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作者:雨落闲庭芭蕉 文案 曾献在KTV强抢了对家的新欢,一夜过后成了位金主 江阔刚回国缺个船伴,将错就错地扮演曾献的情人 时间一长,曾献发现江阔从来不花自己的钱 而他自己的投资,也开了挂似的顺风顺水 直到某一天,在著名财经杂志封面上,看到了江阔的脸…… 到底谁被谁包养? 蠢萌富二代受*沉稳腹黑攻 第1章 曾献冲进KTV的时候,颇有些气势汹汹。 大堂经理不敢得罪这位小爷,赔笑着过来打招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曾献拍着桌子问:“张如峰那个狗东西在哪里?” 两分钟后,曾献在至尊888包间门口碰到了喝的烂醉的张如峰,他一脚揣在了对方的膝盖上,只听后者哎呦了一声,瘫坐在地,却是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曾献蹲下来拍了拍张如峰的脸:“行啊你,下午居然为了个小情人对我表弟动手,把他胳膊都捏青了,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张如峰喝的满眼通红,这会儿就是亲爹站在跟前都不一定认识,听到曾献说起小情人,居然还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曾献更火了:“说,你包养的那个在哪里?” “里头。” 曾献把门推开,看到包厢里七七八八地坐着人,眉头一皱:“哪个是他。” 张如峰舌头打结:“我,我的人,当,当然最好看的那个。” 曾献一听,又在他肚子上踢了两脚,张如峰胃里翻江倒海,眼看着就要吐,被服务生赶忙架到了厕所。 进了包间,曾献一下子把顶灯给打开了,里面的人皆是一愣,还以为碰到查案的,本来黏糊在一起的也都哗啦分开了。 他扫了一眼所有人,最后实现落在角落里一个男人身上,这男人本来在玩手机,因为乍亮的灯光不适地抬起眼,正好和曾献的视线对上了。 “其他人,都给我滚出来。”曾献指了指角落的人:“你留下。” “你谁啊?”有人不服气,问了一句。 “劳资是这里的老板。” 清场的时候,江阔靠在沙发上,手指随意地在靠背上敲了敲,有些疑惑。 他才刚回国没几天,实在没想起印象里有这么号人,这么态度不善地把自己留住,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的司机还没来,所以也不着急走,索性看看对方想干嘛。 曾献在他边上坐下来,拿了个干净杯子放在茶几上,扬了扬下巴:“倒酒。” 江阔一挑眉,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第2章 “怎么,才刚找了个金主,就开始端架子了,你以前不就在会所里上班吗,连倒酒都不会了?” 见江阔还是没动,曾献不耐烦:“快点儿,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张如峰那孙子正在厕所里吐呢,可没功夫来管你。” 江阔一听,乐了,知道这是认错人了,而且还把他给认错成张如峰的情人了。 要是放在寻常,他一定把酒倒在对方头上让对方睁大眼睛清醒点,但是看着曾献这张脸,鬼使神差地,江阔折了一下袖口,给他倒了杯威士忌。 曾献也在观察他,尤其是江阔倒酒的时候,修长的手指抽开瓶盖,动作不紧不慢,露出一截结实又白皙的手臂,格外地赏心悦目。 头顶的水晶灯亮的刺眼,照着江阔的五官,不知是不是暖色光线的原因,总让人觉得这人像个艺术品,周身都散发着贵公子的气质。 现在会所挑人都这么高水准了?曾献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怒气也消了大半,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问:“跟着张如峰多久了。” 江阔没说话。 “呵。还不好意思?”曾献嘴上埋汰张如峰:“那孙子长得像个蛤蟆,一脸肾虚样儿,你跟他在一起不觉得委屈?” “委屈的话能怎么办?”江阔总算开口了。 他的声线低沉,薄雪似的清冷,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曾献,看起来忧郁又多情。 曾献被他这么盯着,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酒,喝完舌头好像也控制不住了,他听到自己说:“换个金主。” “换成谁?”这声音不似刚开口那么冷了,藏着隐蔽的笑意,曾献的视线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咽了下口水:“换成我怎么样?” …… 酒店电梯里,曾献握住江阔的手,脑子里还有些不清醒。 明明是去找人算账的,怎么就把人给带来开房了? 江阔任他牵着,冷不丁开口:“你把我带来,不怕张如峰找你麻烦?” “我会怕那个狗东西?”曾献嗤笑一声:“对了,你们之间签没签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有的话拿给我,我让律师把你给摘出来。” “没有。” “那就好。” 第3章 曾献先去洗的澡,他洗澡的时候江阔才抽出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不用来接我了。” “不必等。” 美国那边的公事处理到一半,他坐在沙发上把邮件看完,刚写完回件曾献就裹着浴袍出来了,头发还在滴着水,乌亮的碎发随意地贴在额头和耳侧,衬得脸上的皮肤婴儿一样白。 江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眼,像打量一件拍卖品,难得的眼底多了几分赞许。 曾献抽出吹风机,又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江阔去洗澡。 江阔没锁浴室的门,关了水刚准备拿浴袍,曾献就从外面推开了门。 他靠着墙,把江阔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尤其在那几块漂亮的腹肌上停留了几秒,这才心满意足地吹了个口哨,又想起什么,不甚开心地问:“之前,张如峰碰了你几次?” “没碰过。” “真的假的?张如峰那个狗东西能沉得住,放着你这种不下手,我可不信。” 江阔走近,他比曾献高一点,此时轻轻地低头,在曾献脸上落下小半阴影。 刚洗完热水澡,他浑身都发着烫,这么一靠近,连带着曾献都有些燥热。 两个人身上都有同样的沐浴品味道,江阔把嘴唇贴近曾献的耳边,轻声说:“我只在上面。” “凭什么?”曾献有些抱怨地看着他,灯光下,倒显得像在撒娇。 江阔捏了捏他的耳垂:“试试就知道了。” 曾献其实上,下都做过,对位置没什么执念,既然江阔坚持,他也没意见,两个人很快就进入了节奏。 第二天中午他才醒,醒来的时候江阔已经走了,曾献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和江阔的名字。 想到昨天的契合,曾献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上,缓缓吐出一口雾气。 这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恐怕要以为他才是上面那个。 他把这号码存进了通讯录,又加了对方微信。 十分钟后,江阔通过了好友申请,曾献把自己的手机号发了过去,顺便加了一句,明晚来我家? 第4章 江阔看了眼手机,打了助理的内线:“明晚的酒会我不去了,让副总出席。” 刚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副总就进来了。 “让我去干嘛呀,那帮人只想见见刚从华尔街回来的大老板真容,谁想见我啊。” “有私事。” “别老是宅在家里。”副总劝他:“你不是想找个固定床伴吗,多应酬几次,指不定就碰上合适的了。” “不用了。”江阔给微信回复了一个ok,笑着放下手机:“有人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副总眼睛一亮:“谁!” 江阔没理他,想到什么,拨了张如峰电话。 张如峰看到屏幕上来电的时候,本来抱着小情人在沙发上打游戏,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小情人没防备,膝盖磕在茶几上,委屈地眼泪汪汪。 张如峰没空安抚他,还没点接通脸上已经扯出了一个笑:“江总,您有事儿找我?” “唔,有个小忙,希望张总配合下。” …… 第二天晚上下了不大不小的雨。 江阔看了眼自己的宾利,让助理给叫了辆出租车。 曾献一个人住,阿姨给做了晚饭就回家了,他刚在按摩椅上躺下,江阔的电话打来了:“出租车进不来,你跟小区保安说一声?” 曾献打了招呼,没一会儿从窗户里看到江阔从车上下来,伞都没撑,进来的时候大衣的肩头湿了一片。 “连个车都没有?”曾献从鞋柜的抽屉里摸了把车钥匙,扔给江阔:“明天把这辆开走,反正我也不怎么开。” 江阔垂眉看了眼宝马的标识,把钥匙放进口袋:“好。” 曾献折回沙发,又掏了张卡递过来:“里面多少我不记得了,但是定期有人打钱,够你用的了。密码######” 江阔也收下,说谢谢。 两人很快在主卧里做了一次。 曾献被江阔压着,眼底藏着雾气似的,湿漉漉的,声音也湿漉漉的:“张如峰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 “真奇怪,劳资今天打他电话通知他,那孙子竟然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按照他平日的尿性,早就跟劳资急的跳墙了。” 江阔亲了一下他的眼角动了两下:“不提他了。” 曾献声音更软了几分:“谁想提他了,不提就不提。” 第5章 曾献醒的时候,看到江阔在系领带,他揉了一下眼睛,从被窝里露出一个鸡窝头:“那天就想问你,走那么早干嘛,你又不用上班。” “要上班的。”江阔听到曾献的嗓子哑了,想到他昨天夜里哼了不少声,心情也莫名地好了几分,俯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之前做服务生只是副业。” 曾献疑惑地坐了起来:“你主业干嘛的?” “金融公司。”江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做秘书。” “你们老板,男的女的?” “男的。” “长得帅不帅?” “很丑。” 曾献这才恩了一声:“要是老板是个事儿逼,跟我说一声,我在我公司里给你安个差事。” “你们公司是?” “一影视公司,规模还成,有的是闲缺给你。” 江阔笑了笑:“好,我要是在公司被欺负了,就去投奔你。” 曾献睡不着了,索性也起了床,在落地镜里看了眼自己的脖子,啧了一声:“你都给我留印了。” 江阔听他这么说,又好脾气地转过身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乖,那就穿个高领的。” 被他这么一说,曾献觉得耳朵有点热,洗漱的时候疑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是个金主,怎么被江阔哄得像个情人。 临出门的时候,他表弟吴弄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哥,过两天你生日了,准备怎么嗨?” “随便你,安排好了通知我,别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小范围聚聚得了。” “行。”吴弄又想起来:“你上次说找张如峰替我出气,出的怎么样了?” 曾献有点心虚:“我揍了那狗东西一顿。” “他那小情人呢。” “这个嘛……“曾献皱了皱眉头:“他们已经分手了。” “分个屁。我朋友有那人微信,刚才还看到他发了块新表炫耀。” “咦?”曾献挠了挠头,心想说不定是江阔用自己的卡买的:“肯定不是张如峰买的。” “除了张如峰,还有谁眼瞎了看上他,寻常人都不可能有那么俗的审美,脑子又没进水……” 曾献:“你给劳资闭嘴!” 吴弄不太清楚为什么表哥突然就生气了,下一秒曾献已经挂了电话。 第6章 曾献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刻钟,没沉住气,还是给江阔去了个电话。 江阔正在开会,今天股市有点不顺,H指开盘就跌破了3000,一帮投资经理在会议室里想装死,副总见江阔不吭气,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江阔的手机就响了。 公司的人都知道,江阔开会从来不接电话,本来江阔也没准备接,但是这好像是曾献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毕竟是金主,不接说不过去。 于是在一众下属的注目礼中,江阔走到窗边:“怎么了?” “江阔,你跟我说实话。”曾献的声音有点烦躁:“你跟张如峰断没断干净?不会藕断丝连吧。” “断干净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警告你一声,别给我戴绿帽子,我这人心气小,谁敢绿我,我打断他的腿。” 江阔今天不太想听到绿这个字,但是从曾献嘴巴里蹦出来这个字,他的心情反而好了。 “恩,记住了,我只是你的。” 坐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炙热的八卦之魂,又在江阔转身回来的时候老老实实地摁了下去。 刺激,太刺激了,已经有人偷偷地把手机拿到了桌子下面。 小群里沸腾了,有人插了一句:“我被今天的股市搞昏了头,差点忘了大新闻,今早我在停车场看到老板开了辆宝马X5,还寻思着咱公司是不是破产了。” “不能吧,宾利还在呢。” “听说昨晚老板坐出租车走的。” “为什么下雨天不开宾利?” “不会已经被抵押出去不是他的了吧?” !!! 众人焦灼了起来,一时间会议室气压又低了几分,副总也在小群里,心抖了两下,大着胆子问:“老板,最近公司周转还顺利吧?” 江阔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 副总委屈地挤了挤眼睛:“听说您今早开了辆宝马。” “哦。”江阔扯了一下嘴角:“朋友送的。” 话音刚落,微信又震动了一下。 曾献:后天我生日,不准加班。 江阔瞥了眼手机,反问副总:“你说我回送个什么礼物好?” “明晚在济州岛凯悦有个拍卖会,我媳妇儿要去买戒指,要不一起去?” 这种事情,交给秘书其实就行,但是应付曾献有点麻烦,万一秘书买了个一看就很贵的,曾献肯定会疑心。 “那就一起吧。”江阔起身:“都散会吧,看着你们就晦气。” 余下一帮人被骂晦气也松了一口气,心想,老板还去得起拍卖会,肯定没破产。 第7章 济州岛,副总夫妇看着三锤落定傻了眼,副总咽了下口水:“江总,这就买好啦?” 江阔嗯了一声,兴致一般。 今天的拍品里有不少古董珠宝,但是能从里面挑一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太难了,但凡有钻的江阔看都不看一眼。 好不容易有一个西班牙皇室流出的男士手链,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江阔随即举了牌。 可能是这个链子在一群珠宝光气的首饰里太过低调,连个竞拍的都没有,江阔底价就拿下了。 八十万,大概是他拍过最便宜的东西。 以后再慢慢补偿吧,江阔想。 曾献的生日派对安排在临海的高层会所,他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因为赶上了晚高峰,开着曾献给的X5堵在了路口。 吴弄叫了二十多个人,差不多都到了,曾献不时看一眼手表,有点心不在焉。 江阔进来的时候,曾献的一个同学何卓正贴着他说话。说起何卓这个人,家境也很是殷实,上大学的时候就追过曾献,被曾献拒绝过一次,索性装傻说继续做朋友,曾献也没刻意跟他疏远。 但何卓对曾献的心思,却是怎么都消停不了。珠玉在前,曾献之后他遇到的男人,好像总缺点什么,绕来绕去,曾献的影子就跟黏在他心头似的,擦不掉。 见江阔来了,曾献心情莫名就好了,他把何卓随手推开,朝着江阔大步走过去,语气还有些埋怨:“怎么这么晚,就你迟到了。” “抱歉,堵车。”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曾献:“生日快乐。” 何卓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也跟着走过来:“献哥,这谁啊,看着眼生。” “我男朋友。”曾献别扭地回了句,又特纠结地看了江阔一眼,总觉得说他是被自己包养的,有点委屈了对方。 “呦,男朋友,不是咱们圈子里的啊。”何卓说的阴阳怪气,颇为不善地瞪了江阔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家里做什么的?” “小康家庭。”江阔答。 “那你自己在哪里高就啊?” “普通上班族。” 何卓眼底露出不屑,嘴巴也损了起来:“那可不普通啊,这条件也能把我们献少爷追到手,挺有两下子。” “有完没完你。”曾献白了他一眼,没忍住把江阔买的手链拿出来,他虽然二十几岁的人了,总有些小孩儿心性,收到礼物开心了起来:“还挺复古。” “帮你带起来?” 曾献说好,江阔俯身给他带好,何卓凑了过来:“这什么牌子的,怎么像旧的。” “古董店买的。” “那些个古董店,还不都是一对赝品坑蒙拐骗,虽说你没什么钱,好歹也跟了献少爷,人过生日至少送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第8章 江阔没理他,握住了曾献的手:“挺好看。” 曾献领着江阔往里走,顺便给朋友介绍了一圈,到吴弄跟前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害怕吴弄一激动上来把人给揍了。 谁知道吴弄就跟第一次见到他似的,还跟江阔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曾献疑惑地转头低声问他:“我表弟怎么像不认识你,你们不是有过节吗?” “什么过节?” “上一次张如峰为了替你出头跟他动手了,忘啦?” “没有。”江阔属狐狸的,此时脑子转得飞起:“谁说张如峰以前就只跟我有关系?” “丫长得那么寒碜还好意思脚踩几只船。”话是这么说,曾献好歹松了口气,有人来敬酒,他就多喝了几杯。 聊着聊着不知谁起了头,说到最近的股市一片绿,吴弄问曾献:“哎哥,你年初投了不少钱进去,也亏了不少吧。” “别提了,买什么亏什么。” 江阔剥了只橘子,顺手喂了曾献一瓣:“买了哪些股,我给你参考一下走势。” 曾献还没来得及说话,何卓忍不住又搭话:“这种专业性的建议还是慎重点吧,献哥投的可不是几十万的小钱,外行就别瞎起哄装懂了。” “江阔在金融公司上班。”曾献冷冷地呛了一句。 边上人一听忙问:“那你们金融公司是不是有点儿内幕啊。” “没内幕,我们靠的是专业分析。” 听曾献说完他买的几只股,江阔点头:“前两个不要抛,科技版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暖,第三只先观望,明天我帮你定个止损点。后两只趁早卖了吧,不会有起色,这两家公司快要ST了。” “隆骅那么大的企业也会ST,扯淡吧你。”何卓一脸不信:“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一个月之内,这公司还好好的。” “用不了那么久,撑不过一周。” 看江阔一脸气定神闲,何卓不服气:“我就跟你赌了,你要是赢了,我给你一百万。但是你要是输了……”何卓话锋一转:“让你掏一百万嘛就不用了,毕竟你没钱,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我输了,就怎么样?”江阔问。 “你就跟献哥分手。” 曾献面色微沉:“何卓你今天什么意思,欠抽是不是?” “开个玩笑而已,献哥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看你男朋友挺有信心的嘛,再说了,就算你们真分手了,想复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又不会拦着你们。” “不赌。”江阔平静地开口。 “为什么,赌不起啊?刚才不是挺有信心的吗,一玩大的就怂了。” “恩,赌不起。”江阔看了曾献一眼,见他锁着眉目,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心。 第9章 生日趴闹到了凌晨,曾献喝了不少酒,带着醉意靠在江阔的肩膀上。 “送你回家?”江阔问他。 “不,不回去了,我在这里有房间,你留下陪我。” “好。”江阔扶着他,跟众人告别,何卓看着他们两,脸上沉郁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江阔不喜欢一身的烟酒气,先去洗澡,曾献中途进来吐了一次,一下子就好受了许多。 等他漱完口,看着江阔在打沐浴露,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江阔索性邀请他:“一起洗?” 曾献脱了衣服就凑了过去,江阔用热水慢慢地冲着他的后背:“感觉舒服点了吗?” “恩。”大概是刚吐完,人有些虚,曾献半边身体抵在墙砖上,任江阔替自己洗干净,又被他用浴巾裹了起来,整个人被搂着带到了床上。 “今天做吗?”曾献问。 “你不舒服,不做了。”江阔从抽屉里找到吹风机,替曾献吹头发。 曾献的发质很软,摸在手里柔顺且服帖,像一团乖巧的小猫。 江阔给自己吹头的时候,曾献就一动不动地坐着仰头看他,他自己发梢还在滴水,顺着优雅的面部轮廓滑落在精壮且裸露的上半身,仿佛是中古世纪的艺术模特。 等风停了,曾献忽然开口:“很多年没有人给我吹过头发了。” 江阔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曾献把手腕的表摘了下来,顺势确认了一下时间,自言自语地说:“过十二点了啊。” 江阔隐隐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开心。 “是啊,长大一岁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曾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江阔怀里:“难得不做,反而睡不着了。” “聊天也可以。” “不知道聊什么。”曾献话虽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又自己开口了:“其实我不太喜欢过生日,每年都这样子,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喝酒吃饭,闹过之后一年就没了。” “每年都跟朋友一起?” “嗯。我父母,大概是不会记得这天,当然,就算他们记得,也不会想替我庆生。” 江阔大概猜到他不开心的原因了,他知道曾献应该想找个人倾诉,就顺着这话问:“为什么?” “可能觉得有我这样的儿子,挺丢人的吧。” 第10章 “为什么?”江阔又问。 曾献沉默了数秒:“他们觉得我有病。” 江阔愣了一下,复而安抚似的拍了拍曾献的后背:“你什么时候跟家里出柜的?” “大三。”曾献换了个姿势,把腿架到了江阔的腰身,伸手环住他:“我没有想刻意出柜。当时我们学校有个系花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她,她哭得很伤心。我这个人是最见不得女生哭得,又怎么都哄不好,就只好告诉她实话,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后来有人发了帖子在校园论坛,热度很久都高居不下,我姑姑是我们院的教授,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通知了我的父母,所以家里人就都知道了。” “家里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吧。” “大四一整年,我都被要求去看心理医生,但是我很抗拒,所以效果甚微。毕业以后,他们就已经放弃我了。” 大概是曾献一直都是一副嘚瑟的得意样儿,听他说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江阔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头。 “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吗?” “不是。我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只有我定居国内,但我每年和父母见面的次数恐怕还没有他们多。” 江阔想了想:“不过你表弟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 “吴弄是很好。”曾献总算露出一点笑:“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家里人知道你的情况嘛?” “知道。”江阔很少跟别人说起家事,但他想安抚曾献,也就说了实情:“我没有母亲,有两个父亲,他们是同性恋,我是被领养的。” 曾献诧异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我其中一个父亲七年前去世了,死于肺癌。他死后,另一个父亲始终单身,他会庆祝他们所有的纪念日,保留了所有的照片和视频,甚至事无巨细地记住很多琐事,至今忠于爱情。”江阔认真地望着曾献:“你觉得他有病吗?” 曾献摇头。 “我二十岁以前,交往过男朋友也交往过女朋友,二十岁之后确定性向。你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选择,像有人喜欢吃芒果,但有人喜欢吃葡萄,或者有人两种都喜欢,可无论最终选择了什么,都只是遵循了每个人的内心而已。都是付出感情,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第11章 听江阔说完,曾献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半天才开口:“谢谢。” 江阔撑起胳膊,俯下头亲吻曾献的眼睛。 曾献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上,此时稍稍用了点力往上挪了两下,主动抬起头去回应江阔的吻。 印象里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接吻,起初两个人都不疾不徐,一点点回应对方,但彼此的唇齿间都含了些酒精气味,索取中酝酿出了更深的醉意,呼吸也莫名地急促了起来。 曾献的下唇被江阔半舐半咬着,后者吻技高超,曾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开了,融在江阔的节奏里,濒临窒息的时候又被渡入口中的气息拯救。 他不自觉地哼了一声,手指也从江阔的腰上松开了,慢慢舒张在枕边,江阔的十指从他的指缝里插了进去,两个人的手掌完全契合到了一起。 亲近的,仿佛连战栗都合为一体了。 等江阔终于放开了他,曾献才喘了几口气,有些狼狈地笑了起来:“本来就不困,这下更睡不着了。” “是啊。”江阔垂眸,原本慵懒的睫毛也颤抖了几下,眼里的欲望蠢蠢欲动。 “还是做吧,反正也睡不着。”曾献的嘴唇贴在他的喉结处:“让我疲惫一点,这样容易早点睡着。” 曾献很快尝到了这句话的后果,到了后来,他几乎是哭出来的,可怜兮兮地攀附在江阔的身上,反复地说:“可以了,我很累了。” 曾献再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他的手机没电了,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找到,充了电之后看到江阔给他发的消息:“记得处理那两只股票。” 虽然江阔只是金融公司的秘书,但曾献下意识地就选择信任他,随即打给了自己的理财顾问提出抛售。 令人惊讶的是,不过过了四五天,大盘刚开就出了公告,隆烨集团主动申请ST,作为老牌的化工企业,隆烨表示自己在几个省的产线接连受挫,安全问题频受质疑,需要较长时间来整改和恢复。 这一主动带帽的操作无疑是让所有的相关企业都遭受了动荡,甚至好几个受牵连的公司直接跌停了,新闻也霸占着热搜首位。 因为那天在曾献的生日会上好几个人听到江阔提过,眼下纷纷给曾献打电话说他这个男朋友绝了,肯定是有内幕消息,曾献哭笑不得地给江阔发微信:“早知道你这么神,当时就该跟何卓打赌,赢点零花钱了。” “不想跟他赌。”江阔隔了一会儿回复。 曾献看着屏幕,不由地想到那天江阔回应何卓的神情,心里骤然一暖。 他那时说,赌不起。 所以,是不想分手吗?曾献这么想着,握紧了手机。 第12章 曾献再见到张如峰是在一个酒会上,主办人是挂在一个经纪公司下面的执行董事,跟曾献很熟,这次也是为了给业内的一些大的电影投资商介绍新面孔。 都说同行是冤家,曾献最开始涉足影视投资的时间跟张如峰差不多,偏偏好几次发行的作品都撞了档期,等于撞了财路,因此两人很是不对付。 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被动地认识了不少新出头的艺人,一圈下来也没记住几个名字,心里念叨这些人还没江阔好看。 要是改天江阔不想干秘书了,他就把人给包装包装,说不定就一下子红了,曾献这么想着,觉得有趣,不觉笑了起来。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张如峰坐在沙发上,另有一个纤瘦的小男生腻歪地贴在他身上,张如峰的手不时在他的大腿上拍几下,颇有些旁若无人。 曾献皱了皱眉头,真是白瞎了江阔跟过他,就他身边带着的这个,周身像盘着妖气,连江阔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过。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损对方的机会:“张总,今天这场合也这么肆无忌惮的,不大合适吧?” 张如峰一抬头看到他,先是冷哼了一声:“呦,这不是……”话才说一小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时候,他愣了一下,把原本到嘴边的说辞全部咽了下去,反而变了个脸:“曾总今天一个人来?没带朋友一起啊。” “不行吗?” “行行,您想怎么样都行,快请坐,咱们也好久没见了,难得有机会叙叙旧。” “你什么毛病?”曾献被他乍现的殷勤给吓了一跳:“吃错药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把我错当成你爹来孝顺了?” “我爹哪有你这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张如峰搓搓手:“曾总,最近跟江……阔感情发展的还顺利?” “就知道你憋着坏心思。”曾献白了他一眼:“我警告你,别让我发现你纠缠江阔,不然你再投什么片子,我有的是办法整你。” “哪能啊。”张如峰哗得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如果我敢对江阔存有不该的心思,保管被天雷劈死。” 曾献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人大概真的是哪根筋搭错了,平日里不挤兑自己几句决不罢休,这会儿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子。 酒会进行到下半程,曾献又转了两圈觉得实在无聊,跟朋友打了个招呼想先走。 谁知道刚进了电梯就看到里面已经站了张如峰和他的小情人,曾献厌恶地瞥了他们一眼,倒是没继续等,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电梯里一下子充满了腻味的香气,闻起来廉价又粗鄙,张如峰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曾献讲话,不知为何,语气总带了些许讨好的意味。 曾献在密封的环境里对萦绕的味道格外烦躁,屏住呼吸一声不吭。 电梯又在十层停了一下,两个人从外面进来,他趁机换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了踏足进来的江阔和另一个男人。 第13章 如果时间回到两分钟以前,江阔宁愿走消防楼梯也绝对不按电梯。 但他和副总已经进来了,这会儿也没有退出去的道理。 张如峰也看到了来人,一下子憋了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真巧啊。” 曾献本来想问江阔他怎么也在这里,但突然听到张如峰这句话,下意识地就转头瞪了他一眼,一脸不高兴。 江阔从善如流,挑了挑眉毛问张如峰:“我们认识吗?” 张如峰瞬时闭嘴。 这句话让曾献没绷住,笑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他问。 “陪客人吃饭。”江阔余光盯着楼层,非常客气地对身边的副总说:“我遇见一个朋友,一会儿就不跟您一起走了,让司机送您可以吗?” 副总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心想老板这是在跟我说话? 但江阔目光诚挚地看着自己,副总只好为难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 “谢谢您。” 副总的脸上很快显露出了张如峰同款表情,心里在盘算着是不是刚才酒桌上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他,突然这样好吓人。 “是江阔的领导吧?”曾献开口打招呼:“您好,我是江阔朋友。” “我不……” “是我老板。”江阔把副总的话打断,朝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副总抿了抿嘴唇,过了数秒才看破生死一般地回应:“您好。” “江阔在公司,麻烦您多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这朋友肯定不是普通朋友,副总断定,但怎么语气这么像老板他妈。 一旁的张如峰更是安静如呆鸡,恨不得化身一缕空气从电梯缝里飘出去,心道真是谁在谁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副总战战兢兢地跟江阔打了个招呼溜了,张如峰也早就不见了人影,曾献的司机替他们打开车门,两人都坐在了后座。 曾献打了个哈欠:“最不喜欢应酬了,好累啊。”