别太劳累,关于长辈们的习性,我会问问陆泽。” “这样方便许多。”苏宁依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和陆泽登记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下周回来陪我多住两天吧,少了个说话的人有点寂寥。” “好的母亲。”沈蕴漫不经心应下来,他也有此意。 . 用过晚饭,女侍切了水果摆成盘放到客厅。 沈蕴端起一叠往三楼走。 他料想陆泽肯定是在书房,对方很少有娱乐活动,没有外出办公就是在书房办公。 门半掩着,水果盘抵住门,他停下脚步轻缓道:“陆泽?” “嗯。” 里面传来低沉模糊的嗓音。 明黄的灯光下,陆泽抬起眉眼,那冷俊的五官生出几分柔和。 沈蕴看着他,指了指端着的东西:“我来送水果。” 陆泽扬起下颚,开口道:“谢谢,放这吧。” 隔着书桌,沈蕴站在陆泽面前,他搁下水果盘,自然开启话题:“这个月底要商量婚期。” “是。”陆泽点了点头:“要去拜访你的家人。” 沈蕴撩起眼:“母亲有些为难,拿不准长辈们的习性,所以我想问问你。”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陆泽用眼神示意沈蕴桌旁有软凳,然后徐徐说了一些陆家人忌口以及不喜欢碰的食物。 说完房间内安静几秒,沈蕴听得认真,但只字未进耳里,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没能记住。” 陆泽倒是没多想,他沉吟一会儿:“没关系,找个时间我亲自联系母亲。” 沈蕴满意了,他往后一靠,没有半分要离开的自觉,视线环绕一周,聊起不相干的话来:“你的书房放了好多书。” 顺着沈蕴的视线,陆泽说道:“要是喜欢,可以随意取走。” 书架有大部分书只是起到装饰的作用,有的都还未被拆封,留在那也是摆设,不如让它们发挥一些价值。 “好啊。”沈蕴语速缓慢,偏头问道:“不过会不会拿到不该看的,比如密报?” 陆泽神色如常,语气平淡:“你不会继续看下去。” 这是实话,并不是在虚伪。 沈蕴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声音像是含了秋雾般朦胧:“说的对。” “裴医生不让你继续打抑制剂,你有什么想法。” 他话题跳跃得很快,让人猝不及防。 陆泽顿了好一会儿。 当时忽然想到提及那件事的时候除去疑惑强烈之外,确实存了点试探的意味。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当面听到才作数。 以为沈蕴刻意忽略,便压在心底。 没想到对方现在谈起。 他气势微敛,看着沈蕴开口说道:“有些意外。” 这算什么想法。 沈蕴右手搭在软凳的扶手上面,嗓音温润,听着令人容易放下戒备:“我也有些意外。” 陆泽顺着话问下去,尾音渐挑:“嗯?哪种意外?” 沈蕴神色自若,不紧不慢陈述:“我记得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么反而寄希望于井绳是什么道理。” 换句话就是用了那么多年抑制剂导致身体受到损害,结果还想着用抑制剂,是不是想不开? 听着像是询问,实际什么意思只有陆泽能体会。 陆泽心下意动,深邃的眼眸不露情绪:“还有一句话,人会对熟悉的事物产生依赖感。”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沈蕴稍作赞同。 但是陆泽的病症由他来治好,他亲自安抚,亲自献血,喝了那么多补药,刚开始还差点被失误标记。 重蹈覆辙,白费功夫? 这种事情直接被他扼杀在摇篮里。 “熟悉的事物不会帮你,只会把你再次推入深渊,不要做前功尽弃的举动。” 陆泽摩挲着拇指上的宝石,或许明白了几分,波动的情绪被按捺下,视作不见。 他薄唇轻启,似问非问:“那要怎么办,能请你帮忙吗?” 终是等到了这句话,沈蕴嘴角微不可见扬了扬。 alpha的易感期一年不超过三次,有时候只有一次,而每次间隔时间起码半年,这就是说极大概率沈蕴在那之前就迎来了情热期。 omega抑制剂这种玩意儿伤身体,他和陆泽是合法伴侣,没必要,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何必搞那么复杂。 是以,他好歹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会心安,现在都是为以后铺路。 而解决了情热期,易感期还是事么? 他轻描淡写道:“嗯,我答应了。” 半晌,陆泽目光落在沈蕴的脸上,似乎在辨认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蕴轻笑出声。 带着未尽的笑意,反问道:“你认为呢?” 陆泽不作声。 但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看不透猜不透的东西被揉成团塞进遗忘的角落,暂时不去想缘由何在,暂时停留在心境微妙的那一瞬间。 沈蕴没给人太久的思考时间,他站起身走近书架:“我看见你有那本《落日幻想》,李白洛的封神之作。” 仰起头,语气带了点遗憾:“我一直都没找到原版。” 指尖往上,离触碰书脊还差几厘米,他微微踮脚,光滑的触感传来,可惜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取到。 下一秒,沉闷的脚步声逼近,那本书被身后的人拿走,高大的暗影附在漆红色书架上,木质暖香萦绕鼻间,朦胧暧昧。 沈蕴眸光微闪,转过身和陆泽对视。 陆泽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将《落日幻想》递交给沈蕴,眼神里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眼神极为深不可测,沈蕴垂眸抽走书,抽到一半之际没能继续抽动,另一边被人拽住,他停了手等待。 道不明的气氛开始往四周漫延。 陆泽并不打算一直为难自己的伴侣,低着嗓音开口:“我认为你清楚。” 随后才松开手。 拿书本就是个幌子,沈蕴借机试探,陆泽没辜负他的期望。 既然对方顺着自己,那么以后需要开口的地方就好开口多了。 想到这里,他拿着书抬眼笑吟吟说道:“略知一二。” 陆泽被那坦然无畏的目光扰得退开几步,方才的气氛散得一干二净。 时间地点哪个都不合适。 他思绪百转千回,淡声道:“等到那时...再说吧。” 话语吐露一半他生硬地进行转折,原本差点分了神。 等到那时就知道是哪一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静静看你俩扯。 感谢在2023-01-10 10:37:56~2023-01-12 09: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佚名、山川景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关心 许是白天睡了很久,晚上一点困意都没有。 好一段时间落下学习,沈蕴翻出那本《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打算整理整理前面的内容。 上半卷目标差不多全部达成,除了少部分他认为有问题的之外。 下半卷已经翻阅二分之一左右,这里面涵盖了和alpha相处时需要注意什么,如何巧妙讨alpha欢心,怎样才能做一名令alpha满意的omega等几大部分论述。 扉页上不仅写了笔记,每完成一条任务,后面对应着还标注了记号。 他看着那些记号,成就感十足。 于是大手一挥,准备持之以恒进行接下来的知识灌溉。 翻到崭新的页面,进阶篇三个大字呈现在眼前。 还没步入正题,光是目录就让人心底生出不一样的感觉,熬过了基础篇和深入篇,沈蕴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懵懂无知的新手升级到即将出师的老将。 嗯,兴趣突然高涨。 在进阶篇里,字体颜色对比之前更加高级,排版也更为清晰明了,并且还加了插图,简直堪称重量级待遇。 他带着好奇心阅览。 第一章 第一节 信息素与易感期 omega成年之后腺体发育成熟,信息素水平处于稳定状态,并且可以控制其释放。当alpha迎来易感期时,omega需释放信息素以示对alpha的爱慕。 易感期期间,alpha身心难受,omega应该顺从alpha的任何意愿,不做反抗,否则视为不合格。 以下,是正确做法的示范。 如图所示。 步骤一:omega主动靠近alpha,乖顺地露出腺体,释放出甜美的信息素。 步骤二:张开双手拥抱焦躁的alpha,抚平不安的心灵,以防alpha自我伤害。 步骤三:适时亲吻alpha,给予正向的态度,有助于感情迅速升温。 ...... 窗外狂风大作,漆黑的影子歪斜,不停摇摆的树枝发出很重的窸窣声响,有落叶被风卷得四处飞散。 沈蕴似有所觉,抬起头,带着湿意的凉风扑在脸上,迷失方向的树叶落下来,把页面的文字遮挡一大半。 紧接着是珍珠落玉盘的回音。 反应过来在下雨,他赶紧上前关上那几扇小窗,纷乱嘈杂被阻隔在外,不到半分钟,阳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 天边一声惊响,一道亮蓝色闪电划破长空,周围延续好几条狭细的分叉,整个世界瞬间被照亮,然后又归于冥暗。 他神色平静,静静地站着观望了一会儿。 其实有疑惑的地方,最明显的是那条顺从alpha的任何意愿不做反抗,如果在不能保证omega安全的情况下,还有必要顺从么? 不得其解,回到桌前继续阅读。 他进度落后几步,已经陪陆泽度过一次易感期,正是因为上次不大好的经历,才联想到这个问题。 沉闷的惊雷再次响起,余音还没能完全消逝,下一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踵而来,让世间万物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雨幕中,灯火逐一熄灭,为数不多的光明此刻全都藏匿起来,不留丁点儿存在的迹象。 沈蕴蓦地被卷入一片黑暗。 耳畔只听见大雨倾泻而下,簌簌沙沙。 下意识伸手瞎摸索书旁边的通讯器,却不小心碰到一阵冰凉,心底一惊没能控制住力道,装饰用的水晶球落在地上,叮咚两下,摔得残缺不堪。 他镇定地接着摸索。 半晌后,终于拿着通讯器给自己照明。 低下头,水晶碎片遍布在凳子周围,一看就很不好处理。 “沈蕴。” 模糊的说话声传来,他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嗯?是幻觉么,怎么会出现陆泽的声音? “是我,开一下窗。” 他坐着没动,往窗边望去,隐约能看见有黑影蛰伏在阳台。 这么大风雨,又停电,根本不用思考待在外面的结局,说实话有点不确信那是陆泽。 陆泽后背淋了不少雨,他低着嗓音第二次开口:“开一下窗。” 好吧,还真是他。 沈蕴快几步去拧开锁扣。 微弱的光晕印衬在两人之间,陆泽身着素色睡衣,大抵是翻下二楼的时候弄乱了,领口敞开,露出分明的锁骨。他熟练地扶着窗沿两步跨进房间内,随后站着拂去身上的水迹。 一番操作让沈蕴不明所以,蹙起眉头等待某人解释。 “没事么?” “嗯?”沈蕴朝陆泽的方向应了一声。 陆泽整理好衣衫,随意道:“方才灯熄灭后有物品摔碎的声音。” 结束公务时已经很晚了,他洗漱完准备休息,不料风灌进室内,动静很大,未免下雨打湿地板他只好去关窗,不经意间瞥见楼下的绿植反射出光亮,想来是沈蕴还没睡,就多站了一会儿。 哪知短短时间发生骤变,黑暗席卷陆宅,没过几秒听见清脆的碎裂声。 这种情况下极容易受伤,担心沈蕴发生什么事,他直接走了近道。 沈蕴抿起唇角,心里有点复杂,原来如此,对方可能以为他遇到麻烦,所以才从楼上翻下来。 缓缓摇头说道:“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东西,我没事。” 陆泽点了点下颚,虽然不是很看得清,但视线还是围绕沈蕴转了一周,随后他语调给人可靠的安全感:“没事就好,电路出了故障,现在外面不安全,只有等明天请工人来修理。” 说完这话气氛忽然怪异,但没有持续太久。 沈蕴言辞里含了不易察觉的起伏:“下次不要再翻楼,很危险。” 似乎想起到强调的作用,又补充一句:“下雨更危险。” 老天爷仿佛是在附和这番说辞,用闪电和雷声亲自证明这话的真实性。 借着那一瞬白光闪烁,陆泽得以清晰地知道沈蕴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参了他看不透的情绪。 是担忧么? 还是生气? 通讯器已达到开启的最长时限,随之整个房间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于是那些无所遁形的东西被掩盖埋藏,转瞬消失。 过了几秒,光晕亮起来之前,陆泽轻笑一声应道:“嗯,知道了。” 沈蕴睫毛颤动,用书本上的内容在陆泽身上实践久了,有时候分不清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任务需要。 但刚才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本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或许在这之前早已经历过同样的情况,只是他没察觉到,或者心情没那么强烈。 而陆泽的回答不由让人有些心痒,夹杂着几分愉悦,尽管不明白这份愉悦从何而来。 思索时间足够长,等要开口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陆泽总是绅士体贴,从不让沈蕴尴尬。 他问了个轻松的问题:“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没什么睡意,就看了会儿......看了会儿夜色。” 沈蕴及时改口,这回算是彻底回魂了。 他瞥一眼桌面,那本修养与艺术放的位置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且因为惯性半合拢着,从他的角度书背后标题那几个大字简直是在招摇过市。 试验对象就站在面前,这完全是在顶风作案。 顶风作案的某人开始想方设法赶人。 他往桌前移动,试图神不知鬼不觉挡住陆泽的视线,言之凿凿:“不过我现在觉得倒床就能睡着。” 既然确认沈蕴没事,陆泽放下心来。大抵倒床就能睡着的形容太过夸张,他扬起嘴角缓缓开口:“夜色有那么催困么。” “有的。”沈蕴严肃脸。 真切的态度欺骗性极高。 陆泽辨认他的表情,接着开口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上楼了。” 沈蕴松口气,晃晃手里的通讯器:“我送你,楼梯不好走。” 陆泽没拒绝,提步准备回房间:“谢谢。” 水晶球的碎片颜色透明,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更何况环境这么暗。陆泽脚底踩到零星几个碎片,发出闷响,他打算换个地落脚,就这么不凑巧直接落到那个罪魁祸首上面。 不利的局面让人反应速度变慢,束手束脚,他身形不稳往后仰,眼看背就要撞上桌角,千钧一发之际竭尽全力用手臂扶住桌沿,足足滑动十几厘米才堪堪站定。 意外来得突然,沈蕴呆滞两秒,等陆泽转着手腕缓解用力过猛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没想到埋下因果的人没受伤,反而好心问候的人却渡了一劫。 实在罪过。 他将通讯器对着陆泽,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地板上有碎片。” “你碰倒的东西是什么?”陆泽神色一言难尽,回想起鞋底与不明物体的接触,好像是个圆球。 光照射到地板,那些闪烁晶莹的细片连同水晶球呈现在两人眼前。 沈蕴用脚拂开,避免发生二次伤害。然后他看向陆泽保证道:“这回没事了。” 幸而沈蕴开窗时没踩到那些碎裂物,陆泽垂眸心想。 经过刚才的挣扎,书桌被他带动得移了位,摆放的物品东倒西歪,一团杂乱。 有意将它们复位,他正要动作,但立即被制止。 “别动。”沈蕴忽然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无理头的要求:“我先送你上楼,剩下的等明天再收拾好吗?” 再这样下去全都玩完。 谁也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陆泽停顿一下,收回手,余光瞥见桌面中央有书的轮廓,厚度上来讲和《落日幻想》差别很大。 但他并没有多想,沈蕴喜欢看书这件事他知道,所以他把对方行为举止变化无常归因于桌上有什么秘密。 这很正常,正值韶华年纪,总会有不与人言的隐匿,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揭露。 “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沈蕴那,稍稍颔首:“走吧。” 两人借着微光上了三楼。 陆泽临近房间门口时转过身微微低头,他看着沈蕴说道:“就到这里。” 里面的布局他很熟悉,了如指掌。 沈蕴跟着他停下脚步,撩起眼回应:“好,晚安。” 陆泽嗓音低沉:“晚安。” 沈蕴走了一段距离才听见背后的关门声,他揉揉太阳穴,今晚的经历十分刺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来以后得谨慎一点,不然怎么翻的车都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过得好快,这篇文快到三分之一了。 昨天晚上突发奇想,番外想搞个终生标记和沈美人吃醋⊙﹏⊙ 感谢在2023-01-12 09:57:44~2023-01-14 15:3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闲聊 休息日结束,沈蕴又投入到新一轮的研究,先前停滞的地方有了不错的想法,他精神状态持续高涨,整个上午一直沉浸在实验当中。 大约十一点多,苏青青神不思蜀进了门,放下提包然后开始自己的任务,她嘴角紧闭,表情恹恹。 水流加进玻璃试管,一不注意就溢到桌面,她像是被惊了一下,赶紧取过纸巾擦干净,之后的操作过程也遇上好几次失误。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沈蕴才察觉到不对劲。 苏青青性格活跃,以往总是有讲不完的话,今天看起来过于沉默了。他调试好分离器,将试验品放进去等待分离。 边擦干洗完手残留的水珠,边朝对方走去,语气关心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啊。”苏青青轻叹一声,把弄着手中的玻璃试管,缓缓开口:“我其实是太开心了,乐极生悲。” 沈蕴不太理解这番说法,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眼里,肯定是在纠结什么事情, 在某种意义上他把苏青青当做小辈看待,因此他点了点头:“要不要聊聊?” 苏青青犹豫几秒,最后答应道:“好吧师哥。” 院楼不远处是饮品屋,许多学生都喜欢来这光顾,这里环境清幽,布设简约清新,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沈蕴点了两杯果汁,将温热的那杯递给了苏青青。 他心底有了猜测,估计对方在感情方面遇到了小坎坷。 苏青青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果汁,舒服地眯起眼,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谢谢师哥款待,果然还是吃能解千愁。” 沈蕴深以为然,背往后靠懒懒抬了抬下颚:“说说吧,怎么回事。” 将杯子搁下,苏青青在脑海里打了几下草稿,结果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吐出几个字:“我要被告白了。” 沈蕴闻言刚要表示祝贺,又听见她语调丧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在沈蕴的认知里,两人相互喜欢,互通心意,主动的那方明示,被追的那方点头,那不就皆大欢喜,圆满大结局。 但他没有质疑,只是耐心道:“具体指哪方面不能接受?” 苏青青盯着沈蕴拇指上的戒指,师哥已经匹配伴侣,在感情方面肯定有经验,说不定能给她一些建议。 她将困扰自己的点托盘而出:“这周五有场舞会,李泽书,也就是我喜欢的那位alpha,邀请我做他的舞伴,我们有一位共同好友,好友偷偷告诉我那天李泽书会对我告白,出于好意怕我一个人应付会尴尬,于是让我好朋友陪我去,我向我的好姐妹确认过了,一个那天和老师有约,另一个在外地实习,赶不回来。” “没人陪你,只是这样吗?”沈蕴嗓音缓和无害,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他仔细辨认苏青青的表情,得出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结论。 苏青青右手撑着下巴,生出一种师哥懂我之感慨:“欸,只是这样就好办了。”她用星星眼看向沈蕴:“师哥,你和你的伴侣多久之后在一起的?” 沈蕴垂眸盯着玻璃杯,也就见过一次面,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去登记。 他心想这要是说出去,苏青青指定被雷个半死。 世界上最高级的谎言是讲真话,他毫不心虚偷换概念道:“大概有三个月。” 从登记流程结束开始算,确实是三个月后才和陆泽一起相处。 不过这个一起的意思和对方的一起天差地别。 “奥。”苏青青若有所思应了一声,食指无意识在桌面上画圈:“我和李泽书正式认识只接近一个半月,之前都是听别人提起,他为人很好,我和他相处也很愉快,但我觉得进度会不会太快了,我担心他并没有十分了解我。” 沈蕴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加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体会过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恋爱经验几乎为零。 但是好歹能和陆泽这样的alpha和谐相处,并且进退自如,想来还是能充当一位合格的建议者。 他思衬一会儿,一针见血道:“所以你内心摇摆不定,如果现在答应他,这段感情有可能没有结果,但如果拒绝,你又感觉不忍心,或者说舍不得。” 苏青青没有否认,正如师哥所说的那样,她陷入两难的境地。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些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会权衡太多,才会四处碰壁。 她迷茫道:“师哥你会不会认为我很优柔寡断。” “不会。”沈蕴摇头,笑了笑安慰道:“情字难解,很难说清其中是非。” 苏青青连连赞同:“有道理,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为红尘中挣扎的一员。” 沈蕴看她苦中作乐,眸光微敛,心底有了几分对策。 “或许你不必忧虑,相处这么久,我好像从没有提起过对你的印象。” 他徐徐道来:“刚转到学院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忙,之后在实验室里的日子和你要走得近些,在我看来,善良坚韧乐观这些品质是你与生俱来的优点,不管他是不是十分了解,单这一点并不会成为阻碍。” “至于时间问题。”说到这他停顿两秒:“有见一面就认定一辈子的例子,也有相爱两三年走散的例子,你实在困扰,不妨直接和对方表达,真心的人不会介意这些。” 若是将委屈憋在心里,总会有疙瘩,而且会成为矛盾的引火线,他最不喜欢委屈自己,好好交流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绕一大圈。 “是我庸人自扰了。”苏青青自带了点调侃的意味:“原以为可以潇洒自如应对,结果却一头栽进沟里。” 沈蕴语速不紧不慢:“不可为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别给自己心理压力。” 无论师哥遇见什么事情都很淡定,不见一点波澜,看起来好像事事都能拿捏,他的伴侣也很尊重爱护他。 苏青青不由问道:“师哥,怎么样才能不那么看重另一方的想法?” 这个问题把沈蕴给问住了,因为不管从哪方面讲述,他都挺照顾陆泽的想法,虽然大部分是基于对知识的实践。 斟酌几番,他回应道:“如果心里惦念一个人,不可能不在意,我的建议是留几分爱给自己。” 苏青青沉默片刻。 这段时间以来的困扰好像都得到了释怀,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诚然初次经历磕磕绊绊,但幸运的是及时醒转,差点就迷失了自我。 她扬起嘴角:“我知道了,谢谢师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蕴:“嗯?” “周五的舞会能邀请你陪我参加吗?你在的话我肯定不怯场。”苏青青眨了眨眼睛。 沈蕴笑了一声,特殊情况她没有一个朋友在身边,倒也不是不可以。 抿了一口果汁,闷着嗓音道:“嗯。” 苏青青高兴道:“那说好了,周五晚上五点半,不见不散。” . 高级会议厅里,灯光辉煌,白亮如昼。 茶水已经添了三次,但依旧不见众人离席的想法,气氛正浓。 坐在沈青时左手边的那位二区审判长衣襟严整,神情肃穆,他合上资料扔在桌上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如此看来,傅正亭野心恐怕不止中庭,不择手段拉拢各方势力,计谋上不得台面,有不少世家被逼无奈投了他的道。” 有人沉声附和:“他就是个夹着尾巴的狼,当初那副斯文有礼的做派蒙骗了多少人,现在开始露出真实面目了吧,中庭审判长这样的身份一旦落在有其他心思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两界一庭少不了动荡。” “是啊,军界中有陆上将独立把控,可中庭和政界的人难免拿着棘手。” “三区可是能源的主要供给地,就害怕某天停止供应。” “那损失可不小。” 等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有了安静的间隙,沈青时才缓缓开口:“诸位的情绪我能理解,作为一区审判长我和傅正亭暗地里也有多次矛盾,但事事需慎重考虑。以目前的情况,傅正亭不仅势力强大,最重要的是他有民众支持,beta的人数在兰溪占了接近一半,不说三区,就是其他区的beta对他心生敬佩不在少数。” 二区审判长林镜点头赞同:“虽然他手段拙劣,有些事情自导自演,但民众未可知,民众看到的是他主动站出来发声的画面,我认为有因有果,既然是民心所向,那就说明兰溪的体系制度还存在一定缺陷。” “如果明面上直接对抗他,恐怕会适得其反,毕竟他掌控人心,可能会利用民众的呼声反将我们一军。”说话的是政界一把手,杜若岚,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omega,看起来精力充沛,风韵十足。 其中一个中职点明重点:“现在的疑问在于傅正亭的目的是什么,更大的权势?或者想取缔两界一庭作为更高的存在?” “我看答案很明显,贪婪呗,野心勃勃,他不会满足于现状的。” 陆泽慢条斯理端起茶水,听他们讨论。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言不发,被哪位提及名字也是面色平静,没什么反应。 兰溪六个区虽然都有两界一庭的机构存在,但军界与政界和中庭不同,军界受到的限制并不算太大。 政界中庭与各个权贵世家联系更紧密一些,一旦其中有哪条链断开,便会很难正常运行,傅正亭正是凭借这一点让原本那张看似毫无漏洞的网变得有了缺陷,而且难以缝补。 如此,只有当政界与中庭有了实际的解决办法,军界的力量才能够发挥作用。否则只靠武力压制结局就会是治标不治本。 “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三区中庭的人员有一半沦陷,剩下的那半处境困难。”沈青时看向陆泽,开口说道:”陆上将,我认为有必要加强对这些人员的安全保障。” 陆泽闻言抬起眉眼,答道:“嗯,这方面没问题。”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话:“尽管目前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刻,但军界已经下达命令,傅正亭被列为威胁兰溪安定的危险人物,随时紧盯。” 有了他这句话,众人安心不少。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想经历最坏的结果,六年前的惨痛代价让两界一庭深受重创,即使傅正亭过于猖獗,他们也不愿意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那样兰溪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又将万劫不复。 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厅,沈中庭和陆上将进来走得很近,不同于以往那般除了谈论公事再无任何交集的境况,虽然众人不明缘由,可也是喜闻乐见的画面。 等人都走完了,沈青时捏了捏眼角,露出一点疲态。 他没有再提起傅正亭,而是对陆泽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沈蕴的母亲很想念他,想留沈蕴多住两天,正巧周六商量婚期,你们可以提前一天回来,这样也方便。” 和沈蕴一起住了这么久,陆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对方的课程安排,一般而言周五较为轻松。因此他点了点头开口道:“嗯,我知道了。” 刚开始身份转变的时候他并不习惯,总是在权衡斟酌应该怎样和沈蕴的父亲相处,毕竟以往公务层面上的合作者突然成为了你的岳父,想想就让人手脚无处安放。不过沈蕴的父亲进退有度,将他的顾虑全都打消。 “沈中庭,再等十分钟后要去雍市视察。”秘书许言在外面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提醒道。 沈青时应了一声好。 审判长的行程很满,陆泽站起身打算离开,他拿起外套打声招呼:“父亲,我先走了。” “嗯。”沈青时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岳父思虑周到 沈蕴:微笑 我:终于可以同床共枕了o>_ 第33章 甜头 傍晚,兰溪特校园的路灯被点亮,院楼人影稀少,偶尔有几个学生结伴离开。 实验室里,苏青青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朝沈蕴告别:“师哥,我的家人在外面等我,再见。” 沈蕴从专业书中抬起头道了声再见,他缓缓开口:“待我向你的家人问好。” 苏青青大方挥手:“放心吧,准定带到,他们早就知道你的存在,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沈蕴笑了笑。 苏青青一走只剩他一个人,偌大的实验室变得安静,唯有翻页的声音,他很喜欢这样的环境,自由舒适,只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仪器叮铃一声,提示着运行结束,是之前放置的溶液被分解完成了。 对于流程他已经十分熟悉,换上白色大褂,带上手套,紧接着用镊子取出几个小器皿分别放置到塑料托盘里固定,聚精会神刚取到第三层的时候,通讯器忽然响起,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操作速度慢了下来,并不是很想搭理,因为只差最后一层,不合时宜地犯起了强迫症。可随着铃声持续打扰,他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什么画面,有那么一丝心虚地回忆几秒。 哦。 好像忘了一件事。 忘记告诉陆泽今天会晚归了。 通讯器已经毫不懈怠地震动好半晌,存在感极为强烈。 他上前瞥了一眼屏幕,果不其然是实验对象的联系名称。 用手腕轻触屏幕,下一刻陆泽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出来。 “医药学院楼大概在哪个位置?” 沈蕴有点讶异,俯身说道:“你来学校了?” “嗯。”陆泽站在路灯下左顾右盼,时隔多年,现在的兰溪特和记忆深处里的兰溪特有很大差别,让人生出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很容易走岔路。 沈蕴掩饰眼底情绪,开口为对方指路:“经过大型花坛有两处喷泉,往左手边喷泉的方向走,过了荷花池就是。” 像是约定好的那样,谁都没结束通话,一时间只听到沉闷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陆泽简洁道:“我到楼底了。” 或许是愧疚心理作祟,那句我在三楼被掐死在摇篮里,沈蕴觉得他很有必要挽回一下亲手造成的局面,放下手中的物品,他温声道:“稍等。” 夜晚天凉,室外的温度比室内偏低不少,浅薄的大褂并不能很好地起到保暖效果,沈蕴下楼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心底琢磨着陆泽不会在骂我吧。 为了方便,通常而言学院楼的灯可以彻夜明亮。 大厅内有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通告栏前,背着左手仔细浏览上面的内容。 都是一些上榜的学生,其中排在最前面的那位名字十分熟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弄错的人,照片旁边写了一大堆荣誉简介。 沈蕴走到一楼,抬眼就看见陆泽站在表彰墙那研究着什么。 他减缓步伐,随意开口说道:“那张照片是两年前的了,一直以来都没有换过,倒是文字改了好几次。” 陆泽转头看了一眼沈蕴,两年前的沈蕴头发没那么长,面容也存在几分稚气,一半纯真无邪,一半清雅秀气。而现在的他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引人瞩目,于大多数人而言遥不可及。 将注意力收回,他把手里提的小盒子递过去,开口说道:“恰巧经过食尘斋,给你买的。” 食尘斋是极城很有名的民间小食,遍布上百家分店,每天买卖有限,过了傍晚的高峰期,售完即关门,管你是世家权贵还是财阀名流,同等而视,一概没有例外。 陆泽还算幸运,亲自排了半个小时队伍,期间吸引不少视线,受到不少意味深长的目光,并且听了许多议论,过程不必言说有多坎坷,但至少结局是美好的,他排到了最后一份。 沈蕴眼里含了笑意,在灯光的反射下显得柔情似水。他接过盒子,状似不经意间轻拉了一下陆泽的袖口,嗓音温和:“带你去参观一下实验室。” 陆泽不由自主迈开脚,明明力道不重,但他还是偏向沈蕴那方,视线掠过那只纤细修长的手。 沈蕴领着人上楼:“什么时候回家的?” 意思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晚归的。 陆泽答道:“用过晚饭之后。” 今天的陆宅比以往安静不少,随口一问,管家说沈蕴大概率是在学校里忙。沈蕴忙起来的时候会忘记时间,上次他见识过,要不是通讯提醒可能会直接错过晚饭。 于是他没待多久就驱车来兰溪特,中途经过食尘斋顺便买了份吃的。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学生们结束劳累一天的时候,没过一会儿楼道里的嘈杂声逐渐逼近。 “啊真不容易,我都快把实验室当成窝了,总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明天请你们吃饭啊各位。” “好好好,我记得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店,风评不错,可以去那里。” “正愁没机会去呢,这个提议不错。” “哈哈哈哈,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好几个学生嬉笑着经过二楼转角,不想撞上沈蕴和陆泽,尾音消失在嘴里,突然沉默起来。 有了前面气氛欢乐的对比,这沉默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之际空气中弥漫着怪异和尴尬。 沈蕴的名字在学院里无人不知晓,何况他还生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有些八卦讨论得多了心中自然会留下印象,是以大家下意识想到前段时间沈蕴匹配伴侣的传闻,或许那个英俊冷漠的alpha是他的伴侣,大家猜测。 两位心里素质极强的人很淡定地忽略这个小插曲,并未将那些遮掩着看过来的目光放在心上,只是陆泽在那些学生靠近之前和沈蕴调了一下位置,他走在了楼梯中间偏右的地方,和学生们擦肩而过。 直到出了学院,话语声才再次响起:“那个alpha气场好强大,我刚才离得近,腿竟然感觉有点软。” 另外一个低声应和:“我也就只敢匆匆瞥一眼他的长相,那是沈蕴的伴侣吗?看起来很成熟,不像是学生,倒像是兰溪上流社会的上位者。” “是吧,我也觉得,有种清冷的距离感。”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伴侣,两个人确实挺般配,估计那些追求者又要心碎一次了。” “从此极城又多了好多伤心的人。” “哈哈哈哈,赶紧走吧,这个点回宿舍还能放松一会儿。” . 说是参观就真的是参观,沈蕴还非常耐心地给陆泽讲解了一些专业上的知识,对于热爱的事情,他总是不吝言语,热衷于告知。 为了不让人久等,沈蕴给陆泽找了个安身之地,然后又继续投入到没做完的研究之中。 陆泽也不打扰他,坐在不远处登上星网处理文件,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映入眼帘的都是对方认真的模样。 墙上挂的钟表滴滴答答往前走,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十点整,值班负责人来检查水电关闭情况,并让沈蕴离开时记得关好。 又过了一会儿,沈蕴将提取成功的样品贴上标签放置到稳定箱,他脱下外面的白大褂,洗了两次手才穿上自己的外套。 舒展一番筋骨,可能是动静有点大,听见陆泽问他道:“结束了?” “结束了。”沈蕴拿过杯子喝了口热糖水,思维活络起来,他半靠着桌台开口:“跟你说一件事。” 滑椅转动发出几声闷响,陆泽的角度只有仰起头才能看清沈蕴的表情,他说道:“你说。” 沈蕴低下眼:“我想你应该不认识苏青青。” 陆泽否认道:“不认识。” “嗯。”沈蕴正经地像是在给人做介绍:“她是我师妹,我刚转到这个院的时候谁都不熟悉,也不知晓一些必经的流程,她前前后后陪我跑了很多趟,半点不说累。” 本以为陆泽的下一句话会夸赞苏青青,但他的重点竟然偏在刚转到这个院。 “为什么转院?” 沈蕴难得卡顿几秒。 “因为不喜欢之前的专业。” 他紧接着道:“这不重要,她现在遇见困难,我认为有必要乐于助人一把,你觉得呢?” 陆泽右手搭在桌面,他微微点头,应道:“是应该帮忙。” 这几个字一说出来,倒是让沈蕴笑了笑。 沈蕴鲜少兜圈子,陆泽不免多想,他问道:“所以,困难是什么,需要帮的忙又什么?” 沈蕴语调缓慢,带了点无害的意味:“师妹在感情上差那么一位推动关系的人,我答应陪她参加周五的舞会。” 舞会两字在陆泽唇齿间滑过,没过两秒,他陈述道:“你为她解决感情上的困惑,听起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沈蕴闻言随意晃了晃杯子,他看着陆泽,眼里映着细碎的光:“我的经验都是和你登记后得来的,也只对你用过,算丰富么?” 陆泽不动声色和沈蕴对视。 怎么不算丰富,深不见底的死水都能搅起一番涟漪,只凭几个举动,几个眼神,几句话都能乱人心曲。 他不禁心想,原来他和那些alpha一样不能免俗,在沈蕴眼中他是有着特殊意义的那个人,这样的认知会让人心生几分复杂的情绪。 不同以往的言辞隐约混沌,他撩起眼说道:“丰不丰富不清楚,但很受用。” 这回沈蕴才笑开了,眼尾平添旖旎,他觉得还能够让alpha的心情再愉悦点,他嗓音轻盈:“你可以放心,我有伴侣的消息几乎众人皆知,没有谁会找我共舞,即便是有,我也会严词拒绝。” 甜言蜜语最能侵蚀人心,其实作为伴侣这些都是基本的遵守原则,可陆泽还是任由自己陷入圈套。 压制住如同对沈蕴信息素渴望那样的躁动,他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开口:“没有不放心,只是父亲提出周五回去的建议,不宜过晚。” 沈蕴原本的打算是往后延期,陪母亲多住几天,没想到提前了。 但既然承诺了就不能反悔,沈蕴思索一瞬间说道:“最迟不过七点,等成功我就离开。” 陆泽见他坚持,不再说什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 但总要尝点甜头不是么? 第34章 取悦 兰溪特支持自由恋爱,校园中免费提供鲜花和蜡烛,为的就是在某些关键时刻起到救急作用。 不仅如此,北礼堂每个月还会举行一次舞会,学生们可以自行参加,不管是想结交更多的朋友还是想体验校园恋爱都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北礼堂和其他礼堂不同,它少了几分肃穆,学生们提起它时向往的是恣意和畅快,没有封闭的围墙与严整的灯光,只有舒适的微风和放纵的灵魂。 五点多,已经有人抱着乐器坐在看台上随性地演奏乐曲,随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加入,气氛变得热闹起来,打算通过这次机会挣点生活费的志愿者哼起调子将酒水送到休闲区。 沈蕴和苏青青穿行在过道上,目光所触及之处全是鲜活的面容,他个人比较喜静,而显然这里喧闹不止,一时间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好在李泽书选了个偏僻不惹眼的位置,周围坐着的几乎都是才认识不久举止略显疏远的异性。 “这位是沈蕴学长,这位是苏青青,我正在追求的对象。”李泽书言语半点不怠慢,提起苏青青态度也并不遮掩,如君子般端正。 李泽书的朋友们都是来给兄弟助阵的,真没想到能遇见沈蕴,他们个个立马站起身,就跟乖巧的弟弟似的赶紧打招呼。 “我是季一宁。” “你们好,我是叶臻。” 叶臻旁边的男生脸上挂着笑:“我是陈栎,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苏青青之前见过季一宁和叶臻,但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至于陈栎看起来很面生,这是第一次见面。 她笑得友好,开口说道:“你们好,沈蕴学长是我同门师哥,很亲的那种。” 对于学生来说同门这个词有种说不清的亲切感,这大概要归因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因此大家对沈蕴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此前总是隔着星网讨论可远观而不可近赏的人现在就站在面前,学弟们免不了收敛腼腆,就连询问有没有忌口的食物时音量都轻了几分。 苏青青穿了晚礼裙,是李泽书送的,优雅的浅蓝色,她的头发挽起用两朵雏菊发夹固定,鬓边几缕弯曲的碎发垂散。 李泽书瞥见她露出来的白皙的手臂,脱下外套给她搭在肩膀上,很自然地说道:“你应该带件衣服,待会儿夜深了会感冒。” “忘在实验室了,嫌麻烦就没折回去拿。”苏青青拢了拢衣角,李泽书身上的余温很暖和,她贪恋几秒低着声音开口:“我不会跳舞,你要教我。” “嗯,不会也没关系,我带着你。”李泽书不是很介意这个,从苏青青出现的那一秒,他的目光就克制不住地放在她身上,心跳不再遵循规律,手心也冒了一层汗,他知道自己开始有点紧张,明明提出告白的想法时很从容淡定。 按照往常陈栎他们早就起哄了,但今天不一样,一方面怕让苏青青尴尬,另一方面怕在沈蕴面前失了形象。 季一宁将其中一盘芋泥酥推到沈蕴跟前,笑着叫学长。 “谢谢。”沈蕴微微颔首,语气随意:“你们是李泽书的室友?” 季一宁解释道:“我和叶臻是他室友,陈栎是他发小,大家都挺合得来,算是朋友吧。” 叶臻点了点头附和。 陈栎坐在软凳的扶手上面,半靠着叶臻,嘴角扬起笑:“四岁的时候我就跟在李泽书屁股后面跑,我们两个老打架,常常被各自的家长领回家教育,没什么用,下次还打,印象最深的那次我在换牙时期,他把我的门牙给撞掉了,当时不知道还会再长,郁闷了一个星期,连学校都不想去,他后来竟然主动给我道歉,阴差阳错就这么成了发小。” 叶臻推搡了一下陈栎:“可知你小时候就那么爱臭美,掉个牙连学校都不想去。” 陈栎煞有其事:“你不懂,这叫注重仪容仪表。” 沈蕴笑了笑,有个词叫做志趣相投,看这几位性格直爽举止大方就可以大概推测李泽书的为人应该差不到哪去,他稍微放下心。 礼堂里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人是为了那场告白而来,李泽书朋友几多,都怀着祝福的心理见证他的重要时刻,多关注几分苏青青倒也正常。 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霍迟将视线从苏青青身上转移到沈蕴身上,他朝对面坐着的人说道:“欸顾裴,你看见没,是沈蕴,兰溪特的理想型omega,他竟然和泽书的心上人认识。” 【方逸:你是不是在北礼堂?】 【方逸:最好别让我发现有谁接近你。】 顾裴神色淡淡关闭屏幕,没有半分想回复的欲望,不用猜测肯定是方逸所谓的朋友通风报信了。 忽然听见沈蕴两个字,他抬起头望向李泽书那边,一桌人聊得正开心,沈蕴凑近苏青青说了一句悄悄话,后者点头应答。 霍迟单纯感慨道:“不得不说长相确实让人难忘,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份气质,风骨清雅,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顾裴没理他的话,静静盯着沈蕴思索着什么。 霍迟以为顾裴看呆了,提醒道:“兄弟,据说他已经有伴侣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可别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啊。” 他和顾裴不算相处得特别近,为了合作世家圈子的子弟需要时常走动,他们的关系顶多可以定义为一起喝酒的朋友,利益在前,再往深了交往就不合适了。 但顾裴这个人很讲义气,他难免多说几句。 顾家和方家联姻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原本顾家有顾裴的大哥顾时支撑,可四年前顾时得了绝症倒下了,顾家没了主心骨,硬推着毫无经验的顾裴上台,顾裴再不喜欢也得咬牙扛下来,但问题是顾家接受不了在兰溪的地位一落千丈,瞒着他和方家的儿子方逸签了联姻协议。 方逸是个大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了方家的掌权者,他是个omega,生得冷艳,极有手段。 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反过来也适用,这么一个人恰恰就栽在顾裴身上,不由令人扼腕叹息。 而两人的故事那更是纠缠不清,错综复杂,方逸这样高傲的性格学不会放下身段,不止一次因为过于强硬惹恼顾裴。 霍迟喝口酒不由心想,情字害人不浅啊。 他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对面坐着的人猝不及防站起来往看台上走。 “欸...欸你干什么去?” 看台上拉小提琴的人察觉到身前笼罩的阴影,神情愕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顾裴低着头,眉眼深邃,他开口说道:“可不可以借用几分钟?我想拉首曲子送给某个人。” 他态度诚恳,小提琴的主人下意识以为某个人是指喜欢的人,怔愣两秒后十分乐意递过去说道:“好啊,祝你成功。” 礼堂原本欢快的曲子变得抒情,引起一些学生的好奇心,纷纷寻找源头。 看台上有位衣衫整洁的alpha,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琴弓,他站姿很直,灯光照下来衬出几分鹤立鸡群的意思。 曲调宛转悠扬,令人身临其境,他闭上眼表情沉浸其中,音律时而欣喜时而雀跃时而心酸时而祈祷,临近收尾琴音戛然而止,结束得意犹未尽。 在场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把琴物归原主,并且道了声谢,随后游刃有余退场。 顾裴在一片掌声中径直走向李泽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许久没练,手都生疏了,这首曲子送给你们,就当给大家助兴。” 李泽书若有所思,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栎就拍手掌说道:“哪里生疏了,很好听。” “想当年顾裴哥登台表演获得多少芳心。”季一宁言语调侃。 顾裴懒懒摆手:“旧事就不要重提了。”他看向苏青青主动道:“自我介绍一下,顾裴,李泽书的朋友,或者说表哥。” 顾裴的母亲是李家的omega,排行老二。 苏青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顾裴是李泽书的表哥,还是该惊讶李泽书的表哥竟然是顾裴。 她犹豫一会儿,情绪复杂回应道:“你好,苏青青。” 沈蕴方才就注意到了顾裴,他慢条斯理放下叉子,撩起眼撞上对方的目光。 “沈蕴学弟,又见面了。” 又字让大家摸不着头脑,季一宁不清楚两人有什么渊源,笑道:“原来你们认识,正好省的再费一番口舌。” 没有谁解释为什么认识,沈蕴扯起唇角笑意很浅,他非常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显然顾裴的出现绝不会是偶然。 但至少目前他不能有太大反应,毕竟顾裴还有李泽书表哥这层身份,他不愿意让苏青青为难,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像是正话反说:“真巧。” 顾裴眉梢动了动。 随着舞曲响起,休息区的学生朝着宽阔的场地走去。 李泽书不再关注其他事,他抬起苏青青的手,弯腰轻轻落下一个吻,绅士道:“忘了说你今天很美,能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苏青青提起裙摆膝盖微曲,含着笑意:“我的荣幸。” 等两位主角一走,叶臻几个开始找借口溜,本来顾裴也应该加入进去,但他巍然不动,叶臻奇怪地嘀咕两句就离开了。 “很般配的一对。”顾裴兀自开口说道。 沈蕴看着苏青青被逗笑的样子,没否认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敛了敛神色语调平平:“不好意思,虽然现在才提起,但我还是想说,你的东西送错了人。” 是什么东西大家心里都有数。 顾裴没想到沈蕴会把这件事摊开来讲,其实沈蕴很聪明,借着那张信卡的事来警告他,就是不知道只是单纯因为追求者的烦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脸色不变,嗓音悠悠,听着随性:“你说送错那就送错了吧。” 先是大张旗鼓登台表演,然后带着那么多双眼睛来这边搭话,要说没被利用沈蕴是半点不信,既然已经到了这步,总归得弄明白他的用处在哪,不能平白无故给别人当棋子使。 他抬起下颚,明黄的灯光下眼眸中带了点危险的色彩,声音轻和:“你想作秀给谁看?” 顾裴伸向桌面的手停顿,他扬起唇角,这回表情认真了:“你觉得呢?” 不再像之前那样谦谦有礼,沈蕴眼神犀利:“顾先生,恕我直言,家事处理不好会让人看笑话。” “欸,笑话还让人看得少吗?”顾裴也就认真那一瞬间,之后又散漫道:“我这个人偏不喜欢束缚,沈蕴学弟。”他笑得灿烂:“你信不信,现在消息就传到方逸那里了。” 沈蕴冷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自找不愉快。” 顾裴满不在乎:“此言差矣,不是还有你陪我嘛?” “连自己的伴侣都哄不定,我只觉得你无能。”沈蕴此刻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逞一时口舌之快,但他高兴。 顾裴沉默片刻,可能是被这句话给打击到了。 “不过。”沈蕴带了点好奇:“你为什么会盯上我?” 当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个原因只有沈蕴满足,顾裴仰靠在软凳上,随口扯了一个牵强的理由:“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比方逸好看吧。” 沈蕴一个字都不相信:“方逸不蠢,他会为了你小题大做?” “你应该听过之前有个omega自杀的故事,那是真的。”顾裴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方逸变得这么善良了。 那个omega确实对他抱有心思,但也不应该落得跳楼的下场,那段时间他的梦里全是血,方逸想通过这样残忍的方式捆住他。 可只要有机会,他还会再反抗的,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已经孑然一身了,家族只把他当做工具,心爱的人也被害死,他什么都不剩了。 朝沈蕴眨眨眼,他故作玄虚道:“你会感激我的,等游戏结束以后。” “什么意思?”沈蕴看他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心思百转千回。 顾裴耸耸肩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等继续深问下去,振动声打断两人谈话。 顾裴食指抵唇嘘了一声,用口型说道:“猜猜看是谁?” 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沈蕴蹙起眉头,瞥见屏幕上方逸两个字。而顾裴面无表情直接掐断通讯,看得出来已经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手法熟练。 那边不死心地再次连接过来,再次被掐断,这回方逸放弃了,几秒钟后,代替的是一则短信。 【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游戏开始。” 顾裴感叹似的站起身通告,现在还不到直接和方逸对上的时候,不过不妨碍他心情变得不错。 他留下一个背影,拖拉的语调显得姿态淡定:“接下来还请沈蕴学弟多担待,方逸这个人脾气不好,你要小心点。”最后那句话犹如鬼魅般痴缠:“千万别被他抓住了。” 明明是提醒,可听起来像是希望他被抓住。 沈蕴盯着斑驳陆离的玻璃杯沉思,究竟是哪一步不对,从哪里开始他被迫进入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网。 那张信卡和出头救人只是顾裴接触他的契机,换句话说是为了引起方逸的注意。 方家他知道,极城的众多世家里方家是五大家之一,如果顾裴单纯为了惹方逸生气没必要走那么多弯路,随意找个特殊酒店驻足,顺便夜不归宿,再用谣言煽动,自然会使方逸落下脸面。 但顾裴偏偏找上他。 或许,他有个大胆的猜测,顾裴知晓了他是沈青时儿子的身份。 不过是如何得知的,难道三年前的沈蕴和顾裴有交集? 而且游戏结束是指什么,方逸得到报复还是方家倒台,对他来说这两个结局没什么用处,更别说生出感激之心。 深陷迷雾,扯不清的线团摆在眼前,让人有些心烦意乱。前有傅正亭,后有顾裴,这才多久就引出了这么多破事。 按照顾裴的说法,之后肯定还会再找机会接近他,方逸是个大麻烦,弄死一个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他不想招一身腥。 但刚才顾裴斩钉截铁的话回响在耳边。 “你会感激我的。” 他看向远处,不少人围成了一个圈,苏青青站在鲜花与蜡烛中间听着李泽书的告白,不算多么浪漫的言辞,甚至紧张得手在颤抖,但那真诚的目光里只有苏青青的身影。 下一刻,苏青青轻点了一下头,李泽书俯身去吻心上人的额间。 众人开始起哄,纷纷献上诚挚的祝福。 感激什么呢? 他不由疑惑。 . 散场后,沈蕴单独对苏青青和李泽书表示祝福。 苏青青脸上洋溢着笑容,看了一眼李泽书说道:“谢谢师哥,多亏你我才勇敢踏出这一步。” 李泽书点了点下颚,也跟着沉声开口:“我了解青青的顾虑,师哥放心,我永远尊重青青的选择。” 沈蕴应了一声,眼尾勾起笑意:“嗯,那就好。” 他心底存着事,和陆泽说了想提前离开,因此对苏青青道:“你们应该有自己的安排,我就不打扰了。” 苏青青将自己的担忧告知了李泽书,即使他们现在已经确定关系,但仍旧希望慢慢来,一步一步培养感情,所以其实没什么安排。 她说道:“正巧我们要去院楼,可以送师哥一段路。” 北礼堂到院楼这段距离花坛是必经之地,刚成为情侣的两位提起请沈蕴吃饭的想法,毕竟他算得上是功臣。 一路上的话题都围绕用餐地点和时间,苏青青很用心地在和李泽书讨论,时不时询问沈蕴的意见。 “沈蕴。”苏冷的嗓音如同雾散在梦里。 一行人停了脚步,望着蓝花楹树下站着的人。 那是个五官分明,眉目如星的男人,黑色大衣套在正装外面,衬得那双腿修长无比,他似乎等了一会儿时间,因为校园收养的流浪猫在他脚边埋着头进食,丝毫没有戒备心。 苏青青不明所以瞧了瞧沈蕴,等待师哥的应答。 但沈蕴落后一步,陆泽小心避开那只猫,稳步走了过来。 他微微颔首,绅士地道明身份:“我是沈蕴的伴侣,来接他回家。” 苏青青闻言睁大了眼睛。 是师哥的伴侣,那个全网都存了好奇心,并且想一较高下的alpha! 她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视觉冲击有些大,堪比第一次见到沈蕴师哥的时候。 李泽书同样诧异,但这份诧异更多的是震惊,他语气含了几分不确定,态度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意:“陆上将?” 大抵看出陆泽可能并不认识他,又继续补充道:“李泽书,李家长子。” 沈蕴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他静默地看着陆泽点了一下头表示知晓,然后动作自然地从他手里取过提包对苏青青说道:“你是沈蕴的师妹。” 苏青青被叫了名字,竟然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一样的紧张感,尽管alpha称得上是斯文有礼,但那上位者的疏离让人莫名心生忐忑。 陆上将这个称呼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李泽书及时出面替她回应道:“是的,也是我的恋人。” 沈蕴抬眸给了陆泽一个眼神,示意他收敛气势,不要吓到两位小年轻。 陆泽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转瞬即逝,他缓缓道:“听沈蕴说起你们今天修成正果,恭喜。” 李泽书不卑不亢,陆上将既是长辈又是他崇拜的人,他下意识想留下好印象:“谢谢陆上将。” 因为要回沈家,不能让沈蕴的父母久等,陆泽语调沉沉找了个借口:“路途有些远,我和沈蕴就不久留了。” 李泽书理解道:“您慢走。” . 沈蕴和他们道完别,徐徐跟在陆泽身旁。 一时无话,风吹的树枝沙沙作响,他人有些倦,懒得开口。 陆泽察觉到沈蕴兴致不高,其实刚才在叫住沈蕴之前他就看出来了,神色恹恹的,整个人处于不高兴和游离喧嚣之外的状态,偶尔应几句话也是装装样子。 这很稀奇,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沈蕴很少有情绪低谷的时候。 他思衬几秒,言辞让人觉得无厘头:“上次你交代我的事,隔天就回复了母亲,她很高兴。” 沈蕴反应一会儿,转头看向陆泽,对方表情坦然,就好像不是特意说起。 语言的表达有很多种方式,譬如可以说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好了,意思是不用再担心。 也可以说你跟我提的事早已亲自处理好,意思是很重视。 交代这词换进去味道就不一样了,颇有邀功的意味,加上那句母亲很高兴,沈蕴一时分不清陆泽想要干什么。 陆泽语调平平,言行和表情看起来是两码事:“没有夸奖?” 沈蕴难得失去言语。 半晌,他说道:“做得不错。” “嗯。”虽然很敷衍,但陆泽不介意,继续淡声道:“没有奖励?” 沈蕴撩起眼反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气氛陷入安静,他冒出陆泽真的在考虑想要什么奖励的荒唐想法。 正要开口,旁边的人忽然停下脚步,紧接着他的胳膊被拽住,陆泽比他高出一点,因此他不得不仰视对方。 第六感告诉陆泽,还差一点沈蕴就会被惹恼,只是抑制住了,他轻笑一声,那语气仿佛在谈条件:“一会儿回到家里,父亲母亲以为我欺负你了,拿我问话。” 说完这番话,他伸出手,食指轻轻触在沈蕴蹙起的眉头上,低语道:“奖励是,别不高兴。” 晚风阵阵,带着树花的香气,沈蕴的发丝被吹乱,有的甚至附在肩膀上,但乱的又不止是头发,他看进陆泽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渐渐明白过来。 乱了的还有心跳。 指尖温热抚平了心头焦躁,沈蕴抓住陆泽的手移开,没有否认自己不高兴,而是说道:“你怎么知晓我不高兴?” 陆泽收回手答道:“看出来的,很明显。” 对于他来说很明显。 沈蕴点了点头,陆泽的举动让心中的不爽消散大半。 安慰起了作用,于是他生出了解释的欲望:“刚才在北礼堂遇见一个人,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堆话,然后被牵扯进一些事情里。” “棘手么?”陆泽问道。 虽然不知细节,可经由之前巷子堵人事件后,他意识到沈蕴根本不像表面那样温柔解意,也不是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能让对方皱眉的,只有可能是很难处理的原因。 “嗯,有点棘手。”沈蕴认同,因为处于被动的位置,所以那些未知的东西全靠猜测,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如履薄冰,错一步结局不言而喻。 陆泽略微低着头,漫不经心替沈蕴整理好身前一缕零散的青丝,并不开口说帮忙,而是淡声说道:“作为伴侣,我一直在你身后。” 沈蕴只觉着心间忽然颤动,眼前人似乎总能很好地把握分寸,进退有度。 有时候说得再多,刨根问底,讲述大堆众所周知的道理。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句,我懂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更到一起好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鸭鸭鸭鸭o>_ 第35章 同床 沈家大宅。 黑色轿车绕过喷泉雕像停在风景树前,泊车的侍者恭敬地问了声好,随后将车驱进车库。 早已等在大门口的李妈踮起脚一看,扬起笑容朝里面探过头喊道:“回来了夫人,少爷和上将回来了。” “母亲。”沈蕴看见苏宁依,眉眼微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温声开口:“因为一些事耽搁了点时间,您用过饭了吗?” 李妈替苏宁依答道:“近几日夫人有些忙,这不,才刚用饭没过多久。” 苏宁依笑得温婉:“不碍事,左右有些放心不下,就多给他们交代了一会儿。” 她瞧着沈蕴,是被养得极好的样子,心底稍稍欣慰,儿子身旁站着的alpha存在感极为强烈,她又将视线移到陆泽身上。 “母亲。”陆泽跟着沈蕴叫了一声,他放低姿态,不仅不显得违和,反而有种成熟稳重的魅力。 “欸,先别站在这了,外面天凉,进去说话。”苏宁依点了点头,心中越发满意,此前忧愁于待客之礼,哪料儿婿竟然亲自联系为她排忧解难。 身为上将在外面担的是大任,能仔细耐心地告知那些琐碎的事,可见对沈蕴足够尊重。她边朝大厅走边说道:“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累了吧,喝杯热茶舒缓舒缓。” “好。”沈蕴刻意落后半步,他凑近陆泽轻声说道:“别拘谨,就当是自己家。” 早在多年以前,无论是与陆家长辈打交道还是作为领军的人指挥作战,陆泽从来没有害怕退缩过,处变不惊是小时候父亲让他牢记在心的词。 不过他认为人要在不同的场合有所变通,不能一味如往常。 他缓声道:“有一点紧张怎么办?” 沈蕴原本就是客气一下,尽尽地主之谊,倒是没料到陆泽会告诉他紧张,真的还是装的,他抬眼看向对方的脸,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暂且当是omega需要安抚alpha的情绪好了,他熟练于心,柔和的嗓音如同羽毛滑过耳畔:“不怎么办,我罩着你。” “你打算怎么罩着我?”陆泽勾了勾唇,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想罩着他,暗自品了一下,觉得说法有点新鲜,便生出了追问的心思。 “在我的地盘,什么都是我做主,懂了?”沈蕴偏过头,眼尾睫毛浓密深长,随意一瞥,有种别样的矜贵。 其实很容易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不过陆泽还是选择应和沈蕴这番话,语气似讨好,添了半分轻佻:“那就拜托你多照顾我,我应该怎么表示感谢?” 沈蕴慢悠悠摇头,学着对方的腔调:“不用感谢,我该做的。” 辉煌的灯光将大厅晕染,李妈走在最后,看着这对伴侣挨得极近,小声交流着什么,画面十分和谐。 她不由感叹,白费夫人之前的忧虑,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侍女沏好茶,端了水果点心放在案桌,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不消半会儿,沈青时携着文件进来,打断他们的交流:“什么时候到的?” 沈蕴有段时间没见到沈青时,父亲太忙碌,每次回家只有母亲在,他望过去主动说道:“父亲,也就先你一步。” 沈青时点点头,任由苏宁依为他脱下外套,低头问道:“一切都还好吗?” 苏宁依取过文件夹递给侍女:“嗯,都安排好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陪陪小辈们,就把工作带回来了。”沈青时应道,等苏宁依退开几步,他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中途看了一眼陆泽:“我换个衣服,待会儿一起下几局。” 沈青时偶尔空闲的时候会和沈蕴切磋,他旗术精湛,鲜少遇见对手,但这一切是在沈蕴出车祸之前,而之后几乎只有三分之一赢的概率。 这大概多亏了沈小侯爷府里学富五车的先生,先生不仅教识字,还教琴棋书画,但小侯爷喜欢偷懒,也就下棋学得还像样。 趁沈青时上楼的间隙,棋盘被抬了出来,两盅白玉棋子被摆放在一旁。 “你的水平怎么样?”沈蕴从果盘里挑了颗鲜红多汁的草莓,随口问了句。 陆泽坦然道:“中上。” 沈蕴点点头不做评价,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汁水:“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陪母亲聊天。” 亮堂的大厅里,两个男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个坐姿端正,手里拿着一枚黑色棋子抿着嘴角深思,而另一个则更随性一些,翘着腿将棋路尽收眼底,手指轻扣桌面。 两人时不时聊几句,不管是兰溪的军事发展还是经济状况都有涉及,内容十分深奥晦涩,让人听了只觉得无比枯燥。 四局都打成了平手,不相上下,空白的棋盘上,沈青时又放下了第一枚棋子,伴随着的还有他淡淡的嗓音:“沈蕴是个非常不错的omega。” 陆泽摸了一颗白子,轻轻落在黑子附近,缓缓说道:“能够和沈蕴结亲是我的荣幸。 沈青时不置可否:“聪明人和聪明人相处事情会变得很简单,但有个缺点,聪明的人往往会看破不说破。” 每位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幸福的未来,沈青时也不例外,他能做的只有从过来人的角度点破一些道理,至于其他他相信沈蕴能够处理。 陆泽静静地看着棋盘,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明白过来这是迟来的岳父和儿婿之间的密谈,这可能是alpha的必经之路。 他鲜少承诺什么,不管是誓言还是别的,意外和未知是不定数,抓住当下才是现实,可现在必须要给出回复,因为他和沈家独一无二的儿子成为了伴侣,并且他本人对这场联姻的确满意。 将情绪收敛,落子无悔,他沉稳应答:“沈蕴很好,聪不聪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愿意为对方变得不那么聪明。” 沈青时稍稍抬起下颚,过了几秒一语双关点评道:“是步好棋。” 说完又变了副表情,大有拉进距离的意思,似笑非笑开口:“我和沈蕴的母亲当年也是联姻,一起经历了许多,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你要是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提。” 早在很久之前陆泽就有一个疑惑困在心里,正是提的好时机,他收回视线问道:“父亲,沈蕴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怎么回事?” 沈青时还以为他会问一些感情上面的事情,端起茶水润润喉咙,斟酌一番道:“是意外,他醒来后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以前的种种。” 所以车祸果然是真的,陆泽垂下眼帘:“那么此前十五年为什么将沈蕴的生迹藏匿?” 气氛顿时安静了。 如果陆泽有心去查其实可以查到。 沈蕴是个早产儿,苏宁依怀着他的时候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情况危机,发现得又晚,孩子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哭,医生护士拍打了好久,又掐又拧,最后好歹哭了。 但稍微长大后经过一系列检查发现这个孩子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脑袋发育得并不完全,换句话说,他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 作为沈蕴的父母两人都很难过,但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为了避免闲言碎语的伤害,沈蕴的存在从小就被隐瞒了下来。 沈蕴虽然有点痴,可看见苏宁依伤心会用小手抹去她的眼泪,会默默给母亲拥抱,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 说实话再次醒过来的沈蕴和以前大相径庭,沈青时心思缜密,觉得怪异,而苏宁依也察觉到了,两人商量了一个晚上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直到得知沈蕴去寺庙祈福。 鬼怪灵异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只觉得是个笑话,没有谁想到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只有接受事实,原来的沈蕴去世了,现在不知道是谁的灵魂住了进去。 悲伤哀恸的同时,他们也明白这个灵魂没有恶意,而且那张脸是和儿子唯一的羁绊,于是并不戳穿,待他依旧如初。 沈青时怔了几秒,大抵往事被勾起,有种惆怅,他解释得很简略:“他...他以前身体不太好,少以见人。” 陆泽动作停顿,他带着歉意:“抱歉,无意冒犯。” “都过去了。”沈青时摆手:“沈蕴一生劫难太多,以后你多护着点他。” 陆泽心情复杂:“我会的,父亲。” . 沈蕴从苏宁依那里回到房间,他没忘记某人还无处着落,洗漱一番后穿着睡衣下楼看看战况如何。 结果父亲不见踪影,大厅里只剩陆泽一个人低着头看着那些黑白玉珠若有所思。 徐步悄悄逼近,扫了一眼棋盘,慢条斯理伸手捻起一颗黑色棋子。 “啪嗒。” 局势瞬间明了,他嗓音温润:“你输了。” 陆泽失笑一声,丢下白子甘拜下风道:“父亲接到通讯后回书房办公,我自己研究了一会儿。” 一个人扮演两种角色,这种人心理一般来说都很强大。沈蕴接过话:“嗯,时辰不早了,明天还要接待长辈。” 钟表已经过十一点,陆泽认同说道:“是该休息了。” 沈蕴身着素色衣衫,长发及腰,露出白皙的锁骨,身上有白梅淡香。 陆泽移开视线,语调平平:“我的房间在几楼?” 没有人告诉他今晚应该待在哪里,也没有侍女为他准备房间。 沈蕴和陆泽对视,泰然自若答道:“三楼,我的房间。”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个小招⊙▽⊙,都同床了不发生点什么说不过去叭,无辜脸jdp~ 第36章 湿吻 在陆家就不提了,若是回到沈家两个人还分房间睡总有几分不合适。 毕竟已经登记,住在一起天经地义,而且沈蕴觉得可以试着去习惯,反正或早或晚都会迎来这一天。 “嗯,好。”陆泽神色自然地接受这样的安排,并未多说什么,说什么都会扰乱平和的气氛。 自从搬去陆家,沈蕴的房间至少空出一半,留下的几乎都是些能够被代替的东西或者没必要带走的东西。 