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栀雪》作者:灵希【三部完结】 宿命(序) 你相信世界上有宿命吗?在静静的夜晚,你会手捧着一个仿佛装着天上繁星的许愿瓶,在星光下虔诚的许愿吗,你相信天上始终会有一个天使,微笑着守护凡间每一个虔诚的灵魂吗? 同时,你会相信,经历几世轮回,你有着逃脱不了的宿命,在一世世的舞台中,你始终会有着自己的归宿,不可逆转.等待几世,换来擦肩而过的一丝温暖.---为了这一瞬,愿意等待千年. 风起了,风落了,轻挽陌生的琴弦,轻轻弹奏宿命的色彩,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又是花开花落,而一个眼神,一句话,恍若隔世. 怨谁呢,只怪,此生今世,不过是搁得很近的两条平行线,始终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永远没有一个最初的交点,直到 一直平行下去!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耽美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镜栀雪Ⅰ——序章月之海 夜晚。 轻柔如水的月光倾泻在一片缅栀花林中,一处废弃的神社上。神社很宁静,宁静得只能听到花瓣落地的沙沙声。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高大的缅栀花树下,枝杈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许愿牌。她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很瘦小也很可怜的样子。 女孩似乎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缅栀花落了她一身。她始终低着头,晶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的小脸上滚落下来,落在铺满了白色花瓣的石阶上。 女孩在哭,很伤心很伤心地哭着。 因为就在两年前的今天,她的妈妈离开了人世,而现在,爸爸却要娶别的女人了,她要成为被后母虐待的孩子了。 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妈妈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身旁躺着一只她自己整理好的小布包,那是她决定离家出走的时候带出来的,可是她却忘了带一点食物出来。所以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东西。 没有地方可去,又没有东西吃。 女孩很委屈地哭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就连绽放的花朵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哀伤,温柔地飘落下来,亲吻她晶莹剔透的面颊。 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许愿牌,更多的眼泪落在了那个写着她稚嫩字迹的许愿牌上。 美丽温柔的妈妈曾经告诉过她,难过的时候就到这里来许愿,缅栀花精灵会听到她祈祷的声音,会带走她的难过和忧伤。 两年前,最爱她的妈妈离开人世前曾经对她保证,妈妈的灵魂会永远停留在这缅栀花树里,永远保护着她。 已近深夜的树林,宁静美丽。 月光无声地洒在女孩的身上,她认真地把许愿牌挂好,然后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合手虔诚地祈祷,单纯的面孔上带着坚定和执著的光芒。 她闭上眼睛,把双手举到胸前,片片花瓣落入她的发梢间,她的衣裙随风飘扬。也许她才是真正的缅栀花精灵。 她并没有意识到—— 在她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了。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穿着很精致的小礼服,乌黑的短发,如薰衣糙一般紫色的瞳眸,稚气未脱的脸蛋上却带着隐隐的英气和尊贵。 小男孩默默地望着她,眼眸深邃剔透,灿如星辰,眼底深处,是一抹淡然的桀骜与锐利。 一阵微风吹过,缅栀花如雪飘落,纷纷扬扬…… 第一章花之国 星释王国。 位于太平洋之中的岛屿,也被外界称为缅栀花岛,因为这个岛国到处开满了缅栀花,甚至还有大片大片令世人惊叹的缅栀花树林。每年到了一、二月份,缅栀花齐齐绽放,美丽得令人屏息。这种传说中有着佛缘的神圣花朵,是王国的象征。 清晨。 晴朗的天空蔚蓝得犹如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朵馨香。 开学的第一天,皇家星柏亚学院的祈祷钟刚敲过,校园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星柏亚是星释王国的皇家学院,王国的王子也在这所学校就读,这里有着顶级的教学设施和一流的校园环境。除非有特殊盛典,否则坚决不准媒体记者或陌生人出入学校! 此时此刻,在星柏亚华丽宽敞的教学楼三楼礼堂,全校的学生都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好。他们个个面带微笑,课本等物品统一放在自己的右手边,没有一个人在交头接耳。 能来这里就读的学生不是贵族出身,就是全国优秀学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特有的优雅与脱俗的气质。 礼堂大厅处于三楼的位置,窗外有一棵高大的缅栀花树,黄色花蕊、白色花瓣的缅栀花开了整整一树,香气飘满了整个礼堂。清晨的阳光洒满花间,整个美丽动人的景象就像一幅油画似的定格在窗框内。 礼堂的讲台上,红色的地毯纤尘不染,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在为一个女孩做着介绍,那个女孩是刚入学的新生,而且来历非同一般。 此刻,玄校长很郑重地说道:"这位是来自丹麦王室的公主,叫做艾琳娜,从今天开始,艾琳娜公主就是星柏亚的学生,你们的新同学。" 哗—— 大厅里的掌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听到热烈的掌声,明媚动人的艾琳娜娇美地一笑,优雅地向大家鞠了一躬。从窗外射进来的灿烂光芒照在她棕色的卷发上,折射出一片灿然的光华。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新同学吸引的时候,玄校长严肃的面孔上居然微微露出一抹焦虑的神情。他装作不经意地向礼堂大门外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等着某个人来。 那个闯祸精怎么还没有到?! 才刚刚回国,她就不能让他这个当父亲的稍微轻松一点?! "文晴川,看到了吗?玄叔叔终于开始着急了。" "我早就看到了。靳楚南,你的语气好像是在等着看热闹,你就那么肯定她会把自己的入学典礼搞得一团糟?" "完全肯定,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她回国的第一天会干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来,晴川兄,你猜得到吗?" "我根本就不想猜!" "文晴川,我实在为你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大厅里的一个角落里,靳楚南靠着窗坐着,目光中含着戏谑,声音中带着调侃,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约十七八岁的贵族少年低声说道:"你可是跟她有婚约的,从小被她连累,真可怜啊!" "真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被她连累,我很开心。" 文晴川不疾不徐地回答着,英挺的面孔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乌黑浓密的短发轻轻颤动,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如寒星般璀璨的光芒。此时此刻,他正穿着一身星柏亚笔挺的黑色制服优雅地坐在台下。作为执掌星释王国军权的文氏家族继承人,他俊朗非凡、意气风发的外貌就足以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 此时此刻。 尽管他维持着自己安静的表情,可是,湛澈的目光中还是出现了些微的紧张,有点情不自禁地朝着礼堂的大门看去。 这里是三楼,如果小丫头来了,应该会有脚步声吧? 他忽然微微一笑。 就知道,从小到大都特别淘气的她不会让玄叔叔好过的。 一只手轻轻地触了触他的胳膊,文晴川转过头去,看到了靳楚南戏谑的笑意。他扬了扬下巴,朝着大厅里靠近礼台的窗户处示意了一下。 文晴川马上预感到了什么,吃惊地看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 "老天,那是什么?!"礼堂里,一个女生不能自已的惊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家顿时都惊呆了。 "是……是狐猴吗?" "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个?" 靠近缅栀花树的窗口处,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猴探头张望着,它的长相很可爱,活脱脱就像一只现实版的皮卡丘!它敏捷地跳到了窗台上,畏缩地向下张望着。 树上,坐着一个人。 娉婷纤瘦的女孩,穿着星柏亚天蓝色的校服,戴着白色的棒球帽,一双灵动慧黠的眼睛带着无法言喻的灵气,仿佛可以直接穿透到别人的心底里去,乌瀑般的发丝衬得她的小脸特别白皙细致,眼波流转间,她散发出的是一种与众不同却又令人激赏的倔强和傲气。 突然,毛茸茸的小狐猴一下子蹿到女孩的身上,端坐在女孩的肩头。 整个礼堂的气氛都被搅乱了。 礼堂里的人都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个突然降临的女孩,尤其是丹麦公主艾琳娜,她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可以爬到这么高的树上。 玄校长的脸色一阴,指着窗外的女孩吼道:"你给我进来!" "遵命!" 女孩挑挑眉,笑眯眯地顺着树枝从三楼窗口处跳了进来,走到玄校长的面前。 艾琳娜看着女孩肩头的狐猴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不断地后退,后退,再后退。 玄校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就是你入学第一天气我的方式?星柏亚从建校以来就没有一个学生爬过树的!你想做什么?!" "报告校长,我想作为第一个爬树者被载入星柏亚的校史!" 女孩回答得干脆利落。 玄校长顿时被气得语塞,场下的学生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 女孩没有继续站在校长面前给他第二次发怒的机会,而是转身面向了礼堂里的学生,笑眯眯地朝着大家敬了一个帅翻了的海军礼:"我叫玄栀林,今年十五岁,刚从海外归来。这只狐猴是我的好朋友辛巴。从今天开始,我的梦想就是——从星柏亚逃出去!" 刹那间。 礼堂里一片哗然。 靳楚南睿智的面孔上浮上了一片玩味十足的笑容。 文晴川英气逼人的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无奈,他摇摇头,望着台上只能用"顽劣"二字来形容的栀林,唇角却勾起一抹带着温暖宠溺的微笑。 玄栀林的入学第一天,就是她那段不平凡故事的开始! 同一时刻。 星柏亚校园内,有这样一栋精致华美的建筑物。在五楼的一间宽敞而简洁的房间内,米白色的落地窗折射着太阳七彩斑斓的光芒,一个颀长挺拔的影子无声地倒映在浅灰色的地毯上,却比阳光更加摄人心魄。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年轻的护卫站在那里,恭敬地说道:"殿下,我们可以走了,去丹麦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一丝回音。 年轻的护卫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不解。 "殿下……" 光芒,灿然流转。 尊贵绝伦的身影依旧站立着,乌黑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扬起,深邃的紫色瞳眸中映射着窗外的礼堂。 良久,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摸向自己的左额角。那里,有一道很浅很浅的伤疤,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那道伤疤早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烙印,永远不可能消失。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静寂得仿佛可以听到人心的颤动。 忽然,紧抿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声音魅惑、清晰,直抵人心。 "玄栀林……你终于回来了。" 2 优雅美丽的星柏亚餐厅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跳跃闪动。墙壁上著名的丹麦壁画,盈满了叫人迷醉的复古风情。 餐厅的二楼,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张别具一格的小圆桌,圆桌周围放着几张纯白色的沙发,四个角落里摆放着翠绿的棕榈盆栽。 这时,一楼过往的学生不时把钦羡的目光投向二楼平台,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走上去的。平台上,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你真的不怕玄叔叔教训你?" "不怕!小七哥你好烦,你都已经问了很多遍了。" 被称作"小七哥"的文晴川无奈地看了看把星柏亚最严厉的校长气疯的某家伙,此时此刻,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喂辛巴。 玄栀林把一颗葡萄递到狐猴辛巴的面前,笑嘻嘻地逗弄着它,丝毫不管文晴川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旁边的靳楚南不疾不徐地啜饮着一杯黑咖啡,眼中有的全是戏谑。 "南瓜大哥,你已经笑了很久了,不许再笑了!" 玄栀林抬头瞪了靳楚南一眼,"你可是我们几个的大哥,拜托你不要永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为老不尊!" 一句"为老不尊"让靳楚南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住,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出手来在玄栀林的头发上一阵乱拨,不客气地说道:"我特地从外国赶回来欢迎你回国,我这个大哥做得还不好吗?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可以像文晴川那么软弱随便给你欺负啊?" "喂——"玄栀林忙不迭地拯救自己的头发。 同时,文晴川则不客气地把靳楚南的手打向了一边:"靳楚南,十年前我就说过,你的手要离开栀林七米以外!" 靳楚南激起众怒了! 他识时务地拿过一旁的咖啡杯准备下楼,临行前朝着文晴川举了举咖啡杯,微笑着说道:"我马上就要赶着去海外城堡了,剩下的事情,祝你好运!" 眼看着靳楚南下楼,玄栀林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这么多年没见,原来南瓜大哥的性格还是这么恶劣!" "你的性格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文晴川把一盘点心放在了栀林的面前,"别总是喂辛巴,你也吃一点东西。" 圆桌上,狐猴辛巴正抱着一颗葡萄吃得津津有味。 玄栀林端着点心跑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认真地说道:"小七哥,这么多年,星柏亚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呢。" 从二楼餐厅的窗口朝下望去,星柏亚校园一片绿意盎然,泛出一片温柔神秘的光芒。 栀林趴在窗台上,大大的眼睛欣喜地眨动着。 她已经离开这里——七年了啊! 而此时,餐厅外的糙坪上,一群学生围住了新来的丹麦公主艾琳娜,兴致勃勃地谈着什么,艾琳娜时而娇俏地微笑,时而谦虚地点头,一副温柔典雅的风范。 "她有可能会成为星释王国的新任王妃,王太后请她来,就是想先让她和殿下培养感情的。" 文晴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栀林的身侧,看到栀林一直在看艾琳娜,便低声向她解释了一句。 玄栀林依然看着艾琳娜巧笑倩兮的模样:"你是说,她有可能成为那个我最讨厌的人的王妃?"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文晴川知道她所说的"最讨厌的人"是谁,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的味道。 "真可怜,"玄栀林望着笑得很开心的艾琳娜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我为她默哀三分钟。" 说完,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玄栀林,别胡闹了!"文晴川微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最好先想想晚上回去怎么和玄叔叔解释吧!总不能回家第一天就挨打吧?" "为什么要解释?!"玄栀林俏丽的眉宇间带着倔强的神气,"我的目的就是要惹他生气啊!反正我不是他亲生的。" "栀林,这种话不能乱说。" "本来就是。" "倔强的脾气!"文晴川无可奈何地捏捏她挺秀的小鼻尖,顺手将她吃到嘴边的奶油擦掉,笑容依旧暖暖的,"晚上我陪你回去,有我在,至少玄叔叔不会骂你骂得太狠!" 这是第几次闯了祸之后要文晴川为自己保驾护航了?应该是……不计其数吧? 当玄家的司机即将把车开进玄家的大门时,玄栀林忍不住扭头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文晴川一眼,他依然是一副俊逸优雅的样子,深邃的眼眸中永远都盛着温文尔雅的笑意。 小七哥真是太好了。 恐怕整个星释王国的女孩子都在羡慕自己的好运气吧?作为主管王国文史阁的玄氏家族女孩玄栀林与主掌全国军权的文氏家族继承人文晴川,从一出生就有了婚约关系。 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文晴川照顾着、保护着,连七年前得罪了那个非常讨厌的人,他都毫不犹豫地马上带着自己去了英国,直到现在归来。 玄栀林叹了口气。 可是自己,似乎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似的! 真该打! 啪—— 后车座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直都望着车窗外风景的文晴川一惊,马上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玄栀林,却看到玄栀林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趴在另一侧的车窗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栀林……" "栀林小姐,"前面的司机显然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惊愕地说道,"你怎么突然自己打自己啊?" 自己打自己?! "玄栀林……你想什么呢?" 文晴川匪夷所思地看着栀林,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替她揉了揉已经开始发红的脸。看来,她打得不轻。 文晴川轻蹙起浓眉,"栀林,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自虐倾向了?" "我刚才忏悔来着。" 玄栀林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着自己刺痛的脸,清澈的眼眸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小七哥,你会不会因为我总是给你惹麻烦而讨厌我,离开我……" 文晴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问题,他微微一笑:"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 "当然,"文晴川捏了捏玄栀林白皙的面颊,温暖的笑意通透眼底,"我不会离开玄栀琳,因为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闯祸。没有我的话谁来保护你呢?谁又能让你开心起来呢?" 文晴川的手指也是暖暖的,就像是沾染了阳光的味道。 听着他的话,玄栀林忽然觉得心里很安静、很幸福。 她望着文晴川,粲然一笑,"哦,那么我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对不对?" "对,玄栀林对于文晴川来说,是最重要的。" 车窗外,夕阳的灿烂光芒一片金色。 玄家华美精致的大门被仆人们缓缓推开,黑色的宾士房车开上笔直的车道。车道两旁,穿着白色制服的仆人纷纷弯腰鞠躬,他们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已经传达出了一种讯息——在发生了那件事情的七年之后,玄家最可爱、最喜欢闯祸的小姐回来了。 晚餐的气氛很僵化,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女管家克丽和另一个男仆从仆人专用通道推着餐车走进来时,偌大的餐厅里鸦雀无声。 玄栀林的父亲——严肃的玄校长,正坐在餐桌的正位上,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他的旁边,一个美丽的少妇端坐着,面容姣好动人,此时她正将一些沙拉拨到玄父的盘子里。 女管家克丽走到少妇面前,恭敬地说道:"夫人,巧克力松饼已经做好了,要现在端上来吗?" 玄夫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讨好的笑容,她转向坐在对面的栀林,殷勤地说道:"栀林,我特意让厨房为你烤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松饼,要不要现在尝一点?" 坐在文晴川旁边的玄栀林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未说话,玄父已经放下了刀叉,语气依旧严厉,"还没有吃完饭,不许吃零食!" "偶尔吃一点没关系,这是栀林最喜欢的……" 还没等少妇说完,玄栀林的声音已经毫不留情地传过来了:"我不想吃你做的东西。" 文晴川马上把水递到了栀林的面前,微笑道:"栀林……" "白雪公主的后母就是用这种方法害死白雪公主的。"玄栀林喝着文晴川给她的水,低声说道。 玄夫人的表情马上就凝住了。 "到英国生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没规矩!"玄父眉头一皱,"如果不是看在你今天才回来,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我是绝对……" "叔叔,白天的事情栀林已经认错了。"文晴川忙说道。他知道只要他说两句好话,玄叔叔一般就不会发很大的火。 而此时,玄栀林却从餐桌后面站了起来,倔强地说道:"我吃饱了。" 她转身朝餐厅门口走去。 玄父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玄夫人忙侧身对旁边的仆人说道:"快把巧克力松饼给小姐端过去。" "是。"仆人们走下去端松饼。 文晴川看着玄栀林消失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糙丛里,传来虫儿不间歇的鸣叫。 玄家的花园里,小小的秋千从缅栀花树上垂落下来。玄栀林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摇晃着。不一会,她就看到了一个颀长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脚下。 玄栀林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那条长长的影子低声说道:"我讨厌那个女人,就是她不断地勾引爸爸,爸爸才会忘记死去的妈妈而娶了她。" 文晴川伸出手来拂落栀林肩膀上的花瓣,俯下身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笑着说道:"在英国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回国后绝对不和她生气,这可是栀林的诺言哦!" "是她抢走了爸爸。" "所以……你想讨厌她一辈子吗?" 栀林一言不发,低头轻轻地摇晃着秋千。 文晴川伸出手,轻轻放在栀林的头顶,他的手心中一片温暖:"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陪着栀林的。" 玄栀林抬起头来看着文晴川,他的笑容温暖淡定。 "小七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文晴川一怔,因为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栀林会不在自己的身边,就在他发愣之间,他看到了栀林紧张担忧的眸子。 他优雅温柔地笑了:"除了栀林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护着你,都会把栀林当成我最珍爱的宝贝!" 把栀林当成我最珍爱的宝贝—— 寂静美丽的花园里,文晴川微笑的样子带着阳光般清新温暖的味道,他的手轻柔地抚过栀林柔软的发丝,将她轻拥在自己的怀里。 栀林缩在文晴川的怀里,他的身上有着清新的体香,她轻轻地眨动着清澈的眼眸,一种幸福感,静静地充溢她的心。 她开心地笑了。 缅栀花无声地绽放,在微凉的夜色里分外纯净鲜明、灵动逼人。 清风拂过,花瓣静静飘落,落下一地纯白。 晚上。 文晴川回到文宅,还未来得及换下衣服,就有女仆走进来对文晴川恭敬地说道:"文少爷,南少爷的电话。" "转到我的书房。"文晴川脱下外套,大步走向了楼上的书房。男仆为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在他刚刚坐下的时候,仆人已经端来了芳香的果茶。 文晴川一手提起电话,另一只手拿起茶杯,云淡风轻地笑道:"靳楚南,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恐怕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没有休息的机会了,"靳楚南带笑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过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伟大的星飒王子殿下,从出访丹麦的飞机上逃跑了。" 文晴川握着茶杯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他浓眉扬起:"你说什么?" "原本是王太后陛下和那家伙共同出访丹麦,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可是……"靳楚南的声音一径从容,"他神秘地消失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谁也找不到他。" "这么说来,现在出现在丹麦的只有王太后一个人了?" "我保证你马上就要开始忙了。王太后是你的外祖母,寻找失踪的王子殿下,这个好差事一定非你莫属了,所以我特意早一点打电话来提醒你一声。" 文晴川缓缓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还没有等他回答靳楚南的话,书房外就传来了老管家忠心耿耿的声音,"文少爷,王太后从丹麦打来的长途。" 来得还真快! 文晴川微笑,仍然没有放下靳楚南的电话,"靳楚南,你不准备和我一起把王子殿下找出来吗?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忙?" "真是对不起,晴川兄,"隔着电话,靳楚南的笑容有点嚣张,"我现在在国外,正在守护我们的另外一位王子。" 电话挂断了。 文晴川放下电话,无奈地摇摇头。 靳楚南目前是国外一座城堡的守护者,负责看守关在那个城堡里的一位王子。十年前,这位星诺王子因为火烧宗殿而被王太后下令囚禁在那个城堡中。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每一次出了问题,他跑得比谁都快,怪不得王太后赏赐了他一个"猴儿"的外号。 "文少爷……"因为许久得不到回应,老管家在外面又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王太后似乎很生气。" 当然会生气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的王子会有多麻烦。 文晴川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3 清晨。 玄家的仆人都已经早早地起来了,清扫花园、庭院,准备早餐……正是繁忙一天的开始。 "小姐,起c黄了,小姐……" 玄栀林的房门外,女仆不停地敲着房门,却一直听不到任何回应。她犹豫地推开房门,轻声说道:"小姐,该起c黄了,夫人正等着您吃早餐呢!" 她边说边走进去,却突然惊愕地站住。 空荡荡的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小姐的身影!只有狐猴辛巴,还在窗台上呼呼大睡! 一处幽静但已经废弃的神社深处,清早"出逃"的玄栀林发现这里还是和七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依旧是古香古色的庙宇,依旧是一尘不染的院落。 庭院的中央,有一棵古老的缅栀神木,上面开满了白色的缅栀花。 神木下有几排大大的架子,上面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许愿牌,每个许愿牌下面都拴着一个小铃铛,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铃声。 这里并没有人住,但是却似乎被人清理过。 栀林慢慢地走向高大的神木,白色花朵随风轻轻摇曳,在她的周围带着令人迷醉的香气缓缓地飘下来,落满她脚下的石阶。 纤细的手指静静地拨过那些许愿牌,玄栀林忽然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喃喃说道:"怎么可能还在呢?都已经七年了。" 微风轻轻地吹来,许愿牌下小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玄栀林自嘲地摇摇头,转身要走。可是,就在她转过身的刹那间,一块画着一朵小小的缅栀花的许愿牌跃入她的眼帘,她的心猛地一跳,但又很快地回过头来。 该不会是…… 她伸出手来摘下那块许愿牌,静静地翻过来。许愿牌上面,有着她八岁那一年留下的稚嫩笔迹。 我叫玄栀林,八岁,希望一辈子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永远可以幸福地笑着。 原来自己许下的愿望还在—— 栀林握着自己当年的许愿牌,晶莹剔透的脸上绽开了纯真的笑容,仿佛是突然找回了儿时那段最美好的记忆。 她仰起头,踮起脚尖,想要把自己的许愿牌挂到更高一些的地方,但是,就在她的手刚刚接近一枝开满花瓣的树枝时—— 就在此刻。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忽然从她的手中径直夺过许愿牌,紧紧握住! 栀林吃惊地侧过头去—— 一张俊美傲然的面孔就在那一刻映入她的眼帘,短发黑如墨玉,紫眸英气逼人,眼眸深处带着那一抹可以cao控一切的冷冽。 是!他! 栀林心底莫名地一颤,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一步,谁知却撞在树干上,那一树的许愿牌"哗啦啦"地纷纷坠落,散了一地,刹那间就像是她那颗纷乱的心。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转身就朝神社的大门跑去,仿佛是尽自己的全力逃避什么。 但是—— "玄栀林,"清晰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就想这样逃走吗?七年前你欠我的,不准备还了吗?" 仿佛是突然被套上了绳索,栀林的脚步被牵制住。 "那个敢射伤星释王国王储的玄栀林呢?"他的声音缓缓流出,却带着一抹震慑人心的力量,"七年的时间,就可以把你变得……这么胆小?" 玄栀林怔了怔,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已经恢复了澄澈干净。 阳光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刺目耀眼起来。 几乎完美的少年静静地伫立着,将许愿牌握在修长的指间,轻轻地翻转,仿佛那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小小的铃铛在他的手中发出"丁零"的声响。 几步开外,玄栀林的眼神渐渐出现怒意,他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玄栀林,你该不会忘了我吧?星释王国的星飒王子,那个七年前你最讨厌的人!" 星飒! 玄栀林倔强地抿起了嘴角,定定地直视着他。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冷漠傲然的十一岁小男孩长大,也足以让一个执拗的八岁小女孩更加倔强。 在开满白色花朵的缅栀花树下,他们始终逃不过再一次相遇。 第二章风之愿 星飒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许愿牌上的字迹,淡然笑道:"自由自在?幸福的生活?玄栀林,你的愿望很简单呢。"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玄栀林走上来想要抢回自己的许愿牌,但是星飒手一扬却让她扑了个空,玄栀林马上抬眼恨恨地瞪他。 "别这么无聊!" "你说我无聊?"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紫水晶一般不可捉摸的眼眸深处有着浓浓的、几乎可以令人窒息的魅惑。 "玄栀林,难道七年的时间,都不能让你的脾气变得乖巧温顺一点?" "从小你就喜欢欺负我和小七哥,"玄栀林瞪着他,"你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你好脸色看?!星飒,你要是不希望你的脸上再留下一道伤疤,你就最好离我远一点!" 玄栀林的话语充满了恼怒,没有留下一点点情面。 星飒浅笑。 她果然没变,她还是只要见到自己就剑拔弩张,跟个小刺猬一样。 他无声地将许愿牌握在手心,就好像在刹那间可以掌控她的愿望似的,悠哉地走到神社旁的木椅上坐下来。 "那是我的东西……"玄栀林看着自己的许愿牌跟了上去,"我……"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星飒打断,"玄栀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不想!" "我从即将飞往丹麦的飞机上逃掉了,"星飒抬头看着她,目光中的紫色光芒忽然浓烈起来,"因为知道你回来,所以我到这里来等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当然知道,"星飒凝望着她,"七年前的小玄栀琳,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来这里流眼泪。" 玄栀林皱眉,瞪着星飒,"你是来报复我的?" "报复?" "对,七年前我射了你一箭,所以你现在想要报复我了。" 星飒忽然笑了,笑容中散发着尊贵和魅惑,"玄栀林,我在你的脑海里,只有那一箭的记忆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花瓣落入清水之中,但却仍然重重地回响在对方的心底。 玄栀林怔住。 她在抬头的刹那间,正对上星飒射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含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光芒——魅惑,深情…… "你……"心中一颤,玄栀林惊恐地退后一步,"你这个人,除了欺负我和小七哥……" "小七哥?"星飒悠闲地坐在长椅上,唇角带着玩味的弧度,"看来你和文晴川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当然,"玄栀林瞪着他,眉宇间带着骄傲的神气,"小七哥比你好一千倍,他又聪明又温柔,还不会随便发脾气,对待所有的人都……" 她的话忽然停住—— 因为就在她夸耀文晴川的时候,星飒竟站起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轻笑:"文晴川在你的眼中优点还真是多!" "那还用你说?!"玄栀林保持警惕地退后一步,"这是所有人对小七哥的评价,他拥有的这些优点,你这个冷漠自私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 "玄栀林,那你喜欢他吗?" "什么?"玄栀林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星飒凑近她的脸:"玄栀林,我问你喜欢文晴川吗?" 这一回,玄栀林听清了。 她狠狠地瞪了星飒一眼,"我当然喜欢小七哥,妈妈离开我之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原来如此……"星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桀骜幽深,"那真可惜,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你敢!"玄栀林倔强地看着他,"如果你还想像七年前那样欺负小七哥,就算是小七哥还会让着你,我玄栀林也不会再让你好过!我保证……" 玄栀林没有说完的话被截断了! 修长的手指忽然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让她的头被迫向上扬起,玄栀林的目光在刹那间慌乱起来,星飒在她的眼前,淡漠地笑着,眼神却像鹰眸一般地锐利。 "玄栀林……" 他捏住她的下颌,手指并没有放松一点点力道,吃痛的栀林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 "你这样维护文晴川,真是太让我感动了,"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可是,你似乎忘了,我七年前说的话……" 微风轻轻地拂起星飒额前的短发,栀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额角那一道浅色的伤疤,她的脊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七年前,我说过,"星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地响起,像风一样轻,"我不会让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任何人……得到幸福!" 玄栀林瞪着他,身体完全僵硬住了。 星飒突然放开了她,直起身体,绝美尊贵的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意,仿佛他面对的,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阳光耀眼温暖,但玄栀林全身却不寒而栗。 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转头飞快跑开,跑出这个神社,跑出这片几乎要让她窒息的地方。 寂静的神社里,星飒独自站在缅栀花树下,久久地看着玄栀林几乎是夺路而逃的背影,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幽深复杂的光芒。 只是…… 他的唇畔缓缓地上扬起一个冷漠傲然的弧度,他将手中的许愿牌举到了眼前,望着许愿牌上那清晰的字迹,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恨意和嘲讽。 "幸福?看来所有的人都在奢望着幸福呢,可是……我的幸福,就是被你们这两大家族亲手毁掉的!" 他忽然闭上眼睛,眼前竟浮现出母亲含泪的眼睛,一双美丽哀伤的紫眸。 十几年前,他的母亲被赐死在宗殿里,哥哥被永远囚禁。从那一刻起,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属于他的幸福了。 剩下的,只有痛恨与愤怒! 2 出访丹麦日程安排受阻,星飒王子神秘消失! 王子消失,丹麦王室颇有微词! 王太后独访丹麦,再现星释王室风范! …… 其实不用想也能猜到! 星飒王子的神秘消失,自然会在整个王国引起轩然大波。媒体蜂拥而至,各种报道层出不穷,甚至还有消息传闻,星飒王子与王太后的关系一直都处在冷冻状态,这次王子的神秘消失根本就是叛逆出逃!也有媒体猜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王太后会不会废掉这位恣意妄为的王储呢? 其实,废除王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星释王国一共有三位有继承权的王子—— 第一位王子星诺,生父是王太后的长子。星诺剑道高明,箭术精湛,睿智聪明,也曾被列为王国王储第一人选,却因为火烧宗殿,被关在了国外的一座城堡里。 第二王子星野庚,生父是王太后的次子,星野庚与星诺同样优秀敏锐,但是他的生母是一个平民。父亲娶了平民女子为妻,就等于自动放弃亲王身份。所以,星野庚便丧失了继承权。 第三位王子,就是星飒,星诺的亲弟弟,自小接受王族教育,优秀的程度不次于他的哥哥,虽然他的性格桀骜不驯、淡漠冷傲,却是王国中还具有继承权,可以延续王室尊贵血脉的唯一人选。 下午。 玄栀林坐在星柏亚剑道场的休息椅上,看着正在认真教授新社员剑道的文晴川,眉头皱成一团。 她真的很心烦。 到底要不要告诉小七哥自己曾经遇到过星飒?她实在不想在小七哥面前提到那个人,因为那天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愿意想。 玄栀林抬头看了看文晴川,再次叹了口气。 偌大的剑道场上,作为新任剑道社社长的文晴川,身穿一套白色的剑道服,俊逸不凡,每一个微笑都令慕名入社的女孩心跳不已。 在星释王国,有两项运动是每一个年轻人都必须学习的,一项是剑道,另一项是箭术,这两项运动一直以来都被列为王国的传统项目。 夕阳西下。 剑道场里还有几个人没有走,正在辛苦地练习着。 玄栀林苦着脸看着走过来喝水的文晴川,皱着眉头说道:"小七哥,还要很久吗?我肚子好饿啊!辛巴好像也很想吃东西呢!" 文晴川看了一眼玄栀林脚边的辛巴。 狐猴辛巴正在一旁抱着休息椅拼命地啃着,还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你先去餐厅吃点东西,"文晴川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这边忙完了马上赶过去,好不好?" "不好,我要留在这里!"玄栀林抱着文晴川的外套,用力地摇头,"每次都是你等我,好不容易可以让我等你了,我不走!" "其实是我想吃东西了,"文晴川温柔地笑着,"你去帮我买一大份巧克力松饼回来,怎么样?" 玄栀林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是你想吃的哦,那我就去帮你买!" "对。"文晴川点头。 "那我去啦!辛巴,准备出发!"玄栀林把手朝下一伸,辛巴马上放弃了椅子腿,顺着玄栀林的胳膊,跳上了她的肩头,昂首挺胸的样子犹如一位神气的舰长。 文晴川好笑地看着玄栀林跑出去的身影,幽黑的眼眸中有着明亮的光芒。他喜欢看栀林快乐的样子,他曾在栀林母亲临终前对她发誓,要让她的女儿一辈子都那么开心地笑着。 "喂!你是什么人?这里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忽然,身后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文晴川诧异地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剑道服的人站在了剑道场的中央。他身材颀长,戴着护面,虽然装束和周围的人差不多,只是在他的胸前,并没有佩戴剑道社的徽章。 那人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将手中的木剑指向了文晴川,冷漠并且狂妄。 文晴川一愣—— 这个动作……代表着剑道中不友好的挑衅。 刚跑到剑道场滑门处的玄栀林也感觉到了身后气氛的变化,她奇怪地转过头来,然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居然有人敢挑战她的小七哥。 剑道场里的人都被来者这一嚣张的行为给怔住了,纷纷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站在剑道场另一端的文晴川。 文晴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默默地审视着眼前的人,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他刚要说话,那人忽然扬起了木剑,急速上前,朝着文晴川直劈下来—— 毫不留情! 剑道场内的人一阵惊呼,因为文晴川没有戴护面,甚至连木剑都没有拿。 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文晴川飞快地纵身躲过一击,但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第二剑竟然对准着他避开的方向再次劈了下来—— 稳!准!狠! 那人的剑术绝对不在文晴川之下! 场下的人都看呆了,同时,经过剑道场的同学听到场内不同寻常的动静都纷纷聚了过来,就连刚好路过的丹麦公主艾琳娜和她的崇拜者们也瞪大眼睛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场面。 到底是什么人?!敢对文氏家族的继承人文晴川,王太后最看重的外孙下如此狠手! 就在此时—— "小七哥——" 清亮的声音忽然在场下响了起来,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倔强,玄栀林抓起一把木剑扔向了场上的文晴川,大声喊道:"小七哥,接剑!" 文晴川一个纵身抓住了凌空飞来的木剑,顺势一招将对方的剑挡了回去,接着快速站起,用一连串的反攻封住了来者咄咄逼人的气焰,让对方开始连连后退! 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剑道场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看得心惊胆战,这两个对决的人只要一招不慎就有可能被对方狠狠地伤到! 只是—— 对决的两个人似乎很难分出胜负来,他们的攻守都毫无破绽。长此下去,只能靠体力来决定谁输谁赢! 场上,木剑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紧张! 绝对的紧张!! 玄栀林面孔有些发白,她紧紧地盯着文晴川和那个人,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角,生怕小七哥会受到一点点伤害。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屏息等待着,这场对决的最后赢家到底是谁?! 然而—— 就在文晴川闪过对方的一记攻击,急速上前准备反击的时候,对方忽然站住身形,猛地掀开了自己的护面—— 如同电击般,急速上前的文晴川猛地刹住脚步,手中的木剑也静止在半空中。 就在那一刻…… 对方的木剑居然出其不意地扬起,照着文晴川的左肩狠狠劈落! 文晴川顿时整个人翻倒在地,动弹不得! "小七哥——" 玄栀林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不管不顾地跑上场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文晴川,紧张得双手发抖。 "小……小七哥……" 文晴川的脸色煞白,眼眸紧闭,右手扶住自己的左肩,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那种痛,痛如骨髓! 玄栀林愤怒地抬起头,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愤恨地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星飒,你这个卑鄙的人!!" 整个剑道场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这几天神秘失踪的王子星飒,大家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才好! 唯有丹麦公主艾琳娜,她看着场上尊贵绝伦的星飒,大眼睛中迸发出明媚的光芒。 原来,星释王国的王储如此俊美绝伦! 星飒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文晴川,轻松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文晴川,需要我扶吗?" 他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冰凉的笑意。 文晴川强忍左肩的疼痛,抬头看了一眼伸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星飒,淡淡地说道:"不用了,王子殿下!" 啪—— 星飒的手突然被另外一只小手打到了一边,玄栀林愤恨地瞪着他,不留情面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突然摘下护面,现在倒下的就是你!" "怎么?我的脸很吓人吗?"星飒满脸微笑,紫眸淡漠。 玄栀林怒火中烧,双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愤慨,"你明明知道,小七哥不可能对你……" "算了,栀林。"文晴川低声打断了玄栀林的话,努力站起来,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然后对星飒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殿下出现了,还请殿下马上回到王宫,王太后正在等着您。" "那就让她等着好了,"星飒悠哉地收起手中的木剑,淡淡地说道,"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 "殿下还是……"文晴川还要说话,但被玄栀林拦住。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玩世不恭的星飒,大声说:"小七哥,我们不要管他,他是知道回去一定会受罚,所以不敢回去!" 闻言,星飒转头看了玄栀林一眼,玄栀林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眼眸被怒火烧得亮晶晶的! 就在那对视的瞬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玄栀林扶着文晴川肩头的小手上,他立刻蹙起了眉头! "王子殿下……" 这时,一个温柔妩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丹麦公主艾琳娜缓缓地走过来,红润美丽的嘴唇带着娇柔的笑意。 她走到星飒的面前,弯下身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温柔地说道:"王子殿下,我是丹麦公主,王太后钦点来星释王国的艾琳娜。" 夕阳的光芒照在艾琳娜娇柔的脸庞,反射出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美丽光泽,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赞叹的声音。 "王太后钦点的……你是她钦点的候补王妃,对不对?"星飒转身,伸出手来抬起她完美精致的面孔,紫色的眼眸里是一片醉人的光芒,深情的模样让艾琳娜一阵恍惚。 艾琳娜带着羞涩地一笑,"也……也可以这么说。" 星飒微微笑了。 下一秒,让整个星柏亚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星飒居然低下头轻轻地吻向了艾琳娜洁白的面颊! 老天! 星柏亚的学生都吃惊地看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幕,真的没有想到—— 这个丹麦公主竟然这么快就迷住了王子殿下! 也难怪,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钟情于美丽的事物,就连王子这样从来都不按理出牌的人物都不能幸免! 艾琳娜的心跳完全乱了节奏,她的面孔激动得通红,一直到星飒的嘴唇离开了她的面颊,她还仿佛置身在梦中似的。 但是! 星飒魅惑性感的声音已经缓缓地在她耳边响起,"艾琳娜,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这个国家里,王太后钦点的人……都是我不喜欢的,嗯?" 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艾琳娜的全身在刹那间僵硬了。 而星飒眸底的光芒已经化作了冰冷的雪水。他放开艾琳娜,转身朝剑道场门口走去,走过之处,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眼中充溢着恭敬和谨慎。 "殿下……"艾琳娜声音微颤,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 星飒走了几步,眼底冷光一闪,手忽然扬起,手中的木剑朝后飞出——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艾琳娜惊惧地朝后退了好几步,而木剑落下来的位置,就在她刚刚所站位置的前方。 星飒转过头来,眼中透出冰冷的嘲讽,"真可惜,连我的剑都接不住,艾琳娜,你凭什么做我的王妃?!" 艾琳娜呆呆地愣在一边,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星飒的目光却越过脸色煞白的艾琳娜,看着玄栀林关切地站在文晴川的身边。当她注意到星飒的目光时,她不客气地一挑眉,眉宇间充满了愤怒与执拗。 星飒却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3 星释王国的建筑,沿袭了王国古典与庄重的传统。整个国家的国政厅为白色的纯欧式建筑,高大的罗马柱上雕刻着王国中最为尊贵的缅栀花,这里是国家王室人员办公的地方,也是整个国家的政务中心。 国政厅后面,就是王室家族生活的地方。除了大门前的巨大喷泉,中庭还有几个零星分布的小喷泉,喷泉池正中站着洁白的希腊女神雕像,女神手里捧着的花瓶永恒地流出潺潺清水。 穿过中庭再往里走,走过玫瑰拱廊,呈现在眼前的就是最为古老的王宫了。 整个王宫为"凸"字形,分为东宫、中宫和西宫,连接不同宫廷之间的长廊两边盛开着繁盛的缅栀花。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那样的美轮美奂。 恢宏的中宫主殿在历经了王室百年的沧桑后,依然显示着一种磅礴的气势,主殿后方掩映着一片森林,穿过森林,便能看见蔚蓝的大海和远处绵延的群山。 夕阳西下,大门外,数十个宫廷女仆垂首而立,中庭殿内的气氛紧张庄严得令人窒息,四十多岁的内廷查总管站在厚重华丽的大门前,神情肃穆。 金色的宫廷高背椅扶手上,有一只手慵懒地搭在那里,那是一只年老妇人的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华贵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闪烁着至高无上的光芒。 大殿的中央,站着三个人。 星飒在前,文晴川和玄栀林站在他身后。 星释王国的王太后却似乎是睡着了,她静静地坐在柔软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双腿的酸痛感让玄栀林轻轻地皱了皱眉,她看了文晴川一眼,眼中全是委屈。 真不知道为什么王太后要传召自己和小七哥来这里,应该受罚的难道不是只有星飒一个人吗?是他把出访丹麦的行程全部打乱,为什么要自己和小七哥陪着他站在这里?! 玄栀林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玄家的女儿,累了吗?"不疾不徐的声音从高背椅上传了过来,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和庄重。 玄栀林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王太后缓缓睁开的眼睛,她慌忙低下头去。谁料王太后微微一笑,说道:"你果然长大了,很像你的母亲,和她一样美丽。" 说完,王太后的目光缓缓地在眼前的星飒和文晴川身上扫过,她看到了星飒貌似安静实则桀骜的表情,看到了文晴川沉默的面容,静静地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要如何惩罚你?星飒。" 星飒没有抬头:"我相信您此刻已经有了主意。" "是啊,我有了主意。"王太后淡淡地说道,故意忽略了星飒轻松的语气,"为了平息丹麦王室的不满情绪,我已经和他们许诺,目前在国内的丹麦公主艾琳娜,将是你未来的王妃。" "我不会让她成为我的王妃!"王太后的话音刚落,星飒已经斩钉截铁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似乎毫无转圜的余地,他望着王太后微微变色的面孔,居然再一次淡漠地说道,"成为我王妃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王太后的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目光却在刹那间犀利,她直直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星飒。 在王室中,敢这样顶撞她的人,只有他! "这是王室的传统,"王太后的语气依旧平静,"必须为立为王储的王子在十八岁时举行宫礼仪式,册立王妃,延续王室血脉。星飒,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星飒抬起头来,目光淡定,"可是王室的传统并没有规定,我的王妃必须是丹麦的王妃,也没有规定必须由王太后亲自选出。" 星飒桀骜的语气让查总管担忧地看了看王太后。 文晴川始终默立在一旁,表情沉静如水,一言不发。而玄栀林则是狠狠地瞪了星飒一眼,都是那家伙,害自己和小七哥到现在都不能离开。 就在栀林瞪星飒的时候,冷不防星飒忽然转过头来,正对上她不满的眼神,完全没有防备的,栀林一下子愣住了。 星飒的眼神深邃得像一潭湖水,惊心动魄,在刹那间似乎可以摄取所有人的呼吸。 "你想要让什么人做你的王妃?"就在那一刻,王太后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说出来给我听听……" 星飒的目光还是落在玄栀林的身上没有离开。栀林心中一紧,忽然感到喘不过气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了起来,而星飒已经完全转过身来,直面玄栀林。 她的脊背猛地升腾起一阵寒意,心忽然紧张起来。玄栀林瞪大眼睛,看着星飒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他稍带冷漠的面容,手心竟然不知不觉地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想要……" 寂静威严的大殿里。 他看着她,声音清晰低沉,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那一刻! 栀林的手忽然被另外一只很温暖的手握住,紧紧地握住。栀林转过头去,看到了神色镇定的文晴川。 文晴川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栀林的一只手,没有看栀林,俊逸的面孔上有着令人心安的温暖光芒。 他的手与栀林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传递给她的,是安定温暖的力量。 栀林微微地笑了。 星飒的目光同样落在了他们彼此交握的手上。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文晴川会这么做,只是眼底现出一片冰冷的光芒。 星飒淡笑,"我当然要想得到幸福的人做我的王妃,王太后陛下。" 他说完,没有再看在场的人一眼,径直走向了大殿的门。查总管慌忙低头开门,门外的女仆也纷纷弯下腰来,恭送王子殿下。 王太后看着星飒走了出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可奈何。她再次看向始终没有出声的文晴川,而此时的文晴川已经放开了玄栀林的手。 "晴川,"王太后的面容尊贵,声音缓慢,"近来,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文晴川的母亲是王太后最小的女儿,却一直体弱多病,常年居住在国外。 "禀告王太后陛下,"文晴川恭敬地回答,"父亲一直都陪在母亲身边,相信母亲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是最好了。"王太后轻轻地松了口气,"你母亲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 文晴川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王太后说出她真正想要说的话。 "星飒,他是现在的王储,是未来的王,"王太后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静缓慢,目光淡淡地看向文晴川,"先王信任文氏家族,才让你的家族掌握军权,并相信你们会忠心地辅佐王室。" 文晴川始终没有说话。 王太后看着他,面容威严沉稳。 玄栀林完全不解当前的状况,只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大殿里蔓延着,她的眸子中浮现出一片担忧的光芒。 良久。 王太后淡然地说道:"晴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文晴川抬起头来,这是他进殿以来第一次正视王太后,幽黑的眼眸中闪过宁静的锐利,他的声音清晰沉稳。 "我保证,文氏家族永远都会效忠王室,文氏家族继承人文晴川永远都会效忠王室继承人星飒王子!" 玄栀林的心莫名地一跳,她飞快地扬起下腭,怔怔地看着文晴川,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泛出一片模糊的水光。 4 夜晚,整个王室一片灯火通明。 长廊的周围很安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的一端传了过来,玄栀林异常快速地走着,丝毫不去理会跟在她后面的文晴川。 文晴川跟着她走了几步,俊逸的面容上出现了温和的笑意,"玄栀林,你生气了吗?" 玄栀林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后,低声说道:"真的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和王太后做那样的承诺呢?"玄栀林猛地转过身来,眼中全是难过的光芒,"你明明知道,星飒事事针对你,他根本就不会因为你今天在剑道场故意输掉就放过你!" 文晴川看着她气愤的样子,依旧温和地笑着。 "你为什么还在笑?"玄栀林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你应该告诉王太后星飒让你受伤的事情,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傻瓜,"文晴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容和煦如阳光,"有时候示弱并不是一件坏事,你懂吗?" "我不懂,"玄栀林眼圈开始发红,"我只知道,小时候他让你从马上摔下来,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他又那么狠地伤了你肩膀,你却还要忍让他!" "栀林……" "如果你总是这样,那我也不管你了!" 玄栀林睁大眼睛瞪着文晴川,又看了一眼他被星飒用木剑击伤的左肩,心中一阵难受,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再次飞快地走开。 她以为文晴川会再度追上来,但是这次,她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走了几步之后,她感觉不对劲地转过头来,却看到文晴川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肩,脸上出现了难过的表情。 "小七哥……"玄栀林吃了一惊,她飞快地跑回来,抓住了文晴川的手,紧张地问道:"你的左肩又疼了吗?我就知道那个坏蛋那么用力,一定把你伤得很重。" 她伸出的手突然被文晴川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文晴川微笑的眼眸迎上了她紧张的眸子:"玄栀林,我的伤口一点都不痛!我是骗你的……" 玄栀林皱起眉头,"小七哥……" "我知道你听不到我的脚步声就一定会回头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文晴川的手暖暖的,他的面容宁静如玉,"玄栀林,就算哪一天你看不到我,你也一定会站在原地等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柔,暖透人心,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让玄栀林无法生气,但她却也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 "小七哥真讨厌,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还要笑?" "那好,"文晴川收起自己的笑容,面容依然俊逸潇洒,"听从玄栀林小姐的命令,我不笑!" 他的声音好好听。玄栀林心中一颤,嘴唇轻轻地动了动,还没有说出话来,文晴川就已经伸出手来轻轻地拥住了她。 "栀林,代表我的家族去守护王室,这是我不可推卸的使命,可是我也会向你保证,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文晴川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玄栀林,我要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她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 文晴川的怀抱,就像是阳光下浩瀚无垠的大海,带着温柔、温暖、清新的味道,那是独属于玄栀林的。 而长廊的另一端。 另一个颀长的身影屹立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星飒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坚毅的嘴唇抿得很紧,甚至微微发白。 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两个人就总是在一起,而自己,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 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人,要幸福地生活吗? 星飒默默地捏紧手指,竭力抵挡住心中涌出的一种他所厌恶的感觉。 这样的场面,他不想再看下去! 他突然迅速地转过身,大步走向了长廊的另外一端,身后的宫廷护卫安臣急急忙忙才勉强跟上他迅疾的脚步。 第三章雪之吻 虽然说艾琳娜与星飒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很好地收场,但是她依旧很快地成为了星柏亚学院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身世显赫,且不说这些,最最重要的就是,她将是未来的王妃一号候补,光是这一个原因,就可以让她名震整个星柏亚了。 艾琳娜现在就住在王宫中,每天都由王室派车接送。除了星释王国的王子以外,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进出星柏亚学院专为王子们建造的华丽大楼。所以,她在别人的眼中,俨然已经是一个准王妃了,无论艾琳娜出现在什么地方,身边都会围着一群热情的人大献殷勤。 餐厅二楼的平台上。 啪! 又一颗葡萄飞来,狐猴辛巴灵活地往棕榈盆栽上一跳,一边伸出爪子抓住葡萄,一边用另一只爪子钩住了棕榈盆栽的大叶子,在半空中犹如打秋千一般晃来晃去。 "还真会逃!"玄栀林坐在rǔ白色的长桌一旁,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苹果,很无聊地看着狐猴的表演,如瓷娃娃一般可爱的面孔上带着很无可奈何的表情。 文晴川去英国交流学习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寂寞得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了,若不是有美味的葡萄,可能连辛巴都已经被她折磨得离家出逃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手笨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没有看见……我……我赔好了……" "赔?艾琳娜公主的裙子是你赔得起的吗?你要是能赔得起,就用不着靠着星柏亚的补助奖学金生活了!" "对不起……" 忽然,刺耳的吵闹声从楼下传上来,好像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栀林好奇地转过头,朝楼下看去—— 在餐厅的中央,因为突然而起的喧哗声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很多的星柏亚学生聚在一起,纷纷用厌恶的目光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女孩子。 女孩也穿着星柏亚的制服,短发齐耳,脸蛋秀气。此刻,她正端着一个空了的果汁杯一个劲地低头向端坐在一旁的艾琳娜赔礼,眼圈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艾琳娜看着自己裙角上的一小摊果汁渍,眼眸深处带着绝对的厌恶,但是姣好的面容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是我刚刚领到的制服……"她不动声色地笑着,"还真是可惜呢……" "对不起……"女孩低着头,她似乎除了这一句话之外什么都不会说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站在艾琳娜身边的圆脸女生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打了短发女孩一个耳光,冷冷地说道:"听到没有?这是艾琳娜公主刚领到的制服耶!没想到就这样被你弄脏了……夏笛,星柏亚有你这样的学生简直就是耻rǔ!" 夏笛打了个趔趄,她微微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周围人冷漠的目光。 若是在三年前,她根本就不用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现在的她,怎么可能有资格再去反抗什么呢? "对不起,艾琳娜公主……" 艾琳娜淡然一笑。 娇纵的圆脸女孩把手指戳到了短发女孩的头上,"你以为简简单单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想得还真是简单哦!" 餐厅里。 小小的喧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艾琳娜依旧端坐在那里,从容地笑着。 忽然—— 一个金黄色的影子从半空中降落,灵巧而自由,一口咬住了一根胖胖的手指。被咬中手指的傲慢女孩惊恐的喊声犹如魔音穿脑,在整个餐厅尖锐至极地响起。 "啊——" 正聚精会神看辛巴表演的玄栀林被震得手一颤。 啪—— 半个苹果从栀林的手中掉了下去,玄栀林低着头瞪大眼睛看着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已经摔得稀烂的苹果,可惜地嘟囔着:"我的苹果……还没有吃完……" 楼下,那个女孩已经彻底丧失理智,手舞足蹈:"啊——救命!这是什么东西?快走开!" 周围的人都在她被狐猴攻击的那一刻退避三舍,不敢轻易靠上来。 艾琳娜的面色开始苍白,她抬起头来,看到了靠在二楼栏杆上的玄栀林。 一瞬间,她的瞳孔射出针尖一般尖锐的光芒来,伸出手来指向她,"玄栀林,你为什么欺负同学?" 欺负同学?! 玄栀林对着艾琳娜挑了挑眉,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狐猴听到哨声后立即停了下来,几个跟头就蹦回了二楼,昂首挺胸地站到了玄栀林的肩头上。 看到艾琳娜一脸义正辞严的模样,栀林傲然一笑,右手扶住栏杆,纵身朝下一跃,便敏捷地从二楼的平台上跳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她还不忘摆了一个帅气的动作,"无敌小飞龙玄栀林,安全着陆!" 玄栀林一出现,原本喧闹的餐厅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语不发,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玄栀林是玄校长唯一的女儿,王太后的外孙文晴川最珍视的女孩,非常不好惹。 "你想做什么?"艾琳娜一脸严肃,"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你的宠物攻击同学,玄栀林,就算你是玄校长的女儿……" "这一点正是我想问你的,"玄栀林走近艾琳娜,眼眸清澈却坚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指使这些人欺负夏笛,就算你是王国的候补王妃,那又怎么样?" 艾琳娜神色镇静,"玄栀林,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候补王妃呀?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如果严厉的玄校长知道这件事,你说……" 玄栀林淡然一笑,笑容无惧而洒脱,"如果你想让我爸爸知道这件事情,那就随你的便好了!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给我记住一点,夏笛是我的朋友。" 她拉着夏笛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让我的朋友被别人欺负,这一点,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 艾琳娜微怔,但是,夏笛的嘴唇却轻颤了一下,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栀林小姐,我不是你的朋友。" "小笛!" 玄栀林吃惊地看着儿时的玩伴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笛姐姐,是我啊!我是栀林,你不记得我了吗?" 夏笛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清秀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栀林小姐……我爸爸已经被免职了,他在三年前因为私收贿赂被王太后惩处,罢免了总理的职务,不仅失去了尊贵的地位,还被判了刑,我是拿着补助金上的星柏亚。" 夏笛抬起头来,眼眸中泛着淡淡的泪光,"所以……你以后不需要对我这么好,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和玄家的大小姐做朋友了。" "哼!资格?玄栀林她凭什么有这样的骄傲?!"艾琳娜冷哼了一声,她看着玄栀林,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七年前犯了大不敬之罪,射伤王子殿下,差点连累全家,要不是依靠文氏家族的势力,你玄栀林早就是平民的身份了,还敢在这里对我无理?!" 什么?! 围观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大家都诧异地看向玄栀林,眼神中全是疑惑和不解。 在星释王国,王权是绝对的统治权,任何侵犯王权的行为都要遭受到严厉的惩罚。 "竟会有这样的事?" "玄栀林居然敢伤害王子殿下?" "真过分!" …… 玄栀林站直了身体,她凝神看着艾琳娜,面色没有一点点改变。 艾琳娜仍旧嘲讽地扬起嘴角,"那时候,你的父亲奏请王太后要把你赶出家门以免死罪,要不是文晴川,你恐怕活不到现在吧?" 那时候…… 心中一阵刺痛的感觉。 玄栀林的手指一根根捏紧,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凝结成了冰霜。 她正视着艾琳娜,低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当年,宫廷完全封锁了这一消息,所以她所犯下的大错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没想到,现在居然从艾琳娜的口中说出。 艾琳娜的表情颇为得意,"这个我就不需要告诉你了吧?" 玄栀林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倔强的光芒,手指攥得更加紧了,心中的刺痛感如同黑洞一般一圈圈地扩大。而站在她肩头的辛巴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马上把攻击目标锁定为离主人最近的艾琳娜。 "吱……" 辛巴一个唿哨,冲向了艾琳娜,速度非常地快,艾琳娜的面孔在刹那间煞白,慌乱地朝后退,惊呼出声,"走开——"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道颀长的身影以非常快的速度冲到艾琳娜的面前,精准地抓住了刚刚跃起的辛巴的脖颈,迅速地朝后一丢。而站在他身后的护卫安臣用同样迅速的动作抓住了"吱吱"乱叫的狐猴辛巴。 辛巴犹如被困的皮卡丘,可怜巴巴地拼命挣扎着。 "辛巴……" 玄栀林震惊地目睹辛巴被抓,但是更快的,她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警戒的光芒。 星飒淡然地看着栀林,而他身后的侍卫马上送上一方白色的丝绢,他拿过丝绢擦了擦刚才抓过辛巴的手指,认真而冷漠。 救自己的居然是他……艾琳娜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星飒,立刻露出一脸的喜色,接着又狠狠地瞪了玄栀林一眼。 玄栀林看了可怜巴巴的辛巴一眼,转向星飒,正色说道:"辛巴没有错。" 星飒冷笑,转身朝外走,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立刻跟上去,辛巴也被带走了。 栀林心中一急,慌忙跟上去,对着星飒的背影喊道:"把辛巴还给我!" "栀林小姐,请站住。"护卫拦住了玄栀林的去路,表示玄栀林不可以再向前走了。 栀林使劲推,却没有能推开护卫坚硬有力的手臂。 星飒已经走远,笔直尊贵的背影看上去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走向了星柏亚专门为王子学习而建造的十八层星宿楼,整个大楼的所有设备都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使用,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轻易踏入。 在即将走进大楼之前,星飒忽然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到了被阻挡在不远处的玄栀林,看到了她终于开始慌乱的表情,紫色的眼眸中升腾起了一抹非常惬然的笑意。 侍卫安臣看了看还在手中挣扎的狐猴,低声问道:"殿下,这个狐猴要什么时候还给栀林小姐?" "我说过我要把它还给玄栀林了吗?"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倨傲的表情,星飒看了看如皮卡丘般可爱的狐猴,唇角微扬起一抹稍带邪气的笑意,紫眸深沉,"我想,你的主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吧?!" 2 夕阳西下。 星宿楼的十六楼,是星飒王子的书房。书房门外站着身穿黑色制服的侍卫,他们的神态严肃而警惕。安臣站在最靠近房门的位置,他伸出手指轻按着右耳中的微型通讯器,听着楼下的护卫传上来的消息。 少顷。 安臣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恭敬地低声说道:"殿下,栀林小姐现在上楼了。" 安静的书房。 挑高的空间显得异常宽敞,纹饰精致的天花板中央吊着一只华丽璀璨的千片水晶灯,古典精致的书架静静地站立在它自己的位置上,还有手工fèng制的帘幔、素净的壁纸、雅致的桌布和地毯…… 宽阔的墙面上,斜挂着一柄精巧锐利的银色西洋剑,在夕阳夺目的映衬下,剑鞘光芒四射。 一张大理石桌子后,星飒悠闲地坐在金色的高背椅上,他穿着一身帅气考究的深蓝色西装,修长的手中正握着一杯香浓的咖啡。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玄栀林走了进来,她看到了坐在如宝座一般的高背椅上好整以暇的星飒,夕阳照在她白皙的面孔上,泛出如珍珠般晶莹的光芒。 "我来要回我的辛巴。" 悠然地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星飒意味不明地微微笑着,"如果我说不呢?" 玄栀林皱眉,捏紧手指,声音中带着坚持的味道,"如果你是想为艾琳娜出气,那你就直接惩罚我好了。但是辛巴是小七哥送给我的,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玄栀林,你是说让我惩罚你?"星飒慢慢地站起身来,脸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夕阳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 "惩罚我,报当年那一箭之仇!"玄栀林不去理会星飒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定定地看着他,"你根本一直就是这么打算的!" "原来我的打算你都清楚。"星飒看着她。 "当然,你的目的不就是报复吗?" 玄栀林的声音在书房里清晰地响起。 星飒的眼眸倏地闪过一道深邃的光芒,他背对着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落地窗,凝望着玄栀林,低声说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想要报复。" "我就知道,因为当年我射伤你,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对不对?"玄栀林正声说道,"在你的额头上留下伤痕我很抱歉,但是,如果你想要报复,那你就直接来找我,就算在我的脸上刻下一模一样的伤痕都可以。" 星飒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道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疤痕,"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的脸上刻下和我一模一样的伤痕?" 星飒认真的语气让玄栀林一怔,但她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不甘认输地抬高声调,"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不再针对我和小七哥,并且把辛巴还给我,那就……随便你好了。" "那好吧!玄栀林,今天我就如你所愿!"星飒伸出手取下了那把银色的西洋剑。 银色的西洋剑锋利得足以致命,在星飒的指尖轻弹剑刃的时候,剑身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闪烁着一片刺目的银辉。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玄栀林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心跳终于开始加快了。然而,骨子里的倔强和执拗让她没有一点逃开的打算。 星飒转过身,将平举着的西洋剑对准了玄栀林雪白的面颊,他唇角的笑容已经隐去。 这会儿,他正眯着眼在衡量着,似乎是在想从什么部位划下去比较好。 玄栀林贴紧了墙壁,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绷紧了全身的力气站在那里,双手握得死紧。 星飒的唇角露出了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玄栀林,你说我要在什么地方划下去呢?" 西洋剑锋利的剑端就在玄栀林的眼皮子底下,她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一眼,选择正视星飒,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说过随你的便,但是你要记得我提出的条件,把辛巴还给我,更不可以再针对小七哥……" 她的"小七哥"还没有说完,星飒的眼眸忽然一黯。 倏地,银光一闪,利器快速划过时的破空声格外刺耳,锋利的剑尖直抵玄栀林的面颊,在夕阳的余晖中,星飒的攻势迅速而准确! 一声尖叫凝结在栀林的喉咙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自己才没有喊出声音来。栀林紧紧地闭着眼睛,但却没有一点闪避的意思。 啪—— 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银色的西洋剑笔直地刺进了栀林面颊一侧那幅美丽的木质壁画中。 玄栀林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太过紧张,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泛出了一片青白的颜色。 星飒站在原地,看着玄栀林,俊美的面容沉静如水,紫眸深处却有着一抹深邃危险的光芒。 在夕阳灿烂的光线下,玄栀林整个人沐浴在金黄色的光芒中,美丽得不可思议。 玄栀林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让她震惊得直想朝后退,但却因为身后的墙壁而无法动弹。 星飒就站在她的面前。 近在咫尺! 完全是条件反射,玄栀林朝自己的左侧跑去,她本能地想要避开他。但是星飒的右手却比她快多了,他猛地抓住了她的左肩,将她毫不费力地拉了回来,那几乎可以折断她手腕的力道,痛得让她忍不住挣扎,却挣扎不开。 "放开——" 玄栀林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她惊骇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终于瓦解了她倔强执拗的盔甲! 星飒低下头,灼热的气息静静地拂过她因为惊惧而苍白的面颊,他轻柔危险地笑出声来,"玄栀林,文晴川没有吻过你,对吗?" 玄栀林心中猛然一惊! 就在他问话的同一刻,栀林马上伸出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唇,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星飒。 还真是聪明!只可惜…… 星飒笑了,他悠闲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牢牢地握住了栀林的右手腕。栀林愕然地看着星飒充满胁迫的紫眸,她感到捂住自己嘴唇的右手被他一点点地掰开,尽管她用尽全力去抵抗,却几乎没有一点自救的可能性。 星飒毫不控制自己的力气,栀林越用力去反抗,他就把她的右手腕钳制得越紧越狠。 疼痛渐渐地开始透入栀林的手腕骨里,右手竟在刹那间没有知觉了。她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被一点点移开,而他的右手,已经按住了她的左肩。 他看着她,微微笑着,声音很轻很轻:"玄栀林,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 栀林怔住。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 星飒低下头,吻住了玄栀林的嘴唇。 窗外夕阳的美丽余晖透过落地窗笼罩住他们两个人,万千道灿烂的金色光芒在他们的周围闪耀着。 无比亲密的动作使他们看上去仿佛是相恋了好久好久的恋人,他轻轻地吻着她冰凉的嘴唇,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已经如化石一般完全僵硬。 玄栀林的左肩忽然用尽全力一挣,竟然挣开了他的钳制,然后不顾一切地推开星飒,紧接着左手已经扬起—— 啪! 她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星飒的面颊上。 星飒没有动,也没有去抚摸被打到的面颊,他只是这样看着她。 栀林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用左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转身跑出了书房。她跑得很快,犹如是在尽全力逃出一个魔窟。 房间的门被狠狠地摔上! 星飒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脸上挑衅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 3 玄家的仆人发现今天晚上大小姐的举止很奇怪。 她不停地刷牙漱口,而且还露出一脸愤怒的样子。而平常总是站在玄小姐肩头昂首挺胸冒充玄家二世祖的狐猴辛巴居然不见了。 在第二十次刷牙漱口之后,玄栀林无力地倒在了柔软的大c黄上,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 可恶!可恶!可恶! 那个人,已经开始换着花样欺负她了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她永远都不想要见到他! 她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右手腕,手腕上一大片暗红色的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傍晚时分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 嗡——嗡—— 放在c黄边的手机震动声终于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文晴川"三个字在手机的屏幕上不停地跳跃着,栀林的眼前一亮,马上扑过去拿起来手机。 "栀林……" 当文晴川温柔清晰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过来的时候,玄栀林忽然感到鼻子很酸很酸,她声音闷闷的,"小七哥……" "你怎么了?"敏锐如文晴川,怎么会听不出玄栀林异样的声音,"跟谁生气了吗?" 玄栀林抽抽鼻子,不说话。 "又被玄叔叔训了?"文晴川开始猜测。 "没有。" "那就是美丽的栀林公主被后母欺负了?" "没有。" "……辛巴抢了你的蛋糕?" 辛巴…… 玄栀林的手指一紧,脑海里竟突然浮现出了星飒朝她狠狠逼近的嘴唇。 "怎么?真的是辛巴惹你生气了?"文晴川低声笑道,"美丽的公主殿下,你就放过一只猴子吧!" "小七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玄栀林抓紧电话,闷声问道。 "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我会尽快回去的。" "明天……"玄栀林犹豫地说道,"你可以回来吗?" "明天?"电话那一端的文晴川显然愣了一下。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玄栀林连忙摇着头说,"你把我刚才的话忘记吧!我今天撞到头了,所以有些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有……" "没有,我很好。"玄栀林打断他的话,眼眸中泛着透明的水汽,"什么事都没有,你安心做你的事情吧!晚安。" 她挂掉了手机。 仰面躺在白色大c黄上,玄栀林定定地看着被水晶灯映照得极为灿烂的天花板。 她忽然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然后,一颗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星释王国驻英国大使馆。 位于使馆顶层的豪华套房中,天蓝色的窗帘已经全部拉上,所以室内显得有些昏暗,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麝香。 文晴川靠在办公桌前,有些发怔地看了看手中已经挂断的手机,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刹那的茫然。 思索片刻,他按下了桌旁的金色按钮,很快,随身侍从杰生敲门走了进来,对着文晴川恭敬地说道:"文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告诉我接下来的日程安排都是什么?"文晴川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是我必须出席的?" "是。"杰生低头应道,翻开了手中的行程表。 在杰生汇报的过程中,文晴川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自己手边银白色的手机上,呆呆地出神。 他微微皱眉,眼眸深邃犹如浩瀚无垠的大海。 4 清晨。 星柏亚学院美丽宁静,校园内飘满了缅栀花的馨香。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上课时间了,大多数的男孩子还在cao场上自由活动,女孩子则三五成群地在校园内的咖啡厅或者香糙厅里聊着最近的趣闻,还有一些同学则直接去校园餐厅吃早餐去了。 星柏亚学院的校门口,几根罗马式的柱子恢宏华丽地伫立着,罗马柱上雕刻的依旧是缅栀花的图案,洁白的花瓣,金色的花蕊,优雅而尊贵。 玄家的司机还未下车,玄栀林已经率先自己打开后车门走了出来,她背着书包,一身星柏亚天蓝色校服,乌黑长发柔顺地垂披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玄家的司机站在车门旁,谨慎地鞠躬说道,"晚上我再来接您回去。" "嗯。"玄栀林点点头,转身朝校门走去,校内红砖道的两旁种满了缅栀花树,再走几步就会有一个缅栀花园。一、二月份,正是缅栀花怒放的时节。 栀林看着缅栀花园的方向,稍稍放慢了步子。 今年的缅栀花,似乎比往年开得更茂盛呢!应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吧?栀林出神地看着那一片如雪般美丽的园林。 缅栀花,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 栀林的心中忽然一阵难过,她低下头,晶莹剔透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哀伤的神情。 妈妈,在她六岁那一年就已经离开了。她还记得妈妈躺在病c黄上,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最后松开了曾紧握住她的手…… 那时候。 是九岁的文晴川紧紧地抱住了号啕大哭的她,陪伴着她度过了失去亲人后那段最痛苦最孤独的时间。这么多年,文晴川一直陪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站在她的身边。 她应该感谢上帝,感谢上帝让文晴川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学校的公示栏前陆陆续续地走过几个学生,他们看了一眼那个公示栏前面的女生,眼中马上透出了鄙夷的神色。 没有人在她面前停留,仿佛多看她一眼就是对自己的侮rǔ一样。 "星柏亚居然有这样的学生啊!" "真是……" 夏笛跪在公示栏的前面。她穿着星柏亚的校服,但是校服上已经布满了脏脏的污迹。她那张清秀的面孔惨白一片。此刻,她双手正高高地举着一张大大的白纸,白纸上面赫然写着"我是笨蛋"。 玄栀林吃惊地站在夏笛的面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扶那个女孩,"夏笛,你这是在做什么?" "请不要碰我,"夏笛推开玄栀林的手,嘴唇煞白,眼中蓄满泪水,"栀林小姐,请不要管我的事。" "艾琳娜又欺负你了?"栀林眼中透出了愤怒,"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 夏笛跪在地上,举着白纸,不说一句话。 "夏笛,你快站起来!"栀林伸出手去拉她,引来周围一片好奇的目光,"笛姐姐,你不要怕她,我会帮你的。" "栀林小姐……" "原来你还想帮她啊?"嘲讽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来,栀林恨恨地回过头。果然,是艾琳娜和她的那群支持者们。 "艾琳娜,"栀林目光清冽,正声说道,"你除了欺负人就不会做点别的吗?还是你认为星柏亚的人都这么好欺负?" "哼!"艾琳娜冷哼一声,"你不是说这个夏笛是你的朋友嘛,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当然要给予她特殊的照顾。" 玄栀林心中一凛。 艾琳娜竟然用欺负夏笛的方法来对付自己。 她吃惊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夏笛,捏紧拳头,抬头定定地看着艾琳娜,"你似乎很喜欢针对我!" 艾琳娜的眼中透出一股寒意,"玄栀林,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因为你做了让我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难道还要我提醒你?"艾琳娜娇美的脸上带着气恼的神情,"昨天晚上,那个从王子书房里跑出来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里炸响的一个惊雷。 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了一阵震惊的抽气声,猜测和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刹那间僵硬如化石般的玄栀林。 栀林的身体猛烈地一颤,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冲到了头顶,她怔怔地看着艾琳娜咬牙切齿的模样。 "玄栀林,你居然敢勾引王子殿下!"艾琳娜的声音充满了冰冷和嫉妒,"你不是已经有文晴川了吗?难道还贪心不足,想要觊觎王妃的宝座吗?" "你……"玄栀林嘴唇微颤,"你不要胡说八道!" "昨天晚上,我就在书房的外面,"艾琳娜步步紧逼,"这一切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想狡辩吗?我问你,当时王子殿下和你在书房里都做了什么?" 玄栀林张口结舌了好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说,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面对所有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探询目光、艾琳娜咄咄逼人的问语,她忽然有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 要怎么说?! "说不出来了吗?"艾琳娜怒极反笑,"因为做了不光彩的事情所以说不出来了,是吗?玄栀林,你以为你勾引了王子殿下就可以坐上王妃的宝座吗?哼!你以为你可以比得过我?!" "我没有勾引你的王子殿下!"玄栀林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你大可不必为这样无聊的事情担心!"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艾琳娜大眼眸中有着如针一样锐利的光芒,"昨天傍晚,你为什么那么慌张地从王子殿下的书房里跑出来?!如果想要证明你的清白,你就说出来啊!说不出来就代表你的心中有鬼!" "艾琳娜公主,我和她做了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之外传了进来,那声音异常温柔动人,仿佛有着在刹那间震撼人心的魔力,乃至穿透所有人的思维。 那是?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玄栀林震惊地抬起头来,眼眸不可思议地睁大! 仿佛有一道灿烂华丽的光芒闪耀过天际。 王子星飒由内而外的王者气势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正视。 星飒的目光快速地扫了玄栀林一眼,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人群顿时如潮水一般分开,为王子殿下让出了一条路。 在场所有女孩们的眼中都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爱慕。然而,纵然心脏就要跳出胸口,她们也不能有一点点放肆的举动。而男生则一律谨慎谦恭,微微底头向王国中未来的统治者致敬。 世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星飒俊美倨傲得犹如神话中的阿多尼斯,他一步步地走向玄栀林的方向,目光深邃得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笔直地走过了艾琳娜。 艾琳娜的面孔因为嫉妒而扭曲了,她瞪着玄栀林,眼中透出绝对的敌意,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玄栀林撕碎。 星飒站在了玄栀林的面前。 他那带着专注温柔神情的目光停留在玄栀林苍白的面孔上,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少顷,他轻俯下身,他的声音在她的右耳边很轻柔地响起,轻柔得只有栀林才可以听得清楚,"你说,我要怎么回答艾琳娜的问题呢?我……要说实话吗?" 玄栀林悚然一惊,脊背上有一股寒意升腾起来,她的耳膜居然开始嗡嗡作响,甚至眼前的世界都要旋转起来了。 "你……你要是敢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在玄栀林颤抖的声音中,星飒的笑容犹如一个邪魅的妖精,因为玄栀林的窘迫而嚣张美丽起来。 "我很乐意……你最好永远都别放过我!" 他的语气轻柔又多情,玄栀林不得不别过脸去。 星飒依然维持他冷魅的笑容,缓缓地把头转向了仍然跪在一旁的夏笛身上。 "艾琳娜公主。" 星飒突然出声,期盼已久的艾琳娜马上欢快地应道:"是,王子殿下。" "这几个字是你写的?" "啊……"艾琳娜愣怔一下,脸色转白。 "来自丹麦的公主殿下……"星飒微笑,温柔并且很危险的微笑,"你是在嘲笑我王国中的子民是笨蛋吗?" "不是,我没有……"艾琳娜的嘴唇抽动了一下,面孔青一阵白一阵,"那个……不是……不是我写的……" 星飒拿过了夏笛举在手中的白纸,静静地撕碎,他的面色越来越冷,冷得几乎可以冰冻周围的空气,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艾琳娜更是动也不敢动。 白纸的碎片从星飒的手中飘落,落在夏笛的周围。 星飒转头看了夏笛一眼,淡定地对夏笛说道:"下一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么懦弱的样子,就请你离开星柏亚。"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朝着自己的大楼走去。 一直围在艾琳娜身边的女孩悄悄地从艾琳娜身边退开了。 夏笛抬起头来看着星飒消失的方向,眼眸中伤心的泪水终于簌簌地掉落下来,静静地落在糙地上。 此时,一只手伸到了夏笛的面前。 夏笛转过头。 玄栀林正诚恳地看着她,面孔上有着水晶般美丽的光芒,"笛姐姐,起来好吗?" 夏笛轻抽了抽鼻子,她很努力地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的手,那是一只很温暖、很柔软的手,让她忽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曾经居然还拒绝过这样一双手的帮助。 "栀林,我……"她欲言又止。 "夏笛姐姐,你从前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玄栀林在她之前微笑,笑容通透无瑕,"那么,现在还继续做我的好朋友好吗?" 心里忽然变得很温暖,夏笛抬起眼眸看着玄栀林的微笑,轻轻地点头,"好。" 第四章星之誓 玄宅。 夜空如墨,晴朗的夜空满是美丽的星斗,犹如无数璀璨的宝石,在遥远的天空中闪烁着华丽的光芒。 刚刚洗完澡的栀林从浴室里走出来,马上有女仆走上来用毛巾包住了她湿漉漉的长发。她穿着鹅黄色的睡衣,小脸红扑扑的,眼眸灿若星辰。在华丽的水晶灯下,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芒。 几个女仆走上来认真地为她修饰指甲,整理头发。同时,管家端来了清香温暖的水果茶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了露台里那张白色镂花圆桌上。 贴身侍女小葵捧着厚厚的一沓书走了进来,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玄栀林说道:"栀林小姐,这都是你要的书,全都放在露台上吗?" "对,全都要。"栀林对围在自己身边的仆人笑着说道,"你们不需要帮我弄了,我自己来就好。" "啊……"其中一个女仆有点犹豫地说道:"因为明天的宫廷宴会,夫人特地吩咐我们要好好替小姐打扮一下……" "明天再弄吧!"栀林看了看镜子中自己已经吹干的长发,很满意地点点头,"暂时这样就可以了,你们忙别的去吧!" 女仆犹豫地退下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栀林松了口气,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中的女孩,是那么俏皮可爱。 明天是宫廷举办宴会的日子。 王太后在宫中的意熙阁设宴,虽然不知道宴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玄家收到的宫廷请柬上,竟然只有玄栀林一个人的名字。 也就是说,玄家只有栀林一个人才可以去。 真是奇怪! 但即便是很好奇,她又怎么可能猜到那位高深莫测的王太后动的是什么心思呢,就算是想破了头也没有用。 栀林敲敲头,决定不去折磨自己的脑细胞了,她站起身,穿着温暖的鹅黄色睡衣,拉开白色的纱制窗帘。 窗帘后是美丽的露台,露台上摆放着精致的镂花小圆桌、白色的软椅。栀林走过去,扶着rǔ白色的雕花栏杆看了一眼露台外面的花园。 高大的缅栀花树绽放着一树的雪白,金色的花蕊带着灿烂的星芒,在寂静的夜晚吐露着醉人的芬芳。 缅栀花很脆弱,风一吹,就会有好多花瓣落下来,一片又一片…… 秋千上覆盖着一层缅栀花瓣,雪白的,如同凝结的霜。 栀林眨眨眼睛笑了笑,晶莹剔透的脸蛋在月光下恍若是透明的。她转过身,准备看书了,可是就在她想要转头的一刹那,她忽然怔住了。 刚刚看到的画面突然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心中突然一阵狂跳,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倏地再次转过头看向那片花园,清澈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睁大。 月光如水一般倾泻下来。 一棵高大的缅栀花树下,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影在落满花瓣的糙地上留下淡淡的剪影,微风吹过,无数的雪白花瓣在他的周围飘落。 俊美的外形,优雅的贵族气质,以及唇边那抹恍若和煦阳光的笑容。文晴川仰望着站在露台上的玄栀林,清澈的眼底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是小七哥! 心中刹那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快乐和喜悦,栀林飞快地转过身,跑出房间,跑下楼,乌黑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欢快地飞扬着。 她一口气跑到了花园,因为开心而分外明亮的眼眸中清晰地出现了文晴川温柔的笑容。 身穿一身长风衣的文晴川站在缅栀花树下,俊逸的面孔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他对着她,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小七哥——"栀林快乐得犹如一个孩子,她扑到文晴川的怀里,扑面而来的是清新温暖的气息。 文晴川收拢自己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她飞快的心跳,他的下颌轻轻地靠在她柔软的发顶上,眼眸中是一片犹如大海一般深沉的温柔。 "想我了吗?" "嗯!"栀林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忽然转低。 文晴川微怔,但还是微微地笑了,"玄栀林真的想我了吗?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无时无刻都在想,吃东西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在想。我在想: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难过的时候你会不会也难过?我流眼泪的时候你会不会也……" 轻柔的手轻轻地捧起了栀林精致的面孔,文晴川惊愕地发现栀林已经泪流满面,英气的眉宇微微蹙起,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栀林摇头,抽抽鼻子。 她已经将文晴川的长风衣揉搓得皱皱巴巴的,现在又在上面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文晴川无可奈何地笑笑。 "什么事都没有居然也流这么多的眼泪!你还像小时候那么爱哭,我的衣服都被你给毁了。"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真小气!"栀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用手背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径自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一个人在那里晃来晃去。 文晴川无奈地看着她一个人生闷气的模样,"玄栀林,昨天是谁打电话让我今天回来的?" "不知道。"干干脆脆地耍赖。 "可是刚才有人说过很想我。" "……" 栀林不回答,依旧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大大的眼睛眨巴着,鹅黄色的衣衫在夜风中轻轻地飘动。 长风衣静静地落在了她的肩上,替她遮挡了夜风的凉意。 文晴川在栀林的面前俯下身来,望着她水晶般透明的眼眸,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这个……送你!" 他轻握住玄栀林的手,然后把一样凉凉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他笑得很神秘,等到把手移开,栀林才吃惊地看清留在自己手心里的那个莹亮透明如水晶的东西。 "这是……" "缅栀琥珀。" "琥珀……"栀林定定地看着自己手心,晶莹剔透的琥珀犹如一小团璀璨的火光,琥珀的中心,是一片小小的缅栀花瓣,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雪白,在月光下,分外地灿亮珍贵。 "一千年前飘落的一片缅栀花瓣,"文晴川微笑着对她说道,"在不经意间被融入了树脂之中,在一千年之后,便成为了珍贵的琥珀。" "这真的是一千年以前的花瓣吗?" "不止一千年,琥珀象征的是永恒。"文晴川凝望着她,目光深邃温柔,声音清晰坚定,"一份永恒不变的爱,我想要让你留在我的生命中,就像这片缅栀花瓣,永远存在。" 栀林抬起头。 她看到了文晴川明亮温暖的笑容,那笑容恍若盛夏里的阳光,可以一直照到她的心底,驱走她所有的悲伤和难过。 她的手静静地握紧了缅栀琥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雪一般的花瓣飞舞在璀璨的夜空中,带着美丽的星芒。它们一个个宛若缅栀花精灵,在秋千的周围优美而自在地飞翔着。 文晴川坐在秋千上,玄栀林很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身上盖着他的长风衣,早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望着栀林恬静安心的睡姿,文晴川的眼中闪烁着宁静的光芒。 他稍稍地抱紧她。 他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永远守护她。因为那是他在人生中立下的第一个誓言:他会让她幸福。 他说出这个誓言的时候,还只有九岁。而当年六岁的栀林依偎在他的怀里,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 "栀林……不要哭……" 美丽的妇人躺在柔软的大c黄上,她气息奄奄,面孔如雪一般苍白,说话的声音很弱很弱,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六岁的小栀林站在母亲的病c黄前,泪水已经浸透了那张和母亲极其相似的精致小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 "拜托你,晴川……" 弥留之际的玄夫人吃力地发出声音,把目光转向了站在栀林身旁的小男孩身上,她那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带着一抹悲凄的笑意。 "帮我照顾栀林,好吗?" "好,我一定会。"文晴川点头,稚嫩的面孔上透出了坚毅的神情。 玄夫人虚弱地微笑道:"要好好地守护她,要……陪伴着她,要……让她幸福……这些……你可以做到吗?" 文晴川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玄夫人,目光中有一种郑重和坚持,"我可以做到,我会守护栀林!我会陪伴着她!会让她幸福!" "谢……谢谢。" 几乎说每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玄夫人的眼角滚落了一颗璀璨的泪滴,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安心的神情。 …… 夜色如水,带着些许的凉意。 文晴川看着沉睡的玄栀林,他的眼中闪动着温柔和疼惜,轻轻地低下头,他轻吻她晶莹剔透的面颊。 栀林。 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珍宝,我会永远——守护你! 2 星释王宫的意熙阁古香古色,位于中宫主殿的南侧,周围花木扶疏,层峦叠翠,小型瀑布水花四溅,天然的温泉清澈见底,各个时节的花朵居然都可以在这里开放。 这里一直都是王室成员休闲娱乐的地方。 王室的侍卫全都站在中门外,几个美丽的宫女尚仪则随侍在阁内,等待召唤。 意熙阁内,王太后坐在金色的软椅上,望着坐在长桌两旁的人,高贵的面孔上出现了慈祥的笑容。 "今天我可是和王国未来的希望坐在一起了!" 长桌前坐的是:吉尔巴特家族继承人靳楚南,文氏家族继承人、王太后的外孙文晴川,玄家唯一继承人玄栀林,丹麦公主——星释王国候补王妃艾琳娜。 王太后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着从一出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星飒,他的面容淡定,一身白色休闲服,衣服上精致古典的花纹映射着他浑身散发出的优雅矜持的气质,他修长的手指轻捏着一柄银色的叉子,悠闲地吃着东西。 艾琳娜就在他身边,一袭古铜金的车花洋装,华丽的立领衬得她原本娇美的容颜更加艳光四射。 她期待地时不时瞄上星飒一眼,希望能得到他赞赏,只可惜星飒对食物的兴趣显然要比这位丹麦公主大得多了。 "王太后陛下,吃完东西我们要做什么?"艾琳娜显得活泼大方,对着王太后有礼地笑道,"突然有这么多的新朋友聚在一起,我真的很期待呢!" "说得很对!吃完东西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有点消遣才行!"王太后微微一笑,转向随时在侧候命的查总管,"查总管,你是否都已经安排好了呢?" "是,王太后陛下。"查总管恭敬地弯腰,"已经将宫中奇珍殿打开,少顷,可以去那里欣赏王国千年流传下的珍品。" 真够无聊! 靳楚南一笑,对着玄栀林做了个"头大"的表情。 王太后也笑了:"查总管,你的年纪真大了。奇珍殿的东西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愿意看了,你叫这几个年轻人去,晴川或许还能陪我,但我保证第一个跑掉的是南。" 靳楚南点头,一脸严肃地答道:"王太后陛下的智慧真是如海一般广博!" "我们去射箭吧!" 淡定的声音从王太后的右侧传了出来,星飒放下手中的银叉,旋即又懒懒地拿起一旁的红酒杯,喝了一口,眼眸深处带着帅气的笑意。 "南,晴川,难得我们聚在一起,如果不去比试一下,不觉得很遗憾吗?" "射箭?"艾琳娜眼放光芒,看着星飒,声音中充满了崇拜,"那太好了!我听说殿下的箭术是全国第一哦!今天终于可以亲眼看到了。" 星飒的提议基本上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 玄栀林微微地蹙起眉头。 她知道,从小到大,星飒的每一次提议,最后吃亏的永远都是文晴川。 文晴川轻轻地放下银叉,他没有回答,面色沉静,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不卑不亢的镇静和从容。 靳楚南看着自己眼前的水晶杯中芳香的红酒,微微一笑。 3 王宫箭靶场空旷宽阔得看不到边际。 不远处,有着几棵分外高大古老的相思树,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地颤动,阳光透过树叶的枝枝杈杈,洒下一地的灿烂。 十几个宫廷护卫分布在不同的角落,在安臣的指挥下警惕地守护着箭靶场的安全,宫女尚仪则站在箭靶场古亭的周围。 古亭里,王太后安然高坐,查总管拿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宫廷茶壶,恭敬地为王太后斟上一杯养生莲花茶。 茶水刚刚倒入白瓷杯里,杯中的茶叶就马上朝着水流中央聚合,绽放成一朵绝美的白莲花。 王太后安然端坐在舒适的软椅上,静静地凝望着古亭外的几个少年。 刚刚换完衣服的文晴川和靳楚南穿着款式相仿的褐色猎装,眉宇间散发着他们特有的骄傲和英气,炫目帅气。 侍卫已经牵了五匹马出来,由于星飒临时提议,比赛的方式改为骑在奔跑的骏马上同时拉弓射箭,难度不言而喻。 玄栀林站在古亭的下面,看着文晴川走出来,她拿过一旁的箭筒朝着文晴川跑过去。 "小七哥,要赢哦!" 文晴川接过箭筒,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头,笑容温柔和煦,"我知道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走向靶场,背影笔挺帅气。 "即便是这样说,你也一定会故意认输吧?!"清亮的声音忽然从文晴川的身后传过来,文晴川吃惊地回过头,看到玄栀林还是站在刚刚的地方,只是她白皙的面孔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文晴川微怔。 "我知道你总是故意认输,但是这一次不可以!"玄栀林清亮的眼眸中带着祈求的光芒,她凝望着他,很专注,很认真,"拜托你,只要一次就好,今天你不可以再输给那个人!" "栀林,你……"文晴川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要问我怎么了!"玄栀林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中依旧含着祈求的味道,"拜托你,不要输给他!" 文晴川眼中的疑惑更多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靶场里靳楚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文晴川,要开始了啊!" "好。" 文晴川应了一声,转头又看了一眼玄栀林,向她晃了晃手中银色的弓箭,笑容温暖得宛如盛夏的阳光。 "等我回来!" 文晴川转身走向了靶场。 "你觉得他会按你说的做吗?" 声音悠悠地从玄栀林的身后传过来,那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漠和不屑。 玄栀林没有回头,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小七哥绝对不会让我失望,你就等着一败涂地吧!" 星飒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好,我等着文晴川让我一败涂地。" 玄栀林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星飒悠然自在地走向靶场,早有靶场的仆人给他递来了长箭和箭筒,箭筒里一共有十支箭,射光十支箭,中靶心数目多的人为胜者。 玄栀林和艾琳娜坐在两匹很温顺的白马上,在场外静静地看着。 远处,三个靶子已经并列摆好了。 星飒站在中间,文晴川和靳楚南分别站在他的两侧。三人翻身上马,他们的动作利落而帅气,不由令人怦然心动。 一个内侍举起了信号枪。 随着信号枪的一声令响,第一支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对着靶心疾如流星一般地飞去…… 第一个出发的是星飒,他飞身上马的同时拉弓,准确而迅速,一箭射中靶心。 箭靶场上,文晴川也已经纵马飞奔而出,搭弓上箭对准了鲜红的靶心。 她要他赢! 玄栀林坐在一匹专门为她准备的温顺小白马上,紧张地看着,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缰绳。 靳楚南在伸手从身后的箭筒摸箭的时候,箭筒的带子突然断裂,剩下的长箭散落一地。 靳楚南根本就不打算继续比赛,他无所谓地一笑,马上翻身下马,举手弃权,转身朝着休息的地方走过去,当他走过玄栀林的时候,玄栀林瞪了他一眼。 "你是故意的!" 靳楚南无奈地耸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的个性本来就不好斗,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场上只剩下了星飒和文晴川。 箭靶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里激烈的战况给吸引了。 他们两个人射出的每一支箭都正中靶心,摸箭、搭弓上箭、射箭,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十支箭很快射完,而胜负根本没有分出来。 文晴川放下手中的弓箭,表示到此为止。 坐在古亭上的王太后微微一笑,缓声说道:"晴川,南,你们现在到大殿去等我,我有话对你们说。" 文晴川心中一颤,抬起头看王太后。王太后轻轻地吹着微烫的莲花茶,面容宁静,不动声色。 玄栀林看着文晴川下马和靳楚南要离开,她也想下马跟上去,但是文晴川对她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在这里等着自己。 星飒看着王太后带着那两个人离开,淡漠地一笑,根本就没有去在意,而此时,宫廷射箭师傅走了上来,开始教星飒新的箭招。 栀林看着文晴川离开的方向,清亮的眸子中有着担忧的光芒,她看得太过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艾琳娜突然下马,然后靠近了自己的马匹。 艾琳娜的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笑容…… 靶场上。 就在射箭师父的长箭射出的那一刻—— 玄栀林的骏马居然一声惊恐地长嘶,马腿高高地抬起,马身竟然直立了起来,玄栀林惊恐的一声叫喊,双手本能地死紧抓住缰绳,白马居然疯狂地跃上了靶场。 长箭破空而来! 惊心动魄! 长箭的刃端闪烁着锐利的冷光,直逼玄栀林的胸口! 根本就没有可能闪避! 玄栀林眼前顿时一黑,大脑完全停止思考,而耳边却清晰地响起了众人焦急而慌张的惊呼声。 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 一匹黑色的骏马犹如破空的闪电,倏地从她身边飞跃而出,骏马上的人宛若鬼魅般迅速地从自己的马上飞身一跃,将白马上的玄栀林扑倒在地…… 瞬间。 玄栀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速地下坠,然而在落地的刹那间却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是那人用身体挡住了自己,几滴温热的液体却飞溅到了玄栀林白皙的面颊上。 栀林震惊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天地似乎在旋转。 然而。 在刺目的白光中,她却看到了星飒的面孔,近在咫尺! 仿佛有一记重锤在瞬间击中她的大脑,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星飒紧紧地抱住了玄栀林,两人滚落在糙地上,玄栀林毫发无损,而星飒的右肩被长箭刺穿,猎装已经破碎,止不住的鲜血汩汩流出…… 整个箭靶场全乱了。 王子星飒的右肩被长箭刺穿了! 侍卫飞快地冲了上来,宫女乱作一团。 查总管已经疾步飞奔了过来,他一手扶着星飒,另一只手连忙捂住了星飒被长箭刺穿的伤口,但他却不敢去拔那支箭,鲜血流了他一手,他的面色因为极度的惊恐而苍白一片。 "传宫廷御医……快!" "是!是!"侍卫忙乱地应声,朝箭靶场外飞快地跑去。 "殿下……"艾琳娜的眼泪哗哗落下,上来扶住了星飒的手,紧张地喊道,"殿下,您是不是很痛啊?" 修长光洁的手决绝地推开了慌成一团的艾琳娜,星飒根本没有去看她,他的目光停留在面色煞白的玄栀林身上。 玄栀林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呆呆地坐在糙地上。 她白皙的脸上沾着从他伤口溅出来的血珠。 星飒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右肩的伤口因为牵扯而流出了更多的血,剧烈的疼痛让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踉跄了一下。他用左手捂住右肩的伤口,面色越来越苍白。 查总管紧张地喊道:"殿下……" 在侍卫们的簇拥下,星飒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呆坐在糙地上的玄栀林面前,他又缓缓地跪坐下来,深幽的眼眸直直地凝望着呆怔的玄栀林。 玄栀林清澈的瞳孔中映出了星飒绝美邪魅的面容,她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星飒伸出手,柔美的手指静静地抚上了她雪白的面颊,将她脸上的血迹抹去。星飒凝望着她,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望无际的黑森林。 他轻柔地笑了,"玄栀林,你要好好记住,是我救了你。"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星飒俊美的面容,他的微笑温柔多情,然而深幽的眼眸却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陷阱,坠入其中的下场,只可能是万劫不复。 一滴血珠滴落在栀林的手心里,温热的…… 她眼前一黑,忽然朝一旁栽下去。 就在那一刻,星飒很快地伸出手,紧紧地把栀林抱在了怀里。 查总管错愕地站住。 糙地上的宫女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艾琳娜脸色一凛,眼中迸射出一种恼恨的光芒。 灿烂的阳光下。 星飒半跪在柔软的糙地上,他抱住了昏过去的玄栀林,右肩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栀林白色的洋装上沾染了他肩头的鲜血,整个人却犹如一团绚烂的光芒,被星飒紧紧地拥在怀里。 但是,在抱住她的一刹那间,星飒的手忽然一颤。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那份确确实实的存在。 他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震惊。 这是……什么感觉? 他所一直等待的…… 抱住她,那居然是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一直冰冷的胸口竟然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冰冷的紫眸中忽然出现一抹温柔的光芒,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涌动。星飒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刹那间迷失了,就在抱住玄栀林的那一刻。他心中那原本坚固并且不允许外人踏进的世界好像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他竟希望时间就此永远地定格! 稍远处的糙地上。 靳楚南扶着王太后,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情景,两个人同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而靳楚南马上转身去看文晴川。 同样…… 文晴川无声地站住,望着被星飒抱住的玄栀林,他英气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幽黑的眼底却像一片海般深沉。 4 傍晚时分。 王子居住的东宫殿气氛紧张得几乎可以让人窒息,宫女小心翼翼地守候在中厅外的长廊上,几个宫中重要的女官尚仪正伺立在王子的c黄边。 宫廷御医已经从星飒的肩头取出了箭头,熟练地处理伤口。 用来擦拭伤口的纱布很快就被血染红,宫女惊愕地瞪着眼睛不敢说话。 王太后坐在房间里的软椅上,看着面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却依然冷静自若的星飒,左手抚弄着自己右指上的祖母绿戒指。 御医处理好了王子的伤口,用白色的绷带包扎好了他的右肩。 王太后看到一切都结束了,缓缓地说道:"可以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太后陛下。" 御医提着药箱退了出去,宫女走出房间后轻轻地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王太后,星飒,和俯首站在王太后身后的查总管。 厚厚的窗帘已经拉上,宽敞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柔软的波斯地毯为房间增添了几分暖色。 星飒斜倚在c黄头,幽幽的眼眸犹如神秘的紫水晶。他知道王太后有话要说,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那个玄家的孩子——玄栀林,"王太后目光淡然,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你喜欢她吗?" "……"星飒抬头看王太后。 王太后优雅地一笑,"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她,但是我希望你离她远一些。别忘了,那个孩子和晴川是有婚约的。" 星飒抬眼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不要去触动文氏家族,"王太后沉稳依然,"文氏家族掌握国家军权几十年了,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把你的小姑姑嫁入文家。论及血缘,文晴川和你是表兄弟关系,他会服从你!" "所以呢?" "别碰玄栀林!" 王太后的声音很冷很冷。 风从窗外吹进,星飒转头看了看随风而动的深蓝色窗帘,俊美的面容沉静冷酷。 "如果……我不听从你,"他淡笑,"是不是也会像我的哥哥一样,被你关在国外的城堡里,当一个高贵的囚犯?!" "你的哥哥火烧宗殿,惊扰祖宗灵魂,"王太后站起身,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犯下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你应该感谢我,让他活了下来。" 夜风忽然大了起来,深蓝色的窗帘仿佛是海上的波涛,随风起伏。 星飒目光黯然,抿紧了嘴唇。 王太后缓步走到房门处,查总管已经推开了房门,她微微仰着头,高贵地静静地走了出去。 寂静的房间里。 星飒的面色带着淡淡的苍白,他望着厚厚的窗帘,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一切,眼眸中渐渐地浮上了一层哀伤的神色。 十年前,年幼的星飒和哥哥藏在宗殿的长幌后,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王太后赐死,看着玄家的人和文家的人给母亲灌下毒药,看着母亲垂死挣扎……那时候的他,愤怒得想要毁了全世界。 是哥哥,大他一岁的哥哥,紧紧地捂住他的嘴才没有让他喊出声来。他恨所有人,除了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永远都会保护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愿意去为他承担一切罪责。 十年前,那个半夜跑去宗殿放火的人——是他! 然而,站出来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却是他的哥哥星诺。王太后相信了哥哥的话,所以哥哥被永远地囚禁了。不许走出囚禁的城堡,不许与王室的任何一个人联系,从此与王室再无瓜葛。 他的哥哥替他承担了沉重的命运! 空荡荡的房间里。 星飒缓缓地闭上眼睛,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的懊恨和悲痛,曾经的记忆是血淋淋的,心像被撕开般地痛。 因为那两大家族,他失去了父母亲和哥哥。他不得不面对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一切,而那一年,他只有八岁。 耳边。 是八岁的他,对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哭喊的声音。 …… "哥哥,我会把王位还给你的,我一定会把王位还给你!" 他要把王位还给哥哥! 他要报复,报复那些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报复玄氏家族和文氏家族的人! 他有痛恨的权利! 5 中宫主殿。 王太后坐在软榻上,华丽的宫灯带给这个房间一片金黄色的暖辉,奢华的王宫工艺品摆满房间里古香古色的横格,宫女侍候在门外,整个空间静谧安详。 靳楚南将一条形似于蛇的物品放在了王太后的面前。 王太后看了一眼,淡声说道:"就是这个东西让玄栀林的马受惊的?" "是的,"靳楚南低声说道,"这个东西不仔细辨认确实如真蛇一般,马视蛇为天敌,所以才会发生今天的意外。" "……" "我在糙丛里找到了它,而且根据在监控室查到的录像,是艾琳娜公主做的。" 王太后垂下眼帘,平静无波地说道:"那个傻丫头。" 靳楚南没有说话,等待王太后最后的决定。 "这件事牵扯到丹麦王室和星释王室的和平问题,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王太后没有半点犹豫,"把这个东西和录像,全都毁了。" "是,王太后陛下。"靳楚南应道。 王太后微微地坐直身体,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文晴川呢?" "他一直都在意熙阁的休息殿,陪着还在昏迷的玄栀林。" 王太后再没有说话,仿佛很累了,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很快就要睡去了,查总管转身拿过一条薄毯,盖在了王太后的身上。 意熙阁的休息殿。 休息殿的光线柔和舒适,柔软的地毯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松弛了人们紧绷的神经。房间很美,白色的纱制窗帘随风飘扬,金色的桌面上摆放着绽放的缅栀花朵,空气中飘着花朵独有的香气。 玄栀林躺在c黄上,沉睡的面容带着淡淡的苍白,长长的睫毛柔顺地依附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文晴川坐在c黄前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她的吧? 看着她开心,看着她难过,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越来越可爱,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笑靥如花。 他想要永远呵护着她,永远都把她当成自己掌心里的宝贝。 所以…… 他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 文晴川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他把她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轻轻地握住。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文晴川转过头—— 星飒站在房间的中央,他的右肩缠着白色的绷带,紫色的眼眸倨傲冷淡,俊美的面容上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长长的白色窗帘被夜风拂起,带着一阵凉意。 星飒的目光,停留在沉睡的玄栀林的身上。 文晴川没有说话,他再次转过头来,同样默默地注视着沉睡中的玄栀林。 房间里的气氛古怪而僵凝。 夜风吹进,吹动着金色桌面上绽放的缅栀花,脆弱的缅栀花瓣随风落下,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永远服从于星释王室,这是文氏家族的家训!" 打破僵局的是文晴川,他依然看着玄栀林,目光深邃而幽深,表情却沉静如水,"所以你很清楚,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在服从着你,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你想要得到的,我都拱手相让!" 星飒淡笑,"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 "可是……"文晴川的声音没有变,可眼眸深处却迸射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即便文氏家族的家训让我必须要这样做,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把栀林让给你!" "……"星飒的目光一片冷然。 "她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由我来守护,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望着玄栀林,文晴川俊逸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光芒,"我想要被她依赖,想要一直照顾她,想要把她当成自己的生命来爱护,如果没有她,那文晴川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文晴川的声音斩钉截铁。 星飒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紫色的眼眸一片冷魅,"文晴川,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对,我是在警告你……"文晴川声音淡冷,不卑不亢,"玄栀林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她都是我文晴川的,因为我和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连在了一起!" 静寂的房间里。 空气紧绷得几乎让人窒息。 "原来如此,"星飒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神色,相反地,他依然平静,完美精致的面孔上带着淡然的微笑,"命运之神还真是伟大啊!" 他的笑容优雅自若。 转过身,他缓步走出了华丽的房间,背影固执骄傲。 他走上长长的雕花长廊,侍立在长廊两边的宫女纷纷弯下身来施礼,而长廊外,是两排整齐的缅栀花树。 缅栀花在夜风中犹如一只只纯美的白色蝴蝶,随风飞舞,使这片长廊美丽得犹如一幅华美精致的油画。 一枚缅栀花瓣在星飒的面前飘落。 星飒停住脚步。 他伸出手来,接住了那片凝结了月亮美丽光芒的缅栀花瓣,看着它脆弱地依附在自己的手心里。 缅栀花…… 玄栀林…… "我是在警告你……玄栀林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她都是我文晴川的,因为我和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连在了一起!" 完美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淡冷的嘲笑。 星飒将缅栀花轻轻合在掌心,俊帅的面容倨傲冷淡,紫色的眼底有着深邃的微光闪烁。 如果…… 你所说的命运是真的! 那么—— 我就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让这命运,变得一文不值! 第五章神之语 星飒王子受伤的事情,在第二天马上传遍了整个星柏亚。 女孩子心中的梦幻偶像王子殿下,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接连一个多月,无数的礼品和鲜花被送到了星宿楼,那个专门给王子殿下学习的地方。 下午。 学校的缅栀花园里,夏笛捧着厚厚一沓书翻看着。一抬头,便看见了心不在焉的玄栀林,她清秀的面孔上勾起了一抹恬静的微笑。 "栀林,又在想晴川学长吗?" "没有。"玄栀林摇头,才不理会夏笛话中的促狭,她翻翻夏笛看的那些书,有点吃惊地皱眉,"夏笛姐姐,你怎么看的全都是有关宫廷礼仪学的书啊?" "因为我想考宫中尚仪啊!"夏笛认真地做着笔记。 "什么?"栀林惊愕地瞪大眼睛,"夏笛姐姐的成绩那么好,难道不应该考王国最好的大学吗?怎么会想做尚仪呢?那只是宫中的女官啊!" "我想进宫,"夏笛认真地写着,"我要做宫中的最高尚仪,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恢复夏家的贵族身份,从我爸爸那里失去的,要从我这里拿回来!" "嗯?"栀林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有些疑惑。 夏笛温柔地一笑,"等到晴川学长和栀林举行婚礼的时候,我说不定可以以最高尚仪的身份为你们祝福呢。" 这是星释王国的传统,贵族的儿女结婚,宫中最高尚仪将要代表王室,给予新人祝福。 栀林的脸一红,"谁要和小七哥……举行……婚礼……" "果然还是叫晴川学长为小七哥啊!"夏笛微笑道,"你们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 "他是七月初七出生的,当然就是小七哥啦!"栀林蹙蹙眉,有点担忧地看着夏笛,"可是,尚仪是一辈子都不可以结婚的,夏笛姐姐你会……一辈子孤单的。" "我不在乎!"夏笛的面容宁静,"为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根本就不重要。何况在古代,尚仪就是王储的后宫,从古至今,哪有结婚的尚仪啊!" 王储…… 栀林的长睫毛轻颤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这些全被夏笛看在了眼里,她低声说道:"王子殿下的伤,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怎么知道的?"栀林吃惊地抬头。 "看你的脸就知道了,"夏笛捏捏栀林嫩嫩的面颊,"幸好王太后出面说情,否则,你一定会被伯伯狠狠教训的。" "又不是我闯的祸,为什么要教训我?"栀林嘴硬,不想和星飒扯上一点点关系,"还有,其实我当时也可以……避开的,只是……" "要好好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夏笛翻过书页,继续认真地读着,"如果不是王子殿下,栀林你啊,就不会这么自在地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栀林怔了怔。 她低下头,清亮的大眼睛有些慌乱地眨了眨,却还是倔强地低声说道:"才不是呢!我讨厌那个人。" "吱……吱吱……" 动物的叫声忽然从不远处的糙地传了过来,栀林回过头,看到了小狐猴辛巴正站在糙地上,对着自己叫个不停,一边叫一边还开心地跳来跳去。 "是辛巴!" 栀林开心地喊了起来,连书包都来不及拿,朝着辛巴跑过去。 她伸开手臂,以为辛巴会像平常一样扑到自己的怀里,但是辛巴却头一转,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跑过去。 "奇怪,搞什么鬼?!" 栀林跟着跑了过去,穿过缅栀花林,辛巴却消失了。 四周的缅栀花瓣随风而落,她敲敲头,奇怪地环视四周,搜寻着辛巴的踪迹,但是,当她的目光触到一个人影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倏地凝住…… 星飒站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 辛巴站在他的脚边,此时此刻,正分外开心地捧着一颗坚果幸福地吃着,那是它把栀林引来的奖励。 星飒宁静地看着玄栀林,紫色的眼眸带着璀璨的星芒,他望着玄栀林,微笑。 阳光下,那优雅尊贵的笑脸美丽耀眼得令人屏息。 玄栀林的目光转向了啃坚果的辛巴,皱眉道,"辛巴,你这个大叛徒!" 辛巴沉浸在坚果的美味中,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前主人指控的目光。 "我想我的坚果要比你的葡萄美味很多。"星飒得意地勾勾嘴角。 玄栀林没有答话,她走上去,抱起啃着坚果的辛巴,转身朝着缅栀花林的另一边走去。星飒看着她的背影,尊贵的面孔上带着笃定的表情。 很快,安臣从一边闪了出来,挡住了玄栀林的去路,丝毫不给她朝前走的机会。 玄栀林瞪大眼睛,声音很凶:"让开!" 安臣站着没动,他低下头,沉默但坚定。 栀林转过头,瞪着星飒,"你怎么敢这样做?" "我还真想知道……" 灿烂的光芒在星飒宛如雕刻般的完美五官上闪烁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玩味的冷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栀林咬紧嘴唇,目光中充满了恼怒。 他却微微一笑,率先优雅地转过身,走向了树林外。 在那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早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一个小时后。 缅栀林神社,高大的缅栀神木一如往昔地茂盛。神社里悄然无声,只有星飒和到了这里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玄栀林。 安臣守候在神社外面。 神社里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四根粗大的柱子伫立在四角,支撑起了这个木屋。 屋子里铺着木板,颇具日式风格。 木屋屋檐的四角各挂了一只小铃铛,随风发出好听的声音。 玄栀林坐在木屋的木质地板上,看着几步外高大的神木,声音完全没有好气,"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星飒坐在神社庭院中的木椅上,淡漠地一笑。 "我当然喜欢这里,因为我妈妈说过,她的灵魂会停留在这个地方。"栀林蹙着秀气的眉宇,"但是这不代表,我愿意和你一起待在这里。" "这么讨厌我吗?"星飒仰起头,望着天空,"我还一直以为,你会看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对我态度好一点。"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让玄栀林不由得怔了一怔。 "玄栀林,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啊!"更快地,星飒却又玩味地一笑,转头看玄栀林,"如果当时我真的被那支箭射死,你是不是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我流呢?" "才不是!"玄栀林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他。 "那就是……"星飒的脸上有着完全得逞的笑容,"你会为我流眼泪了?" "差不多吧!"玄栀林看着他紫色的瞳眸,就算这是事实,她也不想让他太过于得意,"昨天我们家园丁叔叔的小狗死掉了,我还帮忙流了很多眼泪。" 星飒神情淡定,"原来你还这么乐于助人!" "谢谢!" 金黄色的晚霞铺满天际。 神社里忽然安静下来,静谧的氛围中只有缅栀花落地的"簌簌"声。 玄栀林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星飒,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他受伤的右肩。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我要走了,回去晚了会被我爸爸骂!" "玄栀林……"星飒依然坐在木椅上看着玄栀林,目光深邃幽然,谁也无法猜到他现在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你喜欢文晴川吗?" 玄栀林转头看向星飒,目光清澈,声音冷然,"王子殿下,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 "回答我,"星飒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很好听,眼底却是一片凉意,"玄栀林喜欢文晴川吗?" 栀林蹙紧眉宇,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喜欢,小七哥对于我来说非常地重要!" "很好。"星飒的声音隐含着淡淡的嘲弄,"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 "……" "我一直都在想,你们这么喜欢对方,那如果我把你们拆散……"星飒的眼底一片冷凝,紧盯玄栀林,"就应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吧?" 栀林惊愕。 她皱起眉头,睁大眼睛看着星飒,声音里带着恼怒,"你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你可以……" "玄栀林,你会成为我的王妃!" 栀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震惊地看着星飒,看着他笃定冷傲的眼神。他仿佛是一只锁定猎物的猛兽,有的只是势在必得的骄傲。 栀林的声音微微僵硬:"那不可能!" "在这个王国里,可能或者是不可能,只有我说的才算。"星飒微微地笑了,笑容尊贵绝伦,"所以,我想要告诉你,你和文晴川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我讨厌你!"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两抹恼怒的红晕,玄栀林扬起长长的睫毛,眼眸清亮,"我本来已经决定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可是现在,你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更加讨厌你!" "你可以尽情地讨厌我!"星飒懒洋洋地一笑,眼眸中带着冰冷的星芒,"成为我的王妃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喜欢我,即便你非常地痛恨我,我也不会介意!" 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怒火在栀林的眼中燃烧起来,她突然感到额头一阵发热,声音因为内心错杂的情绪竟在刹那间哑了下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金黄色的晚霞洒遍了整个神社。 在灿烂的晚霞中,星飒倨傲冷淡的笑容有着惊心动魄的邪美,完美的唇型漾开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玄栀林,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地救你吗?" "……" 他的眼底闪动着幽幽的光芒,"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有权力惩罚你们,只有我才有权力让你们痛苦。" 栀林咬紧嘴唇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恨意。 "我要亲手把你从文晴川身边抢过来……"星飒的面孔透出冰雪般的寒意,眼瞳却邪魅得令人惊心,"我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王妃,亲手毁掉你和文晴川全部的幸福!"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强势骄横,冷漠霸道,不可捉摸。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寒意爬遍玄栀林的全身,她的身体一片冰凉。 星飒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玄栀林的面前。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微微转头看她。 俊美的面孔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完美的笑容,他的声音很低,却妖娆多情,犹如花林中弥漫着的没有边际的夜雾…… "玄栀林,你会成为我最美的王妃。" 神社安静极了。 星飒已经离开。 玄栀林呆呆地站在神社的中央,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额头却滚烫,晶莹的眼眸内,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 深夜。 整个玄氏大宅灯火通明,气氛紧张不安,女仆小心翼翼地守候在大厅里,男仆统统都被派了出去。 玄家的大小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把栀林书包送回家来的夏笛只能提供栀林去追狐猴的一点点细节。玄父焦躁不安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好几次他想要冲出去找,却都被玄夫人温柔地拦住了。 夏笛安静地站在一旁。 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文晴川大步走了进来,俊逸的面容此刻也充满了紧张的神色,玄父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没有找到栀林。 文晴川转向了夏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夏笛小姐,你能不能再回忆一下,栀林最后和你分手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的声音有着抑制不住的紧张。 他已经找遍了所有栀林喜欢的地方,可是那里都没有栀林的踪影。她的手机关机,根本联系不到她。 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而他心中的恐惧也犹如黑洞一般不停地扩大。 "没有很奇怪的事情,"夏笛努力地回忆着,"当时我们正在学校的缅栀花园里聊天,然后辛巴出现了……" 脑海里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文晴川手指一颤,目光倏地清明起来。 缅栀花林! 他怎么可以把那个地方给忘了,那个栀林最喜欢的地方!那个栀林坚信自己母亲灵魂停留的地方! 文晴川一言不发地转过身,飞快地朝外跑,手指因为内心的紧张和激动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玄父跟上一步,急促地喊道:"晴川,可以找到栀林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文晴川已经走了出去,站在大厅里,就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快速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夜色深沉。 缅栀花神社。 玄栀林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缅栀花树下,她大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晶莹剔透的光泽,嘴唇紧紧地抿起。 她靠在树下坐了很久很久,她的周围已经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缅栀花瓣。 神社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玄栀林缓缓地抬起头来。 文晴川出现在神社高高的台阶上,他因为跑得太急而重重喘息着,帅气的面孔上带着焦急紧张的神情。 他看到了坐在树下的栀林,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浮起了久违的温柔笑意。 他朝她走去。 "小七哥……" 坐在花树下的栀林哑哑地出声,她直视着文晴川,嘴唇苍白,"你会把我让给别人吗?" 文晴川怔住。 他蹙起眉头,看着栀林,却愕然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哀伤,"栀林……"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威胁,你都会守护我,对不对?"玄栀林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她眼中的光芒湿润晶亮,"就算是星飒王子,你也不会把我让给他对不对?" 王子星飒—— 文晴川心中一惊,眼眸幽黑深邃。 "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的?"栀林紧张地看着他,眼泪竟然不知不觉地滑落,"即便从小到大,你都要让他,可是那不包括我,对不对?" 眼泪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滑落,晶莹剔透,犹如花瓣上璀璨的夜露。 文晴川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他凝望着她晶亮的眼眸,嘴唇抿紧,眼底闪动着温柔的怜惜。 "栀林,出什么事情了?" "回答我,"栀林抽噎着伸手抓住了文晴川的衣角,紧张得像个可怜的孩子,"无论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会放弃我的对吗?你曾经送我琥珀石,你说那是永恒的感情,所以……" 栀林的话未说完,文晴川忽然蹲下身来,伸出自己的手,将她僵硬的身体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傻瓜,谁也不可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那是很温暖的话语。 玄栀林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把头靠在文晴川的肩头,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刚刚……真的很害怕,真的……" 文晴川忽然蹙起眉头。 他握住栀林的肩头,让栀林抬起头来,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声音中马上充满了担忧:"栀林,你在发烧!" 栀林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们回去看医生。"文晴川拉她的手,想要带她走,但是栀林却忽然把自己的手从晴川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晴川惊讶地转头。 玄栀林略显苍白的面孔上还带着清晰的泪痕,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顽皮的笑意,"小七哥,你背我好不好?" 文晴川微微地笑笑。 他半跪下身,玄栀林含着泪水的眼眸中发出开心的光芒,她静静地趴到文晴川的背上。 文晴川小心翼翼地背起她,朝神社外面走去。 月光如水般清凉。 文晴川背着玄栀林,走下了一级级的石阶。他走得很慢、很小心,石阶两边是茂密的缅栀花林,金色的花蕊沐浴着月亮美丽的光华。 玄栀林靠在文晴川的肩头上,那是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 树林很静,两个人的身影很美,周围传来阵阵虫鸣声,却衬得一切都那么祥和静谧。 "小七哥,你永远都这样背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走下去。" "好!"文晴川微笑。 "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文晴川的面孔上带着温柔的光华,"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永远陪着栀林,把栀林当成我掌心里的珍宝。" "可是……珍宝也可能会丢的啊!" "傻瓜,就算有一天我不小心把栀林弄丢了,我也会沿着那条路走回去,重新把我的栀林找回来。" 心中漾满了感动和幸福。 玄栀林靠在文晴川的肩头,靠着文晴川温暖的侧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颗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眼泪顺着玄栀林的面颊一直滑到了文晴川的脸上。 文晴川一怔。 玄栀林的眼泪,顺着他的面颊落下,在深夜的月光下,分外地明亮耀眼。 2 第二天,栀林没有去上课。 星释王国一年一度的宫中尚仪考试在星柏亚皇家学院举行,全国的女孩子在经过相貌、仪态层层选拔之后,合格的都可以来参加。但即便是全国性的考试,也只取前三名,录取的女孩子将直接进宫,接受全面的王室礼仪教育。 这场考试,由统管全国文史阁的玄氏家族一手掌管。 夏笛参加了这场考试。 "阿嚏——" 玄栀林靠在c黄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的头晕晕的,即便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依然四肢发凉。 房门被轻轻地叩响。 文晴川端着银色的托盘走进来,走到玄栀林的面前,把托盘放在c黄边的柜子上,玄栀林把含在嘴里的体温计抽出来给他。 "几度?"她看着他皱着眉头看体温计。 "39度。" "怪不得我的头这么晕!"玄栀林抽抽鼻子,又缩回了被子里,迷迷糊糊地说道,"那我再睡一会,不要吵我。" "快点起来,你应该吃一点东西。"文晴川不让她睡,抽出她的枕头放在c黄头,让她坐起来。 "不行,我真的很晕,"玄栀林闭着眼睛嘟囔着,"小七哥你别吵我,我睡一下一定会起来的。" "不可以。"文晴川不让她睡着。 她是因为高烧才会头晕想要睡觉,刚刚玄家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儿输液身体会顶不住的。 "栀林……" "嗯……" "这我可是亲手给你熬的粥,很香的,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莲子,放了很多……" "我不要吃,"栀林用被子蒙住头闷闷地说道,"小七哥做的东西一直都很难吃。" 还真是个不给面子的家伙! 文晴川无奈地笑笑:"那我去给你做鸡蛋酒好不好?做你最喜欢的水果味,喝了它你的嗓子就不会痛了。" "爸爸说了不让我喝酒……"玄栀林迷迷糊糊地说着,很快就要进入梦乡了。 "那吃汤圆吧!你最喜欢的红豆汤圆,糯糯的,还有香香的红豆……"他竭尽所能地描述着能引起她食欲的东西,不厌其烦地说着,"如果不喜欢我做的,那我叫厨房的老奶奶做,她可是很会做汤圆的……" "讨厌,小七哥真啰唆……" "……" 少顷。 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栀林忽然听不到文晴川的声音了,周围出奇地安静。 尽管头很晕,她还是疑惑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睁大眼睛朝c黄边看去。 文晴川安静地坐在c黄边。 看到探出脑袋的她,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宁静的光华,幽黑的眼眸温暖如盛夏灿烂的阳光。 "小七哥……"栀林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努力打起精神,从c黄上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被我气疯了吗?" 文晴川微笑,但不说话。 "对不起,我的头真的很晕,昏昏沉沉的。"栀林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真的不想吃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文晴川忽然低下头。 他轻轻地吻住了栀林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很轻很柔的一个吻,就好像是害怕这样一个轻柔的吻都会伤到她一样。 玄栀林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思维在刹那间停止。 这是文晴川第一次吻她! 在这之前,文晴川总是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宠着她,即便她任性耍赖,也从来都不会生她的气。 文晴川的吻,带着橘子般清新的味道。 那个吻,温柔得像微风,拂过她苍白脆弱的嘴唇。 他轻轻地放开她,看着她发呆的眼神,露出再自然不过的笑容:"玄栀林,你现在头还晕吗?" 栀林怔了怔。 她忽然低下头,抽抽鼻子,面颊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很小声地说道:"我现在饿了,我要吃东西。" 文晴川一笑,笑容俊逸潇洒,他拿过一旁托盘上的白粥,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到玄栀林的嘴边。 玄栀林吃了一口,很香很软的粥,那种温暖的感觉可以一直传到她的心底,变成她美好记忆的一部分。 她忽然微微地笑笑:"这个世界上,只有小七哥对我最好。" "傻瓜,我还怕自己对你不够好,"文晴川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白粥,终于放下心来,"如果我早一点想到那个神社,就可以早一点找到你。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也许你就不会生病了。"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蛋,尽管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可是深邃的眼底却有着掩盖不住的内疚和自责。 "可是……"栀林轻轻地眨了眨幽黑的长睫毛,"小七哥总是这么好,我会害怕的。" "什么?"文晴川微微诧异。 "我怕万一有一天,小七哥不在我的身边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爱护我,没有人守护我……" 栀林很轻很轻地说着,眼中的光芒晶莹剔透,"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忍受我的刁难,没有人为我这样认真地做东西吃,没有人像小七哥这样,只要看到我一个微笑就会很满足很满足……" "栀林还真是傻瓜啊!"文晴川眼中的光芒明亮温柔,他用自己修长温暖的双手包住了栀林冰凉的小手,唇边的笑容通透无瑕,"我曾给过你一千年的承诺,那么,在这一千年里,我都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必须要暂时离开,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面前!" 栀林微笑,笑容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因为如果我不在,就根本没有人能安慰受委屈流眼泪的栀林啊。" "为什么?" "因为玄栀林任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乱踢乱打,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什么?!小七哥你居然敢取笑我!"她毫不客气地扑上去,像只小狗一样狠狠地咬住文晴川的手背,直到文晴川连连告饶才松口。 文晴川看着自己手背上一排清晰的牙印,又看了看玄栀林得意的样子,他摸摸鼻子,很无可奈何地笑了。 窗外,阳光绚烂夺目。 白色的纱帘随风轻摆,晶莹剔透的千年缅栀琥珀静静地躺在窗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 3 夜晚。 东宫殿星光室。 室内的摆设非常简单,房间的左方有着精致的水晶柜,里头放着七八支望远镜,在房间的中央,还有一台巨大的高倍望远镜,斜顶玻璃天窗引进一室的星光灿烂。 星飒坐在白色的高倍望远镜前,他穿着欧式古典风格的白衬衫,衬衫上有着精美的暗纹,袖口处是华丽的白色蕾丝。他随手翻看着一本法语书籍,优美的手指纤细修长,倾城的面孔优雅高贵,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禁不住为之赞叹。 查总管站在星光室的中央,手里拿着一张日程表,恭敬地对着星飒详细地叙述着:"明天早上六点半,王太后陛下请殿下一起用早膳;九点,要去中宫殿为今年的杰出作家颁发文学奖;之后会有专门的老师来为殿下上课;下午有一个为聋哑人举办的公益性活动,总理希望您能出席;还有……" 查总管喋喋不休地说着。 星飒合上手中的法文书,随手按下左手边的一个蓝色按钮。顿时,星光室四面的墙壁马上泛出了犹如大海一般深邃的蓝色光芒,同时,墙壁上出现了无数个海豚的幻影,在蓝色的光芒里游动着。 查总管恍若未见,依然尽职地汇报着。 仿佛是置身于海洋之中,星飒靠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灿烂星光,紫色的瞳眸里一片映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就是明天全部的日程活动,"查总管合上手中的本子,欠身说道,"殿下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请你转告王太后陛下,"星飒依旧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灿烂星光,声音淡漠,"我明天早上要练习骑射,不能和王太后陛下共进早膳了。" 查总管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王子殿下,再过半个月就是王太后陛下的寿辰了,这是举国……" "王太后陛下的寿辰和明天的早膳有关系吗?" 查总管愣了一下,他看到了星飒有些阴沉的面容,低头应道:"是!我会将明天早膳这一项去除,王子殿下!" "可以了,你出去吧!" "是,王子殿下!" 查总管恭敬地躬身朝后退步,一直走到房门旁,才转过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查总管离开不到一分钟,护卫安臣就敲门走了进来,他静静地站定,欠身施礼,等待星飒的问话。 星飒凝望着眼前的大片星河,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栀林小姐从昨天晚上被晴川少爷带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安臣如实禀报,"晴川少爷一直都在照顾栀林小姐。" 房间里,是海洋一般的深蓝色。 星飒面容宁静,紫眸闪烁,犹如希腊神话中的优雅美少年,而眼底却是一片如寒星般冷淡孤傲的光芒。 良久。 他轻轻地出声:"好,我知道了。" 安臣施了个礼,然后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星光室里寂静一片。 星飒抬头看着玻璃天窗上的星光,了然地淡笑。 她果然还是那么依赖文晴川啊! 而在他的面前,她却永远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像个小刺猬! "我讨厌你——"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清亮的声音,眼前,竟然浮现出了玄栀林倔强固执的面容。 星飒眼中的光芒轻轻地一颤。 每当自己想起她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在他的心底涌动着,即便是刻意地压抑,也不能将这种奇怪的感情消除。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向了自己的额角,那道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还在,那是她留给他的印记。七年前,八岁的她对十一岁的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讨厌你!" 那时的她,用尽全力撑开了那把小小的弓箭。在缅栀花树下,她用弓箭对准他,稚嫩的脸上带着倔强的愤怒。 他彻底激怒了她! 然而,在她的箭射来的时候,完全可以躲开的他居然没有闪避。那一刻,他定定地看着她,任凭那一箭在自己的额角擦过…… 情愿被她射中! 如果这样做能让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那么被她射中又有什么关系? 心忽然一阵抽紧。 星飒眼中的光芒倏地凝住,身体竟在刹那间僵硬,眼前竟然再次出现玄栀林白皙的面容。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她的面容却变得更加清晰。 可是…… 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妃,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文晴川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心底那隐隐的期待和紧张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么多年…… 他一直在等待的……不就是…… 仿佛是要刻意去掩盖什么,星飒捏紧拳头,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六章羽之影 三月,星释王国王太后寿辰在即。 尽管王太后已经传下旨来,不许铺张浪费,一切都要谨守低调简约的原则。 但且不说全国都在为王太后的寿辰忙碌地准备着,作为皇家学院,星柏亚就忙得更是不可开交了。礼堂里,不时传来女孩的歌声,欢乐颂传遍了整个校园。 高年级的学生开始练习合唱王国的国歌,"奉上星之全部,光芒降临大地……"雄壮的歌声中,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就连星柏亚幼稚园的孩子们都开始帮忙制作小横幅了。 但是。 在喧嚣热闹的地方也有安静的角落。 星柏亚教学楼三楼生物室,辛巴躺在窗台上,四仰八叉地睡大觉。生物社成员玄栀林正在测试鱼缸里的PH值,认真地看着试纸上颜色变化的程度,几尾美丽的热带鱼在透明的鱼缸里开心地游来游去。 "它们似乎比人还要开心呢!"夏笛静静地看鱼,微笑着说道,"没有贪念,没有欲望,只要一个适宜的环境,就可以快乐地生活。" "对啊!"玄栀林点头,趴在鱼缸边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眨巴着眼睛说道,"小笛姐姐,你的尚仪考试怎么样了?" 夏笛胸有成竹地一笑:"我的目的不是考入那前三名,我要的是第一名!" "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玄栀林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夏笛姐姐是最棒的!噢,不对!是夏尚仪。" "不要闹了!"夏笛拍拍玄栀林的头,"倒是你啊,王国大家族继承人玄栀林,居然在这里做养金鱼这么没有前途的工作,你看看外面的世界都忙成什么样子了?" "与我无关啊!"玄栀林站起身来去拿烧杯,笑眯眯地说,"我只需要等到宴会开始的时候,去大吃一场就行了。" 夏笛无可奈何,"都没有准备任何可以让王太后开心起来的节目吗?" "节目?" 玄栀林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只会猴子舞和土风舞,大部分动作都是和辛巴学的,你觉得我跳哪一种会比较好呢?" "算了。"夏笛很无力地哀叹,认命地下楼去做水质检测。 玄栀林笑眯眯地看着夏笛离开,自己走到柜子旁倒了一杯果汁,慢慢走到rǔ白色的方形大窗前,静静地观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气——还真是好啊! 天空蓝得一丝云都没有,清风徐来,带来阵阵花香。校园内并没有几个人,大部分学生都聚集在礼堂里,为王太后的寿辰做准备,一切都那么祥和自在。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是星释王国最重要的海军基地。此刻,文晴川就在那里。 握着果汁杯,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扬,玄栀林红润的嘴角上扬,宁静的笑容点亮了她可爱的面庞。 星柏亚学院星宿大楼的金色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和几辆高级轿车。宫廷侍卫已经下车垂首站好,司机站在房车的旁边,身材高大,面色冷峻。 星飒缓步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俊美无比的面容,倨傲冷淡的眼神。他走向了已经准备好的房车,安臣带着侍卫跟在他的身后。 空气中流淌着花的芳香。 恍若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星飒忽然停下脚步,他缓缓地抬起头,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蔚蓝的天空下。 玄栀林站在三楼的位置。 她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微微地笑着,笑容纯真可爱,清澈的瞳眸犹如没有一丝云的蓝天,璀璨动人。 她没有看见星飒。 所以当他凝望她的时候,她就没有平日里像小刺猬一样地剑拔弩张,也没有了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容侵犯的骄傲。 她的微笑,仿佛是轻盈雪白的缅栀花瓣,带着纯真的灿然光芒。 在不知不觉间,星飒竟然出了神,紫眸中的冰冷在无形中消逝,心在那一刻,跳得很慢很慢,就好像是时间在一点点地凝固一样。 时间慢慢地流淌过去…… "殿下,王太后陛下还在等待您。" 安臣小心翼翼的提醒让星飒猛地回过神来。他很快地转过头,刹那间,他的眼底居然闪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慌乱。 "走吧!" 星飒大步走向房车,司机已经弯腰拉开了车门,他侧身坐了进去。在车开出去的那一刻,他静静地抬起头,再次看了那个如缅栀花瓣一样纯真的女孩。 她从未这样对他笑过! 她这样的微笑,只属于文晴川一个人! 阳光在冰冷的车窗外闪烁着。 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苦涩的情绪! 但星飒的神情有如希腊神祇,神圣不可侵犯,紫色的瞳仁闪过淡淡的光芒,冰冷再次在他的眼底凝结。 2 王太后寿辰当日,星释王国举国欢庆。 宴会地点设在有着"星释王国后花园"之称的翠莎古堡。白天,翠莎古堡绿意盎然,湖光映着山色,花木扶疏的湖畔小径,湖波轻拍的美景浑然天成!而在夜色中,古堡的灯光全部点亮,整个城堡璀璨得犹如一颗耀眼的夜明珠,光彩夺目,晶莹剔透。 古堡内有着王国中最美的温泉,不同季节的花朵可以在这里同时绽放,仅花园一角,就占地两百多公顷。 夜晚。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一切都按王国传统进行着。 古典的壁炉上摆放着火红的玫瑰和一座镶着蓝色宝石的金色烛台,四面的墙壁设有隐藏式灯光,而由高脚水晶杯精心摆设成的香槟酒塔,高达两尺,在明亮的灯光下,宛若金黄色的艺术品。 在大厅的两侧,两队皇家乐队正在表演,舞台上装饰着粉色的宫廷绢花,浪漫温馨。每当其他国家的王室成员走进来时,乐队就会马上奏出该国的国歌,以此表示对来访者的尊敬和感谢。 大厅的二楼,是一个凸出的金色平台。平台被复古的雕花栏杆围住,平台的两侧,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旋转楼梯,直通大厅。 大厅里,衣香鬓影,各国的皇族成员、各国驻星释王国大使馆的代表、星释王国的总理大臣、议会成员……每个人都彬彬有礼,语笑言欢。 "真可惜,小七哥都不能来。"栀林站在大厅的一角,低声哀叹着,"这个宴会一点意思都没有。" 夏笛奇怪地问道:"晴川学长去了什么地方啊?" "这是秘密哦。"栀林神秘地一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是和夏笛一起来的,夏笛本没有资格参加,因为有栀林在,她才可以进入这里。栀林穿了一身雪白的洋装,乌黑的头发用美丽的紫色珍珠发卡盘起,留下几撮发丝垂落脸颊。 她相信并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爸爸在这个时候才没有空管她呢! 但是,她想错了。 "你穿得还真是简单呢!" 娇纵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来,栀林厌恶地皱皱眉头,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来了。 艾琳娜犹如一只骄傲的天鹅一般站在玄栀林的面前,她仿佛是中古世纪公主,暗红色绣金天鹅绒的曳地长裙,如顶级葡萄酒般醉人。 "怎么?你的守护使者没有陪你吗?"艾琳娜仪态万千地一笑,"真可怜,难道你和文晴川分手了?" "你那个脑袋里除了这些事就不能装点别的了?"玄栀林看都不看她,冷淡地回应,"我不想和你吵架,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真可惜,"艾琳娜娇美地微笑,"我本想借此机会与你和好呢,作为未来的王妃,和你关系太过恶劣还真是不好呢!" 玄栀林已经厌恶地转过身去,夏笛悄悄地拉了拉栀林的衣角,示意她不要把局面弄得太僵。 "我得到了王太后的允诺,"艾琳娜掩不住满脸的得意之色,骄傲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会成为王妃。" "那真是恭喜你了,艾琳娜公主。"夏笛无奈只好回应了一句,拉着玄栀林朝着大厅一旁的休息房间走过去 "栀林,那个人也许真的会成为王国的王妃,你对她太冷淡,将来说不定会吃亏的。" "我才不怕呢!"玄栀林倔强地说道,"成为王妃就可以任性妄为吗?如果王室成员都像她那个样子,那么还会有谁尊敬王室?" "栀林……"夏笛一惊,忙去捂她的嘴,"你不要乱说话,小心……" "王太后陛下驾到!" 金色的平台上,传来宫廷侍卫威严肃穆的禀报声。紧接着,两名侍卫走了出来,在平台的两侧单膝跪下。 栀林和夏笛同时抬头望去。 仿佛是接到无形中的命令—— 大厅两侧的皇家乐队忽然停止了演奏,指挥家朝着大厅里的宾客礼貌地一鞠躬,转过身,手中的指挥棒高高地扬起。 星释王国激昂澎湃的国歌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演奏开来。 平台后侧,金色大门忽然打开。 所有的宾客都以无限崇敬的目光抬头看去,屏息以待。 统治了王国半个多世纪,星释王国最受万民景仰的皇祖母,最尊贵的王太后,身着华贵优雅的晚礼服,从金色的大门里缓步走了出来。 如雷一般的掌声立刻在大厅里响起来。 王太后仪态优雅地站在金色的平台上,对着那些忠诚的面孔微笑,手指上,华贵的祖母绿戒指璀璨夺目。 星飒站在她的身旁,身着深蓝色绣金天鹅绒的王子装束,肩上与胸口都别着特制的银徽与勋章。腰带侧旁,佩着一把闪着银辉的装饰性长剑。这身装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出色卓绝,完美地彰显出王子风范。 王太后把手搭在星飒的手上,通过旋转楼梯缓步走下来。 楼下的人已经自动排成了两排,站在最前面的是各国王室成员。 "王太后陛下,您真尊贵美丽。"艾琳娜款款走出来,声音很甜,微笑着对王太后陛下提起长裙施礼。 各大媒体的闪光灯咔嚓作响,不绝于耳。 "谢谢。"王太后亲自伸手挽起了艾琳娜的手,慈祥地微笑,"艾琳娜公主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星飒,你说是不是?" 星飒淡笑:"王太后陛下说是就是。" 王太后依旧微笑着,拉着艾琳娜的手走向了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主位——一张镂刻着缅栀花花纹的软椅。星飒和艾琳娜同时陪在她的身边。 查总管朝乐队示意了一下,欢快的舞曲即将奏响,众人的目光马上集中在了俊逸不凡的星飒身上,第一支舞,自然要从星飒开始。 而他的舞伴,不用说一定会是艾琳娜了。 一些年轻的贵族女孩看着得意的艾琳娜,眼中露出了羡慕的光芒。艾琳娜高高地仰起头,宛若骄傲的白天鹅。 栀林站在人群外的角落里,尽量往后缩,不让大家注意到自己。 但是…… 星飒忽然转过头,他的目光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玄栀林,他那双紫眸中带着玩味的笑意,身体已经转向了玄栀林的方向。 艾琳娜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就在此时。 一直微笑的王太后忽然温声说道:"玄家的女儿来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分外地有穿透力。 站在角落里的玄栀林清楚地听到她的问话,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回答道:"我在这里,王太后陛下。"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玄栀林快步走过来,站在王太后的面前,屈膝施礼。 "过来,"王太后温和地伸出手,"陪我说会话。" "是,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不去看星飒,径直走到王太后的面前,王太后拉住了玄栀林的小手,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星飒,温言说道:"星飒,跟艾琳娜公主开第一支舞吧!" 星飒淡淡一笑,走向了艾琳娜。 欢快的舞曲在整个大厅奏响,被鲜花簇拥的舞池里,星飒与艾琳娜翩翩起舞。 星飒的目光淡然冷漠,而艾琳娜明媚的大眼睛中却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娇柔无限 众人都被他们优美的舞姿吸引,赞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艾琳娜将是星释王国未来的王妃。 空气里,流淌着玫瑰花的芳香。 城堡的灯光,浪漫梦幻。 "玄家的女儿,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晴川从小就已经订下了婚约,对吗?"王太后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来。 "是……是的。"栀林微怔,回答得稍微有些迟疑,她没有想到王太后居然突然说起这个。 王太后微笑道:"既然有了婚约,为什么不早一点结婚呢?" 结婚? 栀林的面孔顿时一阵发烫,"王太后陛下,我们……" "还太小是吗?"王太后转头看着栀林,面容慈祥得犹如一个普通的老人,"晴川和星飒是同岁的,星飒都已经十八岁了,作为王子,按照传统他要行宫礼,册立王妃了,晴川也一样啊!" 栀林吃惊地看着王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有一句古话,夜长梦多。"王太后缓慢地说着,声音意味深长,"珍惜你所拥有的,不要幻想得到更多,贪得无厌的后果永远都是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意思?! 栀林微微地皱眉,是在警告她不要觊觎王妃的宝座吗?开什么玩笑?!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得到更多,王太后陛下。"栀林抬起头来看着王太后,眼眸清澈透明,"那些在别人眼中很珍贵的东西,在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 查总管正声说道:"栀林小姐,不可以这样和王太后陛下说话。" "算了,没关系。"王太后扬手制止查总管,对栀林微笑着说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是。" "是个聪明的孩子。" 看着玄栀林离开,王太后尊贵的面容上慢慢地浮上一抹淡定的微笑,"我还以为她会有成为王妃这样的傻念头呢。" 王太后的声音温柔宁静。 站在王太后身边的查总管微微一怔,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古堡里的教堂钟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来。 当当当…… 钟声连敲十二下,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王太后的寿辰之日已到。 大厅上空的斜顶大天窗缓缓地向两边退去,引进来一室的星光灿烂。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就听到大厅之外,忽然传来了轰然巨响,气势磅礴的响声几乎让大地都为之一震。 王太后站起身,走向了大厅之外宽阔的糙坪,众人跟在王太后的身后走了出来。王太后在糙坪上站定,抬起头看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 轰——轰—— 遥远的海军基地,由文晴川亲自指挥的海军礼炮队开始发射礼炮。接连不断的十二声,表达王国军队对王太后最深的敬意和祝福。 玄栀林听着礼炮的轰响,对一旁的夏笛开心地说道:"是小七哥,小七哥现在就在海军基地。" 海军礼炮响过之后,是一片短暂的寂静。 没过多久,在古堡的天空上,再次点燃"轰"的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金色的火花在半空中华丽地坠下,宛若骤然降落的亿万颗星星,华美得惊心动魄。 紧接着,无数的烟火飞升,在夜空中伴着灿烂的光华绽放。 姹紫嫣红的烟火,在夜空中喧闹着、绽放着…… 整个天空被照亮! 亮若白昼! 在漫天的烟花灿烂中…… 星飒走到王太后的面前,单膝跪下,俊帅的脸上带着倾城绝世的光华。 他低头,声音清晰低沉:"王太后陛下,祝您永远福寿安康!" 王太后笑吟吟地扶起了星飒,她转过身,看着站在人群中的艾琳娜,柔声说道:"艾琳娜,到这里来。" 艾琳娜娇柔无限地走过去,王太后一手握住了星飒,另一只手握住了艾琳娜,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对着众人笑容满面地说道:"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宣布,这件事关系到王国的未来……" 玄栀林站在人群的最后,她听到了王太后的声音,知道王太后要在众人面前册立艾琳娜为王妃了。 心里忽然一阵轻松,她微微一笑。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担心星飒曾经说过的话了。 她不会成为他的王妃,艾琳娜才是! 但是…… 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向她袭来,时间仿佛是突然被什么锁住了似的。 玄栀林抬起头来,刹那间,她的微笑僵死在嘴角。 星飒站在王太后的身边,目光却穿过人群,牢牢地定在她的面容上,紫色的瞳仁里一片邪魅冷傲的光芒。 玄栀林的身体刹那间僵硬如化石。 她早应该想到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仿佛被他狂傲的目光定住,动弹不得,大脑空白一片,无法运转…… "星释王国的王储星飒,已经十八岁了,按照传统,将为他举行宫礼仪式,册立王妃。"王太后和蔼地说着,"所以,我要向大家宣布,星释王国未来的王妃,将是……" "王太后陛下,我有话要说……" 站在碧绿的糙坪上,星飒优雅地微笑着,他转到王太后的面前,恭敬地半跪下来,华贵优雅,"王太后陛下,如果要册立的是我的王妃,那么我希望,王妃会是我深爱的那个人。" 王太后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光芒,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你心爱的人册立为王妃吗?" "当然。" 艾琳娜恼怒地瞪着星飒,为什么他要站出来?!如果他不站出来,现在,她已经成为王妃了! 玄栀林的手心一阵发凉,面孔煞白,她的心飞快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腔。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缓缓地升起。 拜托你,不要说…… 在一旁的夏笛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惊呼出声:"栀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笛的惊呼让栀林回过神来,她的眼眸骤然清明。身旁,那高达两尺的金黄色香槟酒塔跃入她的眼帘。 栀林咬咬牙。 不能让他说,绝对不能让他在这些人面前把那句话说出来。 …… 神社里,他从木椅旁走了过来,走到她的面前,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微转头看她。 俊美的面孔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完美的笑容,他的声音很低,却妖娆多情,犹如花林中弥漫着的没有边际的夜雾。 "玄栀林,你会成为我最美的王妃。" …… "这个世界上,我只会娶一个人做我的王妃。很可惜,那个人不是这位美丽的丹麦公主。"在几乎集中了全世界王室成员的糙坪上,星飒优雅高贵地微笑着。 艾琳娜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般大小。 王太后忽然沉吟着开口:"星飒……" "我的王妃是……" 星飒的话未说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哗"的一声刺耳的声响,仿佛是无数的玻璃在瞬间破碎! 紧接着,是一个女孩惊恐的喊声,"栀林——" 星飒心中一紧,瞳孔骤然缩紧,飞快地转头朝刚刚玄栀林站立的地方看去—— 高达两尺的香槟酒塔自上而下完全坍塌! 玄栀林趴在破碎的水晶杯碎片里,水晶杯的碎片发出如星芒般耀眼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肌肤,她的额头和双手都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夏笛紧张地俯下身去想要扶起栀林,但是有一双大手比她要快好多,星飒已经伸出手从锋利的水晶碎片中抱起了玄栀林。 玄栀林靠在星飒的怀里,她的额角有一道被割破的伤口,双手也有好几处被割得很深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下来…… 疼痛让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眸紧紧地闭起来。 他的心莫名地一阵抽紧。 星飒的眉宇紧紧地蹙起,他抬起头来用极大的声音喊道:"找医生!马上给我把医生找出来!" 侍卫慌忙地去寻找宫廷御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星飒和他怀中紧抱的玄栀林身上,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只小手死死地抓住了星飒胸前的勋章! 星飒吃惊地低下头。 玄栀林努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星飒,面容苍白一片,声音因为钻心的疼痛而轻轻地发颤:"拜……拜托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3 深夜。 翠莎古堡三楼的房间,房间古典雅致,厚厚的窗帘盖住了长方形大窗,房间里有着温暖柔和的光线。 楼下大厅里,宴会还在继续着,王太后依旧陪在那里。 此刻,在这个房间里,安静无声。 玄栀林坐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她的面容依旧是苍白的,清澈的眼眸分外孤清明亮。 御医很小心地处理完了她额角、双手和腿上的伤口,合上药箱站了起来。 "都处理好了吗?"清晰低沉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了过来。 室内的另一个人——星飒王子,他正站在古铜色的椅子前看着玄栀林。 "是,全都处理完毕了,我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出去吧!" "是,王子殿下。" 医生提着药箱准备走出去,然而,一直沉默着坐在贵妃软椅上的玄栀林也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星飒看着玄栀林的背影,眼神淡漠,"玄栀林,我没有让你走。" 玄栀林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朝着医生打开的门走去。 但是很快地,她的手臂忽然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耳边传来星飒那近乎于咬牙切齿的吼声。 "你给我站住!" 已经推开门的医生猛地站住,他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星飒和玄栀林。当看到星飒阴沉的脸色时,他终于意识到那声"站住"不是对他说的,便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星飒握紧玄栀林的手臂,眼神如北极寒冰一样冷漠,玄栀林感到了手臂上传来疼痛,皱紧眉头说:"放手!" 星飒的眼底一片冰冷的光芒,他抿紧坚毅的嘴唇,一语不发地凝望着她。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一点点捏紧她的手臂。 玄栀林的身体颤了一下,忍无可忍地用另一只手去推他,但是她的两只手上都缠着纱布,只要稍稍地碰触,就会钻心地疼痛。 看着她疼痛的样子,星飒淡笑,"这点痛就受不了了吗?" "你胡说什么?"玄栀林扬起长长的睫毛狠狠地瞪着他,"我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还想怎么样?!" 星飒的眼底深处骤然迸射出一抹锐利的光芒,他的手忽然用力,将玄栀林朝后一拉。 玄栀林猝不及防,踉跄几步,还是跌进了贵妃软椅之中。 "痛……"她挣扎着刚想起身,星飒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他俯下身来,逼视着她,"是不是……死了都没有关系?" "……"玄栀林怔住。 "我在问你话,"星飒定定地凝看着她,目光凛然,寒声说道,"你是直接撞到酒塔上的吧?!难道不怕碎片割破你的喉咙?为了阻止我说出要你当王妃的话,就算是死了都没有关系吗?" 玄栀林蹙眉:"对,没错!这一点,你倒是比我清楚!" 星飒太阳穴上的青筋明显地跳了一下,他的脸色"刷"地变得很难看,紫色的眼中竟然出现了恼怒的光芒。 "玄栀林……" "从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很讨厌你,"玄栀林不屈不挠地瞪着他,"我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王妃?!只有相爱的人才有资格生活在一起,就算你是一个傻瓜,也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 "……"星飒依旧平静地看着她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和小七哥从一出生就有了婚约,这是不可能改变的,拜托你不要再说一些类似于'不会让你们幸福'之类的话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玄栀林的表情很认真,"我妈妈告诉过我,婚约是对对方一辈子的承诺,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成为王妃这句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呢?" "收场?"星飒微微蹙眉。 "对啊,我才不相信你会真的让我做王妃,你只是想让我没有面子!一见面就吵架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呢?!你不过是在意气用事,真不敢相信你做事居然完全不考虑后果!" 星飒微微地眯起眼睛,眼神深邃,"玄栀林,你认为后果是什么?!" "那还用问,"玄栀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固执,"你一定知道今天有多少电视台在直播这场宴会,也知道参加宴会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一旦你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就完全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玄栀林……" 星飒的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的面孔上,紫眸中闪动着淡淡的光芒,他看着她,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你认为我会不清楚你所说的这个后果?!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在刚刚的场合说出那句话就会让你和我没有任何退路吗?!" 玄栀林眼中的光芒忽地凝住。 她有些发怔地看着他倨傲的面孔和晶亮的紫眸,声音忽然有些慌乱:"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星飒的双眸开始一点点地幽暗,"你认为我当众说出要你当王妃只是想让你难堪,你认为我没有考虑过事情的后果,所以在这里拼命地对我解释是吗?" "……" "玄栀林,我更希望你对我解释,为什么从小到大你的眼中只看得见文晴川?!我一直等着你,一直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在他深邃的目光注视下,玄栀林忽然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不由得本能地朝后缩了一下,似乎这样就可以离他远一点。 但是,星飒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缠着白色纱布的手,"玄栀林,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妃!" 玄栀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手心的疼痛让她吸了一口冷气,她抬头正视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我才不相信你会喜欢我?!" "无论我喜不喜欢你,你都只能是我的王妃!"他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坚定。 玄栀林怒视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星飒的目光倏地变暗,语气森冷无比,"让你成为文晴川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梦,让他只能看着你却不能靠近你,让他无奈地活着,让文氏家族的继承人也尝尝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怎样痛苦的滋味!" 恍若被雷击中。 玄栀林惊愕地看着星飒脸上那种和平常的倨傲不羁完全不同的表情。那是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眼底那宛如北极冰一般深沉的寒冷,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到底……为什么……"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事情…… 让你的眼中有这么深切的痛苦和愤恨,沉重得宛若看不见底的大海…… 房间里死寂一片。 他们都凝望着对方,仿佛可以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良久。 栀林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声音颤抖而无力,"不要做……幼稚的事情。" "……"星飒望着她。 "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事情,不知道我的家族和文氏家族的人给你带来了怎样的伤害,"玄栀林的面色苍白,眼瞳清澈,"可是,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们,你还是会后悔的。" "……" "一意孤行地让我成为王妃,我们三个人都会痛苦!也许你会比我们痛更多倍,因为你自己毁了本可以得到的幸福。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深爱你的人,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星飒的面容沉冷,眼眸中的光芒却悄然凝住。 "也许到了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人是你,"玄栀林扬起幽黑的睫毛,低声说道,"不要不可理喻地介入别人的命运……" "说够了没有?!" 星飒的声音低沉,眼底一片幽然,浑身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房间里,华丽的灯光透出温暖的光芒来,静静地包裹着他和她。玄栀林的声音,恬静得如一个美丽的梦境。 "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在一起……" 相爱的人…… 心好像在刹那间被刺痛。 星飒紫色的瞳孔倏地缩紧,面容冷若寒雪。 她的意思是说,她和文晴川是相爱的人,所以只有她和文晴川才能在一起吗?他自己的存在,他对她的等待,对于她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仿佛是作为某种惩罚,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玄栀林略微苍白的嘴唇。玄栀林在刹那间不知所措地愣住了,直到嘴唇上的疼痛袭来,她才觉醒地挣扎了起来,但是星飒的双臂紧紧地钳住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气息充斥在她的周围。 情急之下! 栀林用自己缠满纱布的手去推他,但是,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肩头,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痛得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抽了一口冷气。但是星飒却完全没有去在意她的疼痛,反而吻得更深了。他仿佛是一只找到了猎物的野兽,一心只有攫取和掠夺! 紧紧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毫不留情地箍紧她! 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多么可笑的一句话! 他已经决定—— 不管她对他怎样都可以,他绝不会让她走出他的生命。 留住她,即便是无法相爱又有什么关系?! 倏地。 嘴唇上一阵刺痛袭来,血的腥气在他的唇舌间蔓延开来。 星飒皱起眉头,放开了她! 他的目光依然定定地凝视着她,他的嘴唇,被她毫不留情地咬破,一丝鲜艳的红色缓缓地扩大,如花一般绽放。 "我警告你……" 玄栀林浑身颤抖,嘴唇上还沾着他的血,她一边努力地呼吸着,一边愤恨地瞪着他,"下次再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星飒的目光一片冷然。 他站起身,没有去理会嘴唇上仍在刺痛的伤口,他的声音残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好,那我就看着,你怎样让我后悔!" 毫无留恋地转过身,他走出房间。 在房门之外,站着侍立已久的查总管,他看到星飒走出来,马上低下头静静地说道:"王子殿下,王太后请您过去!" 星飒眼中的光芒凝住,他抬起头,看向了长廊的另一个方向,俊帅的脸上带着沉冷的表情。 "找个人来照顾玄栀林。"他淡漠地说着,迅速转过身,大步朝长廊的对面走去。 4 时间已近拂晓,天边出现了淡淡的光芒。宴会已经结束,翠莎城堡里的仆人们忙碌地打扫着,城堡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只是,在城堡的第五层,偌大的华美房间里,气氛却紧绷得几乎可以令人窒息。 一夜未眠的王太后靠在软榻上,查总管尽忠职守地侍立在她的身旁,为她斟上了一杯安神茶。在王太后的对面,星飒静静地坐在纯白色镶金边的宫廷椅上,神态淡然。 王太后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神色恬淡地说道:"回宫以后,我会按照王室传统册封艾琳娜为王妃。" 她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她所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太后陛下,我要玄栀林做我的王妃!" "不可能,你的王妃只能是艾琳娜!" "那更不可能!" 短短的几句话! 侍立在一旁的查总管很识时务地低下头去。 王太后威严地看着星飒,而星飒却是一脸浅笑,他在王太后严厉的目光前,毫无惧色。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明白……"王太后的声音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和尊贵,"我把你扶上王储这个位置,并不是让你来反抗我的!" "要我当个傀儡吗?"星飒一脸无所谓的淡笑,紫眸淡定,"那好像不太可能,王太后陛下,如果您真的对我很不满意,可以像当年对待我父亲一样把我给废掉,这对于您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王太后镇静如初,声音轻缓,"我知道,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所以你一直都对我怀着深深的怨恨,是吗?" "……" "当年,你父亲参与王国谋反……" "我父亲当时已经是王储,他为什么要谋反?"星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太后的话,"况且就算是我父亲谋反,为什么要赐死我的母亲?她又犯了什么错?" 星飒定定地凝视着王太后,"分明就是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人,为了自己的贪欲,陷害了我的父亲和母亲,王太后陛下,这些你明明都清楚!" "住口!"王太后的眼神倏地变冷,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来,声音冷漠,"这就是你一定要和文晴川抢夺玄栀林的原因?你是要报复这两大家族?" "没错!" 啪—— 王太后的手一挥,白色的骨瓷杯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 一旁的查总管身体一颤,已经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王太后陛下,请息怒!" 王太后定定地凝视着星飒,声音沉冷威严,一字一顿非常有力,"这个王国的三大家族,靳氏、文氏、玄氏,你知道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力量有多强大吗?" 星飒淡漠地看着王太后,面容镇定如仪。 "几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地维持着三大家族与王室之间的平衡,你知道这要花费我多少的心力?我在等待时机,可以将三大家族的权力收回王室,可是这样做,稍有闪失就会给王室带来灭顶之灾,你懂吗?" "……" "现在,你看看国外多少王室没有实权,统而不治,地位岌岌可危。外界都认为王室没有存在的必要,维护星释王国的传统,保存王室,若没有我半个世纪的周旋和应对,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说话?" 王太后的话句句有力,掷地有声! "您的意思是……"星飒冷冷地看着王太后,"维护王室,就可以牺牲我的父母,就可以看着他们蒙受诬陷而坐视不管,甚至帮助那些人处死他们?" "当然可以!"王太后的回答毫不犹豫,她凝盯着星飒,苍老的面孔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要可以稳住三大家族,只要可以保存王室,我可以牺牲一切!十年前,文氏家族掌握大权,我迫不得已牺牲了我的一个儿子;十年后的今天,王室有了新力量,我就可以把文晴川的父亲赶出王国,即便他是我唯一的女儿的丈夫!" 星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站在清晨璀璨的光芒中,统治星释王国半个多世纪的王太后的面容尊贵而不容亵渎,神圣而不可侵犯。 查总管沉默不语地低头站在一旁。 "你做事一意孤行,完全不考虑后果,从未考虑过如何守护王室,"王太后的话意味深长,"你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储……" "真是对不起,"星飒无所谓地笑了笑,"王太后陛下,您似乎完全误会我了,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储,也从未想过要守护这个王室!" 王太后的眉头皱起。 "我为什么要守护这个王室?它害死了我的父亲,埋葬了我的母亲,永远地囚禁了我唯一的哥哥……"星飒抬起头,缓缓地说道,"这样的王室,对于我来说,应该和仇人没有什么两样吧!" 王太后皱紧眉头,冷冷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你身上有的就是尊贵的王室血统吗!" "有王室血统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的哥哥还被您囚禁在国外的城堡里,希望你还记得他。" 星飒目光倨傲,面容冷静,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只要我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储,我就一定要玄栀林做我的王妃,如果你坚决不同意,可以直接废了我重新立王储。我愿意代替我的哥哥被永远地囚禁起来,反正那原本就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王太后微怔。 星飒站直身体,对着王太后低头施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王太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之外。 她缓缓地坐下来,查总管忙走上来收拾起地上的骨瓷杯碎片。等到把一切都清扫干净之后,又泡了一壶新茶走过来,为王太后斟上。 茶香袅袅,香气如迷人的白雾在王太后的眼前弥漫着。 王太后在软榻上静静地躺下,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手指上,华贵的祖母绿戒指默默地闪烁着灿然的光芒。 其实,还有一件事,才是更可怕的! 文玄两家联姻,那可是……两股力量合成一股!这个时候,至关重要的是,靳氏家族的继承人靳楚南会站在哪一边? 王太后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查总管:"靳楚南不是说今天会回国来的吗?他人呢?" 查总管低声答道:"凌晨的时候,南少爷的专机本来已抵达王国机场,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南少爷没有下飞机,又直接飞了回去。" 王太后的目光一闪,她明白了,再次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很淡:"靳楚南,你跑得倒挺快,不过……这是明智之举!" 天已大亮。 阳光出奇地温暖舒服。 翠莎古堡,两百多公顷的花园让古堡美如梦境。空气中飘着香甜的花香,仆人紧张地忙碌着,他们采撷花朵,并把当天的花送到还在古堡里休息的贵宾们的房间。 古堡的玫瑰长廊曲曲折折,希腊式rǔ白色的拱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星飒缓步走过长廊,突然站住脚步…… 他看着几步外的一个人影,如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光芒。 长廊里的阳光绚烂耀眼。 空气中仿佛有着金色的微粒在缓缓地飞舞着。 修长的身影,俊逸的面孔,清澈宁静的眼眸,乌黑的短发随风轻扬,优雅仿佛神话中的水仙花美少年…… 文晴川斜靠在纯白的廊柱上,他转过头来看向星飒,眼神淡漠。 星飒无声地站立着,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孤傲的光芒。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一点点声音。 古堡的长廊外,盛开的缅栀花繁茂美丽,因为灿烂的阳光照射,盛开的花朵更加显得纯白似雪、花香浓郁……… "你喜欢栀林吗?" 文晴川静静地站定,直视着星飒紫色的眼眸,声音很淡。 星飒眼眸锐利,淡然一笑:"文少爷,这就是你专程从海军基地赶回来问我的问题?" 长廊里的阳光绚烂耀眼。 "我喜欢玄栀林!"文晴川轻靠在纯白色的廊柱上,乌黑的短发随风轻扬,他看着星飒,"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喜欢她。因为喜欢她,所以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她,包容她的一切,让她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星飒面容淡漠,眼底一片冰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文晴川的眼眸依然宁静清澈。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都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想法,可是却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良久。 文晴川最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阳光在他帅气的面孔上闪烁着,他整个人都似乎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如果你喜欢她,和我一样想要守护她,也把她当成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愿意和你竞争。" 星飒微蹙眉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文晴川脸上安静的表情未曾改变,眼眸深处却有锐利的光芒在隐隐闪烁,"如果你根本不喜欢栀林,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家族,甚至包括栀林的家族,那么我会以文氏家族祖先的名誉起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5 上午十点左右。 古堡三楼的房间里,玄栀林疲累地蜷缩在软软的贵妃椅上,已经沉沉地睡着。门外站着照看她的侍女,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会让她离开一步。 房间里静悄悄的,淡粉色的窗帘随风轻扬,暖暖的微风带着缅栀花的香气吹了进来,一切都那么浪漫美好,可以将所有的哀伤和无奈掩盖。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文晴川安静地走进来,他径直走到玄栀林的面前,看着她蜷缩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睡得很沉,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玄栀林额角上有一块白色的纱布,乌黑的长发垂落面颊,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双手都被厚厚的纱布缠住,但尽管如此,白色的纱布还是被从伤口沁出的血珠染红了。 文晴川静静地俯下身,他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温柔的疼惜,他伸出自己的手,很轻很轻地将她受伤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望着她额角的伤口,他清澈的眼眸里竟然出现了无法隐忍的伤痛,心中竟是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栀林…… 如果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对不起…… 沉睡中的玄栀林忽然轻轻动了动手指,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眼睛,晶莹的瞳眸里映出了文晴川温柔的面孔。 "小七哥……" 文晴川微微地笑了,笑容犹如和煦的阳光,他看着栀林,声音带着温暖的味道,"栀林,我来接你回家!" "嗯。" 他站起来伸出手臂,抱起了玄栀林。 玄栀林靠在文晴川的怀里,一股清新的体香沁入她的心脾。 那是独属于小七哥的味道,很温暖很温暖的味道,可以带走所有的哀伤和难过,可以给予她好多好多的幸福和希望。 玄栀林微微侧头,倚靠着文晴川,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古堡四层有一间星飒王子专门休息的房间。 此刻,安臣和侍卫站在门外守候着,仆人送来一些新鲜的水果后就静悄悄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星飒一个人。 他一直站在窗前。 深蓝色的窗帘被完全拉开,从窗外射进的灿烂阳光包容着他孤傲挺拔的身体,他凝望着窗外,英气逼人的眉宇紧紧地蹙起。 楼下笔直的车道上,停着一辆纯白的房车。 文氏家族的侍卫和随护站在车旁,虔诚地守候着。 直到……文晴川抱着玄栀林走出来,走向了纯白色的房车。 玄栀林乖乖地靠在文晴川身上,白皙的面孔上露出如花瓣一般轻盈美好的笑容。 星飒笔直地站立在窗前,眼眸中一片冷凝的颜色,阳光照在他完美的脸庞上,这本来应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颜色,不知为何却呈现出一种冰天雪地般的寒冷。 耳边,清晰地响起了文晴川的声音,让他的眼底一片暗芒闪烁。 …… 如果你根本不喜欢栀林,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家族,甚至包括栀林的家族的话,那么,我以文氏家族祖先的名誉起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 真是可笑! 星飒伸出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深蓝色的窗帘,心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揪扯,即便很痛,他的唇角却固执地微微上扬,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拥有什么? 即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记忆中残酷的画面却还深深地嵌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拜你们两大家族所赐!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失去了双亲而充满了伤痛的夜晚,在我看着被自己牵连的哥哥离开的背影时…… 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第七章心之遥 半个月后。 玄宅。 玄家的仆人正在紧张忙碌地为马上就要返回英国的大小姐玄栀林准备行李。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回国来的大小姐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 玄家花园里,缅栀花就要谢了。 狐猴辛巴站在树梢上,开心地自顾自上下蹦跳着,显出精力无限的样子。文晴川坐在花园里精致的白色圆桌前,桌子上,摆着清香的水果茶和几样小点心。 温暖的阳光洒进花园里。 缅栀花树下,垂落的秋千随风轻摇,文晴川静静地凝望着那小巧的秋千,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出现了如水一般温柔的笑意。 …… (小字部分开始) 被月光笼罩的缅栀花树下,小巧的秋千轻轻地摇晃着,八岁的玄栀林坐在秋千上,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小脸粉嫩透明。 十一岁的文晴川站在秋千旁,一只手握住秋千的绳索,控制着秋千摆动的幅度,免得栀林在秋千上不老实,把自己给摔下来。 "今天,克丽阿姨说,我长大以后要做小七哥的新娘呢!" 他看着小栀林笑了,稚嫩的面孔上已经有了隐隐的英气,"那你想做我的新娘吗?" "当然想!"栀林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很努力地想着,"新娘都好漂亮呢,有很好看的衣服穿,还能梳很好看很好看的辫子。" 她揪揪自己的短发,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是我的头发好短啊!什么时候才可以长那么长呢?" "很快的。"小晴川伸出手来摸摸栀林的头,"等你的头发很长很长的时候,我就让你坐我的新娘。" "好啊!"小栀林开心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小七哥不许反悔哦,打钩钩!" 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文晴川打起了钩钩。 稚嫩的笑容带着月亮的光芒,"不许说谎哦,说谎要挨千针扎的!" "好,说谎就挨千针扎。"月光下,两个小手指连载了一起,小晴川的笑容同样灿烂夺目。 一切都是安静美好的。 纯白的缅栀花静悄悄地在两个孩子周围落下,精巧的秋千下,有着童年最纯真的快乐和笑声…… (小字部分结束) "小七哥——" 清澈欢快的声音如同跳跃的溪水从远处的糙坪传来,文晴川循声看去,俊逸的面容上绽开了晴空般暖暖的笑容。 身穿纯白色洋装的玄栀林像一个可爱的精灵。她很快地跑过糙坪,跑到文晴川的面前,额头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怎么跑得这么急?"文晴川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随手将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水果茶移在栀林的面前,叮咛了一句,"小口小口地喝哦,小心呛到。" "我怕你等我会急!为了早一点来,我连午饭都没有好好吃就跑出来了呢!"玄栀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果茶,清澈的瞳眸中带着快乐的笑意,"我的行李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刚才和爸爸道别的时候,爸爸还要训我来着!我说你的行李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刚才和爸爸道别的时候,爸爸还要训我来着!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他这才把我放出来了。" 栀林的笑容非常得意。 文晴川无可奈何地摸摸鼻子,笑容清澈,"我又成了你的挡箭牌,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害死的。" "怎么可能?!"玄栀林瞪他一眼,"只不过是稍稍提了你一下啦!绝对不会影响你在我爸爸心中的优秀形象的!" 文晴川伸出手来揉揉她长长的头发,眼眸中闪着温柔的光芒,"后天就要走了,你通知夏笛了吗?" "嗯,我已经告诉了小笛姐姐。"玄栀林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点心很开心地吃着,"她的尚仪考试居然真的是第一名呢,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准备进宫接受尚仪训练了。相信她一定会成为最高尚仪的!" "那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去缅栀花神社,"栀林伸出自己的手,在她的手心里,躺着小小的缅栀琥珀,"我要让妈妈看,小七哥给我的一千年的承诺。" 一千年的承诺…… 文晴川微笑地看着栀林手中的缅栀琥珀,笑容和煦,"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那么长时间的承诺啊?" 如他所料,栀林马上急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你说的!琥珀象征永恒,一千年形成的琥珀,当然是一千年的承诺!" "好,一千年的承诺!我记住了,"文晴川立刻举手投降,俊秀的面孔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我明天陪你去神社,好不好?" "可是你明天早上有时间吗?"她放弃刚刚的争执,认真地想了想,"杰生说你明天早上有活动要出席呢!" "傻瓜,你先去,"文晴川的面容宁静如最清澈无瑕的美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玄栀林嘴角的奶油拭去,笑容温暖,"我明天去神社找你,你记得等我。" "嗯!"栀林点头,继续吃着好吃的点心来代替她的午饭。 修长的手指拿起白色的茶壶,水果茶很快地充溢于小小的瓷杯里,泛着清雅的香气,文晴川把倒好的一杯水果茶放在栀林的面前。 阳光下。 他帅气的面容就像那枚琥珀一样透明。 傍晚。 纯白色的加长型房车在马路上行驶着,坐在后座的文晴川静静地看着窗外,路边的景物在他的眼中飞快地倒退。 把栀林带回英国,恐怕是解决当前问题的唯一办法吧? 他早就知道,尽管屡屡相让,星飒还是不会放过自己。十年前的那场政治斗争,那场以牺牲孝彰王储(星飒父亲的封号)为结果的政治斗争,文家和玄家都有参与。 十年前,文家的实力强大,王太后迫不得已做出让步。十年来,王太后在政界长袖善舞,王室的力量日益强大,文家便不能再轻举妄动。 他的父亲,名义上是在国外疗养,实际上是被王太后软禁在外国,若不是有母亲的庇护,父亲恐怕会遭受更大的刁难。 望着窗外,文晴川眼中一片幽然。 王太后是他的外祖母,他是文家唯一的继承人。在王室与文家之间,他拥有的是多么矛盾的身份啊! "文少爷!"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文晴川的思绪,坐在前座的杰生转过头来,对文晴川低声说道,"宫中打来的电话。" 文晴川微微怔住,迟迟没有任何声音。 杰生恭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缓慢地响起:"文少爷,王太后陛下请您马上进宫!" 寂静的夜晚,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纯白色的房车很快改变了方向,朝着市政中心的方向飞驶而去。 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数个不好的念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以为,他可以就这样带着她离开! 可似乎还是…… 文晴川的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那颜色就像是纯白的缅栀花。他望向车窗外,车窗外的夜色已浓,所有的景物竟然在刹那间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 2 第二天中午。 缅栀花神社里,栀林一个人站在神社的台阶上,小狐猴辛巴站在她的肩头。她朝着一层层的石阶下面看去,却没有看到文晴川的身影。 "小七哥来得还真迟呢!"栀林一个人自言自语,她转过身,看向了神社中间的那棵缅栀神木。 缅栀花依然茂盛,一切都如最初一般安静而美丽。 一阵微风吹过,缅栀花如雪飘落,纷纷扬扬…… 传说,缅栀花是一种很纯净的花朵,只有最美丽纯洁的灵魂才可以变成缅栀精灵,守候世人最美好的愿望。 灿烂的阳光下,栀林站在树下安静地微笑。她静静地仰起头,阳光给她娉婷的影子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 大片大片的缅栀花从树上飘落,八岁的小栀林在树下焦急地仰头看,她不停地提醒着:"小七哥,不要掉下来哦!" 十一岁的文晴川捧着一怀的缅栀花从神木上跳下,站在栀林的面前,明朗帅气的面孔上竟有着一丝羞涩。 "这个是给栀林的。"他把大捧的缅栀花放在栀林的怀里,语气有着些微的紧张,"你喜欢吗?" "非常喜欢,"栀林开心地笑着,散落的花瓣从她的指间飘落,她的眼中闪动着调皮的光芒, "小七哥,我妈妈告诉我,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传说,在缅栀花飘落的那一瞬间,对着花树许愿,那片缅栀花瓣就会变成缅栀精灵,在你的身边保佑你……" "真的?"小晴川看着小栀林,"你会不会又是在骗我?" "不是,这是我妈妈说的!"她的小脸神采飞扬,眼睛笑成一轮可爱的半圆,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我妈妈才不会说谎呢。" "那我们也来祈祷缅栀花精灵的出现吧!栀林?" "嗯!" 她闭上眼睛,把双手举到胸前祈祷,片片缅栀花落入她的头发里。她的衣裙随风飘扬,宛若花丛中最美丽的精灵。 文晴川侧头看着她,眼眸深邃剔透,闪动如星辰。 她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看着他,好奇地说道:"小七哥,你为什么不许愿?" 他微微一笑,温柔在他嘴角弥漫,"其实,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是非常非常简单的愿望呢!" 缅栀花在两人之间缓缓飘落,落在他与她的肩头,他靠近栀林,穿越缅栀花的距离……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栀林的额头,仿佛缅栀花拂面般温柔…… "栀林,让我永远守护你!" …… 缅栀花树下。 栀林抬起头,看着神木,她微微地笑了,笑容如清澈的泉水一样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散开,干净而明亮。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细细的雨丝忽然静静地飘下,落在栀林的面颊上。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看依然湛蓝的天空,狐猴辛巴已经跑到小木屋里躲起来了。 是太阳雨,那就应该不会下太久吧? 栀林也走到木屋的屋檐下,坐在干净的木板上,木屋的四角悬挂的铃铛随风轻扬,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担心地看着石阶的方向,小七哥来的时候会不会被雨淋到呢? 此时此刻。 星释王宫中宫殿,古色古香的长廊里,星飒静静地站立着,他透过方形大窗看着窗外的小雨,目光幽然。 雨不是很大,天地间却飘着淡淡的白雾。 星释王国的雨季到了。 星飒长久地伫立着,背影挺拔孤傲。 白茫茫的水汽在天地之间充斥,安臣和宫廷护卫站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整个长廊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 直到—— 走廊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听上去极为不稳,跌跌撞撞,仿佛走路的人随时都可能摔倒似的。 星飒缓缓地转头看去—— 文晴川在他的对面,勉强站稳了脚步,他的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一片,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幽黑的瞳眸里闪动着的竟然是散乱空洞的光芒。 一天一夜,王太后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耳边清晰地重复着,一天一夜,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可能性! 他输了! 冷风从窗口灌进! 修长的影子,斜斜地映照在长廊里。 孤零零的……哀伤的影子,似乎影子的主人随时都会倒下,随时都可能如一团光芒般消散…… 星飒的目光往下移动,停留在文晴川紧紧攥着的双手上,他眼中的光芒久久凝住。 文晴川的手指,滴着鲜红的血。 他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手指,甚至不惜让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之中,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心不再痛得可以立时让他死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文晴川的指fèng间滴落……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 他看着星飒,星飒亦无言地看着他。 两个人静静地对峙。 长廊里一片死寂,细细的雨带着些微的凉意,无止境地下着。 良久。 文晴川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地颤动,他的声音干哑得像是一个大病中的人,语调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会好好待她,是吗?" 心,在这句话说出的刹那间,四分五裂! 痛苦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彻底将他吞噬。从此后,即便是身体化成灰,那份痛入骨髓的悲伤也会将他的灵魂永远地纠缠。 说这话的时候…… 他已经…… 失去了她啊…… 星飒的目光安静淡漠。 他看着文晴川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地走向他,安臣和其他护卫马上跟在他的身后。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文晴川一眼,冷漠的目光投向了他面前长廊的尽头。 淡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文晴川的耳朵里。 "怎样对待她,那是我的事!" 孤傲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步走向了长廊的另一端,清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寂静的长廊里。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文晴川似乎想要迈开脚步,双脚却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他一个踉跄,居然狠狠地摔倒在长廊里。 刚走出来的查总管紧张急促地喊了声:"晴川少爷——" 查总管疾步走上来扶住文晴川,文晴川支撑着身体半跪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体再也不能动弹。 他眼神茫然地抬起头,静静地看向了长廊外那一片矮矮的天空,乌黑的眼瞳里是一片空洞的悲伤。 长廊外,细雨纷飞,稀薄的雾气在天地间无声地蔓延着…… 对不起…… 栀林…… 缅栀花林里。 微凉的小雨已经停了下来,天气转晴,潮湿的空气中带着青糙的香气,被雨打落的缅栀花瓣沾满了神社干净的石阶。 趴在小木屋的地板上睡着的玄栀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边已经出现了金色的余晖。 好过分!小七哥居然没有来。 栀林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看自己手心里的缅栀琥珀,琥珀已经被她握得温热。 她刚想合上手心收起琥珀,但是手却莫名地一颤…… 琥珀从她的手心里滚落,接连滚下几级石阶。 栀林心中一惊,马上追了过去。她心疼地拾起琥珀,认真地看了看,还好没有摔破。就在此时,台阶的最下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栀——林——"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栀林惊讶地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过去,她看到了夏笛,她站在远远的石阶下,纤细的身影,被未消散的雨雾笼罩着。 "栀——林——"那声音穿透了水汽,传到栀林的耳朵里。 笑意染上了栀林的嘴角,她朝着夏笛站立的方向,开心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小笛姐姐,我在这里——" 夏笛看到了她。 "笛姐姐——" 神木前的石阶上,玄栀林大声地回应着,她孩子般快乐地挥着手,双眸明亮有如夏夜里璀璨的星辰。 她在笑。 在纯白如雪的缅栀花瓣中如精灵一般单纯快乐地笑着。 但是。 一切都已经在刹那间改变! 甚至没有机会去想,这是为什么…… 夏笛的声音穿透了白雾,穿透了缅栀花林里所有美好的回忆,穿透了那原本就脆弱的幸福…… "栀——林——你——被——册——封——为——王——妃——了——" 世界就是在那一刻没了声音的! 在刹那间,胸口,被彻骨的寒冷毫不留情地彻底冻结了,贯穿了…… 从此后,就剩下了流着鲜血的伤口…… 那是…… 即便是用尽全力…… 也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璀璨夺目的缅栀琥珀石从她的手中坠落,落在坚硬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恍若在瞬间丢失了自己的灵魂! 玄栀林呆怔地站着…… 眼中,空洞的光芒散尽。耳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 如雪一般的缅栀花,在她的身后,静静地飘落…… 3 王储将行宫礼,准王妃揭开神秘面纱! 王子大婚在即,十五岁女孩成为王妃! 王妃并非出自丹麦王室,玄氏女儿晋封王妃! …… 自从王室的新闻部发布册封王妃的消息以后,形形色色的报道铺天盖地,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疯狂追寻王子和准王妃的一切消息,哪怕是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于是—— 一份惊世骇俗的报道横空出世—— 惊报!准王妃的真正婚约者——文晴川! 虽然这一消息刚刚爆出,就被有关方面封锁了。 但是,坏消息永远都比好消息传得快,一传十,十传百…… 王子、王妃、文晴川,三人之间的关系被炒得沸沸扬扬。 直到—— 王国最尊贵的王太后在接受各大媒体采访的时候,宣布了王子的婚期。婚期就定在半个月后,竟然近在眼前。 已经有许多的宫中尚仪进入备受关注的玄家,教导准王妃玄栀林宫中的礼仪和王妃该遵守的王室体统。 其实。 如果玄栀林认真配合的话,学习这些是非常快的。 可是—— 宫中的最高尚仪张尚仪又一次环顾着空荡无人的房间,看着那些根本就没有被翻动过的宫廷礼仪书籍,她转向了一旁的小尚仪,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去告诉玄大人,他的女儿又不见了。" "是!"小尚仪转身走了出去。 天阴沉沉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这个时候。 玄栀林站在文宅的会客大厅里,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瘦了好多好多,大大的眼睛分外孤清明亮,明亮得如一面晶莹的镜子,映照出她心底海水一般深沉的痛苦和悲伤。 嘴唇如百合花一般苍白,已经有多久没有吃东西,连她自己都忘了。 就只是孤零零地站着,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但这却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安心,这是他的家!她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地方啊! "栀林……" 夏笛从偏厅里走出来,吃惊地看着苍白憔悴的栀林。她快步走上来,拉住栀林冰凉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栀林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夏笛,夏笛穿着宫中尚仪的服装,面孔依旧清秀美丽。 "笛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王太后要我来这里的……"夏笛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地说道,"她让我来这里照顾文少爷……" "你为什么……要这样解释呢?"看着夏笛,一抹微笑在栀林嘴角慢慢地勾起,带着些许无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王太后让你来监视小七哥的,对不对?" 夏笛咬住嘴唇低下头,"对不起……" "没关系。"栀林很浅很浅地笑,笑容透出脆弱的光芒,"小七哥不会被控制的,他会解决这些问题,他一定会有很好的办法。" 夏笛吃惊地看着栀林。 栀林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就像窗外缥缈的雨雾,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仿佛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在最后的时候,绽放着全部的光芒。 金色的旋转楼梯上,文家的老管家面色沉重地走下来,一直走到栀林的面前,低声说道:"栀林小姐,真是对不起,晴川少爷他不在。" 窗外的雨打在翠绿的树叶上,沙沙作响。 天地之间一片哀伤的白雾。 栀林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宁静,静得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在微笑。 "是吗?原来他又不在啊!我来了好多次……好多次,他都……他都不在呢……" "……"老管家沉默地低头。 "小七哥……最近很忙呢。"栀林自言自语道,眼神一片空洞茫然,苍白的面孔上带着哀伤的光芒,"他不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找他,我……找了他那么久,等了他……那么久……" "栀林……"夏笛的眼中闪动着隐隐的泪光,她难过地看着栀林,小声地说道,"栀林,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雨下得越来越大,天地之间一片冰凉的气息。 空荡荡的大厅里。 栀林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旋转楼梯的上方,她长久地看着,她知道他在那里,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 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栀林忽然向旋转楼梯扑了过去。 她很快地跨上一级一级的台阶,拼尽最后的力气朝上跑去。 老管家愕然地抬头,大声地叫道:"栀林小姐——" 夏笛慌忙跟了上去,旋转楼梯的尽头,正对着文晴川的书房! 一大群人跟着跑上来,却在楼梯口惊愕地站住了。 玄栀林站在书房的门前。 书房的门紧紧地关闭着。 门板上,有着精心雕刻的纯白花纹,花纹很美,那是一朵怒放的缅栀花。 他曾对她说过,他要让自己停留过的任何地方,都有缅栀花的印痕。 他在书房里! 栀林轻轻地微笑,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推那扇门,纤细的指尖触到厚重的门,冰凉的触感传递到她的手心。 门推不开! 她再用力去推! 很用力很用力地推! 用尽全身的力气地推! 厚重的门被反锁了,无论她怎样用力,它依然横亘在她的面前,阻挡住她的去路,毁灭她最后的希望。 栀林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房门,晶亮的眼眸中漾满哀伤的眼泪,从她雪白的面颊上,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小七哥,你开开门,好不好?" "……" "是我来了,我是栀林啊!"栀林的声音带着哀伤的颤抖,眼中的光芒痛苦地凝结,"我就在门外,求求你开门,好不好?" 厚重大门的另一面,没有传出来一点点的声息。 一片死寂。 栀林的手指轻触那厚厚的门,眼泪不禁纷纷滴落,"你现在是在生我的气吗?是……很讨厌我,对吗?" 她的身体一阵灼热又一阵冰凉,好似在冰与火之间起起伏伏,面容失去了最后的神采,惨白得令人心悸。 "求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周围没有一点点声音,寂静哀伤。 绝望在她的心底如黑洞般一点点地吞噬着最后的希望,痛苦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蔓延…… 砰砰—— "文晴川——" 眼泪哗哗地落下,她忽然狠狠地敲响了门板,几近崩溃一般哭着大喊起来:"我知道我总是很任性,我知道我总是做错很多的事情,总是连累你,总是让你替我忍受痛苦!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眼泪放纵奔流,她失控地用尽全力砸响门板,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绝望而悲伤! 砰—— 砰—— 砰—— 她拼命地砸着,每砸一下,用力攥紧的拳头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绝望的哭喊声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小七哥……我错了!我……任性自私,我故意让你生气,故意让你为难,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你做过一件事。我不该让你一直照顾我,这些都是我的错——" 夏笛哭着冲上前抱住她颤抖的肩头,用力地拉住她,流着泪哀求道:"栀林,求求你不要砸了!我送你回家,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绝望的声音在书房外的走廊里回荡着,在每一个人的心尖震颤着。 栀林在夏笛的怀里孩子般拼命地挣扎着,甚至不顾形象地拳打脚踢,眼泪如同窗外的大雨一般汹涌地淌着。 "栀林小姐……" 老管家带着仆人围了上来,帮夏笛一起去拉痛哭流涕的栀林。 栀林拼命地挣脱,扑向门板。挣扎中,她的手突然被门把手上尖锐的金属深深地划破了,血水沿着她的指尖滴落下来…… 她任凭手指上沁出鲜红的血珠,却依然用尽全力去砸那扇房门。 砰—— 砰—— 厚重的门板在她绝望的捶打下微微地震颤! "小七哥,开门!我求求你开门——" 纯白色的门上,流下红色的血印。 她大声地哭着,伤心绝望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文晴川,你出来见见我,你出来呀——" "……" "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会永远守护我,你说过我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你说过……你不会把我让给星飒!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哭喊的声音在长廊里令人心痛地响起,夏笛满脸泪水地抱住她的肩膀,她无力地跪倒在无情的门板前,紧紧地靠着门板,才没有让自己直接栽倒下去。 无数的泪水浸痛了她苍白的面颊,迷蒙了她的眼睛,她的眼前模糊一片,耳边轰轰作响,哭哑的喉咙火辣辣地疼痛。 "我知道……我是一个惹人讨厌的人,全都是我的错,你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保证……我会乖乖的,你不要……不理我,如果……你再也不见……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当王妃——" 跪倒在冰冷的走廊里,玄栀林无力地喃喃着,眼泪无意识地从她的眼窝中落下,幽黑的长睫毛完全被泪水打湿。 她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那扇门,声音干哑痛苦,"小七哥,你真的想……让我成为王妃吗?" 纯白色的门板横亘在她的面前,门板的另一端,没有半点声息。 夏笛哀伤地看着她。 时间一点点地流淌…… 长久地…… 栀林长久地看着那扇门,空洞的眼眸黑白分明,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泪水从唇角滑过,一片苦涩的味道。 她低下头,乌黑的长发从苍白的面颊两旁垂落,眼眸中是一片绝望的黑暗,声音很轻很轻。 "文晴川,我要成为王妃了,真的……可以吗?" "……" "真的……可以吗?" 心在刹那间,已经被痛苦的火焰彻底地烧毁,烧成了灰,只留下永远不会消逝的绝望和哀伤…… 寒冷的绝望,已经彻底将她吞噬。 "那好,我……去当王妃。" 泪水如小溪般无尽地流淌着,栀林的声音一片刺痛,"如果你……真的愿意,那我就去当王妃!我……" 她的身体轻轻地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一秒,她便栽倒在夏笛的怀里。 "栀林——"夏笛惊骇地大声喊着,紧紧抓住了她孱弱冰冷的肩膀。 老管家慌张地对身边的仆人叫道:"快叫杰生来,送栀林小姐去医院——" 栀林轻轻地昏厥在夏笛的怀里,一颗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静静地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晶莹剔透…… 文晴川,玄栀林要成为王妃了,真的……可以吗? 真的…… 可以吗…… 寂静的房间。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所有可能射进来的光线。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咔嗒——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 老管家带着夏笛走了进来,对着房间里一个黑暗的人影,很小心地低声说道:"少爷,杰生已经送栀林小姐去医院了。" 黑暗中。 一个人躺在黑色的长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 "她……哭得很伤心吗?" "……是的。" 听到老管家的声音,文晴川漆黑的眼珠轻轻地动了一下,缓缓地坐起身来。他的嘴唇一片脆弱的苍白,他的呼吸很轻很轻,但每呼吸一下都会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好像是想要抑制这种疼痛,他伸出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老管家赶忙走上去,想要帮他,但是文晴川已经拿起了盛着半杯水的杯子。 握着杯子的手在半空中默默地颤抖着。 文晴川的脸色苍白一片,全身麻木得几乎都没有了力气,甚至连握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下意识地抓紧水杯,可是—— 啪!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 握在他手中的水杯突然迸裂,杯子居然被他捏成了碎片!碎片刺入他的手心,割出深深的血口子。 刹那间,文晴川的右手血流如柱…… 站在门边的夏笛震惊地捂住嘴唇,泪流满面,老管家心痛地快步走上来抓住文晴川的手,但是文晴川扬起手拦住了他。 "没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仿佛那伤口是不痛的,那流出来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昏暗的房间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茫然地朝四周看看,脑海里,所有的思维都已经冻结了。 右手掌上的鲜血如溪水一般汩汩流淌着…… "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摇晃着,恍惚地向四周看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声音里带着茫然失措的哀伤,"我居然……让她那么难过……让她……那么伤心……可是,我却……只能……听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眸漆黑一片,眼中是空旷寒冷的光芒。 然而。 在他一个转头之间,晶莹的泪珠居然无意识地从他微微凹陷的眼窝中滚落…… 滚烫的眼泪从他的面颊上落下…… 右手已经鲜血淋漓…… 这一切…… 他却浑然不觉! "晴川少爷……" 老管家老泪横流,上前来扶文晴川,但又被文晴川推开了。他的眼睛空洞茫然,好似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似的。 心中,有一种寒冷在疯狂地蔓延着…… 完全是跌跌撞撞地,文晴川走向了房门,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似乎随时都可能仰面栽倒,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一般毫无光芒。 夏笛流着眼泪看着文晴川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老管家带着仆人追上去的时候,文晴川已经踉跄着走下了旋转楼梯,走出了空旷华丽的大厅。 "晴川少爷——" 老管家追出大厅,扑面而来的大雨淹没了他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大雨里,树叶在寒风中狂乱地飞舞。 文晴川呆呆地站立着。冷冷的夜风夹着冰凉的雨丝扫到他的身上,墨一般的夜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横亘在他的面前。 雨水冲刷着他的右手,深深的伤口中,鲜血依然不断地涌出,尖锐的疼痛早已经刺穿他的心脏。 ……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威胁,你都会守护我对不对?"她看着他,身体轻轻地颤抖,她眼中的光芒湿润晶亮,"就算是星飒王子,你也不会把我让给他对不对?" …… 他孤零零地站在瓢泼的大雨里。 "晴川少爷——" 夏笛扑上来拉住他,老管家也上来帮忙,想要把文晴川拉回房间。 可是文晴川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他自己了。 灵魂,早已经飘出了冰冷的躯壳! 缓缓地跪倒在大雨里,他再也没有一点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浑身湿透的夏笛和老管家用尽全力将他扶起来,他却再次无力地倒下,任凭泥水浸透了他的全身。 夏笛在他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麻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缥缈的光芒,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跪倒在雨地里的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栀林在哭啊! 就在刚才! 天空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到处都是冰冷的气息,他听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自己的房门,哭喊着,祈求着,却得不到他一点点的回应。 文晴川,玄栀林……成为王妃,真的……可以吗? 真的…… 可以吗…… 痛苦哽在喉间,让他无法呼吸。 心中是大片大片的疼痛和绝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沉沉地压制住他,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面对! 在痛苦得就要窒息的时刻——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刹那间冲出他的喉咙,冲破他的身体! 扑倒在大雨之中,绝望而脆弱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滴落。他感到,他心里那样最重要的东西就那样被硬生生地剥离了。 那是一种绝望的声音…… 无论有多少美好的回忆,还是一千年漫长的承诺,都会在喊出的刹那间,变成永世永生的哀伤! 4 大雨是在第二天停的。 傍晚。 遥远的天边一片金黄色,晚霞灿烂夺目。 星释王国圣亚菲医院整洁空旷的单人病房中,白色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侍女小葵端来了晚餐。她将病c黄上的小平桌搭起来,然后把香甜的米粥放在了栀林的面前。 栀林无力地靠在c黄头,一动不动。 "栀林小姐,该吃饭了。"女仆小葵走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胃会受不了的。" 栀林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转向小葵,低声说道:"小葵,帮我叫司机来!" "栀林小姐……"小葵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您现在不能到处乱走,这是……" "我想去学校,"栀林仰头看着窗外高远的天空,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让司机来,送我去学校!" 星飒王子的婚期在即,此时此刻,能看到准王妃在校园里走动应该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情吧? 当栀林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整个星柏亚的学生都轰动了。 正在上课的学生纷纷把头探出窗外,在校园内走动的学生也马上围了过来。 玄家的侍卫拦住了那些热情的人群,却拦不住那些或羡或嫉或探询的目光。 谁能想到,准王妃会从艾琳娜变成玄栀林呢? 玄栀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静静地走着,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吸引住她,她直接走进了星飒王子所在的星宿大楼。 安臣迎了上来,看到了苍白的玄栀林,抱歉地低下头说道:"栀林小姐,王子殿下正在接受剑道训练,恐怕没有时间与您见面!" "……" 栀林没有回应他的话,她与安臣擦肩而过,笔直地朝前走着! 安臣惊愕地转过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拦阻。他很快挪动脚步,跟着栀林上了顶楼的剑道场。 黄昏的天空是灿烂耀眼的。 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尽情绽放着最后的辉煌。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剑道场的原木地板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偌大的剑道练习场里,一个身穿黑色剑道服装的修长身影立于从窗口射进的大片霞光之中,面孔精致完美,眼底闪动着紫水晶般华贵的光芒。 今天的剑道训练已经结束。 星飒握着长长的木剑,无声地伫立,夕阳金黄色的光芒里,他的气息高傲凌人,优雅尊贵。 但是。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原木地板上,笔直的背影却带着孤傲寂寞的味道。 哗—— 剑道场的日式移门忽然被拉开,一个纤瘦娉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星飒缓缓地转头看去,紫色的眼眸中忽地微微一颤。 玄栀林站在移门处。 她的面孔如百合花一般脆弱雪白,嘴唇苍白失血,脆弱得让人心疼,黑白分明的眼眸却依旧清澈坚定。 金色的光芒从门外的大窗射进,她逆光而站,万千道光芒从她的身后射进大门,光芒流转,眩目耀眼。 倏地。 星飒的心底忽然一片静寂。 他转头静静地凝望着她。许多年来,似乎是第一次,他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如此接近地看着她。 只是——看着她。 他恍然失神…… 一片死寂的剑道练习场。 安臣和几名宫廷侍卫跑上来,看到眼前发生的状况,怔愣地站住。 星飒和玄栀林。 一个站在偌大空旷的剑道场上,一个寂静地站在门口处。 夕阳洒满剑道场,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两个人。 玄栀林的眼眸剔透清明,宛如即便在黑暗的夜空中也依然耀眼闪烁的寒星。她笔直地站着,苍白的嘴唇却抿得死紧。 星飒的眼眸深黯如夜,深沉的紫色在他的眼底涌动,灿然的夕阳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高贵冷傲。 两人对望着…… 他们仿佛是在较量,即便是用长久的时间,也要等待着对方最先软弱臣服,等待着对方最先沦陷…… 良久。 星飒眼底的光芒微微地一颤,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玄栀林,抬头看着窗外灿烂夺目的夕阳,声音冷然:"你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并没有回答的声音,依旧是一片沉默。 星飒笔直地背对着她,却可以感受到她直视的目光,目光定在他的背脊上,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一阵僵硬。 但他的声音却依然骄傲固执。 "玄栀林,不要让我以为你是来求我的。"他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漠的笑意,"求我放过你,求我放弃你这个王妃,成全你和文晴川?" 星飒淡漠地冷笑。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安臣紧张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殿下——" 星飒的目光一凛,他一个急转身,同时身体朝旁边闪过。 一道冷风从他的侧脸拂过,木剑的阴影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他站定,微带愕然地看着瞬间已赶至自己眼前的玄栀林。 玄栀林站在他几步外的距离,她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握住木剑对准了星飒。 星飒的目光一黯。 站在场外的安臣和几个侍卫想要冲上来,但是星飒却扬手制止了他们。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紫眸中有着淡淡的光芒,"你真的这么恨我?" 玄栀林死死地咬紧嘴唇,她扬起木剑,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数地对着星飒直直地劈过去。 木剑毫不留情地劈下! 一直拼尽全力忍着的剔透泪珠却在刹那间,簌簌落下…… 是的。 我恨你! 恨你把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毁灭!恨你将我的爱践踏得一文不值!恨你让我如此地绝望痛苦! 星飒再次侧身闪过她的木剑。 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她的眼泪。 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雪白的面颊上成串滚落,那般地痛苦绝望…… 他的心。 在黑暗中不住地下沉…… 其实…… 从很久很久以前,在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 他的心…… 就在一直一直地下沉…… 仿佛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中,他无力挣扎,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挣扎…… 木剑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击向星飒,星飒快速地闪避,躲开玄栀林那毫无章法、毫无威胁的攻击! 他一直后退,她却一直向前! 场边的安臣紧张地看着,生怕王子殿下有一点闪失。尽管玄栀林的攻击对于王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殿下可以轻而易举地震飞玄栀林的木剑,但是,殿下看上去却没有一点还手的打算。 场上! 星飒仍在后退!左躲右闪!幽紫的目光一片清冽。 他看着她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他看着她没有半点血色的面颊,看着她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的双手…… 夕阳的光芒在他的眼前闪烁着,他在后退的同时,胸中忽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七年前。 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小女孩,轻柔的白裙子随风飘扬着,脸蛋稚嫩可爱,她伸手拉开了小小的弓箭,眼眸中带着倔强和固执。 阳光融入她的肌肤之中,她仿佛是一个发光体,仿若澄澈的水晶,晶莹剔透,那种光芒恍惚间几乎夺走他的呼吸。 他是可以避开的,但他却一动也不动,任凭那一箭擦过自己的额头。 即便是痛恨整个玄氏家族,即便是无数次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心在她的面前沦陷,绝对不可以! 但是……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想要被她注视着,即便那是充满恨意的目光,也想要让她璀璨的瞳眸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眼中…… 只能有他的存在! 剑道场上。 再次轻而易举躲过一击的星飒面容忽然一凛,深黯的眼底一片幽紫的光芒,那光芒,孤傲沉冷。 面对着玄栀林再次劈来的木剑,他的右手果断地扬起,自己手中的木剑朝着剑风袭来的方向毫不留情地一挡…… 啪! 两柄木剑在半空中激烈地撞击,场下的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一片沉寂! 星飒收回自己击出的木剑,目光安静淡然。 玄栀林呆呆地站立着,她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握住了木剑,唇色苍白如纸,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绝望。 握住木剑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在刚刚与星飒的木剑撞击的刹那间,分明有一种剧烈的、麻木的疼痛顺着剑身传导到她的双手。 双手瞬间充血滚烫,剧痛已然震麻撕裂了她手上的每一根神经…… 啪嗒! 木剑从她已经毫无知觉的手中掉落,她绝望无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麻木剧痛的双手,痛苦地颤抖着。 原来…… 她拼尽全力的所有的反抗…… 在他的面前,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死寂的剑道场上。 星飒从她的身边缓缓地走过,犹如一阵清冷的风。他毫无感情波澜的声音,高傲凌人! "如此对我挥剑,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你的最后一次!" 哗啦! 移门被侍卫拉开,星飒目光沉静,缓步走了出去。安臣和宫廷侍卫跟着他一同离开了。 剑道场上,只留下了玄栀林。 她跪倒在地板上,面孔煞白。 夕阳的光芒笼罩着她哀伤清瘦的身影,似乎是想要带给她一点点的温暖。 玄栀林深深地埋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她脸颊垂落,遮挡住了她绝望痛苦的表情。 她跪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良久。 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眼中缓缓滚落,落在了原木地板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哀伤的光芒来…… 第八章莺之宫 三月上旬,星释王国已经俨然变成了一片快乐的海洋,王子大婚迫在眉睫,全国人民都在翘首以待这场盛世婚礼。 三月三日,王太后在中宫殿接见外国王室使者,接受贺礼。 三月六日,按照王室百年的传统,准王妃的父亲玄奕在崇禧堂接收王室聘礼和王室封号,王太后亲自颁布懿旨,任玄奕为王国教育部部长兼皇家隶书院院长。 而册妃礼和迎亲仪式则定在了三月十六日。 三月十五日深夜。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七八个女仆不安地站立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呆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言不发的玄栀林。 桌子上,有纹丝未动的晚餐,侍女小葵的眼角一片湿润。 玄栀林静静地坐在地毯上,眼眸幽黑,连长长的睫毛也静止不动。她的呼吸很轻很轻,仿佛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 在她的面前。 星释王室最传统最纯洁美丽的王妃大礼服静静地躺在那里,耀眼温暖的rǔ白色,繁复美丽的蕾丝,象牙色裙裾如起伏的波浪,缀满了如繁星般耀眼的珍珠和宝石。 缅栀花在礼服长长的裙裾上美丽地绽放着,整整长达六米,华美得令人屏息。 礼服一旁,是纯白色的缅栀花花冠,金色的花蕊和雪白的花瓣上,光芒流转。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目光一片空茫。 "栀林……"身穿蓝色尚仪服饰的夏笛走上前来,蹲下身去伸手轻触她冰冷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去休息一下好不好?明天还要早起,会有……好多的仪式……" 玄栀林抱膝而坐,一言不发。 夏笛为难地看了看她:"要不我们吃点东西?你都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摸摸栀林的头发,栀林还是无言地坐着。 夏笛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那些女仆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栀林小姐休息。" "是。" 女仆走了出去。 小葵担心地看了栀林一眼,但还是跟在夏笛的身后走出了房间。她关好房门,转身却发现夏笛还站在走廊里。 夏笛早已经打发走了所有本应守候在栀林门外的女仆。现在,整个走廊里,只剩下了她和小葵。 "小葵,你现在下楼,守住楼梯口。"夏笛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慌乱,"不要让任何人上楼来。" 今晚的玄宅,来了很多的宫中尚仪和侍卫,他们忙碌着为明天的册妃礼做准备。 因为明天势必会有很多的媒体蜂拥而至,为了避免场面失控,所以就连王子的贴身侍卫安臣,都已经临时调到这里来保护准王妃栀林的安全。 小葵稍稍愣了一下,迟疑地说道:"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夏尚仪。" 夏笛转头凝望了她一眼:"你在害怕吗?" 小葵低下头,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是,夏尚仪。我马上去,绝不会让任何人上楼来!" 安静的房间里。 天花板反射出一片灿亮的光芒,映照得房间亮如白昼。 落地窗敞开着,微凉的夜风拂过,白色的窗帘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在明亮的月色中静静飞舞。 狐猴辛巴早已经被小葵带出了房间。 柔软的地毯上,温暖的rǔ白色礼服优雅华贵,迷离梦幻,礼服上的蕾丝随风轻舞。 神情木然的栀林安静地坐着。 她的眼眸中闪着一片空茫茫的颜色,恍若一望无际的雪原。簌簌的雪花在她的心中落下,寒冷而空旷……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走进来,柔软的地毯上响起了很轻很轻的摩擦声。 她恍若未觉。 直到…… 一双手臂忽然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冰冷瘦弱的肩头,默默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栀林的眸子在刹那间震颤。 她没有回头,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身后温暖的气息。他在她的身后,将抱膝而坐、缩成小小一团的她,拥进自己温暖的怀里。 依然是那种安心而温暖的感觉…… 栀林忽然紧紧地闭上眼睛,因为她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但是,在下一秒…… 她猛地拉开了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从地毯上站起来跑到梳妆台前,抓起一样东西,转身奋力地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啪! 晶莹剔透的缅栀琥珀从他的身边飞过,砸中了他身后的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千年琥珀掉落在地毯上。 栀林瞪大眼睛,眼中全都是晶莹的水光。 文晴川站在她的面前,原本俊逸的面孔消瘦了好多好多,幽黑的眼眸中一片黯然,他唇色淡白,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他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房门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同时房门被敲响,安臣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栀林小姐,我听到有异样的声音,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房门内。 栀林和文晴川面对面站立,默默无言地对望着,文晴川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宁静如漆黑的夜。 栀林死死地咬紧嘴唇,怕自己会哭出声来。她强忍着不愿流下眼泪,直到眼眶一片酸涩疼痛。 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着…… "栀林小姐——"门外的安臣因为得不到回答而警醒地提高了声音,他伸手去开门,门是反锁的,"栀林小姐,请回答我,我要进来了。" 仍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文晴川忽然低下头,唇角浮现出一抹很忧伤的微笑,他转过身,朝着房门走去。 安臣就在门外,如果文晴川此时开门,相当于自投罗网,他会被安臣直接抓住。 他握住了门把,将要打开门。 这时,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那只白皙的小手微微地颤抖着。文晴川抬起头来,看到栀林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握住了他将要拧开门的手,孩子般倔强地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她不让他开门!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栀林的眼中成串地滚落……她像孩子似的哭着,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一片…… 文晴川的心底一片灼热般地疼痛。 "栀林小姐——"门外的安臣更加紧张,他已经准备随时破门而入了。 而此时,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安臣大人。" 安臣转过头去。 尚仪夏笛沉稳地站在他的面前,低头说道:"女仆们正在伺候栀林小姐试王妃大礼服,请不要在此大声喧哗。" "可是……我听到……" "那是女仆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惊扰了安臣大人,真是对不起。" 安臣微微皱眉。他看着一脸镇定的夏笛,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最终转过身来,带着侍卫朝楼下走去。 夏笛一直看着安臣下楼,她禁不住轻轻地松了口气,快步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边走边小心地看着四周,谨慎而细致。 房间内。 栀林缓缓地松开了文晴川的手,她朝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来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声音却在颤抖:"谁……谁让你来这里的?" 文晴川的目光无声地停留在栀林的面颊上,他的声音沉静,带着干涩的沙哑,"夏笛告诉我,你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栀林捏紧手指,鼻子酸酸的。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文晴川俊逸的面孔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淡漠哀伤且令人心碎,"因为当一切都变得不值得相信的时候,你只有依靠你自己才能坚持下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栀林扬起幽黑的长睫毛,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苦涩,"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你是怕我不吃东西就撑不过明天的婚礼,还是怕我不能顺利地成为星飒的王妃?" "……"文晴川无言地看着她。 夜风不停地灌进房间,他的沉默让她的心似乎在刹那间完全碎掉了,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 泪水从她明亮的眼眸中滚落,带着水晶般澄澈的光芒。她孩子般执拗地看着他,很苦涩地微笑,"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说的,那我吃给你看,这样,你就会很放心了,对不对?" 她转身走到桌前,端起已经凉了的莲子粥,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清亮的泪珠却不住地滴落到碗中,嘴里一片苦涩的味道。 握紧勺子,她还在一口一口拼命地吃着。 文晴川走到玄栀林的身边,温和却坚定地把粥碗从她的面前移开,玄栀林倔强地拨开他的手,"我不用你管!" "栀林……"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栀林站起身来猛地推开文晴川,眼中一片刺痛的水光,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从你把我关在门外不肯见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文晴川望着她,目光隐痛,喉咙一阵发紧,"对不起……" "我……真的很傻……"眼泪从栀林清澈的瞳眸里滚落,她的声音很轻,"直到现在,我还固执地以为,你会改变这一切,你不会眼看着我成为王妃,你一定会……一定会……带我走……" 心中一片空落落地疼痛。 她痛得闭上眼睛,幽黑的长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轻颤,眼泪从睫毛上滑落,她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就算是你不肯见我,就算是你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我还是那么坚信着……可是,为什么你到现在不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说会在婚礼上把我带走?!" 文晴川凝望着从她的眼窝簌簌落下的泪珠,他伸出手来将栀林抱在自己的怀里。 而栀林忍着决堤一般疯涌的泪水,倔强地挣扎着,她想要挣脱他的手,她的声音已经被泪水浸痛:"你放开我,既然你选择放弃我,你要我去当王妃,就不要再碰我!" 文晴川的目光幽暗痛苦。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她这样绝望地反抗他! 心痛如裂! 他用力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很用力很用力,仿佛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放开我!" 栀林还在顽固地挣扎,她哭着,"我讨厌你!讨厌你!你为什么要放弃我?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让你非放弃我不可?!" 她哭喊着,拼命挣扎! 但是,一滴温热的泪珠忽然从半空中滴落在栀林雪白的面颊上。那颗泪,含着苦涩的无可奈何! 仿佛是被一根针刺中心脏,栀林忽然不再挣扎。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紧抱着自己的文晴川。 文晴川慢慢放开了她。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栀林,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右手伤口的疼痛一波一波地袭来,他却恍若未觉。 栀林呆怔地看着他:"小七哥,你……流泪了吗?" 文晴川沉默地背对着她。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每一次的呼吸带来的都是将要窒息一般的痛苦。 "我……明白了。"栀林的心很痛很痛,承载着绝望的无奈,"我……又让你烦心了,我还是……那么任性对不对?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想要小七哥带我走,所以……我让你很为难,我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幻想,你怎么可能……" "如果……" 明若白昼的房间里,紧握双拳的文晴川任疼痛在自己的心底肆虐,他的语速很缓慢很缓慢,仿佛他将用尽他最后的力量—— "明天,如果我出现在婚礼上,你……会跟我走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栀林的耳边如惊雷般炸响! 玄栀林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文晴川,长长的睫毛无声地颤抖着,"你……刚刚说的……" 寂静的房间。 柔软的地毯上,千年琥珀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光芒映入文晴川的眼眸,他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枚晶亮的琥珀,琥珀躺在他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他幽黑的眼眸一片黯然:"如果……如果我来带你走,你会和我走吗?" 宛若是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栀林流着泪捂住嘴唇,呆呆地看着文晴川,更多的眼泪从她的面颊上落下,她屏气凝神地望着他。 "你真的……会来接我?" "我会!" 握紧千年琥珀,文晴川的脸苍白得有些透明,他转过身,静静地伸出手,将颤抖着的栀林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地抱住她,带着缅栀花的清香。 文晴川的声音沙哑干涩:"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在他温暖的怀里,心似乎可以不再痛,玄栀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尽管她的脸上还淌着咸涩的眼泪。 "我会来接你!" 那是他的承诺,是他给予她的力量和希望! 夜风温柔地从敞开的落地窗吹了进来。 白色的窗帘轻舞飞扬。 文晴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玄栀林则靠在他的肩头。 她将千年琥珀小心翼翼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眼眸中还含着泪光,她却很努力很努力地微笑,"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 文晴川凝望着她,他的手揽住她消瘦的肩膀,他的体温一点点地传递到她的身上,那是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玄栀林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以来恐惧紧张的心,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而得到了一股安定温暖的力量,她终于不再痛苦哀伤。 "小七哥……"她靠着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喃喃地出声,"你一定要来接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似乎是疲累地睡去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文晴川缓缓地侧过头来,望着她恬静的睡脸,他那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泛出了一抹湿润的光芒来。 她就在他的身边,睡得如同一个婴儿一样甜美安心。 她相信他!相信他永远都不会骗她!相信只要他在身边,她的天空就永远都会是最灿烂的! 她竟是如此地相信他! 心中忽然一阵麻木的刺痛。 文晴川蹙起眉头,紧紧地闭上眼睛,才没有因为那令人窒息的疼痛闷哼出声来,然而在他紧闭眼眸的刹那间—— 完全是不受控制的,一滴滚烫的泪珠带着哀伤的光芒,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滚落…… 时间一点点过去…… 月色如水,在美丽的露台上缓缓地流动着…… 熟睡中的栀林身体轻轻地一颤,她忽然睁开眼睛,茫然地朝四周看去。 她的身上盖着温暖的薄毯,房间里空荡荡的,文晴川已经离开了。 玄栀林猛地站起身,朝露台跑过去。 落地窗大开着,白色的窗帘飞扬飘动,夜风从白色的阳台上吹进,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沁凉气息。 玄栀林站在露台上,睁大眼睛朝下面看去。 皎洁的圆月,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银辉。文晴川背对着她,越走越远,淡淡的夜雾笼罩着他修长的身影。 他消失在夜雾之中…… 她看着那抹修长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远,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最悲伤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即! 玄栀林忽然微微地一笑,泪水却再次涌出了眼眸。 2 三月十六日,星释王国王储大婚之日。 清晨六点,王国中雄伟古老的四座钟楼同时敲响,在玄家和王宫之间相连不到五公里的街道两边,近百万的国民聚集在这里。早在几天前,就有无数的人来这里支起了帐篷,只为了能在大婚当天占到比较靠前的位置欣赏婚礼花车。 媒体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各大电视台摩拳擦掌,等待着以最好的方式报道这一盛大婚礼的全过程。 皇家广播电视台将用三十种语言向世界转播这一婚礼的盛况。 更有媒体称:这场世纪的婚礼将成为王国中最华丽的一页篇章,星释王室会稳如泰山地继续存在和繁盛下去。 早上八点三十五分,王妃的婚礼花车从玄家出发,途经明和路,至王宫正门。 服饰鲜艳的王国皇家骑兵仪仗队将护送着王室婚礼车队一路抵达王宫,沿途数以百万计的国民为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而欢呼雀跃。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盛大无比。 两匹美丽温顺的白马拉着雕刻着缅栀花纹的婚礼花车,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朝着王宫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着。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身穿rǔ白色王妃大礼服的玄栀林坐在花车之上。 透明的蕾丝随风轻扬,大礼服上珍贵的珍珠和钻石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玄栀林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清澈宁静的光芒。 她的手心里握着千年琥珀石,很用力地握住,仿佛那是她的定心丸,可以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 "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 花车不紧不慢地前行。 玄栀林的目光清澈,她静静地抬起头,凝望着头顶上的天空,蔚蓝高远,一望无际。 阳光竟是如此地烂漫耀眼。 同一刻,王储星飒身穿一身帅气的深蓝色王子礼服,优雅精致的面孔完美如神,紫色的眼眸闪着如阳光下的薰衣糙花瓣一般璀璨耀眼的光芒。 他将在中宫主殿封礼台之上等待王妃的来到。 封礼台上,金色弓箭被高高悬挂,在弓箭的旁边,摆放着一支特制的金色长箭,为了保证婚礼的安全,箭的刃端已经经过改造。 红毯从主殿高台一百九十九级台阶上直铺下来,一直铺到宫门。那里,将是迎亲花车停下的地方。 星释王国的北斗七星国旗迎风招展。 宫中的尚仪身穿蓝色的传统服装,静静地侍立在红毯的两旁,面容肃穆宁静。 大臣们则换上了王室古代官员服装,站立在高台的两旁,各国媒体记者纷纷到位,正通过摄像机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进行报道。 星飒静静地伫立着,紫眸中一片淡淡的光华,他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那片延伸到宫门处的红毯上。 手指轻轻地捏紧。 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感觉,如同小股清澈的温泉,从他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渗出来,缓缓地流淌着…… 仿佛是命运的手静静地牵动着一切,红毯尽头的宫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千万道阳光顺着大开的宫门射了进来,金灿灿的光芒在星飒紫色的眼眸中跳跃着、闪烁着…… 他的心底,在那一刻,寂静无声。 轻柔的蕾丝在温暖的阳光中飞扬,rǔ白色的裙裾如海浪一般一波波地漾开来,美丽的珍珠和钻石璀璨耀眼地闪烁着。 阳光,千丝万缕。 玄栀林在宫中尚仪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进了宫廷的大门,rǔ白色的裙摆如一团华美的光芒,纯洁无瑕。 缅栀花冠上雪白的花瓣明亮炫目,晶莹剔透。 华丽的高台上。 星飒凝望着她,望着她那几近透明的纯澈脸庞,微微屏息。 一阵微风吹过…… 整个城市,雪白的缅栀花瓣随风飞舞,晶莹如雪。蔚蓝的天空下起了纯净的缅栀花雨,浪漫梦幻。 在尚仪们的搀扶下,栀林缓缓地走上了一百九十九级台阶,捏紧手中的琥珀石,她的面容依然宁静如水。 纯白的花瓣静静地从栀林的面前飘落。 一百九十九级台阶…… 走过这些台阶,走向高台,在册妃礼之后,她将成为他的王妃! 从此命运相连,永不改变! 在第一百六十级台阶上,玄栀林忽然停下脚步。她呆呆地站立在石阶上,恍若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星飒的眼眸在刹那间沉黯下来。 "栀林贵人……"搀扶着栀林的两位尚仪有些不知所措,她们惶恐地低声提醒,"要到封礼台上才能停下来,马上就要举行册妃礼仪式了。" 栀林似乎没有听到她们说的话,她转过身,望向大海的方向。 心,在一刹那间,忽然哀伤无比。 身体,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仿佛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消逝…… "栀林贵人……"尚仪焦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没有听到一个声音吗?"眼望着大海的方向,栀林宁静的目光忽然开始空茫,呼吸痛楚,"好像……离开了……" …… "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 好像……离开了…… 她忽然转身走下几级台阶,身边的尚仪顿时惊慌失措,上前拉住她,低声说道:"贵人,您不可以走回头路,这样是不吉利的!" 栀林的眼前一片空茫。 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是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硬生生地被人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她推开尚仪的手,转身朝台阶下飞快地跑去。 倏地—— 她的手臂忽然被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让她无法动弹! 栀林吃惊地回过头来。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俊帅的面容冷静淡漠,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冷锐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她的眼眸直抵心底,声音清冷犹如高原上的冰雪:"玄栀林,你现在要逃,是不是晚了点?!" 他握紧了她纤细的手腕,目光炽烈幽深! 栀林的手指一颤,手心里那块已经被她握得温暖无比的缅栀琥珀掉落下来…… 啪! 琥珀落在她脚下的石阶上。 星飒循声看去。 他看到了晶莹剔透的琥珀石,眼中一片了然。 他的目光淡然冷漠,缓缓地俯下身,动作优雅地捡起了那枚琥珀石,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笑意。 "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丢了,恐怕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来吧?" "还给我!"栀林声音微颤。 星飒微笑,他伸出手,缓缓地握住栀林的小手,将琥珀石无比轻柔地放进她的手心里,声音却充满了嘲弄的意味,"我还以为文晴川会来到这里,不顾一切地把你带走!" "他会来!"玄栀林握紧手中的琥珀石,声音清晰坚定,"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来这里把我接走!" "是吗?"星飒淡笑,声音冷漠,"那好吧,我期待着!" 玄栀林忽然用力,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却更加用力地钳制住了她。 栀林恼怒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冷漠的面容。 星飒的眼眸沉黯无比,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愤怒的样子,凝视着她雪白的面颊、漆黑的眼珠、乌黑的长发。 下一秒,在高高的封礼台台阶上,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在所有媒体和电视台面向全世界的现场直播的镜头中—— 星飒将玄栀林横抱起来,大步走向了封礼台! 周围传来一片震惊的抽气声! 王子抱着准王妃走向封礼台,这一大胆的举动完全违反了王室传统仪式的威严和庄重! 所有人都惊呆地抬头看着—— 花瓣如雪般在两人四周飘落,轻盈美丽、浪漫梦幻得令人屏息。 倨傲尊贵的星飒横抱着美丽纯洁的玄栀林,一步步走向了封礼台。 rǔ白色的大裙摆如同一片纯白无瑕的云彩,在风中轻轻地摇曳,透明的蕾丝轻盈地飞扬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这是一个唯美宛如童话的场景…… 星飒将玄栀林抱上了封礼台,缓缓地放下她,紫眸中的那抹嘲弄依然,声音中似乎也充满了嘲笑,"文晴川还要等多久才会来?" "他马上就会来!"玄栀林的目光依然如大海般深沉坚定,"他会来到你的面前,把我带走!" 星飒微微冷笑,淡然转过身,走向了封礼台的另一端。 册妃仪式即将开始—— 宫中最高尚仪张尚仪走了上来,将金色的圆形箭靶双手捧至玄栀林的面前,玄栀林怔愣了一下,咬住了嘴唇。 "栀林贵人。"张尚仪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栀林,声音沉稳,"请将箭靶放到自己的胸前!" 这是王室百年的传统仪式。 册妃礼,王储将持金色弓箭射中手持金色箭靶的贵族女孩,中选的女孩即晋升为正式的王妃,取天作之合的意思。 金色的箭靶在栀林的眼前闪动着华贵的光芒。 站在高高的封礼台上,栀林目光宁静。她仰起头,蔚蓝高远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大礼服上长长的、透明的蕾丝随风扬起,在她的眼前飞扬着。 栀林的眼中出现了晶莹的水光…… 现在…… 我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作为赌注来等待你…… 请你……来接我…… 她接过了箭靶,双手捧住,迎向了星飒的方向。 星飒已经站定,手持华丽的金色弓箭,精致的面孔带着如水一般安静的表情,紫眸深邃如海。 他看着玄栀林接过箭靶,紫眸中的光芒无声地颤动了一下,不远处的她,深深地烙进他的眼帘。 rǔ白色的王妃大礼服闪动着温暖的光芒,长达六米的裙摆如缅栀花静静地盛开,珍珠钻石星星点点,光彩夺目。 她迎风而立,眼眸澄澈。 空气中流淌着花朵纯洁的香气…… 星飒静静地举起了金色弓箭,左手搁着弓的前部,拇指绕弦贴箭,扣进掌心,三根修长的手指紧紧压住拇指,右手紧拉弦的同时瞄准—— 金色的长箭带着灿然的光芒! 弓弦绷紧! 玄栀林手捧着箭靶站在距他不远的封礼台对面! 星飒无声地拉开弓箭,瞳孔一点点地收紧。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只不过…… 他们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 "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阳光很灿烂,八岁的小栀林站在阳光下,她拉着一把专门为她制造的银色小弓箭,长箭的刃端瞄准了不远处的少年——只有十一岁的星飒! 天空中,无数缅栀花瓣落下,落在她的肩头和她的长发上,清澈的眼眸中现出愤恨的光芒。 "讨厌你——" 长箭的刃端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华。 在不远处的糙地上。 少年星飒淡然地看着小女孩,看着她尽全力拉开的小弓箭,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身体,他一动也没有动。 寂静的糙地上,他们迎面而立。 小栀林眼眸莹亮,脸上有刚刚哭过的痕迹,"小七哥一定被你害死了,他到现在都没有睁开眼睛!" 少年星飒面容冷漠,声音也同样地冷漠,"只不过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文晴川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吧!" "就是你害的!"泪珠滚落小栀林粉嫩的面颊,"就是你要和小七哥比赛骑马,你是故意让小七哥摔下来的!" "那是他技不如人!"少年星飒的紫眸中此刻却闪过一抹淡淡的嘲弄,"也可能是……听到某个人要做他的新娘,所以得意忘形了!" 小栀林惊讶地看着他,奇怪……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和小七哥在花园说的话? "星飒,你这个小人!"小栀林蹙紧稚嫩的眉毛,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弓箭,"你居然偷听我和小七哥说话,卑鄙——" "哼!"少年星飒不屑地冷哼,"是你们打扰了我休息,你以为我愿意听你们那些头发变长就成为新娘的话吗?你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像傻瓜一样!" "讨厌,不许你再说!"小栀林恼怒地瞪着他。 "你才不会成为文晴川的新娘!我不会让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人得到幸福!"翠绿的糙坪上,少年星飒直视着几步外的小女孩,紫眸淡定,眉宇英挺,"就算是你的头发留得很长很长,你都不可能成为文晴川的新娘!" 小栀林的眼里忽然涌满了泪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骗我!" "文晴川才骗你!"他皱着眉头看着她,看着她为文晴川辩解的模样,尽管尽全力克制,心里仍然是酸酸的感觉。 "他又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他对夏笛也很好!" "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说不定他对夏笛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也让夏笛做他的新娘,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他的声音冰冷,还带着愠怒,他是在故意气她! 因为她只知道维护文晴川! 灿烂的阳光里,她举着弓箭对着他,伤心的眼泪却簌簌地流下来,挂满了粉嫩透明的面颊。 少年星飒微微蹙眉,"这有什么可哭的?!又不是你的身边只有文晴川一个人,大不了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忽然一道银光闪烁…… 紫眸在瞬间一黯! 玄栀林居然对着他射出了一箭!箭的来势并不迅猛,他完全可以轻易躲开,但是他却一动也没有动! 她真的放箭射他!就因为文晴川……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倔强冰冷的执拗!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长箭朝自己飞来,看着玄栀林委屈的面容。 那一箭! 在他的额头划过,带来一片麻木的刺痛!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在碧绿的糙坪上,他看着纯白美丽如一团光芒的玄栀林,看着她刹那间惊慌的面容。 他淡然冷傲地一笑,刺痛在额间化开,温热的血缓缓地流了下来…… …… 封礼台上,星飒的眼眸在刹那间澄澈清明。 玄栀林就在他的面前。 灿烂的阳光在她美丽的面容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肌肤仿佛是透明的,她的眼眸宁静清澈,纯白色的大礼服随风轻扬。 犹如一团光芒,她浑身有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缅栀花的香气飘散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纯白的缅栀花瓣在今天显得更加美丽芬芳,仿佛是为了见证这一场命运般的时刻而绽放着光芒。 她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美丽地飞扬着。 星飒无声地绷紧弓弦,紫眸中在凝望她的那一刻,竟隐约闪起一抹温柔的光芒。 今生! 你将成为我的王妃!我的新娘! 手指在瞬间松开! 灿如流星般华丽的金色长箭,带着宿命的光芒,向着金色的箭靶,直射而去…… 3 夜晚,婚礼的花车停在东宫殿之外,侍卫牵着白马的缰绳,垂首侍立。 整个东宫殿灯火通明,身穿蓝衣的侍女尚仪们站在东宫殿的长廊之外,有身份的年长尚仪则站在东宫殿礼厅之内。 偌大的礼厅被纯白的百合、鲜艳的玫瑰、纯洁的缅栀簇拥着,美不胜收。镶嵌着蓝宝石的金色烛台上,红烛已经点燃。烛台旁边是一只碧绿色的水晶器皿,里面有一朵悄然绽放的金色莲花。 王妃将在这里静待王子的到来,并在最高尚仪的主持下,饮下交杯酒。 换下大礼服的玄栀林端坐在礼桌前,静静地望着礼桌上摆放的鲜花和精致的点心,眼中的空茫却像化不开的夜雾,浓重哀伤。 在她的身后,是夏笛和随她一起进宫的侍女小葵,其她的尚仪则守候在礼厅的外面,等待着王子殿下和最高尚仪的到来。 礼厅内,红烛即将燃尽。 厅内静悄悄的,只有烛心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玄栀林静静地坐着,右手紧攥着那枚千年琥珀,面容宁静得犹如一个纯美的布娃娃。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深处一片微弱的光芒,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和力量。 小葵担心地看了看玄栀林,想要走上前来帮她加一件衣服,可是栀林的眉头忽然轻轻地蹙起,"不要吵。" 小葵慌忙站住。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栀林的声音压得很轻很轻,"我会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听不到小七哥来接我的脚步声。" 那分明是最后的挣扎,她在死守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小葵愣住,然后低下头去,眼睛开始湿润。 夏笛站在栀林的身后,默然无声。 "夏笛姐姐,你相信吗?"栀林微微地笑着,笑容是那么剔透,"小七哥马上就会来接我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骗过我,我所希望的每一件事他都会尽全力去做。这一次也一样,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夏笛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是的,我相信,王妃殿下!" 栀林眼中的光芒轻轻地一颤,她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一身蓝衣的夏笛,微笑道:"你叫我王妃殿下?" "是的,王妃殿下!"夏笛恭敬地低下头,"册妃礼已经结束,您现在是星释王国的王妃,王室的女主人!" 玄栀林的眼眸在刹那间一片空茫。 她定定地看着恭敬的夏笛,白皙的面孔上出现很孩子气的笑容,"我……才不管呢!什么王妃、女主人……都跟我没有关系!因为……文晴川……他会来接我的!他……承诺过我……不管夏笛姐姐怎么说……" "王妃殿下,请叫我夏尚仪。"夏笛的声音清晰,毫不犹豫。 "……" 玄栀林默默地凝望着她,她微微地笑着,将手心的琥珀石握得更紧了。心跳在一点点地加快,越来越快,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明知道根本看不到希望…… 却因为你的存在,而坚信希望仍会出现! 礼厅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晰的抽泣声! 栀林抬头看去,却发现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小葵居然泪流满面,夏笛训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严厉而不留情面:"小葵,在王妃殿下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小葵,"栀林默默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栀林小姐……" 小葵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着喊道:"您不要再等晴川少爷了,他已经报名进入了皇家海军学院,今天早上,他就已经登上舰艇离开了……" 几乎在同时,夏笛大声地呵斥道:"小葵——" 玄栀林的表情茫然。 她定定地看着小葵,似乎没有听清小葵说了什么,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才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你……刚才……说了什么?谁……离开了?" "晴川少爷离开了!" 小葵跪在地面上,不理会夏笛的制止,流着眼泪说道:"今天早上,晴川少爷登上了海军舰艇,他早已经离开了!" 恍若一个炸雷在平地里炸响! 栀林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惨白一片,全身的血液似乎直直地冲上了大脑,在她的耳膜旁轰轰作响。 绝望的火焰在刹那间燃烧了她的整个身体,痛苦如海啸一般向她疯狂地袭来,她呆呆地睁大眼睛,眼中是一片绝望的冰冷。 …… "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 "今天早上,晴川少爷登上了海军舰艇,他早已经离开了!" …… 玄栀林的眼眸无意识地睁大,空旷而寒冷。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翻搅着,剧烈的疼痛在她的身体里呼啸、肆虐…… 苍白绝望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夏笛惊悸地走上来拉住了她冰凉的手,用力地呼喊着她:"栀林,栀林——" 玄栀林忽然站起身推开了夏笛! 夏笛紧张地看着她。 她的瞳孔空旷茫然,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纯澈的面容如百合花一般苍白失神。 倏地,玄栀林转过身,冲出了礼厅。夏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礼厅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同时,小尚仪们惊愕的声音已经连成了片。 "王妃殿下,您现在不能出去!" "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就要到了!" "王妃殿下——" …… 全乱了! 夏笛面色苍白,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她顾不得想更多,站起身来朝着走廊飞快地跑去! 玄栀林已经被走廊里的侍女和尚仪围住,那些侍女和尚仪拉着了玄栀林的手臂,苦苦地哀求着。 "王妃殿下,您真的不能离开!" "王妃殿下……" "放开我!"栀林不顾一切地反抗,不顾一切地挣扎,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绝望和痛苦已经将她的灵魂整个撕裂! 她听不到周围喧闹的声音,眼前一片惨白的光芒。而她的右手,却还在用尽全力握住那枚缅栀琥珀。 …… "一千年前飘落的一片缅栀花瓣,"他微笑着对她说道,"在不经意间被融入了树脂之中,在一千年之后,便成为了珍贵的琥珀。" "真的是一千年以前的花瓣吗?" "不止一千年,琥珀象征的是永恒。"他凝望着她,目光深邃温柔,声音清晰坚定,"一份永恒不变的爱,我想要让你留在我的生命中,就像这片缅栀花瓣似的,永远存在。" …… 为什么?! 你说过……你给我的是一千年的承诺! 可是…… 你骗了我!! 胸口一片麻木的剧痛。