他说着靠在江阔身上,闻到衣领处浅淡的皂香,一下子就减少了方才在电梯里的不适。 “不喜欢怎么还来? “朋友的面子,拂不过。”他闭着眼睛:“你知道吗,今天张如峰像变了个人,平时我说一句他能说十句,现在居然躺平任嘲还哄着我。” “是吗,我跟他不太熟,不了解。” 曾献低低地笑了:“算你聪明。” “江阔,我们去度假吧。”曾献睁开眼睛,但还维持着靠在江阔肩膀的姿势:“刚才看新闻,大堡礁都要毁灭了,我也好多年没去过南半球了,不如一起去澳洲吧。” “好,什么时候去,我请假。” “月底吧,让我助理订机票,你还要办签证。” 我有长期签证,江阔想,而且我还有私人飞机,可惜却派不上用场。 第14章 江阔已经换了第二本护照,之前的那一本已经盖满了章,这些年去过那些国家,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澳洲,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就跟朋友一起来度假,一路自驾从新州开到西奥,横穿了整个国家,但印象里并没有去看过大堡礁。 曾献的潜水证却是好几年前在圣灵群岛拿到的,他那个时候刚出柜,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索性一个人去学潜水,把自己埋进最幽深的海洋之中,每深一层,世界就安静一格。如今故地重游,自然心情好得很。 在直升机上俯瞰大堡礁,舷窗之下的海面呈现出渐变的蓝色,如同误入了广袤的梦境,细腻的白沙滩点缀其中,无边无际的空灵盛景朝着天空的路人优雅地伸出邀请的手势。 这里有世界著名的heart reef,据说是全球求婚率最高的圣地,无数的恋人在心形礁便定格属于自己的爱情,这片海域也见证了数不清的爱恨别离。 等上了潜水船,曾献本来安排了教练带江阔,问了才知道他也有潜水证,略有些诧异。 “当然要学。”江阔答:“整个地球上,陆地的面积只有百分之二十一,剩下的都是海洋,我无法抗拒对大海的向往。” 曾献很是认同这个说法,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水,娴熟地下潜。 这里是古老而神秘的深邃地心,历史一代代地更迭交替,庞大的自然成了所有变迁的旁观者。 不时有鱼群从身边穿梭而过,晃动着明亮显眼的纹理,再往深处,一群锤头鲨摆动着后尾,朝四处分散涌动。 曾献伸出手抚摸珊瑚礁,知道这里相较于凯恩斯的外围已经算是保护的很好的海域了,可仍有些礁体开始发白,失去了旧日的鲜活。 新闻里说,也许不过百年,所有的珊瑚都会死去,哪怕它们曾经活过成千上万年,哪怕它们养育过无数的生命,铸就过繁盛的海洋森林,也抵不过环境的崩坏。 想到这里,曾献忽然感到一种茫然又无力的伤感,等他们浮出海面时,他的眼底还涌动着久久未褪的潮湿。 江阔正伸出手替曾献取下眼镜,见他的眼睛有些发红,担心有什么炎症,下一秒却听到曾献说:“如果连活了万年的生命体都会死去,这个世界真的会有永恒吗?” 如果是不熟悉曾献的人,一定觉得这样的话不会出自一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二世祖之口。 但是江阔跟他在一起有一段时间,对曾献也越发了解,尽管他看起来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可实则内心敏感多情,非常的细腻温柔。 “不同的事物,对永恒的定义大概是不一样的。于我而言,不虚度此生就是永恒。” “那怎么样才算不虚度?” “爱想爱的人,做想做的事。” 第15章 接吻 离开大堡礁之后,他们去了塔斯马尼亚。 原因是听到出海的本地人说,最近南极出现极光的概率很大,塔州的kp值在接下来的几天都预测超过5,所以曾献提出可以去碰碰运气。 飞到霍巴特已经是傍晚,吃完晚饭,他们在漆黑的夜色中自驾去了威灵顿山,登顶高处的一个采景台。 这里是澳洲的最南端,隔着浩瀚大海,地面遥相呼应的就是南极大陆。 山顶的风凛冽呼啸,积石之上甚至偶尔可见皑皑白雪,幸好他们有所准备,出发之前已经换好了羽绒服,夜幕降临,从高处俯瞰这座位于世界尽头的零落岛屿,山下是涣散的光影,仿佛外面的喧嚣浮华与此处毫无关系。 曾献架好三脚架,抬头仰望属于南半球的星空,大概是没有都市的喧宾夺主,流淌的星河明亮异常,每一颗跃动的星星都像是最珍贵璀璨的旷世巨钻。 江阔在他的身侧站着,替他挡住了一半的风,轻声问:“冷吗?” “有一点。” 曾献说完已经被他给紧紧的搂进了怀里,他的体温在此刻格外清晰强烈。 “江阔,你这个名字有什么出处吗?” “你听过一首诗吗,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他们收养我的时候已在壮年,两个人都很喜欢这句话,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江阔云低。”曾献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凑在他的身边笑了起来:“真好听,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 “我喜欢你的名字。”江阔摸了摸他的头,并微微颔首亲了一下他的耳廓。 “你总像在哄着我。”曾献撇撇嘴,心里倒是挺受用。 南极光和北极光不同,通常肉眼很少可见,但是运气好的话,单反则能够捕捉到那一抹与众不同的艳丽。 江阔怕曾献冷,两个人就进了山顶处一个玻璃观景房等,曾献有些累了,坐在台阶上休息,江阔替他守着,一边回复工作的消息,一边不时地看一眼镜头。 不知过了多久,江阔抬眼看到海洋深处,辽阔的天边隐隐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绿,他把镜头调出来自己看了看,叫醒曾献:“等到了。” 曾献一下子就清醒了。 不同的曝光下,天边印出的那一抹光泽也不尽相同,但还是能看到粉色和绿色渐变的边缘,在密布的星盘身后流动着令人窒息的美丽。 曾献静静地看着镜头,连呼吸都缓和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在这个时候重新想起永恒这个词。 如果永恒有颜色的话,大概就是眼前的颜色吧,属于大自然慷慨又无声的礼物。他想。 “这是我此时见过的最美的风景之一。”曾献对江阔说。 江阔深深的望着他,通透的落地窗之在,是南半球难得一遇的奇景,他们随性而来却换来了一场盛大的馈赠。 江阔伸出一只手掌覆盖在曾献的脸上,他的动作比寻常时候甚至更温柔了几分,曾献也安静的回望着他,在这份极为认真的注视中,江阔的拇指按在他下巴小小的漩涡处,郑重地托住了他的下颚,然后慢慢地吻了下去。 在世界的尽头,他们唇齿交缠,给予对方所能够的,最完整的耐心。 而在这个吻的末梢,有人在身后按下了快门,江阔听到咔嚓一声动作微停,余光瞥了一眼后方。 拍照的是一个外国人,听口音是英国人,连忙跟他们说抱歉。他只是看极光太过美丽,他们的这个吻也显得格外迷人,忍不住将这个画面定格在绚烂光景中。 “没关系。”江阔说:“但我想要照片,可以吗?” 摄影师把照片传到了手机,又airdrop传给了江阔。曝光的影像里,他们的五官都落成了剪影,但能够看出是两个人相拥着接吻,如入无人之境。 曾献注意到江阔对着手机看了数秒,然后把屏保换成了这张照片。 他忽然就觉得嗓子发涩,隔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抱住江阔,靠着他说:“我好像,有一点爱上你了。” 江阔漂亮的眉眼弯了下,随即回应了他。 “我也是。”他说:“我也爱你。” 第16章 一周之后,江阔和曾献才从澳洲回来。 航班抵达在魔都是傍晚,江阔看了一眼时间,把车钥匙递给曾献:“你先自己回去吧,我要接个人,他大概一小时后降落。” “接谁?” “我爸。” 曾献惊讶地看着他:“还在世的那个爸爸?” 江阔笑了:“去世的已经入土了,恐怕来不了。” 曾献也被自己的问题逗乐了:“怎么才告诉我,之前不说。” “他上了飞机才联系,我也刚收到消息,那会儿你正在睡觉。” “我陪你等吧。”曾献也看了眼手机:“都这个点了,待会儿正好一起吃晚饭。” 两人就在边上的星巴克坐着聊天,时间过得倒是快,很快就等到了从芝加哥来的航班。 江司年走在人堆里很扎眼,他个子高,明明已经五十多岁,却因为自律的生活习惯维持着三十岁的身材,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衬衫穿出了制服的感觉,拉着行李箱靠近的时候,曾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会是江阔的爸爸。 直到江阔喊了他一声,曾献才回过神,跟着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叔叔好。” 江阔介绍:“这是曾献,我男朋友。” 听他这么说,曾献居然莫名有些紧张,出柜多年,他交往过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见家长真是第一次,最奇怪的是,明明他还是个金主。 不得不说这对父子真的很奇特,总让他不知不觉地忘了身份。 好在江司年自己也是相同的性取向,对曾献的态度很是友好,他回握曾献的手:“你好,帅气的小朋友。” 小朋友在临江的旋转餐厅订了位置,他们去车库取车,江司年看到X5有些轻微的诧异,心想这绝不是儿子的审美,被江阔注意到,他轻咳了一声:“是曾献的车。” 他们三人都有行李,曾献主动上前给后备箱收拾出足够的空间把箱子一一放进去,还替江司年打开了后座的门,这才坐在副驾驶。 江阔从镜子里看到曾献的动作,心道难得见这小少爷有这么殷勤的时候,眼底渐生出一抹温柔,等他上了车忍不住亲了他一下曾献的侧脸,又伸手替他系上了安全带。 曾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红了一小片,有些不自然地瞪了江阔一眼,提醒他当着父亲的面收敛些。 江司年推了推眼镜,摇头轻笑。 第17章 这顿饭却是吃到一半曾献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公司临时有急事,他只好跟江司年道歉。 临走的时候曾献还不放心,叮嘱江阔:“叔叔回国住在哪里?” “可以住我家,或者住酒店,随他心情。” 曾献听江阔说过他家又小床又不舒服,便说:“还是住酒店吧,宽敞一些,我让助理安排一下。” “不用。”江阔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别操心这些:“你忘了吗,你银行卡还在我这里,有钱哪里不能住,去忙正事吧。” 江司年听到这里又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起身送曾献离开之后到底忍不住问:“你怎么回事,开人家的车,刷人家的卡,难道破产了吗?” “被包养了,金主心疼我,什么都想给我。”江阔抿了一口水:“他实在是太可爱了,是不是?” “你也知道他可爱,还这么欺负人,真不是个东西。” “那也是您教导出来的。”江阔替他添了杯茶:“还没说你,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安排飞机去接您。” “不喜欢你的私人飞机,来回飞一趟太耗油,不环保。” “也是,这次待多久。” “半年,或者更久一点,看情况。” 江阔挑眉:“哦?” “F大邀请我授课一学期,正好我在美国待得也腻了,天天在各种地方看到川普的脸,讨厌的要命,还不如换个环境。” 江司年是伊州颇有盛名的金融学教授,江阔当年选择去华尔街,多少也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听他待得时间久,就提议说:“还是住我那里吧,酒店不自在。” “学校安排了住处的,再说了,我跟你一起住,曾献想去过夜就不太方便了。” “不会。他以为我租了个小公寓,又小又破,所以从没打算去我那里。” “厉害啊。”江司年给儿子比了个中指:“最近生意什么样,欧美的股市都在暴跌,欠的外债太多了,早晚要再出大纰漏,国内调控的紧,反而是好事。” “还行,有政策扶持的产业前景都不错,我去年投的一家新能源车企已经IPO过会了,上市能赚不少。” 江司年听说曾献也是做生意的就问道:“你男朋友呢,开什么公司?” “做电影。” 江司年稍有惋惜:“运气背了点啊,国内电影近年来可是大寒冬,资本都在估值外撤,没办法,全球经济不景气,谁都不敢乱投钱。” 江阔若有所思。 曾献那边倒是真的被说中了似的,他刚进了包间就沉了脸色,对里面的人冷声质问:“怎么回事,都谈妥了这个时候要换人,跟男一的合同都签了,违约金不要钱吗?” “枫岳那边说朴麓的违约金他们给,但是男一必须换成周译函,不然他们就撤资。” “撤他妈的资,劳资就知道枫岳那边容易有骚操作,要不是他们出的钱多,谁乐意找他们共事。”曾献不耐烦地坐下来:“老陈怎么说,签约的消息都放出去了,朴麓虽然不是顶级流量,好歹是童星出身,路人缘好的没话说,这么多年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人粉丝又卖力宣传了那么久,这会儿突然换成周译函,票房不扑才怪。” “老陈也无奈,但做决定的是他老板,枫岳那个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一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家里有矿山,玩电影也是图个乐子,自然舍得拿几千万出来捧情人。” 曾献揉了揉眉心:“他要捧人,凭什么由我做东出钱陪他玩?现在资方不好找,几个主演的档期又都调出来了,谁都耽误不起。打给老陈,帮我约他老板见面,我亲自跟那个二世祖谈。” 第18章 老陈很快回复,说他和老板今晚要去酒吧喝酒,曾献如果想谈,可以去找他们。 酒吧在CBD一栋大厦的顶层,曾献自己也开会所,所以对这类娱乐场所熟悉的很,知道这是一个星二代的产业。 刚推门进去,正心的舞台上有人在跳钢管舞,气氛十分热闹,曾献按照信息找到卡座,一眼看到了老陈,然后视线落在了他身边一个年轻男人身上,男人正在吃开心果,十个手指戴了四个戒指,黑色的上衣配了一条荧光粉的裤子,周身的烟味之中布着一层浓烈的古龙水味道,曾献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老陈见他来了忙站起来引荐:“曾总您快坐,徐总,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曾总,蒙添影视的总经理,他想跟您聊聊薄荷江那部电影。” 徐路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是愣住了。他老早听说过曾献,也知道对方年纪不大,但一直没机会见一面。 酒吧里光影交错,蓝绿混色的灯线在头顶来回晃动,一瞬落在曾献的脸上,让他的五官看起来立体又阴柔。徐路是长期侵染在娱乐声色之中的人,对美的直觉锐利且敏感,见到来人他的眼前倏地闪动,沾了些许沉静的贪婪,嘴角跟着咧开了一个笑,朝着曾献伸出手:“原来是曾总啊,久仰久仰。” 曾献回握,却隐约觉得对方的手指在碰到自己时加重了点力气,甚至拇指还在他的手面上抠了一下,让曾献很不舒服地收回了手。 他落座,开门见山:“徐总,薄荷江的男主之前已经定了朴麓,合同签了,宣传也做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换人,未免太草率了吧。” “曾总,我的意思已经让老陈传达了,为了表达歉意枫岳愿意多出百分之十的投资,并且支付所有的违约费用,还不够有诚意吗?” “我不喜欢周译函,演技不行绯闻也多,这种犯罪题材的刑警角色他根本驾驭不了,这部片子是我们公司今年发行的重点,不是儿戏。” 徐路往后靠在软垫上,曾献总算完全看清了这张脸,他的眉毛浓密,眼角还有一道拇指大小的刀疤,属于偏粗粝的长相,和一身打扮格格不入,加上看人的眼神肆意凌厉,一下子就被曾献归入到讨人厌的那类人。 “曾总是不是对周译函有偏见,他是有些无伤大雅的新闻,但人气摆在那里,就当下的热度高出朴麓一大截,何况导演都试过镜说可以试试,演员嘛不就那么回事,多拍几遍怎么都像了。” “周译函什么斤两你我心知肚明,观众也不是傻子,粉丝能撑一两天的票房却撑不了十天半个月,电影是艺术品,没有口碑的艺术品就是垃圾。我不想投资一部垃圾。” 曾献稍放缓语气:“也许周译函是徐总的朋友,徐总念着交情想帮他上大屏幕我可以理解,可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歹投了几千万,你看着这钱打水漂也没必要是不是。” 徐路歪着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怎么办,周译函就是对我的胃口。他也不是我什么朋友,是我最喜欢的床伴,我不帮他帮谁?” 曾献冷了脸:“枫岳的确是主要资方,但这个项目的发起人是我,我有决定权。” “可你找不到比枫岳更有钱的公司了不是吗?”徐路又嗑了个开心果,有恃无恐:“许禅是大导演没错,但悬疑题材的受众不是特别广,眼热的公司不算多,我要是撤资,大不了赔点违约费,你的项目却多半是凉了。” 第19章 曾献折中退了一步:“我可以考虑让男二加戏份,给周译函凑个双男主,但刑警他绝对演不了。” “狗屁男二或是双男主。”徐路笑骂:“曾总,我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出钱捧情人可不是为了让他给别人作陪衬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曾献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显然没更多的耐心了:“你想玩情趣,让我他妈跟着赔钱?” 美人一怒,蹙着眉心,微微眯起狭长精致的眼睛,像天上悬挂的月牙尖,在这喧哗靡靡的场所越发遗世独立,连说脏话都让人心里荡漾。 徐路今晚喝了不少酒,酒劲儿也上了头,加上本来就是不管不顾的性子,神态越发放肆了几分。 他凑到曾献身边,手指在曾献的大腿边缘轻蹭:“其实周译函不演也行,不过就是个床伴,好看的人多得是,他不干了找我还能找别人。” 曾献疑惑地盯着他,对上徐路不加掩饰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秒果然听到对方说:“这么看曾总可比演艺圈那些小鲜肉好看多了,听说,曾总也喜欢男人。” 老陈在边上听得心惊肉跳,心道这小子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看对方是谁,这下梁子结大了。 他正心慌,那边曾献对着徐路的脸就连扇了两个耳光:“WCNM!” 徐路一向要面子,平日里哪有人敢这么对自己动手,何况这里是公众场合,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他也恼怒了起来,手指着曾献:“你他妈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这个狗东西!” 两人很快扭打到了一起,老陈拉都拉不开,边上的人也不敢上来帮忙,茶几上的杯子酒瓶落了一片,遍地狼藉。 经理带着保安过来拉人,曾献怒气未消把徐路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徐路自觉跌了大面子,抄起地上的一个半个酒瓶就往曾献的脸上砸。 曾献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尖锐的玻璃一下子刺进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珠直往外冒。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给拉到了一边,老陈急的都要哭了,一个劲儿地给曾献赔不是:“曾总,我带您去医院处理伤口吧,今儿我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实在是得罪了。” “叫姓徐的去死,劳资不干了,你们枫岳带着那笔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江阔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曾献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还是腾出一只手接了电话,周遭吵闹不休,但他却听到了江阔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哪?” “酒吧,跟人打了一架受了伤,一会儿去医院。” “哪里受伤了?”江阔刚把江司年送到住处,原本心情不错,听到这句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像坠进了冰窖里。 “没事,手掌。” “你现在去最近的医院,我很快到。” 老陈本来要跟着,但是被曾献骂走了,只好给他打了辆车送他去X大附属医院。 江阔到的时候医生正在帮曾献取玻璃屑,他本来皮肤就白,原本精致如雪的左手手掌赫然多了一道血口,又深又扎眼,刺的江阔呼吸都安静了。 曾献本坐着,见他来了抬起头,白炽灯光下,他的眼角有些湿濡,一看就是痛得想哭偏忍住了泪意,恼怒之中难免有些委屈。 江阔胸口一紧,很慢地摸了几下他的头顶,轻声问:“谁干的?” “嗨,说了你也不认识。” “谁干的。”江阔又问了一遍,声音却比之前更重了些。 曾献撇嘴:“我一**同行,非要花几千万捧小明星拍电影,长得跟土匪是的居然还想占我便宜,被我甩了两耳光就打起来了。” “哪家公司。” “枫岳影视。” 第20章 晚上是江阔帮曾献洗的澡。 曾献的手被包成了一个粽子,一只手连裤子拉链都拉不下来,被江阔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个干净,带到花洒下面帮他冲洗身体。 身无一物的两人很快都有了反应,浴室里热气蒸腾,隔着白茫的水雾,曾献看到江阔的眉宇之间衔着模糊的寡淡,好像从医院出来就是这样,虽然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温和的语气,神情却有些寂寂的冷。 “怎么了?” “那个人还想占你便宜?”江阔把他抵在墙上,隔了数秒才开口:“他有没有碰你哪里?” 曾献轻蔑一笑:“他还没那个本事。” “为什么去见他?” “还不是为了笔投资,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让他参与了,现在没谈拢,我还得再去拉别的人入局。” 江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道有我在你还要找谁,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曾献说实话,顿时闷闷的。 “别再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碎了。”江阔吻住他的耳垂,怕他的左手沾上水,索性伸手把曾献的胳膊抬了起来,摁在墙壁上,用一种禁锢似的姿态贴合他,把他侧脸,嘴唇和鼻尖亲了个遍。 欲望如同浪潮翻涌而来,他们很快跌落到床上,但江阔始终握住他的左腕,让他的手臂固定在头顶,想克制,又无法自控地做。 一边做还一边交代:“以后一个人在外面不准打架。” 曾献有点不服气,可扭头对上江阔幽深的眼神,又瘪了瘪嘴:“不打就不打,那土匪要不是用酒瓶暗算我,肯定打不过我。” 不知是跟谁赌气,江阔的动作比平时要重一些,曾献困倦地蜷缩在被窝里,密长的睫毛耷在眼皮上,大概是手掌还疼着,五官不痛快地皱在一起,像个小橘子。 江阔合衣走到阳台上,也不看这会儿已经几点了,给副总打了个电话:“查一下叫枫岳影视的公司。” 副总抱着老婆睡得正香,猛地接到老板这通电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被雷劈了似的挺直了身体,隔了好一会才迷茫的问:“我们没投过影视公司啊。” “明天一上班就给我汇报,凡是沾亲带故的公司,包括持有的期货股票,统统都别漏掉。” “查那些干嘛?” “玩儿死他!” …… 打着哈欠,副总顶了两只熊猫眼进了江阔办公室:“三更半夜的你可吓死我了,听语气听起来像要把那家公司的法人给活剥了。” “查到了什么?” 副总把资料递过去:“公司老板叫徐路,13年成立的,业绩一直不太漂亮,没什么大手笔,签的艺人也成绩平平,像是开着玩的。” “但是徐路的家底很厚,他爸是崇津矿业的董事长,徐路自己也有10%的股份,比他亲哥和一个后妈生的弟弟持股都多。” 江阔嗯了声:“我知道这公司,有什么突破口。” “崇津最近在持续买铁矿石的期货,就我们上个月开会提到那个新闻的,巴西两大河谷接连发生了矿难,全球矿石产量在下降,一旦供小于求价格就会上涨,崇津认定短期价格不会掉,所以在做看涨多头,还卖了不少看跌期权。” “把这一个月的温度预测打出来我看看,再想办法联系环境司打听今年的限产令大概什么时候出。”江阔的手指在资料上点了点:“他们既然这么喜欢做多,我就做空来奉陪。” 第21章 “要温度预测干嘛?” “最近全球气候不稳定,夏天更热冬天更冷,今年钢铁产业的限产令很有可能比往年早一个月出,说不定就是最近。” 副总眼睛一亮:“你想趁着限产令,把铁矿石需求降下去,来拦截它的价格升势。” 江阔默认。 说起来,他这一年多来几乎没管过公司期货产品的交易,回国后偏向跟着国情做投资,是以副总都快忘记眼前这个人当年在华尔街是怎么作弄风云,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了。 最顶级的做空大师,曾逼得三大知名交易所的十多个金牌交易员辞职,更有几家基金的CEO受牵连引咎易主。 想到这里,副总忍不住道:“你别太过火了,国内监管还是挺严的,万一咱们的手笔太大会被举报,平白惹麻烦。” “不会,要打蓝天保卫战,环保司顶着那么大的指标压力,巴不得提早出限令,那些重工企业冬季生产受限制,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提早囤积期权,买进铁矿石的热度降下来,价格必降无疑。”江阔对市场向来敏锐:“你以为国家不想管最近的走势?市场做空的人少,多空不均衡,不利于长久发展,我们开个好头,自然有人跟着上,这种转折性的节骨眼儿上,大部分人都在观望。” 副总不禁抖了抖:“江总,我对你的决策肯定是完全放心的,只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枫岳影视也好,崇津矿产也好,跟我们都无冤无仇的,你突然这么搞他们是为什么?” “谁说无冤无仇。”江阔眼底多了抹肃杀:“仇大着了。” 十月中旬这天,是个看起来格外寻常的暮秋天气,清晨的风有些许凉意,国内还是静悄悄的清晨,大洋彼岸的纽约期货交易所一场多空大战却正在上演。 开盘时的铁矿石还维持高位,之后的两分钟也持续呈涨势攀爬着,谁知道一分钟后,一阵来势汹汹的对手盘狙击就拉开了序幕。 十分钟之内,期货价格直跌了4%,给原本看涨的稳定局势一击重创。 拉锯战越战越激烈,长阳线回升没一会儿就会被阴线摁下去,如此反复了多个循环,纽约已经收到了信号,有大量的做空势力涌入了市场。 北京时间九点,人民币计价的铁矿石开盘,迟钝的多头还没有察觉到异常,开盘仍像前几日一样上涨,多头占据优势。 但最精明的投机客已经嗅到了来自异国的敏感信号,也就在同一时刻,重工行业限产令发布,钢铁行业首当其冲,力度之大远超了过去几年。 期货和股票市场最为敏感,瞬时就受到了波动,做空资本趁机一拥而上,把多头杀了个片甲不留,毫无硝烟的战场上,所有的血腥味都隐藏在了冷冰冰的数字背后。 不过短短十多分钟,铁矿石的价格大幅跌落,颓势已经不可挽回。 江阔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格子间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不知是谁带头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太过漂亮的一场狙击战,让所有人打得酣畅淋漓,江阔在众多热切的目光里平静地笑笑,仿佛方才那场厮杀与自己毫无关系。 第22章 靠山 此时的崇津矿业大厦,气压却低的吓人。 董事长徐耀盯着投资部门送来的数据,眼睛都红了一圈。这本该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偏偏被不知何处亮出来的刀毫不留情地捅了过来,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平白让他们在美国和国内市场合计亏了三个多亿美金。 这笔钱自然动不了偌大公司的根基,但任凭是谁都沮丧到了极致,随着限产令的发布,接下来必然又是矿业连着多月的低谷期,今年的年报有多难看已经可以预料。 纵观国内,近来在铁矿石上投入了大笔资金的企业并不很多,他们算是动作最大的一家。徐耀也不傻,到了这一步已经猜到或许是有人在背后要整他,不免心底发寒,随即就去打探查幕后操盘的人是谁。 乙之砒霜,甲之蜜糖。 那一头,曾献正春风得意。 他打给江阔分享刚确定的好消息:“朴麓这小伙子真不错,知道我没答应换男主挺感动的,为了表达谢意就带资进组了。” “是嘛?”江阔十分配合地祝贺他:“恭喜你,不用再为资金发愁了。” “是他代言的一家新能源车企,听说快要上市了,想要在我们电影里做广告推广,正好他们的品牌价格走亲民路线,放在电影里也不突兀,你还别说,这公司财大气粗的,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就给了大笔赞助费,导演嘴都笑歪了。” 不止导演高兴了,电话那头,曾献声音轻松悠扬,显然也在笑,江阔不觉跟着弯了下嘴角:“这么开心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吗?” “今天不了,我说好了做东请这家车企老总吃饭。” “好,少喝点酒。”挂了电话,江阔想,你最该请我吃饭才对。 特助敲门走进来:“江总,刚才崇津矿业的公关总监打了电话过来,说他们的徐总想约您吃饭,问您何时有空肯赏脸。”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江阔盖上笔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徐耀是诚心请他吃饭,在吃饭之前,也已经把江阔的底细了解清楚了。了解越多,他越是忍不住慨叹那实在是一份太过出众的履历,这个年轻人做过的最稀松平常的操作单独拎出来都足够出彩。 可他不明白,江阔跟自己半点交集都没有,此前的针锋相对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酒过三巡,徐耀索性挑明了问:“江总,我今天请你来,想必你也猜到原因。先前那笔交易你可让我们公司栽了不小的跟头,当然资本博弈向来残酷,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只是不愿意做个糊涂鬼,据我了解你们公司向来对黑色期货涉猎并不多,这次单单盯上了铁矿石,究竟是为何?” 江阔喝的是红酒,听到这话修长的手指晃了晃晶莹的高脚杯,看起来漫不经心,可徐耀还是眼尖地看出了年轻男人眼底的一抹狠厉。 “听说徐总有个儿子,捯饬了一家电影公司。” …… 徐路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夜总会喝的高兴,冷不丁地被叫回家,一进门还颇有些抱怨:“爸,这大晚上的你非让我回来干嘛呀,我跟朋友聚会呢。” 徐耀看人走进客厅,拿起准备好的高尔夫球杆就往儿子身上招呼,打得徐路上蹿下跳,扯着嗓子讨饶:“哎,哎别打人啊,好端端的我怎么你了!” “你怎么我了?”徐耀窝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指着他怒骂:“不要脸的东西,成天在外面鬼混给我惹麻烦,为了包养小情人拿几千万去投电影,还敢对合作方动手动脚,我看你是活腻了。” “爸,怎么你也认识那个曾献?” “你别管我认不认识!明天一大早,你就给我滚去道歉,记住是诚心诚意地道歉,如果那位曾总不原谅你,你就不要再来见我。” 徐路满脸的不服气:“爸,你至于吗,咱们那么大家业干嘛要给那小子面子,我就算打了人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就因为你动手,公司三个多亿的美金没了!你知不知道他的靠山是谁,他那个男朋友你惹得起吗,华尔街回来出了名的点金胜手,多少人捧着钱给他用,这次不过是个小教训,再有下次,怕是你要拉整个崇津来陪葬吧!” 徐路愣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是,是基金公司负责人吗?” “何止是基金,光是他们参投的企业在新三板上市的就数不过来,就你那个小破公司,他想让你破产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徐路彻底震惊地说不出话了,徐耀又剜了他一眼:“对了,你去道歉,千万不准提江阔的名字。” “为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他说你要提了,后果自负。” 第23章 徐路去找曾献道歉的时候,着实把后者吓了一跳。 曾献没想到过了好些天了,这人会找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一开口就说对不起,还各种自责内疚:“曾总,你千万别跟我计较,我那天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不然怎么敢乱开玩笑,第二天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不在家闭门思过了好几天才敢来道歉。” 曾献信了他的邪:“姓徐的你是不是有病,脑子被门夹了特意过来找骂?不是打什么算盘想整我吧。” “是是我脑子有病才跟你动手,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曾总你就原谅我吧。”徐路又补充:“对了投资那事儿你说了算,男一号咱就定朴麓了,周译函的确资历不行提不上台面,我上回说的加百分之十投资还算数你看行不?” “滚蛋,劳资不缺资金,谁稀罕你那点儿臭钱。” 谁知道徐路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一直缠着曾献让他松口答应不计较,曾献被他弄得烦了只好说算了这才把人打发走。 公司的经理也纳闷:“不能够啊,徐路这小祖宗的脾气从来是别人哄着他,居然会登门道歉这么低声下气的,曾总,他不会真喜欢上你了吧。” 