他领着陆泽上了三楼,边说道:“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衣服也有,放在台架上,还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让他们送来。” 陆泽视线掠过室内,应和道:“暂时没别的。” 整个房间色调温馨柔和,一眼望去有种清新舒适跃然浮现,注意力停留在某处,白色雕花柜上面摆了相框,里面的人瞧着像是年幼时期的沈蕴,未长开的脸白白嫩嫩,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极为可爱。 沈蕴随着他的视线,眉梢微动开口说道:“我想你睡姿应该不差,你睡左边觉得可以吗?” 陆泽又将目光放回沈蕴脸上,吐出两个字:“都行。” 稍稍颔首,沈蕴找来一方手帕,把某人取下的腕表轻轻搁在上面,抬起头的时候,见对方正在解开领带,温声道:“给我吧。” 领带和外套都搭在了沈蕴的手上,他打开衣柜一角,背对着陆泽整理好放进去,那姿态给人以温柔贤淑的感觉,烟火气息十足,仿佛是一起生活已久的妻子在照顾丈夫,尽管某种程度来讲确实如此。 再次转身的时候,沈蕴撞上一双幽深的眼眸,闪了闪神,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泽神色变化,恢复以往的波澜不惊,那一抹滑过的情绪就像是错觉:“我去洗漱了。”说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等alpha的背影消失在浴室转角,沈蕴唇角微弯,眼尾带着笑。 舞会上的事情还等着解决,他拿过梳妆台上的通讯器,准备联系一个人。 父亲之前除了转让财产之外,还将几位心腹一并交给了他,都是很有能力的人,想来让他们调查顾裴和方逸不算难。 “沈先生您好,我是佟行,请问您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 沈蕴将要到的那本《落日幻想》抽出来,不紧不慢开口:“方家的方逸,以及和他联姻的那个人,我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越详细越好。” 那边立马回复道:“好的沈先生。” 思索几秒,他又补充道:“还有,查查方家。” 佟行沉声道:“我知道了先生,我会尽快给您消息。” 沈蕴翻开第一页,低着嗓音:“嗯,辛苦了。” “应该的。” . 陆泽换上墨蓝色丝质睡袍,随意系了个结,他想沐浴香应该是梅花的,因为他身上萦绕着和沈蕴相同的味道。 忽略心底生出的怪异,用暖风烘干头发,结果整个香味更浓了,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出了浴室,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问沈蕴有没有水。 沈蕴抱着书靠在床头,闻言朝某个地方抬了抬下颚,示意道:“我下楼之前送过来的,还算温热。” 灯火印照在沈蕴周围,蒙了一层光华,显得他如润玉般朦胧氤氲。 水流进杯子里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陆泽放下水壶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有点烫了,他得出结论,要再冷些才能将那股燥热冲散。 过了一会儿,沉闷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其实两人在易感期那天晚上已经同床共枕过,只是一个记忆混乱意识不受控制,而另一个早已熟睡,称不上什么体验。 现在双方处于清醒的时刻,任何行为举止都会被放大,仿若有一层纱布隔着,那种似有若无以及隐约会产生禁忌之感。 一方被子被掀开,大床左边塌陷下去。 陆泽上了床仰躺着,头枕在弯折的右臂,他神色淡淡不见有任何表情,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亲爱的,愿你今天有个美好的夜晚。】 视线停留在页面上的最后一句话,沈蕴留了木签轻轻合上书,侧身放书的时候,如墨的青丝垂散,柔软顺滑。 那青丝映入陆泽眼中实在显眼,他从没见过哪位omega留长发,也从未觉得有哪位omega比沈蕴还适合长发,发带和木簪成为点缀,比起用魅力形容,或许风情这个词更贴切。 他有些意动,打破寂静道:“为什么想留长发?” 这就说来话长了,沈蕴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被惊得三天没缓过来,食欲不振,睡觉也睡不好,没有了以前的长发他本人非常不习惯,有时候下意识去抚弄却摸了个空。 而经过他的观察,发现这里的男性大多数都是短发,本以为他以后也得入乡随俗,结果好巧不巧看见被称为娱乐工作者的人顶着长发行走在黑色框框的屏幕里。 于是他又放心了,原来有人和他一样。 但后来才知道那是假的,只是在演戏,他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至于最后为什么还是让其自由发展,只能说两个字,任性。 优雅富贵花当然不能说任性,只能美化真相,他开始瞎扯:“书上说omega性情温柔,我觉得长发显温柔就留了。” 陆泽脑海里预想了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想过这个,但有个点忽然浮现出来,三年前沈蕴出车祸失忆了,他之前说过大抵是经历过生死会变得通透,因此什么都想学点,所以那是真话。 失去记忆是怎么样的,大概会难受,孤立无援,认为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无意戳人伤口,陆泽压下心思,语气难得放松:“也不全是温柔,比如母亲,有时优雅,有时气场强大,有时又喜欢捉弄人,我从小谁都不怕,唯独面对母亲时常常会理解什么叫做哑口无言。” 沈蕴听一半才明白,母亲是陆泽的母亲,对方的叙述让哑口无言这个字生出几分趣味,他不由说道:“听起来很有意思。” 既然讲到这里了,陆泽难免多说几句,他嗯了一声:“母亲来自蓝星,是佛利国王的后代,身份尊贵,父亲在众多代表出席的外交场上对她一见钟情。” “然后呢?”沈蕴来了兴致,这样的开始就像是在讲述浪漫的睡前故事,他侧躺着支起头看向陆泽,眼里有眸光闪烁。 陆泽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那个时候的兰溪和现在不同,没那么强盛,父亲面对的竞争者太多,而且都不可小觑,他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上前表明心意......” 但被拒绝地彻底。 陆沉裕年少轻狂,不知气馁为何物,坦坦荡荡留给凌月熙一句我只是向你表达爱慕,不做索取,等来年若是有机会再相见,我心依旧如一。 事实证明连续两年陆沉裕都很幸运,两年间他功成名就,名字为人熟知。 第三年,他已经可以站在凌玥熙面前邀请对方共进晚餐,并且在此之后会给凌玥熙写信,有时候讲一些听闻的趣事,有时候写几句思念,除此之外还会送礼物。 渐渐的他开始收到回音,起初寥寥几个字,无非表明已见信或者感谢,后来言辞不再正式,两人熟稔起来。 第四年,陆沉裕邀请凌玥熙跳了一支舞。 新年前夕,公务繁忙,尽管写信的频率变少,可心意并不减少半分。 陆沉裕走出大楼已接近凌晨,万籁俱寂,雪松上挂的小花灯金闪闪。 但也比不上树下站着的人更吸引视线。 凌玥熙勾起红唇,明艳动人:“晚上好,陆先生。” 是一个很美的故事,沈蕴心想,如果不是他从未见过陆泽父亲的话。 他只知道陆沉裕去世了,但不知原因,也没想过询问,这大抵是因为曾经的经历让他感同身受,所以不愿提起。 他缓缓开口,如同童年时期期待故事末尾那般道:“他们第四年末在一起了?” “嗯,新年那天佛利国王宣告婚事。”陆泽应道,这些都是爷爷讲给他听的,或许并不完整,但已经足够触动。 沈蕴嫌手累,趴在枕头上面总结:“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能是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左右毫无睡觉的欲望,陆泽否认道:“人常祝愿白头偕老,半途而散算不上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 神色微敛,沈蕴半晌才回应:“半途而散?” “差不多。”陆泽思索几秒:“那时候你十二岁,可能不晓世事,兰溪经历了一场浩劫,父亲因救人而牺牲。” “母亲肯定很难过。” 十二岁沈蕴还没过来,当然不知晓,不过他很好奇陆泽口中的浩劫是什么。 母亲确实很难过,那是一辈子都无法直视的伤痛,是怎么形容也无法描述的遗憾。 陆泽偏过头看了一眼沈蕴:“我记得当年你父亲也参与到救助中,为此做了不少努力。” 沈蕴模棱两可轻声说道:“我对以前没有深刻的印象,能不能仔细讲讲。” 他的嗓音含了几分道不明的请求意味,让人无法拒绝。 “从哪里开始讲...”陆泽思绪飘散:“有个小镇叫艾名斯,那里是极城和丰城的交界,因为地理位置偏远人烟稀少,离小镇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废弃多年的地下监狱。” “地下监狱里有什么?”沈蕴及时接话,以示自己在认真听。 “非人体,大多数人都把他们叫做怪物,那些非人体行动迅速,破坏力强,并且难以被杀死,他们会对具有生命力的事物发起进攻,艾名斯小镇没有一位幸存者。” “直到附近的几个小镇全部遭受灾难,这件事才引起轩然大波,但那时候时机已经有些晚了,怪物扩散得很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损失非常严重。” “那段日子被称为阴霾日,世家贵族闭门不出,普通家庭四处寻找避难所,两界一庭夜以继日对怪物进行捕杀,普通的枪支弹药几乎失去作用,只有炸药才能将他们化为碎片,但有一定难度,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之后有人提出用火烧的解决办法,确实可行,那些非人体一触碰到火就会融化。” “那个时候你在哪,处境危险么?” 这个问题让陆泽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他回应道:“原本是在追捕非人体,后来接到任务下监狱探查。” 前任上将认为只有他能够从监狱里活着出来,所以把任务交给了他。 下监狱探查无异于自寻死路,沈蕴眼神变得微妙,他稍稍移动,和陆泽隔着不到半米远的距离,低语道:“幸好。” 简短的感叹,但陆泽明白对方的意思。 幸好他没出事。 “吉人自有天相。”他内心深处变得柔软。没了继续再讲下去的想法,地下监狱的经历九死一生,怕某人听了会存着心事,睡不着,他缓声开口:“之后的故事太长,等下次再同你讲。” “嗯。”沈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应了一声,语气带了点无奈,怎么能只讲一半。 非人体的存在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自主思索他们的由来。 察觉沈蕴不想动弹,陆泽起身将灯关掉,房间陷入黑暗,他沉声开口:“睡觉。” . 高大的树冠将地面遮挡,光线暗沉,丛林里草木茂盛,脚下的路根本没有方向,全靠感觉摸索。 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些,植被带刺,水洼聚集,青苔密布,有时甚至还能看见枝丫上挂着几只吸血的水蛭。 衣服裤子已经湿透了,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要是在天黑之前还走不出去,等待他的即将会是无法预估的危险。 他在途中已经遇见三条毒蛇,一头野猪,尽管侥幸脱逃但枪里留存的子弹不多了,若是再碰见什么麻烦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会永远待在这片森林,以残骸的方式。 越过被压断的两棵不知道名字的灌木,步伐变得快了起来,前面有一个接近一米宽的水洼,他打算冲跳过去,落地的那一刻脚下的枯枝被踩断,发出咔嚓声。 心底一惊,警戒地往四周寻望,不知道什么时候鸟啄木头的声音和昆虫的鸣叫声消失了,太过安静。 那双冰蓝色眼眸一寸一寸巡视,确认是否安全,视线掠过吊挂的藤蔓,粗壮的树根,新绿的芭蕉叶,拥簇的龟背竹,食指摩挲着冰冷坚硬的枪,不敢有丝毫松懈,停顿一刻,视线又转回芭蕉叶。 他毫无预兆和蛰伏在暗处锐利凶悍的目光对上。 心下一惊。 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只成年猎豹。 大脑指挥没跟上身体反应的速度,他迅猛地朝反方向狂奔,双腿像是安装了飞行器,恨不得一步跨出百八十里远。 显然运气太背了,猎豹是森林里的顶级掠食者,处在食物链顶端,身体强健,有着惊人的捕食能力,从它的范围逃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不得路有多烂,身上有多糟糕,他飞快地穿梭在丛林里,枝条抽打在皮肤表面,刺痛感让大脑更加清醒,身后沉闷的追赶声紧跟不放,好几次眼见猎豹就要追上,但因为杂散的枝条给绊住脚,给了他逃生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原本不足的体力很快就会被耗光,边跑边思索对策,不知不觉中脚踩的地面变得紧实,不再像之前那样到处是水坑,植被也种类也不再多样,只有高大的树木。 绕过几株参天大树,忽然,只见前方出现大片白色浓雾,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后面猎豹逼近了,他眼神一凛,毫不犹豫选择穿进去,这是唯一能够甩掉猎豹的方法。 适应了灰暗,当光明出现的时候就显得很刺眼,陆泽手背遮挡住眼睛,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来。 成百上千只萤火虫飞行在空中,藤蔓上开的花仿若灯笼悬挂,照亮了整个世界,古老的树根起伏蜿蜒,青绿附在表层,末尾扎入地底,泉水叮咚作响,流不尽地散着热气。 他如同一个外来者,闯入了梦幻仙境。 往前踏出一步,那些萤火虫立即四处躲避,视线变得空旷,他得以看清眼前景象。 溪流源头是泉水潭,清澈而又深不见底,水汽缭绕,潭边晶莹剔透的石子堆叠,精美的雕花蜡摇曳着烛火。 “迷路的外来者。” 是谁在说话? 下一秒,他看见那汪潭水正中央的地方泛起涟漪,然后有人冒出水面。 湿透的浴衣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水珠沿着乌黑的长发滑落,流进引人遐想的锁骨之下,半透明的丝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 那人眼眸清澈如琉璃,宛若异世界昳丽的海妖。 “吼,吼。” 正在僵持之际,身后有巨大的动静传来,地面震动两下,是那只猎豹也闯入了这个地方。 陆泽举着枪口对准它,神色沉稳后退几步,手指施力扳动扳机。 “别动。” 他顿了顿,朝水中的人望过去,对方缓缓做了一个手势,就在这间隙里,凶猛的猎豹竟然乖顺地趴在地上,呜呜低叫,像是在祈求原谅又像是在撒娇。 半晌,猎豹埋着脑袋跑开了。 “想离开这?”清冷的嗓音适时响起,含了几分上挑的玩味。 越美的事物越危险,尽管猎豹被驱赶走了,他心底依旧警惕,这个人好像有种控制力,能够让万事万物臣服于脚下,也许是这里的主宰者。 眸光微闪,他开口问道:“嗯,你有办法?” “当然,如果你配合的话。”主宰者勾起唇角,言语漫不经心,一阵朦胧的水声之后,他靠近池边,明明是仰望的姿态,但那骄矜不减半分。 “我需要做什么?”隔得进了能够透过浴衣看见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以及隐约的粉色,陆泽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你过来。” 对面的人左手支在一块汉白玉石阶上,右手随意招了招,露出白皙纤细的腕骨。 陆泽没动,或者说他在犹豫不决,那缥缈虚无的声音太有诱惑力,差点让人约束力失守。 但等那只手无声再次催促的时候,他就无法思考那么多了,丢盔卸甲,所有防御全都功亏一篑,迈开腿朝潭边走去,一步一步走向神秘的未知。 居高临下站定在石阶上,他低声道:“说吧。” “我不喜欢这样的角度。”不是命令的语气,但能听出不满,那张如玉无暇的脸极具欺骗性,任谁都会情不自禁产生偏心,色泽红润的嘴唇微张:“蹲下身,我告诉你一切。” 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陆泽心想,说不定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陷阱,不做任何抵抗。 全身狼狈不堪,衣服裤子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和这个地方形成鲜明对比,他单膝跪在石阶,放下枪,微微俯身,露出深邃的眉眼与英挺的鼻梁,沉声开口:“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水下的人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不会骗你的,陆泽。” 那声陆泽叫得人恍惚,顿生错觉,反应变得迟钝,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熟悉的梅花香肆意侵略,沁人心扉,陆泽察觉到了一股力量,似有若无,更像是撩拨,紧接着脖颈被不着寸缕的手臂环住,身前的主导者缓缓浮出水面凑近他。 下一瞬间,唇上感受到暧昧的湿热。 他怔愣住了,这分明是一个吻。 “嘘,闭上眼睛。”水中的人眸光潋滟,眼尾带了点绯色。 气息在唇齿间纠缠不清,令人神智混乱,两两对望,眼神里藏匿着不可言说的情愫,热烈而又赤忱。 陆泽呼吸微滞,紧接着伸手搂住对方的腰,低着头强势地回吻了过去。 对方唇舌柔软,似有浅淡花香弥散,勾得人神魂颠倒。 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了,溪流静止,萤火虫消失踪影,花灯变暗,蜡烛一盏一盏熄灭。 黑暗来临。 身旁熟睡的沈蕴翻了个身,陆泽望着天花板,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是一枕梦。 关了灯之后他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可能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原因。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状态,结果却被梦惊扰。 梦里发生的种种犹如真实经历般在脑海放映,包括那个吻。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有点烦躁,轻轻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借着微弱的月光静静看着沈蕴。 只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和沈蕴同床共枕,就进入了如此旖旎的梦境,并且还对对方产生了难以自我掩饰的生理反应。 轻嗤一声,什么时候自己的克制力变得这么差。 他禁欲多年,没有什么能勾起心中波澜。 早在军队待的时候进行的各种测试都是满分,依稀记得其中有一项是针对alpha的定力检验,这是每一位高级指挥官所必须承受的考验,为的是防止敌人有机可乘,误了大事。 可以说他很顺利就通过了考验,没有一丝动摇,事若无物。 但到了沈蕴这里只剩下碰壁。 呼出一口气,他需要去解决目前这个问题。 浴室的花洒开到最大,流出来的水温度不高,能够浇灭那把延续已久的旺火,一朝解放,一发不可收拾。 舍弃再使用浴香的想法,那梅花此时已经成了扰乱思绪的药剂,显然会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持续冲了二十多分钟的温水澡,玻璃门附上一层热气。披上睡袍,他神色淡淡靠近洗漱台,拿起皂角洗第二遍手,掩盖味道。 “陆...泽?” 他听见沈蕴模糊的语气,和梦中的声音重合。 “我不会骗你的,陆泽。” 他盯着镜子,眸色渐深。 平复情绪,擦干手走了出去,他缓缓回应道:“嗯,我在。” 沈蕴似乎只是下意识叫了一声,隐约察觉到枕边人起身,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但浴室好像有灯影。 “天好像还没亮?” “没有,时间还早。”陆泽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开口说道:“吵醒你了,抱歉,继续睡吧。” 沈蕴眼睛都没睁开,一句完整的话被自动拆成几个字,不清醒的脑袋就捕捉到还早,睡吧。 他安下心,继续熟睡过去。 陆泽悄无声息来到床边,指尖微凉,隔着几厘米点在沈蕴唇角的位置。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吻让他理不清思绪,心生回味。 微不可闻的叹息散落在房间,他收回手。 沈蕴,这可怎么了得。 -------------------- 作者有话要说: 放完招就跑~嘿嘿嘿。 明天家里要招待客人,后天再更宝贝们~爱你们么么。 第37章 吉日 天色渐亮,万物苏醒。 沈蕴坐在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挑了一根朴素的木簪。 昨天半夜陆泽好像起身了一段时间,他朦胧中问了句话,然后又经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正回想着,脑海中思考的对象结束洗漱走出来。 他透过镜子望着对方,眼尾带着浅浅的笑意:“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早安,还行。”陆泽没打算说实话,用简短的几个字来搪塞询问。 沈蕴闻言点了点头,对方已经穿戴好,深色正装,衬衫衣扣一丝不苟扣到喉结之下,禁欲气质尽显。 他移开眼目光落在木簪上面:“我还需要等一会儿,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下楼,父亲应该在看晨报。” 陆泽看着沈蕴手中握着的东西,开口说道:“没关系,需要帮忙么?” 把伴侣单独落下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嗯......”沈蕴踌躇两秒,觉得可以让对方试试。 至于最后的结果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大不了重新挽一次。 随意把玩着那根木簪,他扬起嘴角缓缓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陆泽以为会被拒绝,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别人梳洗的人,更别谈挽头发。 沉吟片刻,有些生疏地摸起台上的木梳。 青丝的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顺滑,他勾起一部分,指尖沿着发丝滑下去。 “弄痛了要说。” 那嗓音仿佛是在低语,莫名生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镜子里的人低着头,举止很轻,大抵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显得有点无从下手,但神色认真仔细,木梳从顶端再到发尾,就像是在抚弄什么绝世珍宝。 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足迹延伸到梳妆台,珍珠宝石闪着细碎的光,画面和谐而又美好。 沈蕴抬起眼盯着镜子,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陆泽站在他身后,离得很近,能闻到洗漱之后的那抹清爽,对方的指尖偶尔不小心触碰他的耳垂,有点痒。 默默看了一会儿,他将木簪递过身后,温声开口:“半挽就行了...” 木簪被抽走,陆泽听着沈蕴讲述怎么操作,垂下眼试图理解,貌似也不算太难,先这样再那样,总之比不上作战复杂。 但连着两次得到失败的结局后他就得出比上前线作战还要难的结论。 手下挽出一个四不像,看起来有点喜感,不到三秒,头发散落,眼见木簪就要掉下去,还好他接得快,沉着声音及时给自己挽尊:“我不擅长这个。” 那副样子极为别扭,沈蕴轻笑几声,属实是为难某人了,为了不让对方觉得失了面子,他最后还是决定将木簪换成发带:“来日方长,等下次会了可以让你挽吗?” 不是多过分的要求,而且让人觉得被依赖,陆泽抿起嘴角,将发带绕过发间,系上简单的结。 他发现沈蕴很会拿捏人心,寥寥一两句话就能够掌控人的情绪。 拿着小镜子映照了一个能看清的角度,他应道:“当然。” 沈蕴微微偏头,眼尾上挑,不吝夸赞道:“系得挺好的。” . 用过早饭,女侍们开始布置厅堂,采摘的新鲜水果和鲜花还带着露水,精巧的餐盘盛放着美食甜点,飘香诱人。 苏宁依今天穿了旗袍,白色披肩更显身段优雅,她站在大厅门外招呼着李妈和一名长工。 喜庆的大红鞭炮被枝杆撑着吊挂在树梢,那长工固定好枝杆去寻找引火线的位置,李妈笑吟吟对他讲道:“待会儿客人露面的时候点火。” 厨房内的人更是忙上忙下,边擦汗水边做着手里的事情,碗碟摆了好几排,就等着装满端上桌。 此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女侍们捂着耳朵,个个探头观望,神色带了好奇。 只见很多穿着黑色衣服的alpha们抬着复古的大箱子,足足二三十箱,看起来重量不轻。这是作为陆家代表陆泽给沈家沈蕴下的聘礼,除了古董丝绸、金银首饰,一些珍贵的收藏品之外,还有一些资产以合作的形式来表达诚意。 女侍们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阵仗,捂着嘴窃窃私语,含了艳羡和惊诧。 陆雁拿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他已经年过八十,再硬朗的身体也经不住岁月蹉跎。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那些箱子被放置。 他爽声笑道:“沈中庭,陆泽的父亲不在,就由我来行礼仪之事。” 陆雁曾经是开创兰溪版图的先驱之一,尽管这么多年退隐但威名依旧在外,沈青时神色正经,下了台阶和他握手问候:“辛苦了,路途颠簸,陆老里面请。” 苏宁依一一招呼其他人,姿态端庄面带浅笑,陆泽那些叔母对她一见如故,没过一会儿大家就亲切地问候起来,她在人群中留意凌月熙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正和沈蕴谈论着什么,便歇了上前问好的心思。 上次陆雁生日的时候,沈蕴没和陆泽的母亲有过交流,这次大家欢聚一堂,大多数都是长辈,左右有陆雁稳场,凌月熙懒得应和,便去找两位小辈聊天。 “你们两什么时候到的?”凌月熙慢条斯理问道,她先是看了一眼陆泽,然后目光又落在沈蕴身上。 “昨晚。”沈蕴笑了笑,嗓音柔和:“母亲。” “嗯。”这声母亲让凌月熙很是受用,她抬起下颚,海蓝色钻石项链衬得脖颈雪白纤细:“沈夫人和玉相称,我请人打造了好几套首饰,猜想她应该会欣喜,客套就不必了,我不喜欢。” 果然如陆泽所言,母亲是真性情,既然如此沈蕴也就不再客气,他开口说道:“母亲确实对玉钟情,我会转告您的心意。” 凌月熙满意地点点头,又瞥了一眼陆泽,语调平平:“往后他要是欺负你了,可以给我打小报告。” 沈蕴听见小报告这三个字一时之际没反应过来。 半晌后他笑出声,他理解为什么陆泽说总是哑口无言了,毫无弄虚作假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种事都不会发生,他回应道:“您放心,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陆泽不给凌月熙再说话的间隙,开口说道:“大家都进客厅了,母亲。” 最后一句他加重语气,颇有几分提醒的意思。 “知道了。”凌月熙神色慵懒,并不将儿子的警告放在心上,她拉过沈蕴的手刻意降低话语声,但又不至于让别人听不见:“一会儿给你讲讲你的alpha小时候的趣事,小时候比现在好玩多了,我的天,你和他待在一起会不会觉得无趣......” 沈蕴回头望了一眼陆泽,表情生动,眼底尽是调侃。 陆泽接收到信息,无声做了个口型,神色平淡:“别信,假的。” 沈蕴目光流转,摇摇头,显然对凌月熙的说辞非常动心,也无声回应:“我很感兴趣。” 陆泽嗤笑一声,一时之际不知道是该因为沈蕴对他感兴趣而感到荣幸,还是该对即将逝去的形象而感到惋惜。 转念一想,算了。 博伴侣一笑,何乐而不为之。 大厅灯光辉煌,众人纷纷落座,女侍奉上了茶水和果汁。 除了定下婚期,还要商量婚事的细节,譬如邀请来宾,仪式步骤等,这些都要经过仔细斟酌。 陆雁取出老花镜戴上,翻开黄历书,边笑着说道:“选个黄道吉日,办得风风光光,我也好了却一门心事。” 这样九泉之下,他才好给陆泽的父亲交差。 沈青时深以为然,喝口热茶,他开口道:“时间不宜过赶,但也不宜太迟,我觉得近两三个月为好。” “言之有理。”陆泽的大伯接过话:“早了准备时间有限,长了又拖沓,不早不晚恰合适。” “嗯。”陆雁沉思一会儿,手上不停地翻了好几页:“沈蕴还没有结束学业,还得考虑到他的时间合不合适。” 被点到名字的沈蕴没想到爷爷思虑这么周到,心中一暖。 “也对。”大家点头应和。 “那就只能选择休息日或者假期。” “我记得近几个月貌似没什么假期。” 其中一位叔母插进讨论:“休息日也可以,反正所有流程都不让新人操心,一辈子就这一次婚礼,他们只需要好好体验。” 众人闻言哄笑,陆雁脸上带着愉悦,食指点了点黄历书,斩钉截铁道:“是这么回事。” 他又翻看了一会儿,挑了几个符合情况的日子对沈青时开口:“你看看这几个怎么样?” 都是吉日,宜嫁娶,沈青时慢慢看下来,觉得其中一个日子很眼熟,他瞧了瞧苏宁依:“沈蕴的生日好像是在这天。” 苏宁依凑过去,语气肯定:“是的,这天是阿蕴的生日。” 两人对视一眼,有了想法。 一般说来omega年龄层面上的成年期到来那天,大家会为他庆祝,这代表对方已经有了独立的能力,几乎每位omega都会收到祝福,世家权贵里还会为此举办宴会,原本许久之前沈青时和苏宁依是打算在那天请些客人小聚的,但后来因为联姻的事就暂时搁置了。 “那就往后三个月的二十日吧。”沈青时缓缓解释:“正好那天是沈蕴十八岁生日。” 陆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笑了笑:“好啊,成年礼和婚礼一起办了。” “这个主意不错。” “确实不错。” 陆泽的大伯也笑道:“这可是双喜临门。” “那一定要隆重,陆家好久都没有喜事了,开个好兆头,很是吉利,沈蕴能够成为陆家的人,这缘分可遇不可求,三生有幸。” 大家都很赞同这番说法。 “是啊,哈哈哈。” “说得对。” ...... 楠木桌旁边,陆泽扬起语调,对身旁的人问道:“你的生日?” 确切地说是原来沈蕴的生日,是时候再买束花去寺庙祈福了,沈蕴边想边说道:“嗯,也是凑巧。” 陆泽记得当年陆姀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陆家老宅团聚了一次,很是热闹,当时不止有家里人,还有陆姀的同学以及圈子里的同龄朋友。 omega的十八岁生日是个很重要的人生节点,陆姀那天打扮得十分漂亮,记忆中她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想来是幸福快乐的。 也许沈蕴的十八岁也不应该留下遗憾。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沈蕴闻言转头,带了几丝兴味:“你要送我礼物?” 陆泽微微颔首,嗓音缓沉:“很重要的一天不是么?” 沈蕴了然,尽管现下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但不能掐灭alpha的热情,对方有这个心思,他欣然接受,这样都会高兴。 不过不能这么简单,那会显得太轻易,太轻易就没有参与感了。 他淡然一笑,徐徐说道:“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只要是你送的都会赋予不一样的意义,所以,留点神秘感?” 感觉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静默一会儿,陆泽失笑道:“可以,但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对于陆泽而言,平时送礼都是用价格来衡量价值,并且大多数情况下都由严直去处理,让他玩浪漫情趣,简直就像是顶磨盘踩高跷,难上加难。 除了送沈蕴值钱的贵重物品之外,还真不知道玩什么新意。 沈蕴摩挲着手上的蓝宝石,眼尾一瞥:“陆上将是什么人,输阵不输气势,这话可不像你的风格。” “那要分什么场合,游刃有余这个词,不是处处都适用。”人生二十几年,全在正经事上,陆泽现在倒有点后悔,可能还得跟别人借鉴维护伴侣和谐关系的经验。 要是真游刃有余,沈蕴就没得玩了,他接过女侍递来的茶杯,慢慢放到陆泽手中:“岁月悠长,需得好好品味才是。” “嗯。”陆泽端着杯子,细嗅一番茶水的清香,闻言道:“是得品味。” -------------------- 作者有话要说: 被导师敲了o>_ 第38章 震惊 定下婚期后,众人聊了聊宴请宾客的事情。 为了体现沈陆两大家族的地位,长辈们大多数都支持趁这次机会与合作者们维持一下关系,婚礼当天不止有两界一庭的来宾,还有那些世家里的人。 除此之外,陆雁决定在陆家老宅举行仪式,因为场地足够宽敞,不像酒店那样空间有限。 用过午饭不久,陆家人纷纷告别离开,凌月熙在走之前跟苏宁依说了几句,大有让她放心把沈蕴交给陆泽的意思,苏宁依笑得温柔,表示两位小辈都明事理,她很放心。 沈青时和陆泽一同去了政界,留下两位omega在家收拾残局,一切结束后沈蕴本打算回房间午睡。 但他刚上楼不久,通讯器忽然振动起来。 “沈先生,是我,佟行。” 意外一瞬间,他回应道:“嗯,查出什么了?” 那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陈述:“目前只查出了一部分,四年前顾家家主顾时得了败血症,顾家发生动荡,于是让顾时的弟弟顾裴顶替他的位子,但顾裴这个人心思不在经商,能力不如顾时,所以尽管顾家安稳了下来,但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接着就是方逸向顾家抛出橄榄枝,他可以让顾家重回往日辉煌,但有个条件。” 沈蕴挑起眉头:“他想和顾裴联姻?” 佟行回道:“是的,但他没有去找顾裴,而是找了顾家的长辈,这就是问题所在,顾家长辈瞒着顾裴签了协议,顾裴不认,那些长辈指责给他吃好穿好,把他养了这么大,但他却恩将仇报,不顾全大局,现在顾家有难,他有责任做出牺牲。” “顾裴为什么不认,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方逸?”沈蕴抓住一个重点,毕竟这看起来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交易。 佟行:“有这方面的原因,统一的说法是因为方逸这个人太强势,管得太宽,前阵子有个omega被人欺负,顾裴主动帮忙,然后这个omega被方逸处理了,并且似乎顾裴的一举一动在方逸的监视中。” 就像那场舞会上,顾裴收到方逸好几个电话,沈蕴心想,逼得这么紧,不管是谁迟早都会发疯,而不幸的是,他就是下一个被盯上的对象。 “但我认为真实的情况还有待商榷,听顾裴的同学说,他前年消失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两三个月,回来之后变了个人一样,而且根据调查他在这个时候有松口的迹象,半个月后他表示愿意和方逸联姻。” 沈蕴若有所思:“意思是,这才有可能是顾裴真正厌恶方逸的原因?” 佟行凝神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一个人的态度发生这么大转变,要么是经历生死,要么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或许只是他突然想通了,愿意奉献自我呢?”沈蕴轻嘲道。 “有可能,但概率很小,因为顾裴的父亲出轨了,原本就对顾裴母亲不满的顾夫人心中更加不满,导致顾裴的母亲得了抑郁,一直在医院修养,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顾裴会选择成全顾家。”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眸中微光闪过,沈蕴沉默几秒,顾裴的处境属实有些困难,没想到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坎坷,看对方那潇洒的姿态,他还以为活得很轻松。 “那段时间他母亲怎么样?” 佟行明白沈蕴想说什么,他也怀疑过顾家人拿顾裴的母亲来作威胁,但并非如此:“他母亲在医院好好修养。” 这就奇怪了,沈蕴有些想不通:“继续查,弄清楚顾裴消失之前发生了什么。” 佟行应下来,思衬一会儿继续说道:“沈先生,关于方家倒是没什么太大异常,方家一直都是兰溪世家五大家之一,虽说出了个方逸,但此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沈蕴闻言反应不大,抬起下颚开口道:“说说方逸。” 佟行:“我的评价是很有手段,他有一个alpha哥哥,但最后他却成为了方家家主。”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体现方逸是个颇有能力的omega。 “但这世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冷硬太过并不见得是好事。” 会让人生出畏惧之心,而畏惧往往会成为绊脚石。 “嗯,知道了。”沈蕴思索一番后讲道:“就先这样,其余的等查完全了再来告诉我。” 佟行在那边点点头:“好的沈先生。” 这通联系让人没了午睡的想法,沈蕴在房间里晃悠,透过窗户望见母亲在小花园修剪枝丫,左右无事,现在陆泽也不在,没人陪他消磨时间,不如和母亲劳作一会儿。 “怎么下来了,不是要午睡吗?”苏宁依带着米色花边帽,视线被遮挡住,她扬起帽檐,嗓音温柔问道。 沈蕴摇摇头,问女侍要了一把剪刀:“一个人待不住。” “我看你不是一个人待不住。”苏宁依听后轻声笑道:“是陆泽不在你觉得无聊。” 沈蕴难得失语,多余的枝杈被剪掉,他拿起那束花旋转一圈,轻扔在瓷盘上,微微点头承认道:“是有一点。” 苏宁依停下动作,抬起眼缓缓开口:“陆夫人临走之前让我安心,她说这么多年很少见陆泽姿态这样放松,陆泽和你相处时的样子会让她暂时忘记上将这层身份。” “嗯?”沈蕴扬起语调,语气难掩兴趣:“还说了什么?” 苏宁依带着几分纵容,对沈蕴道:“还说陆家人长情,伴侣从始至终只会有一个,所以你于陆泽是不同的。” “如果真是这样,不做点什么岂不是亏了。”沈蕴简短评价,短促浅笑一声,像是在随口开玩笑。 苏宁依脱下手套放到瓷盘里,对女侍摆了摆手。 她神色变得正经:“等十八岁一过,你就会迎来结合热,阿蕴,你是怎么打算的?” 之前确定婚期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不免还是有点多此一举询问。 沈蕴目光落在那朵开得最娇艳的花上面,并不正面回答:“没什么打算,总之不会使用抑制剂。” “那么你的伴侣有明确告诉过你,会陪你度过吗?”苏宁依觉得很有必要告知自己的儿子关于omega的一些知识,毕竟他少不经事,来这里三年也不见和哪位alpha走得近,更别说其他。 母亲,那必然是没有的,反而是自己明确会陪陆泽度过易感期,沈蕴心里想到,他面上不显什么情绪,不紧不慢开口:“倒是没有,不过他不陪我度过难道还想陪别人度过不成?” 苏宁依愣了愣,然后被逗笑了,那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有种反差的可爱,她捂着嘴回应:“是是是,你说得对。” 眼尾带着未尽的笑意,她徐徐道:“不管作为谁的伴侣,不需要委曲求全,也不必小心翼翼。”停顿两秒她继续说:“但你们还是得提前准备,不然到时候会慌乱。” 目前沈蕴还没见《论omega的艺术与修养》里有关情热期的内容,而他对这个东西也只是一知半解,他以为的情热期跟新婚洞房花烛夜没什么区别,所以某人真诚发问:“为什么要提前准备?” 这种事还需要提前准备么??? 不是全靠临场发挥??? 苏宁依表情有些无奈,果然是什么都不清楚啊。 阳光有些照人,她抹去额角的细汗,尽力详细解释:“结合热通常来说至少会持续四天,在这四天中omega手无缚鸡之力,会释放浓烈的信息素吸引alpha,所以大多数时间都由alpha陪伴着待在房间。” 沈蕴懵了。 四天,还是至少。 骗人...的...吧。 那副恍恍惚惚的样子被苏宁依看见,让她哭笑不得:“处于结合热的omega高度亢奋,没什么食欲,而且吞咽困难,得多准备一些营养液以此来维持身体功能正常运转。” 怎么会这样,竟然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沈蕴觉得他需要消化一下。 四天是什么概念,人还健在么!? 大抵是他的呆滞过于明显,苏宁依迟疑叫道:“阿蕴,阿蕴?你还好吗?” 我可能不太好。 沈蕴表情一言难尽:“母亲,omega一生中大概有多少次情热期?” 苏宁依答道:“除去第一次必经之外,每年两次,等终身标记后就不会产生情热期了。” 标记分为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 临时标记后omega身上会沾染alpha的气息,大概存留十天的时间,越是强大的alpha存留时间越久,并且越会让其他alpha感到不适。 而终身标记后omega与alpha的羁绊将无法被斩断,一生一世只认对方一位伴侣。 沈蕴纠结不已,在那么多次情热期每次情热期至少四天与终身标记之间做选择,前一个承受不住,后一个目标长远。 最悲惨的结局莫过于需先经历前者再达到后者。 绝了。 他神不思蜀,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母亲。” “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讲的我都讲了。”苏宁依莞尔一笑:“放松点,没那么可怕,或许可以让医生为你普及一些知识。” 沈蕴宁愿自己去查阅书籍也不愿意找医生。 他含糊其词应道:“到时再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 我以为的结合热:洞房花烛夜。 实际的结合热:至少四天。 第39章 铃兰 宽敞的厅室内,气氛安静,偶尔有笔划在纸上的刷刷声。 长桌正中央前坐着一位样貌冷艳的omega,墨色短发微卷,鼻梁高挑,一双狐狸眼本应显得惑人,但又因为他紧闭的薄唇平添一抹不好相处的疏离感。 方逸看文件看得正入神,忽然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他淡声道:“进。” 管家抱着一堆白纸,尽量放轻脚步,她姿态恭敬,微微低头道:“先生,之前的纸张剩余不多,我重新带了一些过来。” 方逸对着一个方向轻挑下颚,示意:“嗯,放这。” 管家放好东西,正准备退出房间之际,方逸看着她问了一句:“今天是休息日,顾裴应该没有去兰溪特吧。” 李澜英心底一颤,犹豫了一会儿,神色异样,有些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他不在家?”方逸察觉出她不对劲,放下笔,翘起腿背往后一靠,举止间生出几分凌冽,让人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虽然方逸和顾裴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两人就连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好歹出于礼貌会嘘寒问暖几句,或者互相表达善意,而他们两一个住楼的这边,一个住楼的那边,平日里顾裴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找方逸,有课的时候见不到他本人是常事,方逸也就只有休息日能够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吃一顿早饭。 尽管交流匮乏,可方逸掌握着顾裴的动向,司机也会向他汇报顾裴去了哪里,除此之外方逸的“眼线”很多,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够知道顾裴的一切。 管家清楚自家先生和顾先生之间的事情,也明白如果方逸得知顾裴去了哪里肯定会介意,但这种事瞒不了的,她也不敢瞒。 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她踌躇几秒,说出了方逸最不想听见的名字:“今天....是...江雪意的。” 祭日。 方逸脸色沉了下来。 哦,是了,江雪意,顾裴死去的心上人。 他一直觉得死人是没有竞争力的,也不屑分神给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人,只有活着的人拥有选择的权利,才能改写结局,但他不得不承认,江雪意成为了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就会被扎一下。 顾裴是他年少时的惊鸿一瞥,记忆尤深,往后几年他忙于和家里的alpha哥哥争斗,便很少在世家圈子里露面,等尘埃已定的时候,听闻顾家的次子喜欢上了一个beta。 他深感笑话,世家里的人怎么会允许一个alpha和一个beta在一起,所幸听过了就忘了,只当顾裴是玩玩而已。 直到他第一次和江雪意见面。 顾裴眼中的爱意根本难以掩饰。 危机感顿生,但骨子里的高傲作祟,他将那份对江雪意的敌意掩饰得很好,在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性子冷淡,而不是刻意疏远江雪意,beta的身份让江雪意低人一等,他爱答不理也正常。 随着顾裴和江雪意频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的忍耐值也快要到极限,紧接着顾时出事,顾家陷入困难,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不过略施小计,就让顾裴的那些个长辈来请求他,尽管卖自家子孙这种事讽刺,但互取所需,过程不重要,他要的是结局。 当然,他不忘故作为难提了江雪意的名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顾家的人把江雪意视作绊脚石,处理得干干净净。 再后来顾裴消失了一段时间,出现后答应登记。 他有很大的耐心等待顾裴忘记故人,反正日子还长,不管怎么说他和顾裴已经是合法伴侣,总有一天江雪意这个名字会彻底消失,而顾裴身边出现的所有爱慕者也会被他扼杀。 想到这,他又记起最近听了两三次的名字,沈蕴。 顾裴的心善总是会招惹一些春心荡漾的omega,之前有个不知好歹的承受不了教训跳楼自杀,足以让外人知晓对他的人生出心思下场会非常惨烈。 沈蕴和那个omega有些不同,顾裴对他的态度并不抗拒,并且对比之下显得有些主动,这种认知还真是令人不爽。 他看了有人给他发的照片,只是一个侧脸,不可否认确实会让那些alpha疯狂,冰清如玉,气质卓然。 有个原则叫事不过三,这么好看的人要是哪里碎掉就实在太可惜了。 “算了,由他去吧,一座坟墓还能做什么不成。”方逸嘲讽一声,碎发随之摆动,右耳上的红色耳钉闪过耀眼的光芒。 管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显然不是方逸需要的东西,她低下眉眼开口:“若是顾先生回来了,我会告知您。” 方逸拒绝道:“不用,我猜他今天也暂时不想见人,给他留一点空间好了。” 李澜英连忙应道:“欸,好的先生。” . 阴雨天似乎总是带着一股潮,细雨淅淅沥沥,润得万物都娇嫩起来。 灰蒙笼罩了整个景山市,半仲坡下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对这天气极有意见,快速行驶过那汇集满雨水的地势,激起朵朵水花,飞溅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上山的石板路宽阔无比,外沿布满了青苔,不知名的青藤绕过花草在路面上探出了头,彰显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凉风过境,插放着的一束束黄色,白色的菊花像是打了个颤,雨中摇曳。 这一片是城市外围最大的墓地。 顾裴抱着一束铃兰,手撑着黑伞行走在石板路上,整个墓地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雨渐渐下大,浸润的草木更加清冷,山中泛起的白雾朦胧。 他来到一处角落,缓缓蹲下身,将洁白的铃兰轻放在墓碑旁。 刻字上方存放着一张相册,里面的人笑容清甜,脸上酒窝明显。 顾裴看着那张相册良久无言,随后叹口气:“对不起啊,已经好几年了,再等一段时间,我亲自来给你赔罪。” 他像是聊家常一样开启话题:“和方逸登记不是我本意,原谅我,嗯?” 伸出手小心翼翼抚摸beta的眉眼,他轻声道:“那些害死你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说到这顾裴扬起嘴角,神色温柔:“不用太担心,你一向觉得我聪明,不然怎么会那么佩服我?” “你的哥哥我已经替你去看过了,只是不凑巧遇上傅正亭,如你所说,呵,确实脸很厚。” ...... 说得累了,顾裴摸出一根烟夹在两指中间,索性放下伞用打火机点燃烟头,光火明灭。 他在烟雾中带着歉意开口:“我就抽一根,每次想念你的时候,我只能靠这个抑制,其实没什么用,只是你以前说过你有心灵感应,只要我抽烟,你就会在心里念叨我。” 顾时入院后,担子落在顾裴身上,他日日夜夜忙于挽救顾家,落下抽烟缓解疲惫的毛病,江雪意如果撞见了总是会很温柔地将烟从顾裴手里抽走,然后轻轻给他一个吻。 后来顾裴会躲着抽,可他不记得掩盖气味,仍然被江雪意逮住,江雪意无奈的同时告诉顾裴,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只要你抽烟,我都能感应到,我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嘴里念念有词,怨气散发。 大抵是这番说辞让顾裴深觉好笑,每回摸到烟盒的时候总是会回想起,以至于真的起了戒烟的效用。 “咳..咳咳。”莫名红了眼眶,一滴泪滑落,他立马仰起头,声音中包含了无尽喟叹:“阿意,想你了。” 一阵风吹过,铃兰摇曳,仿佛是在回应什么。 ...... 顾裴在墓碑前陪了江雪意三个多小时,腿都麻了。 恋恋不舍道完别,他低声道:“很快,我来找你。” 到墓园见完江雪意后,顾裴又去医院跑了一趟,他母亲身体最近越来越差,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 医生做完检查后表示无能为力,各种病症混合爆发,不出意外最后顾夫人会神志不清,以后只能卧床。 顾裴闻言沉默半晌,对医生说道:“我知道了,麻烦您。” 等一行人走出病房,床上躺着的人立刻坐起身,顾母摇晃几下抓住顾裴的手语气祈求:“儿子,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每天要打针吃药,我讨厌打针吃药。” 顾裴安抚几下母亲的背:“母亲,只有打针吃药才能好。” “我不要,我不要,你是不是没听你父亲的话,你要听他的话啊,那个江雪意配不上你,你怎么就不知悔改呢。”顾母显然开始变得混乱,她的手指甲狠狠嵌入顾裴的皮肉里:“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不答应联姻,你父亲才把我送进来的,啊?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为什么不答应联姻呢?你为什么?” 顾裴嘴角紧闭,脸上没什么表情。 将母亲扶回床上,他嗓音中透露着疲惫:“您好好养病,其他不用担心,争取早点好起来。” 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安顿母亲,父亲出轨的消息对她打击很大,原本为顾家操劳了几十年,结果换来这样的结局,心中难平也是常理。 顾母完全听不进去顾裴的话,深情呆滞,一直在不停询问。 顾裴捏了捏眼角,正在这时,他的通讯器收到一条消息。 “顾先生,方逸上钩了。” 第40章 牵手 一段时间后。 沈蕴收到梁佩给他布置的任务,他问了截止日期,梁佩只说尽快,做完可以直接放到她的办公桌。 沈蕴并未多想,连续在实验室呆了五六个小时,他抱起资料往五楼走。 抬手敲了敲半掩的门,没人回应,得到老师应该不在的结论,他打算把资料放到办公桌就离开。 梁佩的办公室十分整洁,窗台处有几盆清新的薄荷和圆滚滚的多肉,看起来非常讨喜。 沈蕴来到桌前,看见老师的桌上堆了许多文件,几乎不剩多余的空间,未免弄混他只好巡视一周找找有没有便签。 幸而发现在一个框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办公文具。 贴好备注,他将资料横着与下方的文件堆叠,视线不经意一扫,熟悉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天字地下监狱。 动作停顿,眼底眸光微闪,天字地下监狱,陆泽口中的兰溪浩劫。 但是时隔六年,老师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 而且那些非人体不是已经消亡了么? 心里正疑惑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沈蕴?”梁佩徐步走进来,缓缓开口:“任务完成了?” 沈蕴收敛情绪,回答道:“嗯,老师,我正准备给您放这。” “直接给我吧,谢谢。”梁佩接过沈蕴手里的资料,靠坐在办公椅上翻阅了几页,然后点了点头:“整理的不错,我这边没什么事情了。” 沈蕴没动,因为陆泽的原因他对地下监狱产生了好奇心,存了几分深问的心思,他对梁佩说道:“老师,您桌上那些关于...” “哦,这个啊。”梁佩蓦地抬起头打断他的话,声音称得上温和:“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个事,六年前天字地下监狱里的非人体被解决之前,据说有人曾带了一批队员冒险下去探查,但因为情况险恶,最后只有一个人返回地面,为了避免更多的非人体跑出来,地下监狱被炸成了一抔黄土。” 梁佩继续讲道:“自此寻找真相的路被切断,我此前一直觉得非人体的存在可能是因为注射了某种药物,所以比较感兴趣,就去下载了一些相关信息。” “注射某种药物?”沈蕴语气疑惑。但比起药物更震惊的是那句只有一个人返回地面,意思是只有陆泽幸存了下来。 梁佩唇角微弯,故作笑意:“是的,或许是药剂出了问题导致悲剧的发生,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现在还在研究。” “原来如此。”沈蕴若有所思,他应声道:“那您需要帮忙么?” “目前暂时不需要。”梁佩两手交叉,撑在下巴说道:“等有了一些进展,我会视情况而定,大概率少不了你帮忙。” “好,我很乐意。”沈蕴闻言开口:“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梁佩及时留住沈蕴:“兰溪特马上迎来六十周年校庆,届时会有很多校友回来看望,院长让我选两位学生代表咱们院负责和校友对接,最好是学院里的优秀学员,你意下如何?” 沈蕴意外一瞬:“需要做些什么?” 梁佩解释道:“那天的流程有人安排,你只需要负责迎接,到时候我会把日程表给你,按着日程表为校友们带路解惑,不算多困难的工作。” 沈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我考虑一下。” 梁佩闻言道:“另外一位代表是苏青青,她听了你的名字后答应得很快。” 半晌后,沈蕴改了口:“我考虑的答案是可以。” . 自从确定婚期,陆家人上上下下都在为婚礼仪式做准备,挑选菜品,定制花篮...... 总之还算忙碌。 两位新人这天被抓去试礼服。 在场的除了各自母亲还有陆姀跟陆清宴两个看热闹的小辈。 这显然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在陆泽的母亲第十次摇头后,陆泽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两位小辈快要憋笑到岔气。 起因是沈蕴试了一套礼服,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惊艳众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一头敲定就要这套。 新人的礼服肯定要相配,但偏偏陆泽那套一直没有选好,和沈蕴站在一起让人看起来并不太搭。 于是就有了场面有些失控这一出。 沈蕴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心下觉得好笑,他转过头轻声道:“要不我再试试其他?” “不用。”陆泽抿起嘴角,嗓音苏冷:“你穿这身很好看。” 沈蕴笑了一声:“那要是母亲一直不满意怎么办。” 凉拌。 陆泽心想。 他微微抬起下颚,视线扫过陆姓人,沉声道:“没关系,总会有满意的。” 等他再次拿着衣服进换衣间,陆姀跟陆清宴正大光明地笑起来。 “我算是圆满了,哈哈哈哈,泽哥当了那么多次衣架子不敢有半点怨言。”陆清宴笑趴在软凳上,姿势十分可人。 “陆清宴,下次就轮到你了,我们小辈里现在就你没有伴侣。”陆姀笑他哥的同时还不忘往陆清宴身上补一刀。 陆清宴坐起身,理论道:“我去,陆姀,不揭人短的道理你懂不懂?” 两人拌起嘴来,沈蕴摇摇头,现在有点怀疑伴娘伴郎的组成人员靠不靠谱。 陆泽又试了几套,最终经过凌月熙和苏宁依的商量,达成共识,倒数第二套最合适不过。 某人这才松了口气。 沈蕴和陆泽都不太喜欢拍照,因此家中长辈尊重他们的想法,只拍一张合影,用作邀请函上面的新人合照。 两人穿着挑选的礼服站在姻缘树下,拍摄工作人员举着镜头敬业道:“沈先生,您可以再笑笑,陆上将,您往沈先生那边再靠近一点。” 这不像登记时的照片,工作人员是铁了心怎么亲密怎么来。 陆泽心情有些复杂,当时拍姻缘照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竟生出几分不知如何动作的局促。 他往沈蕴那边移动,手臂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臂。 沈蕴弯起眉眼,故作无所适从拽住陆泽的衣袖。 陆泽偏头望,那明亮的笑颜落入眼中。 心下意动,他慢慢挣脱被拽住的袖口,紧接着寻找对方的手。 下一秒,十指相扣,那张英俊的脸神色带了温柔,冰蓝色眼眸如同深邃的大海。 这样看,镜头里的伴侣才像是有了点意思在里面。 工作人员将画面定格在此刻。 与此同时,凌月熙也将她拍的照片发给了陆雁。 陆雁长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终于等到这一天,陆家人的使命他算是完成了。 “好啊,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小辈和苏宁依说说笑笑,谈论两位堂哥站在一起有多般配,把苏宁依逗得嘴都合不拢。 对比下来,这边的气氛就显得安静,并且夹杂着暧昧朦胧。 沈蕴没想到陆泽会牵住他的手,那番温热传来,他不由蜷缩指尖,陆泽的力度不算很大,但也没到可以直接甩开的地步。 怔愣一秒,想起这是在拍伴侣合影,会公众于世的那种,于是他缓缓回握过去,他感受到对方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开些许。 某种异样滑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结束后陆泽先松开手,只是握一会儿便有了湿意,他看着沈蕴说道:“抱歉,有点紧张。” 沈蕴没反应过来,顺口问了句:“紧张什么?” 陆泽大方承认:“怕你拒绝。” 气氛再次陷入不可言说的安静。 沈蕴漫不经心辨别陆泽的表情,没看出哪里怕了,倒是看出一副我就是做了,你随便怎么着的任性。 他有些失语,过了一会儿回应道:“那你现在还怕我会拒绝么?” 陆泽笑了笑,嗓音含了几分随和:“你不会。” “堂哥们!今天回老宅用饭!”陆清宴接了个通讯,突然朝这边喊道。 沈蕴未说出口的话消失在陆清宴的喊叫里。 整个气氛也被破坏。 陆清宴收到陆泽一记凉丝丝的眼神,明白过来可能干了什么破坏人家交流感情的事,他干笑几声把剩下的话补充完整:“爷爷说想你们了。” 沈蕴缓缓扬起嘴角,对某人说道:“走吧,换下礼服回家。” . 一家人坐在一起和陆雁其乐融融用完晚餐,聊天的聊天,谈公事的谈公事。 沈蕴和陆泽今天被折腾得够呛,决定回房间早点休息,大家都表示理解,并且喜闻乐见。 午睡时间被占用,沈蕴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思考人生。 丝毫没有考虑房间的主人还在,他非常自然地躺倒在贵妃椅上。 “很累么?”陆泽关心地问了一句。 论累当然是没有陆泽累的,沈蕴盯着天花板开口说道:“还好,只是不太想动。” 陆泽不再开口,任由他躺平。 闭上眼过好了一会儿,沈蕴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然后是对话声,紧接着陷入一片寂静。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睡着了。 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十有八九是陆泽盖的。 房间内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不见陆泽的身影。 坐起来伸展一下腰身,可能是晚饭吃得有点油腻,他感觉到有些口渴。 但玻璃壶里的水已经没了,只好去厅堂看看。 过道上摆了许多盆景,沈蕴余光中瞥见一道黑色闪过,还以为是盆景给他的错觉。 可当那只黑猫耀武扬威地跳到他面前时他就知道那不是错觉。 不清楚是谁养的猫,他秉持着友好的态度让开几步。 那只猫纹丝不动,矜持地坐在地板上。 行吧。 他准备绕过猫离开,哪知那猫不饶人,第二次拦在他面前,不过这次没坐着,而是脑袋往某个方向一仰,紧接着迈开矜俏的脚步,时不时回头扫他一眼。 大有带路的意思。 沈蕴看它那副样子,姑且满足它的愿望。 跟着猫穿过好几个过道,走了几层楼梯,最终停留在一处宽阔的厅房。 然后他看见猫一溜烟跑了。 ...... 严重怀疑他鬼迷心窍着了道。 好在厅房的桌上放了茶杯,也不枉走了那么远的路。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沈蕴顿感意外,他放下杯子寻找来源。 比起沈蕴陆泽神色更加意外:“怎么找到这的?” 沈蕴心想真是神奇,那猫怕不是成了精。 他说道:“本想去接杯水喝,哪料中途被一直黑猫给拦住,不让我走,偏得跟着它才行。” 刚睡醒的沈蕴说话声有些嗡嗡的,听起来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柔软。 陆泽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那被水沾湿的唇角,开口说道:“那只黑猫是母亲养的,确实有些灵性。” 怪不得,沈蕴啧啧称奇。 “爷爷他们在确定邀请的宾客,你有没有想邀请的朋友?” 沈蕴想了想,这三年除了老师和师妹之外没和谁走得很近。 “就梁佩老师,苏青青跟李泽书吧。” 陆泽应下:“好,回去么?” 沈蕴:“嗯。” 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一时无话。 不知道是不是沈蕴的错觉,自牵手事件后,两人之间总是围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摸不透,打不破,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他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想挥去这种感觉:“学校即将迎来六十周年校庆,老师说会有许多校友回来拜访。” 陆泽缓声说道:“嗯,我也收到请柬了。” 陆泽是兰溪特军学院毕业的,母亲闲聊时提及过,沈蕴眸光流转,开口问道:“你会应邀么?” 陆泽点点头:“学院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曾教授过我,他即将退休,我想趁这次机会去看望他。” “原来如此,是应该看望。” “那天你有另外的安排么?” “怎么了?”沈蕴想到之前他答应梁佩老师的事情。 陆泽微微颔首:“我想带你一起去拜访,陪老师用顿午饭。” 带了伴侣一同前去,老人家应该会十分高兴,二来也是想让沈蕴融入他的世界。 校庆那天兰溪特放假,校友们回来会送礼,每个学院各有特色,什么雕塑金船、贵重实验仪器、几尊石英砂岩,还有更甚的送作战武器。 上午除了接收赠礼之外还有一个庆祝仪式,剪彩带加切蛋糕,这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身份最尊贵的校友会有切第一刀的尊荣,预示着好兆头。 中午学校内的酒店开放,用于招待宾客,因为酒店刚建几年,未免校友们找不到,所以沈蕴和苏青青需要带路。 沈蕴思索片刻应道:“我和苏青青要接待校友,可能会比较迟。” 陆泽有时候觉得沈蕴比他这个上将还要忙碌,但毫无办法,总不能阻止伴侣做想做的事。 他开了口:“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对方都这样说了,沈蕴也表个态:“我尽量早点结束,然后来找你。” “好。”陆泽脸上带了点笑意。 第41章 牙酸 陆泽最近情况慢慢好转,多亏了特效抑制剂以及沈蕴时常的信息素安抚,第一个疗程做下来之后的检验结果还算不错,至少他很少再出现头晕眼花的症状。 今天又到了沈蕴抽血的日子,有了前面的经验,后面要熟稔得多,而且耐受性也比第一次增强许多,好歹他不会沾床不到两秒就能睡着,也不会生活不能自理再让陆泽抱。 “沈先生,可以开始了。”裴述开口说道。 沈蕴点点头,缓缓脱下外套,一旁站着的陆泽说了一句给我吧,然后伸手接过衣服。 裴述如往常那样消毒,扎针,等针头扎入沈蕴的皮肤后,他轻轻将抽血管顺了个方向,扬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欣然:“沈先生,陆上将,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利,沈先生的活性血对您的治疗十分有效,可能是两位匹配度较高的原因,或许再过不久就不需要继续注射特定抑制剂了。” 沈蕴闻言立马来了精神:“真的?” 裴述没想到沈蕴反应那么大,言语里的讶异和高兴根本掩盖不住。 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看向陆泽。 后者轻笑一声,嗓音缓沉,仔细听里面还夹杂了无奈与道不明的亲密:“喝药粥喝厌了,所以情绪有些激动。” 尽管家里的厨师想了各种办法来做补药,就连什么山药枣泥糕,五味甜羹都弄出来了,但沈蕴依旧没吃几回就腻,有那么三次他还趁着陆泽不在,故意装作忘记补药这茬,要不是后来柳阿姨在陆泽面前突然提醒,估计他还能再作几次案。 而陆泽对他这番作法的态度是又觉好笑又有些气。 “原来如此。”裴述了然的点了点下颚,浅笑道:“到后期虽然停止抽血,但补药还是得继续吃的,可能还需要沈先生坚持两个月。” ...... 沈蕴闻言顿时觉得生活没了意思,内心悲叹自己究竟是怎么混到今天这副田地的。 那副样子落在陆泽眼里,他心底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诚然,沈蕴为他付出了太多。 过了一会儿时间,裴述抽针止血,把玻璃管放到架子上,随后开口叮嘱道:“上将,沈先生,虽然目前情况得以好转,但还需要继续坚持,现在到了治疗的关键时刻,中途如果停止的话可能会前功尽弃,所以请务必及时注射特效抑制剂。” “嗯,好。”陆泽回应道,他一直都在积极配合治疗。 沈蕴穿好衣服,除了头有点晕之外暂时还没遇见其他副作用,他向前走了两步,得出场面还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结论。 于是整个人满意了。 陆泽视线跟着沈蕴,问道:“感觉怎么样?” 沈蕴抬起眉眼随口答话:“还行,行动如常。” 陆泽唇角微弯,上次沈蕴走路走到一半腿发软,偏生憋着不说,想逞强走完全程,结果最后掉了几米远的距离才肯开口,他那时有个通讯,也就没太注意,要是再远点,估计连人都找不到了。 这次没那么容易相信某人的话,他说道:“再观察观察。” 某人开始不乐意了:“真的没事,就算让我走回家都不成问题。” 至于为什么沈蕴急着反驳,那就要归因于他今早被告知葡萄可以提前解放了。 原本和陆泽约定的是如果他抽完血身体没有出现不舒服,那就直接去接葡萄回家,但如果有哪里感觉不适,那就只有等人把葡萄送到陆宅,不过可能会晚一些。 沈蕴当然选择亲自去接,葡萄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陪伴着他,有时候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深感孤单,也是葡萄逗他玩。而且时隔久远,他也确实想念。 他又转了几圈,以示自己健在。 陆泽一只手放进裤兜,欣赏了几秒带着笑意满足沈蕴的要求:“别转了,一会儿去接葡萄。” 沈蕴这才停下脚步,他脸上的高兴难以掩饰:“不能反悔。” 陆泽摇头:“不会。” 裴述算是发现了,他除了是一位见证病患好转的医生之外,还是一位见证伴侣情感升温的局外人,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位从刚开始的略显疏远到如今交流亲近,看来果然是共患难见真情。 . 一听说上将要带着上将夫人来基地,整个基地的人都沸腾了,震惊程度不亚于当初从杨若嘴里得知上将匹配了伴侣。 要知道平日里就连alpha都要对陆泽怵三分,更别说养尊处优的omega,因此大家都卯足了劲跟杨若打听是谁家的omega竟然能治得住陆泽。 杨若这个人性情潇洒,活得恣意,他和他哥聊天的时候套了他哥的话,于是有模有样添油加醋地讲给兄弟们听。 什么上将夫人不食人间烟火,温柔端庄,青玉之姿,上将十分宠爱,不忍他受半点委屈,代为饮酒,什么上将夫人长相惊为天人,如同那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让人我见犹怜,心生不忍。 那帮兄弟们鸡皮疙瘩都起了,连叫杨若滚滚滚,不过他们内心还是感到很好奇,毕竟上将夫人这个存在就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联想到每次单挑都被陆泽伤得体无完肤,嘶,是谁会这么想不开和上将登记啊。 于是午饭过后,明明是该休息的时间,半数以上的alpha们却依然坚持在场地训练,包括想要八卦的教官。 大约一点多,远处传来引擎的声音,个个边训练边探头观望。 杨若亲自迎接,给陆泽敬了个礼,随后去副驾驶那边替沈蕴开门。 他微微俯身,叫了一句:“沈先生。” “谢谢杨副官。”沈蕴缓缓开口,嗓音温润,能听出语调里那分真心的谢意。 杨若不自觉撩起眼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omega。 第一反应是老大血赚。 第二反应是老大怎么做到的,能否传授经验。 第□□应是基地的兄弟们,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对你们造成身体伤害的人还会对你们造成心理伤害。 简直作孽啊。 他表情不显,沉声说道:“我已经让下属去把葡萄带过来,您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没事。”沈蕴不甚介意地摆摆手,他的目光落在基地那些训练者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和他小时候记忆中出现过的画面重合,只不过故人已去,往事不复返。 这边一堆人在窃窃私语。 “欸,欸,你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去,杨若这小子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欸,我心梗了。” “是真的,上将夫人一看就是那种被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花。” “这能受得了上将的脾性吗?” “操,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一个知心伴侣。” “哈哈哈哈哈,做梦吧你小子,就你那风流浪荡的性子,还是别去祸害正经人家了。” “上将不愧是上将,实在是高。” “出来了,出来了,欸,瞅瞅什么情况。” 陆泽来到沈蕴身旁,他对杨若说道:“今天先不进去了。” 基地里几乎都是alpha,此外还有少量beta,但不允许出现omega,并不是因为歧视,而是对omega的保护。 基地里的alpha每天要经过大量训练,汗液里会带信息素的味道,未被标记的omega暴露在各种各样的信息素中,可能会受到影响。 而沈蕴临近成年,陆泽必须思虑周全。 杨若应了一声。 