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的爱情》作者:退戈 文案: 早早期短篇,慎点! 箫忶问:如果你只能在说三个字,你会对你的爱人说什么? 严夙:呵呵呵。 箫忶怒道:严肃一点!组织在授课。 严夙一脸认真:我爱你。 箫忶拿饼糊他一脸:是嫁给我。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严夙受教:造了。 改成短篇了~HE 四字概括,不作不死。 内容标签: 重生 婚恋 七年之痒 搜索关键字:主角:箫忶 ┃ 配角:各路脑残 ┃ 其它:林茗 一句话简介:套路坑男神 第1章 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茗是《在下是一条公狗》里配角。不过关系不大~ —————— 林茗是一个能看见鬼,又没什么法力的神棍。 箫忶,林茗的邻居。 林茗用十升心窍血的代价见证了这个人如其名的传奇少女。 三个月前,初春,微寒。 白云英英,草木郁郁。 箫忶被一只泰迪追得嗷嗷大叫,狼狈地绕着小区夺命狂奔。 林茗举着根冰棍恰好路过,年少无知,俱狗成性。肩膀被飞奔而来的箫忶一撞,脑子抽筋,慌神之下也跟着跑了起来。 两人一战成名。 箫忶说:轻易千万别去撩拨春天的狗。 两个月前,骤雨初歇,早晨。 唐自看林茗宅太久,心血来潮,硬拉着她出去感受春天的气息,大半夜上山采了一捧的映山红。 奄奄一息地回到别墅,正好在门口前面的小湖边上遇到同样出来放风的箫忶。 林茗从怀里挑了一小枝完好的递给她。 箫忶掐着食指,往纤细的枝干上一弹,就见一只不知名昆虫,从红灿灿的花蕊里飞了出来,落到停在旁边的婴儿车上。奶娃在夺食上发挥出了惊人的实力,伸手一抓,然后吞了下去。 …… 有些往事还是不堪回首的。之后的场景变得支离破碎,她只记得疼疼疼,唐自险些打得她五脏俱废,神经失常。 但仔细想想,她确实什么也没干,纯属无妄之灾。 箫忶说:轻易千万别去弹春天的花。 一个月前,春末夏初,多日曝晒,燥热。 箫忶敲开房门,说:“送我支花吗?我要和严夙结婚了。” 林茗愣了片刻,转身进屋端了盆吊兰出来:“上面有花的,只有这东西了。” 箫忶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没有束住的长发落在脸侧,低着头,神色看起来很是憔悴。伸出的手冰冰凉凉,一用力骨节突出,瘦骨嶙峋的,甚至有些恐怖,林茗便一直盯着她的手。箫忶折了根枝条摇了摇:“这根就可以了。谢谢你。” 林茗说:“恭喜你了。” 箫忶笑道:“谢谢。”又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等结婚以后再恭喜吧。” 林茗没听清楚,又说了遍:“恭喜恭喜。” “要来参加吗?欢迎你。”箫忶问道。 “我要问问唐自。”林茗有些期待,装着面无表情的说:“毕竟他是我大爷。” 林茗手里一直端着沉重的陶瓷盆,不堪重负,弯腰往地上放,抬起头的时候,门被合上,人已经走了。 林茗并不是一直住在这儿,之后不久,她恰好离开了。 一直到昨天。 林茗双手各提着个超市的袋子,走到半道,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大雨来,小区里那些带娃遛狗的大叔大妈都回去了,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细雨白蒙蒙地笼罩着湖面,打得枝叶滴答作响。空气里翻出泥土的气味,将沉闷多日的热气一扫而空,浑身清凉得舒爽。 夏日里初开的花蕾摇摇欲坠。林茗埋头快走了两步,觉得自己也摇摇欲坠。 草地上站着一个长裙女子,长发,布鞋,背影削瘦,肩头轻垮。雨水从她的身体里直直穿过。她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别墅。 窗户里透出暗黄色的灯光。影影绰绰能看见两个人影。 林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搭理她还是不搭理她?两人姑且也算是个朋友。容她想想,她出门前和唐自说什么来着的? “你要是再手贱领什么东西回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浑身打了个哆嗦,翻着白眼心头默念,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快步从阿飘身边走过, 林茗悄悄侧过脸,向后瞄了瞄。箫忶扯着嘴角,看不出表情,安静地站在那里。披着朦胧的雨幕,像一缕即将消散的尘烟。 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箫忶不是一个很漂亮的人,也不是个很会说漂亮话的人。缺点一大堆,智商看心情,认真,有股纤细的温柔,是个不错的人,也她有个很不错的男朋友。 大概是吧。长的帅,有钱。两人一起住在这别墅里面,唐自偶尔还会和那个男人说说话——这已经足够说明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很多年了。从林茗搬来这里,两个人就已经住在一起。如果爱情可以靠表现的话,林茗一直觉得他们就是。 林茗打开房门,最后望了一眼亮着灯的窗口。默默感慨,可惜小三来的如此凶猛,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然后,是今天。 林茗看着将脑袋搭在破木桌上的箫忶,有些无奈,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街口的人告诉我的。我才知道原来说的是你,原来你这么有名。”箫忶下巴一挑,指向小巷的深处。一个轻飘飘的老鬼穿过墙来,笑眯眯地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贴进了墙里。箫忶感慨说:“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啊。” 林茗说:“你问的什么?” “挂在树上的一个人看我一直站着,就让我来找你。他说你是远近最靠谱的神棍了。”箫忶坐在前面的砖头上,拍了拍眼前那块满是裂痕的木板,桌子还缺了条腿,缝隙里夹着一簇簇绿色的霉菌,箫忶咋舌:“你就能不能洗洗?这也太破了。” 林茗埋着头玩手机:“洗也洗不新哇,又不是给你们抱的。” 这里实在是太破了。没有修葺过的乱石堆在路边,墙角盖了层青苔,路面上积着厚厚的黑色泥沙,昨夜残留的水坑表面还泛着白沫。箫忶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嗅觉,不然这必是对余生的残害。 虽然这里的一切东西她都可以碰到,却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 背后是一堵半透明的土墙。墙外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行人叫喊,汽车鸣笛,一丝声音也没传进来。 这是一间不能算铺子的铺子。 左右两边挂着一副对联:天道伦常,人鬼神棍。 箫忶自觉地无视了这幅不押韵不对仗不知所谓的对联。 林茗趁她打量周围,也顺便打量她。昨天天黑,又在下雨,没看仔细。箫忶的魂魄上竟还隐隐带着一层白晕,不像是死魂,更像是出窍。林茗问:“你人呢?” “死了吧?”箫忶说:“我找个地方散心,结果半路车翻了。醒来就这样了。” 林茗说:“度蜜月的时候?” “度什么蜜月呀,婚都没结成。”箫忶叹了口气:“结婚那天,严夙和他前女友跑了。” 林茗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他前女友,什么时候好上的?” “好像一直是好着的。她前女友因为赌气出国,后来想通了,自己回来了。两人一见面。”箫忶拍掌,悲催道:“就有了!” “有啥?”林茗从她的表情中意会,惊呼道:“你这节奏也太快了吧?过程呢?刚见面直接就有了,眼神也能让人怀孕吗?这特么是绝技吧?” 箫忶激动道:“然后就炸了!” “……”林茗道:“听不懂啊!” “严夙发现他前女友原来结过婚了,在国外。”箫忶竖起一根中指:“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这事儿不能够啊,于是就要和她断了。断就断吧,孩子是自己的,得给他娃娶个便宜小妈吧,他要找个善良的人,于是我就替补上位了。” 林茗一时迷惘,不知该抓重点还是该抓槽点,顺着问道:“这都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不是,是杨婉告诉我的。就那个亲妈。不过我猜应该是真的,毕竟他最后跑了。”箫忶说。 林茗竟无言以对。 “他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嘛,怎么说老子也是条汉子,总不会死乞白赖缠着他。”箫忶说,“他实在是太小看我了。我们互不相欠,好聚好散,何必在结婚的时候才给我玩这么一出,你说是吧?” 林茗手指掐着下巴思考:“……唔。”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他。”箫忶又说:“我早就料到我们之间的结果了。我应该早点跟他说清楚。我们没有可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成熟一点,不要闹的这么难看。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先和他说分手。” 林茗:“……唔。” 箫忶拍桌,怒道:“酝酿着放屁呢!还会不会说人话了?” 林茗:“虽然他没亲自告诉你,但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答应跟他结婚啊?” 箫忶:…… 箫忶低下头,说:“因为我觉得他不会抛弃我,因为他是个好人。” 林茗:“哦……” 箫忶补充道:“我曾经爱他。以前是我男神,他实在是太有钱了,又长的帅,痴情,绅士,有担当,才华横溢,而且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对吧?但从他不喜欢我开始,我也不那么喜欢他了。” 这不过是箫忶眼中的严夙,为了保证事务的全面性,在下在此补充一下林茗眼中的严夙。 林茗:闷骚到极致,三句话打不出一个闷屁。家境富有为人冷漠,无趣,自信,大事果决小事龟毛,将大好人生挥霍在金钱上的愚蠢主义者。 但严夙怎么样和她没多大关系。只是箫忶,她一向认为脑子有点问题,但性格爽朗,积极向上的这位好姑娘,做了鬼反而喜欢喜欢口是心非。她见过无数的鬼,倒是从没见过一个鬼死了以后,还会因为钱漂洋过海地飞回来,又在门外站一个晚上。嗯……更没见过有魂就这么出窍了。 你丫就是个鬼,你就算说是为了冥币也行啊。 林茗说:“所以呢,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听。听就好了。我就想让你给我分析分析。”箫忶说。 