曾献冷笑,但心里总觉得怪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联想到最近张如峰的态度也是反常,总不会是父母出手帮了自己,他们连见他都不情愿,何况就徐路家里那背景,真没这个可能性。 但见到这人在自己面前伏小,曾献到底出了口恶气,懒得去想原因,高高兴兴地约了江阔晚上见面。 那头徐路憋屈地走出曾献公司,怒气沉在胸腔里却无处发泄,周译函的电话偏这会儿打了进来,徐路冷着声音:“干嘛?” “你说我干嘛?”周译函也生气:“刚才薄荷江的副导给我来了通知说他们确定用朴麓不会换人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想到自己为了哄徐路的时候身心俱疲糟了不少罪,周译函忍不住咬了咬牙:“就算那个蒙添影视的老板不乐意,你说也有办法治他,结果呢,该不是实力不如人怕了那个曾总吧。” “我实力不如人?”刚在曾献面前丢了脸,徐路自然不肯在情人跟前跌份:“他难道比我有钱吗?不就是一个电影角色,你闹腾什么,改天补偿你更好的就是了,别不识抬举。” 被徐路挂了电话,周译函气的痒痒的,他经纪人走过来安抚他:“我拿到你试镜那天的照片了,有办法替你出气。” “怎么弄?” “等着。” 当晚就出了新闻,各大营销号都放出了周译函试镜薄荷江的照片,不得不说那几张照片选的特别好,神情犀利真挺有几分感觉。加上周译函的五官精致,又是今年选秀刚走出来的热门,粉丝疯了一样在评论区夸他眼神有戏。 没一会就有传闻出来说是那角色起初定的周译函,是被朴麓截胡了。今天白天官博刚放出朴麓的定妆照,很快就被人做出了对比图。朴麓的五官比周译函硬气,但是输在没那么清秀,加上是童星出生,路人粉多女友粉少,在对战中很快处于劣势,被周译函的粉丝指着鼻子骂卑鄙小人手段下作。 曾献平时不怎么上微博,还是公司的人打了电话他才知道。他正坐在江阔的车里,一边看一边骂周译函这个狗东西不要脸,江阔对这些人都不认识,听着只觉得茫然且好笑。 印象里曾献特别喜欢骂人狗东西,神情还尤为的可爱和傲娇。 很快官博发声明,贴了和朴麓签约的时间,表示从很早就定了朴麓,不存在截胡一说。 曾献一向爱憎分明,用他那个V认证却很少发消息的号补充道:“后期确有资方施压要求换男主,但我司坚持契约精神不愿违约,且多方一致认为周译函先生的优雅气质和片中角色不符。” 他内涵完了还特意放出了周译函试镜的原视频,跟加了滤镜的那几张图不一样,视频里的人姿态矜持,像一只端着架子的花孔雀,全然没有刑警的半分刚硬果决。 看过视频的人懂了,曾献说的优雅气质等于娘们唧唧。 舆论顿时炸了,心道这蒙添总裁还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留,明确指出截胡的人是周译函,演技还不行。 周译函自己都懵了,哪能想到向来圆滑模糊的圈子里真有曾献这么一号人,也不怕被他庞大的粉丝群体手撕了,正面撕逼打得他颜面扫地。 他的经纪人不由后悔没有摸清对方的脾气就下手,这会儿真是叫周译函丢了脸,后者气的在办公室里摔东西,指着他的鼻子骂只会出馊主意。 经纪人被骂的窝火,想着如何掰回一局,微信就响了几声收到了一个平时合作挺多的娱记的消息。 “有朴麓和蒙添总裁的亲密照,要吗?” 第24章 照片是昨天拍的,因为曾献请车企老板吃饭,朴麓是代言人更是搭线人,自然也在场。 曾献昨天心情很好,加上合作的老总性格爽快,便诚心交了朋友,喝了不少酒。 他的酒量很一般,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朴麓第二天要拍广告滴酒未沾,一直在边上扶着曾献怕他摔跤。 虽然朴麓戴着帽子,但观众看着他长大,绝对能够一眼认出他。 图片里的两个人靠的很近,朴麓一只手拉着曾献的胳膊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曾献甚至借着力半靠在他身上,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很亲近。 非但昨天,前阵子这记者怀疑朴麓和一个当红小花旦有暧昧,暗中跟了好几个月,所以偶然拍到过曾献跟他打篮球的照片,不止一次。 娱记在微信里说:“最重要的是,这位总裁喜欢男人,有不少人知道,可不是秘密。” 曾献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就被人给阴了,他睡觉的时候手机会开勿扰模式,所以很多电话都没接到。 醒来的时候江阔已经去公司上班了,他慵懒地靠在枕头上,被数不清的未接来电给吓了一跳。 肯定出事了,曾献确定。 回拨了电话,助理的声音有些焦急:“曾总不好了,您上热搜了,有人造谣您和朴麓关系不正当。” 怪不得未接来电里有朴麓的电话。 他很快去微博查看,自己和朴麓的照片几乎刷屏了。 每一张都看起来无比亲密,连打完球之后普通的交流都挑了勾肩搭背的放出来。 最让曾献不高兴的是,他的性取向被公开爆了出来。 他从未否认过性向,也主动承认过,可这不意味着不相干的人有权利将这点公之于众,甚至标记成某种忌讳的丑闻推向舆论的洪流。 曾献的手指摁在屏幕上,神情冷漠。 等到了公司,公关部门已经准备好了文案让曾献过目,他跟朴麓那边沟通了处理方式,有些疲惫地挂了电话。 揉了揉太阳穴,他仰着头坐在旋转椅上,这个时候却忽然想,不知道江阔会不会知道这事儿。 江阔本来是不会知道的。 他甚至连微博都没有,今天是格外忙碌的一天,连吃午餐的时间都比平时推迟了一刻钟。 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不喜欢搞特殊待遇,从来都是跟员工一起吃饭,副总看到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对面有空位。 才刚落错,他就听到了斜后方一桌的女同事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好像是某个明星的绯闻,本来他没当回事,却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曾献。 有人说:“朴麓那个金主叫什么来着,曾献是吗,我觉他长得好帅啊,比朴麓都好看。” “你们说他们谁是攻谁是受,朴麓可真不像gay。” “这事儿绝对是真的,那个曾总的上一条微博还是两年前更新的,朴麓又不是他家的艺人,昨天那么积极地给他出头,绝对有猫腻。” 背对着江阔的女会计是个腐女,说起这事儿眼里都在发光,可原本热闹的周遭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下一秒女会计听到身后有人冷不丁地问:“你们在说谁的新闻,我能看看吗?” 年轻的总裁面无表情,但语气很礼貌。 女会计呆滞地掏出手机递给他,手心沁出了冷汗。 江阔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这期间他始终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他脸部的轮廓越发绷紧,微抿的嘴唇已经泄露出不悦的情绪,连带着附近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仿佛一场蓄势酝酿的欲来山雨。 “谢谢。”江阔终于把手机还了回去,折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副总诧异:“怎么了,你突然关心娱乐圈绯闻干嘛?” 江阔没回答,而是很快拨了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就听到他沉声吩咐:“把所有平台关于曾献和朴麓的绯闻都撤了,连个渣我都不想看到。” “放出消息的媒体给我找出来,大肆传播的全部封号。” “曾献是我的人。” 等听到江阔最后这句话,副总嘴里的生菜叶没含住,吧嗒掉到了盘子里。 第25章 “您的热搜被撤了。” 公关经理很是诧异:“我刚才给朴麓那边打过电话,他们说在谈撤热搜的价格,压根钱都没打过去,各个平台的帖子就都消失了,搜都搜不到。” 曾献的表情也跟着疑惑了起来:“是吗?” 声明是早就发出去了,但是网上的议论不止,这个圈子里出的声明总是虚虚实实,吃瓜群众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任何的陈述了。 原本他们讨论的方案是,热度必须要降下去,但没有必要删的一干二净,毕竟极端的处理方式会显得心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倾向。 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方不动声色地替他们做了更多的事情,让人完全没有头绪。 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么大的新闻,要花多少钱才能遮掩住,不是当事人的话,实在难以理解谁愿意出这么一笔钱。 曾献问:“查到是谁下手爆料的吗?” “还没那么快,得再多点儿时间。” 因为跟昨天周译函的事情连着爆出来,曾献基本猜到了给自己泼脏水的是谁,但是他仍需要确认,毕竟他不愿意冤枉了任何无辜的人。 江阔查到源头的速度比曾献快。 无他,多家互联网公司都有他的参投,作为股东调查起来总是方便许多。 最初放出消息的小娱乐公司被揪出来,周译函做了什么自然也被拎到了台面上。 江阔的记性很好,听曾献提起过这个名字就记住了,知道这是徐路的情人。 这个人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江阔想。 他原本打算直接联系徐耀要个交代,但念及徐路已经反复地伤害到曾献,他又改了主意,决定亲自跟对方见个面。 徐路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心里很是忐忑,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但是江阔这个名字是他爹亲口叮嘱过不能招惹的,还给过崇津血淋淋的教训,难免让人生畏。 其实今早看到曾献的消息时他就有些担心,还特意问过周译函跟他有无关系,周译函一口否认了徐路才放了心。 那这位江总突然见自己究竟是何目的? 江阔是从公司来的,还穿着手工裁剪的黑色西服,他静坐在茶楼靠窗的雅座上,身后是雕刻着松柏图案的木质屏风,摆在面前的茶壶里水正烧得沸腾,发出轻薄的雾气,衬得他的脸肃穆且威严。 徐路来的比他迟了几分钟,刚上了二楼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潮牌夹克衫,心里咯噔着骂了句卧了个槽,总觉得还没说上话就已经被秒杀了。 开口气势就更输了一截,徐路讨好地打招呼:“江总好,我就是小徐,听说您有事要问我,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江阔端起煮沸的水,慢条斯理地洗第一遍茶,却是连头都不抬,只专注手里的动作。 他不请自己坐,徐路甚至都不好拉椅子,就尴尬地立在桌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对方开口:“听说周译函是小徐总的枕边人?” 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徐路暗叫不妙,不安地回复道:“江总怎么好好地说起他?” “当初小徐总对曾献动手,不也是因为这个人嘛。”江阔似笑非笑:“巧的是,我刚才查到有人在网上散布曾献和朴麓的谣言,授意放出消息的,也是他工作室,这事儿,小徐总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哎呦我冤枉啊江总,这,这回真不怪我,上一次失手弄伤了曾总我爸可给了我好大一顿训,我特别有诚意地也给曾总道歉了,哪敢再针对他。会不会搞错了,我之前问过周译函他说跟他没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查错了?” 江阔总算施舍了对方一个眼神,徐路被他这么看着,连喘气都放轻了。 他的五官并不冷酷,甚至嘴角还晕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不看那双眼睛,怕还会侥幸地以为这是位春风和煦的公子哥。 偏那双眼落在他身上,仿佛是寒江上压着的沉沉雾霭,亦或是深林里头潜伏着猎物的野兽,若是惹怒了他,也许下一秒就会被撕碎了。 “江总亲自查出来的话,应该错不了。”徐路苦着脸:“您放心,我这就打给周译函让他给我处理干净,让他给曾总赔不是。” “打电话就不必了。”江阔制止了他,又像是才想起来还未让对方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是情人,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有照片或者视频吧。” “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爆出去,你和周译函的关系。” “这,江总,他好歹跟我有段时间了,我们那种关系公开出去的话,他可别想再在娱乐圈混了。” “徐路。”江阔甚至对他真实的笑了笑,这笑容落在徐路眼里却是格外的冷漠薄情:“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谁欺负了我的宝贝,必须得付出代价。” 第26章 吃醋 网上的消息太糟心,曾献索性关了网页,给江阔打了个电话,说他先回家了让江阔下班去家里找自己。 因为来的频繁,曾献住的别墅区保安已经跟江阔很熟悉了,见他开车进来还不忘打招呼:“江先生吃饭了吗?” “买了菜回去做。” 江阔如果来,曾献怕被人打扰总会让做饭的阿姨不用过来。 他之前听到曾献说话的语气闷闷的,就知道小少爷肯定发了不小的脾气,估摸着也没心情出去吃饭,总不能用没有营养的外卖哄他。 输了密码进门,客厅里却不见曾献的身影,江阔打开卧室的门,果然见房间里开着浅黄色的壁灯,他人躺在床上,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已经睡着了。 江阔这会儿没叫他,脱了正装搭在沙发上,又解开袖口折了几道开始洗菜做饭。 这些菜是按照曾献的口味买的,曾献喜欢吃鱼虾和瘦肉,对江阔来说并不难,他在国外长大,因为不爱吃的汉堡和披萨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连江司年都对儿子的手艺赞不绝口。 曾献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本来只准备闭目养神没打算睡着,所以也没调静音,此时摸了手机接通了,听到话筒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曾总,周译函爆出被同性包养的新闻了,还有很多张床照,锤得比钢筋混凝土还要实在,粉丝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啊?”曾献慢慢回复了意识,撑着手臂坐起来:“朴麓找人做的吗?” “当然不是,我听业内有人说,是他金主自爆的。想想也是,床照那么私密的东西,除了当事人谁能拿到,周译函是跟徐路撕逼了吧,怎么分手弄得这么难看?” 曾献坚定地认为徐路脑子坏掉了,嗤笑了一声:“真是报应。” 被这么吵醒了,他也睡不着了,看了眼时间心想江阔该下班了。 果然外面有些许动静,曾献走近了却突然闻到一阵香,这香味显然是从厨房传过来的,混在飘动的油烟里,带着钩子似的挠的曾献胃里发痒,好饿啊,他咽了下口水。 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曾献一下子看到了正在煎排骨的男人。 江阔没找到围裙,此时穿着雪白的衬衫配笔挺的西装裤,倒像是深山里的老房子在寂寥的旷野里冒着炊烟,清清冷冷又人间烟火。 他不由看呆了。 江阔转头:“醒了?去刷个牙,十分钟后开饭。” 等上了菜,曾献发现完全合着自己的口味,之前的不高兴一扫而空,他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肉麻,最后咬着虾仁嚼了好几口,还是忍不住:“你真好。” “心情好些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不开心?”曾献问完了然:“连你都看到新闻了。” “公司的女同事议论了几句,我偶然听到了。”江阔把鱼肚上的长刺挑出来,给他夹了整块鱼肉:“你跟朴麓的关系好像不错?” “我们认识好久了,有时候会约了打球。那些记者真的无聊,朴麓直的跟个电线杆是的,怎么可能跟同性有什么。” “那他要不是直男,你会喜欢他吗?”江阔状似随口一问,曾献倒是愣了数秒,莫名有些心虚。 其实最开始他动过心思,曾献这个人找伴儿看脸看性格,朴麓是明星脸长得肯定不错,性格也很随和讨人喜欢,是符合曾献审美的。 但是察觉到朴麓康庄大道的笔直,他就很快打消了念头,只当兄弟相处了。 眼下猛地被江阔这么一问,曾献否认了。可他方才犹豫的那小会儿,江阔却记住了。 晚上在床上,江阔吻得他喘不过气,动作也比平时用力,曾献的小腿被他握着,好几次都战栗地发抖。 他总算回过味儿了,睁着那双晕着生理盐水的眼睛瞪江阔:“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江阔没回答,只是贴着他的侧脸说:“乖,腿再分开些。” 曾献就不乐意了:“你肯定在闹情绪,我凭什么任你宰割,我又没犯错。再说了,我出了事儿你怎么都不问问后续结果怎么样,你不关心我。” 压在上面的人只好明知故问:“结果如何?” “热搜都被人撤了,说来也奇怪,都不知道是谁的动作,把所有的消息删除的干干净净,关键词都没了。” “这不好吗?” “也好也不好吧,难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江阔垂眸,心道我偏要删,就不喜欢你们两名字放一块儿。 他的手指摁住曾献的下巴,在曾献明显动情的时候偏放缓了动作:“叫我的名字。” 身下人有些空落落的闷哼一声,热切地想要索取。 江阔却不着急,坚持道:“我是谁?” “江阔。”曾献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像吐出缠绵的气,江阔用力地吻住他,把他的气息吞了进去,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 如同掉进了不可测的深渊,曾献的思绪骤然放空,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名字,江阔,江阔。 性是坠落,也是升天。 第27章 随着周译函的丑闻持续发酵,先前曾献和朴麓那事儿很快就被人抛诸脑后,江阔吃饭的时候听到公司小姑娘议论的热点已经成功地转移到周译函,自然满意了。 特助按照惯例跟他确认工作事项,提醒道:“今天《经济时潮》的总编秦勇先生打了个电话过来,想问您近期是否有空接受采访。” “之前答应的那个?” “是的。” 秦勇是江司年以前在美国教过的学生,跟江阔也吃过几次饭,凭着这层交情,这次的采访他没法推脱。 而且他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期《经济时潮》的纸刊。 互联网资讯时代,纸媒的地位一落千丈,印刷出来的杂志除了明星周刊,其他行业几乎都在亏钱,成册地堆在仓库里积灰。 所以秦勇他们集团以后的中心是新媒体平台,这个自90年创立的著名财经杂志终是决定取消实体。 副总正好进来找江阔签字,见他若有所思忍不住问:“你不会想放人家鸽子吧,最后一期了,意义多重大啊。” “万一被曾献看到了……” “我的江总哎,你以为现在谁还买杂志抱着看,它要是读者多销量好能停产吗,哪那么巧就被他看到了。” 江阔想曾献的确没有买杂志的习惯,稍稍放宽心。 “再说了,难道你打算一直骗他,真想长久在一起的话,总瞒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话也有道理,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江阔不再犹豫,让助理去联系秦勇。 副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正色道:“刚刚收到纽约的邮件,ILTC想要收购TK集团旗下的无人机公司,希望我们来跟进全程,这笔收购案整个无人机行业都在关注,动静不小。” ILTC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发展迅猛,已经成为全美最具潜力的公司之一,甚至野心勃勃地准备吞下曾经的老牌巨头。 “我下周会去纽约检查年度工作,顺便跟ILTC谈这个。” 像是呼应他这话,江阔的私人邮箱同一时刻闪动了一下,邮件是用中文写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公司要事,期待共议。” 落款是他熟悉的名字,Linton。 …… “你真的不去纽约?”吴弄给曾献办公室的盆栽浇水,语气颇为不平:“姨夫中午跟我爸吃饭,我听他们闲聊说的,下周大哥过生日,他跟三姨准备过去替他庆生,表妹也快放假了,到时可能一起去美国度假。” 曾献在玩俄罗斯方块,像是没听到吴弄跟自己讲话,一声不吭地用手指戳着屏幕。 “哥,这都好几年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都是一家人,凭什么他们就把你落单了。要我说,你也应该飞过去,多少找点存在感。” “没必要。”他输了这局,兴致缺缺地扔了手机:“让我给林源过生日,我只会祝他年年倒霉,何必给彼此找晦气。” “那你这愿望太难实现了,别说倒霉了,大哥那运气挡都挡不住,从小到大都比别人强一截,结婚之后更是开了挂似的,我妈今天还说大嫂有旺夫命。” 曾献听着不耐烦:“你少在我面前提他,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滚?” “干嘛让我这会儿走啊,请我吃饭呗,把江阔哥叫上,我最近也想买股票,正好问问他意见。” 因为吴弄的坚持,他们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吴弄是个投资小白,一直问入门的问题,江阔倒也有耐心,跟他讲了不少门道,听得吴弄连连点头。 见曾献不怎么说话,江阔给他舀了碗鱼汤:“我下周要出差,可能十多天才回来。” “这么久?”曾献放下筷子:“去哪里啊,你一个秘书也这么折腾?” “纽约,老板在那边有不少业务要处理,我得跟着。” 吴弄一听抬起头:“江阔哥,你也要去纽约啊?” “还有谁要去吗?” “没谁,我几个亲戚要去玩,本来我还想着表哥能一起去就好了。” 曾献冷眼一瞥,吴弄又耸耸肩:“不过表哥不肯。” “你想跟我一起去吗?”江阔看着他:“老板有私人飞机,很方便,我以前在那里待过,工作不忙的时候还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不去。”曾献其实有点不想江阔走那么久,他虽然不粘人,但已经习惯了随时见到江阔,突然要分开十来天,隐隐有些失落。 但是他还是拒绝地很干脆:“我不喜欢纽约,那里有我最讨厌的人,连带着那座城市,我都感觉很讨厌。” 第28章 Linton 江阔是清晨出发的,时间太早,曾献听到身边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其实江阔的动作很轻,但曾献难得睡得不太踏实,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要不我送你去机场吧。” 本来司机要来接,江阔想让他多睡会儿,可看着曾献的脸,不自觉地就同意了:“行,你送我。” 曾献开着自己的保时捷,这车起步快,一踩油门速度就上去了,但今天全程都很稳,倒有些不像曾献的风格了。 江阔坐在副驾驶,见曾献不怎么说话,行道路上还未熄灭的路灯偶然掠过他的脸,让人想起文艺电影里沉默寡言的男主角。 “你有事找我的话,随时给我电话。”江阔冷不丁地开口:“尤其是遇到麻烦,可以找我吐槽。” “十二个小时时差,我要是下午三点找你,你不恨死我了。” “没关系,随时都可以,我不关机。” “切。”曾献意味不明地哼了哼:“万一夜里打给你,是其他人接电话呢。” 江阔无奈地笑:“不放心我?” “天高皇帝远,你又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谁知道有没有……” “曾献。”江阔轻声打断他:“我会想你,所以打给我,每天都要打,再忙也要。” 曾献瞬时就闭嘴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哦。 目送曾献的车离开,江阔才进去,有工作人员替他把行李推走,客气地请他登机。 手机又即时震了震,他低头再次看到一封私人邮件。 “明早见。Linton” 江阔始终没有回复。 飞行时间将近13个小时,这期间他看了两部电影,少许进食,又睡了几个小时,总算降落。 手机的时间已经自动变更,此时是当地的清晨。 不是个晴朗的天气,安静地下着小雨,温度薄凉。 江阔走出航站楼,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闪了闪车灯,他扭头看过去,从驾驶室出来的男人穿了件黑色立领毛衣,撑了一把伞靠过来,替江阔遮住雨的同时接过他的行李箱。 “好久不见。”男人很慢地叫他的名字:“阿阔。” 江阔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脸上倒看不出喜怒:“你怎么来了?” “来机场有事,顺路接你。” 这样拙劣的理由,任谁都不会相信,但谁也不会戳穿。 男人欲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但江阔走过去,伸出手把门按住,自己拉开后座坐了进去。 来人没说什么,很快开车,江阔随手翻了翻车上的报纸:“直接去你公司,我先看一看资料。” “现在该吃早餐,还没到工作时间。”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可我还没有。” 男人从镜子里看到江阔淡漠地看了一眼自己,听到他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那去公司吧,我不吃了。” 江阔没反对,低头给曾献发消息:“我到了。” 很快车里传来一声提示音,曾献秒回:“我在吃晚饭,公司楼下新开的淮扬菜真难吃。” “回去我做给你吃。” “我要吃炒黄鳝。” “好。” 开车的人视线始终没离开头顶上方的镜子,所以自然也不会错过镜子里的人嘴角显露出的笑意,春风般和煦。 真刺眼啊,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住了方向盘。 第29章 ILTC的写字楼坐落在曼哈顿著名的第六大道,落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整块玻璃晕成了雾面,江阔坐在椅子上,一目十行地阅览资料。 他不必事无巨细地了解所有细节,只要给出指导方向就可以,后续事宜自有项目团队来推敲。 秘书还未上班,整栋楼里空荡荡的,Linton亲自给他泡一杯咖啡,然后坐在沙发上望着江阔。 他忽然记起他们分手的时候正是纽约的雨季,那个月有二十天都在下大雨,天气阴冷,连日后的回忆都是湿漉漉的,总让他视线模糊。 “Linton。”江阔叫他:“跟我讲讲你们大约的预算。” 这之后一整天都在开会,连午餐都是秘书定了披萨送进会议室,临近下班的时候,江阔已经提出了几点关键的并购意见并安排好各个团队阶段性任务,效率高的让人称奇。 晚上却有夜场派对,江阔说累本不想参加,但公司的经理热情地拉住他,用英文说:“江,你必须得来,明天是Linton的生日,我们准备嗨皮到凌晨。” “是吗?”江阔看着Linton:“抱歉,我不知道,没提前准备礼物。” “不用。你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们包下了临街的一家酒吧,沸腾的电音DJ和圣地亚哥空运过来精酿啤酒很快让所有人陷入狂欢,不时有异国美女来到江阔身边请他一起去舞池跳舞,甚至还有男人过来搭讪。 Linton晃着杯子里想,总是这样,只要有江阔在的场合,喜欢男人的女人和喜欢男人的男人都会被吸引。 他也不例外。 正准备走过去给江阔加一杯威士忌,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贴在裤子口袋里持续震动,Linton不耐烦地掏出来,看到号码之后更是神情淡漠,但是对方俨然不依不饶,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六通电话。 他总算接了起来,往静一些的地方走:“什么事?” “爸妈来了,他们特意从中国飞过来给你庆生,你总不能凌晨才露面。” “我有事。” “酒吧的音乐声藏都藏不住,你当是我聋了吗?”女人耐着性子:“Linton,回家吧。” “是我让他们来的吗?既然人是你招惹的,招待他们自然也是你的事情。冯秋,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试图干预我。” “林源!”冯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是你的妻子!” “仅此而已。”他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他觉得烦躁,想去室外抽根烟,就往后面花园的院子里走,半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江阔在说话,不知他何时也走了出来。 和前厅的喧哗相比,这里有难得的幽静,江阔背对着他坐在走廊的金属雕像上,居然正在跟谁视频。 Linton忍不住停了脚步,听到江阔讲:“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还不是怕太晚起你睡觉了。”年轻的男声传过来,隔着屏幕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问:“你在酒店吗,还是在外面。” “外面,在酒吧。”江阔解释:“是有一个合作方过生日,我被老板拉过来,走不开。” “是吗,酒吧也这么安静。” …… 这之后江阔又仔细地嘱咐了对方好些话,Linton在听到他说自己是合作方的时候就已经头疼欲裂了,一股气从胸腔蔓延到全身,连手指都在微微地发抖。 印象里的江阔一向吝啬言语,即时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话都不多,也不知是谁这么大本事,让他如此耐性地哄着。 他甚至不顾仍在室内,就点起烟猛吸了一口,头顶的警报器还未响,反倒是被呛到了咳了起来。 江阔察觉到有人,跟曾献说回聊便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着Linton:“你想把消防车招惹过来?” Linton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摁在了垃圾桶里,笑了笑:“男朋友查岗?” “算是吧。” “我刚听他声音,觉得很耳熟,说不定我还认识。” “他叫什么名字?” “Linton。”江阔皱眉,眼神压着警告,对方举手做认输状:“知道了,不关我事,与我无关。” 第30章 林源这一夜是在办公室睡的,第二天刚起身就收到了一条消息:“爸妈要见你,我们十五分钟到你公司楼下。” 他把手机翻过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但终究没有拂掉父母的面子,准时下楼等他们。 林岳和曾梦怡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儿子,对昨天他的缺席倒没有半分责怪,反而嘱咐他要照顾身体不要一心只想着工作。 冯秋在边上笑得温柔体己:“是啊老公,看你那么劳累我真的舍不得。” 见林源不说话,她又打圆场:“该去机场接熙熙了,她很快降落。” 熙熙是林源的妹妹林熙,自多伦多飞过来,一见到他们就小跑着过来,抱住曾梦怡:“妈,快带我去吃早饭,飞机餐难吃死了,我饿了好几个小时。” 几个人很快坐在了市中心的餐厅喝咖啡,冯秋贴心地替他们加了方糖:“一家人难得这么齐,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林熙搅了搅勺子:“嫂子没请二哥一起来吗?” 听她突然提起,冯秋短暂地沉默了下才说:“二弟那么忙,我不敢打扰他。” 林岳声音不满,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他能有什么正事。” 林源总算主动开口了:“曾献他还是没找个正经对象,就一直浑着?” 这话无疑让林岳和曾梦怡都变了脸色,冯秋忍不住接话:“二弟也是的,怎么就不肯正常过日子,非要让父母操心,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成家。” “其实没什么吧,不就是喜欢同性嘛,现代社会很常见啊。”林熙切开三明治:“我最好的朋友也这样,但是性格很好啊。” “哪里正常了,熙熙你还小所以不懂,那种情况很容易染上乱七八糟的病,生理心理都……”冯秋停了一下,却忽然转头盯着林源:“老公,你说是不是?” “是啊,就是有病。”林源回看了她一眼,阴冷地笑了笑。 “哥,嫂子,说起来你们两都在国外那么久了,多见不怪才对,居然还这么恐同,不应该啊。”林熙还想替曾献说话,林岳已经放下了叉子:“不吃了,没胃口。” 她顿时不敢再出声了。 …… 之后的日子,江阔虽然人在纽约,却只忙自己公司的事情,再也没去过ILTC。 林源好几次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都没有回音。 他于是总是想起那天在走廊上听到的声音,想到那个占据着江阔男友身份的男人,如同一根尖锐的长钉,恶狠狠地钉在自己的血肉里,无法忽略地疼。 那声音真的熟悉啊,林源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跟他最痛恨的弟弟竟然很相似,果然讨厌的人都有几分像。 江阔是十天之后走的。 起先林源并不知情,还是听暂驻他们公司办公的江阔下属团队说起,才知道对方今早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这天有公司内部的董事会,所有与会的人都对接下来的收购工作表现出兴致盎然。 有一位独立董事忽然提到江阔的名字,凑在林源耳边遗憾说:“Linton,江已经离开了么,我还以为会见到他,他也是我们的股东啊。” “是啊。”林源不自觉地掰断了原子笔的笔帽:“他怎么就走了呢。” 第31章 老公 开车去机场的时候,曾献被堵在了高架桥上,正值早高峰,前面的车流蜗牛爬行般前行。 他连着蓝牙听歌,自言自语道:“劳资能赏脸去接他已经够给面子了,迟到了就迟到呗。”