几分钟后,训练员牵着葡萄走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葡萄那双幽深的眼睛定位到沈蕴身上,它耳朵突然竖起,瞳孔微张,小跑了两步停下来观察,然后狂奔向沈蕴,训练员来不及反应拉都拉不住,被迫跟在后面跑,最后无奈放了手。 “唔,唔~”快要到沈蕴跟前,葡萄及时刹脚,尾巴摇上了天,脑袋一直蹭沈蕴的两条腿,蹭完觉得不够还仰面倒地讨主人欢喜。 “乖,辛苦了。”沈蕴褒奖似的摸了摸葡萄的头:“真帅气。” 葡萄身上套了一层黑色甲装,原本就凶猛,现在看起来更加威风。 被夸奖的它骄傲地眯起眼,表情得意。 “上将,沈先生。”训练员问了声好,然后笑着说道:“葡萄刚开始来的时候,基地里的其他伙伴大概是觉得新奇,老是喜欢靠近它,但它很高冷,谁都拒之门外,久而久之都不理它了,哪料某天有只同类犬狂躁不安,咬伤了其他伙伴,它奋勇上前斗争,制住突发情况,现在可是收获了一帮小迷弟。” 看不出来葡萄还挺正义的,沈蕴食指勾了勾它的耳朵,说道:“有劳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哪里。”训练员看着葡萄评价道:“和它一起训练的日子乐趣很多。” 吃软不吃硬,你越来硬的,它越不听,得靠哄,有时候搞得场面哭笑不得,不过之后就稍微好点了。 葡萄霍霍完沈蕴,又开始去霍霍陆泽,踩了陆泽好几脚,后者眉头没皱半分,说了一句坐下的口令。 葡萄果然下意识坐下了,接着又按照陆泽的手势起立,下一个动作是趴伏,然后是打滚,来回跑,总之没歇过。 “训练得不错。”期间陆泽语调上扬,随意夸赞了一句。 葡萄毫无被欺负的感觉,还兴致勃勃地展现给主人看它的学习成果。 直到沈蕴看不下去给了陆泽一个眼神。 陆泽这才停止指令,煞有其事缓声对沈蕴解释,似乎还有点被人误会的语气:“我在检查训练效果。” 杨若只觉得牙酸,太假了,怎么这么假。 他和训练员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挑了挑眉。 沈蕴懒得戳穿陆泽,低声朝葡萄开口:“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跟你的伙伴们道个别?” 葡萄当然听不懂,睁大眼睛没反应。 训练员嘴里吐出再见两个字,顺带摇摇手,葡萄明白过来了,每次训练结束它回到笼子里休息的时候就会看见这个动作。 它汪汪叫了两声,下一秒往回跑。 “它是一位很好的朋友。”训练员收回视线感叹道,竟是有点舍不得:“沈先生很幸运。” 沈蕴浅浅一笑,表示赞同。 葡萄来去匆匆,英姿飒爽地跳上了车,将后座占为己有,等着驾驶员发动。 沈蕴大致量了一下葡萄的体型,确实更壮实了。 上将和上将夫人停留不过半个小时,等车消失踪影,杨若再次成为了世界瞩目的中心。 “你们在那交流啥了?隔着老远听不清。” “杨若,快快快,讲讲呗。” “头都要给我望断了,八卦一次可真不容易。” 杨若觉得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遭受这一切,有什么事要大家共享。 他啧啧叹口气:“完了,兄弟们,以后我们面对的将会是身心重创。” “上将对他伴侣那可是体贴至极,哪里有半分冷漠的样子,夫人更是温柔讲礼,不和咱们老大计较,这样看来两位感情和睦,简直佳偶天成。” 半秒之后。 “散了吧散了吧。” “白瞎了时间在这训练。” “祝福留给他们,悲伤留给我们。” “哈哈哈哈哈,别忘了今晚还要加训。” “悲伤,真他么悲伤。” “受伤的总是我。” 第42章 意外 兰溪特即将迎来校庆,校园内开始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条条大道都挂上了欢迎校友归家的字样,路边甚至摆放了立牌。 可见其隆重程度。 沈蕴今早不小心睡过了头,幸好上午没课。 他和陆泽道完别朝院楼走,察觉到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和他打招呼的学生眼神中都带着揶揄,还有几分八卦。 他神色微敛,心底生出不好的感觉,快步进了实验室。 一切如常,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任务,除了偶尔爆发出的几声嬉笑。 直到沈蕴将视线放到自己的桌台上,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见一个十几寸的青蓝色礼盒赫然陈列在堆叠的书前,蝴蝶结上串着一张卡片和钥匙。 “下次带你去星海兜风——顾” 星海又称蓝海,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而是由蓝色槿鸢花组成的花海。遍布在景山市外围那一带,它的起源在半仲坡北山,半仲坡还未被开发时就存在了,生命力非常旺盛,繁殖力也很强,花期时间长,外观美丽梦幻,每年会吸引许多游客前往。 也是情侣们喜欢去的地方。 送名贵车的钥匙和一箱零食,再加上这么一句话,很难不让人遐想。 尤其是下次两个字。 尽管署名只有姓,但不妨碍大家开始八卦姓顾的alpha,从发现礼物的存在到沈蕴进实验室,星网上的讨论已经超过两千多条,并且还在持续增长,大有不休的局势。 【图片】【图片】 【我笑了:这么早?发生什么事了?】 【一颗橘子:什么情况?】 【我还能再熬:照片里是沈蕴伴侣送他的礼物,都散了吧,彻底没戏了。】 【学术垃圾:惊呆,突现兰溪理想型omega的alpha伴侣,可恶,这个瓜我吃定了。】 【潇潇洒洒走天涯:这是在干什么?我去,宣誓主权???】 【牛气冲天:哇哦,看起来有点浪漫,并且这位姓顾的alpha很刚啊。】 【小小年纪:我之前就猜测了,和沈蕴登记的alpha绝对不是普通人,那车钥匙配的车起码价值三千万星币,不是权贵就是世家。】 【我在兰溪特乞讨:至少三千万?对不起,是我没见过世面了。】 【蘑菇生草:是真爱,鉴定完毕。】 【鱼于余:区区三千万星币,我也可以,沈蕴要不考虑考虑我?】 【静待花开:兰溪特能拿出三千万星币的alpha还真不少,姓顾的也有二三十个吧。】 【爱咋咋地:也不一定是学校里的人,之前晚上和室友回宿舍,碰巧下楼遇见沈蕴和他的伴侣,看着不像学校里的人。】 【学术垃圾:什么?楼上竟然见过真人????】 【我笑了:????】 【小兔开门:????】 【鱼于余:兄台务必详细说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刚准备吃早饭,包子彻底不香了,谁懂?求求,满足孩子的好奇心。】 【爱咋咋地:大家可以死心了,他的alpha很英俊,不是一般的英俊,是一眼望去无法直视的那种,可以说和沈蕴很般配,而且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当时我们几个下楼,他可能担心撞到沈蕴,立即调换位置,以保护的姿态把沈蕴护在一边,我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根本无法忽视。】 【小兔开门:听起来很带感啊!冷峻高位alpha×温柔优秀omega,我先磕为敬!】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呜呜呜,楼上不是你一个人,再冷峻的alpha也逃不过沈蕴那么温柔的omega。】 【鸡兔同笼:......才来,怎么就确定送礼物的是沈蕴伴侣了?如果是伴侣感觉没必要这样做,我觉得留言有点怪。】 【看谁先熬死谁:今天看见沈大美人幸福我高兴,希望某些人不要自找不愉快,有多远待多远。】 【一颗橘子:为什么有种老父亲般的欣慰感,我不对劲。顺便说一句,祝他幸福。】 【扶朕起来:加一。说了一大堆,但没有见到真人我还是意难平,这个活在兰溪特星网上的alpha到底是谁!?】 【静待花开:图片,诺,极城景山市顾姓能排得上号的人都在这里了。】 【柠檬精:谢谢楼上的兄弟,看你也不像简单人啊。】 ...... 苏青青只比沈蕴提前一会儿时间到,刚开始看见留言就觉得不同寻常,最重要的是姓顾,她不免多想,除了顾裴之外找不出第二个人。 而星网上的人全都认为送礼物的alpha是沈蕴师哥的伴侣,她虽然知道真相,却也不敢反驳那不是。 因为那句下次带你去星海兜风很容易让人误会。一旦她反驳,就有可能让别人认为沈蕴师哥脚踏两只船。 正在拿不定主意间,她看见沈蕴站在桌前。 她小声叫了句:“师哥。” 沈蕴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拿出通讯器拨给陆泽,那边很快接通。 他在陆泽开口之前温柔缓慢说道:“喂?顾泽跟你和好了?他送了一份礼物给我,还特意发消息来感谢,太客气了。” 陆泽单手转了个方向盘,闻言挑起眉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回应道:“应该的,他说要不是你,我们还处于僵持的状态。” “你们之间没事就好。”沈蕴边说边往外走,控制得恰好,让人能够清晰得听见前几句对话。 等他消失在实验室,星网又炸开了锅。 【龙飞凤舞:搞错了,送礼物的不是沈蕴伴侣,应该是他朋友,死亡微笑,好了现在他的alpha又成了迷。】 【我还能再熬:大意了,对不住啊兄弟们,吃瓜失败。】 【小兔开门:......所以他伴侣和送礼物的不是一个人。】 【走马观花:啥啊,没意思。】 【拉拉裤:欸,我去,白激动一场。】 【扶朕起来:欸,散了吧,啥也不是!】 【鱼于余:我那该死的好胜心还能再存活几天。】 【你挑罗我打鼓:......浪费我人生中的宝贵时间。】 看见局势逆转,苏青青落回一口气,她赶紧给李泽书发消息询问情况。 沈蕴来到无人经过的阳台,停止做戏。 空气静止了几秒,他听见陆泽问道还好么。 正思索着要不要告诉陆泽事情经过,屏幕上方弹出一个消息框。 【游戏的胜利者往往在暗处,小心,别暴露了自己。】 顾裴果然清楚他的身份。 但他沈蕴从来都不是甘愿被别人拿捏的人。 【你和方逸的恩怨我不想参与,要报仇自己报。】 回复完顾裴,他对陆泽说道:“没事,遇见一个恼羞成怒的追求者而已。” “追求者?”陆泽语调平平,仿佛是在描述什么不屑一顾的浮萍:“需要帮忙么?” 这副口吻让人情不自禁,沈蕴佯装为难:“这要怎么帮忙?” 陆泽薄唇轻启:“比如正主出现,让他自行惭愧,或者暗中警告,让他长长记性。” 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只有本人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第二次出现追求者这个词,陆泽比想象中还要在意。 【嘿,别生气,报仇只是一部分,不想知道你伴侣一直追求的真相吗?】 沈蕴眉头蹙起。 【陆上将是一位很好的指挥官。】 不需要顾裴说,他当然知道陆泽是一位很好的指挥官。 但他也知道顾裴这是在告诉他,一切都是情不得已,无意伤害。 事关陆泽,沈蕴不得不仔细考虑。 【只有你能做到,沈蕴。我会把真相亲自交给你,到时候任你宰割。】 沈蕴望着楼下,神色沉沉。 过了几秒。 【下次要做什么提前告知,你实在算不上称职的合作者。】 另一边的顾裴笑了笑,咳嗽几声,喉咙里腥甜上涌,被他压制下去。 坐在对面的医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不想治疗,毫无求生欲。 自检查出来因经常性酗酒而导致的胃癌后,要求只开药治疗。 “顾先生,您要是拖着再不做手术,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知道了。】顾裴低着头打完字,闻言随口回道:“没关系,不会把责任算到你们头上。” 陆泽说完刚才那句话,等了半分钟都没有声音,红灯停,他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方向盘。 “嗯,不错的办法。”沈蕴决定暂时不告诉陆泽,这样方才的举动就算是利用,是要补偿的。 他勾起唇角,嗓音柔和地如同在安抚:“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前方绿灯亮起,车辆移动。 比起第一次撞见情书和礼物时沈蕴的态度,这次完全不同,陆泽能感受到对方对两人婚姻的重视,或者说对他感受的重视。 时间匆匆恍然一过,回想那时,现在倒生出几分幸然之感。 他眸光深邃,语气中含了不易察觉的纵容:“接受你的保证。” 沈蕴结束对话,回去收整礼物,见苏青青暗中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她凑过来悄声道:“师哥,你的反应实在灵敏,妙啊。” 沈蕴取下车钥匙,将那箱零食推到一边,轻声说道:“不用担心,顺便说一句,下下个月婚礼仪式,请柬上有你和李泽书的名字。” “啊,真的吗?真的吗?”苏青青捂着自己的嘴,脸上的笑根本抑制不住:“天哪,你和陆上将的婚礼仪式,想想就让人激动。” 上次在学校的仓促见面之后,李泽书给她讲了讲陆上将的生平事迹,她听后十分佩服,若是李泽书得知自己被敬佩的人邀请去参加婚礼,肯定会非常高兴。 沈蕴被苏青青的笑容感染,他浅笑着说道:“至于顾裴,你夹在我和李泽书之间会为难,我自己处理就好。” “所以顾裴来真的?”苏青青睁大了眼睛:“他怎么这样明目张胆?方逸要是知道了绝对会为难你,师哥你忘了上次我讲的故事?” 她现在对顾裴产生无比深的偏见,不明白师哥都有伴侣了对方怎么还不知进退。 沈蕴从箱子里抱出一堆零食分给她,缓缓开口说道:“他并不喜欢我,只是情况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他这样对你不会是为了报复方逸吧?”苏青青被塞了一堆零食,嗓音里含了震惊。 “是,也不是。”沈蕴打算将剩余的零食分给实验室里的一些同学,他对苏青青嘘了一声:“总之,我心里有数,你和李泽书好好相处,就别操心这事了。” “嗯嗯。”苏青青连连乖巧点头,表示听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4 16:20:05~2023-01-20 13: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给我更新啊 30瓶;Dr.刀客塔 20瓶;ChauY 13瓶;永眠少女 4瓶;鸢尾AA 2瓶;远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补偿 顾裴送的零食盒被沈蕴腾了个空,他并没有扔掉,而是毫无遮掩地放在桌面的一角。 他留着有用。 这段时间陆泽只要行程不是特别紧,都会送沈蕴上下学。 但今晚陆泽接到中庭临时会议的通知,下会后和沈青时多谈了一会儿公事,开车抵达兰溪特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沈蕴在自己的任务便签条上画完最后一个勾,所有任务全部完成。 左右陆泽还没给他发消息,可以随意翻阅一下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的进阶篇。 越学到后面他越佛系,进阶篇里的内容实在难以完成,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所以进度有些落后。 他全是跳着学的,还停留在上次为alpha宽衣解带的地方。 这主要归因于里面有些事情得omega和alpha共同才能完成。 心不在焉地翻页,在眼底掠过终生标记几个字样的时候,他微微停顿。 解决情热期的终极秘诀! 什么叫终生标记? 怎样获取终生标记? 终生标记后的omega有什么不同? 终生标记对alpha有什么用? ...... 第二个标题沈蕴深感兴趣,他找到对应的内容,没想到来就被一副尺度略大的插图给劈懵了。 幸好四下无人,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心跳加速地忽视那张插图,他继续往下看文字部分。 区别于临时标记,终生标记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需要alpha咬合omega的腺体。 与此同时第二个步骤需要alpha在omega的身体里成结才能完成,omega拥有一个生殖腔,在腔内...... “嘟嘟嘟。” “抱歉,久等了。” 沈蕴呼吸停滞,灵魂游离五湖四海之外,他好像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手脚不受大脑控制,明明是紧急时刻,他却一动不动。 这玩意儿要是被陆泽看到,他的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 陆泽站在门口,看见沈蕴身体变得无比僵硬,以为对方受到了惊吓,他徐徐开口说道:“吓到你了么,下次我动静大点。” 说完沈蕴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迈着沉稳的脚步朝里走。 哪料沈蕴突然站起来,板凳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背对着陆泽眼疾手快把书扔到身前的抽屉,一气呵成关上抽屉然后转头优雅说道:“没等多久,我这边也刚结束。” 陆泽停住脚,明显有些怔愣。 沈蕴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分明就是在藏什么东西。 沈蕴心里把祖宗全骂了一遍,但脸上带着笑容,嗓音温和:“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回家?” “嗯,好。”陆泽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眸光。 雷雨天那次沈蕴遮遮掩掩也在藏东西,他当时不以为意,觉得只是年少心事之类不堪与人说。 或许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对方藏的东西可能与他相关,并且不能让他知道。 人一旦种下疑惑,根就会止不住地往下生长。 沈蕴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什么书就让它安静地待在黑暗世界里度过今天夜晚吧。 他这样当做无事发生,想来陆泽也不会多问,毕竟对方一向体贴。 提包,实验室钥匙,还有顾裴送的零食盒。 一气呵成。 像是在极力掩饰方才的举动。 陆泽想帮忙,沈蕴将装资料的提包递给了他,自己则把盒子抱在身前。 这番举动惹得陆泽多关注了一眼青蓝色的礼盒。 . 院楼的布局有些奇特,每两层楼梯之间是透亮的玻璃窗,白天阳光灿烂,夜晚路灯明黄,透过镜面,能够望见外面美丽的景象。 两人一起下楼,鞋底落在台阶上发出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沈蕴抱着的盒子实在惹眼。 心底有了猜测,陆泽嗓音没什么情绪:“盒子是哪来的?” 沈蕴隔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奇怪的追求者。” 窗外的路灯下飞蛾来回扑向光源,发出闷响。 阴影之中,陆泽侧脸轮廓分明,剑眉锋利,他动了动唇角,话在嘴边绕了好几次,最后他还是问道:“干什么?拿来收藏?” 尽管掩饰得再好,沈蕴也能听出话语里面的不解与沉冷。 他并不回答陆泽的问题,反而不紧不慢说道:“你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理解。”陆泽矢口否认,耐心回应。 沈蕴扬起语调,又加了把火:“真的?” 陆泽生出某种被压抑的烦躁,沈蕴的质问不合理,但他无意与伴侣起争执,于是只能应道:“嗯,真的,如果你很想把这个盒子带回家,也不是......” 下一秒,陆泽表情意外。 玻璃镜面里,沈蕴侧身抓住陆泽的手臂,衣服被扯出几道褶皱,他微微踮起脚,仰头吻上了陆泽的侧脸。 微风拂过一排蓝花楹,绿波荡漾,淡月疏影。 无人关注的角落,地面上一对影子交叠,姿态甚是亲密,仿佛陷入热恋的爱人在接吻,炙热而又绚烂。 ...... 几秒过后。 沈蕴退开几步,那双漂亮的眼睛含了星辰,他浅笑着解释道:“别生气,实验室里的垃圾桶太小,我想把它拿到楼下扔了。” 他说过要补偿的。 陆泽抿起唇角静默片刻。 刚才那一幕如同梦照进现实,不合时宜回想起某些画面,指尖触碰温热停留的位置,他神色染上几分危险,落在沈蕴身上的目光深不可测。 偏生沈蕴笑得纯洁无瑕,好似刚才的吻没别的意思,只是在告诉他不想让他生气。 他克制住翻涌上来的情绪,闭了闭眼,恢复以往的清明,低着嗓音:“你应该提前说。” “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沈蕴缓声说道,煞有其事点头,认错认得很快,态度十分端正。 一时无言。 “算了,回家吧。”陆泽摇摇头,他没想要沈蕴道歉,那句提前说也不是出于本心,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他和沈蕴的关系变得无法描述,不再是单纯顶着伴侣的头衔,偶尔也会有恋人之间的情调,但又止步于此,并不是真正的恋人。 沈蕴应了一声。 陆泽看向礼盒,问道:“需要帮忙么?” “好啊,谢谢。”沈蕴笑吟吟递过去,要是再拒绝就得不偿失了。 .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早就有交集?” 一支几寸长的羽毛箭射入靶心,发出轻响。 方逸收回视线,眼尾一瞥,质问声显得咄咄逼人。 黑衣下属冷汗直冒,不敢直视方逸的眼睛,他低着头说道:“是的,徐家的小儿子经常欺负沈蕴,连带着周围的学生也欺负他,有几次顾先生撞见沈蕴被推进杂物室锁住,等人走后去把沈蕴放出来了。” 女侍呈上瓷盘,方逸又挑选了一根羽毛箭,慢条斯理用箭头滑过指腹,闻言勾起唇:“那个时候顾裴和江雪意好像在一起一年了吧。” 拿不准方逸这话的意思,下属没有冒然接话。 “你接着说。” “欸,好的先生。” 下属回应道:“之后顾先生偶尔会和沈蕴碰面,接着就是三年前学校忽然接到消息,沈蕴出了车祸,他恢复后转去了别的学院。” “有意思的是根据某些学生的描述,沈蕴似乎变了一个人。”下属察觉方逸偏过头来,继续说道:“不像之前那样呆滞跟畏畏缩缩,就好像终于有了灵魂,此前还代表兰溪特出席交流会,兰溪特众多学生对他的评价是才华横溢,性格温柔。” 很温柔,方逸冷笑一声,他手一掷,羽毛箭脱离轨道射中了一尊玉器,四分五裂掉在地上。 女侍的腿忍不住地颤抖。 当年所有人对江雪意的评价也是这样。 方逸心想。 他冷淡道:“继续。” 下属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顾先生有段时间很奇怪,会特意绕一段路出校门,我后来才知道他是特意经过沈蕴的院楼,并且凡是沈蕴在兰溪特校园内出现的地方,顾先生几乎也在,但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并未上前打招呼。” “直到徐呈远要进医药学院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 徐呈远是个beta,家里对alpha更看重,因此徐轩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发誓要做点事情让家族里的人后悔看不起beta,进医药学院只是他的一步棋,可惜不知怎么半途而退了,方逸漫不经心启唇道:“顾裴又做了什么?” “送...送了一份礼物和一封信给沈蕴,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凑巧的是徐呈远和沈蕴又对上面,顾先生出面相救,然后就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然后顾泽去见沈蕴,然后送了沈蕴一辆车并且邀请沈蕴去星海兜风。 “前段时间兰溪特星网上传沈蕴亲口承认他已经匹配了伴侣,但无人知晓他的伴侣是谁,我去查了查,结果是,查不到这个人。”下属沉声说完最后一句话,房间内安静如鸡。 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顾先生背着方先生和沈蕴在一起了。 那个沈蕴确实姿色过人,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好几次走了神,这样一想顾先生也情有可原。 方逸扬起下颚,眯起眼不说话,半晌后他轻笑,拿过丝绢擦了擦手,随意说道:“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你们觉得呢?” 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刻回应,都不想去触霉头。 方逸叹口气自顾自讲道:“既然如此,兰溪特校庆那天的事都推了,我也很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omega。” 他最后一句话轻得让人听不清:“让众人留恋难忘。”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辽宝贝们⊙▽⊙ 第44章 试探 校庆当天,礼炮齐响,整整六十发,代表着兰溪特已经走过六十周年的辉煌历史。 校园外名车汇集,从车内出来的人无一不是穿着讲究,名贵在身。 每一位校友胸侧都佩戴了饰物,女士是粉色玫瑰,男士是羽毛领针,下方一点的位置是镶嵌了名字的银色牌章。 大门口的黑衣保镖们站了两排,气势十足。人多纷乱,未免产生事端,所有进校的人都需要做检查,只要通过专门设立的检查仪器即可。 一阵疾风之后,外形惹眼的跑车停在正中央,引起众人偏头观望。 方逸慢悠悠熄了火,从盒子里取出胸花给自己带上,他并不慌张,空余的间隙里还看了一眼通讯器里的消息。 缓缓撩起眼,他对身旁坐着的人说道:“从兰溪特毕业已经有几年时间,以现在的身份进去还有些不习惯。” 方逸毕业那年顾裴才刚入第二年级,世家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至少在景山市里方家和顾家也曾有过合作,所以两人在年纪轻的时候就打过照面。 副驾驶上的顾裴神色恹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方逸说的话,但能看出他不太想搭理:“哦,是么?” 方逸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的态度,他语调平平:“今天休课,你一会儿和我一起去给学院送礼。” “嗯。”顾泽回应得十分简略,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要了他的命。 两人的交流向来如此,方逸也不强求,他的掌控欲很强,只要顾裴还是他的伴侣,只要顾裴还听他的话,他总是很大度不去计较这些。 但现在,喜欢的人开始在暗处违背他了。 他状似不经意间提到:“那天舞会上,有人撞见你和一个omega走得很近,你的同学?” 顾裴神色没什么变化,视线从挡风玻璃前的小人偶转移到方向盘,嗓音淡淡:“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么?” “小猫小狗我都要去过问,正事还处不处理了。”方逸语气上挑,眼尾一瞥,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只是恰巧朋友跟我提了一句,他对你没意思最好,不然要是在学校偶然遇到,那就难看了。” 顾裴嘴角紧闭,静默片刻才说道:“那个omega跟李泽书的对象一起来的,我不认识。” 方逸眼底闪过一丝眸光,清冽的嗓音对顾裴慢慢说道:“别紧张,我猜也是这样。” 顾裴不再搭话,空气中弥漫着死寂。 正在这时,泊车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弯腰敲了敲车窗:“先生您好,我来为您服务。” “不要停太远,我嫌麻烦。”方逸解开安全带,像是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随意道:“顾裴,礼物你拿上。” . 今天的校园与往日极其不同,大部分学生都存了凑热闹的心思,一方面好不容易休课,实验室的老师也没时间管他们,都想好好放松一下,另一方面小道消息传那些平日里根本见不上面的大人物也要回校拜望,于是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活力四射。 梦园大道两旁设了每个学院的登记点,是办理名字和捐赠物品登记的,此外,还有一项拟捐赠的业务。 至于为何会有拟捐赠这一项,这就要从每个学院的发家之路说起了。 就拿珠宝学院与军学院来举例子。 前者的校友们要么选择捐赠雕刻技术精湛的宝石或者珠玉,要么选择捐赠纯粹无暇的珍贵之品,这些东西通常体型都不算大,顶天用一个提箱来装,所以不存在携带的问题。 但后者的校友们就不一样了。 除了枪支弹药,试问有谁想牵着武器从校园大门口遛到学院门口?有谁想驾着作战机飞过兰溪特的校长楼? 太高调,也太丢人。 是以做个拟捐赠登记,这样日后交货的时候也好有个参照。 在若干学院里,最受学生欢迎的就属军学院了,alpha们的内心本就存在一股建功立业的热血,因此走在路边多加关注倒也正常。 而对于omega们来说,军学院的学生比普通学生多了几分刚硬的气势,这样看起来就更加显得帅气英俊,学生尚是如此,那些入伍多年的年轻军官更不消说。 一身剪裁合贴的军服,令人敬佩的勋章,挺直的背脊与修长的大腿,哪一个地方都令人瞩目。 伫立在旁边学院的omega成员挨着头讨论得绘声绘色,内容已经从第几个alpha长得有多好看到幻想自己以后找的alpha军人是什么样子。 等没人光顾的时候,有个胆子大的直接带着朋友去军学院那块地询问刚才来登记的年轻人是谁。 那两位登记员对视一眼,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其中一个大方说道:“真就凑巧了,那位师哥前两年可是我们学院的名人,我还跟他比过打拳呢,他的名字叫李池渊,联系方式就不便透露了,你要是有意思可以直接去学院楼找他。” 另外一个alpha紧接着调侃道:“这么年轻,已经是个中校了哦,抓紧机会。” 那omega也不扭捏,豪迈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了声谢,不过她并不着急走,还逗留了好一会儿。 都是一些朝气蓬勃的学子,言语也没有隔阂,左右无事,几个人便聊了起来。 “你们学院毕业的学生都去做军官了?” “怎么可能,虽然大致趋势是这样,但还是有掉队或者跑偏的嘛,比如我,我的志向就是未来去给那些中庭和政界的一把手当贴身保镖,工资高休假多,还给安家费,多好。” “当然,也不排除有极端个例。” “极端个例?比如说?” “兰溪特大门口日夜守门的那位哥,你知道不,当年可是多少omega的梦中情人,但人家不为世俗折腰,最后选择镇守北门。” 这话说完引起几声笑。 “别听他瞎扯,一般说来从兰溪特军学院出去的学生至少都是中尉起步,不过人各有志,而且机遇也有差别,有的没过多久就晋升,而有的要熬很长一段时间,你刚打听的那位显然就是前者。” 两个omega脸上带了几分兴趣。 “照这样讲,我倒是好奇你们学院毕业出去的最高都到什么级别了。” 登记员磕巴了一下,摸了摸侧脸:“这个啊,不瞒你讲,咱学院有个流传至今的习俗,和你的问题息息相关。” “什么习俗?” “每逢一项测试,学院一大半的学生都要好好沐浴,梳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然后去拜人。” “拜人?去拜谁?” “当然是兰溪特最高指挥官,陆泽上将。” 说起陆泽上将,alpha神色骄傲:“最年轻尊贵的上将,我十五岁才刚开窍呢,他十五岁就上了战场,一身本领全靠真枪实弹练就,那些耀眼的勋章不知道是受了多少伤才换来的,到我现在这个年纪,陆泽上将已经平复很多战乱,带领兰溪特收回所有领域,让周围的邻里都不敢再来招惹。” “在学生心里他就是学院的神话,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届师哥专门描了一幅图挂在大厅角落,虽然跟真实的上将有些出入,但这不重要,临近测试的时候,那就是一块风水宝地,好多人带着馒头面包水果鲜花,哦,还有咖啡去祈祷,希望上将保佑顺利通过测试。” omega平时并不关注这些,她语气好奇道:“那你说的上将起码也得四十多岁了吧。” “怎么可能!?” 早在一旁听墙角的杨若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呵。” 但介于疑似四十多岁的上将就在身旁,他用拳头抵住嘴角咳嗽几下,提醒有人要登记。 其实当登记员沉迷于讲解考试拜人的时候,杨若和某位主角就在了,只是后者懒得搭理,前者想看戏。 杨若听完全程,觉得这群学生实在是太可爱,竟然把他老大的画像挂在墙上膜拜,还带了什么贡礼之类的东西,简直笑不活了。 坐在左边的登记员听到咳嗽声,赶紧抬头看过去,几米远处站着两个人,离得近的那个眉梢带笑,远的那个神色淡淡,有种遗世独立的姿态。 无论是哪位校友,胸侧都是有名字牌章的,但这两位并没有。 他拿不定注意,用手拽了拽还没找回状态的同事,低声说道:“别聊了,先干活。” 那位同事回过神,连着哦了两句结束闲聊,然后看着杨若和陆泽的胸侧,他皱了皱眉头,礼貌开口说道:“请问你们是哪一届的校友?” 杨若上前回应道:“我不是,那位是,我是他的副官,来做登记。” 在兰溪特的军界,能够配副官的人级别至少是中校,因为副官本身身份就不低。登记员点了点头,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导致没佩戴牌章,身前站着的校友和此前见到的都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他压下心思说道:“好的,请说一下名字。” 杨若觉得要给小朋友留点面子,他压低声音悄悄道:“欸,那个谁,你刚刚讨论的主角,就是他。” 小朋友握着笔的手一顿。 下一秒脸都绿了,吓的。 接着又憋红了,臊的。 他缓了半天才莽撞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嗓音嘹亮:“上将好。” 另外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行军礼:“上将好。” 陆泽瞥了一眼杨若,端正回了个礼。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一下拟捐赠的事情。”杨若装作没看见,他掏出一张清单放到桌面上,翘起眼尾:“都在这里了,慢慢抄吧。” 那张清单整整二十行,空白的纸几乎被占满了,登记员第一次见这么大手笔,睁大了眼睛表示震惊。 “新式作战机五架” “重型机枪五十尊外加子弹” “山地钢铁车二十辆” ...... “这,这些都是吗?” 杨若替他老大肯定道:“是的,都是,等过段时间就可以交货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上将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登记员齐齐木讷地点头:“好,好的,上将慢走。” 等陆泽带着副官走后,他两如同劫后余生般坐了回去。 空气安静十几秒。 “陆泽上将,我去,我竟然见到真人了。” “我以为我还没睡醒,嘶,脸真痛。” “不是梦,兄弟,都是真实的,上将刚才还给我们回军礼了。” “兄弟,今天的事我能吹一辈子。” “谁不是呢,但我想起我在陆泽上将面前说他的事迹,我心里就刺挠。” “没关系,看上将那样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45章 方逸 两位alpha走在校园大道上简直就是招摇过市,陆泽视线掠过医药学院登记处,没见到沈蕴的人影。 恰逢这时苏青青不经意间回头,眼里闪过意外,她招了招手,朝陆泽那边走了几步。 介于不认识杨若,她稍稍点头示意,然后开口说道:“刚才有校友遇见麻烦,师哥他过去处理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吧,应该快回来了。” 陆泽应了一声,问道:“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苏青青并不确定,她语气有些迟疑:“最晚不会到十二点半。。” “嗯。”陆泽心里有了数,沉吟几秒:“待会沈蕴回来,就跟他说一声我先去趟学院楼,然后直接到会场。” “好,我会告知师哥的。”苏青青笑着回答。 沈蕴处理完问题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放了两杯果汁,他还没开口问哪来的,苏青青立马就招了。 是陆泽的副官杨若送过来的,至于谁让他做的不言而喻。 “师哥,我核对了一下,截止目前还有二十多位校友没露面。”苏青青拿着纸张言语断断续续:“确切地说是二十三位。” “慢慢等吧。”沈蕴缓缓说道,之前跟那位校友交流后觉得口渴,送的果汁正好能派上用场,干巴巴的嗓子终于得到救赎,他的心情也缓和不少。 “你们知道么,兰溪许多顶级权贵都已经到了,嚯,那送礼的阵仗真是无比气派。” “这有啥,那些送的东西根本就不抵人家全部家当的万分之一。” “我刚从管理院楼门口经过,你们猜我看见了谁?” “谁?” “谁啊?” “顾裴和他未婚夫。” “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 “嘶,顾裴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哎呀,就是前段时间在兰溪特星网上被封的帖子,跳楼的omega,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个omega还是在明力楼跳的,十层,当场死亡。” “学校速度也快,立马封锁了消息,要不是有学生当时在现场及时偷偷拍了照,估计没人知晓。” “要我说知晓了又怎样,你敢和那些人抗衡吗?就算被泼脏水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话是如此,但我觉得小小惩戒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把那个omega逼上绝路,毕竟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那有什么办法,豪门权贵,一句话的事就让你无法待下去。” “他未婚夫叫什么方...方...” “方逸。” “你们别说,顾裴的未婚夫长得确实好看,就是表情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要换做是我我也心里不舒服,更别谈培养感情,顾裴不喜欢也是情有可原。” “朋友,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方家那地位,估计下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去去去,说正经的,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看清顾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们想,没有哪个alpha愿意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控制吧。” “嗯,的确。”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场公平的交易嘛,牺牲自由换取家族荣华。” “看吧,世家也有烦恼。” ...... 一行人有说有笑,声音渐远。 沈蕴垂下眼眸,神色毫无波澜。 苏青青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想起之前师哥让她别管这事,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直至十点半,名单上的校友全部登记。 沈蕴和苏青青才朝会场走。 . 会场热闹无比,前面的高台铺了一层红地毯,周围鲜花环绕,立牌上用烫金印了“六十周年庆典”这几个大字。 约摸六七米长的桌子用暗红绒布装饰,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那块四层高,三米多宽的蛋糕,寿桃、草莓、校花......捏的点缀元素多种多样。 对于校友们来说,这也就是一种象征意义而已,但对于大部分凑热闹的学生来说,注意力全都在蛋糕好不好吃上面了。 按照惯例,兰溪特校长发表感言,诚挚感谢每一位到来的校友,一番场面话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给苏青青听得差点站着睡着。 好不容易结束,等校长剪完彩带,热烈的掌声漫过天际,有十几位校友缓缓走向高台,主持的人一一做介绍,表示很荣幸邀请到诸位为兰溪特践行生日仪式。 台下坐着的宾客捂着嘴窃窃私语。 “是陆泽上将。” “陆泽上将竟然出面了。” “还有方家的那位家主。” “原来陆泽上将早些年也是从兰溪特毕业的。” “没想到这次校庆举办得这么隆重,邀请到了好些大人物。” 有学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问起旁边那位家庭背景不错的同学,然后被好好科普了一下。 “兰溪权贵也分三六九等,我们家只能算中下,而陆家就不一样了,那是金字塔尖的贵族,早在兰溪独立之前陆家就存在了,而且兰溪能独立几乎是靠陆家的先辈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所以陆家延续已久。” “到陆泽上将爷爷那一辈,风雨飘摇,动荡年代,兰溪虽然独立,但实力并不强大,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他老人家不仅让兰溪安稳下来,还与政界中庭的人合作,将兰溪的发展提上正轨。” “随后就是上将的父亲,他也做了很多贡献,致力于提高兰溪的地位,可惜英年早逝,六年前去世了。” “再就是陆泽上将,威名在外,屡战屡胜,彻底让周围的邻里不敢再生事端,原本天字事件对兰溪重创不小,外界听闻后虎视眈眈,但陆上将以雷霆之势控制局势,兰溪又跨过一劫。” ...... 沈蕴第一次在别人的口中听见陆家的事迹,心境十分微妙。 而苏青青表情夸张,一副我又八卦到了的样子。 嘈杂声中,校长带着笑和陆泽握手,接着将工具刀递交给陆泽,语气半似讨好:“上将,这第一位主刀的人得由你来。” 陆泽稍稍点了点下颚,在蛋糕指定的位置上切下第一刀。 摄像机聚焦到此处,主持的人开始念贺词。 “愿兰溪繁荣昌盛,风调雨顺,愿兰溪特年年桃李,岁岁芬芳......” 随着礼花筒砰砰齐放,掌声再次响起,这回是庆祝仪式圆满成功。 或许是预先意料到校友不会对蛋糕感兴趣,于是主持人说了句临近午饭,请校友们移步酒店,留下来的学生可以分享这块蛋糕。 下一秒场面一片混乱。 都在兴奋地喊母校生日快乐! 校长和身旁站着的老师无奈摇摇头笑了几声。 几位志愿者拿着刀具准备下手,其中一位刚装好一份,忽然听闻有人开口:“你好,我想带两份蛋糕给我的伴侣和他的朋友。” 因为这嗓音极为好听,那志愿者立即转过头,面前的人英俊贵气,她表情惊讶道:“陆...陆上将。” “嗯,有劳。”陆泽应了一声,语气绅士。 “好,好的,您稍等。”志愿者磕磕巴巴回答,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被陆泽搭话,手忙脚乱端了两份蛋糕递过去,脑袋里都是空的。 等人走了她才想起那句给我的伴侣和他的朋友。 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她视线追随陆泽想一探究竟,结果对方的背影融进涌来的人流之中,没了踪迹。 校友们朝会场外走,学生们朝会场里走,好些人被迫堵在角落一动不动,沈蕴和苏青青还算幸运,提前一会儿离开了这个地方。 苏青青站在草坪边上,唉声叹气:“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现在已经飞奔到前台了。” 沈蕴看她在那垂头丧气,好笑道:“那些人的战斗力强大,等你到前台估计什么都不剩。” 苏青青更郁闷了:“师哥你好过分。” 再逗下去人就要自闭了,沈蕴安慰道:“没事,下次给你带甜点。” 虽然没了特殊日子的那个意义,但苏青青明显开心不少,因为师哥带的甜点都非常非常好吃,她不再苦恼,静静等待他们院的校友出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沈蕴意外一瞬间,神色有些复杂。 陆泽衣襟微乱,步伐却依旧沉稳,他缓缓开口说道:“临走之际顺便带的。” 说是顺便,可谁会没事同一群学生去分蛋糕,谁又会顶着众人奇怪的目光一手一个纸盘。 只有陆泽把这些事当做再正常不过。 苏青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十分多余,能做到这份上,是真的能称得上宠溺了。 半晌,沈蕴玩笑道:“刚才还在感叹错过机会,你简直就是文曲星下世。” 陆泽轻笑一声,对这个比喻敬谢不敏:“文曲星就不必了,你们尝尝。” 尽管蛋糕尺寸可观,但其实那么多学生是不够分的,因此志愿者们是手下留情又手下留情,而陆泽得了个巧,志愿者给他的分量至少有两个鸡蛋那么大。 沈蕴低着头从陆泽端着的纸盘里挖了一勺,味道比想象中要好。 他点点头评价,抬起眉眼自然问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陆泽对甜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正想拒绝沈蕴却已经将蛋糕递到唇边。 他只好俯身尝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总之算不上好吃。 陆泽除了不吃芹菜,南瓜等蔬菜,还不喜欢甜的东西。 沈蕴得出这个结论。 他把剩余的三分之一解决掉,然后又把空盘子往陆泽身前推了推,扬起语调心情愉悦:“谢谢款待。” 比撒娇还容易让人心软。 陆泽毫无怨言。 有人渐渐走了出来。 沈蕴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说道:“别让老师久等了,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陆泽应了一声好。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交流不到三分钟。 苏青青捧着纸盘,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师哥,有的人饿着,其实她已经饱了。” 沈蕴闻言瞥了她一眼,挑起眉吓唬道:“饱了?” “没没没。”苏青青赶紧塞了一块到嘴里护食,声音嗡嗡道:“嗯嗯,我开玩笑的唔,还不错欸,挺好吃的。” 第46章 对弈 医药学院的校友们对沈蕴十分感兴趣,人是视觉动物,不免对皮相生得好看的多给几分关注,而对于既生得好看又有才华的,那几分就变成了八分。 听闻沈蕴还有一年即将结束学业,到现在已经有校友向他抛出橄榄枝了。沈蕴表示感谢,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转移话题。 校友们笑笑又聊起其他,气氛一片融洽。 直到清冷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谈话。 那人走过来,价值不菲的衣装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身形正皮肤白,一张脸是回头率极高的那种冷艳,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不必说就能感受到的高攀不起。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沈蕴,然后薄唇微启:“志愿者?” 苏青青倒抽一口凉气,对方胸侧的牌章清清楚楚写着方逸,这两个字就像是死亡通牒,她心想我去,要不要这么巧???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校友们摸不清这是在干什么,同时停下脚步静而不语。 沈蕴反应不大,抬头对着方逸微微一笑,如春风化了冰雪,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言辞中的冒犯,他嗓音柔和道:“是,方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方逸盯着他看了几秒,收敛逼人的盛气,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嘲讽:“兰溪特道路实在多,我分不清酒店的位置。” 分不清酒店的位置?苏青青觉得方逸在放屁,他不是和顾裴一起来的么,联系顾裴不就好了,偏偏多此一举找师哥问路,她看根本不是问路,而是问罪。 “原来如此。”沈蕴端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态度,主动邀请:“方先生不介意可以同我们一道,我们正要去酒店。” “好啊。”方逸缓缓开口应答,正和他意。 队伍里多了一个人仿佛多了一颗炸弹,沈蕴和方逸并肩走,苏青青落后两步,校友们落后五步,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方逸觉得沈蕴这个人很能沉住气,正主找上门却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究竟是装的还是有恃无恐? 或者说他和顾裴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不动声色压下心思,他淡淡道:“刚才在会场我和我的未婚夫走散了,他也是兰溪特的学生。” 沈蕴并不看方逸,回应道:“大家听见分蛋糕高兴了点,造成混乱倒也正常,方先生应该联系你的未婚夫。” “联系他没用。”方逸只短短一句,听了让人疑惑:“你叫沈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沈蕴闻言转过头,没问那个人是谁,而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镜花水月:“是吗?哪里像?很多人都对我这样说过。” 那熟悉的浅笑和语调像一把刺刀一样扎在方逸心上,他怔愣一瞬间,竟然忘了接下一句话。 但他恢复得很快,因为高傲不允许他失态。 随口搪塞道:“神韵,像我一个远方表弟。” “这样。”沈蕴勾了勾唇角:“方先生真会开玩笑。” 此时的方逸面上平淡,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意思的是根据某些学生的描述,沈蕴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像之前那样呆滞,终于有了灵魂,兰溪特众多学生对他的评价是才华横溢,性格温柔。” “顾先生有段时间很奇怪,会特意绕一段路出校门,我后来才知道他是特意经过沈蕴的院楼,并且凡是沈蕴出现的地方,顾先生几乎也在。” “无人知晓沈蕴的伴侣是谁,结果是查不到这个人。” 他原本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不相信顾裴会背着他和沈蕴在一起,可现在那道厚实的城墙被击垮得东分西离,碎成残渣。 因为亲眼见到过顾裴对江雪意的感情,所以近乎自负得认为只要江雪意消失,顾裴就会心死。 可若是出现一个和江雪意很像的人呢? 或者说就是江雪意本人呢? 虽然这很扯淡,一个死去的人难道还能复生吗?但将沈蕴和江雪意的行为举止对比就会发现,其实真的很像。而且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沈蕴出车祸,江雪意被他间接赶出局。 细思极恐。 方逸静默好一会儿,随后抬起下颚瞥了一眼沈蕴,对方神色如常。 他心中冷笑,装神弄鬼,是真是假,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不是远方表弟,是我未婚夫已故的情人。” 气氛立马冷场,连风都冻住了。 任谁跟别人说你像一位死去的故人,这位故人还是我未婚夫的情人,那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不是有大病。 沈蕴隔了十几秒才开口:“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方逸目光压迫感十足,不肯放过沈蕴脸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偏偏沈蕴毫无畏惧,坦坦荡荡任由他审视,刀枪不入,依旧很好说话:“我听过一些故事,我想您可能把我当成假想敌了。” “是么?”方逸意味深长,轻描淡写道:“那你也一定知道故事的结局以悲剧收场。” “知道,不过我本人不太喜欢悲剧。”沈蕴装作不懂他的警告:“我喜欢美满团圆的结局。” “谁不喜欢?”方逸撩起眼反问,耳垂上的碎钻在反光:“那也要有能力改写结局才是。” 听到这句话,沈蕴闪了闪眸光。 过了转角,前面就是接待宾客的酒店,众人越过沈蕴和方逸进了大门口。 方逸好暇以整理了理袖口,以一副对侍者的口吻对沈蕴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蕴礼貌回应,等人上了台阶,他忽然道:“方先生。” 方逸转过身,神色带了点不耐烦,他俯视那个还有话要讲的omega,看见对方唇角微动,弯起眉眼无声道:“走着瞧。” . 陈烨是兰溪特军学院老一辈的教授,不教武,而是教谋略,上兵伐谋。 他和陆泽的爷爷陆雁颇有交情,听闻陆泽要带伴侣一起来拜访,深感欣慰,早早让陆泽他师母准备了一桌好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好不容易等来心心念念的门铃声,结果发现门口除了陆泽外没别的身影。 鼻子都给他气歪了,瞪着眼睛道:“人呢?” 师母秀兰撞了撞陈烨的后背:“干什么,好好说话。” 说完她看着陆泽也问了一句:“人呢?” 那眼神中的期待和陈烨如出一辙。 陆泽和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然后解释道:“沈蕴在接待校友,怕你们久等,让我先过来。” “好好好。”陈烨连说了三声好,神色满意:“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他补充道:“陆泽,快进来坐。” 两位老人家从陆泽进门开始就问起沈蕴,从年岁几何到家里几口人,从学什么到未来毕业的去处,要不是陆泽有所保留,估计沈蕴的老底都要被揭完。 没办法,谁让陆泽二十多年来身边没一个亲近对象,现在有了还是省了中间步骤直接登记的,不被严刑拷问才怪。 陈烨说得口干舌燥,中间得闲喝了口水,忽然听陆泽说要去家属院围栏那接沈蕴,顿时就来精神了。 不到一会儿时间陆泽便领了个人进门,那人束着长发,穿着简约大方,眉眼精致,谈笑间一举一动灼灼其华,好像生来就是该站在陆泽身旁的。 姜还是老的辣,秀兰跟陈烨对视一眼。 沈蕴跟着陆泽的称呼来做问候,他语气带了点歉意,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秀兰笑得亲切,走过去迎接:“哪里等了多久,你才是辛苦,饿没饿,马上就开饭。” 得知沈蕴年岁较小,她那照顾心理爆棚。 一方长桌上摆满了菜碟,美味佳肴,山珍海错,让人看了不禁食指大动,可见长辈心意。 沈蕴跟着陆泽落座,陈烨动作豪迈地提出一坛酒朝陆泽扬起下颚:“陪你老师好好喝上几杯。” 陈烨什么坏毛病都没有,除了喜欢喝酒。他的酒量很大,常常把别人喝得醉成烂泥,是以有种独孤求败的境界,也是以自己学生即将成家,人逢喜事精神爽,逮着陆泽使劲薅。 他两谈天说地,沈蕴和秀兰边用饭,边时不时聊几句。 沈蕴听起秀兰讲陆泽学生年代。 陆泽比同龄人早进兰溪特许多,但他看起来早熟,加上性格原因,还真就能唬住军学院同级的学生,尽管身上有陆家这个光环,可没谁敢轻视他,因为本人是真的有种谁也招惹不起的气势。 于是乎每次提到陆泽的名字,不论是omega还是beta那都是心无杂念,要么敬佩,要么畏惧,唯独没有脸红的。 毕竟人嘛,还是喜欢好沟通交流的。 沈蕴一直认为,像陆泽这样的alpha在年少时代很受omega们的欢迎,没想到事实竟然恰恰相反,连个送情书的都没有,好笑之余又觉得有几分庆幸,要是对方那时候一不小心打了个叉,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酒过三巡,陈烨过足了瘾,背靠着座椅缓缓夹菜。 陆泽酒量虽然不比他老师,但还算海量,处在一个微醺的状态,只是面色不显。 秀兰进了趟房间,再出来之际手里拿着一封红色的信,有些鼓。 她对沈蕴缓缓开口说道:“礼轻情意重,我想你们也不缺这个,万一挑一,择了个好兆头。” 沈蕴看了一眼陆泽,对方放下木筷,微微点头。 他会心一笑,回应道:“谢谢师娘。” 陈烨曲起食指点了一下沈蕴又点了一下陆泽,说道:“陆雁不管当年还是现在,眼光那是没得挑,我就欣赏他这优点。” 秀兰无奈笑笑。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相聚,但大家都觉得甚欢。 家属院有个近道直通停车场,沈蕴同长辈告完别后将注意力放到陆泽身上。 “你头晕不晕?” 陆泽喝了酒,还不少,他有点担心一会儿的开车状态。 陆泽揉揉太阳穴:“不晕,只是觉得脚步有些浮。” 好吧,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沈蕴只好说道:“把钥匙给我,你去副驾驶。” 陆泽反应几秒钟,挑起眉将钥匙给沈蕴,半笑道:“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沈蕴打开车门,悠悠道:“那也好过你待会儿脚没个轻重,直接怼着车屁股撞。” 他虽然技术不好,但胜在平稳。 陆泽坐在副驾驶,视线跟着沈蕴走,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心间有些烫,明明是熟练于心的动作,可沈蕴的一番操作落在他眼里就是变得不同,好似整个人镀了层微光,带着几分灼热与清亮。 察觉到某人的目光,沈蕴握着方向盘随口问道:“怎么了?” 陆泽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然后说道:“没什么,好好看路。” 还指点起来了,沈蕴眼尾上挑。 车驶出停车场,与高楼林立和川流不息融为一体。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天开始更下卷啦啦啦,已经十八万字了,啊啊啊啊突然很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种下人生中的第一棵树⊙▽⊙ 感谢在2023-01-14 20:45:33~2023-01-30 14: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给我更新啊 30瓶;Dr.刀客塔 20瓶;ChauY 13瓶;永眠少女 4瓶;鸢尾AA 2瓶;远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设局 陆泽此前给某人许下的生日礼物到现在还毫无头绪,他问过身边很多人,连不靠谱的杨若都问过了,当然也意料之中得到了不靠谱的答案。 而根据星网搜索,呼声最高的是直接送星币,并且网友扬言伴侣肯定会心花怒放,顺便一起过个火热的夜晚。 俗,俗不可耐。 兰溪上将经历这么多年畅行无阻来去自由,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个小问题给困扰,实在头疼。 他本人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归因于沈蕴什么都不缺,毕竟他把全身家当都交出去了,沈蕴想要什么不能实现? 这天陆泽和沈青时结束会议,人已经散完了,茶也凉了,前者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沈青时看儿婿沉沉稳稳坐在那,不由心里琢磨几下,和沈蕴吵架了?感情不和睦?还是想私下聊公事? 他将签署的文件整理一遍,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对方开启话题。 陆泽解开两颗衣扣斟酌一番,终是在做足思想建设后开了口:“父亲,沈蕴他...有什么喜好么?” 喜好,这可是为难沈青时了,前十五年就不说了,后三年间沈蕴不是钻研课本就是洗手作羹汤,不是跟着苏宁依学什么插花就是在修身养性,喜好他还真没看出来。 但好歹身为父亲,沈青时得给自己留几分面子,他缓缓问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再过不久是沈蕴的生日。”陆泽只短短一句话,没点明他要干什么,大家都是alpha,懂的都懂。 哦,这是想给沈蕴送礼物,沈青时心想。 说起送礼物他在行,每回出远门他总是会给沈蕴的母亲带惊喜,独一无二的宝石项链,晶莹剔透的耳饰碎钻,手艺不凡的绣扇...... 总之什么出名拍什么,沈蕴的母亲收到礼物时也很开心。 但换成沈蕴,估计没一个行得通,至少对那些首饰肯定都不感兴趣。 他觉得陆泽还不如给沈蕴多捐几台仪器,多买一些实验材料。 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沈青时沉思几秒,高深莫测告知道:“沈蕴他心性淡然,世人喜欢的他不一定喜欢,世人追求的他不一定放在眼里,价值再昂贵的东西比不上真心,或许你亲自经手会更显诚意。” 绕了一大段,其实里面的信息量寥寥无几,果然身在其位,久了连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陆泽第一次觉得岳父也并不是那么可靠。 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还煞有其事表示对方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会回去再细想。 沈青时淡定点点头,继续给儿婿画饼:“沈蕴很容易满足,你有这份心,他绝对会非常感动。” 感不感动不知道,陆泽只希望别到时候成了感愤。 . 装修奢华的高档咖啡厅里坐着一位omega,发丝乌黑柔软,仿若晕散的墨,那张白皙标致的脸毫无瑕疵,引得周围的人频频投去视线。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 名字是《医药学细论》。 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在他身上,宁静里带着某种道不明的艳丽。 第五位,已经是第五位alpha上前询问联系方式。 尽管alpha看起来是一副绅士的做派,却也掩盖不了那贪婪的眼神,不出咖啡师所意料,他被拒绝了。 被拒绝的alpha似乎有些生气,但是在美人微微抿起嘴角对他浅笑之后,偃旗息鼓走了,走的时候还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 咖啡师收回视线心想,的确是一位很有魅力的omega,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含了秋水,盯着人看的时候能勾起人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不知道是在等谁? 伴侣还是朋友?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机器人单调而又热情地对着来客播报欢迎光临。 咖啡师望过去,是一个年轻英俊的alpha。 对方进来后并没有到前台点东西,而是往待客的地方看,像是在找人,紧接着他朝那个omega的桌位走去,在众人遗憾艳羡的目光中坐在了omega的对面。 “你确定这招有用?”察觉到动静,沈蕴头都没抬,慢条斯理将书本翻到下一页。 顾裴十分自然地端过桌面上完好无缺的甜点,神色轻松,埋头说道:“我太了解方逸,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动静,只是在等待最好的出手时机而已。” 吃了两口甜的,叫嚣的胃稍微消停一些,他继续慢悠悠开口:“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了,背后的跟屁虫。” 沈蕴在校庆那天挑衅方逸,目的就是为了让方逸心里有所动摇,越是眼里见不得沙子的人,哪怕有一丁点动摇的苗头,之后都能燃烧成熊熊烈火。 确实如顾裴所说,沈蕴有时候觉得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不过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不打算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跟踪。 可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人生厌。 他撩起眼:“我是在拿我的人生安全去赌,想知道真相关于什么,这不过分。” 果然不应该吃得太急,噎住了,顾裴心想。 拿起杯子猛灌几口水,好不容易缓过来,他似笑非笑,绅士道:“当然,这不过分。” 一面橱窗将世界分为了里和外,窗外的世界是繁忙的,人来人往急着奔波赶路,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而里面的世界温暖舒适,有美味的食物与暖人的热茶。 顾裴盯着卖花少女,嘴里吐出几个字。 沈蕴闻言瞳孔微张。 “至于再多的,我不能透露了,毕竟这是我最后的筹码。”顾裴神色有些无奈,要不是剩余时日不多,不能再继续跟方逸耗下去,他不会这么早告知沈蕴,因为怕扰乱计划。 “你也清楚事情牵扯太深,不宜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像在表演变脸似的,他又沉声道:“设局,只有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安静片刻,沈蕴喝了一口果茶,缓声开口:“你压底的筹码有多大?” 顾裴回应道:“很大,可以让整个兰溪动荡。” 不是夸大其词,是实话实说。 沈蕴眸光闪烁,这是在意料之外的。 咖啡厅对面的路上停着一辆黑车,车窗半摇了下来,举着镜头对准橱窗里坐着的人。 “你嘴边沾了奶油。”顾裴忽然伸手触碰沈蕴的侧脸,举止无比亲密。 画面定格在这瞬间,偷拍者看了看成品,感叹一声镜头里的omega简直是极品,他从未见过这么吸引人的omega。 虽然这张能够拿回去交差了,但他觉得还可以再等等,万一拍到更劲爆的内容呢。 “有人在盯?”沈蕴抬起下颚朝顾裴问道,对方没有真正碰到他,只是造成的假象而已。 “嗯,我等的就是这一刻。”顾裴靠回去,语气不是很在意:“方逸的惯用手法。” 显然这个惯用手法指的是受害者的遭遇。 沈蕴没作声,他合上书沉吟一会儿,心底浮起一个念头。 . 休息日就这么被占用,要说沈蕴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他再次明晃晃骗了陆泽,原话讲的是苏青青即将去隔壁市实习,临走之前得陪她逛逛。 苏青青的确要去隔壁市实习,但早就到目的地不知道好几天了。 沈蕴回到家里的时候,陆泽还不见人影。他逗了会儿葡萄,换了房间的插花,拿出宝典看了看有没有能够做的任务,没有,除非他和陆泽进一步发展。 一时之际闲下来,他仰躺着发呆,之前搬家时带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好像有什么被他遗忘在脑后。 隔了几秒,恍然想起那把被搁置在琴房的箜篌。 当初看见书上说合格的omega要富有才艺,除了下棋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好将在那个世界学得不怎么样的箜篌继承了下来。 好在母亲请的老师水平高,把他拉到了及格线。 许久没练,倒是有些手痒。 箜篌被家里的女侍照顾得很好,没落一丝灰尘。 他小弹几下,试了试音。 开了个头之后就有些难以自拔,沈蕴整个人玩得不亦说乎,沉醉其中。 琴房处于一楼北方的位置,这里阳光灿烂,落地窗被一树绿叶装饰得极为漂亮,斑驳静影,岁月悠长。 打理花草的工人和经过一楼的女侍被悠扬的琴音吸引,驻足观望。 光的足迹延伸到漆红色琴架上,琴弦根根分明,纤细修长的双手拨弄出清脆悦耳的音律,沈蕴半低垂着头,睫毛深长,青丝垂散在身前,侧脸如润玉。 画面安静而又美好,倒让人生出虚无缥缈之感,好似弹奏的人即将要乘风归去。 女侍正要和身旁的人感叹,不小心瞥见近处那抹高大的身影,顿时歇了心思,恭敬道:“上将。” 有了这一声上将,围观的人纷纷收起听入迷的神色,不到三秒钟全都消失在原地,各做各事。 这样的动静想不被沈蕴注意都难。他指尖滑过一排琴弦,琴声越来越轻,收到末尾算作结束,抬头对陆泽随意问道:“怎么样?” “声声悦耳。”陆泽回应道,其实怎么形容都不满意,所以只好选了个直接易懂的言辞。 沈蕴摇头笑了笑:“过奖,教我的老师说我这水平也就中等稍微偏上。” 陆泽点了点下颚,从容自若道:“那他肯定在保守夸赞。” 一番话把沈蕴逗愉悦了。 他手支在琴架上,状似不经意间说道:“从登记到现在,你好像从未说过我一句不好。” 这是不是说明他快修成大典了。 拿不准沈蕴的意思,陆泽沉吟片刻。 他一直觉得作为alpha,需要照顾和爱戴自己的伴侣,不能对伴侣口出伤言。 但那只能说明他本人骨子里浸透着绅士,不愿与伴侣闹不愉快,可对沈蕴,一切不用刻意为之,那些都只是前提。 除却前提,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取悦。 表露真情有难度,他缓声开口:“因为你值得,沈蕴,你是一位很......合格的伴侣。” 合格的伴侣。 伴侣是沈蕴。 合格的伴侣等于合格的沈蕴。 沈蕴是omega。 合格的沈蕴等于合格的omega。 所以,最后得出。 沈蕴是合格的omega。 沈蕴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一直追求的答案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他有些不可置信。 沈蕴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好似不相信他的话一样,陆泽又耐心说道:“能与你结为伴侣是我的荣幸。” 缄默之中,沈蕴思绪万千。 虽然没能听到陆泽再重复一遍之前的话,但他圆满了。 在经历一系列失败与探索之后,他得到了兰溪高岭之花的肯定。 简直是举世瞩目的成就。 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兴,于是弯起眉眼笑得明媚,徐徐开口回应陆泽:“也是我的荣幸。”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陆泽给了他想要的,那么之后回赠的时候也就安心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沈美人真是会玩文字游戏。 话说昨天的感谢好像重复了,今天重新来一次~ 然后我还换了个文案,这个感觉更好点~当然正文都会写到哒,爱你们么么 感谢在2023-01-30 14:50:23~2023-02-04 09: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川景行、落羡依羽、绿水青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被囚 兰溪特侧门有一条街道,这条街道和别的不同,一般来说它很清静,少有人走,除了需要买资料和书本的学生。 街道中段几棵榕树枝叶繁茂,圆润的果实养胖了一群久居在此地的麻雀,叽叽喳喳给附近的书店添了喜气。 店里的老板是个年近六十的老爷爷,性格颇为爽快,深受学生喜爱。他此时正戴着时尚的老花镜,靠坐在椅子上翘起腿边哼歌边研究报纸,好不惬意。 沈蕴在经过第二排书架的时候才瞥见玻璃镜印出来的身影,还不止一个。 心下有了猜测,他缓缓把书放回原位,开口对角落里的人说道:“阿爷,刚才说的那本书有下卷吗?” “你又想要下卷啦?等着啊,阿爷给你进仓库找找,一会儿就好。”老爷爷摇头晃脑,心说道年轻人,思想就是不坚定。 沈蕴看他进了后面的仓库,朝店门外走去。 六个一脸凶相的alpha上前拦住沈蕴的路,为首的那位淡淡说道:“沈先生,方先生请你去家里坐坐,车在那边,我相信你也不想闹得难堪,请吧。” 虽然语调没什么起伏,但一番话的威胁意味十足。 沈蕴停下脚步,闻言神色波澜不惊,好似真的就是被方逸请去叙旧一般,他背起手抬了抬下颚道:“带路。” 一行人消失在街道上,等老爷爷找到书出来的时候,刚才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他低声嘀咕,怎么回事,光顾那么多次也没遇见不打招呼就离开的情况,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 “下车。” 沈蕴慢条斯理抚了抚弄皱的衣服,站在花坛前审视一番周围的环境,三层高的小洋楼,风格清新简单,四周绿树环绕,鲜花盛放。 收回视线,他对自己即将居住的地方表示很满意。 跟在那个有话语权的alpha身后,他漫不经心思索,这个地方肯定是方逸的地盘,顾裴不住这里,不知道接下来方逸会对他做什么。 “先生,人带过来了。” 进了大厅,那个alpha恭敬地低下头朝某个方向汇报一声。 没了遮挡,沈蕴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下一秒,他眼皮跳了跳。 只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方逸。 而方逸对面,是傅正亭。 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方逸心情明显十分愉悦,他背往后靠,勾起唇角朝傅正亭解释道:“见谅,这是我请来喝茶的客人,沈蕴。” 