林茗来了兴趣,张开双臂,靠在椅子上,微侧过身,伸出一手说:“说说你的故事。” 原来说这句话真的是极爽的。自带人生导师的优越感。你,已经被我征服。 “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箫忶指着自己的胸口,双目放空:“他是个高富帅,我是个市井小民。我祖上已经不知道市井了多少代。我的名字,箫忶!我特么一直以为我叫箫云,我叫了多少年的箫云!”箫忶简直痛心疾首,口不忍言,脸都揪成了一块:“上了初中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字特么的念魂。” “砰!”箫忶拍桌,一口气喘不上来,伸长了手指:“销魂,这特么的,这名字,已经注定了我逗逼而diao丝的一生。” 林茗安慰道:“没关系。一般人都不知道那个字念魂。” “我爸!”箫忶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给我起了一个了不得的名字。他说,忶啊,哎哟,这个字太有内涵了。这样就太好了,好看又好记。一看就是文化人的名字。” 林茗说:“爸爸也不是一般人啊。” “所以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所有人都认为我这是高攀,一定是偷偷去给祖坟开过光了。他们都想不通,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我是怎么勾搭上男神的。男神是个我只能跪舔的角色,我怎么能勾搭呢?”箫忶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懂那种,如果吵架了,一定是你的错,如果有分歧了,一定也是你的错,如果你们分手了,那特么更一定是你的错,的感觉吗?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严夙就是这样一个完美情人。”箫忶一副蛋疼的表情:“完美的炸了!” “现在想想,我们只是在较劲而已。”箫忶又求证般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可怜我?我想和他在一起,他觉得烦了,才会跟我在一起。跟我在一起以后,又觉得方便,或者不忍心,才没跟我分手的?是吧?” 林茗吱吱唔唔,试探着摇摇头。 “我们之间的爱情,不堪一击!”箫忶说:“砰!就特么的炸了!炸了!” 林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同情心,砰!也特么的炸了。这感觉,就像有人很舒爽地给你挠了顿痒痒,但你特么的痒的是另外一个地方。林茗抓狂道:“你主职说书的吧呢?这特么应该是个悲剧吧?你带入点情绪行不行?你不是主角吗?” 箫忶也抓狂道:“我很认真啊!你感受不到我的感情吗?我在咆哮啊!” 林茗放弃了:“所以呢?你找我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让我想想。”箫忶捂着嘴沉思了片刻,然后举起手说:“你超度我吧。我也没什么理由好留下的了。我就想早登极乐了,喝碗孟婆汤,和这个繁杂的世界说再见。” 林茗仰天长啸:“我不会啊!我就一神棍,神棍你懂吗?” 箫忶:“那他们都找你干嘛?你能干嘛?” 林茗被噎了一口,反应迅速,飞快接到:“灌鸡汤啊!鬼也需要心理辅导。我还听你哔哔了这么久呢!” 第2章 躺下 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林茗低头一看,兴奋道:“正规的来了!百年传承,专业超度,我替你预约个。”然后接了起来,说道:“道长,真巧,正要给你介绍个生意。” 对面说道:“我也正有事找你。” 林茗:“我先说。你会超度伐?” 裘道:“我现在在医院,这里有个病人,生理指标没什么问题,但一直昏迷不醒。我朋友来找我帮忙,我看了才发现,她的魂没了。” 林茗:“超度要多少钱啊?她现在只是个鬼,你缺阴德吗?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干脆免费吧。” 裘道:“唐先生在吗?我想请他来看看。” 林茗:“你肯帮忙那就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做法?” 裘道:“是你认识的人,要不你先来给她看看吧。我在中心医院等你。” 林茗喜滋滋道:“好勒!” 林茗爽快地挂了电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摊。 箫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你们刚刚是在同频道对话吗?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为什么我听不懂呢?” 林茗摊手:“管他呢?反正我当他答应了。” 箫忶深深受教。 林茗架起墙边的小破车,吭哧吭哧地踩着脚踏板往医院骑去。 还好这两地方比较近,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她全身冒汗,衣服都湿透了。在门口的墙边停好车,用手捋起额前的刘海往后一撩,冲向医院的正厅。被空调猛得一吹,爽得直接跪倒了地上。 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瓶走过来:“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林茗抬起头:“我找道士。” 小护士迷惘道:“咱们医生没道士这服务呀。” 林茗:“他叫裘道,穿西装,看起来挺像正常人的。” 小护士恍然大悟:“哦,裘先生。他现在应该是九楼,VIP区。请问你有预约吗?” 林茗:…… 预约个毛。 林茗照着她指的路,从电梯上去。 九楼很安静。米色的瓷砖,宽敞明亮,两道摆着盆栽。来往的医务人员都轻手轻脚,低着头匆匆走过。 林茗摸着鼻子,不意外的透过窗口找到了裘道。 箫忶跟在后面,顺着她的视线,不大确定地看向那个传说中的专业人士。西装革履,身姿笔挺,就是个普通的帅哥。 裘道显然也看见了她,打开门把林茗拉了进去。 两个脑袋凑到病床前面,仔细观察着上面的人,躺着的赫然是箫忶。眼窝深陷,半张脸覆满狰狞的擦伤,皮肤苍白的没有血色,瘦脱形得几乎看不出真容。 裘道说:“不知道怎么魂体出窍了。如果再不融合,就真要死了。我没办法了,你试试,三天之内能不能找回来。” 林茗:…… 箫忶静悄悄地飘到了两人的背后。 林茗问:“怎么就你在这儿?” 裘道:“严先生去找医生交流了,杨小姐在妇产科。还有个姓王的来过,不过看见严夙就气冲冲的走了。他不是我的雇主,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林茗:“带着小三看前任?严夙挺有才的啊?” “什么前任什么小三?”裘道迷惑道:“箫忶和严夙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严夙和杨婉不是普通朋友吗?” 林茗咦了一声,看向箫忶。 裘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裘道:…… 箫忶抬起手,以示礼貌:“hello?” 箫忶看着自己的肉身,感慨道:“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我死了,我还以为我的墓碑上会刻着佚名,变成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正好想到,指着还在跳动的仪表,问道:“我到底死了吗?” 林茗一挥手,觉得糟心的很:“死毛啊!躺下,飘进去。” 箫忶按她指示,飘到了身体的位置。 “……”林茗抓狂道:“反了!” 箫忶又换了个一个姿势。 过了一会儿。 裘道:“……融合了吗?看起来好像不大对劲呢?” 林茗咬着手指:“咦……” 箫忶的灵体坐了起来,问道:“好了吗?” 林茗:“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箫忶:“没啊。” 裘道:“比如吸引力什么的?不要抗拒,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箫忶:“没啊!” 几个人沉默了。站在病房里垂头不语。 这是个大问题。 窗台边上的水仙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阳光晒到了床脚,大风刮得床帘猎猎做响。病床上的人呼吸微弱,身上的生气还在慢慢消退。 林茗说:“要不你给超度一下?” 裘道无奈道:“怎么超度,你看她像是要超度的样子吗?又不是因为什么怨气戾气才附不进去。” 林茗转头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箫忶莫名其妙道:“什么梦想?我都死了还跟我谈梦想?” 林茗打了个手势:“执念,未尽之事。比如让严夙说句我爱你,或者让他说,哎呀我后悔了,又或者看他虐死了的样子。” “……”箫忶:“我又不是变态。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是个好人。我们只是不合适。” “别说他是个好人了!你都说了几遍了!”林茗拍腿急道:“哎呀,就是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做什么!” 箫忶沉默了会儿,说:“我没能好好和他分手。” 林茗:“然后老死不相来往,他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他?一碗孟婆汤就够了,妥妥的!” “只有他能忘记我。”箫忶道:“我活着是为了他,死也是为了他。我想要潇洒一点,不要过得这么吃力。” 林茗和裘道对视了一眼,在对方脸上各看见的懵逼。 如此诗意的爱情他们不懂。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严夙从外面走了进来。 头发有些凌乱,可能是没有睡好,眼底透着深深的疲惫,整个人沧桑了不少。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领结也没打。 严夙看见她,笑道:“你来看她?” 林茗答:“是啊,听说,嗯,听说她出事了,我来看看。” 严夙点点头,走到床边,把衣服随手甩到椅背上,弯下腰摸了摸箫忶还算完好的半张脸,低声道:“好。你陪她说说话,没什么人能和她说上话。也许她高兴就醒了。” 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箫忶没看严夙,神色不明,慢悠悠地穿过墙就飘出去了。 林茗敲了敲手指:“我也走了。” 裘道跟着出去。 透过窗户,看严夙慢慢坐下来,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握着箫忶,脊背弯曲,背影颓废而落寞。 