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诚实地摁了好几下喇叭,又把头顶的镜子扒拉下来,照了照下巴。 最近江阔不在,他连着多日没有夜生活,无聊的时候只好打游戏来消磨时间,一不小心就通宵了,脸上长了两颗痘,抹了小半管药膏好不容易消下去了。 前面的路终于通畅了,曾献踩着点,一过了双实线就开始超车,因为不小心别了边上一辆奥迪的路,对方降了车窗朝他狂吼:“大清早的开车这么骚,急着去洞房吗!” 曾献听到了居然不生气,嘿了一声也降了车窗:“咦,你怎么知道?” 已经在机场江阔并不知道自己一大早就被安排了性生活,他站在商务登机楼的出口处等曾献来,戴着蓝牙耳机听今天的国际新闻,脸上全无半点焦急。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在他身边停下来,紧接着走下来一个女人,拢了拢羊毛披肩走近江阔:“帅哥,去哪里,我送送你?” 江阔扭头看到张格外明艳的瓜子脸,披肩下穿了件米色吊带,一半的丰满呼之欲出,连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回头望了好几眼。 “谢谢,但不必了。”江阔温言拒绝。 “真的不上车?不要后悔哦,我的车可很少载陌生人。”女人微微歪着头,说话的时候一双媚眼紧紧盯着江阔,左手顺势放在了他行李箱的拉杆上,手指仿佛下一秒就要碰到他的指尖。 曾献在远处就认出了江阔的位置,靠近了才发现他身边还有别人,女人的披肩不知何时垂了下来,露出漂亮的直角肩,从他的视角看起来,她几乎要贴在江阔身上了。 长得好看真麻烦啊,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他把车横着停在法拉利的前面,江阔见到来人眼睛亮了亮,曾献今天穿了件新买的黄色运动夹克,乍一看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美女还未注意身后有人,继续搭讪道:“你不要我送也行,要不加个微信吧,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曾献把她的背影上下打量了一遍,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宣布下主权。 可叫江阔吧不能体现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叫男朋友也显得矫揉造作,他摸了摸鼻子略一思索,对上江阔的眼睛恶作剧似的喊了声:“老公,咱们该走了。” 女人的背影僵住了,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眼身后,又转回来看江阔。 只见原本神情寡淡的男人失声一笑,英俊的五官瞬时沾了金光似的鲜活起来,大步迈向了那辆保时捷的主人,下一秒就当着她的面略微低头,吻住了对方。 她呆滞地站在这里盯着他们的时候,一时竟忘了离开,曾献从江阔怀里探出头,勾了勾嘴角坏笑了一下:“美女,还没看够?”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这就走。” 见对方仓皇逃离,曾献哈哈大笑,挑衅地看着江阔:“不好意思咯,把你的艳福搅和没了。”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 江阔半搂着把人塞进副驾驶,并躬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手掌却在他的敏感部位揉了一下,对上江阔看猎物般充满欲望的眼神,曾献夹着腿坐得笔直。 嘴上一时爽,灭灾火葬场。 回去之后的整个上午,曾献被江阔按在沙发上就要了,每到关键时刻某人都不怀好意地停下来,逼着他叫老公。 曾少爷不记得多少次红着眼睛重复着这两个字,咬牙切齿地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骚了。 第32章 没过多久,就是立冬。 江司年出生在中国北方,即使在异域多年仍然记得老家旧俗,要在这天吃饺子。 他特意打给江阔,让他把曾献一起带着,到自己的公寓来包饺子。 曾献从小就在魔都长大,从来对节气没什么讲究,可江司年特意邀请他,他又很开心,拉着江阔去超市买了鲜肉和饺子皮,还拎了几大盒保健品,特别像第一次登门拜访的小媳妇儿。 当然,小少爷含着金汤勺长大,做饭的事儿不指望他,江司年也是个只动口不动手的,跟曾献坐在沙发上看抗日剧,把江阔一个人扔在厨房。 这公寓不大,是学校替江司年租的,一室一厅,曾献的眼神不时地就朝着江阔的方向飘过去,还偷偷拿手机拍了两张他捏饺子皮的照片。 他转过头问江司年:“哎叔叔,你们当年收养他,不会就是看重他长得好看吧。” “正解。” “眼光真毒辣。”曾献竖起大拇指:“关键是他脾气还特好,我就没看过江阔生气。” “那不是吧,他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其他人惹恼了他肯定倒霉。” 曾献对江阔的事情特别感兴趣,盘着腿小声问:“那您见过他以前喜欢的人嘛,就是他前男友什么的。” 江司年想了想:“见过一个,在美国的时候,那孩子长得也挺帅的,是江阔大学同学,反正认识挺久的。” “啊?江阔哪个学校毕业的,我好像都没有问过他。” “斯坦福……利亚什么玩意儿的吧,我也不记得了,就一野鸡大学。”江司年说完前三个字猛地记起来儿子现在的人设,急忙拐了个弯止住了大实话。 听他这么说,曾献转移了重点:“大学同学的话,为什么要分手啊。” “对方结婚了。” “跟男的?” “不是,跟女的结婚了。他也是一华人,可能是家里要求的吧。” “那是形婚,还是骗婚?” 江司年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他们的确因为那个事儿分的手,后来那孩子还来求过我,说后悔了不想结婚了,盼着江阔回心转意。但我这个儿子吧,脾气其实很犟,他说对方提出结婚那一刻起他们的感情就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不愿意再回头。” 曾献看了看江阔烧开水的背影,心道,我肯定不会跟女人结婚了,那我们应该不会分手吧。 …… 这顿饭吃的其实挺简单,清一色的猪肉馅,里面加了少许的玉米粒,可曾献胃口很好,一口气吃了三十几个,差点消化不良,被江阔喂了两片健胃消食片。 饭后江阔接到秦勇的电话,避开曾献走到了阳台上,听到秦勇说:“这一期的杂志上市了,我已经让人把样本寄到你公司了,果然是大帅哥,我办公室的女编辑都在碎碎念,说这张脸应该去拍戏。” 江阔没当回事儿,秦勇又说有空去拜访江司年,随意聊了两句就挂了。 截止到这通电话,都没人想到这期杂志会大火。 《经济时潮》最后一期,官博倒是说了挺煽情的话发表了感慨,本来也没指望有什么动静,毕竟空有十多万粉丝,平时发的状态评论从不过百。 管理官博的人发完就跟同事聚餐吃火锅去了,这顿火锅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桌有人说了句:“卧槽十分钟之内我要这个江阔的所有资料。” 所有人的筷子静止在半空,下一秒齐刷刷地掏出手机去看那条微博,发现评论接近三万,转发也两万多,各种沾边的不沾边的大V都在转,愣是把经济时潮和江阔送上了热搜。 很快编辑接到了通知,说官网卖空了,不少人在网店里跟客服要求加印要当做绝版留念,而实体的杂志社和书店更是被一扫而空。 秦勇都懵了,谁都没想到有外貌加持的商业精英这么受欢迎,他兴奋地想要跟江阔分享这个消息,对方却先一步打过来,语气听着反而不太愉快:“不是说不要宣传的吗?” “没宣传啊,突然地火起来,给我们也吓坏了。” 江阔知道曾献还没发现,已经让人撤了所有的热度,对秦勇说:“你们官博发的消息也被删了,就这样吧,反正杂志都卖出去了,这期也不亏本。” “不加印啦?” “你还想加印?”江阔制止他:“别给我添麻烦啊。” 秦勇扼腕遗憾,但还是应了他的要求。 第33章 掉马 话虽这么说,但江阔总觉得这事儿瞒不料太久了,不如找个时机跟曾献坦白算了。 但江阔还没想好怎么说,曾献已经知道了。 曾献不是自己看到的,而是吴弄告诉他的。 吴弄下午跟人约了在体育场打球,口渴了就在体育场门口的报刊亭买水喝,结果好几个女生过来问:“老板,这一期经济时潮你们这里还有吗?” 老板摆手:“都被人买走了,这期卖的太快了,货也补不到。你们都是冲着那个封面上叫江阔的人才买的吧。”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吴弄正在扫码付钱,心想这名字怎么跟我江阔哥一样。 就听老板接着说:“不过也是,我卖了那么多期财经杂志,第一次看到搞金融的人长成那样。” 吴弄忍不住了:“搞金融的?长成什么样了,有照片吗?” 边上小姑娘连忙掏出手机,安利爱豆似的搜出截图给吴弄看:“就他,是不是帅的人间不真实。” …… 这天下午,吴弄设法溢价弄到了杂志,看完内容二话没说去找曾献。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表哥怎么能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说人家普通上班族,是不是怕别人觊觎他的人? 曾献被他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还没弄清楚情况,一本杂志就摔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干嘛呀你。”他的视线落在封面,愣在当场。 照片上的人穿了一身深灰暗纹西服,往后微倾地坐在皮椅上,双手随意地交叉摆放在膝盖处,头顶有一束纯白的灯光打下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圈里,周围是深黑的背景,但他的面孔熠熠生辉。 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无澜地望着镜头,涌动着无法言说的穿透力,好似能够隔着屏幕,深深地对视着凝望他的人。 人物的边上,还附着八字介绍:资本浪潮,江阔风起。 曾献整个人都愣住了,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强迫自己去回忆处处见到江阔的那个晚上,在他自营的会所里,对方就是用这双眼睛注视着他,让他方寸大乱。 怎么可能,明明他曾是张如峰的人,以前还在声色场所做过兼职,所谓的金融正业在曾献眼中也不过是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 他茫然地看着吴弄:“这杂志是专业的吗,信息真实还是找个模特来糊弄人的?” “表哥你没毛病吧?这是经济时潮啊,创刊多少年了元老级杂志,难道你也不知道江阔哥的身份,你自己看看他多牛逼,我看到采访稿都吓死了,他居然是斯坦福商学院毕业的……” 曾献翻开内容,入眼的斯坦福,华尔街,顶级投资人这些词汇乱花入眼地跳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在嘲讽他这个所谓的金主是个大傻.逼。 他忽然想起江司年跟他说江阔毕业的大学,还斯坦福利亚?神他妈的斯坦福利亚,他果然是蠢不可及,居然这会儿才回过味。 “啊啊啊,这个骗子,气死我啦!”曾献把杂志扔到地上踩了好几脚,越想情绪越激动,吓得吴弄都不敢上前劝他。 “江阔,劳资要弄死你!”说完他就拿了车钥匙去找人算账。 地图上一下子就搜到了江阔公司的写字楼,难得回暖的午后,阳光照的人惬意又犯困,前台打了个哈欠,偷偷刷手机提神。 忽然有人快步走了进来,拍了拍桌子问:“美女,你们老板是江阔吧。”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找他有事,你帮我联系一下。” 曾献不想给他私下反应的机会,来之前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前台看曾献长得好看,软着声音解释:“找江总得有预约才行啊,我今天没有收到秘书处的通知。” “那你打给他,就说,曾献找他。” “这,不太好吧。” “没事,他绝对不会怪罪你,你要是不打,他会不会生气我就不确定了。” 曾献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一本正经,周身的行头明眼可辨的昂贵奢华,也许是老板的朋友。 前台见他不像吓唬自己,给秘书处打了个电话。 楼上回复说,老板正在开会,没有预约不见客。 他把电话拿过来:“黄秘书是吧,那你现在去会议室告诉江阔,曾献在他公司。不说的话我不保证你明天还能来上班。” 黄秘书第一次被人威胁,为难地放下座机,小心翼翼地推开会议室的门,低声在江阔耳边说了句:“江总,有位叫曾献的先生在楼下,想要见您。我本来说了您在开会,可他……” 这话还没说话,众人只见江阔脸色一变,下一秒已经站了起来,连句交代都没有就转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余下的人目瞪口呆。 这是,业界大地震了? 前台见上面没回复,不敢怠慢曾献,请他坐在沙发上,还给他泡了杯龙井茶。 曾献接过来,客气地道谢,并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抿了一小口水。 喝到第三口水的时候,电梯叮的响了,前台看着走出来的人,心道真是见鬼了,还真有人能把开会的大老板给请出来。 然而更见鬼的还在后面,只见平时风雨不动的冷面总裁沉默地靠近沙发,和客人对视了数秒突然开口:“宝贝,你听我解释。” 前台??? 第34章 认怂 曾献一抬手,杯子里的水尽数倒在了江阔的脸上,幸好这水是温的,但浅棕色的茶水把江阔身上的衬衫染湿了大片,看起来好不狼狈。 前台心道我死了,这水是我亲手倒的,我居然还在里面放了茶叶。 “骗子,劳资再也不相信你了!”曾献紧紧地抿着嘴唇瞪着他,并没有因为这杯水浇下去就消了脾气。 江阔心知今天在曾献这里的脸面是别想要了,但前台和保安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他还想挣扎一下找补点作为总裁的体面,维持着平静对他们说:“你们先转过去。” 听了这话边上的人纷纷一百八十度转身,恨不得自戳双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我知道你气坏了,隐瞒身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再信你我就是狗!”曾献拽着他的西装领口:“亏我之前还担心你没钱用,车给你了卡给你了,你也好意思收?还江秘书,我呸,你丫就是一没心没肺的心机白眼狼,碎土机里盘络出来的人渣,你的存在就是和谐社会的典型反面教材!” 江阔:……行吧。 亏他以前还以为曾献一到骂人的时候就词汇缺乏只会说对方是狗东西,怎么一到他这里文采飞扬,排比句都整出来了? 前台和保安:我们有点想下班了,做人可太难了。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江阔低声哄他:“我们出去说好不好,找个没人的地方,要打要骂随你高兴,我保证不反抗。” “呦,听江总这一副逆来顺受的口气,我倒反而成了欺负弱者的恶霸土匪了,现在知道被人听到丢人,早干嘛去了你。” 曾献嫌弃地推开他,到底是走出了大楼,江阔跟在他后面,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朝着前台做了封口的动作,前台点头如捣蒜,就差竖手指发誓了。 写字楼附近的咖啡厅雅座里,曾献环臂坐着,朝对面的江阔扬了扬下巴:“不是要解释吗,我看你能吹出什么花儿来。” 江阔把胸口的茶叶渣清理掉,思索着开口:“其实一开始我没想骗你,但你把我当成了张如峰的人,我看你那天火气不小,不愿意火上浇油就顺着你的意思将错就错了。” “后来你说让我换个金主,我觉得你特别可爱,而且也跟我的审美完全符合,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玷污了我!”曾献痛心疾首:“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服务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包间里传出来这句话,一双天真的小眼睛倏然睁开了,他苦着脸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说:“两位,我们包间有最低消费四百元,你们现在点单吗?” 曾献抽了四百块递给他:“不点,钱你拿走。” “那不行,不点餐我们不收费。” 江阔叹了口气,在菜单上随手指了个最贵的蛋糕,服务生刚拿笔记下来。 曾献不放过任何可以呛江阔的机会:“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吃得下去!” 服务生…… 江阔…… 他叹了口气:“麻烦你,打包放在吧台,我们临走的时候再拿,先不要进来了。” 曾献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所以,张如峰后来也被你给收买了,还帮你一起骗我。我说那个狗东西怎么突然孝顺的跟我儿子是的,感情他是把你当爹供着了,卑鄙,无耻!” 江阔不敢狡辩,又听曾献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还有那个徐路狗东西,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第一次跟我见面还拽的二五八万的,第二次到我跟前乖得跟孙子似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原来他亲爷爷是你啊。” 得嘞,江阔心塞,他怎么就突然多了个儿子和孙子了。 “我再问你,我和朴麓那微博突然被人给撤了,你做的?” 江阔都不吭声了,只是分外沉默地点头,怎么看都像个面对执法警察一秒认怂的犯罪份子,哪里还有昔日霸总的凛凛威风。 第35章 不得不说江阔这个心理战术还是有效的,他一声不吭地让曾献发泄,等曾献损话说够了,气也消了不少。 说到后面,曾献狐疑地盯着江阔:“我就不明白了,你找那么多人陪你演戏,到底图什么呀。” 江阔顺着他的话自嘲一笑:“是啊,我图什么呀。” 他直直地看着曾献:“大概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吧,从最开始见到你,每一次的反应都超出我的控制范围。要说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后面却是不敢开口说实话,怕你生气不理我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要不是真心的,何必绕这么多弯来讨好你。你手上的手链,是我在你生日前一天特意飞韩国去拍卖会买的。你被人泼脏水,是我第一时间找人撤掉的。周译函后来出事,是因为他得罪你所以我逼着徐路动手做的。至于徐路为什么听我的话,也是因为我在期货市场给了徐家一记重击让他心存忌惮。连你以为朴麓带资进组的资金,都是我授意那家车企给你的。” 这些事情,曾献原本都蒙在鼓里,忽然听他全盘说出来,惊讶地愣在当场,顿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原来,他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啊。 他好像,真的对自己挺好的…… 江阔是什么人,纵横商场多年,舌战群儒,虎口夺食,最棘手的案例也为他奠定了最顶尖的谈判技巧。 此时暗中观察曾献的神色,他就知道曾献开始心软了,更是放低了姿态,温柔地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宝贝,我其实不善言辞,所以很多时候并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但我确信我爱你,才不能容忍你受到任何伤害。可没想到我还是搞砸了,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他越说声音越失落,甚至还用双手半掩着脸,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被修长的手指遮挡在后面,怎么看都透着浓重的消沉。 曾献很少见江阔这幅模样,明明本来他才是发着火的人,眼下反而陷入了自我反思。 好像江阔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又替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还被他骂成人渣,是不是太过分了? 见江阔状态低迷,曾献不确定地问他:“你不会哭了吧?” 江阔憋住笑意,心想小孩儿太好骗了,惯常是刀子嘴豆腐心,恐怕这会儿还自责了起来。 他缓缓放下手,头还是低垂着,连声音停下来都有丝丝沙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他试探地握住曾献地手,曾献先是挣扎了一下,但看了看他悲伤的表情,到底没有挣脱。 “别不理我。”江阔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像是握住什么稀世珍宝:“我没法想象一旦失去你会怎么样。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所以,可以不生气了吗?” 临走的时候,服务员提醒他们蛋糕还在吧台。 江阔拎着包装盒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强调:“特意点了你喜欢的芒果味。” 曾献别扭地恩了声,到底没再说气话,一只手还被江阔十指交叉地握着,也到底没忍心松开。 先前点单的服务员都惊呆了,心想这才过了多久就和好了,这效率太高了吧。 第36章 曾献去洗澡的时候江阔已经自觉地准备好套套放在睡袍口袋里,并计算着今晚夜生活能成功的概率。 都说温饱思**,他今天特地做了拿手好菜还开了一瓶红酒,曾献虽然没什么表情,好在没抗拒。 男人嘛,有时候说再多都解决不了问题,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这事儿才算真的翻篇。 殊不知浴室里,曾献也有自己的盘算。 他今天特意换了一套新的洗浴用品,是江阔刚买回来的檀香味,这是江阔最喜欢的味道。 曾献随意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连睡衣都没穿,只用毛巾裹了**就出去了。 江阔听到动静抬头看他,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等人靠近了,他很快闻到一阵香,眼底越发地幽深,原本曾献惯用的是牛奶香,没记错的话那沐浴品还有小半瓶,根本没用完。 所以今天曾献是特意换了他喜欢的味道,还晃着白的发光的身体在他面前走,这算是诱惑还是邀请? 江阔起身从身后抱住曾献,发烫的皮肤被他完全拢入怀里,如同灼热的欲望。 他忍不住在曾献的后颈深吸了一口,连声音都低沉了起来:“宝贝,你好香。” 曾献转过身,似笑非笑:“我哪天不香?” 江阔得到默许,揽着他的腰就吻了下去,和平时不同,曾献并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慵懒又蛊惑地盯着他,那眼里盛了碎钻般,明亮又狡黠,几乎要勾人魂魄。 真是要命,江阔暗道,今天的曾献有点不一样,光是被他这么看着,下面就起了反应。 可就在他准备把人往床上带的时候,曾献却不动了。 江阔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我今天不舒服,不做了。”他是这么说着,可哪里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看江阔有点吃瘪的样子,曾献越发恶作剧心起,摸了摸他的某个位置,哎了一声:“江总有点心急啊,可是怎么办,我不想做。” 江阔这会儿总算明白了这小祖宗使劲儿撩拨自己的用意了,他就是故意的,亲手点了火又放任它烧起来,偏不肯去灭。 “不做就不做。”江阔克制着:“我抱着你睡,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确定你在我边上不乱来。”曾献拍了拍他的脸:“去客房睡吧。” 说完还体贴地半推着人,把江阔送到门外,刚准备关上门,却被江阔给抵住了。 “要不这样吧。”江阔说:“我可以自己解决,但你得给我点东西,私密一点的,比如,你的内裤。” “你……”曾献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竟然有些发烫,连耳尖都开始泛红了。 “不愿意吗?可有了你的东西,我才能舒缓地快一些,你知道的,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有个人方便些。” 曾献都惊呆了,想不通这人是怎么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一本正经,连他听了都不好意思。 “给你就给你。”曾献从抽屉里翻了条旧的,拿在手里却像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在江阔准备接过去的时候他又反悔了,一下子抽了回来放到原处。 “算了。”曾献瞪了他一眼:“别折腾了,我让你上。” 说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道:“我主要是心疼我的东西被你弄脏,奢侈品牌,可贵了。” 江阔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嘴角微翘,一脸得逞。 这一出倒像是成了助燃剂,江阔的兴致都被挑了起来,曾献悔得肠子都青了,颇为抱怨地问:“是不是我给你的卡你从没用过?” “密码我都不记得了。” “那你还给我投资了电影。这么说起来,不是我包养你,反成了你包养我!” 怕曾献再不高兴,江阔赶紧说:“怎么是包养呢,我这是在追求你,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你,才会想尽办法对你好。” “这还差不多。”话是这么说,曾献总觉得有点憋屈,他的唇正好抵在江阔精壮的肩头,趁他没防备,猛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江阔闷哼一声,没躲开,任他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因为用力,连血丝都出来了。 “这是我给你的标记,说明你是我的私人物品。”曾献一脸嚣张得意。 “好。”江阔失笑,在重新吻上他之前说:“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第37章 第二天意外的,曾献醒的时候发现江阔还在自己身边躺着,他揉了揉眼睛:“你今天居然没去上班?” 江阔已经醒了,但没舍得睁开眼睛:“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这么多年遵循生物钟早起惯了,难得赖会儿床,舒服。” “不是吧,你要不要这么严于律己。”曾献趴在他肩膀上:“你每天除了上班回家,商务应酬,没有其他生活乐趣了?” “我每年会给自己休假。” “平时呢?” 江阔摇头。 曾献咋舌:“工作狂,你的人生好枯燥啊,都已经有那么多钱了,干嘛还拼命工作。” “习惯了,一时改不掉。不过今天挺想翘班的,可以陪你多待会儿。”江阔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额,我要去片场探班……”薄荷江的导演邀请了他好几次,正好朴麓是早上的戏,拍完下午没活动,曾献跟他约了午饭顺便下午打球。 “朴麓的新片?”江阔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你还真不避嫌,之前绯闻闹得那么大,要不是我撤的及时,能那么快就被人忘记?” “本来就是好哥们,总不能因为那事儿就绝交吧。”曾献闻着醋味觉得好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说起来你也是资方,不是偷偷投了钱吗。” 江阔心想,也行,就当约会了,反正他不乐意见曾献跟朴麓单独待一块儿,直男也不行。 他们去片场的时候,导演眼睛看着江阔眼睛都直了,还以为是曾献公司新签的艺人,忙问曾献:“这帅哥是新人?有拍戏的打算吗?” 曾献哈哈大笑:“别打他主意啊,私人财物,恕不外借。” 见导演一脸困惑,江阔宠溺地摇摇头,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阔,曾献的男朋友。” 女副导在边上激动地咬指甲,心里默默流泪,果然好看的小哥哥都是别人的。 朴麓在化妆室,要拍的是在电影里最开始的回忆场景,朴麓饰演的警察李复侗坚持跟身患癌症的妻子结婚,但没过多久妻子就病逝了。 现在要拍的就是婚礼的戏。 主演和群演在做准备,导演忽然回头看着曾献和江阔,总觉得只让他们在边上当观众太暴殄天物了,不由提议:“两位有没有兴趣去客串一下婚礼的嘉宾,不需要台词,坐在观礼的椅子上把自己当成新人的朋友就行。” 曾献觉得有意思,一口答应了,江阔和他并肩坐在第二排。 这是一场很煽情的戏,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新娘得了绝症,不久于世。所以在新娘的父亲牵着她的手走向丈夫的时候,她就不停地落泪。 李复侗给她戴上戒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哽咽着宣誓:“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我都爱你、尊重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烂俗于多数婚礼现场的台词,可演员的情绪把握的太好,曾献不自觉地就被现场的氛围感染了,他忍不住回味着这句誓言,眼角竟微微发红。 这个时候,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人给握住了,曾献扭头看了眼江阔,对方抬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且郑重的,吻了一下。 曾献笑了笑,眼里骤然泛起了潮湿。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大四那一年被逼着去看心理医生,对方一直在告诫自己:“同性的爱情通常都是脆弱的,尤其是两个男人,他们更多追求的是特殊的**关系,贪图新鲜感。等新鲜感一过,他们就渴望更换伴侣,并在**上找寻更强烈的刺激。这样的关系是不会长久的,性不是爱,只是浮于表层的情感纽带,一戳即破。” 这些年,他的身边人也换了好几个,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被那个医生点中要害,一响贪欢,何谈深情? 可遇到江阔,他却一次次地放下戒备,无论是第一眼荒唐的初遇, 还是之后那么多抵死缠绵的夜晚,他觉得自己像是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地抓住他,一刻都不想分开。 曾献想不出原因,但又隐隐有个答案。 是因为这些琐碎的吻吗?江阔很喜欢亲吻自己,和激烈的**不同,这些吻总是那么温柔,慎重,与所有欲望无关,只是因为,被对方当做最亲密的爱人。 他被这样的细枝末节打动了。 在这个当下,曾献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会结婚吗,他和江阔,会像所有美好的童话故事一样吗? 长久地一起老去,直到死亡将彼此分开。 …… 中午的饭最后还是没有和朴麓约成,朴麓入戏了,陷得太深,拍完了就坐在保姆车里发呆,连话都不肯说了。 正遂了江阔的意:“行了,他肯定没胃口,我们去吃饭。” 曾献也不坚持,两人往片场外走,却听到边上有人尖叫。 原来这些是守在外面的朴麓粉丝,因为之前那绯闻,她们都认得曾献的模样。 偏偏曾献还被另一个男的牵着手,动作分外亲昵,明显就是一对情侣。 粉丝赶紧抓拍,心想这下可以彻底替自己的崽儿澄清了,朴麓和曾总就是好朋友,而且人家还有男朋友了。 曾献不知道粉丝的心理,被拍了也没在意,心想我又不是跟朴麓手牵手,不至于大惊小怪吧。 他和江阔去订好的餐厅吃火锅,吃到一半接到了吴弄的电话,吴弄先是关心了下江阔,听说两人没事才放心,又说:“晚上来我家吃饭呗。” “去你家干嘛?” 吴弄咦了声:“大哥回国了你不知道,刚刚已经下飞机了,我妈说给他接风呢。” 曾献一听就皱眉了:“上回不是才跟家里人见了,他又回来做什么?” “说是收购了一家公司,主要加工厂在国内,他回来考察。”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挂了。”曾献放下手机,江阔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谁回来了你心情这么差。” “我哥。”曾献闷闷地说:“他严重恐同,所以我们两水火不容。” 第38章 曾献没想到自己又上热搜了。 原因还在于这一次的探班,白天驻守在片场的粉丝里面有一个朴麓的知名站姐,为了帮朴麓洗清绯闻特意把曾献和男友的牵手照放在了微博上,并发动了所有粉丝转发扩散。 原本一个站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朴麓也不是顶流,充其量就是粉丝内部看到照片。 偏偏曾献身边的人是江阔,有人认出来这位是之前凭着颜值把杂志卖脱的投资人,本来网友就对他充满好奇,现在居然意外获悉了他的恋情,自然一片沸腾。 知道江阔一贯低调,特助还询问要不要再让人删除所有的消息,但那些照片被站姐精修过,画面里他和曾献非常般配,下面的评论也让他极度舒适,江阔难得体己地说:“算了,放着吧。” 曾献也被人提醒了这事儿,打给江阔问:“这次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咱们两照片都挂网上好几个小时了,也没见你找人删掉。” “不删了。”江阔已经随手保存了好几张图:“拍的挺好,还能顺便宣布主权。” “宣布谁的主权?” “你的,当然是你拥有我的主权。” 吴弄刷到微博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心想他哥这恋爱是约谈越高调了。 他妈是曾献的小姨,跟旁人不同,林家的三个孩子,她一向最喜欢曾献,见他没来就吴弄:“我不是让你喊你献献一起吃饭,他怎么不肯来啊。” “人家有对象陪着,没空来。” 