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地落下,玄栀林死死地咬住嘴唇。好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绝望的火焰焚烧成了灰烬,只剩下空旷而寒冷的黑洞。 再没有任何希望。 "栀林——" 一双手忽然死死地拉住了栀林的手,栀林转过头来,看到了夏笛紧张的模样。 泪水在她的面颊上疯狂地蔓延着,夏笛心中一惊,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栀林冲出了尚仪和侍女的阻拦,竭尽全力跑了出去。等到夏笛跟着冲出东宫殿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宫外那群惊慌失措的侍卫。 玄栀林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4 深夜。 空旷无人的海港。 月色如水,在海港洒下一片美丽的银辉。 海风徐徐地吹来,夹杂着海水的腥味,这片港口安静无声,海水已由白天的深绿色变成深紫色,水面上反射着圆月的光芒,跳跃着点点银光。 玄栀林静静地站在栈桥上。 她呆呆地看着空旷的海港,白色的衣裙随着海风高高飘起,尽管全身已经被风吹得犹如北极的冰山一般寒冷,可她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她的身后。 宫中的尚仪和侍卫都已经一路追赶而来,他们吃惊地看着今天刚刚册封的王妃殿下,无法猜测王妃突然之间怪异的举止。 夏笛想要走上去,但是却有人阻止了她,她回过头,眼眸在刹那间充满了震惊和紧张的光芒。 海风冰冷地吹过栀林苍白的面颊。 栀林站在栈桥上,听着海水在自己脚下拍打桥面的声音,定定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的眼眸一片空洞木然。 灵魂似乎已经飘离了身体,痛苦和无助铺天盖地。 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散尽了。 她颤抖着,缓缓地跪下来,跪在冰冷的栈桥上。清冷的月光照在她小小的身躯上,折射出一片令人心痛的光芒。 "文晴川,你……骗了我……" 栀林的唇角轻轻地上扬,露出一抹苍白失神的微笑,她的嘴唇恍若被雨水打湿了的花瓣,"你说……你会来接我,你……会带我走,原来这些都是……骗我的……" 面对寂静的大海。 她的声音很痛很痛,痛得好似看不到光芒的黑夜,绝望得可以让人窒息,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我……居然那么傻,居然……真的相信你,其实……如果你想要带我走,你早就可以带走我,是不是?又何必……等到现在,你根本就是……" 手无意识地捏紧,栀林全身颤抖不已,嘴唇因为彻骨的寒冷而开始发紫,尽管眼泪铺天盖地,她却还在苍白透明地笑着,"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放弃我了,你放弃了我,你给我的所有承诺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手心里,千年琥珀石沁冷如夜露。 仿佛是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被浇灭了,玄栀林颤抖地哭着,声音绝望悲伤,"文晴川!你为什么要骗我——" 胸口是冰冷的、硬生生的、撕裂一般的疼痛! 彻底的绝望!! 她低下头,孩子般放声大哭,泪水源源而落,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因寒冷而发紫开裂的嘴唇沁出了红色的血丝。 "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吗?就算是真的很绝望,我还是等了你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 她跪在栈桥上,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迷路的孩子,绝望地放声大哭,泪水迷蒙了她眼前的一切,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痛苦已经将她彻底吞噬! 直到—— "玄栀林!"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那居高临下的声音淡漠而冷静,似乎包含着很复杂的情感,却冰冷得让人无法触碰! 玄栀林含着满眼的泪光抬头看去——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紫眸沉冷,充满贵族气质的面容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倨傲和冷淡。他看着玄栀林,看着她眼中那星星点点的泪光,声音清晰冷漠:"玄栀林,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头脑一阵昏眩。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星飒,目光空茫,仿佛不记得他是谁。 星飒伸出手来毫不怜惜地将栀林从栈桥上拉起来,拽到自己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你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个人!" 栀林没有回应,她呆呆地看着星飒愠怒的脸庞,幽黑的长睫毛下,晶莹的泪水却还在无意识地滚落着…… "玄栀林!"星飒声音紧绷,"这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不会允许你为文晴川流一滴眼泪!" 他冷冷地松开她的手臂,转身边步下栈桥,边对几步外的夏笛淡然说道:"你们把王妃带回去!" "是,王子殿下!" 夏笛抬起头看向星飒的身后,眼中却突然出现震惊的光芒,她惊恐地大喊出声:"栀林——不!" 星飒惊愕地回头看去…… 瞬时,紫色的瞳孔因为极度惊骇而骤然缩紧! 玄栀林站在栈桥上,背对着大海,她的眼中一片浓雾般白茫茫的颜色,仿佛灵魂已经飘离身体,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眼前空白一片,在模糊的意识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在冰冷的风中下坠…… 脑海中是一片沉痛的空白,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玄栀林的身体摇晃着,从高高的栈桥上,直直地朝身后的大海仰面栽下去…… 千钧一发! 刚走出没几步的星飒就在她栽下去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疾步上前抓住了栀林冰冷的肩头,紧接着,将她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但是,下坠之势已不可避免!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恐惧的呼喊声中,两人同时从栈桥上坠下,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 在刺骨冰冷的海水袭来的那一刻,星飒只能尽全力抱紧玄栀林,将她用力地箍在自己的怀里。 他…… 用自己生命的全部力量抱紧她! 从此——绝不放手! 第九章暗之梦 被噩梦紧紧纠缠在黑暗里。 她在跑,拼尽全力地在跑,仿佛是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去追逐些什么。 周围的黑暗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撕扯不开,挣脱不开! 双腿突然不能动了! 眼前的黑暗一点点消散,她惊恐地朝前看着…… 皎洁的圆月,在地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银辉。 文晴川背对着她,越走越远,淡淡的夜雾笼罩了他修长的身影。 她挪不懂脚步,绝望地伸出手来叫他。 而那么修长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最悲伤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他消失在夜雾之中…… 无论她怎样绝望地呼喊,无论她怎样痛苦地挣扎,无论她怎样做,怎样努力,他都再也不会回来。 心被沉重的黑暗狠狠地压住,窒息一般地痛! "疼——" 昏迷中的玄栀林忽然喊叫出声,眼前的黑暗骤然逝去,她霍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全身都是冷汗。 柔和的灯光在她的眼前跳跃着。 她睁大眼睛,呆怔地看着头顶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眼眸中的光芒是涣散的,有如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 一直守在玄栀林身边的夏笛看到她醒过来,眼中顿时闪现出明亮的光芒,她扑上来紧张地呼喊玄栀林:"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玄栀林似乎听到了声音,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嘴唇轻轻地颤了颤,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您说什么?"夏笛低下头去听,却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满心的激动已经让她顾不得太多了,她抬起头来朝着房里其余的侍女急促地说道:"快去禀报王子殿下,王妃醒过来了。" "是。"一名侍女快步走出去。 夏笛掉转头来看着玄栀林,激动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王妃殿下,您昏迷了三天三夜,您真的急死我了!" 栀林的目光一片茫然,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夏笛激动的样子,有的……只是那噩梦般的绝望。 三天三夜…… 他已经离开了……三天三夜…… 她的身体忽然轻轻地颤了颤,把自己的右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摊开手,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 "我的……琥珀呢?" 夏笛没有听清楚,她微微蹙眉,再次把耳朵凑到栀林的嘴边,"您说什么?" "……琥珀",栀林凝看着夏笛,脸上血色全无,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我的……琥珀在哪里?" 夏笛为难地咬咬嘴唇,"王妃殿下,您三天前掉进了大海里,那枚琥珀恐怕已经落入大海了……" "不会的!" 躺在蓝色大c黄上的玄栀林颤抖地看着夏笛,泪水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你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小侍女的声音在东宫殿的走廊里一路响着,她快步地跑到东宫殿书房,但还没等她伸手开门,门已经被打开,王子殿下的内侍官-陈尚仪,面容严肃地站在门内。 "你竟敢在书房外如此大声喧哗!" "对不起!"小侍女察觉到自己的得意忘形,马上害怕地低下头去,"是夏尚仪让我快一点来禀告王子殿下,王妃殿下醒过来了。" 书房内,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尚仪吃惊地转过头去看向书房,又慌忙地低下头来,"王子殿下——" 星飒已经大步从书房内走出来,她没有理会陈尚仪和颤抖着的小侍女,而是直接走向了东宫殿内侧的妃宫殿。 陈尚仪一怔,来不及多想,慌忙追了上去。 三天三夜……她终于醒了! 星飒朝着妃宫殿快步走着,紫眸中的喜悦都来不及掩藏好,高傲凌人的面孔上居然也出现了淡淡的温和气息。 妃宫殿此刻聚集了很多人,宫廷御医已经被夏笛传唤过来,为苏醒的王妃诊视,侍女纷纷侍立在殿外,随时等待传召。 瞬息之间。 星飒已经走到了妃宫殿,站立在殿外的侍女看到了星飒的到来,纷纷弯腰行礼,表达自己的谦恭和尊敬。 透明的殿门紧紧地关闭着。 但是,星飒的手在推向那扇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紫眸中的光芒忽然凝住了,他望着透明的殿门,看着里面慌乱的情形,俊逸的面容闪过一抹异样复杂的光芒。 耳边,响着栀林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躺在c黄上挣扎地放声大哭,让医生无法进行珍视,夏笛和其余的侍女迫不得已按住她了的手脚,但痛苦的泪水还在蔓延着…… "王妃殿下……"夏笛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也跟着落下来,她跪下身来抱着栀林剧烈颤抖的肩头,想让她安静下来,"栀林,不要任性,不要哭,求求你……不要流这么多的眼泪。" "我讨厌你们,走开!我不要你们待在这里——" 栀林还在放声大哭着,她的头偏向一侧,铺天盖地的泪水早已经浸湿了雪白的面颊,她拼命地乱踢乱打,想要挣脱那么多牵扯她的手。 "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 "我曾经给过你一千年的承诺,那么,在这一千年里,我都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必须要暂时离开,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面前!" 她微笑,笑容有着璀璨的光芒流转,"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如果我不在,就根本没有人能安慰受委屈流眼泪的栀林啊!" "为什么?" "因为玄栀林任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会乱踢乱打,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 锥心的痛苦中…… 她哭着…… 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 琥珀没有了…… 一千年的承诺没有了……那可以让她幸福快乐的温暖没有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妃宫殿透明的殿门外。 星飒静静地站着,看着里面慌乱的情形,看着她犹如孩子般放声大哭的模样,他的眼底一片黯然。 她的哭声,像把刀子一样一下下地凌迟着他的心。 柔和的灯关下,他寂静无声地看着。 "王子殿下——" 好容易跟着跑上来的陈尚仪站在星飒的身后,微微叹息着问道:"王子殿下,要我通报吗?" "不用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穿出长廊。 陈尚仪疑惑地转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星飒孤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柔和的灯关静静地笼罩着他,他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孤单寂寞的气息。 深夜。 妃宫殿华丽舒适的卧室里,墙上的灯光散着昏黄的柔和光线。花瓶中cha着一束芬芳的百合,房间里充满了梦幻的味道。 精致的提花织布窗帘,百叶窗,烛台,壁画,吊灯…… 放眼所及的饰品都是缅栀图案的,精美的花纹,无一不彰显着王室华贵传统的风格。 纯白色的大c黄旁,摆放着造型典雅的熏香灯,空气中满是熏香灯所散发出的薰衣糙幽雅的甜香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 所有还在守夜的尚仪和侍女在妃宫殿外,一个个面色庄重。夏笛轻抬起头来看了看关合的殿门,她的眼中是一片担忧和关切。 栀林……你到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呢? 百叶窗外,月光如水一般美丽耀眼。 玄栀林静静地睁着眼睛。 躺在大c黄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了,喉咙已经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百叶窗外的月亮,黑白分明的眼珠晶莹透明,一片清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因为当一切都变得不值得相信的时候,你只有依靠你自己才能坚持下去。" …… 栀林怔怔地看着那片月光。 良久。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地捏住白色的被子,月光洒在她雪白的脸庞上,折射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 清晨,天边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色,但是宫中的侍女尚仪都已经起来了。 仆从忙碌地打扫院落,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总管的安排下有条不絮地工作着。 "王妃殿下——" 夏笛手捧着大礼服躬身站在妃宫殿外,她的身后是等待为王妃梳妆的侍女,夏笛静静地说道:"王妃殿下,您该起来了。" 卧房里,迟迟没有回答。 这是预料之中的。 夏笛叹了口气,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的侍女也随之跟了上去,夏笛径直走到大c黄边,却惊愕地站住了。 c黄上没有人。 夏笛心中一紧,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环顾四周,转身朝妃宫殿的侧厅走去。 但侧厅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难道…… 她逃走了? 夏笛的心中刹那间惊慌了起来,她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站住,目光转向了侧厅的后面——那里有一扇直通东宫殿花园的门。 门是开着的,夏笛捧着礼服走过去。 门外,是rǔ白色的石阶,灿烂温暖的阳光迎面而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糙坪。 天空青蓝无云,柔柔的晨曦倾泻于花园里。凝有玫瑰悄然绽放,缅栀花树高大芬芳,成片的薰衣糙美得令人屏息。 栀林穿着纯白色的睡裙,静静地坐在糙坪上,伸出纤细的手指抚弄着狐猴辛巴软软的皮毛,淡淡的晨光洒落在她身上,泛染出一身的纯洁柔美。 白皙的肌肤,清亮的黑瞳,秀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却犹如维纳斯女神的化身般清丽纯洁。 夏笛怔怔地望着她,其余的侍女瞪大眼睛地站立在她的身后,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唯美的场景。 仿佛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栀林的手指仍然停留在狐猴辛巴软软的脑袋上,静静地看着它惬意的样子,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很轻盈。 "夏尚仪。" "啊……是!"夏笛在刹那间晃过神来,她看着栀林宁静的样子,声音颤抖,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措。 栀林居然叫她尚仪! "我想吃东西。"栀林凝望着狐猴辛巴可爱如皮卡丘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如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哪里去吃早餐?" 东宫殿的餐厅内。 盆栽的棕榈树让餐厅充满翠意,餐厅的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到了晚上,星光就可以直射进来。长方形餐桌的一旁是各色鲜花和绿树,墙上装饰着西班牙彩绘瓷盘,大理石铺建而成的地面光可鉴人,华丽而整洁。 星飒一路走向餐厅,他穿着星柏亚黑色的学生制服,领带也已经打好,俊美的面容英气逼人,陈尚仪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厌其烦地向他汇报着新一天的日程。 当他踏进餐厅的时候,忽然怔住,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惊讶的光芒。 玄栀林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她很安静地坐着,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然后在刚烤好的松饼上涂上少许果酱和鲜奶,认真地吃着,神态宁静。 夏笛站在她的一旁,手里捧着精美的咖啡壶。她抬头看到了星飒,忙低下头对玄栀林说道:"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到了。" 星飒的目光投注在玄栀林的身上。 玄栀林似乎没有听到夏笛的声音,她继续拿着松饼一口一口地吃着,仿佛松饼的味道真的很好,而她真的很饿。 星飒没有说话,眼底的光芒沉静依然。 他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侍女为他送上早餐,和一杯用高级骨瓷杯盛着的焦糖拿铁咖啡,颜色鲜艳的咖啡杯很搭配这里的华美气氛。 陈尚仪尽忠职守地走到玄栀林的面前,低头说道:"王妃殿下,我是东宫殿的陈尚仪。" 星飒听到陈尚仪在称玄栀林为王妃,他眼中的光芒不经意地闪烁了一下,他静静地等待着玄栀林的反应。 玄栀林放下了手中的松饼,礼貌地笑道:"陈尚仪,你好。" 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他的身体! 星飒捏着咖啡杯的手指轻轻地一颤,有一种温热的感情忽然在冰冷的心底涌动起来,眼眸中的光芒在刹那间凝住。 她…… 居然默认了"王妃殿下"这个称呼! "王妃殿下,"陈尚仪垂首毕恭毕敬地说道,"我是想向王妃殿下汇报一下,以后的这个时间,您将和王子殿下去中宫主殿向王太后请安。但是今天早上王太后殿下刚刚去往国外,所以等您用完早餐就会由王室派车直接送您和王子殿下去星柏亚。" "嗯,我知道了。"玄栀林点头微笑,"原来王太后陛下这么忙!" "最近王太后陛下的义女索妃娅公主要出嫁到外国,王室又有新的婚礼要cao办。"陈尚仪礼貌地微笑,"这都是王妃入宫给我们带来的福气!" "谢谢。"栀林点头,转头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新鲜香甜的奶油随着松饼的醇香和果酱的浓郁一起融化在她的嘴里,紫眸中闪过一片异样的光芒。 夏笛悄悄抬起头,看了看怔怔的星飒,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玄栀林,眼底一片紧张和担忧! 早上七点半。 黑色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准时地驶出了王宫大门,几辆黑色的轿车跟在房车的后面,一路朝着星柏亚飞驰着。 房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坐在前座的司机专心地开车,而司机身边的陈尚仪则勤快地翻阅着今天的日程簿。 车后座,空气寂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栀林靠在车窗旁专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无数的景物在她的眼前飞过,她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们似的。 坐在一旁的星飒忽然淡淡地一笑,他伸手按了一个红色按钮,一道隔音玻璃门缓缓升起隔开前后座,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个空间内,只有他和玄栀林。 "玄栀林……"寂静的车厢里,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响起,带着淡淡的嘲弄,"你还真让我吃惊,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吗?" "……"玄栀林依然看着车窗外的景物,眸光安静。 "或许……"星飒转头看她,"你想到了报复我的好办法,正在等待时机?" "……"玄栀林把头转向车窗外,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星飒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握住玄栀林的手臂,高傲的脸上带着淡冷的神情。 "玄栀林,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背对着别人很不礼貌吗?" "放手!"她的声音清冷如冰。 星飒怔住—— 玄栀林抽出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眼他带着怒意的面容,白皙的面容分外平静,"如果你还想在外人面前维持我们之间正常的关系,就不要再碰我!" 她的眼眸清澈坚定。 "正常的关系?"星飒冷笑,紫眸深沉如海,倨傲的面孔上带着玩味的光芒,"在你眼中,我们是怎样正常的关系?" "王子与王妃的关系!"玄栀林淡淡地笑,白皙的肌肤恍若透明,"我会像一个专业演员一样饰演你的王妃,也请你表现得好一些。" "说得真好,"星飒面容冷淡,紫眸中透着邪气,高傲凌人,"在外人面前维持我们的正常关系,你以为我和你是查尔斯与黛安娜的翻版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他凝视着她沉静的面容,强行压抑着自己心中那不甘心的怒意。 "尽管他们的生活漫长而痛苦,但至少黛安娜嫁给查尔斯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有爱和梦想的。" "那么你呢?你心中有什么?"星飒冷笑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毫不在意的嘲弄。 "我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栀林疏离地坐在他的身边,她转头看向星飒,眼眸宁凝如泉水,"我所有的爱和梦想已经被你毁灭了。" "是吗?"星飒眸底冰冷,不动声色地压抑着心底的某种情绪,"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了,无论你曾经有多少爱和梦想,但此刻,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那只是表面……"玄栀林不做半点相让,她的眉宇间有着清晰的倔强和骄傲,"但你在我的心里,永远什么都不是!" 她面色无惧,目光淡定。 而星飒却面容一颤,身体里,竟有一丝麻木的痛苦一点点地滲出来,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心脏。即便,他有着孤傲冷漠的外壳,但也是会心痛的。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她,质问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她不再这样冷冰冰地对待自己,到底要怎样做?! 然而。 修长的手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话而难过?为什么要让她左右自己的情感? 僵硬地放下自己的手! 星飒固执地转头看向窗外,默然地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在自己的眼前飞快地后退,眼底深处却闪现出一片幽深黯然的光芒。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星柏亚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众多星柏亚的学生。 这是大婚后王子和王妃两个人第一次共同出现,幸好星柏亚不允许媒体记者踏入,否则,此刻的星柏亚恐怕造已被各大电视台的媒体记者挤爆了。 当劳斯莱斯停下的时候,车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学生,大家都激动万分地等待着王子与王妃的出现,期待着他们犹如童话中的王子公主一般浪漫地出场。 但是…… 安臣打开车门的时候,只有星飒一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无视所有人诧异吃惊的目光,他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向了星宿楼,面容淡漠,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在走进星宿楼的那一刻,星飒停下了脚步。 站在他身后的陈尚仪连忙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卑职去做吗?" "叫艾琳娜来见我。" "是。"陈尚仪条件反射地低头应承,却在应承之后又猛地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说的是……艾琳娜公主?" 陈尚仪惊愕万分。 本来只有王妃才有资格进入星宿大楼和王子一起接受教育,但是因为之前王妃殿下一直不肯,坚持下车去自己的教室,而现在,王子殿下居然要求把艾琳娜叫来,这怎么可以? 陈尚仪呆呆地看着星飒。 阳光中,星飒的眼底是一片深紫的冰冷,他的面容冷淡。脸上带着不容人逼视的孤傲与尊贵。 同一时刻,栀林正走在教学楼的长廊里。她尽量忽略长廊里每一位同学朝自己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安静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可以帮我们签个名吗?"几个女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几张卡片递到栀林的面前,"王妃殿下,能帮我们在上面签个名吗?" 栀林微微一怔,低头看卡片。 这是这次王室婚礼的限量版纪念卡片。栀林看着纪念卡上的自己,面容宁静,身穿rǔ白色的王妃大礼服,缅栀花冠灿烂美丽。她的目光顿时一片黯然。 "这是笔。"几个女同学看到她在发怔,忙递上来一支荧光笔,诚恳地说道,"王妃殿下,大婚那天我们都去了明和路呢!您坐在花车上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她怎么可能会漂亮?!"完全不善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过来,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而已。" 同学们都吃惊地转头看去,想知道是谁敢对王妃这样无理。 接着,走廊里顿时嘘声一片。 竟是艾琳娜公主,曾经的候补王妃! 艾琳娜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嫉恨地皱皱眉头,伸出手来将几个女生手中拿的纪念卡片夺过去,随手丢在地上。 "那是我的……"其中一个女同学心痛地说道。但是艾琳娜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她闭了嘴,女生只好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艾琳娜厌恶地看向玄栀林,冷冷地说道:"玄栀林,恭喜你终于当上你梦寐以求的王妃了。" 玄栀林看着她,目光清澈,"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吧?" "你……"艾琳娜顿时语塞,面孔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的怒火更盛了,"我怎么比得上你的处心积虑?你不是和文晴川是一对吗?为了当王妃就把文晴川给抛弃了?我们的晴川学长还真可怜呢……" "是我比较可怜。"望着艾琳娜嚣张的样子,玄栀林毫无反应,眼眸静静的,"是我被抛弃了,被文晴川抛弃了。" "什么?"艾琳娜再次语塞,没有想到她的嘲弄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走廊里的人吃惊地看着玄栀林。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玄栀林静静地站立在长廊里,她的面容宁静极了,没有曾经的顽皮和快乐。 烂漫的阳光笼罩着她,却无法带给她一点温暖。 "艾琳娜公主。"陈尚仪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尴尬的安静,她直挺挺地站在长廊的那一端,微微地弯下腰,"艾琳娜公主,王子殿下请您过去。" 什么? 长廊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艾琳娜和玄栀林的身上,玄栀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艾琳娜先是一怔,但又马上喜笑颜开。 "是,陈尚仪。" 她侧头轻蔑地看了一眼玄栀林,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听到没有?王子殿下在叫我过去。" "是,我听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艾琳娜得意地笑着,声音刻薄,"你不是新王妃吗?原来这么快就失宠了呢!" 玄栀林没有说话,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恍若透明。 "艾琳娜公主。"陈尚仪微微蹙眉,再一次说道,"殿下正在等您,请您动作快一点。" "好的。"艾琳娜柔美地一笑,高昂着头,向陈尚仪走了过去。 玄栀林仍旧安静地站着。 走廊里的同学都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异样,同情和怜悯却占了大多数。 玄栀林握紧书包带,目光依然纯澈,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蹲下身来捡起刚刚被艾琳娜扔掉的纪念卡。 "对不起……"纪念卡的主人忙走上来,从栀林的手中接过卡片,小声地道歉。 "没关系。"栀林礼貌地微笑,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走廊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纤瘦的背影上,她感觉得到。所以,她更加倔强地将脊背挺得笔直笔直。 从那一天起,在星柏亚,艾琳娜成为了王妃的代名词,她可以随意进出王子所在的星宿大楼,可以随时与王子见面。 有人看到星飒王子拉着艾琳娜的手在校园里散步,还有人看到星飒王子和艾琳娜公主在餐厅里吃东西,更有人看到艾琳娜出现在星飒王子专有的星宿大楼里,两人甜甜蜜蜜地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相比之下,真正的王妃玄栀林却可怜无比,她总是沉默地听着那些同学有意无意地把这些消息传递给自己,甚至亲眼所见,却不为所动。 仿佛她的合法丈夫不是星飒,而是遥远的另外一个人。 一时之间,关于新婚的王子与王妃感情不和、王子爱恋艾琳娜的消息在王国内传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报纸更是见fèngcha针,添油加醋,个种报 道层出不穷,令人咋舌。 啪! 一张报纸被狠狠地怕在桌面上,刚回国的王太后冷然高坐,锐利的眼眸中怒意闪烁,"你到底要把王室置于何种尴尬的境地才甘心?" 充满怒意的斥责声让站在殿外的侍女们都不约而同地一颤,慌张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中宫殿内,星飒站在王太后的面前。 王太后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闪烁着华丽的光芒,她盯着星飒,眼眸沉冷。 "看看你做的好事!堂堂王位继承人,居然会传出这样的新闻,你已经成了国民茶余饭后消遣的笑料!" 星飒目光淡然,看着被王太后怕在桌面上的报纸。 报纸上,一个特大号的标题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王储的婚外新恋情,与艾琳娜公主的不解之"缘"! 星飒淡漠地钩了钩唇角,眼眸中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看上去似乎很严重,怪不得王太后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他的声音慵懒冷淡,仿佛这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王太后抬起眼帘:"你再这样放荡不羁下去,不用我亲自废除你,王国的国民就会让你退位!" "可以啊!"星飒依旧持续他无所谓的笑意,"我的哥哥星诺,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王储,所以请您在我把王室毁掉之前,快点把我废除吧!" "立谁为王储,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王太后冷冷地看着他,"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记住!你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反抗我,可玄栀林没有错,她是你的王妃,你最好不要让她看到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 "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你说会怎么样?"王太后的声音严厉,"现在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王妃,你会让她伤心的!" "您放心,她不会在意的!"星飒冷笑,"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因为我对她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王太后微微一怔,吃惊地抬头看他。 星飒微微一笑:"无论我怎么做,玄栀林都永远不会在意我!" 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 星飒缓缓地低头致意,转身走出了中宫殿,身体竟有些微微地僵硬,因为孤寂的心底有着从未有过的空落落的疼痛。 尽管冷傲的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种疼痛从何处来,从何时开始…… 中宫殿外,守候多时的安臣和侍卫等到他走出来,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中宫殿内,一片沉寂。 王太后的目光一直望着星飒离开的方向,她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她忽然轻轻地开口对侍立在一旁的查总管低声说道:"查总管,你听出来了吗?" 查总管低下头转向王太后,等待她继续朝下说。 王太后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地坐直身体,她宁静地说道:"那个孩子,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在疼呢!" 曲曲折折的长廊外,是一望无际的糙坪和高大的相思树,到了秋天,相思树就会结出红色的相思豆。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妃殿下,小心它咬到你的手。"糙坪上,传来小葵大惊小怪的声音,"鸽子的嘴很硬的!" "没关系,是我救了它,它不会啄我的。" 栀林蹲在糙坪上,把手伸到一只白色的鸽子面前,她的手心立,有几颗小葵刚刚找来的麦粒。 正在栀林手心立啄食麦粒的是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小鸽子,还不能自由自在飞翔,狐猴辛巴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满眼的委屈,显然对这个让自己失了宠的外来户相当不满。 白鸽温顺三吃着栀林手里的麦粒,小葵心无城府地笑着,"等小鸽子翅膀上的伤好了,她就可以飞了。" "是啊,"栀林歪头想了想,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笑意,"希望她到时候不要再那么冒失,弄伤自己的翅膀。" "对了!要是我们好好训练她的话……"小葵有点异想天开,"说不定它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拥有一只神奇的鸽子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再去拿一些麦粒来。" "好的。"小葵飞快地跑开。 糙坪上只留下栀林一个人,她低头看着鸽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好像是自言自语:"我问你,如果让你自由自在飞翔,你可以飞过大海吗?" 鸽子自顾自咕咕地叫着。 "你还真是一只笨鸽子,"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鸽子的头,声音柔和,"如果可以听懂我说的话该多好,这样你就可以飞过大海,然后,帮我带一句话给……" "你是想让一只鸽子带话给文晴川吗?" 带着嘲弄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响起,栀林回过头,看到了星飒和站在他身后的陈尚仪。 她眼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 白鸽还在她手边开心地吃着麦粒,玄栀林伸手将鸽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陈尚仪忙走上去说道:"王妃殿下,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了,"栀林笑笑,白皙的脸颊旁露出两只可爱的酒窝,"这是我从学校的生物社带回来的,它只认得我。" "是,王妃殿下。"陈尚仪低头说道。 "去换衣服。"星飒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栀林的面颊上,声音带着命令式的冷漠,"王太后陛下在百年亭请我们喝莲花茶,麻烦你穿得正式一些……" 栀林转头看星飒。 "会有电视台记者在。"星飒淡淡地一笑,紫眸中透出淡淡的慵懒和不羁,"可能最近我和艾琳娜的关系太过公开,所以要劳烦你去跟我演一场夫妻恩爱的戏码。" 他的语气轻松无比,站在一旁的陈尚仪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好,我知道了。"栀林垂下眼帘看着怀中的白鸽,弯弯翘翘的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五点钟的时候采访可以结束吗?我还有事情要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看王太后陛下怎么安排。"星飒淡淡一笑,从栀林的身边走过,边走边伸手松了松那根让自己很不舒服的领带,"陈尚仪,走吧!" "王妃殿下,卑职告辞了。"陈尚仪忙向栀林低头告别,转身一路跟着星飒走向一条直通往东宫殿的长廊。 星飒边走边说道:"告诉安臣,采访完毕之后把我的弓箭带过来,我要去箭靶场!" "是,王子殿下。"陈尚仪认真地把这一条记在日程本上,接着,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您刚才那样说话,恐怕会让王妃殿下难过的。" 星飒停下脚步。 陈尚仪一惊,慌忙住了嘴,低下头去。 星飒默然转过身,穿过长廊看向了玄栀林,远远地,他看着她白皙的面容、纤瘦的身影…… 在炫目的阳光中。 他的眼眸中,一片深邃的光芒。 第十章光之翼 百年亭是王室里一处临湖而建的休息地,宽敞明亮。 亭顶由白色琉璃镶嵌而成,布局简单清雅,古色古香。 傍晚,夕阳西下。 宫中重要的尚仪都侍立在百年亭的周围,采访已经结束,王太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明天就将会有"王子王妃琴瑟和鸣,相敬相爱"的报道出炉。 百年亭里…… "今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rǔ王室的报道!"王太后端正地坐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星飒和玄栀林,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威严,"你们两个人的一切言行举止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们自己,更代表着王室,不要因为你们,而破坏王室在国民中的形象,更不要因为你们而让王室蒙上污点!" 星飒淡漠地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玄栀林则默然坐在一旁,脸颊透出珍珠般莹白的光泽来。 "我会让艾琳娜搬出王宫。"王太后淡然说道,"星飒,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爱护王妃,别再让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 "……"星飒和玄栀林安静地听着。 "索妃娅的婚期就要近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去领国,"王太后看着他们两个人,缓慢地说道,"拜托你们两个,王室的王储和王妃,看在我一个老太婆这样奔忙的份上,好好地相处把!" 王太后终于把话说完了,她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百年亭。 星飒和玄栀林站起来目送着王太后离开。 夕阳的光芒笼罩着秀色天成的百年亭,夏笛带着剩下的侍女在亭台周围安静地守候着,四周一片静溢。 安臣已经带着弓箭走来,静静地侍立在百年亭的台阶旁,低头等待着和王子殿下一起前往箭靶场。 "玄栀林……"星飒不慌不忙地斜靠在百年亭红色的漆柱上,唇角带着淡淡的嘲弄,"平白无故挨一顿训斥的感觉如何呢?" "王太后陛下训斥的不是我,"玄栀林转头看他,眉宇中透着倔强,"真正该无地自容的人是你,我只是个旁听者而已。" "我为什么要无地自容?"星飒深邃的眼眸中闪动者复杂的光芒,"那真是太可笑了,我喜欢艾琳娜就该无地自容,那么你一心想着文晴川……" 他的话未说完却停住! 因为玄栀林眼神瞬间变得冷锐无比,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即将爆发的怒意,"星飒,你别再试图激怒我!" "那又怎么呢?"星飒懒洋洋地淡笑。 "你喜欢你的艾琳娜就尽情地去喜欢吧!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玄栀林皱着眉头,声音固执,"但是我想见谁、喜欢谁,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玄栀林——"星飒抬高下颚,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冷漠无比,他声音紧绷,"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玄栀林的语气凉凉的,眉宇间有着坚定的光芒,"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过我自己的生活。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干涉你,也请你不要干涉我!"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决绝,让人毫无转机的余地。 心中轰地炸响。 星飒凝看者她平静的面庞,瞳孔紧缩,目光森冷,他握紧拳头,"你刚才说……你总有一天会离开?" "没错!"玄栀林的面容无比宁静。 他定定地望者她。 心中,痛苦与愤怒交织者,呼啸者。 望者她平静的面容,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他知道她的痛苦,可是她却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孤独。 远处,夕阳灿烂。 一只白色的鸽子在宫殿的上空飞翔者,它奋力地扇动者刚刚好起来的翅膀,朝着宫外的树枝上飞去。 "王妃殿下——"远处,小葵快乐地朝玄栀林跑过来,对着她摆着手喊道,"小鸽子飞起来了,它的伤好了!" 星飒抬头看去,当他看到那只越飞越高的白鸽时,毫不犹豫地拉弓上箭,对准了高空中的白鸽。 长箭的刃端在夕阳的光芒中折射出耀眼的锐光。 远处的小葵看到了这一幕,忽然大喊,玄栀林一惊,本能地转头看去,眼眸不可思议地瞪大,露出一片惊骇。 就在她转头的刹那间,星飒已经毫不犹豫地放箭。 "不——"她惊惧的声音哽在喉间,还未等她发出声音,天空中已经传来一声鸟儿痛苦的哀鸣。 振翅高飞的白鸽已然中箭,径直从空中摔落! 小白鸽落在玄栀林几步外的糙坪上,它的翅膀已经被长箭射穿,它在糙地上痛苦地鸣叫着、扑腾着。 糙坪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星飒冷冷地扔开了弓箭,转向了玄栀林。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糙地上痛苦挣扎的小鸽子,她的嘴唇轻轻地颤了颤,声音却如冰般凝住。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栀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星飒紫色幽深的眼眸,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绝望的怒意,伸出双手死死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裳,"你——" 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痛苦地咯咯作响。 "你到底……要我多恨你才肯甘心?" "恨我吧!"星飒直视她愤怒的瞳仁,眼底的光芒浓烈深邃,心中剧痛的感情翻江倒海,他用尽全力去压抑,可声音还是带着止不住的震颤, "但就算是被你痛恨一辈子!就算我在你的心里永远什么都不是!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宫廷半步!" "那不可能!"栀林的身体一阵麻木痛苦地寒冷,她松开自己的手,朝后退了几步,"文晴川一定会来接我的,只要他回来,你就别想让我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 "玄栀林!"星飒猛地上前用力抓住了玄栀林纤瘦的肩头,眼底翻涌者深幽的浓紫色,"你想把文晴川记在你心里一辈子,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忘记他,是不是?" "没错!"忍着传来的阵阵疼痛,玄栀林倔强地抬头看着他,眉宇间闪烁者绝对的骄傲和坚定,"文晴川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刻进我的心!除非我的心没了,身体化成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愤恨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思考,只要是能让他愤怒的话,她都会不留余地地全部说出来! 所以,她成功了! 在即将逝去的夕阳下,星飒的眼中闪过愤怒的煞气,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肩头,修长的身体散发出的邪肆气息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王子殿下!王妃殿下……"侍女们诚惶诚恐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却不敢上前一步,只能颤抖者退在一旁站立者。 星飒与玄栀林对视着,谁的眼中都没有屈服的意味。 良久。 星飒松开了紧握住玄栀林肩头的双手,他冷漠地推开了她,下颚紧绷,眼中一片海般的沉冷。 没有再说任何话,他转身就走,毫无留恋。糙地上,只留下栀林和几个恐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女。 玄栀林笔直地站着,看着他离开,眼中的光芒仍然坚定,没有一丝妥协。 夕阳最后的光芒也逝去了。 三天后的上午。 星柏亚学院的上课铃声敲响没有多久,除了上体育课的人还在cao场上,剩下的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教室准备上课。 课堂上,老师正在黑板上卖力地写着一行公式。 栀林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认真地纪录着,笔记本上很快就清晰地记下了演算好的一系列公式。 咚咚咚—— 栀林身边的窗户忽然被敲响。 老师和同学们遁声看去—— 栀林抬起头来,却吃惊地发现辛巴正扒着窗台,一只爪子使劲地敲着窗户。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栀林打开了窗户,辛巴跳了进来,站在窗台上,"吱吱"地一阵乱叫,伸出自己的一只前爪指向了窗外的某个位置。 它正要把什么指给栀林看…… 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栀林循着辛巴指的方向看过去……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栀林的心猛烈地一颤,眼眸睁大! 校园内,高大的棕榈树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那人低着头,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俊逸潇洒的幽雅气质。 小七哥! 站立的眼眶忽然一阵酸痛,仿佛有一种热热的液体就要涌出来,她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飞奔出了教室,沿着楼梯快速地跑着。 她不顾一切地奔跑,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是小七哥——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跑出教学楼,跑过cao场,朝着棕榈树的方向跑去,一直跑到棕榈树的红砖道上,她喘息地站住,泪水已经弥漫了整张脸。 空气中,有抹淡淡的香气在流动。 栀林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眼泪肆无忌惮地滑下,在奔跑中紧紧拽住的手却缓缓地松开了。 高大的棕榈树下。 靳楚南抬起头来,他看到了玄栀林,看到了她一脸的泪水,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吃惊。 "栀林……" 栀林呆呆地望着靳楚南,泪水还在不受控制地向外涌出,渐渐地弥漫整张脸庞。 原来…… 不是他! 心痛得快要死了,悲凉缓缓地渗透了她的每一寸呼吸…… 良久,面对靳楚南那渐渐明了的目光,她的肌肤渐渐地苍白,却还是在泪水中很努力地笑了。 "原来是……南瓜哥哥回来了啊!" 棕榈树不远处的车道上。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内,艾琳娜娇笑着依偎在星飒的肩头,看着车窗外的情形,娇嗔道:"殿下,你看到玄栀林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吗?她一定是把靳楚南当成文晴川了呢!" 星飒冷冷地看过去,目光深邃。 "这种三心二意的女孩怎么能当王妃呢?"艾琳娜不屑地冷哼,"如果我成了殿下您的王妃,才不会把别人看在眼里呢!" "为什么?"星飒邪邪地勾起唇角,眼中的光芒越发冰冷。 "因为我爱你啊!心中有了自己深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呢?" 心里有了自己深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呢? 心,如被针刺到…… 星飒的瞳孔骤然缩紧,握着艾琳娜的手不自觉地突然用力,痛得艾琳娜一声痛呼:"殿下,我的手!" 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在松开艾琳娜手的同时将她推到了一边,冷冷地说道:"你下次如果再这么多话,就自己从车上滚下去!" 艾琳娜揉着被捏红的手,哀怨无言地退到了一边,但她还是狠狠地瞪了车窗外的玄栀林一眼。 如果不是玄栀林,自己早已经顺利地登上王妃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借助星释王室的实力让自己的父亲重新在丹麦获得实权。 都是那个死丫头! 艾琳娜的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为了迎接暂时回国的靳楚南,第二天上午,东宫殿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一早,东宫殿的仆人都忙碌地准备起了宴会的食品和花朵。 在东宫殿的花园里,靳楚南和玄栀林相对而坐,白色的桌面上,放着两杯清香的水果茶。 "对不起。"靳楚南看着栀林,他心痛地发现她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哀伤,他低声说道,"那时候,我真的帮不了你和晴川!" "我明白。"栀林点头微笑,"南瓜哥哥要避嫌,如果你出手干涉,站在哪一边都会引起大乱的。" "你不要说这样董事的话,我会不习惯的。"靳楚南的声音仍然带着深深的内疚,却还是很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呵呵,按照你的性格,我一直都以为你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或者是干脆举着棍子一路追杀我!" "我已经没有那样任性的权利了,"玄栀林看着茶杯里的水果茶,笑容淡淡的,"以后,我再也不会任性并且不考虑后果地做事了。" "为什么?" "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保护任性的玄栀林了,"玄栀林的面容透出珍珠色的莹白,眼珠漆黑宁静,"因为小七哥讨厌那样的玄栀林。" "栀林……"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小七哥才不要我的,才抛弃我的,"她微微地笑着,笑容柔和哀伤,"我是一个让他讨厌的人。" "栀林,别把自己说地那么不堪,"靳楚南皱起英气逼人的眉,俊雅的面孔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和接掌。 "文晴川并没有抛弃你,你也要为他考虑,他和你一样不能违抗王室的命令,况且他的父亲现在还作为人质被王太后幽禁在海外。他也是身不由己,即便你无法原谅他,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 靳楚南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促! 栀林抬头看了看靳楚南,看着靳楚南紧锁紧的眉头,他真的很少激动,永远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是……他不会懂她的心痛! 玄栀林笑了笑,声音宁静,轻易地转移了话题,"我很想知道,南瓜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靳楚南一怔。 他没有想到玄栀林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呆呆地杵在那里。当他抬起头接触玄栀林的笑脸时,他还是想看她能永远这么快乐地笑下去。 "其实我一直都是比较向往一夫多妻制的!" "对啊!"玄栀林可爱地一笑,"南瓜哥哥一向都是比较花心的,而且审美观点异于常人!" "玄栀林,你不像是在夸我!" 宁静的花园里。 她微笑,他亦微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心照不宣,谁也不需要去原谅谁,因为命运自然有它的轨迹! "你们聊得还真是开心啊!" 突来的声音传了过来,靳楚南转过头,看到星飒揽着艾琳娜的肩膀,眼神冷漠,而艾琳娜则依偎在星飒的怀里,娇媚地笑着。 晴空蔚蓝,漂浮着几丝纯白的云彩。 依然是宁静的花园,空气中甜美的花香,侍女走上来,已经将几盘精致的点心放在了精致的小圆桌上,并为星飒王子倒上了香浓的咖啡。 艾琳娜还是依偎在星飒的身边,此刻,正用精巧的银叉叉上一小块带着樱桃的蛋糕,殷勤地送到星飒的唇边。 "殿下,这蛋糕真的很美味呢!" 星飒微笑着张口吃下,与艾琳娜相望,眼中含着脉脉的情意,艾琳娜一阵脸红心跳,转头若有似无地看了玄栀林一眼。 玄栀林面无表情,这让艾琳娜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微蹙娥眉,索性直接挑衅:"王妃殿下,您怎么不吃东西啊?" "对不起,"玄栀林礼貌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淡然,"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不吃东西怎么可以呢?"艾琳娜故意大惊小怪地睁大了眼睛,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蛋糕推到栀林的面前,"这盘蛋糕是我和殿下都不喜欢吃呢,就给你吃好了。" 一旁侍立的宫女吃惊地微微张开嘴,这个艾琳娜居然敢这样羞rǔ王妃,如果威严的夏尚仪在,一定会把她给痛骂一顿的! "艾琳娜公主。" 一只手拦住了艾琳娜向前推的碟子,艾琳娜抬起头来,看到了靳楚南含着笑意的眸子,"希望你认清坐在你对面的人,她是星释王国王队王妃。" "哦,这我当然知道。"艾琳娜微微挑眉,本不想就此罢手,但是又不敢太开罪靳楚南,只能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更加亲密地偎向了星飒。 "殿下……" 没有人回答艾琳娜。 星飒抿紧嘴唇,冷漠地抬高下颚,沉黯的目光牢牢地定在玄栀林的身上,手指不由得捏紧。 从他走过来起,刚才还和南那么开心地微笑的她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她一直都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茶,而把他当成了空气。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眸沉黯如夜,他凝盯着她雪白的侧脸和黑白分明的眸子,他眼眸中的冰冷却在一圈圈地加深。 气氛开始变得有点诡异。 坐在中间的靳楚南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看揽着艾琳娜肩头面容沉冷的星飒,又看了看始终安静地喝着茶的玄栀林。 他干咳一声,却无话可说。 艾琳娜察觉到星飒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不甘心地更加用力地挽住星飒的手臂,柔美地笑道:"殿下,我们晚上去什么地方玩呢?" 仿佛是某种报复—— 星飒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漠的邪肆,他忽然转过头,伸手捏住了艾琳娜的下巴,低下头很用力地吻住了艾琳娜娇嫩的嘴唇。 他吻得很深,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唇瓣厮磨的声音,艾琳娜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娇羞,很快与星飒缠绵地吻在一起。 寂静的花园里。 空气中恍若有着淡淡的香气在流动着。 玄栀林坐在星飒和艾琳娜的对面,在她的面前,星飒亲吻着艾琳娜,她却仿若根本没看到周围发生的事,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茶杯中清香的水果茶。 她浑然不在意,仿佛他们的举动还不如她眼前的一杯水果茶来得重要。 靳楚南的眉头轻轻地蹙起。 下一秒。 星飒忽然用力地推开了艾琳娜,眼眸中涌动着无法仰制的怒意,艾琳娜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之间气息大变的他。 星飒霍地站起来! 他劈手夺过玄栀林手中的水果茶杯子,用尽全力远远地砸出去。几秒后,才传来了茶杯落地的破裂声。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目光如同深邃的大海,怒意如海啸般在眼底狂涌着,星飒死死地盯着终于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玄栀林,声音冷峻。 "你到底想要怎样?!" 阳光在缅栀花树翠绿的叶间闪烁着,温暖灿烂。 玄栀林缓缓地抬起头,静静地迎向他充满怒意的紫眸,她的表情分外宁静,声音无比清幽:"这正是我想说的——你到底想要怎样?" 花园里。 他绷紧着下颚,狂怒地看着她,浑身带着一抹邪肆的煞气,胸中的剧痛在翻江倒海般呼啸翻涌着。 无论他怎么做、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他!甚至不会看他一眼!因为在她的眼里,他永远比不上文晴川!甚至连文晴川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心被痛苦无休止地折磨着,早已经四分五裂! "你们……" 靳楚南站起来,似乎是想要缓解突然之间紧绷的气氛。 但是星飒猛然转过身,冷漠地朝着东宫殿大步走去。 "殿下——"靳楚南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玄栀林,又转头看了看渐渐远去、浑身愤怒得快要燃烧起来的星飒,对着栀林示意了一下,简短地说道,"我去看看!" 靳楚南朝着星飒离开的方向追去。 花园里,只剩下了玄栀林和艾琳娜,艾琳娜拿过小银勺在精致的咖啡里轻轻地搅动着,她冷笑:"似乎殿下和你的感情不是很好呢!" 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她什么,玄栀林站起身,想要离开。 但是艾琳娜却面含笑意地叫住了她:"王妃殿下,您等一下,我有话对您说。" "对不起,我并没有什么对你说的。" "我说——是我有话对你说,"望着玄栀林,艾琳娜冰冷地笑着,"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比如我的王子殿下,比如你的……文晴川……" 胸口猛地一窒,玄栀林沉默地看着艾琳娜。 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能让玄栀林心痛的那三个字是什么…… 艾琳娜淡笑,看了看那些随侍的宫女,"我们换一个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东宫殿内。 一潭碧绿的湖水泛着波光,湖畔是用雨花石堆起来的观赏平台。 艾琳娜坐在平台上,眼波流转,笑容满面,"这里的空气还真是好呢!" 玄栀林眼珠清澈,"你想要说什么?" 艾琳娜微微一笑,俯下身用手指试了试水温,"湖水好温暖啊!原来王宫里的一切都这么合我的心意呢。" "……" 艾琳娜转头看向玄栀林,笑容柔媚,"玄栀林,要不是你,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但是现在我也不用担心,我还会把这一切都抢回来的!" "……" "我听说……你一直都住在妃宫殿,都没有和星飒住在一起呢!"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听你说这些无聊的废话。" 玄栀林不客气地回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的一声。 栀林眉头一蹙,震惊地回过头来。 艾琳娜已经落入半深的湖水中,正在手足并用地扑腾着,娇媚的面孔一片哀怨,她痛苦地大声喊着:"王妃殿下,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并没有要和您抢王子殿下的意思啊!您误会我了!" 栀林蹙紧眉头,看着艾琳娜在水里翻腾,可笑地自说自话。 湖水并不是很深,完全不会对艾琳娜照成生命威胁,而周围,却已经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有很多人循声朝这边跑来了…… 砰! 一块石头忽然落入湖水之中,在艾琳娜的身边砸落。艾琳娜惊呼一声,脚下一滑,头朝下没入湖水里,但她马上又挣扎着把头从湖水里伸出来。 她看到玄栀林正举起一块石头准备再次扔向她。 这回她不是演戏,而是完全惊惧地大声喊道:"玄栀林,你竟敢这样对我!?" 砰! 石头再次迎面袭来,艾琳娜惊呼着躲过,玄栀林的脸上带着一种决然的倔强和固执,她看着艾琳娜在湖水里狼狈的样子,淡然说道:"你应该感谢我,我正在让你变得更加可怜,你可以更加声泪俱下地到那个人面前去哭诉了!" 侍女和仆从已经闻声蜂拥而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艾琳娜公主正在湖水里翻腾,而玄栀林王妃竟然在岸上往水里扔石头。 宫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王子和艾琳娜关系暧昧,眼前的状况一目了然——一定是王妃嫉妒艾琳娜,所以才…… 夏笛和小葵跑上来,拉住还在扔石头的玄栀林,夏笛紧张地恳求道:"王妃殿下,您冷静一下,王子殿下在那边看着呢!" 玄栀林转过头。 星飒站在不远处,他静静地立着,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狼狈的艾琳娜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 栀林倔强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侍女的拉扯下爬上岸来的艾琳娜,眉头一皱,义无反顾地扬手把手中的石头再次扔了出去。 砰! 半身还在湖水里的艾琳娜一声惊叫,再次跌入湖水之中,石头差点打中了她的脸。 侍女们都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夏笛看到那些犹豫的仆从,大声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艾琳娜公主拽上来!" 她只希望事情不要越闹越大! 栀林看着艾琳娜狼狈万分的样子,淡淡一笑,转身欲走,谁知竟有人挡在她的面前。她抬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冰冷。 星飒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冷淡:"玄栀林,艾琳娜是我的客人,你竟敢这样对待我的客人!" "你的客人惹了我,她活该!"玄栀林毫无畏惧地瞪着她,"告诉她,下次不要用这么卑劣幼稚的招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想的那么浅薄!" 星飒皱紧眉头。 玄栀林再次转身要走,但是她的右手却被星飒抓住,又被拽了回来。右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栀林蹙眉,耳边却传来星飒冷冰冰的声音:"玄栀林,你给我道歉!" "放手!"玄栀林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脱他的手但没有成功,她咬牙切齿地喊道,"星飒,我跟你说过,别再碰我!" 星飒纹丝不动,看着玄栀林用尽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右手,冷然说道:"要么向艾琳娜道歉,要么送你去静思殿!" 静思殿?! 夏笛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星飒。静思殿是软禁犯了错的公主或者王子的地方,被罚进去的人在规定的时间不许出来,其他人也不许探望,任何人不得与之交谈。 湖边的侍女仆从都惊愕地看着王子和王妃争执的一幕,同时,更多的侍卫朝这边看过来…… 玄栀林还在挣扎着,她倔强地喊道:"我去静思殿,要我道歉那不……" "玄栀林——" 怒喊声突然地响起,一个人影扑到玄栀林的面前。 感觉有一道阴影迎面袭来,玄栀林本能地用手去挡,却忘了右手还被星飒牢牢地握着。 她没有能抽回自己的手。 啪——啪—— 两记狠狠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了玄栀林的面颊上!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 所有的尚仪、仆从、侍卫都震惊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艾琳娜居然扑上来狠狠地打了王妃两记耳光,而星飒王子,竟然抓着王妃的手,让王妃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震惊的不只是那些人,还有星飒自己,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紧握住玄栀林右手的手,他没有想到艾琳娜会这样做…… 两个清晰的巴掌印很快在玄栀林雪白的面颊上凸出来,一片红肿的印痕,玄栀林呆呆地站立着,面颊火辣辣地疼痛。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然后又慢慢清晰,她清楚地看到了周围人惊愕同情的眼神,看到了小葵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天地开始旋转! 那是——刻骨的屈rǔ! 耳边,是艾琳娜哭诉的声音,那般地可怜无助:"王子殿下,王妃太过分了!我只是让她不要再三心二意,不要再想文晴川了,我劝她要好好地照顾王子殿下,难道让王妃忘记文晴川也有错吗?她现在可是王妃呢,总是一天到晚想着文晴川,那怎么可以呢?!" 文晴川—— 星飒的手指一阵麻木,剧痛再次袭向胸口,他的瞳孔沉暗! …… "玄栀林——"他猛地上前用力抓住了她纤瘦的肩头,眼底翻涌着深幽的浓紫色,"你想把文晴川记在你心里一辈子,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忘记他,是不是?" "没错!" 她倔强地抬头看着他,眼眉间闪烁着骄傲和坚定,"文晴川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刻进我的心!除非我的心停止跳动,身体化成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 果然,还是文晴川! 身边,艾琳娜哭诉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算你是王妃又怎么样?!我好歹也是艾琳娜公主,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礼貌!就为了一个文晴川,他有什么了不起……" "你给我住口!" 愤怒让玄栀林回过神来,她冷冷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恨恨地说道:"不许你提文晴川这三个字,别侮rǔ我的小七哥——" 她挥出去的左手没有打中艾琳娜,反而在半空中被人给捉住,她愤恨地抬起头,星飒已经再次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让她无法动弹。 "你放开我……"屈rǔ的眼泪就要涌出来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不想让自己更加丢脸,更加失败。 星飒冷冷地捉住了她的两只手,冷冷地看着她面颊上清晰的印痕,即便是千般不忍,心中那愤怒的妒火也足以焚毁一切。 那一刻起,他恨她! 恨她从儿时起眼中就只有文晴川,从不曾看到过他!恨她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肆无忌惮地闯入他冷漠的心!恨她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却又置之不管,而让他一直观望着她和文晴川的快乐! 即便是成了他的王妃,他也无法将文晴川从她的心中除去! 寂静的湖边。 星飒冷漠地用力推开了玄栀林,玄栀林倒在了糙地上。星飒已将艾琳娜再次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勾起唇角,声音充满了不屑与嘲弄:"玄栀林,不准你伤害我爱的人!" 众目睽睽!万众哗然! 玄栀林跌坐在糙坪上,看着冷漠的星飒和被星飒搂在怀里柔弱美丽的艾琳娜。 清澈的眼眸中一片空茫茫的光芒,屈rǔ感占据了剧痛的心,全身的血液都在耳膜边轰轰作响。 心中寒冷得犹如北极的冰山。 死死地,死死地咬住嘴唇,并尽全力也不能让眼泪落下来,哪怕是把嘴唇咬出血,那留出来的也是血滴而不是眼泪。 她一定是忘了…… 小七哥已经离开了,再也没有人能呵护她,再也没有人能包容她,再也没有人能矢志不渝地守护她了…… 再也没有人…… 像是盛夏灿烂的阳光一样…… 温暖地、温柔地对她微笑了…… 玄栀林缓缓低下头去,唇角浮现出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她微微地笑着,仿佛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再重要了…… 她什么都无所谓…… "夏尚仪,把王妃带去静思殿。"星飒淡然冷漠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美丽的湖边,夏尚仪低下头,静静地答道:"……是,王子殿下。" 星飒再没有看跌坐糙坪上的玄栀林一眼,他揽着艾琳娜的肩,转身朝着东宫殿走去,背影淡漠而疏离。 阳光下的糙坪上,站着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靳楚南。 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星飒揽着艾琳娜朝着他迎面走来。他凝视着星飒,眼眸中燃着清晰的怒火。 就在星飒与靳楚南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星飒……"靳楚南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是却不容质疑,"这样做,你觉得开心吗?" 星飒站住脚步。 艾琳娜依偎在星飒的怀里,抬头看看星飒沉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面容,心中一慌,转过头来对靳楚南骄横地喊道:"大胆!你居然敢对王子殿下这样出言不逊!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被星飒推开。 艾琳娜吃惊地转身看星飒,星飒满脸沉黯,她一阵紧张,马上讨好地推起满脸笑容上前说道:"王子殿下……" "滚开——" 星飒猛地推开她,眼眸中突然闪现出压抑已久的愤怒光芒。 "你……" 艾琳娜惊恐地站住,怔怔地看着一脸沉黯的星飒,身体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炫目的阳光中。 星飒静静地站立着,淡漠的背影,在阳光中,孤寂得令人惊心。 靳楚南缓缓地转过身,他看着星飒的背影,俊帅的面容冷静自若,"星飒,你是永远也不能得到原谅的!"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耽美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第十一章泪之祈 王宫中的静思殿只是一个空旷的宫殿,屋里甚至连一张c黄、一盏灯都没有。白天,阳光还可以透过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射进来,但是到了晚上,这里就会冰冷刺骨。 深夜。 静思殿里,冰冷的地板上,月光透过殿里唯一的窗户射进来,空荡荡的地板上一片银辉。在银辉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玄栀林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静静地看着对面小小的窗户射进来的月光。窗外,是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全身都是冰冷的,彻骨的寒意缓缓地爬遍她的整颗心,手指冰冷得近乎麻木,渐渐地,连抱住膝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无声地卷缩成小小的一团,静静地望着窗外遥远天际的圆月,眼中的光芒是空洞而绝望的。 思维是冻结的、麻木的…… 殿门被很轻很轻地推开了。 夏笛抱着棉被悄悄地走进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她找到了缩在墙角的玄栀林,小心地走过去,小声说道:"栀林……盖上这个……" 栀林仍然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一动不动,她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夏笛,听不到夏笛的声音。 夏笛把被子盖到玄栀林的身上,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她小声地安慰道:"栀林,你忍一下,说不定明天王太后就回来了,王太后陛下一定会惩罚艾琳娜的。" 栀林仍然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洁白的面颊上,原先的红色印痕变成了青紫色,已经不再痛了,只有一些麻麻涨涨的感觉,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看着她呆呆怔怔的样子,眼泪已经落下来,夏笛捂住嘴唇,转头跑了出去。 殿内。 悄无声息…… 玄栀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受不到外面的一切。 她看着窗外的圆月,面颊上带着宁静柔和的光芒。 她的唇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很轻柔的笑容。 那天…… 月光也是这么漂亮呢。 …… 金色的花芯沐浴着月光美丽的光华,石阶周围是茂密的缅栀花林,他背着她,走过一级级的石阶,他走得很慢、很小心。 她靠在他的肩头上,那是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小七哥,你永远都这样背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走下去。" "好!"他微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陪着栀林,把你当成我掌心里的珍宝。" "可是……珍宝会丢的啊!" "傻瓜!就算是哪一天,我真的不小心把栀林弄丢了,我也会重新走回来,回来找我的栀林。" …… 玄栀林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眸中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一颗眼泪滑过她微笑的唇角,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眼前是一片灿烂的银辉,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文晴川那温暖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暖好听。 栀林,想念我了吗…… 晶莹的眼泪再次从玄栀林的眼中落下,心中一片脆弱的疼痛…… 如果我想念你…… 是不是你就会……很快很快地回来呢? …… "栀林真的想我了吗?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无时无刻都在想,吃东西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在想,想你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难过的时候你会不会也难过?我流眼泪的时候你会不会也……" …… 她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文晴川回来。 她等到他回来,就可以告诉他自己所受到的所有委屈,告诉他自从他离开之后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文晴川一定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然后很温柔地抱住她,安慰她,给她讲好多好多开心的事情。 他会对着她微笑,他那清澈的笑容直透眼底,像晴空一样温暖。 她只是这样想着,就好像感觉文晴川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坐在她的对面,温暖地对她笑着,听着她讲述那些事情。 只是这样想着,她委屈的眼泪就已经涌出来了。 静思殿外。 月光清凉得如水一般,糙坪里,不知名的虫儿不知疲倦地叫着。 殿外的长廊里,星飒的影子被清冷的月光拉得很长很长,他安静地倚在廊柱上,身体早已经被寒冷侵袭得一片冰冷。 长廊外,一颗缅栀花树茂密而高大,每一片翠绿的叶子都在银色的月光下折射着灿亮的光芒。 花落满地,星光点点。 星飒静静地看着。 良久。 他紫色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 …… 一个晴朗的秋日,风暖暖的,非常地舒服。 他九岁,栀林六岁。 王太后经常邀请栀林和文晴川进宫来玩,所以他总是在无休止的枯燥的王储教育和训练中,看着她和文晴川嬉闹追逐的身影。 他看着文晴川带着她跑遍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看着她调皮地用毛毛虫吓唬那些胆小的宫女。而当她受到训斥的时候,又是文晴川站出来挡在她的身前。 他只是看着,很安静地看着…… 他知道他们一个是文氏家族的继承人,一个是玄氏家族的继承人,他们都是他应该仇视的对象! 直到——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你不寂寞吗?" 灿烂的阳光中,六岁的她出现在古亭的外面,眨巴着眼睛看着正在亭子里看书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纯洁无瑕。 九岁的他抬头看到她站在古亭外的台阶上,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与你无关!"他冷冷地回答,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他好不容易甩了陈尚仪,找到这个安静的地方来偷看自己喜欢的故事书,却没有想到还是会被人吵! 可是,当他刚刚低下头准备继续看书的时候,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转头,竟然是已经走进来的小栀林。 小栀林摸摸自己的头,小脸粉嫩粉嫩的,很为难地说道:"王子殿下,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回去吗?" "不知道。"他淡漠地回答。 "真的不知道吗?" 小栀林趴倒他面前的桌子上,仰着晶莹的小脸不厌其烦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在这里?也是迷路吗?你几岁?认识我的小七哥吗?你喜欢吃什么?最喜欢玩什么游戏?" 他吃惊地听着一连串的问题从她的嘴里蹦出来,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啊?!" "可是不说话会害怕呀!"小栀林有点紧张地缩了缩脖子,空荡荡的园子里只剩下他和她,她向四周看了看,竟然发现了铺满台阶的缅栀花朵。 "啊,好多花哦!" 小栀林兴冲冲地跑过去,似乎早已忘记了迷路的事情,她开心地坐在台阶上捡花瓣,嘴里哼着完全听不懂的童谣,小小的身体在阳光下仿佛是发光的。 古亭里,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一片一片地捡着台阶上的缅栀花瓣,哼着快乐的童谣,在那里很认真地做着什么东西。 似乎过了好久的时间。 小栀林忽然抬起头,柔嫩的小脸上出现了明媚的笑容,"终于做好了!" 她站起身跑回到他的身边,柔嫩无瑕的小脸上漾满得意的笑,她急切地把一样东西举到他的面前,"这个送给你哦!" 他微微一怔。 清雅的芳香扑面而来,一个小小的缅栀花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微带惊愕地看着,纯白如雪的缅栀花在他的眼前绽放。 在缅栀花的芳香里,小栀林晶莹的小脸上,盈满了灿烂可爱的笑容。 他有点恍惚地看着,轻轻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接她送到自己面前的花环,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盛开的花瓣时…… "栀林——" 不远处,文晴川的喊声传来。 快乐的笑容马上点亮小栀林的面庞,她转过头,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忘乎所以地朝着文晴川跑去。 "小七哥!" 他的手还没有碰触到花环,她却已经转身跑开。 缅栀花环从她的手中落下,在他的眼前缓缓地掉落,静静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 寂静的静思殿外。 星飒默默地站立着,他看着那些如雪一般的缅栀花,看着地面上那厚厚的一层纯白光芒。 长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感情。 她的眼中只有文晴川,永远都不会有他的位置,即便他愤怒得几乎发狂,对她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 他的眼中,是一片如海般深沉的黯然。 可是…… 即便是这样…… 我也没有办法……放你走……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缅栀花还在静静地飘落…… 星飒的紫眸中出现了清晰的哀伤…… 这片天地里,只有他和她,可他们却隔着一扇殿门。所以,他们看不见对方,他看不到她的痛苦,她亦看不到他的守候…… 第二天清晨,东宫殿里的所有侍女都有幸目睹了平日里端正古板的陈尚仪手足无措、慌乱不已的样子。 能让陈尚仪如此焦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子殿下不见了。 陈内侍几乎把所有星飒可能在的地方都找遍了,护卫安臣甚至去了别的宫殿,都没有找到星飒的半点踪影。 直到夏笛闻讯赶来,陈尚仪正在手足无措地来会踱步。相比之下,安臣倒镇静很多。 "安臣大人。"夏笛了解情况之后,眼中闪过淡淡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去静思殿找一下。" 安臣有些愕然:"静思殿?" 陈尚仪转过头,突然恍然大悟地看向夏笛,夏笛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孔上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当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静思殿的时候,天已大亮。 静思殿外。 一行人都怔住了,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星飒靠在长廊的休息椅上,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完美帅气的面容上带着疲倦的神色,一看就知道他一夜未眠。 陈尚仪心痛地看着星飒睡熟的样子,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星飒的身上,担忧地轻声唤道:"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似乎是听到了陈尚仪的声音。 星飒缓缓地挣开眼睛,抬起头,他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有点愕然地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禀告王子殿下,"夏笛低头回答道,"我们很担心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所以过来看一下。" 栀林…… 星飒忽然站起身,没有察觉陈尚仪为他披的衣服随着他的起身落在了地上,他朝前走了几步,看着紧闭着的静思殿大门。 他紧紧地捏起拳头,低声地说道:"安臣,把门打开!" "是,王子殿下。"安臣走上去开门的时候,星飒已经转过身,走向了东宫殿。 陈尚仪一怔,忙跟了上去,低声说道:"王子殿下,还是等一下王妃吧!" 星飒没有说话,只是很淡漠地看了陈尚仪一眼。 陈尚仪马上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低下头去。 玄栀林是被夏笛和小葵挽回东宫殿的,在走进东宫殿大厅的时候,星飒正站在大厅里的小型喷泉旁,静静地看着在喷泉的水池里飘动的玫瑰花瓣。 听到她们进来,他淡然出声:"站住。" 夏笛和小葵同时站住。 玄栀林抬起头看向星飒,眼珠漆黑,她的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脸上有着清晰的泪痕,而面颊上被甩的淤痕还没有褪去。 星飒转过身看向她,目光安然自若。 他向她走去。站在她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微带苍白的面容,静静地说道:"在静思殿待了一夜,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玄栀林沉默地躲开他的眼神,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 "如果你想骂我那也可以……" 星飒站着没动,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恨我,我给你一次报复的机会,用你所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话骂我,随便你骂多大声!或者直接给我一个耳光!" "……"玄栀林默然地朝前走。 "对你来说,无论我怎么做都没有关系吗?"星飒勾了勾唇角,眼中带着邪气的冰冷,"我以为你会恨我到咬牙切齿,我以为你出了静思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来给我一记耳光!玄栀林,你是不敢吗?" 玄栀林站住! 她缓缓地回过头,看着星飒,声音淡淡的没有半点感情:"你还不配!" "果然如此,还真像玄栀林的说法啊!"星飒淡漠地一笑,仿佛那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书房,边走边冷然说道,"陈尚仪,把今天的日程安排告诉她。" "是,王子殿下。"陈尚仪忙站直身体,恭敬地低头答应。 而星飒已经走出了大厅,修长的背影很快地消失了。 等到星飒离开,夏笛和小葵马上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玄栀林。 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玄栀林的手还是冰凉冰凉的。 陈尚仪走上来,翻开日程本,对栀林施礼之后尽忠职守地说道:"王妃殿下,今天下午您将和王子殿下前往圣玛丽教堂开设的孤儿院,表达王室对那些孤儿的关心。期间会有媒体对你们进行采访……" 下午,圣玛丽大教堂外面聚集了数以万千的媒体记者。 因为这里将要举办的活动,是自王室婚礼以来王子与王妃第一次共同参加公益活动。 从王室婚礼到现在,王储与王妃就似乎一直波折不断;先是王子与艾琳娜之间关系聚然升温,各种绯闻沸沸扬扬,然后又有传闻说艾琳娜在王太后陛下的命令下搬离宫廷,但这种却似乎更加说明了王子与王妃之间的关系确实大有问题。 据从宫中传出来的一些消息中可以听得出,艾琳娜仍然在自由进出着宫廷,王子与王妃的关系已经极其恶劣。 今天,王子与王妃将第一次携手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他们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假凤虚凰、貌合神离呢?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早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挖掘新闻。 圣玛丽大教堂的大门前,早已经由王室护卫队拉开了隔离带,在通往圣玛丽大教堂的笔直车道上,沿途都已经由侍卫负责警戒,通往教堂的另外几条路,也被专门抽调的警察临时封锁。 圣玛丽大教堂的神父和孤儿院的院长嬷嬷已经走出了教堂,他们的身后是穿着教堂白色长袍、站得整整齐齐的可爱孩子们。 所有的人都在翘首等待着,王室的车队马上就要到了。 四月的阳光明亮耀眼,空气中带着缅栀花的芳香……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远处的车道缓缓驶来,阳光明媚灿烂地照耀在车身上,一片尊贵华美的光芒。 劳斯莱斯的后面,紧跟着几辆黑色的轿车。 王室的车队到了。 咔嚓!咔嚓! 记者纷纷将身体探出隔离带,举着照相机和摄影机疯狂地拍摄着…… 王室护卫队整齐有序地站在隔离带前,不让那些疯狂的记者再踏出一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地停下来。 阳光透进车窗,带来一片明媚的光芒。 星飒看了看外面的情景,淡漠地勾起唇角,转头看向玄栀林,"玄栀林,下车面对镜头的时候,你笑得出来吗?" 玄栀林看着车窗外,目光宁静。 "笑不出来也必须要笑!"星飒的声音轻松自在,完美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嘲弄,"这就是王室最虚伪的一面!无论你的心里有多痛苦,就算是痛苦得马上快要死了,在公众的面前,你也得给我笑出来。" "……" "要我给你示范吗?"星飒看着她的侧脸,挑衅地微笑。 玄栀林忽然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清澈,面颊上的瘀青早已经被高明的化妆技术掩盖。此刻,她的脸蛋晶莹剔透,宛如水晶。 她看着星飒,声音安静冷漠,"你也懂得什么是痛苦吗?你也有心吗?" 星飒一怔,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不!你没有,所以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痛苦,不懂什么叫做难过。还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大话……" 玄栀林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片坚定的光芒,声音中的嘲弄语气丝毫不比他逊色,"王子殿下,在你没有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之前,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给你示范吧!" 无视星飒刹那间怔然的目光,玄栀林看向了坐在前座久久不敢出声的陈尚仪,静静地说道:"陈尚仪,打开车门吧!" "是,王妃殿下。"陈尚仪恭敬地回应。 明亮刺眼的阳光中。 黑色劳斯莱斯后座的车门被缓缓地打开了,当星飒与玄栀林出现在教堂外炫目的阳光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住了。 他们仿佛是从一个美丽的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与王妃完美无比地站在灿烂璀璨的阳光中,尊贵优雅,明亮耀眼,世间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在他们的面前黯然失色。 耀眼的闪光灯连成一片。 无数的话筒、摄像机对准了他们,无数的记者如众星拱月一般包围着他们,镜头前,俊美的王子有礼地微笑,纯洁无瑕的王妃温婉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与神父和嬷嬷亲切地交谈,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带去礼物和巨额的王室捐赠。 一组组画面被完美地拍摄下来,一切都美好得宛如童话中幸福的王子和王妃,他们配合得天衣无fèng。 "有专业演员的水准。"面对着无数摄像机和照相机的镜头,在回答着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间隙,星飒很自然地轻挽着玄栀林的手臂,在她的耳边温柔地低声笑道,"玄栀林还真是厉害啊!" "你也一样,"玄栀林微笑着看他,声音淡漠,眼眸中的光芒星星点点,纯洁美丽,"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摄像机镜头可以拯救你腐朽的灵魂。" 星飒眉头轻轻地一蹙,还未来得及用目光表现自己的不满,栀林已经转过头去,对着拍照的记者甜美地笑着。 "王子殿下,能够对最近您与艾琳娜公主之间的传闻说点什么吗?"突然的提问终于让星飒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他看着那些分外关注的目光,轻松地一笑,"那只是一些无聊的传言,艾琳娜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王妃很好的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玄栀林依然微微地笑着,对于星飒的回答没有半点不满的神色。 "那么最近盛传的王子殿下与王妃殿下关系恶劣之说呢?"人群之外的一个记者举高话筒,不屈不饶地追问着。 "那更是无稽之谈,"星飒笑容轻松,他伸出手温柔地揽住玄栀林的肩头,看着栀林黑白分明的眸子,他的紫眸中带着宠溺的光芒,"我和王妃将相敬相爱,厮守终生。" 厮守终生—— 栀林一怔,愕然地抬头看向他的紫眸,星飒依然温柔地笑着,她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戏虐或者是嘲弄的神色,然而,她看到的却是越来越深邃的光芒。 她忽然心中一惊,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但是星飒却揽住了她开始僵硬的肩,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在她的面颊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闪光灯如星海一般闪烁起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童话世界里最美丽浪漫的场面,王子轻柔地吻着王妃洁白的面颊,唯美浪漫得令人屏息。 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谁会相信王子与王妃关系恶劣呢?那浪漫如同童话的画面里,高贵俊美的王子眼眸中深邃如海的感情,震撼人心。 进入圣玛丽教堂所设立的孤儿院表示慰问时,只能有少数几个著名电视台的记者随行,安臣和护卫跟随在王子和王妃身边。 教堂的牧师、修女和孤儿院的院长嬷嬷随行讲解着孤儿院的情况,星飒认真地听着,陈尚仪则尽忠职守地全部记下来。 灿烂的阳光中。 "王妃殿下……"稚嫩的童音忽然穿过人群传到了栀林的耳朵里,栀林循声看过去,发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纪,身体非常的瘦小,面容却清秀可爱,她看着栀林,笑容晶莹明亮,"王妃殿下,您能跟我说一会话吗?" 栀林微微怔住。 孤儿院的院长有点不知所措,忙说道:"她是孤儿院里的孩子,有点冒失,王妃殿下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栀林微微一笑,静静地走到小女孩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她的小脸认真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囡囡,"小女孩眼中闪动着纯净的光芒,"我看过王妃殿下的婚礼呢,我觉得王妃殿下真的非常美丽,所以我向上帝祈求过,一定要让王妃很幸福地生活。" 栀林眼中的光芒渐渐凝住,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女孩乌黑的头发,微笑地说道:"谢谢囡囡,你也会很幸福地生活的。" "我长大了也要嫁给王子,"囡囡很可爱地笑着,眼中的光芒依然明澈,"我也要穿和王妃一样的漂亮衣服,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开心地唱很好听很好听的歌。" "是吗?"栀林微笑着点头,"那么囡囡会唱歌吗?" "当然会,"坐在轮椅里,囡囡很用力地点头,接着羞涩地笑了,"我妈妈曾经教过我的,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栀林点头。 囡囡深吸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着明澈澄净的光芒,她张开红润的小嘴,稚嫩的童音随之在糙坪上很轻柔地响起…… 童话中会有快乐的梦想…… 牵系着双手聆听幸福的声音……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糙坪上,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听着。 一首很简单的童谣,囡囡很认真地唱了两遍,稚嫩的童音将每一个人的心都变得很轻柔。唱第二遍时,栀林纯净地笑着,与她一起安静地唱了起来……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温暖的阳光中。 星飒安静地凝望着玄栀林,他看着她与那个孩子拍着手唱着轻柔的童谣,她纯洁无瑕的面庞,她那如黑珍珠般晶莹的眼眸,以及唇角那一抹温暖的笑容。 阳光仿佛融入了她雪白的肌肤,她的笑容,泛出一片晶莹剔透。 一点一点……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得很柔软…… 童谣很快唱完了。 囡囡开心地笑起来,栀林摸摸她柔嫩的面颊,在她的面前很小声地说道:"谢谢囡囡哦,我可以把囡囡的这首歌当成送给我的礼物吗?" "礼物?"囡囡疑惑地睁大圆圆的眼睛。 "对啊!"栀林在她的面前,很可爱地笑着,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啊……"囡囡惊讶地张开嘴巴,但是栀林马上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是我和囡囡的秘密,"栀林拍拍她的头,很温暖地笑着,"只有我和你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嗯!"囡囡使劲地点头,"我连院长嬷嬷都不说!" 栀林轻轻地笑笑,站起身,走向了正在等待她的人群,记者和护卫马上包围了她,她转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囡囡,默契地眨了眨眼睛。 囡囡歪头可爱地一笑,稚嫩的面孔纯净得犹如雪白的花瓣,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分外天真纯洁。 傍晚,应该返回王宫的车队却似乎迟迟没有返程的意思。 陈尚仪站在黑色的劳斯莱斯车旁,古板的面孔上带着焦虑的神情,她看着护卫安臣带着宫廷侍卫从远远的方向跑过来,急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还没有找到吗?" 安臣一脸无奈,转向了黑色的劳斯莱斯,他弯腰对着车窗内的人低声说道:"王子殿下,王妃殿下似乎不在教堂内。" 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窗已经摇下,星飒端正地坐在车内,俊帅的面容依然平静,只是在听到安臣的报告之后,眼底的光芒悄悄地转浓。 陈尚仪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参观完圣玛丽教堂之后,王妃殿下就不见了。眼看回宫的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却迟迟找不到王妃。 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怎样和王太后陛下交待啊? 咔嗒! 车门被打开,星飒静静地走出来,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陈尚仪慌张地跟上去,说道:"王子殿下,您还是让安臣去找吧!说不定一会儿王妃殿下就自己出现了。"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星飒没有理会陈尚仪没完没了的啰嗦,他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就直接走向了辉宏的大教堂。 安臣低头听命。 陈尚仪不安地看着星飒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黄色的晚霞在天边灿烂地燃烧着。 教堂厚重的大门紧紧地关闭了,教堂前面的糙地寂静一片,糙地中有一颗高大的缅栀花树,在夕阳的映照下,盛开的缅栀花蕊折射出一片灿金色。 星飒站在教堂的大门前,正当他的手准备去推那扇门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音:"王妃姐姐刚刚进去,她说不让任何人吵她呢。" 星飒转过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囡囡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是甜甜的。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星飒回头问她。 "我在帮王妃姐姐守门啊!刚刚有个哥哥来找王妃殿下,我都说她不在呢!"囡囡很自豪地答着,眼眸清亮。她看了看星飒,脸上透出古灵精怪的神气。 "不过如果是王子殿下想要进去,我可以让你进去哦!" "谢谢。" 星飒微笑,转身准备推门,可是囡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带着自豪和小小的得意:"王子殿下,请帮我把这个交给王妃姐姐。" 囡囡把一张画在白纸上的水彩画递到了星飒的面前,星飒低头看去,那是一幅很用心画成的图画,有很鲜艳的色彩。 画纸上,戴着王冠的王子和穿着rǔ白色大礼服的王妃站在美丽的缅栀花树下,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很大的笑容。 图画很稚嫩,但很温馨,带给人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王子殿下,你们要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幸福地生活哦!"囡囡的眼中闪着纯净的光,她笑眯眯地说道,"要永远永远幸福地生活哦!" 星飒接过画纸,再次勾了勾唇角,眼中现出温柔的光芒,他微笑着说:"谢谢。" 天边的夕阳即将逝去。 灯关从圣玛丽教堂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透出来,整个教堂透明瑰丽,犹如夜色中一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 恢宏的教堂顶部天穹上,一群可爱的小天使围绕着圣坛,圣母杯抱着婴儿柔和地微笑着,笑容慈爱而神圣。 玄栀林跪在圣坛前…… 她静静地闭着双眸,幽黑的长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两抹好看的阴影,面容宁静美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她交握着双手至胸前,头微微地低下,在心中虔诚地祈祷。 教堂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 星飒站在教堂的大门外,看着跪在圣坛前的玄栀林,他的手中还拿着刚刚囡囡送给他的水彩画,他静静地走上去。 座位两旁的过道上,无数白色的蜡烛闪烁着莹亮的光芒,仿佛在那里跳跃的是生命的活力。 "刚才……我一直都在心里问上帝这样一个问题……" 寂静的教堂里,忽然响起了玄栀林清晰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悠远绵长的宁静。 星飒微微一怔,他站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玄栀林,目光瞬间变得深邃幽深。 玄栀林背对着他每天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上空静静响起:"我一直都在问上帝,我真的要和他这样纠结痛苦地生活一辈子吗?" 仿佛是电流突然流淌过全身。 星飒的身体微微地震颤了一下,他看着玄栀林的背影,眼中盈满复杂的光芒,有紧张,有吃惊…… "可是……"缓缓地睁开眼睛,玄栀林抬起头来看着圣坛上的圣母玛丽亚,唇边浮现一抹很轻柔的笑容,"上帝一直都没有回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能问我自己,我一遍遍地问我自己,玄栀林真的可以和星飒这样痛苦纠结地生活一辈子吗?" 星飒瞳孔一片黯然,他的脊背开始僵硬冰冷,心中隐隐泛起一阵空荡荡的疼痛。 "昨天,在静思殿里,我真的想了好多好多……"栀林仰视着圣母像,苦涩地微笑,"曾经一直等待着小七哥回来,我总是那样想着,然后心里充满了希望。可是昨天,我突然想到,就算是……小七哥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星飒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沉黯在一点点地加深。 "整个星释王国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王妃,整个星释王国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所以……即便是小七哥立刻就出现……"她的眼眸中浮起一片从未有过的紧急,"他也无法改变这一切,也无法让玄栀林是星释的王妃这件事成为一场梦……" 一场梦…… 星飒的手指微颤! 麻木的疼痛开始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心,紫眸中那最后一丝光芒完全熄灭了,一如漆黑的夜。 "我们在一起……真的很痛苦,"她微笑,笑容中含着清晰的苦涩,"我们总是要互相折磨,总是希望对方在自己面前屈服。我们彼此憎恨,却又被紧紧地拴在一起!" "玄栀林……"星飒忽然开口,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绝望脆弱,"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是谁告诉你我憎恨你的? "是你自己……"玄栀林没有回头,声音却有着淡淡的痛苦,"因为十年前那场残酷的宫廷斗争,玄家和文家的人都有参与,所以你不停地告诉你自己,你痛恨玄家的人,你不能让玄氏的后人得到幸福,你应该痛恨玄栀林,你应该不停地折磨她,不停地伤害她,不停地让她流眼泪……" 星飒惊怔! 玄栀林的话如漫天箭雨,纷纷刺向他苦苦挣扎的心,他的瞳眸中一片刺痛的黯然,手指忽然一阵麻木。 玄栀林…… 你真的这样以为吗?你真的以为我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报复玄家的人而这样对待你吗?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 想要……你在意我、看我一眼…… 教堂里的灯光灿亮耀眼。 "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玄栀林的眼神无比宁静,面容雪白,犹如被雨水打湿的纯白花瓣,"我们永远无法喜欢上对方,你不可能喜欢上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你不可能喜欢上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眼前一片木然—— 剧痛在星飒的身体里翻搅着,几乎可以将他的心完全撕裂。 七彩的图画从他的指间落下,缓缓地飘落在地面上。 图画上,戴着王冠的王子和穿着长裙的王妃笑得那样快乐和幸福…… 沉寂的大教堂里,白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彩色玻璃上的小天使依旧快乐地飞翔着。 "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一意孤行地让我成为王妃,你会比我和小七哥痛苦更多倍,因为你亲手毁了你本可以得到的幸福。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会用全身心爱你的人,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他怔怔地看着她。 玄栀林背对着星飒,她看不到他眼底沉黯如夜的绝望,更看不到他心中那几乎可以把全世界彻底焚毁的痛苦。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苦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我只会让你愤怒,让你更加地难过,而你,也将我的尊严和爱践踏得一文不值,让我的人生没有一点希望……真的是……太痛苦了,所以……王子殿下……" 栀林淡淡地笑着,笑容轻柔,恍若雪白的缅栀花瓣。 她的声音很轻、很缥缈,仿佛由一丝微薄的气体运载着,却足以将他打入绝望痛苦的黑暗深渊中去,万劫不复! "我祈求你,你……放我走吧!" 第一部完 镜栀雪Ⅱ——第一章残之离 沉寂的大教堂里,白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彩色玻璃上的小天使依旧美好地笑着,快乐地飞翔着。 "我曾经对你说过,一意孤行地让我成为王妃,你会比我和小七哥痛苦更多倍,因为你亲手毁了你本可以得到的幸福,这个世上一定会有一个会用全身心爱你的人,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星飒怔怔地看着她。 玄栀林背对星飒,她看不到他眼底沉黯如夜的绝望,更看不到他心中那几乎可以把整颗心彻底焚毁的痛苦。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苦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我只会让你愤怒,让你更加地难过。而你,也将我的尊严和爱践踏得一文不值,让我的人生再也没有一点希望……真的是……太痛苦了,所以……王子殿下……" 栀林淡淡地笑着,笑容轻柔,恍若雪白的缅栀花瓣。 她的声音很轻,很缥缈,仿佛由一丝微薄的气体运载着,却足以将他打入绝望痛苦的黑暗深渊中去,万劫不复! "我祈求你,你……放我走吧!" 教堂里的空气仿佛一点点凝固了。 星飒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感到胸口被一阵沉痛刺穿了,全身似乎都没有一点点温度了。痛苦让他死死地攥紧了手指,眸底缓缓地泛出一抹深黯的冰冷。 "玄栀林,放了你,你会怎样呢?!" 他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十足的压迫和危险,"我放了你,你就不是我的王妃,你就可以去找文晴川了是吗?!" "你还不是有艾琳娜……" "住口!" 星飒的声音忽地沉冷,他不由分说大步走上来,伸出手将跪在圣坛前的玄栀林拉了起来,正视她的眼眸,深紫的眼底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玄栀林,我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愿在意我的感受?!你一点都不管我到底有多痛苦?!" 被他握紧的手腕一阵灼热地滚烫,带来的竟是无可抑制的慌乱,栀林睁大眼睛看着星飒,目光里一片恼怒的光芒。 "你……你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毁灭别人的自尊和骄傲!让我每天都跟生活在地狱里一样绝望!" "是吗?"星飒的瞳孔倏地收紧,声音冰冷,"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真的如此不堪?!" "没错!"玄栀林毫不妥协,声音坚定,"如果再不离开你,我会因为你没有道理的折磨而崩溃,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玄栀林,你说得很对!" 星飒凝盯着她,眼眸中一片沉黯的空洞,他绝望地吼出声来,"我星飒是不配得到爱,那是因为你!因为你玄栀林!我一直看着你!我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等待着你!你却对此一无所知——" "什么?!" 仿佛突然坠入迷雾之中! 他的话让她无法理解,玄栀林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星飒。 星飒深邃的眸底闪动着沉黯的光芒,他忽然伸出手,将栀林的手拉到自己怀中,将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你感觉得到吗?!" 玄栀林惊怔地看着他,她的双手被他握在手里,紧贴着他的胸口,她似乎可以感觉到,她的手心下,是他滚烫的心跳。 "我的心早已经万劫不复,你让我不能恨你,不能爱你,你让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现在,你居然还敢这么轻易地说离开——" "……"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看着你,看着你快乐、难过、幸福、痛苦……你可曾回头看过我一眼?!" "……"玄栀林瞪大眼睛盯着他。 "玄栀林,你给我记住了——" 金色的烛光毫不吝啬地为星飒镶上一道华丽的光环,他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金光,仿佛阳光下的大海,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 "就算是你恨我一辈子,就算是我们永远都无法喜欢上对方,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你出宫,除非我愿意,否则你一生一世都别想跟我分开!" 教堂里的小蜡烛静静地燃烧着。 小天使在彩色玻璃上开心地飞舞着、歌唱着…… 圣坛下。 空气却紧张得令人屏息。 "够了!停止你的自说自话!" 玄栀林猛地推开星飒,眼眸中冒出了怒火,"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待我?!就算是你要报复玄家曾经对你的伤害,你已经让我吃够了苦头,我的人生已经全都让你给毁了,你到底还要怎样?!" 星飒凝盯着她,目光沉黯,他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冷漠,"马上跟我回宫!" "不——" 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绝望的执拗,不管未来如何,此时此刻她只想摆脱他的控制,玄栀林拼命地去挣脱他的手,她拼尽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你放开我!我已经受够了你!你不要再碰我——" 她越是挣扎,越是让他眼中的怒火更加地炽烈! 他一用力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绷紧下颔,眼神冷漠如雪水:"玄栀林,你是不让我碰你吗?!看来你完全忘了我是谁,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你认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碰你?!" "走开!" 一股羞恼交加的怒火瞬间从栀林的心中蹿起,她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星飒,不屈不挠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星飒眉头一蹙,不管不顾她的反抗,更加用力地箍紧她,深紫的眸底深处似有火星迸射而出。 "放开你,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她倔强,他亦固执。 她的挣扎让他更加地愤怒,只要想到她这样反抗自己全都是因为文晴川,离开他,她将要和文晴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就几乎被怒火焚毁殆尽。 不顾一切地箍紧她,他的眼中竟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疯狂! 就这样抱紧她,就算是死,也绝不放手! 一种深沉的窒息感! 玄栀林绝望地感到自己被越箍越紧,她的挣扎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都不堪一击,情急之下,她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出声来。 "别再让我恨你——" 她绝望的声音,似一枚尖锐无比的针,透过层层的迷雾,狠狠地击中他的心脏,那尖锐冰冷的疼痛让他胸口一滞。 他怔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松,玄栀林的挣扎却并未停止,她竟在那一刻从星飒的手中挣脱而出,却因为挣出的力道过于猛烈,已经浑身乏力的她一时无法刹住自己的身体,身体在半空中侧转之后直直地朝着圣坛的一角磕了下去——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星飒惊骇地转过头,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他的紫眸中一片惊痛,"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疯狂地冲上头顶,在耳膜旁轰轰作响。 "栀林——" 玄栀林撞到圣坛的一角,她的身体无力地顺着圣坛的边沿朝下滑落,最后趴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鲜红的血,顺着她的额角汩汩流出,在她的额头与地面相接触的部分,已经流了一摊鲜血。 触目惊心! 星飒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起玄栀林瘫软下来的身体,他将她翻转过来,右手扶住她受创的头,狂涌的鲜血在刹那间流了他满手。 心中一阵轰然的悲恸! 星飒抱紧她,看着她额头上止不住的鲜血,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他近乎绝望地喊出声来。 "栀林!栀林——玄——栀——林——" 惊痛的声音在整个教堂里震荡! 哗—— 教堂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阵冷风灌进,安臣和陈内侍带人冲了进来,他们在冲进教堂的刹那间全都呆住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星飒紧紧地抱住了玄栀林,全身剧烈颤抖着,紫色的眼眸中是空洞散乱的光芒。 玄栀林瘫倒在星飒的怀里,面色煞白,双眸紧闭,她仿佛是一个被摔散的木偶,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深夜。 妃宫殿灯火通明,四五个宫廷医生聚集在妃宫殿寝宫的外面,轻声地商议着什么,侍女们安静无声地守在殿外。 寝宫内。 柔和的灯光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温暖无比,百叶窗上的缇花织布窗帘已经被拉上,镶嵌着蓝宝石的烛台上,红烛即将燃尽。 星飒靠在柔软的宫廷椅上,他闭着眼眸,似乎已经睡着了。 英挺俊帅的面孔在柔和的灯光下分外的尊贵绝伦,英气的眉宇蹙紧,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紧张和疲倦。 尚仪夏笛静悄悄地走上来,将一方薄毯披在了星飒的身上,星飒依然闭着眼睛,夏笛并没有惊醒他。 房间里,精致的c黄幔由天花板上垂下,笼罩着纯白色的大c黄,华美的c黄幔里,隐隐有着一个人影。 玄栀林还在沉睡着,她受伤的额头已经被白纱布缠好,所幸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只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她的面色还是一片苍白。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一直都在睡梦中的玄栀林忽然轻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发出很轻微的呻吟声。 夏笛听到了,她的脸上出现一抹喜色,忙走上去,但是另一只手却在她之前拉开了c黄幔,星飒竟然已经站到了c黄前,低头认真地审视着玄栀林。 "殿下……"夏笛吃惊地看着星飒。 星飒无声地凝视着玄栀林苍白的面容,目光一片黯然。栀林仍然闭着眼睛,却张开干裂的嘴唇很努力地出声。 "水……我要喝水……" "拿水来。" 星飒头也不抬地说道,夏笛很快地转身去拿水,已经有小侍女端来了一杯水交给了夏笛,夏笛端着水走到c黄边。 星飒从她的手中将水取走,他俯下身来坐在c黄边,伸出手臂将栀林搂到自己的臂弯里,然后把水杯送到她的嘴边。 栀林还是紧闭着眼睛,她感觉到自己全身就好像被火燎烤着,当干裂的嘴唇接触到一点冰凉湿润的时候,就好像是碰触到了生命中的甘霖,她一口一口地喝着,神志竟然一点点地清明过来。 星飒看着她一点点地睁开眼睛,但呼吸还是那么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他的眸子里盈满了紧张,情不自禁地低声说道:"再喝一点……" 栀林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似乎听到了某种不能让她确信的声音,她一点点地仰起头来,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星飒的面庞。 星飒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默默地再次把水杯送到了她干裂的嘴唇边,试图再让她喝一点水。 但是。 嘭—— 房间里的夏笛和侍女吃惊地抬起头来。 玄栀林竟然用颤抖的手打掉了星飒手中的水杯,她吃力地栽倒在一旁,痛苦地喘息着,仿佛是一只受到伤害的小兽,十足戒备地看着星飒。 她恨他! 星飒依然看着她,眉头微蹙,眼底一片复杂的光芒。 "王妃殿下……" 夏笛赶忙走上去,拾起地上的水杯,对虚弱地颤抖成一团的栀林解释道:"王子殿下一直都在这里守候着您,一直都没有……" 她的话未说完,忽然惊恐地瞠圆了双目,震惊地喊道:"王妃殿下——" 玄栀林的意识仿佛涣散了,她一边戒备地看着星飒,一边伸出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吃力地朝着c黄的另一面挪动,她想离他远远的,却忘了自己已经在c黄边,竟然直接从c黄上滚了下去。 惊恐的夏笛还未来得及走出去,星飒的身影已经在她的眼前闪过,飞快地转至c黄的另一边,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跌落到c黄底下的玄栀林。 "你……放手……" 破碎的单音节从栀林干裂苍白的嘴唇里传出来,她的眼睛透射出一片空茫的光芒,身体竟然在瑟瑟发抖。 星飒无声地抿紧嘴唇,他没有理会她反抗的声音,想要把她抱回到c黄上去,但是惊恐的玄栀林忽然握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咬得毫不留情! 星飒微微蹙眉,却没有动一下,任由她咬下去,他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底一片黯然的沉痛! "王妃殿下——"夏笛震惊地上前想要阻拦,但是星飒却扬手制止她走过来,仿佛根本不在意手腕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眼看着栀林眼底那一片空洞茫然的光芒,眼看着她犹如小狗自卫一般咬住他的手腕,全身却还在惊恐地颤抖着,他深紫的眼眸中忽然涌上一片潮湿的光芒。 绝望在他的心底疯狂地翻搅着。 他竟然将她伤害到如此的地步! 是他,让她如此地痛苦可怜!让她没有一点点安全感!让她一次次地受伤流血!让她再没有快乐的笑容! 仿佛已经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栀林的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虚汗浸湿了包扎着额头的白色绷带,血的腥气在她的唇齿间蔓延着…… 她忽然掉转头,趴倒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如金纸,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全身颤抖成一团,胸口的骨骼咯咯地作响,痛苦地呕吐着…… 她痛苦地颤抖着…… 眼泪从她的眼中成串地滴落,那是毫无感情、茫然呆滞的眼泪,随着痛苦的呕吐,将绝望无休止地放大开来。 星飒定定地凝望着她,他的右手腕上有着清晰的伤口,那是被她咬过的,血珠一滴滴落下…… 夏笛心痛地站在他们的身后,但是没有星飒的吩咐,她不能轻易上前来。 直到玄栀林安静下来,她虚弱无力地趴倒在地毯上,身体佝偻成一团,还是在剧烈地颤抖着,但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星飒再次上前,将她从地毯上抱起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了,也可以说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涣散了,置身于星飒的臂弯里,她蜷起身体,苍白的面孔上一双大眼睛却分外孤清,令人心痛。 他将她抱至c黄前,俯下身将她放在柔软的c黄上,栀林马上害怕冷一般抱紧手臂缩成小小的一团,蜷缩成一个虾米的模样。 仿佛这样蜷缩着就可以找到她想要的安全感!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幽黑的长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痛苦地颤动着,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她的嘴唇里传出来。 "……是梦……全都是……梦……不是真的……睡着了……就没有事……了……睡着了……就看不见他了……" 在涣散的意识中,她还在不停地自我麻痹。 夏笛难过地看着星飒。星飒的面容却出乎意料地安静! 恍若未闻玄栀林的喃喃自语,星飒把被子拿过来认真地给玄栀林盖好,他右手腕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在白色的被子上留下了清晰的血迹。 玄栀林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被子里,她闭着眼睛,呢喃的声音一点点地低下去,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星飒站直身体,紫色的眼眸中一片深幽,无声地凝望着她苍白的睡脸。 右手静静地垂下,从手腕处的伤口流出的鲜血顺着他的右手滴落下来,浸红了一片柔软的地毯。 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星飒仍然笔直地站着,一动也不动,沉默地看着呼吸渐渐均匀的玄栀林。 她已经睡熟了。 "殿下……" 夏笛终于忍不住,走上来对星飒说道:"您的伤口还在流血,叫医生进来为您包扎一下伤口吧!" 星飒依然沉默。 他默然地看着终于安静地进入梦乡的玄栀林,英挺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答夏笛的话,只是淡漠地转过身,笔直地走出了寝宫,站立在大厅里的侍女已经将房门推开,他大步地走出去。 守在外面的安臣马上跟在他的身后,再走了几步之后低声禀告道:"殿下,王太后刚刚回宫,请您马上过去!" 星飒转身走向了通往王太后所住的中宫殿长廊。 他的背影笔挺孤傲,高贵冷漠,血珠依然从他右手腕处的伤口向外滴落着,而他深紫的眸底,有的却是比伤口还要痛苦的伤痛。 辉煌庄严的中宫殿。 一道道门被拉开,每一道门前都有尚仪带着若干侍女守候着。而通往最里面的,王太后陛下的寝宫,则是由宫中的最高尚仪官张尚仪和几名侍女亲侍在外。 王太后陛下的寝宫,充满了王室传统的味道,古典的家具,讲究的配色,古董架上摆放着古埃及人雕塑,壁炉前铺着华丽的葛布兰式织花地毯。 王太后静静地坐在壁炉前的圆桌前,圆桌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房间里,飘浮的仍然是莲花茶清雅的香气。 星飒走进王太后的寝宫,静静地站立在圆桌前。 王太后亦静静地坐在圆桌前,她抬头看着星飒的面容,目光宁静,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最后很缓慢地说道: "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王太后此时说话的声音,慈祥安静,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可以让坚硬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我……"星飒嘴唇颤了颤,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说一句话,却又硬生生地把那句话给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你要把她怎么办?"王太后再次轻问了一句,"星飒,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她抬头静静地凝望着他。 星飒低下头,他的手指无声地攥紧,右手腕上的伤口还在向下滴落着血珠,他深邃的眼眸中有着越来越多的痛苦凝结。 心,越来越痛! 良久。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王太后,声音低哑,"现在……好像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也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 "我是一个残忍的人,就算是很痛苦,"星飒的眼底深处一片淡淡的苦涩,"也没有办法……放她走!" 王太后看着他,"不放她走,是因为你想报复玄家的人和文家的人?" "没错。" 星飒拼尽全力地让自己很轻松地微笑,拼尽全力让自己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从一开始我就想要报复文晴川和玄栀林,现在……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算是早已经厌倦了玄栀林,也不能放她走!" "已经厌倦她了?" "是的。"星飒依然无所谓地淡笑,淡漠不羁,"我的目的只有报复,没有别的,自然会厌倦,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你当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这谁都看得出来!" 王太后缓慢而坚定地打断了星飒的话,眼睛里是一片不易为人所察觉的锐利,"你不喜欢玄栀林,甚至还厌恶透了她!" 星飒惊怔,有点发呆地看着王太后。 王太后正视他,声音淡定缓慢:"你如果喜欢玄栀林,你就不会一意孤行让她成为王妃,让她流那么多眼泪;你如果喜欢玄栀林,你就不会一再地与艾琳娜纠缠不清!不会当着那么多的侍女侍卫让她颜面扫地!不会把她整夜关在静思殿里!不会一再地打击她,嘲讽她!" 星飒呆呆地看着王太后,他感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一点点地冰凉了,心底深处突然一阵惊痛—— "星飒,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报复得很成功。"王太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星飒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惊痛的面容,淡淡地说道,"那么现在,你完全可以再给她致命的一击,在你们的婚礼结束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让我下旨昭告天下,将玄栀林从王宫赶出去,让整个玄氏家族、让玄栀林背负着一辈子的耻rǔ!" 仿佛那是一把刀在他的心中毫不留情地划过—— 星飒心中一阵抽紧。 他惊呆地看着王太后,眼中一片沉痛,"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想要……" "你还有什么权利说不?!" 啪—— 寝宫里一声斩钉截铁的震响! 王太后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星飒的面颊上,她的面容在刹那间冷峻威严,声音锐利如刀,"星飒,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面颊上一片火辣辣地疼痛。 星飒犹如一个木偶一般呆立着,他没有动,面孔还是一片惊痛的茫然,王太后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在他的耳边炸响。 "从你一意孤行娶她那天开始,你就没有权利说不,不管经历什么样的阻碍或者是痛苦,你都没有权利说不!因为你是星飒,你是星释王国的王储!整个王室的希望!你的身上,有着比别人重无数倍的责任。在外,你是王储,你要振兴王室,在内,你是玄栀林的丈夫,你的责任不是让她痛苦,!而是要保护她,爱护她——可是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星飒僵硬地站立着,目光一片呆怔,无边的痛苦疯狂地侵蚀着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的确。 他……都做了什么呢? "没有让她开心地生活一天的你,作为玄栀林合法丈夫的你……" 王太后仍然淡定地看着他,声音缓慢威严,"根本就没有资格指责她思念文晴川!就算是她此刻选择随文晴川离开,错的也不是她而是你——"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星飒缓缓地抬起紫眸,他看着王太后,眼眸中一片沉默的哀伤,静静地说道:"除了让她离开王宫之外,还有第二种方法可以让她不这么痛苦吗?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放手,可是如果……只要一见到我,她就会痛苦,那么……我还能怎么办呢?" 心已经被悔痛彻底麻痹…… 他站在那里,曾经倨傲挺拔的背影现在却是那么的僵硬悲伤,好似痛苦都已经将他完全吞噬了,他也被这种痛苦折磨得筋疲力尽了。 王太后无声地凝望着他,声音依旧很淡,"你爱玄栀林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 星飒静静地站立着,他的面容出现淡淡的苍白,失神的眼眸犹如一片失去颜色的薰衣糙花瓣。 许久。 "如果她给我可以爱她的机会……"星飒淡淡地笑了笑,安静地抬起头看着王太后,"我真的会好好的……" 他没有说下去。 也似乎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因为她永远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的唇角出现了一抹很淡很淡的弧度,静静地转过身,他走向了寝宫的殿门,挺直的背影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冷然。 "星飒。" "……"星飒站住,背对着王太后。 "我不管你是否爱玄栀林,就算是真的不爱也没有关系,可是,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住,"王太后看着星飒僵硬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在想要别人爱你的时候,你要先学会去爱别人!" 寝宫的门合上了。 王太后依然安静地站立着,她看着星飒离开的方向,那倔强僵硬的背影依然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就像是他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就算是摔倒也坚决不让任何人靠近时一样的倔强执拗。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出现了淡淡的痛惜。 在想要别人爱你的时候,先要学会去爱别人! 这句话…… 从孩童起就把自己的内心关闭,不懂得如何爱别人的你,也许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明白它的意义。 我只希望等你真正明白它的那一天…… 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雨是在第二天清晨下起来的。 接连不断的雨水下了整整一个上午,天地之间一片雾蒙蒙的雨气,高高低低的树木都被迷雾笼罩着,只可以看到淡淡的影子。 宫廷长廊的百叶窗前,一个瘦高的影子无声地伫立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从王太后寝宫走出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安臣和一些侍卫在他的身后,忠诚地守候。 百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星飒凝望着窗外,紫色的眸底有着复杂的光芒在无声地流转,一直以来都是英挺骄傲的面容竟然有着淡淡的苍白。 安臣站在星飒的侧后方,他抬起头来看着星飒的侧脸,似乎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安臣……" 静静地凝视着百叶窗,星飒的声音如雨雾一样淡淡的,"我对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分?" 安臣抬起头来。 他看着星飒沉静的侧脸,少顷,他的眼眸轻轻地垂下,低声说道:"王妃殿下……很可怜!" 原来如此! 星飒无声地扬起唇角,露出一抹很淡很淡的弧度,深邃的眼眸中现出一片黯淡的光芒,他静静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如果……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不想放开她,这样的我是不是可以用卑鄙来形容了……" "……"安臣默然。 "想要好好地对待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淡淡地笑着,笑容如雨雾般清冷,"想要留住她,想要独自守护她,想要她的目光只停留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 "这样的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星飒放下手腕,抬起头来,紫眸中一片沉静的光芒,声音中含着无力的挫败感,"我永远无法改变我自己,也就永远无法把文晴川从她的心中赶出去……" 星飒高傲的面孔上流露出一抹淡漠的笑意,紫眸却深邃孤寂,他凝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雨,心中的苦涩早已经泛滥成海。 时间无声地流淌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长廊里一片静寂。 "殿下——" 走廊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星飒循声看去—— "王子殿下!" 夏笛清秀的面孔一片紧张的神色,她的嘴唇煞白,声音禁不住地颤抖,"王妃不见了,就在刚才,我离开一小会,她就不在妃宫殿了。" 仿佛是一个惊雷在星飒的耳边炸响。 心在刹那间抽紧! 星飒震惊地睁大眼睛,脊背在刹那间僵硬笔直,紫色的眼眸中涌起了一片紧张失措的光芒。 监控室里。 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星飒牢牢地看着眼前那数十个荧光屏,从这里可以看到王宫里所有的角落,他望着屏幕,眉头却越皱越紧。 全都没有! 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玄栀林的身影,她好似泡沫一般凭空消失了。 死死地捏紧手指,星飒笔直地站立着,一阵不安的冰冷在缓慢地吞噬着他的思维,而头竟在轰轰作响着。 她走了! 离开了他!从此再也不会出现! 他应该看牢她的,无论多么地痛苦,都不能放开她,绝对不能! 他几乎拼尽全力地攥紧手指,眼眸中一片沉冷,颀长的身影散发出北极般寒冷的气息,冰冷入骨。 陈内侍担心地望着星飒,"殿下……" 哗—— 监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的安臣快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星飒,有点为难地说道: "已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和玄大人取得联系,但是都没有王妃殿下的消息。" 星飒蹙紧眉头。 他看着湿透的安臣,眼眸中一片异样光芒,"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是。" "都是我的错!" 监控室里,突然响起夏笛痛悔的声音:"是我没有看好王妃殿下,王妃殿下还在受伤,如果再被雨淋的话……" 她的话戛然而止。 星飒冰冷凌厉的目光让她无法再说下去,他冷冷地看着她,愤怒的火花在他的眼中跳跃着。 夏笛咬紧嘴唇,低下头屈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自责地说道: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星飒没有再看她,他直接大步走向了监控室的门,陈内侍似乎很快明白了星飒要做什么,他惊慌地扑上去拉住了星飒的手臂,紧张地说道: "殿下,现在外面的雨很大,您保重身体啊!" "放手!" 冰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星飒的面容一片沉冷,周身上下散发出孤寂冷漠的气息,在无形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内侍颤抖着放开了手。 星飒漠然地抿紧嘴唇,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很快,苍白的面孔上一片脆弱的倨傲。 窗外。 大雨哗哗落下,滂沱的雨水冲刷着世间的一切,刺骨的冰冷在天地之间无限地蔓延着…… 星飒走在冰冷的长廊上,他的紫眸中一片黯淡的冰冷,眼眸深处有着无数复杂的感情疯狂地交织着。 玄栀林…… 这就是你逃避我的方式吗?! 你想就这样从我的身边逃开吗?! 我绝对不会允许! 阴沉沉的天空根本没有放晴的意思。 大雨犹如瓢泼一般,白茫茫的雨雾让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 黑色的轿车在空寂无人的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狂乱的雨滴噼里啪啦地击打着轿车的挡风玻璃。 星飒双手死紧地抓住了方向盘,他的眼中闪着疯狂交织的绝望光芒,俊帅的面容苍白一片。安臣和护卫根本就没有跟上他,他们的车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连一秒钟都不能等! 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只剩下那最后一个地方可以给他找到她的希望! 如果…… 连那个地方都没有她…… 心中骤然一痛! 绝望的痛苦毫不留情地攫取着他的内心,他蹙紧眉头,双手死紧地握着方向盘,指骨苍白冰冷。 油门已经被踩到了最底,车速开到了最大,黑色的轿车在滂沱的大雨中以惊人的速度飞驰着,猛烈的大雨几乎可以把挡风玻璃完全击碎! 星飒的眸底深黯犹如狂乱的夜。 不能让她离开,绝对不能! 天空阴沉沉的。 缅栀花神社,高大的缅栀树伫立在疯狂的风雨中,白色的缅栀花已经被雨水打落,顺着地面上雨水流动的方向漂动着。 天气冰凉沁骨。 星飒拼尽所有的力气疯狂地冲上通往缅栀花神社的一层层台阶,他的浑身已经湿透,瓢泼的雨水细密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胸口,是几近于崩裂般绝望的疼痛。 这里……是他的最后希望! 他冲上了缅栀花神社的最后一级台阶! 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笔直僵硬,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雨水,星飒急促地喘息着,目光在整个缅栀花神社里紧张地搜寻着…… 高脚小木屋……青石板……石桌…… 缅栀花神木—— 星飒的目光猛然停住! 漫天大雨中,在模糊冰冷的雨雾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缅栀花神木下,她靠在神木的树身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透过神木的树叶fèng隙中落下的雨水中轻轻地颤抖着。 玄栀林! 星飒疾步冲上去,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瘦弱的肩头,感到的竟是一片刺骨的凉意,他很快地脱下自己早已经湿透的黑色外套,紧紧地裹住她蜷缩起来的身体。 大雨依旧铺天盖地。 蜷缩成一团的玄栀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很缓很缓地转头看向星飒,目光涣散茫然。 瞬间,星飒的胸口犹如被重石撞击,剧痛无比。 冰冷的雨水已经让玄栀林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她的面容犹如雪一样惨白,嘴唇干裂,目光凌乱,额上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好,幸好包扎在伤口上的绷带还没有掉落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星飒,呆呆地看了好久,仿佛星飒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她的目光混沌茫然。 "栀林……" 在漫天大雨中,星飒的声音忽然哑了下去,他的眼眸中充满了痛惜的光芒,他伸出手来想要将栀林抱起来,但是玄栀林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星飒怔住。 玄栀林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雨水顺着她雪白的面颊缓缓地流下来,仿佛一切都是在梦中,她对着星飒,唇角上扬,竟然开心地笑了。 "小……七哥……" 眉头不由得蹙紧! 星飒无声地凝望着她,看着她的身体在冰冷的雨水中本能地颤栗着,目光呆滞凌乱,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似乎那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她似乎是在看着星飒,也或许她的眼中就根本没有星飒。 "小七哥……我就知道……这里可以等到你,我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 "玄栀林——"星飒紧抿嘴唇,声音很淡,"我是星飒!" 玄栀林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下。 她定定地看着星飒,目光依然凌乱茫然,苍白如百合花一般的嘴唇轻颤,"星……星飒……" "对,我不是你的文晴川,"星飒的面孔上带着尊贵的倨傲,眼眸深邃,"我是你的丈夫星飒!" 大雨哗哗地下着。 缅栀花树下,两人都已经湿透,星飒抓着玄栀林的肩头,而玄栀林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星飒,目光空洞。 时间仿佛停止。直到—— "啊——" 栀林忽然一声尖叫,身体拼命地向后退去,她死命地用后背抵住缅栀花树,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听不见……看不到,听不见……看不到……听不见……" 心如刀割! 星飒的眼底一片刺骨的暗痛。 玄栀林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她蜷缩着身子,呼吸却越来越缓慢,仿佛每呼吸一下就要用很大很大的力气,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 她的体温在严重流失着…… 星飒骤然惊觉! 他快速地伸出手来握住玄栀林的手,她的手犹如一块寒冰,也可以说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块寒冰。 "栀林,我们回宫!" 星飒不由分说伸出手来抱住几乎已经冻僵的玄栀林,想要将她带走,但是栀林却在刹那间颤抖着朝后退去。 "不,不……" 她拼命地颤抖,拼命地摇头,目光散乱无神,"我不要回宫,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要回宫……" 委屈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仍然逃避性地捂住耳朵,任由大雨浇着她的全身。 "你们都骗我,我不要回宫……我不能回去,我要等小七哥来接我,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他,我要等他……" 她苍白的样子仿佛是一个病弱的孩子,拼命地挣脱星飒的双手,拼命地靠着身后的缅栀树,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星飒看着她像一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着,紫色的眼眸幽深黯然,疼痛一点点地麻痹他的五脏六腑。 大雨铺天盖地。 "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玄栀林抱着膝盖低声呢喃着,面色煞白,她的眼睛一点点地闭上,声音一点点地低下去。 "我要……留在……这里……" 意识在彻骨的寒冷中摇晃着,她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却有着清晰的雨声。 身体一软,她竟然昏厥过去。 "栀林——" 惊痛的声音在弥漫的大雨中响起,星飒在她倒下的刹那间紧紧地抱住了她冰冷的身体,眼中一片惊骇。 "栀林——" 栀林面色苍白,眼眸紧闭,毫无声息。 星飒双手颤抖地抓出自己的手机,想要呼叫救护车,但是已经被雨水彻底浸泡的手机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心中一片紧张狂乱的惊惧! 他狠狠地将手机摔开,毫不犹豫地玄栀林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站起身来朝着神社下的台阶冲去,大雨迎面袭来,刺骨冰凉。 他紧紧地抱着栀林,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的身体不再冰凉下去。 大雨如注。 星飒抱着昏迷的玄栀林在台阶上竭尽全力地向下奔跑着,一层层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他眼中的惊恐犹如狂乱毫无希望的黑夜。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怀中,栀林的身体越来越凉,也可以说是僵住了,她的体温在快速地流失着,呼吸越来越微弱…… 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心脏处传来! 