箫忶在远处喊道:“别看了,快走了。” 外面烈日炎炎,暑气正胜。裘道说:“我送你回去吗?” 林茗说:“都是两个轮子的,就别这么客气了。” 裘道笑道:“我刚加了两个轮子。” 林茗惊道:“你骑个脚踏车还要助轮?” 裘道从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摇了摇上面的钥匙扣:“大众。二手的。” 林茗颠颠地跑上前:“好好好,道长你很有前途嘛。我心悦你。” 鬼能不能坐车还不知道,但鬼能跟上。 箫忶悲痛的总结:“哎呀,这人类交通工具的发展,说来说去都是折腾鬼呀。还好你们没坐飞机。” 林茗站在两栋别墅的中间,用手比了比:“你要回哪边?” 箫忶道:“跟着你!” 裘道钻进车里:“这就好。她就交给你了。” 林茗和他大眼瞪小眼:“我能干啥?” “开导开导她。”裘道说:“这不是你的专业吗?” 林茗怒道:“她不是你的顾客吗?” “没办法,专业不对口。”裘道发车升车窗,准备开溜。扬手一挥,告别道:“我承认我的不足,再见。” 林茗对着车屁股伸长了手哀嚎:“喂!” 箫忶在一旁说:“别这样推搡我。等过两天死透了,我就归西了。” 林茗抓狂道:“你就不能有点求生心吗?成天要死要活的!” “……我以为我这样说你会高兴。”箫忶道。 林茗:…… 林茗摆手:“算了,我要先给你介绍一下唐自。” “你那个男朋友?”箫忶问。 林茗抹了把脸:“不,是我大爷。” 林茗走到门口,还没掏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唐自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余光看见她背后的箫忶,停顿了一秒,悠悠问道:“想好献出哪条狗腿了吗?” 林茗讨好:“别了吧?还得给您跑跑腿。” 唐自也不问,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道:“下次记得饭点前回来。”看了看她湿透的外衫,又是皱眉,喝令道:“去洗澡。” 林茗诶了一声,没胆子给他交代箫忶,想唐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回头冲箫忶挤眉弄眼了一顿,缩着脑袋滚进厕所了。 这是箫忶第一次来林茗家。准确的说是唐自家。 两个人一直是神神秘秘的,尤其是唐先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整张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有时候对上他的眼睛,整个人都不能动弹。而且两人行踪诡异,出入从来没有踪迹。 重要的是,他们能看见鬼,看起来很了不得的样子。 只是没曾想到,高人住的地方,也是这么乡土。 唐自没管箫忶, 林茗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箫忶正飘在沙发上看电视。上面热火朝天放着一个隆胸广告,音量开的老大。 箫忶看着她,说:“我是用不上了,你还是有希望的。” 林茗:…… 林茗尴尬地唤吆:“哎呀,怎么也不给客人倒杯茶。”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 林茗:…… 阿飘似乎很感兴趣,因为她上下飞着会撞头,就这么穿啊穿,像探险一样。在下着禁制的几道门前徘徊不去。 林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露出半条雪白玉腿的箫忶,无奈道:“走光了哟喂!” 箫忶两腿一夹,在裙子下面打了个结,嘿嘿笑着又往上窜了窜。 鬼是不会睡觉的。可怜的阿飘没有防备,被唐自贴了张符丢到客厅角落,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林茗扒出来。 箫忶怨念道:“答应我!下次给我换个角度,好歹让我面朝大海。” 林茗:“这附近有很多被吸引来的灵物,你要是出去很容易会被吃了。” 箫忶:“那我不出去。” 林茗:“那唐自会吃了你。他最讨厌有人在他家里走来走去。” 箫忶刚想开口,林茗又补充道:“鬼更讨厌。灵物总会不自觉地吸食他身上的阳气。” 箫忶叹了口气。 林茗安慰她:“没事,下次让你面朝电视。” 箫忶:“不是韩剧就行,不能快进我会被强迫症逼死的。” 林茗应允:“这个好说。” 吃过早饭,无所事事又满怀好奇的林茗决定跟着箫忶去盯梢严夙。 两个人就蹲在别墅的门口。林茗打着把扇子,躲在树荫下边儿乘凉。早上气温还不大高,但林茗体温偏低,比常人怕热的多,抖着腿抓狂:“你贴着我点儿,贴着我有阴气。” 箫忶就在她身体里穿来穿去。 林茗受不了了:“算了吧,我脊椎都发凉了,脑袋还在冒汗。” 正说着,人出来了。 严夙身边跟着一个波浪卷的长发女人,长的明媚动人,柔柔弱弱的样子。严夙撑着把阳伞,两个人沿着绿茵小道慢慢走。 箫忶就看着他的背影挪不开眼。林茗问说:“怨恨吗?睡你的床你的男人。” 箫忶出神道:“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林茗看她的眼睛,眼里说不出是伤心还是遗憾,像是一眨眼就要哭出来一样:“我问他,你爱我吗?他说,我会娶你的。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林茗任她抽抽搭搭地泣诉。 林茗指了指快没了人影的小道:“□□丝,追吗?” 箫忶摇摇头:“不追了,我现在心累。” 箫忶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往事贫瘠的有些可怜,遂悻悻地住口。 林茗蹲久了,发现腿麻。问:“回去了吧??” “哦。”箫忶挤挤眼睛:“我想哀悼一下我逝去的青春,发现还是哭不出来。” 林茗:“唐哥说,等你不想哭的时候,你就会哭了。” 日头上来了,林茗拍拍腿,起身回去。 应箫忶要求,晚上的时候,唐自虽然臭着一张脸,也没再给她弄什么定身符咒。 林茗半夜醒来,察觉不到箫忶的气息。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馄饨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艾玛!鬼不见了。 一手遮住左眼,一手捏了个诀,只见林茗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银光,现出一个八卦图,再眨眼,视线已经变了一个位置。 隔壁的别墅里。房间里铺着柔和的灯光,悄然无声。 严夙直直从箫忶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走出卧室。箫忶也跟上。 到厨房倒了热杯牛奶,又慢慢走回来。哄杨婉喝下,在一旁等她睡着。 箫忶就站他的面前,捂着脸,低声道:“你也会照顾人了。真好。”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严夙抬起头,忽然看向她,箫忶手足无措,紧张地往旁边一飘,严夙走近来,把柜子上的照片往下一扣,关了灯,就出去了。 箫忶伸出手想把它扶回去,却发现只是徒劳。 箫忶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林茗觉得她实在可怜。掏出一张灵符,小声道:“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让你做个梦还是可以的。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毕将符咒一丢,撒了出去。 第3章 分吧! 箫忶头脑一片馄饨,忽重忽轻。耳边一时嘈杂,一时安静,慢慢地,不知道漂浮了多久,觉得沉重的身体开始放松了下来。再睁开眼,是一片暗黄色的灯光。 腰上搭着一只手,这熟悉的场景,箫忶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掀开被子走进厕所。 箫忶站在镜子前面。那镜子能照出她的模样。 她捂着脸压抑地哭了出来。 浴缸上面摆着一台平板电脑。打开屏幕看了看时间。三月十八日。 这是一年半以前。 脑海中一阵眩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想起自己原本应该死了,现在却没有。不是先觉得高兴,而是难以抑制的悲伤。那些想要忘记的,故作坚强的,都再也忍不住。就这么坐在浴缸边儿上,安静地抹着鼻涕。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严夙的声音:“厕所香不香?掉进去了?” 箫忶被喊得回神,用过长的睡衣袖子抹了把脸,换上自己的衣服,慢慢走了出来。 严夙靠在床头,抽着根烟,跟她对视了两眼,一副被冰雹打过的一样的凄惨模样:“你……你怎么了?” 箫忶看着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尴尬对视。 箫忶说:“我来和你告别。” 严夙:“别?” 箫忶说:“我们分手吧。” 严夙手指一抖,烟灰弹在了被面上,满脸错愕,一会儿说:“……上完我就想走?” 箫忶险些笑出来,保持着一腔悲情,扒开门从缝里钻了出去。 严夙还愣愣的躺在床上。 箫忶回到自己家,还好这时候没退房,东西搬了一半,就是脏了点。 灰尘也不嫌弃了,蹭着就往里面爬。 不能重蹈覆辙。 她的人生,简直是为了娱乐而存在的。 严夙喜欢跟她说,逗一个。 逗他姥姥哦! 箫忶的思路就开始偏了。 指不定严夙和她结婚以后,发现杨婉的儿子不是他亲儿子,然后各种鸡飞狗跳,兔子想吃回头草。到时候她就可以冷哼一声,鄙视地说:你配不上我。一报当年之仇。了断。 不错,电视都是这样讲的。 箫忶想得痛快,越痛快越痛哭不止,鼻涕糊满了枕头,抽风一样的颤抖。 稳定了一会儿,胸脯止不住地起伏。咬着唇,闭上眼,不住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再一觉醒来是在哪里。 朦胧之中,感觉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抬眼一看,严夙正贴着她的脸,一起躺在床上。 箫忶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梦里的最后一幕,严夙抱着她的腿讨好,而她无情决绝又帅气地拒绝。 箫忶打了个嗝,不大确定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严夙敷衍:“没有。你做噩梦了。” “我们明明分手了!”箫忶大喊。 严夙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胸膛一起一伏,不大放在心上:“你要来大姨妈了?” 箫忶坐了起来,和他拉开距离:“我是认真的!” “吃饭了吗?”严夙有些无奈,站起身来:“我让陈姨做了点吃点送过来,热一热就好。” 箫忶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刨子。