知道林岳和曾梦怡不喜欢谈论这事儿,他们是在厨房里偷偷说的,其他人都在客厅里坐着,他妈也就不避讳了,忙问道:“是不是上次拍到的明星,朴麓吗?” “不是,早就澄清了,他男朋友是搞金融的,叫江阔。哎妈我跟你说,我江阔哥可厉害了,我那儿有本财经杂志,他是封面人物,回头拿给你看,他对表哥还特别好,我总觉得他们能结婚。” “真的?下次让曾献带过来给我看看啊,我又不反对他交男朋友。” 吴弄还特意把热搜的照片给翻出来给他妈看,两人讨论的正起劲儿,冷不丁地身后一人讲话:“小姨,姨夫让我到院子里摘了白菜拿进来。” 是林源进来了。 吴弄知道大哥最烦这种事情,连忙收了手机,手却一哆嗦,手机啪得掉到了地上。 林源弯腰,先一步捡了起来。 屏幕上正是刚才的照片,曾献的手被江阔握住,一起放进他的风衣口袋里,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俨然一对璧人。 其实他站在厨房门口有一会儿了,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现在看着这照片,倒像是握着把锋利的刀,硌的他手掌钻心的疼。 还真是曾献,居然真的是曾献,他本以为相同的声音只是巧合,谁知竟不是巧合。 曾献,呵,他的好弟弟。 吴弄暗自懊恼,小心地接过手机:“大哥,你没事吧。” 林源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阔却是带着曾献一起去了公司。 昨天翘班陪着曾献一整天,他竟然觉得感觉还不错,心想反正曾献工作时间也是喝咖啡看电影,在哪里都一样,不如把他带到自己那里。 前台还是那个前台,看到老板搂着曾献进大楼的时候,连招呼都忘了打,还狠狠地揉了下眼睛,曾献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醒醒,这不是梦。” 江阔拉住他:“好了,别成天逗小姑娘。” 前台嘤了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叫出来。 他们今天来的有点迟,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因为曾献赖床,江阔等了他好一会儿。 秘书眼见江阔从电梯里走进来,刚准备汇报情况,忽然看到了老板身后的人,联想到之前盛传的老板男朋友,脑子轰的炸开了,到嘴边的话都忘记了。 曾献笑地停不下来:“以后我不跟你来了,影响你们公司工作效率。” 江阔纵容地看了他一眼,问秘书:“要说什么?” “不好意思江总,刚才我失态了。是这样,ILTC的总裁Linton先生在会议室等您,副总正陪着他聊天。” “他回国了?怎么没有提前预约,也没人跟我打电话。” “人是副总请上楼的,Linton先生说,他告诉过您了。” 江阔翻了眼手机,果然有一封邮件,但他没注意。 曾献正四处参观,本没注意他们的对话,转身见江阔神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怪怪的。” “抱歉,临时有个客户来访,我事先不知道。” “嗨,你忙你的,我去你办公室玩手机,不用管我。” 江阔点头,正准备把曾献带到办公室,会议室的门这时却忽然打开了。 走出来的男人叫住他:“阿阔,你可算来了。” 曾献的脚步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回头,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是你!” 第39章 江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听曾献转头问自己:“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跟他认识?” “他就是我刚才说的客户。”江阔迟疑着继续说:“我们还是……大学同学。” 林源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眼神冰冷地看着曾献,曾献跟他对视了数秒才开口:“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忘记了,我最敬爱的大哥也是斯坦福毕业的,你们可都是名校高材生,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会认识也不奇怪。” “你叫他大哥?所以,Linton是你哥,亲哥哥?” “是啊。”林源接话:“真巧啊,阿阔。不知道你跟我弟弟是什么关系,连上班都是一起来?” 江阔并不喜欢林源此时的语气,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前任和现任之间会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但他不希望这会影响到他和曾献。 正要开口,曾献在边上却突然说:“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江阔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曾献:“你说什么?” 曾献沉默地拉了他一下,把他给拽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解释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跟我水火不容,非常恐同的哥哥吗,就是林源。他是你的客户,我也清楚他的生意做得很大,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合作,江阔,如果他知道实情可能会……” “你是因为怕影响我,所以不肯承认?”江阔打断他:“曾献,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曾献迷茫地看着他:“不在乎什么?” “你所谓的生意,会失去客户,我根本不在乎。”他像是较劲儿似的握住曾献的手:“你老公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林源眼看着江阔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地拉着曾献,顿觉一阵绞痛,仿佛肠胃都纠缠在了一起,果然亲眼所见的痛苦比从屏幕上看到的更让他煎熬。 可他偏偏笑得越发肆意:“原来好朋友都喜欢这样牵手?” “不是朋友,曾献是我爱人。”江阔看着他,反倒很快镇定:“Linton,我之前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你居然会恐同……” 他说到这里,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林源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索性不加掩饰地嘲讽道:“是啊,我恐同,难道不恶心吗,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让你们这么饥不择食。” 曾献握紧了手指,江阔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极力地压抑着怒火,偏偏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样的曾献是江阔所不熟悉的,如此隐忍克制,甚至,退让。 可林源似乎很清楚怎样能刺激到他:“曾献,你可真能干啊,这么多年了对男人的欲望都从未消减,难怪爸妈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你还真是家门耻辱。” 曾献一瞬间脸色刷白,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翻江倒海地涌了过来,巨潮般吞噬着他,将他最不愿想起的东西从黑暗里无情地拔了出来。 “Linton!”江阔警告地看着他:“我数到三,从这里离开,没有我的允许,这栋楼你不能踏进来半步。” “江阔,你赶我走?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为了他赶我走?”林源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瞪着江阔,眼底都骤生出了红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刚刚说过了,曾献是我的爱人。就凭你对他说的那些话,我没有对你动手,已经很客气了。”江阔面无表情地重复:“离开这里。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林源指了指他:“你真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献看着他的背影,极慢地呼出一口气,江阔用力把他搂紧了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了没事了,别怕。” 办公室里,江阔让秘书给曾献泡了杯奶茶,在他身边坐下:“尝尝,味道很好。” “真的没关系吗,他好歹是你客户。” “我给过他投资,他不敢怎么样。” 想到林源,江阔的眉头不自觉地又锁了起来:“他真的恐同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他的婚礼,那阵子我的精神状态很差,和父母的关系也跌到了冰点,可念在他是我哥,我是真心祝福他能够幸福,但没想到,他打了我一巴掌。” 曾献往后靠在沙发上,耷着眼皮:“他说他很讨厌我,我只会让家人痛苦和羞愧,说我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就是在那天,我才发现一直以来尊重的大哥,居然这么的憎恶我的存在。” “他打了你。”江阔伸出手掌抚摸他的脸,眼底一片薄凉,可动作却格外轻柔,像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隔着时空给过去的曾献一丝慰藉。 “打便打了吧。”曾献故作不在意:“他那一巴掌,我们之间的情分,也基本算完了。” “他那么说你,我很不高兴。曾献,你在强迫自己让着他,为什么?” “没有必要争执不是吗,我曾经很努力地,想尽了很多办法让我的家人体谅我,可结果呢,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在所有人的眼里,林源是天之骄子,家族荣光,我是畸形异类,永远都比不上他。所谓的是非黑白,在他们眼里早就盖棺定论,说再多都是浪费。” 江阔心底浮起一阵难过,他无法想象过去的曾献是怎样度过那些孤独的时光,又是背负着怎样的误解,无力地抵抗着周围的一切。 他能做的,不过是在此刻陪着他,告诉他:“你不是畸形异类,你非常好,好过世上大多数人。” “我知道。”曾献笑了笑:“我如果不好,又怎么会遇上你呢。” 第40章 接踵而至的周末,江阔要去临市出差。 “我周日下午就回来,陪朋友谈一个度假村的生意,他们这两天试营业。” “去吧。”曾献想起来:“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江叔叔周日陪他去买那台游戏机……” “哦,我忘了。”江司年热衷于以前游戏厅里老旧的巨型游戏机玩拳王,正好一家电玩城倒闭了,他跟店家商量着买了一台回宿舍,因为没车,就让江阔跟着去。 “没事,你忙正事吧,我陪你爸去。” 江阔当然说好,忍不住逗他:“也是你爸。” 周末这天,林源起得很早,林岳约了几个客户一起打高尔夫,他作陪。 凡有林源的场合,其他人总会忍不住称赞几句,纷纷羡慕林岳有这么个争气出息的儿子。 林岳听了脸上有光,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正闲聊着,不知谁忽然提到了曾献:“哎老林,我好像很久没瞧见你二儿子了,小献最近怎么样,听说在做电影行业是吧。” 林岳的表情僵了一下:“是啊。” “他也不小了吧,谈女朋友了没,没谈的话我有个外甥女,刚读完研究生,条件特别好,说不定能让他们见见。” 有知情人咳了两声打断他:“哎,曾献还小,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啊,林源都结婚几年了吧,马上孩子都有了,曾献他……” “别说了。”边上的人拉了他一下,挤挤眼睛。 林岳握紧了球杆,只觉得刚才的面子一扫而光,憋出了一肚子火,顿时也没了打球的心思,坐到边上休息。 林源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爸,消消气。” “你那个弟弟啊,我有时候真的是恨不得抽死他。” “您不管管他吗,总是放任他在外面鬼混,别再染上什么病。” “我管得了吗?”林岳捏着瓶子:“我都多久没见到他人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他不是单身,我前两天见到人了。”林源说这话时,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森森寒意:“对方看起来不像靠谱的人,曾献又傻乎乎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人骗。” “我要是您,肯定找人调查一下,曾献再不成器,也是林家的孩子。为了他好,还是想想办法让他们分开吧。” 他在心里补充,就算分不开,给你们添添堵,我也不想让你们好过。 …… 江司年摸着机器跟老板砍价,曾献在他耳边说:“叔,您也太抠搜了,这出去说您儿子日进斗金,谁信呐。” “臭小子,我这是在给谁省钱啊,等我以后百年归西了,遗产还不是你跟江阔的。” 曾献听他这么说,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这叔叔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谈婚论嫁,搞得人怪难为情的。 难得的好天气,江司年不急着回去,知道曾献爱打球,把他带到了学校的操场上,跟校队的大学生们玩了一下午。 队长夸江司年:“教授,老当益壮啊,佩服佩服。” “谁老了,就我叔这模样,说他三十岁都有人信。”曾献随口拍马屁,被江司年提着脖子教训:“行啊你,埋汰我呢。” 两人闹了一会儿,哪里想到这一幕早就被跟着的人拍下来了。 回到公寓里,他们合力折腾了半个多钟头,总算把游戏机给安装好了,都手痒起来开了局。 打得正起劲儿,外头却有人敲起了门。 这声音砰砰的,一拳一拳砸下来是的,敲得曾献直抱怨:“谁啊,这么大手劲,追债呢这是。” 他走过去开门,正想对来人开玩笑,却在见到人时呆住了,咽了下口水:“爸,你怎么来了?” 林岳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疼的曾献没站稳,差点跪在地上。 江司年赶紧快步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曾献,你他妈真的是我的好儿子啊!你个瞎了眼的东西,这么大岁数的男人也看得上,跟他腻歪了一整天,是要气死我吗?” 说着就把手里的一叠照片甩到了曾献的脸上,尖锐的边缘在曾献的眼角划了一道,留了道血痕。 他低头看着照片,显然是有人偷拍,全是他和江司年今天一天的活动,有在电玩城,也有在F大,动作亲近,难免让人想歪了。 曾献不敢置信:“你跟踪我,你居然让私家侦探跟踪我?” “跟踪你怎么了,不跟踪你的话,我能知道你混蛋成这个鬼样子吗?这男人多大岁数了,再大几岁能跟你隔代了,你跟他在一起,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岳话音刚落,曾献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把他的衣领给揪住,红着眼睛喊:“道歉!你跟他道歉!” “不孝的东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竟然敢跟我发火?” “我让你道歉!”曾献几乎是吼出来的,满腔的怒火烧得他快要崩溃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怎么能这样!” 江司年怕他太过激闹出事,连忙把人拉开:“好了曾献,冷静一点,我来跟你爸说。” “曾先生。” “我姓林!” “好吧,林先生,你这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是曾献的对象呢,我是他认识的长辈,因为临时有事找他帮忙才会待在一起,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你,他男朋友是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不是单身。” “是我儿子。”江司年只好说:“曾献真正的男朋友是我儿子,只比他大几岁,年纪相仿。” 第41章 要人 林岳沉着脸:“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他出差了,可能在路上,也可能晚点才回来。” 说话的时候,江司年始终很客气,哪怕方才被人指着骂,也维持着教授的修养。 曾献已经羞愧的无法面对他了。 偏林岳还拉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把他往外拽:“跟我走,回家再跟你算账!” 江司年不赞成地看着,想要劝几句,但林岳的态度分明是听不进去,他只好温言对曾献说:“先跟你爸回去吧,有什么话冷静了再说,别冲动。等江阔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曾献不想再留给江司年添麻烦,只好跟着林岳走了。 到了大宅里,他第一眼看到就是林源,淡漠地转过脸,不愿开口。 冯秋哪里看不出来曾献和林岳之前的不愉快,还火烧浇油:“弟弟回来啦,真的好久没见了,是不是太忙都没时间回家吃饭。” “关你什么事。”曾献嗤之以鼻,连客套都不屑表现。 “没礼貌的东西,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林岳怒骂,曾献反唇相讥:“这话该我说您才对,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对我男朋友他爸发了通火,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曾献。”曾梦怡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了,责备地看着他:“多久没回来一趟了,回家就要吵架吗?” “妈。”他喊了声,却不愿看她。 林岳还在骂:“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合起来骗我,我看那老男人跟你就不清不楚的。” “我男朋友是谁,林源不是知道吗?”曾献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他可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的大学同学,华尔街知名投资人,听说还曾经给我哥投资过。” 林源眯了眯眼睛,神色晦暗不清。 反倒是冯秋面容一惊,忍不住问:“是谁,难道是江阔?” “你也认识?”曾献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下疑惑,又听林源恼怒地警告她:“你给我闭嘴!” “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你都要给我断干净了,放任了你几年,倒让你心更野了。总之这一次我不会再由着你,你不分手,就别想从这个门出去。” 林岳还在刚才曾献跟自己动手的气头上,越发觉得他缺乏管束,竟然示意家里的保安进来,把曾献压着关进了他的房间,还把他的手机给搜走了。 曾献一时没防备,抓着他的人又多,怎么都挣脱不开,硬是被关了起来,从外面反锁了门。 “林岳,我要告你非法拘禁,你是我爸又怎么样,这是犯法的!” 可任凭曾献怎么闹,林岳就是不开门,曾梦怡也劝不动,一脸忧心。 林源倒是事不关己地站在边上,甚至心底还滋生出莫名的畅快。 活该,他冷眼旁观,这是你自找的。 江阔打曾献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听见江司年告诉他,曾献跟他爸走了,并且双方闹得很难堪,江阔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不对劲,曾献有麻烦了。 他想了想,终究是拨了那个许久没打过的号码,短暂的几声后,林源接通了。 “曾献在哪?” “我怎么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就报警。”江阔久违地念出他的本名:“林源,凡事不要太过,不然你会后悔。” 林源沉默了两秒:“我家大宅,川西路2号。” 江阔来的时候,保安看着他的宾利,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拦,对方却丢了把车钥匙过来:“帮我停好。”然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入了正厅,林家人坐在沙发上喝茶,乍一见到江阔,所有人都是一愣。 唯独林源不惊讶。 “你就是江阔?”林岳提高了声音问,面色不善。 “是我。”他扫了一圈没看到曾献,心紧了紧,尽量礼貌地开口:“叔叔阿姨好,我是曾献的男朋友,听说他在这里,我过来接他。” “笑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我的同意,你能带谁走?”林岳越发不快:“我管教儿子,与外人无关,你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叔叔,我要见曾献。”江阔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们无理由监禁他,警察管不了的话,我还可以让我的律师来。” “威胁我?小子,你是不是太嚣张了,我林氏的律师团队难道是吃素的。” 江阔点头:“您说得对,这么耗的确没劲,我们来说点有意思的,我手里刚好有一些令公子公司ILTC的股份,您说要是我把它们低价贱卖给竞争对手公司,林源今年这个年还过不过得好了?” 林源变了脸色:“江阔,你疯了吗?” “是我疯了吗?”他笑得云淡风轻:“我告诉过你了,不要太过分,你会后悔。” 林岳听他们这么说,也知江阔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坐不住了:“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见、曾、献!”江阔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已然忍耐到极点,林源了解他,不敢在这种时候再冲动,紧紧地握住拳头,对林岳说:“爸,把人放出来吧。” 第42章 江阔起身,跟着林岳上楼,听到锁芯轻巧的拨动声,他的手指都在轻轻地发抖。 林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先下去了,江阔伸出手推开门,先是眼见一片狼藉,薄胎的瓷器和台灯都被曾献发火时摔在了地上,碎地不像样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只开着橙黄的壁灯,曾献背对着门坐在床上,听到声音猛地一回头,眼底充满戒备,像是一只随时要扎人的刺猬。 直到看清来人,他才忽然神情缓和下来,慢慢地从床边起身,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如同在跟自己较劲儿似的别过头,不想让江阔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江阔走过去,把人按在怀里,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抱着他,任曾献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我想离开这里。”过了好一会儿,曾献终于说话了。 江阔点头,拢住他的手指:“好,我们走。” 从楼上下来,江阔始终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曾献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但他的手机还在林岳那里,只好开口:“手机还我。” 林岳连番受到挑衅,所有的火气都沉在胸腔里,如果不是忌惮江阔,几乎就要亲手撕了曾献。 还是冯秋走过去,柔着声音劝道:“爸,既然都决定放他走了,手机就给他吧,您留着也没什么用。” 她从沙发上把放在靠背下面的手机掏出来递给曾献,又忍不住问江阔:“你刚才说的股份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当真吧,你要带曾献走,我们也不拦着了,你和林源好歹也是同学,何必存心找他麻烦。” 江阔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源:“股份就在那里,亏多少我不在乎,如果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发生,我不会轻易算了。” 他正要带着曾献离开,手臂却突然被林源给拉住了。 “你一定要这样吗?”林源直直地望着他:“一定要为了他,一次次地伤害我,难道我们之前好几年的……都比不过曾献短短几个月?” “是啊,比不过。”江阔没有半点犹豫,林源的手指仿佛要掐进他的血肉里:“凭什么,他就那么好吗,从小到大他能做好什么事情,书念得半吊子,公司开得也是半吊子,能在外面趾高气扬的还不是因为家里有钱,离开了林家他曾献算什么东西。” 江阔把他的手指用力掰开,厌恶地垂下眼帘:“林源,有意思吗,把自己的弟弟踩到泥泞里,很得意是不是。你给他的伤害已经足够多了,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可我不甘心!”林源觉得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崩了盘,他想要忍下去,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根本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你是在报复我吗,江阔。啊?报复我以前犯的错,所以你不放过我,找上了我弟弟来对付我,是这样吗?” 冯秋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不停地想要上前拉住他,可是林源甩开了她,他只是盯着江阔:“是谁我都认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曾献从未见过林源这个模样,一个可怕的猜想从他的脑子里蹿了出来,他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跟江司年的闲谈。 江司年说过,江阔曾经的男朋友是他的同学,那个人长得很帅,条件非常出色,可他突然结婚了。 跟一个女人结婚了。 想到这里,他手心都沁出了冷汗,反复地告诉自己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林源向来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怎么会跟江阔是那种关系。 江阔蹙着眉,脸上呈现出浓重的倦色:“是巧合还是刻意,你其实很清楚。林源,从来不是我没有放过你,是你没有放过你自己而已。你不是最爱体面吗,维持着你完美的人设不好吗,反正曾献已经杠了所有的骂名成全了你无尽的虚荣心,还不够吗?” “虚荣心?江阔,原来你以为,我跟你分手只是因为虚荣心,真是太可笑了。” 冯秋尖叫着想要打断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曾献愣愣地垂下手,不确定地轻声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说,分手?跟江阔吗?” “是啊,你要不要问问你的男朋友,我到底是他什么人,只是同学,还是所谓的客户,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江阔,你敢亲口说吗。只要你说,我就承认。” “没什么不敢的,前男友而已,都已经分手那么久了,跟陌生人也没区别。”江阔嘲讽地看着他:“你不是恐同吗,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前功尽弃了。” 第43章 所有人不敢置信看看着江阔,可他根本就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 林岳和曾梦怡像受到了重创,尤其是林岳,他的嘴唇都在打颤,手指着林源:“你,你喜欢男人?” 林源脸上的表情渐渐冷酷了起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继续否认的必要,索性破罐子破摔:“是,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男人。我和冯秋,只是形婚。” 曾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喜欢男人,这么多年来却处处针对我?林源,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针对你,只是因为我讨厌你。”他冷笑:“谁让你那么蠢,连出柜都弄得人尽皆知,那两年还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让我连想缓和的机会都没有。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爸妈解释这件事情,可你不管不顾地跟他们作对,硬是让同性恋这三个字在林家成为了禁忌!” 林源不知想起什么,脸色越发沉郁:“那个时候我在美国,原想着再缓一缓,等他们的气消了说不定还能有余地,可你做了什么,曾献,他们逼着你交女朋友的时候,你把一切都推给了我!你跟爸说,为什么不去管林源,他不是也单身吗,谁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就因为你这句话,爸连夜飞到了美国去找我,他被你的事情弄怕了,反复地跟我确认性取向,我根本没法告诉他实情,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林岳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子一样:“我去找你,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是同性恋。” “不然呢,不然我怎么说?”林源的眼底浮起一层泪光:“那个时候,是我公司扩展的关键时期,无人机又是敏感的行业,那帮投资人不肯轻易冒险,融资比登天还难。偏偏江阔在那时遭人举报有做空楼市的嫌疑,频繁被调查局的人约谈,自顾不暇,我连见他一面都难,更不舍得再给他添麻烦,林家就成了我最后的指望,可你加了条件,只有我结婚才肯投钱。” “那一年曾献要开公司,你不肯给,他就去找外公帮忙,外公把钱都给了他,根本无暇再管我,等于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任凭我说什么,你都坚持要我娶一个女人,否则就坐立不安。为了不让你替我决定对方是谁,我不得以才选择了冯秋。冯秋想留在美国,我可以帮她,我们做了交易,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维持表面的婚姻。” 林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甚至想,只要过了那一关,不久就偷偷离婚,但江阔却因为这件事情,彻底跟我分了手。所以,我怎么可能不恨曾献,凭什么他一走了之却把所有的麻烦都留给我,又有谁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你!”林岳的呼吸渐渐加重,越发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仿佛层层乌云笼在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慢慢地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一黑,地转天旋,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 “不用担心,病人只是血压比较高,突然间受了较大刺激晕倒了,没有其他大碍。以后尽量关注他的情绪,不要让他情绪波动太大了。” 医院里,医生交代着林岳的情况,曾梦怡红着眼睛答应着,林源和曾献则站在一边,皆是沉默。 江阔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呼吸间全是消毒水味道,深夜的私人医院里空空荡荡,寒风从尽头的窗户穿堂而过,让他手脚都是冷的。 曾献走了过来,俯身看着他:“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的话,他醒了只会更生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把你爸气进了医院。” “我没有怪你。” “林源的事情,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他抬手打断:“不要说了,江阔,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跟他的过去,你能不能、让我静静?” 江阔慢慢站起来:“好,我先走。你想通了给我打电话,但不管你想到什么,想问什么,一定要打给我,好吗?” 曾献没说话,转身又进了病房。 