他介绍的语气极为随意,如同沈蕴是什么阿猫阿狗。 傅正亭闻言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缓缓开口:“没关系,方家主,你的客人多,我能理解。” 上次被人戏耍的经历历历在目,《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根本就是在扯淡,茶杯搁在案几上发出一声闷响,傅正亭看向沈蕴,将杯子往前推,语调绅士道:“既然是客人,得好好招待才是。” 方逸竟然和傅正亭认识,那么整个方家都是站在傅正亭那边的,沈蕴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想不出关键点来。 他压下心思,对上傅正亭的目光,嗓音平平:“茶就不必了,怕浪费傅中庭的一番好意。” 傅正亭笑了笑,也不觉着介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他带了几分调侃:“方家主,你这位朋友可真是性格直爽。” 能直接叫出傅中庭的名称,看来是先前认识,方逸若有所思回应:“外人在这不方便商量事宜,我让管家送他去阁楼。” 过了一会儿李澜英走到沈蕴面前,态度冷淡,表情含了厌恶,对着他落下一句跟我来。 这个插曲显然不算小。 傅正亭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什么仇怨,值得你方家家主亲自动手。” “怎么,傅中庭要为他说话?”方逸翘起腿,一双狐狸眼往上挑,气质清冷。 “那倒不是,此人于我有大用处,可惜他是个性情高傲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被拒绝得彻底。”傅正亭押了一口茶,薄薄的唇说出几个字:“我很惜才,别把他弄死了。” 仔细辨认对方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傅正亭是个大方的合作者,孰轻孰重,方逸心里有数,他半阖着眼:“怎么办,这可不凑巧,他对我的未婚夫有意思。” “我很抱歉,这确实不凑巧。”傅正亭不怎么走心地道歉:“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方逸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傅正亭扬起嘴角:“有个一箭双雕的法子,既可以让沈蕴答应我,又可以让你的未婚夫死心。” . 沈蕴被安顿在楼的东边,是女侍们居住的地方,虽不至于破败,但空间狭小,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洗手间,两根凳子,再无其他。 摆明了方逸是在对他进行羞辱。 李澜英走的时候搜了他的身,结果发现他什么都没带,最重要的是没带通讯器,惊讶一瞬间又沉着脸色走了,并且将门关上,叫了几个alpha守着。 这回是真的无事可做,沈蕴琢磨着可能得有三四天的时间见不到陆泽,长夜漫漫,想想就无聊透顶。 突然加个傅正亭,让人猝不及防,他坐在窗前边晒太阳边捋了捋思绪,然后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困意来袭时,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李澜英冷声道:“沈蕴,方先生叫你去厅堂用晚餐。” 沈蕴闻言睁开眼,好暇以整站起身。 准备去赴这趟鸿门宴。 用餐的地方比沈蕴住的房间宽阔许多,长桌用蕾丝花边的柔布装饰,上面放了鲜花和烛火,刀叉与餐盘在吊灯的照耀下反着锃亮的光芒。 烤鸡、鱼翅、羹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方逸坐在长桌那头,女侍布好菜后,将长桌这头的软椅给沈蕴拉开。 沈蕴自顾自拿起刀叉开始用餐,姿态优雅,浑然不管对面的目光。 半晌。 “不怕有毒?”方逸握着红酒杯,尾音渐挑。 “你会让我这么容易解脱?”沈蕴撩起眼反问道。 “真聪明,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他。” 上完最后一道菜,女侍退出去,为了避免打扰两人谈事,她掩了门。 静默片刻,方逸偏头审视沈蕴,薄唇微启:“但现在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沈蕴没什么反应,将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任由对方继续说下去。 “因为在这场游戏中,你注定被踩在脚下。” 过于高傲的人,一旦听见反驳声,或者违背他的意愿,那么他会非常轻易被激怒。沈蕴用餐巾纸轻擦嘴角,随后淡声说道:“是啊,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人你争不过,活人,你还是争不过。” 被戳中痛处的方逸眯起眼,缓声开口:“伶牙俐齿。” 对面的omega自来到他的地盘开始,没露出过一分害怕或者恐惧的神情,一直表现得淡然无畏。 实在是有些没把他放在眼里。 沈蕴轻笑一声,接着火上浇油,用一副纯真无邪的口吻慢慢问道:“难道不是吗?” “叮。” 刀磕在餐盘上,发出铮鸣。 方逸拿着工具刀划过餐盘表面,尖锐的声音无比刺耳,他似乎无所察觉,等刀锋从餐盘上移开,他用手指把玩尖端,眼神带了几分危险:“你错了,活人,我也可以把他变成死人。”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沈蕴觉得他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遗憾的是,这并不现实。 他坐得十分沉稳,唇角微扬说道:“试试看?” 持续惹火果然激怒了方逸,红酒杯隔着两厘米的距离从沈蕴侧脸擦过,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几缕发丝随之飘动。 下一瞬间,方逸大踏步朝沈蕴走过去。 战火一触即发。 沈蕴活动一番筋骨,人连着凳子往后退,接着他腿一勾,软凳在他的施力下径直对方逸撞了过去。 方逸一脚踢开,凳子和长桌接触的动静有些大,烛台摇摇欲坠。 两人在厅堂内交起手来,方逸招招狠厉,是铁心要让沈蕴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沈蕴同样回敬得没留一分力道,下手更狠。 不到三分钟,房间内一片狼藉,倒塌的花架,四分五裂的花盆,瓷器已经看不出原样,就连那些壁画都惨遭撕毁。 可见战况激烈。 经过长桌,沈蕴手一挥,几只碗碟向方逸飞过去,趁对方躲避之际他把工具刀抓在手里。 方逸神色晦暗,冲跑几步双腿蹬上长桌边缘,长桌在地板上滑动,带着餐具和食物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朝沈蕴那边移。 沈蕴借着墙面的反力跃地而起,脚底点了两下桌面,然后在桌子抵住墙之前跳下去。 他顺手扯住桌布,下一刻,所有东西往四周飞散。 来不及躲避,方逸及时用手护住眼睛。 这时候厅堂的门被打开,李澜英刚想进来,一把锋利的细刀直直插入她脑袋旁边。 她瞳孔张大,顿住了。 气氛安静了足足半分钟。 方逸的手腕被砸到,痛感袭来,他闷哼一声。 反观沈蕴,一点苦没受,好好地站在几米远处看戏。 疼痛麻痹人的神经,内心变得平静。 他皱起眉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的是时间陪沈蕴慢、慢、玩。 他捂着伤口对李澜英冷冷道:“愣着干什么?带着他滚下去。” “是。”李澜英赶紧回过神,将刚才的恐惧压入心底。她在外面听到很大的声响,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所以想推门看看,没想到会差点丢了命。 沈蕴摩挲被藏在袖子里的刀柄,慢慢迈开脚步,离李澜英很近的时候意味不明瞥了她一眼。 第49章 失踪 陆泽最近这段日子十分忙碌,加上沈蕴突然调整回家时间,所以上下学都是由司机接送。 临近晚上十点半,陆泽结束一切事务回到主宅,下车的时候下意识往二楼望去,今天沈蕴房间里的灯没亮。 按照以往,沈蕴会靠在窗边同他说几句话,有时是感叹“今天回来得真晚”,有时是调侃“陆上将辛苦了。”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要是有哪天变得不一样,心里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陆泽失笑,将外套搭在手臂上朝大厅走。 “上将。”柳阿姨坐在桌旁,身前摆了一筐柠檬片,她带了手套,挑出里面的核扔到口袋中。 “嗯,沈蕴已经睡了?”陆泽问了一句,对方不在大厅,房间的灯也是暗着的。 “沈先生?”柳姨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沈先生没回来,可能学校里的任务还没处理完吧。” 一起住了这么久,她算是对沈蕴比较熟悉,沈蕴对待学业很认真,所以在学校待到很晚才回家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陆泽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他上楼后给沈蕴发了条信息,问大概还有多久结束,等一会儿他开车去学校。 沈蕴没回复。 过了几分钟他从书房出来,屏幕的状态没什么变化。 他心想,估计又是做实验太沉迷,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消息。 “上将要去接沈先生吗?”柳阿姨看见陆泽拿上车钥匙。 陆泽应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可能忘记时间了。” 柳阿姨笑笑:“那您注意安全。” 陆泽轻车熟路发动引擎朝兰溪特驶去,途中他连接沈蕴的通讯器,一阵声响后机械的声音提示对方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心中存了一抹疑惑,他留意着通讯器的动静,但直到抵达学校也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此时腕表的时针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大步流星往医药学院楼的方向走,沈蕴的实验室在三楼尽头,除了一楼留了灯之外二楼三楼环境都很黑暗,只能靠零星的路灯来指引。 走到一半,他看见尽头有个人影,那人影左看右看,似乎也在辨别他是谁。 “同学?你是有东西忘拿了吗?” 听声音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陆泽猜测对方可能是工作人员,他回应道:“我来接人回家,他就在三楼尽头的实验室。” “欸?”那工作人员语气带着奇怪:“你确定是三楼吗?我才检查完三楼尽头的水电,里面没有学生,而且今天周五,一般来说周五学生都走得早,到现在我没见一个学生的身影。” 陆泽心沉了下去:“你确定吗?” 工作人员笑了两声:“骗你干什么,晚上九点不到这楼就安静得很,或者你是不是没问清楚,你要接的人不是这个学院楼的,又或者他没告诉你已经离开了。” 后面那人说了什么话陆泽没认真听,他立即联系沈蕴的母亲,结果那边问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如果沈蕴回到沈家,苏宁依肯定不会是这副语气。 他蹙起眉头,沈蕴可能不见了。 . 上将夫人不见了这件事是件天大的事。 清早不到七点,院长副院长一干领导齐聚一堂,坐在半大不小的监控室看视频。 院长六点被通讯器的振动吵醒,正想发作,屏幕里传出的那句“我是陆泽,我夫人失联之前出入过你们院楼。”把他从床上劈起来,那声音一丝温度都没有,回想起上次徐呈远的下场,他额间冷汗直冒。 问清楚前因后果,他赶紧联系其他人,尤其是沈蕴的老师,梁佩。 一位年轻的alpha拿着笔在监控屏幕上比划,他微微低头说道:“从走廊上的监控可以看出,夫人早上接近八点进了实验室,然后中午十二点去吃午饭,大概一点又回到实验室,直到四点多离开后再也没出现过,所以夫人是在四点后的时间段消失的。” 院长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他往旁边看去,陆泽脸上情绪很淡,原本对方身上的气势就让人发怵,现在面无表情更是直接让人忐忑得想钻地缝。 他咳嗽两下,缓缓开口:“陆上将,我看可能需要调整个学校的监控。” 陆泽瞥了何新年一眼,淡淡道:“找人去调。” “欸,好的,我这就去找人。” 沈蕴一整晚都没归家,从未有过这种情况,通讯器也联系不上,陆泽定位了沈蕴的通讯器,结果位置显示竟然是陆宅,它在沈蕴房间的书桌上放着。 他不明白沈蕴为什么不随身携带通讯器,管家告诉他,司机这段时间去接沈先生都是提前去校门口等,因为沈先生说过不出意外我都是六点离校,如果等到七点我还没出来,那就别等了,大概是雇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司机没敢多问,于是司机昨天等到七点半果然走了,没想到就这么出了事。 听起来沈蕴像是预先知道会有这样的遭遇,好像知道自己走不出学校。 陆泽几乎一夜没睡,找到线索后一大早便来了兰溪特。 星网是互联的,兰溪特整个校园的监控都被传送了过来,那个年轻的alpha先是调出四点后院楼附近的视频,其中一段放映着沈蕴走在府西小道的背影。 府西小道有两个去处,一个是校园侧门,一个是体育场,途中经过梅花园和涟漪湖,拿不准沈蕴的目的地,年轻alpha挨个察看。 在第三段监控视频中,显示沈蕴朝侧门的方向走,接着背影消失在死角。 这可不妙。 侧门外面是没有监控的。 也就是说,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无从得知。 院长觉得这结果可能比沈蕴在校园内消失还要糟糕。 他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这样的上将,侧门那条街道交通不便而且店面较少,学生们大多数都不会去那边,所以...调不了监控。” 陆泽眸光变得深不可测,他问道:“那条街都有什么?” 不知道是谁回一句:“好像有家书店,还有一家我记不清了。” “有家书店,另外一家是寿衣店。”刚走进来的人补充道。 这声音太过笃定,一干人朝她看过去。 梁佩对上陆泽的目光,自我介绍道:“陆上将,我是沈蕴的老师。” 院长连忙接过话:“梁佩,平时你和学生接触最多,或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梁佩微微颔首:“抱歉,沈蕴平时太让人放心了,所以听闻他失联的消息我也很惊讶。” 院长神色有些失望。 一时静默。 既然事发地点不是学校,陆泽也就没必要久留,他站起身点了点下颚:“辛苦各位。” 几个穿着军装的alpha跟着他离开监控室,室内变得空旷,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是虚惊一场,大家松口气。 梁佩垂下眼,看不清表情,几秒钟过后,她转身追了出去。 “陆上将,稍等。” 是沈蕴的老师,陆泽停下脚步缓缓开口:“梁老师。” 梁佩微不可见点了一下头:“之前沈蕴出席一场交流会,三区审判长似乎想拉拢他,但我并不确定沈蕴的消失就和三区审判长有关。” 陆泽皱了皱眉,这件事他知道,陆清宴还提醒小心傅正亭,事后他和沈蕴商量过,如果傅正亭再次找上门,他会替沈蕴出面拒绝。 可沈蕴没再提及傅正亭的名字。 相比之下,他认为此前回沈家那天沈蕴遇见的事才是源头。 是了,苏青青。 他说道:“能联系上沈蕴的师妹苏青青么?” 梁佩摇摇头:“苏青青去别的市实习了,因为涉及保密和安全性问题,那地方在偏远的山区。” 处处碰壁,没一条路走得通。 陆泽开始后悔当初没有深问沈蕴麻烦是什么,哪怕多知晓一点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所谓的尊重最终成了一道枷锁,不仅困住了他,还困住了沈蕴。 “我知道了,关于傅正亭我会去调查的。”陆泽沉声回应:“失陪。” . 尽管休息日很少有学生去院楼,并且不到八点半聚在监控室里的老师们就散了,可医药学院有人失踪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 学生们感到恐慌的同时纷纷猜测失踪的原因。 有的说是喝醉酒掉进湖里了,有的说是欠债不还被绑架,还有的说是得罪人被抓去教训了。 总之情况不太乐观。 到周二下午,和沈蕴同一个实验室的同学反应过来沈蕴已经连着两天没出现,于是星网上有了这么一条内容。 【鱻:有点担心,那个消失的同学可能是沈蕴,我这周都没看见他。】 【扶我起来学:我的天,不会吧?】 【柠檬苦茶:不是吧,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是沈蕴?】 【鱻:我和他同届,一个实验室的,很少见过他请假,更别说连着两天没人影。】 【风火雷电: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啊,可能人家只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呢???】 【临时抱佛脚:看见沈蕴两个字吓得我赶紧点进来,可千万别是真的。】 【鱻:只是说可能,不是确定,或许是我敏感了,这两天看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夏天的尾巴:我觉得不可能会是沈蕴,他能得罪谁?而且别忘了他的伴侣也算有点背景。】 【风火雷电:我也觉得,特殊时期,还是等正式通知下来再说吧。】 人都倾向于装作看不见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于是没过多久这条内容就沉了下去。 第50章 质问 由于沈蕴之前惹恼了方逸,之后一日三餐都是女侍给他送到房间里,每顿清汤寡水,不沾一点油荤,早饭更是简陋,也就两个馒头一杯粥。 沈蕴自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每天都在思索方逸究竟什么时候把那把悬在他头上的刀给放下来。 他站在窗边盯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小鸟,觉得甚是吵闹,慢悠悠从窗台上拿起昨天早上剩余的馒头,嘘唤几声,其中两只小鸟看了他一眼,然后梳理完羽毛继续叽叽喳喳。 啧。 沈蕴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他把馒头捏成小汤圆放在手心,通过围栏的空隙将手伸了出去,接着又嘘唤几声。 过了一会儿真有一只小麻雀被吸引,细细的爪子落在他指腹,低着头向小汤圆啄去。 小麻雀啄了两下,下一秒不感兴趣地飞走了,走之前还对着沈蕴叫了一声。 可能是在骂他。 连鸟都不吃。 沈蕴摇摇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嘟嘟。” “沈先生,我是小箬。” 小箬是每天给沈蕴送饭的女侍,她性情比较温和,心肠柔软,和李澜英完全是两类人,有时候她还会在身上揣几根巧克力,趁送饭的时候偷偷塞给沈蕴。沈蕴试探过,不是装的,没想到方逸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心人,他不经感叹。 “进来吧。” 小箬端着食盘,上面的熟客跟沈蕴打了个照面,沈蕴顿时没了胃口。 实话实说,他有点想念那些药粥了。 “沈先生多少得吃点,不然会挨饿。”小箬见沈蕴一脸嫌弃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李管家告诉她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需要她照顾一日三餐。 她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等第一次给沈蕴送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不是客人,是被方先生囚禁的人,没人告诉她为什么沈蕴被囚禁,可她觉得沈先生不像是那种恶徒,因为没有生得这样好看,谈吐这么优雅的恶徒,或许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方先生吧,她觉得。 沈蕴端着白粥,用勺子搅了搅,不过吃下两口就神色恹恹地放到食盘上,心中叹口气拿过一个干涩的馒头掰成两半,正要往嘴里递时眼神一凛。 只见馒头中间藏了一张小小的卷纸。 他撩起眼看向小箬,小箬表情有些紧张,大概是没经历过这种冒险,眼神里含了几分胆怯与踌躇,还有几分期待。 小箬昨天下午去花园修剪花草,哪料被某个alpha悄悄找上,对方询问了一下沈蕴的情况,然后表示希望通过她和沈蕴取得联系。 小箬刚开始并不同意,因为她不认识那个alpha,怕被骗。 可后来她在阁楼听见李管家同下属商量再过两天就要让沈蕴彻底消失,本来应该装作没听见什么都不管的,可是她做不到,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眼全是沈蕴出事的画面,于是根据那个alpha留下的信息,找到了一张纸条。 沈蕴瞥了一眼门口,不紧不慢展开纸条。 “我的话依旧作数,只要你反悔,我随时都可以对付方逸救你出来,让你和你的情人团聚——傅” 他挑起眉头,傅正亭为了拉拢他,竟然不惜和方逸对着干,看来需要重新定义自己的价值了,他对傅正亭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傅正亭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一个三区审判长,权力金钱哪一样都不缺,为何偏偏盯上他。 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将纸条捏在手中,撩起眼对小箬比了个否的手势。 小箬有些着急,在她看来这是沈蕴能够活命的机会,但是沈蕴拒绝了这样的机会。她留意着门外面的动静,手忙脚乱比划一阵,最后伸出右手在脖子上一划,吐出舌头给沈蕴看。 沈蕴还是沉默地摇头,不过对小箬作了谢谢两个字的口型。 小箬神情变得沮丧,她感到十分不解,沈先生不愿意让人救他。 等沈蕴用完早饭过后,小箬被派去打扫庭院。 可能是早上的经历使她心情郁闷,难以集中注意力,擦了一会儿花架就发起呆来,连身旁有人站着都没发现。 “他同意了吗?” 小箬被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是昨天那个找她的alpha。 无意识攥紧抹布,她犹豫几秒悄声说道:“沈先生不同意,我看他态度挺坚决的,就...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啊,一定要这样吗?” alpha表情有些为难:“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你再劝劝沈先生吧,我回去之后问问,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小箬神不思蜀点点头。 错过了alpha脸上的那抹阴狠。 . 客厅之中灯火亮堂,坐在沙发上的alpha揉揉太阳穴,疲惫尽显,他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可还是没见到方逸。 李澜英劝了两次,劝不动后便不再继续劝。 又过了许久,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顾裴的面前。 方逸眉梢微动,停下脚步缓缓开口:“第一次见你这么晚了待在大厅。” 顾裴抿起唇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这几天去哪了?” “怎么,关心我?” 顾裴几乎是急切地说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似乎是不想闹得太过难看,他降低声音添了一句:“兰溪特有人失踪了。” “有人失踪了关你什么事?”方逸扬起下颚,轻描淡写道:“顾裴,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 眼见方逸就要上楼,顾裴那瞬间什么都不顾上了,他直接质问:“沈蕴的失踪是不是你干的?” 方逸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尾音渐挑,语调中含了几分疑惑:“沈蕴?你不是说你和沈蕴没关系么?”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顾裴怔愣了两秒,开口解释:“我...我和他是没关系,但是李泽书的恋人很关心她的师哥。” “哦,是么?”方逸直视顾裴的眼睛:“据我所知,沈蕴的师妹根本不在兰溪特,顾裴,你敢说你没骗我么?” 沉默半晌,顾裴避开方逸的视线,依然低声说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希望沈蕴成为下一个跳楼的omega。” “跟我算旧账?”对方极力掩盖真相的举动落在方逸眼中,又勾起他脑海里的那句“死人你争不过,活人,你还是争不过。” 他心想,争什么,根本不用和谁去争,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毁掉这一切。 被背叛的滋味如同在心上浇了一层油,如此煎熬,让人时刻不得安宁。 他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坐着的顾裴,随意将手里的文件袋扔到案桌上,文件袋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惊响,接着他冷冷道:“你说,这要怎么处理?” 仿佛即将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破土而出。 顾裴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文件袋,迟缓地伸出手。 很多照片。 主角全是他和沈蕴。 有两人在校园小道上散步的,他去给沈蕴送甜点的,他和沈蕴在咖啡厅举止亲密的...... 证据很充足,根本无法辩解。 顾裴只吐露出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编不下去了?”方逸眯起眼:“顾裴,我讨厌背叛。” 顾裴神色有些慌乱,口不择言:“不要伤害他,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方逸没把他的慌乱放在眼里:“你当然有错,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次你真的惹怒我了,所以,你们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沈蕴他什么都不知道。”顾裴站起身急忙道:“别动他。”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方逸勾起唇角:“不出意外过几天这些照片就要公布于世了,顾裴,你的家人允许你和沈蕴在一起么?” “你在说什么?”顾裴艰涩地开口,似乎不敢置信:“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毁了他的。” 他开始口不择言:“你说你喜欢我,真的是喜欢吗?或许只是你的执念,因为你高傲自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其他人,所以才会这么不择手段。” 瞧瞧,多么不堪一击,感情再深刻又怎么样,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沈蕴估计不知道顾裴会近乎祈求他吧,方逸心情还算不错地回应道:“随你怎么想,照片一旦放出去,你和沈蕴将会陷入万劫不复,而我,才是那个受害者,至于你,这次教训足够让你长长记性了。” 顾裴脸上毫无希望,带着死灰:“方逸,你...你不能这样。” 方逸抬起下颚,不再听他说的任何话,目不斜视上了楼。 下一秒,顾裴发泄般地将杯子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 “上将,还是没有消息。” 书房里,陆泽接到杨若的通讯,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继续找。” 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据兰溪特侧门书店的老板描述,沈蕴当时在挑书,等他进仓库找完书再出来的时候,沈蕴就不见人影,连个招呼也没打。 可以知道沈蕴是在那里出了事,可周围既没有监控又没有目击证人,所以找起来很困难。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声张,兰溪上将夫人失踪要是被传出去,会引起恐慌。而且他和沈蕴的婚礼就在下个月,虽然消息还没放出去,但此时不能节外生枝。 傅正亭那边沈蕴的父亲沈青时在调查,目前也毫无音讯。 处理公务的同时陆泽还要兼顾沈蕴这头,属实有些分身乏术。 他心情有些烦躁,索性推了一堆文件,站起身朝外面走。 葡萄没了主人,这些天也很焦躁,经常往沈蕴房间跑,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饭也不吃,谁唤都没用。 “咔嚓。” 门锁发出的声音让葡萄警惕地竖起耳朵,它幽深的眼睛盯着某处,等熟悉的身影出现后又耷拉着耳朵,继续趴伏在地毯上。 陆泽缓步进了沈蕴的房间。似有若无的玫瑰浅香缓解心中烦闷,他好受不少。 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来到这里,但每次来这里之后,才会觉得好像某处空白被填补,也理所当然地想起沈蕴。 或许这是众人口中所述的眷念。 他在书桌前静静站了几分钟,过了一会儿葡萄凑过来呜呜叫,大概是在问主人去哪里了,还有多久回来。 宽大的手掌安抚葡萄的脑袋,陆泽低声说道:“想他了吗?” 他像是在给葡萄承诺,又像是在给自己承诺:“再等等,我会找到他的。” 葡萄蹭蹭他的手,汪了一声。 房间又陷入安静,满堂灯火映照出空旷与寂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2-05 10:20:35~2023-02-06 08:2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hs我是认真的 5瓶;绿水青山 2瓶;咪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骂声 午饭时间食堂向来拥挤,长长的队伍无尽延伸,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几张悬挂在墙面上的屏幕播放着兰溪近期娱乐界较火的连续剧。 不管是排队中还是正在用餐的学生,目光都聚在屏幕上面,看得津津有味。 可没过一会儿,一道白光闪烁,几张屏幕同时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坏了吧。” “是不是电线接触不良?我去,马上要到关键时刻竟然黑屏了?” “这得找后勤来维修。” ...... 抱怨声此起彼伏,好在十秒钟之后,屏幕又恢复正常。 只是,不再是之前的画面。 “这什么玩意儿?” “怎么还能自动跳频道???” “兰溪特医药学院某学生品行不端,毫无道德底线,意图用不正当手段上位,啥啊这,有病吧,打扰我看连续剧了。” “你们看,那不是沈蕴吗?” 急促的语调让大家的视线重新集中。 屏幕里,一位高大俊气的alpha低着头,神色温柔,他右手拿着食盒,似乎是想递给沈蕴。 画面切换,下一张照片中,涟漪湖畔,两个人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靠在木栏上,看样子是在聊天。 再下一张照片,是一个蓝色礼物盒,便签留有“下次带你去星海兜风——顾”的字样。 ...... 前面的照片还算正常,单拎出来说两个人是朋友也解释得通。 但最后几张的确容易让人多想。 在咖啡厅,那个alpha和沈蕴对坐,两人相谈甚欢,脸上带着笑意,随后alpha伸手触碰沈蕴的侧脸,举止亲密。 “这个alpha是谁?是沈蕴的伴侣吗?” “看起来这么亲密,应该是伴侣吧?” “你们注意刚才的标题没有,说沈蕴意图用不正当手段上位,意思是这个照片里的alpha肯定不是沈蕴的伴侣。” “好像还真是欸!” “我去,什么情况?” “沈蕴?上位?” ....... 千味苑的学生们霎时议论纷纷。 而此时,有几条内容悄无声息占据了兰溪特星网网页首位。 【惊!兰溪特医药学院学生私会世家家主的未婚夫。】 提示音响起。 人群中某个学生说道:“兰溪特星网也发了这些照片。” 【糯:还有谁不知道么?医药学院的沈蕴,小小年纪不学好,心思都用在不正当的手段上面去了,勾别人的未婚夫,真不要脸。】 【思源:啧啧啧,真给医药学院蒙羞,估计靠着那张脸行了不少绿色通道吧。】 【俗世:建议回炉重造,好好学习一下做人的道德,世家权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凡事照照镜子问自己配不配。】 【沈蕴不要脸:劝学校还是尽早开除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春蚕:可不是么,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哪知背地里这样肮脏。】 ...... 排在上面几层的回复全在骂沈蕴,而且速度刷得很快,不到三秒加载出来了几十条,并且还再迅速增加。 【扶我起来学:没事吧???你们。】 【糯:楼上你没事吧?还想为沈蕴说话?alpha都喜欢这类货色,我理解,沈蕴那张皮也就骗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扶我起来学:我说什么了?不过就问一句而已,那么激动干什么,是怕揭穿了你们无脑黑的身份吗?】 【沈蕴不要脸:无脑黑?哪知眼睛看见是无脑黑了,证据确凿,沈蕴不要脸,沈蕴不要脸,沈蕴不要脸。】 【我在兰溪特乞讨:莫名其妙,当别人傻子吗?】 【我笑了:我真笑了。】 【我还能再熬:这是在干什么,好突然,怎么感觉有脏东西进了兰溪特的星网。】 【一颗橘子:虽然但是,如果是事实的话,那沈蕴确实是做错了,我占有理的那边。】 【俗世:没有如果,沈蕴就是勾别人的未婚夫,等着瞧吧,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常青树:刚从实验室出来,浏览了全程,所以沈蕴勾的到底是谁的未婚夫?】 【一期一粒:不知道,全程围观,但表示很懵逼。】 【鸢尾:不管勾的是谁的未婚夫,这操作恶心到我了,没想到沈蕴竟然是这样的人,瞎了眼,我以前还挺佩服他的。】 【赤子之心: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被恶心到了,人家有未婚夫还往上贴,真掉价。】 【顶楼风大我害怕:加一,这回alpha们应该能看清沈蕴是什么货色了吧。】 【瓜田李下:本填瓜者来分析一波,首先沈蕴之前说他已经有伴侣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的伴侣是谁,那么这个伴侣究竟存不存在,其次前不久星网上发了一条沈蕴收到礼物的照片,那条便签最后是一个顾字,那么可知送礼物的人姓顾,但后来有人又说那是沈蕴的朋友】 【瓜田李下:最后,根据那些被暴露的照片,我想说一句,里面的alpha是方家家主方逸的未婚夫,名字叫顾裴。】 【瓜田李下:可以猜测,送礼物的人姓顾,应该就是顾裴,不是所谓的朋友。】 【瓜田李下:顺便说一句,不知道有没有人清楚,兰溪特有个被逼跳楼的omega,也和顾裴有关。】 【常青树: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沈蕴的伴侣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他只是在掩盖事实,其实把顾裴当成了伴侣???享受这种虚荣。】 【诡鹭:细思极恐,那心机也太深了。】 【鱼于余:瑟瑟发抖,果然是人心难测,沈蕴的温柔让我有点害怕。】 【打工人:我去,送礼物那个也太大张旗鼓了吧,那辆车价值不菲的欸。】 【不要辣椒:心疼方家家主,未婚夫和别的人乱搞。】 【吸猫上瘾:这太离谱了,我这辈子都没遇见这么离谱的事,只能说沈蕴装得滴水不漏。】 【来年:我得为alpha澄清一句,我之前是很喜欢沈蕴,但现在只觉得无语,感觉之前的喜欢喂了狗。】 【白茶花:兄弟不是一个人,怎么去破坏人家的婚姻呢,真想不通,被膈应到了。】 【苹果馅:瓜田李下,我知道那件事,当时相关话题都被禁了,有没有可能,沈蕴会成为下一个omega。】 【瓜田李下:转载,这是医药学爆出来的消息,沈蕴可能已经消失好多天了,我觉得凶多吉少。】 【扶我起来学:在打什么哑谜,怎么听不懂了,还有,沈蕴已经消失好多天了!?】 【苹果馅:顾裴的未婚夫是方家家主方逸,一个传奇人物,很凶残,他不会允许沈蕴的存在的,或许照片就是他报复的第一步。】 【鸢尾:那不是正好,因果报应,插足的人就该死,最好永远滚出兰溪特。】 【一厘米:对啊对啊,不会有人还要帮沈蕴说话吧,真相都大白了,祝帮沈蕴说话的人也遇见自己伴侣出轨哦。】 星网在场所有人都同时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李澜英见星网上那么多人骂沈蕴,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进了方逸的书房,将那些内容拿给方逸过目。 “先生。” 方逸翘起腿随意靠在座椅,食指滑动屏幕,冷白的光照在他脸上,整个人有些慵懒。 渐渐扬起嘴角,他散漫地说道:“这种事怎么只能让我一个人知道,得分享分享。” 李澜英会意。 不久后沈蕴被人带到书房。 他终于不用待在那个小房间隔着窗户看外面的世界,整个人神清气爽,稍微对世事感兴趣了些,也不介意被怠慢了。 时隔多天再次见到沈蕴,方逸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支起头缓声责怪:“好像瘦了,李管家你怎么招待客人的,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李管家低下头正经回答:“先生,饿不死的,我查过了,沈先生不比那些女侍,不用干活,所以也吃不了那么多。” 沈蕴双手背在身后,闻言眉眼微动,装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扬起语调:“有事?” 没事方逸肯定不会找他,不知道现在局势怎么样。计划赶不上变化,拖了这么多天,他有点担心陆泽。 “这么多天,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顾裴的消息。”方逸带着一片好心告知:“他被顾家长辈带回去跪祠堂了。” 真惨,都不知道是他更惨还是顾裴更惨。 沈蕴心想,应该还是顾裴惨些,毕竟他还有陆泽。 他回应道:“方逸,你真可怜,你对顾裴应该不是爱吧,顾裴于你而言更像是玩具,一个被你控制的玩具。” 这是方逸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顾裴能有现在那都是我给的,你能给他什么?除了爱,你什么都没有,还让顾裴为你受罚,沈蕴,你才是那个可怜的人。” “哦,江雪意也是可怜人,顾家有难,他什么都做不了。”方逸不怀好意补充一句,他盯着沈蕴说道:“最后还不是被捅了十几刀扔在巷子里,死不瞑目。” 尽管沈蕴小时候经历过一些黑暗的事情,但也忍不住闭了闭眼,他在为顾裴惋惜,顾裴得知消息的时候应该感觉全世界都塌了。 方逸看见沈蕴脸上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快意,这才到哪,就受不住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往沈蕴那边一推,薄唇轻启:“看看,好戏开场了。” 沈蕴垂下眼,浏览屏幕上面的内容。 【沈蕴勾引别人的未婚夫,真不要脸。】 【沈蕴滚出兰溪特,插足者会遭到报应的。】 【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和方家家主抢人,他也配?】 【空有一副皮囊,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以后还了得?】 【沈蕴滚出医药学院,真让学院丢脸。】 ...... 全是骂人的话,沈蕴不动声色抬起头。 明黄的光晕之下,方逸笑得轻蔑。 第52章 相思 陆宅。 杨若火急火燎跟管家文叔打了个照面,然后连忙去厅堂见陆泽。 陆泽正在用午饭,那些山珍海味如同索然无味的海绵,越嚼越不是滋味。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在正常时间用饭,要不是文叔提醒催促,估计他能在书房坐一整天。 “上将,出事了。” 陆泽闻言立即抬起头,杨若脸色有些难看,那句出事了语调沉沉,让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放下木筷问道:“查到什么了?” 事情实在太复杂,纠葛很多,杨若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 他定了定神,只能先打个预防针,稳住老大的情绪。 “可以确定的是沈先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我已经派人盯紧方逸,应该过不久就能找到沈先生的位置。”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这句话陆泽神色缓和下来,他嗓音有些冷:“方家?跟方家有什么关系?” 杨若没答这话,而是询问道:“或许您清楚沈先生三年前车祸的事吗?” 陆泽应了一声,沈蕴和沈蕴的父亲都对他提及过,沈蕴的父亲还说自那之后沈蕴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我查方逸和他的未婚夫顾裴的时候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关于沈先生的。” 顾裴,那个送沈蕴信卡,并且在巷子里出手帮忙的alpha,竟然是方逸的未婚夫。 陆泽按捺心中那分古怪,开口说道:“继续说。” 杨若点了点头:“沈先生的身份被人刻意篡改过,兰溪特的资料上显示,沈先生的母亲是一位织女,父亲是一位中庭不算起眼的职员,我当时觉得很奇怪,所以私自动用了军权,结果发现那层身份是做掩盖。” “沈先生在出车祸之前,可能身体上有缺陷,比起正常人,他对外界的感知很少,有点痴呆,沈中庭和沈夫人对此十分痛心,为了避免外界的闲言碎语,隐瞒了沈先生的存在,后来可能是想让沈先生交些朋友,见见外面的世界,于是把沈先生送去了兰溪特。” 说到这里杨若转折道:“可好景不长,沈先生的性格非常容易被别人欺负,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之后便是明面上的针对,被关厕所,被撕书本是常事,沈先生天生迟钝,而且大部分老师不清楚沈先生的身份,不想得罪世家子弟,于是就任其这样发展。” 说着说着,杨若看见陆泽的脸色变得极为不好看,如同封冻的寒冰,周围气压都降低了好几度,这是心情不爽的前兆,他心中哀叹一声,要是把他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今天还能走出陆家吗? “接着就是那场车祸,沈先生似乎失去了记忆,整个人也变得不同,不再痴傻,相比之下完全就像原本沈家应该培养出来的顶级omega。” “一个人失去记忆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我又继续查下去,果真有收获。” 沈蕴虽然低调,但他在兰溪特依然很出名,一是生了副让人过目难忘的样貌,二是集才华于一身,这样的omega还温柔似水,有礼待人,试问谁不偏爱几分? 其中偏爱的人就有顾裴,哪怕他已经有了未婚夫。忽然出现一个和自己去世的恋人极为相似的人,而且两个人出事的时间点如此相近,要说不动心思谁也不信。 于是就有了频繁围在沈蕴身边那出,就有了送礼物那出,就有了咖啡厅邂逅那出。 外人被蒙蔽完全说得过去,因为他们没人知晓沈蕴的真实身份,但杨若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如果沈先生真是顾裴去世的恋人,又何必与上将联姻,而如果沈先生不是顾裴去世的恋人,也更没理由和顾裴有牵扯。 所以很复杂,一团乱线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头是哪头。 前因后果讲述完,菜都已经凉了,陆泽眸色很深,他唇角紧闭,没有什么表情。 半晌,他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沈蕴和顾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杨若心中一紧,回复道:“这不敢确定,只是现在外面都在传沈先生插足了方逸和顾裴的婚姻,而且星网上那些照片的确难以解释,唯一可以清楚的是,背后煽动这一切的人是方逸,他在报复沈先生,所以他现在还不会把沈先生怎么样。” 过了两秒。 “笑话。”陆泽那双浅蓝色眼睛似乎含了冰霜,他声音缓沉,上位者气势尽显:“方家的人也敢欺负到沈蕴头上?” 这是要护着夫人的意思了,杨若思索了一下,若换作自己遇见这样的事,肯定早已经没了理智,他神色微敛说道:“我会让人撤下那些谣言,找到沈先生的位置后立马告诉您。” 沈蕴插足的谣言在兰溪特越传越广。 他的名声已经差到极点,原本对他有好感的学生听闻他的事迹后也纷纷反踩。 兰溪特星网上的讨论翻了倍,三分之一诋毁,三分之一替方逸不值,还剩三分之一的学生,一部分在好奇沈蕴的结局是什么,一部分仍旧为沈蕴说话。 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态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有所惊动。 话题与热度不到两个小时,最初爆出照片的那个楼忽然消失,怎么刷新都刷不出来。 有人以为是星网故障,便没放在心上,但紧接着凡是有关沈蕴的话题全被清除,并且辱骂沈蕴的账号全被永久封禁,速度之快根本不等人反应过来,短短两分钟,星网上完全查找不到沈蕴两个字,搜索出来的提示要么是“您涉及兰溪敏感词汇”要么是“您触及兰溪法律” 众人哗然。 如果是被禁那还好说,稍微有点势力都能做到,但连沈蕴的名字都不能提,还涉及到兰溪法律层面那就麻烦了。 只能说明背后的人权力很大,大到只有兰溪的掌权者才能够这么做。 上一个瓜还没吃完,又来个爆炸性的,吃瓜的人快要疯了。 【浮华:什么情况?震惊我三百年。】 【吃素念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小兔开门:瑟瑟发抖,幸好我没说什么违禁的话,我室友被封了正在暴走。】 【扶我起来学:怎么说,这个反转是我没想到的,事情貌似变得更复杂了。】 【我爱学习:不知道是哪位权贵发了怒,有点一怒冲冠为红颜的感觉。】 【丑拒:我点到为止,这不是一般的权贵,能这样护着那个谁,那个谁绝对不简单。】 【鑫华:这么说吧,除非是两界一庭的重要代表,不然没这个权力,建议还是不要再讨论,会被盯上。】 . 杨若走后,陆泽没了胃口。他让女侍撤了席,坐在位置上,心绪杂乱。 女侍见陆泽那副样子,不敢多言劝他再用点,放轻呼吸极力降低存在感。 通讯器的提示音响起,是杨若整理的资料。 杨若害怕承受不住陆泽的怒火,于是选择先斩后奏。资料除了沈蕴的生平,还有和顾裴的照片。 陆泽翻看那些照片,心下五味陈杂,那个蓝色零食盒,其实是顾裴送的礼物,原来还有一张便签,邀请沈蕴去星海兜风,沈蕴却选择了对他隐瞒。 大抵是因为愧疚,所以后来才给了他那个吻。 还有那天沈蕴说去陪苏青青,结果却和顾裴在咖啡厅用甜点,看着顾裴伸手碰沈蕴的侧脸的画面,他情绪翻涌。 以往种种,都像是泡沫,一戳就破。 可就算如此,他仍旧不愿意相信这些是真的,他要等沈蕴亲自给他解释。 还有公务要处理,他掩饰复杂的眸光,站起身准备上楼。 脑袋忽然一片眩晕,熟悉的昏沉感再次袭来,他用手扶住餐桌,稳了稳身形。 情况可能有点糟糕,他反应过来自己的综合征复发了。 因为沈蕴的失联,原本去裴述那边的复查被推了,而特效抑制剂不足以撑到这么久,再加上失去沈蕴信息素的安抚,更是火上浇油。 抬步朝二楼走,眼前的景象十分模糊,好在摸索着楼梯上的扶栏不至于跌倒。 稀里糊涂进了沈蕴的房间,步伐凌乱,玫瑰香的信息素令人贪恋。 可是太过浅淡,连alpha敏锐的嗅觉都不能很好得捕捉。 头疼欲裂,他手搭在额间,蹙起眉头,最后实在不堪重负,倒在那张大床上。 葡萄汪汪叫了几声,然后直起身跳到床上着急地蹭陆泽,似乎是在担心他。 床上的玫瑰香比任何地方都要浓,陆泽缓了一会儿伸手摸摸葡萄,有些吃力道:“乖,让我休息一会儿,嗯?” 葡萄变得乖巧,静静趴在陆泽身旁陪伴他,那双眼睛时不时去确认陆泽的状态。 沈蕴的床柔软舒适,抚平了陆泽最近的身心疲惫,他有些难以招架,在综合征与心里偏向双重作用下,他枕着沈蕴的枕头,闻着清浅的玫瑰香睡了过去。 . 再次醒过来,陆泽缓缓睁开眼。 下午的暖光透过落地窗延伸到枕头边缘,安静祥和,葡萄蜷缩在他脚边睡得正香,肚子一起一伏。 明明是美好的画面,可他却觉得心像是缺了一块,闷得透不过气。 头疼缓解许多,下床穿好鞋,撩开房间的窗帘,雷雨天那晚的记忆涌现在脑海,沈蕴当时告诉他翻阳台很危险,下雨天更危险,眼底似有担心。 他望着外面的风景,思绪一旦开了头就无法停止。 葡萄被强烈的阳光刺到,它竖起耳朵看向窗边站着的陆泽,四只脚落在地上,抖了抖身体。 察觉身后的动静,陆泽转过头,只见葡萄上了桌前的软凳,伸出爪子在勾什么东西。 他走近桌边,发现两只樱花铃铛,是葡萄被送去训练的时候,沈蕴准备为它准备的。 葡萄爪子没个轻重,把旁边一堆东西全部弄倒了,本狗毫无犯错的自觉,叼起那两只樱花铃铛就跑到陆泽跟前,铃铛发出阵阵声响。 陆泽蹲下身,不知怎么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它是想说,沈蕴不会抛弃他们。 他收下一只铃铛,奖励似的拍拍葡萄的脊背。随后认命给它收拾烂摊子。 除了一些小玩意儿,还有好些书掉在地上,沈蕴借的《落日幻想》,《晚秋》,《首程》......《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 最后一本书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沈蕴堂哥说那什么修养与艺术就是他的追求,要是能帮他实现,他会十分感激。” 陆泽动作忽然停顿。 第53章 发怒 第六感在作祟,像是有预兆一般,那一刻呼吸都放轻了,陆泽翻开书本的封面,扉页上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所属人:沈蕴,字霖之 试验对象:兰溪最高冷的A 目标:兰溪最完美的omega 目前进度:基础篇已完成,深入篇已完成,进阶篇待完成(预计婚礼之后) 记录:兰溪最高冷的A,表面距离感十足,实际绅士体贴,长得很英俊(满分十分给十分),身材不错(同满分),会记住伴侣的喜好,占有欲很强(貌似?),能为伴侣遮风挡雨,关键时刻拯救伴侣(不错),对伴侣很尊重(加分),喜欢吃辣,会夸赞伴侣(开心),不喜欢吃蔬菜也不喜欢吃甜食...待补充。 陆泽不明白沈蕴写的这些内容代表什么意思,可他知道兰溪最高冷的A是沈蕴给他取的代号,而记录是沈蕴根据两人相处的点滴对他做的评价。 他翻到下一页。 概述 omega需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进厨房做得一手好菜,上厅堂展得一手才艺,在外儒雅有礼,谈吐不凡,在内柔情似水,懂事知趣...... 批注:说话带笑,减缓语速可以变温柔,本人亲自试过,有效。被师妹夸奖善解人意,达标。柔情似水...尽力了,装不会,懂事知趣,还行,别人的事少管。 基础篇 总结:从黑暗料理葡萄都嫌弃到家里两位长辈点头,厨艺过关;除舞剑外没什么才艺,只好继承原来世界的箜篌,第一次和老师见完面,她跟我母亲说另请高明,我决定让她刮目相看;和母亲学习插花,母亲告诉我不如薅把野草,我被打击到了,庭院北角的花一夜消失,女侍以为遭了采花贼;测试学院第一,热爱医药学......时隔多日,回来补充一句,陆泽说我做饭好吃,这项合格了。 陆泽看到这里,有一处特别疑惑的地方,沈蕴说只好继承原来世界的箜篌,什么叫原来的世界。 所以,三年前那场车祸果真如同杨若所说,一个人失忆后变化不可能这么大,事实的真相是,沈蕴已经不是沈蕴,而是其他人? 那么,霖之到底是谁? 还有,结合陆清宴的话以及书中记录的碎片可以推断,沈蕴是在学习书里的内容,并且还在现实生活中实践,目标就是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omega。 但这一切的出发点是什么? 疑点重重,他低着头继续浏览。 批注:有伴侣了,终于可以进入进阶篇。基础篇要被翻烂了。伴侣走了,没人陪着一起实践,没意思。 记录:相处的第一天,翻车,不仅翻车还和书里写的对着干,不过伴侣没对我生气,我猜可能是因为我装得太温柔,不忍心。 不忍心那三个字落入眼中,陆泽抿起嘴角。 记录:长辈生日,人设差点没稳住,怎么样才能像伴侣一样不受小孩子喜爱。另,不管在什么场合,要永远相信alpha,已完成。时刻照顾alpha的情绪,已完成......已完成。 记录:被找麻烦,伴侣从天而降,第一次见信息素威压,我决定以后叫伴侣兰溪最猛的A。腿真疼。竟然被人背了,不管,先夸夸伴侣。 批注:伴侣突然患病,书里没这块内容,盲人过河瞎摸索。答应抽血,要满足alpha的意愿,已完成(深思熟虑);信息素安抚,真体贴,已完成。 记录:最近太忙。差点被陆泽发现秘密。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交流会前后。 陆泽思忖几秒,然后彻底悟了过来,所以沈蕴此前对他藏匿的东西是这本书。 沈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他当做书里的alpha,一直在对书里的内容进行验证,也就是陆清宴所说,沈蕴在实现自己的追求。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可以推翻沈蕴与顾裴去世的恋人有关的结论,但另一方面,沈蕴对他做的所有事情好像是蓄意谋划,是为了最终的那个目标,怪不得不能让他知晓。 得知这一点,他神色微变。 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他忽然生出一抹被欺骗的怅然若失,如同青涩的桔子汁水四溢,整个味蕾都在泛着酸苦。 人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如何,可当要失去的时候才恍然惊觉,曾经的拥有珍贵万千。 他缓缓低语道:“你究竟是谁?” 床头柜上沉闷的嗡嗡声在这个节点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是沈蕴的通讯器。 陆泽压下心思,带了几分不知何缘由的心跳加速。 他打开屏幕,是一则来自于数字排列胡乱的信息。 “谁也别信,信我就好—沈蕴” . 沈蕴受邀请去看了一场关于自己的好戏,被方逸嘲讽后又被关进房间。 期间小箬来送过茶水,这是他第二次收到纸条。 傅正亭还没死心,估计是听闻了方逸放出去的那些消息,想趁此机会利用报复方逸的条件来诱惑他答应。 如果换作其他人,在这种被逼绝境走投无路的状态下,说不定会动摇,毕竟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饵。 可惜沈蕴不是其他人,他依然拒绝得彻底。 每次他和方逸见完面就会收到信条,实在是不得不让人细想里面的奥妙。 或许方逸和傅正亭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未可知。 只有方逸把消息放出去陆泽才能找到线索,既然鱼已经上钩,那么现在就要开始起钓了。 大厅里,方逸慢条斯理敲了敲瓷瓶,被点燃的沉香散发出温馨的味道,起了安抚躁动,镇定心神的效用。 听见下属说那句沈蕴仍然无动于衷,他眯起眼手拂了一下青烟。 “真是令人感动的精神,方家主,看来沈蕴对你的仇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傅正亭在屏幕那边开口,语调缓沉。 方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回应道:“彼此,你就没想过沈蕴为什么不答应你么?” 这个问题注定无解,傅正亭过于自信,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所以他把一切都归因于沈蕴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人只有被踩在脚底,才会醒悟站着的日子有多可贵。 “我认为还可以再下一剂狠药,让他自愿放弃和顾裴站在一起的机会,你觉得呢?” 方逸听完傅正亭的计划,闪了闪眸光:“傅中庭,你是否太过着急了些。” 傅正亭无甚在意答道:“那些药剂师全都是废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梁凛的替代品,我自然不能放过。” “行吧,我知道了。”方逸了解傅正亭的脾性,那剂狠药绝不是在开玩笑:“等事成之后,你最好想想怎么瞒过沈蕴,别一番功劳打了水漂,让他知道自己恨错了人。” “当然。”察觉方逸话里的弦外之音,傅正亭说道:“在我要的东西出现之前,不会让沈蕴和你见面,至于之后,只能怪他自己当初做的选择。” 结束对话,方逸看向李澜英,对她淡声开口道:“去找三个抗打的alpha。” . 经过几个小时的排除和追踪,杨若总算定位到了方逸的位置,他通知陆泽后,立即想带着人往那边赶。 但陆泽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开车不安全,于是杨若只好和那队人分头行动,他先去接陆泽。 他不知道陆泽患了信息素暴躁综合征,得知对方身体不适的时候还很吃惊,因为陆泽的形象太过高大,根本想象不到生病的样子。 结果陆泽刚离开陆宅不久,头疼再次犯了,那脸色差得让杨若想直接调头。 “开快点。”陆泽忍着不舒服,冷静指挥。 “上将,您要不要去医院?”杨若油门都快踩到底了,他着急地说道:“我先您送去医院,然后我去把沈先生安全带回来。” “不用。”陆泽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再次沉声强调:“开快点。”只有他出面这个局才能破解,也只有见到沈蕴,他的病症才能缓解。 杨若又瞥了一眼陆泽,对方额头上有冷汗冒出,看得出来是在强忍着痛楚,他将疑问憋在心底,然后集中注意力赶路。 陆泽没想到第二次复发来得这么快,他攥紧拳头,感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完全是靠意志力支撑,头痛得恨不得撞在石头上晕过去一了百了。 杨若这辈子都没开过这么快的车速,简直就像是在飞一样,兰溪的上将夫人被人带走,而上将也出了事,祸不单行,形势严峻,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不久后。 终于抵达目的地。 早已有一队alpha在原地待命,他们看见陆泽的车,整整齐齐行了一个军礼。 杨若饶了大半圈来到右门,想扶着点陆泽。 结果只见陆泽喝了几口凉水平复状态,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把银枪,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从里面跨了出来。 果然,上将还是上将,他收回手,转身朝一弟兄们示意:“别闹出人命就行。” 别墅外围的铁门都由警卫驻守,原本是关闭的状态,但被人强行破开了,那两名警卫不明所以,等被枪指着脑袋才反应过来有外来者闯入,其中一个冒着危险按下警报,接着被狠揍了一拳。 警报声惊醒守卫在别墅周围的人,于是不到十秒,两个队伍撞上面。 陆泽走在最前方,那狠厉的架势根本没有谁能够拦得住。 有下属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跑去主楼通风报信。 而主楼这边,方逸才用过晚饭没一会儿。 今晚就能解决心腹大患,他心情颇为明朗,有了闲心靠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摆弄茶道。 李澜英下楼回话,告诉他那三个alpha已经找好了,放了药的米饭沈蕴也用了几口。 “慢慢等吧。”热水浸湿茶叶,暖气氤氲,方逸放下玻璃壶,扬起嘴角,语气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可惜:“这回顾裴又要伤心好久,真让人难过。” 李澜英回应道:“是顾先生有错在先,他不应该背着您和别人在一起。” 方逸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要是他能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正在这时,急切的脚步声逼近主楼,伴随着有人闯进别墅的喊话。 方逸眼神一凛,他站起身朝前走几步,本想问是谁这么不长眼,下一瞬间十几个守卫者背对着他退到大厅里。 门口出现了一位高大冷峻的alpha,面色沉沉。 来者不善。 他眼皮跳了跳,忽略那抹怪异及时打断道:“陆上将,有失远迎,不知您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陆泽的回应是用枪托狠狠砸在面前alpha的太阳穴上,alpha闷哼一声,软了腿跪倒在地。 方逸脸色变得不好看,他把下一句话补充完整:“闯进我家还对我的下属进行殴打,您是否有些过分了。” 陆泽这才看向他,嘴里说出分量极重的几个字,眼神森冷,让人不寒而栗:“我夫人在哪?” 第54章 交缠 沈蕴洗漱完后从浴室出来才察觉到身体上的不对劲,四肢变得软绵,力气在不断流失,就连茶壶都握不稳,手一直在大幅度抖动。 索性放弃喝水的想法,快几步朝床边走去。 今天的晚饭肯定被加了东西,他不动声色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餐刀,很明显方逸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步报复。 门锁传来声响,他聚精会神盯着那边。 当几个高大的alpha出现的时候,他狠声警告道:“滚出去。” 这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清楚地见证自己一步一步坠入深渊,大抵是出于这一点,方逸使用的药只有使人无力的效果,而不是让人失去意识。 几个alpha都是世家培养的死士,听家主的命令替家主办事,看见沈蕴的模样他们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又归于沉寂,静默地进了房间,逼近床上的omega。 沈蕴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嘴里散发,他的双手像是举了十几斤的重物,一举一动都非常困难,但就算如此,也必须不能屈服,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撑到陆泽来。 中间的那个alpha对另外两个人用眼神示意,下一秒沈蕴被包围了起来。 . 方逸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了,虽然陆泽不怎么在公众露面,可他没有匹配伴侣的消息众多权贵世家还是知道的。 因此他只转了两秒就抬起下颚分毫不让回应道:“上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陆夫人,您来错地方了。” 落水狗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沈蕴觉得这份招待怎么样,会不会痛哭流涕求饶呢? 没等他多想,陆泽森冷的话语砸下来,明显动了怒气:“沈蕴在哪?” 一旁的李澜英闻言立即抬起头,表情非常震惊。 方逸神色怪异,确认陆泽口中所述沈蕴的名字,心跳骤停。 在面对绝对不可置信的事实之际,人其实是懵然的,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知道。” “不知道?”明明是质问,但陆泽却是一副陈述句的口吻,他随手一扬。 “砰。” 啊啊啊啊啊。 有个下属捂着臂膀尖叫,鲜血沿着手指蔓延,滴滴答答落在干净透亮的地板上。 气氛瞬间变得可怖。 银色枪口接着对准方逸的眉心,陆泽缓缓开了口,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我枪下从不走omega,你最好再斟酌。” 李澜英疯狂思索,如果沈蕴是上将夫人,那一切都得完蛋,不管对方和顾裴究竟有没有关系,绑架兰溪上将的夫人,这可是触碰了军界法律的,更别说传上将夫人的谣言,还给上将夫人下药。 下药。 她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如果找的那几个alpha得逞,整个方家都会跟着陪葬。 “他,他在......” “砰。” 第二声枪响落在众人心头。 位置在楼阁一角。 方逸像是被这声枪响惊醒,他看向陆泽唇角微动,陆泽却没再给他一个眼神,迈开步伐往楼上赶。 杨若对着身后的众人打了个手势,这场对弈谁输谁赢立见分晓。 陆泽心跳的速度很快,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看见一个女侍着急忙慌跑过来,嘴里磕磕巴巴:“有人,沈先生,有枪声...” 沈先生三个字触动陆泽的神经,他不带耐心问道:“沈蕴被关在哪个房间?” 小箬面对这么可怕的alpha,吓得连话都吐不出,伸出颤巍巍的手往某个方向指。 像是明白自己孤立无援,沈蕴装恐惧躲在床的一角,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放下心房,那把餐刀在alpha俯身的时候献给了对方的脖颈,他趁此机会拿过对方身上的枪支。 但那颗子弹打偏了,他没能控制住方向。 之后想要再做点什么就难了,因为夺枪已经花费了他很大的劲。 既然是死士,不达目的不罢休,同僚被杀并没有勾起剩余两个alpha的同情,他们只是把那个人拉开,然后上前抢夺沈蕴手上的凶器。 沈蕴的腕骨被捏住,餐刀掉在床上,这么近的距离,他想再开一枪,可是右边的alpha很快把他制住,第二颗子弹打到了墙面上。 他偏过头,凝聚毕生力气,牙齿死死咬住压住他的那只手臂,手臂的主人也实在能忍,就是不松半分力道。 沈蕴没能坚持多久,枪脱离他的手心,没有护生的东西,完全处于弱势。 于是闭上眼,嘴上使力到快要把alpha的皮肉给咬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恍惚听见陆泽的声音。 不是错觉。 两个alpha中枪的部位都是心脏,他们带着茫然的表情,捂着伤口倒在床上。 沈蕴得以喘口气。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挣扎着坐起身,本想给陆泽一个笑,但因为实在狼狈,所以只好扯了扯嘴角,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陆泽看着沈蕴,心绪复杂得无以复加,他走向对方,神色带了几分隐忍与克制:“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蕴摇摇头,自嘲道:“暂时没有,只不过使不上力。” 陆泽立马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多天不见的人似乎消瘦不少,他脱下外套,不露声色上前搭在穿着睡衣的沈蕴身上。 随后将人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经过这一遭,沈蕴身心具乏,不得不承认陆泽的怀抱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于是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陆泽察觉到臂膀上的重量,低着头看了沈蕴一眼,对方闭上眼睛,睫毛深长,那张白皙的脸露出几分依赖。 肩膀的重量忽然有千斤重,仿佛一辈子担的担子也就在这里了。 让他生出要小心翼翼,纤悉不苟对待怀里人的心思。 方逸是怎么也没想到,沈蕴竟然有上将夫人这层身份,可若他真的是上将夫人,又怎么会和顾裴纠缠不清。 似乎有哪里脱了节,让人如雾里看花,分辨不清真与假。 总有一方说了谎,既然不可能是陆泽,那么就只可能是顾裴。 或许他从来都没能够掌控得了顾裴,一切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顾裴想给他看的。 此前加注在沈蕴身上的痛苦一分不少还给了他,以更残忍的方式。 他面带嘲讽嗤笑两声,只能怪自己太过自负。 楼梯口有动静,是陆泽抱着沈蕴走下来。 沈蕴完好无损,看样子那几个alpha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方逸抬起头,脖颈修长,露出一贯高傲的姿态,如同垂死挣扎的孤鹤,他对陆泽淡声说道:“陆上将,你知道你的伴侣和顾裴有牵扯么?” 沈蕴闻言想从陆泽怀抱里转头,但宽大有力的手掌禁锢住了他。 不带温度的嗓音掠过耳畔:“不劳费心,什么时候一个世家家主也来管兰溪军界的事情了?” 方逸明白过来自己没有分毫机会能够撇脱责任,陆泽把整件事的严重性上升到军界,那就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事关兰溪。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裴在设计他。 杨若拿枪指着方逸,见尘埃已定,撩起眼说道:“走一趟吧?方家主。” 如果说刚才方逸还有几分底气支撑,那么现在他只剩下难堪与后悔。方家在兰溪再怎么光荣也不抵陆家,他被陆泽捏了把柄,方家苟延残喘是迟早的事情。 他唇角微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大势已去,一念之间,傲气的omega像被人断了脊骨,再不复以往。 . 陆泽把沈蕴放到后座上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冷汗沿着坚毅的侧脸滑落,他弯着腰,眉头蹙起,右手支在沈蕴旁边的软座上,气息灼热。 两人挨得非常近,沈蕴看着陆泽深邃的眼睛,和他对视几秒。 “病症复发了。”陆泽低着声音,目光从沈蕴的鼻翼移到色泽浅淡的唇角,随后冷硬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头疼。” 司机换了个人,是杨若带的下属,他僵硬地坐着,不敢乱动也不敢发出声响,深怕上将不高兴,之后拿他来单独训练。 按照原本的计划,沈蕴应该在四天左右就能够和陆泽团聚,但他哪里知道背后有傅正亭操作,傅正亭联合方逸,一个逼迫,一个假惺惺提出帮忙,因此时间拖了十多天。 沈蕴看出陆泽在忍耐,他错开视线对前面的人说道:“你先下车,半个小时再上来。” 临时司机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跟屁股后面有人拿着砍刀追债一样。 逼仄的空间一时只剩下两个人,陆泽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他在外人面前树立起来的伟岸瞬间崩塌,事实上他都有些意外自己能坚持这么久。 沈蕴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意识介于忽而清醒忽而断片之间,但疼痛感从未停止,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旋转的。 这次复发如同裴述所说,关键时刻停止治疗,反弹会十分严重。 沈蕴浑身无力,行动受阻,猝不及防陆泽靠过来,他被压得只能背抵着靠垫。锁骨下方传来湿热,是陆泽的呼吸打在上面。 他的心忽然颤了颤。 “陆泽?”对方的状态令人堪忧,他伸手朝后颈的阻隔贴摸去。 隔了好几秒陆泽才应了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沈蕴折腾出一身汗,他揭开阻隔贴,omega清甜的信息素味道顿时溢满整个空间,就连他自己都能够清晰辨别。 陆泽额头贴着沈蕴的皮肤,嗅到近在咫尺的玫瑰香,喉结上下滑动有些难以自制,心底渴望疯涨,不由自主拽紧了身下人的手臂。 “不用压制,没关系。”沈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火线,越烧越旺,足以燎了整片原野。 下一刻位置变换,陆泽十指紧扣住沈蕴的双手,将他桎梏在软座上,暮色已至,光线幽暗,那双浅蓝色眼眸深不见底。 沈蕴毫无抵抗的力气,只能躺着任由对方圈禁,陆泽再逼近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唇,呼吸纠缠间,他动了动嘴角:“别咬腺体。” 隔得太近了,一字一句都徘徊在暧昧边缘。 陆泽沉默地伸手抚弄脆弱的腺体,薄薄的一层茧子给人以粗糙但又不至于疼痛的颤栗感,他的眼神具有十足的侵略性,好似盯上了猎物一般。 