和严夙说:“你看,我现在削皮。认真的削。要是它断了,说明我俩有缘无份。要是没断……那就再说。” 严夙盯着腿上的电脑,认真的刷网页,没有出声。 箫忶气势汹汹地开始削皮。 不久抬起脸说:“你看,断了。” 严夙继续淡定地刷网页。 箫忶用刨子敲了敲茶几,大声道:“断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严夙斜过眼看了看她手里的苹果皮,又转了回去:“你接着玩,不用管我。” 箫忶简直要抓狂,将东西往桌上一丢,木着脸说:“我不耽误你,你也别耽误我。”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严夙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么就是病了。” “特别恐怖。”箫忶抹了把脸:“但不是梦。” 严夙说:“睡一觉。多想想我,就没事了。” 箫忶想说,一直想着,念念不忘。 人间神曲小毛驴忽然响起。严夙从袋里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 “杨婉?” 箫忶顿时周身一震,杨婉回来了。 “你今天回来?”严夙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到阳台:“那我去接你吧。” “嗯,我先挂了。” 严夙回过身,说:“我朋友从国外回来了,我去接她。” 箫忶看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阴阳怪气道:“朋友?” “发小。”严夙很诚实,补充道:“前女友。” 箫忶:“呵呵。” 严夙走到门口,顿住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我就不去了。” 箫忶嫌弃地摆摆手:“去啊去啊,赶紧去。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严夙不知道想什么,居然笑了出来,把外套脱了随意一丢,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阿九,你帮我去机场接下杨婉。” “刚回来。” “去吧,乖。”严夙看了箫忶说:“我老婆精神病间歇性发作了,走不开。” 箫忶摔靠枕:“你特么才精神病发作!你家的才有精神病。” 严夙拿着电话,闷声笑道:“你不就是我家的?” 对面传来阿九大声的呼喊,连箫忶都听见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啊哥!” 严夙又跟他说了两句,就挂了。 严夙看着她,问:“高兴了吗?” 箫忶隐隐觉得舒爽,唇角一抽,张口说:“不是非常爽。” 箫忶努力横眉冷对:“分手还是要分的。你不要插科打诨。组织在和你讲话。” “诶。”严夙虚心求教:“组织想分多久?” 箫忶:“男神,你不要这样。你都出画风了。” 严夙大长腿一抬,坐到沙发上,双臂张开,高冷道:“过来抱你男神。” 箫忶呸了一声,觉得想要分手,必须不能呆在他面前。于是摔门而逃, 她有一位朋友,名叫王微析。起了个文艺的名字,是个花天酒地的二世祖,除了闯祸没别的特长。但是为人仗义。 箫忶不出意外,在酒吧找到了他。 王微析面带笑容的回头,看见她的脸,撇嘴:“姐姐,一边儿去,没看见我在把妹吗?” 箫忶抽抽鼻子,伤心道:“我失恋了。” 王微析:“哦。” 箫忶大手一拍:“满上!” 王微析兴奋道:“来杯白的吗?” 箫忶:“来杯乳白的。给我瓶牛奶。” “擦,失恋不都喝酒吗?你来酒吧喝牛奶?你是来砸场的吧?” “酒能不能消愁我不知道,但牛奶能助眠,这个我知道,还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来的实在。” 此时。 严夙坐在包厢里,手搭在腿上,出神地敲着。 梁酒在一旁打电话。 “我告诉,女人都这样,和你在一起了,就没新鲜感了。一时脑抽,就说,哎呀我要分手,分手。这种时候你如果让着她,完了,她就觉得你离不开她,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什么怎么办?我说的还不清楚吗?” “你怎么就这么蠢啊?” “答应她啊,分!是男人就爽快的分。不然人只会觉得你啰嗦,娘炮。” “哎哟,我又没要你真分。你先答应她分,到时候再成天去她面前转两圈,刷刷存在感。然后适时的对她嘘寒问暖。等她脑子不抽了,就想起你的好了,就会回来找你了。” “人不都是贱吗?白给的都不要,还得是求的才喜欢。哥不会骗你的!” “那是,我是谁,我是你九哥呀。” 严夙闭着眼,静静地听着。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信息,发了两个字过去。 就听见梁酒接着说道:“只要不是像箫忶那样季节不同精神病间歇性发作的,这招都能拿下!” 严夙猛地抬起头,看向梁酒。 梁酒捂着手机,吓得一个哆嗦:“……哥?” 箫忶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内容就俩字:“分吧。”这下嗷呜一声马上飙出泪来,扯着王微析的衣服就去抹脸。 王微析吓了一跳,按着她脑袋往后推,惊恐道:“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哦,大庭广众呢,我要喊非礼了!” 箫忶重重擤了把鼻涕,哭道:“就特么的全是骗纸!” 王微析越过她,拿起摔在台上的手机,点开一看:“被甩了?” “甩?”箫忶止住哭声:“是我甩的他!他只是同意而已!” “那不正好咯,你哭屁啊。”王微析嘁了声:“别说什么欲擒故纵之类恶心的话。” “狗屁的欲擒故纵,你不懂,我是真要分。”箫忶又嚎起来,伸出手搭在吧台上:“我失恋,给我来杯白的。” 王微析虎躯一震,兴奋道:“你喜欢洋酒还是国酿?” 箫忶:“洋的。给我来杯雪碧。” 王微析:…… 王微析拉下脸:“雪你大爷。” 严夙给箫忶打了好几通电话。箫忶大手一挥,不接。王微析烦的受不了,主动拿过,划开。 严夙的手机里传来一个悲戚的声音:“你不懂,你不懂!这就好比你嘴里已经被迫含了一口屎,你只能期望你还是热的,结果发现它居然还是隔夜的……” 严夙开的外放,整个包间都回荡着最后三个字: “隔夜的……隔夜的……” 梁酒呆滞地张着嘴,无比钦佩地望着手机。 真豪杰,敢于面对隔夜的屎。 隔夜屎整张脸都黑了,拎起外套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梁酒伸长手喊道:“hold住啊哥!千万要hold住啊!” 第4章 迷醉 严夙来接人的时候,王微析几乎要被逼疯了。 “你到底想不想和他分啊?” “分啊!” “那这不就好了?!” “可是他不能说分啊。” “不是你让他分的吗?” “可他居然同意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真分啊?” 箫忶坚定点头:“分!” 王微析:……端起酒默默地饮了一口。我特么闭嘴。 “我!他对我这么敷衍,,可我这么用心。我给送了一件针织衫。男款的呀!杨婉那个小贱人,说一句话就给拿走了。前,女,友!”箫忶状似忧郁的干了一杯雪碧,板正王微析:“你说,男式的啊……”箫忶举着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男式的啊……她要个屁啊!严夙他给个屁啊!” “姐姐,你不介意吧?”箫忶嗲着声音学:“我介意她大爷!古装剧看多了吧?还姐姐?我比她大吗?”箫忶揪着王同学的衣领,恶狠狠问道:“你看我!我比她大吗?老子比她小!” 王微析可委屈了,他又没见过杨婉,敬佩道:“喝雪碧也能喝醉?” “醉个屁!”箫忶打了个气嗝:“我就是哭抽了。” 王微析悲道:“中场休息下吧,呆会再来啊,让我安静的喝一杯行不行?” “你是对的。”箫忶抱着他的头亲了一口,后者一副末日来临了的表情,箫忶安慰道:“相信我,爸爸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二位,你们认识吗?”酒保撑着手,朝两人努努嘴。 箫忶回过头,身后昏暗灯光下站着一个高瘦男人,对上视线,冷冷笑了一声。 箫忶长手一指,问道:“这谁啊?” 王微析就差给跪了:“爷!您终于来了,把她带走吧,求您了!” 箫忶掐住他的脖子:“要不得!” 严夙不哼一声,直接把人扛上背,王微析在后头感动地挥手:“祝你们幸福!不要再来找我了!” 箫忶上了车不住的叫唤:“你干嘛呢?” 严夙伸过手,箫忶连忙去抓安全带:“我自己来!” 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开回去,气氛有些压抑。灯红酒绿在窗外闪过,像一道道逝去的光华,晃得箫忶眼花缭乱,昏昏欲睡。 严夙忽然开口说:“我没有。” 箫忶脑袋一点一点。 严夙手指敲着方向盘,大声喊道:“我没有!” 箫忶被吓得不清,一个激灵,也大声喊道:“啥?!” 严夙侧过头,紧绷着脸:“我没有把你的东西送人。”想了想又说:“你也没给我送过什么针织衫,你只随手送过我一根香蕉。” 箫忶摆手:“不送了。这辈子都不送了。” “那不行!”严夙说:“杨婉刚回来,你怎么会认识她的?你是不是做梦了?” 箫忶说:“对。我做青天白日梦,才会和你在一起。” 严夙:…… 车一个甩尾,箫忶猝不及防,随着惯性头撞到了旁边的车窗上。箫忶拉着脸:“你干嘛?弃尸荒野?” 严夙弯过身,给她解开安全带,人还在叨叨:“你不够仗义就别装仗义!你说你接什么接?有你这样的吗?大半夜的把人丢这儿?你是不是想把我丢这儿?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呢?我出事了谁负责啊?你这叫打击抱负!” 严夙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表情耐人寻味。 箫忶骂了会儿,觉得没意思。认命地说:“我骂完了,你接着开吧。” 严夙说:“到家了。” 箫忶:…… “好好休息,别乱想。”严夙叹了口气:“不许随便和别人出去喝酒。” “我没醉!”箫忶瞪大了眼,伸出两根手指:“我只喝了两打雪碧,我没喝酒!” 严夙敷衍道:“好好好。” “我真特娘的没醉!我就是……”箫忶回头,急于澄清:“打气嗝!你造伐?” “哎哟喂!你别架我!” 严夙好不容易把人搬回房间,往床上一丢,用被子闷上,喝道:“睡觉!” 箫忶不服气,猛地坐了起来。一时幅度太大,喝撑的雪碧和气泡都涌了上来,连忙跑进厕所,扒着马桶开始吐。 箫忶悲愤不已,眼角带泪:“老子忒特么可怜了,喝个雪碧都能吐。” 严夙靠在门框边儿,无奈叹了口气,别过脸说:“那你埋下去喝回来啊。” 箫忶被他一激,委屈的不行,低下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走马观花的回忆往事——死人都爱回忆往事——毕竟她现在也是个预知大能了。 严夙不爱她,不管是同情还是玩闹,都算仁至义尽了。当同情消磨完了,他们之间什么都没了。 严夙被她无声的啜泣吓了一跳,走过去拍拍她的背,问:“怎么了?不舒服?” 箫忶含糊道:“你别再来招惹我。” 