紫眸中的绝望,铺天盖地,在冰冷的大雨中,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机械地拼尽全力奔跑! 倾盆的大雨! 星飒的脚下忽然一滑,他的身体随之向一旁横栽下去,被雨水浸泡的台阶又陡又滑。 在身体栽倒下去的刹那间,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本能地用双手更紧地住箍玄栀林,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昏迷的玄栀林。 完全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星飒紧紧地搂着玄栀林,从陡峭的台阶上一路滚落,剧痛在身体与坚硬的石阶撞击中蜂拥而来! 在天旋地转的翻滚撞击中,星飒只能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包容玄栀林,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一直滚到石阶的最底层,星飒无力地倒在泥水之中,他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好的地方,有些地方的衣服竟然都已经刮破,帅气的面孔上有着大大小小清晰的伤口,有血珠流了出来,但又很快地被大雨冲干净。 全身的骨头都似乎已经散开了,左腿竟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栀林……" 星飒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颤抖着,他伸出手来触摸被自己拼命保护在怀里的玄栀林,玄栀林的眼眸紧闭,肌肤冰凉,冰冷的样子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好像是—— 死去了一样! …… "我们在一起……真的很痛苦,"她微笑,笑容中含着清晰的苦涩,"总是要互相折磨,总是希望对方在自己面前屈服,我们彼此愤恨,却又被紧紧地拴在一起!" …… 内心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 星飒的嘴唇苍白,他支撑起剧痛的身体,半跪在泥水中,将没有半点生气的栀林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紧绷颤抖。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要等着……等着……你不要……不要死……" 雨,越下越大。 天空阴暗得仿佛永无云开雾散的一天。 星飒抱起玄栀林,颤抖地站起身来,左腿的疼痛疯狂地吞噬着他的心脏,紫眸痛苦绝望,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他踉跄着朝前走,在拼命走出几步之后再次无力地栽倒。 左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剧烈的疼痛猛烈地攻击着他的神经,他紧紧地搂着玄栀林,死命地挣扎着,却再也无法站起来。 "栀林……" 紫眸中的绝望恐惧犹如深不见底的黑夜,疼痛已经将他的整颗心麻痹,他的声音暗哑哽咽。 "栀林……不要死,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不要死……" 整个世界都似乎被雨水包围了,绝望的气息在天地中蔓延。 胸口一阵灼热的痛苦。 …… 一意孤行地让我成为王妃,我们三个人都会痛苦,也许你会比我们痛更多倍,因为你自己毁了本可以得到的幸福…… …… 紫色的眼眸中有着铺天盖地的痛苦落寞,他努力支撑起身体,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瓢泼一般的雨水…… 在冰冷的雨水中,已经无法站起来的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玄栀林,用自己胸口残存的温度温暖着她。 "栀林……" 他痛苦地低喃着,声音沙哑暗痛,紫眸中有着绝望的光芒在凝结。 玄栀林的头无意识地偏向一边,被雨水浸软的长睫毛贴着雪白的肌肤,毫无声息的样子仿佛是一个绝美的布娃娃。 也或许,她的呼吸都已经消散了…… …… "你何苦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我只会让你愤怒,让你更加地难过,而你,也将我的尊严和爱践踏得一文不值,让我的人生再也没有一点希望……真的是……太痛苦了,所以……王子殿下……" 她淡淡地笑着,笑容轻柔,恍若雪白的缅栀花瓣,声音很轻,很缥缈,仿佛由一丝微薄的气体运载着,却足以将他打入绝望痛苦的黑暗深渊中去,万劫不复! "我祈求你,你……放我走吧!" …… 大雨仿佛没有尽头,毫不留情地击打着他的身体,尽管全身早已经湿透,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样就会让她温暖一些。 紫色的眼眸无声地闭上,因为那样就可以掩盖所有的痛苦和惊心动魄的悲伤,尊贵绝伦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苍白。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抱着玄栀林,在大雨中艰难地蹒跚着往前走,每走一步,左腿都像被毒蛇咬中一般剧烈地疼痛! 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无法进行下去,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咯咯作响着,眼前的世界在晃动着……旋转着…… 风雨中,他几乎是拖着自己的左腿一步步前行……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要活着……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活下来,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近乎绝望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无声地滴落在玄栀林雪白的面颊上……温热的水珠,顺着栀林的面颊缓缓地流下去…… 在星飒怀中,玄栀林的身体忽然轻轻地颤了颤。 更多温热的水珠从她面庞的上方落下,那是无力绝望痛苦的泪珠,害怕失去,尽管从来都未曾得到…… 她薄薄的眼皮轻轻地动了动,但却没有力气睁开,周围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雨,她却感到了一丝温暖的温度。 刚才…… 落下来的……那是什么…… 滚烫的……苦涩的……却可以让人感觉很温暖很温暖的…… 眼泪…… 玄栀林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 天空,也在她醒来的那个清晨彻底放晴,蔚蓝得仿佛是一块透彻的蓝水晶,美丽得令人屏息。 她醒来的那一刻看到了夏笛如释重负的笑脸,看到了陈内侍开心得仿佛返老还童的样子,还有小葵高兴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夏笛慌忙叫医生进来检查,医生检查过之后,小葵已经把精心煨好的粥端了上来,医生叮嘱不能吃太多,小葵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栀林吃。 直到栀林吃完粥,夏笛遣走了寝宫里的所有侍女,只留下了陈内侍和小葵。 玄栀林静静地靠在c黄头,盖着厚厚的被子,她的面容依然是脆弱的苍白,她望着夏笛,知道她有话要说。 夏笛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她轻握住栀林的手,然后把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玄栀林的手心里。 玄栀林一怔,眼眸中晶莹剔透的光芒在刹那间凝结。 那是——缅栀琥珀! 晶莹的缅栀琥珀完好无损地躺在她的手心里,依然是闪耀着美丽剔透的光泽,纯白色的缅栀花瓣静静地躺在琥珀中心。 玄栀林怔忡地抬头看夏笛。 "王妃殿下。"夏笛端庄地站在栀林的面前,目光轻柔安静,"这是王子殿下让我转交给您的!" 陈内侍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清晨……"夏笛微微顿了一下,之后安静无比地说道,"王子殿下就已经离开王宫了,前往英国皇家学院接受西方教育。" 夏笛说完话之后,轻轻地低下头,犹豫了一下,再次低声说道:"三天前,王子殿下为了救您,从神社的台阶上摔下来,左腿骨折,昨天晚上,当他听到您的状况已经开始好转后,就执意决定离开了。" "王妃殿下……" 小葵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似有泪光闪烁:"那天是王子殿下左腿骨折,还冒着风雨将您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如果再晚点到,王妃殿下您就可能因为体温严重下降而窒息死亡……" "小葵——" 夏笛的声音微微提高:"不要这样冒失地对王妃说话!" "可是……我觉得……"小葵擦擦眼睛,小声地辩解,"王子殿下……真的……好可怜……" 夏笛看看小葵,看着她不谙世事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再也没有办法责备她,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去。 房间里一片静寂。 玄栀林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躺在病c黄上,握着温润滑腻的缅栀琥珀,侧着头无声地看着窗外,目光清澈宁静。 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 那种沉默的延续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侧着头,望着遥远的天空,唇角忽然出现了一抹很轻很淡的弧度,恬淡安静,"夏笛姐姐……" "……" 夏笛抬起头来。 "你看——" 她微抬头看着窗外的蔚蓝天空,精致的面孔单纯美丽,恍若纯白剔透的缅栀花瓣,声音宁静安然。 "外面的天空好蓝啊!好像是蓝水晶的颜色。" 夏笛微微愣住。 栀林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她的眼眸犹如一块清澈美丽的水晶,白皙的面孔笼着一层宁静美好的光芒。 在温暖灿烂的阳光照耀下—— 完全是毫无知觉的……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无息地顺着玄栀林美丽的面颊静静地滑落,落在洁白的c黄单上…… 透明的泪珠似乎凝上了阳光的气息,射出很温暖很温暖的光芒…… 天空蔚蓝如洗。 温暖的光芒无声地射入房间,微风吹动着纯白色的纱制窗帘,伴随着微风吹拂进来的还有无数纯白芳香的缅栀花瓣。 那些花瓣仿佛是天堂的天使,在栀林的眼前轻盈地飞舞着,又在她的面前静静地飘落…… 第二章彩之归 三年后。 三月。 当当当…… 星柏亚高等学院部下课铃声敲响,接连上了一下午课的学生都三五成群地走向了星柏亚独具特色的社团,开始了一天中最快乐的社团活动时间。 夕阳灿烂如火。 晚霞笼罩的星柏亚学院美得如梦似幻,缅栀树迎风而立,纯白的花瓣随风飘舞,过往的同学会不时地把目光投向正在红砖道悠闲自在地行走的一个人。 白色的运动服,干净利落的短发,清秀帅气的面容,她是一个比男孩子还要帅气的女孩子——方翼。 她是新一年全国剑道比赛女子组冠军,有着男孩子一般帅气慡朗的性格,英姿飒慡,在星柏亚,不仅有很多的男孩子崇拜她,更有很多的女孩子为她痴迷。 树林间,夹竹桃次第开放,粉红色的花朵点缀着这静谧的空间,夹竹桃特有的幽香在红砖道的周围弥漫着。 "什么王妃殿下呀?!称号倒是好听,事实上啊,她可是非常可怜的。" "可怜?怎么会,看她平时的样子还是蛮开心的。" 异样的声音传进了方翼的耳朵,她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动,而不远处站在树旁的几个女孩显然没有看见她。 刺耳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过来。 "她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那肯定是装的,她和王子刚刚结婚没多久王子殿下就出国了呢,而且整整三年都没有回来。" "什么?这么惨!" "所以说就是当了王妃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啊!我还听说哦,现在大家都觉得王妃是被王子抛弃了呢,王子很显然就是不喜欢她的,还是喜欢艾琳娜公主,要不怎么会把她孤零零地扔在国内?!" "啊——" 超夸张的惊叹声,几个女孩讨论得似乎越来越起劲,眼中几乎都带着相同的神情,鄙夷、嘲笑,还有……嫉妒。 "在背后如此无理地议论别人的事情——" 冰冷淡漠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过来,方翼转头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目光高傲不屑,"你们不觉得自己很丑陋吗?!" 她的突然出现,让那几个女生大惊,有点惶恐地低下头去,但站在其中的一个女生显然很不服气地挑起眉毛。 "我们议论谁关你什么事?!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 方翼抬眸看了那个女生一眼,毫不在意地一笑,目光却透出淡淡的犀利,她淡然说道:"下一次,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议论玄栀林,我就让你知道我这个跆拳道高手的拳头到底有多硬!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她的语言冷漠并且毫不留情面。 在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厉害,除了站在中间的那个还昂着头之外,剩下的几个女生都脸色发白地低下头。 方翼收回自己酷酷的目光,淡然地转身沿着红砖道继续走下去。 星柏亚的缅栀花林。 缅栀花刚刚绽放不长的时间,洁白的花瓣带着圣洁不可侵犯的光芒,夕阳照耀在金黄色的花心里,反射出一片灿然的金色光芒。 缅栀花林的石桌上,一只金黄色的狐猴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放在它面前一个盘子里的冰淇淋,而在狐猴的一旁,平摊着一本厚厚的法语书。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坐在石椅旁,正在认真地看书,边看还边微微地笑着,笑容清澈安静,她的手里也拿着一个盒装的冰淇淋,似乎是因为看书入了神,所以完全忘了吃。 缅栀花安静地在她周围吐露着芳香,她乌黑的长发随着清香的微风轻轻地飘扬着,洁白的面容,纯澈的笑容,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温和宁静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和眷恋。 三年的时间,足可以让她眉宇间的稚气消失,却多了一份惊心动魄的纯美,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为之屏息。 "就知道你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方翼懒洋洋的声音从石桌前方传过来,同时伸手到女孩的面前,将女孩眼前的法语书抽走,随手翻了翻。 "玄栀林,你该长大了,居然还看这种没有意思的小说!" 玄栀林抬起头来看了看方翼不耐烦的样子,笑眯眯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一分不差地说道:"现在是四点五十八分,正是社团活动时间,剑道部部长方翼同学,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寻找偷懒不来练习的剑道部部员玄栀林,顺道回家!这个理由怎么样?!"方翼把自己的书包扔到桌子的一边,根本就没有顾及狐猴辛巴还站在那个位置上。 "吱——" 狐猴辛巴一声哀鸣,在书包砸下来之前端着自己的冰淇淋盘子从桌子上落跑,转到桌子下面去吃。 "你从什么地方弄到这么好吃的冰淇淋的?"方翼从栀林手中拿过那一大盒冰淇淋,拿过小勺一个人吃着,吃相很是不雅。 "这个啊,"栀林笑着,指了指缅栀花林外面的方向,"宫里派来接我的那辆车里,有一个小型冰箱,你想吃什么样的冰淇淋都有哦。" "原来如此。"方翼继续吃着盒中的冰淇淋,"下次换成绿茶味道的吧!我比较喜欢吃那种。" "好。"栀林笑着点头,"方部长还有什么吩咐,我都会一一照办,那么劳烦你下一次不要再逼着我去剑道部训练了。" "你这是典型的贿赂!" 方翼放下冰淇淋,一脸英气,顺手把那本法国小说揣到了自己的书包里,"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三年前我硬把你拽进剑道部,你能现在这么精神吗?" "是啊!我应该感谢你。"栀林可不想忤逆这家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感谢你这个三年前一转学过来就莫名其妙盯着我不放的奇怪家伙!我时常想啊,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从天而降的,还有,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 也许除了夏笛,新近的转学生方翼就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了。在学校里,素未谋面的她处处维护栀林,因为那些闲言碎语而为打抱不平。有时候,玄栀林也觉得这份友情有些突如其来,但是方翼的那份正直和女生少有的刚毅,却又让她深深庆幸拥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因为我喜欢你啊,坚定、认真、执著。"方翼放下吃光的冰淇淋盒,揉了揉自己的短发,洒脱利落,"你玄栀林很符合我选人的标准!" "坚强?"玄栀林眨眨眼睛,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若是和你比起来,我也是一个很软弱的人!。" "你?软弱?"方翼转头看她,不置可否地笑起来,"玄栀林,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我最喜欢的一个!" "什么……" 栀林疑惑地看了看方翼,还没有说什么,眼前忽然一团阴影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左肩上。 "啊——" 栀林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却看到了趴在她左肩上的辛巴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尾巴,它已经吃光了冰淇淋,开始想要引人注意了。 栀林立刻蹙起眉头,不客气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辛巴毛茸茸的头:"辛巴,你现在已经很沉了,拜托你不要一个劲地腻在我肩上,我很累的!" 辛巴用爪子扑扑地敲敲头,还是一点都不肯不放松地腻在栀林的肩头,一副坚决不下去的无赖相。 栀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翼看着她蹙起眉头叹气的样子,微微地一笑。 "王妃殿下……" 恭敬而微带苍老的声音从缅栀花林的一面传来,栀林抬起头,她看到宫中严谨古板的陈内侍。 "王妃殿下,车已经停在校门口很久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宫了。" "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陈内侍。" 栀林微微一笑,转身对方翼笑眯眯地说道:"拜拜小翼,我要跟着陈内侍回去了,明天见哦!" "好,明天见!" 方翼安静地站住,看着栀林跟着陈内侍走向了校门口,栀林跟陈内侍很开心地说着些什么,间或用手势比给陈内侍看。 她笑得真的很开心。 方翼望着她的离去的背影,唇角扬起微微的笑意。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定的人! 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我找到你,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你! 用灿烂的微笑掩饰内心的伤痛,即便面对的是不确定的甚至是痛苦的未来,也倔强执拗地留下来承受!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比你更勇敢! 傍晚。 意熙阁的周围灯光明亮,水池里的小型喷泉里都射出来七彩的灯光,多名侍女守候在意熙阁外,等待传唤。 阁内,水晶桌旁,王太后坐在主位上,旁边是玄栀林。 查总管将一杯莲花茶沏好,双手端至玄栀林的面前,"王妃殿下,这是滋补养生的莲花茶。" 栀林接过莲花茶,却意外地看到茶杯飘着一片翠绿的叶子,她抬起头来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太后,果然,王太后正在微笑地看着她。 "吃惊吗?那片叶子是我让查总管特意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叶子?" "这莲花茶,是茶中的极品,喝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温暖。"王太后缓慢地说道,微微地笑着,"你刚刚从学校回来,一定很累了,呼吸都没有调匀,我怕你喝茶会太急,这样对身体不好。" "噢,我明白了。" 栀林一笑,笑容透彻明亮,"王太后一定是希望我可以慢慢地喝茶,不要太急了,因为茶杯里有一片叶子,所以我就会很小心地一口口喝,才不会喝到叶子。" "王妃殿下真是聪明。"查总管将一盘点心放在了栀林的面前,笑着说道:"宫中的人都很喜欢您呢。" "谢谢哦。"栀林笑着看查总管,"查总管今天看上去很精神哦,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的样子。" "不是我有好事发生,"查总管转向王太后陛下,恭敬地说道:"今天王太后陛下才是最高兴的一个人。" "王太后陛下?"栀林疑惑地看向王太后,果然看到王太后微笑的样子,眼底竟然有着很透彻的温暖。 "你看这个——"王太后把一张照片放在了栀林的面前,声音掩不住笑意,"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吧!" 一张彩色的照片放在了栀林的面前。 栀林好奇地看向照片,当她的目光刚一接触到照片的时候,就马上惊讶地叫出声来:"哇,好可爱的婴儿啊!" 照片上,是一个趴在摇篮里的小婴儿,晶莹剔透的皮肤,嫩嫩的胖胖的脸蛋,眼睛仿佛是黑葡萄一样乌溜溜的。 小婴儿趴在摇篮里,仰着脸,伸着胖乎乎的小手似乎要抓什么东西,小脸上有着可爱的笑容。 "这是……"栀林掩不住满眼的喜爱,开心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是王太后的皇曾孙,远在海外的星诺王子的孩子。" "星诺?"栀林眨眨眼睛,忽然想到星诺不就是星飒的哥哥吗?那个因为触犯王室法则而被囚禁在国外城堡里的星诺王子。 "这个孩子的眼睛像他的母亲。"王太后拿过照片,眼中出现宠溺的光芒,"他的名字叫做澈。" "澈……"栀林微笑,眼眸清澈,"星澈,小澈。" "对啊!"王太后认真地把照片收好,笑容温暖,"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他最适合这个名字。" 王太后的眼中带着宠爱的光芒,栀林完全可以看得出王太后有多喜欢那个孩子,因为她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王太后陛下这么开心的样子。 "栀林。" 王太后缓缓地啜下一口茶,看似无意地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的宫里太寂寞了吗?" 栀林抬起头,看着王太后。 "星飒已经离开三年了,这三年里从未回来过。"王太后陛下微微地一笑,笑容带着淡淡的自嘲,"要不是安臣时不时地报告一些消息回来,他简直就是和我们断了联络。" 栀林垂下眼眸,手指轻轻地摸着滑腻的杯子。 她乌黑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光芒。 "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孙子、一个外孙,现在又有了一个曾孙,然而却没有一个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 王太后陛下静静地说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够再看到他们吗?他们当中,会是谁,在我死去的那一刻陪着我。" "王太后陛下——"查总管低下头,紧张而虔诚地说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您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玄栀林沉默地站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她低着头,面孔带着淡淡的苍白,走到王太后面前,无声地跪下来。 王太后轻叹:"我并不是在怪你。" 查总管在一旁低声说道:"王子殿下三年不归国,连续三年不理国内政务,就连国庆典礼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国民对王室颇有微词,国会那一边,也有了一些风言风语。" "请王太后陛下把我赶出王宫吧!" 玄栀林跪在地上,安静地说道:"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他才不回来,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做这个王妃。" 王太后低下头看了一眼玄栀林,叹口气说道:"傻孩子,你还是不懂,你以为他是讨厌你,所以坚决不肯回来吗?" 栀林低下头。 王太后静静地凝视着玄栀林,看着她无声沉默的样子,最后,她轻轻地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王太后的话带着淡淡的温和。 栀林站起身来,她朝着王太后陛下行礼之后,转身离开,王太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她的目光中满是沧桑无奈。 远处。 一个侍卫快速地朝这边走过来,查总管迎上去,侍卫对查总管低声说了些什么,查总管原本沉着的面孔上突然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他听着侍卫说完,又转身朝着王太后的方向走过来,面容已经开始严峻起来,及至走到王太后的面前,刚刚启口说道: "王太后陛下,刚刚得到消息……" "那个人……死了吗?" 查总管一愣,没有想到王太后居然早就知道他要说的话,立刻低下头来低声说道:"是的。" 王太后再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厅外的鲜花盎然,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发出尊贵的光芒,而她眼中的冷光却在一点点地加深。 良久。 "死得好……" 她的声音在厅里淡淡地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出冰冷的恨意,"这一辈子,他再也没有机会斗过我!" 三月。 一个惊爆的消息在星释王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播开来,曾经在文氏家族强盛的时候叱诧风云,甚至一度可以左右王室的文氏家族的大家长文霄因肺癌死于海外。 王太后亲自颁布懿旨,文霄的遗体不必运回国内,让他继续在海外安然长眠,文霄之妻,王室长公主,也不必回到国内,继续留在海外皇家园林,为文霄守节,而文霄与王室长公主所生之子文晴川,继承文家一切荣耀与财富,赐予亲王封号。 这份懿旨颁布得貌似情真意切,却残酷非常,文霄被王太后囚禁在海外二十多年,到死都不能落叶归根,而他的妻子即便是王室长公主,王太后唯一的女儿,却又成为了新的人质,成为了王太后控制文氏家族新继任者文晴川的有力武器。 归根到底,即便掌握军权,文氏家族的新继任者还是被王太后牢牢地控制在掌心里,毫无自由可言。 "这是文少爷呢,好帅哦。" 星柏亚学院的走廊里,几个女生围着一张报纸,开心地指指点点,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惊叹。 "笨蛋,现在不能叫文少爷了,要叫文大人,他已经继承文氏家族了。" "对哦,他真的很厉害,三年的时间就可以做到海军中校,听说他还是在海军学院从头做起的。" 哗—— 几个女生手中的报纸忽然被另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扯走,随之就是唰唰的撕纸声,几个女生惊愕地看着从方翼手中落下的报纸碎片。 "方学姐——" 啪—— "赔给你——" 一本厚厚的法国小说落到了其中一个女生的手里,瘦高的方翼看了那些人一眼,目光淡淡的,"有时间看这些东西的话,还不如去看看这本书,别在这里大呼小叫地浪费光阴。" "是,对不起。" 几个女孩慌忙点头称是,抱住那本厚厚的法国小说,一溜烟地跑开。 方翼看看那几个女生消失的背影,挑眉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教室,却看到自己教室里的同学几乎全都跑了出来,站在教室外居然还一脸期待地朝着教室内看着。 "你们在干什么?"她随手抓住了身边的一个男生。 "腾空间啊!" "腾空间?" "对啊!你自己看——" 男生把手指向了教室里,方翼抬头看去,一看之下,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那个什么艾琳娜公主,又来找事了! 一张大报纸平摊在玄栀林的书桌前,报纸上,文晴川的面容依旧俊帅隽永,优雅不凡,让人怦然心动。 玄栀林看了看报纸,又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冷笑的艾琳娜和她身后的一堆女孩,她把报纸拿起来,交给艾琳娜,淡然说道: "我看完了,谢谢你。" 艾琳娜挑挑眉,"文晴川还真是可怜呢,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一面,连守在母亲身边的资格都得不到。" "那是他的事情,我们这些局外人没有资格去评论别人的是非。" "我可以把你这种说法当成你还在为文晴川说话吗?"艾琳娜娇美的地一笑,声音柔柔的,"其实文晴川遭遇这样不幸的事情,连安葬父亲的权利都没有,最难过的应该是你吧!果然,你还是对文晴川没有忘情呢。" "艾琳娜,你说他很不幸?" "当然,那是有目共睹的!" "原来如此。"玄栀林眼眸清冽,白皙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么我可以把你这种说法当成是对王太后陛下所颁布懿旨的一种不满情绪吗?!" "什么?!"艾琳娜双目顿时瞪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王太后陛下不满,倒是你,你最好先想想有多少人对你不满!" "……"栀林沉默,没有说话。 艾琳娜仰起头,显然很得意,"玄栀林,你害得王子殿下三年不归,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当王妃!" 没有资格当王妃! 玄栀林抬起晶莹剔透的眼眸,看着艾琳娜被妒火烧红的面庞,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宁静,"是的,我没有资格当王妃,这一点我很清楚,不需要你一再地提醒!" "你——"她的以退为进让艾琳娜更加地恼怒,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玄栀林,你真是……好不要脸!" 啪—— 一个不客气的大巴掌甩在了艾琳娜美丽的面孔上,艾琳娜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睁大眼睛看过去,几乎不敢相信在这个学校里居然还会有人打自己。 "你有胆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方翼斜斜地将书包挎在自己的肩头,脚跨三七步,懒洋洋地收回自己刚刚打完人的左手,扬出自己的右手,淡淡地说道:"这次我换右手,貌似力气会大一些。"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女人,仗着男人不能打女人这一条胡作非为,她方翼就是来惩罚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 "你——" 艾琳娜自然知道方翼的厉害,而且三年来屡次挑衅玄栀林的她没有少吃方翼的苦头,她转头狠狠地瞪了自己身边那一群早已经躲在她身后的小跟班一眼,"你们不是说她今天不会来学校吗?!"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几个小女生缩头缩脑。 "你——"艾琳娜刚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几个小女生拉住,"艾琳娜学姐,方学姐不好惹啊!" "过来打我啊!正好让我活动一下筋骨!" 方翼依旧面无惧色地站着,眼中带着淡淡的不屑,随手正了正自己佩戴在胸前的代表跆拳道最高级别的金质徽章。 玄栀林看着她那副故意趾高气扬的样子,无可奈何地一笑。 "你们给我等着——" 艾琳娜仰着头,气势依然不倒地瞪了方翼和玄栀林一眼,牙齿咬得咯咯响,冷冷地扔下这一句,气愤地大步走出去。 "喂——" 方翼看着艾琳娜灰头土脸离开的背影,手已经伸到了玄栀林的面前,手指晃了晃,"晚上请吃饭!" 玄栀林皱眉:"为什么?" "当然是我又一次英雄救美。"方翼一脸理所当然,"不如现在就去星柏亚餐厅,那里的东西比外面的还高档。" 说完,她拖起还没有答应的玄栀林,不由分说地朝外走,走到教室外面,她回头看了看那些还在瞠目结舌的同学,很得意地招招手说道: "结束了,结束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阻碍交通!" 她的话简直就是命令,那些同学一听迅速地做鸟兽散,乖乖地跑回教室,玄栀林好笑地扬起眉宇。 "小翼你好像强盗!"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地对我这个恩人说话?"方翼不客气地捏着玄栀林的面颊,"我可是帮你赶走了那个愚蠢的艾琳娜,真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喜欢找你的麻烦!" "她是着急。"玄栀林一脸平静,毫不意外,"她的父亲已经被丹麦王室流放了,她现在只剩下走进星释王室一条路。" "真麻烦!" 方翼皱皱眉头,她敲敲头说道:"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刚才我不小心撕了同学一张报纸,就把你那本法文小说当做给她们的赔偿了。" "报纸?"玄栀林愣了一下,她看看方翼,眼中的光芒微微地一动,继而一片了然,她明白了。 玄栀林转头看着方翼,唇角露出坏坏的笑容,眼中有明亮的光芒闪烁着,分外地灵动逼人,"小翼,我也想跟你说一件事呢。" "嗯……" "有一种书呢,叫做全球限量版,它的发行量只有十本,所以那样子的书一般都是价值连城,因为就算是想要买都买不到。" "嗯!"方翼有心无肺地继续走,脑子还在盘算着等下要吃什么,随口答应着,"那种书叫做天书吧!" "没有那么严重啦。"玄栀林笑得很轻松,眼中带着可爱的慧黠,"只是一本法文小说而已!" 方翼忽然停住脚步! 她迅速看了看玄栀林,目光中有着紧张的疑问。玄栀林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她很坚定地点点头,潜台词非常地明确。 对,没错,全球限量版! 方翼愣了半晌,她看着玄栀林笑弯了的眼睛,她也拼命挤出了几丝笑容,然后挠挠头,很认真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剑道部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我得回去看一下,玄栀林,我们改天再见哦!" 她掉头就走,喷气式飞机一般消失了踪影。 玄栀林转头看着方翼消失的方向,她依旧微微地笑着,眼眸清澈如纯洁的水晶,美丽得不可思议。 直到方翼的身影在她的面前消失。 过了好久好久…… 她唇角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白皙的面容上出现淡淡的光芒,她转过身,看着脚下的石板路。 她一格一格地走着,走得安静认真,仿佛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脚下的道路上,这看上去是非常无聊的。 这三年来,她似乎都习惯了去做一些无聊而简单的事情,习惯把自己的头脑放空,习惯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很淡。 因为不用去想,所以心就不会痛! "王妃殿下……" 红砖道的对面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栀林抬起头,她看到了夏笛和陈内侍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女和侍卫。 "王妃殿下。" 夏笛走上前来,对着栀林恭敬地行礼,"宫中有事,请王妃殿下马上随我们回宫,我已经准备了王妃大礼服。" 栀林怔了怔。 陈内侍低声说道:"今天将要举行文氏家族新继任者的授衔仪式,会有皇家电视台全程转播,王太后要您参加。" 她抬起眼眸,看到陈内侍脸上微微紧张的表情,也看到了夏笛眼眸深处那一片隐隐的不安。 她看着他们。 良久。 她微微一笑,眼眸清澈如水,"好啊,我们马上回去。" 星释王宫。 缅栀花的芳香在蔚蓝的天空中弥漫着,绽放的花朵绚烂夺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片圣洁尊贵的光芒。 通往中宫殿的长廊里,花瓣纷飞,片片花瓣恍若是时间的流逝,在他的眼前一片片地落下…… 文晴川颀长的身影无声地伫立着。 一身帅气的海军中校制服,灿然夺目的肩章,乌黑的短发,英气逼人的面容再也没有少年时的隐忍和退让,却多了一份飞扬的自信和坚定。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飘飞的花瓣,深邃幽黑的眼眸中缓缓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的光芒,唇角也不由自主轻轻地扬起。 …… "玄栀林,我的伤口一点都不痛,我是骗你的,骗你回来。" "小七哥——" "我知道你听不到我的脚步声就一定会回头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玄栀林,就算哪一天你看不到我,你也一定会站在原地等我,对不对?" …… 三年的时间。 他回来了,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她,将她重新带回到自己的身边,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凝望着那在宫中漫天飞舞的缅栀花瓣,他无声地捏紧手指,眼眸中出现了分外坚定的光芒。 "文大人。" 身后传来一丝不苟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到了宫中的查总管,深邃的眼眸中呈现的是一抹淡定。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王太后请您去中宫殿。" "谢谢。" 文晴川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举行授衔仪式的中宫殿,查总管随之跟在他的身后,一板一眼,毫无逾矩。 古老恢宏的中宫殿。 宫殿的大门外,早已经有身着宫装的侍女在尚仪的带领下弯腰侍立,神情肃穆,宫中的侍卫伫立在厚重典雅的中宫殿大门前,大门外,已经有一些申请入宫采访得到许可的媒体记者,规规矩矩地站在铺在地面上的红毯之外。 全国瞩目的大家族文氏家族继任仪式将要开始,由王太后亲自授予亲王印信和荣誉勋章,文氏家族将永远忠于王室,不可违背。 当英气逼人的文晴川出现在众媒体的面前时,刹那间,媒体的闪光灯闪成一片灿烂的灯海,嚓嚓之声不绝于耳。 三年的时间! 这位文氏家族的继承人所引起的外界瞩目程度早已经超过了那位离国三年、默默无闻的王子殿下。 从不依靠家族势力进入海军学院学习,一步步上升,最后升至海军中校,间接掌握海军舰队的实权。 将文氏家族的财产捐出大半,致力于公益事业,不仅捐资国内,更让文氏家族在国际上享有善名。 而以文氏的名义兴办的学校、医院、福利院…… 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在星释国内,你有可能不知道王子殿下的事情,却一定会知道文晴川的所有情况。 文晴川——一位让全国人敬仰爱戴的少年英雄! 本来王太后陛下并没有授予文晴川称号,只是简单的继任仪式而已,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国会、议会、皇家媒体居然联名抗议,要求给予文晴川应得的封号! 王太后闻知这一情况之后,淡然一笑,索性直接给了文晴川亲王称号,这是只有王室成员才有可能得到的最高荣誉! 完全地惹人生妒! 一身英挺海军制服的文晴川立在了中宫殿的大门前,他笔直地站立着,深邃的眼眸中有着寒星一般冷锐的光芒。 侍卫恭敬地弯下腰,厚重典雅的中宫殿的大门缓缓地打开,几乎在同时,礼号的声音已经响起,雄壮有力的王国国歌响彻天际。 在中宫殿大门打开的刹那间,皇家广播电视台开始了这一场注定要受到全国人民瞩目的授衔仪式的现场直播。 中宫殿内,金碧辉煌。 国会、议会的重要人员都参加了这场授衔仪式。 文晴川站在红毯的这一头,他抬起头,看到了高高地坐在金色的宫廷高背椅上、面容威严淡定、尊贵不可方物的王太后陛下。 他一步步走上去,在王太后的下首,以王室宫廷礼单膝半跪下来,面容却一片淡定,不卑不亢。 王太后微微一笑,她缓缓地从宫廷宝座上站起来,一身王太后宫服金光灿烂,尊贵无比,令人不敢抬头正视。 她走下王座下面的一层层台阶,一步步踱向文晴川,一直都在文晴川的面前,她伸出手将文晴川搀了起来。 "晴川,委屈你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包含了无数的意味! 王太后看着眼前的文晴川,两人面对面站立着,她的笑容温和慈祥,声音轻柔:"我会把你失去的东西用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你。" 另一种方式…… 文晴川抬起头,他看着王太后的笑容,看着她明显苍老了很多却威严依旧的面容,他淡笑:"王太后陛下,您不需要补偿我。" "是吗?"王太后依旧微笑。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是一个人应该拥有的,到最后一定会回来,如果命中注定不是他的……"文晴川眼眸清澈,声音静静的,"即便是短暂的拥有……最终也会失去。" 他说话的时候,依然抬头看着王太后,笑容淡定安然。 王太后的目光在他俊逸的面庞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她的眼中毫无情绪的波动,却只是保持柔和慈祥的笑容。 "很难得……你能懂得这样一句话。" 王太后的手轻轻地在文晴川的肩头拍了拍,宛如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晴川,你并没有让我失望。" 文晴川低下头。 王太后收回自己的手,她转过身,面对着站在中宫殿里的那些高等官员,声音安静却含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 "从先王开始,文氏家族就为了王室的延续振兴投注了无数的心血,先王临终前曾经说过,有王室的延续就有文氏家族的延续,今天,我秉承先王遗愿,为文氏家族新的继任者授予封号!" 王太后的声音,神圣不可侵犯。 中宫殿安静一片。 王太后走向宝座的台阶,一直到宝座前,她缓缓地转过身,淡然说道。 "文氏家族文晴川继任文氏家族,辅佐王储,这本应由王储亲自授衔是最好的了,只可惜,王储目前不在国内,所以我临时决定,由王妃代替王储为文晴川授衔!"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宫殿内的人无不惊讶,面面相觑,本来原定由王太后亲自授衔的仪式怎么会突然临时改成了王妃?! "星释王室最高王妃殿下驾到——" 偌大的宫殿里,礼号迅速奏响,同时,中宫殿偏厅处,两个侍卫单膝跪下,一旁的侍女拉开了偏厅的大门。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眼眸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尊敬和爱戴。 星释王国最高王妃玄栀林,三年来代替在海外的王子殿下致力于王国中的公益事业,代表王室出席各种活动,与王太后陛下出访各个国家,温柔可亲,气度不凡,赢得海内外一片赞誉之声! 王妃—— 玄栀林—— 文晴川面容一凛,惊愕地抬起头来,电光石火间,他不及掩饰的目光竟被王太后不动声色地抓了个正着,他眼中的光芒在转向偏厅大门的刹那间凝结—— 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偏厅门缓缓地打开…… 瞬间。 仿佛有无数道光芒从里面涌了出来,金灿灿的,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这一刹那间来得美好纯真,惊心动魄…… 文晴川转过头来看着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眼底一片深邃的光芒,他静静地站立着,呼吸忽然变得很慢很慢……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她曾经天真无邪的笑靥,耳中充斥着全都是她明亮单纯的声音。 …… "小七哥,你永远都这样背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走下去。" "好!"他微笑。 "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他的面孔上带着温柔的光华,"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永远陪着栀林,把你当成我掌心里的珍宝。" "可是……珍宝会丢的啊!" "傻瓜,就算是哪一天,我不小心把栀林弄丢了,我也会重新走回来,重新把我的栀林找回来。" …… 我用三年的时间,经历了三年痛苦的煎熬,就为了有能力回来寻找你、守护你…… 现在……我回来了! 你还会…… 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我吗? 第三章夜之失 偏厅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在门敞开的瞬间,闪光灯如星海一般闪烁着,仿佛有着万千道耀眼的光芒自门外射入,令人目眩神迷。 一身华美纯白的王妃大礼服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折射出温暖灿烂的光芒,繁复美丽的蕾丝在空气中轻轻地飘扬着,象牙色的裙裾层层叠叠,裙裾上缀满了无数的钻石和珍珠,灿如繁星。 王妃玄栀林静静地走进了中宫殿,夏笛和一行侍女跟在她的身后,神情恭敬。 乌黑的长发如云一般倾泻下来,纯白的缅栀花冠下,玄栀林美丽的面容上有着一个王妃应有的高贵和淡定。 文晴川定定地看着玄栀林,就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胸口仿佛是被什么鲠住了,复杂苦涩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翻江倒海一般冲撞着。 只是凝望着她—— 他的呼吸都似乎已经停止了! 然而。 玄栀林安静地从文晴川的面前走过—— 她的目光依旧宁静淡定,珍珠般晶莹剔透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文晴川。 文晴川眼中的光芒在刹那间凝结! 心仿佛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密密麻麻的疼痛立刻侵袭他全身的神经。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玄栀林径直走到王太后的面前,他看着她的背影,只是呆呆地看着,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文晴川凝看着她,眼底深处一片黯然。 玄栀林站在王太后的宝座下,缓缓地跪下身来,伸出自己的双手,从王太后的手中接过了代表文氏家族最高权威的银质长剑,她双手捧剑,站起身来,抬起头却看到了王太后意味深长的眼眸。 "去吧!" 王太后声音平静安然,"代表王室,代表你的丈夫星飒,把这把剑交给文氏家族的继任者文晴川!" "是,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转过头,双手捧着银质长剑,走向了静静地站在中宫殿中央的文晴川,她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眼眸中的光芒好似凝固的冰,晶莹剔透。 文晴川看着她一点点地由远至近,他始终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想要在她的眼中找到一点点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手指在不自觉地死死地捏紧。 玄栀林的眼眸中,什么都没有。 她站在文晴川的面前,双手捧剑,抬起头来看着文晴川,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出现淡淡的光芒。 她将手中的长剑捧到了文晴川的面前。 授衔继任仪式开始! 皇家广播电视媒体迅速把摄像头转向了这一可以说会成为王国历史上重要一幕的时刻,侍立在两旁的官员的表情也开始肃穆起来。 银质长剑在文晴川的面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文晴川定定地看着玄栀林,她近在咫尺,再也不是三年来不断撕扯他心的那个梦,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已经离他那么远?! 中宫殿里静悄悄的。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久到一直专注地看着摄像头的媒体记者奇怪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对面伫立在中宫殿中央的两个人。 侍立在两旁的官员的目光开始变得疑惑。 怎么……回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 文晴川看着玄栀林平静的面容,他眼眸中的黯然却在一点点地加深,良久,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低下头。 缓缓地单膝跪下,他伸出手来接过了玄栀林手中的银质长剑,声音中有着拼命压抑某种情绪翻涌的颤抖与悲哀。 "文氏家族新继任者文晴川永记王室恩典!" 玄栀林的面容淡定,她将长剑交到了他的手上,眼眸清澈美丽,纯白色王妃大礼服上,繁复的蕾丝轻轻地飘扬着。 交接完象征文氏家族权力的长剑。 玄栀林转身欲走。 然而她还没有走出一步,右臂忽然一沉,她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什么,身体已经被拉转回来,在愕然转头的刹那间,她正对上了文晴川黯然痛苦的眼眸。 栀林的心底忽然一颤! 他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不管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嘴唇死死地抿紧,眼底深处一片暗烈的光芒! 胸口是炽热的疼痛在凶猛地翻滚着。 这是完全出乎人意料的状况!此刻在中宫殿里的所有人都震惊地张大眼眸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太后的面容陡然变色,手指上祖母绿戒指瞬间迸射出冷锐的光芒! 一旁的夏笛吃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她最担心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她以为会失控的会是栀林,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失控的居然是文晴川! 夏笛有点惊慌地看向栀林,手心里一把冷汗。 寂静的中宫殿。 玄栀林看着面前的文晴川,她的目光宁静得仿佛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乌黑的眼珠静静的,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文大人……" 她静静地抽出自己被文晴川抓住的手臂,动作缓慢却坚定,"我们知道您为文霄大人的离世而难过,请您……节哀顺便!" 她的声音轻柔安静。 文晴川怔怔地看着她,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所以他仍然僵硬的手心里,有着空荡荡的冰冷,深幽的眼底有一片深邃的暗痛在疯狂的涌动着。 她叫他文大人! 她再也不会跟在他的身边,小七哥、小七哥地喊个不停! 当她从他的手中静静地抽出自己的手时,仿佛有无数的往事,在华美的中宫殿内,在所有人的目光里…… 无声地消散了…… 再也…… 寻找不回来了! 深夜。 文宅大厅一片灯火通明,老管家站立在文晴川的书房门口,在他的身旁,一个侍女端着纹丝未动的晚餐。 "文少爷……" 老管家再次敲动那扇紧紧关闭的房门,苍老的面孔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心疼,"文少爷,您出来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啊!"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房门的另一端,静寂无声。 老管家再次伸出手来,想要敲房门,可是他的手却在接触到门板的时候停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偌大的书房里,没有一点光亮。 落地窗大开着,夜风从窗外缓缓地吹进,带着微凉的香气,落地窗外,缅栀花瓣随风漫天乱舞。 文晴川面对着落地窗,静静地站立着,俊帅的面容带着一片沉默的黯然,额前乌黑的短发随着清凉的夜风轻轻地颤动。 他无声地伫立着,任由冷风吹过早已经冰冷疲惫的身体,眼中黯淡的光芒仿佛是无边的黑夜。 中宫殿内,她沉默淡定的样子犹在眼前,三年的时间,第一次初见,他们竟然成为如此可悲的陌生人。 心中,是一片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绝望痛苦。 缓缓地闭上眼睛,文晴川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哀伤,坚毅的唇角无声地扬起,出现了一抹很淡很淡的苦笑。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即便你因此而怨恨我一辈子,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同一时刻。 星释王宫的妃宫殿。 夏笛轻轻地推开寝宫的门,寝宫内的灯光并没有熄掉,玄栀林穿着柔软的睡衣,趴在纯白色的大c黄上,双眸闭合,似乎已经睡着了。 夏笛静悄悄地走过去,她拿过一旁温暖的被子,轻轻地盖在玄栀林的身上,又伸出手来把栀林露在外面的手臂轻柔地放回到被子里。 当她触碰到栀林的手时,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忽然从栀林的手心里掉落,落在柔软的大c黄上,悄无声息。 她微怔。 璀璨珍贵的缅栀琥珀静静地躺在白色的c黄上。 夏笛伸出手来,拿起那颗缅栀琥珀,缅栀琥珀带着栀林手心的温度,那温度,似乎带着某种痛苦的感情,可以灼烧人的心。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低下头,将缅栀琥珀重新放回到玄栀林的手心里,然后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被子里。 尽管夏笛的动作很轻,但是栀林的长睫毛还是无声地颤动了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的身体却依然保持原来的样子,纹丝不动。 夏笛放下精美的c黄幔,然后静悄悄地走了出去,同时关闭了寝宫的灯,房间里,立刻一片黑暗。 房间的门轻轻地关上,月光涌进这一片静谧的空间。 玄栀林依然安静地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境,白皙的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片柔柔的光芒。 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里,她蜷缩着趴在暖暖的c黄上,纤瘦的肩头却不为人所察觉地轻轻颤动着。 她闭着眼睛,死死地咬紧嘴唇,几乎拼尽全力抑制着心中那绝望的痛苦,不肯发出一点哭泣的声音! 源源不断的眼泪扑簌簌地滑落她的面颊,幽黑的长睫毛迅速被泪水濡湿浸软,哀伤地贴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 万里无云的早晨。 中宫偏殿,正是王妃来向王太后陛下请安的时间,王太后端坐在华丽的宫廷软椅上,面色却不如平常那样好。 玄栀林静坐在一旁。 "从一个月前开始——" 查总管站在偏殿的中央,低声说道:"就连在英国的安臣都没有办法找到王子殿下,通过任何渠道都无法联络到殿下。"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他们给看丢了!"王太后的声音带着冷漠的责备,"这样的消息报给我有什么用!" 查总管沉默地低下头。 "三年不归国!三年不与王室取得任何联系!三年行踪不明!"王太后的面容越来越冷漠,"星释王室居然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王储!" "……" 一片沉默,面对王太后的怒气,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敢应声的。 王太后倚靠在宫廷椅上,她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缓缓地闭上眼睛,她在闭目沉思着。 "查总管……" "是,王太后陛下。"查总管慌忙地应道。 "四月份的百年国庆游行,安排得怎么样了?" 查总管一愣,没有想到王太后陛下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但是他反应很快地答道:"百年国庆游行的具体事项目前都是文大人在安排,文大人现在就在偏厅外,一直都在等待着您的召见。" "为什么不让他马上进来?" "他知道王妃殿下正在来请早安,所以就坚持在殿外等候!" "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抬起头,看着王太后,眼眸清澈宁静,"我该回去准备一下去学校了,等晚上再回来陪您。" "好,你去吧!" 转向玄栀林,王太后的面孔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冷漠,她微微一笑,"晚上我再让查总管告诉你国庆游行的安排。" "是。" 玄栀林站起来,在向王太后行礼之后,安静地走出去,夏笛站在门外,等到她出来,便跟在她的身后朝着通往中宫殿外的长廊走去。 清晨的阳光灿烂温暖。 玄栀林走在长廊里,夏笛跟在她的身后,栀林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夏笛,微微一笑。 "夏尚仪,你猜现在向我们跑来的冒失鬼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冒失鬼? 夏笛抬起头来朝着长廊的一端看过去,当她看到小葵提着长长的裙子朝着这边快步跑来的慌张样子之后,马上一切明了了。 "她一定是又起晚了,刚被张尚仪训斥完!" 夏笛刚说完,慌慌张张的小葵已经跑到了玄栀林的面前,因为跑得太急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王……王妃殿下,我来晚了,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又睡过头了!" "又睡过头了……"玄栀林纯美的面孔上出现微带俏皮的笑容,"张尚仪这次准备怎么罚你?" "她说我要是再睡懒觉就把我赶出宫去!"小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这次就先放过我,罚我今天晚上给王妃殿下守夜!" 她嘟起嘴巴,一脸委屈的模样。 玄栀林会心地一笑,边走边说道:"算了,我才不用你帮我守夜呢,每次你都比我先睡着,你只要帮我照顾好辛巴就好了,辛巴现在在什么地方?" "辛巴?" 小葵猛地停住脚步,刚刚平静下来的表情刹那间又惊慌起来,"我从起c黄到现在就没有看到辛巴呢!" 玄栀林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小葵,"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喂它吃早餐喽?" "好……好像是的。"小葵的脸上出现了惭愧的表情。 玄栀林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夏笛说道:"夏尚仪,你帮我跟陈内侍说一声,我去找辛巴回来,然后再去学校。" "是,王妃殿下。"夏笛微笑着应道。 "好了,走吧,冒失鬼!" 玄栀林转过身在小葵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语气中带点坏坏的威胁,"要是找不到辛巴,我就告诉张尚仪,把你赶出宫去。" "啊——"小葵惨兮兮地跟在玄栀林的身后,一路哀求,"王妃殿下,我一定会把辛巴找回来的,你千万不要对张尚仪说这样的话啊!"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看我不顺眼整整三年了!拜托你了,栀林小姐。" 意熙阁,是整个宫殿最美丽温暖的地方,自然的温泉滋养了在这里生长的一切树木和花朵,高大的银杏树、相思树,随风轻扬着柔软的枝干,成片的百合、玫瑰,风信子盎然绽放,美不胜收。 玄栀林带着小葵直接找到了这个地方,因为对于一只饥饿的狐猴来说,这里应该是最容易找到东西吃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 刚到了意熙阁的玄栀林就看到了在糙地上蹦蹦跳跳的辛巴,正在捧着一整串的葡萄吃得津津有味,满足快乐的样子像个得到零食的小孩子。 终于找到了! 小葵马上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玄栀林看着小葵如释重负的样子,微微地一笑,转头看向了站在糙地上的辛巴,一个"辛"字还没有说出口来,辛巴忽然掉转头,朝着与栀林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栀林奇怪地抬头看去—— 幽黑的长睫毛在扬起的刹那间忽然定住,心不受控制地猛烈一颤,玄栀林怔然地看着不远处的糙坪上,怔然地看着那个颀长挺拔的影子。 文晴川站在糙坪上,杰生站在他的身旁,他看着朝着自己跑过来的辛巴,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俯下身来,摸了摸辛巴柔软的额头。 可爱如皮卡丘的辛巴显然对这一举动非常地享受,坐在文晴川的面前,眯着眼睛,还不忘把还没有吃完的葡萄塞到嘴里去。 几乎毫不犹豫地! 玄栀林转过身就要离开,她的面孔带着刹那间失神的慌乱,然而,身边的小葵却惊愕地叫出声来。 "文少爷——" 玄栀林心中一惊,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小葵。 文晴川转过头来,他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的玄栀林,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他凝视着她的背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他伸出手,狐猴辛巴小小的身躯便熟练地爬上了他的手臂,他抱住辛巴,缓缓地走向了玄栀林。 杰生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玄栀林依然背对着文晴川,她听到了文晴川走过来的脚步声,拼尽全力地闭上眼睛,毅然决然地朝着阁外走去。 "玄栀林……" 身后传来文晴川的声音,带着不容人回避的沉稳清晰,栀林的身体一僵,竟仿佛被魔咒定住一般迈不开脚步! "栀林……" 文晴川看着她显得僵硬的背影,低声说道:"难道你要这样躲我,就这样躲一辈子?" 玄栀林背对着文晴川,一言不发。 小葵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辛巴已经从文晴川的身上蹦下来,跳回到小葵的怀里,不安分地乱动着。 阳光如琉璃一般透明。 刹那间的惊慌失措已经散去。 玄栀林的面容带着淡淡的苍白,眼中的光芒却渐渐地清晰,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是文大人。" 她转过身,唇角很努力地噙上一抹淡静的笑容,"王太后陛下还在等待着文大人,文大人快点过去吧!" "是吗?" 文晴川无声地笑了,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落寞与透明的哀伤,"玄栀林,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文大人……" 玄栀林抬起头来,倔强地挺直纤瘦的背脊,声音淡然,"注意你的用词,请你叫我王妃殿下!" 没有任何回答! 文晴川依然凝望着她,目光中带着一抹黯然的宁静,他只是如此静静地看着她,却足以刺穿她故作坚硬的外壳。 玄栀林忽然别开脸,不看他的眼睛,对一旁的小葵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小葵,我们走吧!" "是,王妃殿下。" 小葵抱着辛巴,担心地看了看文晴川,又担心地看了看栀林,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栀林的身后。 文晴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看着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即便是满心的委屈和怨恨,依然要把背脊倔强地挺得笔直。 尽管,他可以轻易地看穿她的僵硬和紧张。 缓缓地捏紧手指,文晴川感觉到心底一片失落落的疼痛。 在星柏亚,高等学院的学生已经进入了没有什么事做的阶段,只要你一个学期内选够十个学分,期末的时候将十篇论文交上来,能够达到的良好标准,那么剩下的时间就随你支配,相当的自由和人性化。 傍晚。 在图书馆看了整整一天书的玄栀林,此刻正捧着几本法文书籍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她先朝剑道部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异常情况。 栀林微微一笑,转头飞快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过去。 要是被方翼抓到,又要去剑道部训练,每次都累得半死,她的运动神经本来就不是那么发达的。 所以,要快点逃跑才行! "玄栀林——"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喊声,一只手已经很轻松地拎住了玄栀林的后衣领,栀林条件反射地缩起肩膀,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天魔煞星"来了。 "小翼,放过我吧!最近因为国庆游行的事情,我都快累死了。" "不行!"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方翼轻松地抓过玄栀林的手臂,将她往剑道部拽,一脸的刚正不阿,"想想你这学期逃脱了多少次训练,我都替你汗颜!" "小翼……" "哀求是没有用的,还是乖乖听话吧!" 方翼直接把玄栀林带进了剑道部,剑道部的公共道场上,几个剑道部的前辈正在教新入部的部员剑道的基本要领。 "小翼,"玄栀林看着从一走进道场面色就开始变得很不自然的方翼,疑惑地说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她们平时训练的地方啊! "去我的私人道场。" "啊……" 方翼把玄栀林带到了三楼,玄栀林的手里还捧着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她对着方翼笑笑:"我先去换剑道服,小翼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 方翼忽然拉住栀林,栀林愣了一下,回头看方翼更加不自然的面色,方翼拉开了私人道场的滑门,栀林走进去,她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原木地板,眼睛笑成了一个可爱的月牙。 "小翼好过分哦,即便是全国剑道冠军也不能有这样的特权啊!居然有这么大的私人练习场地!" 身后没有回答。 "小翼……" 栀林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的滑门已经拉上,小翼竟然不见了,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到了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响动。 栀林闻声转过头去,她看到剑道场的对面,另外一道滑门缓缓地拉开,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玄栀林的心重重地一颤,长长的睫毛猛地扬起,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眼中涌现出刹那间惊慌失措的光芒。 啪—— 她手中的法文书全部落在了剑道场的原木地板上。 文晴川站在道场的对面,灿如寒星的眸子,俊逸不凡的面孔,他看着玄栀林,呼吸仿佛已经停止了。 剑道场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他们相互对望着,文晴川拉开那道滑门,一步步走向玄栀林,幽黑的眼眸中有着深邃的感情。 仿佛他是她的魔魇! 玄栀林忽然转过身,她使劲去拉自己面前的滑门,滑门却关得死紧,明显是有人在外面锁上了这扇门。 根本没有办法拉开! "方翼!" "方翼——" 明知道不可能,玄栀林却还在拼命地敲打着滑门,大声地叫着,"方翼,把门打开!我求求你开门——" 她知道他在走近她! 背脊涌起一股胆怯的寒意,玄栀林咬紧嘴唇,忽然侧转身跑向了三楼的窗户,手抓住了窗台,头也不回惊慌失措地喊道: "文晴川,你再走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死死地抓住了窗台,玄栀林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呼吸竟然一点也不平稳,仿佛她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离了,剩下的只是窒息的痛苦。 文晴川停下脚步,他看着她颤抖的背影,眼中一片黯然的光芒,"栀林,你真的……这么恨我?" "你不要靠近我!"栀林死死地紧紧抓住窗台,仿佛那是她的全部依靠,"文晴川,你不要逼我喊救命!" "玄栀林……"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玄栀林死死地咬住嘴唇,生怕一个控制不住,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文晴川凝望着她颤抖的肩头,胸口忽然涌过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刺痛,唇角出现了一抹很苦涩的笑容。 "那你想要我叫你什么,叫你王妃殿下吗?" "没错,请叫我王妃。"玄栀林拼命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尽管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下面颊,"我是星释王国最至高无上的王妃,这是我最喜欢的称呼,你都不知道做王妃的感觉有多好,有那么多的人爱戴和崇拜,我才不要做回从前的玄栀林——" 文晴川失神地笑笑,"是吗?你真的这么喜欢当王妃?三年前是你说不喜欢……" "不要再提三年前!" 栀林支撑着站立,眼前却是空茫茫的一片,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声音还带着执拗的倔强,"三年的时间,足够让我长大了,我不想再当三年前那个幼稚的孩子,被人哄,被人骗,我已经受够了!"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声音中的哽咽。 "这三年的时间,很痛苦是吗?"文晴川怔怔地看着她,呼吸依稀是痛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还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在源源不断的泪水中,玄栀林忽然很苦很苦地笑出来,她闭了闭眼,却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文晴川,这三年玄栀林所经历的一切,这三年里玄栀林流了多少的眼泪,你真的都知道吗?" 你都知道什么? 你知道这三年里我流了多少的眼泪? 你知道这三年我的绝望和痛苦? 绝望痛苦到即便无数次梦到在你的怀里痛哭流涕,告诉你我有多委屈!却在真正见到你的那一刻,只剩下怨恨! "玄栀林……" 完全毫无防备,栀林的肩头被一双温暖的手捉住,文晴川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看着她泪水弥漫的面庞,深幽的眼眸中带着清晰的哀痛。 "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怨恨我?" 玄栀林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伸出手来推文晴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可以让哽咽的哭声弥漫出嘴唇。 "不管你有多怨恨我,我都可以补偿给你,我会把我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只要你别这样对待我!"文晴川握紧她的肩头,声音暗痛,"玄栀林,我求你别再这样冷冰冰地对待我!我没有办法……" "你走开——" "再给我一次机会。"文晴川握紧她,心中一片疼痛,"我会好好对待你,我们就像是从前一样……" "来不及了!" 玄栀林抬头看文晴川,声音哽咽,眼泪无声地滚落,"文晴川,来不及了,已经晚了……我们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回得去!" 文晴川的声音带着执拗,他的眼中带着近乎固执的坚定,"我会让一切都重来!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会让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我不需要——" 她看着他,眼泪静静地滴落,唇角却绽放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文晴川,我不需要回到从前,也许曾经这样想过,这样祈求过,可是……" "……" "到了现在,那些曾经和你在一起的过去,对于我来说,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即便可以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寂静的道场里。 她的声音消散在金色的夕阳里,所以,金色的夕阳也染上了哀伤的味道,落寞的光芒笼罩着他们两个人。 心中一阵麻木地抽痛! 文晴川呆呆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一片黯然,他的嘴唇轻轻地一颤,声音竟然带着沙哑的哽咽。 "你这样说,是在……惩罚我吗?是在惩罚我三年前的离开?是故意……让我痛苦让我难过……" "早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玄栀林推开他的手,她伸出自己的手擦干脸上的眼泪,胸口一阵沉闷地疼痛,她却还在很努力地笑着。 "对不起,我不该流眼泪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不管从前怎样,至少现在……至少现在我还能这样安静地生活,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文晴川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流着眼泪的微笑,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瞳仁,那只能带给他近乎窒息一般的痛苦。 "玄栀林……" "对不起……我必须要回去了,陈内侍他们还在等我,回去晚了王太后陛下会为我担心……" 玄栀林依然很努力地维持着她含泪的笑容,坚持着从他的身边走过,走到滑门前蹲下身捡起那些刚刚散落的书籍。 文晴川浑身一阵无力地麻木,他僵直地站立着。 背对着玄栀林,他看着窗外灿烂耀眼的夕阳,眼底深处是一片空茫茫的悲伤,痛楚早已经在他的身体里泛滥成海。 三年的距离。 他还是他,而她,却不再是那个喋喋不休地喊着他小七哥、脸上永远都有着骄傲笑容的小女孩! "可以帮我打开门吗?" 玄栀林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很轻很轻地响起。 文晴川转过身,他看到她站在门边,在射进房间的灿烂夕阳中,她的侧脸依稀有着美丽的金色光芒。 他的身体一阵痛苦地僵硬,双腿沉重得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文大人。" 玄栀林早已经将那些咸涩的泪水擦干,白皙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苍白,眼角却还有着清晰的泪痕,她没有看文晴川,只是面对着那道被锁住的滑门,低声说道:"请你把门打开,我要离开这里!" 命运的转盘一旦开始启动,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 文晴川的眼底,漆黑黯然一片,心痛得……似乎已经死掉了! 他缓缓地走上去,站在她的身边,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敲那道滑门,手指透出青白的颜色,声音微颤,"方翼,打开门——" "是,文大人!"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滑门在两人的面前慢慢地拉开来,文晴川和玄栀林面对着滑门,无声地站立着,谁都没有说话。 似乎,已经到了分手的时刻! 玄栀林低下头,抱紧手中的书本,坚强的书脊边缘勒痛了手指,她都在所不惜,仿佛只有那样的疼痛,才可以让她有着切实的存在感! 她从文晴川的身边走过,静静地迈出了滑门那一道小小的门槛,一如走出他的世界,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你还会回来的——" 暗哑沉痛的声音,却还带着一份执著与坚定,文晴川看着她的背影,说出的话语如同他的誓言。 "无论要等待多久,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玄栀林,我一定会把你重新带回来!" 玄栀林怔然地转过头! 文晴川静静地伫立在滑门的另一面,他看着她,眼底深邃暗烈,恍若有炙热的火花在痛苦地燃烧着。 此刻—— 站在玄栀林面前的,不是曾经温文尔雅的少年小七哥,而是经历了太多的磨砺而成长起来的文氏家族的继任者文晴川! 三年的时间,他有足够的力量,实现自己的诺言! 无论要等待多久,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玄栀林,我一定会把你重新带回来!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 中宫殿会客厅。 几株非洲菊和文竹摆放在水晶镶金桌面上,一个玻璃细颈瓶在阳光中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身穿一身白色衣裙的玄栀林用花剪修建着非洲菊枝干上多余的部分,将怒放的非洲菊cha到玻璃瓶里。 王太后坐在一旁的宫廷软椅上,她看着自己的正前方,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正是在夏总理入狱之后升为星释王国总理的、同时领导国会的罗总理。 "王太后陛下,这也是国会的决定,希望您能接受!" 豪华的会客厅里,罗总理的笑容中带着小小的放肆,他看着沉吟不语的王太后陛下,郑重地把手中的一份提案递到了王太后的面前。 "由文晴川文大人代替三年来从未归国的王子殿下参加国庆游行,不仅仅是国会有这样的想法,恐怕这也是全国人民愿意看到的吧!" 王太后还是没有开口,她接过罗总理递上来的提案,不看一眼就随手放在了一边,尊贵的面孔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王太后陛下,请恕卑职直言……" 罗总理低下头,貌似很惶恐不安,"王储三年不归国,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政绩,已经引起了民众的不满,再这样下去,我恐怕……" "恐怕什么?"王太后淡淡地打断罗总理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淡定冷漠,"罗总理,你想得太多了!" "是。" 罗总理慌忙地应道:"我只是为王室的未来担心,也为远在海外的王子殿下担心。" "放心吧!" 王太后依然淡淡地看着他,目光威严,"只要有我在,星释王室就倒不了!" "是,是。"罗总理脸上的表情未变,貌似恭敬地低下头,一迭声说道:"王太后陛下说的是!" "时间不早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你的这个提案我会考虑的。" "是。" 查总管将罗总理送出会客厅,王太后转过头,看到玄栀林已经做好cha花,此刻正将文竹的枝精缠绕在瓶身上。 "栀林,让文晴川代替星飒参加国庆游行。"王太后看着栀林,淡淡地说道,"你认为这个提议怎么样?" 玄栀林抬起头。 她看到王太后微笑的面庞,慈祥高贵的面容,她乌黑的瞳仁里一片淡静的光芒,微笑着说道: "我想,王太后陛下刚才就已经有了决定了。" 王太后淡淡一笑,转向了送走了罗总理才刚刚走进来的查总管,淡然说道:"还是找不到星飒吗?" 查总管面露难色,"安臣他们正在努力,毕竟王子突然消失,不能太大张旗鼓地寻找,所以目前还没有很明确的进展!" "不用再找他了!" 靠着软软的宫廷椅,王太后的目光依然平静无波,"如果他不想回来,你们再怎么找都没有用!" "可是……" "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 王太后看着玄栀林刚刚做好的cha花,静静地说道:"只有傻瓜,才会选择逃避一辈子!我不相信我一手培养长大的星飒,会是这样的笨蛋!" 查总管抬起头,微微愣住。 玄栀林低下头,她仍在整理那瓶已经很完美的cha花。 她做得很认真,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白皙的面庞带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有一层温柔的光芒透过她晶莹的肌肤散发出来。 第四章华之乐 四月,星释王国百年国庆在即!从四月一日到四月五日,星释王国连放五天长假,全国举行一系列的大型庆祝活动,许多国民齐聚王宫外的大广场,准备等到四月三日的国庆游行活动开始。 由王太后陛下亲自授权,国庆的全部行程都由文氏家族新继任者文晴川一手安排,所有的财政预算开支都要报备文晴川。 四月二日晚,皇家音乐大厅举办了一场由世界各地最为著名的交响乐团演奏的音乐会,王太后亲临到场,观看演出,同时,在王国的夜空上,灿烂奢华的烟花整夜绽放,音乐会结束之后,将由王太后陛下在市政厅门口点燃火炬,同时王国各处火炬点燃,形成一个环绕星释王国的火炬带! 四月三日,国庆预定安排,王太后将与王妃乘坐镀金马车从王宫出发,经过勤政路,前往海军基地,沿途将有王国陆军开路,由五千人组成的合唱团随行,皇家空军将有华丽的飞行表演。 王太后陛下将前往海军基地主持新舰艇"星野号"下水仪式,来表示王室对相当于王国命脉的海军的重视程度! 整个游行活动,文晴川将代替未归国也可以说是三年来行踪不明的王储星飒全程参加! 四月三日上午九点,王室钟楼的钟声响彻整个岛国! 国庆游行开始! 王宫古老庄严的宫门被近十名侍卫缓缓推开,五千人合唱团最先走出,星释王国的国歌响彻天际。 皇家陆军仪仗队威严挺拔,持传统的镀金长矛和盾牌,在仪仗队之后,就是王太后陛下乘坐的皇家马车,马车通体黑体金饰,统治王国将近五十年的皇太后身穿金色的奢华大礼服,沉稳华贵,面带雍容的笑容,朝着道路两旁欢呼的国民致意。 王妃玄栀林的马车在王太后之后,王妃身穿纯白色的王妃大礼服,美丽纯洁,笑容温婉动人。 数以百万计的国民招手欢呼,充满热情地观看着这一激动人心的盛况,王室在世人的眼中一直都是神秘高贵的,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王室成员,这自然是莫大的幸运! 星释媒体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连续报道庆典的准备情况,对彩排和庆典晚会的报道详细、全面、图文并茂。电视台首次使用刚引进的数码技术,向其他国家现场转播庆典游行的全程盛况。 在王室中,威严慈祥的国王"老祖母"王太后陛下自然是受万民景仰与爱戴,所过之处,欢呼不绝,然而,今次的游行,却出现了些微的偏差。 "文大人——" "文大人————" 街道两旁忽然呼声雷动,引人注目,显然公众所有的吸引力都调转了方向,同时朝着一个方向欢呼招手。 灿烂璀璨的阳光下。 英姿飒慡的文晴川骑着白色的骏马,一身海军中校制服,银色的勋章更衬得他英气逼人,乌黑的短发,俊逸潇洒的微笑,卓绝不凡的气势,令人目眩神迷! 文晴川所过之处,民众举起的手就在刹那间化成广阔的海洋,欢呼声连绵不绝,惊天动地! 这完全预示着文氏家族又一个鼎盛即将到来! 王太后陛下仍然保持着他雍容华贵的笑容,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身后的文晴川在王国中到底有了多高的威望!远远盖过了王室的风头! 谁都知道,没有王储存在的王室,即便有着王太后的威严在支撑着,可也是外强中干,毫无未来可言! 玄栀林垂下眼眸,她的耳边清晰地响着国民对文晴川的欢呼声,王室在此时,竟然成了文晴川的陪衬!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王太后陛下看到文氏家族现在如此的兴旺发达,断然不会坐视不管! 一个可以把自己亲生孙儿囚禁在国外这么多年的王太后一旦想要对付文家,那可是...... 这样下去——不行! "王妃殿下——" 耳旁,忽然响了异样的声音,那是很多孩子合在一起的很稚嫩的喊声,"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栀林心中一动,抬头看去—— 道路的一旁,圣玛丽教堂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带着福利院的孤儿站在那里,孩子们都举着小小的花环,拼命地向她挥舞着。 小女孩囡囡坐在轮椅里,苍白的面孔上带着灿烂的笑靥,朝着玄栀林很开心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 "等一下——" 玄栀林忽然出声,驾驭马车的车夫有些疑惑,但已经本能地停下了王妃的马车,游行的队伍忽然停止下来。 文晴川一怔,握紧马的缰绳,让白马停下来,转过头来去看突然之间让整个游行队伍停止下来的玄栀林。 雄壮的国歌演奏也停止下来,马路两旁的民众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异常的游行队伍,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太后陛下......" 站在王太后马车身边的查总管迟疑地小声对王太后说道:"王妃殿下她......" 王太后抬手示意他安静,她缓缓地转过头,面容柔和沉静,手指上象征王权的祖母绿戒指熠熠生辉。 玄栀林轻提着那长长的王妃礼服裙角,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旁的夏笛带着侍女慌忙过来扶她,她却微微一笑,摇头表示不用。 在所有人疑惑和吃惊的目光中,她走向了圣玛丽孤儿院的那群孩子,走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囡囡面前。 三年的时间,已经十岁的囡囡却还是像六七岁那样的幼小苍白,她看着走来的王妃殿下,童稚的面孔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玄栀林站在她的面前,然后弯下腰去,握住了她瘦弱的小手,白皙的面容上有着分外柔和的笑容。 "囡囡,我们又见面了。" "王妃殿下,您还记得我?"囡囡可爱的面庞上带着小小的羞涩,大眼睛亮晶晶的,"我还以为......" "当然记得,三年前,囡囡曾经教给我一首很好听的歌,我现在还会唱,而且我还记得,囡囡有一个愿望呢。" 玄栀林微微地笑着,"囡囡说,希望穿和我一样漂亮的衣服,也坐在美丽的马车上,很开心地唱歌是吗?" "嗯。"囡囡使劲地点头。 "好,那我今天就实现囡囡的愿望,让囡囡成为最美丽的辛德瑞拉!" "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那些孩子心急地举起手来,围绕在玄栀林的周围,"我们也要开心地唱歌——" "好,我们一起!" 她完美轻柔地笑着,伸出手来从轮椅上抱起了囡囡瘦弱的身体,囡囡开心地笑起来,苍白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一声欢呼! 福利院许许多多的孩子围绕在玄栀林的身边,伸出小手轻拉着栀林华丽的王妃大礼服裙角,走入了游行的队伍。 在数以万计的国民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里,在寂静的游行队伍里,玄栀林抱着瘦弱的囡囡,将它轻轻放入被鲜花拥的王妃马车里。 阳光如琉璃般灿烂,空气中依稀有着缅栀纯净优雅的芬芳。 玄栀林站在马车旁边,笑容恬静美丽,那些孤儿院的孩子犹如一个个小天使一样站在她的身边,稚嫩的面孔上一律都是开心快乐的笑容。 哗—— 几乎在同一时刻,震耳欲聋的掌声响彻整条游行的勤政路,数以百万计的国民同时拍响了自己的手掌,无数的气球飞入了蔚蓝的天空中。 "王妃殿下万岁——" "王太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星释王室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被扭转过来! 文晴川怔怔地看着玄栀林,手情不自禁地捏紧马的缰绳,俊逸的面孔闪烁淡淡的光芒,深邃的眼眸中有复杂的光芒在流转。 王太后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对身边的查总管平静地说道:"游行继续!" 奉上星之全部,光芒降临大地——奉上星之福泽,王室寿与齐天—— 雄壮的国歌在国民对王室的欢呼声中回响着,无数的热气球在蔚蓝的天空上飞舞着,缅栀花的花瓣随风飘扬...... 囡囡坐在华丽的马车上,可爱的面孔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在马车的旁边,玄栀林拉着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孤儿的小手,静静地走着,她脸上的微笑依旧,美丽依旧。 她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文晴川眼中那铺天盖地的落寞和哀伤,那是被自己最爱的人狠狠地刺伤一刀才会有的失望与痛苦! 游行的最后一站,是皇家海军舰队基地,在这里,王太后将要亲自主持新舰艇"星野号"的下水仪式! 舰艇上,二百零三名船员已经列队完毕,早已经到达的媒体纷纷摆好阵势,全程向全世界现场直播舰艇下水仪式,在游行队伍到达的刹那,闪光灯早已经连成了一片炫目的璀璨海洋。 在王太后陛下的镀金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海军基地所有海军纹丝不动,阳刚英气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文晴川快速下马,走到王太后陛下的马车前,单膝跪下,神情不卑不亢,声音淡静,"王太后陛下,海军基地部署完毕,等待您的检阅!" 就在文晴川单膝跪下的刹那间,海军基地的所有海军同时全部单膝跪下,整齐严肃,毫无散乱怠慢! 他们,完全听令与文晴川。 查总管的眉头无声地皱起,玄栀林担心地看着王太后,王太后却是淡淡地一笑,伸出手来对文晴川淡然说道: "晴川,扶我下去!" "是,王太后陛下。" 文晴川站起身,打开马车的镀金车门,王太后微笑着把自己的手搭在文晴川的手上,从马车上缓步走下来,雍容华贵,落落大方! 然而。 情况就是在那一刻突发的! 站在王太后身后的玄栀林清楚地看到了王太后的身体明显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王太后忽然一个不稳的踉跄,竟然在文晴川的面前栽倒下去...... 一刹那。 文晴川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摔倒下来的王太后却震惊地看到王太后陛下的口角有着红色的血珠涌出来,那鲜红的血珠更衬得王太后的面孔如雪一样苍白! "王太后陛下——" 场面在刹那间失控! 这可以说是在短短几秒钟就震惊了全世界的现场直播。 统治星释王国整整半个世纪的王太后陛下,王国中最受人爱戴的"老祖母",竟然在全球直播的阅兵仪式上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在王太后陛下倒下的刹那间,原本固若金汤的王室开始摇晃! 接连三四天。 因为王太后都没有完全地清醒过来,关系到王室的一切政务暂时搁置。 深夜。 星释王国皇家圣菲亚医院外,齐聚在这里联接守候了几天的无数国民,他们都在为王太后的身体而担忧着。 同时王国各地的教堂都临时开设了感恩仪式,为一直昏迷不醒的王太后陛下祈福。 国会、议会、内阁首相等市政官员齐齐来到,全都忧心重重地守在急诊室外,急诊室内,已经聚集了圣菲亚医院心脏科最优秀的医生和护士。 王太后陛下是心脏病突发,情况非常危急,过了这么多天都还没有醒过来,目前还在昏迷之中。 时间一天天流逝,而王太后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重症加护病房外的单间休息室,玄栀林无声地坐在沙发上,夏笛守在一旁,查总管和陈内侍站在房门外。 查总管刚刚接完安臣从海外打来的电话,此刻苍老的面孔上全都是焦虑和不安,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王妃殿下,安臣说,还是联络不到王子殿下。" "不需要再联络他了。" 玄栀林扬起长长的睫毛,眼角还有着清晰的泪痕,面色因为几天来未曾合眼而憔悴苍白,声音微微沙哑。 "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几天前的一幕,他也一定看得到,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联络他呢!"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玄栀林惊愕地抬起头来,她看到了胖胖的罗总理,一脸的哀戚,貌似很悲痛地说道:"王太后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一点点意识。"查总管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极其悲痛的表情,仿佛是将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可是......刚才医生说,王太后陛下很可能挺不过去......" 玄栀林吃惊地转头看查总管,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说话,她忽然激动地提高声音,"查总管,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王太后陛下——" "王妃殿下恕罪!"查总管慌张地跪下来,老泪纵横,"我也我是没有办法,看着王太后陛下现在这个样,我......" 休息室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玄栀林转头看去,晶莹剔透的眼中出现了更加震惊的光芒。 她看到了很多市政官员,全都虔诚地跟在罗总理的身后,每一个老谋深算的眼眸中都带着自己的心机和算计。 玄栀林心中一紧,"你们......" "我们要见王太后陛下!" 罗总理清楚地说道,率先迈开脚步走向了重症加护病房,此时眼中已经没有了尊敬之意,却多了一份急于达到目的的不轨之心。 "站住!" 玄栀林强忍心中的怒火,快步走上去挡住重症加护病房的房门,看着那些人,朗声说到。 "王太后陛下还在昏迷,不许你们在这里放肆!" "王妃殿下,我们现在的举动关系到王国的未来,所以不得不放肆一下,还请您见谅!" 罗总理毫无谦恭之意地冷笑着,竟然直接伸出手来将玄栀林推到一旁,一把拽开了重症病房的门。 "王妃殿下——" 夏笛吃惊地扶住被罗总理推开而踉跄几步的玄栀林,紧张地说道:"王妃殿下,您没事吧?" "别管我——" 玄栀林看着那些人毫无顾忌地闯进加护病房,心知大事不妙,眉头紧紧地皱起,慌忙跟了进去。 重症加护病房。 王太后面色苍白,躺在雪白的c黄单上,看上去脆弱得犹如一个老妇人,在病c黄的一旁,心电仪滴滴地很缓慢地响着。 罗总理已经站在了王太后的病c黄前,其他的人站在病c黄几步外的地方。 "王太后陛下......" 罗总理一脸虔诚地王太后说道。 "您一直这样躺下去真不是办法,王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知道我们这样冒失是不对的,可是我们也是为了王国的未来着想啊!" 玄栀林震惊地冲进病房,已经看到罗总理站在病c黄前对着虚弱的王太后说着些什么,她气愤地喊道: "罗总理,请你出去!" 她的话未说完,早已经有站在病房里的其他官员拉住了她,不让她上前,刚刚赶进来的夏笛吃惊地看到这一幕,喊道: "王妃殿下——" 罗总理没有管这一时之间的骚乱,他还是紧紧地盯着还残存着一点点意识的王太后,很悲痛地说道: "请王太后陛下下旨,由文大人代替王室处理王国事宜,文大人的身体里毕竟也有一半的王室血脉,绝对不会背叛王室的!" 文大人! 文晴川—— 玄栀林愕然地停止挣扎,瞪大眼睛看着罗总理那假仁假义的面孔,胸中有一股痛苦的血气不停地翻涌着。 这是篡权! 曾经风云显赫的王室,终于到了墙倒众人推的一天。 玄栀林手足冰凉,呆呆地看着眼前残酷的一幕,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境地,没有了王太后的王室,束手无策! 寂静的病房里,心电仪"嘀嘀......"地响着,每一声,都仿佛是一种悲哀的折磨! "星飒......星飒......还没有回来......" 病c黄上,王太后苍白的面容上有伤心的泪珠缓缓地滑落,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呼出的气息依稀都是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样。 "我们不能再等那位迄今为止下落不明的王储了!" 罗总理的脸上带着急不可待的表情,"请王太后陛下马上下旨!授权文晴川代替王室处理王室事宜。" "罗总理——" 愤怒狂涌到玄栀林的心头,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层层手臂挡在她的眼前,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渺小。 "罗总理,你这是乘人之危,你竟敢逼迫王太后陛下——" "王妃......" 虚弱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栀林的愤怒,栀林转过头,已经满眼泪水。 病c黄上,憔悴不堪的王太后再也无法动弹,伤心的眼泪簌簌落下,她很努力地张开嘴,一字一颤地说道: "由......王......王妃......代替王室......授权......文氏家族......继任者.....文晴川......" 短短的几个字,却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心血,王太后陛下无法再说下去,头一歪,竟再次昏迷过去。 罗总理的脸上出现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急救的铃声大作! 玄栀林的眼泪刹那间迷蒙了哀痛的视线,赶来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直到罗总理带着那些市政官员散去,玄栀林都呆呆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病c黄上,王太后的呼吸痛苦绵长,前来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在栀林的面前走来走去,栀林如化石一般僵立着。 直到—— 衰弱的王太后忽然伸出颤抖的手,深紫色的嘴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王妃......栀林......" 栀林仿佛突然被惊醒,抬起头来看着虚弱的王太后,一名医生走上来对玄栀林谦恭地说道:"王妃殿下,王太后陛下请你过去!" 几乎是毫无知觉地,木然的玄栀林被那名医生拉到了王太后的病c黄前。 "王妃......" 王太后的呼吸微弱绵长,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眼中竟然还有着清晰的泪珠,她很缓慢地伸出手来,玄栀林慌忙握住。 "孩子......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了......" "......" 玄栀林的眼泪哗哗落下。 "文晴川......一旦掌权,星飒......就再也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回到王国了......" 王太后一字一顿很艰难地说着:"王室......只剩下你......一个人......" "不会的,王太后陛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去求文晴川......" 玄栀林惊怔! 她猛地扬起长长的睫毛,怔怔地看着虚弱的王太后,王太后痛苦地喘息着,苍老的面孔上毫无生气。 "栀林......你去求文晴川......让他不要伤害你......不要......" 心在刹那间抽紧! "扑通——" 玄栀林已经跪倒在病c黄前,泪流满面,悲伤痛苦地说道:"王太后陛下,我发誓,即便是死,玄栀林也不会做让王室蒙羞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垂垂老矣的王太后艰难地呼吸着,手指泛出青紫的颜色,"文晴川......他对你......一定还有......感情......" "我现在是王室的王妃!" 尽管眼泪一行行落下,玄栀林却仍然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明白,"在王室处于危难的时候,我将与王室同进共退!同生共死!" 她的声音坚定,一如她坚定的心。 王太后面色雪白,目光浑浊,她知道玄栀林跪在自己的病c黄前,她很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无力的哀伤。 "对不起啊......孩子......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保护王室......" 寂静的病房里。 王太后的身体颤抖着,眼泪成串落下,玄栀林跪在地面上,低着头,咬紧嘴唇,努力不让哀伤的哭声弥漫出唇角。 加护病房外。 还未离开的罗总理眼中带着狡猾恶毒的笑意,他透过玻璃看着加护病房里的一切,忍不住的得意让他喜笑颜开。 一个没有王储,只不过是两个女人在支撑的王室,能奈他何!跟定文氏家族,把那个文晴川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必要的时候再除掉文晴川,从此后,步步高升,荣华富贵,将伴随他一生一世! 王室,文氏家族,都会成为他走上权力颠峰的垫脚石! 第五章 从那一天起。 王太后的病情一天天加重,而来探望的人却越来越少,玄栀林一直陪在王太后身边,寸步不离。 墙倒众人推!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貌似牢不可破的王室早已经风雨飘摇。 深夜。 玄栀林呆呆的坐着,病房内,王太后陛下生命垂危,那些觊觎王室已久的人步步紧逼,她的父亲早已经搬离海外,离开这个多事之国,三年来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王太后。 而王太后面临如如此困境,身为王国王妃的她却毫无还手之力! 承重的压力让她心力交瘁,疲惫的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了,没有意识了,竟再也没有困倦的饥饿的感觉! 心中一阵痛苦的绞痛! 玄栀林忍不住伸出手来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那样就可以让自己不再痛,夏笛看着她的样子,走过来低声说道: "王妃殿下,您不舒服吗?" 玄栀林抬起头,她的脸色苍白,眉宇间满是疲惫与伤痛,几天来她不眠不休照顾王太后,早已经筋疲力尽。 夏笛真的担心玄栀林还能这样支持多久。 "王妃殿下,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现在的我,"王妃殿下苦涩的笑笑,"精神太过紧张了,根本就不可能睡着,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好。" "可是……"夏笛忧心忡忡地说道,"您再这样守下去也不是办法,查总管和陈内侍都很担心您,可以让他们来这里代替您。" "他们年纪都很大了,比我更需要休息,我没有关系的,"栀林摇摇头,面色安静如常,"夏尚仪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夏笛看着玄栀林疲惫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出去给您倒一杯咖啡。"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玄栀林站起身,对夏笛说道:"好好照顾王太后陛下,我马上就回来。" "是!" 玄栀林推开加护病房休息室的房门,静静走了出去,她走过已经被戒严的加护病房,守候在那里王宫侍卫恭敬地向她行礼。 她走下楼梯,深夜里的医院静悄悄的,走廊里只有她清晰的脚步声在回向着,然后,在一条空荡荡的走廊里,脚步声停止了。 一声轻轻地叹息。 玄栀林站住,她用自己的额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墙壁的冰冷可以带给她一丝清醒,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心中,有着无数复杂的感情在翻搅着,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没有半点思考能力,全身都是一种无力的沉痛感。 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应付这样崩塌的局面. 恍惚间。 头顶忽然有一种温暖的温度传来,那是她所久违的安心坚定的感觉,仿佛可以把这种感觉化成力量,充盈于她的内心。 玄栀林忽然身体一颤,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睛,同时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只落在她的发顶的手。 文晴川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看着玄栀林戒备的眼眸,静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中有着清晰地落寞和无法隐藏的眷恋。 "栀林……" "文大人这么快就要行权了吗?!" 凝望着文晴川,玄栀林声音冰冷,"这么快就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毫不顾忌的叫我的名字?!" "想让我叫你王妃殿下?" 文晴川无声的笑笑,笑中含着淡淡的苦涩,"这永远都不可能!你是我的玄栀林!不是这个王室的王妃!" "住口!" 玄栀林目光淡定,当仁不让,"文大人,我不管你有多受万民拥戴,但现在你还没有得到王室的授权处理国家大事,你不要在我的面前太过放肆!" "我……在你面前放肆?"文晴川定定的凝视着她,黑眸深沉暗淡,"玄栀林,你一定要这样刻薄、这样绝情的对待我?" 文晴川正视她! 他的目光中有着让人无法正视的犀利,可以在刹那间看穿一个人的内心,让一颗故作镇定、实际上忐忑不安的心无可遁形。 玄栀林强抑住自己胸中翻涌的情绪,捏紧手指,面颊上出现了淡淡的苍白,她猛地低下头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快步走去。 "玄栀林,这个世界上你能骗得了任何人,但你骗不了我!" 文晴川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带着深沉的笃定,黑眸深邃,"为什么不敢用真正的自己面对我?!为什么一定要用尖锐的语言刺激我?!你觉得这样做,会让你感觉到安全?会让你可以自我麻痹的认为,你再也不喜欢文晴川了,是吗?!" 玄栀林站住脚步,背对着文晴川,她的眼眸中忽然涌现出晶莹湿润的光芒,刹那间的失神让她的身体僵住。 "回答我……" 文晴川紧紧地凝盯着她,毫不放松,"玄栀林,现在的文晴川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忘了我!" 他的话,字字刺心! 玄栀林微仰起头,因为这样就不会让那些滚烫的眼泪流下来,眼前突然一片眩晕,一个踉跄,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扶住墙壁,不想让自己栽倒下去,然而,一双手更加快的搀扶住了她—— 文晴川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肩膀。 玄栀林身体一颤,直觉性的伸出手来打开他的手,眼泪竟然在刹那间落下来,"文晴川,你走开——" 她很用力的推开文晴川。 文晴川退后一步,怔怔的看着玄栀林瞬间泪流满面的面庞,眼底一片悲伤在暗凝,声音暗哑低沉。 "玄栀林,你到底要把我逼到怎样的境地你才甘心?!" "我逼你……"玄栀林看着他,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发散摇晃,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额头,唇角,泛起一片苦涩的微笑。 "文晴川,你竟然敢说是我在逼你,我……" 她的话音未完,眼前的黑暗忽然降临,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早已经无声的软下来。 在倒下来的那一刻,玄栀林的大脑里只剩下最后一抹意识。 那就是—— 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想的睡着了。 晨曦微露。 整洁安静的病房里,清晨的阳光无声的洒入这片空旷的空间,照耀在白色的病c黄上,反射出一片灿然的光芒。 玄栀林缓缓的睁开眼睛,在最初睁开眼睛的一瞬,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喉咙一阵火辣辣的干渴。 本能的,她的手伸向了病c黄旁的桌面,那里摆放着盛着水的玻璃杯,她的手刚刚接触到冰凉的玻璃杯,就听外面忽然传来"咔哒"的一声。 栀林转过头,她透过玻璃窗看到病房外的小型休息室,文晴川正背对着她将刚刚打开的门关好。 她的手一颤,玻璃杯落在病c黄下柔软的地毯上,清水无声的流淌出来。 在文晴川转身的刹那间,玄栀林已经本能的躺下,飞快的侧过身缩进被子里,紧紧的闭上眼睛,再次强迫自己睡着。 文晴川走过小型休息室,推开病房的门,看到躺在病c黄上还没有醒过来的玄栀林,微微紧张的蹙起眉。 他朝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来。 病c黄下的地毯上,透明的玻璃杯静静地摔落在那里,从杯子里流出来的清水已经湿透了地毯。 文晴川抬起头。 他看到了缩在被子里背对着自己的玄栀林,深邃的眼眸中一片了然的光芒,沉默的走到病c黄前,他弯身捡起了那个杯子。 从桌面上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倒满水,文晴川微欠身将水杯递到了侧躺在病c黄上、背对着自己的玄栀林面前,低声说道: "喝吧!这样忍着多难受!" 玄栀林的手指握紧了白色的枕巾,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杯清水,眼中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文晴川听到了她清晰的抽泣声,眼中出现了怜惜的光芒,"栀林……" "我不要喝——" 仿佛某种发泄,栀林猛地坐起身来,伸出手来将文晴川手中的水杯抢过来,然后狠狠的扔出去—— 啪—— 水杯砸到墙壁,摔得粉碎! 文晴川转头看了看被摔得粉碎的水杯,又看了看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喘息的玄栀林,声音淡定。 "摔杯子可以,但别伤害自己。" "这跟你无关!" 玄栀林从病c黄上挣扎着坐下来,谁知刚刚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文晴川扶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你还是躺着吧!夏笛知道你在这里,王太后那边有人照顾。" "……" 玄栀林沉默,她推开文晴川,一步一步微微摇晃着朝着房门走去,依旧是三年前的倔强执拗。 文晴川目光倏地深暗,猛地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回来,幽黑的眼眸正对上她清澈的瞳仁。 "玄栀林,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玄栀林的手被他紧紧的抓住,炽热的温度通过他的掌心传到她的手臂,泄露了他心中那份紧张和焦虑。 这一次。 玄栀林没有再挣脱他,她转头看着他幽深的眼睛,声音缓慢轻颤:"文晴川,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 文晴川一怔。 "为了得到无尽的权力,就可以和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勾结再一起?就可以不顾一切地争夺?" 玄栀林的眼眸黑白分明,闪烁着透彻的光芒,"就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吗?" "……" "我所认识的文晴川不是这样的。" 玄栀林的面容透出珍珠般淡白的颜色,眼眸透明空旷,"我的小七哥是一个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去伤害别人的人,他绝对不会卑鄙地去威逼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文晴川静静地放开玄栀林的手。 他看着玄栀林,深邃的眼眸中有一片木然的哀伤。"玄栀林。你这实在怪我吗?" "没错,我就是再怪你!" 大颗的泪水顺着玄栀林的面颊滚落,"我不喜欢现在的文晴川,我不喜欢一个无同情心怜悯的文晴川,不喜欢一个一心只要权力而不管他人死活的文晴川……" 玄栀林的声音顿住! 文晴川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幽然,依稀有着沉痛的光芒,"你说你喜欢三年前的那个文晴川,可是那个文晴川能给你什么?!他让你一再地被人欺负!他没有办法保护你,让你痛苦不堪,他让你哭倒在他的书房门前却没有能力为你打开一扇门!" 他的声音充满绝望! 玄栀林眼中的光芒无声地僵住。 "三年前,我离开的那一天,你嫁给星飒……" 文晴川的眼眸有着失魂落魄一般的哀伤,"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少的绝望和恨吗?那种把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真爱拱手让人的痛苦,足可以把我杀死千万次!" "……" "那么……我现在用我的能力把你带回我的身边有什么错?!" 文晴川的声音,有着震撼人心的悲恸! 玄栀林猛地转过身,不敢再看文晴川,眼泪哗哗地落下,她伸出手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唇,才没有让哭泣的声音弥漫出颤抖的唇角。 "我忍耐了三年,被痛苦折磨了三年,只为了能够有能力站在你的面前,把你夺回来,可是......"文晴川望着她的背影,低沉的声音痛彻入骨,"你却告诉我,全部……来不及了……" "……" "玄栀林,我们……是不是……真的……来不及了?"文晴川的面孔上有着铺天盖地的痛苦落寞,"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 等待着塔的回答,哪怕是,她回头看他一眼! "我……不喜欢三年后回来的文晴川,不喜欢争权夺利的文晴川。"玄栀林背对着文晴川,声音带着哭泣的沙哑,"这样的文晴川,不是总让我可以为之自豪和依赖的小七哥,这样的文晴川,让我讨厌——" 文晴川的身体重重地一颤,英气逼人的面孔充满了痛苦哀伤,心仿佛是被巨石击中,疼痛在无限蔓延。 玄栀林垂下眼眸,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死死地捂住嘴唇,心中的悲伤让她再无法听下去,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推开病房的门,逃了出去。 玄栀林在他的眼前消失,她逃开了他的实现,仿佛他是她生命中的魔咒。 文晴川僵立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杰生站在门口,看到了僵如华师一般的文晴川,低声说道:"文大人,罗总理请您马上去市政府,王室授权给您的新闻发布会,会在那里举行!将有二十三家电视台同时转播。" 文晴川没有动。 杰生微微诧异。"文大人……" 空寂的房间里。 文晴川默默地站立着,英气的面孔带着失神的苍白,良久,他抬起头来看着墙角那一堆摔碎的水杯碎片,眼眸中一片苦涩无奈的光芒。 "我……为了你忍受三年的磨难,让自己变强,你却告诉我,你讨厌这样的我。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要的是……权力吗?" 上午九点。 市政厅的官员觐见大厅外,黑压压的国民站满了整个市政广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色。 这一天,注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王室的王妃玄栀林将在今天代表王室授权文氏家族继任者文晴川处理王室事宜,执掌王室。 这样的消息一传开来,立刻全民震动! 虽文晴川在民间广受爱戴,而他的母亲又是王室的长公主,可是由他执掌王室,却总有一中篡权夺位的感觉。 万众哗然。 一时之间,闻此消息的国民众说纷纭,赞同与反对的分别各持己见,会议中,支持文氏家族和反对文氏家族的各大党派吵闹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内阁首相干脆闭门不出,在家钓鱼,罗总理趁机包揽实权,将自己的人安cha进市政府的各个部门,以增爪牙。 市政厅的官员觐见大厅,热气翻涌,在这里已经聚集了能够进入大厅的三十三家电视台的媒体记者,其余的电视台都进行着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报道。 王国中所有大厦的电子屏幕,不约而同地同时直播着这一可以说会掀动王国根基的新闻发布会。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仰起头来看着这震惊世人的一幕。 觐见大厅,人声鼎沸,全副武装的警察拉开黄线维持秩序,任何不守规矩的媒体都会立刻感触大厅,喧闹沸腾的生意几乎可以让人的耳朵失去听力。 九点四十分。 市政厅官员觐见大厅的侧厅门哗啦一下被推开,警察迅速朝着那个方向集中,王妃玄栀林,趾高气扬的罗总理以及罗氏爪牙纷纷入场。 瞬间。 所有的媒体记者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照相机、摄像机、录音笔和话筒,会场的气氛竟在一霎那绷紧。 最先走上鲜花簇拥的发言台当然是志得满意的罗总理,他正了正麦克风,眼角立刻出现了悲痛的眼泪。 "我想,大家都知道,我们最尊敬的王太后陛下现在生命垂危,无法处理王国政务,王储又下落不明,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络,几天前,我得到王太后陛下的懿旨……" 罗总理的话在整个觐见大厅回响着。 在他的身后。 玄栀林安静地坐着,她一身白色的衣裙,面容苍白如同被雨水打湿了的花瓣,长长的睫毛无声地垂下,眼中有着黯淡的光芒。 手,无意识地绞紧! "现在,我们请王妃殿下代表王室正式授权文大人处理王国政务的特权!"罗总理放下话筒的同时转向了呆坐在发言席上的玄栀林。 仿佛是一声惊雷! 玄栀林抬起头,她看到了罗总理捉摸不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绝望的悲哀,麻木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被鲜花簇拥的发言台。 罗总理笑容满面地把话筒递给了玄栀林,他看着玄栀林苍白的面容,声音关切之至,"王妃殿下,您也不要太伤心了,王太后陛下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也会好好照顾王太后陛下的。" 他一语双关! 玄栀林面无表情。 罗总理微微一笑,知趣地退下去。 玄栀林呆呆地站在发言台前。 她刚刚拿起话筒,闪光灯已经疯狂地闪烁起来,无数的镜头对准了这位现在唯一代表王室的王妃殿下。 大厅里,所有的媒体。 大厅外,那些黑压压的人群。 道路上,那些仰望着大屏幕的行人。 全都—— 屏息等待着。 王妃玄栀林说的每一个字,都将是王室的声音。 大厅里,空气沉闷紧绷! 玄栀林看着台下那些璀璨的闪光灯,面容苍白,目光中含着无数复杂的光芒,手中的话筒似乎有千万斤重! 时间流逝着…… 玄栀林一言不发地站在发言台上,用力紧紧地抓住那个黑色的话筒,甚至手指都在止不住地颤动着。 良久。 觐见大厅里,原本绷紧神经的记者目光中出现了疑惑的光芒,他们开始面面相觑,不明白玄栀林为什么呆站在那里。 另有隐情! 那一瞬,几乎所有的记者都想到了这个词,他们的目光在呆怔的玄栀林和开始焦躁不安的罗总理之间转了转去。 大厅里,开始了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 "王妃殿下……"罗总理站在玄栀林的身后,低声提醒着,"您应该代表王室授权给文大人……" "我……" 玄栀林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出现了淡然坚定的光芒,举起了手中的话筒,声音清晰。"星释王国的王妃玄栀林,今天代表王室……" 台下,无数的眼睛立刻集中在了玄栀林的身上。 "我代表王室……宣布……"玄栀林抓紧话筒,坚定的面孔上出现了毅然决然的神情,转过身,正式罗总理。 "罗总理,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罗总理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玄栀林,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威逼生命垂危的王太后陛下,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玄栀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大厅内的所有角落,铿锵有力,如一场惊心动魄的海啸聚然降临,整个会场的气氛刹那间被掉转过来。 "你强迫还在病c黄上的王太后陛下授权,欺骗国民,妄想利用文氏家族的名号得到更高的权力——" "住口!" 罗总理生生打了个寒战,眼露怒光,扑上来想要从玄栀林手上抢回话筒,玄栀林死死地抓住话筒,被罗总理推得一个不及,身体撞上了鲜花簇拥的发言台。 哗啦—— 盛开的玫瑰和百合被推倒在地,罗总理的身后,那些罗氏爪牙迅速地冲上来,帮助罗总理抢回话筒。 玄栀林死死不放! 台下,一片震惊的目光,闪光灯却还在疯狂地闪烁着,那些武装警察冲上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制止哪一方比较好。 "你这个卑鄙小人!"玄栀林面色苍白,在罗氏爪牙的簇拥下,罗总理下狠手扭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她放下话筒,阻止她那些危险的言论。 万众哗然!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着,马路上的大屏幕,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厅里的和大厅外的所有人都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阵阵抗议的浪潮在瞬间如海啸一般蜂拥而来! "放开王妃殿下——" "保护王妃殿下——" …… 罗总理死死地扭住她的手腕,脸上露出分外丑恶的神色,低低的声音从他的牙齿间迸出来。 "你再敢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 发言席上,玄栀林的声音通过话筒在大厅里回响着,铿锵坚定,即便是面对那么多人的威胁也毫无恐惧。 "你以为存在了几百年的王室会惧怕你的威胁?!阴险恶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总理,每一个拥戴王室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会遭到万民唾弃——" 她坚定的声音足以让罗氏爪牙更加地失措和丑陋! 就在愤怒彻底爆发的那一刻! 啪、啪、啪…… 几声淡定却充满了力量的掌声忽然在大厅里缓缓地响起,那个掌声并不大,却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可以让整个大厅的空气在刹那间凝固! 仿佛是某种让人无法逃避的力量! 原本混乱的发布会现场在刹那间竟然莫名地安静下来,只有那不紧不慢的掌声静静地回响着,带着王者骄傲的力量! 掌声从大厅之外传来。 所有的记者都转头朝着大厅门口看去,而在那一刻,轻掩的大厅门缓缓地被推开,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 那人只是安静地站立着,却有着一种卓绝不凡的王者气势,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为之震惊与折服! 仿佛是被惊雷击中! 玄栀林身体一僵,眼中有着无法置信的惊怔! 在场的所有记者全都不约而同睁大眼睛,刹那间,原本聚焦在发言台上的镜头全都转移了方向—— 世人震惊! 在这场万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上,突然出现的竟然是—— 王子星飒! 宛如一道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光芒,可以在刹那间照亮整个大厅。 星飒静静地站立着。 他高贵倨傲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紫色的眼瞳中一片幽深邪肆,惊心动魄,身体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卓绝不凡的王者气势。 此刻。 他轻轻地鼓着自己冰凉的手掌,凝看着台上的玄栀林,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邪肆温柔,声音低沉清晰。 "我的王妃,你表现的很好!" 仿佛是被定住。 玄栀林呆怔地看着他,身体僵凝如化石,竟然动也动不了了,甚至连呼吸都在不知不觉间……凝固了。 "很对不起大家,因为在赶回来的旅途中遇到了一些小波折……所以我回来的似乎有些晚……" 星飒声音缓慢,不疾不徐,紫色瞳眸中有着意味深长的光芒,"不过,即便是有一点波折,我还是回来了!而且,恰到好处!" 他的话音刚落,安臣带着王宫侍卫从他的身后鱼贯而入,面容冷峻严肃,很快地将那些维护秩序的警察隔离在外,同时,站在发言席上的罗氏爪牙也被控制起来。 星飒倨傲的面容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英气逼人的靳楚南走至他的身边,在他身后无声站立。 星飒迈着笔直的步子走向了发言席。 无数的记者如潮水一般朝着两边退去,为他让开道路,炫目的闪光灯嚓嚓地回响着,惊呼与赞叹不绝于耳! 星飒走到了罗总理和玄栀林的面前,然后,静静地站住,深邃幽然的目光停留在罗总理的手上。 三魂走了气魄的罗总理还抓着玄栀林的手,保持刚才抢夺麦克风的姿势。 星飒的目光凌厉深沉。 罗总理刹那间醒悟,慌忙地放开玄栀林,惊慌失措地朝后退开,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子殿下,您回来……真是太好了!" 星飒没有看他,他转头看着玄栀林,目光深邃幽深,紫色的眼瞳犹如一片遥无边际的薰衣糙花田,蕴藏着无尽的感情和爱恋。 "辛苦你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得几乎可以融化一颗心。 玄栀林身体轻轻地一颤,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星飒却坚定有力地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并且把她手中的话筒转到了自己的手里,拉着玄栀林走向了发言台。 台下的记者一片哗然。 三年来第一次归国的王子星飒在公众面前毫不掩饰地握着王妃玄栀林的手,而且刚刚王子看王妃的眼神中有着那么清晰厚重的深情。 瞬间,王子不喜欢王妃远走海外的谣言不攻自破! 星飒握住了玄栀林的手。 站住所有仰望他们世人的面前,他拿起话筒,声音优雅高贵,清晰低沉。 "作为王国的王储,却让大家看到了一个动荡不安的王室,这是我不可推卸的错误,在这件事上,我应该向星释王国的国民负荆请罪!" 星释静静地说着,面容淡定庄严。 "但我以王室的名义发誓,从从今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状况,我会尽我的全力让大家看到一个威严、勤勉、传统的王室,至于那些居心叵测,妄图夺权篡位之徒,就一定要受到王国法典的制裁!" 发言台的一旁,已经被安臣控制的罗总理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却还在装作无事地硬挺地站立着。 "安臣。" "是,王子殿下。" "先将罗总理送入检察院隔离审查!" 星飒根本就不看面色如纸的罗总理,声音淡漠不留情面,"其余的人暂时拘禁,听候发落!" "王子殿下——" 罗总理的面色非常难看,"您不能这样做,为什么要把我隔离审查?我只是遵照王太后的懿旨……" "不要再说王太后的懿旨了。"靳楚南淡笑着看了一眼仍在垂死挣扎的罗总理一眼,"罗总理,今天的事先不算,单是你几年前卑鄙地陷害夏总理这件事就足够让你下辈子在牢狱里度过了!" 冷汗刹那间流满了罗总理的面孔,他瞪大眼睛,竟然还想要狡辩,"谁……谁说我陷害了夏总理,夏明远收受贿赂铁证如山,南大人,你想说我陷害,你拿出证据来!" 发言台上,罗总理奋力狡辩,妄图为自己挣到一线生机。 台下的记者兴奋非常,事态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激动人心,这显然是震惊王国的第一手重大消息,疯狂闪烁的闪光灯刺目耀眼,电视台还在进行全程转播。 电视机前! 大厅外的大屏幕! 豪华商场上的电子屏幕! 全国的国民都在凝息屏气地盯着这一幕! "证据……" 靳楚南微微一笑,显然罗总理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悠悠然地说道"你是说……证据?" "对,证据,你有证明我陷害夏明远的证据吗?"罗总理看到靳楚南懒洋洋的样子,又抬起头来看到了星飒紧蹙的眉头,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一线生机,索性拼死一搏,反客为主,咄咄逼人。 "南大人,你把证据拿给我看!我要的是证据——" "证据在我这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清晰的声音从偏厅传来,在场的所有记者全都循声看去,再次震惊地惊呼出声—— 文晴川…… 竟是文晴川! 偏厅的门打开,出色卓绝的文晴川已经从偏厅大步走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贴身侍卫杰生。 杰生的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尽忠职守地跟在文晴川的身后。 文晴川直接走上了发言台,看着面如金纸的罗总理,声音冷然。 "罗总理,你当年陷害夏总理的视频资料,还有你这几年收受贿赂的清单全都在这个皮箱里,我刚刚收集完毕,你是要自己看,还是让王国的国民替你看——" 啪—— 杰生按开皮箱,里面资料视频历历在目! "文……文大人……"罗总理腿如筛糠般颤抖着,"您……您怎么能……我可都是为了……" "你不过是想要打着文氏家族的旗号来夺取王权——" 文晴川眼神锐利,眉宇间满是正义,"你以为你可以把王室和文氏家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罗总理,把一切想得太简单的你大错特错了!" "我……" 铁证如山! 望着那个黑皮箱里的东西,罗总理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终于绝望,所有计划已经全盘落空,颓败之势不可能扭转! 他的身体无奈地软了下来,面容倨傲冷漠,声音很淡,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安臣,把他带走!" "是,王子殿下。" 罗总理被带了下去,就在罗总理伏法的那一刻—— 哗—— 瞬间,不约而同响起的掌声犹如热烈的海洋,大屏幕前,电视机前,大厅之外,大快人心的喊好之声接连不断,激动的掌声此起彼伏! 大厅里,闪光灯明亮耀眼。 星飒转过头,他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文晴川,面容沉静,如王者冷漠倨傲,紫色的瞳仁中含着淡淡的光芒。 "文晴川,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 文晴川的目光最先落在了星飒与玄栀林相握的手上,他的眉头蹙起,抬起头看着星飒,目光深邃幽然。 "我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流泪,为了她,我文晴川可以放弃一切!" 玄栀林怔怔地抬起头来,眼中盈满晶莹剔透的光芒,在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文晴川眼底那一片深邃的感情! 他看着她,目光一如三年前,温柔、深邃、眷恋…… 胸口,一阵热浪涌动。 被握住的手忽然传来一阵痛感,栀林心中一颤,身旁的星飒,修长的身影竟然散发出阵阵冰冷。 星飒和文晴川漠然地对视着,谁也不说话,仿佛那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甘心,谁也不愿意输给对方。 一切才刚刚开始! 心中一阵抽紧! 玄栀林清晰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紧张和不安,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星飒却有所察觉,反而更加紧地握住她的手,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里炽热的温度。 台上的气氛忽然开始诡异起来。 台下的记者面面相觑,不知道台上为什么突然出现僵局。 靳楚南摸摸鼻子,微微一笑,正对着台下那些疯狂拍摄的记者,他忽然伸出手来,举到半空中,声音淡然坚定。 "为了我们的王室——" 星飒和文晴川同时一怔。 靳楚南看着两个人,笑容温煦灿烂,他的手举到半空中,轻轻地晃动着,还在等待着它的加盟者…… 他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公众需要的是—— 一场完美无比、团结和谐的大结局! 星飒淡淡一笑,放开玄栀林,走上去,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靳楚南悬在半空中的手,同时,一切了然的文晴川也走了过来—— 发言席上,三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台下,闪光灯如星星般闪耀着。 大厅外,马路上,长久驻足的行人看着大屏幕上这一震动人心的一幕—— 预示着王国未来的三个年轻人坚定地站在了一起! 瞬间,全民欢呼! "王室万岁——" "王室万岁万岁万万岁——" 振聋发聩的呼声在王室的上空回响着,震彻天际! 圣非亚皇家医院。 市政厅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星飒、玄栀林、文晴川、靳楚南等一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生命垂危的王太后陛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星飒的面孔上全都是紧张和焦急,他几乎是冲进了病房,在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冲进了病房。 然而。 在冲进病房的那一刻,他忽然站住,紫色的瞳仁中一片惊怔的光芒,怔怔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星释王国的王太后陛下此刻正端坐在病房休息桌前,面容宁静沉和,甚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全无一点重病衰弱的模样。 查总管站在她的身旁,端着精美的茶壶,在看到星飒冲进来的刹那间弯下腰,恭敬地说道: "王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一幅华贵温馨的图画。 原来如此! 在刹那间看穿一切的星飒的太阳穴明显地爆了一下。 在他的身后,文晴川。靳楚南同时呆怔地立住,玄栀林更是惊呆地看着昨日还垂死挣扎的王太后,今日就如此地神采奕奕。 这是…… 怎么回事? 其实根本就不用时间多想! 靳楚南了然地一笑,转头看向文晴川,眼中的意味非常地明显:文晴川,恭喜你警醒得快,逃过一劫! 阳光晶莹剔透。 房间的气氛温暖和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溢美好,空气中,有着金色的微尘在飞舞着。 "看来……新闻会结束得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 被下午的阳光照得暖暖的病房里,王太后抬起头来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微微一笑,声音温和沉静。 "快点过来吧!我已经泡好茶等你们很久了!" 王太后慈祥地微笑着,强指间,一场由她亲自设计的惊心动魄、一箭四雕的政治大骗局就此结束! 逼回了星飒!警告了文晴川!一网打尽市政厅那群居心不轨的官员!将文氏家族在市政厅的底细细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场骗局,轻松完美! 阳光温暖灿烂。 五杯莲花茶摆放在静止的白色桌面上,冒着香气,王太后抬起头看着她面前的四个年轻人,声音带着嘉许和赞叹。 "你们四个做得很漂亮!" "做得再漂亮,也没有王太后陛下高明!"星飒看着眼前滑腻的骨瓷茶杯,帅气的面孔上带着上当受骗之后的不慡。 "星飒,难道你很希望走进这间病房的时候看到我倒在病c黄上,奄奄一息?"王太后微笑着看着离别了三年的星飒。 星飒端起茶杯,眼睛看向了窗外,做出一幅聚精会神研究景物的样子,声音带着倔强的淡漠,"我可没这么说!" 王太后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看文晴川,依然一脸的亲切,"晴川,你今天做得很好。" 文晴川抬起头,笑容淡淡的。 "谢王太后陛下夸奖。" 玄栀林始终低着头,握着茶杯,不发一言。 "咳咳咳……" 不和谐的咳嗽声从靳楚南的位置传过来,靳楚南面容严肃,拼命地咳嗽着,等待着别人的注意和夸奖。 王太后微微一笑,"靳楚南远在海外,关键时刻却能协助星飒一路返回王国,你想要什么奖赏?" "王太后陛下,您知道的,我从小就有一个比较大的志向。"靳楚南摸摸鼻子,目光中带着典型懒洋洋的笑意,"我一直都想娶王室公主!" "你就知道胡言乱语。"王太后忍不住笑了,"你们这一辈里,根本就没有王室公主,全都是你们这些淘气的男孩子,如果你真想娶公主,不如等一等吧!" "等……"靳楚南诧异。 "等王室的下一代啊!"王太后的目光慈祥,看似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星飒和玄栀林,"等王储和王妃……" 啪—— 玄栀林一惊,手不由自主地一颤,rǔ白色的骨瓷杯掉跌落在桌面上,继而骨碌碌地朝着桌下滚去。 栀林忙伸手去接,但是另一手却比她更快,星飒稳稳地接住了骨瓷杯,玄栀林微微怔住。 星飒紫眸中带着淡淡的光芒,面容沉静,他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低声说道"查总管,叫人来换个杯子。" "是。" 查总管朝着病房外示意了一下,夏尚仪马上端着茶点走了进来,更换了玄栀林面前的骨瓷杯,并且把一些茶点放在了桌面上。 "对不起,查总管,"栀林看着走上来重新为自己斟茶的查总管,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太不小心了。" 查总管但笑不言。 "星飒,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王妃,"王太后看着栀林,眉宇间带着赞赏的微笑,"王妃在王室处于为难的时候,她的表现让我惊叹。" "……"星飒抬起头。 "那个时候,王室四面楚歌,王妃流泪跪在我的面前。"王太后表现声音缓慢,却让在圆桌前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发誓,即便是死,她也要与王室同进同退,她为了维护你,可以说是用尽心力和办法!" 王太后的声音清晰有力。 玄栀林忽然一惊,眼中带着惊慌失措的光芒,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王太后,"王太后陛下……" 王太后依然微笑,"星飒,能拥有这样全心为你着想,不管不顾甘愿放弃一切的王妃,是你的福气!" 星飒的眼中带着激动动容的光芒,他转头去看玄栀林,眼眸中原本动容非光芒却在刹那间凝固。 在他眼前。 玄栀林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对面,眼中有着些微失措的光芒。 王太后的话,似乎是在存心造成某种误会! "王太后陛下……" 文晴川拉开椅子站起身,黑眸深邃,俊逸的面孔上带着沉静如水的表情,"我必须要回去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晴川,你办侍卫一向都很放心,那么……" 王太后微笑着说道,"罗总理的案子,就全权交给你了。" "是,我会好好处理。" 文晴川朝着王太后行礼,黑眸中的光芒安静得令人心伤,他转身走向了房门,守在门旁的侍女躬身为他拉开了门。 文晴川静静地离开,背影挺直孤寂。 玄栀垂下眼眸,面颊浮起一抹淡淡的苍白,故作平静的心竟然一阵隐隐作痛…… "为夏明远平反的事情,星飒,你去完成。"王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南从旁协助,恢复夏明远的总理职务!" "是,王太后陛下。" 站在一旁的夏笛身体一颤,惊愕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的眼泪立刻簌簌地落下来。 王太后抬眸看着夏笛哭泣的样子,声音轻柔。 "对不起,孩子,这么多年委屈你的父亲和你了,王室会严厉处治诬陷你父亲的人,还夏家一个公道!" 夏笛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拼命不让自己激动的眼泪涌出来,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谢王太后陛下,夏家将一辈子为王室尽忠,绝无二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 王太后微微一笑,笑容中含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笃定和自信。 透明的阳光中。 一只手伸到了夏笛的眼前,带着一如往昔的友好和温暖,夏笛抬起头,她看到玄栀林的微笑犹如泉水般清澈澄净。 "夏笛姐姐,你会幸福的!" 夏笛静静地看着玄栀林,她看着微笑起来纯洁犹如天使的玄栀林,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了玄栀林的手,静静地说道: "栀林,这一辈子,我都会为你守护幸福!" 第六章树之约 夜晚。 妃宫殿已经上灯,柔和的灯光遍布房间的各个角落,侍女静悄悄地站在宫殿的外面,殿内,玄栀林正坐在台灯下看书,辛巴躺在一边,睡得很香。 "小葵,给我一杯水果茶。" "是,王妃殿下。" 唯一留在殿内的小葵忙着去倒水果茶,一不小心而将水果茶流到桌面上少许,栀林无奈地摇摇头。 夏笛因为父亲夏明远刚刚被释放,所以得到了王太后的特许,今晚离宫与父亲团聚,所以现在只剩下小葵在栀林的身边。 "王妃殿下——"妃宫殿外,忽然传来了查总管的声音,栀林疑惑地抬起来来,小葵忙走上前去把殿门打开。 查总管和最高尚仪张尚仪走了进来,查总管看到栀林,恭敬地低头说道:"王太后陛下请王妃殿下去缅栀阁。" "缅栀阁?"栀林微微诧异,缅栀阁是王室中一个种满缅栀木的院落,平常都是很少去的。 "是的。"查总管低头,声音简单安静。 "那好吧!" 缅栀阁。 月光如清水一般洒入这片美丽的院落,纯白色的缅栀花瓣厚厚地落满小径,黄色的花心在银色月光下分外地灿烂夺目。 查总管带着玄栀林走过长长的走廊,最后停在一扇厚重的宫门前,侍女推开了宫门,查总管微微侧身,对栀林小声地说道: "王妃殿下,请进。" "谢谢。" 玄栀林走了进去,脚踏上软软的地毯,她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查总管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站立在门外,同时映入栀林眼帘的是,一室柔和温暖的灯光。 玄栀林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此刻,一个微带疑惑的声音忽然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玄栀林微怔,侧身看去—— 星飒静静地站在房间的百叶窗前,精致辞的面容依然俊美得令人心悸,他微侧转看她,紫瞳中充满了惊讶。 玄栀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听到身后厚重的门板传来上锁的声音,她一惊,在刹时间明白过来,慌忙转身去扑到门板上,用力地握紧把手。 "查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开门——" "对不起,王妃殿下,"查总管站在门外,声音认真而坚定,"王太后刚刚下旨,今晚请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在缅栀阁安歇。" "开什么玩笑?!" 玄栀林瞪大眼睛,使劲去敲门板,激动地说道:"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你们怎么可以骗我?!" 可任凭玄栀林怎么敲,门外都没有了声音。 一只手忽然碰触到了门板,同时,她的身边立住了一个颀长的人影,栀林一惊,能上能下上朝后推开,紧张地抬头看星飒。 星飒没有转头看她,他的目光淡淡的,只是弯起手指轻敲门板,低声说道:"查总管,开门。" "王子殿下……" "王太后是不是想让我再出去流浪个几年?!" "对不起,王子殿下,"查总管依然刻板固执,"这是王太后殿下的旨意,我们也没办法,还是请王子和王妃早点安歇。" "查总管——"星飒提高声音,但是门板外,再没有任何回答,几乎在同一刻,原来灯火通明的房间忽然一片漆黑。 竟然断电了。 玄栀林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她僵立在原地,而此时,星飒已经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投身了玄栀林。 房间里静悄悄的,银色的月光秀过百叶窗洒入房间。 玄栀林晶莹剔透的眼眸中盈满了紧张和戒备,她的手指攥得紧紧的,身体情不自禁绷得笔直。 "从现在开始——"星飒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了房间里面的大c黄,从玄栀林的身边走过,声音很淡,"玄栀林你必须离我三米之外!" 栀林一怔。 她看着星飒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一直走到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大c黄前,脱掉黑然的外套直接躺下去,一言不发。 心似乎安静了。 紧攥的手指轻轻地松开了,她松了口气,缓缓地朝后退了一步,正好碰触到了柔软的白色沙发。 栀林认命地坐了下去,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她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看百叶窗一块块的格子,月光仿佛是有了灵性,点点滴滴顺着小格子渗透进来,一室温暖灿烂的银辉。 她仰着头,轻轻地眨眨眼,任凭月光洒满全身,眼中有着仿佛刚刚受委屈的孩子般纯粹落寞的光芒。 同一刻。 文宅书房,杰生合上刚刚念完的日程安排,虽然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的文晴川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文晴川怔然地坐在办公桌前,他从回到文宅开始就这样恍惚地坐着,仿佛灵魂离开了身体,只剩下一片心痛的茫然。 英俊的面孔带着淡淡的苍白,眼底一片深邃的黯然,从落地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轻轻地拂动他额前乌黑的短发。 …… "那个时候,王室四面楚歌,王妃流泪跑在我的面前,她发誓,即使是死,她也要与王室同进同退,她为了维护星飒,可以说是用尽心力和办法!" …… "我……不喜欢三年后回来的文晴川,不喜欢争权夺利的文晴川。"她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哭泣的沙哑,"这样的文晴川,不是总让我可以为之自豪和信赖的小七哥,这样的文晴川,让我讨厌-——" …… 夜风透过落地窗灌进来。空气中有着一股心伤的味道。文晴川坐在那里,整个人散发出落寞安静的气自,连呼吸都是静静的,良久,他忽然很轻地说道: "我才不信……她会利用我……"杰生微微愣住。 文晴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用手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可以把那些占据他的大脑、刺伤他的心的全部思维停止。 "王太后说的话,怎么可能相信!"他微微闭上眼睛,俊逸的面孔上带着复杂的柔情,仿佛是洗濯伤口的清水,带着细细的疼痛。 "我的玄栀林……即便用尽所有的心力和办法,也不会……利用我,她是……我文晴川的玄栀林……" 杰生沉默。他安静地转过身,走出了书房,而在外面守候很久的老管家看到杰生出来,很紧张地走上来说道:"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杰生轻轻地摇摇头,老管家一脸的难过,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文少爷和栀林小姐真是太没有缘分了。" 杰生不言。 哗——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文晴川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体有着轻微的摇晃,面容苍白,老管家忙走上来扶住文晴川,紧张地问道:"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文晴川推开了老管家,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前方,深幽的眼眸中一片空洞的茫然,心不知为何变得很痛很痛。 就好像是有一把刀在那里硬生生地剜着他的心,一刀又一刀,毫无留情! 来不及了……栀林,我们真的……来不及了吗?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胸中一片悲恸! 他茫然地蹙紧眉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回来…… "文少爷——" 怔然看着文晴川的老管家忽然一声惊喊,杰生同样震惊地抬起头,本能地伸手去拉,但是已经来不及—— 文晴川茫然地站在楼梯口,却还是毫无知觉地向前平平地迈开步子,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文少爷——" "小七哥——" 洒满月光的房间里,拼命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的玄栀林惊恐地喊出声来,猛地坐起身来,睁大眼睛,脸上还带着紧张害怕的表情。 "小……小七哥……" 她怎么会梦见文晴川悬崖边上,悬崖那么高,那么深,周围黑暗一片,无论她怎么呼喊,文晴川都不回头看她一眼,然后直接跳下去。 栀林的身体颤抖着,眼眸中一片空旷的茫然,胸中极度的惊惧让她拼命地呼吸着,手心里攥满了冷汗。 惊恐让她忘了自己置身何处,让她忘了所有的一切。 清冷的月光里。地面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抹影子的孤寂和落寞、倔强和坚持,即便又痛得要命,也不会显露出一点点的软弱。 骤然惊觉! 玄栀林猛地抬起头来,她看到星飒站在她的面前,银色的月光披洒在他的肩头,他的面容写满邪魅的冷傲。 "星……星飒……" "玄栀林,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星飒走近她,缓缓地俯下身来,贴近玄栀林越来越紧张的面庞,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却让听到它的人一阵胆寒心颤。 "小七哥、小七哥地喊个不停,难道在你刚才的那个梦里,文晴川有了什么生命危险?让你如此难过和悲伤?!" 玄栀林捏紧手指,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突然之间很害怕!" 白色的沙发前。星飒冷笑他俯下身靠近玄栀林,邪魅的紫瞳中带着一抹暗烈炽热的光芒,无声地凝盯着她。 "噩梦?害怕?" 背脊一阵僵硬。玄栀林只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寒气随着他无言的凝视慢慢地攫住她的心,冷意沿着脚底爬上来。 星飒离她越来越近,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呼吸几乎就要停止了,玄栀林的头朝后仰,她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星飒一点点靠近的面孔,脸上的惊惧越来越浓。 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星飒眼眸中那一片放肆的邪魅。 "拜托你,别过来——"玄栀林心底一阵抽紧,她死命地闭上眼睛,双手不顾一切地伸出,抵住了星飒的胸膛。 星飒停住。 他看着玄栀林,目光带着紫色的清冽。 月光下,玄栀林珍珠般的面孔带着淡白的光泽,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抵住星飒,眼眸紧闭,不敢再朝他看一眼,长长的睫毛在洁白的肌肤上恐惧地颤抖着。 他凝神看着她,良久,忽然微微一笑。 "笨蛋——" 淡淡的声音从栀林的头顶传来,眼前的阴影忽然消失了,栀林愕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星飒已经从她的面前离开。 他靠着沙发会在地面柔软的地毯上,面容在月光下带着宁静的温和,"笨蛋,我不过是在耍你玩,有什么可紧张的!" "……"玄栀林没有说话,只是尽量让自己缩入沙发的角落里。 "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星飒坐在地毯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沙发,转过头来看缩成一团的玄栀林。 "把势同水火的你我关在一个房间里,如果不做出点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来,那些人说不定会失望呢。" 玄栀林微微蹙眉,没有办法理工清楚他这是什么逻辑。 "你……"星飒的声音很淡,完全听不出感情色彩,"是不是梦到文晴川了?" "我……"栀林心中一颤,她抬起头来,却看到星飒又把头转了回去,仿佛是不愿意看到她的眼神,他抬头看百叶窗外银色的月光。 "文晴川应该是在我之前回来的吧?既然他回来了,你就没有和他一起离开的找算?难道不想一起逃走吗?" 栀林吃惊地看看他。她无法捉摸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得下意识地回他一句:"你这是试探我?如果我想跟他走,你会放我走?" "除非是我疯了!" 星飒仰头看着窗外的月光,银色的光芒在他俊美的面孔上闪烁,有着一抹复杂的柔情与傲然,"那怎么可能!" 栀林蹙眉头,有点恼怒,"那你说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 "都告诉你了,因为我无聊!"星飒一脸的无所谓,故意气她,"我不这么说,恐怕你这一晚上都不会开口和我说一句吧!" 栀林终于狠狠地瞪他了。 "如果你真觉得和我在一起那么难过的话,就等着……哪一天,"星飒依然抬头看月亮,颀长的身体在月光下分外地灿烂帅气,声音轻得就像是一阵带着缅栀花香气的风,"我一不小心死掉了,你就和文晴川走。" "什么?" "我说等我死了,你就和文晴川在一起!"星飒静静地重复,淡漠地笑着,"这样就一下成全了我们三个人。" 栀林瞪大眼睛,声音带着怒意,"星飒,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我离开的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什么?"栀林怔然。 面对栀林刹那间的怔然,星飒自嘲地笑笑,"看来我这么问是多此一举了,没有我,玄栀林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相反的,我回来会带给你更多的困扰吧!" 栀林眨眨眼睛,看着星飒的背影,良久,她低声说道:"你好好地留在王宫里,别再离开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 星飒的心却重生地一震,一股炽热的暖流在他的胸中瞬间涌动着,他的嘴唇轻轻地一颤,竟然因为太过激动而没有发出声音。 她竟然让她留下来! 星飒猛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玄栀林晶莹剔透的眼眸:"栀林……" "王太后虽然不说,但她一直都在想念你。"玄栀林静静地说着,声音平和安静,"而且你是王国的王储,不能这样肆无忌弹地伤害国民对你的感情和信任,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那也应该是我离开。" 星飒的目光在刹那间黯然。她的几句话,就可以让他在刹那间进入板乐的天堂又在刹那间落入痛苦的地狱,他的感情,其实比一块玻璃还要脆弱易碎。 "是吗?原来如此。" 星飒努力地笑笑,紫眸中一片伤痛的落寞,在澄亮的月光下,有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三年前那个雨夜,谢谢你。"玄栀林抱着膝盖蜷缩着,像个小小的孩子,眼眸中带着安静的清光,"我醒来的时候,听她们说,是你……救了我,而且为了救我,你左腿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说话的时候,心轻轻地悸动。