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君心》作者:Somuns凝尘 文案 曾经一同长大的好友被新君逼死,叶轻尘本想为好友报仇,可是看着那人的双眼,却下不去手…… 【轻尘,乖,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剑落地,颤抖的身躯终究无法抵挡世道的交替 【方铎,日后你我恩断义绝】 一场乱世中本不容于世的情感,却意外有了不属于他的生命出现 若已经存在痛苦和憎恨,利用和背叛,最后,又能否义无反顾的为那个人抛弃世俗的束缚,破茧成蝶? 本文涉及生子,雷者误入……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轻尘方铎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一、重逢 平静的小镇突然涌进大批官兵,那些官兵把守住每家每户,让原本有些好奇的镇民人心惶惶。 镇西边的一座小小宅院把守的官兵尤其多,竟然步步皆兵,小小的院落大门开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娃好奇的探出来看着这一切,却被随之而来的奶娘脸色慌张的抱了回去。 片刻后有华丽的车架停在小小院落前,官兵悉数跪下行礼,明黄色的幕帘被随行人掀开,车内的人踏着人凳落在地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挥了下手,立马有尖利的声音高喊:“平身。” 一众官兵跪谢起身,而后司马上前,“陛下,人就在里面。” “嗯!”方铎面无表情的应声,眸中却是暴风骤雨。 小小的庭院中种着紫藤葡萄,架着一架秋千,秋千旁摆着桌案,案上放着笔墨,绘着雉童嬉戏图的宣纸墨迹未干,显然刚才主人在这里绘画。 方铎触上宣纸,指尖染了墨痕,一如当年,他喜欢去触叶轻尘绘完未干的水墨一般。 “出来吧,轻尘。” 叶轻尘从房内踏步而出,他穿着一袭白衣,眉眼依旧不染纤尘的干净,仿佛画中而出一般。 “见了我,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叶轻尘闭着眼,似乎不愿去看方铎,方铎却不在意,缓缓走近叶轻尘,用沾了墨的指尖抬起叶轻尘的下巴,“五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他将脸凑进叶轻尘,细嗅那五年来消失了的气息。 叶轻尘却不动,只是淡淡道,“我说过,我与陛下早在五年前就恩断义绝,如今你又来寻我做什么?” 方铎闻言被气笑了,“寻你做什么?自然是入主中宫做朕的皇后了……” “你无耻!”叶轻尘不可置信的打断方铎的话,颤抖着手就要推开方铎,却被方铎一把握住,只听他轻声在自己耳边道,“呵,无耻?朕确实无耻,这事当年你不就知道么?” “你……” “怎么?你如今还想以命威胁朕么?轻尘,如今你有了家室,有了负累,朕还怎么可能放开你?” 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一名将领粗鲁的抱着四五岁的娃娃走过来,叶轻尘瞪大眼睛,想要去抱孩子,手腕却被方铎握得紧紧的。 “方铎!你敢!” 方铎淡淡扫了一眼那哭闹的孩子,眸中是沉沉杀机,“朕有什么不敢?” 眼看着那将领将手放在了幼儿脖颈上,叶轻尘终于无法安然,大吼道,“你若他伤了一根汗毛,我即刻死在这里!” 将领的手顿住,看着方铎摆手,这才放下,而后将孩子抱回去还给了奶娘,奶娘抖着手抱了孩子忙回了屋子死死关了门。 方铎饶有兴趣的看着满头大汗剧烈呼吸的叶轻尘,也知道他被吓到了,温柔的给他擦汗,“轻尘,你知道我的手段,我可以忍下这个孩子,只要你安安份份的跟着我,否则,这孩子难保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轻尘猛的睁开眼,绝望的望着方铎,抖着唇想说些什么,可是方铎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屋中行去。 当年的一幕幕浮现心头,他想拒绝,可是稚嫩的面容却恍然出现,那个孩子…… “听说当年你离开后救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为了报恩嫁给你,却因为难产而亡,想必这孩子你一定是放在心坎里疼爱的,谁让你没了家人?可是,轻尘你要知道,只要你有了牵挂,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门被方铎关上,隔绝了阳光,如同叶轻尘的心,也一同跌落于黑暗之中。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难以逃离…… 繁花落了满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叶轻尘发间额角,显了沉睡中的他更加温和润泽。只是眉间的愁绪却半点不曾消失。有轻微的孩童声音入耳,叶轻尘忽然睁开眼就要坐起,然而腰上身后的酸痛却让他来不及起来就又跌落回床上。 “你看,你爹爹被你吵醒了吧。” 叶轻尘询声望去,便见方铎披了外衣坐在桌边,一脸冷然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刚及桌子高的小娃娃,两个人间气氛诡异,他瞳孔微微缩起,忙唤了一声,“曦儿,过来!” 小娃儿看叶轻尘醒了,忙缓步走过来,他虽然不过四岁,然叶轻尘对他的教养却是极好的,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对于孩子教导有方,小小年纪不似镇上被放养的孩子那样不知礼教。 小娃儿步到床边,两只肉呼呼的小手似模似样的抱拳行礼,“曦儿吵醒父亲了。” 叶轻尘想说话,却因为昨晚被方铎折腾的极狠,此刻嗓子嘶哑,咳嗽了几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那手中握着一杯温茶,“润润喉吧。” 叶轻尘抬眸便看到方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道:“轻尘,这孩子还真是被你教养的极好。” 叶轻尘敛眸接过杯子,方铎却避开他的手坐在床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手将杯子靠近他唇边,不容拒绝道,“既然不舒服,便不要勉强自己,以后曦儿来请安免不得见你我如此,他该适应的。何况刚才我同曦儿说了,给他寻了太傅教导他,既然身为大家公子,便不该如此耽误他。” 叶轻尘正喝水,一口呛住,又咳嗽起来,随后推开方铎的手,激动起来,“你是皇上,为何要如此为难我们父子?你这样分明是要分开我们父子!” 方铎任由自己的手被推开,茶杯落地,水和碎片撒了一地,他冷笑起来,“轻尘,朕说了,朕可以容忍他,但是不代表朕能时时刻刻容忍这个崽子在你的身边,你知道么?看到他,朕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若不是为了留住你,他早就消失了,轻尘,你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叶曦被茶杯碎声吓了一跳,不敢出声,到底年少,没见过大世面,若非被叶轻尘教导得好,怕是要吓哭了。 叶轻尘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苍白,方铎还是和当年一样,对他时候心情好就以我相称,心情不好就以朕自称。 看着叶曦呆呆的立在床边,叶轻尘心里狠狠一揪,这个孩子跟了他四年,当初这孩子他多想掐死他,若是当初,方铎如此威胁他,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让方铎亲手杀了这孩子,可如今……四年时间,厌恶憎恨却变成了骨肉相连的亲情不可割舍,他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如何舍得他出现一丝一毫的伤害? “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只是别伤了他……” 叶轻尘不得不让步,如今叶曦是他唯一的亲人,这个小小的天真无邪的孩子,是他亲自养大的,他还那么小,若他不曾存在也便罢了,可他已经如此,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他安好。 哪怕自己被方铎折辱又算得什么?反正这样的折辱五年前就已经经历,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为了叶曦,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呢。 方铎看着叶轻尘妥协的样子,唇角染着笑意,可眼底尽是疯狂,他知道,他就知道,叶轻尘最是心软,他放不下自己的亲人,所以哪怕卑微苟且,只要能保护亲人,他什么都肯做! 他只能如此,利用他在意的人去将叶轻尘绑在身边,无论何时他都不肯为了自己停留,责任,亲情,天下苍生都比自己重要! 不过没关系,他如今是帝王,只要想,他永远有办法留住叶轻尘,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当年覆辙了。 “好了曦儿,你父亲累了,你先去找太傅吧。” 方铎温柔的开口,叶曦瑟缩了一下,看着叶轻尘点头,忙行礼后离开了。 