严夙没听清:“你说什么?” 箫忶开始作死:“我说我就是那小白菜,还有那白毛女。窦娥,窦娥你造伐?” 严夙开始给她顺气。 箫忶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陈世美他老婆叫啥来着的?” “箫忶。”严夙配合的说。 “我呸,呸!秦香莲是吧?我就是那秦……香莲。” 严夙深感蛋疼:“他们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悲啊!就是悲!”箫忶喷出了一口唾沫,蓄力读秒,打算再来几个回合。 适时,严夙的手机响了起来,从兜里掏出,看见来电名字,手指一滞,正要滑开,旁边精神病发作的某人喊道:“一定是杨婉!就是她!是不是!” “还说你们没奸情,那么干脆的分手不就是因为她吗?”箫忶长手一指,末了抹了把脸:“你走吧,我们已经分手了,从此各自天涯再不相见!” 严夙:…… 严夙挂断,又揣回兜里,装逼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铃声又响了起来。 箫忶:“看!听!”张开双臂:“海哭的声音。” “闭嘴!”严夙咬牙道。 “你接,你怕什么?哼?”箫忶站起来,打开房门,嫌弃的摆手:“走走走,我不认识你了。” 箫忶跟着铃声的韵律哼了出来:“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油炸清蒸香煎还是先要剁成泥~” “够了!”严夙忍无可忍,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箫忶被吓得一个哆嗦,往门边上缩了缩,铃声接着播放:“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 整个房间陷入一个诡异的气氛,即热闹又沉闷。 箫忶脑海中飘飘然划过一句话:我是iphone,我为诺基亚代言。 然后吵闹不休的铃声终于停息了。 严夙像脱力一样,指着床命令道:“睡觉。” 箫忶贼胆瞬间灭了个干净,扑上去钻进被子里。 严夙躺在她身侧,拍拍她的脑袋,箫忶说:“我还没洗脸。” 严夙:…… 箫忶又说:“也没刷牙。” 严夙:…… 箫忶:“还好,毕竟我不爱吃葱大蒜,我只是吃了个榴莲冰激凌。” 严夙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转了个身。箫忶蒙赦,蹑手蹑脚地跑进厕所。 箫忶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的手机也不见了。一个虎扑冲到床上滚了两圈,骤然安静下来的四周让她陷入一片苦闷。 之后一个多月里,严夙真的没给她电话。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之前他们闹掰,是再往后一些时间。也忘了是为什么争吵,反正只是琐事。 她才发现他们的七年之痒大概提前了。忽然就萎了。 不想分手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有所顾忌的人卑微的很。 忍吧,忍到她的感情也磨光,就分吧。 然后她就死了。 她错了。有的人大概是在你命里一辈子。有的人大概只够爱一个人。毕竟一辈子那么短。 如果她的感情没有消磨殆尽的一天,不如早早散场,好歹还剩个安慰。 箫忶辞了工作,每天窝在家里玩玩电脑睡睡觉,偶尔出去接几单委托工作,心血来潮又去帮人刷单。一时半会儿竟然忘了严夙那茬。 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的严夙,狠狠将手机砸到桌上,额头上青筋暴起,怒道:“她竟然真的不给我打电话!竟然真的一条短信也没有,反了她了!”枉他无时无刻地带着充电宝,都已经决定原谅她了。 梁酒畏畏缩缩道:“哥,要不你给她打个?” “说什么?”严夙烦躁地坐到老板椅上,抖腿,喘气,恨得牙痒痒。 “那你要她和你说什么?”梁酒问。 “查岗!”严夙拍桌,怒道:“老公不见了一个多月,查岗需要理由吗?你说!以前我加个班她都要在蹲门口等,出门没给跟她说就哔哔哔发短信,一出去就跟着我转不停,我一个咳嗽她天都要塌了,人呢?人呢!” 梁酒:“是不是七年之痒啊?” “七年个屁!”严夙抓狂道:“我们在一起才五年!没有七年!没有痒!” 第5章 神曲 “我有一只……”只是放了个前调,严夙飞快的接起。扯扯领结,高冷道:“嗯哼?”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带着笑意说道:“严哥,心情不好啊?” 严夙拿下来看了看名字,怎么是杨婉?又放回耳边,心情顿时是真不好,说:“没什么。” “回来这么久,都没有请你吃顿饭呢。” “不用了。最近忙。” “我想请伯母一起吃饭,她之前也照顾了许多,严哥也一起来嘛。” “不用了……”严夙揉着脑袋,抬眼看见梁酒在他面前呲牙咧嘴地做表情,拼命地示意他点头,遂说:“也好吧,你定个时间。” 杨婉高兴道:“这个周末?晚上六点,蔷薇酒店。” 严夙:“好。” 箫忶接到严夙电话的时候,正在嗑瓜子,点播葫芦娃,差点把手上的娃哈哈挤了出去,抓起遥控器点了静音,然后接起。 “您好,这里是紫金派出所,报案请关机。” 严夙:…… “周末晚上六点,蔷薇酒店,一起吃晚饭。” 箫忶愣了愣,问说:“谁付钱?” 严夙:“……杨婉。” “杨婉!”箫忶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那叫我去干啥?” “敢不敢来?”严夙努力克制着笑意,激道。 “去!”箫忶一拍瓜子盘,哗啦啦撒了一地:“让她等着给爷唱征服!”然后哔地挂断了电话。 箫忶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抬手拨了个号码:“王微析!” “哔。”被挂断了。 箫忶:…… 箫忶卧槽了一句,又拨了一次:“小析析~” “哔。”又被挂断了。 箫忶摔机,怒道:“去你大爷的!”跑到另外一端,转过电话,用座机按了一串号码。 “哒啦哒~哒啦哒~”箫忶自主配乐:“您好,这里是中国银行,我是您的客户经理箫忶先生。” 王微析:…… 王微析求饶:“大爷,放过我的智商,好吗?” 箫忶抠着指甲:“这周末,晚上六点,请你吃晚饭。” “谢谢您的好意了,消瘦不了。” “开车来。你不来我就去找你妈,你看着办。” “祖宗!”王微析简直要疯:“你想咋滴咯!” 箫忶笑道:“亲爱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你放心,我是个良民。不会卖了你的。” 对面安静了片刻,末了压着嗓子问道:“是不是还有杨婉?” “对!”箫忶喝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要向我示威?要羞辱我了?”箫忶激动道:“你一定要给力啊小析析!本爷的尊严就托付给你了!” 王微析直接挂了电话。 箫忶:…… 周末。王微析来接她的时候,惊呆了。 王微析说:“你就穿这样?你不该穿短裙低胸求撩战斗装吗?” “战屁!”箫忶越过他下去:“胸都没有,露怯啊。” “挤啊!”王微析比了个手势:“世上波霸千千万,靠挤就有九成半。” 米色针织衫,深褐色风衣,黑色小皮靴,直接蹦上了车,关门。从窗户里扒出一个头,催促道:“赶紧的上来啊!酝酿着便秘啊?” 王微析暗暗竖起中指,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到了酒店。箫忶摆了个架势,大脚踹开包厢门,抬起头看见里面整齐坐着的一排人……菊花一紧。 不是鸿门宴吗? 上首的两人她认识,是严夙的父母。只在那个没能成功的婚礼上见过。严父她没什么印象,但他母亲是个美丽端庄的妇人,对她也很和蔼。 旁边坐着严夙,再旁边坐着杨婉。桌上已经摆好了菜。 严夙面不改色,过来抓着她的手上前两步,说:“这是我女朋友,箫忶。这是我爸妈,打个招呼。” 箫忶还没开口,身后又是一声巨响。王微析手里甩着一副墨镜,流里流气地走了进来。 这门板踢的,比她刚才有气势多了。等看清里面的形势,也是菊花一紧,浑身一颤,转头瞥向箫忶。 箫忶硬着头皮:“……hi~” 众人:…… 严夙他老妈笑道:“小析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朋友,害羞。”王微析将墨镜往兜里一塞,乖巧道:“我来给她撑撑面子,没想到是阿姨你们。” 箫忶大眼左右转了一圈,视线在众人脸上各扫了一遍,停顿的脑细胞飞速得出结论:来撕便撕,不撕便吃。 杨婉站起来,朝她点点头,甜甜道:“早就想看看严哥的女朋友了,箫小姐?看起来就是个善良的人。” 箫忶的好战基因自动上线,并且异常火热,吐槽反应迅速。点头道:“是啊,毕竟前车之鉴,还是要看心灵美。” 杨婉尴尬地笑了笑。 王微析在她身后碰碰她的胳膊,在胸口比了比,悄声道:“看见没,低胸高叉战斗装。” 严夙飞速拉着她在另一边坐下,远离王微析。 杨婉拿着酒过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箫忶伸手一推,说:“我不喝红的,我只喝白的。” 众人:!!! 箫忶大手一挥:“给我来瓶雪碧。” 严夙说:“你喝雪碧都会醉,也只能喝喝牛奶了。” 众人:…… 箫忶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给我杯牛奶,不加冰,用白酒的瓶子装,我要喝格调了。” 众人:…… 服务员:……别拦着我,我在懵逼。 杨婉就近在严夙旁边蹭着,箫忶指挥说:“王微析,你坐你哥旁边去。你们俩老久没说话了,多聊聊。” 王微析乐得不行,掂着脚冲过去,把杨婉小美人往旁边一挥,没脸没皮地坐下,说:“美女啊,干嘛挤这儿啊?旁边好多位置呢。” “小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严母无奈道:“这是杨婉,和你哥哥算一起长大的,前些年出过了,现在刚回来,你们认识一下,都是朋友。” 王微析点点头:“开个玩笑嘛。我就想和漂亮妹妹多说说话,美人,严夙有女朋友了,可我单身哦,坐我旁边呀。” 杨婉干笑着坐了下去。 王微析给她倒了老满一杯酒:“美人多大了啊?” 箫忶大手一拍:“怎么说话的呢?不能问女人年龄你造吗?尤其是上了三十的女人,这是罪过。” 王微析道:“上三十啦?!我以为你顶多二九呢,真显年轻。” 杨婉:“过完年我二十八。” “像十八,貌美如花~”王微析掐着兰花指笑道。 这两人砸场的意图太明显。杨婉铁了心不想让两人再说话。直接把话题跳到了艺术。从壁画料到了雕塑,从雕塑聊到了交响乐,相谈甚欢。 箫忶埋头,安心的吃饭,从海鲜到排骨,从排骨到大饼,咀嚼地牙关都要酸痛了,就见杨婉嘴皮子还在上下不停阖动,替她心疼。 严夙也在埋头,在一旁剥虾壳挖蟹肉,完了往箫忶碗里一丢,一副高冷的样子哼了一声。 箫忶咬着筷子斜眼看他,觉得他讨好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颇有些心疼。再抬头看了一眼杨婉,心底那点悸动瞬间被狠狠秒杀。 