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抱着她拖着受伤的左腿在风中踟蹰,冰冷的雨水,痛苦的声音,温热的眼泪…… 即使是昏迷,但那时的她,不是没有感觉…… "那个时候……"她抬头看他,声音很低,"你的左腿,伤得很严重吗?" 星飒已经转过头去,再也没有勇气看她,他听到她的声音,手指轻轻地颤抖,眼眸中一片湿润的光芒。 只是声音依然倔强,"谢谢你的关心,只是小小的扭伤。" "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好人……" "……谢谢!" "从小到大,我好像一直都很讨厌你……"栀林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在他耳边响起,"但是,后来又想了想,据说你的父母都是因为我和文晴川的家族才死去的,你其实也……很可怜……" "……" "……你讨厌我和文晴川也是应该的,那个时候……我们可能都太小,只会凭着自己极端的感情去做事,即使伤人也在所不惜,哪怕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我成了你的王妃,我们三个人都同时不可能得到真爱!" 星飒轻轻地闭上睛睛,沉默。 "可是……既然成为了王室的王子和王妃,维护王室,维护许许多多人对王室所抱有的美好梦想,无论心中有多么的难过,我们都必须要微笑着面对那些人……"玄栀林微微地笑着,晶莹的瞳眸中一片宁静的光芒。 "既然……无可避免地有了这份责任,就让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承担这份责任,弥补这个错误。" "你想要……弥补错误?" "是的,整个王国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们没有办法逃避,只能面对,所以……" 玄栀林静静地说道,"我们不要吵架了,就像朋友一样好好地相处,然后……等到哪一天……等到星飒你……" 听到了玄栀林叫他的名字,星飒睁开眼睛,他转头看着玄栀林在月光下分外柔和的面容,目光深邃幽暗。 玄栀林的声音很静,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地响起,"等到星飒找到了你生命中最爱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可以带给你快乐和笑容,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分手,好不好?" 房间里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入房间一片清冷的银辉,缅栀花醉人的香气在空气中静静地飘扬着,透过百叶窗窗格,可以清楚地看着窗外的花枝,随风轻扬。 玄栀林抱膝坐在白色的沙发上,目光清澈星飒坐在地毯上,靠着软软的沙发,他的眼中带着沉默的光芒。 良久。 他忽然微微一笑,笑容清透安然,"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真的?"栀林抬起头,纯澈的眼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抹欣喜的光芒,莹亮得犹如月光。 "等到我找到可以带给我快乐和笑容的女孩时,我们就分手。"星飒很缓慢地说着,眼眸深邃,"但是在那之前,玄栀林,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玄栀林微怔。她看着星飒,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自己的心头升起,仿佛是突然坠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陷阱,她这样感觉着,星飒已经从地毯上站起来,走到大c黄旁的桌前,从桌面上拿起一个银质的打火机,转身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 "你做什么?"玄栀林不解地看着他。 "放你出去。"星飒很干脆地答道,他弯起手指敲了敲房门,声音低沉却足可以传出去让外面的人听到。 "查总管,你信不信我能烧了这扇门?!" 外面没有回答,看来守在外面的人并不是很相信。 星飒轻笑。 他按开打火机,幽蓝色的火苗立刻在他的眼前跳跃着,玄栀林惊愕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星飒俯下身,点燃了房间里的长毛地毯。 地毯见火即着,阵阵白烟马上升腾起来。 "快住手——"栀林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这样做,她忙冲上去,不让他再点燃地毯的另一处,吃惊地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 "不这样他们根本不会放我们出去!" 星飒把打火机扔在了地上,地毯再次被点着,他背对着玄栀林,声音淡漠。 "除非你真的想和我在这个房间里待一夜!" 玄栀林站住。 地毯在持续燃烧着,白烟升腾,火苗跳跃着、吞噬着一片片白色的地毯…… 星飒转过头,狠狠地砸门,有着决绝的愤恨。 "门外的人听着,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就和王妃死在这里,你们以为我不敢吗?给我开门——" 砰砰砰—— 他拼尽全力去砸门,厚重的门板甚至都不堪重负,不堪忍受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剧烈地摇晃着。 白烟在弥漫着,顺着门fèng蔓延出去。 玄栀林站在他的身后,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愤怒的样子,看着他孩子般地跟一扇门死缠到底。 连她都没有想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竟然静静地笑出来。 星飒回头看了她一眼,居然看到她的笑脸,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扬眉。 "你笑什么?我看上去很像一个笑话吗?!" "没有。" 玄栀林摇摇头,而此时,门外居然真的传来开锁的声音,房门很快被打开,查总管无奈的面孔出现在星飒和玄栀林的面前。 "王子殿下……" 他无可奈何,而他的身后,那些仆人很快地冲进来,先进行灭火的工作! 星飒朝前走了一步,把房门打开,转向了玄栀林,"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以后晚上十点后王太后的任何传召你都不要听!" 栀林看着星飒,有点发怔。 星飒看着站着没有动的玄栀林,微微蹙眉,声音带着挑衅的意味,"玄栀林,你在等我后悔吗?" 这一次,他的话完全生效了。 玄栀林低着头快步从他的面前走过,很快地走上了殿外的长廊。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星飒才转过身看着一室的狼藉,看着那些仆人手忙脚乱地整理,他再次转过身,走出房间,在长廊的台阶上站住。 月光下,缅栀阁的缅栀花开得分外灿烂。 他俯下身来,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修长的身影在地面上留下淡淡的影子,他无声地仰头看着漫天飘飞的缅栀花瓣。 查总管从长廊的一头匆匆赶来,在看到星飒的那一刻,怔愣地站住。 月光清冷如水,星飒默默地坐在台阶上,他仰头看着那些飘飞的缅栀花瓣,紫色的瞳眸里,有着清晰的落寞和孤寂。 寂静的院落里,只留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孤零零的……长长的……影子…… 查总管的眼角忽然一阵湿润。 他忽然想起十三年前,当星诺王子离开王宫的那一天夜晚,星飒也是独自一个人坐着这里,安静落寞。 …… "查总管……" 淡淡的月光下,八岁的星飒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稚嫩的面孔上带着清晰的哀伤,"什么叫做囚禁?" "囚禁就是……"查总管面露难色,却无法回避小星飒想要得到答案的目光,他努力斟酌着用词,"囚禁就是将一个人永远地关在一个地方,他不能与任何人取得联络,其他的人也不可以再提起这个人,不能有任何的来往……" "你的意思是,我再也不可能见到我的哥哥星诺了,是吗?"星飒抬头看着他,紫眸清澈莹亮,"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以后,这个宫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会的,王子殿下,"查总管尽量安慰他,"还有王太后陛下陪着您,王太后陛下一直都很喜欢殿下您的。"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呢?"星飒低下头,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台阶时候那个厚厚的缅栀花瓣,声音带着哽咽。 "不是星诺放的火,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承认的,是我放的火烧的宗殿,我讨厌那个地方……它让我失去了爸爸妈妈,现在连我的哥哥都被带走了……" 查总管低下头。 良久,他忽然听到小小的抽泣声,他抬起头,看到小星飒很孤单地坐在石阶上,抱着膝,头深深地埋下去。 "殿下,您……" "你不要误会,我才没有哭!" 查总管怔住,看着独自坐在台阶上深深埋下头去的星飒,苍老的脸上出现了心疼的表情。 月光下。 小星飒独自安静地坐着,倔强执拗地低着头,这样就没有人看到他脸上那些恣意奔流的泪水。 …… 查总管感到一阵心痛。 十三年前的小王子星飒,十三年后的王储星飒,十三年的时间,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留来他的身边。 清晨。王宫的外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停好,后面是几辆黑色的宾士,司机和保镖都站在车旁,等着还没有到来的王妃。 少顷,玄栀林从妃宫殿一路跑出来,她因为晚上睡得太晚所以早上起不来,夏笛又不在,而给她守夜的小葵居然起得比她还晚。 所以迟到几乎是天经地义的。 司机带开车门,玄栀林马上坐进去,然而她还没有坐正,却最先睁大眼睛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星飒。 "你……" "从今天开始我还要去星柏亚的星宿楼。"星飒看了她一眼,声音很淡,"怎么,你也会迟到?" "我起晚了。"玄栀林检查了一下自己带的东西,发现并没有少带,轻轻地松了口气,平时这些事都是夏笛做的,夏笛不在,居然就有这么多的不习惯。 "你……没有吃早餐吧?" "嗯?" 玄栀林抬起头,讶异地看着星飒把头转向车窗,背对着自己,看似无所谓地说着,"我问你,有没有吃早餐?" 她不在意地摇头,"没有,因为害怕迟到,而且陈内侍他们都在这里等我,我就比较着急。" "等一下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果我知道有人在等我,我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会觉得愧疚的。"玄栀林说得很认真。 星飒依然看着窗外,在听她说话的时候,眼瞳中的光芒却无声地凝住了,"愧疚?如果你知道有人在等你,你就会觉得愧疚吗?" "是。"栀林回答着,顺手把写着今天的日程表拿出来看,她并没有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有多在意,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在她这样说的时候,星飒眼中泛出的那一片柔和的光芒。 清晨的星柏亚,钟声刚刚响起不久。 当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入校园的时候,已经引来了一片爱慕、尊敬、崇拜的光芒,谁都知道新闻发布会上那一波三折的好戏,那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在雀跃地等待着——王子星飒的华丽回归! 劳斯莱斯缓慢地停下,保镖和司机率先走出来,司机走上去打开车门的刹那间,无数的视线都兴奋地集中过来—— 整整三年的时间啊! 几乎是全国少女梦中情人的王子殿下终于回来了,学校的男生们都恭敬地低头,而女生则激动地看着,心脏几乎要逃出胸口。 大家都屏住呼吸激动地看着,在这个学校里,任何缺少体统的尖叫都是对王子殿下的不敬! 车门打开—— 帅气的长腿最先从车内迈出来,身穿一身星柏亚黑色系制服的星飒从车内走出来,动作优雅恍若打上柔焦的画面。 乌黑的短发,俊挺倨傲如神般的面孔,神迷如薰衣糙般灿烂的紫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坚毅帅气的嘴唇。 世上竟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啊! 女生屏住呼吸,眼角竟然都因为太过激动和兴奋而湿润了。 玄栀林安分地从另边车门走下来,准备在所有人都不注意自己的情况下快一点消失,但是,她还没有走出几步,星飒的声音已经传过来。 "玄栀林。"栀林转过身,看着突然叫住自己的星飒,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愕然地发现星飒朝自己走过来。 星飒一直走到玄栀林的面前。 栀林微怔,疑惑地看着星飒,在迷茫之间,她的手竟然已经被星飒握住,然后拉着她走向了校园的另外一个方向。 "你要做什么?"玄栀林惊讶地被他拉着一路走过去,她惊愕地没有办法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只是抬头看着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拽走的星飒。 "去校园餐厅吃早餐。" "可是……我并没有说要吃啊!"玄栀林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抓得一点都不放松,"等一下,我并不想吃!" "是我想吃!我饿了!" "什么啊?" 星飒根本不听她的话,他拉着她一路走向了星柏亚的餐厅,任凭玄栀林百般解释都没有用,他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一杯热牛奶,一块三明治,外加一份煎蛋,一顿营养比较健康的早餐。 玄栀林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星飒,看着他的面前不过摆放了一份黑咖啡的时候,她不得不说道:"你不是说……是你想吃东西吗?" "我现在又不饿了。"星飒端着咖啡一口一口喝着,顺便把陈内侍交过来的日程表翻了翻,意兴阑珊。 "殿下的意思是……"陈内侍笑眯眯地在一旁解释,"想要王妃殿下持点东西,您忘了吗?您说过您还没有吃早餐。" "陈内侍——"颇具压力的声音马上从星飒的方向传过来,"你是不想马上回夏至岛养老?" "不……不是……"陈内侍忙低下头,有点窘迫,"殿下您误会卑职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要帮助殿下表达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表达不清!" "不……不是……"陈内侍开始慌乱,"殿下您再次误会卑职的意思了,我只是怕王妃殿下不理解殿下……" "以后不用再说这样的话了!"星飒的脸上出现淡淡的威严,终于好心,没有再难为已经一头冷汗的陈内侍。 玄栀林已经开始低头吃早餐。 她吃得很快,很快地把所有东西都吃完,把牛奶拿到自己的手里,抬头对星飒说道:"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星飒看着日程表,头也不抬只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陈内侍……"玄栀林抬头对陈内侍说道,"今天晚上我们有一个毕业论文要讨论,恐怕要忙到很晚,你先送王子殿下回去吧!我忙完可以自己回去!" "是,王妃殿下。"玄栀林微微一笑,拿起自己的书本转身走向了星柏亚餐厅的出口,陈内侍恭敬地转身行礼。 "晚上,你不用着急。"星飒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栀林一怔,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星飒。 他依然低头看着日程表,仿佛那个日程表上那几行字很长,根本就没有办法一下子看完,他看似很淡漠,完美的侧脸在投入落地窗的灿烂阳光中有着高贵矜持的光芒。 "如果你有别的事情要耽误一下,就慢慢地把事情完成,我在星柏亚门口等你,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不用……" "反正是回宫也没有事情做,"星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所谓一些,:"还不如在外面多停留一会。" 玄栀林怔然。 陈内侍的表情再次出现了无奈的成分,他忙转过身,对玄栀林说道:"殿下真正的意思,我来解释……" "陈内侍——" "啊……" "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就回夏至岛!" "是,是。"陈内侍忙诺诺应声,脸上无奈一圈一圈地加深。 玄栀林微微笑了一下,对冰冷的星飒说道:"晚上你真的不用等我,论文做完了,我和我的同学还要出去吃东西庆祝一下呢,再见!" 她摆摆手,转身快步跑出了餐厅。 直到她跑出餐厅,星飒才合上日程表,缓缓地抬起头来,她已经离开了,远远地走向了教学楼的方向。 星飒不言,微微呆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 "殿下,您这样不行的。"陈内侍终于叹息,再一看星飒的脸色,连忙把下面的话生吞下去,不再多说。 星飒从餐桌前站起来,刚一转身,迎面就是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艾琳娜美丽温婉地站在距离星飒几步远的地方,明媚的大眼睛中有着晶莹湿润的泪珠,她看着星飒,声音带着激动不已的颤抖。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这三年我真的很思念您。" "艾琳娜,"星飒从艾琳娜的面前走过,高贵的面孔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 "殿下……" 艾琳娜没有想到星飒会对自己这么冷淡,她一路追上去,有点紧张地说道:"殿下,艾琳娜有什么地方让您不开心了吗?您告诉我,我会改的。" 星飒不理会她,径直走向了星宿大楼。 "殿下——" 艾琳娜跟不上他的脚步,声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绝望,"不管您这样想,我是真心喜欢殿下您的。" "艾琳娜公主。"陈内侍走上来,拦住了还要上前的艾琳娜,面孔古板严肃,"王子殿下不想见您,请不要打扰王子殿下。" 艾琳娜不得以站住,吃惊地看着陪伴王子星飒的一行人在自己的面前走过,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从她的父亲被丹麦王室放逐之后,她这个公主就已经名不副实了。 所以,必须要快一点得到星飒的心,借助星释王室的力量恢复父亲大人的权利,再次登上权利的巅峰! 为了这一天快一点来到,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扫除一切的障碍! 望着星星飒远去的背影,孤单地站立在糙坪上的艾琳娜明媚的眼中无声地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光芒 第七章沉之源 论文的设计果然是很烦人的。 单是格式方面,教授就可以罗列出那么多条的要求,最后连标点符号都作了特殊的要求,反正在面临交论文的最后几个月内,绝对不会让你过得很舒服就对了。 和小组同学讨论完所有的议题之后,各自分工完毕,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铺满了晚霞。 "栀林,你真的不去吃东西吗?"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大吃一顿的小组同学再次热情洋溢地邀请玄栀林,"我们要去吃龙虾火锅为接下来的答辩月鼓足干劲。" "不去了。"玄栀林收拾着自己的课本,抬起头来微微地一笑,"我还有事情要做,实在没空。" "那好吧!栀林不去真可惜。"同一个小组的同学惋惜地说着,转身离开。 栀林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火烧云一般灿烂的晚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缓解一整天的疲累和紧张。 "栀林……" 微带点犹豫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来,栀林转过头,她看到了一身运动服打扮的方翼。方翼似乎有点紧张,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乱乱非常有型的头发。 "那个……我们可以聊聊吗?" 星柏亚咖啡厅。 静溢优雅的环境,缓缓流淌的古典音乐,方翼看着杯子里的黑咖啡,只是用勺子去搅动,却不喝一口。 "其实……我是文宅管家的孙女,曾经一直都住在海外陪伴被囚禁的文宵大人。" 玄栀林低着头,微微怔了一怔,没有说话。 "三年前,文少爷派人找我,他告诉我,他要我去保护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为无法亲自守在她的身边,所以他放心不下。" "……" "这就是……三年前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也是三年来我始终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原因。"方翼一字一句中都透着几分焦虑,希望玄栀林能有些反应的焦虑,"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吗?就是因为一个人,一个深爱着你的人!" 玄栀林抬起头,目光静静的,仿佛这个秘密的揭晓一点也不令人惊诧,她就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玄栀林,文少爷很爱你,非常地爱你——"方翼紧紧地盯着玄栀林的眼瞳,声音因为激动甚至有些微微颤动,"三年前,他受到了王太后的威胁,为了保全自己本来就已经可以很可怜的父亲,迫不得已地放开你,这都是……" "我并没有怪他!"玄栀林目光清澈,没有半点尘埃,"我真的没有怪他,三年前我就知道,他是迫不得已,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文晴川都不会放弃玄栀林!" "你……都知道?"方翼迟疑地说道。 "对,全都清楚,全都明白。"栀林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精致的咖啡杯上,低声说道:"可是即便是三年前有多么的痛苦和无可奈何,现在的玄栀林和文晴川就算是……相遇了,又能怎么样呢?" "……" "三年前……我还曾幼稚地等待着文晴川回来,以为他回来了我就可以自由。"玄栀林淡淡地笑着,"但是……三年的时间足够让我长大,让我明白事情永远不会像我想象的那样完美,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我是王室的王妃,我们早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 方翼怔住。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玄栀林微微地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窗外的晚霞退去,天色已暗。 她从方翼的身边走过。 "栀林——"方翼猛地从桌子前站起来,转头望着玄栀林的背影,声音颤抖,"昨天晚上,文少爷念着你的名字从楼梯上跌下去,他受伤了!" 玄栀林站住。 她默默地站立着,脊背挺直,但却一直都没有回答。 方翼的声音紧张,"栀林……你和文少爷真的不可能……" "你们好好地照顾他吧!"玄栀林背对着方翼,很努力地微笑着,"还有,请告诉他,上次的新闻发布会,玄栀林是在利用他的感情来维护王室,玄栀林其实很卑鄙,你们这样告诉他,他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鼻子忽然一阵难耐地酸涩。 栀林伸出手来捏住自己的鼻子,微仰起头强仰制住那些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只留下了一脸难过的方翼。 天色已晚。 玄栀林捧着厚厚的书籍缓步走在通往校外的红砖道上,这个时间,社团活动早已经结束,校园内已经没有什么人。 她抱着书,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红砖格,一步步很安静地走着。 在即将走到校园门口的时候,她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怔仲,然后缓缓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和几辆宾士车停在校门的门口。 星飒站在车旁,远远地,他看到了玄栀林,紫色的瞳眸中刹那间闪烁出一丝烂然的光芒,但又很快地被他压抑下去。 他走向了玄栀林,一直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淡淡地说道:"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栀林点头,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想要叫车回去呢,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 星飒沉默。 他从她的手中把那沓厚厚的书籍接过去,不容她拒绝,转身拉着她的手走向了车旁,司机立刻弯腰打开了车门。 直到坐上车,玄栀林还是一点不好意思,"其实你真的不必……" "没关系。" 抬头静静地看着前方,星飒的目光淡淡的。"我可以等你,无论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嗯,那好吧!"玄栀林扬起长长的睫毛,眼眸晶莹宁静,笑容纯洁清透,"下次我早点来!" "陈内侍,开车吧!" "是,王子殿下。" 车内,恢复了近乎沉默的平静。 栀林没有再说话,她低下头,开始看着今天从图书馆借到的资料,认真准备毕业论文的内容。 星飒默默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专注的眼眸时,他的手指却在忽然间无声地抽紧,眼中出现复杂的神情。 她的眼角有着清晰的泪痕,甚至,她的睫毛都是露湿的。 刚刚……流泪了吗? 星飒紧抿嘴唇,眼底一片黯然,默然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物,她的事情,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资格去问…… 晚上,王宫本有一场古典音乐会,在王宫的意熙阁举行,届时,将同在国际上获奖的古典音乐大师莱特先生亲自为王太后陛下演奏。 金色天鹅绒铺就的宫延椅上,王太后雍容端庄地坐在那里,威严的面容带着华贵的笑容,手指上,象征王权的祖母绿戒指熠熠光辉。 玄栀林陪在她在身边,而属于星飒的位置上,空空的还没有人。 "文氏家族来人了,王子正在处理。"查总管走到王太后的身边,弯下腰低声说道,"文大人出了点事情,所以处置罗总理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南大人。" 玄栀林全神贯注地听着音乐。 王太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她仍看着自己前方的舞台,淡淡地应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王太后陛下。"查总管低头退下去。 "喜欢听这种音乐吗?"王太后微笑着转向了全神贯注听音乐的玄栀林,"我看你听得很认真,星飒就不行,他从小就不能在我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 "还好,"玄栀林点头,莞尔一笑,"从前爸爸请过音乐教师,教给我一些有关欧洲古典音乐方面的知识。" 王太后颔首,手指轻轻地抚弄着祖母绿戒指,声音轻柔和蔼,"说到欧洲古典音乐,大多源于人们对基督的信仰与崇拜,我想你父亲是想要教导给你一种虔诚的精神吧! "是的,王太后陛下。"玄栀林点头,而此时,她放在身上的手机忽然哗哗地震动起来,玄栀林拿起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跳跃着。 玄栀林疑惑地挑眉。 王太后微笑,"去忙吧!如果有事情就不用专门在这里陪着我。" 难得王太后放行! 玄栀林拿着手机从意熙阁走出来,小葵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走着,时不时地打个哈欠,从刚才开始,小葵就已经被音乐给催眠得几乎要睡着了。 玄栀林好笑地看了看小葵,同时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旁,"你好,我是玄栀林。" "……"手机那一边并没有声音。 砰—— 身后传来一声响,玄栀林转过头,才发现困倦的小葵竟然一头撞在了长廊的廊柱上,正在那里打晃呢。 栀林莞尔一笑,再次对着已经接通但没有声音的手机说道:"喂,请问……" "……"手机的那一端仍然没有声音,静悄悄的,恍然间,却似乎有一种声音,通过无形的电波传递过来。 栀林站住脚步。 她不自觉地握紧手机,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晶莹起来,心几乎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请问你是……" "……" 长久的沉默……长久长久的等待…… 小葵揉着撞痛的脑门迷迷糊糊地朝前走了几步,却意外地发现玄栀林僵立在自己的面前,拿着电话一动也不动。 她疑惑地出声,"王妃殿下……" "……" 电话的那一端,一直都没有声音,然而却仿佛有一种悲哀痛苦的情愫,顺着无形的电波,静静地……一点点地……传递过来。 玄栀林抓紧手机,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随时可以从她的胸口出来。 她可感觉到,电话的那一边是谁。 过了好久好久…… "栀林……"电话的那一端,文晴川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脆弱痛苦,"你可以……到我身边来吗?" "……" 玄栀林低下头,她紧握住电话,死紧地咬住嘴唇,甚至不惜咬痛自己,才没有让那些哭泣的声音涌出咽喉。 她无法面对他,即使是他的声音,有他存在的感觉,都会让她彻底崩溃! 几乎是摸索着,她的手指摸到了拒听键,然后痛苦地按下!刹那间,从手机里传来的所有气息都消失了。 玄栀林缓缓地放下电话,纯净的面孔带着失神的苍白,小葵奇怪地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栀林肩头。 "王妃殿下,您怎么了?" 栀林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眼眸中的光芒仿佛一片晶莹的冰无声地凝结住了。 小葵惊愕地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王妃殿下……"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悄然流逝了…… 栀林握紧手机,软软地靠在了长廊的廊柱上,她的面色苍白如雪,眼眸中全都是痛苦难过的神情。 嗡—— 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再次猛然地震动起来,栀林一惊,在她的手心里拼命震动的手机疯狂地牵动着她的心。 啪—— 仿佛那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栀林竟然在心慌意乱之间,将手机扔了出去! 小葵愕然,"王妃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完全说不上话来。 玄栀林睁大眼睛看着还在地面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她的全部感情防线几乎就要坍塌,几乎就要…… 一只修长晶莹的手从地面上捡起了还在嗡嗡作响的手机。 玄栀林的眼眸顿时出现了一片惊恐。 星飒站在玄栀林的面前,看着手机屏幕跳跃的名字,又抬起头来看了看玄栀林苍白的脸色。 "你这么害怕吗?" "不是。"玄栀林努力摇头,"他只是……" "这个方翼是一个让你很讨厌的人?"星飒把手机递到她的面前,声音安静,"她是你的同学?" "方翼?" 玄栀林的目光落在了手机屏幕上,而此时,手机的震动已经停止,屏幕上只显示了一个未接电话。 "谢谢."玄栀林心虚的从星飒的手中接过手机,迅速地放在自己的衣袋里,动作带着失措的紧张。 星飒沉默地看了看她苍白的面容。 他没有对玄栀林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来对站在玄栀林身后的小葵说道,"你是怎么照顾王妃的?" "对……对不起,"面对星飒锐利的目光,小葵心虚地低下头去,"我马上扶王妃殿下回去!" "不关她的事。"玄栀林不想牵连小葵,抬起头看着星飒,静静地解释道,"是我身体不舒服。" 星飒淡淡一笑。 "玄栀林,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玄栀林的肩头,微俯下身,凝盯着玄栀林淡白的面孔,紫眸锐利邪肆。 "下一次,如果你需要对我说谎,请把你眼角的眼泪擦干!这也是……你尊重我的一种表现!" 栀林惊怔。 星飒已经放开了她的肩头,倨傲的面孔上没有太多情绪的变化,声音冷静。"文晴川住在圣菲亚医院1243号病房,如果你想去看他,最好和我报备一下,我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并没有说要去看他。" 全身都紧绷着,玄栀林握紧手机,手心里全都是细细的冷汗。 "那最好,感谢你让我如此放心!"星飒的笑容中带着无比的性感和魅惑,声音温柔,"如果你去看他,我会生气的。" 玄栀林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星飒凝看着她,眼瞳中那一抹紫色的光彩让他高贵的面孔显得俊美非常,然后,他缓慢地转过身,走向意熙阁。 陈内侍和其他的侍卫迅速地跟了上去。 直到星飒离开,玄栀林都没有从那片混沌与紧张中清醒过来,她看着他转身离开,马上摸出自己的手机,按下查看键。 刚刚的电话,果然是方翼。 栀林松了一口气,靠在廊柱上,直到此刻,她的心还在狂跳着,那份慌张和不安还没有完全退去。 第二天下午。 星柏亚剑道部。 空荡荡的剑道场,两个女孩面对面站立着。 玄栀林无奈地看着穿着剑道服、手举木剑的方翼,无可奈何地说道:"小翼,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动手吧!"方翼很干脆,"我赢了你跟我去见文少爷;我输了,你就走,我再也不会去求你!" "不要再逼我!" "为了文少爷,我必须要这样做,我只知道现在脆弱不堪的文少爷需要见你,而你却在这里犹豫不决!" "我是星释王国的王妃!" "就因为你是王妃,就为了这个可笑的头衔。"方翼不屑一顾,声音坚定,"所以文少爷死了都没有关系吗?!" "小翼——" "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文少爷这么痛苦难过。"方翼握着木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着,"即便是三年前,你成为王妃,文少爷都还在坚信着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变,他会回来接你走,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文少爷,你现在的绝情足可以杀死他!" 方翼的眼中出现了湿润的光芒。 "那么……你们要我怎么做呢?!"良久,玄栀林看着方翼,很缓慢地开口,"你是要我现在和文晴川在一起吗?!让我背叛王室,让我直接挑起王室和和文氏家族的争端?!" "现在文氏家族很强大,根本不用惧怕王室!" "十三年前的文氏家族也很强!"玄栀林目光淡然,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十三年前的文氏家族强盛得可以逼死一个王储,可到最后的结果是——王太后把文晴川的父亲囚禁在海外直到死去。" 方翼怔住。 "现在的玄栀林,如果不顾一切地出现在文晴川的面前,那只会害了他!"玄栀林拽紧手指,尽全力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你相信我,我会带给他厄运,带给他不幸!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对他绝情,对他视而不见,对他的一切,都不能有一点点的关心!因为……我要他,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栀林……" 无法再看方翼的表情,玄栀林转过身去,洁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对不起,我回去了。" 啪—— 栀林的身后传来了木剑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方翼悲戚的话语,"玄栀林,我这样求你可以吗?" 栀林怔然转身,眼眸中顿时一片震惊的光芒,"小翼——" 方翼跪在原木地板上,清秀的面孔上带着清晰的泪痕,她看着栀林,眉宇间带着难以抑制的伤悲。 "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也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谁对谁错,我只求求你,去看看文少爷,文少爷现在真的很痛苦,我们没有办法把他留在医院里,他现在一直都在玄氏旧宅!他快要把自己折磨死了。" 玄氏旧宅?! 栀林心中一颤,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颤抖苍白的嘴唇,眼眸中顿时泛起一片泪光。 那些高大的缅栀树,飘飞的缅栀花瓣,精致的秋千…… 曾经,在那个地方,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一个千年的故事,铭记他给她的一个……一千年的承诺…… 居然要守在那种地方…… 空荡荡的剑道室内。 玄栀林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疯狂地牵扯着她那颗就要倾斜、就要软化的内心。 "……"在拿起手机的瞬间,手机传递过来的是,文晴川的气息。 电话接通,他们两个人却在那一刻,同时沉默! 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窗外的晚霞铺满了天空,天地之间一片金色的灿烂,恍若上帝圣洁的光芒洒照整个大地! "栀林,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吗?" 当文晴川的声音从电话那一段很缓很缓地响起时,心的天平在刹那间倾斜!玄栀林的眼泪已经狂涌而出。 "你……" "我……在自由的世界里,这里只有我和玄栀林的记忆,在这里,我可以看见希望……我会在这里等我的玄栀林回来,因为是我不小心把她弄丢了,所以我必须要寻找……要等待……"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一如三年前那个带着灿烂阳光的少年,温暖的光芒可以从他的眼眸中一直通透到他的眼底。 玄栀林轻轻地闭上眼睛。 就在那一刻,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玄栀林的眼眸中滴落,落在被夕阳笼罩的原木地板上。 天色已暗。 星柏亚学校气势恢宏的校门口,黑亮的劳斯莱斯静静地等待着,安臣带着保镖守候在车的周围,陈内侍的表情有点焦急,抬头看着校门,时不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 已经很晚了,平常这个时候王妃殿下也该出现了。 校门口,放学的学生三五成群走出来,她们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投向被侍卫环绕的劳斯莱斯,目光中充满了爱慕和敬羡! 一身星柏亚校服的艾琳娜站在校门口,她的目光同样投向这里,杏眼中却有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殿下……"陈内侍靠近半开的车窗,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还没有出来,我打个电话过去吧!" "不需要那样做。"半开的车窗内,星飒完美的侧脸上带着淡淡的光芒,"我在这里等她!该来的时候她自然会来!" 陈内侍无奈地站起身来,继续守候在车旁。 星飒独自坐在车内,紫眸中一片深邃的光芒,他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了通往校门的红砖道,却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一片缅栀花瓣慢悠悠地从星飒的眼前飘落,很美很美,星飒看着花瓣,眼眸中的光芒静静地黯淡下去…… 天边的晚霞即将退去。 在玄氏旧宅前。 玄栀林停住了脚步,因为跑得太急,她微微地喘息着,急切地仰起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两年前,玄父就已经卸职放权,全家迁走,现在这里只有老仆人每周一次来定时打扫而已。 仿佛是最后的决心。 玄栀林跑上前去用力地推开了玄氏的大门,她咬紧嘴唇,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顾忌!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一点点地打开了……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间,玄栀林站在高贵的台阶上,她轻轻地喘息着,瞪大眼睛朝里面看着,手指因为紧张而死死地拽紧。 一阵风起,满天的缅栀花瓣随风飞舞,纯白色的花瓣,金色的花心,晶莹圣洁的光芒,美得令人屏息…… 就像一个梦境。 高大的缅栀树下,一个修长的身影立于漫天飞舞的缅栀树下,即便天边只剩下了最后一道晚霞的光芒,他的身影却依然明亮耀眼。 玄栀林站住,心很缓慢地跳动着,仿佛每一个呼吸都如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遥远…… 恍若听到了她的声音。 文晴川缓缓地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在触碰到她的一刹那间,深邃的眼眸中那散乱迷茫的光芒在瞬间凝结。 心,在那一刻疯狂地跳动着! 玄栀林站在他几步之外。 "是……梦吗?" 文晴川望着玄栀林,英气的面孔上一片脆弱的苍白,眼眸幽深,声音很静很静,"这不会……又是一个梦吧?" "……" "每一次……都是在梦里看到你,每一次你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以为你终于回来了。"文晴川屏息端详着她,笑容苦涩,"然后每一次……你都会在梦中告诉我,来不及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让我绝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玄栀林凝望着他,眼角出现了湿润的光芒。 望着她的容颜,那在梦中无数次撕碎他的心的容颜,文晴川轻轻地笑着,"玄栀林,真的···是你吗?" 成串的眼泪从栀林的面颊上滚落,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从台阶上跑下来直接扑入他的怀里。 那是只属于玄栀林的怀抱。 文晴川眼中的光芒颤抖了一下,狂乱的心几乎要跳出他的胸口,在那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真的回来了! 他低下头,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玄栀林,深邃的眼眸中,一颗眼泪无声地滑落。 灿烂的缅栀花,在微凉的夜风中飞舞着。 在缅栀花瓣的环绕下,他们两个人紧紧地相拥,恍若一对经历了千年磨难的生死恋人,即便有无数的痛苦和难过,但到了最后—— 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 夜幕降临。 星柏亚的校门口,依然是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依然是那些纹丝不动的王宫侍卫,依然是越来越紧张的陈内侍。 星柏亚的校园内,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轻巧的脚步静静地朝这边走过来,陈内侍有点惊喜地抬起头,却愕然地看到了艾琳娜温婉地站在自己面前。 "陈内侍。" "艾琳娜小姐。"陈内侍低头,谁都知道艾琳娜的父亲已经被剥夺了亲王的称号,所以艾琳娜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 艾琳娜微微笑着,"你们是在等王妃殿下吗?" 陈内侍抬头,不敢点头说是,因为艾琳娜的手段实在太多。 "如果是在等王妃殿下,那真是可惜了。"艾琳娜声音轻柔婉转犹如百灵鸟,"我今天亲眼看到王妃殿下离开了,她去见王晴川了。" "艾琳娜公主——"陈内侍情知不妙,等到他想要喝止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后,传来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陈内侍慌张地转过头。 星飒从车内走出来,目光冷漠深邃,颀长挺拔的身影无声地伫立,高贵的面容上带着如刀芒般的冰冷. 他看向艾林那,眼神锐利,"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玄栀林去找文晴川了."艾琳娜笑容明媚,温柔可人,"就在王子殿下您在这里等她的时候……" "艾林娜小姐,请你不要说了。"陈内侍看着星飒渐渐陈冷的面孔,不得已转向了艾林娜,"您正在激怒王子殿下!" "好啊!我不说了"艾琳娜走近星飒,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关切,"我也不愿意看到你难过,如果可以,我情愿代替……" "走开——" 星飒冰冷的声音徒然响起,甚至没有抬眼看艾琳娜一下,他冷酷地转过身,走向了劳斯莱斯。 "殿下……"艾琳娜不甘心地跟上去。 陈内侍已经打开了手机,想要拨打给玄栀林,谁知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他的面前落下,毫不费力地从他的手中取走了手机。 "王子殿下……"陈内侍慌张地看着面色阴郁的星飒。 星飒俊帅的面容有着冰冷如刀芒的寒光。 "看来她还是喜欢文晴川啊!"艾琳娜站在他的身边,面露得色,"明明知道王子殿下在这里等着她,还如此大胆地……" 她的话音未落…… 星飒忽然扬手将手中的手机狠狠地扔出,手机在半空中滑了一个圆弧之后,直接地撞在了星柏亚校门的罗马柱上。 啪—— 手机四分五裂! 陈内侍怔然地抬头看着星飒。 夜幕里。 星飒的面容依然冰冷,冰冷得仿佛是千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声音深沉,不带任何的感情。 "陈内侍,请艾琳娜小姐离开!" "是。"陈内侍连连应声,走到了艾琳娜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艾琳娜小姐,请您……" "王子殿下,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呢?!"艾琳娜不理会陈内侍,她径直看向了星飒。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那个玄栀林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她只爱文晴川,她的心中只有文晴川——" 陈内侍忍无可忍,"艾琳娜小姐,请您自重!" "我说的都是实话!"艾琳娜凝看着星飒,美丽的面孔上有着孤注一掷的毅然,"王子殿下,我是真心爱着您的,您又何必一定要去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人呢!" 艾琳娜的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道阴影挡下来。 下颌一阵剧痛,她瞬间惊骇,瞪大眼睛看着突然站到她面前的星飒,她再也说不上话来,因为星飒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颌,他的指骨都在咯咯作响。 "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终于意识到了激怒他的下场! 下颌的骨骼剧痛得似乎就要脱臼,艾琳娜惊惧得全身颤抖,瞪大眼睛看着星飒,呜呜地发不出声来。 暴怒的光芒从星飒幽紫的眼眸中闪现。 陈内侍惊慌失措,生怕王子殿下真的伤害艾琳娜,他和安臣等人准备上去拉,谁知星飒充满怒意的声音在夜空中震响。 "滚开,都给我滚开——" 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 星飒看着艾琳娜惊骇的瞳眸,眼底升腾起强烈的怒意,"你刚才说,她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是吗?" "呜呜……"艾琳娜无法出声,却本能地拼命摇头。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她爱不爱我并不重要,就算是她一辈子都不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关系。"星飒的目光沉冷危险,手指还在用力,指关节透出青白的颜色,冰冷的声音带着脆弱的固执。 "就算我们之间没有爱,她也是我的,属于我星飒,一生一世都是我星飒的!" 他这样说着!这样重复着!这样坚信着! 在星飒残酷的目光笼罩下,艾琳娜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但并不仅仅是因为疼痛的原因,更多的是——惊恐! 星飒却淡淡地笑着,笑容带着轻蔑和不屑,"艾琳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早已经厌恶透了你——" 在他松开艾琳娜的那一刻,艾琳娜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她甚至不敢再看星飒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星飒依然站在原地,冰冷的气息让他仿佛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王者撒旦,他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道路,目光幽暗如一望无际的黑森林。 "殿下……"陈内侍壮着胆子叫了他一声,"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王太后刚刚打来了电话……" "我告诉过她,我在等她……" 星飒依然看着那条静寂的道路,心中掠过一阵阵撕裂一般的痛苦,他却很缓慢地笑出来,"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她,等到她来为止!" 所以…… 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管你现在……守在什么人身边…… 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站在这里…… 等待…… 皇家圣菲亚医院。 洁白干净的病房,明亮的灯光让这片天地充满了温暖的光芒,病c黄旁的桌面上摆放着盛开的百合,百合的旁边,是两碗精心制作的莲子粥。 文晴川半躺在病c黄上,靠着柔软的抱枕,英气逼人的面孔上虽然还有着淡淡的苍白,然而眉宇间却有着温暖的光芒。 玄栀林正把体温计放在灯光下认真地看着,等到完全确认之后,她才转身对着文晴川很开心地一笑。 "还好已经退烧了,否则那么关心你的方管家一定会和我没完的。" "退烧了吗?"文晴川微笑,笑容笃定温和,"本来也没有什么病,只不过是方管家他们大惊小怪。" "从楼梯上跌下去还不够让人担心的吗?"玄栀林瞪他,"还好都是擦伤,若是骨折的话你就惨了!" "哪有那么容易骨折,这三年我在海军学院……" 文晴川的话忽然停住。 他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前的三年,恐怕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吧! "栀林……" "吃东西吧!"玄栀林忽然抽抽鼻子,闻着莲子粥的香气,顿时食欲大振,"护士还真是细心,特意准备了两份,我还没有吃东西呢。" 她端过粥,分给文晴川,莲子粥温暖的香气在两人面前弥漫着,他们相视一笑,笑容中带着幸福的光芒。 "我……已经和星飒做了约定。"玄栀林的笑容暖暖的,清澈的眼眸通透无瑕,"等到他找到他最爱的女孩子时,我们就可以分手了。" 文晴川的手指蓦然一僵,他愕然地抬头看栀林,"你说什么?" "我说……"玄栀林刚要张口,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哗哗地震动起来,她走上前去拿起手机,却意外地看到了夏笛的名字。 "是夏笛姐姐。" 玄栀林对文晴川说着,然后按下了通话键,还没有来得及说着,电话的那一端,已经传来了夏笛急促的声音。 "王妃殿下,您现在在哪?" "我在……"下意识地差点说出口,栀林猛地收住自己的话,转而低声说道,"我在外面。" "王子殿下还在星柏亚等着你!" 夏笛的一句话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栀林的脑海里瞬间劈过! "你说什么?" "我说王子殿下还在星柏亚的门口等着您,他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回宫,刚刚陈内侍偷偷打电话回来,王太后陛下很着急!" 握着电话,玄栀林眼中的光芒无声地僵凝,她有点发呆地看着自己的前方,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星飒…… 居然还在星柏亚等着她! 夜幕深沉。 星柏亚校门口,陈内侍担心地看着竖立在夜风中的星飒,再一次关切地说道:"王子殿下您还是到车里等王妃吧!" 星飒没有动。 陈内侍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再次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安臣走上来,在陈内侍的耳边低声说道: "王太后陛下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她要我们马上把王子殿下带回去。" 陈内侍面露难色,抬起头来看了看前面沉默不语的星飒,为难地说道:"安臣,你觉得我们能把王子殿下带回去吗?" 安臣没有说话。 夜凉如水。 星飒孤寂地站在冰冷的夜里,紫眸中一片惊人的黯然,面容安静,安静得仿佛他整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玄栀林去看文晴川了。 玄栀林永远不会爱上你。 她只爱文晴川,她的心中只有文晴川—— 仿佛那是一种痛苦的魔咒! 艾琳娜尖刻的声音在星飒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响着,即便他拼尽全力去阻挡,也无法将她的声音赶出去! 胸中,一阵阵翻搅割裂般地疼痛! 他在等她! 那是一种绝望固执的守望,自我折磨的倔强,这样等着,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存在,至少还能盼望着,下一秒她就会出现。 可是……回到文晴川身边的玄栀林…… 是否还会记得…… 他的等待…… 寂静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内侍和安臣先抬头看去,当他们看到那抹奔跑的影子时,陈内侍忽然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玄栀林朝着这个方向飞快地跑来。 陈内侍回过头,激动地含着:"殿下,王妃来了。" 凉凉的夜风中,树叶在寂静的街道上沙沙作响着。 星飒已经抬起头,他静静地看着玄栀林跑来的方向,目光深幽黯然,隐隐有着一丝细微的刺痛。 他默默地抬头望着她。 孤寂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就像是无数次在他睡梦中的场景,她跑向他,而他,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 玄栀林一口气跑到了星飒的面前,她的面颊因为太过急促的奔跑而出现淡淡的红晕,她站住,站在星飒的面前。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晶莹的眼眸却在瞬间不可思议地瞪大—— 就在她出声的刹那间,星飒忽然伸出手来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她,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玄栀林……" 他抱紧她,紫色的眼眸中有一簇惊心动魄的火花在跳跃着,喉咙带着苦涩的沙哑,"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你…… 终于回来了! 第八章云之彼 夜已经很深了。 天空中的星星如宝石般闪耀着,王宫里的轿车都已经停在了缅栀花神社一层一层的台阶下,陈内侍担心地抬头朝上面看看,轻轻地叹气。 这一天他大概都在叹气,因为王子殿下的喜怒无常,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坚持不回,带着王妃来了这里。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在山下守候。 缅栀花神社静悄悄的。 青色的石板上有两个人的影子,星飒坐在神社的石椅上,沉默不言;而玄栀林则坐在从四角木屋延伸出来的小平台上,面容有些忐忑不安。 缅栀神木上挂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许愿牌,牌子的下面拴着小铃铛,随着夜风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还有好多人来这里许愿。"星飒抬起头来看着那些许愿牌,声音很淡,"我还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废弃的神社。" "……嗯。"玄栀林愣了一下,连忙答应。 星飒站起身,走到神木前,仰起头,看着那些许愿牌,长久地伫立着。玄栀林疑惑地看着他,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 "那个……"玄栀林鼓起勇气,看着他的背影,"今天很对不起,我来得真是太晚了,我其实……" "玄栀林——"背对着她,星飒的声音在冷凝,"我不需要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你也不需要告诉我!" 栀林哑然,有些怔愣地看着星飒。 星飒转过头,抬眸望向栀林,微微笑,笑容犹如在暗夜里飘落的雪花,"你为什么回来?是终于想起我还在等你吗?" "是夏笛姐姐打电话给我的,"栀林很认真地说道,"她还说你还没有回宫,说王太后殿下很着急,说宫中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星飒面容上的笑容无声地凝住了。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快一点回去,夜已经很深了。"栀林抬头看着栀树叶上的夜露,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的晶莹剔透,"王太后一定还在等我们,她其实很担心星飒你的。" 星飒没有说话。 玄栀林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近乎发呆的模样,好笑地伸出手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王子殿下,你怎么了?" 星飒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的手。 栀林一怔,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星飒略显苍白的面容,他的手心滚烫滚烫的失措,"……对不起……" "我知道……"星飒看着她在月光下分外晶莹的面容,眼眸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他很轻很轻地笑了,"我知道你今天和文晴川在一起,玄栀林,你和文晴川这么快就已经和好如初了吗?" 星飒的笑容中竟有着几丝悲伧的意味。 玄栀林低下头去。 "栀林……"他看着她,眼神一阵恍惚,声音带着一丝痛意,"如果我和文晴川一样,你会不会爱上我?" 栀林眼中闪过一抹惊怔。 "如果我像文晴川那样做,对你很好很好,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你,"星飒定定地看着她乌黑的眼眸,仿佛可以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像文晴川那样笑,像文晴川那样说话,像文晴川那样对待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星飒……你在说什么?"玄栀林已经被他的目光定住,一时之间,心脏的跳动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拼命地楸扯着。 "回答我……"他的心漫过一阵无望的悲哀,他却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如果我像文晴川那样做,你会不会爱上我?" "不会!" 眼前一片漆黑! 那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然而在他的世界里,从此后,再没有任何字眼会比这两个字更残酷了。 星飒苦笑,英气的面容笼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原来……还是不行啊!就连我变成文晴川的样子都不行,你还真是……痴情的人呢。"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玄栀林微笑,静静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了抽出来,"星飒永远都是星飒,文晴川永远还是文晴川,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爱上其中一个,就永远也不可能再看得到另外一个! 繁茂的缅栀神木下。 他们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个人的身影,星飒颀长的影子,融入了夜的清冷。 星飒似乎平静了下来,最先别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他率先走向了出神社的石阶,玄栀林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捏紧手指,眼眸晶莹剔透,恍若夜空中清辉流泻的星辰。 回到王宫的时候天已破晓。 宫中的侍女和侍卫早都已经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各司其职,各宫殿总管内侍也开始一天中的日程安排。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宫殿的大门时,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知道王子和王妃一夜未归,王太后殿下大发雷霆。 劳斯莱斯理所应当驶向中宫殿,王太后居住的地方。 中宫殿外,气氛凝重紧绷得让守候在外的尚仪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出,中宫殿内,王太后已经满脸怒容。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应该传一个消息回来,这样任意妄为,让整个王宫的人为你着急,让王子牺牲自己的时间等着你,成何体统?!" 王太后殿下毫不留情的训斥声让玄栀林身体一震,屈膝跪下来,低下头去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王太后殿下!" "我生平最恨人事后知错,如果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你现在知道错了还有什么用!你是王妃,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就算你不是王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也要对自己的丈夫负责!" "昨晚你跑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 "我……"栀林心一颤,咬咬嘴唇,看着王太后严厉的眼神,索性狠下心去,"昨晚我和……" "她和我在一起!" 星飒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栀林一惊,侧过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星飒。 "星飒,你给我住口!"王太后面容一凛,眼中威严的光芒四射,"她如果和你在一起,你又何必等她到半夜?!" "那是我的事。"星飒伸出一只手将跪在地上的玄栀林拉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肩头,"我们的事不需要王太后殿下这么关心!" 啪—— 王太后狠狠地一掌拍下,手指上的王权祖母绿戒指折射出一抹锐利的光芒,"不用我关心?看着从你们成婚到现在惹下的这些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用管我关心?!有哪个王子和王妃像你们这个样子!" "我们到底怎么了?让王太后殿下如此不悦?"星飒单手揽紧玄栀林,声音紧绷,"王太后殿下为什么一定要cha手干预我和王妃的生活?过得好与不好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辉煌的宫殿里,所有人都深深地埋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玄栀林闭上眼睛,眼泪已经留出来了。 王太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星飒,声音冰冷凝重,"你们是王室的代表,万民的希望,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公开的,没有任何隐私,这一点,星飒,你应该比我清楚!身为王子和王妃,到现在还没有延续王室的血脉,你们不觉得……" "即便这样也不用想出那么幼稚的办法——" 星飒毫不犹豫地针锋相对,眼中有着愤怒的火苗,"居然把我们两个关在一个房间,在王太后殿下眼中,我们是不是根本和动物没有什么两样?!" 星飒刻薄露骨的话让宫殿里所有人都刹那间煞白了脸! "滚——" 王太后殿下大怒,猛然站起,却因为起得太猛,身体一个趔趄,查总管慌忙冲上去扶住王太后,紧张地说道:"王太后殿下,您息怒,您别生气啊!" "拜托你不要说了。"愧疚几乎要把玄栀林给吞噬掉,她难过地拉紧了星飒的衣角,眼中的泪水扑簌簌落下,"都是我的错,你别再顶撞王太后殿下了,求求你……" 星飒看了她一眼,终于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让他走——" 王太后推开查总管,手指向了星飒,全身因为恼怒而颤抖着,"身为王储,居然说出这么不成体统的话,你给我滚出去,到静思殿给我待着去!" 星飒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玄栀林失措地看了看愤怒激动的王太后,又转过头看着大步走出去的星飒,不容多想,她选择跑出去追星飒。 窗外,星飒已经在最高尚仪张尚仪的引领下走向了静思殿。玄栀林一路追上去,不由分说拉住了星飒的手臂:"星飒,跟我走。" 星飒站住,玄栀林根本没有拉动他,他看着玄栀林急切的样子,一脸平淡,"你要带我去哪?" "去跟王太后陛下赔礼啊!"玄栀林还在拉他,可惜他根本纹丝不动,"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王太后陛下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不去!"星飒抽回自己的手,背对着她继续朝前走,声音带着气死人的固执,"我没有说错话,没有必要去赔礼道歉!" "星飒——"玄栀林一阵气结。 星飒停住脚步,他转过头来看着玄栀林生气的样子,清俊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如果文晴川,他应该会听你的话回去道歉吧!" "什么?"玄栀林发怔地看着他。 "所以说,我果然还是那个总会惹你生气的王子星飒,"星飒悠然地笑着,无声地掩藏了眼底的苦涩,"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温柔的文晴川。" 玄栀林瞪眼:"星飒,我现在并没有要跟你说这个。"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反正我也不想听,"星飒转过身走向了静思殿的方向,语调透着全然的玩世不恭,"你们这些人又啰嗦又麻烦,无趣透了!" 这是什么话?! 玄栀林僵立在当场,呆呆地看着星飒扬长而去,面孔青一阵白一阵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激怒了王太后,到底是谁要被关到静思殿去反省?这个世界,真是完全颠倒了! "王子殿下完全是为了维护王妃您才和王太后陛下吵架的。" 直到晚上,当玄栀林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晚餐的时候,夏笛在一旁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着,"他是不想看到王妃被王太后陛下训斥,在保护您呢。" 咳咳咳—— 玄栀林被一口果汁呛到,拼命地咳嗽着,夏笛忙上前去帮她整理,又替她斟上了满满一杯的果汁。 "王妃殿下,您没事吧?" "没关系,我没事。"玄栀林拼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不再咳嗽,再抬头看着那杯果汁,却一阵发愣。 夏笛一笑,笑容中带着别样的意味:"王子殿下还真可怜,静思殿里可没有晚餐吃,而且晚上还很冷呢。" 玄栀林放下勺子,很为难地转向夏笛:"夏笛姐姐……" "做人不可以不讲道理哦,"夏笛的笑容温婉,言语轻柔"栀林应该去看看王子殿下的,不能置身事外。" "……" "王子殿下是因为您才和王太后陛下发生冲突的,如果您还不去看王子殿下,恐怕王太后陛下会生气的。" "可是……" "这个时候怎么能说可是呢?"夏笛一招手,小葵已经将装着点心的小盒子拿了过来,放在了王妃的面前,"你以为王太后陛下真的舍得王子殿下不吃东西吗?送点心这样的事情,再没有比王妃殿下亲自去做更好的了。" 装着点心的精致小盒子已经放在了玄栀林的面前。 玄栀林为难地看了一眼小盒子,又抬头来迟疑地看了一眼夏笛,犹豫了半天,伸出手来捧住了小盒子。 静思殿。 窗外的夜已经深沉,清亮的月光静静地顺着百叶窗的小格子流泻进来,缅栀树的花枝顺着风的方向轻轻地摇拽着。 被关在静思殿的人,只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因为殿内什么摆设都没有,偌大的空间空寂冰冷。 嘎吱—— 殿门被很小心很小心地推开,几缕月光顺着殿门打开的隙fèng透进来,玄栀林小心翼翼地朝着殿内看了看,里面的光线很微弱,并不能看清什么。 根本就找不到星飒。玄栀林疑惑地走进去,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她不禁皱眉—— 所有人都被骗了,早就该想到那个出奇自傲的家伙才不会那么老实地在静思殿好好待着呢,一定早就跑回去了。 栀林转头就想走,不料刚转身,却被吓得一下子站住,等到她看清眼前的人,马上瞪大了眼睛。 "星飒,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星飒站在殿门前,修长的身影显得帅气而又挺拔,面容在月光下依然俊美无比,深邃的紫眸闪动着紫水晶般晶莹的光芒。 玄栀林惊魂普定,拍拍胸口,"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星飒不言,直接走上来从玄栀林的手里拿过精致的小盒子,走到房间里唯一被月光照耀的地方坐下,打开盒子吃里面做得非常美味的寿司。 玄栀林看看自己已经变得空空的手,又看看星飒吃着寿司毫不意外的样子,走上前去说道:"看来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给你送东西。" "小时候每次被关静思殿,到了夜里都会有人来送东西吃。"星飒一脸泰然自若,"我早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 玄栀林微微一笑,在他的面前坐下:"看来王太后陛下真的很疼你呢,一定是她派人来给你送吃的东西,不然没有人敢这样做的。" 星飒不说话,直接把筷子放下。 "不吃了吗?"玄栀林低头看了看还剩下一大半的寿司,蹙眉道,"吃得还真是少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听夏笛姐姐的话来给你送吃的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声音,星飒只是抬眸看她,目光深邃幽深。 "那我走了。你好好在这里反省,明天早上王太后陛下一定会放你离开的。"玄栀林像是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低头去收拾盒子,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他一笑,"你还需要什么吗?我可以帮你带来,王太后陛下竟然派安臣来看看守你,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的。" "……" 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 他依然看着她,这一次却看得她一阵没来由地心慌,她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笑意,"明天早上你一定要向王太后陛下道歉,她是长辈,你不能……" "玄栀林,我以前……也把你关在这里过,对吗?"星飒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月亮,紫眸明亮耀眼。 "嗯……" 玄栀林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真是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关在这样的地方,任凭你哭泣流泪都没有想到过要对你好一点。" 心中一片释然。 玄栀林垂下眼眸,淡淡地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必要去道歉,那时候我还太小。" 星飒淡然地抿起嘴角,"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玄栀林已经长大了?" "至少我不会只想我自己是很悲哀很痛苦的,而一味地怨恨你。"玄栀林看着他,眼眸清澈安静,"你走之后,我听爸爸说过当年那场王宫斗争,那场一夜之间让你失去父母,还牵连着让你失去哥哥的斗争,文玄两家确实对不起你,你痛恨我们是应该的。" "是吗?"星飒苦笑。 "嗯,爸爸就是因为懊悔这件事,才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王室之后举家迁走,他保证再也不会过问王室的事情了。" 星飒安静地听她说话。 如水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两个人,他们面对面坐在空旷的地板上,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所以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心声说给对方听。 "现在文晴川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我觉得所有的争斗都该停止了。"玄栀林微微地笑着,面容清澈宁静,"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我们三个人各归各位吧!我希望你和文晴川可以好好相处。" "那你呢?" "我?"栀林脸上的笑容凝住。 星飒盯着她洁白的面容,紫眸深处有一丝小小的期待和紧张,"如果一切真的能够平静下来,不再存在仇恨,你会怎样?在我和文晴川之间,你会选择……" 他忽然很害怕。 "等到那个时候……"玄栀林纯美的面孔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我当然会和文晴川离开的。" 他看着她。 尽管他意料中的答案,凝带在胸口的痛苦还是无情地崩裂开来。 到底是···受到多少次打击,要得到多少失望才能让自己彻底绝望,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 星飒的眼眸深黯,俊美的面孔上一片复杂的表情,"你是星释王国的王妃,你想和文晴川走到什么地方去?" "总会有办法的。"玄栀林抬头看了看美丽的月光,笑容温和,"我希望星飒早一天遇到自己生命中的珍爱,那个时候,小七哥就会把所有的权力都交还给王室,再带着我离开,这样我们三个人就会同时得到……" "如果我死了,你就和文晴川走!" 寂静的宫殿里,他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斩钉截铁,寒冷如冰。 玄栀林怔住,抬眸看着他,"星飒……" "你是在害怕吗?"星飒淡然相对,英气逼人的面孔上一片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害怕我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害怕我违反的约定不和你分手,你就没有办法和文晴川在一起了,所以一遍遍地提醒我?!" 完全被他看穿了!栀林咬住嘴唇,无言以对。 "你似乎忘记一个前提条件。"星飒淡笑看着她,笑容邪魅,"我们分手的前提条件是,我找到了一个我最爱的人,可是……如果我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喜欢的人,那我们岂不是要在一起一辈子……" 栀林心中一凉,猛然抬头,"你不能那样做!" "还有……"星飒凝视着她,紫瞳中闪动着一抹暗烈的光芒,"玄栀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爱上你了呢?如果那个我一辈子最爱的人是你呢?你要怎么办?你还要选择和文晴川离开吗?" 玄栀林愣了半天,良久,她垂下眼眸,去收拾那些盒子,低声说道"我不要和你说了,你总是喜欢胡言乱语!" 星飒按住了盒子,阻止了她收拾的东西,淡笑,"好,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那就是我在胡言乱语!" 玄栀林缩回了自己的手。 星飒没有再说话,他转头看向了殿内唯一的一扇窗户,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圆月,清辉流泻,灿烂夺目。 殿内一时之间寂静非常。 "我……要回去了。"感觉到气氛的转变,玄栀林站起来说道,"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夏笛姐姐会为我担心的。" "能不能委屈你一下……" 星飒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玄栀林,高贵的面容一片华美的光芒,"你在这里陪我一会,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落寞,让人无法开口拒绝。 玄栀林迟疑地看着他,面露难色。 "不行吗?"星飒淡笑,"玄栀林你还真是自私!我还不是为了维护你才被王太后陛下关到这里,你连陪我一会都不愿意。" 栀林低头想了想,她最后点了点头,再次坐下来,背靠在静思殿内的墙壁上,星飒在她侧面的位置。 清凉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 星飒侧头看着月亮,美丽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深邃的眼眸犹如紫水晶一般灿然生辉,他是声音很轻。 "玄栀林,如果哪一天我为你而死,你是不是就会在你的心中为我留一个位置,然后好好地把我记住呢?" "星飒——"栀林皱眉,"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怎么?"星飒淡笑,笑容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你不让我说这样的话,是在为我担心?" "随你怎么想。"玄栀林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辩过他,"你一定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凄惨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星飒依然无声地微笑,"我死了,你不要忘记我。" 玄栀林瞪眼,一脸的愤怒,"星飒,你是故意的,我越讨厌什么你就一定要做什么,如果我们再吵架了要怎么办?!" 她的声音真的充满了愤怒。 星飒终于转过头看她已经被气红的了脸庞,虽然他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他在笑,玄栀林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笑。 果然是在故意气她! "你——"玄栀林气结,"你很喜欢激怒我是不是?" "对啊!原来被你猜到了。" 星飒微笑,笑容俊雅无尘,眼眸深处却是一片玩味的光芒,"玄栀林生气的样子可比笑起来有看头多了。" 果然是少有的恶劣个性—— 玄栀林彻底无语,抱膝依墙而坐,埋下头去闷声说道:"我终于发现,跟你争论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她不再看星飒,星飒却还在看她,他看着她抱膝埋头的样子,唇角静静地上扬,俊美的面孔上漾起一片优雅温暖的笑容。 殿内一片寂静。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 似乎过了好久,星飒抬眸看着玄栀林,发现她一箭抱膝埋头靠在那里好久好久了,居然一直都没有动。 他轻轻地走过去。 俯下身很轻很轻地伸出手来碰触她纤瘦的肩头,他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温柔,温柔得可以融化初雪。 在不知不觉间,玄栀林居然已经睡着了。 星飒可以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可以感觉到她肩头的温暖,他微微笑笑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下,将她轻轻地揽到自己的怀里。 在他温暖的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玄栀林似乎完全地睡熟了,呼吸均匀安稳,仿佛沉浸到了一个宁静温馨的梦中。 星飒静静地拥紧她。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像个刺猬一样拒绝自己的碰触。 他低头看她,看着她仿佛花瓣般美丽的面颊,乌黑的长睫毛,挺秀的鼻梁,红润柔软的嘴唇。 这一切,在此刻,都是他的。 星飒唇角轻轻地上扬,目光中有着深邃的感情,他低下头,轻吻她洁白光洁的额头,声音很低很低,却深情无比。 "玄栀林,我爱你。" 我爱你,玄栀林!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拱手送到你的面前,我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想要的,全都可以交给你,只要——你是我的! 只要—— 你爱我! 即便是失去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星飒低下头轻吻着沉睡中的玄栀林,紫眸中溢满幽深的感情。 静思殿,时间仿佛凝固了,也或许,就在此刻停止了,每一个呼吸,都会变得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月光如水一般笼罩着两个人,地面上,有着两人清晰的剪影,美丽温馨。 玄栀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睁开第一眼看到华丽的窗幔,而自己的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从c黄上坐起来,她还有些迷糊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夏笛含着笑意的声音,"王妃殿下,您该起c黄了。" 栀林抬头看向门外,叫道,"夏笛姐姐。" 妃宫殿的门被推开,夏笛带着侍女走进来,夏笛一直走到栀林的面前,温柔地一笑,"王妃您昨晚睡得还好吗?" "恩."栀林点头,"不过总有点奇怪,我好像之前在静思殿……" "您在静思殿睡着了。"小葵难得早起,一脸的兴奋,"今天凌晨的时候,是王子殿下把您从静思殿抱回来的哦。" "什么?!"玄栀林瞪大眼睛看着小葵,一下子懵住了。 夏笛微笑,"王子殿下很痛惜王妃呢,吩咐我们让你多睡一会。" "糟糕。"玄栀林蹙起眉头,从c黄上站起来,"我没有去给王太后殿下请早安,一定会被宫中的人笑成赖c黄虫的。" "没有关系。"夏笛为站起来的玄栀林整理头发,微笑着说道,"王太后殿下昨天晚上临时有事赶往邻国,要很久才能回来。" "谢天谢地。" 栀林松了口气,夏笛走上来,帮助栀林穿好衣服,夏笛端庄文雅,唇角含笑,"侧厅已经摆放了一些王妃喜欢吃的水果,王妃殿下可以先去吃一些。" "好啊!" 栀林歪头一笑,笑容通透无暇,她转身走向侧厅,小葵刚要跟上去,却被夏笛拉住,夏笛一脸神秘的笑容。 "我们不可以去打扰王妃殿下。" 侧厅里。 通往东宫殿花园的门开着,清新的风顺着那扇门吹遍了整个侧厅,桌面上,鲜花簇拥,绿意盎然,一盘洗好的苹果放在那里。 玄栀林走过去,拿过盘子里的一个色彩红润的苹果咬了一口,真好吃呢,她不由微微一笑,拿着苹果转向了通往东宫殿花园的门。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那扇门,站在rǔ白色的台阶上,柔柔的阳光马上在她的眼前倾泻而下。 东宫殿花园,据说是王国中最大的植物天堂。 玫瑰花田、薰衣糙花田、郁金香花田……无数的花田一望无际,随着季节的转换而接连绽放,美丽得令人屏息。 高大的缅栀树芬芳耀眼,纯白色的花瓣、金色的花心,华贵浪漫,圣洁神秘。 玄栀林朝下走了几步,她忽然楞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在她几步之外。 翠绿的糙坪里,一个雪白的圆点趴在那里,软软的,暖暖的,长长的耳朵懒懒地贴在圆滚滚的背上。 一只很小很小的雪白小绒兔。 那只雪绒兔懒懒的,却一点点地朝着她的方向挪动,似乎是嗅到了什么芳香的味道,它一直挪到了栀林的脚边,然后停下来。 栀林笑着蹲下身,伸出手指来轻轻地抚弄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在小绒兔的脖子上,用红丝带拴着一个小小的铃铛,随着小绒兔的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玄栀林笑眯眯地摸着它软软的脑袋,"好可爱,你是不是园丁叔叔的宝贝啊?" 小绒兔一味地抬头,圆圆的眼睛直盯着栀林手中的苹果。 "它是你的。" 清晰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栀林的前方传来,栀林抬起头,晶莹剔透的眼眸中映入了一个人的影子。 星飒立于温暖灿烂的阳光中,薄薄的唇角噙着一抹温和帅气的笑容,让他穿着古典华丽的白衬衫,纯净透彻的白色,精致的暗纹,繁复华丽的蕾丝,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优雅温柔。 千丝万缕的阳光中。 他凝视她,温柔的笑容在他的紫眸中毫无掩饰。 玄栀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边转来转去的小绒兔,还真有点舍不得松开手,"这是我的吗?" "对啊,我送你的。"星飒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声音略显得意,"从现在开始,玄栀林王妃就是它的主人了。" 玄栀林抬头奇怪地看着星飒,眼神绝对不是充满了感谢,"你怎么会突然送一只兔子给我?" "……" "该不会是……"尽管恋恋不舍,可玄栀林还是缩回自己的手指,站起身来,"该不会是兔子炸弹之类的东西吧?" 星飒无语。 他知道她绝对是故意的,她就不能让他稍微得意一下,不过她既然不想让他得意,他也有办法。 "说得很对啊!"星飒俯下身把雪白的小绒兔单手抓起来,抓得毫不客气,让小绒兔的表情极其不慡,更让玄栀林一阵心疼。 星飒把小绒兔举到自己的眼前,意味不明地微笑,"看来我们王妃殿下怀疑你是个兔子炸弹呢,让我们验证一下吧!" 栀林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怎么样。 星飒带着小绒兔从玄栀林身边走过,边走边毫不在意地自言自语,"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厨房去,那里的厨师只要一刀就会验证你到底是真兔子还是炸弹!" 玄栀林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颤。 "让我想想,我让他们炖了你还是煮了你?"星飒仿佛犹豫不决,审视着在自己的手里表情相当痛苦的小绒兔,"清蒸会比较好呢,我们的王妃殿下身体似乎不太好,应该多吃一点。" 玄栀林一阵反胃! 就在星飒还对着可怜的兔子喋喋不休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到他的面前,从他的手中夺走了小绒兔。 星飒一笑。 玄栀林抱着小绒兔站在他的面前,很气愤地瞪着他,"星飒,你这个笑话很冷,一点都不好笑。" "你的更不好笑!" "像你这么个性恶劣的人突然送我一只兔子我当然要怀疑。"玄栀林抱着小绒兔,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怀疑,"我只不过说一句而已,你就又要煮又要炖的,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玄栀林,你要再多说一句,"星飒毫不客气,手伸向小绒兔的耳朵,"信不信我马上就把它拿去埋了?!" 玄栀林忙退后一步。 星飒扬眉,分外得意地一笑,帅气的笑容带着些许孩子气的狡黠。 "王子殿下,王妃殿下。" 糙坪的另一端,传来了陈内侍恭敬的声音,"午餐已经准备好,请两位去东宫殿餐厅用餐。" 东宫殿餐厅。 长方形餐桌前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吃食,侍女站在一旁伺侯,夏笛依然站在玄栀林的身边,而陈内侍站在星飒的旁边,为星飒报备着下午的日程安排。 "明天晚上是居住在王国内的法国外交大使利夏尔老先生的生日宴会,利夏尔老先生为星释王国和英国的外交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王太后临走前特别吩咐您和王妃殿下一定要代表王室参加。" "好,我知道了。"星飒点点,刚刚用勺子喝了一口汤,却听到夏笛劝玄栀林的声音,他闻声抬起头来。 夏笛的声音很无奈:"王妃殿下,您先吃一点东西吧!这只兔子等下我让小葵喂,就把它和辛巴都交给小葵来管。" "不行,辛巴说不定会和涅涅打架。" "涅涅……" "对啊!我已经给它起名叫涅涅了,摸起来软软的真想捏一下,对不对?"玄栀林微笑着去捏小绒兔的耳朵,小绒兔趴在餐桌上,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玄栀林亲手切的苹果。 夏笛看着摆在玄栀林面前纹丝未动的午餐,不由得叹了口气:"王妃殿下,您现在不吃东西,等午餐时间过了就没有东西可以吃了。" 可惜玄栀林根本不听她的。 "来,吃这个。"玄栀林用餐刀切了一块苹果放在了小绒兔的面前,"原来我的涅涅喜欢吃苹果啊!" 星飒优雅地放下餐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目光淡淡地,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玄栀林,声音低沉清晰。 "陈内侍,马上把那只兔子送去厨房!" 啪—— 玄栀林反应最快,她迅速扔掉餐刀抱起了小绒兔,警惕地看向自己对面那个镇定理智的"恶魔"。 "我不许你碰它一下!" "玄栀林,你最好现在给我好好吃东西,要是……"星飒拿起餐刀慢悠悠地指向小绒兔很温柔地微笑,笑容帅气明朗极了,"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涅涅拿出去埋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地笑着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果然是一个可恶的人! 玄栀林抱着小绒兔涅涅,瞪着眼睛看着吃完了午餐站起来的星飒,一直看着他一脸得意地离开。 "王妃殿下,"夏笛提醒,但却难掩眼中的笑意,"您还是快一点吃东西吧!就当是可怜一下这只小兔子。" 栀林低头看兔子。 小绒兔涅涅在栀林的怀里抱着一块苹果吃得津津有味,相当地没心没肺! 第九章星之芒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玄栀林都是在对小绒兔涅涅进行全方位摄影中度过的,拿着最新的数码相机,涅涅变身成玄栀林的"兔子模特"。 只可惜,再拍了数十张小绒兔涅涅同一个造型之后,玄栀林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拿着相机直接蹲到了涅涅的面前。 "你真的有够懒啊!一下午的时间,你都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你让我怎么拍,喂,不要把眼睛闭上,听我说话的时候不要睡觉……" "……" "啊,你居然真的能睡着。" "……" "太过分了,我的辛巴都不敢这样对我……" 玄栀林全神贯注的对着眼前的小兔子喋喋不休,所以她跟本就没有发现,在糙坪的另一边,刚刚从箭靶场回来的星飒已经看了她好久好久。 他看着她精神十足的样子,唇角微微的扬起,帅气的面孔上出现了一抹微微的笑容,笑容温暖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玄栀林一回头看到了星飒。 她站起来走到星飒的面前,表情微微带点沮丧,"我看你下次不要送我真兔子了,直接送我石膏兔子就好了,我觉得这只兔子应该很鄙视我。" 星飒再次忍不住要笑,他把右手放至唇边轻咳一声,笑着说道:"看来你对它目前的状态很不满意。" "当然很不满意。"玄栀林看着数码相机里的那几张照片,"我都拍了一下午了,它还一动不动的,本来还想多照几张照片的,它一定很不喜欢我……" "想让它动还不简单。" 星飒说得好不轻松,玄栀林依然低头看着数码相机里的一张张图片,在考虑要不要删掉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异样的声响。 她闻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顿时因为震惊而瞪得大大的。 星飒居然从安臣的手中拿过弓箭,拉弓上箭,瞄准了不远处糙坪里的那只小绒兔涅涅,随时准备放箭。 "星飒——"玄栀林惊喊。 就听"刷"的一声响。 星飒已然放箭。,长箭如流星一般飞出,不偏不倚,直接扎到了小绒兔涅涅身后的几厘米处,小绒兔瞬间浑身一凛,长耳朵高高的竖起,"噌"地一下,飞奔出几米外。 玄栀林张嘴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星飒一脸坦然,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用手中的弓指了指小绒兔现在的位置,对玄栀林说:"你看,现在是不是跑得很快。" 玄栀林无语。 她瞪他一眼,转身跑到小绒兔身边去,小绒兔还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见到玄栀林跑过来,一个劲的朝后缩。 "现在好了——"玄栀林转头看走过来的星飒,口气中带着埋怨,"你终于成功得把它吓坏了。" "是吗?" 星飒玩味的一笑,和玄栀林一样蹲下身来,伸出手来在小绒兔的身上摸了摸,小绒兔涅涅不闪不避,还很享受的眯上了眼睛。 他转过头看玄栀林,笑容中带着小小的促狭,"看来是我们的王妃把它给吓坏了。" 玄栀林再次无语。 岂有此理,一只兔子涅涅居然如此好色! "这个给我吧!" 星飒从玄栀林的手中取过了数码相机,"我来拍,你来指示它做动作,它这么懒,需要外力才能动起来。" 玄栀林将信将疑地看着星飒拿着数码相机站起来,煞有其事地后退几步,看着她不动,他把相机放下,挑眉。 "十秒钟的时间,再不拍,就把你的涅涅拿出去埋了……" 玄栀林马上抓过涅涅竖起了前腿,摆出了一个举前腿投降的造型…… 星飒暗自一笑,按下了快门。 他可以通过相机的屏幕没有任何顾忌的看着玄栀林,看着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看着她的微笑,看着她的搞怪…… 他眼中的所有感情都不用掩藏,不用躲避…… 只要此刻,美丽温馨…… 糙坪的另一边。 朝着这边走来的夏笛缓缓地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糙坪上的两个人,她清秀的面孔上出现了恬静的笑容。 因为宫中,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平和过了。 糙坪上,玄栀林抱着小绒兔涅涅,白皙的面孔上有着阳光般灿烂的光芒,美丽清澈的笑容一直通透到她的眼底。 她是真的很开心。 在她的对面,一直拿着数码相机拍摄的星飒缓缓地放下相机,他看着正捧着涅涅玩亲亲游戏的玄栀林。 紫色的眼眸中,一片深邃的感情,他轻轻地扬起唇角,俊朗帅气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天边,夕阳灿烂的燃烧着,而在夕阳下吐露芬芳的缅栀花树,落英缤纷,美如梦境。 夜晚。 玩了一个下午的玄栀林终于放过了可怜的涅涅,开始在妃宫殿的书房里写自己的长篇论文,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一旁,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叠参考书。 已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奋战"之后,玄栀林开始头昏脑涨,她拿过夏笛为她准备的咖啡一口喝下去,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端着咖啡转头看向窗外。 拉开的窗帘温柔地垂下,窗外,是一片灿烂的星光,静寂的夜色。 玄栀林正出神地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哗哗作响,她拿起手机,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微微扬眉,按下了接听键。 "星飒,你有什么事吗?" "你在忙什么呢?" 栀林看了看眼前那"小山"一样高的参考书,微微蹙眉,"现在正在查阅资料,都快累死了。" "是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玩味的声音,"那么,我来帮你放松一下精神好不好?" 咳…… 正在喝咖啡的玄栀林差点被呛到。 她拿着手机,一脸的不相信,"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办法来捉弄我了?我可是得忙很。" "给你三十秒,到东宫殿星光室来,有东西给你看。" "可以拒绝吗?" "你可以说出来试试看!" 东宫殿星光室。 玄栀林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有一种走入纯白天堂的感觉,放眼看去,所有的摆设都是纯白的颜色的,几只精致的望远镜放在水晶柜里,星飒站在房间的中央,他的面前是一台高倍望远镜,此刻,他正低着头认真地调着焦距。 斜顶玻璃已经打开,洒入一室灿烂的星光,晶莹灿亮……整个房间美丽浪漫无比,玄栀林微微呆住。 星飒抬头看到了玄栀林,帅气的唇角出现了明亮的笑容,"你来得正好。今天晚上通过望远镜居然可以看到海豚星座。" 海豚星座? 玄栀林愕然,星飒已经走上来将她拉到了望远镜前,"我已经调好了焦距,你只要低头就能看见。" 玄栀林将信将疑地低下头,遥远的星星居然就在一瞬近在她的眼前,她微微惊怔的眼眸中不禁漾起了亮亮的笑意。 "真的啊!可以看到好多的星星。" "我让你看的是海豚星座。"星飒站在她的一旁,看着她突然而至的开心表情,耐心地给她讲解着。 "小海豚星座,在天鹅座的背面,银河的旁边,一个由四颗小星组成的一个小菱形,你可以想象那就是是海豚的头;在小菱形下面还有一颗小星,那就是海豚的尾巴,整个星座的星都不太亮,所以一般都很少有机会能这样清楚地看到。" 他解释得非常详细。 玄栀林抬起头看看星飒,"你对海豚星座了解得还真多呢。" "我很小的时候,我哥哥星诺就是这样讲给我听的。"星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落寞,"他很喜欢海豚,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国际白海豚协会年龄最小的会员,他曾给我讲过很多关于海豚的传说。" 星诺,星飒的哥哥,十三年前就被王室囚禁起来的王子。 玄栀林看出他眼底那一抹难过的光芒,她马上选择扭转话题,低头看着望远镜,"可是即使你这样解释了,我还是看不到啊!哪里有什么海豚星座?" "你就不能稍微想象一下?" "连看都看不到,要怎么想象?"她低着头看着望远镜,费尽地寻找着星空中的海豚星座,可惜还是找不到。 满天的星星,要怎么分辨啊? "真的想象不出来,眼睛都酸了。" 玄栀林看着望远镜,揉了揉眼睛,气馁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与你的海豚星座彻底无缘。" 星飒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失望的样子,笑容中有着一份胸有成竹的笃定。 他走到水晶柜前,轻轻地按下上面的一个按钮。 星光室四面的纯白色墙壁在刹那间改变了颜色,如大海般深邃宽广的深蓝色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玄栀林在那一刻抬起头来。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眼前是一片恍若置身海洋般冰蓝色的光芒,无数的海豚在她的眼前游动着,美丽优雅的身躯恍若已经游动了千年,穿过一个又一个古老的爱情传说。 "我要送给你一样东西。" 星飒的声音在玄栀林的耳边很轻地响起,栀林转过头来,看到星飒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帅气高贵的面孔上,完美如天神。 他伸出手来将玄栀林的手握到手心里,然后把一样冰凉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玄栀林的手上。 玄栀林低下头,眼眸中一片澄澈的光芒。 一个天蓝色的八音盒,制成怀表的样式,轻轻地开启八音盒,八音盒里面,是一只天蓝色的海豚,在蔚蓝的大海里静静地游弋着,同时,优美浪漫的乐声从八音盒里传出来,美好的旋律弥漫了整个房间。"我想要送你一样东西,可是又不知道要送什么。"星飒的眼眸中一片温柔的光芒,在她的面前低声说道,"这个八音盒,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玄栀林惊愕地扬起了长长的睫毛,"你真的亲手做了这个八音盒?" "只要你喜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微笑。 他的笑容中有着某种温柔并且浓重的感情。 玄栀林一怔,她扬起弯弯翘翘的睫毛看着星飒的紫眸,心里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她把八音盒送还给星飒的手里,努力很自然地一笑。 "对不起,这个我……" 星飒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和那只海豚八音盒一起紧紧地握住。 "有一个关于海豚星座的传说,你愿意听吗?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哥哥讲过我的……" "……"玄栀林黯然。 天蓝色如海洋的房间里,海豚的幻影在他们的周围游弋着,星飒低头看着玄栀林纯澈美丽的面庞,低声说着: "在很古老的传说里,天神之子违反神界禁忌,与凡界少女相恋,被驱逐出神界和凡界,只有精灵女王同情他们的处境,送给这对恋人一对灵性的铜戒,然而嫉妒之神将铜戒扔进海里,眼看两人就要化为泡沫,这段爱情感到了善良的海豚,在晨曦将现的时刻,衔着铜戒跃出海面,让这对恋人得以长相厮守。就在第一道曙光照在白色沙滩的瞬间,海豚一跃上空,成为守护爱情的海豚座。" 星飒静静地包容着玄栀林的手,眼眸中闪动着幽深的感情,声音低沉清晰,"我希望可以得到这个传说的祝福,让这只海豚守护我的爱情……" 他的话未说完。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 玄栀林忽然朝后退了一步,她洁白的面容上有着些微的慌张,"我……我还是应该回去……" 她有些失措地转身就走,甚至将八音盒遗忘在他的手里。 星飒默默地拉住了她的手臂,玄栀林转过头来,整齐的眉宇间有着微微的紧张和失神。 "把它带走。"他将八音盒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八音盒因为在两人的手中流过太久,已经变得温暖起来。 玄栀林低头看着手心中闪亮的八音盒。 星飒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你可以装作听不懂,也可以转头就走,但是请你把它带走,至少让我……" "好,我拿走它。"玄栀林忽然打断他的话,她走上前来从星飒的手中拿走八音盒,在她的手指碰触到他掌心的刹那间—— 一种奇异的温度传入她的手心,她的心聚然一紧,条件反射地朝后退去,抓紧了手中的八音盒,看都不敢再看星飒一眼,转身就跑。 星飒看着她跑出了日光室。 他看着她那仿佛是在逃跑一般的身影,紫色的瞳眸中却是一片浓重的感情,深邃如海,几乎可以在瞬息间,融化千年的寒冰。 一口气跑出东宫殿。 玄栀林顺着长廊不停地跑着,直到妃宫殿在她的眼前出现,她才喘息着停下了脚步,八音盒被她紧紧地揣在手心里。 月光如水。 长廊之外,白色的缅栀花随风飞舞着,地面上,落着厚厚的一层花瓣。 玄栀林静静地站住,良久,她将天蓝色的八音盒举到了眼前,轻轻地打开来,八音盒里,美丽的海豚自由自在地游弋着。 优美缓慢的音乐在她的耳边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层层叠叠……温柔的音乐仿佛是恋人的低语,可以轻而易举地颤抖着对方的心房。 玄栀林默默地合上音乐盒,优美的旋律嘎然而至。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层层叠叠的花瓣,眼眸中盈满晶莹的光芒,白皙的面孔上带走宁静温和的光芒,仿佛被月光笼罩的缅栀花瓣反射出的那圣洁的光芒。 法国外交大使利夏尔先生是在世界上都非常受人敬仰的外交家前辈,近几年一直都居住在星释王国内属于王室产业的翠莎城堡,于星释王室的关系极为密切,经常受到邀请进宫于王太后陛下切磋棋艺,研究茶道。 利夏尔先生的生日晚宴当然在王室的翠莎城堡举行,光鲜豪华的排场已经足够表现王室对利夏尔先生的友好,最最重要的是,因为王太后陛下临时出访外国,王子与王妃代表王室参加了这场晚宴。 在星释王国内,王室的一举一动都会是万民关注的焦点。 相对于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宴会大厅,独立的小会客厅灯光柔和温暖,rǔ白色的华贵沙发参差布局,坐在这里,抬头就可以看到大厅里的热闹情景。 星飒与玄栀林坐在一起,他们的对面就是白发苍苍却依然精神饱满的号称"外交铁手腕"的利夏尔先生了。 在于星飒长谈的过程中。利夏尔先生慡朗的笑声不绝于耳,显然他对于星飒这位王国的王储非常的赞赏。 "王妃殿下,我见过你的母亲,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利夏尔老先生忽然转向了玄栀林,赞许得看着她,笑容慈祥,"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玄栀林微笑,笑容仿佛花朵般灿烂。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礼服,裙摆犹如盛放的花瓣,繁复美丽的蕾丝层层叠叠,高贵优雅而戴在她额头上的蓝宝石头饰,灿然生辉,让她仿佛缅栀花精灵一般纯洁无暇。 "谢谢。"坐在星飒的身边,玄栀林显得落落大方,"能得到利夏尔先生的夸奖是我莫大的荣幸。" 她的应对十分得体。 星飒握着香槟酒,靠在软软的沙发上,优雅冷静,眼底一片淡淡的笑意,看上去他非常的得意。 一名美丽的金发秘书走到利夏尔老先生身边,低头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利夏尔先生微笑着点头,继而站了起来说道: "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等会舞会开始的时候,请问我是否能有幸邀请您美丽的王妃跳一支舞呢。" 星飒优雅的一笑,"如果只是一支舞的话,那我勉强同意。" "王子殿下的性格果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么得让人头疼。"利夏尔老先生看了看星飒,又看了看玄栀林,笑容带着法国人特有的浪漫和促狭,"如此的小气,我今天再次领教到了。" 利夏尔老先生笑着走上楼去。 小厅里,只剩下了星飒和玄栀林两个人。 玄栀林马上转向星飒,"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这样是很冒昧失礼的,要是王太后陛下知道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放心,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跟他说的。" 星飒转头看向玄栀林,紫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过,他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很正确,我其实也这么觉得。" 玄栀林握着香槟看着他。 "他说得很对。"星飒侧转身靠近玄栀林,笑容魅惑宛如天神,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得见。 "玄栀林,你就是我最美丽的王妃。" 他的眼眸,深邃得仿佛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可以让人轻易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玄栀林的心忽然一震,手中的水晶杯差点掉落,本能的向后退去,星飒居然很快的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果断而坚决,让她没有办法退后。 他们相互凝视,距离很近,甚至可以轻易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玄栀林瞪大眼睛看着星飒,看着他眼底邪肆的光芒,她的胸口忽然一阵憋闷,仿佛呼吸都似乎被他夺走了。 "咳咳咳,我们……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突兀的声音忽然从小厅的拱门处传来,玄栀林愕然地抬眸望去,靳楚南一脸笑容的站在那里,而他的身旁是—— 文晴川! 玄栀林心头一窒,身体倏地紧张起来,她想站起来,可是有一股更大的力道拉住了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动不了。 星飒微笑,依然镇定如初,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什么人。 靳楚南拉着文晴川走过来,坐在了星飒和玄栀林的对面,场面立刻尴尬起来,空气都似乎紧绷了。 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开口说话。 靳楚南为难的摸摸鼻子,开始没话找话,"我们几个似乎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了,不如今天晚上一起去打桌球,然后……" "恐怕我没有时间。"星飒微微的笑着,伸出手臂来揽住了玄栀林的肩头,向面前的某个人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我才刚刚回国,还不想把我的王妃冷落了,恐怕也只有你们这些孤家寡人才会无聊到晚上跑出去打桌球。" 当星飒的手接触到玄栀林的那刹那,玄栀林的脸瞬间苍白一片,她不敢抬头去看正对面的文晴川,身体却紧张的绷紧。 星飒感觉到了她的肩头因为太过绷紧而轻轻的颤动。 这种颤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无言的拒绝! 紫眸中闪过一抹不动神色的怒意,仿佛是刻意的警告,星飒忽然用力捏紧了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拽过来,拽到自己怀里。 肩头突然之间的疼痛让玄栀林眉头一蹙,转瞬之间已经被星飒牢牢地箍住,她再也不敢乱动,也不敢再抬起头看周围任何人一眼。 她认命的低下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你没有看见……她现在很疼吗?" 低沉淡定的声音从星飒的对面传来,文晴川依然端坐着,幽黑的眼眸中带着不卑不亢的光芒,正视着星飒。 "一定要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王子殿下,您过于霸道了吧?" 星飒抬头看文晴川,眼眸中一片冷锐的光芒,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玄栀林,甚至还将她箍得更紧些。 他冷笑,下容冷漠惊心,"她是我的,我是她的丈夫,我想怎么对待她是我的事情,文大人似乎没有开口的资格?" 文晴川的目光一片冷冽,"把她的绝望当成你的快乐,如此无视她的痛苦,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丈夫?!" 仿佛是点上了火的导线,两人之间的怒火即将进发。 "说的太有道理了。"靳楚南突然大声cha进来,脸上还挂着痞痞的笑容,"王子殿下,晴川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当然,我不会像他说的那么严肃,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亲近王妃是正确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您现在这个动作显然是有欠考虑的……而且很不美观……" 扑哧—— 端点心进来的侍女明显听到了靳楚南的油嘴滑舌,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不敢太放肆,连忙忍住笑上前来摆点心。 靳楚南的长篇大论还在继续,"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当然王子殿下想要参照一下也可以,您的手可以放开一些,比如……" "行了。"星飒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表情对待他,他无言,放开了玄栀林,声音很低,"南大人,你可以安静了。" 文晴川面无表情地把倒好的香槟酒放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我正口渴。"靳楚南悠然自得,喝了一口香槟酒,转头看着侍女把小点心一一摆好,都是一些很精致可爱的小点心。 一盘巧克力松饼刚刚摆上来,就有两只手同时伸过去。 星飒和文晴川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似乎谁也没有打算收回自己的手,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巧克力松饼是玄栀林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们居然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来想要拿给她。 居然,又撞上了。 玄栀林求助一般的去看靳楚南,靳楚南早已经把手伸过去,从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把那盘巧克力松饼顺手拿到自己的面前来,很自在的吃了一口,说道: "谢谢你们,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他表现的实在是太过于自然了,完全没有把星飒和文晴川的表情放在眼里。 星飒和文晴川收回了自己的手。 玄栀林松了一口气,感谢的看向了靳楚南,靳楚南明白她目光中的意味,微微一笑,表示没有什么。 大厅里,浪漫的舞曲忽然飞扬起来,璀璨的灯光退去,温馨的七彩灯光依次亮起,已经到了开舞的时间。 虽然白发苍苍却依然风度翩翩的利夏尔先生走过来,到了玄栀林的面前,优雅地弯腰伸出自己的右手。 玄栀林一笑,搭着利夏尔先生的手站起身来,与利夏尔先生走入舞池,大厅里掌声立刻如潮水一般响起。 "文晴川。" 星飒转头看着玄栀林的背影,眉宇间一片淡然的冷静,"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吗?" "如果你还坚持用这种方式对待她,"文晴川亦转头看着在舞池中的玄栀林,面容睿智安静,"我把她带走的机会就会多得不计其数。" 靳楚南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 星飒冷笑,"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这样自信?" "凭我爱她,凭她爱我,凭我们相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存在。"文晴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坚定得令人动容,"相比之下,星飒你真是可怜无比,因为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我们的感情减少一分一毫!" "文晴川——"靳楚南的声音忽然严厉,"你太过分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办法毁灭你们的感情。"星飒不怒反笑,笑容优雅笃定,仿佛文晴川的话不能刺痛他一分一毫,"可是你们的中间,只要有我的存在,你,文晴川,就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永远都没有资格靠近她。" "……" "爱情之类的东西我不在乎。"星飒的声音缓慢,紫色的瞳眸中有着近乎于偏执的坚持和固执。"我只要她在我身边,只要她是我的玄栀林,即便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相爱,即便是这样——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如何都要禁锢她一辈子吗?"文晴川不卑不亢的声音参杂着些许怒意,"要什么样的条件你才能放过她?" 星飒面容淡然,"除非我死了。" 他微笑着说完,站起身来,不再看文晴川,转身看向了一曲终了在利夏尔先生的牵引下走回来的玄栀林。 浪漫的舞曲还在华丽的大厅里飞扬着。 他缓步走向了玄栀林,一直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意态优雅地微微一笑,然后缓缓地弯下身来,伸出自己的右手。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星飒,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面孔。 利夏尔先生微笑,玄栀林的右手一直都搭在他的手上,此刻,他彬彬有礼地把玄栀林的手放到了星飒的手中。 星飒静静地握紧玄栀林的手,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他拉着她,再次走向舞池。 哗—— 掌声再次响起,大厅里的宾客都羡慕地看着这一对郎才女貌,令人忍不住赞叹的王子和王妃,能够入场的媒体记者马上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照相机,非常精确地抓拍着一个个美丽的瞬间。 浪漫温馨的音乐在舞池的上空缓缓地流淌着。 星飒将玄栀林揽入怀里,微笑着望着她微带迷惘和怔仲的眼神,带着她在悠扬舒缓的旋律中起舞。 优美的舞姿,王子殿下令人折服的俊逸潇洒,王妃殿下令人无法调转目光的纯澈容颜,让在场的所有宾客都惊叹连连。 就像是一个童话…… 童话中有着相爱的王子与王妃,童话中有着水晶般真挚的爱情,童话中有着完美不容亵渎的爱情…… 一曲终了…… 星飒与玄栀林站在了舞池的中央。 哗—— 如梦初醒的宾客们都努力地鼓掌来表达他们对王子与王妃的尊敬和羡慕,每一张笑脸都带着深深的祝福。 星飒完美如天神的面孔带着高贵的微笑,他转向玄栀林,礼节性地低下头,他的嘴唇即将碰触到玄栀林洁白的前额。 玄栀林的身体忽然一紧,在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站在舞池之外的文晴川,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眸中深沉的黯然。 心一阵剧痛地抽紧。 玄栀林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就在星飒的吻就要印到她额头的刹那间,她忽然侧过头去—— 她避开了星飒的吻。 星飒一怔。 电光石火的瞬间,反应迅速的记者毫不迟疑地抓拍到了这一幕! 大厅里的所有所有都在瞬间消失了,所有的宾客都极度愕然地看着舞池的中央,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万分尴尬的一幕。 王妃居然当场躲避王子殿下礼节性的一个吻! 玄栀林是在自己做出本能的动作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瞬间,她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面前的星飒,面色已经苍白。 "对不起,我不是……" 她的话未说完,下额忽然一阵硬生生的疼痛! 星飒突然出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下额,让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他的眼底透射出一片凌厉的光芒,仿佛是锐利的匕首。 文晴川眉头一蹙,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出,他的手臂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道牵引住,靳楚南面色冷峻,抓住了他,声音低沉。 "文晴川,你不要害死玄栀林!" 文晴川一惊,刹住了脚步。 所有的宾客都看着舞池中央的王子和王妃,众目睽睽之下,谁走上去都会成为一个更大的焦点! 星飒的手指,捏紧了玄栀林的下额,温热的手指汇集了炽热的温度,他靠近玄栀林,尽管他的眼底还是一片森寒的冰冷,。完美精致的面孔上却有着无限柔情的笑容。 "没关系。" 他微笑着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玄栀林的嘴唇,深深的吻,辗转的吻。温柔而多情,炽热而煽情。 玄栀林全身紧绷,却再也不敢动弹。 她只要反抗他一次,他就让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星飒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漠,同一时刻,玄栀林紧绷的身体忽然一颤,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他在吻她的同时咬住她的下唇,残酷冷漠,就像在惩罚似的,他咬得很重,一点留情的意味都没有。 眼前的视线已经完全恍惚,玄栀林不知道星飒是在什么时候放开自己的,她的世界已经天旋地转。 啪啪啪…… 站在舞池外的利夏尔笑着鼓起掌来,语气非常诙谐幽默,却足以让大厅里的的所有人听见。 "看来最初王妃殿下是对王子殿下那个敷衍的礼节性亲吻不满啊!" 他分外慡朗地笑起来。 哗—— 今天到场的无论是谁都要给利夏尔先生面子,掌声马上雷一般响起,宾客的脸上马上又出现了热情的笑容。 文晴川站在热情的人群之外。 他静静地站立着。默默地看着置身于星飒怀中的玄栀林,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英气的面容一片苍白的颜色,手指死死地捏紧。 心如同裂开了,剧痛得仿佛就即刻会死去! 翠莎城堡的晚宴到了深夜才结束。 星飒带着玄栀林回到王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东宫殿灯火通明,陈内侍和夏笛带着侍从等候着他们的归来。 星飒刚刚下车,陈内侍就已经走上来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脱下来的西服,而夏笛跟在了玄栀林的身边。 "晚宴一定很累。"陈内侍跟在星飒的身后,低声说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夜宵,殿下如果想要……" "不用了。"星飒的声音非常冷淡,直接走向了东宫殿。 陈内侍微微愣住,但是又紧跟着走上去,不用问就知道王子殿下现在的心情一定处于糟透了的状态。 玄栀林站住。 她看着星飒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夏笛显然看出来了什么,走上来对玄栀林悄声说道: "王妃殿下,要和王子殿下说点什么吗?" 栀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夏笛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不好再说什么,微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回妃宫殿吧!太晚了,还是早一点休息比较好。" "嗯。"栀林低声答应着。 陈内侍跟着星飒一路走进了东宫殿。 星飒一语不发,冷峻异常,直接走进寝宫,陈内侍吃惊地看着星飒的背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道: "殿下这就要休息吗?那我马上让人准备……" 星飒忽然站住。 陈内侍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殿下……" 辉煌华丽的寝宫。 星飒静静地站立着,紫瞳深黯如夜,薄薄的唇角抿得死紧,俊美的面容上却有着一片落寞的神情。 他清晰地记得,他问她的那一刻,她的抗拒,她的目光不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后,那里站着文晴川。 总以为,把她锁在自己的身边就是一种胜利! 却忘了,这是天下最可悲的胜利,最自欺欺人的胜利! 孤寂地站立着,心一阵牵扯疼痛。 星飒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很苦很苦的笑容,笑容淡漠得仿佛随时都可以随风而逝。 全身都已经疲累得近乎麻木无知了。 他直直地朝下栽倒,直接倒在软软的大c黄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紫色的眼眸无声地缓慢闭合。 真的……很累很累了…… 天地之间仿佛一片静寂。 他趴在大c黄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固执地把自己缩在潜意识的黑暗里,还未消散的意识里,却有着她清晰的声音。 …… "等到星飒找到了你生命中最爱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可以带给每快乐和笑容,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分手,好不好?" …… "凭我爱她,凭她爱我,凭我们相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存在,相比之下,星飒你真是可怜无比,因为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我们的感情减少一分一毫!" …… 眼前没有一丝光亮。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扯着,一下一下,很疼很疼,疼得他皱紧眉头,几乎要忍不住呻吟出声。 第十章流之过 清晨。 即将开往星柏亚的王宫专车已经准备好,宫中侍卫和保镖都在等候着。 已经穿戴整齐的玄栀林接过夏笛交过来的书包,白皙的面孔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夏笛姐姐,我走了。" "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王妃殿下要早点回来啊!"夏笛走上来认真地带玄栀林整理了下胸前的蝴蝶结,笑容秀雅温柔,"宫中请来了cha画艺术大师紫藤夫人来教习王妃呢。" "什么。"栀林面露难色,"回来还要学东西啊!" "知道你一定会很累,但要多多加油。"夏笛做了一个鼓劲的手势,"今晚回来,我和小葵陪着你去见紫藤夫人。" "好的。" 栀林笑着点头,转身朝殿外走,边走边吩咐还在打哈欠的小葵,"小葵,要记得帮我好好照顾辛巴和涅涅哦。" "是。"小葵答应着。 栀林一路走出妃宫殿,一直走到黑色的劳斯莱斯旁边,陈内侍在一旁垂手站立着,看到栀林走出来,微笑着打开车门。 "王妃殿下,今天很早啊!" "嗯。"玄栀林笑着答应,低头看向车内,却微微地一怔。 车内,属于星飒的位置,空荡荡的。 "殿下今天不去星宿楼了。"陈内侍在一旁温和地解释着,"因为王太后陛下不在国内,所以殿下要代替王太后陛下留在王宫里。" 玄栀林没有说话。 她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了东宫殿的方向,东宫殿的长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陈内侍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 "王妃殿下,请上车吧!" 整整一个上午,玄栀林都是在一种不知名的内疚情绪中度过的。 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听教授讲课,她默默地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是靠近窗户的位置,上午的阳光洒满了她的全身。 这件事,她好像真的……做错了,在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媒体面前让他难堪,作为王妃,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行不通的。 可是那时候避开他,只不过是一时之间的条件反射,她并不是真的想要…… 玄栀林为难地低下头去。 她紧紧地揣着手机,给他打一个电话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无数次地响起,可又无数次地被她压下去。 打了电话,要怎么张口呢?就算是平常的寒暄,也会变得很奇怪吧! 玄栀林暗叹,再次把手机放下去。 静静地转头看向窗外,窗外,一颗高大的缅栀花树绽放出一树雪白的花朵,金色的花心在灿然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缅栀花瓣随风飘落…… 在另一个窗口,有着同样飞舞的缅栀花。 星飒站在打开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飞舞的花瓣,看着美如幻境的王宫,俊美的面孔上有着淡淡的落寞。 缓缓地低下头,他看了看自己手中静寂无声的手机,仍旧是漆黑的屏幕。 他的面孔上出现了苦涩的笑容。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等待什么呢? 当当当—— 书房的门外传来了有礼的敲门声,星飒转过头,陈内侍已经拿着日程走进来,在办公室桌前站定。 他低声说道:"殿下,我刚刚接到电话,市政厅那边的资料都已经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给您发过来了。" 星飒面容淡漠,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精确地点击了几下之后。 市政厅关于新一年的工作计划安排以及财政预算全都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默默地滑动鼠标,一项项地朝下看去。 陈内侍安静地守在一边。 内心会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陈内侍默默地看了一眼星飒,陪伴了王子殿下这么多年,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星飒的内心现在正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的迸发。 他在隐忍,然而由心里散发出来的冰冷却足够让人紧张不安。 傍晚。 星柏亚一天的课程都已经结束了,该是热火朝天的社团活动时间了,玄栀林再次被方翼抓住,直接带去了剑道部。 "你今天很没有精神呢。" 在更衣室里,方翼帮助玄栀林把护面带好,又帮她整理了一下长长的剑道服,"从一开始来到剑道部就一言不发,你就这么讨厌剑道练习?" "没有。"玄栀林摇头,抬起头微笑道,"有剑道部方部长亲自教导,我怎么敢偷懒?!" 方翼郁闷,她伸出手来捏了捏栀林的面颊,很不给情面地说道:"不要撒谎,你的脸上分明写着'我有心事'这几个大字。" 栀林再次摇头,她低头收拾自己换下来的校服,转身准备放到储物柜里去。 方翼站在她身后,一脸无奈,"算了,既然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她转身拿起自己的木剑,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却愣住了。 天蓝色的校服从玄栀林的手中掉落,落在更衣室的地面上。 玄栀林静静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储物柜,储物柜的柜门刚刚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微微呆住。 方翼几步走上去,定眼一看—— 一个特制的精致洋娃娃,穿着小号的王妃大礼服,很漂亮很可爱,也很……恐怖,布娃娃的身上扎满了细针,每一根细针都带着锐利的冷光,仿佛是扎满了锐利的匕首。 方翼一把抓过了布娃娃,眉宇间满是愤怒,"这是什么人放进去的?可恶,为什么会有人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算了,一定是别人的恶作剧。"玄栀林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再放进去,然后把柜门锁上,"方翼,我们去练习吧!" "怎么能算了?!"方翼抓着布娃娃,"应该把这个交到警察局去,这分明是在威胁你,你可是王国的王妃!" 玄栀林已经走到门口。 她听到了方翼激动的声音,缓缓地站住,仿佛是心中的某一处被触动了,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 "是啊!你说得对,我是这个王国的王妃……"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她的心上,沉重得让她再无力气去说话。 方翼怔住。 夜幕降临。 剑道部的学员都已经离开了,玄栀林默默地坐在原本地板上,她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纯白色的剑道服,面容安静宁和。 剑道室的灯光非常明亮,明亮的空间里,只有玄栀林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瓶果汁忽然出现在玄栀林的面前,玄栀林抬起头,她看到了文晴川帅气的面孔,温和的眼眸。 她接过果汁,放在嘴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文晴川坐在了她的身边,默然地看着她,看着她珍珠般淡白的面庞上宁静的表情,他低声说道: "栀林,你现在……" "将来某一天,我们应该会被星释王国的国民唾骂吧?不检点的王妃背叛王子殿下,与曾经的订婚者旧情复燃?" 玄栀林先于他开口,声音静静的。 文晴川凝住,声音带着温和的怜惜,"你何必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我害怕……" "栀林……" "三年前,他强行介入破坏我们,是他的错误,可是如果三年后的今天,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重新在一起,那就是···我们的不对。" 文晴川默然地看着她。 "从现在开始……" 玄栀林低下头,看着握住手中的果汁,声音依然很低,"我们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见面了,好不好?" 仿佛一根针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肺,文晴川的眉头蹙起,英气的面孔上一片令人心痛的黯然。 "你这样说,是在为那个人……着想吗?" "我希望我们三个人都可以得到幸福,都不用受到来自对方的伤害。" 玄栀林的手无意识地捏紧果汁,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她尽量让自己笑出来,"我现在是他的王妃,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是星飒的王妃,如果不和你……拉开距离,我们三个人都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文晴川沉默地看着她。 玄栀林低着头,看着光滑的地板,一字一字很艰难地说出来,"真的,我们……不会得到原谅的,没有人会同情我们。" "……"文晴川静静地凝望者她,眼底有着越来越浓的黯然,仿佛是铺天盖地的白雾,痛苦忧伤。 "所以……你愿意再等我三年吗?" 仿佛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玄栀林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文晴川,眼眸晶莹剔透,"在这三年里,我是王妃,你是文大人,但是等到三年后,我一定会离开星飒,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愿意等着我,那我还会回来,回到你的面前。" 她看着文晴川,目光清澈盈盈,恍若飘落的雪花,有着一丝脆弱的美丽。 文晴川凝望者她,低声说道:"这是你的决定吗?" "嗯。"玄栀林点点头,面容澄澈如水晶。 文晴川凝看着她的眼眸,看着她眼底那一片小小的紧张,良久,他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帅气的弧度。 "好,只有是玄栀林的决定,我都会去做。" 仿佛是一股暖流注入心田,那是久违的温馨,玄栀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美丽的笑容,"谢谢你,小七哥。" 文晴川一笑,笑容俊逸潇洒。 尽管心痛得快要死掉,可是他还是要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因为他不想让她更加地难过,不安、愧疚…… "那么……" 鼻子忽然一阵酸涩地疼痛,玄栀林别过头去,自顾自地从地板上站起来,维持者自己有些僵硬的笑容。 "我先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文晴川也站起来,站在她的身后,声音依然温柔动听,"好,我送你。" "不用了。"玄栀林转过头来,摇头拒绝,"宫里派来的车还在校外等着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因为他眼底那清晰的伤痛让她的心被无形的手一阵阵狠狠地揪扯,心痛如绞。 静寂的练习场。 "我会等你的。"文晴川静静地凝望者她,面容中有着苦恼的哀伤,"三年,十年,一生一世,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会等着你。" 玄栀林闭上眼睛,痛苦几乎要让她窒息了。 文晴川缓缓地走近她,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肩头,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泪珠,恍若缅栀花瓣上最纯澈的夜露。 "栀林,我请你……早点回来。" 他低下头,轻吻她洁白的前额,那是一个象征着告别的亲吻,所以很轻柔,很哀伤,很无奈…… 带着温柔温暖的感情,他亲吻她的前额,仿佛是在呵护一朵刚刚绽放的花瓣,他的一举一动,都以她为中心…… 剑道场的滑门前,一个修长的身影冷然而立,单是那样无声的站立,就有着寒冰般冰冷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 冷得令人窒息…… 星飒抿紧嘴唇,倚门而立,倨傲的面孔上一片令人心惊的邪肆和落寞,他等着那相拥的两人放开对方,瞳孔缩紧,冷笑出声。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那两人的反应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玄栀林的身体一震,惊愕地转过身,她看着倚门而立冷笑的星飒,面孔在刹那间煞白一片。 星飒薄薄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缓缓地走上前来,一直走到玄栀林的面前。 然后,毫不客气地抓过玄栀林,伸出手来用力地揉搓她的额头,毫无痛惜之意。 玄栀林吃痛地皱起眉头。 文晴川眼眸深邃,正视星飒。 "你不需要这样做,我再也不会……" 嘭—— 一声沉闷的响声,玄栀林在那一刻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连着朝后倒退数步的文晴川,惊愕让她无法说出话来。 星飒在文晴川说话的瞬间狠狠地一拳砸在他的腹部,愤恨的力量所带来的杀伤力足可以让文晴川的内脏受伤。 文晴川退后了几下,但却硬撑着没有倒下去,喉咙一阵血腥的味道涌上来,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唇角流出来。 "小七哥——" 玄栀林的嘴唇颤抖着,惊痛地看着流血的文晴川,她颤抖着想要冲上去,然而星飒却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低沉冷酷。 "玄栀林,你跟我走!" 星飒不由分说,拽住玄栀林就朝外走,仍凭玄栀林如何挣扎反抗他都残忍得没有动容一丝一毫。 "你放开我——" 玄栀林愤怒的声音痛苦绝望地响起,"你这个不分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恶魔,滚开,不要碰我——" 星飒一言不发,将玄栀林一路拖回到宫中派来的专车前,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星飒将玄栀林塞进车内,紧接着自己也坐上去,声音冰冷低沉。 "开车!" 黑色的劳斯莱斯风驰般地开出去,很快将星柏亚远远地抛在后面。 玄栀林转头看着融入夜色越来越模糊的星柏亚,再次转头看着车内前方的司机,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倔强和固执。 "停车,我要下车!" 车并没有停下来,依然飞速地朝着王宫驰去。 "我叫你停车——"玄栀林的声音透出一丝绝望的执拗,"马上停车,我要下车,听到没有,我要下车——" 右手臂忽然一阵剧痛,栀林皱眉,星飒已经在那一刻将玄栀林抓过来面对自己,紫眸深处一片狂乱翻涌的怒意。 "玄栀林,我已经受够了你!" "你让我下车!"玄栀林无视他的愤怒,正视他,"我现在不想跟你这样的人说话,不想跟你这样的人有任何接触!" "住口!" 星飒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愤怒地吼出声来,"玄栀林,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为什么一定要和文晴川纠缠不清?!为什么一定要无视我?!为什么——" 激愤的声音在玄栀林的耳边炸响,玄栀林只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轰轰作响,执拗的倔强让她不肯在他的面前软弱一分一毫。 "你让我下车,我现在不想和根本分不清是非对错的你吵架——" "你说我分不清是非对错?!"星飒的声音沙哑冰冷,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子,"那么我问你,我看到我的妻子和另外一个人抱在一起我是否应该愤怒?!是否应该质问你?!是否应该对付那个第三者?!" "我们三个人之间,星飒你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愤怒之下,她竟然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 车内,刹那间静寂一片。 星飒呆怔地看着玄栀林,紫眸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剩下的是一片伤痛,仿佛流着血的伤口。 玄栀林正视着星飒,脊背挺直,眼眸中有着近乎固执的坚定。 他们无声地对视着,但无论对视对方有多久,他们都看不透对方的心,都不可能听到对方心中的声音。 过了好久好久…… 星飒忽然别过头,看向了前面的司机,声音暗哑,"停车——" 车很快停在了路边。 玄栀林马上转身摸到了门把手,刚想打开车锁,星飒的声音已经从她的身后传来,冰冷至深。 "玄栀林,如果你下车,我会让你后悔的!" 咯哒—— 车门被打开,夜风吹进来,玄栀林毫不犹豫地下车,走上路灯昏暗的街道。 他有他的骄傲,她亦有她的坚持! 他知道她离开—— 星飒无声地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车座,已经打开的车门,冷冷的夜风从那里吹进来,将他的心一点点冰凉。 他忽然推开车门走出去,站在静寂的街道上,清楚地看到了玄栀林背对着他渐渐离开的身影。 痛苦和绝望几乎要将他的整颗心撕裂,他皱紧眉头,声音仍然带着那份脆弱的冷漠和固执。 "玄栀林,如果你再去找文晴川,再往前走一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清冷的街道上。 他看着玄栀林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她没有留下来,他早应该知道,她怎么可能会留在他的身边呢! "殿下……" 保镖和侍卫走下来,看着独自一个人站在街道中间的王子殿下,都不约而同地走上来想要保护他。 可是—— "滚开——" 传过来的声音却冰凉入骨,星飒背对着那些侍卫,眼眸深黯如夜,尽管周围冰冷的夜风,他的身体却仿佛有着炽热的火焰在疯狂地燃烧着。 确定已经远远地离开他的视线。 玄栀林缓缓地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立住,夜风冷冷地吹过她的面颊,吹过她早已经疲累不堪的身体。 转身走向了静寂无人的街心花园,她缓缓地坐在一张休息椅上。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优美的音乐声,她拿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文晴川"那三个跳跃的字眼。 她默默地把手机放到了椅子的一旁。 手机音乐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七彩的炫光依然不间断地跳跃着,只是它的主人,不再准备将它拿起。 玄栀林深深地埋下头去,像一个迷失了回家的路而茫然无措的小孩子。 街心花园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 盛开的鲜花在月色下仿佛有了某种灵性,随风轻摇着美丽的枝干,于是,那份花香就会传递得更远,一点点地,渗透到玄栀林疲累的身体去。 夜,很深,很长。 天边,有着几颗寂寥的星。 王宫的灯火彻夜未息。 东宫殿的所有侍卫、尚仪、侍女都站在了东宫殿的殿门外,包括东宫殿偏殿妃宫殿的夏尚仪也来到了,她一向冷静自若的面孔上竟然也出现了忐忑不安的神情。 陈内侍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惶恐。 东宫殿的所有灯光都被打开,亮若白昼。 辉煌的殿门前,rǔ白色是台阶下,一张华丽的宫廷椅突显地摆在那里,星飒无声地坐在宫廷椅上,面向宫门的方向,紫眸冷漠。 没有人敢靠近他……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有着一种沉冷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那样强烈极端的冰冷,狂乱愤怒的气息…… 深邃的眸中,那一抹冰紫如海啸一般翻腾着,仿佛是有千万把刀子在他的心上疯狂地戳刺,他却没有反抗的可能。 他定定地看着宫门,他知道,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会第一眼看到自己。 他要惩罚她,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他都要她知道,此刻他心中到底有着多少的痛和绝望,而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手指死死地捏紧,他坐在宫廷椅上,纹丝不动看着那扇宫门,倨傲邪肆的面孔,深黯如夜。 清晨。 天刚刚才亮,街心花园里已经有了一些来晨练的老人和年轻人,更有一些还真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蹦蹦跳跳地到花园里来呼吸新鲜的空气。 玄栀林依旧默默地坐在休息椅上,她一夜没睡。 因为夜太凉。 因为心实在太痛。 在夜风中坐了一夜,此刻的她,全身都是冰冷的,手指麻木得没有力气,乌黑的长发下,纯澈的面容带着百合花般苍白的颜色,憔悴得让人不忍再看下去。 "这个给你喝。" 一杯热热的奶茶忽然出现在玄栀林的面前,栀林微愕地转过头——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她的面前,胖胖的小手cha着很可爱的鹦鹉吸管。 "这是……给我吗?"栀林有些疑惑。 "嗯,这是妈妈让我给你的。"小男孩幽黑的长睫毛扑闪闪的,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声音带着点小小的羞涩。"妈妈说,要我亲手把这杯奶茶交给您。" 栀林抬起头,她看到一个年轻温婉的母亲,站在花坛的另一面,朝着自己,轻轻地微笑点头。 玄栀林微笑,接过了奶茶,"谢谢你,可爱的小朋友。" 小男孩握着自己的奶茶,煞有其事地低头敬礼,"不用谢,王妃殿下。" 王妃殿下…… 心仿佛被一根针轻轻地戳中,细细的疼痛静静地蔓延开来…… 玄栀林握紧奶茶,无言地微笑。 小男孩转过身,飞快地跑向自己的母亲,在母亲的面前快乐地说了些什么,年轻的母亲点着头,微笑着将他带走了。 玄栀林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一杯奶茶,很温暖的一杯奶茶,可以让她冰冷麻木的手得到一丝丝温度。 耳旁,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玄栀林侧过头去—— 安臣和几个宫中的侍卫站在休息椅的一旁,安臣看着玄栀林,声音恭敬安然:"王妃殿下,请跟我们回宫。" "麻烦你们等一下。" 玄栀林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奶茶,眼底一片黯然,然而她的唇角都出现了一抹很轻很轻的笑容。 "等我喝完这杯奶茶,我真的……太冷了。" 安臣默然。 玄栀林把吸管cha进奶茶里,缓缓地把奶茶举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吸着,奶茶喝到嘴里,有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奶茶很温暖很温暖,仿佛她五脏六腑间那一种冻僵一般的冰冷在瞬间被融化…… 仿佛是心里的冰被融化了…… 所以…… 她的眼泪静静地流了出来。 东宫殿外,侍卫侍女都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立着,依然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清晨的几缕光芒斜斜地照下。 华丽的宫廷椅上,星飒依然做得笔直,手握着宫廷椅的把手,紫色的瞳眸深黯,眸底有着冰冷的光芒深深地凝结。 就在此时。 紧闭的宫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宫门被推开,安臣和侍卫走进来,在他们的中间,有着离开整整一夜的玄栀林。 手指无声地用力握紧宫廷椅的把手,星飒的目光集中在玄栀林的身上,他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他看到了她苍白的面颊,脆弱的眼神。 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一紧。 玄栀林默然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每一步走得坚定。 夏笛担心地看着她。 "玄栀林——"星飒忽然站起,上前一步用力拽住了玄栀林的手臂,眼中还有着紧绷的怒意。 玄栀林的身体居然出奇地无力,竟然在他的一拽之下,几乎要摔倒。 "王子殿下……"她抬头看他,目光清冽,将自己的手臂一点点地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低低地说道: "我真的很累,你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玄栀林的声音,虚弱无力,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她转身朝着妃宫殿的方向慢慢地走着,全身似乎都散架了。 星飒目光沉冷。 他忽然大步走上去,不由分说紧紧地抓住了玄栀林的手臂,玄栀林痛呼出声,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就被他一路拽着拉进了妃宫殿。 "王妃殿下……" 夏笛紧张地上前一步,却被陈内侍拦住,她愕然地转过头,看到陈内侍一脸凝重的表情,他在叹气。 "这种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吧!" 夏笛迫不得已站住。 妃宫殿寝宫的门被推开,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关上。 玄栀林跌跌撞撞地被星飒拉了进来,在星飒的手松开的刹那间,她已经站不稳,扑倒在精致的雕花圆桌上。 星飒冷冷地站着,纹丝不动。 "玄栀林,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玄栀林默默地站直身体,唇色苍白,眼神淡淡的如黑玛瑙。 "你认为我会在什么地方呢?就按照你的想象去给我定罪名吧!我都不会反驳你。" 星飒的眸光,刹那间一片冷寂,"昨天晚上,你果然是和文晴川在一起?!你果然和他……" "昨天晚上我在街心花园!"玄栀林实在没有力气站立,软软地坐在圆桌前的白色椅子上,面容静静的。 "我在街心花园坐了一整夜,因为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我,我只能在那个地方,然后再一整夜的时间……想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星飒冷漠而无情。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恍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玄栀林看着白色的桌面,依然自顾自地说着,眼睛的光芒却一点点晶莹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夜还是那么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真的很冷,没有办法入睡,尽管真的很累很疲惫,可是真的太冷了……我就对自己说,玄栀林,你可真是可怜,你居然连个家都没有,你什么都没有……" "……" 无声地看着她,星飒的眼眸一点点默然。 "后来……天亮了……" 玄栀林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眼泪静静地流出来,她的唇角却微微上扬,扬出一抹很轻柔的笑容。 "我真的很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跑过来送给我一杯奶茶喝,我从来都没有喝过那么暖和的奶茶,好香好香,我喝奶茶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原来我真的很可怜,原来我连买一杯奶茶的钱都没有……" "……" "可是……" 玄栀林的声音带着凄楚的颤抖,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星飒,眼角有着清晰的泪痕。 "即便我这样说了,你也是不会相信我的,是吗?"凝望着她,他看着她苍白失神的面颊,他的声音竟然沙哑下去,却还保持着那一份紧绷的固执。 "玄栀林,你应该向我解释的事情还有更多!为什么你和文晴川……" "从此刻起,我不会再向你解释了,总是要对你解释……" 栀林无奈地笑着,洁白的面颊上却有着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总是这样被你折磨……真的太累了,我真是很奇怪,我曾经居然还有过和你好好相处的想法,现在看来,我们真的很幼稚……"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低下头,一任泪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 星飒看着她,手指痛苦地捏紧。 心,仿佛是被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上一刀,深深的伤口,绝望痛苦,缓缓地流出鲜红的血来。 "你的意思是,我看到我的妻子和以前的旧情人抱在一起,我的愤怒是一种幼稚?我连生气都不可以?" 栀林垂下眼眸。 "如果你一定要按照你的现象来为整件事情下定论,那么,就全按照你说的办。" "是吗?" 尽管心痛得快要窒息了,他还是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嘲弄,嘲弄地看着玄栀林。 "那么,我停止想象,你来告诉我,昨天,你为什么要让他抱你?!让他吻你?!为什么要流眼泪?!" 嘲弄的话语,刻薄无情,犹如锋利的匕首,一下下地刺入玄栀林的心房。 玄栀林苦涩地一笑,比他更狠,"因为我们决定私奔了。" "玄栀林——" 她抬起眼眸,乌黑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还给他同样的嘲弄。 "一个是王室的王妃,一个是执掌军权的文大人,你看我们私奔会有多么的容易啊!一定不会有人注意我们,也一定不会有人来管我们,我们可以走到任何地方去,你看到我们流眼泪了吗?那扇喜极而泣,我们真的很高兴。" 星飒蹙紧眉头,定定地看着她。 "这样的版本你不喜欢吗?"玄栀林再次微笑,眼泪却从眼窝中静静地落下,"那我还有别的版本,你要不要听?我都可以讲出来,比如我们旧情复燃……" "够了!别再说了!" 星飒冷然出声打断她,目光犀利! "我如果说别的,你不会相信我的,对吗?"玄栀林淡漠地微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作践自己,我不过是替你说出来你想说的话!" "我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玄栀林淡淡地一笑,笑容中有着深深的嘲弄,"每一次,只要我和文晴川在一起,你不都是这样想的吗?