第44章 林岳已经醒了,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不愿意跟任何人讲话,也不肯出院回家。 时间已经太晚了,曾梦怡揉了揉肩膀,一脸疲态。 曾献走过去:“妈,让司机先送您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一旁已经沉默许久的林源终于开口了:“你留下能干嘛,就你那个一点即燃的暴脾气,是要把爸再气晕过去一次吗。” 他看了曾梦怡一眼:“你带妈先回去,我在这里。我尽量跟他谈谈,祸是我闯的,我自己善后。” 曾献没反对,仔细想想,林源跟林岳之间始终都欠缺合理的沟通,真计较起来,林源说的没错,他这个做弟弟的也有很大责任。 留下了林源在这里,曾梦怡跟着曾献一起离开了。 入了夜的城市不同于喧嚣白昼,车流消退,灯影寂静。 他们并排坐在后座,曾梦怡开着车窗外突然问:“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恨死了我们?” “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给了我生命,再怎么样,恨这个字都太过了。” “我跟你爸都是很传统的人,在你们眼里,也许太落伍,太古板保守,丝毫不通情达理,所以当年你爆出了那个事情,我们根本没法接受。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两个儿子都……,现在想想,真是太讽刺了。” 曾献斟酌着说:“林源的性向,我过去完全不了解,但他讨厌我,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于那件事情,是我太极端了,总是想着反抗,却从未跟你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过,只知道惹你们生气,我很抱歉。” 曾梦怡的眼底泛起轻微的潮湿:“我生的三个孩子里,只有你是跟我姓,所以从小到大,我其实是不自觉地偏袒你多一些。你小时候闯祸最多,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你哥想去美国,你留在国内念书,我还很欣慰,最疼爱的儿子在身边,就不会太孤单了,可谁知道后来却成了仇人一样。” 曾献低下头,有些心酸。 “你哥比你聪明,并不是说他的智商比你高,而是他比你懂得低头。如果当时同样的情况放在你身上,你大概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结婚的。” “但他一点都不高兴不是吗,您今天也听到了,他根本就不想结婚。”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再不满意那门婚事,他也把冯秋娶回来了,你爸放了心,外人闭了嘴,谁在乎他是不是真心的。”她叹了一口气:“你听了这话恐怕要不服气,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一心只想着体面,完全不为孩子的幸福考虑。可是曾献,你爸他处处好强,什么都要做的最好,如果因为儿子的感情问题让人嚼舌根,他根本受不了。他就是要个虚名,哪怕像你哥那样弄个假的给他,不也就够了吗。” 曾献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了。 跟父母的鸿沟摆放在眼前,如果没有人肯在中间架起一座桥,就谁都过不去。 林源妥协于现实,搭了座空心的,这桥会不会塌陷没人知道,但好歹,他的确曾经走到了对面。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爸看着精神奕奕的,怎么生个气就把自己弄到医院里去了?那是因为他老了呀,曾献,他已经五十八岁了,每天还要管理那么大的家业,你哥不肯接,你不肯接,他只好自己守着,要操心的事情数不胜数,他也会累啊。” “你觉得他霸道不讲理,不愿意跟他相处,开公司的时候缺钱,找外公借,不是我们同意,外公能借给你?那会儿你闹得动静多大啊,一副跟家里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可他嘴上骂你背地里还给你外公打钱再转给你,你根本都不知道!” 曾献张了张嘴,心脏被人抓了一下似的,不由一紧。 和父母隔阂的这几年,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一个人,孤立无援,如今猛然回头,却发现许多事情跟自己以为的竟不一样。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干涩地开口,想到林岳,之前那些埋怨在此刻仿佛都被冲淡了。 脑子里总回忆着他晕倒的那个瞬间,记忆里无所不能的父亲轰然倒在自己的面前,原来他是真的老了。 第45章 曾献的眼神很失落:“我不想跟你们始终站在对立面,我也想常回家,像林源和林熙那样陪你们吃一顿开心的年夜饭,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天生喜欢男人,改不了也不可能改变,我们注定无法达成共识。” 曾梦怡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如果,各退一步呢?” “什么?”曾献茫然地看着他妈:“怎么退?” “你结婚,跟你哥一样,形婚。有他的例子在先,你爸不能责备你什么,就当做你做儿子的给他个交代,至少你也尽力了。” “我做不到。”他无力地挣脱开:“你们明知道是假的,自欺欺人有意义吗,已经摆在明面上的答案,遮掩起来是给谁看。” “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喜欢江阔还是可以跟他在一起,我们不加干涉,你的感情还是自由的。” “那不一样,这对江阔不公平,我不能那么对他。而且他那样骄傲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当初林源不就因为说结婚,他们才分手的不是吗。” “那他跟你哥的事情他告诉过你吗,还不是一样瞒着你,你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人家领情吗?” 曾梦怡拽着他:“我不希望我的丈夫和儿子永远都形同水火,我只想我的家庭和和美美,别再争吵不休,我要的多吗?” 司机稳稳地停在院子里,曾梦怡推门下去:“住这里吧,太晚了别来回跑了。”她又顿了顿:“放心,没人会再把你锁在房间里。” 原本狼藉的房间已经被保姆恢复原状,先前发生的一切也像是做梦一样。 他冲了澡,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我要的多吗?” 曾梦怡的话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不止,像是机械的涡轮般反复,重击。 他在繁杂的思绪里沉沉睡去。 再去医院,林源在为林岳办理做全身体检的手续,临时有个电话打过来,他到旁边去接听,护士回头没看到人,问了一句:“林董的家属在吗,心脏检查需要签字。” 曾献走过去:“我签。” “请问您是林董的直系亲属吗?” “是。”他拿起笔:“我是他儿子。” 林源打完电话才看到曾献,两人起初都有些尴尬,还是曾献先开的口:“你跟爸谈过了吗?” “简单说了几句,事情到了这一步,解释再多也没有用。我承诺不会离婚,他也没说什么。” “如果,如果回到过去那个时间点,你提前知道了江阔会那么坚决地分手,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其实曾献的问题,这几年里,林源已经反复地问过了自己很多次,可是突然再面对的时候,他发现还是没有答案。 他只好说:“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情况都是一样的糟糕。” 他甚至自嘲地笑了笑:“你应该庆幸我选择了结婚,不然你永远没有机会遇到他。” …… 林岳做完了整套的体检,当晚终于愿意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他的电话始终没停过,明明只耽搁了一天,公司里却好像有汇报不完的工作。 曾献手里拎着医生给调整的血压药,轻轻薄薄的小袋子,可又总觉得沉甸甸的,压得人难受。 回家之后吃得这顿晚饭更让他难受。 这是经年之后曾献在家吃过的第一顿饭,他坐在林岳的对面,保姆端着刚做好的油焖茄子放在桌子上,他本低着头,余光瞥到林岳沉默地把两个盘子换了个位置,这道新菜就被放到了他面前。 茄子一直是曾献最爱吃的菜。 他装作没看到,用筷子一颗颗地挑着碗里的玉米粒,鼻子却酸酸的。 吃完饭他去院子里抽烟,大概是快到月中了,月亮比平日里都看着圆满,他坐在秋千架上抬起头望了许久,就是在这时接到了江阔的电话。 “你爸出院了吗?”江阔问。 “恩,已经到家了,就是高血压,没大问题。” “我今天一天都在等你的电话。”江阔晚上有重要的应酬,喝了不少酒,可心里惦记着曾献,还是走到安静的地方打给他。 见曾献沉默着,江阔轻呼出一口气:“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或者我们见一面,我去找你。” 偏这句话也像石沉大海一样,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如果不是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江阔一定会以为是失了信号。 “曾献,你在听吗?” “恩。”他终于回了一声。 “你怎么了?” “江阔。”他一只手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腿上,用力地按着膝盖,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有微微的颤抖:“我妈昨天跟我说,要是我找个人形婚的话,他们就不会再管我的私生活,我真正跟谁在一起,他们也不再阻拦。” “收回这句话。我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可你听到了。” “曾献!”江阔喝多了,勉强靠着墙壁站着,胃部隐隐作痛,他压着声音和火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说了。” “可我很矛盾,江阔,你不是我,所以你体会不到我内心的那些煎熬,你根本不了解身在我的位置有多为难。” “所以呢?”江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要结婚?抗争了好几年就因为你爸高血压你就良心泛滥想做孝子?他要是什么不治之症我倒是勉强能理解。” “江阔!”曾献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难道你就没错吗,你他妈骗了我多少次心里没数吗,凭什么我每一次都要原谅你,被你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已经很腻了!” 隔了许久,江阔的声音才夹着不远处走廊里的嬉笑一起传过来:“好,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结婚的话,祝你幸福。”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曾献站在原地,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让他彻底清醒了。 林源走出来叫他:“外面风大,妈让你进去。” 见曾献不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皱了皱眉:“你是被鬼附身了吗,傻愣着干嘛?” “他真的因为你说想结婚,就跟你分手了吗?” 林源脸色微变:“我需要你一遍遍地提醒我?” “你是跟他提了一下,他就分手了,还是你结婚以后你们才分手的?”曾献不自觉地问得很详细:“你们分手之前你就跟冯秋装作情侣了,还是分手之后你才找的冯秋?他到底是哪个阶段就受不了的,你能不能跟我讲清楚点儿?” “卧槽了,曾献你放过我好吧,我今天没有招惹你吧你这么拿刀子捅我,求你行行好别问了行不?” 见曾献垂着头一脸沮丧,林源总算意识到不对劲:“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打电话,你不会脑子抽了跟江阔说你也要形婚吧?” 曾献看着他,算默认了。 “你完了。”林源呵了一声:“只要你动了这个念头,他就不可能再给你机会。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非常好,但原则性极强,这是他的底线,任凭对方是谁都没用。” 见曾献神情越发落寞,林源忍不住落井下石:“他是不是挂你电话了,还说随你高兴,甚至祝你幸福之类的。如果是的话,我明确地告诉你,你两没可能了,凉透了。” 被他说中了,曾献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林源大概是有虐弟倾向,一下子被激发出了倾诉欲,一肚子苦水往外倒:“那会儿他不理我了,我都吓死了,冒着大雨去他住的house外面等,给他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我站在雨里守了大半夜,之后连着好多天高烧不退,还得了肺炎。” “可我不死心啊,甚至去求他爸,就是江教授,你不也认识吗,我说我后悔不想结婚了,让他转达给江阔,但江阔不为所动,根本不给我机会。” …… “好了,你别说了。”曾献委屈地都要哭了:“我不就是提了一下吗,提一下又不作数。” “别挣扎了。”林源拍拍他的肩膀:“提都不能提,过来人告诉你,一提就分手。” 第46章 挂了电话江阔就去洗手间里吐了。 感官和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互通,他鲜少有这么难受的时刻,也不知吐了多久,几乎要把身体都掏空了。 还是助理发现他离开太久不放心,过来找到人,这才把他送回了住处。 他是后半夜醒来的,准确来说,他做了个梦。 在梦里,曾献对他说:“江阔我要结婚了,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然后他转身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可是江阔看不清女人的面孔,只是感觉到她很开心,他们都很开心,曾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阔想要追他,但转眼曾献就不见了,他走着走着却突然踩空了,掉到了什么陷阱里,猛然就惊醒了。 再一看,因为他翻了个身,整人都摔到了地板上,好不狼狈。 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突然想到了什么,找到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果然在通话栏里看到了自己给曾献的拨号。 不是假的,他的记忆并没有出现偏差,他盯着号码的备注“宝贝”两个字看了许久。 曾献这一夜睡得更不踏实,到了后来,他一个鲤鱼打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懊恼地抓头发:“啊啊啊我有病啊,我为什么要给江阔打电话说那些啊,劳资又不想跟女人结婚,为什么会头脑冲动干蠢事啊。” 他几乎坐不住了,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去找江阔。 可是现在太晚了江阔肯定在睡觉,而且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连江阔的家在哪里都没去过。 “怎么会有我这种男朋友啊。”曾献重新扑到了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我死了,啊我要死了。” 天一亮他就起来了,跑到院子里给江阔打电话,可是打了好几遍,都只有一个女声冷冰冰地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曾献想,完蛋了,我被拉黑了。 林源跑完步回来,就看到曾献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手机拿起放下好几次,显得十分暴躁。 他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主动跟曾献打招呼:“早啊,给江阔打电话呢,打不通了是吧?” “关你什么事儿,少在那里狗拿耗子。” “真可怜啊,前几天还一副热恋期的样子,这才几天就分手了。” 曾献炸毛了:“谁分手了,你才分手了,你全家都分手了。”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林源的家人。 “啧,这么快就承认了。”林源晃了晃手机:“给你听听我昨天设置的手机铃声。”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随着悲伤的女声缓缓流出,曾献气得脸色都变了,伸手要去抢手机:“给我换了,难听死了,赶紧换掉。” 但林源存心膈应他,根本不理他。 曾献没办法,只好在江司年身上动心思,认命地拨通了对方的号码,讨好地喊了声:“叔,您今天忙不?” …… 江司年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叹了口气:“这事儿不好办啊,他连你电话都不接了,按照过去的经验,他肯定很生气,十有**按分手处理了。” “别呀,我昨天真的是脑子不清醒,叔叔您就帮帮我吧,帮我把他约出来,我一定好好道歉。” 曾献一向得江司年欢心,他自然乐意帮忙,就打给了江阔,说想跟他一起去吃早茶。 “我昨天宿醉,现在不方便开车,没法接您。”江阔说。 “没事,我打车。”江司年挂了电话回给曾献:“人我替你约了,我就不去了,下面看你自己了。” 曾献赶紧开车出门,到店占了个“天字一号”卡座。 过了一刻钟,江阔来了,服务员领着他往里走,靠近时,没见到江司年,反而见到了曾献。 曾献忙站了起来,担心他转身就要走。 但好在,江阔没走,只沉默了数秒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点了几道点心,这才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嘛,我就想跟男朋友吃顿饭。” “男朋友……”江阔瞥了他一眼:“说的是谁,我吗?” “当然是你,上天下地找不到第二个了。”曾献狗腿地给他添了杯茶:“来,喝点茶醒醒酒,昨天不是喝多了嘛。” 第47章 算账 江阔的手指抚摸着陶瓷杯发烫的边缘,看着与平常并无两样,可又分明不一样了:“曾献,我昨天是喝多了,但我没有断片,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清楚的记得。我不知道你今天约我见面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所以你就拉黑了我,在心里给我判了死刑?你不能那样,我不接受。昨天是特殊情况,你知道的,我爸突然晕倒了我很不适应,难免要自我反省,在那个情境下我一时冲动,说的话不能算数。” “我问了你三遍,并不认为那是一时冲动。何况你很清楚林源跟我分手的原因,有前车之鉴作参考,我有理由相信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曾献开始算明细账:“你最开始骗我你的身份,我原谅了你一次,后来你跟林源的事情隐瞒了我,我还没跟你计较呢,这都两次了。现在我就犯了一个错,按照2-1做计算题,你还欠我一次。” “我也帮了你好几次,真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那你要这么算我又不服气了,我还被你睡了那么多次呢,你就是出去找个鸭还得付钱呢。” 江阔:…… 服务员正面带微笑地端着托盘走过来,没防备地听到这句,吓得打了个嗝。 “咳。”江阔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先吃饭吧。” 动筷子之前,曾献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停下了动作:“这不会是分手饭吧,那我不吃了。” “随你。”江阔夹起一个水晶包,轻轻咬了一口。 曾献神情幽怨:“你不爱我了,连我饿肚子都不关心。” “别闹了。”江阔有些无奈。 “我才多说了两句,你就让我别闹了,以前你从不会这样。”他的眼神越发愤懑:“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变心比翻书还快,” “你也是男人,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是猪蹄子。”江阔被他盯得有些受不了,只好夹了一块曾献喜欢的蒸糕放在他碟子里:“吃吧,你见过谁把早茶当做分手饭的。” 听他这么一说,曾献总算放了心:“吃完饭你干嘛呀。” “上班。”江阔冷酷地回应:“我很忙的。” “那下了班以后呢,晚上干嘛?” 见江阔不吭声,曾献还伸出脚在桌子下面勾了勾江阔的腿:“从周六你就在出差,我们好几个晚上没在一起了吧。” “还是别了吧,睡一觉的代价太大了,我怕早晚倾家荡产。” “小气鬼。”曾献闷闷不乐地把脚收了回去:“之前还说你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一穿上衣服就不认账了。” 江阔:…… 结账的时候,江阔要掏皮夹,曾献却抢着把账给结了,完了还一脸得意地朝着江阔挑眉:“你又欠了我一百多,这下更还不清了。” 知道江阔没开车,他拍了拍车屁股:“上车吧,我送你去公司。” “不会路费也要算吧。” “我会在乎你几十块钱车费?虽然我们一点儿都不顺路,最近油价也特别贵,车内真皮座椅还是刚刚保养的,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还是会送的。” 江阔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到底拉开车门坐进去了,曾献故意把车开得很慢,车内音响还用蓝牙连着手机,一首接着一首播放着不知从哪里保存的经典情歌歌单,要多俗气有多俗气。 江阔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偏偏他还不能笑,只好故作深沉地看着窗外,留给曾献一个看似忧郁的侧脸。 眼看着就要到CBD了,这条路却堵得水泄不通,曾献看了眼手表:“哎呀这还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像我这种一小时几百万进账的人,时间可是很金贵的。” 江阔静静地听完他装逼,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这里离我公司不远,我下来自己走,你可以从前面右手边小路绕出去,不会耽误你赚钱的。” “别别。”曾献手快地按了车锁:“我胡说八道的,我最近生意差,业务不如以前繁忙了。” 正说着话,曾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冯秋打来的,虽然不想接,又担心是家里出什么事儿,只好不情不愿地按了接通。 因为没带耳机,开车拿电话又不方便,只好蓝牙外放,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车内360度高级环绕音响里传出冯秋的声音:“哎弟弟,听说你最近在找人结婚啊,我有个闺蜜就在魔都,还是你以前的学妹呢,人长得特漂亮就是有点贪玩,她觉得你长得挺帅愿意嫁给你且保证不管你的私生活,要不约出来见一面?” 曾献从她第一句蹦出来就已经吓傻了,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呆住了,连挂电话阻止她继续说都忘记了。 江阔越听脸色越沉,原本隐约的那点笑意也荡然无存,他啪嗒解开了安全带,俯身过去按开了车锁,拉开车门就要下去。 曾献在驾驶座大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老公你听我解释啊。” 第48章 车门在下一秒关上,曾献的声音也被隔绝在车内。 曾献对着冯秋狂吼:“劳资跟你有仇是吧,你跟林源真不愧是夫妻,都赶着趟来折腾我。” 好不容易这条路才疏通,曾献也顾不上去别的地方了,直接奔向江阔的公司,停了车就进了大楼。 前台小妹妹正在对着玻璃抹唇膏,眼看着玻璃上印出另一个人脸,一回头果然看到曾献的帅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嗨,小美女,早上好啊。” 小美女甜美地笑开了:“啊,是您呐。” “是啊,又是我。这不是今天没什么事儿,想来找你们江总说说话嘛,因为我手机没带不方便打给他,所以他提前不知情。但你知道的,只要是我来了,他肯定让我上去。所以,帮我开个电梯?” “不行哎。”前台为难地看着他:“刚才江总路过这里特意交代我了,如果看到您过来,千万不能放行,他说您就是把天花板吹掉下来都没用。” 杀千刀的江阔,曾献在心里咆哮,面上还装淡定:“那是他逗你玩的,我跟他什么关系,你不是知道的嘛,情侣之间就是这样,多些花样才有滋有味,他哪能真的不让我上去。乖,帮我开个电梯。” “真的不行哦。”前台指了指沙发:“您可以在那里等他,我可以为您提供咖啡和茶,无线续杯。”说完还冲他 眨眨眼:“看您这么帅的面子上,连无线网密码我都可以偷偷告诉您。” 曾献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正想着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让他见到人,就听一人哼着小曲儿,拿着文件包晃悠悠地进来了。 曾献一看,这不他们公司副总嘛。 副总也同一时刻看到了曾献,脸上堆出一朵花儿:“哎,是曾总啊,是来找我们江总的?” “是啊。”曾献迎上去小声说:“可前台小妹妹不认识,我,不肯让我上去,我手机又没带,联系不上江阔。” “哎呀这小姑娘真的是,拦谁都不能拦着你啊。走走,跟我一起上去。” 前台在后面喊:“王总,这可不行啊,江总他……” 话还没说完,两人都已经进了电梯。 曾献客气地问:“哥你怎么称呼?” “我姓王,你叫我老王就行。” “好嘞,你也别叫我曾总了,见外,叫我小曾就行。” 等电梯到了楼层,两人已经能称兄道弟了起来。 江阔正在办公室里批文件,就听有人敲门,副总的大嗓门听着像过年的炮仗一样喜庆:“江总啊,你看看我把谁给带来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江阔一抬头,曾献在老王身后故作娇羞地抬手挥了挥:“嗨,又见面了。” …… 江阔勾唇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副总突然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只见下一秒江阔从文件里抽出一张单子问他:“这是你申请年假的单子?” “对啊,我机票酒店都定好了,就差你签字了。” 江阔的椅子转了九十度,面向着边上的碎纸机,慢慢地把这张单子放了进去,只听嗡嗡嗡地响了几声,这纸就化成了碎片。 副总:“啊啊你干什么,江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压榨劳动力。” “是嘛,你信不信再说一句,法定公休假我都给你剥夺了。” 曾献心虚地抿了抿嘴唇,拉着副总嘀咕:“老哥别生气,他今天心情不好,我来劝劝他,你先去忙。” 等副总一走,曾献把门关好,在江阔的注视下来到了他面前,先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他桌上的古铜摆件:“这狮子雕刻得真不错,长得像你,威风凛凛的。” 江阔凉凉地抬了下眼皮:“这是貔貅,没屁股,你确定长得像我?” 第49章 曾献讪讪地收回手,没话找话说:“这么多文件要看啊,看来今天很忙?” 江阔嗯了一声:“你准备一直站着看我做事?这会影响我的工作。” “我申请解释一下今早的事情。”曾献苦着脸:“都是林源那个狗东西害我,我昨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被他给听到了,你知道他那个人,最见不得我跟你在一起,变着法子给我找不痛快。一转眼就跟冯秋说了来膈应我,你可千万别当真,什么闺蜜学妹的,就是天女下凡我都不感兴趣。” “我保证不结婚,不不,就算结婚也是跟你结,别人别想染指我。” 江阔把报表拿在手里,目光在最后一行数字上面停顿了好一会儿,其实半点都没看进去。 他心不在焉地签了字,没有回这话,反倒是语气不善地说:“你走不走,不走也别在我跟前杵着。” “好嘞。”曾献把门打开冲外面的秘书室喊了声:“黄秘书,上次的奶茶能给我泡一杯吗?”说完才在沙发上坐好,拿着靠背抱在怀里,开始看公司经纪人给他发的新签艺人资料。 黄秘书客气地敲门进来,把奶茶递给他,还贴心地说:“您慢点喝,有些烫。”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阔的余光瞥到曾献先是偷偷脱了鞋,不一会儿把两条腿环在了沙发上,到后来直接是整个身体躺了下去,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视频,笑的肩膀都在抖动。 又过了一阵子,曾献开门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一包瓜子和一袋妙脆角,他最先打开妙脆角,手指插了进去拔出来五个尖头,似乎恶趣味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江阔见他兴致勃勃地编辑着什么,忍不住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果然看到某人的朋友圈多了条更新:“其实我不是妙脆角,我是老佛爷的手指甲哈哈哈。” 这个低级的冷笑话让江阔嫌弃了数秒,看完又把他给拉回黑名单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江阔看着手边剩下的报告有些头疼,一上午都在暗中观察曾献,他的效率低得不忍直视。 偏偏被观察的人毫无知觉,还在咯吱咯吱地嗑瓜子,动作娴熟地像村口蹲着晒太阳的老大爷。 江阔总算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我要去吃饭了。” “啊?这就到饭点啦,我都没感觉到饿。” 呵呵,江阔在心里吐槽,一上午你的嘴巴就没停过,还觉得饿就怪了。 “我要去餐厅了,你还不走吗?” “不是吧,哪有吃饭的时候赶人走的,不要这么抠门吗,我也想尝尝你们餐厅的伙食。” 江阔从抽屉里拿出饭卡:“非公司员工和家属不能在食堂吃饭,你好像不属于这个范围。” “我是家属啊。” “谁的家属?” “当然是你啊,老公。”曾献穿好鞋,作势要去挽住他:“走,吃饭去。” 江阔冷眼一瞥:“别得寸进尺。” 曾献撇撇嘴,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餐厅里已经基本坐满了,曾献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有人按捺不住把手机放在桌子下面偷拍。 小群里的消息满天飞散:老板娘大驾光临,长得可真好看啊。” “老板娘的腿都比我的腿细。” “哈哈哈我刚才听见老板娘要了五个菜被江总骂了” “骂了什么?” “浪费。。。” “江总好抠门啊!” 曾献放好盘子,看到隔壁桌的汤碗问:“咦,青菜豆腐汤哪里盛的?” 邻桌忙告诉他:“就在红柜台那里,不用刷卡,您自取就行。” 曾献问江阔:“我去拿汤,你要不要?” “不要。” 他等在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后面排队,小姑娘手机不离手,一边端碗还一边刷微信,看小群里的消息正起劲儿,忽然转身看到了当事人就在自己身后,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汤没拿稳,曾献下意识地去帮她接住碗,结果被菜汤烫的手面红了大片。 小姑娘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啊老板娘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不小心了。” 很快周围就围了一圈人,都在问候曾献要不要紧,江阔朝着人群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心里紧了紧,大步走了过去。 他皱着眉看着曾献的手:“怎么回事?” 小姑娘这下眼泪真下来了:“江总,我刚才没注意,不小心烫到了老……曾先生。这赶紧用冷水冲一冲吧。” “哎呀别哭别哭,小事情,不疼的。”曾献忙安慰她。 “下次走路小心点。”江阔有些不悦地说了句,又拉住曾献的手臂,拽着他去了洗手池。 冷水让疼痛缓解了一些,但那块皮肤开始发麻,一碰就难受。 冲洗的时候,江阔的手始终握住他的手腕。他低着头,细长的睫毛垂落在眼帘之下,神态格外认真,仿佛他正在做的事情,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这样的江阔让曾献心乱了几分,他觉得喉咙轻微发痒,全身的欲望器官都在雀跃。 眼瞧着四下没什么人注意这里,曾献飞快地低下头,在江阔的唇角亲了一口。 第50章 亲完曾献有些心虚,连心跳都加快了一些,之后更是紧张地观察江阔的反应。 刚开始的那一秒,他感觉到江阔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松了一下,但是幸好,他没有松开。 江阔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所有的情绪都被他隐藏在了低垂的眉眼之中,在曾献看不见的视角,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对曾献来说,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高兴的是他没有生气更没有抗拒,失落的是,他看起来也没有半分惊喜。 “还是得去买烫伤药。”江阔放开他的手:“你先去吃饭,我很快来。” “吃完再去吧。” “药店就在隔壁,不远。” “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菜会凉掉。”