这段日子的思念如潮水涌现,那些担忧嫉妒隐隐作痛欣喜交织在一起,扰乱人的心智,让人被困在荆棘之地无法逃离。 “唔。” 沈蕴闷哼一声,那声气含了意外。 车内响起唇齿纠缠的声音,隐秘而又撩动人的心弦。 陆泽的吻与他的绅士截然相反,霸道与占有欲尽显,含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沈蕴被吻得节节败退。 陆泽勾住他的舌头,在他嘴里肆意作乱,为所欲为,那样的力道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只能被迫接受。 ........ 直到沈蕴呼吸不畅,陆泽才退开些许,沈蕴的嘴唇变得红润起来,那张脸也染了几分血色。 沈蕴平复自己零乱的呼吸与加速的心跳,替陆泽找了个借口,抬起眉眼缓缓开口问道:“这样会缓解你的头痛吗?” 陆泽漫不经心顺了顺乌黑的长发。 答道:“嗯,我方才并不清醒。” 沈蕴闻言静默两秒,然后他又问:“现在清醒了?” 陆泽回味了一下那个吻,食髓知味。 “清醒了,但还有点头痛。” 沈蕴正想再说些什么,陆泽却将食指抵在他的唇边,神色捉摸不透。 接着他无法再思考其他,因为陆泽再一次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似乎还夹杂了道不明的爱意。 沈蕴的后脑勺被托起,他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在作怪,烧得他思绪不清,也因此他稍作了回应,结果迎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交缠。 ...... 临时司机回到位置的时候,车内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气氛太过安静,好奇心理挠得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陆泽上将枕在夫人的腿上闭目养神,而夫人的手轻轻搭在上将的鬓边,他想再往上看时听见一句开车,不小心对上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他立即收回视线不停点头应答好的。 车行驶在道路上,沈蕴望着窗外往后消逝的黑影,慢慢闭上眼陷入沉睡。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日更选手,π_π 感谢在2023-02-07 17:03:48~2023-02-08 17:0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羡依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察觉 司机把人送到陆宅后跟着杨若离开了,早在半路就已经惊醒的陆泽静静看了一会儿沈蕴。 其实在亲吻的时候心中的答案就跃然浮现,他对沈蕴有念想。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悸动,如此深刻,却又觉得是冥冥中注定。 即使沈蕴身上有秘密,即使沈蕴对他不一定有真心,但这些于他而言不是放弃的理由,陆家人认定的,从不轻易放手。 沈蕴睫毛微颤,有苏醒的征兆。 陆泽等他睁开眼,缓声开口说道:“到家了。” 方逸的药效已过,沈蕴转了转手腕,流失的力气重新回转,他应了一声。 陆宅上上下下的人这些天都胆战心惊,上将夫人消失以及插足的传闻让他们在家里时刻记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深怕不小心触及了陆泽的怒火。 柳阿姨和管家严叔一直等在客厅,见到沈蕴后终于松了口气,柳阿姨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一切平安。” 严叔也跟着笑道:“总算平安归来了。” 沈蕴微微颔首:“让大家担心了。” 柳阿姨仔细瞧着沈蕴,软着声音开口:“都瘦了一大圈,明天开始要好好补回来,药粥也不能落下。” 可能人都是双标的,被关在别墅的时候沈蕴想念药粥,现在出来了他又开始嫌弃,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汪汪,汪。”葡萄从楼上飞奔到沈蕴身边,十分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他转过来转过去,还呜呜呜地撒娇。 沈蕴浅浅笑了一下,安慰似的摸它的耳朵。 陆泽站在一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为和那几个alpha对抗,之后又安抚陆泽,沈蕴起了一身汗,他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于是又冲了个澡。 出来后他躺在贵妃椅向母亲报平安。 苏宁依在他消失的日子里没睡过一晚好觉,不是失眠就是做噩梦,接到他的通讯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才放下。 沈蕴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母亲。” 苏宁依温柔道:“你没事就好,陆泽也不容易,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你父亲有时候都怕他控制不住情绪。” 沈蕴沉默两秒,然后回应道:“我知道的。” “嗯,传闻的事情陆泽压下来了,他愿意相信你,两家长辈商量着这两天宣告婚礼的事情,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苏宁依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不管外人怎么传,我和你父亲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心中一暖,沈蕴扬起唇角,温声开口:“谢谢你们。” “谢什么。”苏宁依笑了笑:“好了,一会儿你父亲回来了,他还没用晚饭,我得去厨房看看。” 结束对话,沈蕴盯着某处发怔。 不知想到什么,他用指尖碰了碰唇角。 陆泽吻得实在用力,唇舌还残留着被探索的错觉。 他并不讨厌陆泽的吻,只是不太明白,如果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这样做情有可原,但第二次陆泽分明是清醒的,本可以选择离他的腺体近一些,可对方依旧给了他一个吻,一个更加温柔的吻,就像是在诉说情意。 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为什么,但他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或许,再等等就知道了。 . 裴医生得知沈蕴消失的消息就有预料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大晚上跑了一趟,先是替陆泽检查一番,随后又给沈蕴抽血。 检查结果不算太糟糕,但也绝对不理想。 陆泽在加大剂量的同时必须每天受到沈蕴信息素的安抚才能慢慢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否则可能还会复发。 陆泽暂时没有抑制剂可打,所以裴述的意思是两人最好尽量待在一起,别像刚开始那样又发生突发情况。 换句话说就是能睡在一张床就睡在一张床。 陆泽听完没什么反应,客气地让管家送裴述一程。 沈蕴微微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算准了方逸会找他,会将照片公众于世,会报复他,但没算准时间会拖延得这么久,也没算准陆泽的病症会复发。 总归是为了顾裴口中的真相,但也的确将陆泽放到了危险的境地,除了谨遵医嘱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泽袖口半挽,他低头看着沈蕴:“一会儿柳姨来送药,我监督你。” 沈蕴一副死人脸。 哦,忘了还有这等痛苦。 大抵是沈蕴脸上的抵触太过明显,陆泽轻声一笑。 他左手随意搭在凳子的扶栏上:“又让你喝很久的药,我很抱歉。” 沈蕴摇摇头,他思索两秒说道:“这件事因我而起。”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题既然开了头就无法避免一番交谈。 陆泽在看到沈蕴通讯器的消息后不久,一个陌生的通讯连进来,他听出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顾裴的声音。 顾裴告诉他关于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只是摆拍,传闻也是假的,一切为了设局,只有他出面沈蕴做的牺牲才不算白费。 不过顾裴没有告诉他目的是什么,只说和他相关,并且会把相应的东西交给沈蕴。 和他相关的事情,除了天字地下监狱想不出其他,而在沈家的那天晚上,他和沈蕴提起过地下监狱。 这样一想,似乎能够串联。 陆泽垂下眼眸:“我从顾裴那里知晓一部分,这件事不怪你。” “嗯。”有了这句话做保证,沈蕴多了闲聊的兴致:“其实收到礼物的时候我本没想隐瞒,只是顾裴突然发信息提及你的名字,让我保密。” 陆泽猜测沈蕴是为了他,但亲自听对方口中叙述,不免惊起一池波澜。 “咖啡厅呢?” 沈蕴总觉得对方的语气中带有质问,目光流转解释道:“方逸迟迟没动静,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我和顾裴没有接触。” 没有接触四个字还算让人心情愉悦。 陆泽神色缓和。 聊到这里,沈蕴想起最重要的信息,他忽然转头看着陆泽的眼睛说道:“监狱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死。” 房间内陷入安静。 顾裴告诉沈蕴事情关乎陆泽一直追求的真相后,他查了很多资料,找到了当年陆泽父亲去世的原因,再加上在梁老师办公室偶然得知下监狱勘察存活的人只有陆泽,所以最后他锁定地下监狱事件。 了解整个原委,他才知道顾裴说的监狱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死有多严重,确实能够让整个兰溪动荡。 如果背后的人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兰溪绝对避免不了一场浩大的动荡。 陆泽听到这几个字眼神瞬间变得幽暗。 这件事困扰了他多年,自监狱被轰炸以来没查到一丝线索,而现在突然给出一个爆炸性的信息,令人一时哑了声。 半晌他问道:“顾裴还说了什么?” “没了。”沈蕴讲述道:“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的爱人被方逸和顾家的人害死,想借我和你的手替他报仇,至于始作俑者是谁,等报仇成功他会透露。” 没想到原委竟是这样,陆泽思绪百转千回,沈蕴为了真相不惜冒着被万人唾骂以及报复的风险与顾裴合作。 他此时的心境十分微妙,将一只手放到沈蕴的肩上,嗓音缓沉:“下次,再遇见事端记得告诉我,我很担心。” “好。”沈蕴应答得很快,脸上带了点笑意,对陆泽的话照单全收。 这样的态度好像被附了乖巧的意味,陆泽又问:“顾裴为什么选择你?” “或许是天意,我和他故去的爱人性格有几分像。” 顾裴是唯一一个了解沈蕴身份的人,而从另外世界过来的沈蕴对外性格温柔,又受到许多学生的关注,加之江雪意去世没多久他就成了沈蕴,这些巧合都是推动方逸一步一步落入圈套的前提。 沈蕴不打算说太多,他转移话题,语速缓慢,眸中似有碎光闪烁:“我还没有问过,你看到那些传闻,第一感受是什么?” 陆泽神色微敛:“你觉得会是什么。” 他绕到沈蕴前面,把止血的棉签丢掉,居高临下俯视沈蕴:“生气,难受,怀疑都有。” 陆泽的眼神和之前在车里病症发作的时候有点像,沈蕴仰起下颚,露出白皙的锁骨,准备替自己辩解,顺便顺毛:“并非我本意。” 其实还有嫉妒。 陆泽情绪藏得半分不露,他随口应道:“嗯,顾裴那样的alpha,我猜你也看不上。” 沈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意味不明附和他的话:“你说得对,我喜欢强大的alpha。” 说不清的气氛立即朝四周蔓延。 陆泽和沈蕴对视两秒。 “沈先生,您在里面吗?”柳阿姨端着食盘敲了敲房间的门:“药熬好了。” 沈蕴最先错开视线,仿若无事发生,只是不经意间提起而已。 他对门外的柳姨说道:“我和上将都在,你进来吧。” “欸,好的。” 陆泽收回目光退开几步,柳姨把瓷碗递给沈蕴,边说道:“这次加了几味大补的药材,可能有点苦,我准备了几块蜜糖。” 沈蕴端着瓷碗,药汁是褐红色的,与以往完全不同,光是看着就有些反胃。 他蹙起眉头。 比喝药更痛苦的是什么? 喝苦药。 柳阿姨解释道:“裴医生说了,前几天的药方是这样的,等一个疗程之后就换成以前的药了。” 理智告诉沈蕴长痛不如短痛,但现实让人逃避。 他盯着那碗,仿佛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柳阿姨知道沈蕴又和之前一样开始犹豫不决,但良药苦口,她看向陆泽,那意思不言而喻。 陆泽接收到请求,开口说道:“纠结越久,药凉了就越苦。” 沈蕴默默看了陆泽一眼,怨气颇深,没人提前告诉他换药方了。 后者只能受着伴侣的怨气,并且还得半哄着伴侣,陆泽低着嗓音:“一口喝下去,再吃颗糖,我保证不会苦。” 其实还是苦的,就算沈蕴屏息凝气,大口大口咽也避免不了味蕾被虐待,他感觉一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 舌尖的苦味令人发颤,他完全在演绎什么叫掩目欺人,以为闭着眼苦味就能够消失。 柳阿姨在一旁忍不住发笑地摇摇头。 沈蕴喝完后赶紧把碗移开,他伸出手示意将蜜糖放到上面,但好像没人应他。唇边传来凉丝丝的触感,蜜糖被抵进他嘴里,甜味晕散开来。 他缓缓睁开眼,陆泽十分自然地屈起食指替他抹去沾染的药汁:“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怕喝药。” 看在蜜糖的份上,沈蕴决定不和陆泽计较。 柳阿姨收了碗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还苦么?” 沈蕴不怎么走心地回应道:“有一点。” 陆泽瞧他眉头没那么皱,想来是好些了:“嗯,上楼?” 沈蕴抬起眼含糊道:“几楼?” 陆泽微微颔首,语气一本正经:“当然是三楼,晚上又翻阳台怎么办?” 沈蕴抿嘴一笑,站起身好整以暇开口:“不管三楼还是二楼,我都不会让你翻阳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2-08 16:46:17~2023-02-09 16: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川景行 4瓶;落羡依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惊现 清晨接近八点,兰溪特人流熙熙攘攘,赶早课的,赶打卡的,大多数人提着包脚步匆匆,景象一片生机勃勃。 而在忙碌的画面中,有两个人格格不入。 沈蕴手里拿着早饭,那早饭是在路边随意买的,他和陆泽双双睡到七点半,他是因为很久没睡过这样舒服的觉,陆泽是因为信息素的作用,总之两位在八点都有事的人起床起迟了,然后由于滞后效应,他上课即将迟到,陆泽开会目测迟到半个小时。 上课的教室在公共三教二楼,这个点楼梯十分拥挤,沈蕴心想反正都迟到了,不差这几秒,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站在楼梯口用完塑料袋里的香菇包。 而身旁的人比他还要心安理得,他让陆泽把他送到学校就可以离开,但陆泽表示拒绝,并且非常淡然地说了一句,让他们等。 尽管是生死决斗的最后一分钟,却也免不了有学生频频将视线投向楼梯口处,站在那的两个人实在太过扎眼,气质不凡,样貌万里挑一,最重要的是有一位疑似兰溪特失踪人口,并且还是这些天以来被众人集体唾骂的失踪人口。 人群中有学生忍不住窃窃私语,求证那的确是沈蕴本人之后,嘈杂声开始扩散,还伴随着一两句愤慨。 沈蕴置若罔闻,将剩余的包子塞进嘴里,顺便感叹味道不错。 陆泽并未开口说话,仅仅是用目光扫过一张张明显带着情绪的脸,那些学生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自动消音,全部低下头眼神闪躲,不敢再胡乱言语。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只好将这个插曲丢在脑后,都迈开了腿狂奔,楼梯渐渐空旷起来。 沈蕴被陆泽陪送到教室门口,他慢条斯理取过提包,然后跟对方道别。 陆泽点了点头,提醒道:“中午来接你。” 托综合征的福,沈蕴午饭也需要和陆泽一起用,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怨言,就是陆泽麻烦了点,需要一直来回跑。 沈蕴恩了一声表示知道,接着随意挥挥手。 这堂课属于公共课,教室容量很大,至少有一百五十多个位置,沈蕴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屏幕上的内容刚被起了个头,老师对他每次坐前排并且认真写笔记的姿态有印象,于是微微颔首示意。 沈蕴谦逊有礼地俯了一下身,脚步朝倒数第二排独有的空位走去。 坐着的学子们顺着老师的视线,看见了消失多天的沈蕴突然出现在面前,顿时心思各异,脸色不一。 仔细观察,除了稍微消瘦之外,沈蕴好像没受什么伤,整个人状态很好,仿佛不知道他和顾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一般。 沈蕴从容自若翻开课本,握着笔抄录需在扉页上补充的知识点,毫不在意引起的轩然大波。 【是非黑白:地点,三教二楼四室,失踪的禁词出现了!!!】 【小熊比尼:楼上,我也在四室,直接一个大写的震惊好吗?】 【头秃小小:我也在我也在,他真的,我哭了,这么淡定让我以为像是做了一场梦。】 【小酒:竟然还敢出现,佩服佩服。】 【三鲜面:本人隔壁的,但刚才往教室冲锋的时候看见他了,总之很复杂,我理解不了,感觉整件事还有反转。另外花痴一下,他身旁站着的alpha好帅。真的好帅,十年难遇。】 【直上云霄:碰巧经过,以alpha的视角来看,那个人和禁词应该关系亲密,不是亲人就是情人,不过我认为后者概率更大,从眼神还是能观察出来的。】 【留条活路:我怎么不懂啊,禁词我知道是谁,你们说他出现了也能明白,但怎么又凭空出现了一个情人?他到底有几个情人...】 【一颗苹果:就这么简单就出现了?无事发生的样子,还有我尊的好奇是谁封禁的那些内容,我另一个号悲壮牺牲。】 【夹心饼干:能不能别讨论他了,真的烦死,好看的人那么多,人品好的那么多,一个心机那么深的人也配这么多关注?】 【三鲜面:学习枯燥,好不容易遇到点调剂品,放松一下怎么了?又没说替禁词说话,而且最后真相是什么还说不清。另外,抛开其他不谈,好看的人确实多,但他的气质就是很特别。】 【夹心饼干:对不起,抛开不了。】 【梁上飞燕:别那么较真嘛,大家还是能辨别黑白的。】 【枣泥:能不能辨别是一方面,做了错事没付出任何代价,好像有点不公平吧,大家讨论还被封禁,想想就觉得气愤。】 【留条活路:说实话,某些事情在世家里比较常见,我身边也不是没有,闹到正主面前的也不少,只是因为之前大家被蒙蔽了双眼,现在人设崩塌觉得被骗接受不了而已。】 【一头奶牛:楼上很真实,世家表示这些都是笑话,当成饭后谈资一笑就得了,上不了台面的人永远上不了,世家子弟都懒得费心思赏他一眼。】 【不想起床:所以...就这么结束了?】 【曲奇幻想曲:开了个头,没有结尾,小说烂尾都不带这么烂的...心塞。】 【吃藕丑:我还等着方家家主崛起呢,怎么就没了?是不屑计较还是根本无所谓。】 【桃花源:那位不可能允许有人在他面前为虎作伥的,想一想违禁词,说不定是因为他搞不过,之前被逼跳楼的omega可是没什么背景。】 【直上云霄:这么说我倒是觉得陪禁词来兰溪特的上课人就是那位不为人知的大佬。】 【包不了包:勾起我的好奇心了,陪禁词来上课的alpha究竟是谁?他不会脚踏两只船吧。】 【一张卷纸: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正面否认之前的传闻,另一种是做贼心虚。】 【头秃小小: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他旁若无人在认真听课,没受半点影响,我羡慕这心态。】 【须臾:也可能是装的。】 【头秃小小:不是,老师提的问题他都答出来了,心理素质极强,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是非黑白:搞得我心里痒痒的,想待会儿趁下课休息去跟他打个招呼,顺便教他做人的道理。】 【一张卷纸:???】 【须臾:???】 【若木:???】 【吃藕丑:别,还是别了吧,万一到时候封的是你本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非黑白:开个玩笑,虽然我根本不怕就是了。】 ...... 沈蕴连着上了两节课,重新回归校园生活心情舒适不少,回实验室放东西的时候刚好临近午饭,大半数人都去了用餐的厅堂,剩下少部分人虽然对于他的出现感到惊讶,但也友好地打了招呼。 他将之前落下的任务稍作整理,结果发现未来一段日子可能会很繁忙。 “沈蕴?” 沈蕴转过身,看见梁佩站在门口,温声道:“梁老师。” 梁佩看了一下四周,大抵是有人在不方便,她的眼神往外面扫。 两人站在院楼一角,这个地方背对校园道路,显得有些安静。 梁佩原本以为沈蕴的消失和傅正亭有关,没想到却是一场荒谬的闹剧,她开口问道:“你这些天没事吧?” “没事,谢谢老师关心。”沈蕴应答道。 梁佩点点头:“嗯,你的为人我清楚,别被那些诋毁影响了心情。” 沈蕴当然没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知道。” 梁佩见他确实不像被影响的样子,稍微放下心,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情:“关于地下监狱,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目前有了一点进展。” 沈蕴闻言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语气正式:“什么样的进展?” 梁佩推了推眼镜,展现出来干练的气场容易令人信服:“可以确定这场悲剧是由于药剂使用不当造成的,那些药剂破坏了人体内的DNA,使得基因发生改变,这或许是非人体的身体特征不同于常人的原因,而当细胞死去不被补充时,再强大的物种也会成为行走的尸体。” “我猜想事故的背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制作药剂的人并不知道药剂有问题,中途因为意外导致非人体被放出来,第二种,非人体纯粹被当做实验体,制作药剂的人已经料到最后的结局。” 两种可能对应两种目的,后者显然比前者更严重。 沈蕴沉默了,如果说顾裴知晓始作俑者,而老师又推断出非人体的来源,那么是否就能够揭示六年前地下监狱整件事的起因。 他抬起眼说道:“老师是想复制那些药剂么?” 梁佩没有否认,她启唇道:“很难,非常难,非人体已经灭绝,在没有样本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到,这是个浩大的工程,说到这里,你消失的第二天陆上将来了一趟学院楼,陆上将是唯一一位从地下监狱里存活下来的人,我想问问他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沈蕴回忆那晚的谈话,陆泽只讲了一小部分,并未讲到地下监狱里的经过,他开口道:“陆泽没有告诉我经过,等我了解后再告知您。” 梁佩若有所思:“如果能重现这份药剂,想来就可以配制解药,也算为医药学界做了一笔贡献。” 何止医药学界,对整个兰溪都将是百利而无一害。 沈蕴应声道:“我会尽我所能。” 梁佩笑了笑:“嗯。” 沈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带了几分抱歉:“我午饭约了人。” 梁佩扬起语调:“陆上将?” 沈蕴点了点下颚:“长辈们今天递送请帖,老师也在受邀之中。” “好,我到时候会赴约的,先祝你和陆上将百年好合。”梁佩言语真诚。 沈蕴收下祝福:“谢谢,那我先走了。” 沈蕴刚出学院门口,看见某人已经在路对面的蓝花楹树下等待。 陆泽身姿挺拔,五官轮廓分明,剪裁合贴的正装勾勒出劲瘦的腰线,那绝佳的气质十分吸引人,经过的学生回头看了他好几次,然后亲密地和同伴说起悄悄话,耳朵和脸红了一片。 “等很久了?”沈蕴走近他,随意的态度中带了不易察觉的亲昵。 陆泽缓声开口:“没有,几分钟的间隙。” 他下了台阶,和沈蕴一同站在校园道路上,勾起唇角:“走吧。” 这个时间点漫步在校园里的人不少,主干道是必经之路,沈蕴和陆泽亲密交流的画面清清楚楚映在众多人眼中。 这回大家都看到了沈蕴身旁的alpha,和那些流传照片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仔细对比,照片里的两位主角看不出丝毫爱恋,反而现实里的两位之间有种说不清的情愫。 不说别的,任谁在两个alpha中做选择,都会觉得现在这个和沈蕴在一起更合适,因为这个alpha不管哪方面都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偏心。 作为伴侣,他更能够胜任,和沈蕴简直天作之合。 常人如此认为,更别提沈蕴。 与此同时,兰溪军界、政界、中庭不约而同宣告了一条消息。 【兰溪上将陆泽与一区中庭之子沈蕴缔结良缘】 第57章 掉马 兰溪众多权贵世家一时之际都知晓了沈陆两家联姻的消息,大吃一惊是免不了的。 且不说陆家,一区中庭沈青时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只知道沈中庭家中有一位貌美贤惠的妻子,至于其他的知少甚少,沈中庭也从未提起过,这个沈蕴是哪里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谁怀疑沈蕴的身份,毕竟请帖上贴了照片,而照片里的omega乍一看确实有几分沈青时的神韵,并且那番气质骗不了人,完全就是权贵里养出来的omega。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与沈陆两家有合作关系或者走得近的家族心里乐开了花,这场联姻是典型的强强联手,可以说在兰溪历史上绝无仅有,往小了说是兰溪数一数二的权贵之间的缔结,往大了说是兰溪军界与中庭之间的同盟。 总之牵扯颇深,利益与机缘共存。 而原本打着借自家儿女攀上陆家心思的那些人竹篮打水落了一场空,不仅没了幻想,连请帖也没份,正对着报纸低声哀叹。 除了窃喜的、惆怅的、事不关己的,还有发怒的。 傅正亭自最后与方逸进行了一次对话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对方,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派出去的下属也没有得到任何收获,这非常奇怪,方家是大家族,家主失踪这种事竟然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方逸把沈蕴带去哪了,很麻烦。 林炽在外面用过午饭,本想去报停里随意逛逛,没想到会看见沈陆两家联姻的消息,他扫一眼报纸,认出来沈蕴两个字,于是丢了星币大步流星离开。 办公的房间内,一个beta正低着头汇报,仍然找不到方逸的踪影,而方家也没有一个人清楚方逸的行踪。 他转折道:“但是,那个沈蕴却平安无事出现在兰溪特校园。” 傅正亭闻言立即抬起头,嗤笑一声眯起眼缓缓说道:“你别告诉我,是方逸让沈蕴完好无损地走回去了。” 下属闪了闪神回应:“我也好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按道理讲方先生应该不会放过沈蕴才是,或许是方先生遇到事情了?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们失去了威胁沈蕴的筹码。” 傅正亭用软布一下一下轻轻擦过匕首,锋利的刀锋映出他修长的手指:“方家的力量不可小觑,一定要找到方逸,至于沈蕴,是复杂了点,我本不想做明面上的坏人。”他语调惋惜,好似真的并不情愿,淡淡说道:“沈蕴的父母是不是还健在?” 下属瞬间明了,正想应一句是的,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疾风越过他。 “老大,你看。” 林炽把报纸放到桌上,脸色不大对劲。 傅正亭视线落在林炽脸上,随后他直起身,拿过那份报纸,只看了一眼就没能再移开。 【陆泽上将与一区中庭审判长之子沈蕴下个月即将举行婚礼】 【众所周知陆泽上将是军界的指挥官,同时也是陆家第六代家主,身份地位高不可攀,而一区中庭审判长同属于兰溪金字塔顶尖人物,其子沈蕴身为兰溪特学子,为人极为低调,潜心学业,不问世事......】 在得知沈蕴是沈青时儿子的那一刻,傅正亭眼神变得幽暗。 没过一会儿,报纸被扔在桌上。 “很好,耍我。”他嗓音透露出狠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第二次被沈蕴戏耍,比第一次更为惨烈,沈蕴完全是在绕着圈逗他玩。他和沈青时是明面上的对手,他向对手的儿子开出条件拉拢对方,还信誓旦旦笃定对方会松口。 沈蕴和沈青时心里估计很畅快吧。 林炽及时调整表情开口说道:“老大,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沈蕴是沈青时的儿子,沈蕴这条路肯定行不通了,而且沈陆两家在兰溪本就强大,要是联合起来势必如日中天。” 傅正亭又何尝不知道,他沉默片刻,启唇冷声道:“方逸的失踪肯定和陆泽有关,方家难保,他们断我一条臂膀,我会加倍奉还。” . 苏青青终于结束实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脱了层皮,她坐上返回景山的车,摸出通讯器开始一一报信。 结果信没报上,反而被几条私信吸引视线。 枣泥:姐妹,你看到这些照片了吗? 枣泥:不可置信,我愣了好久。 枣泥:这么多天没回我,看来是真的,无语住了。 枣泥:离他远点吧,真是没想到。 枣泥是苏青青偶然加上的好友,因缘巧合下又知道了沈蕴是她的师哥,于是每次发生了什么都会来和苏青青聊几句。 不过苏青青本人一般只回复一些有趣的小事,关于沈蕴的伴侣是谁从未正面回复过。 照片已经失效了,她对枣泥的言论有些不解,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者,她赶紧登上兰溪特星网想弄清楚前因后果。 但根本搜不到她师哥的名字,心中一惊,不会在她实习的这段日子里方逸对他师哥做了什么吧? 她只好从早期的话题开始拼拼凑凑了解事情的大概。 不到两分钟,她敏锐的观察力就知晓了禁词是指沈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再提及相关内容,照片是导火线,中间穿插了方逸和插足者,不难想到枣泥是在跟她吐槽这个。 她皱起眉头继续翻下去,尽管有的词汇不能提到,但是也有许多内涵或者拐弯抹角骂人的话。 她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这时又跳出来两条私信。 枣泥:!!!!!! 枣泥: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你去哪了?我需要狠狠爆发一下。 苏青青犹豫两秒,还是给她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枣泥:这反转我属实没预料到,你师哥的伴侣竟然是陆泽上将???你师哥是极城中庭之子??? 前句话她懂,但后半句话她也懵了。 火急火燎点开星网置顶的那条话题,里面活跃度非常高,讨论以每秒数十条来计,能掀了天。 【鱼于余:禁词,一区中庭审判长的儿子,隐匿十八年的存在,现在兰溪特学校就读,性格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长相不凡...】 【晓雾:我靠,我靠,我靠!!!一区中庭审判长的儿子!】 【富贵不能淫:???????什么?】 【秋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人没了。】 【迟来的深情:啊啊啊啊啊,我也没了。】 【岁余:啊啊啊啊这也太离谱了吧!!!!】 【风向:不谈陆泽上将,就禁词的背景都够方家喝一壶了。】 【荼毒:什么走向,请问我是直接懵还是啊了再懵。】 【鱼于余:死心了,死得透透的,比又比不过,攀又攀不上,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悲伤的人!】 【纸鱼: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彻底死心了。】 【山茶:本没怎么关注事情走向,但现在勾起了我的兴趣,我们军学院众多学生的敬佩与崇拜在今天有了伴侣,可喜可贺。】 【风信物语:禁词竟然是隐形的权贵,他也太低调了,呜呜呜,我收回我的话,是方家未婚夫配不上他。】 【狸花猫:真的超级低调,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有次去千味苑我校卡在路上丢了,和阿姨尴尬地对视十几秒,最后是他帮我摆脱困境的,说话也很温柔,后来才从朋友那里知道他是谁。】 【风水轮流转:故事的后续竟然是这样,比我家的勾心斗角还要精彩。】 【小嘟嘟:看完整个来龙去脉的我,演绎了什么叫做猴子蹿树和姨母笑】 【辣鸡:果然故事还是别人的好看,感觉就像是播了一段电影,这情节简直了。】 【柠檬气泡:死亡微笑,小丑竟是我自己,上蹿下跳了这么久,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刺激。】 【一打汽水:啊啊啊啊啊,我就说嘛,禁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还有两人绝配。】 【一棵枣树:之前骂禁词的人去哪了,出来道歉。】 【浮丘:骂得那么起劲,现在估计脸很疼吧?】 【此起彼伏:现在终于知道了禁词的伴侣是谁,虽然是以不一样的方式被通知。】 【噜噜噜:天哪天哪天哪,我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我的感受,官方都发宣告了应该不会被屏蔽吧。】 【噜噜噜:给你们近距离看一下我的请帖,嘿嘿嘿,下个月欸。】 【绿毛:劝删,红眼病看不得这些。】 【白首屋:劝删,我不是正常人,看不得这些。】 【大冤种:巧了么不是,我也有。】 【高山景行:我好仙墓,这样看着真的好配,禁词怎么那么好看,还有他的alpha怎么那么英俊,十指相扣,笑容温柔也太甜了叭!】 【红薯粉条:真的好甜,仅仅一张相片嗑得我死去活来,谁懂啊。】 【虞美人:是怎样一场绝美的爱情,我已经说倦了。】 【大冤种:确实,门当户对,绝配。】 【粉红玫瑰:回一打汽水,虽然但是,这件事和照片的事好像不冲突?】 【刺挠:就这么说吧,先不谈照片,沈家和陆家在兰溪的地位和普通权贵是不一样的,如果照片是真的,陆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宣告,摆明了是出面维护禁词。】 【刺挠:而且,陆泽上将不是一般的人物,看那些报道就知道,兰溪顶级alpha的存在,会允许背叛?】 【粉红玫瑰:好吧,你知道的多,你说了算。】 【一枝春:转载,诺,楼上,看完你的疑虑就会被打消了。】 那是一段只有几十秒的短视频,屏幕里的男人长相英俊,上位者气势尽显,一双冰蓝色眼眸深邃无比,他嗓音苏冷低沉,言语简练:“诸位,我是兰溪上将陆泽,关于方家造谣并且绑架我夫人的事情,陆家不会就此善了。” “另外,我永远相信我的夫人。” 【曲曲:我又双叒叕死了一次!】 【春眠不觉晓:幻视一些霸道护妻的场面,啊啊啊,我脸红耳赤】 【扶苏:这也太好嗑了叭,本人已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 【猿粪:夫人,哎嘿嘿嘿,傻笑不止,陆泽上将提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表情都变得温柔了。】 【相思豆:真的欸,我感觉我的心动了一下。】 【一脸懵逼:突然多了一个兰溪上将夫人和中庭之子,原本头脑简单的我更不够用了。】 【小辞: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都拿出来吧。】 【豆角: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呜呜呜,我不应该骂人,原谅我的冒犯。】 【云盼盼:我也道歉,我错了,错得离谱,请别盯上我。】 【星云:道歉加一,QAQ一个我都惹不起。】 ....... 苏青青看到这里,心跳砰砰砰地叉了出去。 苏青青:啊啊啊啊啊啊! 苏青青:师哥,啊啊啊啊! 沈蕴收到苏青青消息的时候,正在品尝甜点,他瞥见满屏的啊,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沈蕴:实习结束了? 苏青青:结束了啊啊啊啊啊。 沈蕴咬着勺子,双手打字:“你...没事吧?” 苏青青:我没事,我很好,我只是需要缓缓。 苏青青:实习一趟出来,我的师哥突然变成了众人高不可攀的中庭之子,我懵了。 沈蕴轻声一笑,这笑声吸引对坐人的视线。 陆泽抬眼问道:“怎么了?” 沈蕴眼尾笑意未尽,摇了摇通讯器说道:“苏青青,可能看到关于我身份的话题。” 陆泽听见身份这个词,心中一动,尽管他知道沈蕴是在说媒体大肆报道的事,但不免联想到偶然撞见的秘密。 比起背后的实情,他其实更想了解沈蕴的过往,了解沈蕴以前的生活是否顺遂,是否像现在这样快乐,又是否有过动心的人。 如果来时的路太艰难,往事不堪回首,那么他会装作一无所知,和沈蕴一起守着这个秘密。 他目光落在沈蕴那,应答道:“嗯,她应该很惊讶。” 沈蕴回复完苏青青,抬起头对陆泽开口闲聊:“那些媒体写得太夸张,是谁出的主意,把我描述得都不像个正常人。” 广大媒体拿钱办事,再加上沈陆两家的权威在那放着,自然是怎么夸赞怎么来,什么好的词都往沈蕴身上搬,这家这样写,那家换个花样那样写,以至于最后除了名字和沈蕴一样之外,其他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陆泽扬起语调带了点好奇:“都说了些什么?” 沈蕴举着屏幕给他逐一念出来,支起下颚,神情有模有样:“听听,这条,他似那含苞欲放的紫薇花,似那娇艳欲滴的玫瑰,那双美丽的眼睛清澈透亮,仿佛林间小鹿...” “这条,不食人间烟火的omega,纯真无暇,拥有一颗无比纯洁的心灵,连山上的雪莲都不能比拟...” “......让人不忍心伤害....” 念不下去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蕴觉得自己风评被害。 可以说,几乎跟他不沾一点边,根本不符合他优雅富贵花的形象。 陆泽嘴角微勾,察觉某人的不悦,带着笑意赞同:“是很奇怪,和你一点都不像。” 沈蕴深以为然,将自己喜欢的甜点暂时丢在一边,打算和支持自己看法的人进行深入的探讨。 他突然兴起,一本正经问道:“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 这是道送命题。 陆泽瞬间得出结论。 战术性喝口热茶,两秒的间隙表面淡定自若,实际大脑飞速旋转。 此时要多亏了那本《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他凭借自己过目难忘的天赋答得滴水不漏。 背往后靠说道:“优雅端庄,大方温柔,待人谦逊有礼,处事周到,才华与美貌并存。” 一个敢问,一个敢夸。 沈蕴盯着陆泽看了一会儿,对方脸上毫无作假的破绽。 随后他点了点头,这番话深合他意,陆泽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他半分不惭愧地收下赞美:“你说得对。” 陆泽闪了闪神,指尖无意识滑过杯壁,或许那是标准答案,但并不是他所想的答案。 不过这无所谓,他凝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对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也不一定要现在表露。 第58章 死亡 顾裴在祠堂跪着面壁思过了几天,然后态度非常诚恳地认了错,并且向顾家长辈保证不会再犯,等见到方逸一定好好低头哄人,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顾家长辈对他突然转性表示怀疑,但经过考察还是打算放过他,不过提了要求,再有下次她的母亲会收到离婚协议书,而且对外宣布她成为了精神患者,将永远被关在医院。 顾裴一一应下,转头立马冷脸,等收到沈蕴的消息后他毫无留恋地从顾家溜了出去,连招呼都没打。 景山市外围被槿鸢花装饰得如梦如幻,大片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无边无垠。 奢华贵气的轿车行驶到半仲坡山脚,停在路的一边。 顾裴这个人实在狡猾,他在通讯中明确告知只见沈蕴一个人,不愿意和陆泽对上面,因为怕被教训,上次信息素压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他不想那么早上天堂。 于是乎陆某人右手掌着方向盘,嗓音很淡,开口对沈蕴说道:“我送你上去就走。” 沈蕴敏锐地感觉到某人的情绪,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唇角微勾应声:“嗯。” 半仲坡没什么人影,沈蕴和陆泽沿着石板路一直往上,然后看见角落里正在上香的顾裴。 陆泽侧过头瞧一眼沈蕴,尽管并不乐意,但还是遵守先前的话,送到这里就往下山的方向离开。 错身的时候沈蕴轻勾陆泽的袖口,缓缓对他做口型:“等我。” 陆泽抿起嘴角,纵容地点了点头。 沈蕴得到回复松开力道笑了笑。 陆泽离开后,沈蕴抱着一束铃兰,经过一座座墓碑朝顾裴那边走。 点燃的香飘起一缕缕白烟,消散在空气中,徒留一截浅灰。 铃兰被放到墓碑前,空旷的地方增添了几分颜色。 沈蕴退后几步,碑上的相册里是一位笑颜温柔的beta,如果对方还在世,想来是能够使漫长岁月疾苦得到治愈的人。 “正式介绍一下,我的爱人,江雪意。”顾裴站起身,语调缓沉,带了留恋缱绻的意味。 说完他又抚了抚墓碑低声道:“雪意,有朋友来拜访。” 见过这么多次面,顾裴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孤独落寞与空落寂寥交织,沈蕴一时沉默下来。 大抵是情意到了深处才会做出这番举动,这几年不知道顾裴是怎么坚持的,又或许江雪意去世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去了,剩一具空壳,扮演着被别人束缚的顾裴。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蕴猜想顾裴也不需要,因此他只好用方逸的下场来告慰江雪意的在天之灵。 “方逸被关在了监狱里,余生将在里面度过,方家和顾家会被除名。” 对于方逸这么高傲的人来说,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一个人越是渴望得到什么就越让他失去什么才算是最大的惩罚。 不出意外,方逸的下半辈子只剩痛苦和后悔。 顾裴闻言说了一句谢谢,一直以来的肩负终于得以解脱,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多亏了你,其实你不是真正的沈蕴对吧。” 他似乎对答案并不在意,接着开口:“我很早之前有过鱼死网破的想法,直到你的出现,总算有那么一丝希望了。” 沈蕴没有否认对方的话,除却合作关系,他对顾裴有一种微妙的心绪,因为顾裴是在这个世界里见证他存在的人,还因为顾裴心中的执念。 大仇已报,于是他缓声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裴思索两秒,然后神色带了点张扬与意气风发,语调慢悠悠的:“长期没有,短期倒是有一个,待会儿还要去赴一场约。” 沈蕴看他那副样子,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绕圈,漫不经心道:“那就早点结束,有人还在山脚等着我。” 这个有人是谁不言而喻,顾裴没有半分愧疚的自觉,他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个二十多厘米的黑色卷袋:“我所知道的都在这里面。” 卷袋是皮质的,有的地方已经起皱,能看出来有些年份。 沈蕴表情存疑伸手接过,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会知晓这件事?” 顾裴将一只手放进裤兜,望着远山的风景:“雪意有个堂哥,名叫江念辞。”停顿两秒,他把话补充完整:“是三区审判长傅正亭已故的心上人,这个东西属于他。” 傅正亭。 脑海似乎捕捉到什么关键点,沈蕴陈述道:“傅正亭。” “嗯,傅正亭。”顾裴沉着声音重复一句:“你应该猜到真相了吧,就是他。” 一阵山风吹过,周围的花草窸窸窣窣。 半晌,沈蕴开口:“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傅正亭招揽我的真正原因。” 顾裴尾音渐挑:“招揽你?” 那些被面纱遮盖的画露出真实面目,豁然开朗,如果傅正亭是始作俑者,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六年前的事故应该始于失败的药剂使用,正因为失败了,傅正亭才想让人重制药剂,沈蕴回想起在方家的经历,的确是险境重重。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药剂究竟有什么效用。 顾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不明的光:“雪意当时收到卷袋的时候只被告知要好好藏起来,至于背后的故事,雪意说是傅正亭害死了他堂哥,卷袋里有一份信纸,或许对你和陆上将有很大帮助,我看不太懂,好像是一些药物成分。” 沈蕴听到最后一句话神色一凛,握着卷带的手紧了紧,随后说道:“那可能是致使非人体的东西。” 顾裴点点头:“方家和傅正亭一直都有合作,除去方家,相当于折断傅正亭的一只臂膀。” 说到这里,他喉咙有点痒,捂着嘴咳嗽两下:“后续的事情我就帮不了你们了,你和陆上将应该能处理。” 沈蕴口吻郑重:“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顾裴随意摆摆手:“不用客气,对于我来说那个卷袋抵不上为雪意报仇的万分之一,拿着也是烫手山芋,我们各取所需,你给了我最想要的结果。” 沈蕴也不是纠结的人,他微微颔首,过了一会儿说道:“下个月要是有时间,可以来陆家用饭。” 顾裴明白过来沈蕴的意思,扯起嘴角嗓音散漫:“虽然我也很想喝喜酒,但可能来不了了,我两个小时之前在兰溪特星网做了澄清,要是出现在婚礼现场,会大家被骂死的。” 他在星网上发了一段文字,把沈蕴摘得干干净净,字里行间全是他的过错,反正他都要走了,也不在乎这些。 沈蕴闻言有些诧异,和顾裴对视片刻,点了点下颚:“谢谢。” 顾裴笑了笑,不怎么走心道:“那就就此别过吧,我想和我的爱人再待一会儿。” 沈蕴应声道:“嗯,以后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他说完这句话,往墓碑那看去,像是在和江雪意告别。 小路离青石板有一段距离,地面起伏不平,两边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树,年岁有些短,并不高大。 石板路的位置可以俯瞰山下万千景物,历来祭奠的行人总是会生出极目远眺的感慨,沈蕴也不例外。 下了两步台阶,顾裴要去赴约的言辞忽然浮现在脑海,沈蕴心底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停下步伐,第六感的催促下正想往回走。 林中一声枪响,惊起群鸟。 高大的身影倒在墓碑前,带着笑意和满足。 洁白无瑕的铃兰在微风中摇曳。 . 今天的天气喜怒无常,太阳早就没了踪影,转而是连绵不绝的中雨。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穿着雨衣来回奔走,他们见多了在各地因各种原因而死亡的逝者,但在墓碑前自杀的这还是头一个。 或许是受环境影响,在场没人说话,都沉默有序地各司其职。 顾裴被葬在江雪意旁边,墓碑上的文字新刻不久,寻常来看碑上需要生辰八字,家中亲友,但沈蕴就留了一句话,江雪意伴侣—顾裴。 陆泽撑着伞和沈蕴站在几米远处看着那些人有条有理地布置,收到通讯的第一时间他快步上山,陪在沈蕴身边沉稳地联系杨若来处理突发事故。 顾裴早有预谋,他安排了自己的死亡,希望沈蕴能够帮他收尸。 沈蕴期间没怎么开口说话,倒不是被吓住,他只是没想到上一秒还和他有过交流的人下一秒就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了。 但思来想去这好像是顾裴最好的结局,和爱人久别团聚应该是他的念想。 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转过头,陆泽问道:“冷不冷?” 他摇头温声回应:“不冷。” 即便他这样说,陆泽还是将伞往他这边偏了偏,高大的身形为他将风雨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着一切被安顿好,考虑到死者没有亲人在场,那些殡仪馆的人简单地给顾裴做了一场告别仪式。 沈蕴把剩余的一只白菊摆在石台上,不一会儿那只白菊就被淋湿了个彻底。 随后他直起身对陆泽说道:“他是带着笑走的。” 陆泽看着沈蕴沉声道:“嗯。” 他微微俯身牵过沈蕴的手,感觉到有些凉,于是开口说道:“回家吧。” 沈蕴点了点头。 下山的那段路陆泽一直牵着沈蕴,直到进了车内才放开手。 两人回到陆家的时候临近晚饭,雨已经停了,绿植上聚集的水珠一滴一滴掉落,夜色伴随着气温降低提前和景山市打了个招呼。 沈蕴换了一身衣服,长发披肩,他晚饭后闲来无事打算去回廊走走,消消食,但葡萄今天异常黏人,可能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如以往,十分卖力地逗他。 他只好作罢,倚在凭栏上看那只傻狗转着圈玩弄自己的尾巴。 没过一会儿他听见低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葡萄见不到你的时候,总待在你的房间趴着一动不动。” 陆泽的嗓音落在夜幕里,犹如朦胧的秋雾。 沈蕴闻言抬眸看向他,眼尾染了几分笑意:“它一向护主。” “嗯,看得出来。”陆泽漫步走近沈蕴:“要聊聊么?” 沈蕴神色散漫,保持之前的姿势没动:“我没什么事,有些怅然而已,方逸一个人造成了三个人的悲剧,害人不浅。” 陆泽停在离沈蕴一米多远的距离,回廊外树影飘摇,他说道:“方逸太高傲,哪怕低一点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如果最初没有逼迫,江雪意也没死,或许又是另一番场景。 沈蕴附和道:“心太狠,不给自己留后路。” 陆泽静默片刻,他其实很想知晓,明明沈蕴知道方逸很危险,也料到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还是愿意独自前往,这些事本就不是沈蕴该承担的。 烛灯光晕明黄,陆泽眉眼深邃,冷俊的脸少了强硬,多了温柔。 “你当初答应跟顾裴合作,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于沈蕴而言有些矛盾,他垂下眼眸。 最开始围着陆泽转是因为那本书,后来转着转着习惯了,有些事情就成了下意识的举动,根本不需要书的指导。 他心里想的是给陆泽解决一个麻烦,这样身上的光环又会增加一层。 但好像并不止只是这样,因为他会因陆泽得知真相高兴而高兴,而这个时候光环不光环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心下有了计较,看着陆泽随口说道:“伴侣职责,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 陆泽面上情绪不显:“但很危险。” “是很危险。”沈蕴兀自点头,他朝葡萄招了招手,语调轻缓:“我只告诉你罪魁祸首是傅正亭,还没告诉过你我被方逸请去喝茶的那天,傅正亭也在。” 稍有不慎,沈蕴就会落入傅正亭布下的深渊。 情形比陆泽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沈蕴的视线在陆泽脸上一寸一寸移动,最后落在那双眼眸中,不紧不慢道:“不过就算提前知道傅正亭在,我还是会去,因为有你想要......” 他的手腕猝不及防被抓住,力道有些大,但又不至于疼痛,整个人被陆泽强势地拉扯进温暖的怀抱里。 靠着对方的肩膀,他后知后觉把话补充完整:“......的东西。” 陆泽圈抱着沈蕴,手掌放在纤瘦的后背上,眸色渐深。 不管沈蕴是不是带着目的,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以让人唏嘘。 他对沈蕴有心思,那么这份唏嘘就会被被无限放大,于是还夹杂了心疼。 沈蕴安静了下来,陆泽身上淡淡的木质暖香闻着很舒服,他想了想,陆泽可能是在感动? 没道理拒绝。 下一秒他伸手攀上对方的肩背,无声回应。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葡萄乖巧地坐在地上,那双眼睛倒映着一对亲密相拥的伴侣。 夜色撩人。 第59章 炙热 兰溪方家一夜之间跌入低谷,家主方逸以涉嫌违背兰溪第十四条约定的理由而被囚禁在监狱里。 第十四条约定是六年前起草的条例,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兰溪好不容易步上正轨的发展,凡跟这条约定挂上钩的那必是重罪,最少后半生也得交待在监狱。 这件事热度持续不过几天就沉了下去,代替讨论最高的是一座度假庄园的庄园主黑暗经营,虐待众多属性为beta的人,行为残暴,丧心病狂,三区审判长得知这个消息立即查封庄园,并且判了庄园主死刑,下周公开执行。 尽管两界一庭已经做了很多努力来避免众人对beta的轻视,但却是不够的,在某些看不见的角落,仍然有上位者对beta存有骨子里的偏见,认为他们是兰溪廉价的劳动力,不如alpha那样身强体壮,也不如omega那样能生下完美的继承人。 三区审判长的做法得到兰溪众多民众的支持,星网上大部分都是赞美敬佩之词。 而之后审判长发表的《拒绝对beta的偏见》一文更是引起了强烈反响,字字珠玑,针砭时弊,让民众生出追随之心,其中beta占了半数以上。 傅正亭一时在中庭风光无两。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兰溪即将要迎接一件大事,兰溪上将和他伴侣的世纪婚礼。 沈家和陆家为婚礼仪式做了不少准备,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是帮忙的女侍工人就请了数百个,从任务生疏到上手培养不下十天。 在长辈们筹备婚事的时候,沈蕴在矜矜业业勤勤恳恳地做实验。 那张信纸上面保留的内容的确是致使非人体的药剂成分,这很让人欣慰,但复制一份完全相同的药剂是一个难点。 这就好像给字母排序,只要打乱一个顺序,那么得到的就不是正确答案。 沈蕴和梁佩这段时间查阅的书本都快抵得上一间小仓库,简直是被淹没在知识的海洋里。 梁佩的心情从被告知信纸存在的震撼到满怀希望的喜悦到搜集资料的平静再到不止一次问候地下的梁凛不过短短数日。 诚然,梁凛的天赋极高,她深造了这么多年也不能比拟。 而沈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无关的东西学了不少,有关的东西半点没学到。 求问,制作药剂的人是否还健在,他想骂人。 经过又一天的无效进展,沈蕴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里。 陆泽近来也很繁忙,连休息日也时常见不到人影,就是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 为了治疗方便,他每晚睡觉的时候都挪地到陆泽的房间,原本是洗漱之后再上楼,后来随着他的物品越堆越多,加上懒得费劲,于是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占用了陆泽的浴室。 他解开发带,一头墨色垂散,在盥洗室门口换好鞋后准备进去时,眼尖地发现瓷白的地板上沾了泥土的痕迹。 神色带了点疑惑,视线顺着那痕迹往周围观察,结果看见藤编收纳筐边缘搭了一件白衬衣,上面黄泥点点。 这就耐人寻味了。 弄成这样。 陆泽是下地干活了么? 按捺下心思,暂时将这件事放到一边。 他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从浴池里出来穿好浴衣,经过镜子前的时候又往收纳筐那瞥了一眼。 “沈蕴。” 模糊的声音透过磨砂玻璃门传进来,沈蕴收回视线应了一声。 陆泽在架子上搭好外套,转过头就看见沈蕴站在不远处。 可能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对方白皙的脸浮了一层浅粉,顺着分明的锁骨往下,系带将腰线收得很细,浴袍下摆露出一截小腿,平添几分美感。 长发未干,凝结成好几缕,有的落在肩膀上,染湿了一小块浴袍。 陆泽神色自若,朝沈蕴招了招手,嗓音平缓:“我给你擦头发。” 沈蕴随意坐在木凳上,身后的人举止克制,动作不轻不重,没有弄痛他分毫,一时间只剩毛巾和头发摩擦的声音。 陆泽居高临下,修长的手撩起一节黑发,从他这个角度,沈蕴的小腿一览无遗,尤其是那透着淡淡血色的脚踝,脆弱易碎。 喉结微微滑动,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低着头对沈蕴说道:“休息日要抽一天时间回老宅和爷爷用饭,确定婚事流程。” 沈蕴闻言回应道:“嗯。” 他其实还挺感兴趣的,小时候皇帝娶妻热闹非常,宫中被装饰得很喜庆,糕点水果品类繁多,外形也好看,宫里还请了民间最有名的舞姬,这样的机会很少,他自然是和那些玩伴玩了个爽快。 换成他的婚礼仪式,除了期待之外还有一点对未知的紧张感。 不过想到还有陆泽陪着他,这份紧张感又随之销声匿迹。 温热的暖风吹拂着沈蕴的发丝,半晌之后,陆泽摸了摸沈蕴的头。 沈蕴被人照顾得十分舒适,像吃饱喝足躺在太阳底下的猫团儿一样露出慵懒惬意的表情。 陆泽觉得心里有些痒,轻笑一声,指尖仿佛不经意间滑过沈蕴的耳垂,感觉到细腻与柔软,他慢条斯理收回手温声道:“可以了。” 沈蕴站起身,缓缓打了个哈欠,眼里沾了几分盈盈的泪光,他看着陆泽:“你快去洗漱。” 困意来袭,他想赶紧安抚完陆泽去会周公。 陆泽眸光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短短六七分钟。 等陆泽一身清爽走到床边的时候,沈蕴困得眼皮都在打架。 陆泽心情复杂,看着他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嗓音低沉道:“下次困就别等我了。” 沈蕴合上资料书,揉了揉眼角,解释道:“这几天有点累,没有一丝进展,梁老师似乎有些着急。” 他缓了两秒回过神:“我一直都觉得梁老师知道些什么,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瞒着我。” 陆泽上了床,顺着沈蕴的话分析:“她弟弟梁凛因傅正亭死于非命,这个因或许和地下监狱有关。” 沈蕴点点头:“我在想,梁凛曾经在傅正亭手底下做事,那么他对于非人体这件事又参与了多少。” 他抬起头和陆泽对视一眼。 陆泽沉思两秒启唇道:“杨若已经开始全盘搜查线索,只要露出一点马脚,总会把源头揪出来。” 总归不是沈蕴一个人在关心这件事,他身后还有军界,中庭和政界。他放下书,腾空思绪,拨开长发背对着陆泽侧躺,声音轻和:“你最近还会觉得头晕么?” “不会。”陆泽靠近了一点,左手支起鬓角,垂下眼帘为沈蕴盖了盖棉被,每晚他都会和后颈上柔软的腺体打照面,尽管习以为常,但心里的灼热不会减少半分,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低声说道:“沈蕴,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辨别自己的信息素了。” 沈蕴瞌睡突然就没了。 他睁开眼睛,开始疯狂思索陆泽问这句话的意思。 母亲给他造成的阴影到现在都还没消失,他根本无法直视情热期这个词。 某人睁着眼说瞎话,快速否认:“好像不行,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他反驳得太快,陆泽不动声色按了按沈蕴的腺体,淡声说道:“是么?” 沈蕴微微移动脑袋,后颈一阵痒意,他没料到陆泽会触碰他的腺体,用被子蒙住脸,破罐破摔闷声道:“是的。” “没有就没有,遮脸干什么。”陆泽勾起唇,不小心把人逗恼了:“也不怕闷。” 烦死。 沈蕴耳朵有些热,他洋装镇定战术性转移话题:“我看见衣筐里有件衬衣,上面溅了泥点。”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陆泽也不拆某人的台。 他不紧不慢回答:“嗯,长工不小心弄上去的。” “长工?” 陆泽忽略语气里的疑惑,继续说道:“下午有客人来家里,带他去花园逛了逛,恰巧遇见长工打理花草。” 沈蕴顿了两秒,转过身抬眼陈述:“什么客人。”还需要亲自带他去花园逛。 那双漂亮的眼眸上一秒水光潋滟,下一秒波澜不惊,陆泽嘴角抿起不易察觉的笑,开口道:“一位长辈。” 沈蕴总觉得陆泽最近越来越不同寻常,具体体现在不像以往那么绅士,说话做事会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力,有时候还会弄得他无言可对。 对方眼神炙热,他又转过身去,背对着陆泽违心地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我很困,要睡了。” 陆泽顺着沈蕴:“嗯,好。” 陆泽被信息素近距离安抚了二十多分钟,直到身边的人呼吸绵长才准备熄灯躺下。 将沈蕴的手放到棉被里,他动作自然,俯身轻轻吻了吻那白皙的额角。 下一刻。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寂静中,沈蕴好像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 婚礼前的聚餐十分热闹,陆泽带沈蕴回到老宅的时候,厅堂里已将围坐了好些人,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告知仪式当天的两位主角。 沈蕴刚露面,对他念念不忘的陆秋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伸手拍拍他母亲的腿,用小手指朝某个方向示意,嘴里欢喜道:“舅舅,是舅舅。” 陆姀看见自己儿子那小迷弟的样子,好笑地逗他:“你的记性真好,跟舅舅打个招呼吧。” 小金秋思索了两秒,摇摇小脑袋,皱起眉头吃力地表述:“舅舅,不...不抱。”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陆秋在陆家可是宝贝金疙瘩,长辈都很喜爱他,一见他就忍不住摸摸头亲亲脸,习惯了被这样对待的陆秋下意识认为亲脸就会感到高兴,于是乎他把这招拿去讨沈蕴欢心,但哪知沈蕴的态度很冷淡。 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陆秋非常苦恼,他的舅舅好像不喜欢他。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最受大家欢迎啦。 陆姀揪了揪小金秋的脸,安慰道:“那是因为舅舅怕摔到你。” 陆秋年纪小,还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善意的谎言。 他舒展皱巴的脸蛋,带着期待的小眼神:“真...真的吗,妈妈?” “咳咳。”陆姀被儿子天真无邪的目光给弄得心里有点愧疚,她继续肯定道:“当然是真的,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 陆秋被鼓励到了,内心有了底气,他看着沈蕴跃跃欲试。 陆姀心说要遭。 未免小金秋再次被打击,她语重心长叮嘱道:“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要学会稳重,别动不动让人抱。” 陆秋似懂非懂点点头,乖巧问道:“那亲亲呢?” 陆姀故作严肃脸:“也不行。” 陆秋也跟着严肃,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妈妈。” 陆姀一时之际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替她儿子悲伤。 女侍加了两把椅子,沈蕴刚要坐下,结果他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到他跟前。 是陆姀的儿子。 他神情有些微妙,正想着不会又要抱抱举高高,那只矮小的人对着他老成地点点头,然后叫道:“舅舅。” 沈蕴松口气,缓缓开口:“你好。” 陆秋对舅舅的回应感到很开心,笑容洋溢在脸上,但没过一会儿他又收了表情,克制住喜悦对女侍指了指沈蕴旁边。 女侍了然地又添了一把椅子。 长辈们问起公事,陆泽的注意力不在这边。 沈蕴心情复杂地看着陆秋努力想要爬上椅子,但由于身高不够,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问题是,每失败一次,对方就会看他一眼,低声故作坚强:“我可以的,舅舅。” 在第不知道多少回失败后,沈蕴终于看不下去了,随手提了一下陆秋的衣领。 陆秋调整几下坐姿,转头说道:“谢谢,舅舅。” 看来妈妈说得没有错,他应该表现得成熟一点。 沈蕴无法理解小孩子的想法,不走心地应了一声:“没事。” 迈出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陆秋逮住机会就往沈蕴身边凑,大人们聊天的时候要待一起,吃饭的时候要坐一起,连喝水也要一起,就差去洗手间也跟在屁股后面了。 众人都察觉到陆秋的举动,说了几句玩笑话。陆泽闻言挑起眉,看着沈蕴身后的陆秋笑了笑,并不作答。 不久后,沈蕴起身去外面接了个通讯,来自于梁佩老师,大致意思是找到了一部分关于药剂的内容,等他回到学校再细讲。 这是个好消息,他扬起嘴角回复。 等结束通讯,他正要往回走。 结果地上出现了一坨惹眼的深蓝色。 而趴着挣扎并且一脸委屈却忍住不哭的人不是陆秋是谁? 他眼皮跳了跳。 有点头疼。 陆秋眼眶都红了,从台阶上摔下来真的很疼,但是他不能让小舅舅认为他爱哭,所以一直憋着。 他成功让沈蕴有了负罪感。 沈蕴快走几步,弯腰把人扶起来,接着蹲下身撩起陆秋的裤腿,膝盖没破皮,就是擦红了,他问道:“为什么摔倒了不叫人?” 不管还好,被管了委屈就会像水中的泡泡一样不停地冒出来,金豆子从陆秋的眼睛里掉落,他抽噎着回答:“因为...因为舅舅会讨厌,陆秋要...要勇敢。” “别哭。”沈蕴开始束手无策,手忙脚乱替陆秋抹去眼泪,想到什么说什么,只要能让这祖宗不哭:“没有讨厌你,陆秋很勇敢...” 陆秋抽泣得更凶了。 沈蕴快要炸了。 这时,一方丝绢递在了沈蕴面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从陆泽手里接过丝绢,边擦陆秋的泪水边哄道:“腿疼不疼,要不要回去坐一会儿,陆秋是男子汉,很勇敢。” 此时的沈蕴有种别样的温柔,陆秋得到安抚,后知后觉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他止住抽噎,小声说道:“没事的,舅舅,我不疼了。” 沈蕴犹豫两秒,拍了拍陆秋的头学着那些长辈夸奖道:“嗯,真乖。” “陆秋。” 是妈妈,陆秋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磕磕绊绊走向陆姀,把头埋进妈妈的怀抱里,有些羞涩地说道:“妈妈,舅舅说我乖。” 陆姀听到后哭笑不得,怎么对沈蕴的执念这么大呢。 沈蕴对陆姀说道:“他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虽然没破皮,但应该会红肿,给他上点药吧。” 陆姀点了点头,领着小金秋去洗掉手上的灰。 沈蕴将丝绢还给陆泽,揉揉太阳穴。 陆泽算是弄清楚了,沈蕴不是不喜欢小孩,而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相处,哄人倒是像模像样。 他嗓音平缓:“教你一个法子,面无表情,不带情绪,那些小孩就会畏而止步。” 沈蕴一言难尽看着陆泽,怪不得陆秋在陆泽面前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玩笑。 他好暇以整请教:“刚才那样的情况怎么办?” 陆泽启唇道:“好办,态度严格,冷着脸让他别哭,绝对憋得住。” 果然,沈蕴心想,比起陆泽他还是太心软了。 莫名戳中笑点,他随口问了一句话:“要是你的儿子,你也会这么严格?”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在搞什么鬼东西??? 陆泽深邃的黑眸像是触不到底,直到把沈蕴看得无所遁形才漫不经心开了口:“那我会做一位严格与宽容并存的父亲。” 两人的对话实在容易引起误会,沈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回应。 陆泽嘴角带着浅笑,抬了抬下颚:“进去吧,嗯?长辈们在等。” 沈蕴默不作声走了几步,接着想起什么似的,撩起眼对陆泽说道:“也不用太严格,不然会怕你。” 陆泽意外一瞬,笑出了声,那声音含了愉悦,他嗓音低沉:“你说了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2-09 09:09:20~2023-02-10 09: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羡依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婚礼【上】 婚礼到来这天,整座极城都被渲染了喜悦的气氛。 陆家主宅更是一片繁荣不息的景象,宾客来往,贺礼琳琅满目,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而对比之下沈家就要安静些,喜红色处处可见,同心结和束带将房间装饰得十分吉庆。 苏宁依站在镜子前替沈蕴整理好衣襟,随后将礼花别在上面,她后退一步看了看,带着笑满意地说道:“这样就好。” 沈蕴点点头,往镜子里扫了一眼。 苏宁依专门请了人来做妆容,尽管沈蕴那张脸不需要多余的修饰,但今天终归是个重要的日子,他逃不了被折腾一番。 浅薄的嘴唇色泽比平时更加红润,长发用红色丝绸高高束起,有几缕垂散在鬓边,眼尾沾了点绯色,那双剔透的眼眸目光流转,似是柔情荡漾。 沈蕴指尖轻轻滑过下唇,胭脂的颜色染在指腹,他垂下眼心想,会不会有点太夸张。 “夫人,陆泽上将的车到楼下了。”此时清脆的声音传来。 女侍抬手敲门,语气带了点慌张,深怕出了什么差错,她又提醒一声:“陆泽上将带着好几个人,正下车往门口走。” 苏宁依不紧不慢朝外面回应:“知道了。”她再次确认沈蕴的装束,然后开口说道:“我下楼看看。” 沈蕴应了一声,等苏宁依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他的视线越过窗外朝楼下看去,只来得及瞥见两三个高大的alpha,都是认识的人。 按照婚礼习俗,接亲的人需要先给伴侣的父母敬茶,在那之后得接受考验,考验通过才能和伴侣见面,为了避免新人一问三不知,场面陷入僵局,也有请求外援的说法。 外援陆清宴当初极力自荐,结果被陆泽一口否决,要不是他在凌月熙面前念叨了好几次,惹得凌月熙心烦,可以说这里根本就没他的地。 他站在大厅左一口伯父,右一口伯母,将社交场合的游刃有余表现得淋漓尽致,等陆泽敬茶的时候才有所收敛。 整个外援团,杨若、陆清宴、陆呈还有陆深,实不相瞒可能也陆呈就稍微靠谱一点。 陆深是陆沉裕二哥的养子,陆兼看他年幼失去双亲可怜,于是带回家一直养在膝下,成年后成为了陆姀的伴侣。而陆呈和陆清宴属于同龄人,也是陆家分支的子孙。 陆泽给沈青时和苏宁依端了茶水,嗓音缓沉叫了两声父亲母亲。 沈青时整个人神采奕奕,他抬起下颚,既是欣慰又是告诫:“陆泽,今天我就把沈蕴正式交给你了,希望你们能够相互扶持,携手一生。” 陆泽神色郑重点头,不仅是在给沈蕴的父母承诺,也是在给他自己承诺。 大抵是和沈蕴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那些女侍阿姨们竟然也觉得这画面有些感动,挨在一起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陆清宴半点不闲着,也跟着像模像样地敬茶,把苏宁依逗得眉开眼笑。 他眨眨眼示意:“您看泽哥已经是您的半个儿子,我们几个为他办事,是不是辛苦了。” “是是是。”苏宁依连连应答,赞同陆清宴的话:“要好好奖励。” 李阿姨上前给他们每个人递了一张镀了烫金的信封,陆清宴眯着眼往里瞧了瞧,接着当成宝贝似的揣进怀里,高兴溢于言表,夸张道:“伯母您简直就是那天上的嫦娥仙子,拥有最善良的灵魂和最美丽的心灵。” 