每一次,只要看到文晴川,你就让我陷入极其难堪的境地,丝毫不顾我的感受,不都是这样的原因吗?" 胸口一阵疼痛! 星飒轻轻地闭了闭眼,然后静静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她。 目光中的紫色无声沉淀下来,他的喉咙一阵干哑,仿佛有着痛苦的火焰沿着他的喉咙一路灼烧着。 "玄栀林,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痛恨文晴川?我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你和文晴川站在一起就会愤怒,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我到底为什么嫉妒得发狂?!"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想着这些了。" 仿佛是某种逃避,玄栀林不去看他的眼睛,她默默地站起身,转身走向梳妆台,眼珠静静的。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笑的错误……"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因为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双温暖的手臂忽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星飒低沉坚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地响起。 "玄栀林,我爱你!" 他紧紧地抱着玄栀林,声音中带着已经深入骨髓般深沉的爱恋。此刻,被他紧紧环在臂弯里的女孩,就是他完整的天下,所有的感情…… 阳光随着窗帘静静地透入。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真空般静寂的房间里,依稀有着他紧张期待的心跳动的声音…… 良久。 玄栀林无声地低下头,乌黑的长发温柔地垂下来,眼眸中有着宁静的光芒,她的声音轻轻的,轻得仿佛是一缕风,在美丽的房间里,消散着…… "星飒,我们离婚吧!" 第十一章梦之魔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在那一刻逝去了…… 星飒静静地闭上眼睛,耳膜竟在刹那间无意识地轰鸣起来,心彻底被剜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玄栀林从他的手边离开,她走到衣柜前,把自己平日历穿的几件衣服拿出来,放到c黄边,一件件地叠好。 她的面容宁静温和,声音清晰安静,"王宫给我的财产我全都不要,也不需要你支付给我瞻养费,我会让我的律师把这一切都交还给王宫,至于我们离婚的原因,你可以随便去想……" "玄栀林——" "已经3年了,其实聪明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又何必这样痛苦地交缠下去,唯有离婚这一条路,才可以让我们2个人同时解脱。" "玄栀林。" 星飒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眼神淡静无波,仿佛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怒意再次从他的眼眸中出现。 "你想跟我离婚,摆脱王妃的身份,然后去找文晴川?!" "如果你不希望我住在国内,我也可以去国外生活。"玄栀林的瞳仁静静的,长长的睫毛轻扬着,"而且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永远不会回来。" "……" "还有这个,是你给我的,我说过不会带走王宫里的任何东西,那么也把它还给你。" 玄栀林伸出自己的手,天蓝色的八音盒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闪动着如大海般温暖灿烂的光芒。 她把八音盒交还到星飒的手里,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计划好了。 星飒抿紧嘴唇。 他忽然大步走上轻扬,抢过玄栀林手中的那些衣物,狠狠地摔在地上,然而,就在玄栀林的衣物落地之前,另外一样东西率先从衣物中掉落…… 嘭—— 缅栀琥珀最先落地,落在纯白色的地毯上,在阳光的照耀下,迅速折射出示威般的璀璨光芒。 玄栀林转过头,瞬间怔住。 星飒沉默地走上前去,俯下身捡起了那颗缅栀琥珀,他定定地看着那枚琥珀,眼眸中痛苦的光芒一点点地沉黯下去…… 侧骨的愤怒迅速地侵占了他所有可以思考的神经,那种愤怒的火焰,足可以吞噬他的一切理智,焚毁他最后的底线! 他静静地松开手,缅栀琥珀再次落在地毯上。 星飒俊美的面容,缓缓地浮起一抹邪气的沉冷,犹如三年前的星飒,放肆冷漠,薄薄的唇角竟然缓缓扯出一丝淡漠的笑容。 玄栀林忽然一阵心惊。 "你还真是……好好保存了它啊!"他缓缓地出声,冷漠地转头看着呆呆站立的玄栀林,"把八音盒还给我,却留下他送给你的琥珀,玄栀林,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要痴情得多呢。"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身体挺得笔直,眼眸深邃幽深,缓缓地走近玄栀林,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危险意味。 "玄栀林,你就那么想要回到文晴川那里去?" "……" "玄栀林,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心中忽然一阵惊恐慌乱,玄栀林瞪大眼睛,她看着他越走越近,危险的气息也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可怕…… 完全是求生的本能! 玄栀林转身就有跑,然而一双手臂却比她要快得多,将她拦腰抱住,她惊恐地喊出声来,本能地转身去推,但没让她来得及反应,他炽热的唇已印在她唇上,毫不犹豫地将她恐惧推阻的双手以左手擒住,他探手扯开她衣领,即使吓得她哭叫,他也绝不松手。 她呜咽着,挣扎着,却不能从星飒的手中将自己挣出分毫,也许她的嘴唇也具有某种催眠能力,使他灵魂中的意识消失贻尽。 眼前一片昏暗…… 惊恐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仿佛一场纷乱的雨滚落她的面颊,绝望缓慢地爬满她的心,她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他吻到了她咸涩的眼泪…… 玄栀林紧紧地闭着眼睛,她的脸因为极度的惊恐煞白一片,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眼泪苦涩的滋味让他几近混沌的大脑忽然如被针刺一般地疼痛,他的动作停止,眼中瞬间敛起一片沉痛的光芒。 "栀林……" 就在那一刻。 玄栀林忽然用力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房门,不理会他的呼喊,疯狂地跑出了妃宫殿。 意识就要涣散了…… 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几乎随时都要倒下,妃宫殿是长廊里,侍立的侍女都惊愕地看着她。 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拼尽全力地奔跑,跑到一个可以让她感觉到安全的地方,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恍惚间……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那道身体对于她来说,永远到带着温暖踏实的感觉,随时都可以让她依靠。 她站住,面孔雪白,声音颤抖,"小七哥……" 只是一声哭泣的地喊,却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天边无际的黑暗瞬间降临,她软软地栽倒下去…… 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她,然后紧紧地将虚弱的她抱在了怀里。 站住文晴川身后的陈内侍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了一抹异样复杂的光芒。 阳光温暖的长廊里。 璀璨的金色微粒在带着缅栀花芳香的空气飞舞着…… 文晴川紧紧地抱着昏过去的玄栀林,眼眸中凝聚着一片深沉的痛惜,因为在他怀中昏睡的女孩已经憔悴不堪,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张如雪般苍白的面孔。 缅栀花阁。 阳光透过百叶窗透射进房间里,陈内侍站在房门外,默默地看着房间里的情况,安静无声。 玄栀林面色苍白如雪,如同一个可怜的纸娃娃,卷缩着睡在暖暖的被子里,眼角还有着清晰的泪痕,她闭着眼睛沉睡着,长长的长睫毛紧贴着几近于透明的肌肤。 文晴川坐在c黄的对面,他看着她,黑眸深处一片刺目的痛苦,恍若刀子在心上缓缓地划过一般。 良久。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颤,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地发出声音,很轻微很轻微的声音,"小七哥……" 睡梦中,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紧闭的眼眸滚落下来,一点点地顺着雪白的面颊滑落…… 文晴川伸出手指,默默地擦掉她滚烫的泪珠。 嘭—— 房间的门忽然被猛地撞开,星飒从房间外快步走进来,眼眸中带着紧张和担忧,但是当他看到安睡的玄栀林时,轻轻地松了口气。 陈内侍慌张地转过头来,声音马上开始颤抖,"殿下……" 星飒同样看到了文晴川,眼神淡漠,声音带着无视的冷漠,"陈内侍,派人来把王妃接回妃宫殿。" "是。"陈内侍朝前走了几步,却看到文晴川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他为难地说道:"文大人……" "现在,谁也不行碰她。"文晴川眼眸一片幽深,声音淡冷。 星飒转头看向文晴川。 "星飒——" 文晴川静静地站起来,转身走向了星飒,幽深的眼眸中有着一抹凌厉的冷漠,"你这个混蛋!" 完全是出其不意! 凌厉的一拳破空而来,星飒蹙紧眉头,似乎根本就不想闪避,狠狠地挨了文晴川一拳,他刚刚朝后退了几步,第二拳又已经到了。 砰—— 连挨两拳的星飒直接撞倒了墙上,面颊上迅速出现了一片青紫的淤痕,嘴角甚至滲出血丝来。 陈内侍惊呼出声,"王子殿下……" 他刚要上前,却听到星飒含着怒意的声音,"陈内侍,这里没有你的事!" 陈内侍惊愕地站住。 星飒冷冷地看着文晴川,仿佛连挨了两拳的人不是他而是对方,他玩世不恭地淡笑着,"文晴川,你胸中的愤怒只有这些吗?!" 文晴川冷冷地看着他,捏紧了拳头。 星飒站直身体,眼眸冷锐,"要想把她从我这里带走,就拜托你,给我稍微认真一点吧!"话音刚落,他狠狠地一拳反击向了文晴川。 嘭—— 两人终于动手! …… 陈内侍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冷汗,他的身体颤抖着,直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呻吟声,他急速地转过头,终于看到了被惊醒的玄栀林。 "王妃殿下——" 陈内侍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扑倒刚刚睁开眼睛的玄栀林面前,紧张急促地说道:"王妃殿下,快点让他们停止,王太后陛下已经回来了,她知道会大怒的。" 有那么几秒钟,玄栀林的意识是完全模糊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两个人,然而,当星飒的拳头即将击中文晴川的刹那间,玄栀林的眼眸忽然睁大,惊恐地喊出了声。 "别伤我小七哥——" 星飒的身体一颤,他的拳头在文晴川的面前停止,并没有打下去,紫色的眼眸中一片空旷的寒冷。 直到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面颊的伤口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可是无论他怎么疼痛,她还是看不见。 文晴川淡漠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那种冰冷对于星飒来说,就是一阵刻苦铭心的讽刺! 房间里的气氛,刹那间有着紧绷的寂静。 星飒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已经被定住了,良久,他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拳头,薄薄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如风般清冷的笑容。 "你们……还真是让我羡慕啊!" 心里一阵阵尖锐地疼痛。 他却淡淡地笑了,笑得很轻松,笑得很淡漠,笑得让陈内侍一阵心疼,陈内侍走上前去,对星飒低声说道: "王子殿下,我找人来帮你清理伤口吧。" 房间的门就在那一刻被推开了。 刚刚回来的王太后陛下缓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状况,所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了然在胸。 "查总管。" "是,王太后陛下。"查总管走上前来。 她的声音严厉无比,"文氏家族继承人文晴川竟然敢出手打伤王储,马上以大不敬的罪名转交给市政厅,听候裁决。" 文晴川听着,依然站得笔直,面容淡淡的没有半丝情绪的起伏波澜。 玄栀林一惊,眼泪已经从苍白的面颊上滚落,"不,王太后陛下,求求你不要把小七哥关起来——" 房门外。 安臣以及宫中的侍卫以及赶来,沉默地走到了文晴川的面前,王太后下达的命令,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反抗的。 "王太后陛下误会了,我只不过是与文晴川切磋几下拳法。"星飒转向王太后,眼神带着毫不在意的淡笑,"王太后陛下还真是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的。" 王太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星飒,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请王太后陛下不要借题发挥。"星飒面孔上的笑容隐去,只剩下淡淡的冰冷,"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王室介入!" "把文晴川带走!" 王太后不再听星飒多说一句,威严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情面,冷静无情,"交由市政厅处置!" 星飒的眼眸中出现了愤怒的光芒。 安臣已经走到了文晴川的面前,低声说道:"文大人,请跟我们走吧!" "小七哥——" 玄栀林咬住嘴唇,眼泪源源不断地滚落,她想要从c黄上走下来,但是身体早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竟然直接从c黄上滚到地面上。 星飒转过头来,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玄栀林,眉头一蹙,抬步刚要上前,文晴川已经直接走了过去,弯下身将玄栀林从地面上抱起来,将她重新放在c黄上,然后拿过一旁的被子认认真真地给她盖好。 他的眼眸,深邃幽深,镇定自若。 玄栀林仰着头看着还真认真地帮自己盖被子的文晴川,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泣的颤抖。 "小七哥……" "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放弃你,害你的生活如此地痛苦难过。"文晴川地毯看着她瘦弱苍白的面颊,眼眸中有着温柔的怜惜,"现在,如果可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栀林看着文晴川,眼泪无声地落下。 "好好照顾自己,这一次,我一定会回来接你。"文晴川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自信的笃定,"三年后的文晴川,即便拼尽一切,也不会让玄栀林再一分一毫的委屈。" 静静地从玄栀林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重新放在被子里,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安臣和宫廷侍卫马上跟上去,将他带走。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文晴川特有的微笑,依然是带着温暖的温柔,恍若灿烂阳光,直透到他明亮的眼底。 第二天,星释王国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醒目的几个大字—— 《文晴川触犯王室法则,骄傲跋扈以下犯上!》 《文氏家族与王室再度冲突,靳氏家族站在哪一边?!》 更有甚者:《亲孙与外孙的差别,王太后的态度竟如此鲜明!》 在消息爆出来的第三天,文氏家族继任者文晴川已经被关在了市政厅,面前只是以大不敬的罪名暂时押禁,不过也有小道消息传出,王太后陛下视文氏家族为眼中钉已久,很可能借此契机将文晴川永远囚禁。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国民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室上,为文晴川抗议请命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举国震动。 王宫中宫殿,官员进谏处,王太后稳如泰山地坐着,目光中隐隐闪动着异样的冷静和睿智。 "短短三天,陆军与空军的高等官员都已经上交了为文大人开脱的请命书,言辞恳切,这些人大都是文宵曾经的部下,声称文晴川是文宵大人留下的唯一血脉,不可以受到任何的伤害。" 重新上任不久的夏总理将一份文件交上来,由查总管亲自交到了王太后的面前,夏总理继续沉稳地说道:"目前为止,海军的年轻将领是反应最为激烈的,奉命守卫海岸线的海军远洋舰队甚至全线返航,让人担忧,直到……" "直到什么?"王太后看出了夏总理言语上的为难。 "文大人昨日夜里在市政厅向海军舰队下达命令。"夏总理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太后的脸色,"暂时制止了海军远洋舰队的抗议行为。" 王太后的手无声地捏紧了宫廷椅华丽的把手,眼底深处一片冷光,"是吗?看来海军完全都在文家的掌握之中了。" 查总管看到王太后面色有变,忙低声安慰着,"王太后陛下不必气恼,毕竟王国中的第一支海军是文氏家族的人创立的,他们这样做也是有情可原。" 王太后没有说话,她沉默地坐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发出淡淡的光芒。 "王太后陛下……"一直站在殿外的张尚仪走进来低声说道,"长公主的海外长途,她请求您接听。" 王室长公主…… 王太后陛下唯一的女儿,文晴川的母亲! "告诉她我在休息。"王太后的声音出奇地平淡。 "是,长公主说她知道王太后陛下现在一定在休息。"张尚仪低下头,静静地说着,"所以她只留了一句话,长公主说她因为王室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请王太后陛下放过她唯一的儿子。" 王太后默然。 一时之间,大殿里没有人再敢说出话来,夏总理、查总管、张尚仪都忐忑不安地看着王太后陛下。 良久。 王太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宁静缓慢,"通知市政厅,按照大不敬的罪名,将文晴川送入海外王室城堡。" 大殿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 王太后陛下是一心想要铲除对王室具有很大威胁性的文氏家族的。 文晴川将要被送入海外城堡这一消息还未由市政厅宣布出来,却早已经被一些嗅觉极其灵敏的媒体大肆宣扬出来。 短短一周的时间。 市政厅所有支持文氏家族的官员联合一致,纷纷递交了辞职书来表示抗议,要求释放文晴川:而在民间,抗议罢工的浪潮更是此起彼伏,对王室的谴责之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反应激烈的人选择在王宫前静坐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是王太后的一面之词,而作为此次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王储星飒却一直都没有露面,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 静坐抗议的群众疾呼着要求王储站出来,告诉国民一个真相,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有多么的严重,就要把受到万民爱戴的文晴川送入国外。 王储星飒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此次事件的全部处理,都是按照王太后陛下的第一命令执行,而所有的命令,都是来自王太后所居住的中宫殿。 相对于王宫外此起彼伏的抗议浪潮,王宫内,竟然还是一片平和的状态。 温暖的午后。 中宫殿的休息大厅,查总管一如惯例地陪侍在王太后陛下的一旁,而王太后那些则专心致志地用竹制茶匙按一定动作将茶碗搅成泡沫状。 这是茶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抹茶。 王太后陛下认真地做着,气定神闲,雍容典雅,而在她的对面,笔直站立的是——面容苍白的玄栀林。 良久。 "王太后陛下……"玄栀林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扬起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说道,"要怎样……您才能放过文晴川?" 王太后依然认真地调制着抹茶,声音淡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是否已经反省?" 玄栀林抬起头,眼眸澄澈,默不出声。 "都没有认错的意思吗?"王太后微笑,微笑中带着淡淡的威严,"还是你认为,你们根本都没有错?" "……" "我现在还真可怜星飒。"王太后陛下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玄栀林的面前,淡声说道,"他一直都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固执地坚守自己的感情,为了你,不惜数次与我争吵,你却如此冷漠地对待他,玄栀林,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玄栀林别过头去,依然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你不要以为王宫之外那些反抗的声音对我来说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玄栀林,别这么天真。"王太后淡然冷笑,"当年我囚禁文宵的时候,王室曾与海军对持打三个月之久,到最后,他们还是斗不过王室!我要对付文晴川岂不是比他的父亲要容易得多!" 心中一惊。 玄栀林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太后依然高贵恬淡的笑容,她的声音带着紧张的情绪,"您是文晴川的外祖母,您不能……" "我是王室的王太后,这才是我的第一身份。"王太后淡然面对着她,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我这一生的努力都是维护王室,也就是为维护王室的未来星飒,任何对星飒构成威胁的人或事,那都是我不惜一切要铲除的!" 玄栀林惊怔,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慌失措的光芒。 立于窗外射入的阳光中,王太后威严的面孔上有着冷漠高贵的光芒,让人无法正视,她的声音更是残酷冰冷。 "不要寄希望我会迫于那些可笑的压力放过文晴川,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为了星飒,文氏家族非除不可!" 心仿佛是被巨石压中一般沉重痛苦。 玄栀林惊恐地看着威严的王太后,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在王太后的警告下,她竟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仿佛是预料了她的反应。 王太后缓慢地转过身,走到圆桌前,静静地坐下,"查总管,我已经累了,你请王妃回去吧!" "是。" 查总管应声走过来,走到玄栀林的面前,伸出手来说道:"王妃殿下,王太后陛下要休息了,请您……" 全身都似乎僵硬了。 玄栀林缓缓地转过身,走向了殿门,查总管跟着她走向了殿门外,并转过身,轻轻地将殿门关闭。 "王妃殿下……" 在关上殿门之后,查总管抬头看向了背对着自己一步步朝前走的玄栀林,轻轻地开口,"请等一下……" 玄栀林站住脚步,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珠恍若黑玛瑙一般,静静的。 "如果您想要救文晴川大人的话,"查总管轻轻地说着,语气认真虔诚,"现在,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玄栀林看着查总管。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完全的肯定,那是唯一能让她找到希望的力量。 东宫殿王储书房。 玄栀林站在书房的门前,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 她低着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乌黑的长发静静地从脸颊的两旁垂落,眼眸中有着静寂的光芒。 唯一可以帮助文晴川的人! 只有王储星飒! 她缓缓抬起头,然后敲响了书房的门,很快的,低沉清晰的声音便透过门板传了过去,"进来——" 她推开房门,静静的走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温暖的光芒,落地窗大开着,微风从那里吹进来,空气中,带着花朵甜美的芳香。 星飒端坐在办公桌前,他抬起头来,看到了走进来的玄栀林,紫色的眼眸中,光芒无声的凝住。 玄栀林笔直的站在办公室的中央。 他抬起头看她,顺手将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直接合上,依然坐在高背椅上,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表情。 他在等她说话,因为直到她为何而来! 玄栀林抬眸看他,长长的睫毛下,一首眼眸清澈透明,她刚刚想要开口,他却直接转过头,沉默的看向了窗外。 她的眼眸刹那间黯然一片。 她早应该想到,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和文晴川呢?!他对他们冰冷的恨,早已经如大雪般漫无边际。 寂静的房间里。 她看着他,他却不看她,两个人沉默的僵持着,他们都在倔强的等待着,等待着对方最先输掉这场对峙。 良久。 玄栀林低下头,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苦涩无奈。 "从此刻起,我发誓,我不会再想他,我保证,我会好好做你的王妃,我不会再接触他,不会再与他说一句话,我这样做,你是否可以……" "……"星飒沉默地转头看她。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帮助他,不要把他送到国外囚禁起来,那样太残忍了,他还有……" "玄栀林,你什么都别说了!" 星飒打断她的话,淡漠的说道:"文晴川的事情,全都是王太后陛下在处理,我不想cha手!"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星飒声音沉冷,"我没有理由去帮文晴川,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我真是疯了!" 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帮助他?"玄栀林低声说着,"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他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玄栀林,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异样的幽深,却隐藏的很深很深,深得让人无法察觉。 缓缓站起身来,他绕过长方形办公桌,无声地走到办公桌前,靠着桌沿静静地站住,沉默地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玄栀林。 玄栀林低下头,她的声音很低,"请你……" "还有别的吗?"星飒淡漠地看着她,目光中一片平静,"你愿意为文晴川付出的,还有别的什么吗?" "……"玄栀林抬起头,眼眸中泛起一片清晰的水光。 "我不需要看到你站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不需要你出卖自己的自尊来祈求我,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走近玄栀林,慢悠悠地俯下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俊美的面也上带着邪肆的光芒。 "玄栀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可以为了文晴川付出吗?" 玄栀林抬起头,看着星飒。 落地窗外,阳光绚烂无比地投射进来,千丝万缕的阳光中,星飒逆光面对着她,却依然俊美得惊心动魄。 玄栀林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的声音竟然出奇地平静,"可以。" "真的可以吗?" 眼底一片黯然,他俊美的面容竟还坚持着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低下头一点点地靠近她的嘴唇…… 他的眼中有着冰冷的笑意,深邃幽深…… 玄栀林的脊背一点点地僵硬了,但她仍笔直地站着,她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在无形中靠近着,她的唇色渐渐地苍白…… 在距离她的嘴唇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星飒无声地停住,紫眸中一片淡淡的光芒,深深地凝望着她莹白的面容。 "玄栀林,我真的可以吗?" 她闭着眼睛,全身紧绷着,一言不发。 星飒眼中的光芒,却在刹那间死寂一片,他呆呆地看着她白皙的面庞,手指无声地捏紧! 原来为了文晴川……她真的会不惜一切的啊! 万箭穿心般的绝望,在瞬间席卷了他全部的思维神经! 猛地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的肩头,死死地捏住,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大了起来,"玄栀林,你这样对待我,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玄栀林惊愕地睁开眼睛,却直接看到了星飒紫色的瞳眸中一片寒冷锐利的光芒,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阵寒颤。 "我……" "我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为了文晴川,你真的可以放弃一切是不是?到底他能给你什么?给你多少爱?让你看不到我的爱?让你一次次这样毫无顾忌地伤害我?!" 他在她的耳边愤怒地低吼着,玄栀林在那一刻全懵住,只感觉到他愤怒的气息已经充斥到自己的周围,让她的大脑空白一片却没有办法去思考。 "玄栀林,为什么你肯为文晴川做这么多?!"星飒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她撕碎,"整个王国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你却一直都不肯面对现实,你除了拒绝我的爱你还对我做过什么?!" "可是……你真的爱我,那么我告诉你,你的爱让我很痛苦。"玄栀林定定地看着他,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 "从我被迫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没有快乐过一天,你除了自私独断地对待我,还是自私独断地对待我,你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从未问过我喜欢还是不喜欢,从未想要我需要的是什么,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安排一切!"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晶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热滚烫的温度让他的眼眸中的光芒凝滞。 "对不起,你的爱太过于沉重,我背负不起,也承担不了,我说过,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一心一意爱你的人,可以带给你幸福和快乐的人,而这些,我都不能……"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星飒无法再听下去,他忽然开口,同时淡漠地松开了她,不再看她流泪的眼睛,已经转过身走向办公桌,声音固执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 "玄栀林,你现在可以走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从来都不会给她希望! 玄栀林缓缓地扬起睫毛,看着星飒的背影,面容苍白如纸,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光芒。 她无声地转过身,脚步竟然不稳地踉跄。 他背对着她,直到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他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紫色的瞳仁里,一片清晰的黯痛。 然而她已经走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她最后的希望,可他还是让她彻底绝望! 我的爱,只会让你痛,是吗? 默默地转过头来,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死死地捏紧手指,甚至因为用力太大而让整个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心中一片无法忍受的痛苦蜂拥而来,如同海啸一般在他的身体里毫不留情地冲撞着,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般。 仿佛是一种痛苦的发泄。 他的眼眸一片幽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直接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狠狠地扫到了地上。 只听"哗啦啦"几声响,笔记本电脑在落地的刹那间直接黑屏。 "你说的确实很对,我的爱会让你痛。" 他轻声说着,声音充满了苦涩的自嘲,微微地苦笑,颀长的身体轻晃着,眼眸中一片幽深的痛苦,仿佛有着一层薄冰在凝结。 "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因这份爱的存在,我比你更痛!" "殿下——" 书房门被推开,闻声进来的陈内侍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星飒。 "殿下,您这是……" 陈内侍还在惊怔之际,护卫安臣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面容紧张急迫。 他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在看到书房的情景之后,微微一怔,但又马上反应过来。 "殿下,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您看,我认为,王妃受到了威胁。" 威胁?! 星飒猛地转过头,眼眸中已经出现了一片锐利的光芒,他的目光落到了安臣手中拿着的东西上,英气的眉宇迅速皱紧。 "这是……" "王妃殿下的一个叫做方翼的同学送过来的,她说是在王妃的私人储物柜里发现的这个玩偶。" 星飒的目光落在了安臣手中的玩偶上。 一个很普通的玩偶,最平常的布娃娃样式,然而在玩偶软软的身体,都密密麻麻的刺满了长长的细针,所以那个玩偶看上去仿佛是被匕首刺中般可怜无助。 星飒的目光瞬间犀利无比。 安臣的声音带着谨慎的紧张。 "据那位方同学说,这已经是第三个威胁玩偶,我们认为这是有人蓄意要对付王妃殿下,这几天还是要请王妃殿下小心一点比较好了。" 陈内侍的面孔上出现了慌乱的神情,他紧张的看着安臣,"这么说,可能有人会在暗地里对王妃殿下不利?" 安臣面容严肃的点头。 星飒立刻转过身,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直接拨打出一个号码,等到接通的刹那间,他坚定的说道: "夏尚仪,从现在开始,不许王妃随意离开王宫。" 但是。 电话的那一端,夏笛的声音穿过来,却让他的手指在刹那间紧绷起来,眼眸中的光芒无声的凝住。 "王子殿下,王妃刚刚出了妃宫殿,她好像已经离宫了。" 星飒合上手机,眼眸中一片幽暗。 他的身后传来了刚刚放下电话的陈内侍紧张的声音,"殿下,王妃殿下关了手机,暂时联系不上。" 这个时侯,她居然还敢出宫?! 星飒抿紧嘴唇,很快的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朝外走,他走的很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出了东宫殿。 故作坚硬的心在瞬间动摇。 临近傍晚的时候,星飒开着王室的专车驶出了王宫的大门,朝向缅栀花神社的方向飞速开去。 他握紧方向盘,目光锐利的看着前方,手机的音乐接连不断地响起,一个个电话不停的打进来。 "殿下,王妃殿下并没有在玄氏旧宅。" "殿下,王妃殿下不在学校,也不在周围的什么地方。" "殿下,方翼小姐说并没有看到王妃殿下……" …… 心中一阵抽紧。 星飒烦躁的关掉了手机,猛踩下油门,轿车已最快的速度在马路上行驶着,冷风顺着敞开的车窗灌进来,他额前的黑发随风舞动,一如他纷乱的心。 到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就那么看着她,其实也是一件很值得珍惜的事情,至少他可以确定,她的存在。 轿车终于到达缅栀花神社。 星飒打开车门,飞快地跑上了一层层的台阶,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他的额前,他的眼眸中有着急切的期待。 一口气跑上了石阶,然而放眼望去,整个缅枙花神社,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高大的缅枙花神木,依然百年如一日般静静地伫立着,花瓣随风飞舞,落英缤纷,宁静如初。 但是。 她不在这里。 星飒眼底那一片希望的光芒在瞬间熄灭,他情不自禁地捏紧拳头,心在胸腔里疯狂地挑动着,紊乱的频率让他都快要窒息了。 他转头就跑。 他一定要找到她,那份汹涌的紧张与不安已经将他的整颗心填满,只要能让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什么都愿意做。 再度坐上轿车的时候,星飒突然紧张地察觉到,他竟再没有地方去寻找她,仿佛他与她之间的联系,只有这么多。 他再也想不到有第二个地方可以寻找到她。 再度将轿车开上公路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纷乱,茫然地看着向前延伸的道路,眼眸中一片深邃的痛苦。 真的,找不到她…… 越是找不到,越是紧张害怕,越是有无数的怀念头涌进他的脑海里…… 他紧紧地捏住方向盘,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显露出一片青白的颜色。 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一辆救护车在他眼前飞快地开过去,骤然响起的警报声让他的心猛地抽紧。 几乎毫不犹豫地,他猛踩下煞车── 轿车停在了马路旁。 星飒推开车门,看着救护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群,显然刚刚出了一场事故。 他皱紧眉头,心更加疯狂地跳动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不时地传出来几声议论,声音充满了可怜的意味。 "流了好多血啊!还是个女孩子呢,不知道伤到了骨头没有?" "对啊!那司机撞了人还要逃跑?这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还好这女孩子躲得快,要不……" 人群中的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坐在马路上,她的双腿都在流血,痛得勉强支撑起身体坐在那里,乌黑的长发垂下来,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听到她清晰的哭声。 星飒眼见那个女孩瘦弱的背影,他心中一紧,疾步上前捉住她的手臂,脱口而出。 "栀林……" 那个哭泣的女孩子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满脸的泪痕,她看着星飒,尽管眼泪还在往下流着,眼中却充满了惊愕的光芒。 星飒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紫色的眼眸中一片空洞的茫然。 他站起身,默默地朝人群外走去,此时,原本喧闹的人群已经停止了议论,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星飒身上。 竟然是──王子殿下! 周围忽然一片安静。 星飒近似于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眼眸中一片恍惚失神的颜色,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了。 原来没有她,他的世界竟如此的静寂。 他默然地低下头,静静地趴在方向盘上。 空荡荡的大脑里,却依稀有着一个影子,一个披满了阳光、很美丽很美丽的影子……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小孩子,进宫来玩的时候,高高地站在王宫祭台上,不管周围的侍女紧张的呼声。 他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在带着缅枙花香的风中轻轻地飞舞着,小小的人儿可爱极了,仿佛是上帝最真爱的天使一般,看着那些站在台下担心她的侍女,淘气地蹦跳着…… 她的笑容,美丽得仿佛缅枙花,绽放在他最柔软的心中。 可是……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要错过她…… 伏在方向盘上,心底仿佛有着滚烫的东西要流出来,他固执地闭上眼睛,这样就可以把滚烫的感情关在心底。 眼前一片漆黑。 第十二章天之尽 夕阳西下的时候。 美丽安静的街心花园。 玄栀林依旧默默地坐在休息椅上,几个小孩子举着气球从她的面前跑过,欢快的笑声不绝于耳,洒落一路。 仿佛是被吸引,她转过头,看着那几个孩子跑开的方向,眼眸中一片晶莹的光芒。 曾经,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地开心过,天不怕,地不怕,每次惹祸都会有文晴川站出来为她顶罪。 她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个雨天,她一定要去踩那些水沟里的雨水,文晴川拉不住她,就两个人一起去玩,结果玩得浑身泥渍斑斑地回来,被爸爸骂,文晴川就会很紧张地护着她,那时候,尽管会被爸爸骂,她站住他的身后,却还是笑嘻嘻的。 她以为…… 小七哥会永远这样护着她, 所以……从未想过分离后,玄栀林会变成什么样子…… 几片树叶从玄栀林的面前无声地落下。 她抿紧嘴唇,抱膝坐着,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大眼眸中一片清澈的光芒,眼角还有着清晰的泪痕。 耳边,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玄栀林下意识地转过头,瞬间,她看到了星飒黯然的眼神,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星飒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将玄栀林拉入自己的怀里,然后不顾一切地抱紧。 "你……"在落入他怀里的那一刻,玄栀林马上用力去挣,然后,他却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玄栀林,我输了。" 他温热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中,玄栀林在刹那间一怔,就呆立在他温暖的怀里,停止了挣扎。 他紧紧地抱着她。 此刻,只要能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他的声音一点点地传入她的耳膜中,每一个字都有着最深切最厚实的感情,"不管你想做什么,不管你要求什么,我全都答应,只要你别走,别再离开我……" 他在疯狂的寻找中终于找到了她! 若不是他凭仅存的记忆,回想起她曾在这个小花园里待过整整一夜,若不是还记得她给他讲述那一杯奶茶的落泪的表情,天下之大,也许他就再也找不到她! 但现在…… 星飒紧紧地抱着玄栀林,声音暗痛沙哑,"玄栀林,我终于找到你了……" 玄栀林怔仲地从他的怀里抬头看他,她看到他紫眸中不加掩饰的炽热感情,在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胸口疯狂的心跳。 她低下头,没有再挣扎。 花池的对面,几个孩子正在用自己的塑料小桶和叉子挖着秋千旁边的小沙滩,开心地相互打闹着。 玄栀林重新坐在了休息椅上,一杯奶茶出现在了玄栀林的面前,热热的奶茶,被一只修长的手轻握着,递到了她的面前。 玄栀林抬起头。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拿着递到她面前的奶茶,眼眸深邃,声音轻柔,"你不是说没有钱喝奶茶吗?我买给你。" 奶茶在玄栀林的面前,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栀林,默然,伸出手来接过了奶茶,把吸管放在嘴边,静静地喝着。 "文晴川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星飒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那些玩闹的孩子,低声说道,"其实王太后陛下不过是在吓你而已,以现在文晴川的实力,他根本不用担心。" 玄栀林把奶茶放下,低下头默默地说道:"谢谢。" "栀林,有一样东西,请你收回好吗?"星飒转过头来看她,将一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那是天蓝色的海豚八音盒,"不要再离开我,安心地做我的王妃,可以吗?" 他把八音盒递到她的面前。 天蓝色的八音盒,在满天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灿烂的光芒。 玄栀林担待点地看着那个八音盒,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奶茶,眼眸中渐渐透出清澈的光芒。 他静静地包容着她的手,眼眸中闪动着幽深的感情,声音低沉清晰,"我希望可以得到这个传说的祝福,让这只海豚守护我的爱情……"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久到星飒眼眸中那抹紧张的光芒静静地熄灭,久到他觉得自己握着八音盒的那只手变得很凉很凉…… 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紧紧地握紧了八音盒,唇边,一片失神的笑容,"没有关系,你现在不想要也没有关系,等到哪一天,说不定你就可以接受它了。" "我……"玄栀林抬起头,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星飒,我真的是……" "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 星飒恍若未闻她的话,他俊美的面孔上一片微微的笑容,默默地看向远处,眼神悠远深邃,"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留在我的身边,所以,每一次,当看到你和文晴川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很愤怒。" "……" "对不起,我好像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一片让人心疼的落寞在星飒的面容上蔓延开,"因为我总是很害怕,害怕别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可是,似乎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办法保护我身边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到最后还是会失去。" 玄栀林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星飒。 "因为太害怕失去,因为很清楚知道失去的痛苦,所以面对自己珍爱的人,就会想要拼命地抓住,牢牢地拽在自己身边。"星飒的声音很静地在玄栀林的耳边响起,"我就是一直用这样的心情对待你的。" 玄栀林的睫毛无声地扬起,声音很轻,"你不要再说了。" "当年让你嫁给我,是我的一意孤行,我很清楚我的过分,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因为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 …… 天边的夕阳已经逝去。 休息椅旁的小石子路上,有两个人的影子,安静自然。 秋千旁的沙滩上,那几个孩子已经堆叠了几个高高的沙滩,他们拿着自己的小塑料铲,满足地嬉笑着,开心地蹦跳着离开了。 街心花园里静悄悄的,夜色降临,路灯亮了起来,而握在玄栀林手中的奶茶,早就已经没有了温度。 星飒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玄栀林的身上,"我们回去吧!" "我还想再坐一会。"玄栀林静静地说道,目光宁静如海,"这样安静的感觉,真的很好。" 星飒的嘴唇轻动,他想要说出那个玩偶娃娃的事情,然而当他看到她平静的面孔时,他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来。 就在此刻,星飒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安臣打来的,负责王子和王妃安全的他必须要时时刻刻地小心才行。 星飒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忽然低低地说道:"栀林,我们还是回宫吧!" 到目前为止,那件恶意威胁她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彻查清楚,他实在不想让她暴露在这里冒险。 栀林轻怔,她转头看到了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 尽管夏季,但夜风还是很凉。 "那好吧!我们回去!" 玄栀林轻声说着,她静静地站起来朝着花园外慢慢地走着,而星飒跟在她的身后,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脚步声。 很清晰沉稳的脚步声,就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只要她回头,随时都可以看得见他。 他望着她的背影,眼眸深邃,盛满了最真挚的爱恋。 静寂的街心花园,只有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从栀林的侧面走过去。 街心花园的对面,安臣和王宫侍卫已经到了,正朝着星飒和玄栀林的方向走过来,安臣暗自庆幸,终于找到了王妃。 栀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地走着。即将走出街心花园的时候,有一个雕刻得很精致的石雕塑像,而石雕上镶嵌着一面很大的镜子,那是为了方便来往的行人的。 玄栀林在镜子前停下来,心忽然轻轻地一颤。她睁大眼睛,呆怔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面的人。 然而,星飒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一阵夜风轻轻地拂过他的面容,他的眉头忽然轻轻地蹙起,敏锐的知觉让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 就在那一刻—— 站在他们的不远处,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平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而他的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枪口对准的方向,是玄栀林的背面。 事情就是在那一刻发生的,完全不容多想—— 站在远处的安臣几乎在同时举枪对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只可惜已经来不及!双方的枪在同时开火! "栀林——" 那是奋不顾身的喊声,本能性的动作! 站在镜子前的玄栀林忽然被一个温暖的身躯静静地抱住,紧接着,"砰——"的一声响,残酷的枪声就在刹那间响起,血的腥气立刻充斥在栀林的鼻翼间。 他的后背,在瞬间,被一种炽热的力量贯穿撕裂,剧烈的疼痛让他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紧紧地抱住…… 她完好无损。 白色的衬衫被从他身体里涌出来的鲜血染红…… 恍若被雷击中。 玄栀林震惊恐惧地瞪大眼睛,她清楚地看到了镜子里残酷的一幕,星飒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自己,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哪一枪。 他俊美的面孔在刹那间煞白一片,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出来…… 恍若失去了灵魂—— 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她的头顶,在她的耳膜边疯狂地轰轰作响,她呆怔地看着镜子中的他,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地软下去,一点点地倾斜下去…… 他在她的身后,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她呆呆地转过身…… 暗红色的血在她的眼前蔓延着,她惊惧地瞪大眼睛,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星飒,只觉得天地在自己的眼前疯狂地旋转着。 是梦……一个很残酷很残酷的梦……全都……不是真的……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是身体里的每一寸知觉,都在那一刻,一寸寸地死去了…… 全世界都在刹那间静寂无声。 她呆呆地跪下来,呆呆地跪在他的血泊中,看着血从他的身体里小溪般涌出来,她却不敢伸手碰他一下。 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栀林……"面容雪白如纸,倒在血泊中的星飒缓缓地睁开眼睛,发出轻微的声音,"……玄……栀林……" "……"恍若没有灵魂的木偶,栀林无声地跪在他的面前,瞪着眼睛,嘴唇冰冷颤抖。 尽管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边涌出来,他苍白的面孔上还是缓缓地漾起一抹很轻柔很轻柔的笑容,恍若透明,费力地伸出手来,手指上血迹斑斑。 夜风在他与她之间吹过……他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随着那一阵风散去…… 栀林呆呆地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苍白的手,一样东西从他的手中落下来,静静地落在她的手心里。 很温暖很温暖的东西,带着金属的触感。 他的面孔上有着悲结的微笑,在血色的弥漫中,依然俊美得令人惊心,仿佛是生命中所有光芒在那一瞬间全部绽放。 "……把我……忘了吧……" 他的手从她的手中无声地滑落…… 那一刻,玄栀林的身体猛烈地一震。晶莹的泪珠从眼眸中滚落…… 染满血迹的天蓝色八音盒,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带着耀眼的光芒,却仿佛有着忧伤透明的泪光…… 玄栀林…… ……把我……忘了吧…… 圣菲亚医院所有的外科医生全部连夜赶回了医院,救护车呼啸着停在了医院的门口,医生护士蜂拥而上,推过担架车,便以最快的速度推向了急救室。 急诊室的红灯触目惊心地亮起。 圣菲亚医院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戒严,而警察全部出动,连夜封锁了明和路,在医院裡,嗅觉灵敏的媒体也全部闻风而至,却被阻拦在医院的一楼大厅不许走上去。 星释王国王储遭遇枪击事件,伤势极为严重,恐怕有性命之忧。 金色的房车停在了医院外,王太后陛下早已经通过专用电梯上了楼,王宫护卫军已经驻入医院,严密保护,所有的一切消息都被封锁。 急救室外,王太后通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了在里面急救的星飒时,看着他止不住的鲜血,她居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面容彷彿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急救室内,星飒面容煞白,全无知觉,脸上还扣着硕大的氧气罩,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彷彿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嘀嘀嘀…… 心电仪上,那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细线一点点地起伏跳跃着……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太后低声呢喃着,全身一阵颤抖,再无往日的严厉威严,她颤抖着转过身去看扶着自己的查总管。 "星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太后陛下……"查总管从未见过王太后如此颓丧的样子,他一阵揪心,眼泪落了下来,"王太后陛下,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王太后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她的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裡的一个人,眼眸瞬间迸射出了一抹死灰般愤恨的颜色。 "全都是你!你害惨了星飒──" 恍若被闪电击中。 玄栀林浑身僵硬地转过头来,她看着王太后愤恨的眼睛,眼眸漆黑一片,喉咙却无法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走廊里的人都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突然失控的王太后。 王太后推开了查总管,颤抖着一步步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扬起自己的手,狠狠的一巴掌砸下去。 那一巴掌上有着绝对的愤怒! 玄栀林眼看着那一巴掌落下来,却不闪不避,眼中竟然还是那片怔忡的光芒。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走廊里震响! 她的身体轻轻地晃了晃,感觉到耳朵一阵轰鸣,右面颊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嘴角,弥漫的是澹澹的腥气。 清彻的眼眸一片茫然的空洞。 王太后愤怒的声音在她耳边震响,"星飒要是死了,我就让你陪葬!" 血丝一点点地渗出她的嘴角。 她缓慢地抬起头,朝着急救室看去,眼眸一片惊人的漆黑,空洞茫然,彷彿没有尽头的黑夜。 "他……会死吗?" 她轻轻地出声,惶恐地看着愤怒的王太后,再转向周围的人,看着那一张张无奈悲伤的面孔,喉咙彷彿被什么哽住,声音痛苦绝望。 "我看到……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如果需要血,我就把我的血全部给他,这样,是不是他就能……好起来……" 玄栀林轻轻地说着,呆呆地从她的面前走过,王太后随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颤抖的面容上,苍白的泪一颗颗落下。 很慢很慢地…… 玄栀林很慢很慢地走向急救室的方向,每一步都似乎有着千斤重,每走一步,就会看得更清楚,然后心口,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就会更加地沉重! 原来步子都可以像刀子一样割她的心。 当她的手指触到急救室的透明玻璃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星飒,有那么多的医生围着他。 她站在玻璃窗外,远远地看着他。 星飒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流了太多的血,所以他的嘴唇白得吓人,眼眸紧闭,犹如散了架的牵线木偶。 他躺在那里,就好像灵魂早就离开了他的脆弱不堪躯壳。 一股惊惧的凉意无声地侵袭了玄栀林的心脏。 她忽然颤抖起来,再没有任何力气支撑自己,身体软软地顺着玻璃窗滑落下来,再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无声地蜷缩着,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个虾米一样大。 玄栀林靠着那堵墙坐下来,全身冰冷颤抖,右面颊,是一片掌掴后的青紫。 墙的那一边,是处于死亡边缘的星飒。 而那个人,用生命保护了她。 "如果哪一天我为你而死,你是不是就会在你心中为我留一个位置,然后好好地把我记住呢?" "玄栀林,把我……忘了吧……" 她伸出自己的手,看着那个一直被她紧紧地握在手心裡的八音盒,八音盒上,还有着他的血迹,触目惊心! 眼泪,从她的眼窝中,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他知道那很可能是他与她在人世的最后一眼,最后一句话,却还是那么柔和地笑着,告诉她要忘记他。 因为怕她会愧疚,因为害怕她会一辈子被他的阴影所笼罩,所以他要她忘了他……即便他曾那么长久地等待…… 把他忘了…… 这样他就可以……很安心地离开…… "不……" 一声痛苦的呜咽,玄栀林突然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伤心欲绝的眼泪普天盖地地弥漫开去…… 头痛欲裂! "栀林──" 文晴川紧张地俯下身去拉她的手,然而,她却哭泣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那种剧烈的疼痛让她全身颤抖,无法挣脱…… 绝望的眼泪爬满她的面孔…… 她在天旋地转的剧痛中,惊惶地捂住自己的头,宛如一个可怜的孩子,绝望地喊出声来,"求求你不要……" 求求你不要走…… 因为我会愧疚,因为我会后悔一辈子,因为我会永远永远都无法安心,因为即使你说要忘记,我却没有办法忘了你…… 啪哒── 天蓝色的八音盒从她的手中落下,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八音盒被摔开,瞬间,八音盒浪漫温馨的音乐在整条安静的走廊里响起来…… 很轻柔的音乐……恍若最深沉的诉说…… 小海豚在八音盒里一圈圈地畅游着,缓缓地唱着那首浪漫深情的歌…… 犹如天籁,寂寞悠长…… 就在同一刻! 嘀…… 急救室内,心电仪突然发出足可以在刹那间让人魂飞魄散的声音,文晴川震惊地抬头看去,眼眸不敢置信地睁大…… 心电仪上,是一条直直的细线,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细线…… 星飒无声地躺在病c黄上,面容雪白如纸,眼眸紧闭,如同他已经很沉很沉地睡着,而那些呼吸,仿佛早已经散入了空气中…… 番外+后记 记忆,笑靥如花(番外) 我是文氏家族的继承人——文晴川。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孩子,是我最想珍爱的人,她的名字叫做玄栀林,从她降生的那一刻,文玄两家就订下了婚约,她成了我的未婚妻。 我曾在她的母亲面前发誓,要好好地保护她,爱护她,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虽然那一年我才只有九岁。 身为一个女孩子,她真是少有的淘气,总是喜欢闯祸,而每一次将要受到责罚的时候,她就会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因为我会站出来替她顶罪。 我喜欢这样被她依赖,因为这种依赖,我就可以告诉我自己,我是她最重要的人。 玄家的花园,精致的小秋千,那是我们最经常停留的地方,在缅栀花飞舞的天空下,她开心地高高地荡着秋千,笑靥如花。 那时候的我,就会坐在精致的圆桌前看书,等待她玩累了跑过来,再给她一杯已经凉好的花果茶。 我想要永远这样子宠着她。 她说要等到头发长得很长的时候就可以成为我最美丽的新娘,我以为,我们的世界里,只会有我们两个人的存在! 直到—— 我看到了他!星释王国的王储——星飒! 身为文氏家族的继承人,为了不让文氏家族再次与王室对立,我秉承母亲的叮嘱,一次次地在他的而前,故意认输! 和他赛马的时候,我从马上跌落,虽然只是暂时性的昏迷,却在醒来的一刻,知道栀林竟然去找他报仇。 那一天,当栀林举着小弓箭对准他的时候,站在树后的我却清楚地看到了星飒眼眸中的那份情感。 他故意让栀林射伤自己。 瞬间。 立于树后的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而这种念头,让我胆战心惊。 后来,我带着栀林离开,远走海外七年,只为了让自己心安,只为了让栀林留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在栀林成为王妃的那一天,我踏上了皇家海军舰队的舰艇。 我知道,如果想要重新带回栀林,我只能让自己变强。 三年的时候,我派了我的亲信在栀林的身边,所以我知道她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等待…… 星飒,并不知道该如何珍惜她…… 他选择让她不停地流眼泪,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她…… 三年前,放弃玄栀林,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三年后,再次站在王室的对立面,不惜任何代价,我都要带走我的玄栀林。 然而,她却穿着王妃的礼服,炫目灿烂地站在我面前,微笑着称呼我"文大人"。 那一刻,我的胸口仿佛炸裂般地疼痛。 终于明白,最初的放弃,已然让我们错过! 不管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只想拉住她,只想要问她,到底有多恨我?! 面对她刻意拉开距离的微笑,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恍若进入了没有任何希望的迷宫,再也找不到出口。 她恨我,因为是我的离开,让她度过了如此痛苦的三年…… 我依然守在玄家旧宅,因为那是我和她的天地,我们的国度…… 在一天一夜的守候中,我不停地问自己,那个吵闹不休、笑靥如花的小女孩还会回来吗?她还会记得她的小七哥吗? 她要我等,我就等着她,三年,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爱她的人,也是最有资格爱她的人。 然而. 直到—— 当我看到蜷缩在医院墙角的玄栀林,看到她苍白失神的面孔,看到她手心里滴血的八音盒时…… 当我听到急救病房里心电图监视器发出的绝望声音时…… 我终于意识到…… 其实……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 他对玄栀林的爱…… 不比我少…… 但是。 七年后,我不该回来。 我以为时间的流逝会让他淡忘栀林,我却没有想到,七年后,他还是从我的手中抢走了我唯一的珍爱,我的玄栀林。 我却无能为力。 后记 穿越轮回,我来与你相见。 最后的一眼,指尖的碰触,缘起缘灭。 纠结缠绕的情感,走向彼岸的少年,立于盛开的曼株沙华中,在记忆的阳光中,落下泪来…… 镜中的爱恋,完美如天神的面孔,那一种骄傲的忧伤,直到他即将离去的一刻…… 她才懂得……忧伤的寂寞…… 怒放的血花,终抵不过缅栀花树下的守望的身影微笑的一瞬。 还记得…… 那一刻,与你相逢。 天地初开,落英如雪。 镜栀雪Ⅲ——第一章光之绚 滴………… 让人魂飞魄散的声音从心电仪中传出来,心电仪上,毫无生命迹象的直线在一点点地延伸着,一点点延伸到,生命的尽头…… 星飒静静地躺在病c黄上,面色煞白,眼眸紧闭,俊美的面孔上却是一片安静的光芒,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沉重的了,所以离开,就成为了一种解脱。 他早已经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 长长的走廊,白花花的灯光。 仿佛眼前的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了,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医生转过头来,看着医生走向自己,耳边响起残酷绝望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救不了王子殿下。" 就像是晴天一个霹雳在她的耳边炸响! 天地开始在那一瞬间开始疯狂地旋转,耳边仿佛有着雷声滚过,轰轰作响。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身体无意识地软下去,直到跪倒在冰冷的走廊上,钻心的痛楚渗透到她的全身,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心痛的仿佛即刻就要碎掉…… 他…… 死了…… 全身仿佛害冷般剧烈地颤抖着。 她伸出手来紧紧地捂着嘴唇,那些破裂哭声从手指的fèng隙里传出来,冰冷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疯涌下来…… 不…… 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所有的回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已经化成了灰,随着风消散,然后再无痕迹……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突然之间消失了,她跪在冰冷地走廊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星飒躺在病c黄上,已然死去。 他死了! 黑暗漫无边际的降临,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疯狂地吞噬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绝望伸出双手来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那是一种近乎于窒息的痛苦,她想要喊叫,却再也喊不出来,再也没有办法去思考什么,痛苦已经快要把她杀死! 眼前的一切都疯狂地旋转着,在最后的一刻,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喊出了绝望的一声—— "不————!!" 眼前忽然一片刺目的光亮。 玄栀林猛地从c黄上坐起来,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连手心也湿漉漉的,她拼命地喘息着,眼眸中还带着梦中那样绝望痛苦的光芒。 她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栀林……" 头顶上忽然传来静静的声音,很轻柔很遥远,她茫然地循声抬起头来,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芒,仿佛所有的一起都已经成为了幻象。 "栀林,做噩梦了吗?" 似乎,有人在说话。 但是…… 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眼前,全都是刺目的阳光。 "死了。"她绝望地出声,眼泪止不住从晶莹的腮边滴落,眼眸中带着茫然无措的光芒,张皇地朝着周围看着。 "他死了,他们说救不了他,他死了,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整洁的病房里。 一个瘦高的影子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看着紧张的玄栀林,末了,默默地将手放在了她冰冷的肩头上。 "栀林……" "他死了——!!" 玄栀林根本就看不到他。 她一任眼眸中的眼泪狂涌着,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带着窒息般的绝望,茫然无措地像个孩子,"他死了,我看到了,他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他的,全都是我害的!" "玄栀林——" 文晴川心痛地去握她的肩头,想要带给她一点点的温暖,想要让她镇定下来,然而玄栀林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办法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是因为我死的,"玄栀林瞪着茫然失神的眼睛,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我看见……他死了,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跳停止了……什么都停止了……都没有了……" 仿佛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去。 她喃喃地说着,眼眸中的光芒没有一丝神采,呆滞犹如黑洞,文晴川惊痛地握紧她的肩头,紧张地喊出声来。 "玄栀林———!!" 哗—— 病房的门被推开,守在外面的小笛紧张地奔进来,看到了房间的一幕,吃惊地说道:"文大人,王妃怎么了?" 文晴川凝视着呆滞惊恐的玄栀林,心痛地蹙紧眉头。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几乎可以灼伤他的心,她是那样的害怕惊骇,那样的愧疚绝望。 因为那个人生死未卜,因为那个人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她的一条命!所以即便在睡梦中,她也整夜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一遍遍地祈求着,祈求着他不要死!她愿意把自己的命赔给他! 在他的面前。 玄栀林抱头痛哭的样子仿佛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文晴川无声地低下头,伸出手臂抱起了病c黄上的玄栀林,稳稳地将她抱在自己的臂弯里,低声说道: "我带你去找他!" 夏笛吃惊地看着文晴川抱着玄栀林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她惊愕地出声,"文大人……" 文晴川没有说话。 他紧紧地抱着玄栀林,走出病房,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向重症加护病房,英气的面容始终沉静如水。 夏笛没有办法,只好一路追上去。 重症加护病房外。 宫廷侍卫层层站立,他们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文晴川,却不敢上前阻拦,文晴川抱着玄栀林一直走到重症加护病房外的玻璃窗前,才慢慢地放下玄栀林。 玄栀林倚着他,茫然地看着加护病房里面的那个人。 "你看,那就是保护你的星飒,"文晴川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低声说道: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有呼吸。" "没有……死……"玄栀林呆呆地看着玻璃窗,呆呆地看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泪水干涸在眼角,身体却还在轻轻地颤抖着。 加护病房里,星飒无声地昏睡着,高贵绝美的面孔上扣着大大的氧气罩,面容惨白如金纸,呼吸微薄的仿佛透明的琉璃,一触即碎! 但是。 他还活着! "不要害怕,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了,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轻拥着颤抖的她,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手,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着,深邃的黑眸中只有深深的爱护,再没有其它。 然而—— 走廊的另一端,却有着几个影子静静地站立着,低低的气压已经蔓延了过来! 侍卫无声地弯腰行礼,神情恭敬。 文晴川没有抬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分毫,他的眼眸中,除了伤心麻木的玄栀林再没有其他人。 他的手仍然握着栀林的箭头,低低地说道:"小笛。" "是。" 站在他们身后的小笛忙走上前一步,文晴川把呆呆的栀林交到了她的手边,冷静地说道:"照顾好她!" "是。"夏笛担心地看了看文晴川依然平静的面孔,伸出手来扶住憔悴虚弱的玄栀林,迟疑地说道: "文大人……" 文晴川没有说话,他转过身,看向了走廊的另一端,目光沉默淡定。 他目光触及的地方,英气的眉头无声地蹙起。 那里站着一个人! 即便是经受了惨痛的打击,王太后的面容依然是威严不可侵犯的,她站在走廊的对面,冷冷地看着文晴川。 文晴川坦然地看着王太后严峻的面孔,一动也不动,眉宇间竟带着淡淡的挑衅! 王太后转身离去。 查总管跟在她的身后,轻轻地叹气。 文晴川目光淡定,静静地跟了上去,从这一刻起,即便将要面对的是暴风骤雨,他也再不会选择逃避。 心意已决! 他要带走玄栀林! 圣菲亚医院的休息室。 门外,依然是层层的守卫,连一直都在王太后身边的查总管都被派在了门外,房间里只留下了两个人。 王太后和文晴川。 早晨的阳光透过医院明亮的大窗户,丝丝缕缕地照进来,王太后静静地坐在休息室的大沙发上,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熠熠生光。 文晴川逆光而站。 因为背对着光线,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那些深深浅浅的光影似乎改变了他本身温柔忍让的气质,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锐利的光芒来。 "我以为这一次的事情会给你一些教训,可你还是不思悔改!"良久,王太后淡淡地说道:"晴川,若不是念在你是我唯一外孙的份上,我绝对不会让你从市政厅走出来!" 文晴川淡淡一笑,声音却带着嘲弄和不羁,"依王太后这样的说法,我是否应该跪在您的面前感激涕零,感谢您放过我这一次,从此卑躬屈膝,任由王室压榨夺取,不敢去争取我所拥有的。" 王太后冷然地看着文晴川,一字一顿分外清晰地说道:"玄栀林不是你应该拥有的!" "她曾经是!" "但现在不是!" "我保证——"文晴川静静地凝视着王太后,语气却分外的坚决,"她将来会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带走!" "文晴川,你好大的胆子——!!" 王太后抬眸,眼眸中精光四射,冷峻之气势不可挡,"竟然在我的面前如此的放肆,她是王妃,星飒为了她几乎丢掉一条命,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凭什么带走她?!你不要以为我把你从市政厅放出来,就是奈何不了你!我若不是看在……" "你若不是看在海军基地突然不听号令,远洋舰队全线返航,你若不是看在陆海空三军高官都同时为我递上了请愿书,你若不是看在市政厅过半的官员都宣布离任,你若不是看在王宫外面越来越多的静坐示威者,你就不会放过我,对不对?!" 文晴川淡漠地笑着,他如此淡定地说着一句句惊心动魄的话语,然而,每一句都可以让王太后的眉头蹙紧几分!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王太后冷冷地看着他,眸光波澜不惊,嘴角却露出微微的笑意,"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奈何不了你?" "这一点,王太后应该比我清楚!" 背对着窗外那些绚烂的光线,文晴川依然笔直地站立着,帅气的面孔带着成熟的坚定。"王室存在多久,文氏家族就存在了多久,您若想现在就把我的家族连根拔起,未免cao之过急!" 王太后沉默地看着文晴川。 文晴川出奇的泰然自若,黑眸中的光芒平静无比,"我父亲用他的死为我铺了一条路,让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室和文氏家族的关系上,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再动文氏家族一下!" "你这是在向我宣战?!" "如果您一再的欺人太甚,必要的时候,文氏家族当然可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可是王太后陛下,您敢这样做吗?您敢用王室千百年的基业跟我赌吗?" "……"王太后竟然还是沉默不言,她凝看着文晴川,眸光复杂。 "这三年的痛苦和屈rǔ,我已经受够了!"文晴川的眼眸深幽,带着淡淡的锐利,颀长的身影笔直坚韧,孤傲挺拔! 他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惟有隐忍的少年! 因为。 他隐忍的已经够多!! 王太后忽然微微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按住自己的额头,声音疲惫无力,"晴川,你出去吧!" 文晴川微微地转过身,脚步却顿住。 他侧过头来看着已然轻轻闭上眼睛的王太后,眼眸中无声地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轻轻地垂下眼眸。 疲惫时候的王太后就如一个平常的老妇人,看上去她已心力憔悴! 推开房门的时候。 查总管已经垂首等在那里,他是侍候王太后几十年的老臣,自然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他一直等到文晴川离开才走进房间。 他静悄悄地走到王太后的面前,面露难色,低声说道:"王太后陛下,医生刚才来说,王子殿下的状况还是不太……" "星飒……"王太后缓缓地睁开眼睛,面色憔悴,"他是王室的孩子,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他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王太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的眼前突然一黑,举步踉跄,几乎栽倒,幸而查总管扶住了她。 "王太后陛下……"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王太后缓慢地说着,身体却依然轻轻地颤抖,她伸出手来扶住额头,似乎要强迫自己强悍起来。 "查总管。" "是。" "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体状况,知道吗?" 在所有人的眼中,王太后就是王国的天,她是不应该有一点软弱的迹象的,只要她还站着,王室就倒不了。 查总管牢牢地扶住王太后,静静地低下头,苍老的声音竟然哽咽沉痛,"是,王太后陛下,老臣记住了。" 接连几天的昏迷,星飒的情况很不乐观。 全世界最精锐的外科医生都集中在这里,随时准备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王太后日夜不离守着星飒。 在短短的24小时内,完全失去意识的星飒更是危险重重,竟然反复出现呼吸、心跳停止现象,每次都在那些技术精湛的医生奋力抢救之下才勉强恢复过来。 情况非常的不乐观! 圣菲亚医院的外面,已经被媒体层层包围,这次"王子遇刺"事件引起了全世界的震惊,市政厅宣布王国进入战时戒备状态,由文晴川和靳楚南共同着手调查事情真相,寻找幕后主使人! 深夜。 沉闷的空气压抑到让人无法喘息。 重症加护病房内,星飒再次出现生命垂危的迹象,心跳再次停止,瞳孔散大,无血压,呼吸停止,处于临c黄死亡状态。 气管cha管、心肺复苏、连接呼吸机辅助呼吸、开通静脉通道、注射血管活性药物,在抢救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时候,所有的措施都已经无济于事! 星飒依然毫无意识的躺在那里,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苍白的面容上却有着从未有过的从容和安静。 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苦。 他的灵魂也许已经离开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躯壳,去往纯白无暇的天堂,在那里,他还是可以守护他最爱的女孩。 在天堂里,他会选择微笑着低头去看她的生命的延续,还有那么漫长的悲欢离合! 重症加护区的尽头,那是一片爬满恋之蔓的美丽露台,层层叠叠的心型叶片装扮着这片小小的天地。 月光清冷如水。 玄栀林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仰着头看着夜空,乌黑的长发从她消瘦的面颊处垂下来,她的眼中已经无泪,只剩下一片澄静的光芒。 天边,她目光停留的方向。 闪亮的小海豚星座璀璨夺目,那闪亮的夜空中,它就真的仿佛是一只一跃而起的蓝色海豚,衔着那枚幸福的铜戒,在清晨的曙光来临的那一刻,守护幸福! …… …… 在很古老的传说里,天神之子违反神界禁忌,与凡界少女相恋,被驱逐出神界和凡界,只有精灵女王同情他们的处境,送给这对恋人一对灵性的铜戒,然而嫉妒之神将铜戒扔进海里,眼看两人就要化为泡沫,这段爱情感动了善良的海豚,在晨曦将现的时刻,衔着铜戒跃出海面。让这对恋人得以长相厮守。就在第一道曙光照在白色沙滩的瞬间,海豚一跃上空,成为守护幸福的海豚座。 …… …… 她静静地跪在露台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海豚星座,晶莹如水的眼眸中满是星星的光芒,亮得令人惊心。 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火焰,在即将燃尽的那一刻迸射出最绽亮的光芒。 "如果你真的如星飒说的那样神奇,"遥望着天空中的海豚星座,玄栀林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 "可不可以帮帮我,给我一个奇迹,让他好起来,不要让他死,在天亮的时候,你让他醒过来好吗?" 露台静静的,恋之蔓的叶子随着夜风无声地摆动着。 "我欠他的,我就要还给他。" 玄栀林仰着头,唇色苍白,"如果可以,把我的命换给他,因为,躺在那里的应该是我,是我连累了他,没有办法爱他,就把我的命赔给他。" 天空中,美丽的小海豚星座闪闪亮亮,璀璨夺目。 夜色清冷。 露台之外,王太后沉默地站立着,她看着跪在露台上的女孩,良久,她默默地走了进去,在女孩的身边跪下身来,和她一样看着天边的海豚星座。 站在王太后身后的查总管惊愕地看着王太后的举动,愕然之下,竟也慌张地跪下来了。 王太后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那闪亮的海豚星座,低声说道:"你觉得求它,会有用吗?" 玄栀林低下头,没有说话。 王太后依然看着海豚星座,静静地说着,"我知道,星飒很喜欢海豚星座,我知道他的一切,因为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把他带在我的身边,他是我一手培养长大的孩子,比我的生命还重要的孩子。" "……" "他会醒过来的,我们应该相信他,"寂静的夜色里,王太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于偏执的笃定,"他是王室的孩子,他一定会挺过来!" 玄栀林轻轻地闭上眼睛,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嗒嗒嗒…… 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传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查总管紧张地回过头去,他看着圣菲亚医院的安院长大步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露台在瞬间静悄悄的。 安院长站在露台之外,看着露台里面的两个人,轻轻地垂下眼眸,声音沙哑,"王太后陛下,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霎时间抹杀了所有人的等待和希望。 "王子殿下……"查总管伏下身来,已然失声痛哭。 仿佛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王太后的身体无声地颓倒下去,她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眸中的光芒已经完全凝固了。 "查总管……" 威严的王太后,此时此刻已经脆弱一如老妇,她伸出手来摸索着,"扶我起来,让我再去看看他。" "是。"查总管含泪站起来,扶起颤抖的王太后,努力扶着她一步步离开露台,朝着加护病房的方向挪去。 露台静寂下来。 夜色忽然变得很冷很冷,恋之蔓的叶子上凝着冰冷的水珠,天边的海豚星座却越来越亮,因为天就要亮了。 玄栀林呆呆地跪在那里,她白皙的面孔上却有着出奇的平静和柔和,眼眸愈加的晶莹剔透,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感情。 良久。 她缓缓地伸出自己的书,轻轻地展开,看着手心里天蓝色的海豚星座,长长的眼睫毛默默地垂下来。 苍白的唇角出现了一抹近乎于透明的微笑。 "星飒,我……才不要亏欠你,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你,所以你要看着哦,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 重症加护病房内,悄无声息,心电仪上,那条象征生命迹象的线早就已经变成了令人彻底绝望的直线……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退到了外围,沉默地站立着。 文晴川和靳楚南站在病房的边缘,面色凝重! 王太后坐在星飒的c黄边,她长时间地看着星飒那宛如睡着般宁静的面容,苍老的面容上一片空茫的神情。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触摸着他的额头,认真而小心。 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不会轻易认输,她知道,他还有很多的牵挂,很多很多的不舍。 所以即便是最后的一线希望,她也要争取! 王太后俯下身来,伸出手臂抱住了星飒,就仿佛是曾经,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整个王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从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要为他未来的王位之路扫平所有的障碍,她要他做一个最完美的王! 他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她安静地抱着他,眼泪已然滑落面颊。 "傻孩子……"王太后抱住星飒,尽管内心的痛苦已经泛滥成海,她的声音却还是那样的温和,温和的仿佛怀中的人可以听到她说的每一个字。 "你真的想这样就放弃了吗?刚才,有一个女孩在露台为你许愿,她说只要你能醒过来,她就会很努力的爱你,你看,你终于还是感动她了,是不是?" "……" 病房里静悄悄的,王太后紧紧地抱着星飒,数不清的眼泪掉落下来,但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晰地说着。 "我知道你爱那个女孩子,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所以,刚刚那个女孩还说,她要把她欠你的还给你,星飒,你听见了吗?她说要把欠你的还给你……" "……" "星飒,你可真是一个傻孩子,你忘了我告诉你的话吗?你要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负责任,你死了,你让她怎么活呢?你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啊……你让她怎么活的下去呢……" 诺大的玻璃窗外,透出凌晨即将到来的点点微光,王太后默然地低头看着星飒宁静帅气的面容,声音很柔很柔。 "星飒,你死了,她也会和你一起死的。" 温柔的声音在静悄悄的病房里飘荡着。 文晴川的身体忽然一震,他震惊地抬起头来,朝四周看去,却看不到玄栀林的身影,耳边已经响起了靳楚南的声音。 "快去找玄栀林。" 心在瞬间狂跳起来! 文晴川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着病房的门大步走去,然而就在他的手触到病房门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滴—— 那个声音几乎让病房里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瞪大眼睛,尖锐地声音从心电仪里传出来,在每一个人的心尖震颤着。 滴——滴——滴…… 心电图监视屏上,原本笔直的直线竟然开始微弱的起伏,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着眼前这近乎于奇迹的一幕,目瞪口呆之后又迅速反应过来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快速地冲上来,紧张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检查。 王太后步履蹒跚地退到一旁,靠住窗户,声音依然低沉严厉,"无论用什么办法,你们必须救活他!" 状况完全逆转! 文晴川不发一言转过头,飞快地跑出了加护病房,无边无际的走廊里,回响着他急促紧张的脚步声。 他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寻找着…… 玄栀林…… 他必须要马上找到玄栀林…… 然而,医院却突然变得那么大,他竟然不知道该到何处去寻找她,休息室、露台、病房、重症加护病房区,跟本就看不到她的影子。 她竟然真的不见了! 黑眸中盈满了铺天盖地的绝望,文晴川站在医院的大厅里,仰头看着头顶上层层叠叠的楼层,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朝着最近的电梯飞奔而去! "文大人,您现在是在找王妃殿下吗?" 清亮的童音忽然在文晴川的身后响起,文晴川紧张地回过头来,他愕然地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坐在轮椅上,蹙着小小的眉头,对着他轻声地说着话。 "文大人,我有看到王妃殿下!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天就要亮了。 满天星辰还没有完全淡去,在遥远的天空中,守候曙光出现的海豚星座却更加的耀眼夺目。 医院的楼顶,距离地面百米的天台上。 风还是带着微微的凉意,从玄栀林的面颊旁吹过,玄栀林站在水泥台上,她的面前就是万丈高空,只要她轻轻地挪动脚步,她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握紧了手中的八音盒,玄栀林呆呆地看着天边的海豚星座,眼眸中的光芒是呆滞而空茫的。 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那样惨烈血腥的一幕早已经将她的全部灵魂粉碎,她说过,这是她欠他的,所以她应该还给他! 现在! 他死了!! 她害死他了!!! 眼泪早已经干涸,只剩下身体里那份空荡荡的绝望,心被惨痛的火焰烧成灰,再也没有可能复苏。 天边出现了淡淡的青色。 空气中,忽然徜徉着某种温软的声音,天真的童音在哼唱着很轻柔的歌声,那个歌声,似曾相识…… 仿佛那是从天堂传来的声音……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玄栀林的手指轻颤。 她一点点地转过头,失神的眼眸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个孩子,有着纯真可爱的笑靥。 "王妃殿下。" 小女孩囡囡扬着美美的面孔,天真可爱地仰望着站在高高的水泥台上玄栀林,仿佛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妃殿下,王子已经回来了,他正在等你。" 那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暖…… 一刹那的恍惚。 玄栀林的眼角忽然湿润,仿佛有着无数的眼泪要从她的眼眸中涌出来,她的嘴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眼泪已经落下…… 就在那一刻! 一双大手忽然从玄栀林的身后伸出来,紧接着紧紧地抱住了玄栀林,将她从水泥台上拉了下来。 玄栀林连惊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已经被文晴川不顾一切地抱在了怀里。 在几乎模糊的意识里,她听到了文晴川仓皇紧张的声音,"玄栀林,你这样做,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死! 玄栀林的身体一阵颤抖,恍若从混沌的世界中回到了现实,她惊慌失措地从他的怀里挣出来,眼泪已经滚落面颊。 "星飒……他……" "他活着,他会活下来,"文晴川凝看着她苍白失神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在刚才,他恢复了心跳,恢复了呼吸,无论经受什么,为了你玄栀林,他都要活下来!" 他的声音无比的坚定!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文晴川,她的呼吸很轻很轻,仿佛文晴川说的话就是一个梦,一个益触即碎的梦。 黎明时分。 天边的海豚星座在瞬间射出最为璀璨夺目的光芒,那些光芒就是黎明最灿烂的曙光,曙光照耀着整个圣亚非医院大楼的每一处角落。 光芒万丈! 天台上,绚烂的光芒笼罩着玄栀林和文晴川,连同小女孩囡囡,三个人融入清晨的曙光里,美丽的不可思议。 只要你相信,只要你抬起去仰望,就会看到奇迹和希望! 所有的痛苦都已经过去。 玄栀林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灿烂的曙光,光芒照耀在她白皙的面孔上,恍若可以穿透肌肤,通透无暇。 良久。 一颗晶莹的眼泪从玄栀林清澈的眼眸中滴落,融合着璀璨的光芒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去…… 同一刻。 加护病房内。 清晨的曙光透过明亮的大窗户,照耀在一个沉睡的俊美面孔上,他的面容依然是宁静帅气的,呼吸虽然很轻,却很平稳。 光芒笼罩着他的全身,他的面孔依然是苍白的,然而英气的眉宇间,却依稀有着温柔的神气。 无论经受什么! 第二章誓之约 一个星期后。 王子星飒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期,恢复的很好,王太后特许皇家广播电视台进入医院内拍摄星飒接受治疗的画面,已安定民心。 王太后神色带着明显的疲倦,却一直都在医院照顾星飒,爱孙之心让人感动,圣亚非医院的大厅里,堆着犹如小山一般高高的花束和花篮,都是国民送来的,争先恐后地表达对王子殿下的祝福和关切。 据说此次"王子遇刺"事件的幕后主使人已经被查出来,只是王室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在短短一天内,一直居住在王国中的丹麦小姐艾琳娜就被文晴川亲自一路遣送回国,据说,在丹麦机场等待她的是全副武装的丹麦警察。 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星释王宫。 因为王太后这段时间都住在医院里,所以王宫里的所有事情就交给了张尚仪来安排,夏笛被王太后提拔,获准协助张尚仪处理一些事宜。 下午。 夏笛从张尚仪处回来,悄悄地走进妃宫殿,一眼就看见小葵趴在寝宫外的大厅里睡的香香的,她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寝宫。 一推开门,首先看到的竟然就是席地而坐的玄栀林。 玄栀林面对着敞开的落地窗,舒服地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她的身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一些是刚刚翻过的,还有一些刚刚从王宫的书房里搬来,还没有打开。 夏笛叹气,"王妃殿下,您又坐在地毯上吹风,会着凉的。" 栀林侧过头来,看到了走进来的夏笛,马上把手中的书放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又给忘了,因为这样比较舒服!" "真拿你没有办法。" 夏笛无奈地走上前去帮她收拾地毯上散落的书籍,完全是关切的抱怨,"昨天下午也是,一直坐在这里看书,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栀林退到一边,看着夏笛在那里收拾,微微一笑,"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请美丽的夏尚仪不要再罗嗦了。" 她求饶地说好话! 看着夏笛终于笑了,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这么快,这个下午又要过去了。" 天边已经出现了夕阳金色的光芒。 这一个星期,她似乎都是这样安静地过着,一天又一天,日子过得飞快! "我先去看看辛巴和涅涅,等下再回来吃晚餐,"玄栀林转头朝向寝宫的金色大门走去,脸上还有着澄澈的笑容。 "小葵一定还在外面睡觉,看我怎么吓她。" "王妃殿下……" "嗯?" 玄栀林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夏笛,"夏尚仪还有什么吩咐呢?我一定照办!" "您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王子殿下?" "……"玄栀林怔住。 "两个星期了,从王子殿下醒过来的那天您就回来,然后一直待在这里什么地方都不去,难道您觉得,只要王子殿下醒过来,您就什么也不用做了吗?" "……" 栀林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沉默地垂下眼眸,她没有回答夏笛的话,转过头来去握门把手,手指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出现青白的颜色。 "王妃殿下……" "夏笛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玄栀林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门把的手,眼眸中带着通透无暇的光芒,声音很柔很柔,"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要怎样去面对他,要怎样去对他说话,夏笛姐姐,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 "没有爱过他的我,此时此刻,能够给他的一定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在他的面前撒谎,应该一眼就会被看穿吧,那岂不是更大的罪恶?!" "……" "我总要想清楚,我要怎样去对待他,我应该怎么做才对得起他?" 原来如此。 夏笛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中出现了怜惜的光,"栀林……" 玄栀林轻轻地抽了抽鼻子,唇边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不跟你说了,我去看辛巴了,它们一定还在等我呢。" 她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过大厅的时候,熟睡的小葵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还开心地沉浸在自己心无旁骛的梦境中。 玄栀林一口气走到了长廊里。 长廊外,缅栀花层层叠叠地绽放着,金色的花心在夕阳的映照下灿然夺目,缅栀花的花期很长很长的,却又很脆弱,风一吹,就落满长廊。 玄栀林默默地看着那些飞舞的花瓣。 那些花瓣带着金色的光芒,在栀林的眼前徐徐飘落,美丽的犹如一个优美绵长的梦,轻轻盈盈,晶莹剔透。 圣亚非医院高等病房。 纯白简单的房间,空气中沉淀着花的香气,洁白的病c黄上,星飒靠着c黄头静静地坐着,他的面孔还是带着淡淡的苍白,英气的眉宇间那抹失神的脆弱却让他的邪美发挥的淋漓尽致。 王太后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主治医师为他做好了检查,很恭敬地对王太后说道:"王太后陛下,殿下恢复的很好,伤口也愈合的很快!" "那就好。"王太后轻轻地松了口气,转头微笑着看向了星飒,关切地说道:"星飒,你都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做。" 星飒缓缓地转过头,他的紫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是易碎的水晶,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随王太后陛下安排好了。" "好的,"王太后依然微笑,似乎全然不解他眼中光芒的寂寞,"明天南和文晴川会来探望你,我让他们下午过来,上午你要好好的休息。" 星飒淡然,"怎么样都可以!" 王太后点头,"好了,我接下来要去见一下政府的新闻官,你好好照顾自己,最好不要下楼,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星飒转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王太后站起来,又看了看星飒苍白的面孔,转身走向了病房的门,主治医师和护士马上跟在她的身后,簇拥着王太后走出去。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关上。 明亮的玻璃窗外,透进夕阳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宁静自然。 星飒靠着c黄头,依旧抬头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雪白的肌肤有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透明和脆弱。 他的呼吸轻轻的,仿佛随时都可以随着风消散。 他只是那样安静的坐着,全身在夕阳的笼罩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 他的世界,还是这样的宁静,没有一点声音。 撒入房间里的大片夕阳,灿烂眩目的令人屏息。 苍白的手指无声地捏紧,静静地靠在c黄头,星飒缓缓的闭上眼睛,俊美的面孔上一片失神空茫的颜色。 在梦中,他以为自己终于等到她。 原来…… 那只是一场梦啊! 星柏亚高等学院高年级生的毕业旅行已经开始。 六月的毕业旅行结束后,就是七月的毕业典礼,所以此时的星柏亚正是一片欢乐热闹的景象,学校安排大家去奥地利的旅行日程,更是赚的一片欢呼之声。 六月六日清晨。 高年级生毕业旅行出发的日子。 学校的cao场上热闹非凡,参加毕业旅行的高年级生欢欣鼓舞地准备搭乘校车去机场,而低年级生全都羡慕地冲过来,围在cao场的周围憧憬着自己将来毕业也一定是现在的盛况。 星柏亚的校歌在整个cao场上飞扬着。 也有人不参加毕业旅行,方翼就是其中的一个。 就在学校如此热闹欢腾的时刻,她却只是穿好自己的剑道服,独自一个人拿着木剑优哉游哉的去剑道场练习。 "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边拉开滑门,一边自顾自地抱怨,"练习完了从来都不知道收拾场地,一个个都找打呢。" 她还是那样男孩子气。 然而再拉开滑门抬头看向剑道场里面的那一刻,她却微微愣住,手中紧握的木剑静静地垂了下去。 仿佛是一道清新的光芒。 娉婷的身影伫立在诺大的剑道场上,白色的衣裙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晨风轻轻地飘扬着,乌黑的长发温顺无比地从略微消瘦的面颊两旁垂落。 凝看着方翼怔愣的样子,玄栀林乌眸清亮,略微侧了侧头,笑容中竟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和纯净。 "小翼,我等你好久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翼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医院呢,你不需要去陪王子殿下吗?" 玄栀林嫣然一笑,"我来,是想请小翼帮我一个忙。" 方翼微怔,"要我帮忙?" "对啊,有一样东西,我想请小翼帮我转交给一个人,"玄栀林走到方翼的面前,伸出手来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方翼的手心里。 "请你帮我转交给他!" 她微笑着把东西交给方翼,眼中是一片晶莹剔透的清光,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里看到她的感情波澜。 然而,她的手指却带着微微的冰凉。 方翼愕然地低头去看玄栀林放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浑然不解的神情。 "这是……" 小小的一块琥珀,在她的手心里闪动着晶莹的光芒,琥珀里,有着一枚洁白的缅栀花瓣,精致美丽的令人屏息。 "帮我把它还给文晴川。" 玄栀林的声音在方翼的耳边轻柔地响起,她依然纯净地笑着,眼眸中的光芒却更加的晶莹,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 "等小七哥从丹麦回来,你就替我对他说,现在的玄栀林已经没有办法保存它了,希望他有一天会找到可以保存这块琥珀的女孩,然后……幸福的生活。" "等一下,栀林……" "我现在要去陪一个人,"玄栀林依然微微地笑着,笑容却带着一抹固执的坚定,"他为了我,几乎失去一条命,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就再也没有自私的权利,再没有逃避他的权利。" 方翼怔愣地看着玄栀林。 "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我留在星飒的身边,对小七哥来说,也是一种保护,我可以保护小七哥不受王室的压迫!" "……" "拜托你了,小翼。" 玄栀林静静地垂下眼睫毛,依然努力地维持着面孔上淡淡的笑容,她从方翼的身边走过,走向剑道场的大门。 "玄栀林——!!"方翼猛地转过身,握紧了手中的缅栀琥珀,愤然地大声喊道:"你这样做是要放弃文晴川?!放弃你的爱?!"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整个剑道场都有着她的回音在震荡。 玄栀林站住。 她背对着方翼站着,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捏住又松开,眼中的光芒清澈如水,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方翼,唇角轻轻地扬起,露出一抹柔柔的笑容。 "方翼,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 "我才不管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感情,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文大人?!" "因为责任!" 诺大的剑道场,玄栀林看着方翼,白皙的面孔上有着一片淡定的光芒,嘴唇却开始微微地苍白起来。 她依然很努力的笑着。 "现在的玄栀林,已经不能再逃避敷衍,我要承担一种责任,而这种责任,要比爱情来的更加重要!" 比爱情更加重要的责任!! 圣亚非医院的高等住院部。 星飒支撑着身体靠窗站立着,默默地忍受着来自于伤口的隐隐疼痛,他低头看着窗外花园里来往的人群,紫眸黯淡。 他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她没有来,她一直都没有来。 明亮的玻璃窗上,阳光温柔地闪耀着,透明、纯洁,那些光芒笼罩着他英挺却苍白的面孔,绝美仿佛打上柔焦的动人画面。 他伸出手指,轻触那温暖的玻璃窗,然而这样轻微的举动居然就可以牵动伤口,突然而至的疼痛让他咳嗽出声,伤口却更加的疼痛起来。 空中飞过一片翠绿的叶子。 他痛苦地咳嗽着,眼眸中那紫宝石般闪亮的光芒恍若失去了光彩,在刺目的阳光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在他的身后,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星飒一惊,慌忙地转过头来,眼中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惊喜和快乐,脱口而出,"栀林……" 门边。 只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 约八九岁的小女孩,苍白羸弱的模样,乌黑的眼睛却分外的明亮,她拄着双拐,看着星飒,可爱纯真的一笑。 "王子殿下,我是囡囡。" 星飒怔然,安臣早已经拉开门走进来,低头对小女孩说道:"小朋友,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请出去好吗?" "可是我认识王子殿下啊!"囡囡略微委屈的眨眨眼睛,转头看向星飒,"王子殿下忘了我吗?我曾经送给你一幅很大的画哦,在教堂里,我还……" "小朋友,王子殿下需要休息,我们出去吧。"安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他把她当成一个只是崇拜星飒的小孩子。 "王子殿下……"囡囡再次眨眨眼睛,就快要流下泪来。 "那首歌,你还会唱吗?" 看着囡囡委屈的模样,星飒微笑着轻声说道:"我记得你,教堂的小女孩囡囡,三年前,你曾教给我的王妃唱过一首歌,现在你还会唱吗?" "会,会。"囡囡破涕为笑,使劲的点头,"我现在就可以唱给王子殿下听……" "我们下楼去花园里,"星飒依然温和地笑着,唇色苍白虚弱,"到了花园里,你再唱给我听。" "王子殿下。" 安臣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星飒,"您现在的身体状态还不适合随意走动,王太后陛下千叮咛万嘱咐……" "可以坐轮椅下去,"囡囡用力拄着双拐,美美地笑着,"我也有轮椅的,坐着那个到处走很方便的。" 她单纯的把坐轮椅说成是很方便的事情。 "好的,那我们就坐轮椅下去,"星飒抬头看安臣,淡淡地说道:"给我准备一个轮椅,我要下楼。" 圣亚非医院的花园里,温馨美丽。 在一棵高大的缅栀花树下,星飒静静地坐着轮椅上,他的面前是同样坐在轮椅上的囡囡,囡囡很开心地笑着,因为她离王子殿下那样近,就仿佛是置身在自己的童话书里。 她活泼地把手中的花瓣指给星飒看。 "院长妈妈说,缅栀花是一种很虔诚的花呢,因为每一朵缅栀花瓣上都有着一个神奇的缅栀花精灵,只要你对着缅栀花许愿,你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 星飒垂下眼眸看着她手中的缅栀花瓣,沉默着不说话。 "王子殿下不相信吗?"囡囡略微失望地握紧花瓣,"这是真的,只要你许愿,就一定会实现的。" 她竭力游说着星飒,想要让星飒点头。 "我相信,"星飒微笑,"因为曾经有人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她和你一样喜欢缅栀花。" "是王妃殿下吗?"笑容立刻点亮了囡囡的面庞。 "是。"星飒点头,俊美的面孔依然雪白,因为想起那个人,所以他的笑容是温暖的,"每当她不见得时候,我都可以在缅栀花开放的地方找到她。" 缅栀花开放的地方…… 囡囡仰起头来看着头顶上盛放的缅栀花,那些白色的花瓣已经落满了她小小的轮椅,她忽然皱皱鼻子,调皮的笑了。 "我知道王子殿下为什么要到花园里来了?" "……?" "因为你要在这里等着王妃殿下对不对?"囡囡调皮地眨眨眼睛,"王子殿下一定和王妃约好了,在缅栀花树下见面,所以才……" "她不会来的。"星飒轻声说着,眼眸中一片失神的颜色,声音落寞悠长,"就算是我一直等下去,她也不会来的。" 紫色的眼眸中有着清晰的寂寞和失望,然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却没有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突然间安静下来。 囡囡忽然怔怔地看向星飒的身后。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那样的熟悉安静,就像在他的梦中,这样的脚步声响起过千次万次,却在醒来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只剩下他心中那抹悲恸的绝望! 然而。 这一次,熟悉脚步声却似乎没有消失的意思,一直一直走到他的身后,温暖的气息一寸寸地传递给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 温柔宁静的声音在他的身后静静地响起,那声音很轻,却让星飒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恍惚了。 他呆怔着忘了回头。 阳光透过缅栀花的枝枝叶叶在星飒的眼前飞舞着,温暖着他冰封的心,然后又一寸寸地融化…… 仿佛这是一个不真切的梦,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梦,他等待着她,等待着她走到他的身边来,然而,每一次等到的都是失望! 终于。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 那一刻,是上天对他最大恩赐。 阳光洒落下来,笼罩着星飒和玄栀林,在他们的周围,无数的缅栀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地面上沙沙作响。 "你……" 胸口忽然有着一股滚烫的热流涌动起来,激动的情绪瞬间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突然低下头捂住嘴唇,止不住地咳嗽着。 咳咳咳…… 咳嗽声不断的从他苍白的手指间弥漫出来,他孱弱的像个生病的孩子,除了拼命地捂住嘴唇竟没有第二种办法来让自己好起来。 纤白的手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头,玄栀林缓缓地蹲下来,依靠着他的轮椅,仰头看着他苍白的面孔。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你不要急,我会一直在这里。" 我会一直在这里! 星飒的眼角忽然一阵湿润,他的手指僵硬地颤抖着,紫眸中有着复杂的光芒,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玄栀林。 就仿佛是一个小孩子,一直都梦寐以求的礼物突然摆在他的面前,他却紧张得不敢去碰触,深怕那只是一个幻象,一触即碎! 他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缓缓地伸出来,触摸到了玄栀林微笑的面庞,触摸到她温暖的肌肤,最后苍白的手指静静地停留在她的额角。 紫眸中的光芒仿佛就要破碎了,他凝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般仔细地看着她,声音竟然在刹那间沙哑。 "玄栀林,我终于等到你!" 微风缓缓地从他们之间吹过。 高大的缅栀花树随着风来得方向沙沙作响,白色的花瓣,金色的花心,美丽的令人屏息,飞舞的花瓣就仿佛是微笑的缅栀精灵,给与他们最真挚的祝福。 晴空万里。 白色的云彩一如柔软的柳絮,点缀着湛蓝的天空,明亮的玻璃窗大开着,清风缓缓地吹进来,温暖如昔。 星飒靠着c黄头坐着,护士刚刚来为星飒输液,透明的药液顺着长长的输液管流淌,在通过尖细的针头一点点地流入星飒的手背的血管里。 玄栀林坐在他的身边。 她低头看着星飒手背上的针管,却发现他的手背上已经有了很多小小的针头,还有着青色的淤血。 玄栀林轻轻地眨眨眼睛,瞳仁清澈"你的手背……是不是很疼?" 她的声音中带着低柔的感情。 星飒微微怔住,他微愕地看着玄栀林,仿佛不太敢确定她那样关切的表情是因为自己,她是在对他说话。 玄栀林同时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星飒,"你的伤口还疼吗?真对不起我来的有点晚,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保证让你很快恢复。" 星飒默默地看着玄栀林,最初的愕然在他的眼眸中缓缓地褪去,他僵硬地捏紧手指,暗哑地说道: "你不需要这样。" 栀林依旧微笑,恍若未闻他的话,双眸弯弯的犹如两弯新月,"我刚才去问了院长了,他说你恢复的很好,说不定你可以提早康复去参加我的开学典礼呢。" "……" "从今天开始我会代替安臣守在这里,因为最近是学校的毕业旅行月,所以根本不用去学校的,我就有充足的时间照顾你了。" 星飒的面容犹如百合一般雪白,他凝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玄栀林,眼眸幽紫深邃,有着无数复杂的感情涌动着。 她在他的面前,竟会笑得如此灿烂。 "这几天我都拜夏笛姐姐为师父,认真的学习厨艺呢,刚才做了桂圆莲子汤,等下我端来给你喝,保证好味道,因为我都已经做了好多次了,这是做得最好的一次。"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 星飒却始终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黯淡,苍白的面孔出现了一抹失神的颜色。 "你喜不喜欢喝鸽子汤,夏笛还有教我做鸽子汤呢,只是我的手艺真的很烂,"玄栀林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你如果喜欢喝,我可以去好好学的,不过那个汤的名字超级怪,叫作鸽子炖三七。" "……" 她说了好多的话,因为他一直都不说话,眼神越来越奇怪,让她的心越来越忐忑,却还是维持着自己的笑容。 面对他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直到—— 他依然淡淡地看着她,轻轻地出声,"是王太后陛下让你来的,对吗?" "不是,"栀林摇头,低头认真地帮他掖了掖被角,"是我自己要来的,其实我应该早一点出现,但是因为要……" "你走吧!" 栀林的手指默默地停留在洁白的被子上。 "我不需要你在我的面前强颜欢笑,不需要你因为愧疚来我这里报恩,你这样做,一定也会很难受吧!" 星飒安静地看着她,声音却带着倔强的固执,"玄栀林,我就是死了,也不需要你这样报答我!" 栀林扬起长睫毛,眼眸清澈,"星飒,你误会了,我只是……" "别再说假话,你的眼睛骗不了人,"星飒打断她,眼眸默然,"只因为我几乎为你死过一次,你就选择这样来报答我?你这样做,算是……怜悯我吗?" 他竟然固执到如此的地步! 玄栀林垂下眼眸,"你需要怜悯吗?你需要我怜悯你吗?" "我不需要。"星飒凝视着她,声音暗痛沙哑,"尤其不需要玄栀林你来用这种方式怜悯我……" "可是……这些天我想了好多的事情……" 她看他,瞳仁静静的好似清透的水晶,"我在想,我应该留下什么,应该放下什么,我应该怎样面对你,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现在的你。" "是吗?"星飒忽然淡笑,眼神黯淡幽深,"就因为我差点为你死了?你以为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去为你挡那一枪吗?我没有死去也没有残废,不需要你这样来对待我!玄栀林,我真的不需要!"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那我不反驳你,"玄栀林平静地望着星飒,白皙的面容上有着温柔的光芒,"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你,我会照顾你,尽我……" "请你走吧!" 栀林眼眸中的光芒凝住了。 星飒固执地抿紧嘴唇,不再去看玄栀林的眼睛,转过头去躺下,然后低声说道:"我要休息了,不想被打扰。" 房间里忽然静悄悄的。 微风徐徐吹来,空气中依稀流淌着淡淡的香气。 良久。 玄栀林从c黄边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地一笑,笑容温婉清透,"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到外面的休息室去,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随时都可以叫我。" 星飒没有回答,他只是固执地背对着她躺着。 玄栀林走出房间,背转身轻轻地将房门掩上的那一刻,她眼中的笑意却一点点的凝固了,消失了。 原来…… 无论她怎样掩饰,还是…… 伤到他了…… 病房里。 直到房门被掩上,直到他确定她已经离开,星飒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空寂的房间,紫眸中一片黯然。 曾经那样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到来,可是,再看到她的时候,他却亲手搞砸了这本可以很温馨的一切! 为什么一定要赶她走?! 因为她勉强的笑容,因为她眼底那抹努力掩盖的失神,因为他不想看着恍若木偶人的她! 星飒攥紧手指,胸口忽然涌起一阵剧烈的疼痛,猝不及防,他闷哼出声,同时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真正的她! 她的眼睛早已经暴露了她所有隐瞒的感情!她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的难过!!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耽美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夜晚。 安臣从星飒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玄栀林,马上躬身说道:"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已经休息了。" 休息室的灯光暖暖的。 玄栀林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安臣,微微地一笑,"他睡了就好,我晚上会守到这里,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安臣不敢,"安臣忙说道:"还是请王妃殿下去休息,王妃殿下身体要有什么闪失,王子会震怒的。" "没关系,让我陪着他,"玄栀林静静地抬头看了看休息室与病房相通的玻璃窗,但是病房里已经拉上了厚厚的帘幕,所以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很温和的一笑,"你也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了,夏笛刚做了汤送来,大家都喝过了,这会她一定正等着你呢。" 安臣怔了一下,稍微犹豫地看了一眼玄栀林,玄栀林依然清澈地笑着,他便不再坚持,朝栀林鞠躬之后走了出去。 玄栀林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 她其实是从上午坐到现在的,一直这样静静地坐着,她还以为,他会改变主意,不再那样坚决地要她走! 这些天,他都在等着她来,夏笛早已经悄悄地告诉她。 可是—— 他骨子里竟然是如此的固执和骄傲!! 玄栀林静静地看着那扇被厚厚的帘幕遮盖的玻璃窗,双眸越发地澄澈安静,仿佛是一潭清澈的泉水。 深夜。 病房里静悄悄的,清澈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着整个房间,病c黄的桌柜上,一束洁白的百合花绽放着那份纯洁的美丽,尽力舒展着翠绿的长叶。 空气中流淌着百合花的香气。 星飒躺在洁白的病c黄上,眼睛却是睁开的,目光有着淡淡的紫色,他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他只是安静地躺着。 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犹如清风一般。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他忽然轻轻地侧头,看向了房间的另一面,那有一扇窗户,通往连接病房的休息室,但现在窗户已经被厚厚的帘幕遮挡住,看不到外面的所有情形。 紫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晶莹的光芒,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仿佛是在下着某种决心。 良久。 他轻轻地睁开眼睛,努力地从c黄上坐起来,又咬着牙忍着疼痛从c黄上站起来,胸口马上一阵沉闷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轻咳出声。 只是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颤抖,白色的病号服衬得他的面孔更加的苍白,几乎没有一点点血色。 他一步步挪到了那扇与休息室相通的窗前,一面努力支撑着让自己不摔倒下去,一面伸出苍白的手,拉开了那扇厚厚的帘幕。 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抹紧张,透漏了他内心所有的感情。 他屏息朝窗外看去。 休息室,依然是暖暖的米黄色灯光,宽敞的空间,柔软的大沙发。 大沙发上,玄栀林安静地坐着,微低着头,纤瘦的身影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浅浅的影子,全身却在米黄色的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很温馨的光芒,可以将一颗孤傲的心一点点融化。 星飒苍白的手指触到了冰冷的玻璃,他屏息看着窗外静坐在沙发上的玄栀林,紫眸中承载着深邃的感情,令人动容。 然而。 胸口忽然一阵血气翻涌! 他猛地皱紧眉头,痛的瞬间呻吟出声,突然而至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弯下去,从墙边一点点地滑下去,最后瘫软在柔软的地毯上。 呼进去的一口气只会让他的疼痛加剧,他的呼吸已经不稳,止不住地呛咳出声,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一下下的牵动着他的伤口。 咳咳咳…… 他的身体越抖越厉害,面色煞白恍若金纸,靠着冰冷的墙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他瘦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早已经蜷成虾米一般。 哗——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米黄色的光线瞬间撒入略微阴暗的房间里,也照他苍白的面孔上,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充满了关切的声音,宛如天籁。 "星飒,你不舒服吗?" 玄栀林惊愕地看着靠坐在地毯上不停地咳嗽的星飒,慌张地走上来扶住他的肩头,跪坐下来紧张地说道: "你怎么坐在这里?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她看着他的身体越弯越低,表情越来越痛苦,一时之间更加得手忙脚乱,慌忙地想要站起来去叫医生。 然而。 玄栀林还没有站起来,甚至话音未落,她的手却被星飒死死地攥住,让她没有办法离开,星飒使劲地攥住她的手,声音轻颤。 "玄栀林,不许你离开!" "可是你……" "我还死不了!" 星飒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咳嗽声还是接连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弥漫出来,伤口因为这股牵扯的力量变得更加疼痛难忍。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玄栀林担忧地看着他,看着他努力把自己平复下来,看着他终于一点点安静下来,最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已然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 "星飒……" "我知道,你就是看我这么可怜才回来的,"星飒靠着墙壁,仍旧攥着她的手,却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一字字地低声说道: "现在,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唤起了你的怜悯心,所以你才陪在我这里的,这些我都清楚。" 玄栀林一言不发。 她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星飒握住了右手,他居然握得那样紧,生怕她会突然溜走一样。 心里涌过一丝淡淡的疼痛……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玄栀林轻声说着,"为什么要一面抓着我的手不放,一面又要说一些可以刺伤我的话?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自相矛盾?" "……"星飒眼中的光芒瞬间凝住了。 "每一次都这样……" 静寂的房间里,她抬眸看着他,目光清亮,恍若月色下的清泉,温婉清澈,"一次次地抓住我,控制我,不管我愿不愿意,不管我喜不喜欢,只要你想,你就一意孤行地左右我的意志,星飒,你总是这样,就算是我下定决心试着去喜欢你,也会因此而放弃的。" 你总是这样,就算是我下定决心试着去喜欢你,也会因此而放弃的。 心忽然猛地一颤。 星飒转头看她,紫眸中带着微微的错愕,一时之间,他竟听不懂她说的话中有着什么样的意味,只是有着一种奇怪的感情,在他的胸中涌动起来…… 她刚刚说了什么? 下定决心试着去喜欢……是这样吗? 玄栀林静静地跪坐在他的身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眼眸清亮,恍若晶莹剔透的北极冰凌。 "其实,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觉得我欠你的太多,所以才选择回来,才决定要守到你的身边。" 星飒的手指轻轻地颤了颤,没有灯光的房间略微有些暗淡,她静静地说着,神态如此的自然淡定。 "如果……我对星飒你说,我现在就已经喜欢你了,你才应该直接把我赶出去,因为那根本就是假话,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加快起来,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真诚,星飒的面容带着苍白的失神,他屏息凝望着她。 "等到我恢复之后,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你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我害怕的是你先给我一个美梦,等到我沉醉了,你再毫不留情地把它给粉碎了,如果你真的这样做……" "从此刻起,我会一直陪着你。" 寂静的房间里,玄栀林的声音一点点地沁入星飒的心头,她的眼眸,亮如冰雪,"除非,你哪一天负了我,而在那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 星飒的胸口有着一股滚烫的暖流疯狂地涌动,他不会负她,绝对不会。 "那么,玄栀林,你现在……" "你为了我差一点死去,如果我还是无动于衷,那是天理不容的,"玄栀林的面容宁静,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是个木头人,永远都不会被感动是吗?" 星飒的胸口忽然一阵炙热的疼痛! 他握住她的手,手心带着灼热的温度,紧紧地捏住她的手,仿佛是要给她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一般,喉咙沙哑。 "你说的是真的,你被我……感动了吗?那……如果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让你离开我,我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 他屏住呼吸凝看着她,看着她珍珠般淡白的面孔,澄亮的双眸,他在一种紧张纠结的情绪中等待着她的回答。 如水的月光中。 玄栀林的眼瞳静静的,唇边缓缓地浮现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在幽暗的房间里却亮如阳光。 "好的。" 他的手指轻轻地一颤。 恍若一扇门在他的眼前打开,而在们打开的一刹那,展现在他的眼前的,是温暖灿烂的金色光芒,那种光芒,足可以将他心中所有的坚冰融化,足可以让孤傲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从那一刻起,他相信,在他未来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比眼前的笑容更加值得他珍惜的事情了。 "玄栀林……" 胸口仿佛是被什么哽住了,却有一股暖流从那里流遍全身,紫眸中的光芒瞬间清透无比,恍若光彩夺目的钻石一般。 他猛地伸出手来,将玄栀林紧紧地抱在怀里。 在最初被他拥入怀中的刹那间,玄栀林的身体轻轻地一僵,眼眸中出现了一抹慌乱的神情,然而…… 她终还是没有动,任由他抱住了自己,眼眸中的光芒却恍如冰霜,在幽暗的光线里,一点点地凝住了。 恍惚间。 玄栀林忽然想起了星飒的伤口,她惊慌失措地想要从他的怀里挣出来,紧张地说道:"星飒,小心你的伤口。" "没关系。" 更加紧地抱住她,恍若那是他的整个天下,他永生永世的挚爱,他紫色的眼瞳中带着深邃的柔情,声音低沉清晰。 "玄栀林,让我用这种疼痛记住你,永远的记住你。" 玄栀林的心轻轻地一颤。 她不再说话,不再轻易乱动,任由他紧紧地抱住自己,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 幽暗的房间里,只有轻透的月光洒着这片静谧的世界,洒照着这两个第一次向对方敞开心扉的人身上。 月光作证—— 在彼此长久的等待中,他们终于走进了对方的世界。 上午。 病房里很安静,安臣悄悄地从病房离开,帅气的面孔上还是带着笑得,他不准备去打扰病房里的人。 阳光灿烂的房间里。 玄栀林坐在星飒的病c黄边,看着护士为星飒从手背里拔除输液用的针头,上午的书也已经结束了,她回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 "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不如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她的手指向了那个轮椅。 星飒因为伤势太重,所以现在还不能太任意的行动,出入都要人照顾,王太后特别叮嘱,一定要照顾好王子,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我不想坐轮椅,"星飒微蹙起眉头,一副对轮椅很感冒的样子,"我又没有残废,只是暂时性的行动不变,不需要坐在上面被人推来推去的。" 他的语气很奇怪。 玄栀林站起身来把轮椅推到c黄边,很有耐心地说道:"出去晒一下太阳你的脸色才会好一些啊,哪怕晒黑一点都比现在好看呢,你现在就和小白脸一样。" "你说什么?!小白脸?!"星飒危险地挑高眉毛,不客气地瞪着她,显然很不赞同她的话,"你这是在嘲笑我?" "你是不是觉得在我的面前坐轮椅很丢脸?!以为坐轮椅很没有形象?!,"玄栀林一眼看穿他,"王子殿下,这里没有媒体记者,你不要这么虚荣好不好?" 虚荣——!! 星飒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直接躺下,不去看玄栀林和轮椅,"反正我不想去晒什么鬼太阳,我是病人,你应该听我的。" 这个人还真是骄傲啊! 玄栀林看了一眼,眼瞳依然明亮,带着一抹慧黠的笑意,"那好吧,你不去,我自己去,反正下面有很多人,都可以陪着我聊天。" 星飒的肩头微微僵硬了一下,但还是硬挺着不动。 "那我走了啊,星飒你好好休息,最好美美地睡一觉,这样我还能在花园里多待一会,我真的走了啊!" 她朝着房门走去,很快地,星飒听到了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玄栀林——" 几乎在房门关上的同一瞬间,星飒转过头来,面色终于不是苍白而是转向了铁青,她居然真的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跑掉了。 难道到花园里就那么重要!? 然而,就在他转头愤怒喊出声的刹那,却一下子怔在那里。 玄栀林站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算计好他会挺不住回过头来,所以就专门在那里守株待兔! 要是知道她在心里用这个成语来形容他,他一定会再次气爆! "怎么样?"玄栀林大方无比地看着星飒,眼瞳中全是笑容,"王子殿下,现在可以和我出去晒太阳了吗?" 阳光中,她笑得非常灿烂。 医院的花园里。 阳光千丝万缕的洒照下来,无数的花朵在这里竞相绽放,翠绿的糙地生机盎然,几个孩子拿着气球在糙地上奔跑追逐着。 "还是走出病房比较好呢。" 推着星飒站在高大如云盖的缅栀花树下,玄栀林的笑容明亮地看着坐在轮椅上表情还很僵硬的星飒。 "你还在继续生气啊?王子殿下真是小心眼。" "玄栀林——!"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说了,王子殿下很大方呢,"玄栀林讨好的笑容有点欠扁,让人很想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捏一下,"我推你到别的地方去走走啊,这里还有很多很好看的风景呢,,比如那个小亭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小池塘呢。" "我就在这里,"星飒才不理她的喋喋不休,索性一将到底,"你不是说只是晒太阳吗?又不是看花园,要是看景色,东宫殿的景色比这里好看多了。" 果然很会挑字眼啊! 玄栀林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在阳光下,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不再那么苍白,果然这段时间恢复得很快。 "原来王子和王妃殿下也在这里啊!" 一个童音忽然cha了进来,很活泼可爱的声音,玄栀林转过头去,看到小囡囡架着双拐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星飒和玄栀林。 "囡囡,"玄栀林微笑地对她招手,"到这里来,我这几天正想去看你呢。" "是,王妃殿下。" 囡囡拄着双拐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她的面容雪白,眼睛大而漂亮,看上去灵气十足,"我终于又看到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站在一起了呢。" "囡囡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呢?"玄栀林帮助她坐在糙地上,然后自己在一旁坐下,关切地问道: "你生病了吗?" "嗯,我生病了,"囡囡很不在意地笑,仿佛病痛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折磨一样,"不过院长妈妈她们都很好的照顾我,我一点也不害怕呢。" 玄栀林微怔了一下,星飒已经发问了,"那么,你生了什么病呢?" "我得的不是很严重的病,不会死的,"囡囡乖巧地笑着,"院长妈妈已经告诉我了,上帝不喜欢我这样瘦弱的小孩子,所以我不会死,不会到上帝那里去的。" "……" "而且我还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总是惹院长妈妈生气,这几天她都因为我伤心地哭呢,上帝怎么会喜欢我这么不乖的孩子呢。" 星飒和玄栀林同时疑惑地看着这个笑容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而此时,一个举着气球在糙地上奔跑追逐的小男孩忽然跑过来,跑到了囡囡的面前,把手中的红色气球递给了瘦弱的小女孩。 "这个气球送给你。" 小男孩酷酷地说着,把气球很坚决地递给囡囡,仿佛料定囡囡不会拒绝他一样,拽拽的样子跟星飒很有一拼。 玄栀林叹口气转向星飒,"王子殿下,看你平时不理人的形象对星释王国的孩子们产生了多么坏的影响。" 星飒看着那个小男孩,眼眸中却带着笑意。 囡囡怔愣,旁边的玄栀林却已经微笑着为她打气了,"囡囡要收下哦,这可是王子送来的礼物呢。" "王子?"囡囡马上去看星飒,玄栀林微笑着为囡囡答疑,"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是你的王子哦,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公主呢,他要给你的,是满满的幸福,所以绝对不可以拒绝。" 星飒听着她说话,微微一怔。 "哦,我知道了。"囡囡开心地一笑,伸手接过红气球,对着小男孩略微低头施礼,"谢谢哥哥。" 小男孩脸微微的一红,竟然转头跑开了。 "好,囡囡做的好棒。"玄栀林带头鼓掌,转头去看星飒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索性直接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拼命地示意他鼓掌。 颇觉场面幼稚的星飒拗不过她的意思,确切的说应该是一连串的眼神攻击,伸出手来鼓了两下,囡囡开心地笑弯了眼睛,面色竟然有了淡淡的红润。 "囡囡。" 糙坪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囡囡转过头去,已经甜甜地叫开了,"院长妈妈。" 孤儿院的院长显然因为囡囡这半天的消失而着急,她看到了平安无事的囡囡,轻轻地松了口气,马上走上来牵住了囡囡的手,将她从糙坪上抱起来,紧张地说道: "你怎么乱跑呢?万一把自己弄伤了怎么办?再流血的话身体会更不好的。" "我在和王子殿下、王妃殿下说话,"囡囡指向坐在糙地上的玄栀林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星飒,笑眯眯地回答。 院长妈妈惊愕地转头看去,当她看到了星飒和玄栀林,脸上立刻出现了微微失措的模样,但又很快地镇定下来。 "王子殿下、王妃殿下,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玄栀林善意的一笑,"你好好的照顾囡囡,有时间我们一定过去看看她,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是的,我知道了。"院长妈妈抱紧囡囡,微笑着说道:"囡囡还要接受检查,我先带囡囡回去了。" "好的。" 院长妈妈转身带着囡囡离开了。 玄栀林舒舒服服地坐在糙地上,抬头看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太阳已经很大了,我们也回去吧!不然一会安臣找不到你,准会弄得紧张兮兮的。" 星飒淡笑。 玄栀林站起身来推着星飒的轮椅,走上花园的小径,小径的两边,各式各样的鲜花绽放着,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香气。 一个护士拿着一大束气球与他们擦肩而过,那显然是赠送给来花园里休息的病人的。 "等一下……" 星飒忽然出声,玄栀林微愕地站住,而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小护士也诧异地停住了脚步。 "可以给我一只气球吗?"星飒笑着对那个小护士说,帅气的笑容让小护士脸瞬间一红,手已经伸出,递过来一只蓝色的气球。 "给您。" 稍顷。 玄栀林看着那个脸红的护士离开,再次转过头来,眼前已经有着蓝色的气球升腾起来,她怔了一下,星飒坐在轮椅上,也不回头看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送给你!" 蓝色的气球在玄栀林的眼前随着微风拂动着。 玄栀林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接过气球,她的眼眸清澈,亮如冰雪,静静地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星飒,轻声说道: "谢谢您,王子殿下。" …… …… 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是你的王子哦,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公主呢,他要给你的,是满满的幸福,所以绝对不可以拒绝。 …… …… 看着她接过气球,星飒忽然微微地一笑,紫眸有着自嘲的光芒,"玄栀林,你现在可以笑我幼稚了。" "没有啊!"玄栀林看着手中蓝色的氢气球,乌眸亮如星辰,长发随着带着香气飞扬,"因为我想努力喜欢的,就是这样温暖的星飒。" 玄栀林微带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静静地响起。"我想要见到一个温柔的、懂得关心别人的星飒,一个不在冷漠孤傲、脸上会有着暖暖笑容的星飒,一个会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的星飒!" 星飒微怔。 她要喜欢的——是这样的星飒! 轻盈的蓝色气球在玄栀林的眼前飘动着,恍若蓝色的精灵随时都想要飞向湛蓝的天空一般。 花园的小径上。 她推着他,静静地走着,千丝万缕的阳光笼罩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融入灿烂的光芒中,无数美丽的缅栀花瓣随风在他们的周围飞舞着,翩若天使。 第三章天之涯 从那一天开始,玄栀林就一直守在星飒的身边。 护卫安臣,尚仪夏笛,包括所有照顾王子殿下的人,都有点微微的惊讶,因为从来都没有看到王子和王妃这样默契地相处过。 玄栀林精心无比地照顾着星飒,日日夜夜地陪着他,亲手为他做各种各样的补品和汤品,再不需要治疗的时候,她会推着他去花园里晒太阳,在一棵缅栀花树下,小女孩囡囡总在那里开心地等着他们。 星飒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应该说,只要玄栀林在的时候,他都是微笑着的,笑容真的如玄栀林所希望的那样温暖,根本不像曾经的星飒。 王太后还是经常来,但每一次来的时候她都站在病房外,看着星飒和玄栀林融洽的相处,然后静静地离开。 日子过得很平静。 平静得让玄栀林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甚至以为,自己的一辈子都会这样安静地走下去了。 六月的岛国,正是多雨的季节。 而炎热的七月即将来临。 玄栀林刚从星飒的主治医师办公室里走回来,她向医师询问了星飒现在的恢复状况,得到了很好的答复之后,心已经宽慰了很多很多。 医院走廊的窗外,细雨纷飞,弥漫着湿湿雨雾的花园里,竟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栀林停住脚步,看向窗外。 那是囡囡和曾经送给她一个气球的小男孩,两人应该是在花园里玩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雨给淋到了,此刻正嘻嘻哈哈地朝着花园外,医院的大门跑去。 小男孩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囡囡的头上,还伸着手臂为囡囡挡雨,却忘了照顾自己,一脚踏在了刚刚形成的水坑里,溅了一脚的泥。 他却浑不在意地笑着,囡囡居然也选择同甘共苦一脚踏到水坑里去,抬起头来得意地朝着小男孩一笑,笑容活泼可爱。 雨雾模糊。 栀林看着窗外的两个孩子,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然而,她笑着笑着,却有着温热的液体滑落嘴角,带着淡淡的咸涩。 窗外那两个小小的影子,就像是一根针,一寸寸地刺进了她的心中。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让栀林在我面前消失的,我会永远守护你。 童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着,在漫天大雨中,九岁的文晴川看着六岁的玄栀林,如此坚定地说着,他们浑身都是泥,却还是那样天真可爱的笑着。 那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原来曾经的所有往事,都会在飞逝的时光中,像云烟一样飘散……变得恍若一梦,不再真实…… 窗外细雨纷飞。 玄栀林轻轻地低下头,伸出手指揩去唇角的泪珠,努力地笑了笑,让自己的面色变得好一些。 她不再去看那两个孩子,静静地转过身朝着星飒的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清香的气息。 玄栀林轻轻地眨眨眼睛。 一大束缅栀花被精心地cha在了美丽的花瓶里,花瓣纯白动人,已经有几片落在了干净的桌面上,而桌旁,还坐在一个人。 星飒正在看书。 一连几个星期的休养,他的面色已经好看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略显消瘦,但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已经让人不敢正视他夺目的光芒。 他听到了门口的响动,静静地抬起头来,紫眸中已经闪现点点明亮的笑容,恍若映照在大海里的星光。 "你回来得可有点晚哦。"那是绝对清晰好听的声音。 "对不起,"玄栀林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到他的面前坐下,顺势把桌面上的那本书收起来,"因为主治医师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多事情,告诉我要怎样照顾你,所以就耽误了时间,这本书我暂时没收,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是主治医师给你的忠告之一。" 星飒无可奈何地看着书被玄栀林收起来,开始辩解,"我只是让安臣……" "下次要是安臣再从宫里带书给你,"玄栀林故意不给他好脸色,"我就让夏笛扣他半年的薪水,降他的等级。" 星飒微笑,"你是不是准备用这种方式把王宫里的侍卫都给吓走?" "你以为我不敢?"玄栀林还给星飒挑衅的一眼,依然是曾经的当仁不让,"都跟你说过,天这么凉,你就不能好好的躺在c黄上?" "好吧,"星飒站起身来朝着病c黄走去,眼眸含笑,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抱怨,"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跟张尚仪很有一拼。" 他躺在c黄上,玄栀林坐在c黄边,低头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认认真真地替他掖好,长长的睫毛无声地垂下,神情专注,好久好久都不动一下。 他长久地看着她。 星飒淡淡地笑了,"你对我这么好,有时候就让我感觉我自己像是生活在梦里一样,仿佛眼前的你,是一个镜子里的幻象。" 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语中那一份紧张和不确定。 玄栀林抬起头,"手伸出来。" 星飒微怔,但还是将信将疑地伸手到玄栀林的面前,玄栀林看了看他的手,忽然抬起自己的手朝着他的手心用力地打下去。 "啪"的一声。 她打中的星飒的手心,星飒愕然地看着玄栀林,却见到玄栀林微微扬起了嘴角,带着纯净的笑容。 "疼不疼?你现在还认为你生活在梦里吗?" 星飒凝望着玄栀林。 手心里微微的疼痛传递到心中,竟是满满的幸福。 一言不发,他忽然伸出手来,静静地抱住了玄栀林,将玄栀林牢牢地抱在自己温暖的胸膛里。 窗外,微凉的小雨已经停下来了,太阳穿过云层,将耀眼的光芒洒向大地,翠绿的叶片上,凝在上面的雨滴分外的璀璨夺目。 夏笛端着午餐走进来的时候,发现安臣还守在休息室里,她微微一笑,端着晚餐刚要走进去,安臣低着头,却出声说道: "王子殿下正在和王妃说话,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夏笛停下脚步。 她当然知道星飒和玄栀林终于和好有多么的难得,当然不能够随便打扰他们独处的时间,她转过身,把午餐放在了安臣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那我先把午餐放在这里,等会你给他们端进去,不要等太久,午餐会凉的。" 安臣点头。 夏笛弯腰放下晚餐,直起身来对安臣施了个礼,声音温婉,"那我先出去了,一切就麻烦安大人了。" 无论对谁,她都永远是礼貌客气的。 安臣再次点头。 夏笛侧过身朝休息室的房门走去,然后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在房间里,就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安臣终于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着夏笛离开的方向,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光芒。 病房内。 丝丝缕缕的阳光已经洒进了病房里,空气依然带着些许雨后的凉意,却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玄栀林坐在c黄边,星飒也坐着,不过他伸出手臂从后面轻轻地搂着她的肩头,将玄栀林揽在怀里,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细雨初霁,璀璨光芒。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他们可以感受到彼此轻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默默地看着窗外渐渐灿烂起来的阳光,星飒忽然微微的一笑,"栀林,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妈妈也是这样抱着我看太阳呢,不过那时候妈妈都是抱着我,我的哥哥只能安分地坐在一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和我的哥哥相比,我是非常调皮的,总不能在一个地方好好的待上一会,而且脾气很倔强固执,如果妈妈对哥哥好一点,我就会很生气。" 