杨婉优雅得体,问:“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箫忶高贵的头颅点了点,才明白过来是在喊她,咬着螃蟹脚说:“我虽然看着像二十七,但我顶多只有二十六。毕竟我不喜欢装嫩嘛。” 杨婉尴尬地看了严夙一眼,眼角泛泪,委屈道:“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箫忶摆摆手,表示不大介意,用湿巾擦了擦手指,说:“中国有一个神曲,经久不衰,伴随着无数人成长,凝结着无数人的悲欢,是撑起了中国文化史的一座大山,它用最简介的语言,最流畅的形容,描绘出一段可歌可泣,永生难忘的场景。就像语言一样,往往最简朴的才最动人心魄。我热爱中国传统文化,我也热爱它。” 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包间里响起那可歌可泣,永生难忘的神曲来。 严夙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摆到桌上,然后箫忶点了挂断。 无数匹小毛驴从众人心头疾驰而过。 箫忶摇头晃脑的说:“当然,人是很俗的。有的人是欣赏真艺术,有的人是随口胡诌。因为中国有个词叫曲高和寡。你不赞同我,我就说你是不懂艺术。这是很可耻的行为。我的艺术品味接受众人批判。” 众人:…… “艺术嘛,都是源于生活。有大众艺术,当然也有小众艺术。它的本质是去发现世界的美。发现美有很多种角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视角,不需要所有人认同,也不需要勉强附和。噶狼皮里六六六大六大文豪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永恒的艺术,如果有,那一定是历史。” 王微析看她说的一本正经,愣愣道:“那什么六……什么鬼……是你编的吧?” 箫忶沉下脸来:“王微析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杨婉同志装逼装了这么久我都没拆穿,我不过多说了两句你怎么能说出来呢?你知道什么叫尊重吗?” 杨婉泫然欲泣,看向严夙。 严夙夹了颗炒花生,淡定地放进嘴里,嚼碎,说:“如果你有幸见到噶狼皮里六六六大六大文豪,替我转告他,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第6章 小哥 包间里一时沉静。 “我吃饱了,先走一步。”箫忶知道自己讨嫌,抹了把嘴,站起来走人。 王微析咽下最后一口,也跟着跑了出去。 严夙将盘子一推,起身,再会。 王微析夺路而逃,在箫忶身边带起了一阵风。箫忶连忙追上。刚出房门的严夙看见奔走的两人,也飞速跟上。 王微析惊恐大喊:“别追啊,别跟着我啊啊……啊!” 箫忶伸长手:“带我走啊,别丢下我!” 严夙怒吼:“你给我站住!” 夜色里,就看三个人影逃命般互相追逐,冲上了街道。 箫忶还是晚了一步,王微析先一步冲上路边的吉普车,发车走人,她还没摸到车门,身后严夙追了上来,抱着她的腰往回拖。 箫忶双腿乱蹬,大喊:“救命啊!非礼啊!劫色啊!” 严夙恼怒地捂住她的嘴,费了好大劲给人压到车旁,正要往里塞,旁边执勤的小民警冲过来,扒出车门,喊:“你们干嘛?” 箫忶趁人不备,冲过去报出民警哥哥的大腿:“他光天化日抢人!” 严夙头疼,喊道:“你别作了行不行!” 民警也怒了:“法制呢?别以为你开豪车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跟我回警局一趟!” 严夙好气解释:“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吵架了而已。” “不是,不是。他骗人!”箫忶萧瑟如秋叶,委屈地挤了两滴泪。 严夙喝道:“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民警怒瞪着双眼,抬起小巴,做出保护着的姿势,说:“还要恐吓受害者?我要上报!跟我走!” “她真是我女朋友!”严夙简直要疯:“我们一起来吃饭,然后吵起来了。她就跑了。” 民警在两人中间巡视了几回,说道:“把你手机掏出来,是情侣总该有照片吧?” 严夙:…… 箫忶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主动上缴:“你看,我的没有。” 严夙自然也没有。 因为两个人都不爱拍照。 民警小哥哼哼:“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回警局!” 严夙不甘心道:“短信!通话记录!” 民警说:“你打啊!” 于是严夙按着名字拨了过去。 箫忶的电话没想起来。 扩音器来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您好,这里是肯德基宅急送……” 严夙:…… “还装?跟我走!”民警嘁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玩弄了,恼怒非常:“走不走啊?不走我执法了哦。” 箫忶将手机放回兜里,得瑟的哼了一声。今天严夙给她打完电话,她就设了个转接。 严夙估摸着他爸妈快下来了,这么丢人绝壁不能被看见,咬牙切齿道:“去!” 民警小哥给箫忶倒了杯水,另外一小帅哥穿着制服坐在一旁,给严夙做笔录。 小帅哥敲敲笔帽:“说说你的作案动机。” 严夙双手抱胸:“我要见你们局长。” 小帅哥:“哟,你还认识我们局长。” “鬼主意多,胆子又大,来头还不小,不然也不能当街行凶。”民警小哥接话茬。 “她是我女朋友。”严夙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揭,一字一句道:“我要见你们王局长!” 箫忶一口干了热水,拍在桌上,将塑料杯压了个扁。 小帅哥:“你认识我大舅老爷吗?” “我为什么要认识?”严夙说。 “坦白从宽!别以为你有俩破钱就能糟蹋两家妇女了……”小帅哥说。 箫忶打断道:“不要叫我妇女,我还是一颗清新的小白葱。” “对!”帅哥拍桌:“看人家小白葱清新就想摘。我告诉你,算你倒霉,遇到我了,我就是人民的公仆,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别再想耍什么花招心机,给我好好说话!” 箫忶应和:“别以为你长的帅我就会原谅你了!” 箫忶觉得严夙的鼻子里都要喷火了,给小帅哥竖了个大拇指,棒棒哒。 鸡飞狗跳地折腾到了凌晨亮点,严夙终于见到了小帅哥的大舅老爷——王局长。 然后两人被放了出来。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小帅哥在身后朝她招手:“妹子,有事就来找我,别怕,我不畏强权的!哎哟我去,您别打我!” 箫忶感动地和他挥手告别:“帅哥好好干,祖国的和平就靠你了!” 箫忶真诚感慨:“社会主义好呀。” 严夙低头抱胸靠在车边,整个人隐在昏暗的夜色里。 冷风一吹,箫忶骤然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大喷嚏。 严夙吸了口气,无力地摇摇头,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抱着她低声说:“别闹了,好吗?” 箫忶鼻子一酸,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心疼又愧疚又惆怅。 “你在赌什么气?为什么我不懂你了?”严夙说。 “我不知道。”箫忶闭上眼,呜咽:“你永远不会知道。” 一路上没说什么话,把人一起送到了严夙家里。 两个人都有点累,洗了个澡就去睡觉。箫忶本来还想挣扎一下,看人闭着眼睛靠在枕头边上,又不舍得叫醒了,也凑合着睡在旁边。 我男神非要和我睡觉,睡他一晚,不犯法。 第二天早晨,两人居然是被杨婉的电话给吵醒的。 箫忶简直不能好了! 严夙两句话没说完就给箫忶挂了。 严夙说:“你这样是不礼貌的。” “等你们孕育好下一代了,礼貌还有个屁用!” “我和她没有关系!”严夙无奈道:“你这么久不理我,就为了这么个事?” “你就是个骗纸!”箫忶哭道。 他们的五年之痒,始于无数莫名其妙的短信和照片。 大尺度带脸带重点无马赛克的那种。 箫忶慌得不行,整天神神叨叨,又不敢说出来。 电视里都是怎么演来着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好聚好散吧。” 起初她只是想拖着,后来对方越发嚣张,她就更没勇气说了。 她只有严夙。放不开。 那段时间,箫忶敏感地不行,一点就着,两人为了些小事不停吵架。终于有一次之后,严夙失踪了。一句话也没留。过了半个多月,又忽然说他回来了。 结果杨婉来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少见的下了场大雪,阳光印得白雪莹莹发光,她缩着脑袋,耳朵都冻得没了知觉,杨婉就居高临下地问她:“你非要给我儿子当小妈吗?” 她也不记得她回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一句话震耳发聩,险些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第二天,严夙回来了。她烧得浑浑噩噩,晕头转向,严夙给她丢了件衣服,让她先走。箫忶脑子不灵清,看看杨婉 ,又看看严夙,一时慌神,就真走出去了。 身后大门关上,她还穿着睡衣,风从脖子里钻进去,雪化了一个晚上还留着厚厚得一层,空气冷得像要结冰了一样。一面觉得舒爽,一面又哆嗦个不停,浑身轻得像是要羽毛登仙了,脑子这才从混沌中清醒了一点,思考:她出来干啥? 捏着手机,蜷着脚趾,坐在门边上。箫忶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又怕再被赶出来。哈着热气,坐了许久,最后不得已给王微析打了个电话。 王微析狠狠踹了几门板,又特意绕到菜市场去搬了桶脏水,浇到人门上。末了趾高气昂地走了。 彼时箫忶冻得一佛升天灵魂出窍,还伸出手拦道:“丧病哎哟喂……” 想想都觉得自己窝囊的要死,如果还有机会,她不浇脏水,粪水加桶强力胶即可。 没几天,严夙又来找她,求婚了。 箫忶只好自己吞了那桶蛋白质化合物。 箫忶哭道:“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也不乐意和我讲话。你只会吼我,让我闭嘴。” “这都什么事儿啊?”严夙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冤的不行:“杨婉刚回来,你怎么认识她的?你是不是做梦了?” “我不甘心,工作都没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你回来了,你们一起回来的。你和我说,让我回去住会儿。”箫忶捂着嘴,悲痛地哭了起来:“劈腿都没个理由的,老子是你的狗吗?你放心上了吗?” 严夙手足无措,想认错都没个理由。看人又哭得悲戚,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背:“没有,没有。