叶轻尘被方铎扶着躺下,一朝相见,方铎对于折腾叶轻尘丝毫不留手,以至于叶轻尘根本下不了床。 随行宫女送来了膳食,方铎打发人离开,随后端了粥给叶轻尘喂食,叶轻尘却转过头无声拒绝。 方铎也不着急,只是叹了口气,“轻尘,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没变,只是你能拿自己来威胁我留下曦儿,如今又这般给朕脸色看,别忘了,朕也可以拿曦儿来威胁你,只要你做出自伤的行为,朕就让曦儿也尝试,正好曦儿还没用膳……” “方!铎!”叶轻尘忽然转过头看着方铎。方铎却不管他语气如何,只将粥匙放在他唇边,片刻后他终于张开口吞下那匙粥。 “轻尘真乖,曦儿他和你用的膳食是一样的,放心吧,我不会亏待曦儿的,日后我不会有子嗣,自然当曦儿为亲子,若你好好的,不闹,曦儿也懂事,朕还会好好培养他,说不得帝位也传给他,到底也算给你的族人赔罪了。” 叶轻尘垂下眸子,遮了眼中沉沉思绪。 子嗣么…… 方铎说不会有子嗣,恐怕是没有纳妃封后,只一心和他在一起? 可他……罢了,这些事他如今不想烦心。 第2章 二、憎恨 叶轻尘被方铎喂着吃了一碗肉粥,随后方铎净了手给他盖上被子道,“轻尘,昨夜睡得晚,你再休息一番吧。”说完他便要离开,却被叶轻尘又拉住了袖子。 “皇上,告诉我,究竟如何,你才能放开我?” 方铎看着自己袖子上苍白的手眼中略过复杂之色,随后笑笑道,“轻尘,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放开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奢求的温暖,所以此后我再也不可能放开你的,若你愿意同我回去,那我们过几日便启程,若不愿意,我已经下旨将此地建成行宫,你想一直在这里住着也可以,我陪着你。” 说完方铎又拍了拍他的胸口,随后起身离开。 叶轻尘茫然的看着床顶,他居住的镇子距离皇城不远,行路不过两三天路程,当初他逃出来时候原本想过远走高飞,到他乡隐姓埋名,但是帮他逃出来的赤焰斋主人却告诉他,若想安稳度过几年,就住在这里,否则他很快会被对他万分了解的方铎找到。 他思前想后,便同意下来,而后方铎派了许多人远远寻他,果真叫他安然躲了五年。 然而五年本不是极限,因为赤焰斋的主人将他的位置告诉了方铎。 而他收到赤焰斋来信的时候,方铎已经派人守住了他,他再也插翅难逃。 想着,思绪似乎也飞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叫他忆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是二十年前,他初次去平王府,在王府后院闲逛的时候看到了小小的被人欺负的方铎,那时候方铎穿着破烂的衣服,很小很瘦,显得头格外的大,脸上脏兮兮的,一双乌黑的眼中却无丝毫波澜,仿佛一潭死水般。 平王爷笑着同他说,这孩子是个奴隶生的,本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谁知道却如此冲撞了他,遂命人将那孩子带走。 方铎也是胆子大的,突然扑到叶轻尘脚边求救,叶轻尘身份特殊,连平王也要对他多加避让,周围的人从来都是对他宠着恭维着,头一次遇到此事,也被惊了一跳,可是他心里却也明白,若是这孩子真的被带走了,那他一条命也就没了。 所以他开口和平王要人,“遇见即是缘,这孩子我想带走。” 平王虽然觉得丢脸,可是叶轻尘头一次跟他要东西,也让他倍觉光彩,还从来没人能让叶轻尘开口,自然这也是一种荣幸,是给叶轻尘面子,也是给了叶轻尘身后那人示好。 那时候叶轻尘不过十岁孩童,能够预知短暂的未来,却不能预知长久的以后,只心里为保下一条人命开心,如何能预料十年后发生的那场动乱,以及方铎的蜕变? 室内有袅袅熏香燃起,是他喜欢的静神香,静神香难寻,他已经五年未曾用过了。 叶轻尘不知道出神了多久,方铎又回来了,净了手也燃了香,此刻走过来问他,“轻尘,在想什么?” 叶轻尘闭上眼,“在想当初,如果我没去平王府就好了,至少如今不必如此。” 方铎闻言唇角的笑意加深,坐在床边笑道,“可是没有如果,轻尘,你该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改变,何况,当初是你让我知道,唯有如此,我才能留住你……” 当年的事,纵然是他已经君临天下,亦是无力留住叶轻尘,当叶轻尘对他刀剑相向的那一刻,成了他心上的伤,五年,每一刻都在痛,便是如今也没一刻安宁,他怕,当年的事重新发生…… 可是叶曦毕竟还小,他不是太子贤宁,无法决绝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幸好这孩子还小,能让他将之掌握在手中。 他当初得知叶曦的身份时候也曾恨过,凭什么他得不到的一个女人轻而易举便享受到了,可是紧随而来的却是欣喜,纵然这孩子让他恨极了,可是他却也可以利用这孩子牵制住叶轻尘。 叶轻尘啊,若非亲朋好友,无人能留住他…… 他多怕叶轻尘心无挂念,如他父亲一般离去?那时候,才是真的绝望。 “你命中水命,却行木之决然,水木本上佳,却因你长兄木命而被过度压制,命不过五劫,故以七岁诞辰为劫,方命殒,当日我带你离开,观你命相,便知你为负累,然我愿你活的安好,便唯有以金克木,为你取名方铎,铎儿,你跟在我身边十五年之久,早该明白,事不可强求,命不可违逆,如今却行至此路,强迫我与你为龙阳,可知他日你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方铎闻言瞳孔微缩,重逢后叶轻尘第一次称呼他铎儿,这称呼,自那件事发生后,他便再不曾听闻过。而那话里的劝解他却全然不闻,反而矮下身躯亲密的抱住叶轻尘,将自己的头搁在叶轻尘肩窝处,“轻尘,说那些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我同你在一起便觉欢乐,其他的,纵然落不得好下场,能在你身边一日便是一日,能留一时便是一时……”若天阻他,他便逆天,若最后落入地狱永不超生,他也不后悔! 方铎这次准备很充分,且似乎怕叶轻尘再次想要逃离,对于叶轻尘的折腾尤其狠,以至于叶轻尘日日不得下地行走,逼不得已叶轻尘只得时隔五年又捡起了吐纳之术让自己身体快速恢复,他想见叶曦,也唯有如此才能在院子里看上片刻。 片刻后,他的身体也就承受不住需要回房休息了。 方铎果然按照他说的,已经将周围百姓遣散,随后在旁边命人建立行宫。 “见过祭司大人……” 长明官有些激动的上前对着叶轻尘行礼,当年叶轻尘任祭司时候,他就在叶轻尘手下,这么多年叶轻尘不在,他依旧做着自己的官,只是没有叶轻尘的能耐,为官的压力也就格外的大。 “厉青?”叶轻尘有些吃惊的看着长明官,他已经准备回房间了,每夜方铎都对他索求甚多,他自然没有很多精力去照顾叶曦,幸好叶曦除了不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还是生活的很好。 只是这样的生活也让叶轻尘警惕,有些事不是想要避开就可以的,他很怕那件事继续发生,如此怕是更不得脱身了。 如此必须要想个办法,厉青的出现刚好是一个契机。 “厉青,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厉青闻言叹息一声,“禀祭司,晟帝因为没有祭司辅佐,很不得民心,朝中大臣也包藏祸心,且当初太子贤宁的事也让晟帝皇位不稳,若非晟帝是祭司养大,手中有归宁塔的钥匙,怕是早就被拉下君位了。” 晟帝是方铎的君号。 叶轻尘闻言瞳孔紧缩,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方铎等同于是他养大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他对方铎的感情丝毫不比对叶曦的少。 只是…… “轻尘,你们再说什么?” 方铎此时刚好出现,厉青行了礼,方铎对他没什么兴趣,挥手让人下去。 “铎儿,朝中大臣是不是已经准备,或者已经开始弹劾你,欲拥立新帝即位?” 叶轻尘心里有些难受,便问了出来,方铎抿了抿唇,“没有,轻尘你不需要管那些!” “不需要管?”叶轻尘有些嘲讽的开口,“你来寻我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么?一箭双雕,真是好打算!”他看着方铎的神色,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方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后低头低低的笑了,“是啊,若是我带你回去了,朕就有祭司了,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君了,再也不用担心朝臣想将朕拉下来了……” 叶轻尘失望的看着方铎,果然…… “朕这样说,你满意了么?当初你就是这样,将朕想的极恶,如今还是如此,轻尘,你对他人总是抱着善意揣测,为何对朕就一定是最大的恶意?难道朕只是错了一次,就再也不能得你青眼?难道朕不可以只是为了你如此么?轻尘,你究竟多恨朕,才一定要如此伤朕?” 方铎眼中是浓浓的痛,伴随着愤怒和绝望,原来真的是一次背叛,他就再也不能得到原谅了么? 叶轻尘被方铎一番话说的愣住,随后用力推开方铎转身回了卧室。 他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屋顶,是啊,方铎当初确实做错了,可是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为何他面对别人的错误可以一笑置之,对待方铎的所作所为却不能接受? 