苏宁依弯起眉眼,温声道:“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小辈吧,陆姀那丫头还在等着你们。” 陆清宴一听这话,立马精神百倍,凑热闹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扬起语调表情讨喜:“陆姀那丫头在几楼?” 没等苏宁依回答,陆泽迈开步伐径直朝楼梯口走去,丢下一句:“三楼。” 陆清宴反应过来紧跟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拽着身旁的人开始起哄:“走咯!接新人!” 杨若看着被拽住的手臂,挑起眉跟着陆清宴走。 陆泽轻车熟路带着人到沈蕴房间门口,几个Omega守在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大有此路不过活人的架势。 只见陆姀手指夹着一张便签,慢条斯理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扬起嘴角开始下通牒:“两分钟的抢答时间,如果答错了题目就要接受惩罚,答对的题目少于五道重新开局,直到完成任务为止。”她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有点假:“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陆清宴闻言捂着嘴,眼神往陆深那瞥,佯装正经憋出几句话:“陆姀,你伴侣在这呢,怎么说也得放放水吧。” 陆深听了赶紧将手举过头顶,以示公平公正,他漫不经心道:“我惧内,陆清宴你别搞我。” “看看,泽哥你看看,没一个指望得上的,幸好你还有我。”陆清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他边说撩起袖口:“待会儿你就看我怎么帮你大杀四方吧。” 哪料陆泽轻笑一声:“大杀四方就不用了,你帮我接受惩罚就行。” 这话像是导火线,将周围的气氛引燃,笑声逐渐蔓延,就连原本还有所顾虑的苏青青都不能自已。 陆清宴心灵再次收到抨击,他挣扎着想替自己挽回点什么:“到时候让你们甘拜下风。” “拉倒吧,你别拉后腿就万事大吉了。”陆姀语气调侃,她拿着便签酝酿几秒,也不跟大家兜圈子了,收回笑意念道:“第一个问题,最简单的,请听题。” “沈蕴堂哥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这个问题外援团的人可是爱莫能助,此时此刻全都将目光聚集在陆泽身上。 陆泽淡定答道:“甜品。” 陆姀吐出两个字:“正确。” 大家不约而同松口气。 紧接着又在第二问中提起来。 “要求说出十个祝福新人的四字词语。” “我去,这招也太狠了。”陆清宴一听四个字的就脑袋疼,他已经脱离书本教育很久,别说四个字的,就是让他说两个字的都是在为难他。 好在还是有文化水平高的人,以及有过婚礼经验的人。 陆呈刚回答一句永结同心,陆深就补充道:“天长地久。” 杨若沉吟一会儿:“白头偕老。” 陆泽顺着道:“百年好合。” 眼见就自己没答得上,陆清宴绞尽脑汁,最后不堪落后只能勉为其难接一句:“新婚快乐。” 下一秒集体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陆清宴你好意思吗你。” “生动形象表演了什么叫与众不同。” “也是难住你了,哈哈哈,估计是你搜刮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墨水。” 陆清宴耳朵有点红,他嚷嚷着为自己据理力争:“怎么了,这难道不能算?我这叫通俗易懂,和那些太阳什么白雪不一样,陆姀,你来评价评价。” 被点名的陆姀笑得肚子痛,她缓了缓,一言难尽地摇摇头:“虽然本就对你不抱什么希望,但能够到达这个程度也是我没想到的,可以算半个。” “行吧,半个好歹也有。”陆清宴接受良好,他表情故作悲伤对陆泽说道:“泽哥,为了你的幸福我已经拼尽全力。” 陆泽扫了他一眼,里面包含的情绪十分复杂。 这个插曲给了陆呈思考时间,他一下子讲出好几个祝福语:“花好月圆,琴瑟和鸣,长相厮守,相濡以沫...还有一个比翼双飞!” “陆呈你小子可以的。” “一口气说了五个,太给力了。” 陆姀啧啧称奇,感叹一声:“不愧是你啊陆呈,是兰溪园丁的料,托陆清宴的福,你们还差半个。” 还差半个这句话莫名衬托出喜感。 陆清宴和身旁的几位面面相觑,他掩饰性地捏捏鼻子。 突然灵光一闪,打算豁出去了,他急忙喊道:“哦!那什么三年抱俩!三年抱俩!” 场面一片混乱。 众人快要笑岔气了。 杨若拍了拍陆清宴的肩膀,暗自给他竖起大拇指。 大家都是怎么含蓄怎么来,也就只有他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调侃陆泽。 陆清宴及时转过弯,懵了一瞬间,没敢看他堂哥的脸,和稀泥道:“这个肯定算,过了过了赶紧下一道,别误了吉时,陆姀,快快快。” 没人理他,笑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咳咳。”陆姀平复心情,继续说道:“通过,第三问,每对伴侣都有一个共同点,请问这个共同点是什么?” 陆呈看向陆深:“陆深,你是过来人,这道题你上。” 陆深沉思半晌,并没有什么头绪,他对上陆姀的视线,那一刻福至心灵:“同年同月同日婚礼。” “唉,好像有道理。”陆清宴问道:“姀丫头,答对没答对?” “答对了。”陆姀给了陆深一个夸奖的眼神。后者抿嘴宠溺地笑笑。 陆清宴那双眼睛受到伤害:“不许搞区别对待!” “恭喜你们,还差两道,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脑筋急转弯,请听题,哪种动物最没有方向感。” 陆泽半点不犹豫:“麋鹿。” 以前在野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环境恶劣,非常煎熬,战友们会通过聊天来转移注意力,偶尔讲一些有趣的内容,包括猜谜底。 “哇哦,还差最后一问就可以通过考验了。”杨若语气散漫,竭力给他老大捧场。 陆姀瞄一眼便签,神情高深莫测:“原本你们要是有一题答不出来就能跨过这问,现在看来都是天意。” 刚才的事情让陆呈心底有了信心,他轻巧说道:“没关系,尽管放马过来。” 陆姀遂了他的意:“好的,题目是,请新人对伴侣说一段情话。” 下一秒陆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什么都没说过!陆姀你别害我!” 陆姀闭着眼大声起哄补充道:“要求真情实意,不少于一百字!” “泽哥,过了这道坎你就能和沈蕴堂哥见面!” 苍天饶过谁,处在鄙视链最底端的陆清宴也有了翻身把歌唱的日子。 他已经处在一个笑得无法停止的状态:“陆姀,哈哈哈哈哈,你真行,这个点子也就你想的出来,太绝了。”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见到陆泽说情话,这八卦是无论如何也要进行下去了。 杨若咳了两声:“我看离出发时间不剩多少,是不是需要抓紧点?” 有人凑热闹不嫌事大,开始胡言乱语:“最后一步,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只需一百字,只需一百字就能拥有和伴侣牵手成功的机会。” “哈哈哈哈。” “真是个人才。” “迟早笑得交代在这里,哈哈哈哈。” 对于众人的推波助澜,陆泽扯开嘴角笑了一声。 陆姀根本没在怕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做了一个手势:“嘘,现在让我们把主场交给泽哥。” 看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了。 陆泽身姿直挺,他的目光落在那道门上面,像是越过一层阻隔看着沈蕴。 沉吟一会儿,他开了口:“我...从前一直觉得,平淡才是最好,相互尊重,彼此照顾,各自有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多余的情绪投入。但一路走过来,是你扶持我更多,也是你让我感受到伴侣之间的情意。我很感谢爷爷,也很感谢你的父亲母亲。”停顿一刻,他沉声补充道:“未来的时间里,希望能和你执手相伴。” 让陆泽说情话本就是个难题,更别说什么花言巧语,可正是因为他这样成熟内敛的人,使得一番平常朴素的言辞含了真挚与动人心弦。 陆清宴最先回过神,他一脸惊诧,仿佛能讲出这段话的人不是他堂哥,而是哪位开窍的榆木,他喃喃道:“没想到啊泽哥,你竟然比我还会。” 陆呈给了他一个手肘。 杨若看完好戏,真诚发问道:“现在是不是可以进门了?” 陆姀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俏皮正式宣布道:“恭喜恭喜,考验通过。” 方才答题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等要见面了陆泽才知晓,他心底其实是期待的。 几个omega推开门,房间里的一部分装潢呈现在眼前,期待又被几分未知的紧张占据。 他往里走,短短的瞬间设想了很多种画面。 但仍旧不抵亲自见到沈蕴时的悸动。 尽管他已经见过对方穿着正装的样子,可和今天对比,还是有很大不同,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沈蕴坐在床尾,将那些玩闹听了个遍,也听到了最后陆泽说的那番话,或许别人不知道陆泽想表达的意思,但他知道,他和陆泽从登记以来经历了很多事,陆泽是在对他的付出表示谢意。 他看着陆泽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步伐沉稳,耀眼夺目。 隔着半米远的距离,陆泽对他简言道:“沈蕴,我来接你了。” 陆姀跟陆清宴扒着门沿探头观望,满脸写着八卦两个字。 “陆清宴,过去点,你挤到我和陆深了。” “你们两个人好意思欺负我一个人,杨若,腾点地给我谢谢。” 陆呈踮起脚加入队伍:“你们好歹给我留点位置啊。” 沈蕴往陆泽身后侧扫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他眼尾微翘回应道:“嗯。” 礼数规定,alpha要背着omega过烛灯,跨红绳,然后欢欢喜喜送出门。前者代表着散去阴霾,后者代表着少遇坎坷,良缘美满。 陆泽蹲下身,语气自然:“上来。” 沈蕴双手攀上陆泽的肩背,附在对方的耳畔问道:“比起第一次背我,有没有变重?” 他说的是下雨天那次,这段时间他吃了太多补品,总感觉圆润了。 陆泽偏过头,眉眼如星:“没有,不管多重我都背得起。” 沈蕴闻言勾了勾唇,放轻嗓音,温热的气息吹拂:“你今天很英俊。” “别闹。”陆泽缓缓开口:“我没那么心定。” 沈蕴无声作笑,不闹他了,怕他乱了脚步。 在一干人祝福的目光下,陆泽背着沈蕴经过一排排红蜡,烛火晃动。 等跨越红绳,才算礼成。 鞭炮声响起,给新人送行。 陆清宴扬起语调喊道:“迎新人归家了!” 第61章 婚礼【下】 “恭喜恭喜啊,陆老,你总算是了了一门心愿,回头咱们好好聊聊。” “陆泽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交他玩过枪,他成家我这个长辈是由衷地高兴。”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看两位小辈很是登对相配,简直就是天造姻缘。” “是啊,哈哈哈哈,沈中庭这人竟然把他的儿子藏得这么深,我当初看见消息的时候可是大吃一惊。” “谁不是呢,沈中庭这人不道德,你们说对不对,哈哈哈哈。” 陆雁闻言心情舒畅地笑出了声,他爽朗道:“多亏了沈中庭,沈夫人培养的孩子极为优秀,要是不藏着,我还得替陆泽头疼。” “哈哈哈哈哈。” 众人开怀大笑,纷纷回应:“陆老严重了。” 凌玥熙从早晨开始忙碌,一直没停下来过,好不容易能够歇口气,又收到陆泽的车已经抵达陆宅的消息。 交流的间隙里,她上前几步告知陆雁,陆雁点点头,然后抬起眼对大家说道:“礼车已经到了,那就请大家移步兰苑。” 关于陆沉煜和凌玥熙的故事兰溪的权贵们有所耳闻,不免让人叹息上天的残忍,如果陆沉煜还在世,兰溪绝对比现在更加强大。 有人开口说道:“好,那我们就先移步兰苑,陆老,待会儿得喝上几杯啊,自上次陆姀那丫头成家以来多久没畅饮过了,今天饮个痛快。” “哈哈哈哈,说的对,陆老可别推辞。” 陆雁气势十足地摆手,嗓音嘹亮,颇有当年在外交场谈判的风范:“当然,这么大的喜事,不醉不休。”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凌玥熙才慢慢开口,语调悠悠:“知道您高兴,但少喝点酒,身体不比从前。” 陆雁双手放在拐杖上面,看一眼凌玥熙,叹口气:“岁月不饶人,一把老骨头咯,最近老是梦见陆泽的奶奶,她在梦里跟我说她很喜欢陆泽的伴侣,是个好孩子。” 凌玥熙耐心地听着,随后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两个小辈完婚,您也该真正功成身退了。” 陆雁琢磨了一下,望着盆景应道:“嗯,是该退了,享享儿孙之福。” 老爷子为家为兰溪劳苦一辈子,细数这一生曲折与荣华,倒生出怅然之慨。 他调整好情绪,表情乐观:“怎么说也得再活个几年,说不定我还有机会见到我的小曾孙。” 凌玥熙抿起嘴笑了笑:“小辈们的事情就让小辈去操心。” 陆雁点点头:“顺其自然,总归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 【枣泥:姐妹!现场怎么样了?】 【枣泥:听说记者都被拦下来了,不让进去。】 本来上次苏青青和她的缘分将尽,但她事后一直反省并诚恳道歉,苏青青心里的疙瘩也就过去了,况且她也是因为不知情才会误会。 苏青青扫一眼屏幕,趁有空回复道:“非常盛大,有很多平时见不到的大人物,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食真的很好吃,我幻想着师哥多和陆泽上将办几次婚礼,最好金婚银婚都算上。” 她抬起头环视一周,草坪上安置了许多长桌,软布下垂,水果点心被精致剔透的台架和玻璃杯盛放,成排的红酒陈列,周围浅色鲜花点缀,蝴蝶在阳光下翩翩飞舞,绿草如茵。 她继续打字:“再等一会儿仪式要开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紧张。” 【枣泥:哈哈哈哈,是我我也紧张,你见到沈大美人没?】 说起这个苏青青就来劲了。 【青青草原:你知道么?堵人的时候我那双眼睛差点就瞎了,原谅我,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都不敢直视他的脸,深怕忍不住嘴角上扬。】 【枣泥:我觉得你没有夸张,啊啊啊啊,好好奇。】 【青青草原:啊啊啊啊啊,忍不住想要给你分享,不过再等一会儿......】 “青青,这边。”忽然另一位伴娘朝苏青青招手。 【青青草原:一会儿找你。】 苏青青收了通讯器,比个手势,然后走过去帮忙。 接近十一点,宾客们已经到来得差不多了,席位上坐满了人,甚至还有站着观礼的。 红地毯尽头是一方矮台,姻缘证词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金框眼镜,身穿宽松的衣袍,但又不显得随意,更像是和蔼可亲的上帝,赋有神性。 他笑着欢迎各位来宾在今天见证陆泽先生和沈蕴先生的婚礼,随后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他曾经和师傅一起经历过陆雁先生的婚礼,接着在二十多年前亲自见证了陆沉煜先生和凌玥熙夫人的婚礼,没想到现在还有幸成为陆泽先生的证婚人,这样的工作经历,讲出去绝对能成为一块招牌。 这番话引得大家善意的笑声。 有大胆的直接回应下次家里办婚礼就请他去撑场面。 于是嘈杂有扩散的趋势。 一片喜悦声中,陆泽站在姻缘见证人的身旁,他身形高,一眼望向四周,一下就捕捉到了沈蕴的身影,对方正侧过头听父亲说话。 周围有小孩看见沈蕴,激动难掩,大声问大人那是不是新人,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所有人都朝沈蕴望过去,下一瞬间惊艳与感慨的目光交杂,其中还伴随压抑不住的赞许。 “新人长得好好看。” “简直和陆上将太配了。” “真人比照片美多了,怪不得沈中庭要隐藏。” ....... 证词人稍作安抚,伸出手无声对沈青时说了个请。 在陆秋的争取之下,他获得了成为一名小花童的机会,小花童还有一位小女该,年纪比陆秋大两岁。 陆秋提着花篮,第一次经历这么多人的场面,心底有点忐忑。他佯装镇定,走一步路撒一把花瓣,结果还没到地毯的一半,两只小腿就有点跟不上姐姐的节奏,打了个岔整个人被自己绊得往前扑。 沈蕴一把拉住身前的陆秋,随后直起身说道:“别慌,我在你后面。” 虚惊一场。 陆秋小大人似的点了点脑袋,紧接着对客人们鞠了两躬,声气稚嫩,却含了几分陆家儿女的气质:“不好意思大家,刚刚是个意外。” 原本还在担心的众人立马爱心泛滥,怎么这么可爱,小小年纪就这样绅士有礼,离得近的善解人意宽慰几句,压着语气逗弄表示没有关系,气氛比之前热闹不少。 仪式继续进行,沈青时挽着沈蕴经过那排排席位,步伐沉稳,在若干视线与交流下,他动了动唇角:“你紧张么,沈蕴。” 沈蕴直视前方,和陆泽对上面,他轻声道:“之前不紧张,现在有点。” 沈青时调整姿势,让沈蕴能够更顺利地挽着他,又走了几步,他低着声音说道:“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父亲。”沈蕴语气真诚,需要感谢的太多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沈青时是严父也是慈父,为他做了许多。 沈青时拍拍儿子的手以示不必言谢。 二十多米的小道,没过多久就走到尽头,沈青时对陆泽点了点下颚,和对方交换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证词人念起证词:“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1】。” “陆泽先生,请问您愿意做一位尽责的伴侣,无论生老病死永远不改初心,和沈蕴先生共赴白首之约吗?” 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开口说话,就连年纪小的孩子们都知道此刻不同寻常,闭上嘴张大眼睛望着前面。 陆泽低沉的声音传向四周:“我愿意。” 姻缘证词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沈蕴:“沈蕴先生,请问您愿意做一位尽责的伴侣,永远对陆泽先生不离不弃,和他携手到老吗?” 过了今天,沈蕴的命运就和陆泽彻底连接在一起了,他看着对方,神色复杂,毋庸置疑答案是肯定的,结局并没有那么糟糕,陆泽也不是生性凉薄的alpha。 在屏息良久的等待里,他启唇道:“我愿意。” 不知从哪个角落有掌声响起,紧接着范围越传越广,宾客们带着高兴的表情,纷纷开口祝福。 但总有那么一两句不正经的喊话:“吻一下!吻一下!!” 陆姀带头起哄,此前在她的婚礼上被一个二个的捉弄惨烈,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想把别人的伞折断。 她一起哄,陆清宴就更肆意妄为了,他吹了个口哨:“哦哦哦!吻一下!!!” 证词人表示爱莫能助,他神色有些无奈,对陆泽说道:“看来你的家人们都很热情。” 陆泽对此笑了笑。 这辈子能够被小辈们捏住短处也就在这一天了,他看着沈蕴,嗓音苏冷:“那就祝我们长长久久。” 说完他慢条斯理拉过沈蕴的右手,微微俯身在那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枚绅士的吻。 沈蕴垂下眉眼,手背上的触感清晰柔软,倒是没曾想陆泽会用这招化解混乱的场面。 这一幕画面被许多人记录下来,包括想要尖叫的苏青青。 【青青草原:图片,我人没了。】 【青青草原:别管我,已经甜晕了。】 那边秒回。 【枣泥:我正在给别人补课,你能理解那种嘴角不听使唤,但又不得不忍住,最后表情狰狞的感受吗?】 【枣泥:刚才我的学生问我是不是脸抽筋了........】 【枣泥:三百六十度欢呼旋转,沈蕴的盛世美颜对我造成了人身攻击,我也没了。】 【青青草原:啊啊啊啊啊啊,我像是一只只会尖叫的土拨鼠。】 【枣泥:啊哈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说沈大美人和陆泽上将配我一脸。】 【青青草原:据说晚上还有烟花秀,应该会很好看。】 【枣泥:真好啊,不过你们也辛苦。】 苏青青看到这句话回复道:“也还行,就是李泽书他们要去挡酒,酒量好的都被捉去当伴郎了。” 【枣泥:哇,那不得好多伴郎。】 【青青草原:你是对的,两队人,就等着晚上轮流被灌。】 【枣泥:笑得我。】 “泽哥你玩不起!”陆姀满脸指控,她扫一眼席位上的陆家子弟,转而笑道:“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你们该敬酒敬酒,千万别手下留情啊!泽哥说了,他今天高兴,来者不拒!!!” “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了姀丫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领个号,待会儿我先来啊,都别跟我抢!” “去你的,怎么也得我陆清宴先来!” “要不你两比试比试,看看谁先来,哈哈哈哈哈......” . 尽管各位小辈们回应的态度十分积极,但午宴还是没人敢去闹的,毕竟陆泽要陪着沈蕴去敬长辈们的酒。 招待客人的浮山堂极为宽阔,大型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陆家本性的长辈就不消说了,沈蕴敬酒的都是那些和陆家深交多年,利益关系非常的大人物,历来家主有了伴侣都会如此,目的是为了告知别人,陆家已经添了新成员。 陆泽寸步不离地站在沈蕴旁边,握着红酒杯不紧不慢为他介绍。 “这位是曾伯父,曾经和父亲一起在政界共事多年。” “这位是曲奶奶,父亲的老师。” “旁边那位是和陆家一直有往来的郝先生,五大世家之一的家主。” ...... 沈蕴凭借自己的记忆力一一招呼,那些长辈们性情随和,笑容亲切回应。 曾远道站起身来,一点架子都没有,他开口说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少年了陆泽,你没辜负你父亲的期望,是兰溪的好上将。”说完他举起酒杯看着沈蕴:“兰溪世家权贵的omega那么多,但你确实最合适。” 沈蕴抿了一口酒,笑意浅淡:“谢谢。” 曾远道拍拍陆泽的肩膀:“有家就有挂念,这杯酒祝你平安顺遂。” 陆泽知晓曾远道的用意,微微颔首回应:“嗯,我会顾虑的。” 一番酒敬下来,沈蕴觉得热,他放下酒杯对陆泽说道:“你父亲生前肯定热爱交友。” 里面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人是陆沉裕的朋友。 陆泽应了一声:“父亲的处世之道连爷爷都不及,不然也不会让母亲高看一眼。” 沈蕴伸展几下筋骨,整个人姿态变得颇为放松:“酒水撑人,但不顶饱,早上起床被母亲一直折腾,直到现在。” 陆泽了然问道:“想吃什么,我去拿。” 既然这样沈蕴也就不客气了,他报上名字:“我刚才看见有红糖糯米圆子。” 陆泽轻笑一声:“好。” 沈蕴看着陆泽的背影,思绪不由飘散,那本书好像没什么用了,因为他已经提前达到目标,尽管还剩零星半点任务没完成。 不过剩余的任务也不是完成不了,只是需要时间,他做事情向来有始有终,于是他很快决定等什么时候弄清自己的疑惑,什么时候就把书解放出来。 过了一会儿,陆泽把瓷碗递给沈蕴,语气含了几分头疼的无奈:“陆清宴和陆姀从小就是顽劣二人组,一唱一和。” 沈蕴尝了一口,软糯清甜,闻言问道:“他们两又怎么了?” 陆泽恰逢在转角处遇见两个小辈,两位陆泽口中的顽劣扬言已经商量好晚上要一较高下,谁先倒谁就得跟着爷爷去秋阁听一个月的经诵。 这个赌注带来的风险实在太大,陆泽当场拒绝。 但哪料陆清宴使出杀手锏,说什么那就告诉沈蕴堂哥你怕了,在外呼风唤雨的上将竟然怕一个小小的赌注。 陆姀接着补充让沈蕴堂哥和我们一起玩也可以。 最后陆泽撂下两个字:“等着。” 其实他后来思索两秒,根本没必要,沈蕴肯定站在自己这边。 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这样被陆清宴和陆姀得逞了。 陆泽神情微妙:“晚上有安排。” “什么安排?喝酒安排?”根据沈蕴敏锐的洞察力,顿时猜到重点。 陆泽很有撇脱关系的嫌疑,他低沉着嗓音:“这里做一下澄清,我是受害者。” 受害者这个词从陆泽嘴里说出来,要是被陆姀听到,肯定不屑值会拉满。 何止,沈蕴心想,估计陆家一半以上的人都会心生扭曲。 他好笑道:“适量,别喝伤胃。” 陆泽点头表示明白:“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民国的结婚证词~ 第62章 热吻 傍晚九点,上了年纪的客人们陆续告别回家,剩余的几乎都是对烟花秀感兴趣或者还没玩够的小年轻。 沈蕴在晚宴后回房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又补了个觉,醒来的时候刚好有女侍敲门,跟他说陆夫人让她来送熏香,对缓解疲劳有很大效果。 沈蕴道了一声谢,随口问道宴席是不是还没结束。 女侍低下眼答道:“陆泽上将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还在浮山堂。” “嗯,你先出去吧。” “好的沈先生。” 沈蕴将熏香搁置在案台,想了想,披上外套往外走去。 宾客的欢声笑语络绎不绝,他穿过近道,人还没进厅堂,陆清宴那独一无二的嗓门就先跟他的耳朵打了个照面。 起初陆泽还有伴郎团替他挡酒,但在众多陆家小辈的齐心协力下,伴郎团全军覆没,喝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最后让管家叫人给抬去客房了。 罪魁祸首之一陆姀半路被陆深劫走,找了个借口说什么陆秋要听妈妈讲睡前故事。 唯一存活下来的一根独苗,杨若,现在正处于醉酒边缘。 而今天的主角陆泽还算清醒,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他正襟危坐,面色沉着,似乎根本不受酒精影响。 如果不是能看出他在走神的话。 陆清宴已经十分不清醒,早就把赌约忘得一干二净,他趴在桌上断断续续说胡话。 “泽哥,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看着你长大,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他声音突然变大,晃悠悠直起身,想把手搭在陆泽的肩膀上,但奈何眼里全是重影,搭了两次还没搭上,索性放弃,用手指着自己说道:“我,今天,很高兴。” “因为,今天是你的人生高光时刻!”陆清宴拍桌强调:“大喜的日子!我真心为你高兴!” 陆泽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撩起眼给了陆清宴一个眼神,好像是在嫌弃他聒噪。 杨若艰难地拉了一下陆清宴,指了指凳子,示意让他别激动。 哪料陆清宴更上头了,不知演的是哪一出,竟然开始伤春悲秋。 他身形不稳,扶了一下杨若哽咽道:“都说alpha有了伴侣就不顾家人了。” “但是,但是!”他盯着陆泽,语气坚定:“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堂哥!” 陆泽开了口,平淡的语气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少了距离感:“你喝醉了。 ” 当测试一个人醉没醉的时候,醉鬼通常会说我没醉,陆清宴举起酒杯嘟囔道:“我还能再喝!” “泽哥!这杯酒敬你终于找到心爱的人。” 陆清宴就跟喝断头酒一样,仰起头一口闷了下去。 然后。 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地上坐。 沈蕴看到的画面,就是陆清宴坐在红毯上,抱着陆泽的一只腿,嘴里哼着跑调的歌词,气氛悲伤且喜剧:“你要问我谁最亲~肯定是咱哥,从小把我带到大~,把伞给我打~,啊,这就是我的哥!这就是我的家!” 沈蕴当即揉了揉太阳穴,要是再迟来一会儿,估计都能开演唱会。 他上前停止这场闹剧,叫人来把醉鬼们请回去睡觉。 这时候陆泽忽然打了个手势,沈蕴挑起眉看着他。 只见对方堪称严肃地从正装里摸出通讯器。 紧接着从各个角度记录了陆清宴好几张照片。 随后他说了一句:“你输了陆清宴,轮到你去和爷爷一起去听经诵。” 沈蕴被陆泽的举动气笑了,他有九分确定,陆泽现在起码有五分醉意。 被叫来的两个人想要扶起地上的陆清宴,结果对方死死不撒手,还叫着我不要和我堂哥分开。 陆泽的裤子都快被扯变形了,那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杨若是个称职的副官,他跌跌撞撞靠近陆清宴,加入歌唱团队:“啊!这就是我的哥!” 陆清宴瞬间找到了知音似的和杨若勾肩搭背:“啊!这个人就是家!” 那做派就差没和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认了,杨若顺势扶他站起身,转头示意管家带路。 陆清宴一路靠着杨若,放飞自我得没边,情到浓处还和杨若深深对望,后者只好假装应和。 好不容易终于把这尊佛送到房间,管家可能是觉得自己心脏不好,处理不了这场面,落下一句劳烦杨副官照顾一下少爷,我去让厨房熬醒酒汤就匆匆跑路了。 这回是真的两两对望,大眼瞪小眼的那种。 陆清宴有个坏毛病,喜欢裸睡,所以他买的床一定要柔软舒服,这样才能睡得香。 他看见自己的大床,丢下杨若摇摇晃晃朝那边走,边走还边解下领结,解开上装的扣子,外套被扔在地上,不到半分钟时间,他裸着上半身倒在床上。 杨若虽然替陆泽挡了不少酒,但好在还存有一丝理智,他吐出我去两个字,走去床边扯了被子的一角给某人盖上。 哪知不消停的陆清宴拉住他的手一扯,他被迫倒在陆清宴旁边,并且被迫尝试了一把当抱枕的滋味。 陆清宴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喃喃道:“小熊...睡觉....” ......... 杨若脸色怪异,他堂堂一个alpha竟然被当做小熊。 可是不等他细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 “嗯?”陆清宴似乎有点疑惑,伸手摸了摸小熊,触感硬朗,他扬起语调:“小熊.....怎么是硬的...”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陆清宴脸上浮了一层红晕,他的肤色偏白,这样就衬得他像个煮熟的虾。 杨若快要炸了,他阻止那只作乱的手,想要掀开陆清宴直起身,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对方一个alpha皮肤竟然这么顺滑细腻,他仿佛触了电一般收手,最后的结局就是双双躺倒。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被管家叫来送醒酒汤的女侍直接闯入,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她目瞪口呆,大脑立即当机。 杨若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抬起头和女侍对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了!” 女侍慌里慌张放下托盘,然后跑了出去,顺便帮忙把门带上。 速度快得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操。” 杨若冷静下来,把这一生做的缺德事都回顾了一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这些年为陆泽付出了太多。 挣扎许久,他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其中一碗醒酒汤,下一秒他回到原地,居高临下,捏住陆清宴的下颚就往对方嘴里灌。 陆清宴当然是拒绝的,他摇着头想要摆脱那抹禁锢他的力道,汤沿着下颚流向锁骨。 眼见整碗醒酒汤就要废了,杨若只好头疼地说道:“乖一点,喝了它。” 果然,陆清宴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还真就乖巧地不动了。 喝完汤,陆清宴咂了两下嘴巴,迷糊道:“还要。” 杨若毫不犹豫:“没了。” 陆清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睫毛微颤,呼吸变长,睡了过去。 “喂,陆清宴?” 杨若叫了好几声,半点回应都没有,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回应,至少陆清宴开始打呼噜了。 于是乎,留下的烂摊子全等着杨若去收拾。 他一个在军队里生活惯了的alpha,显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再加上他本人也处在醉酒边缘,没什么耐心地去盥洗室拧了毛巾,在陆清宴身上胡乱抹一通,然后把人捋正。 一番举动下来,他累得不行。 房间里除了床还有沙发,杨若不想再折腾,随手从床上拿了一方薄被,躺在沙发上就睡。 . 人影散完,厅堂陷入安静。 陆泽不像陆清宴,即使喝了很多酒他也不会失态,端着一副高冷的模样,仿若周围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沈蕴看着坐得安稳的某人,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陆泽,三只鸭子有几条腿?” 陆泽抿起嘴角,隔了几秒后启唇道:“六条。” 看来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沈蕴又问道:“你能走回去么?” 陆泽没答可以还是不可以,而是用行动证明他比陆清宴能耐多了。 他走到沈蕴身前,轻声道:“回去。” 沈蕴稍微放下心。 两人顺利回到房间,陆泽喝完醒酒汤闭目养神了半个小时,等缓过那股酒劲,他拿起睡衣进了浴室。 水壶里的热水被喝光,沈蕴去了一趟厨房,装水的时候那里的阿姨跟他聊了几句。 他提着水壶返回,陆泽正好从浴室出来。 “好点了?” 陆泽应道:“嗯。” 沈蕴把水壶搁在桌上,笑了笑:“陆清宴明天醒来肯定会哀嚎。” 输了赌约不说,还丢了形象。 陆泽眸光微闪,事不关己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这话听起来颇有故事,沈蕴喝口热水,随意问道:“你们究竟喝了多少?” 陆泽有点闭口不谈的意思,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沈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沈蕴闻言神色有些好奇:“什么礼物?” 尽管已经知道陆泽要送他十八岁生日礼物,但他依旧觉得充满惊喜,毕竟确实想象不到陆泽会为他挑选什么样的礼物。 陆泽打开床边柜的抽屉,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盒,那盒子尺寸有些大,方形的,光看外表会让人下意识认为里面装的是首饰。 他将盒子往前一递,抬了抬下颚:“打开看看。” 沈蕴伸手接过,盒子分量不轻,甚至可以算得上重,他压下心中疑惑,缓缓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层白色的裹布,掀开裹布,他看见了那礼物的全部面貌。 一把银色的□□。 很漂亮,做工精致,线条流畅,侧壁纹路繁复,点缀了几颗紫色的琉璃珠,让人爱不释手,他几乎是一眼就很感兴趣。 他的表情都落在陆泽眼里,陆泽缓缓道:“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找人打造了它。” 沈蕴右手握着枪把玩两下,然后抬起头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高兴。 陆泽点点头,这把枪是请了最专业的师傅,花下重金,耗时很长一段时间才完成的,能够得到沈蕴的喜欢也算是发挥它的价值了。 他盯着沈蕴看了一会儿,光晕下对方眉眼缱绻,浓密深长的睫毛掩盖住那双含了情的眼眸,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失了理智,他开口问道:“我能问你索要一个东西么?” 沈蕴反应一瞬,轻笑反问:“哪里有人问寿星要东西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很给面子:“你想要什么?”他撩起眼,高大的alpha正逼近自己,陆泽身上总是围绕着沉稳与上位者的气势。 沈蕴慢慢后退到墙角,直到退无可退,陆泽在他耳边低语,朦胧暧昧。 他扬起头和陆泽对视,陈述道:“你的酒还没醒。” 陆泽把人围堵在一角,微微低下眼解释:“人没醉,心醉。” 其实在今早见到沈蕴的那一刻就醉了。 酒精害人不浅,沈蕴觉得要不是酒精的作用,陆泽肯定不会这样。 他被逼得退无可退,这个距离很危险,偏生陆泽继续追问:“你给么?” 湿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惹得人心烦意乱,陆泽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带了点神秘的色彩,像是在哄猎物掉入已经布置好的陷阱。 沈蕴默不作声,手下却在动作,那把枪刚见世面就派上用场,抵住陆泽的腰腹缓缓往上移,最后停在胸膛。 他神色漫不经心:“我要是说不呢?” 陆泽身形顿了顿,抬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但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反而压到枪口上,眼眸深邃:“没关系,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沈蕴的视线一寸一寸巡视对方那张刀斧神功的脸,浅蓝色眸子,英挺的鼻梁,然后是淡色的薄唇。 呼吸交缠,他若即若离触碰陆泽的下唇,每当要接触的时候又避开些许,故意撩拨人的心弦。 陆泽眸色渐深,妄图靠近沈蕴,可那把抵住他的枪会增大力气,提醒他不能越过界限。 沈蕴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现在就是要月亮陆泽也愿意去摘,他咬字清晰,低声道:“生日快乐,沈蕴。” 抵住他的那把枪有松懈的痕迹。 他收敛气势,趁机轻轻吻了一下沈蕴的嘴角。 没有被推开,沈蕴只是用那双欲语还休的眼睛凝视着他。 脑海中有数根弦崩断,他顺势搂着沈蕴的腰,从容地朝觊觎已久的地方俯下身。 唇齿相交,滚烫的鼻息游离在彼此脸上。 刚开始吻是温柔的,有种安抚的意味,但随着沈蕴不落下风回吻,陆泽便压制不住那把被勾起的旺火,勾住沈蕴的舌尖大肆交缠。 沈蕴被迫抬起下颚跟随陆泽的节奏,没过一会儿生出呼吸不畅的感觉。 室内湿热模糊的水声漫延,温度持续上升,沈蕴的脸浮起浅红,外套掉落在地上,没人在意,直到陆泽宽大的手掌探进衬衣里摸索时,沈蕴才及时制止。 喘息未定,沈蕴靠着陆泽的肩膀缓了缓。 此时落地窗外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朵朵璀璨夺目,绚丽纷呈,光华照亮了整个夜空,十分美丽。 陆泽垂下眼帘,他抱着沈蕴,在看不见的角度下,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 追捕猎物需要极大的耐心。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第63章 明园 清晨,陆清宴被刺眼的阳光晃醒,他皱起眉头翻了个身,脑袋埋进被子里,温存地蹭了蹭。 大概在十几秒钟之后,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安静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这回人是彻底清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放映。 重复最多的是他抱着泽哥的大腿,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画面。 “啊,这个人就是哥!啊这个人就是家!” 我靠。 陆清宴捶打了一下床。 死了算了。 然而没等他从惊天霹雳中回过神,另一道闪电又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 他昨晚是怎么回到房间来的? 哦,是杨若把他送回来的。 他不仅和杨若勾肩搭背,还在进门的时候给对方表演了一场脱衣秀,还抱着对方叫小熊。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如果前者勉强还能接受,那么后者就是这辈子都不能释怀的耻辱。 干脆毁尸灭迹吧。 累了,他心想。 “你在那演话剧呢?” 慢悠悠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语调里面包含了无尽的调侃。 陆清宴就像被踩住了尾巴似的炸起毛,他转过头一脸惊悚地看着沙发上的人,质问道:“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杨若比陆清宴就早醒那么一会儿,他本来是想离开,去找管家帮忙找间客房,洗去一身酒味的,哪知陆清宴在那一下又是捶床,一下又是捂脸的,那举动实在有意思。 他也猜到对方肯定回想起昨天的事,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又改变想法,不想现在就走了。 至少得见识一下陆家的小少爷是怎么恼怒的。 某个方面来讲,杨若比陆泽还要混账一些。 杨若靠在沙发上,无辜解释道:“管家让我照顾你,我一个挡了那么多酒的人,又是给你喂汤,又是给你擦洗,又是给你盖被子,最后累得没力气了,索性借你的沙发歇一歇,不过分吧?”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这番话听起来让陆清宴的质问有些没道理,人家好心好意照顾你,还是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照顾你,结果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不情不愿的,好像人家不该待在这,这是什么意思? 陆清宴哽了哽,自知理亏,但是他不打算服软,语气僵硬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昨天晚上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杨若挑起下颚若有所思:“请问你是指....哪件?”他不耻下问道:“是当众唱歌跑调?喜欢裸睡?还是把我当成抱枕?” 杨若绝对是故意的,陆清宴恶狠狠道:“都不许提,全都给我忘记。” “哦,好啊。”杨若淡定应答。 嗯?答应得这么快,又想耍什么花招?陆清宴不敢置信。 只听杨若补充道:“我原来不知道,陆家的小少爷都是这么霸道的吗?” 陆清宴想摔门而去的心都有了,他深呼吸一口气,不断提示自己要保持理智。 杨若似有若无勾起唇角,没再继续犯浑,他自然说道:“喂,陆清宴,有没有没穿过的衣服,我想冲个澡。” 陆清宴:谁跟你这么熟了,还借衣服给你穿。 他内心腹诽,表面不显道:“有啊,借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发誓你不会把昨天的事说出去。” 杨若笑了几声:“你怎么还纠结这个。”他爽快点头道:“行,我发誓,绝对不向外透露陆清宴当众唱歌跑调,喜欢裸睡,把我当成抱枕的事情。” “杨若,你.......”陆清宴眼睛一瞪。 杨若欸了一声:“我已经发誓了少爷。” 我靠,绝了。 陆清宴忍住情绪,伸手往衣橱那个方向随意一指,用沉默以示不想再搭理杨若。 杨若道了声谢。 他比陆清宴就高那么几厘米,身材比例还是差不多的,他从偌大的衣橱里挑选了一套崭新的衣物,搭在肩膀上进了浴室,还很愉快地哼起了调子。 陆清宴捏了捏眉心。 这都什么事。 “嘟嘟嘟。”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爷,您起了吗?大家准备在汀阁用早餐。” 陆清宴扬起语调回应:“嗯,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 当然,最后去汀阁的不是陆清宴一个人,杨若声称自己太饿,并且还有要事和陆泽汇报,所以陆清宴勉为其难捎上了他,毕竟也不能妨碍陆泽办公。 但两个人一同出现在用早餐的地方,怎么看怎么怪异。 凌玥熙让女侍给杨若添了一副碗筷,顺便开口道:“快来坐,昨晚休息得好么?” 杨若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礼节,他点了点头:“还不错,夫人。” 这副样子跟在陆清宴面前展现的完全不同,陆清宴在心里吐槽杨若装模作样。 坐在餐桌旁边的陆泽忽然抬起头看了陆清宴一眼。 陆清宴霎时就冻住了,此时此刻恨不得钻进地缝。 陆姀昨晚离场离得早,不清楚战况如何,泽哥没提她也不好直接问,因为沈蕴堂哥还在这,所以她只好逮住帮凶陆清宴。 她含蓄道:“咳咳,陆清宴,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迟早要完。 陆清宴觉得他现在哪都不舒服,他用眼神示意陆姀别说话了,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 陆泽挑起眉,替某人答话:“就是喝多了情难自控而已,不妨事。” 情难自控? 难道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陆姀还想再问。 陆清宴及时打断,绝对不能把自己丢的丑泄露出去,他看向陆雁,煞有其事:“爷爷,我这几天思考了很久,觉得我应该跟着您多学习学习,长长见识,不能再这样荒废时间,轻松度日了!” 陆清宴的父亲表情诧异,儿子这是转性了? 陆雁停下用饭的动作,不知道陆清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清了清嗓子,睨了一眼陆清宴的父亲,沉声道:“很好,你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 他思索一会儿:“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陆清宴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打算跟着您一起去祠堂听一个月的经诵,修身养性。” 他说完这话,集体沉默半晌。 陆姀:啊哦,赌约输了。 沈蕴:真惨。 陆清宴的父亲:他没事吧?把脑子喝坏了? 凌玥熙:有趣。 陆雁:肯定有猫腻。 陆泽:看来不需要他提醒了。 厅堂里的人心思各异。 曾经有陆家子弟扬言他就是绝食四天,也不愿意陪着陆雁去听一个小时的经诵,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毫无夸张的成分,就连陆清宴的父亲也对此表示拒绝。 现在别说半小时,就是半个小时的半个小时陆清宴也是待不住的,怎么有人会想着去为难自己? 陆泽打破沉默,替陆清宴圆场:“爷爷,既然清宴这么有觉悟,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不如就成全他。” 陆姀站出来帮忙说话:“额,爷爷,我觉得修身养性的方式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非要以这种形式。” 陆清宴急忙否认:“爷爷,我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我很喜欢。” 陆姀看向他:???我在帮啊你大哥。 陆清宴:我不需要你帮忙大姐!!!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个人。 一个个都在打什么哑谜,陆雁看不懂了。 陆清宴这么主动,他总不能拒绝,因此他说道:“清宴,如果你实在想来,那你明天去祠堂的雅间等我吧。” 尘埃落定,陆清宴松口气,现在没有比丢失他的形象还要重要的事:“好的爷爷。” 杨若扯了扯嘴角。 一顿饭在怪异的气氛中结束。 . 沈蕴和陆泽在陆家老宅待到下午才准备离开。 月临别墅区有一段不算陡峭的盘山大道,穿过蓝花楹浓郁葱葱的路段,视线豁然开朗。 陆泽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 沈蕴不明所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陆泽卖了个关子,开口道:“带你看风景。” 沈蕴在陆宅住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不过今天的天气属实适合闲逛,他下了车,把后座的葡萄放出来。 葡萄得了自由就开始撒欢,来回疯狂奔跑,就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 陆泽从车里找出一顶米色花边帽,问他母亲要的。 他举止自然地把帽子戴在沈蕴头顶上,以防对方被太阳晒。 整装结束后,他嗓音温缓:“走吧,有条绕山的小道,就是崎岖了点。” 既然崎岖为什么还要走这条道? 沈蕴把疑问压在心底。 沿着大道不过半分钟的路程,有条小路从侧面衔接,这条小路已经被荒废很久,荒草丛生,快要将整个路面覆盖。 这个时候葡萄就成了有效的开路者,它摇着尾巴直接俯冲下去,一半的草都被它压榨得无法恢复原状。 最开始有好几道高坎,陆泽站在下面伸手扶着沈蕴安稳落地,之后的路就要平坦多了。 沈蕴跟着陆泽绕来绕去,这座山很特别,不算高也不算陡,而且没有粗壮的树,生长的全是半米多高的野草和一些矮小的灌木,甚至还有几处是草坪。 过了一处转角,可以见到几株玫瑰花的踪迹。 沈蕴正纳闷陆泽所说的风景在哪,等过了下一处转角,他就全部明了了。 他撞上陆泽的视线,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扶了扶帽檐:“之前浴室里带有泥点的衣服,不是意外?” 陆泽笑笑,好暇以整回应:“嗯,不是客人,是我自己不小心。” 怪不得。 沈蕴抬起下颚:“这算什么?” 陆泽沉吟一会儿:“可以算你的成年礼。” 其实原本的成年礼就是这个,只不过因为不能在沈蕴生日当天送给他,所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那把枪拿来当作仪式。 沈蕴只瞥得那些风景的一角,他笑吟吟说道:“你不带我下去看看么?” 陆泽微微颔首。 玫瑰连成一片,占满了整个明园半山腰。 下沉的夕阳悬在天边,红橙散布,将柔软的云朵渲染,光晕延伸至清朗的蔚蓝。 微风拂过,馨香扑面而来,那一片玫瑰随着枝丫与藤蔓轻轻摇晃,葳蕤生姿,艳丽得仿佛镀了一层碎金。 再往下走有亭台花架与波光粼粼的翠绿湖水,几只白鹅浮在水面畅游。 大理石喷泉不间歇地叮咚作响,粉色玫瑰藤顺着精致的石柱攀爬,成百上千朵争奇斗艳,形成了一道道拱形门,地面有花瓣零零洒洒。 身处梦幻之地,如至人间四月天。 陆泽此前说不要对他报太大希望,沈蕴觉得他是在谦虚。 阳光还有些灼热,陆泽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衣半挽,露出有力的腕骨:“询问了很多人,最后在方家接到你的那晚才有了想法。” 沈蕴唇角微动:“为什么?” 陆泽望进沈蕴眼里,语气平淡:“你想知道么?” 对方目光炙热,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第六感作祟,沈蕴察觉到了一些苗头,他顺着话问下去:“想听你讲讲。” 陆泽缓缓说道:“觉得和你很像。” 并不是想象中的答案,沈蕴沉默两秒。 陆泽不动声色将沈蕴的表情变化捕捉,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沈蕴神色恢复如初,他没问哪里像,而是陈述道:“半座山的玫瑰,你得种多久。” 满打满算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种玫瑰,还要搭花架,尽管有长工帮忙,但也够呛。 陆泽太会隐瞒,浴室那件衣服还是因为有要紧事处理,所以没顾得上。 通常来说陆泽是成熟内敛的,但能在沈蕴面前挣得一个光荣的形象,他不介意卖惨。 陆泽不带什么感情道:“是有点久,那阵子手都磨破皮了。” 有时候不带情绪比刻意佯装更能勾起人内心的波澜。 沈蕴目光落在陆泽的手上。 后者大大方方摊开手,边说道:“没事,小伤。” 伤口在药物的治疗下褪去不少,但痕迹是有的,沈蕴用指腹轻轻滑过那些痕迹,留下一阵温热,然后抬头开口:“安慰一下就不疼了。” 陆泽任由沈蕴在他手上作乱。 葡萄貌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草笼子窸窸窣窣,它钻进里面匍匐着用爪子去勾,同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动静很大。 两位注意力转移,全在狗身上了。 沈蕴最了解葡萄,他对陆泽说道:“我去看看。” “嗯。”陆泽点了点下颚。 沈蕴迈过杂草,弯腰躲避带刺的玫瑰:“怎么了?” 他蹲下身观察,结果发现原来是一只受伤的兔子。 那兔子可怜兮兮地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估计被葡萄吓得不轻。 他哭笑不得,拂开葡萄的脑袋,换了个角度顺利提起兔子的耳朵。 “汪汪汪。”葡萄叫了好几声,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玩具。 沈蕴眼尾一瞥:“安静,等它好了才能陪你玩。” “唔~”葡萄委屈地低下声音。 陆泽右手伸进裤兜,站得笔直:“是什么?” 沈蕴站起身转头看向陆泽,将放在手心的兔子慢条斯理露出来,那姿态带了几分矜贵,却又显现出他这个年纪独有的随性。 他取下帽子正想往回走,只听陆泽忽然说道:“别动。” 沈蕴扬起语调:“嗯?” 屏幕里的omega抱着小白兔,生相如玉,明目皓齿,食指随意勾着花边帽的系带,米白色蕾丝在风的吹拂下自由飘扬,衬得周围的景物黯然失色。 此时风也温柔,玫瑰也浪漫。 入目四下,唯有你落在我心间。 第64章 动态 几百年不更新状态的陆泽今天下午一改常态,用他的星网账号发布了一条内容。 这个账号是私人的,关注他的几乎都是和他比较熟悉的人,但其实关不关注没什么用,因为陆泽很擅长扮演沉默者。 但就是这么一位沉默者,猝不及防活了。 最先发现这则动态的是陆家的小辈们,他们反复确认陆泽是不是被盗号了,不过鉴于里面的主角是沈蕴,又纷纷把这个想法暗杀在摇篮里。 整个动态非常符合他们泽哥的气质。 一张图外加三个文字,表述简短精炼,用词准确,毫无多余的修饰。 活跃度最高的陆清宴刷到这条内容的时候惊掉了下巴,他啧啧感叹果然陷入爱情的alpha会变成凡夫俗子。 【陆清宴:这是哪?我说你们下午跑那么快,原来是去度蜜月了。】 【陆姀:好多玫瑰,风景不错,泽哥发个位置给我,等哪天带陆秋去玩。】 【杨若:难道只有我在辛苦工作。】 ......... 一分钟的时间之内这条动态下面回复了十几条评论。 陆泽零星挑了几个回应,他原本只是想记录一下,没料到那么多人会感兴趣。 沈蕴带着兔子走近陆泽:“这个小东西腿受伤了,得处理一下。” 可能是从高处掉了下来,摔到了骨头。 陆泽说道:“嗯,走吧,回家。” 这里本就属于陆宅的地界,离主楼不算很远。 两人回到主楼的时候,柳阿姨一阵惊诧:“怎么没听到车的声音?” 沈蕴自然解释道:“泽哥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一起散了会儿步。” “哦哦,这样啊。”柳阿姨了然,她看向沈蕴的手问道:“沈先生哪里捡的兔子,受伤了吧?精神不是很好。” 沈蕴笑了笑:“是的,正想给它包扎。” 柳阿姨一听要包扎,便主动去找医药箱。 “你刚才叫我什么?”陆泽突然说话。 沈蕴将帽子放到案台上,装傻回应:“什么什么?” 陆泽深深看了沈蕴一眼,然后嗤笑一声。 后者若无其事问道:“不能这样称呼?” “当然能,我没有异议。”只是陆泽第一次听见沈蕴这样叫他,有点不习惯,尽管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这样的称呼很喜欢。 沈蕴闻言转过身,说什么也不肯叫第二次了:“你上战场比较有经验,你来给它处理吧。” 陆泽什么时候拒绝过沈蕴,他一口应下:“好。” 葡萄对于家里多出来的小成员十分欢迎,一直围在陆泽周围转悠,等了十几分钟,总算处理完成。 陆泽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纱布:“需要给它找个休息的地方,也要准备一些食物。” 沈蕴支起下颚看他熟练操作,认真工作的的alpha果然有魅力。 柳阿姨不知道从哪里提出一个小笼子,她用绵软的毛巾垫在底下,又准备了水和菜叶子。 “这样应该没问题,先养几天,等伤好了再放出来。” 新成员的家暂时被安置在厨房,于是葡萄也跟着搬去了厨房,它趴在软垫上,提溜着眼睛新奇地观察笼子里的动物。 好小一只,比它小多了,毛看起来很柔软,白色的一坨,应该很好玩。 那兔子警惕地竖起耳朵,边啃食菜叶子边盯着光是脑袋就比它大好几倍的大型怪物,随时准备弃物逃跑。 好在之后对方再也没凑过来,而是闭着眼睛打盹。 . 沈蕴在自己的房间翻阅了一会儿资料,准备明天去学校和梁老师讨论药剂的事情。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要开始对药剂进行复制,然后找出究竟是哪种成分含有致使非人体的有害物质。 他做事向来仔细,不知不觉时间流走,等他再次抬头活动筋骨时,已然是深夜。 通讯器震动,泛起冷光。 【陆清宴:图片,哥哥哥,陆姀那丫头非让我来问问这是哪,她想带着陆秋搞什么家庭野餐。】 【陆清宴:本来她问了泽哥,但泽哥没回,我想着不会你们的什么秘密基地吧?如果是就算了。】 沈蕴扫一眼那张照片,上面的配字吸引他的视线。 心上人。 没有任何多余的叙述,只有这三个字,而照片是下午陆泽替他拍的那张。 沈蕴心跳空了一拍。 他放大那张图片,发现陆泽是用私人账号发布的,他没见过这个账号。 或许陆泽并不打算让他知道,所以才选择这样做。 但哪料陆清宴会追问到他这里来。 属实有些意外。 既然陆泽已经把玫瑰园送给他,那想来他有做主的权力。 他漫不经心打字。 【沈蕴:陆家明园,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是你泽哥送的生日礼物。】 【陆清宴:生日礼物!?明园不是杂草园吗?哪里来的玫瑰!】 陆清宴懵了。 沈蕴嘴角带着笑意。 【你泽哥种的,陆姀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过来。】 我去! 半座山的玫瑰啊!? 那得种多久。 陆清宴咂舌,他十分怀疑泽哥是去报了什么恋爱进修班,自从和沈蕴堂哥登记后是越来越有人间烟火气了。 【陆清宴:行,那我回头跟姀丫头说一声。】 【沈蕴:嗯。】 沈蕴回复完对方,又垂下眼翻找刚才的照片。 这么个小插曲如同石子投入湖水,惊起一片涟漪。 倒让人有些无暇正事。 他食指敲了敲桌面。 眼尾勾起笑意。 . 书房里,灯光明黄。 严直抱着一大堆信纸站在书桌前,感到十分纳闷,他生平第一次对陆泽交给他的任务产生了怀疑。 陆泽睨了严直一眼,不管对方心中所想,示意他把东西放下就可以出去。 那各式各样的信纸换了个安生之地。 陆泽等人走后从里面挑选了一些外观好看,颜色素雅,做工活灵活现的,至于剩余的全被一股脑塞进了空柜子。 他坐姿正经,提起钢笔在信纸上落墨。 哪知写的不如人意,修改好几次也觉得不顺眼。 由于不善言辞,想说的话都体现在信纸上了。 窗外的香樟在沙沙作响,月影婆娑。 他抬头瞭望,深邃的眉眼添了几分温柔。 忽然想起上次沈蕴问他,他眼中的对方是什么样。 该怎么形容才好? 卿似天上星,又如白梅清雪,人间皎月。 第65章 过往 实验室里的仪器不停运转,散发出淡淡的蓝光,那些装在试管里的液体五颜六色,若不是专业人士,根本不会知晓也就两滴的量能毒死一头大象。 这里是梁佩的专属实验室,沈蕴穿着白色实验服,神色严谨,他用注射器从试管中抽取一截药剂,然后打开笼子,将注射器里的药剂注射到专门培养来做实验的小白鼠身上。 隔了几秒,小白鼠并无异样。 沈蕴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愿相信。 可能又失败了。 “沈蕴,我刚刚查了一下。”梁佩带着资料进来,走路撩起一阵风:“如果第二种成分和第四种成分颠倒一下顺序,那么作用就不会被掩盖。” 沈蕴凝重地点点头:“我做了分组,尝试了很多种情况,无一例外全失败了,老师,有没有可能不是步骤的原因?” “应该不可能。”梁佩推了推眼镜否认道:“要么是那张纸记录的内容有问题,要么是时效问题。” 沈蕴看向活蹦乱跳的小白鼠,如果是时效问题之前被注射的小白鼠现在也应该有反应了,但令人遗憾的是目前都还健在。 他又看向最后一只小白鼠,宁愿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也不愿意相信是江念辞的记录有问题。 那样的话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梁佩安慰道:“没关系,过程就是这样曲折,不要为难自己,再多尝试几次。” “嗯。”沈蕴应了一声,他低声说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傅正亭有没有找到药剂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梁佩眼底滑过一丝情绪,让人来不及捕捉:“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那样贪图权利的人,说不定正想着怎么一手遮天。” . 年代已久的地下室透露着陈旧的味道,阳光在这里寻不到踪迹,只有冰冷的白炽灯能照亮陈列的一切事物。 傅正亭带着黑皮手套,金丝框边眼镜越发显得他那张脸有种不怀好意的深沉。 旁边的beta已经被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他全身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我...我错了傅中庭,我真的错了....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我确实...确实办不到啊。” “你办不到。”傅正亭忽然笑了一声,嗓音算得上和蔼:“但你几个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白期待一场,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你说,你要怎么赔?” 陈源是个药剂师,他之前听说傅正亭正在招揽药剂师,报酬非常丰厚,于是便壮了胆子自荐。 当时傅正亭要求他开发出一种能改善人体素质的药物,比如变得更强壮更有力量。 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药物,本想反悔,可他看见数不尽的星币,宝石和古董后,一时鬼迷心窍,连傅正亭的警告也不放在心上。 太多财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财富,让他眼花缭乱。 他想,既然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就算他最后没有研制出来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连顶级药剂师都做不出来,何况他呢? 到时候就找个借口,说试了很多方法,其实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就好了。 这么久以来,他如愿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有花不完的钱,享受不完的美人,还有身份变化后别人对他的尊敬,越发膨胀。 每次傅正亭来问他,他都说已经有进展,但这件事很困难,需要更多的时间,在他耍了几次小聪明后,傅正亭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直到今天,对方直接找上门来。 陈源看着那些明显比他高的beta,心底不由发怵,怎么当初就那么贪心呢? 可他还抱有侥幸心理,因为他听说傅正亭很照顾beta属性的人,此前还特意写文章批判beta遭遇的歧视。如果不是性格比较善良,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傅正亭曲起食指,不轻不重点了点陈源的脑袋,沉声说道:“你在骗我,陈源,你从刚开始就在骗我。” 陈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他断断续续口不择言:“我..不是这样的,我试过了,我试过了,真的做不出来您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尽力了,顶级药剂师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我怎么能解决呢?” 傅正亭收回手,不再听取借口,也怪他自己,病笃乱投医,以为谁都像梁凛那个天才,却没想到个个都是废物。 他朝身旁的beta打了个手势,语气不咸不淡,但话语却残忍:“处理干净点。” “您放心先生。”那手下带着几个beta死死捂住陈源的嘴,把他拖了下去,起先还能听见挣扎的呜呜声,然后什么都寻不到了。 傅正亭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叹息道:“念辞,你要是在天上看着,就应该祝我一臂之力。” 林炽的通讯器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傅正亭,然后才接起来:“查到什么了?” 那边急声说道:“林哥,查到一个很大的消息,沈蕴的那个老师,梁佩,她和梁凛有很大的关系,是梁凛的亲生姐姐,只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早年离异,一个待在丰城,一个待在极城,所以几乎一直都是用信件联系。” 林炽闻言心中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态就危险了。 他看着傅正亭,开口问道:“你确定么?” “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当年递信的人还在,我把照片拿出来问过,对方比对了一下,说寄信的就是梁佩,他和梁佩的父母都认识,梁佩有时候也会寄一些吃的穿的。” 林炽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他结束通话,对傅正亭道:“老大,现在我们不清楚梁佩知不知道六年前的事实。” 如果梁佩知道,并且她告诉了沈蕴,那么就相当于告诉两界一庭。 傅正亭没说话,大抵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回忆往事,他又想起了从前。 傅正亭是傅家的私生子,还是个beta,从小生下来就是给婚生子alpha提鞋的命,他父亲并不喜欢他母亲,只是因为他母亲长得好看用金钱和权力威胁逼迫她而已。 他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母亲并不愿意留下他,去了好几趟医院,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被他父亲拦下来了。 当时的傅苼可能还幻想着肚子里的他是alpha。 不过一切幻想都在某天破灭,他是个不折不扣的beta。 正室知晓他的存在后,曾经大闹过一场,傅苼不胜厌烦,当然,最后还是顾及夫妻情分,给了母亲一笔钱当作散场费。 如果母亲没有遇见过傅苼,她可以继续学习舞蹈,可以成为温柔的老师,可以和一位普通但是真挚的爱人相伴到老。 可惜美好的生活就这么被打碎,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和肮脏的过往,选择在生日那天结束生命,而那个时候,傅正亭才九岁。 他为了生存去卖过报纸,修过鞋子,帮别人刷过粪桶,也曾因为一个包子和流浪汉打架,打赢了,但也发了好几天高烧,差点没命。 不管再怎么惨,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 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 傅苼生了一场大病,可能是良心发现,决定把他接回傅家,虽不至于认祖归宗,但好歹不用经历外面的风雨。 他表面感恩戴德,时常给傅苼讲他的母亲,在别人面前扮演父慈子孝,实际他恶心得都要吐了。 而他在傅家的生活也不见得改善多少,正室夫人答应把他接回去就是为了日复一日地羞辱他,他的房间里莫明其妙被女侍翻找出大哥的贵重礼物,比他强壮不少的大哥上一秒恨不得撕咬他,下一秒突然摔倒在地上,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正室夫人永远装好人办柔弱,从来只轻言说道他,但转身就把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坏到了极点,就连学校里的小混混都看不惯他的作为。 被人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时候傅正亭都在想,如果因为私生子的存在不被人接纳,别人伤害他倒也情有可原,正室夫人和她的儿子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 可真实的是,因为他是个beta而遭受到的歧视与嘲笑比他是个私生子的多的多。 那些家族里几乎都是alpha子弟,少数beta子弟存在感极其低下,通常而言都是被alpha招来唤去,像是alpha的一条狗。 他见过有beta被捉弄得苦不堪言吞安眠药自杀的,也见过逆来顺受麻不不仁,最后残疾一辈子的。 他待在傅家,所有长辈永远都是不屑的目光,宴会不让他出席怕冲撞客人,家庭聚餐让他单独坐一角只因beta上不了台面。 身为beta,属性不是他能选择的,好在他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现在傅家就剩他一个人了,那些家主意外去世的意外去世,出车祸的出车祸,死得干干净净。 一路走过来如履薄冰,现在要是有谁想阻挡他成就大业,那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沈蕴拒绝了他那么多次,除却沈青时的原因之外,得知他真实目的的可能性很大。 傅正亭眼神一凛,缓缓吐出几个字:“把梁佩抓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林炽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办。” . 苏青青给沈蕴带了晚饭,待在实验室和他聊了会儿天,然后留下一句凉了不好就继续回去完成她的任务。 沈蕴也不客气,撩起衣袖拿起筷子就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泽连了通讯过来,大有突击检查的意思。 屏幕里显示出一张英俊的脸,对方先是看了一下他的桌面,然后才开口说道:“不错,按时吃饭了。” 沈蕴将辣椒挑出来,好笑地回应屏幕里的人道:“师妹替我带的,她知道我在梁老师这,去食堂顺便问我要吃什么。” “嗯。”陆泽放下办公笔:“今晚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说起这个就头疼,沈蕴立即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亲昵:“实验失败了,可能会久一点。” 这明显是个悲伤的故事,他没什么讨论的兴致,转移话题道:“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陆泽闻言神色正式:“傅正亭自上次庄园风波后在暗中作梗,几位世家的家主临时变卦,有支持傅正亭的倾向。” “他本身是个beta,兰溪beta众多,倒是走了一步好棋。”沈蕴总结道:“毕竟是民心所向,但傅正亭又有几分是真心。” 陆泽抿起嘴角:“兰溪自独立以来法律和上层逐渐完善,但总有遗漏的地方,对beta的歧视不会放到明面上,但暗地里还是有很多恶习,或许等傅正亭的事情一过,兰溪是应该重塑规定了。” 沈蕴听完点点头,评价道:“你和父亲肯定有聊不完的话题。” 陆泽轻笑一声:“也就公事,除此之外我和你父亲很少聊别的。”末了他又添一句:“我猜测,这大抵是岳父和儿婿之间的常态。” 沈蕴觉得陆泽说的有道理,也跟着笑了笑。 实验室的镜子映出十几个堆叠在一起的箱子,里面分装了十几只小白鼠,有的在合眼睡觉,有的在活蹦乱跳转圈。 而最顶层边缘那只举止有些奇怪,它蹲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开始不正常地抽搐,两只眼睛充血红肿,白色毛发遮盖的皮肤下有可怖的东西在滑动,血管膨胀凸起,像是要爆炸一般。 这样的异常只持续了十几秒,之后那只小白鼠不再有动静。 突然,小白鼠的身形以数倍的形式增长,各种瘤子挣扎着破皮而出,四肢和脑袋丑陋得已经不能分辨,最吓人的是那一嘴獠牙,仿佛能将石头刺穿。 