玄栀林莞尔,"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这么小气了。" "不许你这样说我,"星飒索性用力箍了箍她的肩头,当做对她的惩罚,"玄栀林,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怎么会想到那么多。" 还真是幼稚! 玄栀林微笑,星飒依然在她的耳边静静地说道:"那个时候,哥哥就对我非常好,甚至不惜为了我去顶替火烧宗殿的罪名,他保护了我,自己却被永远的囚禁了!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玄栀林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因为他的母亲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人世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个远在海外的哥哥星飒。 她轻轻地开口,"星飒……" "等我伤好之后,我们去缅栀花神社吧!" "嗯?" "你不是说缅栀花神社许愿很灵吗?等我康复之后,我们一起去那里许愿,我要告诉我的母亲,我已经找到了最爱的女孩子,而且这个女孩子,也终于决定回头来喜欢我了,我还要为我的哥哥祈愿,希望他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 "现在去缅栀花神社的话,也会看到很美丽的风景,因为这个时候正是缅栀花开的最繁茂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石阶上肯定铺满了厚厚的缅栀花瓣,那片树林,一定是一片纯白色的。" "……" "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神社,你一定不知道,你小时候有一次和爸爸吵架赌气离家出走跑到神社去,我可是躲在暗处一路保护着你呢,看着你在缅栀花树下哭哭啼啼的。" 星飒说得兴高采烈,,看上去他从未这样开心过,这也许是他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将心扉打开,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地述说着自己的快乐。 在阳光的映衬下,他英气的眉宇间,竟然有着闪亮的光辉。 玄栀林却一直没有说话,但她却依然保持着嘴角那抹笑容,那抹笑容似乎已经僵在了她的唇角,无论星飒什么时候看她,都可以看到她那抹笑容。 那表示,她在听着,很认真地听着。 窗外的阳光灿烂眩目,在栀林的眼前飞舞着,仿佛是无数挥舞着翅膀的小天使,她们对栀林微笑着,而栀林竟在刹那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让我进去——" 病房外的休息室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打乱了他们之间的平静,紧接着,就听"嘭"的一声,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带着愤怒气息的女孩出现在那里。 星飒和玄栀林同时转头看去,玄栀林的眼睛忽然睁大,怔然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孩子。 竟然是方翼!! 女孩方翼同样愣住,她看着星飒身边的玄栀林,目光倏地锐利起来,声音竟然带着嘲讽,"玄栀林,你现在过得很开心吗?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了。" 忘了一个人!! 玄栀林的身体猛烈地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方翼紧绷的面容,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方翼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妃殿下,可否跟我说几句话?" 医院的花园里。 玄栀林将方翼一路带到了这里,一路上,她们都一言不发,玄栀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方翼愤慨的怒气正在一点点的加深。 在一张休息椅前停住,玄栀林转头看着方翼,低声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你已经和王子殿下和好如初了吗?" "小翼……" "就因为他救了你,所以你决定要以身相许了?就因为那个可笑的责任,你已经决定要和那个你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了是吗?" 方翼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这一切都是栀林想象得到的,栀林微笑,静静地弯腰坐在休息椅上,声音依然清晰淡定,"是的,方翼,你说得都对。" 她竟然全部承认! "玄栀林——" 方翼突然捏紧手指,目光明锐起来,口气冷漠不留情面,"文少爷呢?你把文少爷摆在什么地方?你和文少爷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感情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玄栀林安静地坐着,十指交合放在膝盖上,长长的眼睫毛随风轻颤,她微笑了一下,笑容清透如雾。 "小翼,你放过我好不好?" "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这不仅仅是星飒差点为我而死的原因,还有就是,我惟有这样做,才能保护小七哥,才能让王太后陛下放过文氏家族……" "……" "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在我、星飒和小七哥之间,最可怜的是星飒吗?他被我利用了,他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那么开心的笑,"玄栀林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微微苦涩的笑容,"方翼,王太后现在已经视我为眼中刺,我如果现在去找文晴川,会给文氏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方翼凝望着玄栀林,她的目光中渐渐地涌现出一种光芒,那是绝望的光芒,越来越多的绝望在她的眼睛里凝聚,最后竟化为夺眶而出的眼泪。 "玄栀林,你真是太天真了,你难道不知道,文氏家族已经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了!!" 她的声音痛苦得仿佛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玄栀林的心瞬间战栗。 她猛抬起头来看着方翼,看着那些数不清的泪水,红润的嘴唇张了张,竟然惊怔地没有说出话来。 "文晴川怎么了?" 站在病房的窗前,星飒静静地看着楼下花园里静坐的玄栀林,他看到了她紧张苍白的表情,紫眸中一片锐利的光芒。 安臣站在他的身后。 他低下头说道:"王太后陛下命令文大人亲自遣送艾琳娜归国,当专机降落在丹麦机场的时候,文大人就被王太后事先安排好的人给看管住了,目前为止杳无音信,应该已经被拘禁在了丹麦。" 星飒的手指无声地抽紧。 王太后果然动手了,如此的滴水不漏,阴狠毒辣,在将文晴川放出市政厅之后,在一切都貌似即将平静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打了文晴川一个措手不及。 先斩后奏,足够决绝,不给文氏的力量一点反扑的机会,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个时候,玄栀林会怎么做呢?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 紫色的眼瞳蓦地闪过一抹震惊的光芒,身体竟然猛然前倾,扶住了明亮的大玻璃,安臣看到星飒瞬间的失态,惊讶地喊道: "王子殿下——" 星飒定定地看着窗外,眼眸中的震惊在一瞬间隐去,剩下的只是一片犹如雪山般空茫茫的颜色。 苦涩的疼痛从他的心里一点点地升腾起来,心仿佛一寸寸地裂开了…… 其实,早就应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阳光明媚的花园里。 早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完全的空了。 短短几个星期,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玄栀林一口气冲回了王宫,有那么一刻,她的大脑思维全部都冻结了,没有任何反应和感知外界的能力,只有方翼哭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疯狂的回响着。 文少爷已经被拘禁了! 此刻他已经被拘禁在国外了!! 他已经没有自由,他的一辈子都已经毁了!! 那些声音,仿佛魔咒一样刻在栀林的脑海里,愤怒与恐惧在两股力量在她的心底纠缠着,足可以将她正常的思维全部毁灭。 她在王宫的走廊里疯狂地跑着,面孔苍白,眼神空茫如雪,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身后,她已失魂落魄。 长廊里的宫女都吃惊地看着玄栀林的样子,慌忙地跟在玄栀林的身后一路小跑,一迭声地喊道: "王妃殿下,前面就是中宫殿了,王太后陛下正在休息,您不能打扰的。" 玄栀林根本听不到。 即便她听到了,她也不去理睬。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她去为文晴川讨还一个公道,可是,如果在这王宫里,真的有公道的话…… 这个王宫的公道…… 玄栀林的脚步忽然刹住,她微微地喘息着,目光依然清冽,看着长廊的尽头。 王太后站在那里,傲然挺立,目光炯炯。 查总管和张尚仪站在王太后的身后,查总管看到了狼狈的玄栀林,沉默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大局已定,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文晴川,王妃殿下这个时候站出来反抗王太后,又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长廊里,原本呼唤玄栀林站住的侍女看到了王太后陛下的到来,都慌忙地收声,同时跪拜下来。 "王太后陛下。" 查总管一挥手,那些侍女便退了下去,长廊里,只剩下王太后、查总管、张尚仪和渐渐冷静下来的玄栀林。 王太后陛下审视着玄栀林,等待着玄栀林说话,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玄栀林发问。 她会让他知道,这个王宫乃至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她会为星飒的未来扫除一切障碍。 包括这个一心不忘文晴川的玄栀林。 站在玄栀林的对面,长廊的尽头,王太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玄栀林急促的呼吸一点点的平复下来。 她看到了王太后的目光,她知道王太后那深幽的眼眸中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当真正面对王太后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站在这里,竟是如此的渺小。 她什么也做不了。 心就那样一点点的灰了。 耳边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六月的暴雨,去得也快来得也快,长廊外,竟那么快地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原来,在这个王宫里,王太后就是公道,王太后就是天理,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她,根本就是个傻瓜。 玄栀林忽然苦涩地笑了,声音竟然沙哑下去,"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等着我来是吗?等着我得到小七哥已经被拘禁的消息,然后来这里求你?" "……"王太后沉冷地看着她。 "为了星飒,小七哥成了你手中的王牌是吗?"玄栀林抬起头,尽管声音沙哑,可是她却坚持着让自己每一个字都表达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把小七哥关起来就可以控制文氏家族的力量,控制我,让我好好地留在星飒的身边?" "你知道得很清楚。"王太后淡然相对,"星飒已经为你伤透了心,从今以后,我希望你安分守己,你说得很对,文晴川现在就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即便你求我……" "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苦涩地笑了,"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求你的,我来,是想告诉你,并不是只有你手中有王牌的,我也有!而且我手中的王牌就是王太后您最致命的弱点!" 她的声音决绝! 明锐如王太后,已经在刹那间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味。 王太后的眼眸倏地闪过一道冷光,她冷漠地瞪着玄栀林,声音无比的威严,"玄栀林,你敢——!!" "星飒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我这张王牌……是不是很好用?"玄栀林勇敢地笑着,笑容比王太后更加的冷漠,"如果你再不放过文氏家族,我就有本事,让你在星飒身上投注的心血付之东流,让星飒成为王宫中的噩梦!!" "玄栀林——!" "如你所愿——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 "如果王太后陛下一再地咄咄逼人,我就会告诉星飒,十几年前的那场让他失去父母的宫廷斗争,不仅仅是因为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介入的原因,还有伟大的王太后陛下不想放权给王储,恣意妄为,为了灭口害死他母亲的全部真相——!!" "你给我住口!"王太后的面容蓦地青白,几乎在瞬间声竭力嘶,"玄栀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只要你问心无愧,你就当我胡说八道!但是……" 她正视着王太后,眼珠幽黑犹如黑珍珠一般,却明亮无比,"如果你想要把小七哥送进地狱,我就有本事,把你所珍视的星飒也送进地狱里去!" "玄栀林——!这就是你决定留在星飒身边的原因?!" 王太后愤怒地瞪视着玄栀林,"你竟然敢对星飒……你怎么忍心……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现在,居然又成了你用来威胁我的筹码……你并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 玄栀林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她的喉头哽住,翻江倒海的痛苦在她的胸口里狂涌着。 长廊外,大雨纷飞,那些脆弱的缅栀花瓣随风飘落,落了一层又一层,无论怎么去打扫都扫不净。 "我知道星飒很可怜。"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每一个痛苦的字眼仿佛是从齿间磨出来,"可是为了拯救小七哥,除了利用星飒,我没有别的办法。" "玄栀林……"王太后看着玄栀林,目光复杂愤恨,"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就是为了用星飒来威胁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放过文晴川!" "不可能!" "王太后陛下,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条件,那么……"玄栀林扬起长睫毛,眼珠漆黑,声音冷静的仿佛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她已经说得够彻底明白! 玄栀林不再说什么,不再看王太后青白的脸色,转身朝着长廊的另一端走去,她走得分外坚定,脊背笔直,带着不容侵犯的傲然和冷漠。 她早该清楚—— 这个王宫,根本就没有公理! 这么多年来,文晴川的隐忍,她的隐忍,全都是错的!! …… …… 如你所愿—— 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 …… 长廊外,大雨滂沱。 已经是晚上了。 安臣打开门的时候,病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依稀可看到窗口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仿佛定成了化石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桌子上摆放着纹丝未动的晚餐。 安臣心下紧张,低声叫道:"殿下……" "外面……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吧?" "是,"安臣站在门边,躬身低语,"各大报都已经报道了文晴川被囚禁海外的消息,市政厅现在处于比较混乱的状态,不过木已成舟,那些支持文晴川的官员恐怕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最麻烦的是海军舰队,据说有在海上……鸣炮示威。" "……" 星飒不再说话,病房里一片宁静,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安臣循声抬头转身看去,却微微吃惊地说道:"王妃殿下,您回来了。" 幽暗的房间里,那个默默伫立的颀长影子轻轻地颤了颤。 玄栀林走进了病房,她看到了房间里阴暗的光线,努力把声音放轻松,轻轻地说道:"怎么不开灯?" 啪—— 墙上的开关被她按开,病房里顿时一片明亮,安臣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玄栀林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星飒。 她忽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眼中带着茫然的光芒。 星飒一身都是雨水。 他仿佛是被外面滂沱的大雨狠狠地浇过,头发是湿的,衣服是湿的,衣服上甚至还有泥水的痕迹。 "你……出去了?"玄栀林吃惊的看着星飒,"怎么被雨浇得这样狼狈?" "是啊!"窗前,星飒的声音微微地沙哑,面色苍白,呼出的气息仿佛就要散掉了,"我刚刚出去到花园里走走,没有想到雨有这么大。" 栀林怔了怔,她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已经凉透的晚餐上,"你怎么不吃晚餐?身体刚刚才好一点,不要……" "我等你回来吃。" 他转过头来看她,紫眸中忽然涌现出淡淡的笑意,"还说我狼狈,你看看你,不是也跟落汤鸡一样。" 玄栀林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一身湿嗒嗒的,她勉强地笑出来,"我刚才和方翼出去办了一点事情,没有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样大的雨。" 一瞬间,星飒看着她,目光如炬。 莫名其妙的,竟有一种突然被他看穿的感觉,玄栀林心中一阵抽紧,开口时竟然结巴起来,"不然……我们……" "吃饭吧,我饿了。"星飒低声说着,走到桌前,拿起汤碗去盛汤,丝毫不管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你应该去换一件衣服,"玄栀林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走到桌前,"这样会感冒的,你现在身体……" "我的死活……很重要吗?" 陡然之间淡漠的语气让玄栀林的心猛烈地一颤,她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星飒。 星飒同样微微笑着看着玄栀林,紫眸中一片淡然不羁的光芒,面容雪白却有着一种令人惊心的绝美。 仿佛没有看到栀林惊怔的表情。 他把盛好的汤放在了玄栀林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吃东西吧,这是夏笛做的,名字你也知道,鸽子炖三七。" 玄栀林在桌旁坐下,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又抬头看了看星飒,星飒依然轻柔无害地笑着。 "本来今天陈内侍的意思是我应该继续吃粥,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才换来了这么一份汤,还有米饭,我可是很久没有这样随意的吃过了。"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低头吃东西并且吃得很香的星飒。 他的衣服还是很湿,甚至衣角上有水珠凝结滴落,只是这样看着,就可以感觉到他的寒冷。 星飒很安静地吃完了一小碗米饭。 陈内侍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了星飒湿淋淋的样子,不觉紧张地叫了起来,"王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夏笛,快拿干净的衣服进来。" "陈内侍又开始唠叨了。"星飒朝着玄栀林笑着说道,"连一顿饭都不让我吃安稳,哪一天我死了,就不用他烦我了。" 玄栀林的手一抖,手中的勺子"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抬眸看着星飒,嘴唇轻轻地颤抖。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星飒浑不在意地笑笑,门外,陈内侍已经拿着干净的睡衣走进来,他总是这样忙忙碌碌,一直忙忙碌碌地照顾了星飒这么多年。 夜晚。 病房里的c黄头灯发出米黄色温暖的光线。 星飒躺在c黄上,穿着新的睡衣,而玄栀林坐在病c黄旁的椅子上,也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她把药从药瓶里倒出来,连同水杯一起拿到了星飒的面前。 星飒一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孩子气,"今天可以不吃吗?我不想吃这种药,吃了就很容易睡着。" 玄栀林微笑,"那就好好睡,好好休息身体才恢复得快。" 星飒摇头,紫眸深邃,"我睡着了,你就走了。" "我不走,"玄栀林释然,把药片递到了他的面前,"你可以安心睡觉,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 星飒淡笑,凝看着玄栀林。 玄栀林蹙眉,"你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 星飒伸出手来拿过玄栀林手里的药片和水杯,淡然将药服下去,玄栀林从他的手中接过水杯,然后扶他躺下,又把洁白的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在c黄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微笑,"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睡觉了,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星飒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放在c黄边的小手,玄栀林柔柔地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他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玄栀林转过头,用另外一只手关掉了c黄头灯。 房间里暗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一切都平静的宛如梦中。 星飒闭着眼睛躺在c黄上,他的呼吸很平稳很安静,只是微热的右手还是牢牢地牵住了玄栀林的手。 洁白的病c黄上,星飒沉静的面容宛如笼上了一层水一般的光芒,长长的睫毛柔顺地贴附着他苍白的肌肤,英气的眉宇间竟然也有着温柔宁静的光。 药力发作,他已经睡熟了。 玄栀林静坐在c黄旁,默默地看着他在月光下俊美的睡容,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疼痛酸涩的感觉来。 …… …… 如你所愿—— 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 …… 白日里,她对王太后说下的那些话一句句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一句句地刺伤着她早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 玄栀林低下头去,乌黑的长发立刻遮盖了她洁白的面容,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声音。 "我对不起你,星飒。" 第四章梦之残 深夜。 病房里依然很安静。 伏在星飒病c黄旁浅睡的玄栀林忽然被一阵低低的声音惊醒,她忽然惊惶地抬头,却一眼看到已然从睡梦中醒来默默坐在c黄头的星飒。 "星飒……"玄栀林揉揉眼睛,面容带着淡淡的疲倦的神色,"你怎么醒了?现在只是深夜而已。" "我睡不着。"星飒的眼珠幽紫宛如一望无际的薰衣糙花田,他看着玄栀林,声音很低,"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所以完全清醒了。" "我去倒杯水给你。"玄栀林想要站起来,却是被星飒猛地拉住,她甚至连c黄头灯都来不及打开。 "星飒……" "玄栀林,你会后悔吗?"他低低地出声,声音沙哑。 玄栀林微微怔住,"你说什么?" "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完全错待了我,你的眼睛里,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吗?"他忽然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玄栀林的眼角,轻轻地笑着,"你的心会疼吗?会因为我星飒而痛不欲生吗?" 他的指腹间,有着灼热的温度。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在黑暗里,他的面孔失神落寞,然而瞳眸明亮得仿佛所有光芒的凝聚,也可以说,是有一千个太阳在他的眼眸里疯狂地燃烧着,随时都可以将虚弱不堪的他烧成灰烬。 "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分开了,那一定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了,所以你不需要紧张害怕,更不需要悲哀,因为即便我离开,我也会把满满的幸福送到你面前来,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未来的生活宁静快乐。" "……" "我一直都觉得,留在我身边的玄栀林只是一个幻像,就像是镜子里的白雪一样,很美丽很纯洁,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你一分一毫,到最后,我只会成为一个可笑的傻瓜。" 尽管说着那样伤心的话,星飒还是微微地笑着,笑容苍白屏息,他的手指停留在玄栀林的面颊上,眼底深处一片黯然。 "可是即便被玄栀林欺骗,即使会变成傻瓜,也么有关系,将来,某一天,你回忆我的时候,只要认真地记得这一句,我从来都没有因为爱过你玄栀林而后悔过!" 玄栀林的面颊上,晶莹的泪水已经缓缓地流了下来。 "星飒,我……"她低下头,声音哽咽,已然泣不成声。 星飒默然,伸出手来握住玄栀林的手,然而,栀林忽然抬起头,带着泪水的眸子里出现了紧张的神情,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似乎被灼热的温度给包围了,那是滚烫的,仿佛可以烧熟一个鸡蛋的温度。 "星飒,你在发高烧……" 星飒的面颊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呼吸竟然有些沉重,眼珠却依然是宁静哀伤的,声音沙哑。 "等到我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去缅栀花神社,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到缅栀花神木下去许愿去…… "不要说了,你快躺下,"玄栀林紧张地站起身来,随手按响了c黄头的红色紧急按钮,医生看到了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我知道今天被雨淋到不是什么好事,你忘了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吗?要是伤口发炎怎么办?你为什么总是让人担心呢?" 她紧张地说着,星飒躺下来抬头看着她,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身体的病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一滴温热的眼泪忽然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了星飒滚烫的面颊上,一刹那间,竟带给它一片沁凉的感觉。 星飒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看着站在c黄头的玄栀林,紫色的眼眸中带着清澈的光芒,"栀林……" "……" "你哭了?" "我没有!" "说谎,你的眼泪都落在我的脸上了,"他低声说着,声音很弱很弱,"难道房间里,也会下雨吗?" "我……" 嘭——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灯已经被打开,彻夜守候王子的主治医师和护士都冲了进来,一眼看过去,就可以看到星飒的面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 "快准备做身体检查,看伤口有没有发炎现象?" 主治医师大声吩咐着,护士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工具了。 玄栀林被推到了人群之外,那些护士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星飒,她已经完全被隔离开来。 胸口一阵纠结的痛苦压抑。 泪水疯狂地涌出来,玄栀林捂住嘴唇,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冲到了休息室,眼泪已经滚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芒。 她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同时耳边传来惊惶的声音,"王妃殿下,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是夏笛。 玄栀林的眼泪,更加疯狂地涌出来,她忽然扑倒在夏笛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哭泣着。 "夏笛姐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他……我……真的对不起他……我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扑在夏笛的怀里痛苦地放声大哭着。 眼泪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夏笛低头看着哭泣的玄栀林,她的面孔上渐渐出现了一片怜悯的颜色,默默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了玄栀林的发顶。 第二天,小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星飒高烧不退整整一夜,但在第二天清晨好转起来,而且伤口也没有出现发炎的现象,他终于可以安静地睡过去。 玄栀林坐在病c黄前,默默地守候他。 即便在睡梦中,星飒还是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撑点,没有这双手的交握,他就无法进入安稳的梦境之中。 玄栀林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即便手指已经麻掉也依然一动不动。 心早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触手可及却虚弱不堪的星飒,而另一半则是那个亡命天涯、至今为止吉凶不明的文晴川。 相比于近在咫尺的星飒,文晴川的处境却更是让她焦灼不安。 望着昏睡的星飒,感受着她手心里依然滚烫的温度,玄栀林的眼眶忽然一阵胀痛,被痛苦纠缠的心再一次抽搐着疼痛。 "栀林……" 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发出声音,玄栀林忙抬起头来,擦干眼泪,上前低声问道:"你醒了吗?要喝水吗?" 他恍若未闻她的声音,依然闭着眼睛,面容雪白,竟是在呢呢喃喃地说着梦话。 "……等我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去看……缅栀花……去神社……看缅栀花……只有我们两个人……" 玄栀林的身体僵住,眼中的眼泪一颗颗落下…… 病房的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玄栀林轻轻地侧过头,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生正背转着她关门。 应该是医生检查的时间了。 玄栀林转过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星飒,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帮他掖了掖被角,而此时,那名医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要检查吗?"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低声说道,"王子殿下才刚刚睡着,最好不要吵醒他。" 然而。 "栀林小姐……"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安静淡然,"您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医生。" 玄栀林怔然,侧起头来看清了他的面目,身体忽然一震,眼眸中充满了震惊的颜色。 站在她身边的人是—— 杰生! 文晴川的贴身侍卫杰生! "栀林小姐不需要太惊讶,"杰生低声说,小心谨慎,"是文少爷让我来找你的,他怕你会因为担心他而胡思乱想。" 玄栀林睁大眼睛看着他,手情不自禁地发抖,"那么,他……他真的被囚禁了……" "医院比较乱,有些事情不好说,"杰生的目光落在了玄栀林紧张的面容上,谨慎地说道,"如果可以,可否请栀林小姐跟我走一趟,我可以让您见到文少爷。" 可以见到他?!! 电光火石间,玄栀林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是不是在国内?" "时间紧急,马上就会有人来,还是请栀林小姐马上和我走吧,"杰生担心地朝四周看了看,"文少爷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很需要马上见到您,您也应该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我去。" 几乎毫不犹豫地,玄栀林从病c黄前站起来想要和杰生离开,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手却被另一股力道牵引,让她瞬间寸步难行。 玄栀林颤抖着低下头去,她看到星飒的手还仅仅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很用力很用力。 星飒还在昏昏沉沉地熟睡着,苍白的肌肤近乎于透明,消瘦的面容上呆着孩子气的倔强和固执。 再睡梦中,他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 "栀林小姐……"杰生紧张地催促一时发呆的她。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那只牢牢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那只手苍白消瘦,甚至带着高烧刚刚退下去的余热。 在这个时候,她竟要弃他而去。 "栀林小姐……"杰生看出了玄栀林的犹豫,忍不住再一次痛心地催促她,"快走吧,会有人来照顾王子殿下的,文少爷还在等着您。" 玄栀林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杰生索性做到底,不顾玄栀林苍白的脸色,伸出手指按下了c黄头红色的紧急按钮,马上就会有医生赶过来,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栀林小姐,马上跟我走。" 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 玄栀林咬咬牙,顾不得从脸上簌簌滚落的眼泪,低下头去用自己另一只手把星飒的手掰开。 然而。 她越是用力去掰,他却喔得越紧,仿佛是在故意与她较劲一样。 掰不开! 玄栀林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躺在c黄上闭着眼睛的星飒,看着他苍白的面孔上那努力隐藏的伤痛。 她的心一沉,更多的眼泪从白皙的面容上疯狂地滚下来。 那些眼泪,仿佛灼热的火种,一颗颗地从她的面孔上落下来,一颗颗地落在与他交握的手上,落在他消瘦的手背上。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仿佛在他的手背上凝聚成了火焰,焚烧着他的感情。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只去看一眼……" 玄栀林流泪看着他的睡容,声音哽咽,"我保证,只要看他一眼我就会安心,我会马上回来,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求你……" 他竟然依然倔强地不肯放手。 "马上就要来人了……"杰生更加地紧张起来。 已经没有时间了。 玄栀林痛下决心,咬紧嘴唇,低下头去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他的手,她很用力,用力得让他无法逃避这种疼痛。 他的手颓然松开,仿佛他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 玄栀林的身体僵住,怔怔地看着星飒仍然紧闭的双眸,任凭泪水疯狂地冲洗着自己的面孔。 "栀林小姐,我们快走吧。" 杰生没有看出这短瞬间的风起云涌,而是在他们的手松开的一刹那抓住了栀林的手臂,拉着她朝外快步走着。 栀林任凭杰生拉着自己,她仍然呆呆地转头看着孤独地躺在c黄上的星飒,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 那张病c黄离她越来越远。 星飒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仍然紧闭着眼睛,孤独得恍若一个转瞬间失去一切的孩子,不需要用言语去表达那种伤心与失望。 他雪白如金纸的面容早已经清楚地说明………他所有的伤心和绝望…… 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溅起了路面上的一片片水花。 车窗外,雨似乎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车窗外的一切景物,早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了,过了好久,黑色的轿车开了很久很久,几乎开出城外,最后在一个小小的庭院前停住了。 杰生最先下车,他撑着伞走到车后座,拉开车门,等待着玄栀林走下车来,玄栀林在走下车来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滑,几乎跌倒,被杰生眼疾手快地扶住。 "栀林小姐,请小心。" 玄栀林站在伞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处幽静的小小庭院,长长的石阶延伸到一处古色古香的房子处,石阶的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盆栽。 这里,就像是一处逍遥世外的闲散住处。 心越跳越快。 玄栀林捏紧了手指,她忽然从杰生的伞下跑开,跑上了那条长长的石阶,她抿紧嘴唇跑得飞快,很快地跑进了那栋古色古香的房子里。 房子里很安静。 古色的旋转楼梯连接的二层,一个白色的房门虚掩着,淡淡的,有淡淡的缅栀花香从那里飘出来。 玄栀林的鼻子忽然一阵酸涩。 她快步跑上楼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白色的房门,放门被推开的刹那间,更加浓厚的缅栀花香扑面而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的花瓶里cha着大束的缅栀花,而桌旁,是一张白色的精致的摇椅。 一个瘦高的人坐在椅子上,他背对着玄栀林,背脊依然挺直淡定,短发黑如墨玉,他只是那样地坐着,就能带给玄栀林恍如隔世的温暖回忆。 玄栀林的眼泪,簌簌落下。 仿佛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文晴川沉默地转过头来,在看到玄栀林的刹那间,深邃的眼眸中,那恍若凝聚的光芒竟然颤抖起来。 在这一辈子最黑暗的时间里,他差一点以为这一生都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恍若在梦中,他低低地念出那个在他心底萦绕的名字,"玄栀林……" 玄栀林站在门口不动,她看着他,泪水滴落唇角,"是王太后……放你出来了吗?" "当然不是。" 他微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苦涩,"她还关不住我,我根本就没有上去丹麦的飞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消息,王太后心知肚明,却还是装作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不过是想要让市政厅的人臣服而已。" 玄栀林惊愕地看着文晴川。 "我现在不能露面,"文晴川默默地看着她,"王太后早已经暗中四处通缉我,我暂时还没有和海军总部取得联系,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 玄栀林惊怔,"那你为什么要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眼线?你这样轻举妄动不是在玩火自焚吗?" "有一件事情……" 文晴川淡淡地苦笑,面容上却有着伤痛的颜色,他凝望着玄栀林,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让我不得不找你,就算是下一秒我就会被抓起来,我也把你找来……问个清楚。"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他。 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举到玄栀林的面前,然后在玄栀林的眼前,静静地松开了手指—— 仿佛有一道光芒从他的手心里迸射而出。 一枚珍贵琥珀静静地躺在文晴川的手心里,晶莹剔透的琥珀,琥珀里面是纯白的花瓣,那是最美丽的缅栀花瓣。 玄栀林身体一颤,一颗很大的眼泪已然顺着眼角滴落。 缅栀琥珀! 三年前,他送给她的,一千年的承诺! 寂静的房间。 风从小小的窗外吹进来,吹落缅栀花脆弱的花瓣,稍不留意,就在桌面上落下厚厚的一层。 文晴川和玄栀林默然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竟然有一种即将窒息的痛苦感觉。 玄栀林最先移开视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你没事情那我就放心了,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我……回去了。" "为什么要让方翼把它还给我?" 文晴川根本不管她故意躲闪的目光,仍然定定地看着她,伤痛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凌迟着她。 "玄栀林,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把它还给我意味着什么?" "还给你就是还给你了,这还需要什么原因呢。"已经无从躲避,玄栀林垂下眼睫毛,不敢看他,硬撑着吧话说出来。 "我现在想要认认真真地当王妃,想要好好地做星飒的妻子,我不想朝三暮四,不想变成王室的耻rǔ。" "不要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 文晴川的目光依然不变,让颤抖的玄栀林无可遁形,"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是王太后威胁你了?还是……你被星飒感动了?" 被星飒感动…… 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让他害怕的原因! "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的面容平静下来,"我是王室的主人,就要处处为王室着想,我也是……" "那你把我抓走吧!" 文晴川忽然淡笑,将两只手送到了玄栀林面前,"放心,我不会逃,你把我带到王太后的面前,这样就可以显示你的忠诚,说不定王室颁给你徽章。" "不要说这么幼稚的话。"玄栀林推开了他的手,转过头去扶住了房门,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其实……我这样做不是很好吗?我可以报答星飒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可以保护你呢,只要我留在星飒的身边,王太后就不会对你……" "玄栀林——" 文晴川猛地抓住了玄栀林的肩头,微用力将她转过来,目光瞬间犀利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不对?!你以为停留在星飒的身边就可以保护我,你以为这样做王太后就可以放过我,你以为星飒……" "星飒会听从我说的每一句话。" 玄栀林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眸中的光芒轻颤,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 "我好好地留在他身边,既可以保护你,又可以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难道这样不好吗?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然后呢……" 文晴川竟然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一片沉重的黯然。 "然后我文晴川就能够在你的荫庇下,苟且偷生,看着你和星飒在一起一生一世!最后我在愤懑中郁郁而终,不得好死。" 他如此面色坦然地诅咒自己。 如同被蝎子蛰了一口,玄栀林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文晴川伤痛的笑容,"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你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把我给杀了,这样甚至能让我好过一些。"文晴川默默地微笑,笑容中带着沉甸甸的苦涩,"玄栀林,你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一厢情愿的?你是在什么时候这样自作聪明的?" "从星飒差一点为我而死那一刻开始……" 静寂的房间里,玄栀林凝神看着他。 眼珠漆黑漆黑,朦朦胧胧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我就明白了,在你和他之间,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我不能再让星飒……" "所以你就选择对不起我?" "不,我选择对不起的是他!" 文晴川的身体僵住,他握紧了手中的琥珀石,怔怔地看着玄栀林。 玄栀林轻轻地闭了闭眼,眼泪已经如同晶莹的珠子缓缓地流了下来,"如果你拼了命去保护一个女孩子,可是这个女孩子却只是被感动而已,甚至她选择留在你的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另外的人,而你送到这个女孩面前的却是你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全部感情……" 文晴川僵怔。 "这样的星飒……是不是更可怜?" "就在现在,他发着高烧在病c黄上昏迷的时候,我却挣脱了他的手来这里见你,这样的我,是应该遭到报应的,我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所以呢?" 文晴川默然看着玄栀林的泪眸,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玄栀林,看着玻璃桌上的那瓶缅栀花束,眼神暗痛。 "在我和星飒之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是吗?" 他的话很轻很轻,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就像是桌面上的哪一层缅栀花瓣,经风一吹,就在瞬间散了。 玄栀林沉默地低下头,声音也很低,那样的声音,就好像是心完全空了,只剩下麻木的一潭死水了。 "是,我决定选择他。" 啪—— 琥珀石从他的手中掉落,落在木质地板上,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身体就在那一刻,死去了。 文晴川的眼眸完全的黯了,再没有任何光芒,一如窗外阴暗的天空,沉甸甸的痛苦让他再也看不到希望。 那个他最爱的女孩子,那个他用自己全部生命去珍视的女孩子,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后,小七哥小七哥喊个不停,一定要当他新娘子的女孩子—— 就是说出那几个字的瞬间,离他而去了。 总以为她会是他这一辈子的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总是与他—— 擦肩而过,咫尺天涯! 良久。 文晴川抬起头来,背对着玄栀林,看着窗外冰冷的雨水,沉痛沙哑的声音好似磨砂生生地磨过咽喉。 "你的决定……还能……改变吗?" 玄栀林轻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滚落,"你……走吧!" "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是……" "我拜托你,你快一点走吧!" "玄栀林" 文晴川终于颓然无力,他望着窗外,脸上出现了苦涩的笑容,然而这一抹笑容还没有消失,一地温热的眼泪已然无声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 "你好狠的心……好狠……你……竟然真的……?" 他再也没说下去。 玄栀林缓缓地走上去,从地面上捡起那枚缅栀琥柏,晶莹剔透的琥柏,仿佛一滴伤心的眼泪。 玄栀林忽然微微地笑笑。 他们竟然用一千年前的一颗眼泪许下了承诺,而这样的承诺,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伤心,注定了有缘无份。 "小七哥,你离开这个王国,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玄栀林白皙的面容上依稀是如水的微笑,他拉起文晴川的手,将缅栀琥柏轻轻地放在了文晴川的手心里,静静地看着他英气的侧脸。 "你看,从小到大,无论我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都会无谓地保护我,这一次,就让我为你努力一回,相信我,星飒一定会善待我的。" "……" "到一个平安宁静的地方,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玄栀林轻柔地笑着,松开了他的手,"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就能够……放心地……生活下去。" 她那样轻柔缓慢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一颗颗地钉子,硬生生地穿过他的心脏,将他无情地钉死。 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砰—— 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瞬间地打碎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僵局。 杰生站在门边,气喘吁吁地看着文晴川,眼眸中带着些微微的慌张,"文大人,我看到了王太后的车朝这边驶来了。" 玄栀林惊怔,她慌忙转过头去看文晴川,声音在一刹那颤抖,"王太后来了,你快走——!" "要马上从后门离开!" 杰生已经打开了门,转头看文晴川,"我已经同海军总部取得了联系,现在舰队就在海上等着少爷,请少爷马上跟我走。" 事态紧急,不容多想。 然而。 文晴川却纹丝不动,依然沉默地站在房间的中央。 "文少爷——" 杰生吃惊地看着文晴川,"文少爷您还在犹豫什么?!您一旦被王太后抓住,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玄栀林的手臂忽然被文晴川抓住。 她吃惊的抬头看他,却清楚地看到了他沉黯的眼眸,"玄栀林,你要跟我一起走。" 晶莹剔透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玄栀林的眼眶,顺着她白皙的面容如小溪般疯狂地滑落下来…… 他终于要带她走了。 三年前,她哭倒在他的书房门口,请他带她走,他没有答应! 三年前的那个婚礼前夜,他终于说要带她走。 她相信他,等待着他…… 然而他却骗了她,扔下她一个人离开。 三年后,哪怕再早几个月,他如果愿意带她走,她也许会点头,都会不顾一切地随他而去。 然而。 他却让她等到了今天,她终于等到了—— 他要带她走! 却…… 已经晚了…… "对不起……" 玄栀林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放任自己的眼泪落下,声音哽咽无奈,"我向星飒保证过,我会回去。" 仿佛是刹那间断了线的风筝,文晴川身体轻轻地一颤,他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消失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玄栀林。 "你要回去?" 她点头,眼眸轻透。 "我答应过他,我要回去,然后……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地……守着他,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他。" 微风吹来。 桌面上cha在花瓶里的缅栀花落了一层层的花瓣,花瓣孤零零地飘落,落在光可鉴人的玻璃桌上。 花瓣凌乱,一如两颗凌乱的心,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王太后的降临,永远都是气势十足。 宫廷侍卫已经将这座宛如世外桃源的小楼包围,每一个角落都谨慎地布防,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查总管的声音依稀传来。 "王太后陛下,小心脚下。" 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具有压力,知道房门打开,王太后挨着头走进去,看着被侍卫看管起来的玄栀林,目光倏地变得如针一般冷硬。 玄栀林沉默地坐在桌前,那一瓶美丽的缅栀花束依然灿烂地绽放着。 王太后淡然开口,"文晴川去了什么地方?" 玄栀林从桌面站起来,看着面容威严的王太后,她的眼眸安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轻轻地低下头去。 "他已经走了。" 眼前忽然一片阴影劈头狠狠地盖下来。 啪—— 玄栀林被王太后地一巴掌打的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桌面在栽倒下去,她的头撞到那个cha着缅栀花束的花瓶,只听得稀里哗啦一声。 花瓶落地,摔成碎片。 那些脆弱的缅栀花早已摔得凌乱可怜,白色的花瓣被花瓶的碎片割伤,金色的花心列成两片,仿佛是心血的伤口。 房间里,知道王太后动了真怒,侍卫都垂首恭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玄栀林伏在桌面上,看着地面上的缅栀花碎叶。她的眼底升腾起一片湿润的白雾,眼泪穿过那层雾气,一滴滴地落下。 她轻轻地直起身来。 白皙的面容上,一道道红色的瘀痕缓缓地凸出来,她却碰都不去碰一下,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指去触摸那些混在花瓶碎片里的缅栀花瓣。 那些花啊! 表面上那么脆弱,骨子里却又那么倔强,它们绽放在高高的树上,好像很高贵的样子,然而被风一吹,花瓣就会稀稀落落地飘落,恍若初雪,但即便风一吹就会落入尘埃,他们还是无怨无悔地绽放着,没有畏惧。 清澈的眼泪顺着玄栀林的面颊落下,划过她脸上青紫的伤口,很痛很痛…… 王太后淡漠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从容却又绝情,"告诉张尚仪,王妃玄栀林不守王室规矩,私会文晴川,rǔ没王室声誉,即日起关入静思殿,不许任何人探视,待事情查明,按王室条例论处!" 王太后陛下向来铁令如山! 查总管的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情,他看了看脸上带着伤痕的玄栀林,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去回答。 "是,王太后陛下。" 下午时分。 窗外,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几缕阳光突破云层,洒向了大地。 王太后皇家的车队在勤政路的街道上飞快地行驶着,因为王宫和市政厅都在这条路上,所以这条路向来都是安静的。 道路的两旁,种满了星释王国的国花缅栀花树,雨后初霁,微风轻拂,一时之间,落英缤纷,缅栀花瓣随风飞扬。 玄栀林呆呆地坐在车内,面颊上还有青紫的瘀痕,然而她的眼眸中却是一片空洞的茫然。 查总管抬头看了看前方王太后乘坐的金色房车,沉吟了半晌,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后座的玄栀林轻声说道: "王妃殿下,想想还有谁能救你,快点用手机去通知吧。"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玄栀林没有接查总管的电话,她的嘴唇轻动,"谢谢您,查总管。" "这一次,王太后陛下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查总管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选择了别的说法。 "还是告诉王太后陛下文晴川去了什么地方吧,您这样袒护文晴川,恐怕只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玄栀林轻轻地笑了笑,还带着伤痕的面孔上露出的那抹轻柔笑容是那么疲惫不堪,令人心痛。 "查总管,就让王太后陛下处罚我好了。" "难道你就连死都不怕吗?!" 查总管似乎不能忍受,中还是把那句话说出来,"当年王子殿下的母亲可就是被王太后陛下亲自下令处死的,您如果就这样回到宫中,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脸上露出了伤痛的颜色。 "查总管,也许……" 玄栀林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看着那些飞舞的缅栀花瓣,看着那些突破云层的阳光,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地飘散在车厢内。 "明天的这个时侯,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星释王国的王妃暴病而卒,王太后心痛落泪的消息呢。" 查总管吃惊地看着玄栀林。 "从我用星飒威胁王太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王太后陛下不会放过我的,那既然是这样……如果能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让他平安无事,就算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都无所谓了。 在淡淡的阳光中,玄栀林的表情很安静很安静。 她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去迎接那些不可回避的一切。 缅栀花飞舞的马路上。 阳光终于开始温暖起来,路面上的雨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空气变得清新自然,带着缅栀花最纯美的香气。 王室的车队飞快地行驶而过,马上就要到王宫了,在这里,就可以摇摇地看见市政厅rǔ白色的罗马柱了。 就在玄栀林以为什么都要结束的时候,轿车忽然一个猛刹车,竟然停下来,惯性的力量让玄栀林的身体向前倾去,又很快撞回到位置上。 "怎么回事?"查总管疑惑地出声,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后座的玄栀林,"王妃殿下,您没事吧?" 他的声音顿住。 恍若在刹那间的撞击中,她的灵魂依然出壳,亦或者是,在那一瞬间,她脆弱的感情全部碎成了一片片,只剩下了麻木的空洞。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车前的挡风玻璃,两行清澈的眼泪从她的眼窝中无声地滚落下来,轻轻地落下去…… 第五章心之渊 空荡荡的大路。 缅栀花瓣带着温暖的光芒在清风中飞舞着,温柔地在一个修长的人影周围降落,甚至悄悄地停留在他的肩头,不愿离去。 他还是他,那温暖如大海一般宽广的气息,那是专属于玄栀林的味道,清新,宁和,澄净…… 缅栀花簌簌落下。 文晴川站在大路上,他的面前,是气势十足的往事车队,他却依然宁静温和地笑着,看着那长长的车队在自己的眼前,一辆辆地停下来。 玄栀林呆呆地坐在车内,呆呆地看着车前方静静站立的文晴川,呆呆地看着那些白雪般飞舞的缅栀花…… 那些缅栀花飞舞着,就像是三年前她嫁给星飒,成为王国王妃的那一天,那样肆无忌惮的在她的眼前。 那一天,在大婚的游行中,她坐在迎亲的马车上,捏着琥珀石,等着他的到来,等着他兑现他的承诺,带她离开。 然而,他没有来! 三年后,同样是缅栀花飞舞的天空下,他出现在静寂的马路的中间,微笑着拦住那尊贵的车队,眉宇间一片温润如玉的光芒。 砰—— 玄栀林最先推开车门冲上前去,她的脚步跌跌撞撞,激动地眼泪已然从面颊上滑落,地面上,厚厚的缅栀花瓣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玄栀林在距离文晴川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微风从两人之间缓缓地吹过,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照在文晴川带着温和微笑的面容上,他眉宇间犀利的气息似乎都已经被缅栀花的香气洗去了,只剩下了那一片温暖的笑容,一如三年前那个和煦如阳光的少年。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文晴川……" 眼泪从玄栀林的面容上低落,她在迷蒙的泪水中颤抖地开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三年前,是我亏欠了你。" 文晴川微微一笑,笑容犹如灿烂的雪光,明亮耀眼,足够让世间的万物在刹那间黯然无光。 "三年后,我……再也不想……一个人走了。" 三年后 即使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玄栀林的身后,所有的王宫侍卫都已经奔下车来,纷纷冲到玄栀林和文晴川的周围,严密戒备,却不敢轻易走上前来。 查总管缓缓地走到金色房车的后座,弯腰打开了车门。 王太后沉默地走出来,她看到了远远地站在马路中间的文晴川,眼中竟然露出了一抹些微的疑惑。 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投罗网?! 王太后看着文晴川,声音很淡,"把他带走。" 查总管抬起头,朝着不远处的宫廷侍卫做了一个手势,宫廷侍卫马上领会,走上前来对文晴川说道: "文大人,跟我们走吧!" 文晴川淡然一笑,迈开步子走出去,那些侍卫马上环绕在他周围,瞬间将他与玄栀林隔离开来。 她看着他被带走,在瞬息之间,铺天盖地的泪水已经浸痛面庞。 风忽然大起来。 漫天飞舞的缅栀花瓣犹如从天而降的白雪,纯洁无暇,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这如雪的缅栀花铺就——一片纯白。 这一夜的王宫,注定了不太平。 四面环海的星释王国,向来以海军建设为国家的命脉,然而,这一夜,王国所有的海军舰队示威般地都聚集在王国的领海内,任凭市政厅如何下达返航的命令,都不见有一军一舰离开。 王宫中护卫军竟然倾巢出动,在王宫各处一一驻防,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市政厅夏总理早早下达了宵禁令,街道上,更是静寂无人。 谁都可以看出王国局势骤然变得紧张,仿佛有一场内战即将爆发。 玄栀林被关进了静思殿,而文晴川也被带入了王宫,关入了中宫殿旁的侧宫,一处幽静楼阁的第四层里。 王宫里,每一个闻知消息的人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惹祸上身,做起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妃宫殿。 小葵焦急地看着静思殿的方向,焦虑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夏笛,"夏尚仪,王妃现在还被关在静思殿呢,要怎么办才好啊?" 夏笛咬咬嘴唇,她早已经没有了主意。 先是张尚仪怒气满面地来叱骂妃宫殿的侍女,说她们不好好地看好王妃殿下,以至于让王妃做下rǔ没王室声誉的事情,将所有的侍女都调出了妃宫殿,只剩下她和小葵。 再就是王宫御医房的医生居然连夜被宣进宫,进入中宫殿面见王太后,从出来的那刻起就面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态紧急,栀林有难,她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出来。 当年王子殿下的母亲一夜暴卒,据说那根本就是王室传出来的假消息,先王妃真正的死因,与王太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夏笛死死地咬住嘴唇,双手纠结着绞在了一起,心里七上八下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救栀林,要怎么做才能行?!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王宫里所有的一切,都被隐入那片深沉的夜幕里。 中宫殿侧楼阁,幽静安然。 文晴川漠然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切,眼珠漆黑如夜。 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枚缅栀琥珀,仿佛那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一样。 桌面上,摆放着纹丝未动的饭菜,一个侍女悄悄地走进来,看到文晴川淡然沉静的样子,也不再言语,低头将饭端了出去。 稍顷。 原本关上的房门被一只苍白的手再度推开,只不过这次房门被推开得稍微有些缓慢,因为那只手的主人还有些虚弱。 那个人走进了房间,站在文晴川的身后。 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文晴川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他等着那人说话,但是那人始终沉默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固执地等着他回头来看自己。 终于。 文晴川转过头来。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英气的眉宇无声地蹙起来,文晴川默默地抿紧了嘴唇,手指不由自主地僵硬。 静思殿是关押玄栀林的地方。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玄栀林一个人的身影,没有灯光,有的只是窗外淡淡的月光,没有声音,有的只是她轻轻的呼吸声。 默默地坐在地板上,玄栀林忽然失神地笑了笑。 她……似乎成了这里的常客了呢。 每一次犯了错误都会被关到这里,第一次是自己一个人,傻呆呆地在这里看月亮,第二次是和星飒一起…… 星飒…… 栀林脸上的笑容忽然缓缓地消失了,心一点点沉下去,眼眸中出现了一片黯然,恍若有着淡淡的水光。 "原来……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把他扔下去看文晴川,即便是告诉他,自己会很快回去,可终究,还是没有完成这份承诺。 她没有回去,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去了。 这一辈子,她注定要对不起他! 哗啦—— 静思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高高的人影站在了门口。 玄栀林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人,吃惊地喊出声来,"靳楚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从国外回来。" 靳楚南回答玄栀林,口气却出奇的冷漠,仿佛结上了一层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你……"玄栀林怔住,不解地看着他,平日里游戏人生的南瓜哥哥居然会这样冷淡地对待她。 "玄栀林……" 靳楚南一直走到玄栀林的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玄栀林,口气依然淡漠,"我是来警告你的,你和文晴川,不要闹得太过分。" 仿佛一根冰凌狠狠地刺进玄栀林的心肺之间,栀林呆怔地看着靳楚南,瞬间竟然不能完整地表达出一句话来。 "你……你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靳楚南的面色阴暗,口气愈加的冰冷,"看看你把这个王国闹成了什么样子,王子为了你差一点丧失生命,文晴川为了你不惜与王室对立,玄栀林,你是小孩子吗?难道你只会任意妄为却看不到这些吗?!" "……"玄栀林愕然地看着他,身体一阵僵硬。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靳楚南霍地伸出手指指向窗外,直向南方,目光犀利冷硬,"我是回来部署王室军队的,因为此刻就在南方,象征文世家族的力量的海军舰队已然布满了整个王国海域,所有的海军军队纷纷倒戈对准了王室,就在现在,整个星释王国无人安眠,谁都看得出,国家局势骤然变得紧张动荡!" 心似乎被狠狠地揪扯住—— 玄栀林震惊地捂住嘴唇,看着冷漠的靳楚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就是今夜,我们的国家就要有一场内战爆发,旗鼓相当的王室与文氏家族多年的矛盾终于一触即发,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竟是因为你——玄栀林,全都是因为你!!" "……" "星释王国本就是小国,一次内战就足以给它致命的打击,如果——"靳楚南冰冷地看着她,"别的国家在这时候打着维和的口号选择cha手,到时候引狼入室,丧权rǔ国,就不是祸起萧墙,同室cao戈这么简单可以解决的了!" 他说的句句属实! "别说了!"玄栀林忽然站起来,朝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靳楚南,你别说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想要……" "马上跟我走出去,走出去找文晴川,告诉他,如果他敢与王室兵戎相见,你就装死在他的面前!" 靳楚南的声音决绝冷漠。 玄栀林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靳楚南,"你说什么?" "我在说解决所有祸端的唯一办法,只有让文晴川停手,停止与王室对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如果这样做他会被王太后囚禁起来的,他会被毁掉的,我怎么能……" "如果他不这样做——" 靳楚南长久地凝视着玄栀林,声音低沉,"你们两个人,会毁了这个原本宁静祥和的王国!玄栀林,你不要祸国殃民!" 心被匕首狠狠地刺中!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文晴川,眼泪从眼窝中滴落出来,恍若刀子,缓缓地割过她苍白的容颜。 哗—— 静思殿的门再度打开。 查总管带着几名侍女站在殿门口,他看到南,却一点也不惊讶,目光转向了玄栀林,淡淡地说道: "王太后旨意,请王妃殿下去宗殿"。 宗殿?! 这一次轮到靳楚南震惊地看着查总管,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眼睁睁地看着玄栀林在自己的面前走过。 宗殿——那个摆放着王室祖先灵位的地方,那个当年处死星飒母亲的可怕的地方!现在居然要把栀林带过去! 王太后要处死玄栀林?! 心中一紧,靳楚南突然出声一闪身挡在了玄栀林的面前,冷冷地看着查总管,"查总管,栀林不能去那种地方。" 查总管微低头,"这是王太后的旨意。" "谁的旨意都不行!" 他发怒,抓紧了身后的玄栀林,"够了,这不是十几年前那个王室专权的时代,不要以为王太后就可以随便处置……" "南大人……"查总管马上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请你注意语气,王太后陛下是不容低位的。" "我不允许!" "南瓜大哥,算了。"玄栀林轻轻出声,从靳楚南的身后走出来,苍白的面容却出奇的柔和,"你说的对,我不能祸国殃民,所以你看,王太后比你更早想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釜底抽薪,她比你更狠!" "玄栀林!"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你是在故意吓我,可是你说的每一句……都很对。"玄栀林微微地笑着,笑容脆弱忧伤,"请原谅我,原谅我和小七哥。" 靳楚南怔然地看着她,眼眸中一片伤痛。 玄栀林走向查总管,随着查总管走出静思殿,在即迈出静思殿的时候,她忽然转过头,看着靳楚南,唇角露出一抹纯澈如水的笑容: "我突然感觉,我其实很幸福,因为在我遇到伤害的时候,总会有人站出来保护我,小七哥是这样,你是这样,星飒——也是这样!" 她离开的最后一缕笑容,竟是那样的满足快乐。 然而。 靳楚南原本茫然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这个时侯,唯一能拯救玄栀林的人! 他抬起头,几乎闪电般冲了出去,飞快地冲入茫茫的夜色里! 中宫殿侧宫,楼阁四层。 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声音,星飒静静地站立着,面容还有些苍白,但依然英气十足,让人不可小觑。 他看到了文晴川手里的缅栀琥珀,神情却依然不变。 文晴川站在他的对面,沉默地抿紧唇角。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星飒淡笑。紫眸深邃,淡淡的笑容中带着包容天下的王者气势,"难道这样的交换条件,还不能让你满意?" 文晴川目光犀利,"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尽管身体还没有王权恢复,星飒依然淡定自然地面对他,丝毫没有半点软弱。 "不要奢望太多,玄栀林是我的王妃,我的妻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让她开心过一天!"文晴川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谁说我们在一起不开心,"星飒谈谈一笑,笑容依然苍白,"也许曾经我部知道该怎么珍惜她,但是现在,我会尽我的一切可能去爱她,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文晴川一个人才能给她最好的!" "……" "栀林也应该对你说了这些吧!"星飒沉稳依然,目光落在文晴川手中的缅栀琥珀上,淡笑。 "这枚缅栀琥珀,是她亲手退还给你的?" 文晴川蹙起眉头。 星飒在不动声色间已经挑战了他,他默然地地看着文晴川,面容淡定,恍若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已然成竹在胸。 沉默,在两人之间长久的横亘着。 而最先打破这僵局的,竟是"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撞开,靳楚南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了房门口。 星飒和文晴川同时转头看他,目光惊愕。 "栀林——被王太后带走了,"靳楚南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顾不得喘一口气,依然情急地大声喊道,"她被带到了宗殿,带到那个鬼地方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在瞬间大变。 星飒和文晴川几乎同时醒悟过来靳楚南的话意味着什么,脑海里念头一转,他们几乎同时强出门去,站在门口的靳楚南几乎被他们协同一致的动作给冲倒了。 然而,身体该极度虚弱的星飒在奔出房门的一霎那,伤口竟被过于强烈的动作牵制,剧烈的疼痛立刻侵袭他的全身。 他一个趄列,居然栽倒在地。 "星飒!" 靳楚南震惊地看着跌倒在地面上的星飒,抢上前去扶起他。却看到他背部已然流出一大片血迹,显然是伤口崩裂。 星飒的面孔已经一片雪白,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文晴川,文晴川站在楼梯的中央,迟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快去救她——!!!" 几乎是毫不犹豫,星飒大喊出声,他的身体颤抖,伤口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冷汗爬满了他的额头。 文晴川微怔一下,身体却早已经先于一是行动,飞快地冲下一层层楼梯,在楼梯的最后一层,宫延侍卫将要拦住他的时候,星飒的喊声已经传了过来: "放他出去!" 宫延侍卫忙退开,放文晴川离开! 楼上,星飒支撑着摇晃的身体从地面上站起来,他看着冲出去的文晴川,只觉得胸口处一阵血气在疯狂地翻涌着,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气势恢弘的宗殿,是完全的木质建筑。 星释王国王族的宗殿内共有十九个神龛,供奉着王族三十位君主和王后的牌位,殿前巨大的石铺平台显示出庄严肃穆的气氛。 左侧的功臣堂中安放着六十位王国开国功臣的牌位,右侧是保管着祭祀器皿的展示厅和祭祀时乐师待命或练习的乐宫厅。 这是经过重新修缮过的宗殿,十几年前,一场大火几乎毁了这个地方,而纵火的少年,却恰恰是王国的大王子星诺,目前被关押在海外,囚禁终生。 宗殿的门大开着,夜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动殿内黄色的垂幌,簌簌之声恍若某人悲伤的哭声。 石铺平台上,王太后稳稳地坐在金黄色的宫廷椅上,她的身边是默然的查总管,还有张尚仪,她的手中端着一个银色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一碗黑色的药汁和一把匕首。 玄栀林跪在平台台阶之下,默然无言。 良久。 王太后静静地抬眼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玄栀林,她的手指轻轻地捏紧,眸光里一片复杂的颜色。 仿佛是,曾经那惨烈的一幕,又在这里重演了。 十几年前,为了阻止星飒的母亲,先王妃说出对王室不利的话语,她赐给了那个女人一碗毒药,再昭告天下,王妃暴病而卒。 十几年后,她又坐在这里,面对的是——台阶下那个花瓣般美丽的女孩。 明天,难道她还要昭告天下,又一位王妃暴病而卒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能惹事的王妃。" 凝望着玄栀林,王太后淡淡地开口,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如雪,"不仅害了星飒,也害了文晴川,更害了你自己。" 玄栀林低头沉默。 "你应该清楚,从你选择用星飒威胁我的那一天起,我就不能让你任意妄为下去,"王太后看了一眼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眼神益发冰冷,"挑衅王室威严的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她一挥手,张尚仪端着银盘走到玄栀林的面前,俯下身来将盛满药汁的碗和匕首放在了玄栀林的面前。 很黑很浓的药汁,浓厚得仿佛是没有尽头的地狱,银色的匕首,放置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片冷锐的光芒。 两种死亡的方式,由她自己选择。 玄栀林却微微一笑,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苦的药汁顺着她的喉咙滑下,竟然是一阵灼热的痛感。 王太后的眸光一动,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决绝。 啪—— 已经空了的药碗落地,玄栀林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一种恍若被麻醉的疼痛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她的世界,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这就是,面对死亡的感觉吗?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药力发作得竟然如此的快,血色在玄栀林的面孔上一点点褪去,她软软地伏在地面上,竟再也无力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好像是有声音,有呼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人在呼唤她。 在意识即将散尽的那一刻,玄栀林轻轻地转过头,她看到了文晴川的身影朝着他飞奔而来,他的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小七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意识全部涣散了,在最后一刻,她轻轻地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冰冷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文晴川冲进宗殿的那一刻,正是玄栀林闭上眼睛那一瞬间。 他看着她闭上眼睛,而他的双腿就在刹那间完全僵硬了,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直直地栽倒下去,在身体冰冷的地面撞击的瞬间。 伤痛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栀林————!" 玄栀林软软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她已经没有了呼吸,那绝美的容颜上,是死去的沉寂。 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栀林……" 文晴川无力地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还有余温的手,然而,他的手却被另外的一双手钳制住。 两名宫廷护卫从左右伸手,同时将文晴川钳制起来,并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文晴川却恍若未觉,他看着玄栀林瘫软在地面上的身体,泪水从茫然空洞的眼眸中滚落下来。 喉咙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扼住,他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那些仿佛是从自己的心里传出来的绝望呜咽声。 心被一种巨大的绝望啃噬着,那种痛苦完全穿透了他,一寸寸地割着他所有的神经,他的世界,从此是看不见的黑夜。 如果可以! 他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一切,乃至生命来换取她的复活!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根本就没有如果,没有扭转时间的可能! "你现在知道一味逼迫王室的后果了吧!" 高台之上,王太后的声音毫无感情波澜地传来,在文晴川的耳边散开了,"不要以为王室会受到你的胁迫交出玄栀林,王室就算是彻底覆灭,也不会做出这样rǔ没祖宗的事情,玄栀林的死,就是你一手促成的!是你害死了她!" "……" "我就是让玄栀林死在这个王宫里,也不会让她随你离开,"王太后泰然高坐,眼眸益发的冰冷,"不要怪我,文晴川,你要记住,是你自己亲手将玄栀林送入地狱中去的,这是你的因果报应。" 眼望着已然没有呼吸的玄栀林,文晴川任凭护卫钳制着他,一动也不动,他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恍若死去的静寂。 眼泪从他的眼眸中无意识地滚落下来。 仿佛他整个人都已经在那一刻死掉了,又化成了灰,随着冷冷的夜风,静静地……一点点地消散了。 王太后的话,句句又如毒箭,箭箭刺向他的心窝。 是你害死玄栀林! 是你亲手将玄栀林送入地狱的!这是你的因果报应!! 眼前忽然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他全部的意识在刹那间崩溃! 文晴川在倒下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 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宗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太后从椅子前站起身来,看着宫廷侍卫将文晴川带走,她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一抹隐隐的不忍之色,但是那缕光芒很快地被她压制下去,剩下的只是一片冷光。 "叫夏笛过来……" 王太后看着伏在地面上早已经没有呼吸很久的玄栀林,转头对张尚仪说道:"让她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宗殿的大门处,一个人立在那里,很高很瘦的身影,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了愤怒和悲恸。 王太后震惊地瞠大了眼眸。 星飒,他怎么会在王宫里?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还在医院吗?! 冷冷的夜风灌进了宗殿。 星飒几乎是步履踉跄着从殿外走进来,他缓缓地低头看着躺在石地上的玄栀林,嘴唇死死地抿紧,眼眸中的光芒已经转为狂乱的深紫色。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 大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他没有办法呼吸,每呼吸一下都是近乎于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的身后,靳楚南忽然仰起头来,紧接着用手指狠狠地捏住了自己的鼻梁,仿佛这样就可以抑制住那些狂涌出来的泪水。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保护玄栀林……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她还带着淡淡温度的面颊,星飒俯身在她的面前,紧接着伸出手臂,将没有呼吸的玄栀林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地面上,是一个空了的药碗,和一把冰冷的匕首。 他的眼眸中是一片空茫,仿佛在那一刻,他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死掉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还要可怕的呢,还有什么,能像怀中女孩那样,让他用整个生命去眷恋和挚爱的呢。 "星飒——" 王太后缓缓地走下了高台,她看着星飒空茫的表情,声音竟然带着微微的颤抖,"星飒,你怎么在这里……" "王子殿下——!"张尚仪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指向了星飒的背部。 王太后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全身剧烈颤抖,原本高高在上的面容竟然在霎那间惊慌失措。 "星飒,你的伤口……" 冷冷的夜风里,星飒白衬衣的衣角随风轻晃。 那是很白很白的衬衫,就像是纯白的雪,明亮耀眼,然而,在白衬衫的后面,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迹在不断扩大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星飒背部的伤口已经全部崩裂开来,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浸红了纯白的衬衫。 "来人!" 王太后哗然厉声朝外喊着,"快把王子带走,医生,医生去了什么地方?!" "何必……多此一举……" 星飒缓缓地抬起头,他抱着玄栀林,看着居高临下的王太后,眼神犀利冰冷,"我死了,不是更好!" 他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弯王太后。 雪白的面孔依然带着倨傲的光芒,他把玄栀林瘫软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玄栀林没有死去,她随时都会醒来一样。 他的眼中没有泪,疯狂地克制着心底翻搅的痛苦和绝望,他深紫色的眼眸中,一片空茫的愤恨。 那是十三年前那种绝望崩溃的感觉,恍若全世界都已经在霎那间死去了。 冰冷的大殿。 他和哥哥紧张地躲在金黄色长幌后面,看着母亲被强行喂下那一碗药汁,看着母亲瘫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眼泪从他的眼中哗哗落下,他想要叫喊,却喊不出来,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哥哥拼死捂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出一点点声响。 知道王太后离开,所有人从大殿散去,哥哥终于带着他从后面跑出来,飞奔到母亲的旁边,哭倒在地。 那个时候。 还有着微弱呼吸的母亲看着他和哥哥,犹如紫色花瓣的眼眸中带着痛苦的泪水,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伸出手来轻抚着他的脸颊,眼泪成串滴落。 "……王太后陛下……要我们全家……死掉呢……你们的父亲已经死了……" 他痛苦地抽搐着,鲜红的血从她的口中涌出来,恍若那些决堤的泪水,"死了……也比较好呢,至少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至少能够……摆脱这种……让人绝望的生活……" 母亲的手,带着鲜红的血迹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那时,他除了大哭没有别的办法,不管不顾哥哥拼命地拽着自己,不管不顾王太后的人就要来了,他想要大哭,想要把妈妈从这个恐怖的地方带走。 "妈妈,我带你走——" 到最后。 他被哥哥硬拖着逃离大殿,因为王太后的人就要来了,因为不能让王太后知道他们看到所有的一切。 哥哥拉着他的手拼命地奔跑着,他泪流满面地回头去看,却只看到母亲纤瘦的身影躺在冰冷的大殿地面上。 他终还是没有带走母亲,因为那时候的他,太过幼小,无能为力! 母亲死得很惨,在剧毒的侵袭下抽搐着死去。 他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在最后一刻,脸上出现的那一抹笑容,却还是那样美丽温柔,惊心动魄。 死了,也比较好呢,至少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至少能够,摆脱这种,让人绝望的生活! 曾经残酷的一幕历历在目! 紧紧地将玄栀林抱在怀里,他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她! 胸口一片窒息的疼痛!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星飒抬起头来凝望着王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十三年前,就是这个地方,我躲在长幌后,亲眼看着你赐死了我深爱的母亲;十三年后,还是在这个地方,你又赐死了我深爱的妻子,你这样做,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是吗?" 王太后颤抖地看着他,心痛地望着那些鲜血从他的背部涌出来,那些血仿佛就是他的泪,只有恨。 "你让我所有的亲人都离我而去,你让我的生活一片空白,只剩下高高在上的冰冷和寂寞,甚至连最后的希望都不给我留下!" 星飒的脸色煞白,绝望在他的心里疯狂地翻搅着,夜风呼呼作响威严的宗殿在他的眼中恍若地狱。 深入骨髓的痛苦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着,流遍他全身的每一角落。 "那好吧!" 他忽然轻轻地笑出来,紫眸一片冰冷,苍白的面孔却突然迸射出一片倾城绝世的华美,炫目得让人无法正视。 "尊敬的王太后陛下,既然您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就成全你!" 他的话音未落,右手已经探出,握住了那把一直躺在地面上的银光匕首,电光火石间,王太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瞠大眼眸! 星飒竟然抓起匕首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落! "星飒————!!" 王太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身体已然从高台上冲下来,手奋力地向前探出,企图握住那把锋利的匕首。 她眼睁睁地看着冷锐的匕首向着星飒的胸口刺去,充满了一击就要贯穿整个心脏的绝情力量! 千钧一发!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倏地! 一只小手忽然用力握住了星飒持匕首的手臂,竭尽全力地向外拉扯,然而终究没有星飒的力量大,匕首仍然刺入星飒的胸口,但却因为哪一层阻力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只是稍微刺入了胸口少许。 血很快地流出来,星飒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他极度震惊地看着那只握紧他手腕的苍白小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愕然低头朝自己的怀里看去。 玄栀林仍然躺在他怀里,她的眼眸中有着清澈的光,手却紧紧地握着星飒的手臂,紧张恐惧地看着星飒。 "你……疯了?" 星飒呆呆地看着玄栀林,全身在刹那间僵硬。 玄栀林眼眸孤清澄澈,药力还在她的身体里没有退去,她挣扎着从星飒的怀里坐起来,伸出苍白的双手去捂星飒刚刚刺出来的伤口,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血,好多血,星飒,你不能再流血了……" 她蹙着眉头,用力地捂住他的胸口,紧张得不知所措。 靳楚南震惊地看着"死而复生"的玄栀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高台上的查总管等人。 查总管回应了靳楚南的目光,低声说道:"王太后并没有拿真正的毒药给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刚刚服用的,只是可以造成'假死'状态的西域曼陀罗。" 那一瞬,靳楚南已经明白了一切。 王太后只不过是用这种方法来警告文晴川,他一味与王室作对的后果是什么,玄栀林的命随时都会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而失去! 用玄栀林的生死来威胁文晴川,迫使文晴川退兵,并借此达到再度控制文晴川的目的! 王太后做到了! 大殿的中央。 星飒呆呆地看着紧张地捂着自己胸口伤处的玄栀林,看着她那惊惶苍白的面容,幽紫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片温润的光芒。 喉咙处一阵哽咽,他沙哑着出声,"玄栀林……" 他猛地伸出手来按住了玄栀林放在自己胸口的双手,感受着那双手上温暖的温度,炽热的泪水竟然疯涌而下。 玄栀林茫然地抬头看星飒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那些泪水从他的眼眸中源源而来,栀林从来都没有看到他流过这样多的眼泪,那些眼泪顺着他英气苍白的面孔落下,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星飒……" 她的话音未落,已经跌入他的怀抱里,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很用力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一样。 "玄栀林……" 泪水从他的眼中滴落,他紧紧地抱着玄栀林,声音哽咽沙哑,"玄栀林……玄栀林……玄栀林……" 他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紧拥着她不肯放松一分一毫。 那是一种从失去到再度拥有错杂在一起的极度痛苦与极度快乐,复杂的感情纠结缠绕,深入骨髓。 星飒竟泣不成声。 大殿里,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王太后看着星飒流出来的眼泪,看着他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感情完全表露出来,忽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玄栀林置身于星飒的怀里,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那种温暖,通过他的体温一点点传递给她。 她可以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心跳,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的紧张心跳声! 她的心,就这样……一点点地安静下来了。 缓缓地垂下幽黑的眼睫毛,手指轻轻地捏紧,玄栀林默默地守在他的怀抱里,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这个世界上—— 她似乎要注定对不起一个人了,因为命运的轨迹一旦被逆转,似乎就再也没有返回的可能性。 所以…… 我对不起你,小七哥…… 至少……只要我留在这里,你就会……好好地活着…… 寂静的大殿里。 玄栀林忽然觉得脚下一轻,身体已然腾空而起,她惊愕地睁大眼睛,整个人都被星飒抱了起来。 "星飒……" 玄栀林看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面色苍白,惊恐地叫出声来,"快放下我,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然而。 星飒却缓慢地低下头,看着玄栀林惊愕的面容,轻轻地一笑,紫色的眼眸中竟是一片晶莹的光芒,晶莹若泪。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他竟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凭那些眼泪冲刷着自己俊美的面庞,眼眸中竟然沉淀着一种颤抖的痛。 玄栀林呆住。 星飒抱着玄栀林走出大殿。 靳楚南朝一旁退了一步,默默地看着星飒抱着玄栀林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大殿里,所有的人都静寂无声地看着他们。 天已破晓。 天边出现了淡淡的青色,清冷的风吹拂着玄栀林长长的头发,她躺在星飒的臂弯里,全身竟是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星飒抱着她走下了宗殿那高高的台阶,走上了曲曲折折的长廊,长廊里,沐浴着晨曦刚刚绽放的缅栀花灿烂犹如千阳。 长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边,菱形的海豚星座正在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天空中的光芒一寸寸地照过来,将星飒和玄栀林笼罩其中。 "星飒……" 玄栀林抬起头仰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星飒,她的面色苍白,声音却带着一丝轻柔的感情,"你真的……爱我吗?" 星飒抱紧她,她乌黑的长发在他的手臂旁垂落,他尊贵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紫眸深邃如海,声音清晰低沉,宛如誓言: "爱你,千千万万世!" 一个足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刻骨铭心一辈子的誓言! 清透的光芒照射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 玄栀林微微一笑,然而,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却从长长的眼睫毛下滚落下来,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第六章梦之殇 七月份。 星柏亚皇家学院在这一天热闹非常,新一届毕业生典礼刚刚结束,学生们纷纷涌出礼堂在校内的各个角落合影留念。 礼堂外,花香阵阵,身穿黑色学士服的毕业生们捧着百合花束,每一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上都流露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即将告别校园生活的依依不舍。 "今天王子殿下不来接你吗?" 在与方翼合照的时候,方翼忽然站在玄栀林的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玄栀林捧着花束,看着镜头,微微地一笑。 "医生还不允许他出院呢,前几天还跟主治医生讨价还价,结果被王太后陛下狠狠地给训了一顿!派了安臣看住他,不让他乱跑乱动!" 玄栀林旁若无人地诉说着,白皙面孔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方翼看了玄栀林一眼,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然而在她怔愣的时候,已经有一群女生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要求和玄栀林合照。 方翼一笑。 看来所有的人都等待着和王妃殿下合影留念,她知趣地闪到了一边,眼看着玄栀林站在那里,对着相机的镜头笑靥如花。 在之后,能和玄栀林在一起微笑的日子,应该就很少了吧!她将要回到海外去伴随文少爷的母亲,这是文少爷给她的另外一个任务。 一个月的时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玄栀林似乎变了一个人,她的眼中有了笑容,不再是曾经的心事重重,有一个人的事情总是会被她微笑着诉说着,那个人叫做星飒! 她又似乎忘记了一个人,那个人叫做文晴川。 方翼的眼中出现了一片失落的神情。 "方翼,要照毕业照了哦!" 清脆的女声忽然在方翼耳边响起,方翼抬起头,看到了大家都已经站好捧着花束等待着她,玄栀林站在中间,对着她招手微笑。 "好的。"她忙跑过去。 "大家准备好了吗?看着镜头,一、二、三!" "万岁—————" 随着照相机快门的按下,所有的花束都飞向了半空中,大家呼喊着万岁蹦跳起来,却在呼喊的同时热泪盈眶。 喧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空,引得那些还在上课的学生纷纷从窗户处探头朝外看过来,看着这边热烈的场面。 "万岁—————!!" 礼堂外,呼喊的声音却更加震耳欲聋,女孩子都激动地流着眼泪抱着玄栀林又蹦又跳,玄栀林一笑之下竟然也流下泪来。 但是—— 在那么一瞬间。 震耳欲聋的激动喊声却忽然小了下来,仿佛突然被抽走了一般,几个不明所以的女生回过头来,却一下子震惊地捂住嘴巴。 原本喧哗的空间忽然静寂下来,甚至连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在刹那间变得很轻很轻。 站在人群中央的玄栀林察觉到了异样,她抬头朝人群之外看去,一看,眼眸却猛地睁大,里面盛满了惊愕的清光。 星飒颀长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人群之外。 他看着玄栀林,微微地笑着,手里捧着大大的缅栀花花束,略显苍白的面孔虽然消瘦了很多却依然俊美无铸,紫色的瞳眸犹如珍贵的紫水晶,盛满了明亮的光芒。 先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的玄栀林,看着星飒微笑的双眸,也终于轻轻地扬起嘴角,灿烂地笑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人群自发地分爱来,为星飒和玄栀林之间让开一条道路。 星飒捧着缅栀花花束走向了玄栀林,步履稳健,笑容出奇的帅气俊美。 他一直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 几乎所有的人的眼中都有着钦羡的光,惊叹地看着只要站在一起就可以让整个画面美丽得不可思议的王子和王妃。 纯白的缅栀花束捧到了玄栀林的眼前。 星飒站在玄栀林的面前,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轻柔的笑容,"玄栀林,祝贺你完美毕业。" 栀林接过花束,缅栀花瓣轻触她的手心,那样温润的触感,仿佛可以一直传达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去。 "谢谢。" 她微笑,却不忘问他,"这个时候,你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 "栀林,请不要说这样煞风景的话,"星飒的笑意更深了,"相对于那个婆婆妈妈的主治医生,当然是你的毕业典礼比较重要了。" 他促狭地一笑,眼眸中带着一抹慧黠。 玄栀林一怔,正不解其意的时候,脚下突然一轻,她惊呼一声,竟然在瞬间被星飒打横抱了起来。 大束的缅栀花瓣玄栀林的手中滑落,在空中划过了一到美丽的弧度,再如雪一样飘飘扬扬地地地。 "星飒──" 玄栀林一个怔然,已经被星飒抱在了怀里,她惊愕地抬头,正对上星飒紫眸中明亮帅气的笑容。 "哗──" 就在星飒抱起玄栀林的那么一瞬间,星柏亚毕业典礼的热浪,掀开了一个更加热烈的乐章!震耳的掌声竟如潮水般响起来,围在他门周围的学生全都奋力地鼓掌,为眼前者浪漫唯美的一幕欢呼雀跃。 女生竟在刹那间热泪盈眶。 "星飒……" 玄栀林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的怀里低声说道:"不要闹了,大家都在看呢。" "就是让他们看着。" 星飒无比傲气地一笑,紫水晶一般灿亮的幸福光芒再她的眼底一闪而过,倨傲的面孔带着令人窒息的绝美光华。 "现在,我要把属于我的王妃带走了!" 说这样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仿佛是一个骄傲不羁的孩子! 仿佛他手中拥有的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而他,将要用自己的全部的爱去守护她,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爱你,千千万万世! 七月份的缅栀花神社,缅栀花依然茂盛。 微风徐来,空气中带着怡人的清香,阳光透过茂密的叶子洒照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纯白的花瓣迎风飞扬。 通过缅栀花神社的长长石阶下面,站着两个人。 刚刚换下学士服的玄栀林抬头看了看高高的石阶路,又看了看身边固执的傢伙,再一次说到:"你要是再不回医院,王太后要大发雷霆的。" "放心吧,王太后今天要去市政厅,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看我,"星飒看起来早有预备,俊美的面孔上带着一抹帅气的笑容,"而且这个时候忠心的安臣已经帮我守在医院了,保证万无一失!" 栀林皱眉,"可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早已经恢复了,是你们这些人精神太紧张了。" 星飒对于玄栀林蹩眉的样子非常地头痛,他索性伸出手来直接去捏栀林的面颊,不客气地说道: "给我放松,跟你说我已经全好了,你要是在敢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我知道了……" 栀林忙低头从他的魔爪中挣脱,无可奈何地摇头,"我们只上去停留一小会哦,真没有想到你这么孩子气!" 轻易得逞! 星飒扬眉一笑,走到玄栀林的面前,背过身去俯下身来,玄栀林有点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我背你上去。"星飒说话向来都是坚定不容别人拒绝,"不许说不!" 栀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高跟鞋,又看了看陡峭的台阶,心中一暖,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选择会心的一笑,顺从地伏下他的背上。 "不要把我摔了哦。" 星飒尊贵无比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清柔的笑意,他稳稳地背起她,声音清晰,含着深深的感情: "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背着她,走上了长长的石阶,每走一步,都沉稳坚定,彷彿此刻在他背上的,就是他的天下。 那是一种很安定的力量。 玄栀林伏在星飒的背上,眼眸中一片澄澈的光芒,声音含笑,"星飒,你这样背着我,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唱的一个歌谣呢。" "唱来听听。"星飒一步步朝上走,唇角微微上扬。 栀林的眼眸中出现了坏坏的笑意,她伏在星飒的耳边轻声地唱出来,"乌龟乌龟爬阿爬,一早出门去采花,乌龟乌龟走啊走,傍晚还在家门口。" 星飒停下脚步。 他微微侧转头看了看一脸坏笑的玄栀林,皱眉,"不许唱这首歌。" "为什么?" "现在往山上爬的可是我,"星飒狠狠地看着玄栀林那张完全无辜的脸和在突然之间出现的极度天真无邪的眼神,"玄栀林你实在说是……乌龟了?" "是你让我唱的。"栀林轻笑,清澈的笑容中带着一抹慧黠,"不然我换一首,这一次换成蜗牛背着它厚厚的壳,一步步朝上爬……" "你可以唱别的……"星飒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中有着明亮的笑意,声音低沉清晰"比如囡囡教你唱的那首,那首等待王子到来的童谣……" "那个啊……"栀林轻轻一笑,微抬头看着前面曲曲折折的石阶路,"很久以前唱的一首歌呢,我都忘了。" "忘了?" 星飒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他无奈地转过头去,继续背着玄栀林朝石阶上走,"那好吧,你可以继续唱你的乌龟之歌了。" 还真是好骗! 玄栀林看看星飒轮廓清晰明朗的侧脸,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带着清澈的笑意,红润的嘴唇轻轻地张开。 充满温馨的歌声在寂静的石阶路上飘扬着…… 牵繫着双手聆听幸福的声音……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她伏在星飒的背上,轻轻地唱着。 美好的歌谣在星飒的耳边响起,他一步步朝上走,静静地聆听,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轻柔如水般的光芒。 他稳稳地背着她,很轻很轻地微笑。 石阶路上,缅栀花簌簌落下。 每一朵花瓣似乎都承载了一个关于幸福的记忆,在清澈的歌声中飞舞,宁静的缅栀花林,颀长帅气的星飒背着灿烂微笑的玄栀林,一步步地走上来。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缅栀花开不败,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如水晶般澄淨的感情,它会让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如沐浴着神的光芒。 这种感情,永远都不会腐朽。 片片闪动着灿然光芒的缅栀花瓣在星飒和玄栀林的面前落下,眼前所有的一切如天地初开,熠熠生辉。 风吹过星飒的面颊,玄栀林伏在他的耳边,笑盈盈地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听这首歌啊?" 他微笑,"因为这首歌是你唱给我的,也只能唱给我听。" 栀林轻皱眉,不满意他得意的样子,"我为什么只能唱给你听啊?" "因为我现在正背着你呢。"星飒的眼眸中有着温暖的光芒,"长这么大,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背过任何人。" "那我就不用你背,"玄栀林微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说道,"尊敬的王子殿下,你把我放下来,我要自己走。" "不放!玄栀林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不理她在他的背上左扭右晃,星飒一口回绝她,继续隐隐地朝上走,唇角噙着一抹薄薄的笑意。 "我们是要相守一生一世的人呢。" 相守一生一世! 玄栀林听到了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沉甸甸的感情,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看着他英气的侧脸,却又很快地微笑起来,笑容中带着一抹温柔的气息。 "好啊,我们相守一生一世。" 山谷里的风渐渐地大起来。 缅栀花神社里,星飒拉着玄栀林的手站在神木下,看着神木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许愿牌,玄栀林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个许愿牌,玄栀林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个许愿牌,笑眯眯地说道: "星飒的字原来是这么难看的,你写的'一生'怎么会这么畸形啊?" 星飒转头瞪了玄栀林一眼。 玄栀林仍然笑眯眯地,根本就不把他的眼神威胁当作一回事,她的手心里有一个星飒刚刚写好的许愿牌,上面有星飒和玄栀林的名字,而底下的则写着细细的一行字——相守,一生一世! "我把它挂上去。" 星飒从她的手中拿过自己亲手写的许愿牌,认真地将许愿牌系在神木上,修长的手指熟练并且灵活地系好许愿牌之后,他又回头看了看还笑眯眯的玄栀林。 "现在不可以笑了,要许愿了。" 他的声音很认真。 玄栀林马上收住自己的笑容,做出虔诚的表情来,认真地把双手合好放在胸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星飒微笑。 他转过头来,看着高高挂起的许愿牌,耳边是许愿牌上小铃铛随风轻响的声音,他合起手掌,同样闭上了眼睛。 相守一生一世! 永不分离,永不背叛…… 许愿牌的铃铛在两人的头顶轻响。 她闭着眼睛,合着手掌祈祷,只是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好似有着千言万语,但都被她强行地压抑到心底最深处。 微风吹来,砌下落英如雪,缅栀花似乎在刹那间化身成为最真最纯的精灵,在两人的身边,轻柔无声地飞舞。 七月中旬。 早已经在医院住得不耐烦的星飒终于获得了王太后的恩准,可以出院了。 高等病房内。 玄栀林看着已经脱下白色病号服、穿着一身典雅西装的星飒,眼眸含笑,"楼下有皇家电视台的记者在等着你呢,你准备好了吗?" 王子康复出院,这几乎是王国中所有媒体记者抢破头都要争先报道的新闻,但是王太后为了星飒的身体考虑,只要求皇家电视台一家媒体进入医院拍摄,而且必须要在隔离带之外拍照采访,不允许任何记者与星飒有身体上的任何接触。 "我从出生开始就在应付那些记者。" 星飒轻轻地捏捏玄栀林的鼻子,英挺的面孔上带着俊美的笑容,"从小到大面对镜头的次数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这还需要准备?!" 他总是这么笃定骄傲。 栀林轻笑,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那片小花园,忽然说道:"小囡囡出院了,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我在医院里看见过她,"玄栀林眼眸含笑:"她说她的病已经治好了,就要出院了,让我祝王子殿下早日康复呢。" "嗯。" "等回去的时候,有时间我们再去教堂看她吧!" "好啊!" 星飒微笑。 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见这个小女孩跑来玩,原来已经出院了,看来他在这个医院里,消磨的时间真的不少啊! "走吧!" 星飒看到安臣打开病房的门,示意他们可以下楼了,他拉起玄栀林的手,笑容明亮,"现在我们也要回家了。" 玄栀林一笑,待要和他走出去,却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等一下。" 星飒微怔地站住。 玄栀林微侧身走到星飒的面前,眼眸清亮,她伸出洁白的手指帮他打理好略微有些松动的深色领带,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认真专注。 星飒的心,轻轻地一颤。 领带很快地弄好了,玄栀林伸出手在星飒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扬眉一笑,"好了,王子殿下真是太帅了!" 星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带,微微一笑,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玄栀林的手,低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玄栀林点头。 安臣和众多的王宫侍卫默默地退到一旁,为他们两个人让开一条路来。 星飒握着玄栀林的手,大步朝着通往楼下的长廊走去,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满足的幸福微笑。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口洒满整条走廊。 星飒忽然轻轻地开口,声音清晰却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说这样话的时候,他依然微笑,笑容中包含着深深的感情。 "栀林……" "嗯?" "我现在很幸福,因为……"星飒的紫眸中一片眷恋的深情,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你真的……越来越像一个妻子了。" 玄栀林低头。 良久。 她轻轻地一笑,眼瞳中一片清澈的光。 安臣走上前,将通往医院大厅的大门打开来,星飒握着玄栀林的手走进去,玄栀林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眼前,顿时一片灿然闪烁的光芒。 那里,有许许多多的记者在焦急地等着他们。 等着—— 这个王国的——王子与王妃! 一间小小的病房。 相对于外面医院大厅里的喧闹,这里却是一片分外宁静的小天地。 小女孩囡囡躺在c黄上,她的面孔雪白一片,几乎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每一根毛细血管,原本小小的她现在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眼望着窗外蓝色的天空,囡囡竟还微微地笑着,轻轻地说道:"院长妈妈,今天王子和王妃殿下一起回家了呢。" 一个中年修女站在她的身边,眼中含泪,轻轻地点头,"是的,他们回家了。" "就像是……童话一样,真好……" 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她似乎就已经累得不行了,病痛涌上来,让她原本苍白的面孔开始一阵阵地发青。 一颗小小的眼泪从她的眼窝中涌出来。 "院长妈妈,我还能看到……明年的……缅栀花开放吗?我也能……幸福地……生活吗?" 星释王宫。 回到王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中宫殿去给王太后陛下请安,长廊依旧美丽安静,陈内侍和安臣跟在王子和王妃的身边,一路随行。 陈内侍看着星飒完全康复的模样,忍不住面露喜色。 星飒的步伐稳健,面容俊美,紫眸宁和,举止之间竟然少了一份曾经的狂放不羁,多了一份睿智的气息。 "原来这几天的日程这么多!" 静寂的走廊里,忽然传来玄栀林带着点惊叹的一声,她睁大眼睛看了看陈内侍刚刚递上来的日程表,轻轻摇头。 "还以为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想着偷懒了,"星飒边走边解开西装上的袖扣,竭力让自己舒服一些,"别忘了,我们可是这个国家的形象大使,不然你以为国民每年缴税给王室是为了什么。" 栀林微笑,"我又没说要偷懒,只是还以为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或者是陪捏捏和辛巴玩的。" "还有机会啊。" 星飒随性地伸出手,将玄栀林揽到自己的臂弯里,故意稍微用力让她稍微喘不过气来,他却坏坏地一笑。 "不然我就恩准王妃殿下晚上留下来好好睡觉,至于明天王太后要怎么处罚你,恕我就全当看不见!" "咳咳……"玄栀林的脖子被他的手臂圈住,她止不住地咳嗽。 "别看这个了。" 星飒从玄栀林的手中拿过日程表,回手扔给安臣,"这种日程表,只会让你越看越烦,如果你真的很累,我们就给陈内侍玩失踪好了。" 陈内侍气息顿时一滞,马上紧张地说道:"殿下您可不能这样做,这可都是关系到王室形象的大事情啊!" 陈内侍一向都是这么一本正经,容不得半点玩笑。 星飒眨眼之间让身边的两个人都面色大变,他却淡淡一笑,继续朝前走,玄栀林从他的手臂里挣出来,右手又被他紧紧地握住。 这一路来,他都是这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就好像他一放手,她就会不见一样。 这一次,玄栀林没有挣脱。 长廊前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他们走过去。 星飒忽然停下脚步。 玄栀林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她的长睫毛忽然轻轻地颤动,却又很快地垂了下去,遮挡住了眼眸中所有的光芒。 长廊里灿烂的阳光静静地洒照在文晴川的身上。 一个月的时间,王太后似乎已经不再对他采取强压政策,王室对他的所有禁锢都解除了,将建设海军、督察海务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 文晴川穿着一身英挺的海军中校制服,面容依然俊逸优雅,乌黑的短发下,双眸清澈淡漠,恍若被清晨的雾气笼罩的湖面,宁静一片。 陈内侍和安臣惊愕地看着突然相逢的三个人! 尽管谁都知道,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到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就在王子康复出院的第一天! 他们,就相遇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 星飒本能地握紧了玄栀林的手,精致优雅的五官上竟还保持着一片淡然的神色,他正视着文晴川,目光中有着一抹不易为人所察觉的锐利。 温暖的阳光。 走廊里,忽然出奇的静,静得连缅栀花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文晴川忽然低下头,向着星飒和玄栀林,微微施礼,他的声音很安静,安静得恍若雪花飘落,落地无声。 "王子殿下,王妃殿下。" 恍若一潭死水,即便潭底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水面上,却还是静寂无声,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栀林的身体轻轻地一颤。 星飒原本淡然的面容竟然出现了一抹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愕然,他看着文晴川,看着文晴川恍若死寂一片的眼眸。 他明白了。 文晴川施完礼,默默地站直,他没有等待任何人出声说话,继续迈步朝前走,面容冷静如雪。 玄栀林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她垂下眼睫毛,不敢抬头看迎面而来的文晴川一眼,心跳变得缓慢极了,每跳一下,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苦痛。 文晴川与她擦肩而过。 没有任何波澜,悬念,抑或者是所有人担心的失控事件,文晴川面容平静的样子仿佛此刻与他错开的玄栀林,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在玄栀林的身旁走过,脚步清晰平淡。 缅栀花轻轻飘落。 长廊外,阳光依然明亮耀眼。 文晴川的脚步,渐渐远去,他的气息一点点地消失,只剩下那些如雪的花瓣慢慢地模糊他的背影。 模糊他曾经的爱。 仿佛他从未到来过…… 中宫殿。 一片肃穆威严的气氛。 王太后坐在华丽的宫廷椅上,手指上象征王权的祖母绿戒指熠熠生辉,她的面前是一张透明的琉璃桌子,查总管小心翼翼地把沏好的莲花茶放在了星飒和玄栀林的面前。 "身体完全康复了吗?" 王太后看着精致瓷杯里的莲花一片片地绽放开来,低声问道:"我听主治医师说是你急着要出院?" 她的话语中有着明显的关切。 "是主治医师太过小心了,"星飒面色如常,紫眸中一片尊贵优雅的光芒,"栀林很用心地照顾我,所以我恢复得很快。" 王太后转向了从进来就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的玄栀林,看着她温婉宁静的面容,声音淡漠,却还含着异样的意味。 "栀林,你现在终于有一个做王妃的体统了,终于懂得好好照顾星飒了。" 言外之意——从前的玄栀林王妃是不成体统的! "我明白了,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的手指微微僵硬,她抬起头来,看着王太后陛下,低声说道:"我以后也定当竭尽全力照顾王子殿下。" "这是你作为王妃的职责所在,"王太后陛下垂眸看着瓷杯里的莲花茶,"星飒是你的丈夫,就是你的天,我不希望再看到,星飒因为你的事情伤脑筋,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玄栀林低头,"是。" "王太后陛下。" 一直静坐的星飒轻轻地蹙眉,握起玄栀林的手,淡声说道:"我和栀林都已经很累了,能不能先回东宫殿休息?" 王太后端起茶杯,手指修长有力,她看着星飒,微笑,"很累了是吗?今天晚上你不用和我出席任何宴会了,回去好好休息。" "是,王太后陛下。" 星飒拉着玄栀林站起身来,向王太后施礼之后朝外走,栀林的面容依然是沉默宁静的,星飒在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 他稍微用力地握了她的手一下,就像是一种"我还在你身边"的安慰。 玄栀林察觉到了手心里传递的这股暖流。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星飒微带关切的紫眸,白皙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片温柔的笑容,然而,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王妃也该搬到东宫殿去了,不能总是一个人住在妃宫殿。" 王太后淡淡地说着,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星飒和玄栀林转过身来,她的目光最先集中到了玄栀林的身上。 玄栀林的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了,身体已然僵硬了。 星飒感觉得到她的僵硬。 她转向王太后,面容沉和,"王太后陛下,这件事您还是不需要……" "王国的国民都在等待着小王子的诞生呢,王室的血脉一定要延续下去,这也是王储与王妃的责任。" 王太后淡淡几句话赌回了星飒全部的借口,她将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放到了琉璃桌面上,"就不用我说了吧,今天晚上,王妃就从妃宫殿搬到东宫殿去吧!" 王太后微微的笑着,然而她的笑容透出一种坚定来,她所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的! 傍晚时分。 东宫殿。 在向王太后请过安之后,星飒和玄栀林就回到了这里,夏笛已经带着东宫殿和东宫侧殿——妃宫殿的所有侍卫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东宫殿大门外迎接了。 看着重新归来的王子和王子妃,夏笛笔直地站立着,微微地笑着,笑容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快乐。 "夏笛姐姐,"看着夏笛的眼神,玄栀林轻轻一笑,美丽温婉,"对不起,这段日子让你为我担心了。" "只要王妃殿下能平安快乐。"夏笛低下头,轻轻地答道,"我能为王妃殿下做的不多,但是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做。" 陈内侍亦微微地笑着。 心里有一股热流在涌动着。 玄栀林的唇角弯起一抹宁静柔和的笑容,她回头看星飒,眼眸清澈。 金色的夕阳里。 星飒的面容竟也是如此的宁静,他看着她,伸出手来放在她的发顶,轻笑,"好了,别光顾着在这里感动了,回妃宫殿休息去吧。" 玄栀林轻轻地一怔。 "王太后那边我来处理,"星飒的声音很轻很轻地飘过她的耳际,"你不用想太多,回妃宫殿去吧!" 玄栀林低下头。 星飒微微一笑,转过头看向夏笛,"好好照顾王妃,不要让她睡得太晚。" "是。"夏笛小心答应。 夕阳西下。 玄栀林抬起头来的时候,星飒已经走向了东宫殿的方向,陈内侍和安臣跟在他的身边,陈内侍似乎在对他说着些什么,星飒轻轻地点头。 金色的光芒下,星飒的侧脸的轮廓清晰明朗,英气逼人。 "感觉王子殿下这次回来变了好多哦。" 身后忽然传来很小声的说话声,栀林转过头,看到小葵还是一副天真未泯的样子,看着星飒的背影一脸的疑惑。 "小葵,不可乱说话。"夏笛照例叱责她。 小葵眨巴着眼睛,很不满地回嘴,"我说的是真的呀,感觉现在的王子殿下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么高傲凌人呢,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栀林一笑。 "是很好,"小葵依然心无城府地笑着,"可是就是感觉不像王子殿下了,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栀林微怔,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想要见到一个温柔的、懂得关心别人的星飒,一个不再冷漠孤傲、脸上会有着暖暖笑容的星飒,一个会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的星飒!"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在努力,在努力去做,努力让她爱上他!可是—— 玄栀林的眼眸中忽然涌上来一片湿润的光芒。 她看着越走越远的星飒,一时之间,心内竟然柔肠百结,竟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一个利用你来保护文晴川的我,一个利用你的爱的我,真的值得你做这么多的努力吗? 真的值得吗? 第七章雪之华 两个月后。 秋季的天空永远都是高远晴朗的,空气中带着一种万物成熟的味道,王宫中此刻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因为星释王国王储星飒的生日,即将到来。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奢靡浪费,王太后特别下令不允许民间为王储生日准备任何庆典游行,只是在王宫里准备了一场晚宴,届时将招待所有参加的市政大臣和国外宾客。 作为一个王储,外界给星飒的好评如潮,无论是代表王室参加各种市政活动、慈善捐助,又或者是出访海外,他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将王室的泱泱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处理任何事情都尽量达到尽善尽美,秉行王室一贯的亲民原则,甚至将王室产业皇家度假村直接捐给了慈善机构。 下午。 刚刚从市政厅回来的星飒迈着大步穿过长廊,很快地朝着书房走去,他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为在三点的时候,会有一个年度杰出作家授奖仪式等待着他主持。 "市政厅的资料已经全部通过网络传过来了。" 陈内侍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报告着,"夏总理说今年的王室部分古老宫殿修缮方案也已经送到了。" "好,我知道了。" 星飒点头,边走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站在大门旁的侍女,很快地朝着通往楼上的旋转楼梯走去。 然而,走了没有几步,他却忽然停下来。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陈内侍猝不及防,差一点撞到星飒的身上,他愕然地站住,抬头看星飒。 "殿下……" 星飒站在东宫殿大厅的门前,看着大厅里面,薄薄的唇角轻轻地上扬,竟出现了一抹柔柔的笑意。 典雅的大厅里。 巨大的玻璃窗反射出灿烂的光芒,细木雕花地板,墙壁使用淡紫色和白色大理石贴面装饰,高大的壁炉里面有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装饰着。 地板上,散落着各种柔软的抱枕,辛巴和涅涅分占一个,躺在上面睡的很香很香,而在壁炉的正前方,是一个纯白色的摇椅。 玄栀林穿着白色的衣裙,她躺在摇椅上,乌黑的长发从摇椅的边沿披散下来,她本人却还在熟睡中,呼吸均匀宁静。 星飒轻轻的走进去。 他站在摇椅旁,微弯下腰来看着玄栀林的睡容,紫眸中含着轻柔的笑意,他看着她,似乎很不满意她现在优哉游哉的样子。 修长的手指直接捏住了玄栀林的鼻子,他的眼眸中站着一片促狭的光芒。 "唔……" 还在熟睡中的玄栀林因为突然之间的呼吸不畅而皱起眉头,在梦中惊醒过来,然而,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星飒站在自己的面前。 "起c黄了,懒虫!" 星飒微笑着看着因为刚刚醒来还稍微有一些茫然的玄栀林,故意伸长手臂,看着自己的手表,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我从早上忙到现在,玄栀林你居然这么清闲地在这里睡午觉,不觉得太对不起我了吗?" 终于清醒过来的玄栀林明白了,他是故意让她不能好好休息的。 "我从早上开始就在和王太后一起忙着关于你生日宴会的事情了,"栀林揉揉自己被捏红的鼻子。 "我也是刚刚才休息的,星飒你居然这么可恶来吵我!" "我的生日宴会?" 星飒饶有趣味的扬起嘴角,俯身拿了一个软垫坐在摇椅旁,略微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玄栀林,"那么,我现在想知道,我的王妃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呢?" "我也要送礼物?"栀林一脸讶然,"我已经很努力的帮你准备生日宴会了,哪里有时间再给你……" 她没敢再说下去。 因为就在她说没有的时候,星飒脸上的表情明显开始变得很难看了,那表示,他的手指随时都很可能伸过来捏住她的鼻子了。 "玄栀林,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我会准备的。" 栀林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看上去好像她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她无奈的摇头。 "你想要什么?" "你自己去想,"星飒很不慡的回答,他从软垫上站起来,"我三点钟还有事情要做呢,玄栀林你不许睡觉了,好好想想要送我什么礼物吧。" 就知道他不会让她闲着的。 栀林无奈地应承,"遵命,王子殿下。" 星飒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听到了栀林的回答,眼眸中闪动着闪亮的笑容,忽然转过头去,又走回来。 "你又要做什么?" 栀林看着他走回来,他的眼眸中有笑,她向来都觉得,他这样笑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这个给你。" 星飒忽然把手伸到玄栀林的面前,手展开,栀林低头看去,竟然发现他的手心里是一颗小小的糖块。 亮晶晶的糖块,在他手心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水果糖,"玄栀林微愕,手指向了星飒的身后,很认真的指给他看,"那边的盘子里有很多。" 她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告诉他,此刻他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 星飒的太阳穴微爆了一下,"这是我给你的,我给你的都是不一样的,怎么能跟那些盘子里得比。" 果然还是那副唯我独尊的脾气啊! 栀林从他的手里拿过糖块,无语地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而一直站在门外的陈内侍,竟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小小的糖块亮晶晶的,甚至还带着他手心里的温度。 "那我走了。" 星飒突然有些微微尴尬的干咳一声,"市政厅还有活动等我出席,你……好好在这里想我的生日礼物。" 他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栀林忽然轻轻的一笑,合上了自己的手心,抬起头来看着即将走出去的星飒,"星飒,晚上要记得早点回来。" 星飒停下脚步,转头看玄栀林。 栀林看着星飒微微闪亮的紫眸,轻轻侧头,纯洁无暇的一笑,那绽放的笑容犹如初雪消融的春水,缓缓的流入他的心底。 "我等你回来吃晚餐。" 大厅里。 阳光依旧灿烂炫目。 星飒微侧头看着坐在纯白色的摇椅上的玄林栀,纯澈的笑容从她的眼中直达到心底,那是毫无杂质的笑容,只为他一个人绽放的笑容。 胸中忽然涌气一种很暖很暖的感情。 星飒点头,紫眸中一片清澈温暖的笑容,"好,等事情做完,我会早早的赶回来,你等着我。" 下午三点。 年度杰出作家授奖仪式在市政府大厅举行,由皇家广播电视台全程直播授奖过程,王储星飒亲自授衔,这一场仪式一直拖了将近三个小时,在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才结束。 紧接着,星飒又在夏总理的陪同下,参观了了解了王国古老文化建筑,一趟行程下来,已经很晚了。 王宫专用车飞快地行驶着。 今天所有的行程都已经完成了。 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良久。 静寂的车内,陈内侍忽然听到星飒的声音,"调转方向,我们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玄家旧宅。 王室专车静静地停在大门之外,所有的王宫侍卫都已经下车,守在宅院的周围,陈内侍留在车里,看着玄家大门的方向。 星飒刚刚走了进去。 玄家的人早就已经不住在这里,除了平日里会有一些老仆人来这里打扫之外,就几乎都没有人来这里。 就在今天下午,远在海外的玄栀林父亲向王国市政厅递交了一份函件,请求将这处住宅变卖,所得收益全部捐入王室设立的教育基金。 星飒站在庭院里,看着周围的景致,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随之对身后的安臣淡然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 安臣微微吃惊,"殿下,您的安全……"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星飒没有理会安臣的紧张,他的目光安静沉稳,径直走向了那片花园,背影挺直,步伐稳健。 玄家的花园一如往昔的美丽,一点也没有改变。 高大的缅栀树,微微摇晃的小秋千,还有精致的纯白桌椅,竟还都是一尘不染,仿佛刚刚被人精心打理一般。 就连……缅栀花树下守候的那个人都一如既往的存在着。 星飒静静地停在脚步。 他的目光宁静,看向站在缅栀花树下的那个人,英气的眉宇间却一如既往地带着淡淡的锐利。 "你很准时。" 树下的文晴川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站在几步外的星飒,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声音很淡,"你找我来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星飒随性地坐在纯白的休息椅前,微微一笑,"想跟你聊聊,我想,从我们认识到现在,都没有很轻松地坐下来谈过什么。" "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吗?"文晴川的表情出奇的冷淡,他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从我们认识开始,你是君,我是臣,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坐下来谈的话题。" "那么……栀林呢?我们可以谈谈栀林吗?" 缅栀花树下,忽然一阵静寂。 文晴川的眼眸中缓缓的涌现出一片沉黯的光芒,他转过头,看着树下微晃的小千秋,声音恍若闲散在风中的呼吸。 "她……早已经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星飒抬眸,眸光复杂,"如果我是一个局外人,你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还有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会被感动。" 文晴川苦笑,笑容带着淡淡的嘲笑,"如果你是一个局外人,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王子殿下,难道你忘了?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星飒不言。 他的指责非常的正确!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文晴川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小小的秋千上,唇角的苦涩还在一点点地加深,"如果是想作为一个赢家在这里向我炫耀,那你现在大可以笑出来,因为我确实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星飒安静,他注意到文晴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小小的秋千上,那是小时候的玄栀林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那里,不仅有着她和文晴川的回忆,也有她和他的回忆。 星飒的手指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里曾有一道消消的疤痕,是她留下的,但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直到现在,栀林还是我生命里的唯一,将来也是,她是我会用一辈子去深爱的人。" 文晴川默认的诉说着,巨大的沉痛感和无可奈何早已经攫取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痛感神经。 "但是……如果能让她安静幸福地活着,不要让曾在宗殿里发生的那一幕惨剧真实的出现,我愿意放弃她,即便爱她……也要放弃她!"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种绝望的疼痛。 夜风里。 小小的秋千随风晃动,恍惚间,就像是曾经小小的玄栀林,坐在这个秋千上,开心地荡来荡去,咯咯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洒落。 文晴川和星飒同时沉默的看着那个秋千。 良久。 星飒忽然低低地出声,"她……是不是很喜欢玩秋千?" "小时候是这样,"文晴川声音沙哑,消瘦的脸颊上有一片微微的笑容,他在回忆,"她第一次玩秋千的时候,一直不敢坐上去,一定要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才行,她那时候还那么小,就已经知道只要握着我的手,就不会受伤!" "握着你的手……" "对,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有握着我的手,她才会感觉到安全,"文晴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唇角竟然出现一片淡淡的笑容。 "从小到大,玄栀林只信赖我文晴川,她相信我,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开心地笑出来,不用担心受到伤害!" 星飒的眼眸黯然下去,声音竟然略微提高,"从现在开始,我也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那是你应该做的,王子殿下!" 文晴川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眸有着伤痛的幽黑,"我把她交给你,就是请你好好照顾她,请你别毁了她。" 他黯然的说完,转身便走。 而此时,星飒却从圆桌后站了起来,看着文晴川,紫眸中一片王者的坚定光芒。 "文晴川,王室要和文氏家族再结一次盟!你可否愿意?" 文晴川的脚步站住,他转过头看着星飒,眸光淡定。 "那天我在中宫殿侧楼阁所说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星飒沉稳的站立着,俊美的面孔上一片冷锐。 "只要文氏家族一如既往地效忠王室,我保证文氏家族、保证你文晴川再也不会受到王室的任何压制,只要王室存在一天,文氏家族就会存在一天!" 文晴川淡漠地看着星飒,没有说话。 星飒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太后不可能永远只手遮天,而这个国家要发展下去,绝对不能在国家的内部出现任何裂fèng,文氏家族与王室家族向来都是一体,所以,请你相信我的话,我需要你的忠心!" "……" "从此刻起,王室和文氏家族休戚与共,风雨同舟,我星飒如果违背今日的誓言,王室再威胁压制文氏家族——" 星飒的目光坚定,月光下的紫眸中一片惊世的光华闪烁,"就让我一无所有,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星飒回到王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陈内侍一路询问着要不要准备一些宵夜,星飒一直都摇头,安臣和侍卫都已经退了下去,只剩下陈内侍还跟在王子的左右。 星飒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直接走向了书房。 陈内侍立刻关切地进言道:"王子殿下,已经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做都来得及!" 星飒没有说话。 他在走向书房的时候朝着妃宫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妃宫殿静悄悄的,看来那的人早已经休息了。 他微微地一笑,转身上楼,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暖暖的熏香气息。 气派的大理石办公桌上,熏香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因为只有这一盏灯开着,所以房间里的光线微微有些昏暗。 星飒踏上柔软的地毯,大步走向L型的办公桌,手刚刚碰触到桌面。 他忽然站住。 紫色的瞳仁中闪过一道微怔的光,然而很快的,那抹光芒沉淀下去,变成一片温暖深邃的感情。 栀林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轻轻的蜷缩着身子,静静的睡着了。 熏香灯的光线在她的白皙的面孔上洒下明亮的一片,映照着她的肌肤如凝脂一般,长长的眼睫毛柔顺的伏在雪白的肌肤上,一动不动。 星飒默然地凝望着她的睡容。 陈内侍悄悄地走过来,他看到了栀林,微微吃惊,刚要张口说话,可是星飒伸出手来示意他安静。 陈内侍马上闭上嘴巴。 星飒弯下腰,尽量轻轻的抱起了还在熟睡的玄栀林,他的动作很轻,栀林被他抱起来,头枕在他的臂弯上,呼吸依然平稳安静。 他抱着她,走出书房。 穿过东宫殿的回廊,一直走到妃宫殿,星飒走得很稳很稳,栀林躺在他的怀里,依然熟睡,恍若初生的婴儿。 妃宫殿。 还在守夜的夏笛看到星飒抱着玄栀林走进来的时候,微愕地睁大眼睛,却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忙走上去把妃宫殿寝宫的门打开,让星飒抱着玄栀林走进去。 直到将栀林安顿好,给她盖上暖暖的被子,星飒才转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夏笛,低声说道:"你不是说王妃早就休息了吗?怎么还让她一个人睡在书房里?" "王妃一直说要等您回来,"听出了星飒语气中的责备,夏笛忙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害怕您会担心,所以她让我们告诉您,她已经休息了。" 星飒眼中的光轻轻的颤了颤。 他准过身,伸出修长的手指为玄栀林细心地掖好被角,他的动作依然很轻,恍若拂过花瓣的蝶翼。 夏笛悄悄的退了出去。 寝宫里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百叶窗的fèng隙洒照进来。 星飒就着脚下的地毯悄声无息的坐下来,他的侧面,就是纯白的大c黄,玄栀林安静的睡着。 那一刻。 他的侧面颊旁就是她的睡颜。 她的呼吸,很轻很轻的从他的脸颊旁吹过。 他准过头,看着熟睡的玄栀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星飒的紫瞳,凝着无数的星芒,反射出一片灿然的光华。 那一刹那,他的心,忽然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会这样守着她,千千万万世! 清晨。 柔柔的晨曦一点点地洒进华丽的卧室里,空气中有着细小的光芒颗粒在飞舞着。 玄栀林是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声音是从卧室外面传来,而平时守在那里的侍女竟然全都不见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有人在钉着什么东西。 她从c黄上坐起来,本来穿着厚厚的棉质睡衣,但还是稍微有些冷,所以又多加了一件米黄色的外套在外面,循声朝外走去。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东宫殿的花园。 栀林疑惑地一步步走过去,伸手推开透明的玻璃门,走下纯白色的台阶,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 眼前出现的一切让她微微吃惊地睁大眼睛。 花园里。 高大的缅栀花树下,一个刚刚做好的景致秋千随风轻轻地晃动着,而星飒穿着舒服的休闲服,手里拿着一个锤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钉着什么。 辛巴和涅涅老老实实地停留在她的身边。 翠绿的叶子随着微风在星飒的周围轻轻地飘落。 "这是……你做的?" 茫然外加疑惑的声音传来,星飒抬起头,玄栀林已经站在他的前面,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眼前即将完工的小秋千。 "很不错吧!" 钉好一根钉子,星飒略为得意地一笑,"我这个秋千做得还不错吧?要是让陈内侍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栀林的眼中出现了一片笑意。 她坐在软软的糙地上,披着米黄色的外套,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星飒,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雪白的面颊两旁,宁静得像个孩子。 星飒正拿着油漆刷子准备给秋千上rǔ白色的油漆,他没有回头,只是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 "玄氏旧宅要被市政厅拍卖了!" 栀林轻轻地一怔。 星飒认真地涂抹着rǔ白色的油漆,面容上有着淡淡的歉意,"对不起,不能保留你的家,因为市政厅已经下达了文件,我也已经批了。" 栀林的目光落在他亲手做的秋千上,恍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忙,还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做一个小小的秋千。 "没关系。" 轻柔的声音传过来,星飒转过来,看到栀林坐在糙地上,对着他柔柔地一笑,"我的家在这里。" 她笑得很美,很满足。 星飒的唇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他分外认真地刷着那个小小的秋千,栀林微笑着坐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阵暖风吹来,花园里立刻弥漫起芬芳的花香…… 星释王国王储星飒的生日,在中宫殿的主侧殿,常被用来举行庆典的华丽尊贵的明曜宫举行。 这里曾是王室先代国王居住的地方,所以一直都是一座非常华丽精致的宫殿,无论是外边接待室,瓷器室、金银器室和图书室,一楼的宴会厅、蓝厅和东大厅都布置得富丽堂皇,精美得令人惊叹! 宴会大厅四壁全都是华丽动人的浮雕,大厅正中央垂吊着高达一层楼的古典水晶吊灯,在夜幕降临之后,将大厅点缀得璀璨犹如一座水晶之城。 所有受到邀请的宾客都将在这里等到十二点,等到王宫古老的钟声敲响,用祝福来迎接王储星飒的生日。 穿着整齐的王宫侍卫和侍女恭敬地站立着,他们已经按照王太后的吩咐布置好了一切,甚至连餐桌上水晶杯之间的间距都是有特别要求的。 因为今天能来这里的都是对王国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物! 市政厅的重要官员,各国重要大使及其夫人,还有从其他国家专程前来的王室贵族,甚至连一般不参加公众活动的利夏尔先生都早早地来到。 而即使有这么多尊贵的宾客来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盖住王储星飒和王妃玄栀林的耀眼光芒。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几乎所有的宾客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这样赞叹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一对令人艳羡的王子王妃,甚至不愿意挪开自己的视线。 宛如一道耀眼的光芒。 王储星飒携着王妃玄栀林完美无比地立在灿亮的光线下,立在世人的面前,向每一位给予他们祝福的人微笑着回礼。 "你们一定会幸福!" 法国外交大使利夏尔先生走到星飒和玄栀林的面前来,笑容成熟稳重,他举着盛着香槟酒的水晶杯朝星飒示意了一下。 "生日快乐,尊贵无比的王储殿下。" "谢谢。" 星飒也举了香槟酒,优雅的一笑,"非常感谢您的到来,王太后陛下特殊交待,王室的大门随时都为利夏尔先生打开,只要您喜欢这里。" 以最完美礼貌的笑容送走了利夏尔,星飒低下头在栀林的耳边轻声耳语道:"今天我的脸都已经完全笑僵了!下次干脆让陈内侍做一个面具给我!不然笑成面瘫我的一辈子就完了!" 他的语气带着玩味的调侃,伴以无奈的叹气。 栀林几乎笑出声来。 "先不要笑,"星飒忽然伸手到栀林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妃殿下,我的生日礼物呢?" 栀林一怔,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难道我真的要……送你礼物吗?" 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 星飒怀疑性很强地瞥她一眼,皱眉道:"玄栀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没有……" "不要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突兀的声音cha进来,靳楚南已经在眨眼之间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一脸坏笑地说道:"你们可是这场晚宴的主角,拜托分心思照顾一下宾客!" 得救了! "是,知道了。"栀林立刻笑容清澈地抬起头,"忽略了南瓜哥哥真是该死,那么南瓜哥哥想要吃点什么呢?我去给你端!" "一点水果就好了,谢谢。"靳楚南朝着玄栀林促狭地一笑,回答得毫不客气,"不要水果沙拉!" "好的。" 栀林一笑,转身为靳楚南去拿水果。 "靳楚南,照顾别人可以,照顾你就不必了!" 看着栀林走开,星飒拿起手中的水晶杯与靳楚南随意地撞了一下,干脆利落地回答,"这里有这么多的外国王室公主,你还不趁此机会好好地搭讪一番!" "别说了,我现在可是一名海军少校,总要注意一下军纪!不然会被处分!" 靳楚南一说到这里,就有点苦不堪言的味道,"文晴川那个混账,原来这么会折磨人。我进入海军这么久了他还一点让我下潜艇的意思都没有!" 星飒微笑,"为什么呢?" "他一口咬定我想要下潜艇的初衷不对,就是准备把执行军事任务当成是海底世界游览!" 靳楚南摸摸鼻子,笑容中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我只能说,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居然如此了解我!" 