脑中回忆起当初皎辰殿那一室的血,躺在血中的是同他一起长大的最好朋友贤宁…… 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方铎会如此对待他,还是因为贤宁的死?他只知道他怨他恨,可是对于方铎的怨恨究竟来源于哪里呢? 如果是恨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便囚禁了他还是怪他害死贤宁?亦或者是当初他登上帝位让自己再也无法以保护者的身份来照顾保护他? 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自己心里对于方铎已经产生的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叶曦的小脸上。 当年…… 当年! 原来那时候只是不甘,而怨恨是在叶曦出生的时候,或者说他出现的时候。 他恨的是方铎折断他的羽翼囚禁他,更是恨因为他要自己承受本不该自己承受的痛苦! 叶轻尘忽然慌乱起来,若是如今他依旧如同当年,那他是否还会愿意? 手不自觉的抚上腹部,倘若过一段时间,这里…… 痛苦的闭上眼,当年的苦痛挣扎再次浮现,他是天行者,不能杀生,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如今继续,他依旧还要留下的…… 怨恨再次在心底泛滥,若非方铎,他何以会如此? 狼狈的为另一个男人孕育后代,承受本不该属于他的痛苦? 若不是方铎强求,他又怎么会从高高的祭司落得如此下场?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房内,“方铎,除非你死,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门外,方铎将那低哑的嘶吼尽数收到耳中。 胸口闷闷的痛越加激烈。 “原来你竟恨不得我去死么?”伴随话语而来的是绝望的低笑,“可我死也不能放手啊……” 第3章 三、故人来 叶轻尘如此催眠自己,终于渐渐将心底的情绪压了下来。 方铎来此已经有几日了,既然不想再重蹈覆辙,叶轻尘自然要想办法转移方铎的注意力,也让自己能够尽量避开同方铎一起。 傍晚时候他开了门,庭院中方铎在看太傅教导叶曦。 曾经身为大梁皇朝的祭司,叶轻尘的地位不低于君主,所以他的子嗣有足够的资格同皇子一般让太傅亲自教导,而不是作为皇子伴读那般被太傅随意敷衍。 “微臣拜见祭司……” “孩儿见过父亲。” 叶轻尘让太傅免礼,随后蹲下抱了抱叶曦,“曦儿学的可好?” 原本叶轻尘不会如此娇惯叶曦,奈何两父子着实是许久未曾亲近,每日里只是见一面,请个安后,叶曦就被带走了。 纵然相隔不远,可是对于两父子来说,却也异常难受。 方铎看着叶轻尘对着叶曦嘘寒问暖,一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叶轻尘之前说得那句话还在耳边浮荡,他不懂,叶轻尘怎么就恨他至此? “陛下!” 方铎忽然回神,看着叶轻尘站在他面前,神色冷淡,他似乎已经唤了自己几次,“轻尘,有何事?” 叶轻尘罕见的露出一个笑容,“曦儿累了,回去了。如今剩你我二人,我想和你聊聊。” 两人坐于庭院中的石凳上,方铎侧目望着叶轻尘。 叶轻尘却望着天空中隐约的星子。 “这几年朝中定然不稳吧?” 方铎摸不准叶轻尘这是何意,便没应声。 叶轻尘也不介意,只道,“这几年我也曾观过天象,看来陛下还能稳固住,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此处寻我,如今天象显示,帝星有险,此劫怕是难度。”他说着悠悠叹息,似乎在惋惜。 方铎扯了扯唇角,“所以?” “我们回去吧。”叶轻尘也侧目看着方铎,“朝中将要震荡,我陪你回去,助你稳固帝位,而后,我们恢复当年的样子,如何?” 听到前面方铎心里涌上喜悦,可到了后面却变成了绝望。 他到底,还是拒绝。 “轻尘,你难道不明白么?我们……回不去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叶轻尘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怎么会?怎么会回不去?” 他如今有叶曦,既然离不开,那就尽量让伤害变得最小,可是方铎毫不犹豫的拒绝,让他不安起来。 突然想起来当初为方铎占卜的那一卦,当初不懂,如今却突然清晰起来。 [此命格子早夭,得遇贵人,可活,然若当转还,则两者命结一体,纠缠甚重,不可分,望知兮而后重!] 方铎站起身,缓缓环住叶轻尘颤抖的身躯,“轻尘,如今我还可以勉强忍耐,但是你千万不要再做激怒我的事了,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的……” 回到当初?还怎么可能回到当初呢?绝望中的救命之恩,多年的教导之情,叶轻尘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命里不可分割的救赎,他早就飞蛾扑火般难以回转,怎么还能够忍受当初那得不到时候的遥遥仰望? “轻尘,我已经下旨将曦儿立为储君,所以,除非我死,否则曦儿就不会离开我,这孩子你一定很重视吧?如果你还愿意看他好,便安分一些。你是祭司,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办法,除非你能舍下曦儿白日飞升,不过你真的如此的话,朕便拉曦儿给朕陪葬!” 叶轻尘在方铎的怀里剧烈颤抖起来,他从来没觉得方铎如此可怕,他安静的外表下是疯狂的野兽,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叶轻尘所有的计划,在面临如此的方铎时候,通通失效。 叶轻尘甚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一旦他真的惹怒方铎,后果又会如何! “你这个……疯子!” 叶轻尘绝望的喃喃,却被方铎抱起回了房间,夕阳西下,属于叶轻尘的惩罚又要开始了。 ***** 朝中大臣形成了三股势力,一股是保皇党,理由是方铎这个君主还算合格,可以留下来;一股是中立,对于方铎没有不满却也不甚喜欢;最后一股势力便是推翻方铎的左位党,其因为对于方铎登基并不名正言顺而意图推翻方铎拥立新君。 方铎看过手中的密信后,便放在烛火上燃成灰烬。 叶轻尘此刻正在沉睡,他低头在叶轻尘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祭司作为天行者,辅助新君登位,他们代表天意,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他们说新君合格,那么自然无人敢开口。 然而方铎登基的时候,当任的祭司叶轻尘消失不见了。 自然方铎登基也就没有祭司加冕,他是唯一一位非祭司选择的帝王。 而叶轻尘选择辅佐的帝王本来是原太子方贤宁。 大梁皇朝国君的选择历来是由祭司选择,自然也无法出现皇子相残,朝局分立的情况。 也因此到如今五年过去,方铎的帝位依旧不稳。 如今他已经寻到叶轻尘,只要他将叶轻尘带回去,朝中大臣就会认同他,然而,他却不想如此,他能够感觉得到叶轻尘对他的排斥和躲避,所以更不愿意叶轻尘以为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帝位稳固才如此。 翌日一早,门外便有人敲了三下门,而后再无声息。 方铎还未起身,慵懒的抱着沉睡的叶轻尘,闻声坐了起来,随后罩了一件外衫。 他并非刻意折腾叶轻尘,只是每每夜里面对近在咫尺的叶轻尘他便失了理智,一遍又一遍索求,才能确定叶轻尘真的在他身边而不是他的一场梦。 他占有欲极强,也因此,在这里的时候不愿意侍从在二人休息时候进进出出服侍,素来都是他们都清醒时候有侍从进来打扫一下,其余时间都是两人在,若有人也都是在门外轻敲三下,也不至于影响叶轻尘休息。 打开门,方铎便见门外立着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叶尚书千里迢迢来此?” 叶拂立在门外,见方铎脸色不好,讨好的笑了笑,“陛下。微臣来此可是有要事啊,如今朝中可是大乱啊……” “嗯!”方铎语气冷凝,叶拂是叶轻尘的师弟,极为怕死,当初他登基还有叶拂一份功劳,若是朝中大臣有所动作,第一个下手的自然是叶拂,所以他此刻跑来方铎一点都不惊讶,“如果只是因为怕死,朕现在便可以满足你!” 叶拂脸色一变,为防止方铎真的招人将他如何,忙道,“陛下,臣来此是有大事,臣近日卜出,陛下有大喜,可添子嗣!” 方铎闻言脸色铁青,可添子嗣?不就是他欲诏告天下,立叶曦为太子?如此一来,叶曦也算他的子嗣。 但是这件事他可以自己恶心自己,却不愿意他人以此来恶心他! “滚!” 叶拂不明白方铎怎么突然翻脸,明明这是好事,方铎登基五年未曾封后立妃,自然不可能开枝散叶,如今来寻祭司又可以意外添加子嗣,岂不是一件大事? “陛下……” “再多言即刻砍了你!” 叶拂哪里还敢说话,急忙行礼后退。 方铎揉揉额角,随后关上门,转身便见叶轻尘半靠在床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心里一紧。 “声音有些耳熟,何人来此?” 叶轻尘刚才被方铎充满杀机的一声“滚”惊醒,随后便听方铎所言,也不知是何人惹了方铎,但是听声音耳熟也便问问。 方铎历来心里存了叶轻尘,对他人便没有心思,又怕刚才的话被叶轻尘听到,心里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便道,“是叶拂,轻尘你什么时候醒的?” 