有限的空间已经被撑到极限,盖子发出阵阵哀鸣。 终于两声咚咚响后,一半以上的箱子都被弄倒在地上。 沈蕴停止对话,蓦然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一坨不成型的东西和他对上眼。 第66章 约会 沈蕴呼吸一滞。 这是什么鬼东西!? “沈蕴?怎么了?”沈蕴盯着某个方向像是被惊住了,陆泽还以为实验仪器出了故障。 沈蕴回过神,并未将视线从那坨东西上面移开,而是摸索着拿起通讯器,慢慢将屏幕对准它。 陆泽脸色变化,立即沉声道:“实验室有没有酒精灯,用火可以烧死它。” 说时迟那时快,变异的小白鼠一下子跳跃到实验台上,对着沈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恶臭的气息通过空气散播。 沈蕴忍住不适,顺手抄起食盒往它身上砸,被它敏锐躲过,那腐烂的尾巴借着台架荡悠上了吊灯,扶手表层留下一片黏液。 酒精灯放置的位置离沈蕴大概有四五米远,而且要经过吊灯之下,冒然前进显然不是个好选择,尤其是那玩意儿死死盯着沈蕴,不时警告似的露出一口獠牙。 沈蕴慢慢后退,靠近门的地方放了挂衣服和提包的架子,他的枪在提包里。 陆泽没再出声,怕惊动那只怪物,他一边留意沈蕴的安全,一边通过密函调动学校周围的军队。 沈蕴摸到枪的时候心中有了底,而这时那只怪物也有所行动,直接张开嘴朝他扑来,不知名的液体滴在地上。 他反手给了那东西一枪,然后快速跳上实验台,手中的通讯器实在碍手碍脚,他随意找了个位置扔掉。 变异的小白鼠中了一枪,血肉绽开,改变方向落在地上,但它除了受阻以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被那枚子弹激怒了,下一秒跟在沈蕴身后穷追猛赶。 沈蕴跨到另外一个实验台,争分夺秒拿起铁架往判断的大概位置挥过去,十几根试管四分五裂,可见力气之大。 “吱!吱吱吱!”那怪物被重创,有一块肉都垂了下来,它毫无感觉飞到墙上伸出利爪反弹,再次猛然对沈蕴进攻。 “砰砰砰。”沈蕴又连续开了好几枪,下了地转身就跑,这玩意儿果然难缠,他离酒精灯越来越近,正当伸手去够的时候侧身一阵疾风扫过,他反应灵敏躲开。 现在这个角度倒是不好去拿了,剔透的玻璃棒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着光,他当机立断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等那东西靠近时一举将它整个身体贯穿。 玻璃棒插进腐烂的□□,“吱吱吱!!!”变异的小白鼠大幅度抖动,但却摆脱不了强有力的禁锢,只能咆哮。 沈蕴轻吐出一口气,不敢有片刻放松,立即将酒精灯磕碎,然后把点燃的火柴扔到地上。 火势蔓延,十分旺盛,那怪物在灼热中垂死挣扎。 ...... 他收回视线重新拾回通讯器,对陆泽冷静说道:“我没事,实验体已经被火烧了。” 陆泽应了一声,嗓音让人安定:“我马上过来。” 结束对话,沈蕴看向苟延残喘的实验体,背后生出一股凉意。 仅仅只是一只小白鼠就成这样,六年前发生的地下监狱事件不知道多可怕。 先前陆泽告诉他带着人下监狱勘察九死一生,现在他有了清晰的体验。 绝对不能让傅正亭再生事端,否则整个兰溪都会陷入危险。 “沈蕴,刚才学院楼竟然有枪声,学生们全都........”梁佩声音突然消失。 实验室一片狼藉,沈蕴拿着一把枪靠在桌边,地上一团漆黑的东西正在燃烧。 她蹙起眉头问道:“是实验成功了吗?” 沈蕴点了点头,他放下枪从地上捡起被顶开的盖子,扫了一眼标签说道:“第二十号实验体,老师,看来你是对的。” 梁佩沉默片刻:“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嗯。”沈蕴低声应答,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老师,我们已经有了导致非人体的药剂,现在对制药人哪一步出了差错不清楚,而这也恰恰是傅正亭想知道的。” 或许只要更正一下错误,就能弄明白傅正亭的目的了。 “如果.......” 沈蕴的话被打断,梁佩似乎提前知道他要说什么:“不,不要试图更改差错,我们根本无法预料后果,比起这个我更想让你研制解药。” “解药?”沈蕴含了几分疑惑。 “对,解药。”梁佩似乎找到了理由,不紧不慢陈述道:“你还有一年快要结束学业了,虽然非人体事件已经过去六年,但人人都害怕历史重演,如果你能研制出解药,我相信你在医药学界内的路绝对好走不少。” 沈蕴若有所思:“老师你......” 梁佩几乎是接近掩饰地开了口:“我弟弟生前很喜欢傅正亭,偶尔会在我面前提及他,你告诉我傅正亭就是地下监狱事件的罪魁祸首后,我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沈蕴静静听着她的话。 “傅正亭是个beta,可以说很多年前在世家贵族里对beta是存在偏见的,像他那样的私生子更是招人厌恶,极端环境中存活下来的人内心十分强大,当然也不可否认他的内心十分黑暗,被践踏被忽视被欺凌。” “可要是某一天他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能够受alpha仰望,那么他就算不择手段也要爬上去。” 说到这梁佩停顿两秒:“而那份药剂就是他的手段。” 沈蕴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梁佩看着被烧死的小白鼠沉声说道:“尽管是错误的药剂,但力量也是强大了好几倍。” 气氛陷入安静。 沈蕴思绪百转千回,似乎抓住了一点苗头。 他沉吟两秒:“老师是说傅正亭想通过药剂来变得比alpha更强大?” 可是这可能吗? 这样的药剂被研制出来,那世界岂不是乱套了,人人都想获得力量。 梁佩错开视线:“或许野心比那更大,当年的非人体数不胜数。” 傅正亭是想打造一支军队,一支能够统领兰溪两界一庭的军队。 “所以,正确的药剂是祸害,哪怕有一丝可能也要被杜绝。” 沈蕴闻言垂下眼说道:“我知道了老师。” “我明白守卫兰溪安全是你父亲和伴侣的责任。”梁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只是目前的局面不能妄动,支持傅正亭的beta民众很多,一步失算甚至可能造成beta群起反抗。” 她轻声道:“要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 “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那是枪声,我旁边的同学拉着我就往楼下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不法分子携带枪支闯进学院,腿软得都不敢动弹。” “我反应更迟钝,我想着是哪位悲惨的仁兄实验失败了。” “我感觉那声音离得很近,可能和我在一个楼层。” “发生什么了?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枪声?” 一群学生们站在楼下,六神无主叽叽喳喳地讨论,保安队已经拿着防身工具一层楼一层楼地检查。 没过一会儿,一队穿着军装的alpha排列整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首的那位敬了个礼,然后对学生们说道:“大家不必恐慌,刚才只是意外,请不要外传任何信息,另外我接到上级任命,需要驻守学院楼一周,也是保卫大家的安全。” alpha长相正气凛然,一番雄厚有力的说辞很好地安抚了学生们,再加上他那身军装,说服力便达到八九分。 既然是上级任命,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于是学生们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 沈蕴刚想问绝佳的机会是什么,有人礼貌地站在门口敲了敲。 “夫人,我是上将派来的人,我叫付华,接下来会守护您的安危。” 沈蕴抬眼看过去,只见一名强壮的alpha站在门外,微微低着头。 他终止和梁佩的交流,开口对alpha说道:“辛苦你了。” alpha摇摇头:“应该的。” “我猜陆泽上将一会儿也该到了。”这么明显地袒护让梁佩挑了挑眉,她对沈蕴开口:“既然如此,这几天你就安心待在实验室。” 沈蕴自然没什么异议。 梁佩离开后,付华将实验室清扫干净,他提着废品经过沈蕴时说道:“夫人,都已经收拾整齐。” 陆泽半个小时后赶到学院楼,来时天色渐黑。 他同队长说了几句,然后才去找沈蕴。 把晚饭献给变异小白鼠的沈蕴现在正思考怎么补回来。 虽然经历这一遭,但至少实验成功了,他有点敬佩自己竟然还有胃口想吃东西。 “怎么了?”陆泽进门见沈蕴好像在沉思什么,等了半晌才开口询问。 沈蕴一时兴起,他看向陆泽一本正经说道:“有点饿,想早退。” 前半段还在被追杀的人后半段就说饿,任谁听了不疑惑。 但某人向来不会拒绝伴侣,于是乎吃饭这件事就这么被提上日程,而沈蕴也大摇大摆提前撂担子不干了。 . 餐厅里气氛悠然,轻音乐的旋律舒缓放松。 桌面摆了鲜花,表面沾了一层水珠。 算起来,这还是沈蕴第一次和陆泽来这种餐厅,客人们都是结对的,不是恋人就是伴侣。 点的分量只够沈蕴自己,陆泽早在之前已经用过晚饭,但他也没闲着,修长分明的手拿着餐刀将食物切成小块,举止绅士。 这样的氛围谈正事简直就是浪费光阴,沈蕴慢条斯理挑起面条放进嘴里,今天都不想再提跟傅正亭有关的话题。 “味道怎么样?”把餐盘搁到沈蕴旁边,陆泽背往后一靠抬了抬下颚。 这家餐厅是陆姀推荐的,据说她和陆深经常来这,所以成了临时选择。 沈蕴咽下食物,点点头:“我很喜欢。” 陆泽看着沈蕴淡声说道:“喜欢的话,下次再陪你过来。” “好啊。”沈蕴脸上带着浅笑,状似不经意间开口:“这么久以来,好像都没有一起去过哪个地方。” 他们两个不像其他伴侣,连情侣之间相处的步骤都省了,见面,登记,然后准备婚礼,实在有些简略。 拿不准沈蕴的意思,不过陆泽知道作为一位追求omega的alpha应该怎么反应。 他沉稳应答道:“等这段时间结束,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沈蕴勾了勾唇角:“嗯。” 角落忽然传来一阵起哄,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原来是一对处在热恋之中的恋人,alpha为omega准备了惊喜,打算在对方用完餐后送出去。 omega表情有些羞涩,任由alpha替她戴上钻石项链,幸福难以掩饰,看起来很是恩爱。 观看全程的沈蕴收回目光,没什么情绪地继续跟食物作斗争。 “很抱歉,我并没有这些经验。”陆泽神色坦然,语调自若,让人根本无法怀疑里面的真诚。 沈蕴听到这番话后停下动作。 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在他这里陆泽的体贴与细节更能打动人心。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泽给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不过还没到坦言的时候。 他摇摇头嗓音温缓,看不出是不是故意的:“你以前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权贵里应该很多omega认识你。” 陆泽的坐姿上位者气势尽显,他闻言不紧不慢开口:“没有,大多数人都是在家庭聚餐的时候听小辈们提起,可能连名字和长相都对不上。” 安静两秒后他又继续补充:“不过要是提起你的名字,我肯定印象深刻。” 沈蕴支起下颚,感兴趣道:“为什么?” 陆泽那双眼睛如同蔚蓝色的大海,他启唇道:“直觉。” 如果沈蕴出席宴会,绝对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小辈们的描述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也许他们会在某个场合相遇,然后彼此认识熟悉。 沈蕴笑了两声,若有所思:“说不定那样我们会更早见面,然后从朋友开始。” 陆泽没有否认,但他觉得朋友这个词放在沈蕴身上很微妙,因为他不认为自己会和omega做朋友。 除非意有所图。 第67章 情热 晚上十点半,梁佩从学院楼走出来,她坐进车内,并没有发动引擎,而是从提包里拿出一本旧得已经褪色的记录本。 她翻开泛黄的书页。 十月十三日,实验失败,实验体被注射药剂后当场死亡。 十月十五日,实验失败,实验体毫无反应。今天傅正亭和我聊了几句,说他晚上邀请了江念辞一起吃饭,江念辞答应了,他看起来很高兴。 但我不太高兴。 十月十七日,还是失败,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五六十次了,不过我并不沮丧,因为傅正亭安慰了我。 十月十九日,失败。 十月二十三日,失败。 十月二十六日,失败。 ........ 十一月是个很好的开始,傅正亭听说实验有进展,连和江念辞的约会都取消了,专门过来看我操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到那时傅正亭应该会很高兴。 我也会替他高兴。 十一月中旬,大雨。 江念辞被江家的人强迫和陈家的小儿子联姻,他们反对江念辞和傅正亭在一起,因为傅正亭只是个beta。 为什么总是要歧视beta? 如果我能够研制出药剂,那些高高在上的alpha就会被踩在脚下了。 十一月二十日,小雨。 看来傅正亭是真的很喜欢江念辞,他去和江家的人谈话,但被赶出来了,还挨了一顿打,陈家的小儿子羞辱他是个私生子,是个连alpha的拳头都接不住的弱鸡。 他喝了好多酒,我也陪他喝,江念辞找到我想要把他带走,我说好。 江念辞虽然是个beta,但他却很像omega,他长得太好看了,怪不得陈家的alpha愿意和他联姻。 十一月三十日,晴天。 这几天傅正亭一直追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药剂,我知道他很着急,但我也没有办法,实验总是还差一步成功。 不欢而散。 十二月,好冷。 江念辞突然联系不上傅正亭,他又找上我,我快成他们两个的媒介了。 原来他们吵了一架,江念辞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他害怕傅正亭步入歧途,希望傅正亭能够停手。 他不知道这是很多beta的愿望,我也没告诉他,而是对他说了一句先把联姻的事情处理好。 他没有生气,只是表情有些受伤,我猜他对江家人是有怨恨的。 十二月中旬,大雪。 实验再次有了进展,这段时间江念辞老是来烦我,绝对不能让他套我的话。 十二月底 没想到我居然能跟江念辞成为朋友。 新的一年,药剂快要研制出来了。 梁佩深深吐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她放下记录本,有些糟心地拧了拧车钥匙。 作为姐姐,她实在有些失职,要不是梁凛临死之前留了遗物,她根本就不会知晓那些被埋没的过往。 车驶离学校上了大路,速度平稳,只是在转弯的时候梁佩意外从后视镜瞥到后面有两辆黑车。 本没放在心上,但那两辆黑车跟了一路,转了好几次道也紧跟不舍,她心下觉得奇怪。 直到她驶进匝道,后面的车突然加速,有想超越她的意思。 匝道不允许超车,但对方来势汹汹快要撞上来,她瞬间朝旁边打了一点方向盘。 那辆黑车擦身而过,猛然顺滑地甩了一个漂移,出其不意堵在中央,眼见就要相撞,她反应迅速立马踩下刹车,整个人闭着眼往前倾。 足足好几秒她才缓过来,直起身却听见敲窗户的声音。 “咚咚咚。” 转过头去看,昏暗的路灯之下,一个男人野性地咧开嘴角笑了笑,然后做了开门的口型。 梁佩在得知自己被人盯上的时候心跳怦然加速,她摸着车钥匙准备再次启动,前后两面的大灯朝她照射过来,刺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捂着眼睛,透过指缝隐约看见有个身影靠近,对方手里拿着铁锤,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在劫难逃。 短短的时间内无数片段在脑海闪过,紧接着她把记录本揣进兜里。 “砰。” “砰。” “砰。” 铁锤砸在玻璃上的动静让人胆战心惊,梁佩解开安全带扑向副驾驶,下一刻玻璃窗全部碎裂。 外面的男人放下铁锤,烟头被扔在地上用脚碾过,他伸出手臂去够门锁,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梁佩被蛮横地拽了出去,她刚稳住身形又被推搡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个男人指使道:“过去,我们老大要见你。” 梁佩闭口不言,完全是被动地被带到男人口中的老大面前。 后面那辆车的窗户摇了下来,她抬头看过去。 车内坐着的人露出清晰的眉眼,对方缓缓开口:“梁凛的姐姐,又见面了。” . 第二天清晨,沈蕴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温度。 他扫一眼床头柜的闹钟,六点半,可能陆泽去晨练了。 下床换上衬衣,他走进盥洗室,低头洗脸的那瞬间他闻到一股玫瑰清香。 不是似有若无,而是非常清晰,胜过以往任何一次揭开阻隔贴的味道。 他狐疑地按了按自己的后颈,然后轻嗅指腹,上面沾染了他的信息素,有些浓郁。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毫无经验,他猜测也许是腺体变得更成熟,所以才会这样。 重新从柜子里取出一张阻隔贴,腺体被遮盖,没过一会儿周围的信息素也消散而去,他稍微放下心。 用完早饭,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 陆泽恰好晨练结束回来,他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侧脸:“要去实验室了?” “嗯。”沈蕴坐在后坐仰起头,从他这个角度,陆泽完美的身材比例落入视线,对方衣襟解开两颗纽扣,露出分明的锁骨,凌厉的下颚线勾勒出独有的英气。 陆泽撑着车顶弯下腰说道:“操作的时候注意安全。” 沈蕴点了点头:“我知道。” 昨天那样的情况已经给了他警告。 陆泽不再多言,他看了一眼司机:“行车稳当点。” 司机沉稳回应:“好的上将。” 沈蕴抵达学院楼后给梁佩发了一条通讯,之后一直泡在实验室里。 期间苏青青来找过他一次,说是想问梁老师问题,但她不在五楼,好像今天就没人见到她。 通常来讲也不算奇怪,有时候梁佩会被一些成功人士邀请去做交流。 沈蕴拿出通讯器,发现梁佩也没回他消息,他对苏青青说道:“可能在忙。” 苏青青比了个OK的手势,她给自己找了个凳子,悄声八卦:“师哥,昨天那枪声怎么回事,外面的故事一个赛一个丰富,已经从什么暗杀未遂进化到黑暗实验体了。” 沈蕴装作一副开玩笑的样子:“那他们猜得挺准。” 苏青青耸了耸肩膀:“我就知道不可信。” “其实是真的。”沈蕴猝不及防吐出一句。 这回苏青青震惊了,她说道:“谁要暗杀你?谁敢暗杀你?” 不能怪她会这样想,毕竟以陆泽和沈蕴的身份,情有可原。 沈蕴被苏青青逗笑了:“有没有可能,是后面一种。” 苏青青反应两秒。 “黑暗实验体???” “唔。”沈蕴煞有其事开口:“小老鼠成精了,自己撬开盖子想逃跑,被我发现后意图灭了我的口,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咬,我嫌它长得太丑,然后就把它给毙了。” 苏青青听完沉默两秒。 “师哥,我也没有那么傻。” “好吧。”沈蕴不怎么走心道:“其实是我追它。” 苏青青:....... 沈蕴从苏青青身前抽了一支笔,埋着头将内容记在便签上直起身的时候听见她说道:“师哥,你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沈蕴停下笔顿了顿,转过头问:“你能闻到?” “一点,但不多,可能是阻隔贴掩盖住了。”苏青青回答。 沈蕴这下有点困扰了:“阻隔贴还能失效?” “要不试试我的喷雾,我去给你拿。” 苏青青是个行动派,没过一会儿就把喷雾递给沈蕴。 沈蕴揭下阻隔贴,顿时那种引人着迷的清甜萦绕在他周围。 “好香。”苏青青远离了几步,其实不能用香来形容,似乎更像是能够让人感到处在云端的舒适,柔软以及醉人。 她一个omega都有些无法抵抗这样的魅力,更别说其他alpha。 隔了一会儿,沈蕴道了声谢:“还能闻见?” 苏青青仔细嗅嗅:“没了,师哥我觉得你是不是快到情热期了。” 沈蕴思索一下,他才成年几天,是不是太快了点,他想起母亲让他提前准备的话,说道:“那我该请个假?” 苏青青明显比沈蕴更懵:“应该......是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蕴最先败下阵。 他决定下午提前回家让裴医生看看什么情况。 .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蕴趴在桌面午睡半个小时,睁开眼后察觉自己身体有点烫,而且脑袋有点晕。 最要命的是,他的信息素再次溢出来,充满整个空间。 要完。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用冷水清醒清醒。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他根本没有力气支撑双腿行走,重新跌回座椅上喘了口气。 身体发生微妙的变化,有些难以启齿,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游走,像是兴奋又像是焦灼。 这种反应,十有八九是结合热。 沈蕴只好摸过通讯器联系陆泽。 “沈蕴,怎么了?”低沉的嗓音划过耳畔,沈蕴竟然感到一阵酥软,一波暖热涌上脸颊。 “陆......”浓郁的信息素克制不住地释放,沈蕴忍不住喘息。 陆泽握着通讯器,神色瞬间复杂。 “我....好像....情热期.....”话没说完,沈蕴又闷哼了一声,这次感觉更加强烈,他全身无力到快要拿不住通讯器。 陆泽清晰地捕捉到情热期三个字,他眼眸深不可测,启唇道:“待在实验室,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任何人,能坚持么?” 沈蕴已经听不清对面再说什么,他完全是下意识回应:“你.....在哪.....” 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十分难受煎熬,太热了,沈蕴扶着桌沿一步一步朝冲水台靠近,就连轻而易举就能打开的水阀都要耗费一番精力。 通讯器里传出遥远模糊的水声,陆泽蹙起眉头:“沈蕴?” 没有人再应答。 他拿了外套大步流星超外面走去,步伐微乱。 . 信息素不知不觉往外漫延。 “哪个omega的信息素泄露了?”二楼尽头的房间里,一个alpha突然说道。 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还真是,好香啊。” “不会有哪位同学陷入结合热了吧?” “不行,我有点口干舌燥,这味道太吸引人了,我控制不住。” “得去找老师,不然要出乱子。” 那几个同学跑出房间,越朝二楼中间走玫瑰香越是浓郁,清甜得让人头脑发晕,陷入不可言说的想象。 实验室门口守着几位alpha,尽管看起来不受什么影响,但从他们的表情也可以得出没那么好受。 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比起那群学生他们的忍耐力可以称之为强大。 自从得知沈蕴是上将夫人后,医药学院楼的学生每次提及沈蕴心情都很微妙,大家都是同龄人,可沈蕴的身份跟他们天差地别。 是以大家纷纷猜出这个陷入结合热的omega是沈蕴的时候所有旖旎心思全都销声匿迹,不敢跟那几个穿着军装的alpha对上眼,低下头匆忙跑过。 “靠,夫人的信息素太好闻了,二哥,我年纪轻怕待会儿忍不住,先下楼透透气。” 付华捂着口鼻点头,他目前情绪还算沉稳,但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希望陆泽上将能尽快赶来。 . 实验室里的水声很大,冲水台的边缘都被溅湿。 凉水浇在皮肤表面,只能暂时缓解热意,沈蕴葱白的手指紧攥着台面,水珠从发端滴落。 全身都在难受,他缓缓滑坐在地板上,闭上眼睛背靠着柜门。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心底生出不知名的渴望,他艰难地解开最顶层的那颗纽扣,终于稍微解脱了一些,但如同杯水车薪。 于是他又解开了第二颗,露出白皙的脖颈。 一股烦躁萦绕在心头。 陆泽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 不知过了多久,沈蕴已经处于四分之一清醒的状态,身体滚烫得要命,软成一滩春|水,某个地方发生变化。 他的呼吸只剩炽热,对外界的感知不再真切。 以至于忽略了远处门锁发出的一声惊响。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不知道明天的内容会不会被锁⊙▽⊙,我会尽量小心谨慎,斟词酌句●^● 第68章 战栗 信息素的味道太让人迷醉了。 陆泽不动声色合上门快几步朝哗哗的水声那走去,意料之中看见坐在地上的沈蕴。 对方脸上浮起一抹绯色,凌乱的发丝垂散在颈间,有几缕未干,贴在鬓边衬得他光华如润玉。 大抵是听到脚步声,沈蕴缓慢看过来的时候,眸光中似乎含了缠绵悱恻的情意。 “陆...泽?” 陆泽呼吸一滞,方寸大乱。 “嗯,是我。”他单膝蹲下身,伸手抚过沈蕴如墨的长发,嗓音低沉:“你感觉怎么样?” 沈蕴在陆泽靠过来的那一刻理智丧失大半,凭借着本能攀上那宽阔安稳的肩背,他寻着陆泽的脖颈,不轻不重在上面咬了一口,似乎在抱怨为什么让他等这么久。 颈间感受到温热,陆泽扶着沈蕴腰的手紧了紧。 奈何omega并不准备放过他,下颚留下一串湿痕,沈蕴的吻很轻柔,却万分撩拨。 沈蕴只觉得他找到了解热的源头,情不自禁往让他舒适的地方钻,沿着那坚毅的下颚往上,他和陆泽对视,色泽湿润的唇微动:“热...” 陆泽喉结滚动,冷峻的神色里带着如寒潭般的看不透,他安抚似的拍了拍沈蕴,压抑着情绪说道:“再忍忍,嗯?” 沈蕴听不懂陆泽的意思,清澈的目光发出疑问。 陆泽在这样的注视下直接认栽,他将沈蕴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直到那精致的锁骨被隐藏,然后他大手掌着沈蕴的后颈,满足伴侣的意愿,给了对方一个深吻。 结束后陆泽拇指摩挲沾了水色的唇角,低声道:“我要做个临时标记,掩盖你的信息素味道。” 处于结合热的沈蕴实在太乖了,简直就是任人摆布,陆泽没指望收到回答,那娇弱柔嫩的凸起触感顺滑,他垂下眼眸,调转了一下方向,捂住沈蕴的眼睛毫不犹豫咬了下去。 “唔。”后颈传来一阵刺痛感,沈蕴本想挣扎,但是那次刺痛感过了两秒就变成了痒意,他的手软绵绵地撑在柜门上,承受不住地滑落。 临时标记可以暂时掩盖omega的信息素味道,取而代之的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这样相当于明面告知别的alpha这个omega是他的所有物。 此外临时标记还有一个作用,能暂时缓解omega的结合热症状,但这个作用持续不了多久,最多半个小时,所以陆泽决定就近找个酒店。 他横抱起沈蕴,让付华备车。 沈蕴身上凛冽的薄荷香让方圆几十米的人都不敢靠近,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视线隐约落在他那。 陆泽察觉后将沈蕴护得更严密了些。 付华打开后车门,陆泽护着沈蕴的脑袋坐了进去,那些探究的目光全被阻挡。 直到车的身影消失,讨论才犹如雨后春笋般爆发。 . 此时的高级酒店人影稀少,前台正登上星网处理客人们的预订。 一片阴影遮挡,她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看见一位高大英俊的alpha,她愣了愣,随后又看见对方怀里的omega。 整理好表情,她面带得体的微笑:“您好。” 陆泽点了点下颚,拿出星卡淡声道:“一天,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还有营养液送上来。” alpha的气场太强大,前台不敢像以往一样贴心地帮客人考虑其他需要,她拘禁应答道:“好的,请您稍等。” “508号房间,这是您的房卡,祝生活愉快。” 趁着递房卡的间隙,前台悄悄瞥了一眼alpha怀里的omega,眼底生出一丝惊艳,这对伴侣的颜值也太高了。 沈蕴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水面,晃晃悠悠无法上岸,临时标记让他意识稍微清醒,他半睁着眼缓缓开口:“不回家么?” 陆泽低头说道:“可能来不及。” 静默片刻,沈蕴心情复杂,直到此时此刻,他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有了实感,无论在以前的世界还是在现在的世界,他都是没有经验的,待会儿要怎么自处? 电梯停在二楼,两三个世家子弟勾肩搭背走进来,显然没料到这样的画面,信息素的排斥让人非常不好受,只好离同性的alpha远一点。 但角度却刚好能清晰地瞧见被横抱着的omega。 几个世家子弟喝了点小酒,一时犯了痴,就那么盯着沈蕴眨都不眨一下。 通常来说在omega身上留下信息素味道代表的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里面能引出各种脸红的遐想。 沈蕴被冒犯,冰冷厌恶的视线像剑一样朝那几个人扎去。 没曾想那几个人更来劲了,美人生气起来衬得那张脸更加昳丽无双。 “滚出去。”陆泽嗓音毫无温度,空间内的气压极具降低,开合键被按下,还没能掩上的门再次被打开。 他撩起眼,仿佛看死物般看着那几个醉鬼。 沁人心骨。 世家子弟个个打了个冷颤,美人虽美,但命更重要,他们互相推搡着磕磕绊绊退了出去,还不忘帮陆泽把电梯门合上,语气讨好地恭维两句:“好好享受,好好享受。” ........ 电梯畅通无阻直上五楼,刚才那句好好享受将最后一层纱布彻底揭开,连相交的目光都变得不那么纯粹。 沈蕴被轻放在大床上。 陆泽漫不经心解开衣扣,安静的气氛下布料的摩擦声十分刺激人的感官。 外套被随意搭在床尾,他拿起那条深蓝色领带,紧接着床头一角陷了下去。 领带蒙住了沈蕴的眼睛,深色与浅色对比强烈,白皙的皮肤清透细腻,薄唇嫣红,陆泽系上一个结,带有侵略性的眸光在沈蕴脸上滑过。 沈蕴以为陆泽是怕他害怕才遮住他的眼睛,正想开口,微凉的指尖从他的鼻梁往下移动,落在唇齿间。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神经会变得十分敏感,沈蕴被吻得七荤八素,附了一层薄茧的手掌抚过他的手背,生出一股战栗。 他模糊不清叫了一声陆泽。 “我在。”陆泽抵住沈蕴的鼻尖,眉眼深邃如青山,他衣衫半开,露出劲瘦有力的腹肌,每一寸都彰显着恰到好处的力量,退开些许,他低语温柔重复道:“我在。” 结合热的症状有复原的趋势,沈蕴觉得他又开始陷入混乱,一片暗黑之中他只能依附着唯一能够救他于水火的人。 室内温度上升,沈蕴耳尖红得像是春三月盛放的早樱。 他抓住一角身下的被子,白皙的腕骨不堪一折。 画面太过刺眼,呼吸都被放轻。 那一瞬间恍然如同世人所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沈蕴十指被紧扣着按在棉被上,缠绵悱恻。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梦境与现实。 ......... 夜幕降临,景山市灯火辉煌,尘世喧嚣。 安静的房间里,小夜灯明黄缱绻。 陆泽睡袍半敞,露出硬朗的胸膛,他侧身支起头俯视枕边人的睡颜。 那条皱巴巴的领带被扔在地毯上,和凌乱的衣物待在了一起。 大抵是alpha的占有欲作祟,陆泽又回忆起沈蕴言辞碎不成句的模样,如此种种,全都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门铃声打断思绪,是服务员来送衣物以及omega结合热期间需要的营养液。 陆泽系紧睡袍,打开房门接过东西道了声谢。 折回去的时候沈蕴依旧睡得沉稳,酒店远不如家里方便,距离下一次结合热的时间还算充裕,他打算带沈蕴回家。 用热水浸湿过的毛巾敷在omega身上,锁骨之下朵朵暧昧的吻痕清晰可见,陆泽擦得仔细,力道不重,但是沈蕴的皮肤容易泛红,他只好隐忍克制,花了接近十分钟才把衣服给沈蕴穿好。 这一番折腾下来,沈蕴也悠悠转醒,有点不知身在何处。 陆泽看着他迷茫的表情,缓缓开了口:“喝点营养液,补充体力。” omega处在结合热的时候胃口不好,只能通过流食来弥补消耗的热量。 沈蕴慢腾腾喝了几口,感知渐渐回笼,身体的异样越来越明显,他不太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声音有点哑:“看这样子,至少要请四天假。” 陆泽应了一声,在通讯器里问裴述结合热有哪些注意的事项。 对面回复得很快,事无巨细列了出来。 他收到后转给柳姨,让她看着准备,然后抬起头对沈蕴说道:“有哪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其实也不能称不舒服,就是觉得很奇怪,仿佛被吻过的地方热度仍然存留。 沈蕴没想到第一次经历情热期会这么过分,他沉默两秒道:“下次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 陆泽会凑在他耳畔低语,一声声沈蕴余音绵长,伴随着灼热缠绵的呼吸,让人心慌意乱找不着北,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献了出去。 事后的气息还没散完,提示着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发生了什么。 陆泽闻言眸光微敛,沉声解释:“情难自控,抱歉。” 他的解释与抱歉多少不那么正经,而且好像并没有想要收敛的意思。 沈蕴喝完寡淡的营养液,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扯了扯唇角。 第69章 夜色 严直给陆家的人交代了一番,沈先生迎来结合热,近几天不要出没三楼,另外厨房需单准备流食,要一直温热着,以备上将下楼去取。 几位年纪小的女侍听见后瞬间红了脸,omega的结合热离不开alpha的陪伴,陆泽上将和夫人有多么恩爱她们都是瞧在眼里的,上将甚至为了讨夫人开心不惜亲自种下满园的玫瑰。 现在夫人迎来结合热,上将肯定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正是好好交流感情的时候。 严直不知道她们内心所想,他只盼着这几天别出什么差错,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沈蕴在家里落脚时天已经黑得十分深沉。 他倦怠地躺在陆泽床上,尽管人有些疲惫,但并没有困意,先前在酒店睡了一会儿,再加上情热期会反复发作,整个情绪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葡萄带着最近打得火热的小伙伴踱步进了房间,小伙伴有了新的名字,叫做团子。 团子蹲坐在葡萄宽阔的后背,耷拉着小巧可爱的耳朵,粉红色鼻子微动,让人一眼就生出怜爱。 沈蕴趴伏着散漫地伸手薅了一把团子的白毛,那两只耳朵突然竖起,他觉得有趣,于是起了捉弄的心思。 细长的手指绕着耳朵转了好几圈,圆润的指尖透着浅粉,衣袖滑过一截弧度,肩膀上的布料不经意间落了几寸,里面风景若隐若现。 今天的晚饭用得仓促了些,陆泽唤人撤席后就拿着装了热糖水的水杯上楼。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沈蕴的举止,等了半晌才勾唇开口:“热糖水,润润嗓子。” 沈蕴闻言收了手,拍拍葡萄的脑袋示意它可以离开了,半点都不掩饰把它当作工具狗。 接过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嗓音稍微清冽了点,他语气含了几分无辜:“我的信息素好像又不受控制了。”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泽视线从沈蕴的颈间移开,微微点了点下颚:“给我几分钟。” 高大的身影进了浴室,沈蕴搁下水杯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可以想象未来几天之后人会废成什么样。 不过实话实说,初尝这种事,总体上还是满意的,除了主动权从来没有掌握过在自己手里这一点以外。 五分钟后,陆泽穿着浴袍出现在沈蕴眼前,他身上还有未散尽的水汽,显得那张英俊的脸少了几分棱角,多了几分柔和。 沈蕴朝陆泽勾了勾手,眼底一片水光涟漪。 等人近在咫尺,他漫不经心轻扯了一下那浴袍系带,浴袍顿时散开,露|出精壮而又不失美感的胸膛。 指尖似有若无撩|拨那完美的身材,沈蕴从床上跪坐起来。大抵是嫌陆泽太高,他稍微使了点力拽了一把对方,但这样的角度依旧需要仰着头。 所幸陆泽依着他,俯身轻抚他的后背,纵容的姿态一览无遗。 沈蕴很坏地凑上前湿吻陆泽的喉结,如愿以偿听到一声短促的轻|喘。 随即天旋地转,他陷进被褥里,睡衣往下掉了大半。 “沈蕴。”陆泽嗓音低沉,带着一股醉人的欲。 沈蕴耳畔一阵酥|麻,他勾住陆泽的脖颈,下一秒唇齿交缠。 趁对方沉迷之际,他翻身跨|坐在陆泽身上。 沈蕴只穿了一件睡衣,陆泽摩挲着沈蕴的细腰,眼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而某人毫无畏惧,垂下眼和早已按捺不住的alpha对视,轻笑一声低语:“夜色漫长,别那么着急。” 那副样子矜贵娇纵,像一支瑰丽艳色的玫瑰花,只能捧在手心滋养,受不得半点风吹日晒。 陆泽爱惜这朵玫瑰,任沈蕴随意处置。 晚风渐起,树影婆娑,明园的娇艳随风摇荡,举止间尽是风情万种,美得不可方物。 . 沈蕴和陆泽在房间里厮混了好几天,没一块整洁的地方,浴室和落地窗前尤其是重灾区,沈蕴的记忆里他就没有一次是衣衫完整的,而且他以后再也无法直视盥洗室的洗漱台。 第四天上午,陆泽披上外套下楼用饭,临时接到一个很突然的消息。 严直表情严肃,俨然一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通讯器还未挂断,他沉声对陆泽说道:“先生,陆老先生住进医院了。” 女侍摆桌时不小心碰到瓷碗,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响。 陆泽抵达中心医院的时候,陆雁正在进行手术,这件事除了陆家近亲之外并没有通知其他人,不宜张扬。 凌玥熙还算镇定,她站在手术室外冷静地和管家交待事宜,不出意外陆雁会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母亲。”陆泽蹙起眉头上前几步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凌玥熙揉了揉太阳穴:“老爷子早晨去燕堂看望你奶奶,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尾椎骨错移,医生说有点严重,需要截一段骨头。” 陆雁这个年纪,就算手术成功,以后情况也不容乐观,何况手术风险也很大。 陆泽听后抿起嘴角,一时沉默。 “对了,沈蕴的结合热过了么?”凌玥熙撩起眼,想起之前严直告诉她的话:“他那边能离开你?” 陆泽答道:“嗯,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凌玥熙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有些事情不需要过问当事人,她有很多渠道能够知晓。 原本以为她儿子的性情木讷无趣,和沈蕴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没想到竟也能做出种玫瑰这种举动。 果然是陆沉煜的种,就算表面再冷,本性还是带了那么一丝情调。 她缓声开了口:“你和沈蕴,你们.......” 话留有余地,陆泽明白过来里面的深意,他启唇道:“母亲,沈蕴是我的爱人。” 爱人和伴侣的称呼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在凌玥熙看来,能让陆泽称之为爱人,那就说明他已经动了真情。 沈蕴那孩子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欢喜,陆泽栽进去倒也情有可原,她点了点头,貌似真的在礼貌询问:“冒昧地问一下,你把人家追到手了吗?” .......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成功让陆泽默不作声。 从某个方面来讲,沈蕴从不拒绝他,不管是新婚之夜还是结合热的索要,对方甚至可以算得上主动,而且喜闻乐见的是,偶尔的试探会让沈蕴表现出他期待的结果。 他觉得,种下的种子应该要开花了。 . 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内,好几个beta围守着,傅正亭坐在长桌前,双手交叠,姿态沉稳。 气氛有些僵硬。 梁佩自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她嘴角紧闭,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林炽刚想开口,傅正亭抬手打断,他缓缓说道:“我和梁凛也算是老朋友了,得知他有个姐姐,我可是很高兴的。” 不怀好意。 梁佩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傅正亭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继续道:“梁凛,真是个医药学天才,可惜就是差了一步。”他语气带了点遗憾,随即又故作疑惑:“对了,梁凛的姐姐,你的学生知道六年前天字地下监狱是你弟弟一手造成的吗?” 太卑鄙无耻了。 梁佩怎么也没想到,傅正亭竟然敢倒打一耙。 要不是她看了弟弟的记录本,绝对会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傅正亭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她忍无可忍,逮住痛楚戳:“傅正亭,亲眼目睹所爱之人死在眼前应该不好受吧?” 空气陡然凝固。 关于傅正亭手上的戒指猜想繁多,他从来没有对外界宣告过他夫人的存在,大部分传言都称他的夫人已经过世,但他不忘旧情,是个痴情种,佩戴着戒指以示怀念。 可实际上,江念辞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当年江念辞对傅正亭的举动有所察觉,不止一次变相劝阻,刚开始傅正亭不为所动,如果他能够变得更强大,他就可以改变这世界上的悲剧,可以为其他弱小的beta发声,也可以顺利和江念辞在一起。 后来听得多了他就开始言辞敷衍,表面答应,但背地里让梁凛继续实验。 其实江念辞又何尝不懂身为beta的无奈,真正另他担忧的是,他从傅正亭眼底看到了不顾一切的野心,那种疯狂与阴翳令人心惊,昔日恋人如此变化,他该何去何从。 和江念辞联姻的alpha陈原一直看不起傅正亭,奈何他看不起的人却能够获得江念辞的芳心,高傲因子作祟,他不甘心输给一个beta,不择手段得知傅正亭的秘密后以此威胁江念辞。 江念辞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傅正亭出事,他答应陈原和傅正亭分开,同时让陈原遵守约定,绝不会再为难傅正亭,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对于傅正亭来说,江念辞是他身处黑暗时刻唯一的温暖,执念太深,或许让陈原消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他没料到陈原和江念辞的婚礼提前了。 最后江念辞死在了婚礼前夕。 医生鉴定出来的结果是吞了大量安眠药。 江念辞这个人,脾气温和,很好说话,从不与人计较,但其实只是因为没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所以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喧嚣,而他认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不想被父亲当做物品,不喜欢联姻,不喜欢陈原,不愿意傅正亭冒险,但恰恰事与愿违。 他去世之前见了傅正亭最后一面,大抵算作道别。 没有感伤,没有声嘶力竭,他坐在明媚的阳光之下,细数和傅正亭相处时的美好回忆,然后留了一句我等你。 那时傅正亭以为迎来了希望,但随之等来的却是一生的噩耗。 明明就差一点。 什么都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带江念辞走,差一点他就能变得更强大。 上天总喜欢和他开玩笑。 在江念辞去世后不久,地下监狱出事,实验失败。 傅正亭被揭了伤疤,众人惊惶不安地看着他,出乎意外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觉得好笑一般笑了几声,温声说道:“陈年旧事了,谈起来没意思,现在我们来说说有意思的事情。” 他摆出友好交谈的样子:“梁凛一直有个心愿,我想你作为姐姐,应该不忍心让弟弟死不瞑目吧。” 梁佩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替傅正亭研制药剂。 听到这句不可能,傅正亭点了点下颚:“其实我也猜到你会这样回答,不过没关系,你还有一个好学生,老师有难,他肯定愿意站出来帮忙。” 傅正亭用沈蕴来威胁她,梁佩抿起唇角:“我不认为你斗得过陆家和沈家。” 傅正亭慢条斯理回应:“凡事别那么绝对,兰溪那么多beta,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得道者多助。” “那你还不如毙了我,沈蕴也不可能为你制作药剂。”梁佩撇过头冷声道。 “也不可能?”傅正亭重复这几个字,突然神色变化:“放心,看在梁凛的面子上,你还能好好活一段时间。” “至于沈蕴。”他勾起唇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70章 故事 沈蕴是被噩梦惊醒的,但是醒来之后并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知道一阵心悸。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照进房间里,足迹延长到天鹅绒地毯边缘。 他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缓了一会儿,表情突然变得微妙。 镜子里的人眼眸像是含了一潭泛着涟漪的清泉,长睫柔软如蝶翼,挺直的鼻翼下嘴唇浅薄,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神韵。 沈蕴食指触碰后颈,意料之中摸到被咬的纹路,他的腺体已经是最成熟的状态,除却结合热之外以后可以自由控制信息素的释放。 惨遭欺负的不只是腺体,从他锁骨间的几处嫣红就可以看出掩在真丝睡衣之下的身体经历了怎样的灌溉。 毫不夸张地说,就没有一处完好无损。 果然,二十六年这个数字很可怕。 散漫地找了一件居家的衣服套上,他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随着他的物品搬移得越来越多,平时基本上很少踏进自己的房间,估计再等不久这间房就会完全被空出来。 窗前的桌面上堆叠的书很整齐,旁边摆放了雏菊做装饰。 轻车熟路找到那本《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沈蕴心情不错地开始翻页。 除了终生标记,他和陆泽能做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可以适时验收一下成果。 最后一次浏览记录还停留在上次在实验室差点被发现那里,进阶篇大多数内容是跳着看的,他重新扫阅纸张,拿起笔动作轻快,短短的时间里,好几个已完成被落下,可见执笔人成就感十足。 下一页是终生标记的叙述,由于陆泽的出现之前就看了个开头,他随意目测了一下,还剩几页整本书就要翻阅结束。 意思就是即将迎来伟大飞跃,他不仅得到目标alpha的认可,整本书的要求也圆满达成。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历时三年,终于要修得正果了? 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他往后翻页,直到这一节内容的末尾。 脑海里在幻想着各种可能。 是恭喜他认真学习并完成任务,通过考验已成为一名合格的Omega;还是各种夸赞与褒奖,又或者都不是,只有平淡的文字提示着这本书的完结。 思衬间最后一页纸张展现在眼前,他放轻呼吸视线落在上面。 只见印了两行清晰的小字。 亲,以上所有内容均为反面教材哦,正面教材详情请见下册。 ?????? !!!!!! 嗯? 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书被砸到墙面,掉落在地上。 沈蕴很久没有体验过被气得血压急剧上升的感觉了,区区两行小字,竟然想让人痛下杀手 垃圾读物,害人不浅! 十万个为什么在心底咆哮,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么不合理的编写的! 欺负他这个新来的,白费那么大精力竟然被骗! 如果愤恨能够被衡量,那估计连太平洋都要站出来帮忙骂一句。 他不死心地又把书捡回来。 高涨的气焰接下来就像是猝不及防被玻璃罩笼盖,消散一大半。 因为作者还在最下方留了一行字。 ——不管你是风光霁月,还是满身尘埃,爱你的alpha永远会觉得你是合格的哟。 跌宕起伏曲折离奇不过如此。 ........ 他冷笑一声,承认这句稍微有那么一点安慰到了受伤的心灵。 好吧,其实不止一点。 至少往好的方面想,阴差阳错下他得到了某位alpha的心。 . 陆雁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在陆家说得上话的人全都到了场,包括消息延迟的沈蕴。 等待漫长又煎熬,分分秒秒都在敲打焦灼的心。 平日里不正经的陆清宴也变得沉默寡言,对着墙角一直祈祷陆雁手术顺利。 陆雁虽然不是沈蕴的至亲,但他很敬重这位长辈,生死攸关之际,他也希望陆雁能够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况且,他看向陆泽,对方抿起唇角,神色有些紧绷,不难看出十分担忧。 陆泽从小是在陆雁和陆沉裕的培养下长大,自从他的父亲去世之后,陆雁就担起了双倍的职责,既给了他温暖深厚的亲情,又给了他在外立足的鼓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母亲之外唯一最亲近的亲人。 现在陆雁状况未知,沈蕴微不可闻叹口气,陆泽肯定心情处于低谷。 他上前几步来到陆泽身侧,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而是缓缓牵住对方的手,无声表示不管遇见什么,他永远会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左手被人牵住,那番温热传来,让人有些失神。 陆泽转过头,视线落在沈蕴身上,心中觉得一暖。 走廊的转角人影稀少,凌月熙本想问陆泽,等陆雁手术结束大概要到晚上,怎么安排才合适。 没想到撞见自家儿子和沈蕴相拥的画面。 陆泽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微弯,姿态沉稳地抱着沈蕴,头枕在对方肩膀上,仿佛那个在兰溪英勇强大的上将也找到依靠一样。 沈蕴第一次见到陆泽卸下盔甲,外露的情绪强烈,他心绪有几分复杂,默默当一个此时此刻被需要的陪伴者。 察觉到有人站在不远处,他撩起眼和陆泽的母亲对视。 正想开口,却见凌月熙摇摇头。 随后她转身离开,就像从未出现过。 大约傍晚八点时分,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疾步走出来,陆家的人急忙上前围住他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神情严肃告知,好的一方面是手术成功了,但坏的一方面是他们发现陆雁先生心脏有问题,对于高龄的陆雁先生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手术,可能会引发身上的其他疾病,所以能不能撑过这段观察时间就看造化了。 众人闻言全都变了脸色。 紧接着医生又说,以陆雁先生的情况,需要二十四小时有人陪护在身边,为了避免突发意外,他们也会留几位医生在医院待命。 陆雁被转入了高级病房,等医生走后,陆家近亲开始商量谁留守在医院照顾陆雁。 所有人都争着留下来,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陆泽发话,长辈不必留在这,先回家休息,平时可以过来探望。 小辈按着顺序每两天轮换,刚开始就由他和沈蕴照看。 没有谁生出异议,大家都赞同陆泽的话。 送完众人,沈蕴和陆泽回到病房。 陆泽捏了捏眉心说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沈蕴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开口回应:“不用,我想和你一起。” 正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管怎么样,他偏向于和陆泽共同面对。 陆泽闻言,拿着水杯的动作一顿,随后他点了点头:“嗯。” 尽管话语简短,可是背后隐藏的感受是真切存在的,对于这样的回答他很乐意。 隔壁病房空着,陆泽让人跑了一趟,安置了崭新的洗漱用品,他睡在陆雁房间倒没什么,但是沈蕴不方便。 病房的布设很温馨,而且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沈蕴并不介意在这里住上两天。 等陆泽和医生讨论完陆雁的病情之后快要到十一点,他请完假后敲了敲苏青青,问她老师回学校了么,得到的消息是梁佩这几天都不在,并且学院里的老师和院长都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要是再无音讯,就要报备给政界。 沈蕴蹙起眉头,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陆泽挽起袖口,走进房间问道。 “梁老师可能出事了,从我离校的那天到现在杳无音信。”沈蕴沉声开口。 陆泽没想到这个节点沈蕴的老师又出事,他思索片刻:“别担心,我让人去查。” “嗯。”沈蕴隐约猜测会不会和傅正亭有关。 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梁老师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又或者此前对方主动承认她知晓一些事情的目的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 前有陆雁后有梁佩,沈蕴今晚是怎么也睡不好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凌晨也毫无睡意。 而陆泽也同样没有睡意,他在陆雁的病房待了一会儿,觉得心情有些沉重,生出想出去透透气的心思,哪料脚步却不由自主朝隔壁走去。 沈蕴听见动静,仰起身看过去,发现是陆泽后他缓缓说道:“我有些睡不着。” 陆泽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口挽到小臂,有种不羁的落拓。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他随意拉过床边的凳子,坐在离沈蕴很近的位置,低声开口:“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沈蕴诧异一秒,然后躺得十分直接,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故事?” 陆泽早些年在外听战友讲的故事不少,但他没选其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讲了让他印象最深刻的。 温沉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传说在兰溪和思源交界处有一片丛林,那里树木高大,植被茂盛,野兽出没,是公认的禁地。” “某天,一位兰溪上将执行任务的时候误入了那片丛林,他手里只有一把枪,并且子弹所剩无几,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要想走出去很困难。” 陆泽的声音很好听,抑扬顿挫,带了点磁性,沈蕴注意力被他吸引。 “他一直在丛林里穿梭,路途中遇见了毒蛇和野猪,子弹越来越少,直到他误入了猎豹的地盘。” 沈蕴问道:“然后他被追上了么?” 陆泽摇头:“在猎豹的追赶下,他越过朦胧不清的迷雾屏障,闯进了一个梦幻世界。” “那里没有荆棘与危险,藤蔓缠绕,鲜花馨香,流水潺潺,他感到很惊讶。” 这样娓娓道来的方式还真有讲睡前故事的天赋。 沈蕴示意陆泽继续。 陆泽顿了顿,似乎在措辞:“更让他惊讶的是,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不远处一潭泉水泛起涟漪,水里出现了一个长发及腰的人,他长相昳丽,清冷又魅惑,像是丛林的主宰者。” “那个人问上将想不想离开,他有办法。” 沈蕴轻轻打了个哈欠,眼底水光泛滥:“像个神话故事,什么办法?” “他让上将走到泉水岸边才肯告知,上将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屈于想离开的心走了过去。” 通常而言这样的故事有两种走向,要么黑暗要么甜美。 沈蕴迷糊地想,长发美人不会是个吃人的怪物吧,先诱惑再猎杀。 遥远的声音紧接着道:“然后他给了上将一个吻。” 原来是甜美风,沈蕴呢喃道:“那最后走出去没有。” 过了许久也不见陆泽回答,床上躺着的人呼吸声绵长。 陆泽食指抚平沈蕴蹙起的额头,然后轻声说道:“没有,上将陷进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2-10 14:18:16~2023-02-13 14: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auY 12瓶;落羡依羽、绿水青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去世 陆雁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 他清晨醒来后精神爽朗,用了一碗小米粥,喝得半点不剩,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陆家的人聚在病房里,表情悲伤,隐约有啜泣声,他们知道这大抵是和陆雁见的最后一面了。 陆雁临终前说了不少话,有对生平事迹的感慨,对兄弟子女的叮嘱,还有对小辈们的期望,他语速很慢,细数这一生走过的路,光荣与责任并存,现在是时候去和陆泽的奶奶团聚了,再不走她等急了要生气。 咽气的那一秒,啜泣声变大,陆清宴跪在床边握着陆雁的手叫爷爷,他旁边的陆泽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小金秋哭喊着太爷爷不要走,他以后会听话。 整个房间漫延着阴霾和难过。 . 陆雁在兰溪的身份地位很高,他的葬礼有不少人来吊唁,包括兰溪的民众。 黑白画框周围放了许多黄白色的菊花,案台前方香火烟气缭绕,来客们默哀鞠躬以示尊敬。 陆家众人穿着黑色衣服,一部分守在灵堂前,一部分招待过来祭奠的人。 凌月熙和陆泽作为东道主更是忙碌,沈蕴自上午到现在连话都没能和陆泽说上一句,女侍遇见麻烦询问他的意见,他提点了几句,然后去取新的香盒添上,错过不远处掀起的喧哗。 人们遮遮掩掩低语。 “傅正亭怎么来了?” “傅正亭来干什么?他和陆家没有交集吧?” “何止没有交集,应该说是敌对的那一方,沈中庭和他可是明面上的不对付,而沈中庭的儿子是陆泽上将的伴侣,可见其中利害。” “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会......是想破坏陆老先生的葬礼吧?” “这可使不得啊,赶紧去告知陆家的人。” 傅正亭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了十几个黑衣保镖,那副衣冠整洁漫不经心的架势不像是来祭奠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众人纷纷避开。 临近灵堂,傅正亭散漫地抬了抬手,径直拿起所剩无几的香,引燃后准备上前祭拜,哪料被一声站住制止。 陆清宴直起身,神色不大好看,这是他爷爷的葬礼,爷爷一辈子为兰溪鞠躬尽瘁,怎能容忍傅正亭这样的心思不正的人出现。 他冷声道:“傅中庭,您是否来错地方了?” 傅正亭吹了吹手里的那柱香,光火明灭。 随后才看向陆清宴,他不认识陆家的小辈,但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不用想肯定是表示不欢迎,因此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陆老先生的事迹谁人不知,我感叹不已,所以想以后辈的身份同他老人家告个别,不妨事吧?” 陆清宴压低声音:“虚伪,我爷爷可不接受你的吊唁,小心燃到一半熄了火。” 傅正亭回应道:“这位陆家小少爷,我不信什么鬼怪灵异。”他半点没把陆清宴放在眼里,认为对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陆家子孙,意味不明把话补全:“熄灭了再点燃就是。” “哼,我偏不让你上香。”陆清宴态度坚决,拦在路中间。 局面有些僵持。 “这是在干什么?”清泠泠的声音含了几分质问。 沈蕴拿着香盒站在不远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参加过陆泽婚礼的人都知晓,沈家的儿子才年满十八不久,还未结束学业,面相看着是个温柔的omega,冷不丁一见到他这样,都有些怔愣,没想到那气势倒是与陆泽十分相像。 傅正亭见到沈蕴,对上香就没那么执着了,他顺手递给陆清宴,缓缓开口:“梁老师的学生,不对,我应该称呼你陆夫人。” 沈蕴身姿直挺,白色胸花别在身侧,黑发及腰,给人一种雨中氤氲的冷。 他扫了一眼那十几个陪同的beta,启唇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得正坐得端,傅中庭这番举动,怕是不够诚意。” 傅正亭早知道沈蕴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他好暇以整抬起下颚,笑意未达眼底:“你的老师时常夸你聪明,果然如此。” 沈蕴闻言眸光微闪,陈述道:“是你。” “是我。”傅正亭承认得大大方方。 周围的人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就跟在打哑谜似的,让人满头雾水。 傅正亭话锋一转:“梁老师为人太过正直,陆夫人,实话说我有点为难,只好来请你帮忙。” 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在公众场合讲,沈蕴明白过来傅正亭是在利用这个契机和他谈条件,对方绑架了老师以此威胁他,而且看样子已经被梁老师拒绝过了。 他直直看进傅正亭的眼睛,开了口讥讽:“难为费心了。” “哪里。”傅正亭到岸贸然地颔首:“应该的,毕竟陆夫人是个好学生。” 老师的安危很重要,只有先稳住傅正亭,之后的事情再慢慢计划,沈蕴正想着要怎么回应,这时他的肩膀搭上了一只宽大的手掌。 “我夫人不劳你操心,陆家也不受你的礼。”陆泽嗓音沉稳,姿态居高临下,他仅仅只是站在那,气场就让人无法忽视。 他给了旁边的杨若一个眼神,杨若了然地接话道:“走吧傅中庭,我送你一段路。” 这是在赶人走的意思了。 傅正亭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花费时间在这里拉扯,他眯了一下眼睛,像是下最后一个通告:“陆夫人,仔细考虑,你的老师所剩时间不多了,我只给你三天。”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陆泽,扯开嘴角:“送就不必了,陆上将,来日方长。” 傅正亭一干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僵硬的气氛恢复如常,众人也接着做刚才的事情。 沈蕴收回视线,对上陆泽的视线:“老师在他的手上。” 陆泽点头缓声道:“我知道,我会把你的老师平安带回来。” 其实如果陆泽没及时出面,沈蕴大概率会答应傅正亭,他压下心中想说的话,觉得再思虑一下和陆泽说也不迟。 陆雁的棺按期下葬,陵园之外,两界一庭的人目送他最后一程,随着石门被封上,陆家上下抽噎不止。 至此,兰溪又一代英豪陨落。 第72章 扶持 这是沈蕴和陆泽自登记以来的第一次对峙。 两人之间的怪异就连思维缓慢的陆清宴都能察觉。 陆雁去世后沈蕴和陆泽需要在陆家老宅住满七天。第三天两人因各执己见而无法达成共识。 陆泽向来绅士,尊重伴侣的一切,但这件事他坚决不赞同。 沈蕴想答应和傅正亭做交易,冒险将梁佩救出来。 其实何止这么简单,沈蕴的最终目的是以身诱敌,解决傅正亭这个定时炸弹。 房间内,沈蕴靠在落地窗前,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而陆泽站在不远处,抿起嘴角跟着沉默。 他们刚才再一次讨论这个话题,而气氛也再一次陷入僵局。 半晌,沈蕴低着声音开了口:“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老师等不了,兰溪也等不了,不如我去拖延时间,你们再想办法。” 陆泽否定地很快,他淡声说道:“不行,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让你去冒险。” 上次沈蕴被方逸为难的画面记忆尤深,他不想体会第二遍。 就算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绝对要护住沈蕴。 对于陆泽强硬的态度,沈蕴能理解,正是因为对方在乎他,害怕他又陷入危险,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但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和老师交换,关于药剂只有他和老师知晓,而老师处境不利,处处受到限制,还跟傅正亭有恩怨,怎么看这步棋也不好走。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傅正亭应该也考虑到了,比起兰溪特的一位教授,显然中庭之子与陆家夫人作为人质的筹码更大。 正因为如此,他就能够利用傅正亭对他的重视,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而且,他不能置身事外。 父亲为这件事已经身心交瘁。 想到这里,沈蕴对陆泽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既能稳住傅正亭,又能先确保老师的安全。” 陆泽抬眼看着沈蕴。 “我答应傅正亭的条件,但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戒备森严的别墅里,,大厅中央聚着好些人,他们全都凝神盯着桌面上放着的通讯器。 傅正亭坐在椅子上,目光扫了一眼表情难看的梁佩,不紧不慢扬起下颚开口:“说说看,你的要求。” 通讯器里的话语声十分冷静。 “你想要的药剂,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制造,但是我需要在制造出来之后再和你做交易,期间如果老师遭遇任何不测,我会终止交易。” 八成的把握。 傅正亭手指敲了敲光滑的桌面,沉吟片刻启唇道:“你在拖延时间么,陆夫人,我很怀疑你的要求别有所图。” 沈蕴背往后靠,承认得很快:“我是有所图,毕竟我惜命,我怎么能够确定在你的地盘活到药剂研制成功呢?” 双方都有顾虑,只好各退一步。 不过傅正亭可没那么容易松口:“既然你有八成把握,我就给你十天期限,到时候你亲自带着药剂来和梁佩交换。” 似乎想到什么,他语气含了警告:“别想耍小聪明,否则你的老师很快就会和他弟弟团聚。” 说完傅正亭又变得温和:“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陆夫人。” 沈蕴依旧淡定,他回答道:“我从不反悔。” 下一秒,通讯器被挂断。 作为被威胁的对象,沈蕴实在毫无被威胁的自觉,林炽冷哼一声:“老大,万一他真有阴谋怎么办?” 傅正亭的眼镜在吊灯的照耀下反过一道光,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梁佩只是万千棋子中的一颗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梁佩蓦然抬头看着傅正亭。 . 十天期限,时间紧迫。 沈蕴一头扎进实验室,那八分把握其实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傅正亭更加容易答应他的要求而已。 两界一庭已经开始商量对策对付傅正亭,一旦他这边有进展,那么就可以将计就计。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致使非人体药剂的关键点,也就是说区别于正常药剂,哪一种成分出了错。 沈蕴一直待在梁佩的实验室,他将所有的药剂成分列成清单,一个一个筛选排除,白纸上写满了各种方程式。 此前有老师鼓励与指导,如今是孤军奋战,所遇到的挫折与打击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几天以来毫无头绪,他已经写废了十几张稿纸,有时连饭也没胃口吃,就守在仪器前不停地试错。 而在这几天里,极城也发生了一些乱象。 “据知情人称,那位beta母亲为保护儿子寻路无果,最后选择携带刀具跟随生事者,但伤人未遂,最后被控制送往政界........” 屏幕里的画面继续播放着,声音小了许多。 沈青时收回视线,徐徐开口:“傅正亭开始有动作了。” 杜若岚神色严肃:“这件事我们防无可防,被人钻了空子。” 自傅正亭成为中庭以来,似乎在有意放大beta与其他属性人之间的分歧。 屏幕中母亲的儿子是一位beta,被alpha强制标记并锁在地下室半个月,直到事情快要暴露,alpha才将人放走,还用言语威胁警告对方。 beta是不受信息素影响的,所以也没有标记之说,alpha的举动纯属是在beta身上留下印记。 beta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后颈一片血淋淋,并且身上全是伤口。 事情本没有发酵,转折点在母亲为儿子报仇未成功后被送往政界。 政界做出的判定是偏向alpha,准备让alpha赔偿几笔就息事宁人,也没提惩罚的事。 紧接着就像是膨胀的泡沫那样,一戳就破。 beta和alpha之间的关系本就敏感,经此一事,众多beta在街道上聚众游行,讨伐如此不公正对待的现象。 那些人也不全为受害者说话,只是兔死狐悲,难免想到自己的境遇。 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谁又能想到做判定的人被傅正亭收买,一切都有预谋,就连受害者也不是被迫受害,而是算准了alpha的所有举动,推波助澜罢了。 众人坐在会议室沉默。 杜若岚突然说道:“不能坐以待毙,现在beta心里对我们有质疑,比起反驳解释或许承认错误更有效。” 有人思考几秒后回应:“目前来看这个办法较为稳妥,至少不会再次激化矛盾。” 沈青时点了点头:“我赞同。” 政界和中庭同时在星网上发出宣告,对近日以来发生的悲剧表示难过,并进行深刻反省,做出不合理决定的相关人员将被处理,并且会重点关注受害者,如此后再有同等情况,希望大家积极反映。 此外,沈青时也郑重表示,兰溪法律会重新修订,更加广泛地保护beta的权利。 . 又是一日疲倦。 沈蕴心情逐渐沉重,就差临门一脚了,但总是不成功。 他回到房间仰躺在软榻上,就连休息也在思考问题出在哪。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他将搭在眼睛上的手放下,陆泽的身影映入视线。 “还好么?” 沈蕴坐起身,慢慢摇了摇头。 陆泽看着沈蕴眉头一直蹙起,想来肯定不好受。 他上前几步,坐在对方旁边。 过了几秒他开口说道:“我十七岁那年接到一个任务,任务地点在兰溪边界线,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敌人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alpha,作战经验丰富,名声远扬,当时驻守兰溪边界的不少人被他狙毙,爷爷第一次劝我放弃。” “大抵天生反骨不愿被人看轻,我远赴边界线,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奈何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不仅没有和那个alpha对上面,还差点连累队友。” “我一直没放弃,等到第四个月终于有了一些眉目,我想方设法吸引敌人的视线,甚至不惜外传身份。” “果然,我被盯上了。