我和杨婉没可能的,你相信我好吗?我们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箫忶畅想自己多年的感情,都不值得人关心一句。小心翼翼地讨好,严夙说的最多的就是滚和闭嘴。人生简直无望。那不是她的命吗?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严夙垂着头,沉默不语,听她静静哭了许久,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然后说:“我给你找个大师驱驱邪吧。” 箫忶鼻涕连着眼泪喷了他一脸:“我呸!” 窗户外边林茗骑着脚踏车悠悠路过,嘴里吊着一根棒棒糖,头上还带着顶破洞的草帽。 箫忶看了她几秒。就见她隔着落地窗抬起手招了招。马上推开严夙跑了出去,追着林茗喊道:“大仙!大仙停车!” 大仙满脸大囧,脚尖撑地,回过头说:“如果你不记得我是谁,我宁愿你叫我大爷。” “大爷!呸!”箫忶叉腰说:“林茗同志。是不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我主职神棍,兼职无数,但不拐卖人口。”林茗叼着糖含糊道。 箫忶问:“我重生了?” “我没这么大的能力。”林茗说:“这是你的梦境。” 箫忶:“我在做梦?” 林茗说:“对吧。给你个机会把你不敢做的都做一遍,然后去投胎。” 箫忶愣了一下,转身冲了回去。 “……”林茗尔康手:“我还有注意事项没跟你说呢!” 第7章 文化 箫忶抱住严夙的腰,横眉冷对:“你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 严夙:…… 严夙被她撞得身形一晃,思维也停滞了,不知道她又怎么了,瞪大了眼睛:“你想干嘛?” 箫忶一撩刘海,站了起来,贼心壮胆,长手一指:“先跪舔个给我看看。” 严夙:…… 严夙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罩在她头上,按着她的脑门一拍:“喝!”箫忶猛地退了两步,就听对面的人说:“我认识一个大师,据说驱鬼很有一套,有病吃药了。” “我能预知未来……”箫忶说了说,又觉得没意思,摆手道:“你要去哪儿?” 严夙竟然有些惧怕,揪着西装头向后微仰,说:“公司。” “别去了。”箫忶说,叹了口气:“又不是真的。你陪陪我吧。” 虽说女人善变,严夙也见过不少,还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听话,没有更好的事了,摸摸她的头,欣慰道:“嗯,不去了。” 箫忶想了想,试探道:“男神抱我。” “嗯,男神抱你。”严夙把人抱到了床上,手臂从她脖子下面绕过,呼出一口气,紧紧抱住。 箫忶又悲伤又高兴。严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这果然是做梦了。 清新的小白葱遂得寸进尺道:“你不要再去找杨婉了,你不能喜欢她。” 严夙低沉道:“我不喜欢她。” “你不能吼我。” “你不听话我还是吼的。” “那你不能赶我。” “不赶。” 箫忶哭道:“我不当小妈啊!” 严夙点头安抚:“亲妈,都是亲妈。” 林茗的神识从箫忶的梦境里出来,就遇见了蹲在树下抽烟的裘道。 裘道一脸严肃的说:“出事了。” 随后两人去了医院。裘道在门口遇到了主治医生。医生似乎很不待见他,同病人的状况争吵起来,想把道士赶出去。 医生说:“你们已经严重影响了病人休息。医院里面是不能作法的。这样给其他病人还有医院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裘道正要道歉的时候,林茗说:“可你们医不好啊,医不好你还瞎哔哔。” 医生瞬间怒了,扯着裘道开始理论。于是林茗高兴地绕过两人走了进去。 守在床边的是杨婉。还有几个道士。一个老道带着俩学徒。 裘道是低调的道士,这几个就是高调的道士。身着黄袍,手指长命幡,腰系统领,全副武装。 林茗说:“我来看看病人。” 杨婉拦在她面前:“你是谁?” 旁边的道士捻须道:“道友可有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林茗伸手感人:“碍眼的先给我让开点。” “你是什么人啊?”杨婉咬唇,看向老道:“道长,她……” 老道伸出手:“这位道友灵力深厚,周身一片祥气,老道竟然看不透,想来是个高人。道友你看,这魂能招回来吗?” 杨婉被他这样一说,将信将疑地退了一步,也没再开口。 林茗从床边抓了一条毛巾,又拿过老道的幡,裹在另一边,举着白毛巾在严夙脸上挥了两圈,煞有介事地念叨:“魂……兮……归……来。” 众人一片寂静,紧紧盯着,不敢挪眼。 林茗张大了嘴,众人屏住呼吸。 然后林茗打了个喷嚏。 杨婉脸色阴晴不定。老道问:“如何啊?” 林茗抹抹鼻子:“我咋造啊?” 老道:“诶,这是何门何派的招魂招式啊?贫道怎么没察觉到灵气波动啊?” “我又没法力。”林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是你让我招魂吗?我就随便念两句。” 杨婉指着她怒道:“你个神棍!” 林茗哼了一声:“我又没收你钱,哪像你谋人命啊。” 杨婉抬起手,想要教训人,裘道艰难地从门缝里钻进来,连忙喊道:“住手!快住手!” 裘道扯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好生求道:“好歹是我的雇主,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林茗竖起中指:“就是不乐意。” 老道在背后喊:“贤侄啊,这是什么人啊?是你拉回来的?” “说来话长。”裘道赔笑:“我和她聊聊,不用介意。”然后又转过脸,小声问道:“是被你吸进去了吧?” 林茗不确定道:“是吧?” 裘道急道:“你别吧啊!年终奖就靠你了。” “造啦!”林茗说:“看时间就把他放出来。” “不要再拖啦,再拖他生气就散了。” “我要不高兴了。”林茗皱眉。 裘道欲言又止,摆手道:“好,随你高兴了。记得把人放了就成。” 林茗又去连箫忶的梦境。这一次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两个多月过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时沉默无言。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有件事要说。” 林茗摊手:“你来你来,我没什么重要的。” 箫忶犹豫了会儿,组织着语言说:“你把我放出去吧。假的都是假的,我不应该自欺欺人。” 林茗奇道:“可你不是很开心吗?”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自导自演的?我只会觉得我更可怜。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留这儿了。” 严夙穿着休闲长裤,拎着个水壶站在远处的花圃里,笑着朝她挥挥手。箫忶也举起手回了个招呼。严夙又弯下腰去浇水。 林茗拍腿:“是真的,我正要和你说来着。不知道怎么,严夙也给我吸进来啦。” 箫忶愣了愣,疑道:“啊?” 林茗点头:“是啊,外面他已经没了魂魄,一直在睡。我就来和你说声,如果把严夙放出去,这里就没有严夙了。” 箫忶:“那……啥……诶?那……” 林茗拍拍她的背:“别激动。” “那他也会受我影响吗?他的选择,思想。”箫忶深吸了口气:“是因为我想他这样做?” 林茗搓搓手指示意:“一点点,但大方向是不会改变的。比如你让他给你跪舔……” 箫忶抬手打断:“那我知道了。”实在是不可想象。 林茗:“你仔细想想。我觉得他其实是喜欢你的。要么我给你快进一下剧情,你看看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也觉得他喜欢我,不然我不会跟他这么多年。”箫忶说“可以了,你把他带出去吧。” 林茗说:“而且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不大一样,都是由你决定的,忽快忽慢,不急,不急。” “……啥?” “就像你做梦一样。你以为时间过了很久,其实它没有,你以为你才眯了一会儿。”林茗一拍手:“特么就睡过头了。你懂吗?” 箫忶愣愣地摇头。 “没关系。”林茗摇手:“其实我也不大懂。但是我可以给你快进一下剧情,既然这是本人,说明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想知道些什么。” 林茗扫了眼四周种着的几盆小葱,感慨道:“你们的生活情调真独特啊。” “生活不易啊。”箫忶叹道:“我本来还想再种两颗生菜的,被严夙吼了。” 林茗问:“为啥?” “我铲了他几株姨妈红的花,他说够我种一辈子小白葱了。”箫忶哼了一声:“老子就非要种一辈子小白葱吗?老子也可以种生菜啊!” 林茗说:“你好有志气啊!” “是吧是吧。”箫忶还来劲了:“小白葱怎么了?小白葱能吃,他姨妈红能吗?” 林茗说:“是啊。小白葱养的好还能吃,老婆能吗?” 箫忶:…… 林茗又说:“龟养的好还能给他养老送终,养老婆干嘛?” 箫忶闭嘴,不接茬。 林茗接着悠悠道:“狗养的好还能给他当儿子,养老婆当祖宗?” “你别说了。”箫忶抹了把脸:“我错了。” 箫忶旁边挪了挪,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好位置,然后扭过头四方探查了一圈,小声说道:“你造吗?昨天严夙洗澡……” 林茗浑身一个哆嗦:“这也和我说?” “呸!”箫忶:“我是说,他洗澡的时候,正好来了条短信。你猜是谁的?” 林茗瞥了她一眼:“这种关子就不要卖了好吗?好歹在有悬念的地方停一下好不好?” “是杨婉撒!”箫忶非要把自己的梗接下去,说:“她说她喝多了,扭伤了脚。不知道为什么,电光火石间,那些往事涌上心头。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后悔过,但她此刻却悲痛地恨不得重新来过。因为我失去了你,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失去了你。我只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林茗吐槽:“你这人称也换得太快了吧?你丧病啊?” “然后!”箫忶一拍大腿,也顾不得声音了:“她打了个电话来,我立马就给挂了。她又回了条短信,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不会做什么的,我祝福你们,你开心就好。” 林茗引吭高歌:“偏偏,人总是偏偏,用说谎作为最前线,天天,像无止境的发疯似的假冒为仙。” “我就和她说,我们快结婚了。”箫忶抠着指甲说。 林茗:“她信了吗?” “管她信不信呢。”箫忶无所谓道:“她咬我啊!” 林茗:“你随手翻严夙的手机,他也不跟你生气啊?” “我等了好久了!”