叶轻尘听闻是个熟人,扯了扯唇角有些嘲讽,当初若非叶拂“帮忙”,他也不可能轻易被方铎囚禁,如今心里自然不舒服,“也没醒多久,不过师弟来此,恐怕又是出馊主意来帮你的吧!” 方铎对于叶轻尘何意自然清楚,也就没回答,只道,“既然醒了,天也不早了,该用膳了。” 叶轻尘应了一声,眼中滚过冷意,有些事他不可能不介意。 *** 叶拂的到来彻底宣誓了朝中大臣是真的开始动手了,一边将方铎提拔起来的亲信都寻了名头扣押下来,一边散布谣言,为即将开始的清君作为奠基。 方铎看着连日收到的信函脸色不变,这一次也是机会,他也可以趁机拔出那些有异心的人,当初他登基,很多人不能动,如今刚好给了他们也给了自己机会。 叶轻尘最近有些懒洋洋的,不知是因为方铎对他折腾的更狠了,还是因为没有机会而在养精蓄锐。 午睡后,方铎端了一碗甜汤进来,天气太热,叶轻尘总是睡得满身大汗,醒后喝点冰镇甜汤也好解暑。 叶轻尘接过汤碗,刚刚入口猛的变了脸色扶着床吐了起来。 吐了几下没吐出东西,叶轻尘接过方铎递过来的帕子拭口,方铎皱眉,“轻尘,你最近总是如此,应该找个大夫来看看。” 叶轻尘摇头,脸色难看道,“可能有些热伤风,不碍事,我自己能处理,不用找大夫了。” 方铎抿紧了唇,随后拿了汤碗出去了。 叶轻尘脸色苍白,眼中是无力,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方铎来了一个半月,这几日显出来的症状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何况切脉后更是确定了他的猜测。 倘若被方铎知道了,那叶曦的身份恐怕也会被方铎查出来。 第4章 四、秘密 连日来叶轻尘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却一直阻止方铎招御医前来给他看诊,为此方铎也极少折腾叶轻尘,才让他得以喘息。 叶拂看着不慌不忙的发号施令的方铎,饶有兴致的道,“陛下怎么没陪着师兄?” 方铎淡淡道,“他累了,在休息。” “真的在休息?陛下难道不担心师兄是在谋划什么?要知道师兄修为高深,灵魂出窍也未尝不可能,如此看起来也是睡着一样。” 方铎闻言皱眉,最近叶轻尘举止着实怪异,他自然知道叶轻尘是有秘密瞒着他,然而他还不想强迫叶轻尘什么,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张,一动便会断掉。 “陛下,不如臣进去为陛下探查一二?” 方铎没说话,叶拂转了转眼珠,自然知道方铎是默许了他的话,便起身开门进了叶轻尘房间。 叶轻尘此刻在沉睡,被子搭在胸口,他一只手在被子里,一只手搭在床沿,睡得很沉。 叶拂也有五年未曾见过叶轻尘了,叶轻尘天赋极好,修炼比他快很多,让他很是嫉妒,但到底师出同门,他也不希望自家师兄和他为敌,若是既可以保全师兄和他一方,又能折了师兄羽翼,他自然高兴,所以他才投奔了方铎。 小心翼翼的靠近叶轻尘,叶拂有些紧张,他怕叶轻尘突然醒来,更怕叶轻尘已经修炼到他永远也追不上的境界。 探手悬于叶轻尘额心处,能感受到叶轻尘体内生机勃勃,自然不是灵魂出窍,叶拂松了一口气,叶轻尘的修为和五年前差不多,似乎这五年来根本没有修炼。 既然没修炼,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 想着叶拂又放下手给叶轻尘探脉,若是叶轻尘出了问题,自己的位子恐怕也不稳了。 方铎听见轻微的关门声,转头看着叶拂,叶拂却脸色奇怪的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走到方铎身边,行礼后小心翼翼道,“陛下,师兄修为没变,所以不用担心,不过我给师兄切脉,发现师兄的脉很奇怪,似乎……”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铎心里一紧,莫不是轻尘出了什么问题?便厉声道,“说,轻尘怎么了?” 叶拂窘迫道,“似乎是喜脉……”他见方铎愣住,忙道,“许是臣医术不精,感觉错了。” 医术不精?叶拂没有高深的道法,医术却是很不错的,御医都夸叶拂医术高明,怎么可能不精? “喜脉?多久了?” 叶拂斟酌道,“看样子有一个半月快两个月了……” 方铎眸色深沉道,“此事便当做不曾发生,你该知道怎么办!退下吧。” 叶拂忙退下了,出了院门后冷汗还涔涔冒出,刚才一瞬间方铎的变化让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方铎手中还握着书卷,然而却盯着别处发呆。 竟然被切出喜脉的脉象,他曾跟在叶轻尘身边多年,天行者有很多秘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可是心里却突然燃起希望,若是叶轻尘真的能够孕子,那叶曦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知道叶轻尘只有一个父亲,就是上任祭司,而所有人包括叶轻尘自己都没有提过他的母亲是何人,有没有可能,其实叶轻尘的父亲就是生他的人? 方铎觉得自己的心有片刻激烈跳动起来,当年太子贤宁的事让两人分开五年,那么如果叶轻尘真的有喜,他是不是会为了孩子留下? 不是被强迫,而是心甘情愿的留下? 但是此时此刻他还不能轻举妄动,这只是一个可能,或许叶拂真的失手看错了,毕竟叶轻尘是一个男人。 努力忽略心底的喜悦,方铎还是寻了御医私下了解了一些妇人孕子的症状,竟然大部分都和叶轻尘对上了。 克制着喜悦,方铎依旧如平时一般,没确定他就不能戳破这层,万一叶轻尘被刺激做出什么他要悔死。 晚上用膳的时候,方铎刻意让人准备一些叶轻尘吃起来没反应的清淡食物。 “轻尘,我听闻曦儿前几日过生辰了?” 叶轻尘正在喝莲子羹,闻言道,“曦儿要过几日才到四岁生辰。” 过几日? 方铎不动声色的思考,随后又道,“那可能是汇报错了,不过曦儿生辰是何时?届时朕也好为他准备礼物。” 叶轻尘轻描淡写道,“不必了,曦儿受不起!” 方铎心沉了下去,果然叶轻尘不愿意告诉他。 白日里方铎也让人同奶娘打听了叶曦生辰,奶娘也不确定,只说她服侍叶曦快四年了,当初刚见叶曦时候,叶曦因为刚出生,还睁不开眼睛。 若如奶娘所说,那叶曦是叶轻尘离开快一年的时候出生的,而怀胎十月,叶轻尘离开后怎么也不会那么久才生叶曦,那么显然叶曦不是他的孩子。 可惜没多的时间让方铎去思考叶曦的身世以及叶轻尘的身体状况。 朝中反对势力组成了一支军队,已经往方铎所在位置进发了。 方铎得到消息的时候恼怒的摔了一套茶具,叶轻尘当时坐在旁边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悠闲看书。 无论何人当政为帝,对于叶轻尘的影响不大,因为祭司乃天行者,是唯一可以朝代更迭却不被动摇的人,祭司获命于天,若是帝王对祭司下手,便会被百姓颠覆王朝,所以任何一个帝王登位都是想办法讨好祭司,而非是同祭司作对。 方铎也很清楚此事,是以神色复杂的看着叶轻尘,对于叶轻尘的态度,他如何不清楚?叶轻尘这是摆明要置身事外,凭他们自己来决断谁能取胜。 “轻尘,你觉得我和左相同王哪一方胜算大?” 左相和同王就是这次反对势力的领导者,两人不知如何交易,却奇怪的形成了统一阵线来针对方铎。 近几日陆陆续续有信函送到叶轻尘身边,方铎知道那是左相等人用来说服叶轻尘的,但是他没有阻拦,他想知道,再来一次,没有太子贤宁那件事,叶轻尘会选择谁。 叶轻尘闻言未曾抬头,只是翻了一页书道,“铎儿,天下可为,你想如何做,自然要认真,我从小教导你的便是,勇敢、坚毅,所以你该自有决断才是。” 方铎深呼吸,他听不懂叶轻尘这话是让他如何,叶轻尘对他有心结,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太子贤宁一事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不是能轻易解开的结。 叶轻尘有些头晕,便歪了身子拿手去揉自己额角,他近日身体越发不适,已经两个月了,身体的状况严重起来已经不好隐瞒了,幸好因为反军,方铎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只是该如何处理这个导致自己身体出问题的源头,让叶轻尘很是为难。 留下……还是想办法除去? 何况若方铎一直在,日后还会如此,但是除掉方铎…… 想到这里,叶轻尘心里狠狠抽痛了一下。 闭上眼,脑中浮现的是方铎幼时的样子,很乖巧可爱的孩子,毕竟是他养大的,心里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也在纠结,他可以不见方铎,可是想到方铎要死的时候,心里却产生很难过的感觉,让他陡然手足无措起来。 想着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叶轻尘觉得有些不妙,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方铎在叫他。 方铎原本见叶轻尘不对劲,想询问一下叶轻尘可有不适,然而才叫了两声,便见叶轻尘合上眼眸昏了过去,忙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有心叫御医,却忽然神色复杂的看了叶轻尘腹部一眼,随后唤来了叶拂。 叶拂被方铎派人急匆匆叫来,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叶轻尘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样子,便知道是这个祖宗出了问题,不等方铎开口便识相的给叶轻尘诊断起来。 诊断后叶拂道,“陛下,师兄这样的状况以前有么?