我和他在丛林里对战四天四夜,腹部,小腿和肩膀各挨一枪,他觉得我必死无疑。” 沈蕴忽然把头靠在陆泽左肩。 陆泽停顿两秒继续道:“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很强大,强大到超出意料之外,我成功反杀他,坚持到救援队找来。” 不是安慰胜似安慰,陆泽的肩膀宽阔温暖,好像天塌下来也能够支撑。 至少陆泽会陪伴在他身后,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心想。 “嗯,谢谢。” . 实验室里的废纸已经从垃圾桶中溢了出来,玻璃试管也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溶液。 沈蕴盯着纸张,三分之二的成分被排除,还剩三分之一需要验证。 他又将那剩余的三分之一细细浏览,在看见倒数第三行的时候眼神突然一凛。 有没有一种可能,原本制造药剂的人方法没有错,所有需要的成分也没有错,只是对方弄错了一样东西。 同分异构体。 镜像关系。 呈镜像关系的两种构型可能有不同的效果。 比如一种有效,另一种有毒或者拮抗。 他立即丢下笔重复之前的实验,只不过这次稍作调整。 因为这样的发现可能会是关键点,沈蕴拿着仪器的手都有些抖。 整整一天的时间,给小白鼠注射之后,他守在笼子前观察动态。 此前等了八九个小时小白鼠才变异。 如果这次成功,可能也要等八九个小时。 但直到第三天,小白鼠也毫无动静。 沈蕴的心沉了下去,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离傅正亭约定的期限所剩无几,他该怎么办? “不要试图更改差错,我们根本无法预料后果,比起这个我更想让你研制解药。” “解药?” “是的,解药。” 老师的话浮现在脑海,他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白鼠,将那支致使非人体的药剂注射了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弱弱地说一句,所有和医药学相关的都是我瞎编的,镜像关系是借鉴的当时高中老师讲的知识点。 第73章 挫败 采访会上,灯光闪烁,各个报社的记者举着摄影机对准台上的人。 沈蕴朝众人点头示意,然后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向四面八方。 “各位好,感谢大家参与这场参访会,我是兰溪特医药学院的学生沈蕴。” “经过几年时间的研究,我和我的老师研制出了一种药剂,不仅能够增强身体素质,还能够延长寿命,这是一个伟大的进步,我相信等这种药剂成批问世,大家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加有希望。” 说到这里沈蕴闪了闪眸光,转折道:“但是,关于药剂成批制造的问题以及其中的一些瑕疵,我想还需要再商讨,所以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已经向前迈出第一步。” 台下引起激烈的质问。 “什么?竟然有这种药剂?” “我没听错吧?居然能够延长寿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天啊,应该不会是假的吧,毕竟是兰溪特的学生,而且还是陆上将的夫人。” “虽然不可置信,但陆夫人肯定不会骗人,那可是代表沈家和陆家的脸面。” “真的能够延长寿命吗?那意思就是说我可以活到一百岁了?” “而且还能增强身体素质,那就不用生病了吧?” “没听见吗?还有问题没解决,估计有的等。” .......... 沈蕴见大家如此激动,抬起手安抚道:“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我提,我尽量解答。” 下一秒,记者开始疯狂提问。 “沈先生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所说的增强身体素质是指?” 沈蕴从容答道:“比如肌肉变得更发达,行动速度更快,反应更灵敏,同时听觉嗅觉更敏锐。” 台下又是一阵喧哗。 “沈先生!沈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您说成批制造,到时候会漫天要价吗?” “不会。”沈蕴立即否认:“还有其他问题么?” “这里,沈先生,您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这种药剂成批问世,会不会造成社会动荡。” 沈蕴看着那位记者启唇道:“是个好问题,关于这方面陆泽上将和沈中庭会给你答案。” “沈先生,我还有,请问您说的瑕疵是什么意思?” 沈蕴答道:“目前的药剂不够纯粹,我们正在想办法完善。” ....... 一个小时后,沈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接着开口说道:“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后期有任何新的进展我们会在星网上发布,到时也可以继续交流。” 话毕,几个穿着军装的alpha立刻上前,护送着他离开。 留给众人一个纤瘦但又坚定的背影。 . “我台报道,兰溪特医药学院学生沈蕴研制出一款能够增强人体素质,以及延长寿命的药剂,只是目前还有待改进,兰溪民众将有望于提高生活质量,这里是景山星网视,后续将为您持续跟进........” “大家好,这里是景山观察,今日,兰溪特医药学院学生沈蕴公然宣告研制出一款药剂,该药剂不仅可以使人变得更加强大,还可以延长寿命,不过关于药剂的成批制作与研发,目前而言还是个问题,景山观察将为您持续跟进........”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傅正亭按下暂停键,画面静止,停留在沈蕴转身的那一刻。 他拿起茶壶替自己倒茶,清脆的声音响起,逐渐沉闷,半杯水都洒到了杯子外面。 可见心有多么不静。 他放下茶壶,将杯子随意推开。 六年了,六年。 念辞,你看见了么? 我终于要成功了。 傅正亭低头凝视那枚戒指,神色温柔。 “傅离,你过来。” “母亲,什么事母亲?” “待会儿家里要来几位客人,他们都带了小孩,你要担起主人的角色,好好陪他们玩。” “客人?是小朋友吗母亲?” “是的,注意点,别让那个私生子冲撞了客人。” “好,我知道了母亲,放心吧,我会让傅正亭滚得远远的。” “我是傅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念辞。” “你呢?” “我是苏远,他是我的弟弟苏迟。”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林秋,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吧好不好?” 傅离不是很感兴趣,但碍于母亲的话,他答应道:“好啊,那我来找你们,我数到二十,你们快躲起来。” 小朋友们四处分散,在花园里找藏身的地方。 江念辞其实对这个游戏也不是很感兴趣,他东逛西逛,结果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松手,再不松手你就完蛋了。” 傅正亭死不松手,神色凶恶说道:“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我去你的,真把自己当成傅家的少爷了,我说没拿就没拿,有本事你去跟夫人告状,看她是什么反应。” 傅正亭被推倒在地上,咬牙切齿,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一条钻石项链,是他和母亲最后的羁绊。 他爬向那个人,一口咬住对方的小腿。 “你他么属狗的?” 随着一句气急败坏骂人的话,拳头落到傅正亭单薄的脊背上面。 “你惹恼我了,我告诉你,那稀罕物就是我拿的怎么了,我就不还给你。” “不准再打了!” 长工表情震惊地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omega。 这样的穿着,肯定是哪位贵客,他收了手,撒谎道:“这孩子是家里的下人,办事不利,我正在教训他呢,客人您站在这会脏了眼,快回去吧。” 江念辞直接戳穿道:“我是傅叔叔请来的贵客,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把东西还给他,不然我就跟我父亲说。” 他气势很足,还真就把长工唬住了。 长工低声骂骂咧咧,算他倒霉,他把项链扔在地上,又踹了傅正亭一脚,才解气地离开。 傅正亭的背很疼,手也很疼,哪里都疼。 但他不顾身上的伤,将失而复得的项链拾起,小心翼翼地护在心口。 身前出现一片阴影。 他抬起头,一张唇红齿白的脸落入视线,对方抿起嘴角,似乎是在同情。 但这样的情绪消失得很快,对方伸出手,眼尾带着笑意:“我叫江念辞。” 那笑颜明媚,仿佛能将一庭春雪消散。 “念辞,念辞,原来你在这啊!” “傅离太厉害了,我们全都被找到,但他一直找不到你,我们怕你走丢了,就一起来找你。” 林秋看见傅正亭,咋咋呼呼道:“这是谁?怎么摔在地上?” “别过去!”傅离扬声说道:“别理他,我们走吧,离他远点。” 苏迟懵懵懂懂:“为什么啊,傅离?” 傅离连看一眼他这个弟弟都嫌弃,他厌恶道:“他是个低贱的beta,很坏很坏。” “可是,念辞也是beta。”林秋犹豫道:“念辞不坏。” 江念辞长得太好看了,很多人见他的第一眼都会把他认做omega,傅离也不例外。 他意外一瞬间,及时补救道:“不是的,念辞,我没有骂你。” 江念辞变了变脸色:“嗯,我知道你没有骂我。” 苏远拉着苏迟:“我们走吧,别待在这里了,继续躲猫猫,这回该我来找你们。” 一行人往花园走,江念辞临近转角的时候,转过头对上傅正亭的目光。 他无声道:“不用谢。” 傅正亭后背靠着木椅,又回想起和江念辞第一次见面那天。 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好看? 那些降临的阴霾与灰暗都藏匿踪迹,好似数年跋山涉水,终于得以窥见一抹天光。 . 陆家。 苏宁依替沈蕴整理好衣衫,抚平上面的褶皱,她眉间凝着些许忧愁:“阿蕴,平安归来。” 沈蕴握住苏宁依的手:“我会的母亲。” 苏宁依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叹口气。 这盘棋下到现在,只有沈蕴能解,其一是傅正亭对他有所图,其二是以兰溪现在的状况,需要一个契机来彻底解决beta与其他属性之间的矛盾,如果和傅正亭正面冲突,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复杂,说不定还会继续扩大分歧。 这个契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沈青时上前拍了拍沈蕴的肩膀,嗓音里含了几分起伏:“沈家的儿子,从不惧怕任何困难。” 和两位长辈道完别,沈蕴看向陆泽:“走吧。” 双方约定,交换地点在一处废弃的大楼。 陆泽情绪一直很淡,路上也保持沉默。 自沈蕴做出决定后,他的心情状态持续下滑,虽然不会跟沈蕴发生争吵,但他会为难自己。 这让沈蕴生出挫败感,他有无数次开口的机会,但最后选择闭口不言。 他想,如果他说,我其实不是沈蕴,很有可能这次去而不复返,你要记得有个异世界的灵魂曾经在这里驻足,陆泽会不会惊讶,甚至和他道个别? 可刚吐出几个字,他就不再往下说了。 陆泽问道:“什么?” “没什么。”沈蕴否认,他改变主意了,去他的去而不复返。 他一定会阻止傅正亭,平安回来,然后告诉陆泽,我也喜欢你。 “停车。”沈蕴又重复一遍,语气带了点强硬:“停车。” 陆泽踩下刹车,手还放在方向盘上,下一瞬间,沈蕴攀上他的脖颈,莽撞吻了过来。 沈蕴吻得很深,多少有怨气的成分在里面,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陆泽回过神,搂住沈蕴主动攻略城池,他的举止有些疯狂,像是一把熊熊烈火,要把人燃烧殆尽。 可他又是痛苦的,紧蹙的眉头诉说着他的不舍与隐忍。 半晌,沈蕴额头抵住陆泽的胸膛,呼吸急促。 他说道:“等我回来。” 陆泽一言不发,手掌顺着沈蕴的后背抚摸,那双浅蓝色眸子仿佛有暴风雨在酝酿。 他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说道:“嗯。” 第74章 交换 “恭喜,你被解放了,梁老师。” 废弃楼空地上,傅正亭一行人站在一方,林炽解开绑住梁佩手腕的绳索。 梁佩抿起嘴角看向沈蕴,沈蕴微微颔首:“老师,陆泽会送你回家。” “好了,我不想看见什么悲伤的戏码,你情我愿的事情,大家高兴点。”傅正亭缓缓开口,摆了摆手:“时间有限,陆上将,你可以带着你夫人的老师走了。” 陆泽深深看了沈蕴一眼,然后对梁佩说了一句先离开这里。 梁佩跟着陆泽上了车,神色有些担忧,听见陆泽说道:“相信他,能够解决傅正亭。” 大抵是对方的语气太过坚定,梁佩一时之际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对方突然问道:“梁老师,梁凛是你的什么人?” 梁佩怔愣住了。 陆泽兀自开口:“我来替你回答,是你的弟弟。” 很平淡的语调,可是梁凛在这平淡里察觉到了不可违抗的气场。 应该是沈蕴告知的吧,她思绪百转千回,动了动唇角,霎时间承认道:“陆上将说的对,梁凛是我弟弟。” 没想到陆泽下一句话让她紧张起来:“他和傅正亭是什么关系,不止单方面喜欢吧?” 梁佩觉得有些无所遁形,陆泽或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六年前地下监狱事件,梁凛又参与了多少?” 条条逼问让梁佩哑口无言。 她怎么说得出口,六年前的兰溪浩劫,她的弟弟才是真凶,制造药剂的人是他弟弟,而且一切都是他弟弟自愿的。 她怎么说得出口,他弟弟因为同情那些beta凄惨的遭遇,所以想帮助他们摆脱困境,但却意外造成悲剧。 她只想让傅正亭付出代价,不想让去世的弟弟拉出来被世人鞭笞。 更何况,他弟弟和傅正亭是不一样的,傅正亭的目的可不是帮助那些beta那么简单,他是想称霸兰溪。 可沈蕴救了她,不管是为兰溪还是为陆泽,她都欠了一份情。 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梁佩终是打算说出真相:“没错,梁凛医药学天赋极高,是他制造的非人体药剂,他本意是想帮助被迫害的beta变得更强大,但却没想到药剂出了错。” 江念辞去世不久后,傅正亭一度悲伤颓废,甚至丧失生的意志。 他最初把江念辞的死归结于对方父母身上,这么多年来江家一直把江念辞当作交易品,和陈家的合作就是由江念辞和陈源联姻换来的。 后来他又怪陈源,怪陈源没有好好对待江念辞,只是看中江念辞的长相。 怪来怪去,最后他怪上自己。 那时他有强大的执念,认为如果自己是个alpha,那么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母亲和江念辞不会死去。 梁凛看着傅正亭痛苦,他也痛苦,他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不想再失去喜欢的人。 所以他竭尽全力,为了让傅正亭不那么消沉,研制出了能变得强大的药剂。 跟着傅正亭的beta们以为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可谁也不会知道是地狱。 那药剂有反应时限,刚开始确实能够让肌肉发达,速度敏捷,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可以徒手扳断监狱的钢铁门,可以轻而易举抬起重物。 这样的成功让众人向往,于是纷纷赶着注射药剂。 好景不长,从注射药剂到集体变成非人体只花了八天时间。 梁凛最后葬身于非人体的围杀之中。 梁佩缓缓叙述往事,对于发生的种种生出无力感,好像结局早已注定。 “多么讽刺,最想得到力量的人却没有注射药剂,躲过一劫。” 尽管如此,也不见得傅正亭有多好受,变强已经成了他一辈子的愿望。 陆泽沉默下来,一切悲剧的源头只是因为对beta的偏见与歧视。 在兰溪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beta民众被为难却反抗不了? 看来兰溪法律确实需要彻底完善。 . 沈蕴被带到地下室里,他视线掠过一排排实验仪器,淡声说道:“准备得真充分。” “当然。”傅正亭点点头,态度温和:“接下来就请陆夫人好好表现,我还为你找了一个帮手。” “呈远,来见见熟人。” 徐呈远缓步走出来,对沈蕴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蕴,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沈蕴意外一瞬间,随后又了然,徐呈远是个不受家族重视的beta,被傅正亭拉拢也无可厚非。 他看向傅正亭:“我明天就能给你想要的药剂,你怎么放我走?” “恐怕你得多待几天了,陆夫人。”林炽不怀好意答道:“成品出来后,你要替我们试药。” 沈蕴闻言表情镇定,毫无破绽:“好,我待在这里期间,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留一个徐呈远就足够。” 徐呈远听见后有些瑟缩,估计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不过墙上到处是监控,门口也有人守着,有任何不对劲都能够及时发现,思及此他稍微放松。 林炽答应了。 等众人走后,地下室空旷不少。 沈蕴没再看徐呈远一眼,仿佛把他当做空气,忽视得彻底。 他穿上白色的实验服,戴上手套,拿起玻璃试管,步骤熟练于心。 徐呈远站在沈蕴侧后方,监视沈蕴的一举一动。 知道药剂成功的时候他其实非常激动,他之前进医药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可惜学术不精,加上梁佩从中作梗,只好放弃。 没想到上天眷顾,得来全不费工夫,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彻底把徐轩踩在脚底下。 沈蕴摇晃着玻璃试管,思绪发散,不出意料,和傅正亭有合作关系的人正逐渐被陆泽悄无声息逮捕,第一步棋已经落子。 傍晚时分,沈蕴停下动作,他脱下手套揉揉僵硬的后颈。 地下室没有窗户,要不是墙上挂着钟表,他根本察觉不到已经接近六点半。 心安理得罢工,沈蕴抬头对坐在凳子上的徐呈远开口:“我饿了,要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也得让人去吃饱了才能继续干活不是。 徐呈远站起身说道:“跟我来。” 沈蕴跟在徐呈远身后,被带去了别墅的厨房。 用完晚饭,遇见待在客厅的傅正亭。 “进度到哪了?” “一半。”沈蕴简洁道。 傅正亭看了监控,沈蕴一整个下午确实很专注,没搞什么小花招,他抬起下颚命令:“继续。” 直到晚上十二点,沈蕴才被允许休息。 而第二天早晨六点他就被准时叫醒,随意喝了碗粥便进了地下室。 不知又过了多久,沈蕴突然叫了一声徐呈远:“你们要的东西,成功了。” 徐呈远立马回过神,他快步上前端详,神色是压制不住的激动。 . 大厅里站了一堆人,全是有打斗经验的beta。 沈蕴被围在中间。 “陆夫人,让我们大家见识一下,药剂的力量。”傅正亭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蕴握着药剂,并不着急注射,他将垂散在身前的头发后撩,清晰地露出外套上的几颗纽扣。 不紧不慢说道:“这药有延迟效应,你今天找来压制我的人没用。” “哦?仔细说来听听。”傅正亭眯了眯眼睛。 “你知道。”沈蕴和傅正亭对视:“六年前那场事故,是失败的药剂所造成,从正常人到非人体并不是突变的,而需要经历一个过程。” 傅正亭脸上没什么表情,沈蕴说得是对的,他暂且有几分耐心:“是这样,不过这和你的研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沈蕴接过话题,他举着药剂展示:“六年前制造药剂的人弄错了一件事,虽然分子一模一样,但由于呈现镜像关系,可以说同种分子却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效用也各不相同,一种有害,一种无害。” “正因为将有害的物质添加进去,才导致失败。” 他说完这段话,一时间陷入安静,众人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又因为是外行人,不敢直接断定。 沈蕴勾起唇:“不信我?” 傅正亭拍了几下手掌:“不愧是梁老师的学生,我信。” 沈蕴笑了笑接着补充:“傅中庭,六年前的事你再熟悉不过,毕竟你可是主导者,好不容易东山再起,还是小心为好。” 林炽觉得沈蕴不太对劲,心底有些警惕,正想让他少说废话,哪料他咬开针管,将针头对准手臂直接扎了进去。 沈蕴举止随意,等冰凉的液体全部注射后,他扔掉装药剂的玻璃管:“别那么紧张,看,这不是替你们试了,等两天就知道结果。” 傅正亭双手交叠:“沈蕴,你这样的天赋,要是六年前换成你,说不定我早就成功了,而不是得到一群失败的实验体。” “可惜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沈蕴游刃有余回道:“野心太大不见得是件好事。” 傅正亭笑意里参了冰霜:“说的也是,当遭遇凄惨却被无视的时候,那就只好自己做定规矩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咪鸭,一鼓作气,明天完结。 第75章 反转 气氛肃穆的会议室内,军方的人坐在屏幕前聚精会神调整信号。 没过两秒,清晰的画面投向幕布,里面赫然是傅正亭与沈蕴对话的场景。 沈蕴衣服上的几颗扣子,其中有一颗是军方用的高级摄像器。 中庭需要拿出真实的证据来证明傅正亭是六年前天字地下监狱事件的主谋,只有这样才有理由说服那些大多数支持傅正亭却是盲目支持的beta民众,要让他们明白对傅正亭采取的一切措施都是合理的,是为了兰溪安稳的未来。 如此,完善兰溪法律也就指日可待。 现在拿到了指摘傅正亭的证据,沈青时松了一口气,他郑重对其他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中庭上下全体警戒,凡是被傅正亭收买或者拉拢的人,有任何异动,直接退职处理。” “还有,军界已经开始行动,等沈蕴提示,立即联系那边接应。” “好的,沈中庭。” . 宽阔的房间里,沈蕴和衣而躺,他看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得想办法接近傅正亭,不能这样拖下去,否则对方会等不耐烦,之后的事情就更难办,唯有主动出击。 他翻了个身,凝眉思索该怎么寻找机会。 除去他用掉的那支,药剂一共还剩十八支,但其实傅正亭手上只有十七支,因为他神不知鬼不觉留了一支。 他需要和傅正亭见面,然后才能按计划进行第二步。 只能利用中午用饭的时间试试了。 今天中午带沈蕴去厅堂用饭的人是林炽。 林炽一直看沈蕴不爽,总觉得对方身上存在某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可能这就是气场不合。 沈蕴用餐用得很慢,细嚼慢咽,不时还拿起餐巾纸轻擦嘴角。 林炽不耐烦地看了他好几眼,差点就憋不住叫他赶紧吃,别磨磨唧唧的。 沈蕴动作突然停顿,他莫明其妙对林炽说了一句:“我要见傅正亭。” 林炽冷哼一声:“干什么?等你试药成功自然就能见到我们老大 ” 沈蕴装作没听见林炽的话,又说道:“如果药剂有问题怎么办?” 林炽立马变了脸色追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蕴低下头,并不正面回答。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林炽恶语道:“什么叫有问题?” 他手拍在餐桌上,表情难看,咬牙切齿道:“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们?” 过了几秒。 “是的。”沈蕴嗓音平淡,承认得毫不犹豫:“我骗了你们,我在地下室做的药根本就没有变强大的能力,我只是不愿意替你们制造药剂而已。” “你完了,沈蕴。”林炽神色危险,他吐字清晰:“你真的完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抽翻整张餐桌,餐盘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下一秒,他上前掐住沈蕴的脖颈,把他重重抵在墙上。 沈蕴背嗑在冰冷的墙面,林炽的右手的力气在逐渐变大,导致他呼吸有些不顺畅,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冷静。 “杀了......我,就....没人能够知道过程了,只有我......” 林炽早就想教训沈蕴了,现在终于抓住机会,他继续加大力气,白皙的脖颈被弄出红痕。 他凑近沈蕴恶意说道:“真想把你这纤细的脖颈掐断啊。” 沈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转了转眼睛看向林炽。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林炽轻声开口:“如果你再耍花样,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到那时候,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明白了么?” 半晌,像是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一样,沈蕴微不可见点点头。 这回,林炽才放开他。 “咳咳......咳咳.....”沈蕴咳得撕心裂肺,眼眶里浸了眼泪。 林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讥讽道:“老大要晚上才回来,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面对他的怒火吧。” 沈蕴捂着脖子上的伤痕,在看不见的角落勾起唇角。 . 傅正亭听见林炽说沈蕴弄了个骗局的时候,一向心平气和的他蓦然笑出了声。 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他视线落在沈蕴身上,看出对方的狼狈以及脖子上的掐痕,隐去笑意:“沈蕴,你知道么,你浪费了我两天的时间。” 沈蕴站得很直,他沉默以对,并不回应。 在傅正亭看来,对方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自命清高与顽固不化。 真让人火大。 傅正亭难得口出成脏,唾手可及的成功就这么化为泡影,之前的高兴全部白瞎,浪费表情。 他忍无可忍,站起身大踏步来到沈蕴身前,居高临下暴力地扯住沈蕴的衣服领口。 他警告道:“我的耐心很有限,劝你不要继续挑战,不然你的伴侣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沈蕴这回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着脑袋动了动右手,摸到一截玻璃管。 下一刻,他趁其不备举起药剂,紧紧抓住傅正亭的手臂,瞄准对方的侧颈,快速扎了进去。 他这一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防不胜防。 幸好傅正亭反应得快,他往后退几步,推了沈蕴一把,但即便如此,也有三分之二的液体被注射了进去。 傅正亭嘶了几声,皱起眉头,手摸上针眼处:“该死的。” 沈蕴一鼓作气踢到傅正亭的腿弯处,趁他屈下身时紧紧箍住他的脖子,针头对准他的脑门。 “你们最好别动。”沈蕴沉声道:“傅正亭被我注射了六年前致使非人体的药剂,不想他死就待在原地。” 林炽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 沈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很好奇,但我必须说一句,在我给自己注射药剂之前就已经打过解药,而傅正亭能不能活到我给他解药的那时候,我就不清楚了。” 他厉声道:“现在立刻马上,退后。”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林炽不甘心地说了一句:“听他的,退后。” “解药呢?”傅正亭想要挣脱禁锢,气急败坏:“我问你解药在哪!?” 沈蕴的力气有些制不住,他说道:“解药在陆泽那,你跟我过去,我给你。” “呵。”傅正亭几秒后开口:“你又骗我是吧,沈蕴,没门。” 他摆脱桎梏,同时对林炽说道:“把他抓起来。” 沈蕴骂了一声,扔掉玻璃管转身就朝外面跑。 要是沈蕴跑了那就没有对抗沈陆两家的筹码了。 林炽一看急声喊道:“抓住他!” “抓住沈蕴!” 沈蕴一路飞奔到一楼,驻守在别墅周围的人全被惊动,他打倒了两个,左顾右看,最后往花园跑去。 “砰!” “砰砰砰!” 枪声忽然响起,是傅家的人和陆泽的下属在对战。 天色渐暗,花园里全是黑影,沈蕴猫着腰寻找躲避的地方。 “去哪了?” “一溜烟不见踪影了。” “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找,我就不信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沈蕴屏息凝气,他没想对傅正亭下死手,解药也的确在陆泽手上,现在只有等陆泽出现,至于最后怎么处置傅正亭,由中庭的人来做决定。 傅正亭的手下明显处于不利的一方,再加上分了人手去找沈蕴,对抗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林炽给了杨若一枪,子弹打偏了,他顾及着傅正亭:“老大,要不先撤吧,对面人太多了。” 傅正亭深深吸了口气:“今时今日,怕是撤不了了。” 沈陆两家想跟他硬碰硬,连民众反对的呼声都不顾,那肯定是想彻底铲除他。 “先找到沈蕴,别让最后的底牌跑了。” “是。” . 周围全是人,沈蕴尽量把自己缩在灌木从下。 “我这边没有。” “我这边也没找到。” 他悄无声息想往里面在挪一点,突然咔嚓一声惊响。 “听!有动静。” “我也听见了,就在这附近,嘘。” 沈蕴心跳有些加速,那些人手里有枪,他却手无寸铁。 周围变得安静,连自己的呼吸都可闻,汗毛竖起。 “陆夫人,抓住你了。” 只见灌木林外六七个枪口对准沈蕴,将他包围地密不透风,根本无法反抗。 沈蕴握紧了拳头。 . 别墅大厅门口,傅正亭正和陆泽一干人对峙。 但其实看起来是傅正亭被围堵。 傅正亭甩了两下手,缓解疼痛,开口道:“我听陆夫人说,他有一份解药,在陆上将你那。” 陆泽微抬起下颚:“是,六年前致使非人体的解药。” 陆泽神色寡淡,没什么情绪,好像在表示不屑于骗人,傅正亭心下一跳,沈蕴给他注射的药剂可能是真的。 六年前细碎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他额头有细汗冒出。 随后他镇定道:“从陆上将光临这里开始,好像就没见到陆夫人,他去哪了呢?” 他尾音上挑,听起来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这时。 “老大!” “老大,我们把他抓住了!” 七八个人压着沈蕴走过来,那枪口抵在沈蕴腰间,后颈,太阳穴。 陆泽瞳孔微张,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第76章 解脱 傅正亭看见沈蕴,心中有了底。 下一刻,他拿枪指着沈蕴的手腕,态度强硬朝陆泽说道:“我要那份解药,不然就断了他的手。” 有人喊道。 “别冲动!” “放下枪,别冲动!” 给了傅正亭解药,相当于失去一个牵制的筹码。 周围的人都看向陆泽,等待他做选择。 无论如何,沈蕴都会相信陆泽,他垂下眼沉默不言。 陆泽视线掠过沈蕴,没有犹豫地从衣兜里拿出解药,朝傅正亭扔过去。 傅正亭接过药,立即给自己注射。 现在,主动权又掌握在他的手上了。 他又提出第二个要求:“让你的人全都离开,你把枪扔掉。” 这下大家心里都有些踌躇不定。 陆泽点头应声道:“好,我把枪放下。” 他弯下腰作势把枪扔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 “唔。” “嗯。” 围住沈蕴的人全都闷哼倒下。 是狙击手,沈蕴反应迅速立即逃跑。 傅正亭立刻用枪指着他扳下扳指。 “砰!” 销烟弥散。 傅正亭的手臂中了一枚子弹,陆泽拿着枪,给了周围的人一个眼神。 局势反转。 傅正亭见大势已去,他用另一只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枪,抬起眉眼笑了笑:“老天爷,你还真是从来没有对我心软过啊。” 幼年失去亲人,童年经历欺凌,再长大点失去爱人,朋友,想做的事做不成,一生荆棘坎坷,圆满从来就不属于他傅正亭。 算了。 远方的狙击手蓄势待发,对能在傅正亭有所动作之前阻止他胸有成竹,可是,他看见傅正亭把枪对准了自己。 一阵风吹来,傅正亭好像又听见江念辞在说话了。 “正亭,我等你。” 那个雪夜非常寒冷。 明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照在皑皑的雪地上,松树挂着闪烁的小灯笼,食物的馨香从屋子里飘出来。 “傅妈妈,我要吃饺子!” “好好好,等会儿林秋。” “傅妈妈,待会儿吃完我们可以放烟花吗?” “当然可以,但是要去外面哟。” “傅妈妈做的饭真好吃啊,我还想再要一碗米饭。” “妈,南瓜饼快熟了。” “傅离,你拿个盘子装一下。” 傅正亭站在外面,搓了搓冻得没有知觉的手。 “傅妈妈,为什么不让傅离的弟弟进来坐在一起吃饭呢?” “念辞,犯了错是要受惩罚的,不然下次还会再犯。” “可是,外面很冷。” “念辞,你去帮傅离夹南瓜饼好吗?” 傅正亭低下头踢了踢堆积的雪,他已经习惯如常,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肚子咕噜噜叫唤,让他不得不认清傅离的母亲又在为难他。 他心里数起羊来,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就不会有饥饿感。 有鞋落在雪上的沙沙声。 傅正亭抬起头望向声源,江念辞给他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此时的江念辞就像一只四肢不稳的小羊羔,手里拿着碗碟和木筷,小心翼翼行走在湿滑的雪地上。 “嘘,我悄悄跑出来的,跟他们说我去洗手间了。” 傅正亭估计江念辞说第一次说谎,神情还有点紧张。 江念辞把碗递给他,小声说道:“你吃点东西,饱了才有力气罚站。” 傅正亭接过碗,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江念辞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奇怪:“因为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beta。” 傅正亭吃了一口南瓜饼,听见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什么,接着狼吞虎咽起来。 江念辞有些着急:“你慢点吃,我没有拿水。” 可能是饿狠了,傅正亭将碗里的东西一扫而光,最后他对江念辞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江念辞摇摇头,开口说道:“我先回去了,不能待太久。” 傅正亭闷声:“嗯。” 哪知江念辞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折回来认真说道:“这个世界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但你不在乎就伤害不了你,希望你能快快长大,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念辞,你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傅正亭倒在地上,恍然觉得一切都已解脱。 那些执念化成幻影,随风而去。 远处明黄依旧,有沙沙的脚步声,他仰头望,江念辞眉眼如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对方朝他伸出手,带着几分笑。 他伸手往空中虚晃一抓。 再也没能睁开眼。 沉默无声蔓延。 “老大!” “老大!” 林炽目眦欲裂,杨若将他控制住。 事已至此,人是带不回去了,只剩一具尸体。 陆泽抿起嘴角,收回视线看向沈蕴。 沈蕴来到陆泽身旁,低声说了一句:“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我不同情他的做法,六年前英勇牺牲人的也算是得到安息了。” “嗯。”陆泽微不可见点头。 傅正亭的人生是一场悲剧,映照了许多beta的现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存在推进了兰溪的进步。 “杨若,收队。” . 相聚不到一个小时,陆泽又双叒叕生闷气了。 因为他看见了沈蕴脖子上的掐痕。 沈蕴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当时只顾着让林炽生气,然后就可以见到傅正亭,没想那么多,不狠怎么诱敌。 结果现在把人气到了。 能怎么办? 当然得哄。 “脖子好像有点痛。” 陆泽轻飘飘地扫他一眼,不说话,迈着步伐。 沈蕴又问道:“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能去医院吗?” 陆泽脚步慢了下来,还是不说话。 沈蕴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有戏的意思,他上前握住陆泽的手,态度良好,自己对自己说道:“沈蕴,没有下次。” 过了两秒。 陆泽轻笑一声。 笑完他紧紧回握沈蕴的手,神色有些复杂,仿佛这几天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也曾惧怕失去。 沈蕴侧过头,心底一片柔软与温情。 第77章 【全文完】告白 时隔六年之久,两界一庭终于揭露了天字地下监狱事件的起因与结果。 沈蕴也向向公众公开解释,此前宣告药剂的存在是为了设局,引诱傅正亭相信他。事实上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能让人变强大的药剂,不要误入歧途。 由于六年前那件事留给众人的阴影实在太大,在大是大非面前,了解真相后的beta们自然不愿意兰溪再次遭遇重创,纷纷哑了火。 傅正亭事件过去之后,兰溪重新修订章法,将beta的权益在合理范围内最大化,与此同时政界与中庭为beta设立三分之一的职位,人选由beta民众投票推荐,通告传出去不久后反响强烈,深得民众支持,一片叫好。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梁佩向院长递交了辞职书,院长的再三挽留没能起到作用,她带着梁凛留给她的日记本,卸下枷锁踏上了周游兰溪的征程。 而维护兰溪安稳功不可没的陆夫人,正在陆家书房和陆泽面面相觑。 只见书桌上搁了一本聘请书,外表看着肃穆厚实,颜色沉稳,但其实里面只有一页纸张。 内容寥寥无几。 大意是说因为沈蕴解救兰溪于安危之中,所以政界真诚地想请沈蕴担任和评高级顾问一职。 这个职位很有讲究,它不隶属于政界的任何形式,更不隶属于中庭和军界。比起实际的权力它更像是一种表彰与象征,不过在其位的人如果发现有谁威胁社会稳定,那他可以不经过两界一庭,直接进行搜查。 沈蕴背抵着桌边,扫了一眼那张聘请书,又看着陆泽开口道:“怎么说,你觉得怎么样?” 陆泽坐在沈蕴身前,抬起下颚嗓音温缓:“我尊重你的选择。”他思索两秒继续道:“不算多繁忙的职位,即使你身兼学业应该也能应付。” 沈蕴闻言点点头,觉得这能称得上一份满意的差事。 他笑了笑:“那我就答应了。” 陆泽纵容地回应:“嗯,好。” 沈蕴合上那份聘请书,轻巧地往旁边一推,桌面空出一方空位,他姿态随意地坐了上去,然后低下身俯视陆泽,手撑着凳子的扶手,唇角微勾:“公事谈完,现在该谈私事了。” 陆泽淡然自若和沈蕴对视,漫不经心启唇道:“夫人想谈什么私事?” 沈蕴凑近了些,低声开口:“那天......我没说完的话。” 他停顿一下垂下眼:“......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因为一场意外灵魂进到了沈蕴的身体里,三年前沈蕴出车祸身亡,之后我就成了他,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不像这里这么繁华。” 这件事陆泽在看到沈蕴藏起来的那本书就已经知晓,只是亲自听沈蕴口述难免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神色略微复杂,斟酌言辞:“当初方逸囚禁你的时候,杨若查到了一些事情,那时可见一丝端倪,没想到如今会成真。” 沈蕴以为陆泽会感到不可置信,原来是早已有所察觉。 他静默片刻,说道:“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平安回来,所以想让你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沈蕴在这里存在过。” 陆泽追问道:“那为什么又不说了?” 沈蕴看着陆泽,有种执拗的认真:“因为有人在等我。” 书房变得安静,落针可闻。 因为有人在等,所以一定要回来。 陆泽不动声色覆盖住沈蕴的手,放慢语速:“我一直想要一个答案,从前觉得未到时机,现在尘埃落定,你能给我那个答案么?” “当然。”沈蕴几乎是瞬间应答,他反握陆泽的手掌,将一切情感坦白:“我生存的那个世界,如果喜欢一个人,会用我心悦你表明心意。” 他嗓音听着让人沉醉,如梦如幻:“我心悦你,陆泽。” 足够了。 就这一句足够心头震颤。 哪怕一路跌撞,尽处是南墙,那也至死不渝,终不悔改。 陆泽微微施力,将沈蕴禁|锢到大腿上,扶着对方的腰,他眼眸深邃无边,似要求又似希望:“永无期限。” 沈蕴吻了吻陆泽唇角,轻声顺从道:“嗯,永无期限。” 未尽的话语声被淹没在旖|旎的亲吻当中,陆泽撬开沈蕴的牙关,贪婪地摄取属于对方的气息,用力探索唇齿间的每一寸角落,他手掌抚摸着沈蕴的肩背,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 纽扣一颗颗崩落,掉在地毯上,无人顾及。 下一刻,沈蕴被抱起,书桌上堆叠的文件资料被一举扫落,发出闷响。 陆泽取下木簪,长发散开,明黄的灯光之下,沈蕴眉眼精致,他强势地逼近,用食指苗描摹那沾了绯色的眼尾。 沈蕴衣衫不整,不着鞋袜的脚轻|触陆泽的腿,慢条斯理往上滑,偏偏他做这番举动的时候表情清白如高山上的雪莲,不染凡尘,让人如此悸动。 陆泽抓住那只作乱的脚踝,手下触感细腻如凝脂,烫得他呼吸急促。 沈蕴双手后撑,仰起头望着陆泽,忽然笑了一声。 后者神色变得危险,侵略感十足。 天花板上雕刻的壁画精美复古,沈蕴半阖着眼,视线里那盏垂落的吊灯摇摇晃晃,仿佛一只不能停靠的小船。 ........ 细汗满身,沈蕴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抬手,但陆泽精力依旧充沛,坚毅锐利的下颚线勾勒出英俊的轮廓,迷糊间,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他捕捉到了那句温柔而又占有欲极强的“霖之”。 “沈霖之。” 沈蕴游走的思绪蓦然被拽回,他睁开眼睛正想开口,双手却被按压在桌面,陆泽俯下身缓缓对他说道:“你是沈霖之,是我的爱人,不必刻意,无需佯装,我只会无条件偏向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字叫霖之? 沈蕴有些懵,除了在书上写过之外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而且这番话也很容易让人多想。 只有一种可能,陆泽得知了那本书的存在! 要命。 捂了那么久的秘密,最后竟然还是翻车了! 他直起身想替自己说些什么。 可是陆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堵住他的唇舌,拉着他再次坠入爱河。 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件事。 . 贪欢一时爽,哄人火葬场。 在沈蕴的严刑拷打下,陆泽坦白从宽,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所有,沈蕴虽然比较佛系,尽管对吃了亏看得开,但他认为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他一个人知道为好。 于是结局就演变成,陆泽哄人哄了半个多小时才哄睡着。 临近下午,沈蕴悠悠转醒,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暖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舒适惬意,他懒懒得打了个哈欠,随意捞过柜子上的通讯器。 显示信号拥堵,可能陆泽正在和别人通话。 不过过了几秒,那边就回给了他。 低沉的嗓音从屏幕里传出来:“怎么了?” 沈蕴姿态放松,一副闲聊的样子:“你出去办公了?” 陆泽否认道:“没有,我在.....沈蕴。” “嗯?”沈蕴不明白陆泽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叫他的名字,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对面说道:“我把一件东西忘在家里了。” 听那语气不像很着急,沈蕴开了口:“需要我帮你带过来么?” 陆泽抬头往周围看去,明园的玫瑰依旧艳丽,他本想折几枝送给沈蕴,哪料中途接到军界的来信,耽搁了一会儿时间。 他故作迟疑,回忆道:“好像在我房间那张案桌的抽屉里。” 沈蕴下了床,视线落在陆泽口中所述的案桌抽屉那,他上前几步,打开抽屉边问:“你在哪里?” “我在明园。” 对面回应十分简短,紧接着就结束了通话。 沈蕴心底生出几分疑惑,去明园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他不明所以低头看向抽屉,目光稍作停留。 有好几封信放在里面,开口处盖了印花烫金,图案很好看,信封一角还勾勒了几朵红梅。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笔锋遒劲的几个字。 致心上人:沈蕴。 他取出信,发现往后不再是致心上人,而是致爱人。 沈蕴眸光微敛,反应过来陆泽的用意,他慢慢拆开第一封信。 第一次动心,于暮色四合,月朗风清。 是他在学院楼吻陆泽侧脸那天。 第二封信。 数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寄明月。 是他被方逸劫走的那段时间。 又一封信被拆开。 只见上面写着:卿似天上星,又如白梅清雪,人间皎月。 沈蕴心间发颤,眼尾带着笑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拆了多少封信,或者说他无暇去数,直到最后一封。 明园半山的玫瑰将永远存在,我的爱意也是。 夕阳下沉,晚霞铺在天空中,暖晕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点缀了整个房间,沈蕴忽然有些意动。 他把所有的信仔细收好,放回原位,然后朝楼下走去。 他从未觉得通向庭院的长廊有如此远的距离,外面繁花正盛,暗香萦绕。 好似走了很长,很久,终于得以踏入明园的地界。 玫瑰丛林深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沈蕴一步一步走向陆泽。 转眼温度慢慢上升,又见初夏,树荫里的蝉鸣聒噪,浓密的树冠遮挡阳光,向地面投下一片斑驳细碎的影子。 陆泽似有所觉望过来,眉眼英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愿相知于人间四月,相伴于岁岁年年。 ——————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睡一觉起来更新番外,π_π终于赶在开学前完结了,码字码得昏天暗地,有种缝纫机都要踩出火了的感觉,噗hhhhh。 ps:专栏原本写了三千字的《温柔美人进娱乐圈后爆火》,会替换成短篇或者番外集,因为有咕咕告诉我完结本更好过签,所以就不拿那本申签了,会重新开个预收,我努力存稿再开~ 第78章 【番外一】吃味 白皖是佛利国近臣白枢的孙子,前任王后是白皖父亲的姐姐,他是家里最小的omega,生的好看,身份又尊贵,气质出众,去哪里都被捧为耀眼的明珠。 再加上他很讨凌玥熙母亲的喜欢,放眼整个佛利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他比肩的omega。 追求他的alpha数不胜数,大部分都非常优秀,不管是背景还是容貌样样不差。 可惜白皖看不上。 他即将成年,母亲林婉很操心他的人生大事,时常过问,但每次只得到白皖一句简单的我不喜欢。 林婉又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 白皖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喜欢陆泽那样的。 林婉没当真,把儿子的话看做敷衍之词,并且笑得十分开怀。 陆泽那样的人物和白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不是说身份差距,而是说性格。 白皖为什么能得到凌玥熙母亲的喜欢,那是因为他简直就是个开心果,性情单纯直爽,活得无忧无虑,自由无拘束,很多人和他相处后都会觉得身上的重担被卸下不少。 这样一个活泼洒脱的好少年,要是喜欢上陆泽,那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毕竟当年十九岁的陆泽来佛利国拜访他外公的时候,所有当事人都知道,凌玥熙的儿子英勇聪明,年少有成,未来可期,不过就是有点冷,礼貌里带了距离感,一看就是以后成大人物的人,不好相与。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二十多岁的陆泽已经升为兰溪上将,靠着强劲的手段让兰溪日益往上走。 有着这样复杂经历的陆泽,和未经苦楚的白皖其实不太搭。 但白皖对他母亲说的话不是假话。 就在那段陆泽回来拜访外公的日子里,他和这个哥哥有过短暂的交集。 那年他才十一岁,人长大后对自己以前的记忆其实是比较模糊的,白皖只记得那种很安心的感觉。 起因是他在花园和别的朋友一起玩闹,看见一只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以白皖的脑回路,他想到的办法是亲自爬上树把雏鸟放回去,这样小朋友都会夸他很棒。 奈何想象是美好的,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来个猝不及防的转折。 而转折就是他一脚踩空,幸好手紧紧抓着树干才没有摔到地上。 恰逢经过的陆泽把他从危险中解救了出来。 或许被吓得太害怕,以至于白皖被救下来的那一刻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自然也就对陆泽心生强烈的感谢。 这个意外给白皖造成不小的阴影,此后他一直认为以后要是找伴侣,就要找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俗称男友力很强。 那些追求他的alpha总感觉差点意思,除了用看不上的借口搪塞他母亲之外,还有一点,少时高大沉稳的背影留给了他幻想的空间。 他原本打算去兰溪游玩一趟,好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对陆泽有这个心意,反正对方现在也没有伴侣。 结果计划被淹死得彻底,因为他得知了陆泽联姻的消息。 据说是一位很好的omega,陆泽也很喜欢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算了,白皖向来看得开。 哪知现任王后想去看望她的女儿,拉了一干人陪同,严词拒绝的白皖是被她母亲撺掇上车的。 估计笑完了怕他来真的,想让他死了这条心。 . 陆家主楼。 听闻凌玥熙的家人要过来拜访,柳阿姨和严直起了个大早,忙里忙外。 凌玥熙最近搬到了陆宅,准备小住几天,因为老宅里的人这段时间公务繁忙,有时候人影也见不到一个,难免觉得无趣。 沈蕴和这位母亲的感情日益渐深,当然,主要是还是因为有着共同的话题人物,陆泽。 沈蕴已经全面掌握了兰溪上将从小到大的经历,包括但不限于兰溪上将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上学气哭同学,第一次替同学伸张正义闹得几个世家来找.......... 总之,沈蕴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陆泽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可爱得让沈蕴忍不住调侃当事人,而调侃过后的结局就是被折腾得很惨。 清晨,陆泽锻炼完身体回到房间,沈蕴才刚醒。 他一点也不想动弹,昨晚双双把持不住不小心闹到半夜,今天还要迎接客人,想想就唏嘘。 陆泽洗漱出来后吻了吻沈蕴的额角,低声开口说道:“再睡会儿,客人还在路上。” 沈蕴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从床上爬起来。 等两人收拾结束,和凌玥熙一起用了个不那么早的早饭,客人们陆续到达。 最先来的是陆家最爱凑热闹的两个小辈。 其中一位还带了大家都认识的人。 杨若神色自然地跟大家打招呼,凌玥熙的视线在陆清宴和杨若身上转了转,挑了挑眉头。 陆姀看起来很高兴,她开口说道:“沈蕴堂哥,我今天可是专门带了个工具,觊觎明园的玫瑰很久了,为了拍照我还挑了一套最喜欢的裙子。” 沈蕴笑了几声,温声回应:“需要帮忙随时开口。” 陆清宴直接坐在沙发上,悠悠搭腔道:“是啊,六点整你联系我把我叫醒,我还以为你要赶着过来吃早饭,结果我和杨若在一楼等了你接近两个小时,只差一点,我们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 陆姀双手合十:“感谢大哥的不杀之恩。”说完她眨眨眼睛,扫一眼杨若:“我这不是在替你着想吗?” 陆清宴抬起下颚,简洁道:“我真是谢谢你。” 陆姀不客气地摆摆手。 众人皆笑。 又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引擎和话语声。 是凌玥熙的母亲到了。 曲靖女士已经年过六十,但气质犹存,依旧举止优雅。 她给了凌玥熙一个拥抱,然后将带来的礼物送给沈蕴。 “亲爱的,安好。” 沈蕴眼尾带着笑:“安好,外婆。” 白皖跟着他母亲林婉一一打招呼,临近陆泽的时候他卡了壳,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 陆上将好像显得太生疏,按辈分叫泽哥又显得太过近亲。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林婉语气十分热情地对陆泽说道:“这是我儿子白皖,还记得那时你来看望你的外婆,白皖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是你救了他。” 说完林婉又招呼她儿子:“别愣着,叫泽哥呀。” 白皖不懂他母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有点尴尬地叫了一声泽哥。 陆泽沉着嗓音应了一声。 结果这还不算完,林婉又接着自来熟道:“白皖一直记得有这么一位哥哥,心存感激多年,现在见上面了,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 我是谁? 我在哪? 白皖直接开懵,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 沈蕴闻言往这边多瞧了一眼。 陆泽将视线落到白皖身上,绅士有礼,语气带了点距离感:“抱歉,时隔久远,有些记不清了,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人家伴侣还在这呢,母亲,你想干什么? 白皖尴尬得都想遁地逃走了。 他听出陆泽的弦外之音,意思是这种芝麻大的小事不足挂齿,救人只是出于好心,还有我也不记得救的人是你。 他能怎么办? 他只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嗯,还是很感谢。” 局面变得有点难以控制。 还好陆姀及时说道:“这么明媚的阳光,拍照正合适,陆清宴,走走走,帮我拍一下。” 具有辨识度的声音落在曲靖耳里,她神色疑惑看向凌玥熙,后者介绍了一下陆家小辈,并解释陆泽为沈蕴种了一片玫瑰,景色很美,陆姀非常喜欢,想去看看。 曲靖笑着点头,替小年轻感到开心。 陆姀带着陆清宴和杨若走后,其他客人都聚在客厅聊天。 沈蕴一时兴起找了个果篮,叫上陆泽去摘庭院种的葡萄给大家尝尝。 林婉趁着间隙,经过白皖时压低声音,语重心长说道:“儿子,人家都不记得你了,况且你看陆泽上将有多爱他的夫人,早点放弃吧,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为了白皖的人生大事,她真是操碎了心。 白皖飞来横祸,只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他缓了半晌才反驳道:“母亲,我早就放弃了,我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我现在不喜欢陆泽上将,而且之前也没那么喜欢,所以,你就放过我,好么?” 他觉得之前应该是误认为自己喜欢陆泽了,毕竟这人真的很冷,一看就不好相处。 林婉欣慰道:“回头是岸,好孩子,孺子可教。” 白皖:........ 亲生的吧。 自闭的白皖决定两分钟和母亲不说话。 陆家主楼很宽阔,他步伐闲散,逛得随意,误入一处过道,阳光透过宽宏锃亮的落地窗给地板染了色,尽头的墙上着了一副图。 白皖多看了几眼,是一位长得让人过目难忘的omega。 omega站在玫瑰丛中,花生得艳丽,橘子红的夕阳洒入方寸间,系有白色丝绸的帽子拽在他手里,似乎有晚风,细带轻纱拂动,他唇角勾勒出似有若无的笑,眼尾点了层薄红,周围的景黯然失色。 墙的右下角添了几个字。 陌上玉无双——沈蕴 白皖驻足,和这幅图相比,他觉得真人美多了,因为画是静态的,不能描绘出沈蕴那种清雅的神韵。 同为omega,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对沈蕴很欣赏。 母亲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倒是让他生出感慨与羡慕,不知道他多久才能找到一位比肩的伴侣。 . 庭院的葡萄架是柳阿姨搭的,青藤爬满了立架,叶子翠绿,一串串饱满的果实悬挂,阳光一照耀,外观晶莹剔透。 沈蕴走在前面,慢条斯理环视一周,这些葡萄的颜色是青绿色的,分不清味道如何。 他打算从挑选中的一串里摘一颗尝试一下。 陆泽提着篮子跟在后面,问道:“怎么样?” “嗯,可以。”沈蕴语气微微上扬,不难听出几分满意。 他又自然地摘了一颗转身递到陆泽嘴边,撩起眼开口:“尝尝?” 陆泽低下头,信以为真。 下一秒,酸涩的汁水肆意侵略整个味蕾,他渐渐蹙起眉头,看着沈蕴脸上的表情,反应过来自己被骗。 沈蕴勾起唇角,轻声揶揄道:“哥哥,甜么?” 陆泽抿起嘴角沉默两秒,忽然往前逼近几步,从容地搂过沈蕴的腰,俯身朝对方吻了下去。 他探开沈蕴的双唇,水果的清香味在两人唇齿间漫延,真的很酸,比刚才那颗还要酸,沈蕴眉头微皱,手抵住陆泽的胸膛想往后退。 但陆泽放在他腰际的手往上,掌着他的头不容他退缩,加深了这个吻。 半晌之后,陆泽环抱着沈蕴,压低声音说道:“甜的。” 沈蕴靠着陆泽喘|息,久久没有平复。 “霖之。”陆泽轻轻抚摸沈蕴的头发,原来沈蕴吃味是这样的,让人哭笑不得。 “嗯。”其实伴侣偶尔闹脾气也算是情感的调味剂,何况沈蕴当时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眼尾却不小心扫到灌木后面的人影。 白皖只是想随便逛逛,哪里知道会撞上沈蕴他们!哪里知道沈蕴他们会在庭院里接吻!还吻得那么激烈!! 他怔愣在那,直到对上沈蕴的视线才回过神,心下一惊,脚踩到一截木头,发出不大不小的咔嚓声。 他思绪彻底回转,慌慌乱乱扭头就跑。 光天化日之下,太过分了! “刚才是谁?”陆泽听见凌乱的脚步渐远,站直身体问。 沈蕴笑了笑,好像把客人吓跑了:“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白皖。” 陆泽点了点头,没什么反应,将果篮往前递了递:“辛苦你了,沈夫人。” 第79章 【番外二】标记 沈蕴迎来了工作后的第一个假期。 他决定和陆泽一起去看海。 不过在启程之际,他再次登上了望秋山,打算为这个世界已去的沈蕴祈福。 寺庙里的僧人记得沈蕴,了然地朝他问好,但僧人是第一次见到陆泽,在沈蕴的介绍下说了几句祝福。 山上的树木高大茂盛,枝丫无尽延伸,遮挡住似火的骄阳,通往偏殿的小径在深绿的遮盖下显得有些幽暗。 师傅走在前面,沈蕴落后几步压低声音和陆泽私语。 陆泽问他还未来到这里之前是什么样的。 沈蕴笑了笑,语调随意,好似过往如云烟,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照旧供奉了一炷香,和寺庙里的主持待了一段时间,等到源源不断的客人来时,沈蕴和陆泽才原路返回,准备前往无忧城的四季小镇。 四季小镇不只是一个镇的面积那么大,更像是一座城市,中心地段建筑繁华,高楼大厦耸立,而外围是绵延不绝的山与一望无际的蓝海,之所以称为四季小镇,是因为在这里能够同时见证四季的美。 两人在四季小镇的酒店下榻,由陆泽在这里的朋友亲自接洗风尘。 那个朋友名叫程沐,曾经和陆泽一起出过任务,后来被调任到这里。 晚餐是程沐的伴侣做的,他厨艺很好,沈蕴连着添了两碗米饭。 叶苼性格比较外向,心地也不错,听闻沈蕴他们要来这边游玩,提前将方案都设计好了。 还告诉他们哪些地方值得去,哪些地方可以省略。 于是在抵达的第二天,沈蕴和陆泽就开启了旅程。 四季小镇景色别致,这里的居住的人大多都喜欢种花草,各种花藤爬满墙头,地上绿草如茵,凡来过这里的人都说有种时光被放慢的感触。 陆泽和沈蕴先是去坐了绕山浮车。 一路上体验了春夏秋冬,从芳菲的桃花,到蝉鸣不止的垂柳,赤红的枫叶到日照金山。 怪不得陆姀想来第二次,确实是很吸引人。 两人在山脚用过午饭,沿着一条特色十足的古朴街道闲逛,沿途经过摆卖的小摊与风雅的门店,气氛轻松和谐。 之后陆泽驱车载着沈蕴去海边漫步。 蔚蓝色的海岸勾勒出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线条,洁白的海鸥盘绕在天空中,偶尔几声鸣叫,海浪翻卷,拍打着沙滩。 沈蕴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海,新奇得不行。 他丢下身后的人,在柔软的沙子上面踩踏,五光十色的贝壳反着碎光。 大抵是他的喜悦太过明显,陆泽静静站在几米远处,脸上带着笑意。 海风吹拂,浪花冲到岸边,有游客懒得动弹,任由清凉的海水浸湿长裤,表情看起来很舒服。 这让沈蕴跃跃欲试。 下一朵浪花抵达的时候,他也跟着不做闪躲,甚至还往前走几步。 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那份凉爽。 只要踏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完全不是问题,谁敢相信,他玩水玩了一个多小时。 放纵的结局就是,沈蕴膝盖以下没一块干的地方,尤其是鞋,边走还能边唉叫吐水。 最后当然是陆泽承担一切,他背着沈蕴走在沙滩上,身后夕阳沉入海平面,两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 如果要问沈蕴出来游玩是什么感受,他只能说好玩是真的好玩,但累也是真的累。 继他在车内睡着之后,回到酒店他吃完晚饭又继续睡到九点。 不过再晚一点他就毫无睡意,起因是他想洗个热水澡。 他也不懂为什么最后会洗到床上。 酒店里的灯光透露出暧昧的气氛。 沈蕴被人压在枕头上接吻,陆泽吻得难分难舍,薄荷与玫瑰清香混在一起,撩得人神志不清,只剩下热烈的交缠。 沈蕴后颈的腺体被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他浑身颤栗,下一刻,陆泽亲了亲那块凸起的地方。 此刻的陆泽和以往都不一样,眼底露出的是不容拒绝的占有与无法忍耐的疯狂,他唇齿抵住沈蕴的腺体,像是在思索怎么下口。 “你想标记我吗陆泽?” 这番话把陆泽的理智拉回,他撑起上半身,深邃的眼眸似乎含了漩涡,他低声道:“我不想再忍了,沈蕴。” 退无可退,骨子里那份在战场上的浴血与无畏作祟,忍耐力快要逼近极限。 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的目光中含了几分引诱与迷醉,似乎眼底的沈蕴就是所望的整个世界。 沈蕴食指滑过陆泽那双迷人的眼睛,缓缓启唇开口:“那就别再忍了,你标记我吧。” 室内的薄荷香变得越来越浓,沈蕴感知到腺体被牙齿触碰,在他失神之际,陆泽咬进了他的腺体,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这场标记十分漫长,沈蕴觉得他的灵魂仿佛都被揉成两半,一半承受着无边燃烧的欲,一半承受着双向融合的痛。 但他的心却是被填满的,他展现出毫无保留,彻底坦露的姿态。 在炙热与情切中把自己交付给陆泽。 第80章 【番外三】恣意 景山市最高的工作楼里,灯光敞亮,人来人往。 电梯开合,一位身形高大的alpha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步伐沉稳,身上带着高深莫测的气场。 沿途经过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言语虽然是在开玩笑,但也含了几分拘束。 “陆上将。” “陆上将,沈先生这会儿刚结束会议。” “指针过一点半,离工作结束还有三个半个小时,陆上将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接沈先生?” “嘘,万一人家是去约会呢?” ...... 很显然,陆泽已经是经常来这里光顾的嘉宾,整层楼的人对他都非常熟悉。 谁不知道,陆上将跟沈先生感情有多和睦,堪称模范伴侣。 自沈先生在这个工作楼工作的第一天起,从来都是陆上将接送,沈先生喜欢吃甜品,陆上将会让人做了送来,甚至不忘给大家送一份,有时候团建聚餐,陆上将也会放下身段陪沈先生一同参。 最重要的是,大家亲眼见证两位的相处模式,不得不感叹一句,陆泽上将简直是典型的对待外人疏远有礼,对待夫人无限宠溺。 陆泽神色淡然,微微颔首回应他们:“谢谢,我提前来接沈蕴,有点事。” 兰溪特换了一任校长,新来的这位校长打破陈规,树立新风,将以往那些陋习全部清扫,手段之强劲,速度之利落。 为了使效果延续,这位校长还专门请了一些校友讲述成功的事迹,以此来鼓励学生们,其中就包括陆泽和沈蕴。 沈蕴坐在室内处理完最后几项任务,接着又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稿子翻看两下。 “嘟嘟嘟。” 此时敲门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过去,陆泽正倚靠在门口。 对方穿着一身军装,黑色军靴衬得那双腿修长笔直,侧胸前佩戴的勋章闪闪发亮,荣耀无比。 好一个英俊帅气的alpha。 沈蕴眸光微闪,右手支起下颚缓缓开口:“你这一套行装,我都不想把你带出去了。” 陆泽轻笑一声:“哪里那么夸张。”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他其实对于沈蕴话里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很高兴。 “走吧,嗯?”陆泽扫一眼怀表:“早点结束,一起回老宅用晚饭。” 陆清宴和杨若确定关系,今晚正好大家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也相当于见家长了。 沈蕴整理完桌面,穿上外套朝陆泽走去,他吻了吻对方的唇角,回应道:“这两人也算有了一个好结果。” 当初陆清宴的父亲可是极力反对陆清宴和杨若在一起。 两个alpha相爱不容易,何况陆清宴的父亲那一关并不好过。 陆泽点头认同,嗓音温缓:“真情能打动人心,叔父也是爱子心切。” 沈蕴笑了笑:“倒也是。” .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兰溪特校园的学生们都心怀期待地等着榜样们的到来,讨论地热火朝天。 “我听老师说,陆上将和沈顾问在受邀之列。” “对对对,我也是听说了,我有朋友是医药学院的,他可激动了。” “上次和沈顾问近距离接触还是在他毕业的时候,我被临时叫去为他和老师摄影,他真的又厉害又谦虚。” “不愧是我心目中的男神。” “妥妥的人生赢家啊,家世好,长得好看,人也厉害,还有一位很爱他的伴侣,上辈子肯定拯救了苍生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说到这,我又想起来前段时间星网上流传的照片。” “什么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我给你找找,陆泽上将为沈学长种下了半座山的玫瑰,有权贵去游玩,把记录下来的风景发到了星网,当时引起好多人评论。” “半座山?”那人咂舌:“这也太夸张了。” “没有夸张,你看看就知道了,真的很美,有传闻说沈学长的信息素是玫瑰,所以陆泽上将爱屋及乌,才种的满园玫瑰。” “天哪,那得喜欢到什么程度。” ........ 不消多久,校友席位被坐满,带有名字标识的标牌陈列在桌面一角。 校友们的名字并未按照什么顺序排列,也是恰巧,沈蕴和陆泽挨在了一起。 等前面的校友结束分享之后,陆泽登上高台,站在讲桌前不紧不慢讲述自己人生中曾经遇到的坎坷与困难,以及如何解决,如何克服。 由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以往在军界的习惯被保留了下来,他语调平平,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也没有振奋人心的漂亮言辞, 不过尽管如此,那些提心吊胆的经历也足以让人唏嘘。 在视角清晰的情况之下,沈蕴和陆泽错身时心照不宣的笑被学生们捕捉到。 起哄声逐渐朝四周漫延,趋势愈演愈烈。 “天哪天哪,真是受不了!” “不行,甜度超标了!是谁安排的顺序啊,他是懂安排的!” “救命,突然被喂一口狗粮是怎么回事?” ...... 沈蕴听到动静,他慢条斯理调试了一下话筒,然后看向台下,唇角微扬:“不好意思,刚才和我伴侣对视的那一刻没能忍得住。” 说完他食指立即抵在唇边比了比,示意大家矜持一点。 一句句“我去”,“故意的!”,“绝了啊”,“嗑得我醉生梦死”被压制在嘴里。 玩笑过后,沈蕴正色起来。 几年的时间里,他在这个世界收获了许多东西,对他真心相待的家人,一段充实且具有成就感的学业经历,不离不弃的爱人,一位人类最忠诚的伙伴,义气的朋友...... 当然也有挫折与打击。 “变幻无常,人的一生中事与愿违是常态,但请不要放弃,当下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次努力,都会在未来某个节点成为礼物赠与给你。” “你需要的是,拥有无尽的勇气与永不言败的毅力,花开自有时,星火生不熄。” . 校园大道两旁的蓝花楹俨然连成了一片紫蓝色花海,风一吹,那些零碎的花瓣散落在地上。 黑色敞篷跑车也未能幸免淋了一场雅致的雨。 沈蕴等某人坐进车内,从路边投放的临时玻璃栏中取出了一束鲜花。 他向前走几步,扬起嘴角用清泠泠的声音询问道:陆上将,能请你捎我一段路吗?” 陆泽闻言抬起眉眼,沉默两秒,启唇回应:“可以,但你准备付我什么报酬?” 沈蕴笑了笑,将那束花递了过去:“一辈子够不够?” 陆泽欣然点头同意。 车驶离校园。 陆泽单手掌着方向盘,像一位陷入热恋期的少年那样虔诚地将吻印在爱人的手背,然后他意气风发地吹了个口哨。 车如同坠落的流星般滑过高架桥。 晚霞铺满天空,暮色醉人。 ———— 番外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就到这里吧,刚好凑够八十章。书虽然完结了,但两人的故事还没有完结。在晋江的第一年,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要开学了怕非常忙会断更,所以就一起更完,剧情到后面没写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其实我蛮喜欢里面的一些配角,奈何笔力不太够,有时间会改改,扩写一下,感情戏把自己想写的都写出来了,时间还长,慢慢进步。 感谢连载期间所有宝贝的点击,收藏,评论,营养液,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感谢坚持的自己,感谢笔下所有人物。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