江阔补充道:“你点了五个菜,凉掉很浪费。” 江阔的速度很快,前后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撕开的包装盒的时候,曾献很自觉地伸出手放到江阔的面前,眼看着他取出棉签,曾献又不乐意了:“不要那个,很硬,摁在皮肤上很疼。” “用手指就好。”他小声加了句。 “事多。” 说是这么说,江阔还是用手指抹开药膏,轻轻地在他的手面上打转,让膏体划开。 他的动作很缓慢,很小心,以至于在除却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看起来,此刻的江阔都格外耐心和温柔。 有人录了小视频发在群里,于是群里的一帮人不分性别的表示愿意想要嫁给江阔,再对比平时江阔开会时候对他们的冷嘲热讽,眼泪几乎要溢出屏幕汇成江海了。 前台更是战战兢兢的表示,以后打死她也不敢拦着曾献不让他进电梯了。 吃完饭,曾献问江阔:“午休时间你干嘛?” “睡午觉。”他的办公室里有内卧,里面有一张大床。 曾献连忙打了个哈欠:“好困啊,那我也睡会儿好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只有一张床,你难道要跟我一起?”江阔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我对你可不太放心。” “午休那么点时间能做什么,再说了……”他凑到江阔耳边嘀咕,语气甚至还有些遗憾:“你办公室里肯定没有套套。” 江阔被他的话扰得心乱如麻,等进了内卧,曾献率先脱掉衣服和裤子,钻进了被窝里。 曾献从来不穿秋衣秋裤,所以针织衫和牛仔裤下面就是光裸的皮肤,大楼里空调充足,当然也不会冻着。 可江阔挨着他躺下,手臂碰到曾献又软又滑的身体,加上他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气,像是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午休,大白天安静地躺在一起,又是在尚未和好的冷战期,气氛简直怪异。 偏偏曾献最是不安分,等江阔一躺好他就凑了过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发质很软,落在江阔的肩膀上,让江阔觉得痒的要命。 曾献身体的每一处都要命。 “别乱动。”他故作冷淡地警告,但一点威信力都没有。 “不要对我那么凶嘛。”曾献蹭了蹭他的胳膊:“我好喜欢你啊。” 江阔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知道曾献也根本睡不着,隔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结婚?” “都说了不会跟女人结婚,那件事情翻篇好不好?” “曾献,告诉我实话,你当时是什么想的,为什么会那么想,不准骗我。” 曾献翻了个身,听起来有些懊恼:“就我爸晕倒住院的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我妈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形婚,还告诉我,我开公司的钱其实是我爸私下给我外公让他转交给我的。我当时就有些不是滋味,然后第二天他出院了,我在家里吃饭,发现他居然记得我喜欢吃的菜还特意换到我面前。” 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神情有些别扭:“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是我好几年没在家里吃饭了,突然受到优待一时不太不习惯吧。” “过年的时候,也不一起吃年夜饭吗?” “因为到了春节,林源会回家,我不喜欢他,就每次都去我姨妈家,就是吴弄他们家。” 不知为什么,江阔忽然有些心疼。即使他和江司年只有两个人,却也是父子,年夜饭时喝点酒,聊些趣事,总归很开心。 可这份最简单的温馨对曾献来说都是奢侈的。 因为太奢侈了,难得感受到零星的关怀,都能让他方寸大乱,失了章法。 第51章 大概是之后江阔很沉默,见他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曾献的困意也涌了上来,房间里暖气很足,他在江阔的怀里睡着了。 江阔每天给自己的午睡时间只有一小时。 他的作息一般很自律,当然,跟曾献在一起以后,偶尔会破例。 到了时间他就起身,怕吵醒曾献,所以动作很轻。 曾献的睡姿其实很好,他还维持着侧身面对江阔的方向,双腿微微蜷缩,看起来很乖,也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因为侧身,他的后背有一半都裸在了外面,江阔伸出手,小心地替他把被子给拉下来。 刚做完这个动作,曾献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江阔的视线无意看到,屏幕中心多了一行信息。 发件人是“妈”,之后的一行话是:晚上家里做火锅,回来吃饭吧。 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蔓延在江阔的身体里,他觉得有点烦躁,但又不是在跟曾献生气,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冥冥之中,他深刻地体会到了曾献所面对的矛盾,并且这种矛盾正无形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无处遁逃。 这股烦躁感一直延续到下午。 曾献起身已经是三点多了,虽然没有跟江阔做点什么,但他现在谁在江阔的床上没被赶下去,这个事实让他心情愉快。 他随意看了眼手机,很快注意到他妈发来的短信,笑容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复。 要回家吗? 他抱膝坐着想了十多分钟,才慢慢回复了一个“好。” 出去的时候江阔正在打电话。 也不知对方是谁,江阔的心情似乎不好,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曾献,语气不善地说:“跟我要钱的时候你是怎么打包票的,我已经给了你们多一个月的研发期,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搪塞?” “能不能做,不能做就换个人,你卷铺盖给我滚。” 曾献在这一刻忽然想收回之前的话,天知道他怎么会有江阔脾气一直很好的错觉。 等江阔挂了电话才注意到他,面上还留着愠色,但比刚才克制了许多。 “醒了?” “恩恩。”曾献贴着墙壁,小学生般乖巧地点头。 “醒了就回去吧。”江阔坐下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其实曾献还想再多待一会儿,可是怕江阔不高兴,只好有些不情愿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江阔一眼:“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江阔没抬头,手上翻了一页纸。 曾献没等到回答,轻轻关上了门。 门内的人放下文件往后倒在椅背上,心神不宁地闭上了眼睛。 下班之前副总又拿了新的年假申请表来了,他认定上午江阔心情不好才会粉碎了他的申请,可中午小曾来了一趟,他肯定心情好极了,这一次争取一举签下。 副总先是看了眼沙发:“哎?小曾走了啊,没等你下班?” “关你什么事。”江阔没好气。 “看你们感情那么好,我替你高兴嘛。”副总自作聪明地提了中午的事:“没想到你对他那么好,看来是遇到合适的人,准备定下来了?” 江阔的手指在签字笔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表情有轻微的困惑:“是吗,我看起来对他很好?” “当然啦,你自己不知道吗?要不要看看你替他上药的视频,有人偷偷拍下来,不停夸你温柔呢。” 副总没把小群暴露出来,而是保存了视频,横着屏幕递给他:“呐。” 视频只有四十秒,江阔接过来看完,镜头里的人是他,可又不像是他,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对着曾献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把手机还回去,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请假单我又重新打了一张,你就签个字吧,机票和酒店很贵的,又不能退。” “去哪里啊?” “北欧。我老婆要看极光,跟我念叨大半年了。” “极光啊。”江阔想到了什么,按了一下手机屏幕,这张图他每天都看习惯了,差点以为是固定的壁纸,其实是他和曾献那会儿在澳洲被人抓拍的合影。 自然瑰丽绚烂的背景之下,曾献第一次说爱他,然后他们深情的接吻。 “就让我去吧。我老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迷信,说一起看过极光的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分离,灵得很。你不让我陪她,她又要闹了。” 江阔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在单子上落下了签名,他说:“好,那你去吧。” 第52章 好吗 曾献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有客人来。 客人不是别人,是以前在曾献家里做过保姆的阿姨,那个阿姨在林家待了很多年,带曾献的时间最长。 他小时候,林岳和曾梦怡很忙,家长会或者学校其他的活动都是阿姨去参加,曾献跟他很亲。 后来她老公去外地做生意,就搬离了魔都,这次再见面,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七八年。 他们现在自己做牛羊肉批发生意,这次也带了不少来,难怪今晚要在家做火锅了。 阿姨见到曾献很开心,拉住他的手问候了许久才肯入座,听说曾献的公司做电影,他还认识很多明星,阿姨不停地说:“真好啊,我们献献真厉害啊。” “他净爱折腾,哪里厉害了。”林岳按照惯例损曾献,但难得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倒有几部出品的电影质量还不错。” 许是不相信这句话会从林岳口中说出来,曾献的筷子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 下一秒阿姨的老公却接上了:“献献今年不小了吧,还没成家?” 一时间桌上的人沉默了大半,方才短暂的平和也被打破了。 如果是其他人,曾献肯定会没好气地回一句,关你屁事。但是对这位叔叔不行,他做不到没有礼貌,所以他笑了笑:“还没,不急。” “你不要把你的老一套拿出来说,这里可是魔都,在大城市里年轻人都很晚结婚的,献献这个年纪还小呢。” 阿姨埋怨丈夫,替曾献说话。 曾梦怡没拿他们夫妻当外人,开口道:“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了。” 她转头问曾献:“听你哥说,你愿意跟合适的女孩相亲,需要我替你物色吗。门当户对的也没必要,只要对方性格好,人品不错,一般都不会差。” 林岳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曾献说过这样的话,他疑惑地看着曾献:“是吗,你真的愿意?” “是林源听错了。”他朝着林源的方向瞪了一眼,很是不满对方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行为。 林源嗤笑:“我又没有聋。” 当着客人的面,曾献不能发火,也不能不顾及父母的面子,只好压着脾气继续吃饭。 “如果真有合适的姑娘,见见也不是不行。”林岳说完,见曾献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人一旦成家了就会稳重不少,我年纪也大了,林氏那么大的摊子,总要有人分担。” “再说吧。”他含糊应了句。 送走了客人,林岳和曾梦怡并不急着上楼,似乎是想再跟曾献谈谈,曾献有所预感,看了眼手机说:“我公司经理刚才发消息,好像有点急事,我去找他一趟。” “这么晚还出门?” 曾献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开溜。 但他心里很烦,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忍不住拨打了江阔的电话。 可是江阔还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只能反复地听着机械女声毫无感情的提示音。 他想到了下午临走的时候江阔甚至没有抬起头,不由就有些委屈,消极情绪一旦开始放大,就难以被控制住。 曾献忽然骤升出浓重的无力感,如周遭沉钝的黑暗一样将他湮没。 车漫无目的地开,最后在一家酒吧前停下来。 曾献想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只身走了进去,这里他和朋友们过去也来过,不过离他住的地方有点远,后来不常来了。 他只有一个人,就坐在吧台边,年轻的调酒师为他调制了几款新的鸡尾酒,偶尔跟他说两句话。 曾献起初不怎么讲话,直到他醉了。 他的酒量很一般,其实喝一点就会上头,可他今天喝了好几杯,不同的品种还掺在一起,很快就不清醒了。 调酒师问他:“您还好吗?” “江阔不接我电话。”曾献答非所问。 “江阔是谁?” “他不要我了。”曾献半趴在吧台上,脑袋隐隐作痛,换做别的时候,他大概就要睡过去了,可江阔是他的执念,所以他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不再喜欢我了。” 调酒师有些无奈:“那我帮你打给他,好吗?” “可以吗?”曾献坐直了,原本有些迷醉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一抹光亮:“别的号码打给他,他也许会接的。” 他把江阔的手机号告诉调酒师,调酒师拨通了,听到四五声响之后,一个清冷的男声隔着话筒传过来:“喂,你好。” “请问,是江先生吗?” “恩。” “我是绘舞春秋酒吧的工作人员,这里有位先生喝多了,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您看是不是能来接他一下?” 江阔刚洗完澡在看美股,听到这里只觉得屏幕上的走势图杂乱无章,他抬手关了显示屏:“让他接电话。” 很快,那边的声音换成了曾献,他大概是醉得厉害,每一个发音多拉得很长,尤其是叫江阔名字的时候,尾音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听起来很忧郁又缠绵。 “江阔。”曾献用仅存的意识问:“不分手好吗,我不想分手。”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江阔听见自己开口。 “没有你,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好难过啊。”他说到难过这个词的时候,发出含糊的呜声,并没有在哭,可很像小动物的哀鸣。 “江阔,别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 “好吗,江阔,好吗?”曾献近乎偏执地反复着。 江阔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风筝,此前的二十几年,他从未想过这样荒唐的比喻,但现在他认命地承认,缠绕风筝的那根线,已经在曾献的手上打了个死结,除非是拿线的人松开手,否则他根本没法挣脱。 全线崩溃,一败涂地,缴械投降。 算了,就这样吧,他要怎么样都行。 不闹了,江阔想。 他对曾献轻声说:“在原地等我,别乱跑。” 第53章 可惜江阔说这句话的时候,舞池里的DJ刚换了一首激昂的狂想曲,热闹的音乐声掩盖住了一切,曾献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没有听清楚江阔说了什么。 “他会来吗?”调酒师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知道。”曾献已经意识涣散,乏力地用胳膊撑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何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曾献。 他跟两个客户吃完饭来这里喝酒,从楼梯上下来随意往吧台处一看,就觉得那个背影非常的眼熟。 忍不住凑近了,才发现真的是曾献,很明显他已经喝醉了,一片喧闹嘈杂之中,竟像是睡着了一样,两腮泛着点不自然的粉红,灯光下皮肤白的透明,比清醒的时候还要漂亮和诱人。 “献哥。”他俯身喊了一声:“醒醒啊,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曾献被他半架着,迷糊地哼了哼,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了何卓几眼,皱了皱眉头迷惑地问:“江阔?” 这个称呼让何卓充满嫉妒,他刚想说什么,曾献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别离开我,不要分手。” 何卓顿时心跳加快了些,曾献的手指细长柔软,覆在他的手面上,微热的体温便成了致瘾剂,让何卓欣喜若狂,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他们分手了,一定是这样,所以曾献才会独自出来买醉,还显得这么伤心。 何卓被今晚的好运气给冲晕了头脑,忍不住凑近了,把曾献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贴着他的耳朵说:“你喝多了,我带你回去吧。” 曾献靠着他衣领的布料吸了吸鼻子,忽然推开了他:“不是,你不是江阔。” 他的神情一下子抗拒了起来:“江阔从来不抽烟的,比你香,你好难闻。” 这句话刺伤了何卓,让他有些恼火和难堪。 但曾献醉成这样,说完又无力地垂下眼睛,根本分不清来人到底是谁,何卓才不舍得放开他,几乎是半强迫地把人架住。 调酒师刚才在忙着找材料,刚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曾献,忙开口问:“是江先生吗,他一直在等您,念了您一整晚了。幸好您来了。” 何卓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把曾献给带走了。 江阔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几乎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才到,等进来的时候,吧台早就没了曾献的影子。 他打了调酒师的电话,这才找到人问:“刚才借你电话打给我的人去哪里了?” “咦?怎么您才是江先生吗,那之前带他走的人是谁?” “带他走的男人。”江阔眼神冷了下来:“长什么样子?” “戴个眼镜,个子没有您高,大概一七五,具体的我记不得也不太清楚了。” “你们连身份都不确认,就随意让陌生人带醉酒的客人离开?”江阔心里越发不安,抬眼看了看四周,指着一个角落说:“把监控给我调出来。” “这,我们这里监控不能随便看的。我问问经理。” 很快经理来了,刚开口说了四个字:“不好意思……” 只见江阔掏出一张卡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你后面的酒架,所有的酒都存我名下,提成算你的。去调监控。” “好嘞,您稍等。” 交错的光线中,从曾献被人摁在怀里的瞬间起,江阔的眼神就凌厉地仿佛要杀人。 他拨了个电话给吴弄:“你们那个朋友,叫何卓的,把他号码给我。” 吴弄赶紧发过来,但江阔打过去,能打得通,却无人接通。 江阔不耐烦地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帮我追踪一下这个手机。” …… 何卓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把曾献给带到家里来。 他把曾献扶到床上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滋生出强烈又扭曲的快感。 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竟然在此刻睡在他的床上,靠着他的枕头,呼吸都落在他的被子上,这个认知让他心血澎湃,眼神都迷乱了。 “献哥。”他摸着曾献的脸,满足地笑了起来:“你终于分手了呀,我就知道你们会分手的。那个江阔有什么好,简直一无是处,真不知道过去你喜欢他哪点。” 他不负责任地诋毁,越说越愤懑:“你们是不是经常上床,你们谁在上面,是江阔吗!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啊,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曾献已经睡着了,没有人回答他。 何卓不甘心地凑过去,手指紧张地攥紧床单,然后弯下腰,亲上了曾献的嘴唇。 这注定是一个没有回应的吻,何卓却越发贪婪,到后来几乎是吮吸着,想要把曾献含混着酒气的呼吸都吞咽下去。 他满脑子都被欲望侵占了,仿佛放在眼前的是甜美的果实,蛊惑着他摈弃道德,失去理智。 但很快,他短暂的盛宴就被人打搅了,公寓外面不停地有人在敲门。 声音很大,起初像是用拳头在捶,到后来竟是用脚狠踹着,每一下都沉重地如夺命催债。 “谁啊!”何卓吼了一句,透过猫眼往外看,忽然屏住了呼吸。 门外站着江阔。 何卓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地朝卧室方向看了眼,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让人进来。 他不出声,希望江阔以为房子里没人,又懊悔刚才自己喊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谁知下一秒江阔的声音隔着防盗门传了进来:“何卓,我知道你在。现在把门给我打开,不然明天我要你倾家荡产。” 何卓早知道了江阔的身份,清楚他做得到,咬着牙把门给打开了,开门的瞬间他甚至故作镇定:“是你啊,来找献哥的吗,他在我这里,我看他喝多了不放心,所以才把他带回来的。” 江阔没理他,推开他往里走,很快找到了曾献。 他二话没说,把曾献从床上给捞了起来,把人往肩膀上一放,扛着他就走出去。 到客厅的时候曾献不老实地动了动,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江阔赶紧扶着他,却在瞥见他嘴唇的时候停住了动作,他的目光盯着曾献通红的唇瓣看了起码十几秒钟,然后猛地回过头,拎着何卓的衣领就往墙上撞。 第54章 信徒 这一下非常用力,何卓觉得自己后背的骨头都要断了,尖叫了起来:“干嘛呀你,江阔你疯啦?” 江阔眼底惊涛骇浪,愠怒喷薄而出,何卓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脸色都开始发白。 “你亲了他。”江阔说得很肯定:“你算什么东西,连他都敢碰,你配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好心把他带回来,你不谢我就算了,居然还打人。”何卓想装蒜糊弄过去,江阔又狠狠用膝盖地对着他的腹部抵了两下,疼的他缩着腿,弯腰捂住痛处。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江阔冷笑:“你应该庆幸杀人犯法,不然的话,你早就被我一刀给抡了,还有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 何卓还是不肯承认,不停说他不讲理。 “曾献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一清二楚,你对他做了什么,根本瞒不住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很不高兴。” 何卓急了,不服气地反驳:“你凭什么不高兴,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曾献亲口告诉我的,既然分手了他就不是你男朋友,你没有立场指责我。” 江阔居高临下地俾睨他:“谁跟你说我们分手的,你给我听清楚,他的男朋友只会是我。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动了我的人,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他说完把曾献扛了出去,带回了自己家里。 曾献醉得太厉害,刚才闹得那么大动静都没有醒,江阔给他系上安全带,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地说:“对不起,我该早点去接你。” 到了他家,江阔不急着把他放到床上,而是带他去了卫生间,找了新牙刷出来,用手指捏着他的两腮,替他刷了牙。 “乖,喝口水,再吐出来。” 曾献迷迷糊糊地听从安排,嘴唇又被江阔用湿巾反复擦了好几次,这才被放到床上。 江阔在他身边躺下,曾献嘟哝了声:“江阔。” “恩,是我。”他亲了亲曾献的额头,之后是眼睛,鼻尖,嘴唇。 他心里有点酸,有点压抑,有点疼。 吻曾献的时候,他耐心十足,细致神情,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几乎不能相信他差一点就会错过这个人的事实,宿命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给了他直面内心的考验,幸好,他及时醒悟,尚能补过。 身下的人一如既往地贴着他,蹭着他的身体,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曾献是被尿意给憋醒的,他下了床按照习惯往左手边走,却发现撞上了一面墙。 他有些奇怪,还是推开了右手边的门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被冷水刺激地清醒了一些,总算完全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卫生间,呆住了。 他的衣服裤子都被脱了,周身只有一条内裤。 这里的物件齐全,肯定不是酒店,可也不是他家,只能是别人的家。 他顿时头疼了起来,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隐约记得有个人跟他打招呼,把他带走了,但他不是很愿意,对方肯定不是江阔。 曾献越想越后怕,完蛋了,他这是被哪个王八羔子玷污了。 他冲回卧室,果然在床上看到另一个人影。可惜摸了半天也没在墙上找到灯的开关,索性站到了床上用力一踹,把对方给踹到了地上。 江阔闷哼了一声爬起来,听见曾献破口大骂:“你是哪个狗东西竟敢跟我睡一起?” 被骂的人抬手按了台灯,曾献的怒骂戛然而止,心虚地低声说:“额,是你啊。”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江阔又好气又好笑地从地上起身:“好心把你运回家,你就这么报答我?” “这里是你家?”曾献连忙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气势:“怪不得这么有格调。” “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了。”江阔给他下命令:“至少我不在的时候,不可以。” “喝点酒怎么啦。” “如果有人把你带走,对你怎么样的话……”江阔想到了何卓,恶心地反胃。 “才不会。”曾献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我门清着呢,除了你才不会跟别人走。” 是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江阔张开手臂邀请他:“过来,到我身边来。” 曾献飞快地凑过去,江阔又亲了他一下,他心花怒放:“你不生我气了?” “恩,不生气了。”江阔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曾献,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去结婚吧,按照家里的意思。” 曾献急了:“怎么突然又说这个,你是不是还……” “嘘,先听我说完。”江阔的拇指摁住他的嘴唇:“我不会跟你分手的,你相亲也好,结婚也好,怎么样都好,我不会离开你。” “你说什么?”曾献惊得连呼吸都安静了下来:“你……” “不结婚的话,跟家里没法好好相处不是嘛。我知道你其实很想跟父母关系融洽一些,所以才会这么矛盾纠结。如果结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你就去吧,我不拦你。” “可是你怎么办,如果我娶了别人,我们就没法结婚了。” “没关系,那些虚名不重要。”江阔托着他的脸,纵容地笑了笑:“我只要你开心。” 第55章 江阔这个人很有原则,尤其对待感情,他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类似这样的话林源说过,江司年说过,熟悉江阔的人都知道,让他退让隐忍绝无可能。 所以那晚曾献在提出那个假设之后就立即后悔了,他痛骂自己的愚蠢和自私,并积极补救,只希望为时不晚。 可曾献怎么都不会想到,江阔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清高的一个人。 他有令人生畏的能力和手段,有让人望尘莫及的财富和地位,只要他想要,人也好,纯粹的感情也好,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 他是天上高悬朗月,也是人间富贵花。 但现在呢,江阔说,他不在乎虚名,不在乎自己去跟别人结婚,不在乎所有形式上的事情,他只要他开心。 曾献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冲击震荡着他的思绪,灼烧着他的肺腑,他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吧,向来伶牙俐齿的一个人,突然成了哑巴。 “怎么不说话?”江阔温柔地看着他。 曾献摇了摇头,他的手还被江阔握着,所以不能察觉到手指在轻微的发抖。 他靠在江阔怀里,温顺地低着头,眼底一片潮湿,忽然这泪意无限放大,止都止不住,他耸动着肩膀,哭成了一个泪人。 成年以后,曾献几乎没有再哭过,他觉得流眼泪是挺娘们唧唧的事情,虽然他是个gay,但他是个气度不凡洒脱不羁的gay,对于哭鼻子很是不屑。 最难的时候,他跟家里闹分裂,被压着看医生,不愿意相信所有人,孤立无援地站在生活的边缘,也没有掉过眼泪。 面对江阔,他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自责,愧疚,心疼。真不是个东西啊曾献,他在心里痛骂自己,你摧毁了他的原则,搅乱了他的底线,打碎他的尊严和骄傲,逼着他向你妥协屈服,逼着他遭受这些本不该有的委屈。 所以的一切,不过是仗着他放不下你,他对你好,他爱你。 你真不是东西啊。他越想越崩溃,身体滑了下去,靠着江阔的腿,哭得昏天暗地,泣不成声。 江阔单膝在他面前跪下:“怎么了宝贝,好好的,哭什么?” “你不懂。”曾献抱住他:“对不起江阔,我让你受委屈了。” “说什么呢你。”江阔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我没有委屈,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所以也不是一时冲动。以前我之所以因为这件事情跟林源分手,并不是因为这是个禁忌,而是我知道这种事情一定需要作出选择,让他在父母和我之间做出选择,我讨厌这种选择,宁愿先一步退出。” “你知道我的身世,我从小就没见过亲生父母的样子,虽然我爸对我很好,可要说没有遗憾也是假的。我其实很羡慕有完整家庭的孩子,也深知家人的可贵,所以如果对方因为我陷入两难,我会不自觉地抗拒。” “虽然你嘴上说无所谓,但是我清楚你的性格,你比谁都渴望亲情,好不容易他们跟你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你也舍不得再走向决裂。” “之前你犹豫,无非是怕我离开。现在我答应你,绝不会离开,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用我的所有发誓,所以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我来说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只是因为我,你才愿意的吗?”曾献红着眼,哑着声音问。 江阔点头:“当然。人总有特例,你就是我的特例。” 曾献抽了抽鼻子,眼角的潮湿还没褪去,偏又兀自笑了。他胡乱擦了擦脸,对着江阔的嘴唇一阵小狗似的又亲又啃,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江阔抽了张纸给他擦干净:“脏死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我不是你的宝贝吗,那我还是个宝宝啊。” 他理直气壮地被江阔拉起来,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我跟你说,让我娶别人,你想都不要想。你现在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去结婚我都不去。” “怎么又不去了?”江阔失笑:“我都点头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因为少爷我自个儿不乐意,就算我再被林家扫地出门我也不怕,反正我老公有钱,我不用努力都能吃好喝好。” “再说了,他们有三个孩子,不差我一个人表达孝心。可你只有我。” 曾献抱着江阔的脖子:“我也只有你,谢谢你爱我,江阔,我也爱你。所有最好的,我都要给你。” 