还有哪些症状呢?” 方铎摇头,“这情况倒是没有,不过其他症状,他最近身体很虚,你如今能确定了么?” 叶拂闻言叹息道,“臣回去仔细查过资料,天行者是天道宠儿,他们最完美,其本身也拥有很多秘密,不过也没查到类似的记载。不过倒是有一点,资料所言天行者是将男人和女人完美融合的个体,如此一来,或许……” 方铎眼睛一亮,叶拂又道,“师兄的脉可以断定为喜脉,只是臣也没有经验,恐怕只能近期多加观察了。” 方铎点头,目光落在叶轻尘腹部,神色复杂起来。 第5章 五、谋逆 叶拂走后,方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沉睡的叶轻尘,他每日只让叶轻尘和叶曦见一面,每次时间都很短,因为他怕,他怕叶轻尘对叶曦的宠爱会让他嫉妒,从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当初叶轻尘刚将他带回祭司殿的时候,周围的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一次叶轻尘离开了,他便被看他不顺眼的侍从扔在了偏僻的等同于冷宫的地方,那里漆黑,潮湿,遍布蛇虫鼠蚁,他被饿了两天,阴冷的宫殿中他险些被冻死,可是强撑着活下来,只为了再见叶轻尘一面。 后来废殿大门终于打开,背对阳光的少年走进来,将他抱在怀里,他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如此了。” 从那一天开始,叶轻尘总是带着他,叶轻尘比他大五岁,长得温和俊秀,而他却极为瘦小,每日里叶轻尘总是抱着他教他认字读书,教导那些叶轻尘懂得的知识。 想着叶轻尘之前也是那般教导叶曦的,方铎便觉得嫉妒,可他不能动叶曦。 而今叶曦有可能是他的子嗣,心里便说不出来一种感觉,好像叶轻尘如今那样是在教导另一个他一样。 “轻尘……” 他伸手去摸叶轻尘的脸颊,他惧怕叶轻尘对他不屑一顾,所以每每对叶轻尘总是粗暴,也因为他恼怒,恼怒叶轻尘有了叶曦这个儿子。 纵然是一个帝王,可是对于叶轻尘的心却卑微入了尘埃,以至于他无法承受叶轻尘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屑一顾,便唯有将自己的态度放硬,让自己显得强势,而叶轻尘果然为了叶曦放低自己。 可是,如今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轻尘了。 叶轻尘会不会曾经因为叶曦的存在而恨他? 傍晚时候,叶轻尘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方铎在他身边看书,揉了揉额头,“我睡着了?” 方铎眸光依旧在书上,“嗯,可能是因为你最近休息不好。” 叶轻尘闻言脸色微变,之前叶轻尘因为夜里被折腾的狠,不得休息,白日也会休息,可近日方铎许是顾虑他身体,只是隔三差五的和他一起,每次也都是一次便休息了,不过最近朝中动作太大,方铎是有些忙,也就没怎么顾着他。 昨夜他们确实也温存了一次,叶轻尘自然想差了,却也没有提,只道,“你没叫御医吧?”他试探着,知道自己是昏过去了,心里便有些慌张。 方铎终于将眸子转向他,“没有,你不是说最近可能是突然修炼身体不适应么?想自己调理,我就没有宣御医,怎么,身体不舒服?需要叫御医么?” 叶轻尘忙道,“无妨。”他见方铎脸色没什么特别,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没准备好让方铎知道自己的状况,能让他晚一点知道便晚一点,能让方铎不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朝中的反军将要到来,这或许是他的机会,虽然他不希望方铎如何,可是两军对垒时候,说不准有机会可以让他带着叶曦逃出去,毕竟他的修为还在。 而方铎也没开口,虽然叶轻尘喜欢叶曦,但是难保叶轻尘如今知道了不会动手。 假如叶曦真的是他的子嗣,他不知道叶轻尘为什么会留下叶曦,但必然是心里愤怒。 而且他们这次见面后,叶轻尘对他的憎恨也表现的明显。 叶轻尘看似温和如兔子,然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叶轻尘不是兔子,他只是性子温和,可他也决绝。 这一点从他当年和自己恩断义绝就看出来了。 所以方铎选择先隐瞒。 两个聪敏绝顶的人,都在想办法隐瞒,让对方不这么早的知道,然而,却不知对方也在苦心积虑的隐瞒自己,这大约是他们的默契。 三日后,左相和同王率领的军队到了方铎二人居住的地方,而后对方安营扎寨,又派了使者过来。 “祭司大人,您近来可好,那昏君可有伤了祭司大人?若是如此,我等必然为祭司大人讨回公道!” 叶轻尘点了点头,“虽然很有志气,然尔等行事到底是谋逆!” 使者激动指着方铎道,“祭司大人,这昏君当初未得祭司大人支持,方为谋逆,如今我王已经准备好救祭司大人脱离昏君,如此能得到祭司大人支持又怎么是谋逆?” 方铎哧笑一声,“说得好,不过祭司为何一定要支持你们?”纵然不支持他,叶轻尘也绝不会支持左相同王他们。 叶轻尘闻言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祭司大人……” 叶轻尘抬手遮眼,明显不想听使者说话了。 方铎看着叶轻尘似乎在闭目思考,如何不知道,左相同王尚未进攻便是因为叶轻尘,叶轻尘是祭司,他们动不得。 祭司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每一任祭司在位五十年,期间培养出自己的继任者,这继任者得天道认可保护,轻易杀不死。 然而祭司又哪有那么好做的呢?若非得天道认可被祭司承认的继承者,在继任祭司之位当天便被天降罚死了,历史上曾有过几次祭司被囚禁或者失踪,而皇子等为了上位让假祭司登位承认,然而下场都很凄惨。 这也是为什么想做帝王,要得祭司承认,因为这样的帝王得民心,得天意,能很好的领导国家,命也很好。 而篡位的帝王不得祭司认可,下场都很可怜,在位时间短,而国家更是会衰落。 所以左相同王才不敢立刻对方铎如何,他们怕,方铎狗急跳墙杀了叶轻尘。 方铎当年敢囚禁祭司,自然也敢杀了祭司。 叶轻尘偏了头看着方铎,方铎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不得祭司认可篡位成功却在帝位活了超过五年且完好无损又很好领导国家的帝王。 “轻尘,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你没有得到我认可,如今却能安然活着。” 方铎漫不经心的翻了书页,“或许很快我就会为此而一命呜呼。” 叶轻尘心狠狠一跳,随后有钝钝的痛,是啊,方铎如今不就是被谋反了么?很可能他明天就会被叛军枭首…… “你……不怕?” 叶轻尘自己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方铎却听得出来,他手一顿,抬头看着叶轻尘,笑了笑,“怕什么,本来与你的每一日我就当做最后一日过得,当年本就该早早夭折,如今多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啊,也有,我唯一的不满足便是,你还恨着我。” 叶轻尘颤抖了一下,心里有什么在抽丝剥茧,更多的却是迷茫。 为什么听到方铎会死他会心痛不舍! 当初他逃开只是想避开方铎,从未想过方铎会死。 那样朝气蓬勃跟在他身边的人,如果突然变成一具尸体…… 他想到就觉得无法接受。 “既然遗憾我恨你,那就活下去,说不得活着还有希望。” 说完叶轻尘便起身离开了。 方铎看着叶轻尘的背影,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他的意思是,或许他能得到心甘情愿和他一起的叶轻尘? 第6章 六、落崖 反军不知道是因为叶轻尘的拒绝还是有什么后招,一时半刻没有动手,两方军队竟然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叶轻尘近几日反应强烈起来,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方铎见他如此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轻尘,吃点酸的会不会好些?” 叶轻尘神色复杂的看着方铎,“方铎,你可知道我如今是为何?”这几日方铎的行为让他隐约知道瞒不住了,便干脆问了出来。 方铎闻言抿紧唇,片刻后淡淡道,“确实知道一些。” 叶轻尘忽然笑出声,他就知道,方铎不可能没有怀疑,然而他这些天状态实在不好,自然会有几次疏忽,那么方铎趁机知道也不是不可能,“果然……” 方铎见叶轻尘如此,到底将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么曦儿也是……” “不是!”叶轻尘斩钉截铁道,“他是我和别人的孩子,不是你的!” 方铎不可置信,“别人?五年前,你只和我在一起,我不相信离开后你还有心思和别人在一起!” “确实没有。”叶轻尘冷笑,“所以是在宫里,当初我去看贤宁的那次,所以……” “所以?”方铎猛的站起身,因为太过惊讶手中的点心纷纷落地,连同身后的椅子也炸了,“轻尘,你是想说孩子是太子贤宁的?!” 叶轻尘沉默,方铎被这句话气得耳边嗡嗡响,转了个身,随后将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给摔了,东西都摔碎后,方铎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忽然坐到叶轻尘身边抬手按在了他肚子上。 “那你如今是什么意思?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我的!所以你不想要他?” 方铎红着眼睛,他在想,只要叶轻尘回答是,他立刻便杀掉叶曦。 叶轻尘垂下眸子,许久没回话,方铎终于忍无可忍,“叶轻尘!回答我!如今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你敢说叶曦真是你和太子贤宁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不怕我杀了他!” 愤怒燃烧着方铎的理智,他第一次对着叶轻尘大吼。 叶轻尘终于抬起头,脸色苍白,“你真的对曦儿动了杀念!你若动他,不怕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在你面前!” 方铎被叶轻尘一句话气得险些失了理智,颓然的放开叶轻尘,失魂落魄的后退了几步,“轻尘,你真残忍,哪怕不惜抹黑自己也要和朕如此么?朕究竟哪里对不住你?罢了轻尘,今日起,朕不管你了,要如何,你便如何吧,朕即刻便启程回去了,再也不强迫你如何了,这孩子……若是你想留便留,不想留……” 方铎实在无法说出让叶轻尘杀死两人孩子的话,转身离开了。 出了门,方铎将门关得很严,靠着门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拿袖子抹去血痕,口中却依旧有血不断涌出,落在他的胸前,染了衣襟片片红花。 叶拂见方铎如此,行礼,“陛下,反噬开始了?” 方铎挥挥手,“回去!” **** 方铎说话算话,果然带着人走了,叶轻尘打开房门,小院中叶曦在荡秋千玩耍,一如两月前,方铎不曾来时的样子,若非这腹中多了一块肉,叶轻尘险些以为这一切是一场梦了。 方铎离开了,反军自然也追着去了。 傍晚,叶轻尘在院中纳凉,看着天空中烁烁的星子,忽然眼睛在瞄到一颗黯淡星子的时候突然站起身。 “帝星……” 叶轻尘喃喃,随后吩咐奶娘带着叶曦寻个地方躲起来,而后便快速离开了。 叶轻尘匆匆行路,然到底多年不曾继续修炼,又因为腹中多了一块肉,实力大打折扣,待他赶到方铎和左相同王两军交锋的地方时候,眼睁睁看着方铎从狭窄的山路落下去的那一刻。 叶轻尘整颗心仿佛静止了一般,身体却直直扑着方铎随他一起跌进了山谷里。 叶轻尘当初选择这里,为的就是山道岐曲,难进难出,如此镇中居民多数自给自足,与外面联系少,他也就能安然的避开方铎的寻找。 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里竟然成了方铎的葬身之地。 至三个时辰前,原本还明亮的帝星突然黯淡,余下光芒似乎也将要熄灭,叶轻尘终于慌了,他测算过方铎的命,乃长寿之象,稳活七八十是很容易的,可突然便命格转变,这是叶轻尘不曾预料的。 不知道为什么,叶轻尘抓住方铎衣领时候方铎已经陷入昏迷了,两人下落太快,叶轻尘纵然本事再高此时无处借力也难以带方铎逃离此地,何况腹中骨肉阻碍了他的发挥,他只能尽力抓着山壁两侧的树藤减缓下滑的速度。 说不得两人运气好不好,下方突然出现一棵横生的树,但是必然承受不住两人的冲击,更何况若是直直挂在树上,恐怕那树干要伤到自己的肚子。 叶轻尘果断松开方铎,抓紧了手边两条树藤,身体便停空一瞬,方铎本来将要苏醒,然而这一下险些胸腹撞在树上,树上对应处正有一处断枝凸起,若是落下去方铎必然殒命。 叶轻尘借了树藤施展轻身术下落,手上也拽下了一条树藤,险险甩开绑住了方铎腰身,改变了方铎下落轨迹,方铎正好避开了那致命断枝。而后叶轻尘落在树上时眼中瞄到不远处有光折射,手上便起了劲将方铎对着那光甩过去。 树藤不负众望的断了,叶轻尘此时也快力竭,短暂调息一番借着树藤缓缓下落,至地面后施展轻功行了片刻果然看到一汪不大却深的水潭。 谭中方铎仰面躺着,叶轻尘赶紧将人捞上来,探了探鼻息,幸好还活着。 背着人寻了一处干燥地方,叶轻尘先拾了柴,勉强升了火,便没什么力气了,然而到底心里顾虑方铎状况,叶轻尘拖着身体的疲惫给方铎检查一番,然而方铎脉象极差,内劲混乱,脉息相冲,竟有了几分走火入魔之象。 到底是受不住了,叶轻尘也顾不得方铎内里如何,只躺在他旁边大口喘息,随后到底叹息一声将方铎的手握着,给他传送真气。 方铎这一昏迷便是三天,叶轻尘心里着急,夜里观天象,帝星稳,可方铎的状况却不好,从前也不是没有,帝星稳却陡然陨落的状况,何况方铎是篡位。 想着叶轻尘脸色更不好,他突然想起来,方铎篡位五年,不得祭司承认,被反噬是很正常的,那么如今这状况不就是被反噬而走火入魔么? “方铎,你快给我醒过来!” 陆续唤了几声,方铎竟然真的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虽然有些狼狈,却还整洁精神的叶轻尘,虽有些迷惑,却高兴,坐起身一把抱住叶轻尘道,“能梦见轻尘真好……” 叶轻尘闻言叹息,“说什么胡话?如今怎么样了?” 方铎却不松手,却也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片刻后沉了脸色,显然是想起了这是如何状况,脑中回忆起他落下山谷时候看到的叶轻尘身影,不禁心里一沉,“这里……你陪我跳下来了?”他说不出心里如何,既高兴震惊于叶轻尘陪他,又懊恼叶轻尘竟然如此不珍惜他自己的命。 “想起来了?”叶轻尘推开方铎,“既然想起来了,那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那湖中有些鱼,附近也有些树长着果实,不至于饿死两人。 方铎仔细看着叶轻尘,突然又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沉声道,“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就算你不怕,也想想……你的身子……”他想说孩子,可又怕叶轻尘不高兴,方铎还不知道叶轻尘对这孩子的态度,他怕或许这孩子已经被一碗药埋葬了。 叶轻尘不做声,只是拿了野果递给方铎,“吃吧,吃饱了我们还要出去。” 第7章 七、曾经 方铎内伤外伤实在伤得太重了,看着叶轻尘递给自己的果子,努力半晌还是无法抬动胳膊,他也不愿意抬,心里存着小小的希翼,或许叶轻尘会喂他也说不定。 如方铎所想,叶轻尘确实很快看出了方铎的状态,叹息一声,无奈的扶着方铎靠在自己身上,只是他安放方铎的时候也小心的避开了自己的肚子。 他素来惯着方铎,怜惜他失去一切,没有亲朋好友,便格外纵容他,也格外的照顾他,如今五年过去了,虽然他们之间裂痕不小,可是习惯却难以改变,见到弱势的方铎便忍不住软了心肠。 方铎侧着头,一边吃野果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叶轻尘,五年了,这样的叶轻尘从来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一直以为不可能出现的幻想突然就实现了,纵然是历经杀伐的帝王也一时间无法思考起来。 叶轻尘见方铎如此,无意识的侧过脸不去看方铎,开口道,“你离开后便和反军交战了?” 方铎哧笑一声,“他们一直在埋伏。” 叶轻尘闻言没应声,方铎是他气走的,心里也对此有些愧疚。 “这些反军以为都没有祭司支持,与我便是半斤八两,然而怎么可能?若非……”方铎顿了顿,“他们怎么可能得手?” 这话叶轻尘信,他养大的人如何不知他多少能耐,“你被反噬了吧?脉搏已经开始有走火入魔的症状了。” 方铎没应声,将果子吃得差不多了,随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叶轻尘指尖果实留下的汁水,他自然是故意的。 叶轻尘顿时如同被烫了似的收回手,“今晚怕是会有雨,既然你醒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寻个避雨处。” 这三日因为方铎昏迷,不便挪动,两人便在原地呆着,幸好是夏季,天气闷热些,不太好受,倒也不会出现其他情况,如今两人为了在落雨前寻地方,便彼此搀扶着往一处走。 叶轻尘身体好,但腹中有胎,方铎怕压坏了叶轻尘,虽然靠着叶轻尘,但大部分体重都落在自己腿上,本来下落时候他腿便被伤了,如今还如此,很快便肿起来,痛得他额头都是冷汗,然而怕叶轻尘发现,便忍着一声不吭。 两人走了百多米,叶轻尘叹息着抱起方铎,“做什么苦着自己,我又不是废人,也没受伤。” 方铎将头放在叶轻尘颈窝,“那你为何救我?” 叶轻尘沉默片刻道,“江山在你手里,我放心。” 方铎嘲讽的勾了勾唇,“放下我吧,你的身体……”他想,不论孩子在不在,这样抱着自己,都对叶轻尘身体不好。 “如今觉得于我有愧了?”叶轻尘反问一句,而后施展轻功快速行路,观察周围哪里可以暂时避雨,“当初为何还要那样?” 方铎苦笑起来,“为何?对于心上人,何人还能做柳下惠?” 他突然想起当初他十六岁,陪同叶轻尘赴宴,因为有个青年才俊不怀好意,让他喝了许多酒,回去时候,叶轻尘照顾他休息,而后他对着叶轻尘起了反应,因为难受,他缠着叶轻尘,叶轻尘竟然也纵着他胡闹,两人缠绵后他终于食髓知味,心里更是明白了对于叶轻尘的感情,此后他开始谋划。 用轻功行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一处勉强可用的山洞,叶轻尘负重行路,此刻脸色苍白,放下方铎后便坐下调息。 方铎心疼极了,却因为重伤而只能拖累叶轻尘。 调息许久,叶轻尘脸色才好一点,却因为惦念方铎身体状况,而不得不收功。 “铎儿,你如何了?可有不适?”叶轻尘起身走到方铎身边,边问边抬手给方铎把脉。 方铎摇摇头,明明脸色苍白,额角冷汗可见是在忍耐巨大痛苦,却硬挺着表示自己无碍,“无妨了,或许休息一番很快就能好了。” 