箫忶说起这个,一拍大腿激动道:“以前,她天天往我手机上发,嘲笑我鄙视我侮辱我打击我。可是现在嘛都没有,这不科学,原来换攻略目标了。” 林茗:“她嘲笑你啥?” 箫忶掰着腿,想了想:“中心思想大概是嘲笑我没文化。” 林茗不在意道:“没关系,我也没文化。” 第8章 完结 林茗最后还是决定给她快进一下剧情。人物性格一般不会转变得那么快速。这和箫忶口中的严行对不大上。 于是转眼到了冬末春初的季节。 早晨严夙出门,箫忶给他加了条围巾:“最近什么莫名其妙冷空气的都有,多穿一点,宁愿再脱哦。” 严夙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点点头。出门转角去了医院。 杨婉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低声啜泣道:“你肯来看我了?严哥,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我们只是朋友。”严夙远远站在门口,冷淡道:“我希望你能看开点。” “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严哥,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回国就是想再见你的。”杨婉低下头,深情落寞:“可是你不理我了,为什么呀?” 窗边白色的百合花发出浓郁的香气,透彻的阳光照得她皮肤越显白皙,脆弱的就像随时会破一样。杨婉蹲在地上,抬着头,泪眼朦胧地问:严哥,你真的不跟我走吗?为什么呀? 严夙又退了一步,手按上门把,低沉的嗓音闷闷传来:“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自以为是。是单纯,还是煞费苦心。” 哒哒脚步之之后,病房里响起凄厉的哭声来。 箫忶收到条短信,“晚上出来吃饭。我来接你。”她已经无聊的紧,整天无所事事,像是比以前过得还颓废。日复一日,都没什么改变。 却是她最为留恋,希冀,而不能忘怀的时光。 他们在外面吃完饭,严夙开着车,在灯火汇成的星河里急驰。 暖气轰轰地吹,箫忶呼了口气,问:“你有话想说啊?” 严夙:“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 箫忶:“因为我是你的跟屁虫。你一要放屁我就知道了。” 严夙简直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儿,他说: “那时候她非要出国,我们就分手了。她赌气,王忠轩大概是为了让我难堪,刻意接近她,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王忠轩本来就没几分真心,他们在一起之后,真面目马上露出来了,四处留情,” “后来杨婉就回来。但王忠轩找不到比杨婉更适合做王太太的人。有身份,有地位,有面貌,有学问。他几句话就把人唬住了。王忠轩说能帮我,杨婉就和他在一起。她想让我感激她,她觉得我一定还喜欢她。” 箫忶打断说:“你陈述往事可以,但是你不能在我面前夸她。” 严夙应道:“诶。” “等她想抽身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愿意嫁给王忠轩,又不愿意让她父母知道。一时想不开,闹自杀。”严夙揉揉额头,说:“我让她打了,她又说不。” 箫忶捧场地嗯了一声。 “她要是不生,那就算了。如果她生下来了……怎么说孩子也是无辜的。我也放心不下……你懂吗?”严夙试探着回头瞟了她一眼。 箫忶愣道:“小妈哦?” 兜兜转转,注定的竟然是她要当小妈。 严夙笑道:“嗯,那我也是小爸。” 箫忶沉默了片刻,问:“你喜欢过她吗?有多喜欢。” “我不知道。那时候觉得,我应该喜欢她吧?很温柔,娇小,长的又漂亮,男人没理由不喜欢她。”严夙靠在椅背上,眨着眼睛想了想:“现在再去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不是那种非她不可的喜欢。换一个人,也可以的那种。” 所以当年杨婉要走,严夙没有挽留。杨婉高傲自信,没料到会吃严夙的亏。没把人迷住,自己反而被迷了,堵着一口气就走了。想如果严夙喜欢她,感情哪是说分就分呐? 可时间久了,她慌了。等的人会变得卑微,会没了自尊。又匆匆想回来。回来后才发现,原来我不是你心有所属的那个人。这才煞费苦心地挽回。可怜的。 这样一想,箫忶又不怪杨婉了。 她会客死异乡,只是交通意外。她会分手,是因为感情不坚定。 都说过犹不及,那她和当初的杨婉差不多,患得患失,不知所谓。入了魔一样。 箫忶又问:“如果她不走,你们会结婚吗?”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们也许会结婚。”严夙眼睛发亮,笑道。盯着前方坦平的大道,方向盘一打,曲线拉直。 只要你看的方向是对的,世界不就是直的吗? “你爱我吗?” “我会娶你的。”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我不爱你为什么要娶你?”严夙皱着眉,莫名其妙道。 彼时夜灯骤然亮起,看不见深处小道点起橘黄的光辉,蔓延。一侧的灯光闪晃了箫忶湿润的眼睛,严夙就像被蒙在一个金光里,看不真切。 “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箫忶嘴角抽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闷闷出声。 “不是你说的吗?” 箫忶问:如果你只能在说三个字,你会对你的爱人说什么? 严夙:呵呵呵。 箫忶怒道:严肃一点!组织在授课。 严夙一脸认真:我爱你。 箫忶拿饼糊他一脸:是嫁给我。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严夙受教:造了。 “你看,你做事毛躁,瞻前不顾后,眼珠子一转一个注意,闯祸嘛,就简直是天赋技能。长的也有点渗人。” 箫忶:…… “智商高低全看心情。” 箫忶:…… “还老炸毛,和我对骂。精神病间歇性发作。” 箫忶:…… “就你这样还敢说分手。” 箫忶怒道:“我要发作了!” “过来抱你男神。”严夙低笑道。 箫忶听话地靠过去,埋在他的身上,大口呼吸,鼻尖嘴里都是他的味道。 “谢谢你。我很高兴。”箫忶哽咽道 严夙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所有的场景破裂成碎片,燃气一道烈火,剧烈扭动,连空气都震荡了。刺得睁不开眼的强光。等一切平息,她正跪坐在门前的大槐树下。 风吹过她的周身,没有知觉。 空气卷起泥土的气息,没有嗅觉。 烈日炙烤,没有感觉。 然后像被什么扯住了,消失在原地。 林茗的小灵通响了起来,裘道松了一口气:“严夙醒了,现在就在医院。箫忶也醒了。” 林茗说:“好勒,你给拖住他,我要去拿箫忶的存款。” 裘道:“存款?” 林茗兴奋道:“钱都是我的啦!” 严夙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杨婉,而是王微析。 王微析有如一阵风冲了进来,掐着严夙的脖子就开始猛摇,又是撞头又是大吼,杨婉被他吓得一跳。 王微析怒说:“箫忶死啦!你特娘的还在睡觉!” 杨婉伸手去拦:“你给我住手。” 王微析手肘一抖,把人喝开:“你给我滚!” 杨婉:“医生!医生!把他给我赶出去。” 王微析:“你特么给我起来!” 杨婉:“你放开他!” 王微析:“你滚!” …… 忽然一只手举了起来,抓住王微析的胳膊,沙哑道:“你说什么?” 杨婉高兴道:“严哥,你醒啦?你……” 两人齐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王微析说:“她没呼吸了。” 严夙下床,也要出去。躺了四五天,膝盖一软,给跪了。 杨婉伸手去扶,严夙摇摇晃晃就出门去,抬手挥开。身后人带着哭腔喊道:“你不是说要照顾我的吗?你要去哪儿?你还要再抛弃我一回吗?” 严夙满心满脑的都是那句她死了,一遍遍在脑海里,在耳边回荡。 严夙问:“他刚刚说什么?” 杨婉泪浸了满脸,长发铺在他的背上,低声道:“箫忶死了。” 严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他一定鬼迷了心窍。他们应该已经结婚了,住在有花有草的大房子里,吹吹风,聊聊天,吵吵架,何必互相折腾。 一闭上眼,就好像看见她伸长了手在朝他喊救命,然后满脸的血,满身的血,可怜地呜咽:“我想回家。” 严夙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要冲出去,杨婉抱住他的腿:“不能走!你说要照顾我的!” “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严夙说:“如果我去了婚礼,不会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不会出意外,不会离世。我如果不和她赌气,她不会伤心。”严夙低下头,说:“孩子生下来我养,但我不会再见你了。” 杨婉呼吸一滞,站起来又倒了下去,扑在地上。林茗适时赶到,蹬蹬噔窜到了两人身边,一手掐着她的下巴,一手掐着她的连人中,说:“我帮你找医生,你快走吧。” 严夙回头看了眼,转身走了。 林茗大声喊道:“坚持住啊少妇!千万坚持住啊!医生,医生快来!”顺便还不轻不重地抽了俩巴掌。 杨婉正要悠悠转醒,林茗吓了一跳,手指一用力,杨婉痛呼一声。医生慌张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茗:“我举报,有人装晕!” 杨婉发觉自己被人耍了,恼羞成怒,睁开眼睛要掐她脖子。林茗笑得不行,抓着她的双手往后一推就跑了。 数日后。 出来的时候,唐自和严夙在走廊的窗台上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唐自居然笑了。然后在严夙的手上写了个符文,也不知道是什么。两个人手拉着手。 手拉着手。 窗外的草地上开着一株株娇嫩的小雏菊,远处的壑谷洒出灿烂的晨曦,沐浴着金光的两个美男子执手相望。 林茗哈哈大笑,转身想回去找箫忶讨论这俩闷骚男。 唐自表情阴沉,问:“你在看什么?” 林茗动情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我懂!” 唐自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冲严夙点点头,夹住脖子就往电梯边走, 林茗拼命地挥手:“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更高价!”说到价更高,林茗总算想起来了,激动地语调变音:“严大爷!给钱啊喂!给点钱啊喂!” 唐自嫌丢人,消了她的音给塞进去。 窗外白云袅袅,清风徐徐,空中香气悠悠,爽籁而发。 林茗想,也许没了谁,不会活不下去,但没了谁,会不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