第56章 林岳接到曾献电话的时候很是诧异,听到他说要来林氏写字楼的时候更诧异了。 前台收到消息,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小少爷赶紧放行,等曾献上了电梯才连连惊叹:“我一直都以为林董只有一个儿子,这位真的从来没见过。” 曾献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大楼好像重新装修过一次,许多摆设都跟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 林岳上午刚开完会,在研发部门憋了一肚子火,从外企高薪挖过来的产品设计师效率比他想的低得多,原本预期在元旦之前开新品发布会,趁着跨年的热度宣传造势,现在大概率是来不及。 见到曾献他也没好气,随意指了指沙发:“来干嘛?” 曾献拿定了注意,难得一本正经地开口:“我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说。” “你决定结婚了?” “我决定来林氏上班。”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曾献反应更快,把林岳的问题忽略了过去,补充道:“我最近自己的公司没什么项目,不是很忙,您这里年底了事儿肯定很多,所以我可以帮忙。” “就你,你能帮我什么?” “您干什么我干什么,不是身体不好吗,多少分担点工作,让您少受累。” 林岳见他态度倒诚恳,心里也确实有让儿子来管理公司的打算,不然后继无人,这么大的公司才真是麻烦。 他没再犹豫,打了电话让人事部安排:“先做我特助吧,开会跟我一起开,各部门送过来的文件你也一起看,我给你一段试用期,看看你表现。” 曾献当天就上任,秘书带着他去各部门转了一圈,介绍给所有职员认识,按照他的意思,最后去的部门就是研发部。 新品发布的计划他已经飞快地看过了,心知年底是最好的时机,几家竞争对手也都在那个时候蠢蠢欲动,一旦错过,损失一定很大。 偏偏这设计师来头很大,连林岳都要给面子不敢轻易得罪,对方又有一堆技术方面的理由,想催促进度都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曾献突然想到那天听江阔打电话的语气,好像也是什么产品延期,顿时就想现学现用。 他在总监办公室坐下,把搞研发的几个中层都叫了过来,用江阔式口吻非常明确地说:“各位,按照原计划,现在成品应该出来了,可你们还在跟我说不确定,这说法合适吗?” “我再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以后,我要看到满意的结果。” 主设姓牛,简历也很牛,显然对曾献命令式的语气不满意:“小林总,技术方面的事情您可能不清楚,我们……” 曾献抬手:“我姓曾。还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技术方面我是不懂,但我需要懂吗?我什么都懂的话,你拿工资是干嘛的?林氏既然给了足够的研发费用,也给了你当初承诺的时间,你没有做到,只能是你的责任。我知道你是高薪聘请的专家,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看重的是你的真材实料,不是虚名。” 主设顿时沉下来:“曾总说话还真是伤人,林董当初让人请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不客气。” “林董一向亲和,但我不是。在商言商,我比较唯利是图。所以你能做就做,不能做,趁早卷铺盖给我走人。” “你质疑我能力不行?” “延期那么久,我再给一周你都不敢承诺,你说你行不行呢?” 曾献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我相信技术总监的位置多的是人想坐,你坐不稳,自有人顶上。” “一周就一周,东西肯定出来!” 曾献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牛总了。” 他从研发部出来就吐了吐舌头,偷偷给江阔发消息:“我刚才学了你两招来对付研发设计师,果然很灵。” 江阔这才想到是上一次被他听到的电话,不由失笑,回复道:“第一天去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啊,各部门混个脸熟,开会拿主意这种事情,又不是很难。” 这是曾献昨天想出来的策略,要缓和家庭矛盾未必一定从他的感情方面下手,林岳急着要接班人,林源远在美国,林熙又没毕业,只有他是最佳人选。 从这方面突破,时间一长,家里说不定就对他和江阔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在研发部发难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林岳耳朵里,林岳面上埋怨了两句,说他语气太重会得罪人,心里倒觉得这小子还挺有魄力。 下午又安排着开了两个会,他本来想着这一天差不多糊弄过去了想下班,谁知道林岳甩了个U盘过来:“今天表现不错,有时候把报表再看看,了解一下公司近期的财务情况。” 曾献沉默地接了过来,林岳递给他的时候忽然有点迟疑了:“你财报会看吗?” “会啊,当然会啊。”曾献心虚地回复,等他一周就给江阔打电话:“江湖救急啊,我爸让我看报表,以前都是会计师直接告诉我结果的,怎么这玩意儿还要老板自己看的吗?” “你就说你看不明白不行吗?” “不行。”曾献压低声音:“他今天还夸我了,不能被他鄙视。” “好吧。”江阔止不住笑意:“你打开,我告诉你哪些数字是重要的。对于月报来说最主要的是利润表,资产负债表和现金流量表。利润表能够……” “等下,哪个是利润表啊。” “一般抬头有名称。” “哦我看到了。” “这个表上最关键的三个数字是营业利润、利润总额和净利润……” “好复杂啊,我太难了。”曾献鬼哭狼嚎。 江阔无语:“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很简单?我才说一句你就说难。算了,你晚上把东西带回家,我当面教你。” 于是这晚,江阔被迫浏览了林氏近半年总公司的财报,又开授了江老师一对一小课堂,给曾献开小灶。 曾献听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觉得屏幕上的数字看花了眼,索性盯着江阔的脸看。 都说男人沉迷事业的时候帅的不行,江阔跟他讲专业知识的时候就是这样,整个人简直发着光。 穿着睡衣讲课他还是头一遭经历,硬是看出了几分**味道。 江阔注意到曾献的目光,转头问他:“你看哪儿呢?上课不集中。” “你好帅啊。”曾献感慨:“这能怪我吗,你这么好看的一大活人坐我身边,根本就是在色诱我!” 他开始蛮不讲理:“我们不学了好不好,我困了。” “才说了半小时。” “可我累了。”曾献晃着他的胳膊:“有没有提神的办法?” “也不是没有。”江阔被他盯了那么久,早就心神不宁了,皮笑肉不笑地摸了摸他的头:“乖,把衣服脱了,老公给你醒醒脑。” 第57章 两个人在这之前都已经洗过澡了,但是做过了之后周身大汗津津,任谁看来都不觉得窗外有一个寒冷的冬夜。 曾献甚至连下床都没有力气了,他抱着被子露出泛着水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对指责江阔力度太大,满脑子荒淫,分明是预谋已久。 江阔只好抱着他重新洗了澡,本来想时间不早了该睡觉,曾献却不放过他:“不行,我学习还没搞完呢。” “你这会儿还有心思搞学习?”江阔难得吃惊。 “我当然有心思了,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浑身没劲儿。”他埋怨地看着江阔:“这都怪你,你得补偿我,这样吧,你帮这几个月的财报主要数据整理一下,用最清晰简介的备注写成文档,我明天早上起来看,要是我爸问我,我也能说得出来。” 江阔挑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给我下套,设计个仙人跳等着我?” “会不会说话,我不管啊,反正你不写完不准睡觉。”曾献翻了个身,把江阔的枕头抱住:“枕头押我这儿了,什么时候写完给我看一眼,我才能把它还给你。” …… 江阔觉得自己摊上了这么个祖宗真的是自作孽,这若是普通的文件他倒是可以随意发给哪个秘书整理,偏偏里面还有其他林氏内部的资料,也亏得曾献是找他,给旁人的话,保不准公司机密都被人家叼走了。 他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腰,重新回到电脑前做好,打开了桌面上的word。 等他用各种颜色清晰地标注了重点再回到床边,曾献已经睡着了,江阔试探地抽了抽他怀里的枕头,奈何他抱得太紧,像守着什么传家宝,根本拿不出来。 他又只好去客房取了个新的。 生物钟让江阔准时起床,等他穿好衣服,曾献睡得正香,大概是昨天被江阔要的次数多,他睡得实在太沉了,但江阔看了眼时间,还是用皮带随意抽了抽他盖在身上的被子:“该去你爸的公司上班了。” 曾献不情愿地起来,揉了揉还有 隐痛的私密位置,又看着自己怀里:“怎么有三只枕头?” “你说呢。” 他想起来昨天的事儿了,忙坐起来去检查江阔的劳动成果,看完对着电脑屏幕亲了一口:“真棒。” “你是不是亲错人了。”江阔不满意他的献吻对象,指了指自己:“付出了劳动的人是我。” “不是吧,电脑的醋你都吃?”曾献刚要凑过去亲他,手机亮了起来,有电话进来。 是何卓打来的,曾献懒得拿,开了外音,就听到对方哀嚎着:“献哥,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去非洲挖矿,别让江阔整我了。” 江阔的索吻被他打断,面露不悦,曾献不禁疑惑了起来:“他为什么要整你?” “他没告诉你吗?就是你喝多的那晚,我见你在酒吧没人照顾就把你接回我家,谁知道他来要人非说我亲了你,真的是冤枉啊我怎么敢。” “那你是到底有没有?” “没有啊,我……” “何卓,你的废话太多了。”江阔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去津巴布韦待两年,老实点儿你还有机会回来。” 何卓愣了一下又开始讨饶:“江总我知错了,我不想出国啊,能不能别让我爸逼我去非洲。” 曾献皱眉:“所以你还是亲我了?何卓你个狗东西谁给你的勇气,赶紧收拾行李给劳资滚,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阉你一次。” 等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江阔疑惑地请教:“阉了他还要分步骤?这种事也能做好几次的?” “流氓!”曾献瞪他。 江阔被他逗笑了:“你发现没有,骂别人你总是说狗东西,唯独骂我的时候用词丰富多彩,加起来可以写篇小作文。” “那你不一样嘛,你也是我的特例啊。” 这话让江阔较为受用,等曾献收拾好,他送他去公司。 林氏也在CBD,这下倒是真的顺路了。 江阔在写字楼对面把曾献放下,两人吃早饭耽误了时间,他快要迟到了就走得急,手机落在了车座上。 江阔只好又下车喊他:“手机不要啦?” 曾献折回来,被江阔捏了捏脸:“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就你这样,你爹怎么敢把这么大公司托付给你。” “不准批评我,我玻璃心。” 他要走,手腕又被江阔拉着:“还欠我一个被打断的早安吻。” “你疯啦,这里可是我爸的地盘,被他看到我死定了。” 江阔只好放开他,但曾献贼头贼脑地四处望了望,还是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刚从车上下来的林源看到这一幕,差点把下唇给咬破了。 他大步走过去拦住江阔:“你们还没分?” “你还没回纽约?” “下午的飞机,我来跟我爸说一声。”林源不甘心地重复问:“他不是要结婚吗,你怎么……” “是啊,他是要结婚,会跟我结。”江阔晃了下车钥匙:“你有意见?” “别跟我装傻,曾献之前说的可是跟女人结婚,你也能忍,你不是最忍不了的吗?” “我可以啊,他就算真的娶了别人,我还是他老公。”江阔说的云淡风轻,气的林源指着他发飙:“你的原则呢,你的底线呢,敢情你他妈之前是针对我,换了个人什么都可以了。” “Linton,你误会了。我不是针对你,换成其他任何谁都不行,只有曾献可以。”江阔打开车门:“我赶时间,大舅子,麻烦让一让。” 第58章 正文完 跟江阔的对话无疑让林源气结,以至于上楼之后他看到曾献的第一眼就恶狠狠地骂了句:“妖孽。” 曾献对于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很是忿忿不平,但林岳已经准备问他对报表什么看法了,他只能把笔记本拿出来,打开江阔整理的文档:“这个是我做的一些分析要点。” 他又装模作样地照着念了几行,听得林岳连连点头,明显觉得有道理。 林源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只看了两眼就觉得脑壳儿疼,神他妈他自己分析的,这风格横看竖看都眼熟的很,绝对出自江阔之手。 但是在林岳面前,他是怎么都不能提到江阔这个名字的,防止他爸再晕一次。 正巧财务又送了一份表过来给林岳过目,这是年报的预算表,跟月度报表比起来自然复杂了不少。 林源示意把它递给曾献:“你不是对财报很有自己的见解吗,来,不如现在看看这个表,请开始你的表演。” 曾献在心里已经把林源给生吞活剥了,奈何在林岳面前还不能发作,只好若无其事地接过来看了两眼,差点被整面的明细给搞得腿软。 “我先去上个厕所啊,上完回来看看。” 他故作镇定地推门出去,看了眼卫生间没有人,赶紧躲进一个格子里打电话:“大事不妙啦,我遇到高难度考题了。那个年度预算表又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长得跟昨天的表都不一样。” 江阔刚走到大厅,怕进了电梯没信号曾献会着急,索性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听他说,一边听一边笑:“怎么回事,看你爸这意思是要把你往CFO的位置栽培啊?”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急死了,林源还在呢,一副等着看我笑话的样子。” “好好好,其实预算表就是财务年报之前的预算,说是预算,最后的结果基本不会有什么出入。你可以问问财务这是第几版预算,让他们把电子表格发给你,所有的表格里面都有公式,你就照着公式发挥就行。” “那怎么才能显得我比较专业呢?” 江阔扶额,已经笑得坐不直了,见曾献要发飙了才止住:“比如表上的费用都是固定的,现在出的是截至今年已经发生的实际费用和之后两个月的预测,你让财务把这些数字跟去年相比变化超过10%的标出来给你,再问问他们变化幅度较大的原因……” 他又跟曾献讲了几个其他的点,最后强忍着笑意说:“宝贝,你上班可真的太难了,不然咱们不去了,别工作了老公赚钱养你吧。” 前台站在他不远的地方委屈的不行,心道老板我上个班还要被虐狗也太难了,你能不能也赚钱养我啊。 等曾献打起精神准备出去应对林源的刁难时,推开隔间的门却发现林源正站在外面,环臂看着他。 曾献吓了一大跳:“你不是吧,躲厕所里偷听我打电话,变态啊。” “我就知道你是出来请外援的。”林源面露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拿的那个文档是江阔做的,这会儿见了预算表又怕露馅,果然出来抱大腿。真不知道江阔怎么想的,竟然什么事情都替你做。” “那又怎么样?”曾献顺势补刀:“有人主动给我抱大腿,我不抱他还不高兴,有本事你也找人做外援啊。哦,你找不到,因为江阔,是我的。” 林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火气,忍不住问:“你们真的会结婚吗?” 曾献低头认真地冲掉手上的洗手液,然后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林源,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笃定。 他说:“会的。” 大概是被刺激到了,林源之后居然没有刻意为难曾献,他还有行李要收拾,跟林岳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下次再回来就是过年。 曾献嫌弃林氏的食堂不好吃,趁着午休跑到江阔他们公司去蹭饭,把自己气林源的话重复给他听,一脸得意:“谁叫他一见面就针对我,活该。” “怪我。”今天食堂做了大虾,江阔剥了两个放到曾献盘子里:“是我惹了他,所以他才迁怒你。” “你对他干嘛了?” “我叫了他大舅子。” 曾献笑的拍桌子:“你太绝了,还是你厉害。” 他吃着江阔剥的虾,忽然想到了什么,嘴里的东西越嚼越慢,到后来忍不住放下筷子,就这么看了江阔好一会儿。 江阔不解地问:“怎么了?” “哎。”曾献双手托着下巴,像在郑重地思考,又像随意地脱口而出,江阔听到他轻轻地说:“不如我们结婚吧。” 热闹的背景里,每个人都在交流细碎的寻常琐事,周遭不时传出餐盘和筷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偶有路过的人群高谈阔论。 这里不是优雅安静的法国餐厅,也不是昂贵奢华的花园酒店,更没有大提琴和钢琴动听的旋律,所见的各处都散发着极为普通的烟火气息,像极了他们此前度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日夜夜。 江阔在鼎沸人声中向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将他的手指并入掌心,如同握住生命的突泉。 第59章 番外1 结婚 结婚的地点选在美国。 江阔告诉曾献:“我另一个爸爸葬于芝加哥,我想带你去看看他。” 曾献很激动,从床上跳起来嚷嚷着要选个黄道吉日好让秘书订机票。 江阔绅士地拦住他:“宝贝,你老公是有私人飞机的人。” 这句话引发了曾献的仇富情结,他把江阔摁在床边挠了十多分钟,指责他炫富高调暴发户,最后江阔翻了个身,把他扒了个干净他才闭嘴。 事后,江阔亲了亲他沾了雾气的睫毛:“宝贝,等下跟我一起出门,我约了律师见面。” 曾献以为他们是去签订婚前协议,他并没有觉得不应该,毕竟江阔太有钱了,不少财产还在海外,一旦婚姻生效,该考虑的因素一定很多。 但没想到江阔让他签的是赠送协议。 律师告诉他:“江阔先生自愿将他在国内80%的个人财产赠送给您。国外的部分还在整理,因为各州的政策不同需要多一些时间处理。” 曾献看着一堆文件上的数字震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啊。”江阔宠溺地看着他:“以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阔太太了,剩下的那部分,就留给我当私房钱吧。” “还是不要了吧。”曾献不肯拿笔:“这也太多了呀,万一哪天我们两感情不和撕逼了,你就成穷光蛋啦。” “不会撕逼的,你不开心的时候,我让着你就好了。如果哪天你真的不爱我了……”江阔顿了顿:“那这些我更需要给你,这样的话,你再遇到别的人,他不敢随便欺负你。” 他替曾献打开笔帽:“乖,签字。” 江阔给的东西太多了,曾献只记得自己签了很久。 到最后,他用力地抱住江阔:“我不会爱上别人的,因为我不会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赶在圣诞节放假之前,他们飞往芝加哥,江司年作为唯一知情家属同行。 曾献没敢告诉家里实情,决定慢慢让林岳接受,不能一下子让他太受刺激,江阔很认同。 抵达他们当日在市政厅申请了许可证,第二天在隔街的法庭举行婚礼。 因为只有江司年一个见证人,整个仪式很简单。 法官宣读了英文誓词,示意他们交换戒指。 戒指是在国内的专柜买的,款式简洁的对戒,内部分别刻着了两人的姓氏首字母。 曾献的手被江阔握着,在他给曾献戴上戒指的瞬间,一向冷静自持的江阔居然红了眼睛。 他的一滴眼泪落在了曾献的手背上,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所有的情绪沉淀在心底,好像怎么开口都无法表述清晰,最后他只是俯**,吻掉了这滴泪。 结婚证在这之后的十个工作日内可取,江司年说他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届时由他代取。 婚礼结束,他们一起去了北部的雅园公墓,看望江阔的另一个爸爸。 墓碑上却没有名字,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英文:“Hey, how are you today?” 照片是七八年前的了,如今有些泛黄,看不清五官,江司年蹲下来,温柔地亲了亲已经模糊的照片,轻声说:“I’m fine, and you?” 曾献在江阔耳边问:“他也是华人吗?” “他是澳洲人,在芝加哥念大学时遇到我爸就相爱了,之后一直在这里生活。” “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啊,江叔叔要在这里过圣诞节吗?” “对,因为圣诞节对他很重要,他每年都会陪在他身边。” 江阔也蹲了下来,用英文对墓碑里的人说:“Daddy, I’m married and he is my husband. I assume you’ll give us your blessing. (爸我结婚了,他是我的丈夫,我知道你会祝福我们的)” 曾献问:“我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江司年让开位置。 曾献伸出手臂抱了抱墓碑,诚恳地道谢:“谢谢您和江叔叔收养了江阔,才让我有幸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会永远爱他。” 第60章 番外2 反攻? 曾献最近表现得非常不错,林岳在心里越发满意这个小儿子,终于在年终的时候把他表扬了一番,鼓励他来年更要努力。 年关将至,各部门都有一些突发事件,曾献居然都能给出很理性的建议,着实让林岳刮目相看了一把。 尤其是上周,两个高管拿完年终奖就辞职了,空缺的职位偏偏很重要,曾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脉,挖到了业内知名的牛人给顶上了,整个公司都振奋了。 见他爸难得不加掩饰地赞许,曾献连忙帮江阔,怒刷爱人的存在感:“其实,其实江阔帮了我不少忙的。” 他一边小心看林岳的脸色一边说:“答应入职的两位副总都是他推荐给我的,原本他们兴趣还不大,也是江阔陪我去应酬把人给说动的。” 林岳没吭声了,但看起来也没动怒。 曾献继续说:“还有上个月的公关处理,江阔也给出拿了主意……就连平时的很多财务方面的专业知识,他都教了我不少,所以他给咱们林氏出得力不小。” 林岳眯了眯眼睛:“你不会什么事情都跟江阔说吧,包括咱们的机密文件他也都看过了?” “没有没有,就是遇到棘手的事情找个可靠的人商量嘛,再说了,江阔不会泄露机密的,他特别靠谱。” “靠谱个屁,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居心不良,他那个人精于投资和收购,说不定哪天相中林氏这块肥肉,把我们一口吞了。” “爸,您不要这么阴谋论嘛,他对我才是掏心掏肺!”他憋不住了,终于说实话:“他把他百分之八十的个人财产都赠送给我了,包括房产,股票和各种衍生品,特别大的数目,我那天签字的时候都惊呆了。” “啊?”林岳也愣住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给我安全感,哄我高兴吧。”曾献止不住笑容里的得意:“我现在可有钱了,做梦似的。” “你好歹是个富二代,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表现得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不就是一点儿钱吗,这就把你给收买了。” “不是我夸张啊,实在是因为太多了……” 林岳打断他:“好了好了,我懒得听你们秀恩爱。”末了他又想起什么,试探地问:“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给你安全感,而不是你给他安全感……曾献,我听说你们这类型,分在上面和下面的吧。”林岳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两下。 曾献觉得气氛突然尴尬,只好露出了一个更尴尬的笑容:“您知道的还不少嘛。” “你,你不会是被人家压着的那个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做个gay都要做下面的那个?” “谁说江阔压着我了,他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您看连财政大权都在我手里。” 林岳瞪他:“少跟我打马虎眼儿,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强势一点,真是气死我了。” 眼看着林岳拂袖而去,曾献追在后面喊:“爸,真不怪我啊,我以前也在上面的。” 这不是江阔死活不愿意嘛! 他郁闷了,打给江阔去找他麻烦:“都怪你,我被我爸批评了!” “怎么了,他又想让我们分手?” “这回没提分手,但他居然知道0和1的事情,质问我为什么没出息被你压在下面,一点都没有地位。这能怨我吗,还不是你不肯。” 江阔喝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笑得止不住,心想这父子两太有意思了:“那你告诉他,我是0不就完了嘛,反正外人又不知道我们回家什么位置。” “真的吗?”曾献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你不介意啊?” “不介意啊,我说了嘛,你怎么高兴都可以。” “那你给我发个微信,我要截图给他看。” 江阔:…… 曾献兴冲冲地跑到林岳办公室,献宝似的汇报:“其实我真的是在上面的那个,不信你看江阔给我发的消息。” “滚出去,我信你就怪了,江阔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愿意被你上,你怎么不上天呢?” 曾献备受打击,决定一血耻辱,立即发给江阔:“不行,今晚我要在上面,不然你就别来我家!” 江阔:“好,都听你的。” 一看他这么好说话,曾献激动了起来,刚到下班时间就嚷嚷着要江阔来接他。 到家了连晚饭都不肯吃,拉着江阔就要去卧室,看着江阔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江阔被他跃跃欲试的表情给取悦了,特别配合地去洗了澡,等曾献洗完出来,他却把人****抹了东西。 曾献急了:“我今天不需要啊。” “乖,你需要的。” “为什么?” 江阔微微一笑:“我躺着,你在上面,自己动。” ??? 是这么个意思吗? 没一会儿,曾献开始喊:“我好累啊,我不想在上面了,我们换回来吧。” “江阔你个王八蛋,大骗子,劳资再也不相信你了。” …… 第61章 番外3 妈妈 过年之前,公司终于开始放假。 林岳录制完给员工的新春祝福视频,转头问曾献:“今年回家过年吗?” 曾献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迟疑,最后别扭地说:“好啊。”他在心里补充一句,要是家里愿意给江阔开门的话,他就更开心了。 谁知刚想完,林岳沉吟着加了句:“让江阔一起来吧。” “真的吗?”曾献原地蹦了两下,就差要跳到林岳的身上了。 “稳重一点。” …… 江阔是年初二的时候登门拜访的,他开了辆七座商务车,送的礼堆满了座位和后备箱,林岳看着他和曾献把礼盒一件件地往家里运的时候,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把哪个小超市给搬空了。 这是江阔第二次踏进川西路2号,上一次来的情景他还没有忘记,就是坐在同一张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跟老丈人说他可以让律师来要人,并狠狠地用股份威胁了大舅子。 再次踏进这里,江阔几乎是把不善言辞四个大字刻在了脑门上,端正地并腿坐着,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不管林岳说什么都客气地点头:“您说得对。” 曾献把江阔的样子录成小视频给江司年分享过去,并幸灾乐祸地说:“真不敢相信,他曾是个王者。” 因为过年,家里的厨师放了假,曾梦怡亲自下厨,林源和冯秋给她打下手帮忙,林岳有点心不在焉地切到了手,被冯秋拉着上楼去清理伤口。 江阔于是主动到厨房里,继续帮曾梦怡切菜。 等江阔一起身,林熙忍不住趴在曾献背上咬耳朵:“哥,你老公也太帅了吧,他刚才看你的时候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曾献心里得意,面上故作不耐:“就那样呗,一般般,没我一半帅。” 林岳咳了两声,没人理他。 厨房里,起初曾梦怡不想跟江阔讲话,但看到林源切得前半部分和江阔切得后半部分成了鲜明的对比,忍不住说:“刀功不错啊。” “从小就学做饭,练出来了。” “都会做什么菜啊?” “曾献吃喜欢的菜我都学会了。” “他就是个吃货,什么菜不喜欢。” “是啊。”江阔跟着笑了:“小馋猫。” 曾梦怡自然听出来江阔语气里的宠溺,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心想反正都这样了,真对他儿子这么上心的话,也是个好事儿。 最后的几道菜都是江阔做的,林熙赞不绝口,把江阔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被曾献从桌子下面踹了一脚,这才闭嘴。 江阔全程却只吃曾梦怡做得几道菜,曾梦怡注意到了,装作不在意地样子问:“你喜欢吃肉啊,排骨吃了不少。” “原本吃肉不多,但今天这几道荤菜做得特别好吃,就忍不住多吃了些。” 说着又夹了块糖醋里脊:“阿姨的手艺真的太好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下次多教教我呗。” 曾梦怡嗯了一声,复又想起什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不是都偷偷领证了吗,怎么还叫阿姨。” 她这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曾梦怡自己也愣住了,心道怎么回事,被江阔这小子多看了两眼又夸了几句,她就飘飘然地失去底线了? 她觉得有点尴尬,拿了碗准备盛汤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下一秒手里的碗却被江阔给接了过去。 “妈,我帮您盛。” 他盛了满满一大碗,郑重地放到曾梦怡的面前,安安静静看着她,眼眶竟然有些发红,神情极为认真地说:“真好,我有妈妈了。” 曾梦怡听说过他的身世,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酸,突然猛地回过味,这可能是江阔有生之年第一次开口叫妈妈。 她所有的防备都在此刻消失地一干二净,难以抑制的温柔情绪包裹住她的身心,她不自觉地伸手在江阔的手臂上拍了两下:“吃饭,多吃点,以后有空了就回家,我给你做别的。” 第62章 番外4 极光 他们的蜜月放在了过年后,避开拥挤的年假人流,江阔提议说去北欧。北欧的冬天大半的时间都是黑夜,曾献本来想去斯里兰卡避寒,但江阔难得有一点执拗地坚持:“去冰岛。” 飞机在凯夫拉维克机场降落,之后他们就换了辆车,沿着著名的一号公路环岛自驾。 从雷克雅未克到辛格维利尔,再从南向北,沿途有峡谷、火山和地热温泉,脚下的土地绵延无尽,身体仿佛永远无法丈量,可当下的每一秒都真实而温暖,人格早已植根于脚下。 所到之处,皆是宿命。 受极昼现象的影响,下午三四点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夜路开起来并不容易,多数时候都是江阔在开车,曾献坐在副驾驶,把窗户摇下来看天上银河。 空寂无人的公路让所见的城市都显得格外广袤,音响里放着布鲁克纳的交响乐,在宁静的土地上尤为激昂。 曾献看着黑暗中江阔的侧脸想,会不会有一条路让他们一直开下去,从青年到壮年再到老去,始终没有尽头? 开往米湖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只受伤的鹿,江阔的车灯打过去,那只鹿仓皇地想要逃离,但它的腿盘在身下,动弹不得。 曾献下车,取出车里的急救箱想要给它治疗,但他从来没清理过伤口,还是江阔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药抹在狰狞的伤痕处,这只鹿惊慌的眼睛安宁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等清理完伤口,江阔握住曾献的手摸了摸它的头,它温和地闭上了眼睛。 这段奇遇让曾献之后在车里喋喋不休,江阔笑着听了一路,身边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把头探出车窗确认:“看,是极光。” 江阔在湖边停下,带着他靠在车边仰望天空,绚丽的绿色映在湖面上,远处的森林覆盖着水域边缘,他们像是误入了童话世界。 曾献兴奋地拿手机拍照,觉得不满意又换成了单反:“好漂亮啊,我们开了三天的车,还是第一次见到极光。” 江阔扭过头看着他:“之前有个人跟我说,一起看过极光的人,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曾献诧异地笑了:“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迷信?怪不得你坚持要带我来了,是因为听了这句话吗?” 江阔没有回答,只是说:“加上在塔斯马尼亚我们一起看过的南极光,一共两次,所以你的下辈子也被我给绑定了。” “哇,你好霸道啊,随随便便决定我的下辈子,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再碰到你。” “那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 曾献侧过身,去触碰恋人的嘴唇,他们吻得细腻缠绵。 冬天的寒气从湖面掠过,穿过高挺茂盛的枝叶,发出沙哑密集的声响。 太阳风绕着地球转动不休,碰撞着宇宙粒子发出灼热浪漫的光亮。 这是他们度过的最漫长的冬夜。 像余生还要一起走过的岁月一样漫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