叶轻尘看着方铎无奈叹息一声,“我如何不知道你?以前你每次身上有伤或者生病,都固执的不示弱,非要我按着你查看才能知道你身体如何,没想到如今五年不见,你还是如此。” 方铎苦笑,“人的性格哪里那么容易改变?如果能,我又何必执着?” 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当初他习武有伤或者偶有外出遇险,他总是不告诉叶轻尘,那时候叶轻尘待他太好了,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叶轻尘的关心,何况他那么弱,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好…… 叶轻尘却抿紧唇,是啊,如果方铎那么容易改变,又怎么这么多年依旧对他念念不忘?他明知他个性,才会在五年前拿他无可奈何的时候一走了之。 “轻尘,我真的很庆幸,你没有再次一走了之,即便是为了江山,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找你了……”若叶轻尘真的再次离开,那么恐怕不久,他就要黄土埋骨了,也就再不能见他一见。 “那你为何要离开?”叶轻尘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方铎被叶轻尘扶着靠在他怀里,“因为我不想你更恨我,可我后悔了,不过这样也好,待我死了,你就远走高飞吧,别让他们找到你,扰了你的清净。” 叶轻尘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当初,若你不杀太子贤宁,依我对你的宠爱,绝不会抛下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 他没说完,两人都心知肚明,若不杀太子贤宁,必然留下后患,可是杀了更不名正言顺。 太子贤宁是叶轻尘亲自选的继承人,他一心一意辅佐贤宁,两人几乎到了青梅竹马的地步。 这让方铎嫉妒,青梅竹马里,永远不可能掺杂第三个人,而他晚了一步,成了第三个人,如何努力,都觉得不够。 “铎儿,既然事已至此,我会治好你,以后若你可以好好做一名帝王,我会让你安稳余生。” 方铎脸色变了变,“只是帝王?” 是啊,叶轻尘说了只是帝王,他还在奢望什么呢? “那你不会离开了么?” 叶轻尘没回答,只是让他休息,大约叶轻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他不希望方铎死,五年前的纠缠和恩怨让他痛恨,可是真切的看到方铎落下山谷的样子,他又慌张失措,他明知心里舍不下方铎,又无法原谅方铎杀了太子贤宁一事。 此后每日叶轻尘调息后给方铎输送真气,又寻些吃的,三日后方铎勉强可以起身了。 叶轻尘连着三日劳累,脸色苍白,显得格外脆弱,开始方铎不能动,只能被动接受,而今方铎已经好些了,看着要再次给自己输送真气的叶轻尘再次拒绝道,“轻尘,你不能继续下去了,你的身体受不了,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唯有拒绝。” 方铎握紧了自己的右手,那上面因为走火入魔有一段手臂隐隐发黑,他如果使力这条手臂就废了。 叶轻尘也确实到了极限,此刻他眼前有些发黑,正要说什么,身体突然晃了一下,方铎急忙伸手,却因为身体不稳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因为这一下不轻,虽然方铎想办法承担更多冲击,可叶轻尘本就身体极限,被这么一摔腹部顿时痛了起来。 “嗯……” 方铎以为是自己撞到叶轻尘哪里,赶紧坐起来查看叶轻尘,却见他皱着眉捂着肚子满头大汗,显然痛极。 “轻尘,你怎么了?肚子疼?” 他说着去摸叶轻尘肚子,那掌下微微鼓起的感觉让他脑中嗡的一声,继而是狂喜,他一直不敢问叶轻尘孩子如何了,他走后叶轻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他熬一碗药…… 只是如今这孩子虽然在,可是恐怕也不太好保住。 见叶轻尘痛苦,方铎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抱着叶轻尘,轻声安慰他,将自己的手臂给他咬。 一刻钟后叶轻尘终于好些了,虚弱的躺在方铎怀中闭着眼睛。 “轻尘,你……” “不过是动了胎气。”叶轻尘说着睁开眼,看着方铎担忧的样子道,“你知道,我不能杀生,何况自己的孩子?” 方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酸也有甜,他缓缓抱紧叶轻尘,真好,以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牵连着彼此…… 第8章 八、出谷 山谷狭长,两面山壁陡峭,方铎身上有伤,叶轻尘动了胎气,一时半刻两人不能动身,也只能于这山谷中暂时修养一番再做打算。 一晃而过两个月,叶轻尘胎稳,体内真气也恢复,看起来也算精神,临近秋季,又因为连日雨水勤,原本方铎落下的那个小水潭也大了许多。 夜色里,潭边叠着衣服,水中隐约一个人影于朦胧水汽中若隐若现,片刻后他缓缓起身,往岸边走来,水波若隐若现在那人腰线,显出微凸的小腹上温润的水泽。 他就那样一抬头,不巧撞进了某个窥探许久的人眼中,“铎儿?”他唤了一声,方铎忙低下头遮掩的咳嗽。 这两月他们日夜相处,依偎搀扶,却没有更近一步,如今陡然如此,叶轻尘没如何,方铎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咳咳,轻尘你快上来,莫着凉了。” 叶轻尘走上岸,方铎给他披上衣衫,仿佛两人又回到数年前一般,没有分离也没有仇恨伤害。 人往往在这种无依无靠的时候才能放下心底不安和多虑,一心一意的放松下来。 两人相扶坐在潭边石上,依靠着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轻尘,你知道赤焰斋么?” 叶轻尘闻言猛然绷紧了身体,“传闻赤焰斋神秘莫测,多的我却不知了。” 方铎闻言低低笑起来,他感受着叶轻尘绷紧的肌肉道,“我曾翻过赤焰斋的资料,赤焰斋的主人来历极为神秘,但是里面曾经有一个很奇怪的人加入,我想,轻尘你若是见到他会很惊讶。” “谁?” 方铎没有回答,只是闭了眼睛,“我的身体快好了,不如我们寻路出去吧。” “好。” 叶轻尘不知道方铎问这个赤焰斋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受过赤焰斋的恩,但也怕方铎知道了找赤焰斋的麻烦。 方铎忽然开口,“轻尘,倘若当初没有太子贤宁的事,你会不会……”他没说完,未尽之言却很明白了。 叶轻尘想了想,这个可能大约不会发生,那么他又怎么知道结果会如何? 如果真的那样他会接受方铎么? 没有答案,连设想都不可能。 没有回答,方铎也没有失望,他只是想知道,不过还有时间,他可以让叶轻尘意识到自己对于他的重要性。 “唔嗯……” 叶轻尘忽然一声轻呼,方铎忙转头去看叶轻尘,“轻尘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刚才泡了冷水……”他的话忽然消失,愕然的看着叶轻尘忽然拉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腹部,掌下的肚皮柔软温暖,内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动一动的,透过手掌传来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 “这……”方铎有些僵硬,叶轻尘笑了笑,“是孩子,你看,它很活泼呢。” 方铎放软了身体,仔细感受那暖暖的悸动,“它出生的时候,会不会很痛?” 叶轻尘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生叶曦的时候,当然痛,痛得他第一次失了风度和温润的气质,满床打滚,却只能自己承受,可叶曦很可爱,“痛啊,可是痛过后能得到一个软软的血脉相连的小东西,很好。” 方铎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没关系。”叶轻尘笑着打断他,知道他是在自责,“如今我心甘情愿。” 自从叶轻尘发现方铎如果会死,自己就觉得痛苦以后,两个月时间让他想明白了,他并不是恨方铎囚禁他折辱他,他只是恨自己罢了。 恨自己当初不懂对方铎的感情,却又在那样明显的了解方铎的意图后只想着慌乱逃开,更甚至以太子贤宁的借口来让方铎受委屈。 他到底修为太浅,不通情深缘浅,而今他却想明白了。 他纠结的痛恨的不过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脱离自己的掌控内心所产生的逃避情绪罢了。 但是如今想来,这一切他也并非是真的恨或者怨,反而只是不适应罢了,可方铎迟早要长大,立在他该立的位置。 方铎和叶轻尘两人搜寻了几天出谷的办法,忽然发现一条极为狭窄的山脉缝隙,只是这缝隙很窄,不过依着两人如今的身手,倒也过得去。 用了三天时间两人计划好了过缝隙的多种方法,倒也安然出了山谷。 山谷外是一处荒村,日暮西斜,二人也只能在这荒村中休息一夜。 清扫干净一间屋舍,两人合衣上床,因为之前已经习惯了依偎在一起休息,如今一时也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如何。 第二日两人匆匆往帝城而行,难得路过一个茶摊,滩主年纪大了,为过往行人提供一个落脚之处,方铎和叶轻尘正要坐下,旁边茶桌坐着的一个戴面具的人忽然开口了,“两位如此风尘仆仆,想来是累了,不如过来一起休息一番?” 方铎和叶轻尘对视一眼,叶轻尘道,“我们歇息片刻,便不妨碍阁下了。” 那人却摇摇头,目光困在叶轻尘微凸的小腹上,轻轻一笑,“不妨碍,在下专程在此地等候二位已经许久了。” 叶轻尘闻言脸色一变,旁边方铎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那人见方铎如此笑了笑道,“熟人相见,你难道不想开口介绍一下么?” 方铎终于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随后看着叶轻尘,“轻尘,我曾和别人有过约,所以这五年也就放你自由,而今我只问你,我命不久矣,你要是不要?” 叶轻尘淡淡道,“要该如何?不要又如何?” 方铎握紧叶轻尘的手,“当日落下山谷是我故意的,你要,自然我心欢喜,若不要,那我别无所求,自然一人了此不久残生。” 说着他抓紧了叶轻尘的手,叶轻尘见他如此样子,歪了头看那面具人,“他是何人?你识得?” 方铎手一紧,低声道,“识得,你回答我,我便告诉你他是谁!” 面具人一笑,“方铎啊方铎,你何必如此?不妨直接让他看看我是谁?”说着已经摘下了面具。 叶轻尘看着那人摘了面具漏出的容颜微微一愣,喃喃道,“贤宁?” 那人把玩着手中面具,“轻尘,好久不见,如今可喜?” 叶轻尘聪慧过人,只是没想过此种情况,然而刚才方铎和贤宁的话他过了一遍便清楚明了,贤宁的死亡是一种骗局。 “为何?贤宁你为何要炸死?” 贤宁呵呵一笑,“为何?自然是不愿为君,又不愿将君位传给平王叔那个世子,便干脆看上了与那个世子同出一脉的方铎了,毕竟都是我表弟,不过方铎被你栽培的甚好。” “所以……你就故意让他……”叶轻尘想到当初的一切,极不理解,“那你为何还要他篡位?” “因为我知道他对你的狼子野心,所以我给他选择,顺理成章的继位还是篡位,如果篡位我不阻拦他喜欢你,如果继位就要放弃你。” 叶轻尘顿时明白了,以方铎的选择,自然是不可能放弃他的。 “那你为何骗我你死了,还是……”被方铎杀了的? 贤宁哈哈一笑,“自然是为了帮你,我们多年老友,自然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我们约定,给你五年时间,让你自由,若五年后他能让你喜欢他我便不管,若不然,他便要彻底放弃你。”然而他自然也有私心,叶轻尘容不得别人伤了他在意的人,所以他故意演了一场戏…… 叶轻尘看着贤宁,随后后退了一步,叹息,“贤宁,你可知,你这一步,会送了铎儿的命!” 没有被祭司承认的帝王活五年已经是极限了,这一点方铎不知道,可贤宁却是知道的。 “所以,如今我来看结果,看来是我输了……” 贤宁叹气,“我以为他会死,你就自由了,可惜他命太硬。” 叶轻尘心疼的拉住方铎的手,他养大的孩子只为了一丝一毫和他在一起的可能,就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如今你知道我的答案了?” 贤宁苦笑一声,“你不顾自己将气运与他共享,他必然是死不了了,所以我来见你一面,日后我不会再来了。” 说着贤宁转身离开,叶轻尘道,“你是如何避开我的占卜的?” 贤宁顿了一下,“上任祭司,也就是你父亲,留给我一样东西,可以避开你的占卜。” 看着贤宁离开,叶轻尘又看看方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为此不要命了?” 方铎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没了你,活着无趣。” 第9章 九、归结 “没了你,活着无趣!” 叶轻尘闻言有些好笑,可心里更多的是酸涩,他养大的孩子,自然心疼,若是没有贤宁的死,那么他或许会顺其自然的和方铎在一起,可这傻孩子背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五年,险些就要魂归九泉,如何让他不心疼。 他唯有叹息一声,“你怎么如此傻?事事聪明,怎么涉及我的事便如此看不分明?” 方铎不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叶轻尘见他如此模样再也无法说出什么来了,只是拍了拍他的手,“休息片刻我们回去吧,尽快将事情处理了也好接回曦儿,你们父子也好相认。” 方铎本来低着头,闻言忽然抬头,叶曦原来当真是他的子嗣,叶轻尘如今这般承认,便是代表他的选择,这让方铎惊喜。 两人休息片刻吃了些东西便往最近的城镇而去,很快到了最近的城池,方铎留下暗号后,寻了一间客栈同叶轻尘住下了。 叶轻尘孕子近五个月,如今小腹隆起,虽不甚明显,却也让他容易疲惫。 方铎扶了叶轻尘躺下,观他小腹忧心道,“轻尘,这孩子长得怎么这么慢?会不会是伤到了?”他也见过妇人孕子,五个月的妇人已经大腹便便,小心翼翼的拢着,连步子都走得缓慢,可叶轻尘的腹部同那些妇人相比小了些,近三月的颠簸流离,方铎担心叶轻尘腹中孩儿未曾养好。 叶轻尘闻言摇摇头,“你不必担心,当初有曦儿时候也是如此,天行者不比男人,也不同女子,此子会孕育整整一年,才能诞生,所以自然如今时日还短,不急。” 方铎这才明白,为何叶轻尘当初离开已经有了叶曦,奶妈却说叶曦诞辰约是叶轻尘离开后十个多月才诞下,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原是如此。” 第二日便有方铎培养的心腹找了过来,随后将方铎和叶轻尘引到了他们在此地的驻点,随后又是几日,有官员迎来将方铎二人暗地里迎回了帝都。 帝都如今没了君主,左相同王两人竟然斗了起来,朝中势力也是中立的中立,等候方铎归来的便闭着眼不参与,留下小部分朝臣分属两边分礼抗争。 方铎没有露面,只是一方面照顾叶轻尘一方面派人将叶曦接了回来,顺便煽风点火让左相同王斗得不可开交。 半月后,左相死于同王之手,余下朝臣忽然间对于同王表现出一股热烈的支持,这让同王高兴极了,立刻回了皇宫便要择日登基。 同王坐在帝位之上大笑,下面朝臣各个笑得嘲讽。 “既然已经分出胜负了,那本座自然要宣布本座认可的帝王了。” 叶轻尘着祭司袍缓步而出,宽大的袍子倒也看不出他孕子的迹象。 同王大惊失色,随后激动起来,“祭司大人终于认可在下了么?” 叶轻尘见他如此随意道,“本座认可的君主自始至终只有一位,那就是方铎,所以同王如今是打算俯首称臣,还是身首分离?” 同王闻言脸色剧变,“方铎他已经死了!” 方铎着了龙袍从另一侧走出来,“朕何时归天了?朕怎么不知?” 朝臣跪下高呼帝王,方铎现在叶轻尘身边,令众臣平身。 大势所趋,同王大笑着指方铎,“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是你为了铲除异己的计谋!” 方铎挥手令人将同王拖出去,“如今祭司归位,朕得祭司认可,还有谁不服?” 朝臣异口同声弯腰行礼,“尊陛下圣礼!” 方铎扶着叶轻尘缓缓坐上龙椅,随后挥手,“众卿平身!” 待众臣平身后,叶轻尘站起来,眸中含笑道,“虽然本座今日坐于龙椅上不合规仪,然本座要在此处奉天地命宣布此任君主。 承天地命,奉天地令,君主方铎,仪态端方,姿容秀雅;文韬武略,诲谋无双,可负众生之命,本座于此立誓,今生今世,本座将佐君主开创盛世,君生吾生,君亡吾与之同葬!” 最后面那话出口,众臣皆跪,方铎红了眼圈,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那人的认可陪伴,还有同生共死! 天空降下耀彩,是天道的承认。 天道承认代它行于世的叶轻尘所说的一切。 ****** 红尘滚滚,于红尘中漫步,所求不过一人念。 方铎握着叶轻尘的手,叶轻尘于昏睡中轻轻蹭了蹭方铎的手背。 夕阳光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突然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叶曦已经是七岁了,怀里艰难的抱着不老实的弟弟,两岁多的小娃娃见了方铎大喊着,“父皇。” 方铎忙示意二者小声,“澜儿噤声,你爹爹太累了,在休息。” 方澜闻言也做出一副噤声的样子,随后被叶曦放在了床上,抱怨道,“父亲,这次一定要爹爹生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弟弟实在太淘气了。” 方铎笑着抱抱两个孩子,“好。” 待两个孩子走后,叶轻尘翻了个身,方铎低头吻了吻他,“醒了多久?怎么不和孩子们打个招呼?” 叶轻尘也笑着吻了吻方铎,抬手揉了揉肚子,这才显出被子下膨隆的腹部,“太吵了,就醒了,只是懒,不想动,看来这次真的是个金贵的女儿呢。” 方铎闻言便笑,拿起叶轻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女儿不好么?” 叶轻尘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剩了一半的夕阳,“有你,有孩子,真好。” 方铎也看着窗外,当初叶轻尘承认了他的身份后,他的寿命更改,身体也恢复如初,才能这样同叶轻尘好好的在一起,十五年前他是万万不敢想如今会这样的。 所幸他拼尽一切,终于得到他想要的,爱人在身边,一切便都美好了。 人在世间行走一次,总要有些期许和存在的目标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每个人的期许不同,所求不同,万望每个人即便走了弯路也能在最后殊途同归,得到自己想要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