星飒微笑着听靳楚南这样说下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很快地在大厅里扫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人。 "文晴川没有来吗?" "当然来了。"靳楚南轻松地回答,"不过刚刚被王太后陛下身边的查总管叫走,估计又受到王太后陛下的亲自接见了!" 原来如此,星飒轻轻地点头。 突然传来的惶恐声音让星飒马上循声转过头去,他看到了一个侍女站在栀林的面前,面孔涨红,不知所措地说道: "对不起,王妃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个侍女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把点心上的奶油弄到了栀林洁白的衣裙上,留下一大片奶油渍。 冒失得还真像小葵。 栀林莞尔一笑,柔声说道:"没关系,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只是要小心不要冒犯了今天来这里的客人。" "是,是。"如蒙大赦,侍女使劲地点头,声音竟然也流畅很多,"我保证,我不会再犯错了!" 栀林微微一笑,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星飒,做了一个"我去换个衣服"的手势。星飒点头。夏笛已经走过来,跟随栀林回妃宫殿去了。 妃宫殿。 栀林刚刚重新换上一身紫色礼服,夏笛认真细致地为她整理下摆,生怕出现一点点不完美的地方。小葵已经把换下的礼服拿去洗了。 "可以了。"栀林无奈地摇头看着夏笛不厌其烦的样子,戏虐地说道:"夏尚仪,你要是再检查下去,晚宴就要结束了。" 夏笛终于停下手。栀林忙朝外走,她走得很快,夏笛还没有跟上来。 夜色深沉,长长的回廊里,缅栀花婉婷的花枝顺着廊檐探进来,洒下落英如雪,耀眼的月光让夜幕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栀林走得很快,她的脚步声在长廊里接连响起。 直到一个人与她擦肩而过。 有那么一刹那,栀林眼中的光芒凝涉了,她在与那个人擦过的瞬间傻傻地停下来,双脚好像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知道那个人也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背对站着,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仿佛在他们之间,有着银河那么长那么决绝的距离。缅栀花落下,在静寂的长廊里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下决心,栀林使劲地闭了闭眼,努力迈开步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栀林……" 如被电击一般,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狂涌起来。双脚忽然沉重如化石,她再也迈不开脚步,只能怔怔地站在长廊里,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背脊如被火焰燃烧一般。她知道他转过头,她知道他正在看她! "栀林,你……还好吗?" 栀林的身体轻轻地一颤。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恰恰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情,那些无法坚持到最后的坚持、那些迫不得己的放弃、那些可望而不可及非无可奈何…… 晶莹的眼泪从栀林的眼底深处涌出来。她忽然低下头,用力地闭上眼睛,努力不让那些眼泪夺眶而出,努力让自己的唇角浮现出笑容。 "嗯,我很好。" 身后忽然没有了声音。似乎过了好久好久,她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苦恼地笑着,"你能再回头看看我吗?" 那是他的请求!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她不能哭!眼中的泪水已经被她强行压制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栀林转过头来,看着几步外的文晴川,柔柔地一笑。 "小七哥,我……" 她的话嘎然而止。因为就在她转头看他的那一刻,在皎洁的月光下,他清清楚楚看到,他英俊的面孔上,那带着圣洁月辉的深邃眼眸里…… 清澈的泪珠从他的眼眸中无声地滚落下来。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中!栀林的身体重重地一震,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凝固了,而强行压制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小七哥……" 文晴川没有动,他仍凭那些眼泪在自己的面孔上肆虐奔流,唇角却还是保存着那么温柔的笑容。 "能再见到你这样的笑容,真的很好!" "……" 文晴川微笑着流泪,微笑着缓缓地走过来,默默地站在栀林的面前,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栀林微凉的手。栀林的手微微颤动。 "我曾经以为,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最大的幸福,其实是……" 文晴川微微一笑,瞳仁清澈近乎于透明,"我要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玄栀林,那个一直叫我小七哥的玄栀林,好好地活着。" 栀林呆呆地站着。漫天飞舞的缅栀花幕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渺远而不真实。 文晴川修长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点点远去,一点点地……直到纯白的缅栀花迷蒙了她的视线,直到她再也看不到他! 她低下头,看着刚刚被文晴川握过的手,白皙的手指上,依稀还有着他留下的温度,一如既往的温暖。 轻轻地摊开手心。 她的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 温暖的手心,在她张开手指的瞬间映射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 千年缅栀琥珀静静地躺在那里! 仿佛是某种记忆的凝缩,它静静地停留在栀林的手心里,温暖如昔,仿佛它从未离开过她一样。 第八章月之恋 明曜宫的生日晚宴一直到了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才进入了宴会的最后一个阶段,也是万众期待的一个环节,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当当当…… 当王宫古老的钟楼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时,在场的宾客都举杯屏息等待着,因为王子的生日马上就要来临了。 当当当…… 栀林转头看着钟声传来的方向,星飒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着星飒,目光澄澈如水晶。 星飒微微一笑,眼眸中盈满了深邃的感情。 就在那一刻。 古老的大钟敲响了第十二下—— 轰—— 星光闪耀的夜空中,华美灿烂的巨大火焰绽放开来,在一刹那间,整个明曜宫外庭被照亮,紧接着,无数的焰火分别从王宫不同的角落升腾起来。 天空中接连不断的华美焰火令人目眩神离,金色绚烂的火花宛如数不清的流星在空中落下。 "生日快乐。" 就在星飒抬头看天空中的焰火时,身边传来这样温和宁静的声音,他转过头,栀林唇角含笑,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漫天的灿烂火花在栀林的眼瞳中闪烁着,她的唇角微微上扬,轻轻地笑着,白皙的面孔上带着一片温婉宁静的光芒。 "我的王妃终究还是没有送我礼物啊!"星飒摸摸鼻子,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失望地笑了笑,"还以为……你能给我一个惊喜呢。" 栀林无奈地微笑摇头。 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星飒已经开始接受宾客的祝福了,她的目光便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夏笛。 夏笛意味深长地微笑,对她轻轻地点点头。 宴会结束之后已是深夜。 星飒和玄栀林回到东宫殿的时候,东宫殿灯火明亮,陈内侍和夏笛全都已经站在宫门外等着他们。 星飒转过头来看了看眉宇间稍带困倦的玄栀林,伸出手来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按了按,唇角含笑。 "你快回去休息吧!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还能睡一会。" "那你呢?"栀林看他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意思。 "我已经睡不着了,"星飒把外套脱下来,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淡淡一笑,"等下让陈内侍给我弄一点夜宵吃,也就天亮了。" "不要麻烦陈内侍了。" 栀林轻轻地扬起了长长的睫毛,微微侧头,甜美的一笑,"因为我都已经和陈内侍说好了,王子殿下今天的宵夜,一定要由我来准备。" 星飒微微惊讶地扬眉。 陈内侍和夏笛相视一笑,显然他们知道什么,却又故意不说出来。 东宫殿的花园里,灯光明亮。 星飒坐在精致的白色藤椅上,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吃食,又看了看身旁的陈内侍,目光中带着疑惑,然而,陈内侍却是打定主意,决不吐露一个字了。 "好了,这次终于做好了。" 当栀林把一碗鸡汤寿面放在星飒的面前时,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心地坐在了星飒的对面,很开心地看着星飒。 "你可以吃了。" "……"星飒疑惑地看着她。 "这些都是我跟王宫里的厨师学的,"栀林微笑着指着桌子上的若干吃食说道,"这些小点心呢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寿糕,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吃,而放在你面前的呢,是我向夏笛姐姐讨教了好久才学会的鸡汤寿面,我笨手笨脚的,做了好几次都失败,不过这一次貌似成功了呢。" 她的笑容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毕竟,这一大桌吃食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做出来的。 陈内侍和夏笛微笑着站在一旁,他们知道,王妃为了星飒做这么多,王子殿下一定会感动的。 可是—— 星飒拿起筷子夹起了碟子里的一块糕点,想了想,抬头看栀林,目光依旧疑惑,"这个……难道不是用来祭祀的吗?" 祭祀!? 栀林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她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听"啪"的一声,星飒的头居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敲下去! "这个时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居然有人这样用力地敲王子殿下的头! 在场的人顿时傻住! 几乎在宫中当了一辈子的内侍,也是看着星飒一天天长大的陈内侍也是在出手之后傻住的! "王子……王子殿下……"陈内侍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看着星飒一边无语地揉着头一边抬起头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刚才就是……我……" 扑哧—— 看着陈内侍的样子,夏笛忍不住笑出声来。 星飒无奈地摇头,"夏尚仪,麻烦你带陈内侍回去休息,再被他打一下我会有失忆的可能性!" 这大概是他人生第一次的狼狈经历! "是。" 夏笛忍着笑,带着陈内侍离开,陈内侍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看来他是对自己那一掌懊悔极了。 花园里只剩下了星飒和玄栀林。 星飒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忍着笑的玄栀林,又低头看了看桌面的点心还有自己面前的鸡汤寿面。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了碗里的寿面来吃。 栀林不再想笑了,马上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她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没有报多大的希望,"那个寿面……好吃吗?" "不难吃。" 这样也行—— 栀林向来对自己的厨艺都是及格就好的,她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但是很快的,星飒下一句话又马上让她气个半死! "不过人饿的时候什么都不难吃!" "你——"栀林蹙起眉头,瞪着他,"尊敬的王子殿下,这些都是我花心思准备的,你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 "这是为了惩罚你!" 星飒伸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自己还在痛的头,口气中带着一种近乎于狡辩的坚定,"要不是你做出来的那些看上去怪怪的寿糕,我会被陈内侍敲头吗?!" 这真是让人无语的逻辑! 栀林看了一眼专心吃面的星飒,带点不甘心地说道:"那你下次不要让我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免得你还要被敲头!" "原来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星飒优哉游哉地吃了下一口面,又抬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吃食,紫眸中闪过一抹戏虐。 "这也未免太简单了,你当我是傻子啊!" 栀林几乎气结!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唯一的恶劣嗜好就是喜欢气她,气到她根本没有办法维持王妃的体统和他大眼瞪小眼! 栀林瞪着他,半晌之后,索性将那些点心盘子都拉到自己的身边,赌气说道:"算了,你不要吃了,这些东西我留着……" "谁让你动的,这些都是我的。"星飒霸道地将她的手拨回去,唇角含笑,眼中的表情却是十分认真的。 "玄栀林,送出来的东西再要回去,你也太小气了!" 栀林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她不再理他,转身走到了花园的秋千旁,小小的秋千随着夜风轻轻地摇晃着,她坐上去,接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上的青糙。 这表示——她生气了。 直到一盘点心出现在她的眼前,星飒含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我们一起吃这个点心吧。" 栀林不说话。 "好了,刚才的话是骗你的。" 星飒把盛着点心的小碟子塞到了栀林的手里,自己随意地拿起一块来吃,笑容中有一种满足的意味,"这些东西都很好吃,不要生气了,小心脸上起皱纹。" 栀林把碟子放在一旁,闷闷地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我生气呢?" "因为我高兴啊!" 栀林抬起头。 星飒脸上得逞的灿烂笑容让人恨不得上去打一拳! "你——" 栀林从秋千上站起来,白皙的面孔上因为恼怒开始出现一片红晕,清澈的瞳仁中也是一片怒意。 然而。 "你是因为我的话而生气的!" 星飒依旧缓缓地说着,伸出手来将站在自己眼前的栀林拉到了自己温暖的怀里,唇角一片柔柔的笑意。 "你让我觉得,你很在意我,这种感觉使我最想拥有也是最怕失去的!" 置身在他的怀里,栀林微微地怔住。 默默地搂紧她,星飒的紫眸中有着一片薰衣糙般美丽的光芒,"栀林,感谢你留在我这里,你让我觉得很幸福。" 这里扬起长睫毛看着星飒。 夜风吹拂的晚上,星飒的表情有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宁静,高贵的面容上带着可以凌驾于世间万物的俊美。 宛如一个梦,这里觉得他在靠近自己。 直到他紫色的瞳仁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映像,直到他的气息就在她的咫尺之间,直到他低下头来,即将亲吻她温暖的嘴唇。 她如梦初醒!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的身体在刹那间僵硬如化石,忽然之间屏住呼吸,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却只是僵立着。 在距离她柔软温暖嘴唇几厘米的地方,星飒默默地停下来。 紫眸中一片异样的光彩,他默然地看着玄栀林紧张的模样,看着她不停颤动的长睫毛,看着她的面孔忽然一点点地苍白起来。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她还没有准备好。 他不能再用自己独断的意志去摧残她的世界! "看来……" 星飒忽然轻轻地一笑,笑容中带着对自己的嘲讽,"做好人还真难啊!玄栀林,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的手指刮过她的鼻子,很轻很轻,恍若羽毛划过。 栀林怔然地睁开眼睛。 "玄栀林……" 星飒已经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斜睨她,显然是在嘲笑她,"你刚才的样子,像一个就要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红帽!" 他故意笑得很轻松。 栀林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她看着他完美如天神一般的面孔,良久,她微微侧头,柔美地一笑。 他们都不需要再去说些什么。 她感谢他,感谢他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尊重。 夜空中,月亮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芒。 漫天的星光闪烁着,萤火虫宛如落入凡间的星星,在两人的周围飞舞,天地之间,宁静美丽得恍若一道璀璨的光芒。 柔柔的晨光通过百叶窗洒进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玄栀林坐在梳妆镜前,寝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端坐在那里,被柔柔的晨曦笼罩着。 她的面前,是晶莹剔透的缅栀琥珀。 默默地凝望着那枚缅栀琥珀,栀林眼中的光芒微微地一颤,白皙的面孔上带着刹那间的失神。 "一千年飘落的一片缅栀花瓣,"文晴川微笑着对她说道,"在一个不经意间融入了树脂之中,在一千年之后,成为了珍贵的琥珀。" "真的是一千年吗?" "不只一千年,琥珀象征的是永恒,"文晴川凝望着她,目光深邃温柔,声音清晰坚定,"一份永恒不变的爱,想要你在我的生命中,就像这片缅栀花瓣,永远存在。"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落满她的全身。 乌黑的长睫毛下,清澈的眼瞳晶亮晶亮的,那竟是比眼前的缅栀琥珀还要灿烂夺目的光芒。 一千年的承诺,终究成空! 栀林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静静地伸出手从梳妆镜前把精致的首饰盒拿过来,默默地打开,把里面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然后把晶莹剔透的琥珀放了进去。 她放进去的,是一段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她把它存在这里,就此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去触碰它。 再次伸出手去将放在梳妆台一角的玲珑小巧的天蓝色八音盒拿过来,栀林认真地把它佩戴在自己的胸前。 那是星飒送给她的。 八音盒微凉,她的指尖轻轻地碰触它,若有若无的,八音盒在晨曦的光芒中,一点点地温暖起来。 "王妃殿下,您准备好了吗?" 夏笛的声音从妃宫殿的寝宫外传来,"王子殿下正在等您,去皇家艺术馆的车都已经开过来了。" 栀林微微一笑,抬起头说道:"夏笛姐姐,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天空蔚蓝如洗,晴朗得竟然看不见一丝云彩。 星飒站在东宫殿的大厅里,静静地等待着将要和他一起出席国家绘画大师罗琳夫人画展开幕式的玄栀林。 陈内侍和安臣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透过长方形大窗,星飒缓缓地抬头,细细碎碎的阳光如钻石一样射到他尊贵的紫眸里,让那一双紫瞳,美丽得可以让这世间的万物黯然失色。 慢慢地…… 恍若是听到了某种声音,那是分外熟悉的脚步声。 星飒缓缓地转过头来,清澈的紫眸看向了妃宫殿的长廊,他的唇角,那抹优雅的微笑已经漾开来…… 玄栀林的出现,就仿佛是一道如梦似幻的白色光芒。 银色的绣线繁复地勾勒出削肩设计的优雅,十六世纪公主袖点出了这件礼服的别出心裁,宽大柔软的下摆是由纯白色的雪纺纱层递而成。 星飒的手指,忽然轻轻地一颤。 一道天蓝色的光芒映入他的眼帘! 美丽的礼服上,缀着花边的领口中心垂着一样挂饰,那是天蓝色的八音盒挂饰,此刻正静静地挂在她的胸前。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很慢很慢,无声地抬眸,看着宛如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依然和温柔微笑的玄栀林。 良久。 陈内侍和夏笛都有些微微吃惊地看着在玄栀林出现的那一刻,就怔在原地的星飒。 "王子殿下……" 栀林微侧头,很宁静的一笑,"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 在她温和的声音中,星飒终于回过神来。 "没什么。" 他直直地凝视着栀林,紫眸中有着深邃的感情,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投注了她的身上。 "玄栀林,你这样……很好。" 国际绘画大师罗琳夫人的画展开幕,自然是盛况空前。 社会各界的名流纷纷到场祝贺,星释王室更是接受了罗琳夫人的邀请,由王储星飒和王妃玄栀林亲自出席。 上午九点钟,画展开幕式还没有开始,皇家艺术馆外就已经人山人海,虽然并不是每一个来的人都可以拿到入场卷,但是有王室成员出席的开幕式却依然吸引了大批的人前来观看。 媒体更是早早地来到这里,争取播报王室的第一手新闻。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王室的专车终于到达,王储和王妃在万众期待下出现,公众的欢呼声顿时如涨潮般响彻起来。 星飒携着玄栀林,谦逊优雅地转向了那些为王室欢呼的国民,向那些欢腾的人群挥手致意,引起的却是又一轮更加疯狂的欢呼声。 一直以来,王室都是以最积极向上,勤勉廉洁的形象出现在新闻界和公众面前的,这一次更是毫不例外! 温柔优雅的罗琳夫人亲自上前迎接,一行人走向了将要为画展剪彩的高台处。 十点钟,王储和王妃共同为画展剪彩,台下,疯狂闪耀的镜头便如满天星光一般亮起,掌声与欢呼声更是不绝于耳。 "王储殿下万岁——" "王妃殿下万岁——" "王室万万岁——" …… 在罗琳夫人的陪同下,星飒和栀林走进画展大厅之后,外面沸腾的声浪终于小下去,而此时,罗琳夫人唇角含笑,轻轻地说道: "果然如南所说,星释王室在国民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高!" 她的夸赞一点也不夸张。 星释王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极为传统独立的国家,王室并不像许多君主立宪制国家一样处于统而不治的地位,而是处于王国权利的最高峰! 星飒礼貌地微笑,而栀林却轻扬长睫毛,明眸中含着笑意,"南?罗琳夫人说的是靳楚南?" "没错,"罗琳夫人一边引着星飒和玄栀林朝前走,一边微笑着说道,"靳楚南曾经要给我介绍一名徒弟,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子,只可惜……" 罗琳夫人没有细说。 栀林微笑,转头看那些画,眼眸中已然有了一片赞叹的光芒。 每一幅画,都别有一番意境,别出心裁的落笔,精致的线条,可以让每一个去观赏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画者所要表达的感情! 不愧是国际绘画大师! 在一幅放在琉璃桌上的画册前,栀林停下了脚步,澄澈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闪亮的光芒。 她的手指停留在画面光滑的封面上。 画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字——《折翼天使之城》!! 微微地扬起睫毛,栀林翻开了那页画册,她的眼眸随着画册翻开的那一刻起明亮起来,竟在瞬间入了神。 一页页地翻过去,栀林的目光落在了画册的作者上,赫然看到了三个字——南茉优。 一个似乎并没有名气的画册,却可以把一个关于天使与海豚的故事诠释得这样完美精致,感人至深。 又是一个海豚的故事,天使与海豚相爱,为了和海豚在一起,天使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翅膀,落入大海,最终和海豚在一起。这和星飒讲述的完全不同! "另外一个版本!" 低沉的声音在栀林的头顶传来,栀林抬起头,发现星飒一直都站在自己身边,他看着栀林手里的画册,默默地说道: "这是我哥哥星诺的故事!" 栀林怔住。她看着星飒的紫眸,他微微一笑,似乎他已经知道很多很多,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画册作者的名字上,低声说道: "这个作者,是我哥哥最爱的人,也是王室第三十四代第一位王子星澈的母亲。" "三十四代?" "玄栀林,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王室第三十三代王储?"星飒竟然看到玄栀林茫然的眼神,语气带着点质疑。 "你该不会还没有弄清楚你是第三十三代储妃吧?" "不要乱说!" 栀林对于他质疑的眼神很不满,索性不去看他,直接看在自己另外一边微笑的罗琳夫人,谦逊说道: "罗琳夫人,我可以买这幅画册吗?" 罗琳夫人低头看了看栀林手里的画册,微笑,"王妃殿下,这幅画已经被靳楚南买走了。" "靳楚南?" "对啊,"罗琳夫人点头,笑容和蔼,"几年前,就是靳楚南介绍这个女孩跟我认识,靳楚南对这个叫南茉优的女孩,真的很好。" 星飒和玄栀林对视一眼,两者的眼中都是疑惑的神情。这好像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捧在手心里的画册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就在栀林和星飒面面相觑的时候,画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站住,这里不可以乱闯!" "我想见王子殿下……"略微苍老的声音参杂在侍卫的轻斥中,依稀带着哽咽,"我只想跟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说一句话……" "不行,现在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没有时间见你!" "求求你们……"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画厅的外围,她穿着一身黑,那是教堂里最常见的修女服,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片悲伤的神情。 她一抬头看到了循声转过来的星飒,马上失控地喊道:"王子殿下,王妃殿下,我是福利院的院长,囡囡……囡囡想要见你们。" 囡囡?!栀林和星飒同时怔仲地看者那位福利院院长,老院长的眼泪滚落满是皱纹的面颊,"囡囡,现在在医院,她就要死了。" 圣亚非皇家医院的大厅,此刻正聚集着跟随王子和王妃一路赶来的媒体记者们。谁也没有想到,正在参观画展的王子和王妃竟然就突然急冲冲地来到了这里,而且两人都是面色凝重,仿佛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一样。 嗅觉灵敏的媒体蜂拥而来,却被阻挡在大厅内不能上前半步。 所有的记者都茫然地面面相觑! 洁白的病房里。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蜷缩者躺在病c黄上,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那是来源于化疗的折磨,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因为折射了止痛剂,所以她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呼吸很轻很轻,全身仿佛有着盈盈的纯白光芒。 "囡囡得了白血病。" 院长妈妈在一旁哽咽者说道:"真的是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因为腿有残疾所以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现在还得了这种病。" "……" "这几天,囡囡最大的心意就是希望见到你们,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贸然地前去……" 呆呆地站在病c黄前,听着院长妈妈的述说,栀林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白皙的面容上都是哀伤的光芒。 她俯下身来,手摸向了囡囡雪白的面颊,囡囡终于不再痛,她安静地睡着,手里还捧着一本童话册。 画册上阳光灿烂,王子与公主笑得幸福和快乐。 星飒忽然抬头,看者流泪的院长妈妈,声音紧绷,"难道不能骨髓移植吗?政府设立的骨髓库难道就没有适合囡囡的……" "王储殿下……"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陈内侍忽然出声,轻轻叹息,"我们国家的骨髓库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什么?!" "建立骨髓库曾是您的父亲孝彰王储多年的心愿,但是自从孝彰王储离世之后,因为戴罪之身,所以他生前所做的一切都被抹杀了。" "够了!"星飒皱起眉头,捏紧手指,"这真是太荒谬了,我们的国家竟然没有骨髓库!那些市政厅的人都是一群饭桶!" 面对王子的怒气,陈内侍不得已低下头去。然而。熟睡中的囡囡却轻轻地蹙了蹙眉头,她竟醒过来,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即便是重病,她的眼瞳却仍然是清澈的,宛如这世间最美的晶石。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随时都会死去呢。 "王妃殿下……" 第一眼看到落泪的玄栀林,囡囡竟然吃力地笑出来,天真地伸出被针剂注射得发青的小手,努力地擦擦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王妃殿下……还要王子殿下,我不是……在做梦呢。" "不是,你不是在做梦。" 栀林的眼泪簌簌落下,声音已经完全哽咽,"你这个孩子,既然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呢?" "我会好好活着的。"囡囡虚弱地躺在病c黄上,歪着脑袋看者栀林,手还紧紧地搂着那本童话画册,"我只是很想见到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所以就故意让自己这么虚弱的。" "为什么很想见我们?"小手走到囡囡的病c黄前,握住囡囡的一只手,低声说道:"囡囡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嗯。"囡囡点头,她吃力地举起手中的画册,星飒伸出自己的手帮她拿住画册,囡囡指着画册上微笑的王子和公主,柔柔地说道: "因为你们……真的好像这幅画。" 星飒和玄栀林同时看着那幅画,小小的童话画册显然被囡囡保护得很好,一点点破损的地方都没有。 "院长妈妈说,这是她在教堂的门口捡到我时,我身上唯一有的一样东西呢,"囡囡的手指努力地停留在画册上,虚弱地笑出来。 "我一直都想,我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和这幅画册上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漂亮,所以我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一定也是……" 囡囡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面色却更加的雪白。 "快叫医生!"星飒紧张地朝门外喊道,然而一只小手却拼尽全力拉住了他的衣角,星飒低下头,看到囡囡吃力地呼吸着,眼瞳却依然清亮。 "王子殿下……不要叫医生来,他们……会给我打针……很疼……真的很疼……我不要打针……" 星飒回头看院长,老院长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看着星飒,默默地摇头,那表示,囡囡已经恶化到无药可救了,医院早就放弃了。栀林捂着嘴唇哭得泣不成声。 星飒的眼眸黯淡下来,他转头凝望虚弱得仿佛一团光芒的囡囡,低声说道:"好,我不叫医生来。" 洁白的病房里。囡囡躺在c黄上,她盖着厚厚地被子,小小的脸上没有一点点血色,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抱着那本画册,唇角依然是虚弱的微笑。 "如果我是……公主就好了……" "你是公主……"栀林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俯身在囡囡的身边,含着笑说道:"囡囡一直都是公主,最可爱的公主。" 囡囡如小鹿一般清亮的眼眸中盈满了满足的笑容,她将自己的童话画册递出来,交到了星飒的手里,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已经让她吃力地喘息了。 "这个……送给王子和王妃……" 阳光透过明亮的大窗洒落在囡囡雪白的面孔上,她微微歪着头,举着画册,很可爱又很虚弱地笑着,"王子殿下,一定要给王妃殿下幸福的生活哦。" 画册交到了星飒的手里,星飒低下头,轻轻地摸了摸囡囡的面颊,"谢谢,我和王妃会好好的保留它。" "还有……我交给王妃殿下的歌……" 囡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瞳却越来越明亮,仿佛是一根蜡烛,即将燃尽最后的光芒,"王妃要记得……千万不要忘记……" "嗯,好,我记得。" 栀林眼中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她拼命地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记得,只要囡囡想听,我就唱出给你听……" "嗯……" 囡囡躺在c黄上,金色的阳光落满她清亮的眼眸,她的声音一点点地轻下去,"我可以和王妃殿下一起唱吗?" "好,我们一起唱歌。" 栀林轻柔地抚摸着囡囡的面颊,就像是一个深爱着自己女儿的妈妈一样,含着泪轻轻地笑出来。 "囡囡要记得唱歌哦!" 大窗外。天空蓝得一丝云都没有,晴朗如水晶一般。 寂静的房间里,星飒默然地站立在一旁,看着站立和虚弱的囡囡,她们正在唱一首歌…… 那首很美很美,犹如童话一般的歌谣。牵系着双手聆听幸福的声音……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中……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栀林俯下身搂着囡囡单薄的肩头,和她一起默默地唱着歌,直到囡囡的头缓缓地歪向一边,直到她的声音消失,直到她美丽的眼睛再也不可能睁开…… 直到她永远地睡去,她的唇角,却还是一片单纯善良的笑容,即便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地对待了她。到最后,她还是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离开了…… 我得的不是很严重的病,不会死的,院长妈妈已经告诉我了,上帝不喜欢我这样瘦弱的小孩子,所以我不会死,不会到上帝那里去。 我还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总是惹院长妈妈生气,这几天她都因为我伤心地哭呢,上帝怎么会喜欢我这么不乖的孩子呢。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栀林已经泣不成声。 星飒无言地侧过头,他抬头凝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动不动,恍若亘古的化石一般站立着…… 蔚蓝的天空上。恍若传来一个小女孩善良的祝福—— 王子殿下,一定要给王妃殿下幸福的生活哦! 明亮的大房间里。 童话画册静静地平摊在桌面上,画册的封面,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快乐幸福地笑着,就像是每一个童话的结局—— 从此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一颗滚烫的眼泪默默地掉落在画册上,晶莹剔透恍若水晶。 栀林默然坐在桌前,眼泪一颗颗落下,"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不见了呢?……真的为了我们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星飒站在她的身后,英挺的面孔上一片黯然,他走上前,轻轻地拥住栀林颤抖的肩头,柔声说道: "我们也可以……为她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栀林倒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闭上眼睛,眼泪源源而落。 静静地抬头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星飒的紫眸中有着坚毅纯净的紫光,"即便我们不是这个王国的王储和王妃,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也能为这个世界,为这个世界上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们,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知道……"依偎在他的怀里,栀林流着眼泪低声回应。 "我也会完成囡囡的愿望……" 星飒拥紧她,紫色的眼眸中一片温柔的深邃,面孔俊美如希腊神话中的神祗,"我要给你玄栀林,最幸福的生活。" 一个月后。星释王国星林基金会正式创立的那一天,王国中的王储和王妃就成为为这个骨髓库第一个和第二个捐献骨髓的人。 而星林骨髓库的官方网页上,将永远都有这样的一段话: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美丽的孩子。 当我们流泪的时候—— 她留给这人世间最后的表情,却是微笑! 所以,我们不想让她离开,即便她会变成最可爱的天使,即便她会飞向最美丽的天堂! 第九章天之城 半年后。 一月份的星释王国,终于开始有了阵阵凉意。 盛放了将近一年的缅栀花终于要开谢了,金色的花心失去了灿烂的光芒,叶子纷纷随风落下,只剩下孤零零的树枝,形如鹿角。 在陪着王太后陛下喝完王国特有的莲花茶之后,从百年亭回转到东宫殿的路途中,栀林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星释转头看她,紫眸中一片笑意,"这几天我们两个都因为要出席各种活动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有了半日清闲,你还在这里唉声叹气。" "每天都在这个王宫里转来转去,"栀林看着眼前长长的回廊,微微弯了弯唇角,语气中带着点无奈。 "即便是清闲的时光,也不过是回东宫殿去。" 她再次叹气,伸出手指来无聊地轻抚挂在胸前的八音盒挂饰。 星释淡淡一笑,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头看向身边的玄栀林,"那么……你现在想不想出宫去呢?" 几乎就像是突然听到天籁般的声音。 栀林的双眸一亮,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想,如果能出去玩最好了,可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迟疑起来。 "我们就这样出去,一定会引起骚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到眼里,还不如不出去比较好。"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担心,"星释自信地一笑,伸出手来在栀林的鼻子上轻轻地一刮,"我自然有办法就对了。" 阳光灿烂的下午。 熙熙攘攘的街头,热闹的人群,空气中有着小食品香甜的味道,耳边响起的是街头艺术家美妙的歌声。 一对带着漂亮面具的人在喧闹的人群中穿行,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却可以清晨地感受到他们简单的开心和快乐。 即便是戴着面具,也可以知道,他们一直在笑。 "你戴的那个是……苍蝇的眼睛?" 带着漂亮孔雀面具,只是遮住双眼周围和鼻子上方的栀林眨动着分外明亮的眼睛看着身边的星飒,笑意染上眉梢。 "真的好像苍蝇哦!" "看清楚,这是佐罗的面具!" 星飒无语,黑色的面具只遮住了眼睛周围的位置,一双紫瞳灿烂恍若水晶,他伸出手毫不客气揉乱了栀林的头发。 "我能让你这么毫不顾忌地在街头行走,你还不快感谢我?" "可是你要我怎么感谢你呢?" "去买那个。" 星飒信手一指,栀林循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一个小小的冰淇淋店出现在她的眼前,店里卖的是各色口味的冰淇淋。 "你去买来给我吃。"星飒悠闲地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下,笑得意味深长,"要抹茶口味的,快去快回。" 还真会指使人! 栀林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转头朝着冰淇淋店快步走去,不一会,她就带着两种口味的冰淇淋回来了。 "给你,抹茶味道的。" 她把自己手中的一个递给他,星飒目光却停留在她手中握的清透清新的青色冰淇淋上,那似乎是栀林很喜欢吃的,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抹茶冰淇淋。 "玄栀林,我改主意了,把你的给我!" "为什么?" "既然你要感谢我当然要听我的话,"星飒站起来伸手去抢玄栀林手中的冰淇淋,被栀林灵巧的躲过。 "是你说要吃抹茶口味的,这个是我喜欢吃的,喂——" 一语未了,栀林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冰淇淋被星飒乘机一口咬去了整整大半个! 来不及"哀悼"自己刚刚失去冰淇淋,栀林吃惊地抬起头来看因为得逞而坏笑的星飒,眼眸中竟全都是同情。 "这个冰淇淋是……" 她的话未说完,星飒面孔上那一抹得逞的笑容就已经凝固了。 他忽然站住不动。 "是极冰薄荷口味的……"栀林眼中充满了同情,只是吃一小口就可以让你透心凉的极冰薄荷冰淇淋,他却一口全都吃到嘴里。 那是什么感觉啊? 栀林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星飒没有说话,也可以说他没有办法说话了,他转过身不看玄栀林,却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嘴,眉头完全打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味觉器官已经完全麻木。 又冷又冰又涩又辣……感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似乎被冰得张开了,直挺挺地颤抖。 不可能吐出去,只能硬生生地往下咽! 身后传来极力隐忍的笑声,好不容易把冰淇淋咽下去的星飒转过头,看到玄栀林已经捂着肚子笑出满眼的泪花,面颊一片绯红。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阵发胀! "玄栀林……" "跟我没有关系哦,"栀林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面颊依然绯红一片,"是你自己一定要抢我的,怎么样?遭报应了吧?" 她索性把手中剩下的极冰薄荷冰淇淋全都塞到了星飒的手里,自己拿着抹茶口味的冰淇淋一口口吃下去。 星飒很不慡地看着她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终于开口,"等一下……" "怎么?剩下的冰淇淋不够你吃?" 栀林回过头来,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冰淇淋?不用客气哦,反正我是应该感谢你的。"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对我说冰淇淋这三个字!" 星飒挑挑眉毛,走上来,从栀林的手中抢过那个抹茶口味是,连同自己手里的薄荷冰淇淋一起扔到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我还没有吃完……" 栀林惋惜地看着那消失在垃圾桶里的冰淇淋,有点抱怨地转向霸道的星飒,"是你刚才说想吃的,现在不想吃的又是你。" "我们又不是为了吃东西才出宫的。" 星飒拉着栀林的手,一路朝前走,栀林无奈,只能一边跟着他,一边小声地抱怨,"可是我就是喜欢吃这些小零食啊,本来还以为可以……" 一大团棉花糖忽然出现在了栀林的面前。 栀林一怔。 星飒把棉花糖递到了她的面前,俊美的面孔上却依然紧绷着,"玄栀林,以后不许你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棉花糖应该不算是奇怪的东西了。 栀林微微一怔,接过棉花糖,白白的一团,仿佛天空中纯白的云彩一般,她抬起头来却看到星飒继续朝前走,忙跟了上去。 "那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呢?" "去……"星飒站住脚步,稍微思考了一下,半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来拿起了栀林挂在胸前的八音盒,微微一笑。 "我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栀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听声音,"星飒转头看向了街道尽头,"我带你去听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栀林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星飒在说什么,最后竟闷闷地说出了一句,"我不要去听音乐会。" 海底世界海豚分馆。 干净明亮的海底隧道,栀林抬起头来隔着巨大的弧线玻璃蔚蓝的人工海水中,那些漂亮的珊瑚和各种奇形怪状、颜色艳丽的海洋生物自由自在地在自己的头顶上游来游去,唇角上扬,眼眸中是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 进入这里,恍若进入了另外一个天蓝色世界。 "声音来了。" 身旁的星飒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栀林转头看去,她的手轻触到微凉的厚玻璃,眼中灿亮的光芒却在一点点地加深,温柔的笑容在她的唇角漾开来。 两只巨大的海豚顺着巨大的弧形玻璃游到了他们面前,流线型的身体让它们在水中毫无阻力地自在游过,尖尖的嘴轻点厚厚的玻璃,不经意地看过去,忽然是在亲吻栀林的手指一般。 "你让我听的是……海豚音吗?"栀林眼眸灿亮,笑意盈盈,"可是海豚的声音是听不到的,这个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那要看你是否有一颗虔诚的心了。" 星飒靠近玻璃,人工海水的蔚蓝色映照在他英气的面孔上,让他在那一瞬间多了几分令人屏息的柔美。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到海豚的声音,但是海豚永远都是美好善良的象征,只要你用心去听,你就可以听到对方心中的声音。" "真的吗?"栀林含着笑看着眼前游动的海豚,带点顽皮地侧头到玻璃上,用耳朵去听玻璃那一面的声音。 "听不到啊,什么声音都没有,星飒你骗我!" 她的语气中故意带着点小小的嘲弄。 星飒微微一笑,紫眸清澈,同样安静地看着蔚蓝色海水中畅游的海豚,"我听到了,它们在对我说,要好好爱护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栀林轻怔了一下。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她的表情还是没有空,面对消失的真挚,她纯净无瑕地一笑。 "好啊!" 她点头的时候,笑容依然灿烂。 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她会选择接受他的爱,和他生活在一起,这是真的;她会努力去做他的好妻子,这也是真的。 但是—— 在她的心底,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里有她完全封印深埋起来的爱,而这份爱,也会成为她一生一世永不离弃的痛! 离开海洋馆的时候。 栀林一个人转过头去看那两只依然在游动的海豚,蔚蓝色的海水,宁静的空间,两只海豚自由自在恍若精灵。 它们真的快乐吗? 这里不是大海,这里不是属于它们的地方。 晚上,满天繁星。 王室的专车开进王宫的时候,陈内侍担心地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星飒,看到星飒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假寐。 陈内侍低叹一声,"殿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陈内侍,你不用担心。" 星飒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眼瞳中一片深邃幽然,"作为这个国家的王储,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被累倒下。" "是。"照顾了星飒这么多年,早已经深知他倔强不服输的性格,陈内侍不再说什么,只能点头。 星飒淡淡一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一条精致的紫水晶手链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晶莹圆润的紫水晶,灿亮恍若天空中清辉流泻的星辰。 紫水晶手链的中央是一枚心型的挂坠,挂坠的两面,分别雕印着两个字,一面是星,一面是林。 这是星林骨髓库从明日起正式发行的纪念品,它将作为一种爱心的传递,增送给每一位来捐献骨髓的人。 星林骨髓库,星林基金会,这些对他和栀林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王室专车很快地到达了东宫殿。 星飒下车,陈内侍马上跟上来,低头说道:"王子殿下,我已经吩咐侍女准备了一些点心,您不如先……" "不用了,我还不想吃东西。" 回答完陈内侍的话,星飒静静地转头看向妃宫殿,手链还在他的手心里,带着他温暖的温度。 妃宫殿寝宫外。 夏笛刚刚带着今天轮值的侍女收拾好了寝宫,推开寝宫的时候却正对上了刚刚走过来的星飒。 "王子殿下。" 夏笛忙低头,星飒的声音在她的头顶飘过。 "栀林在里面吗?" "王妃刚刚被王太后陛下叫去了,这会还没有回来。" 星飒的心一紧,马上蹙起眉头,"王太后陛下怎么会突然找到栀林?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太后陛下邀请王妃殿下过去欣赏荷兰王室送来的礼物,"看出星飒的疑惑和紧张,夏笛忙解释道,"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夏笛说得很肯定,星飒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看向了寝宫里面,静静地握紧了手中的紫水晶手链,转身对夏笛说道:"我在这里等她,你们先下去吧。" "是,王子殿下。" 夏笛带着侍女离开,星飒走进妃宫殿寝宫,寝宫都已经被侍女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中有着熏香的香甜味道。 窗户并没有关上,提花织布窗帘随着夜风轻轻地摆动。 星飒的目光停留在镂刻着精美花纹的梳妆台上,明亮的大镜子下面摆放着两个精美的首饰盒。 星飒微微一笑。 他握着手中的紫水晶手链走上去,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打开其中一个首饰盒,唇角还带着薄薄的笑意。 明天,当她打开首饰盒的时候,一定会很吃惊吧! 然而。 在首饰盒开启的一刹那,一道晶莹剔透的光芒忽然从盒内射出来,直射入星飒的眼底,在一瞬间,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唇角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身体仿佛化石一般凝固,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开启的首饰盒,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褪下去。 啪—— 紫水晶手链从他的手中掉落,落在了地毯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 中宫殿寝宫。 壁炉前的华丽的葛布兰式织花地毯上,摆放着一张金黄色的宫廷椅,王太后陛下端正地坐在那里,在她的面前,一味欧洲著名画师正在为她画像。 栀林静静地站在一旁,面容恬静温和。 荷兰王室送来的礼物早已经欣赏完毕被张尚仪送了下去,王太后陛下却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反而要她留下来看着自己画像。 静寂的房间里。 "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就把我的这幅画像挂到宗殿里去,想必是不错的。"王太后淡淡地出口,却让栀林惊愕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太后陛下……" "到时候我就把这个象征王权的祖母绿戒指传给星飒,"王太后的面色如常,不疾不徐地说道,"他就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王子。" 她忽然着转头看震惊的玄栀林,目光却炯炯如炬,意味深长,"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对吗?" 栀林心一沉。 她咬住嘴唇,已经双膝跪下,低下头说道:"王太后陛下,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希望过!" "你可是唯一一个敢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要把星飒拉进地狱里去的人,"王太后轻轻地抚摸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缓缓地笑道: "我如果死了,把你留在星飒的身边,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呢。" 王太后如开玩笑一般静静地说着。 栀林的身体却猛烈地一震,她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依然在自己面前淡定微笑的王太后,手指一阵僵硬。 唯一停留在房间里为王太后陛下画像的欧洲画师却不为眼前的对话所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认真专注于自己画纸上的每一个线条。 "玄栀林,如果我现在还是不放过文晴川——" 王太后的表情淡若清风,仿佛是在说着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情,唇角还带着看似慈祥的笑容。 "你还会为了文晴川,不惜牺牲星飒,对我说出同样的话来吗?" 王太后看似云淡风轻,声音却威严十足。 玄栀林低下头,她知道,那是王太后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王太后要她低头,要看她的真心! 身体一阵僵硬。 栀林低下头,眼眸漆黑,却有着一抹清澈的光辉,坚定不移,"请不要再伤害我小七哥!" "你把星飒置于何地?" 王太后幽冷的瞳孔无声地缩紧,声音中多了一份压迫的气息,"玄栀林,难道你至今还没有想要好好地和星飒在一起?" 跪在地面上,玄栀林的面容宁静坚定,"你伤害我小七哥,我自然会和星飒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房间里一片寂静。 沉默之后,只有画师的画笔沙沙作响。 良久。 "玄栀林,我警告你,别再利用星飒!" 扶着手指上华贵的祖母绿戒指,王太后转头看玄栀林,眼眸锐利如利刃,声音很缓很缓,威严冷漠。 "星飒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只秉承一个原则,任何会阻挡他前进道路的,都是我不惜一切代价定要铲除的!" 王太后的话,仿佛是淬毒的刀子,缓缓划过玄栀林的身体。 栀林沉默地跪在原地,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动也不动,然而,即便是面对如此狠辣的王太后,她的面容依然是平和的,没有半丝改变。 王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到眼里。 她忽然收紧瞳孔,微微地眯起眼睛,瞳仁里,一片冰冷危险的光芒。 "星飒找我?" 晚上,刚刚从王太后陛下那里回来的栀林,还未来得及休息一下就听到了夏笛的禀告,她看向了妃宫殿,转头对身后的夏笛说道: "那我过去看看。" "王妃殿下……" "什么事?"栀林转过头来,却看到夏笛担心的眸子,夏笛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太后陛下有没有……" "没事的。"栀林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她甜甜的一笑,显得精神十足,"王太后陛下对我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了。" 夏笛终于释然的松了口气。 栀林转过身,径直快步走向了妃宫殿,推开门的时候,马上漾出满脸的灿烂笑容,含笑的话语先飘进来: "出了什么事?夏笛说你急匆匆地跑来找我。" 她笑语嫣然地看向房间内,果然看到他坐在桌前,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紫色的光芒从他的手指间映射出来。 但是他没有回答栀林的话,甚至没有抬头看栀林一眼。 栀林一怔。 她走向前来,疑惑不解地看着星飒,在他的面前坐下,他还是沉默的坐着,好想根本没有看见她走过来一样。 "你……怎么了?"栀林怔然的看着他脸上淡淡的表情,她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今天的行程出了什么差错?"她试探性问道。 星飒依然沉默,面容淡淡的,看不出来他是喜是怒。 "或者是……你太累了?"栀林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好一点,微笑着问道:"如果你觉得太累,不如我们和陈内侍建议……" "王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淡淡的声音忽然传来,不带一丝感情,让栀林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凝固,怔了怔,她还是笑着回答: "嗯,王太后陛下只是叫我过去看一下荷兰王室送来的礼物,并没有说别的。" 她的语气很轻松,想尽量用自己的微笑去调节着有些尴尬的气氛。 "那就好!" 谁知道星飒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便起身站起来,甚至没有朝栀林多看一眼,直接朝外走去。 栀林心中一惊,转头喊道:"星飒——" 星飒站住。 栀林几乎有点失措地站起来,看着星飒挺直的背影,她的眼眸一片茫然,"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吗?" 星飒转过头。 栀林定定的看着他。 星飒的面孔上一片恍若冰雪版冷漠的光芒,瞳孔深邃复杂,根本看不清那里面蕴藏了什么,隐忍了什么。 她的心底忽然泛起一阵凉意。 "这是给你的。" 星飒却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放在了栀林身侧的桌子上,声音亦是淡淡的,冰冷淡漠。 "星林骨髓库的纪念品,明天正式发行!" 只是这样冷淡的说完,他已经转过身去,大步走了出去,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背影骄傲固执。 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栀林眼中的光芒轻轻的一颤。 清澈的眼瞳中全都是茫然和不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星飒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如此的冷淡。 栀林默默地转头看向桌面、 一条通透灿烂的紫水晶手链放在桌子上,明亮的水晶,在房门里灯光的照耀下,光芒流转,更加璀璨夺目。 一条很精致美丽的首饰。 首饰?!! 一刹那。心猛地抽紧,在之后又疯狂地跳起来。 栀林惊慌地睁大眼睛,立刻转头去看梳妆台,大脑在瞬间空白一片。 梳妆台上。一个首饰盒还处于被开启状态,首饰盒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晶莹剔透的缅栀琥珀,它静静的躺在那里,光芒依旧如日般晶莹绚烂。 东宫殿寝宫。 宽敞高挑的空间,雕刻着缅栀花纹的白色拱门,古香古色的古董架子上摆放着王室历代的珍藏工艺品,香薰灯发出明亮的光线,照耀着星飒沉默坚毅的侧脸。 静静的坐在宫廷椅上,他的嘴唇无声的抿紧,漠然地看着眼前放着的一本书,却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陈内侍站在一边,手里捧着刚刚沏好的安神茶,看着星飒冷漠的样子,直至不敢多说一句。 从妃宫殿回来的那一刻起,星飒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沉默地坐在这里,面容紧绷冷漠,瞳仁深处一片冰冷尖锐的光,恍若利剑,让人不敢正视。 从他身上发出的那种寒冷气息,恍若再次看到三年前那个尖锐的可以刺伤所有人的高贵少年,固执高傲。陈内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东宫殿寝宫的门忽然被打开。 陈内侍愕然地抬起头来,没有想到竟敢有人这样冒然闯入东宫殿,然而,他呵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马上硬生生的卡在嗓子里。 "王妃殿下……" 栀林站在门口,她的目光最先投向陈内侍身边的星飒,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她的语气让陈内侍顿时起了疑。 难道说,王子又和王妃产生了矛盾…… "明天吧!" 星飒纹丝未动,目光冷漠幽深他低头看着眼前的书,竟然直接拿到了手里,淡然的回答道:我现在正在看书。" "……"栀林紧锁眉头。 她看着星飒,星飒却始终没有看着眼前的眼前的书籍,坚持着一动也不动,两方都在僵持着,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诡异。 良久。栀林忽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那好,如果你能等到明天再听我的解释,那我现在就走,不打扰你。" 啪—— 星飒忽然将手中的书直接扔到桌面上,却依旧抿紧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栀林站住脚步、房间里,再度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当中。 "我出去看看夜宵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内侍讪讪地说着,放下茶壶,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直到走出来再把房间的门紧紧地关上,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种紧绷的气氛,真是连呼吸都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啊! 寂静的房间里。 栀林看着冷冰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星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对不起,我可能……" "把琥珀放起来给自己看,把八音盒带出来给我看,"星飒忽然冷冷地说着,抬眸凝视着栀林,目光中竟有着冰冷的嘲弄。 "玄栀林,你是否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他总是这样坚决固执,不给别人一点点解释的空间。 栀林低不可闻的叹气,目光中带有一丝丝无奈,"星飒,你是想用这样的话刺伤我?还是刺伤你自己?" "玄栀林……" 星飒微带嘲弄的一笑,声音冰凉,"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琥珀是怎么回到你的手里的?我知道你把它还给了文晴川,现在你告诉我,它为什么又出现了?你和文晴川怎么会又有了交集?!" 一连串冷漠的提问让栀林一阵愕然。 "不知道给怎么回答我吗?"面对栀林的愕然,他仿佛已经在心里确定了什么,眼眸益发透出冰冷的气息来。 "玄栀林,你果然还在和文晴川……" "没有!" 栀林声音清晰坚定的打断他的话,毫无掩饰的直视着他充满质疑的眼眸,"星飒,自从决定要留在你身边,我就再也没有和小七哥说过一次……" 说到这里,她忽然语塞。 她忽然想起了那次在回廊,文晴川把琥珀放在她手心里,转身离开,那寂寞和孤单的背影最终被缅栀花雨所淹没…… 心,一阵隐隐的疼痛。 然而。她刹那间的失神被星飒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眼里,那一瞬间,他清晰的看到了她的眼底,那份怔然和疼痛……这些,与他无关! 嘭—— 异样的响动让栀林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一颤,她惊怔地抬起头,却看见星飒竟然咣当一脚踢翻了横在自己面前的椅子,紧接着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将整个落地窗推开…… 冷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厚厚的天蓝色窗帷都被夜风吹的斜飞起来,冷风像把匕首,割在脸上隐隐生疼。 他却依然固执地站着,迎风而立,一动不动。 然而身后传来轻轻的声音,似乎带着歉疚,所以有点小心翼翼,"还是关上吧,如果你生了病,陈内侍还要被王太后训斥!" 他冷哼一声,却依然沉默不言。身后再次传来叹息声,"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听的,如果你真的很生气,那你就直接骂我好了,我不会反驳你!" 冷风持续的吹进来,将房间里最后的温度带走。 星飒的眼底深暗如夜,眼望着那没有边际的夜空,他的大脑却是一片混乱,好似有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心底隐隐升起的竟是一种绝望的气息。 身后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房间里竟静悄悄的,静得让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而身后的那个人竟仿佛已经离开了一般。 她……离开了…… 星飒悚然一惊,这一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涌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嚯"地转过来,直直的看向自己的身后。 一直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的栀林被他突然之间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看着他突然转过头来,看这个他忽然紧张起来的眼眸,然而那样紧张懊恼的眸子,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明亮起来、一种莫名的暖意袭上栀林的心头。 星飒的目光却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的眉宇忽然轻轻蹙起。 栀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她站在那里,冷冷的夜风从落地窗外冲进来,吹动着她的衣衫。纤瘦的身体仿佛不胜寒瑟一般轻轻的颤抖。 他转过头,把落地窗关上。 "那个琥珀……我不会去动它了。" 看着他关窗,她低声说到,却看到他关窗的手在那一刻停住,却还是沉默的把落地窗关上了。 夜风被阻挡在落地窗之外,房间里顿时温暖了不少。 栀林看他没有说话,悄悄地松了口气,"我把它放在首饰盒里……是想要……封存它……让自己再也不去想……" "即使是把琥珀封存了……" 星飒忽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栀林,眼眸深邃如海,恍若有着无数深厚的感情藏匿其中,竟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问你,玄栀林,你忘得了他吗?" 栀林呆住。忘…… 只是这样一个字,就足以让她心痛起来,她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个人?栀林低下头,星飒俊美的面容上一片黯然,看着沉默的栀林,他淡淡的苦笑,声音中带有几分寂寞和无力。 "我就知道,不管我怎么努力,最后……果然还是如此……" "可是如果哪一天我和星飒你分开了,就跟我无法忘记文晴川一样,我也同样不会忘记星飒的!" "……" "那也是跟文晴川不一样的,你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因为那一份歉疚……所以才忘不了我的!" 她的心恍若被巨石压住一般沉重,一时之间,竟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出奇的固执总是这样令她无力。 "星飒,你总是不相信我,无论我怎么做你都要怀疑我……" 栀林看着他,看着他清澈的紫眸,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总是这样,你让我们怎么交流?你的不信任让我……" "玄栀林,你还要让我怎么信任你?!" 星飒忽然攥紧手指,眸光深沉复杂,"无论我怎么努力,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尝试过接受我一分一毫!" "够了,别再曲解我!" 栀林忍无可忍地抬眸,眼眸中竟全都是懊恼的光芒,"难道你看不到,我现在正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接受你!" 可是。星飒只是蹩起眉头,冷冷地说出三个字,"你说谎!" 无力感早已完全侵袭到了栀林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 她轻闭了闭眼,轻轻地摇头,"星飒,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再也不想和你吵架了,我真的不想,把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再度击碎,难道你想回到从前,我们彼此折磨的日子吗?!" "……" "你说过,我们将是一生一世永不离弃的人,我们是夫妻,可是……"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目光澄清,"我们总是这样彼此怀疑下去,彼此折磨对方!" "那是因为你忘不了文晴川!"星飒的眼底忽然燃起一片恼怒的火焰,"那天在病c黄上,你掰开我的手时,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 栀林的身体一震。她看着星飒含着怒意的眼眸,心却一痛。 那日在病房里,杰生来接她去见文晴川,她迫不得已扔下他跟杰生离开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眼角渐渐的湿润了,她的声音带着轻柔的哀伤,"我就知道当时你已经醒过来了。" "是,我当时很清醒,我很清醒的知道,你扔下高烧不退的我去看文晴川,"星飒凝视着她,笑容苦涩自嘲,"玄栀林,你看你对我,有多残忍!" "那个时候我知道……"栀林咬紧嘴唇,睫毛轻轻的颤了颤,"是我……对不起……你……" "玄栀林,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 默然站立在窗前,星飒屏息望着她,似乎是因为心底某种痛楚泛上来,让他蹩起了眉头,脊背僵硬的挺直。 "就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人,不是你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所以……你能给我的,就是这句对不起,是吗?" "不是——"面对他的痛楚,栀林的声音竟也完全哽咽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去,"即便是我忘不了小七哥,可是现在的星飒在我心里,也很重要!" 眼泪顺着她乌黑的眼睫毛滚落下来,星飒微侧过头,不愿去看她的眼泪,身体一阵灼热一阵冰凉,仿佛被冰与火包围。 "你不需要流泪,我不想得到你同情的眼泪,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奢望你能够喜欢上我……像我这样霸道、自私、骄傲的人……" "不是的——" 那一刻,玄栀林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到了挂在胸口的天蓝色八音盒上,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瞬间折射出一片七彩的光芒。 "我这段时间来,一直尝试的就是——让自己喜欢上星飒你!!" 恍若瞬间有电流流过他的全身。 他惊怔!心中压抑的深厚感情在刹那间涌动起来,星飒震惊的转过头来看着栀林,看着流泪的栀林…… 他的眼瞳颜色竟开始一点点的开始转变,变得深邃幽深恍若看不见的深潭。 一时之间,仿佛连呼吸都在刹那间停止了。 只是那样专注地看着她,他忽然紧张起来,紧张的生怕眼前的她、她所说的话都是一场幻境,只要他轻轻一动眼前的一切都会像玻璃一样破碎。 凝视着她,星飒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在寂静的房间里,有着一种奇怪的沙哑:"你真的……会喜欢我……" 栀林心头一窒,抬起头来,却直直地撞进星飒的眼底深处去! 房间里的气氛,竟变得怪异起来。 在他目不转睛地凝视之下,栀林忽然觉得无所适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那一刻消失了,她的呼吸竟然凝滞了。 转过身,栀林僵硬的挺直身体,捏紧手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这件事,以后我再跟你说。" 仿佛是为了逃避什么。她几乎是逃跑一般朝着门外快步走去。 再停留在这里,她真的会窒息,不敢面对他的眼睛,那样深邃幽深的眼睛,仿佛是带着某种可拍的魔力,会将她彻底淹没…… 然而。 当她的手触摸到微凉的门把手时,另外一只大手却在那一刻按住了她即将推开门的手,同时,她的腰被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抱住。 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慌张感瞬间流遍了她的全身,她震惊地睁大眼睛,全身僵硬的颤抖,失声叫道: "星飒……" 星飒在她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不让她再离开一步,他的气息忽然变得滚烫,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地说道: "……是你说喜欢我的……" 那一句话,代表着什么,她清楚。 腰间一紧,她竟在惊慌失措间被他直接拉到怀里去。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霸道的不允许她躲开,栀林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大脑混沌一片,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冲向大脑。 令人窒息的吻让她无处可逃! 惊惶和恐惧将她层层淹没,她拼尽全力的躲避,几乎是哽咽着出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地说道: "……水……我要喝水……" 她几乎是挣扎着扑倒在那张桌子前,然而手指却终究还是没有碰到那精致的白瓷小杯,模糊之间,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眼前一片绝望的眩晕! 她的指尖最终还是碰到了那个小杯的杯壁,但是,就在那一刻,白瓷杯被她的手指碰落。"砰"的一声! 落到了地上,粉身碎骨…… 第十章云之端 深夜。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老管家担心的把一碗冰糖银耳羹端了进来,放在了黑色桌面上。 文晴川低着头,他看着摆在眼前的文件,微蹩眉头,在简短的思考之后,便拿起一旁的笔在文件的下端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阵子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因为市政厅特别拨款用于国家海军方面的建设,由国家工程院的皮埃尔先生亲自主持设计的新型潜艇"卫冕"号即将下水试航。 从海军学院里精选出202名优秀毕业生,将成为潜艇"卫冕"号首航的海军士兵,而海军上校文晴川,将与这202名优秀海军一起,乘"卫冕"号下水试航。 这次试航成功的话,将是国家潜艇技术的一个大突破,也预示着,星释王国的海军建设迈入了一个更加崭新强大的科技领域。 这是万名期待的大事情! 静静地放下这一份文件,文晴川又伸手去拿另一份,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开口劝阻道: "文少爷,已经凌晨2点了。" 文晴川的手停留在还没有批阅的文件上。 他抬起头来,俊逸的面孔上有着一片苍白的颜色,然而当看到老管家有点生气的样子之后,他竟然微微一笑,声音因为喉痛而带点沙哑。 "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方伯你快点去休息吧!" 方管家几乎气绝。 少爷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别人考虑得多,却从来想不到自己,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因为着凉咳嗽个不停,忘了从早上到现在这样工作身体是吃不消的。 "文少爷……"就在老管家深吸一口气,即将展开一片长篇大论的时候,文晴川已经聪明地微笑起来。 "该休息了是不是?好,我现在就去。" 堵住了方管家的话,文晴川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疲惫地站起来,方管家忙把放在桌面上的冰糖银耳羹端过来,苦口婆心地说道: "文少爷,吃点这个吧,冰糖银耳羹对缓解喉痛很有效的。" 文晴川低头去看那碗凉凉的银耳羹。 他唇角还有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中的光芒却在那一瞬间黯淡下去,隐隐透出一抹静静的哀伤。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盛着银耳羹的水晶碗,唇角的苦涩微笑还是在一点点地加深,那份落寞的孤独让方管家一阵心酸,低声说道: "文少爷……" 文晴川转过头去,看看外面黑茫茫的夜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出书房,方管家忙跟上去,谁料他却看到文晴川并不是走向走廊尽头的卧室,而是直接走下了楼。 方管家的眼中一片担心,他慌忙转身到书房拿起一件文晴川的外套,又一路追着文晴川走出大门去。 夜色深沉。 清冷的月光在这深沉的夜里并没有带给花园太多的明亮,竟然还有着小小的雨丝落下,冰冷的冬雨,更是让人冷得想要打颤。 文晴川默默地站在花园的一处角落里,黑眸里一片安静的光芒。 在他的面前,是一抹刚刚种下没几个月的缅栀树,不过才半人高而已,本来在这样的冬日里种下的植物一般都很难成活,但是缅栀树的生命力极强,外加文晴川细心的照顾,它竟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修长冰冷的手指静静地触摸着形如鹿角的缅栀花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文晴川的唇角竟然出现了一抹淡如夜风的微笑。 眼前,竟似一个小女孩灿烂的笑颜,那年她还只有六岁,却举着一碗看上去并不怎么好看的冰糖银耳羹到他的病c黄前,眉宇间都是小小的骄傲。 "小七哥,这是我按照妈妈的方法做的冰糖银耳羹,和妈妈做的一样好吃哦。" 九岁的他诧异地去看那碗银耳羹,一看之下更是觉得惨不忍睹,她只不过是把干净的银耳泡在冰水里,又往里面放了几颗冰糖,因为水太冷,所以冰糖都没有化开,亮晶晶地沉在碗底。 他抬头看小小的她,微笑,"厨房总管怎么这么无能,居然让你混到厨房里去了?还把这样的东西端出来。" "这是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呢,"小栀林甜甜地笑着,"喝了它,小七哥就不会再咳嗽了,这是我妈妈说的。" 他依然和煦地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腕,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她就已经把自己白嫩嫩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开心地喊道: "奖励,奖励,小七哥要给栀林奖励!" 他就知道会这样,因为她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地嗜好吃糖,而且不知道节制,所以忍无可忍的玄爸爸下了禁糖令,结果她就天天跑到这里来要糖吃。 他无奈地叹气,"今天早上你已经吃了两颗了,再吃下去牙齿要坏的。" 一听就知道是拒绝的意思了。 小栀林扑地趴倒他的病c黄前,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眼里全都是哀求,抓住他的胳膊没完没了地摇。 "再吃一颗,再吃一颗,我只要再吃一颗就不要了。" 他微笑,知道就算是这会遂了她的心,等一下一定还会找另外的借口再来要的。 他笑着摇头。 谁料到小栀林竟然嘴巴一扁,小小的鼻子皱了起来,眼中也很快地出现了泪花,马上就要哭起来了。 他终于投降。 伸手到c黄边的柜子里拿过一盒软体,拿出来一粒递给她,虽然知道无济于事,但还是不忘提醒一句。 "这是最后一颗哦,晚上要记得刷牙。" 栀林拼命点头,拿起软糖放在嘴里,开心地吮吸起来,红苹果一般的小脸上是很满足很幸福表情。 他靠在病c黄上,微笑着看她天真的样子,忽然觉得心中暖暖的,就好想看着她这样依赖着自己,这样开心地笑着。 那么,他的痛就不再痛了…… 夜,已经很深了。 文晴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缅栀幼苗,若有所思地握着那脆弱的枝干,他的面色苍白,胸口忽然一阵憋闷,竟然再次咳出声来。 咳咳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在深夜里回响着,带着一种酸涩的凄清。 方管家心痛的走上来,将外套披在了文晴川的身上,紧张地说道:"文少爷,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军务方面的事情先交给南大人……" "方伯……" 恍若未闻方管家劝慰的话,文晴川凝望着缅栀幼苗,声音依然沙哑涩痛,"你看……这幼苗太弱了……它真的能开花吗?" 方伯一愣,还是说到:"等到春天,缅栀就会开花的。" 捂住胸口,文晴川依然默默地站立着。 他的手静静的停留在缅栀花树枝上,良久,他忽然微微笑了笑,俊逸的面容纵然苍白却依然温柔。 "那么……等到明年,春暖了,花就会开了。" 风和日丽的下午。 就在星飒赶去市政厅的时候,王宫里意熙阁,王太后亲自接见将要亲自下水试航的文晴川,还有刚刚进入海军的靳楚南。 当一道道精致的茶点端上来的时候,坐在古亭里的人却还是纹丝不动,甚至连开口说话的人都没有。 气氛稍稍有些沉闷。 王太后坐在柔软的宫廷椅上,微微地笑着,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笑容慈祥地仿佛一个普通的老人。 "一个星期后。我们就都要看晴川完美的能力了。" 王太后转向坐在侧面的文晴川,她的微笑中竟然带着亲切的意味,"我就知道,文氏家族的孩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rǔ没了家族的名声,都注定是强者。" "我只是尽我所能,王太后陛下过奖了。" 文晴川的面容淡淡的,平静如常。 尽管王太后极力拉拢,表示亲切,文晴川的表现,却永远都是不卑不亢,不亲近亦不冷淡。 咳…… 一直静坐在一旁的靳楚南咳嗽一声。让王太后把目光转向自己,王太后知道他的用意,便微笑着转过来,看向靳楚南。 "南,我们的文大人还没有让你下潜艇的打算吗?" "王太后陛下,这正是我想跟您抱怨的——" 靳楚南为难的摸摸鼻子,"文大人是铁面无私的,他还是很坚定地认为,像我这样逍遥自在的人,还是不要参与军事任务比较好。" 他促狭的笑着,油腔滑调的语气一点都没变。 王太后忍俊不禁,"若不是你父亲一直坚持,南,恐怕就是打死你,你都不会报名参加海军的吧!" "没办法!"靳楚南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谁让我是孝子,只能抛弃自己的梦想替父从军了!不知道会不会和花木兰一起被载入国家的史册里。" 意熙阁里,站立在一旁的侍女都被靳楚南的倜傥都得忍不住笑出来。 就在此时。 一直没有露面的查总管从古亭外走进来,在王太后陛下的身边站住,低声说到:"王太后陛下,您请的客人到了。" 王太后微笑,"好的,我马上过去。" 她站起身来。 靳楚南和文晴川也已经站起来,王太后神态自若地笑笑,缓声说道:"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在文渊阁设宴为晴川践行。" 阳光依然灿烂。 看着王太后走远,靳楚南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一直都不苟言笑的文晴川,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文晴川。你是不是不会笑了啊?" 文晴川默默地坐下来,他的面容依旧有着淡淡的苍白,索性将桌子上的热茶喝下去来压抑自己胸口的憋闷。 看得出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文晴川。" 靳楚南坐在他面前,尽管还是玩世不恭的笑着,语气却是关心的,"你身体还没有全好,难道真的准备亲自下'卫冕'号潜艇吗?" 文晴川淡淡一笑,"非我不可!" "别太勉强自己——" 靳楚南貌似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欣赏着古亭外的景色,却依然是宁静关切的语气:"如果你的身体支撑不住,我完全可以替你下水试航,别以为那种危险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才有能力完成,我替你下潜艇也同样没有问题!" 文晴川怔了怔。 他看着靳楚南那依然可以叫做逍遥自在的笑容,良久,轻轻地点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其实不用谢谢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觉得,我欠你很多事情!" 靳楚南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古亭外的大树上,目光却安静起来,"你栀林之间,如果说当年我cha手的话,也许……不,应该说是,一定会是另外一个局面!" "……" "但是很对不起,为了我的家族,我还是选择站在王室这边,"靳楚南摸摸鼻子为难地笑笑,竟不敢去看自己的朋友一眼。 这么多年,一直很内疚的他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了这番话。 "请原谅我没有义气,因为和你一样,你要保护文氏家族的每一个人,我也要……保护我的家族。" "事已至此,任何人都没有错!" 轻轻地放下茶杯,文晴川站起来,俊逸的面容带着些微憔悴的苍白,眼眸却依旧清澈如昔。 "我和栀林在不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着,能够幸福的笑出来,那么……无论怎么都……" 胸口一窒! 他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因为心已成灰! 只剩下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思念,支撑着他,让他不会倒下去! 默然地转过身,他走出古亭,走向宫门外,修长的身影静静地融入王宫下午的灿烂阳光中。 靳楚南转过头来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离开。 他低下头去,低不可闻地叹息。 "即便是这样说着,文大人的心也会是很痛的吧!" 温和的语气在古亭外传进来,靳楚南抬头看去,他看到夏笛穿着东宫殿最高尚仪的蓝色服饰,摸摸鼻子。 "恭喜你,夏笛,这么快就升为最高尚仪了。" "谢谢。"夏笛温婉地回答他。 "真可惜呢,"靳楚南靠在椅子上,又恢复了他痞痞的坏样子,帅气的面孔上一片促狭的笑意。 "王太后太残忍了,居然把你这样美丽的女孩禁锢在王宫里,当了最高尚仪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结婚。" "这是王太后陛下对我们夏家的信任。" "如果你不是尚仪,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就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你看怎么样?" 夏笛一愣。 心竟然没有来由地跳一下。 她怔怔地看着靳楚南帅气的面孔,漆黑的眼眸,由看到了他唇角那一片玩味的笑容,却很快地低下头去。 "南大人您有没有算过,您一天要对多少个侍女说这样的话呢?" 靳楚南笑笑。 "这我还真没有好好算过呢。"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貌似很认真,很严肃地一个一个手指数下去,"一,二,三,四,五……" 夏笛忍不住笑,"恐怕南大人的手都要不够用了。" "手不够还有脚呢。"靳楚南促狭地朝着她挤挤眼睛,笑容英气慡朗,"等你哪一天不当尚仪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三媒六聘娶你进门!" 三媒六聘?!这简直就是远古时代的用语! 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 他永远都是口无遮拦,逍遥自在。 夏笛白皙的面颊上却出现了一片微微的笑容,声音温和宁静,"好啊!我等着你。" "那就一言为定了啊!" 面对永远都是一幅宁静端庄样子的夏笛,靳楚南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对了,现在的栀林王妃过得好吗?" 夏笛依然保持柔和的笑容,"王妃殿下现在很好,和王子殿下的感情也很好,半个月前……她已经住进东宫殿了。" 啪—— 靳楚南的手一颤,手旁的水杯竟然被他碰倒在地。 他震惊地抬起头来,眼中的促狭竟然消失了,出人意料地结结巴巴起来,"什么?你的意思是……" 夏笛低下头去,依然温柔娴静,"请靳楚南大人转告文大人,栀林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幸福,这样,文大人应该就可以完全释怀了,说不定很快,宫中就会有小王子或者小公主诞生了呢。" 靳楚南仍然吃惊地看着夏笛。 夏笛微微一笑,转身走过古亭,走向了东宫殿的方向,然而,她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轻轻地转过头来。 靳楚南还坐在亭子里。 她默默地看着他的侧影。 阳光洒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脸部轮廓清晰明朗,英气逼人,微微上扬的唇角永远都是一抹促狭的温暖笑容。 她知道,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从容淡定,逍遥自在! 他说,要三媒六聘娶她过门,她知道那也许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话,却让她的心变得很温暖很温暖。 夏笛静静地回过头来,默默地朝前走着,沿途,宫中的侍女纷纷向她低头行礼,她的表情安静祥和。 在通往东宫殿的回廊里。 当查总管引着一个人从她的身边走过时,她自觉地侧身站在长廊的一边,就像是一个平凡的小侍女一样。 查总管引领着那个高大的外国人在她的面前走过,恭敬地声音在那一刻飘进了她的耳朵: "请这边走,皮埃尔先生。" 直到查总管和那个外国人远远地离开。 夏笛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皮埃尔先生? 原来那个人,就是亲自主持设计"卫冕"号潜艇的设计师皮埃尔先生啊! 在潜艇就要下水试航的时候,他不在基地对潜艇进行安全维修,竟然也进宫来了,难道是要接受封赏吗? 东宫殿的花园里,宁和静溢。 空气中漂浮的是水果茶的香气,糙地上,狐猴辛巴捧着葡萄吃的津津有味,而小绒兔涅涅还是照着平时的死样子懒懒地趴在一旁,一动不动。 身穿白色衣裳的王妃坐在糙地旁边的藤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乌黑的头发温柔地垂顺在她面颊的两侧,她的大眼眸依然澄澈宁静,恍若阳光下流淌的小溪。 小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将一件外套披在了栀林的身上,笑眯眯地说道:"王妃殿下,小心天凉。" 栀林点头,依然看着眼前的辛巴和涅涅,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因为自己所想到的事情而微微地笑出来。 时而无声地流淌过去……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臂轻轻地从她的身后搂住她的肩头,刚刚回来的星飒俯身到她的耳边,淡笑着问道: "王妃殿下,您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偷偷地笑。" 栀林没有动,安静地置身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唇角的笑容却在加深,"我觉得……辛巴好像爱上涅涅了,不如我们让它们结婚好了。" 噗—— 星飒忍俊不禁笑出来,再看着吃葡萄的辛巴和懒懒的涅涅,竟然笑得止不住了。 "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好吗?"栀林微蹙眉。 "你的提议很好。"星飒揉揉她蹙起的眉角,转身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强忍不住笑容,努力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可是……王妃殿下,您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远缘杂交不亲和,傻兔子涅涅嫁给辛巴,你想害辛巴绝后?!" "说得也是啊!"栀林看着辛巴和涅涅,半晌,她好像觉得有点冷一样,将整个身体都缩到白色的椅子上,抱膝坐在那里,眨巴着眼睛呆呆地出神。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星飒伸出手来,轻触了触她的额头,她的体温很正常,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你怎么了?这么不精神。" "只不过是稍微有一点累而已。"栀林轻轻地闪开他的手,继续低着头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一缕发丝垂下来,更加衬托出她的肌肤白皙得近乎于透明。 星飒叹气,"不然叫医生来看看?" "一会就好了。"她小声嘟嚷着,稍微有一点无精打采,星飒蹙起眉,站起身来上前抱起她,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面庞,低声说道: "你还是回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嗯。"她小声地应着,靠在他的胸口,轻轻地闭上眼睛,忽然静静地出声,"星飒,我突然很想吃冰淇淋。" "好啊!"星飒抱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微微地笑着,"一会让陈内侍拿给你,想吃什么口味的都可以。" "我要吃极冰薄荷口味的,不要宫里做的。" 她像个小猫一样卷缩着闭着眼睛,嘴里还迷迷糊糊地说个不停,"宫里做的,一点都不好吃。" 星飒的唇角出现如风一般轻柔的笑容。 她的声音却渐渐地低下去,似乎已经睡去了。 星飒将栀林送会东宫殿安顿好,小葵已经带着若干侍女走了进来,星飒回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小葵和她身后的侍女马上收声停住了脚步。 看栀林已经安静地睡着了,星飒便静静地走出来。小葵跟在他的身后。 在东宫殿的侧厅里,陈内侍已经等在那里了,因为星飒马上就要赶往市政厅去,所以车都已经在外面备好了。 "好好照顾王妃。" 星飒穿着西装外套,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葵,"我晚上再过来看她。" "是。"小葵忙低头应声。 星飒抬头看了看东宫殿卧室,里面静悄悄的。她一定睡熟了。 他俊美的面孔上有着水一般宁静的光芒,紫眸中一片温柔的光芒,在凝视半向之后,终于转头朝外走去。 陈内侍忙跟上,一行人很快地出了东宫殿。 市政厅的会议,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才结束。 在市政厅的共享大厅里,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工作餐给这些劳心劳力的政府官员,而一向都是和官员共进餐的王子星飒却早早地离开了。 星飒在会议结束后就离开了市政厅大厅。 气派十足的王室专车在勤政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隔音玻璃板已经拉起,被分离出来的空间宁静极了,只有翻动文件时纸张发出的清脆声响。 良久。星飒合上了这一份文件,坐在对面的陈内侍忙从他的手中接过文件放好。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星飒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端起陈内侍刚刚倒好的一杯咖啡放到嘴边缓缓地喝了一口,转头朝窗外看去。 路边的几家小店在他的眼前飞快地闪过。 他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刹那间喊出声来,"停车!" 夜晚。 东宫殿卧室里还是静悄悄的,夏笛推开门朝卧室看了看,发现栀林还是在安安静静地睡,她刚想走进去,就听到身后小葵的声音。 "夏笛姐姐,王子殿下回来了。" 夏笛转过头,果然看到星飒正从外面走进来,他的手里竟然捧着一盒冰淇凌,而且走得很快,正担心着手中的冰淇凌会化掉呢。 "王子殿下……"夏笛诧异地出声,星飒却已经看向了卧室里面,发现栀林竟然还在睡,同样吃惊地扬起了眉头。 "栀林怎么了?" 他这样问着,不等夏笛回答就已经走了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稍微有些暗,星飒一直走到c黄前,看到栀林还是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缩在被子里睡着,他伸出手来在栀林的额头上按了按,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的体温已经正常,并没有发烧。然而尽管他的动作很轻,在这一碰之下,栀林竟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星飒,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你回来了。" 星飒微笑,眉宇间一篇英气,"玄栀林,你从我走一直睡到我回来,你是不是想要变成猪啊?" "才不是。" 栀林已经清醒过来,她从被子里爬出来,靠在c黄头,揉了揉还是有点发沉的脑袋,"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累而已。" 星飒淡淡一笑,伸出手来将灯打开,一片明亮温暖的光芒立刻降临到房间里,他又将另外一只手伸到了栀林的面前。 "给你,你想要吃的薄荷冰淇淋。" 一盒冰淇淋出现在了栀林的面前,清透的青色,看上去就很凉很凉,只可惜大概是暴露在常温里的时候太长了,稍稍有点变软。 他以为栀林会很开心。 可是。 "我现在不想吃了,"栀林摊开了他的手,为难地摸摸额头,看着星飒疑惑的眼神,"因为现在肚子好饿啊!" 星飒哑然失笑。 "对,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他把冰淇淋放在走进来的夏笛手里,又说道,"去准备一点简单的吃食来,我和王妃就在这里吃。" 在接过星飒递过来的冰淇淋时,夏笛愣了一下,她的手碰触到了星飒握着冰淇淋的手,触手一片冰冷。 这样冰的东西,他是一路捧着从宫外带回来的。 两碗冒着香气的红豆汤圆很快被侍女端上来,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 星飒帅气地一笑,转头看向还靠在c黄头的栀林,伸出手来捏捏她的鼻子,"快起来吃点东西,总是这样躺着真的会变成猪!" 栀林朝着桌面上的红豆汤圆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吃,那么烫!" "凉了就不好吃了!" 星飒伸出手把栀林从c黄上拉起来,推倒了桌前并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将一碗汤圆放在了她的面前。 "快吃!" 红豆汤圆的香气在栀林的鼻息间弥漫着。 星飒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还是不拿勺子,索性用了最后的杀手锏,"你要是不吃,我就把涅涅送去厨房……" 栀林无语地拿起勺子。 果然—— 目前为止,这一招还是比较好用的!星飒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开心,看着栀林老老实实地吃下去,他才低头吃自己的那份汤圆。 "原来……很好吃呢。" 本来不想吃的栀林在吃了几口之后竟然赞叹起来,眼瞳居然一亮,"我还以为自己没有胃口呢。" "好吃就多吃点。" 星飒一笑,拿起一旁的勺子又将几颗汤圆放在了栀林的碗里,栀林的碗马上又满了起来,让她不由得用自己的勺子去阻止星飒的动作。 "够了,够了,这么多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不可以浪费——"星飒的紫眸中竟然是一片促狭的笑意,他指了指栀林碗里满满的汤圆,故意用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把这些都吃完!" "这么多……"栀林再次无语地看了看自己的碗,无辜地拿起勺子,低下头一颗颗地吃起来。 温热的香气中。星飒看着她吃汤圆的样子,唇角竟是一片淡淡的笑容。 "我们要这样生活一辈子!" "嗯?"突然听到他说的话,栀林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星飒坚定温柔的眼眸,她怔了怔,却很快地微笑了。 "好啊!" "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星飒微笑,看着对面的玄栀林,"我们再去一次缅栀花神社怎么样?" 栀林终于放弃那一大碗汤圆,目光却流露出一抹疑惑,"为什么突然要去那里啊?你这么忙,我看还是算了。" "已经很久没去了,我想看看许愿牌还在不在,"星飒凝望着玄栀林,静声说道,"而且看你现在这么闷,正好出去散心。" "也好!"栀林柔柔一笑,"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缅栀花神社就似乎已经荒废了,如果我们能把它重新修缮一下,让它成为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大家都喜欢的地方?" "对啊!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到那里去许愿,不然只有我们几个人去,那里的神木不是太孤独了吗?" 她说得很认真,含笑的瞳眸亮晶晶的恍若水晶。 星飒不禁一笑,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按了按栀林的发顶,紫眸中一片爱恋的光芒,低声说道:"好,都按你说的办!" 说着这样的话时,他的心里暖暖的,那是他这么多年都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 那一刻,他觉得他和她正真的成为了一家人! 他们两个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吃东西,商量着事情,这种舒服的感觉,就仿佛是相爱的,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一家人,这样的温馨,将是他一辈子刻苦铭心的眷恋。 国家潜艇"卫冕号"下水试航成功,举国欢庆,之后,"卫冕"号就被调进远洋海军基地星城港一个位于遥远太平洋的军事海岛,文晴川、靳楚南相继被王室派往远洋海军基地星城港,负责王国的海防建设。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 市政厅依然平静如往昔,三楼的位置就是星飒平日办公的地方,此时,星飒争端坐在桌前看着电脑上刚刚收到的重要数据,而陈内侍,依然按照平日里的惯例安静地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差遣。 在这一秒,所有的一切,都还是那么安静的。 星飒滑动鼠标的手指忽然停止,看着电脑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消息,眼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咣——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安臣几乎是冲了进来,他的身后竟全都是吵闹惊惶的声音,而此时,安臣的面容同样紧张急迫,仿佛大难来临。 "王子殿下——" 东宫殿。 栀林刚刚试好晚宴要穿的礼服,不合适的地方再由夏笛拿去交给内务官修改,她本人则匆匆忙忙地拿起一旁的书本直奔宫廷教师紫藤夫人那里。 王太后亲自邀请紫藤夫人为栀林教授欧洲宫廷史,这让栀林半点怠慢不得! 因为试这件礼服,害得她就要迟到了。 "王妃殿下,您的外套。" 小葵一路跟在栀林的身后,拿着栀林的外套喊着,栀林已经跑到了侧厅,万般无奈地停下来,转头看小葵。 "快点,我要迟到了紫藤夫人一定会生气的。" "是,知道了。"小葵慌忙把外套给栀林披上,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可是如果我们让王妃殿下着了凉,王子殿下就会生气的,我们可……" "安静——" 玄栀林忽然打断小葵的声音,她的面孔几乎是在刹那间雪白,目光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前方,小葵怔怔地转过头。 侧厅前方的电视里,原本播放着娱乐节目的频道却临时被皇家广播电视台cha播的新闻给中断!电视上,广播电视台的主持人正面容严肃地播报着一条消息: "就在今天上午,皇家潜艇'卫冕'号奉命下水入海,却在下午三点四十四分与星城港的海军舰队失去联系,潜艇内海军上校文晴川以及二百零二名海军战士下落不明,远洋舰队已经展开了大面积搜救,但是因为太平洋海面上突然而至的巨大风浪……" 几乎是晴天一个霹雳! 小葵惊恐地捂住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是真的,她惊惶失措地去看身边的玄栀林,颤抖地喊道: "王妃殿下——" 恍若她的世界在刹那间真空了。 身体一阵灼热一阵冰凉,好似有火与冰在她的身体里翻滚,玄栀林呆呆地看着电视,目光却呆立得仿佛是已经脱离躯壳之外。 潜艇内海军上校文晴川以及二百零二名海军战士下落不明——!!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是身体里某种最后支撑着她的力量都已经垮掉了,她甚至可以听到全身的骨骼错位一般咯咯的声响。 她的面孔雪白如金纸! "王妃殿下——" 已经开始哭泣的小葵被栀林此刻的样子吓坏了,玄栀林在她的眼前一点点瘫倒下去,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绝望了。 胸口一阵血气在疯狂地翻涌着…… 她瘫倒下去,眼前白茫茫的,铺天盖地的是疯狂的眩晕,耳膜周围轰轰作响,就像是有无数的魔鬼在她的周围呼号叫嚣着。 渐渐地…… 渐渐地…… 她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第十一章炎之烬 举国震惊! "卫冕"号潜艇竟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太平洋海底沉没,因为海上突然而至的寒流飓风,星城港与王国政治总市政厅竟无法取得联络,目前王国派出的救援队伍无法出动,只能依靠星城港展开搜救行动…… 但是—— 除了在潜艇沉没之初前方传来的惊报消息之后,星城港仿佛与世隔绝,再也无法与之取得任何联系。 一天一夜的信号中断! 即便得到从那里发出的信号,也被破坏得断断续续,无法了解真实情况! 市政厅会议大厅。 星飒面容苍白地坐在会议大厅的首位,他已经这样不眠不休整整一天一夜,而在他的面前,坐着的是那些面容忐忑的政府官员。 夏总理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还是少之又少,因为海上飓风的原因,初步估计潜艇是以无线电静默状态下沉,在茫茫大海上,寻找一个下沉中,并且没有无线电标示的潜艇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样危险的情况意味着什么,市政厅的官员纷纷面露凄色。 星飒依然沉默地坐着,手指却死死地拽紧手里的钢笔,继续听夏总理往下说,"一旦潜水艇下沉到极限距离以下,超过压力极限,潜水艇将会在海水的压力作用下爆炸,那时候,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 "即便可以控制潜艇下沉,这样长的时间,我怕潜艇里的液压气和制氧剂也支撑不了多久……潜艇里的人,没有生还的希望……" 啪—— 星飒手中的钢笔落在了桌面上,在气氛紧张的会议厅里,这样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马上紧张地坐好。 紫眸中一片霜雪般凌厉冷酷的光芒,星飒捏紧手指,强压仰着愤怒一字一顿地把那句话说出来。 "现在马上,把负责潜艇安全检测的皮埃尔给我叫进来!" 东宫殿寝宫。 每一个侍女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昏迷了这么久的王妃,夏笛更是愁眉不展,她看向卧室紧闭的大门,目光中全都是担忧和紧张。 她情愿栀林这样安静地睡下去。 因为不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一天一夜的时间,救援行动却没有丝毫进展,那些随着潜艇沉入大海的人,一定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也就是说,就在此刻,文晴川已经…… 只是这样想着,夏笛忽然低下头去,眼泪已经夺眶而出,顺着她的面颊滴落下去,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却有人先她一步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文少爷……" 小葵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夏笛来不及制止,就听到卧室的门呼啦一下被推开了。 夏笛心一沉,她惊愕地转过头去。 玄栀林站在卧室的门前。 她赤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幽黑的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双眸茫然空洞,面容苍白没有一点点血色。 恍若魂魄已经脱离躯壳,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绝望和悲伤。 呆怔地抬起头,她看着眼前的那扇门,嘴唇轻轻地颤抖着,哆嗦着说出了两个字来,"阴谋……" 夏笛惊怔。 就在她怔然之间,玄栀林却忽然跌跌撞撞地朝着大厅跑去,她赤着脚跑过大厅,大厅里,传来那些侍女惊慌的声音。 "王妃殿下——" 夏笛终于惊醒过来,慌忙转身跟上去,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她看着跑出东宫殿的人影,心痛地喊出一声。 "栀林——" 那一天,从东宫殿通往中宫殿的长廊里,所有的侍卫和侍女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愕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妃玄栀林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跑过了长长的回廊! 她的面容惊人的雪白,仿佛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已经流尽了,乌黑的长发凌乱地从雪白的面颊旁散落,而她的双脚…… 被回廊里没有清扫干净的小石子割破,渗出血来,而她却恍若未觉,全身麻木到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什么叫做痛苦……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一双赤足流出血来,一滴滴血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里,仿佛是一个诅咒,可以颠覆一切幸福和美好的诅咒! 她就这样跌跌撞撞、完全是凭着那一腔愤怒的本能冲到了中宫殿! 阴谋! 都是阴谋!! 她就应该知道,无论她怎么做,文晴川怎么做,王太后都不会放过他们,就因为那些上一代纠缠不清的恩怨,就因为那些与小七哥毫无关系的事情! 因为王太后心中的仇恨未平! 嘭—— 中宫殿的大门被玄栀林不顾一切地撞开,而殿内,端坐在宫廷椅上的王太后显然是被震惊了,她看着凌乱愤怒的玄栀林,目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她知道她为何而来! 玄栀林站在中宫殿的门口,她的身后是那些无法拦阻她的侍女,此刻已然惶恐地跪倒一片,望着眼前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殿下……" 夏笛和小葵气喘吁吁地刚刚赶到,她们上前拉住栀林的手臂,却发现栀林的全身都跟一块寒冰一样,冰冷得让人不忍心触碰。 她赤裸的双足,还在不停地渗着鲜血。 栀林推开夏笛和小葵,她的眼眸空洞一片,带着绝望茫然的气息,望着端坐在高高殿台上的王太后,一步步地朝前走上去。 每走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 她的目光定定地,定定地凝望在王太后一个人的身上,一点点地朝前走去…… 那样绝望的眼神,仿佛是被地狱之火焚烧着却找不到希望,找不到可以逃生的地方,只剩下恨,剩下漫无边际的恨…… 王太后看着缓缓走来的玄栀林,她眼中的犀利却一点点地褪去,缓缓浮上来的,竟是惊异、疑惑以及一抹紧张…… 眼望着高高在上的王太后,玄栀林忽然低低笑开来,雪白的面孔上,那一抹笑容的绽放却如妖媚的蔓珠莎华,令人胆战心惊。 "你……终于得逞了,是吗?" 玄栀林那样安静地说着,微微地笑着,一步步朝前走,双足上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 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踏在刀刃上。 "就像是当年你毒死了星飒的母亲,让星飒只属于你一个人,你要他按照你的意愿生活下去一样……" "……" "现在,你害死小七哥了,你以为你终于为星飒铺平了道路,是吗?" 仿佛是被狠狠地刺中死穴! 王太后的手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宫廷椅的扶手,瞳孔缩紧如针尖一般,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扬声。 "玄栀林,你疯了吗?!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拦住!" 王太后的手指向栀林身后的侍女,那些侍女被王太后的暴喝震住,慌忙上来拦住几近于失去魂魄的玄栀林。 "走开——" 突然被这么多的人牵制住,深入骨髓的绝望瞬间占据了栀林全部的意识,她拼尽全力去推开那些侍女可恨的阻拦,仿佛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痛哭着大叫。 "滚开!滚开——" 那样激烈的反抗,让她的身上更多了一些侍女手指抓伤的痕迹,夏笛和小葵忍无可忍,不顾一切地上前推开那些可恨的中宫殿侍女。 "别碰栀林——" 栀林从那些侍女中挣脱出来,她转头看着那些侍女竟然还想再次冲上来束缚住自己,心神在刹那间慌乱,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便看也不看把它给举起来狠狠地朝地上摔下去—— 啪—— 大花瓶被她狠狠地惯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太后猛地从宫廷椅上站起,怒喊道:"叫侍卫来,王妃已经疯了,马上把她给我关起来!" 关起来——! 绝对不能让她把自己关起来!! 栀林心中的怒火更盛,她转身摸到什么就砸什么,坚决不让那些人靠近自己一步,那是几近于疯狂的发泄。 如果可以—— 她要把这个象征王权的中宫殿,完全毁掉! 这个可恨的地方,可恨的王宫,除了阴谋,就是骗局!! 全都是骗局——!! 然而,就在她摸过一个花瓶将要狠狠砸下去的时候,一只忽然从半空中伸过来,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栀林下意识地抬起头。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紫眸缩紧,闪动着一片复杂的光芒。 他紧紧地拽在了她的手腕,看着瞬间呆怔的玄栀林,一言不发将她手中的花瓶拿下来,随手一扔。 啪—— 花瓶从他的手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大殿里,一时之间,竟然静寂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太后看着他们两个人,她没有说话,反而缓缓地坐下来,目光却依然停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星飒。 星飒的紫眸淡定得有些残忍,他似乎无法让自己去正视栀林的目光,直接转过头去的同时甩开了栀林的手。 他的身后,是侍卫安臣。 "传令下去——" 大殿里,星飒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冷淡漠,"王妃无礼惊扰王太后,属大不敬行为,现在暂时关押到中宫殿侧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就算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王太后,继续清晰地说道:"就算是王太后也不行!" 王太后的身体微微一震,竟无法面对星飒那全都是不信任的目光。 安臣默然低头领命,走到栀林的面前,低声说道: "王妃殿下,请跟我去……侧宫吧!" 出乎意料的是。 此刻的玄栀林竟然出奇的安静。 她不说话,不点头亦不摇头,只是静静地走到了星飒的面前,扬起长长的睫毛看着他,眸光是透明的,没有半点波澜。 她等到星飒转过头来看自己。 那样耐心地等待。 就好像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姻缘都凝聚在这一点,都在这一刻! 星飒终于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栀林清澈得没有半点感情的瞳仁,颤抖的长睫毛,看到她苍白的面孔,看到她心底所有的绝望和悲伤。 然而。 玄栀林却看着转过头来星飒,眼珠漆黑漆黑的。 她没有流眼泪。 默默地伸出手将星飒的手握住,看着他惊愕地紫眸,她却依然宁静无比地,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又将他的手慢慢地合上。 一句话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转头离去! 星飒仿佛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大殿里,死一般的静寂。 良久。 两行清澈的眼泪顺着星飒哀伤的紫眸中落下,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在他的手心里,天蓝色的八音盒仿佛连最后一份灵气都已经褪尽了,黯淡得没有一点光芒…… 玄栀林被关进了中宫殿侧宫第四层。 没有人能够去探望她,除了夏笛还照样负责她的生活起居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接近她。 星城港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发回来,市政厅的大规模搜救行动还没有结束,但是,都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潜艇上的人都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性! 中宫殿。 当王太后面对星飒的时候,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因为星飒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王太后心惊! 然而,她看着冰冷的星飒,却还是隐隐地将一样茶送到了嘴边,稳稳地喝下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星飒苦苦地一笑,"王太后陛下,一个文晴川就让你视潜艇上202名海军战士的生命为糙芥,是吗?" 王太后放下茶杯,面容同样冰冷,"星飒,你马上给我出去!" 星飒冷笑。 他转过身,王太后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如果你找到证据,我就在在这里等着你带市政厅的人来抓我!" 星飒已经走到门边,他听到王太后的声音,唇角扬起,俊美的面孔上一片冷漠的嘲讽。 "若是有证据,你以为我不敢吗?!" 砰—— 茶杯狠狠地甩过来,直接砸到了刚刚关上的门,如此震怒的声音让守门外的侍女全身一震。 东宫殿侧宫四层。 玄栀林坐在面向阳台的落地窗对面,她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依然赤着脚,眼眸漆黑,像个孩子一样抱膝坐着。 从被关在这里那一刻起,她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而她所有的时间,都是呆呆地坐在这里,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 星飒走进来的时候她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孤单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马上转头看身后的夏笛,冷声说道:"你们就这么照顾她?!" 夏笛的眼中马上就有了心疼的泪花:"王妃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连她脚上的伤口都不让我们包扎!" 星飒皱眉。 他挥手示意夏笛离开,自己缓步走上去,走到玄栀林的身边,俯下身来试图将她抱起来,谁知就在那一刻,玄栀林居然如同刺猬一般缩成一团,闪到一旁,警惕地看着星飒。 "别用你的手碰我!" 恍若被针刺中心脏,星飒怔愣地看着缩成一团,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玄栀林,却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铺天盖地的愤恨! "栀林……" "你们都是无耻的人,都是骗子!"栀林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边看着星飒一边后退,眼中只有绝望的愤怒。 "你们害死了我小七哥!你们都是凶手,杀人凶手!!" 她瞪着凶手,警惕得仿佛一直受到伤害的猫儿,也仿佛神志已经不清,全世界的人,都成了她的敌人。 她的双脚,还是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没有包扎和处理,至今为止,都还有伤口向外不停地渗血。 "凶手,你们全都是凶手!" 喋喋不休地念着这样一句话,她漆黑的眼眸中再没有一点光亮。 星飒的紫眸里一片痛惜! 然而。 就在星飒怔仲之间,玄栀林竟然毫无预警地朝着门外跑去,她仍然赤着双脚,眼眸空洞,仿佛那唯一开着的一扇门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栀林——" 星飒在她就要冲出去的一刻将门按住,并且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却遭到了她激烈的反抗,她凭空生出了那样大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推开星飒,大喊出声。 "滚开,恶魔——!!" 星飒猝不及防,被她狠狠推倒一旁。 玄栀林惊惶地朝一边退去,如同负伤的小兽一般死死地瞪着星飒,在撞倒了一个高高的烛台之后又躲到了墙角去。 看着她惊恐的样子,星飒的心仿佛被匕首狠狠地刺中。 他试图解释,"玄栀林,不是我,我并没有陷害文晴川,我是星飒……" "就是你——" 身体无法克制地发抖,玄栀林仿佛害冷一般浑身打着颤,瞳孔缩得如针尖般大小,"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在骗我!就是你们害死了小七哥,就是你们——" 她歇斯底里地狂喊着,不允许星飒靠近她一步。 全身犹如置身于寒风之中,她如落叶一般瑟瑟发抖。 "玄栀林————" 星飒心痛地踏前一步,刚伸出手来,眼前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他惊愕地瞪大眼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颤抖的玄栀林。 她的手里,竟是一把匕首! 栀林漆黑的眼睫毛扬起,眼眸中一旁惊恐,右手紧紧地抓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得到的锋利的水果刀,双手握住,刀的刃端对着星飒。 "别过来,我不会再让你这个魔鬼靠近我一步!" 星飒震惊。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握着刀瑟瑟发抖,那把匕首未必能够给别人造成伤害,却很有可能伤了她自己。 他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右手,低声说道:"把刀给我。" "走开!" 看着他上前,玄栀林的眼中出现了惊惧的光,她朝后退了一步,双手死命地握紧手里的刀,似乎眼前的星飒是一个魔鬼。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害死我小七哥,我小七哥死了!他死了——" 她绝望痛苦地大喊着。 星飒蹙紧眉头,一言不发,突然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动作很快,她猝不及防,却在他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发疯一般地挣开来—— "不要碰我——" 锋利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开一道雪亮的弧度! 玄栀林挣开星飒的手,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靠在书柜旁,面孔一片惨白,浑身颤抖地看着星飒。 星飒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眸中一片怔然的神色。 血……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右手掌划开的伤口中一滴滴地落下来…… 一滴滴地…… 摔落在了他脚下的地板上,绽放成一片片悲伤的血花…… 房间里忽然寂静极了。 他怔然地看着她,她却仿佛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可怜人,她颤抖着握着那把水果刀,空洞的眼眸中有着疯狂的绝望。 "滚开啊——" 刹那间,整个房间如被玄冰笼罩,冷如雪山。 寒冷,渗透到他骨髓的每一处,缓缓地冰冻他早已经不满伤痛的心。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和她,竟还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一幕。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女孩子已经是他一辈子的幸福,他本来还以为,他可以好好地呵护她,好好地爱她! 可是,他竟然让她陷入了这样恐怖的局面里。 这样牵牵拌拌地一路走来,他还是不能给他幸福的生活,即便——他已经拼尽全力! 因为他太爱她! 因为她爱的,终究不是他! 那原本充满伤痛的紫眸里,瞬间凝聚了无数的哀伤,无数的痛苦,仿佛霜一般,铺满了他的眼底。 心在刹那间跌入绝望的深渊抹茶此刻,万劫不复! "玄栀林……" 心痛地看着玄栀林颤抖的模样,他竟然苦涩地微笑,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来,面对着她手中锋利的水果刀,哑声说道: "如果你这么恨我,那你就……杀了我吧!" 黯痛的声音,绝望的眼神,星飒走到玄栀林的面前,看着她眼眸中颤抖的光芒,任由她紧握的水果刀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不相信我,你就杀了我!" "……"空洞的眼眸中忽然升腾起雾一般潮湿的光,痛苦的眼泪从玄栀林的眼眸中源源而落。 她颤抖着仰头看着星飒,滚烫的眼泪一颗颗地滑落面颊…… "我没有办法赔给你一个活的文晴川,我只能把我自己的命赔给你!只要你想,你可以直接一刀刺死我!" 星飒的眼眸坚定哀伤,他从未害怕过什么,他仿佛是在等待着,她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也许那一种冰冷的贯穿,才会让她重新清醒过来。 泪水从她的眼窝中滑落…… 他说得对。 无论她怎么做,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告诉自己那些都不是真的,文晴川也不可能回来了,那个总是微笑的,即便是受到伤害也会微笑的小七哥…… 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已经死了! 冰冷的身体仿佛被无数恶魔的魔爪撕裂着,胸口那仿佛被乱刀刺中的疼痛让她恨不得马上死去! "滚开——" 玄栀林忽然痛喊出声,不顾一切地推开星飒的同时将匕首收回来,竟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下去。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可以眷恋的。 她被骗了,小七哥也被骗了。 如果,此时此刻她死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就这么一瞬间,她就可以走过生与死的界限,再次见到文晴川。 在匕首即将贯穿她胸口的瞬间,她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然而。 那把匕首终究还是没能刺入她的身体! 就在那个生死瞬间,星飒的手已经疾快地握住了刀的刃端,他紧紧地握住了刀刃,用自己的手承受住了刀下刺的力量。 瞬间,他的右手,鲜血如注! "玄栀林……" 锋利的匕首已经割开了他的皮ròu,他却仍旧毫不放松地抓住匕首,紫眸深邃复杂,一字一顿地说道:"玄栀林,我说过你可以杀了我,但我没有说过你可以去死!" 然而。 即便是看着他的鲜血在她的眼前一滴滴地落下,玄栀林的眼神却还是空茫的,冰冷的眼泪滑过面颊,她竟然冷冷地笑出来。 "你能挡得住的,不过是这把刀而已,如果我一心要死,你挡得住我吗?你们害死了文晴川,不就是要逼死我!?" 她残忍地看着他,残忍地用自己的眼神去凌迟他的心。 "你们全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人,无论我和小七哥怎么做,你们都孤注一掷地要制我们于死地,全都是魔鬼,是骗子——!!" 她的话,犹如漫天毒针,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你们要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决绝地从他的手中抢过自己的匕首,然而就在一刹那间,星飒竟然握住匕首的刃端,硬生生的将匕首从她的手中夺出来并且毫不犹豫地甩出去! 紧接着—— 就听"啪"的一声! 星飒竟然用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狠狠地打了玄栀林一巴掌! 早已经虚弱不堪的玄栀林根本连站都站不住了,她被这一巴掌打得扑倒在地,面颊上,竟全都是星飒的鲜血。 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她的鼻息间。 她忽然一阵恶心,面孔变得更加苍白,全身的骨骼开始几乎错位般地咯咯作响,扑倒在地面上,她竟然再无力站起,反而拼命地吐起来。 因为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她吐出来都是一些清水,全身却如狂风中的纸片一般颤抖得更加厉害! 星飒一怔,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但是—— 玄栀林却在他伸手的同时抬起头来,那冰冷愤恨的眼神瞬间将他定在原地,如同化石一般,他动也动不了。 他知道。 那一刻,她恨极了他! 哗—— 门被推开,夏笛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外,她显然是听到了房间里异常地响动,实在担心所以就冲进来了。 出现在她的眼前的竟是如此血淋淋的一幕。 "栀林——" 她失措地扑上去,抱住如纸片一般单薄的玄栀林,看着她带着鲜血的面颊,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伤口在什么地方。 然而。 那恍若来自天外的寒冷声音却让她回过神来。 "你现在就这样死了,不准备为文晴川报仇了吗?" 星飒笔直地站在玄栀林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任凭鲜血顺着他的右手掌如小溪一般流下来。 夏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真的是星飒说出来的,而在她的怀里,玄栀林还在痛苦的颤抖着。 星飒却俯身到玄栀林的面前。 他看着她。 玄栀林因为体力透支而微微地喘息着,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眸中充满了执着的愤恨,那愤恨犹如一团烈火,足可以毁灭她痛恨的一切。 似乎是无法面对她那样仇恨的目光,星飒闭了闭眼,然而等到他再次挣开眼睛的时候,紫眸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神色。 "玄栀林,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会看不起你的!" "滚开——"脆弱不堪的玄栀林努力地发出声音,伸出手要将他推开,然而星飒却就势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夏笛的怀里拽了出来! "王子殿下……"双手一空,夏笛失声叫道,惊惶地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星飒。 连呼吸都很困难的玄栀林被星飒残忍地抓在手里,他握住她的肩头,紫眸紧绷透出针一般冷漠尖锐的光来。 "玄栀林,别再玩这些自杀的把戏,这样太幼稚了!" 玄栀林面孔如金纸一般惨白。 仿佛是看不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星飒伸出自己还流着血的手捏住她冰冷的下额,血的腥气立刻充斥在她的鼻息间。 胸口一阵翻腾…… 她忽然痛苦地蹙起眉头,紧紧地闭上眼睛,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更加用力地捏紧她,毫不留情地捏痛她,迫使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冰冷的紫眸。 修长的手指在她苍白的面颊上留下红色的淤痕! 冰冷如骨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你以死相逼,王太后不会害怕,我也不会害怕!但是你死了……"星飒冷冷地嘲笑,"文晴川就真的白死了——!" 他冷漠地松开手,她终于倒在地,再次痛苦地呕吐着,眼泪在她的脸上疯狂地弥漫着。她只觉得一阵阵恶心,麻木僵冷的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眼泪从她苍白失血的面颊上滑落…… 那些眼泪,就像一场大雨,在她的面孔上纷纷地落下来,她趴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忽然在泪水中很苦很苦地微笑。 他还是如此残酷! 而她曾经竟然试图去爱他…… 因为他带她去听海豚的声音,在那片蔚蓝色的海水面前对她说会好好地爱护她,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因为他孤单地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沙哑着声音说着,玄栀林,我终于等到你。 因为他抱着她去看海豚星座的灿烂光芒,曾经温暖如阳光地对她笑,曾经那样坚定的告诉她,爱你,千千万万世! 可是,他们之间,到了最后,还是注定要互相伤害,互相折磨! 星飒冷漠地站起来,转过身,不再去看玄栀林一眼,他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眼神森寒残酷令人不寒而栗。 "玄栀林,你还是想着该怎样活着来报复我吧!" 在走到房门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向了夏笛,眼神孤傲淡冷,"好好看住王妃,如果她从这里走出去一步,你就给我滚出宫去!" 夏笛惊怔,她上前紧紧包住了栀林冰冷的身体。 星飒森寒如撒旦,他甚至没有朝玄栀林多看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在夏笛的怀里。 玄栀林仿佛受伤的小兽一般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脸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煞白,全身都是虚汗。 "栀林……" 夏笛紧张地抱住栀林,想要让她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一点,只可惜,栀林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冷下去。 她闭上眼睛,幽黑的长睫毛紧紧地贴着雪白的肌肤,滚烫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糙,栀林死死地抓住了夏笛的衣角,手指苍白战栗,微弱的声音一如溺水的人发出最后的求救。 "……小……小七哥……" 夏笛的眼泪,顿时之间狂涌出来。 深夜的时候。 当侧宫四层的门被再次推开的时候,房间里漆黑的光线让王太后皱起了眉头,她冷冷地出声: "把灯打开!" "是。" 说话的是张尚仪,她将灯打开的时候,夏笛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王太后的面前,脸上的泪痕未干。 "王太后陛下,求求您饶了王妃吧!她这一天都在流泪,现在刚刚安静下来。" "一天都在流泪?!" 王太后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进去,"整个东宫殿都知道王子的手被她伤成了那个样子,她要是再用点力,星飒那只手就废了!" 夏笛无法,王太后已经走了进去,站在房间的中央。 玄栀林依然坐在落地窗前,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背对着王太后,眼望着落地窗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玄栀林……" "我说过的,如果你敢把小七哥送进地狱,我就敢把星飒拉进地狱里去,你还记得吗?" 孤独地坐在那里,玄栀林轻轻地出声,竟然先于王太后开口,她的声音幽幽的,很轻很轻,就仿佛是灵魂的声音。 王太后目光一禀! 玄栀林已经缓缓地站起来,她转过身,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眼眸却亮得仿佛蕴藏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力量。 "我这样说过的,你还记得吗?王太后陛下!" "住口!"王太后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暴怒,"你敢——!" "你能毁了我小七哥的一生一世,我就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玄栀林凝视着王太后,面容宁静得不可思议。 "我真的这样说过,王太后陛下。" "……" "把应该给你的,都报应在星飒的身上,这样……你会更痛苦吧!"仿佛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玄栀林竟然微微地笑了。 "王太后陛下,一定要亲眼看着。" 房间里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微笑的玄栀林。 她的面孔苍白得近乎于透明,就连嘴唇也是煞白的,那如匕首一般的话语直接刺向了王太后的死穴,她的眼底却一片幽暗的死寂。 "王太后陛下,连同我小七哥一共二百零三条性命,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来找你讨还公道!" 那一刻,王太后的身体一震,面容一片惊骇的惨白! 玄栀林走近她,一步步地走近,她愤恨的目光仿佛是把她定在了原地,千刀万刀在凌迟着她! 王太后竟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而就在那一瞬间。 玄栀林忽然用很大的力气推开王太后,王太后被推倒在一旁,栀林便不顾一切地朝着打开的房门冲去——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房间。 王太后倒在地上,最先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玄栀林冲出去的身影,大声地怒喊道:"马上把她给我拦住!" 所有的侍女都蜂拥而出! 玄栀林一直跑到了楼梯口,她却没有朝楼下跑,而是朝楼上跑去,她跑得很快,那些侍女都拼命地在她的身后追赶她,却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一口气跑到了楼顶。 用紧全身的力气撞开通往天台的那扇门,黑沉沉的夜幕立刻在她眼前降临,同时,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大风几乎随时可以将她单薄的身体席卷走。 她的头发,在夜风中凌乱地飞舞着。 赤着脚走到天台的中央,她抬起头,眼望着那遥远的地方,很遥远的天际下,那一片深沉的黑蓝—— 那是大海! 那就是埋葬了文晴川的大海! 侍女们冲上天台的时候,都被眼前的状况惊得怔住。 凌风呼啸着…… 玄栀林站在天台上,她的头发在大风中凌乱地飞舞着,白色的睡衣同样疯狂地飞舞着,她仿佛是一只随时都会离开的飞鸟。 漆黑的夜空。 遥远的,冰冷的大海! 时间仿佛定格在刹那间,变成亘古不变的沉痛! "文晴川——" 那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绝望声音! 玄栀林哭喊地跪倒在地,夜风呼啸着席卷她单薄的身体,冰冷得似乎要将她撕裂一般。 刚刚冲上天台的侍女也被这突然而起的大风袭击着,她们的头发飞舞着,低下头来抵抗着那呼呼的夜风,犹豫着不敢上前,夏笛却已经从侍女中挤出来,毫不犹豫地关上了天台上的门,将那些侍女关在了天台门的另一边,并拼命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那扇门! "夏笛,你开门——" 侍女在门后用力敲着门,砰砰作响,夏笛死咬着嘴唇,拼尽全力抵住门不让她们走进来一步!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栀林! 被狂风侵袭的天台上,只剩下了跪在天台中央的玄栀林和死守在天台门处的夏笛。 漆黑的夜! 冰冷的世界! 风似乎从未这么打过!大到连呼吸都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玄栀林的长发在冷风中凌乱地飞舞着,她面朝着大海的方向,面朝着那个让文晴川永远沉睡的冰冷大海,跪倒在那里大声哭泣,冰冷的眼泪滚落在刺骨的风里。 "小七哥————" "栀林还真是傻瓜啊!"他眼中的光芒明亮温柔,他用自己修长温暖的双手握住了栀林冰凉的小手,唇边的笑容通透无瑕。 "我曾给过你一千年的承诺,那么,在这一千年里,我都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是会暂时性的离开,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面前!" 她微笑,笑容中有着璀璨的光芒流转,"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因为如果我不在,就根本没有人能安慰受委屈流眼泪的栀林。" 面对大海,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她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痛苦,再怎么难过……就算是哭干眼泪…… 他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永远微笑的文晴川,就算是受到伤害也会默默承受,也会对着她微笑的文晴川,将会在那一片冰冷的深蓝色中永远地沉睡! 此生此世…… 再也不会回来…… 深夜,静寂无声。 从天台上带回的玄栀林再次被带到了侧宫四层,等到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房间里安静下来。 玄栀林默然地坐在落地窗前。 这一次,她真的安静下来了,那样安静的面庞,就像是已经没有灵魂的布娃娃,她的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空。 她的身体依然保持着不安的姿势,抱膝而坐,害冷般地缩成一团,就像是一个煮熟的虾米一般。 憔悴的面容上一片淡白的光芒。 有一种绝望,是让心彻底空洞的,可以吸取人的灵魂,让她彻底麻木不仁,痛苦地似乎已经完全死去。 然而。 她仰望着高高的夜空,长时间地仰望着,忽然,她的唇角竟然缓缓地绽放出一个弧度来,那是一抹很淡很淡的微笑。 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她轻轻地侧头,仿佛是在听着某个人在她的耳边说着些什么。 很温柔的声音,细碎的语句,和煦的微笑犹如冬日里的阳光,那如缅栀花一般澄澈的眼神,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拥有比他更纯净的微笑了。 那是她的小七哥啊! 玄栀林忽然很轻很轻地笑了。 "能再见到你这样的笑容,真的很好!" 他微笑着流泪,微笑着缓缓走过来,默默地站在栀林的面前,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栀林微凉的手。 她的手微微颤动。 "我曾经以为,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最大的幸福,其实是……" 他微微一笑,瞳仁清澈近乎于透明,"我要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玄栀林,那个一直叫我小七哥的玄栀林,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活着……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玄栀林,那个叫我小七哥的玄栀林,要好好活着…… 清晨。夏笛带着食物走进来,竟然发泄栀林躺着c黄上好好地睡着了,她吃惊地走上去,发现栀林竟然穿着自己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纯白色衣衫,睡得很沉很沉。 她再看栀林受伤的双足,也已经包扎好,虽然是她自己包扎的,虽然有些粗糙,但总算是好好地处理过伤口。夏笛轻松了口气。 "夏笛姐姐……" 当夏笛刚刚露出微笑的时候,栀林忽然轻轻地睁开眼睛,小声地说道:"你可以借给我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夏笛吃惊地转过头,看着栀林,发现她已经醒来,忙说道:"可以啊。" 她把手机交给栀林,看着栀林握住手机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栀林,起来吃一点东西好不好?今天的早餐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呢。" 栀林从c黄上坐起来。 她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白粥小菜,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好。" 夏笛顿时开心地笑出来。 她赶忙走上去为栀林盛好粥,又把栀林扶到桌前,看着栀林一口口吃下去,忍不住喜上眉梢。 "下顿你要吃什么,全都告诉我,我保证全都亲手去做!" 栀林静静地点头。 吃了几口之后,她终还是放下勺子,夏笛看她还只是吃了那么一点点,但相对于以前的一口也不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她还是开心地收起了碗,在准备端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栀林温和宁静的声音。 "夏笛姐姐,你对我真好!" 夏笛愕然地回过头。 玄栀林坐在桌前,对着她微微地笑笑,她的面容苍白,笑容却依然澄澈如一个孩子,眼眸晶亮如水晶。 夏笛怔了怔。她看着栀林的笑容,却还是还给栀林一个同样温暖的笑容,"傻瓜,栀林,我说过我要守护你的幸福。" "嗯。"栀林微笑着点头。 她静静地坐着,看着夏笛走过去。在之后,过了好久好久。最后。她似乎坐累了,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手机,那亮晶晶的颜色,静静地透射到她的眼底里去。 早晨八点钟。 去市政厅的专车已经准备好,星飒从东宫殿离开,将要赶往市政厅,在经过中宫殿的时候,他缓缓地停下脚步,看向了侧宫第四层。 他的紫眸中一片担忧的颜色,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因为无法面对她那样愤恨的眼神。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手机竟开始振动起来,他疑惑地用左手拿起手机,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彩色的屏幕上跳跃着。 默然按下接听键,他将手机放在了耳边,淡声说道: "我是星飒!" "……我是玄栀林。" 手机的那一端,传来一个分外宁静的声音。 "栀林……"星飒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胸怀中那份深沉的感情再次疯狂地翻涌起来。 "你找我?" "你告诉我,你真的爱过我吗?" 星飒眼眸中的光芒忽然凝结住,他似乎可以听到她在电话那一端的呼吸声,很轻很轻的呼吸声,一点点地传进他的心里。 "是,我真的……" "我……真的尝试过,让我自己去爱你,我真的那样尝试过……甚至到了最后,甚至真的可以……" "……"星飒僵硬地站立着,怔怔地听着。 "可是……真的……好遗憾……星飒,原来到了最后……我还是要利用……你的爱……" 就在那一刻,星飒听到了身后陈内侍惊惶的呼喝声! 星飒惊骇地转过身去——一道白色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残忍地坠落……就像是一束光…… 那残酷的一幕,将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噩梦,那一瞬间的痛彻心扉,将带走他下半生所有可能得到的幸福!那是一个诅咒! 从那一天开始,他将永远置身于绝望的地狱里,无论怎么挣扎,却永远都不可能逃脱这样残酷的噩梦! 就在星飒的眼前—— 玄栀林犹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她的身体从侧宫四层落下,白色的衣裙在清晨的阳光中却灿烂耀眼得仿佛生命中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那一刻! 坠落在她恍若是纯净无瑕的缅栀花精灵…… 阳光却瞬间耀眼夺目,光芒万丈…… 只是她唇角那最后一抹失魂的微笑……却哀伤得犹如那一年四季如雪一般漫天飞舞的缅栀花瓣…… 在宁静悲伤地诉说着…… 从此后,在这个王宫里,将不会再有一个叫玄栀林的王妃! 第十二章殇之末上 一个星期后。 被飓风侵袭的星城港终于与王国海军基地取得联系,带来的却是非常不好的消息,"卫冕"号潜艇确定沉没,潜艇上遇难的两百零三名海军战士名单已经提交给了市政厅,接下来就是安抚家属的善后工作了。 再从星城港驶回的舰艇抵达王国港口的时候,王室人员和市政厅的所有官员全部到达港口举行默哀仪式。 但是这个时候代表王室出面到达港口的人却不是王子星飒,而是好久都没有露面的王太后陛下。 海风啸啸。 舰艇上。将有二百零三名海军捧着已牺牲的两百零三名海军战士的遗像以此走下来,王太后带领全体市政官员鞠躬默哀。 每一名捧着遗像的海军战士走下舰艇来,就是每一个生命的逝去。 由国民自发捧来的百合花、白菊花等花束已经堆满了整个海港,海军舰艇警笛长鸣,压抑哀伤的气氛在整个海港的上空蔓延。 第二百零三名捧着遗像的海军战士从王太后身边走过,还剩下最后一个。 王太后稍微欠欠身,吵着海军舰艇的出口看去,她知道,那有最后的战士捧出来的遗像会是谁! 她唯一的外孙文晴川! 胸口一阵疼痛,她的眼角竟然出现了潮湿的光芒。 然而。 就在她微微抬头的时候,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忽然进入她的眼帘之中,她先是一怔,接着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捧着遗像从舰艇上走下来的人。 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修长的身影,俊逸的面容,深邃的黑眸。 当文晴川捧着一副遗像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时,那一瞬间震惊的风浪犹如一颗原子弹在人群中炸开。 面对港口呼啸的海风,面对所有人惊愕的双眸。 文晴川捧紧了手中的遗像,眼眸深处一片哀伤,看着在遗像上微笑的的人,低声说道: "好兄弟,我们回来了。" 王太后震惊的双眸停留在文晴川捧在身前的遗像上,她看到了遗像上的人微笑的英气面庞,那即便微笑也透露出微促狭的表情,心中一痛,几乎扑倒在地。 文晴川稳稳的捧着遗像。 他沉默地看着王太后。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冷漠的神情。 东宫殿。 殿门紧闭,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无论是侍卫还是侍女全部都鸦雀无声地站立着,大气都不敢出。 陈内侍站在东宫殿寝室的外面,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的寝宫大门,原本布满皱纹的面孔竟又苍老了几分。 "殿下啊……" 大厅的门忽然被推开。 陈内侍吃惊地装过头去,他看到了出现的那个人,刹那间身体一颤,惊愕得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文晴川站在大厅门口,他看到了陈内侍的震惊神色,他的声音却淡定清晰。 "带我去见星飒。" 东宫殿寝室。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门窗,没有一丝光可以透进来。 哗—— 当寝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时候,那瞬间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房间里一个坐在黑暗角落里的身影。 在亮光射进来的瞬间,那个人显然是被这光亮刺激了,他几乎是颤抖着朝着更加黑暗的地方深埋下头去,死死的靠在墙边,不敢抬头看一眼。 他仿佛是一个负伤的野兽一样,恐惧着一切来自于外界的干扰。 自从面对一个星期前那惨烈决绝的一幕之后! 那个高贵冷漠、英气逼人的星飒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星飒,甚至不敢走出这房门一步,不敢抬头看阳光一眼!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将自己关在黑暗的角落里,若不是靠着营养液和镇定剂支撑着他,他早已经崩溃。 推开大门的文晴川呆呆地看着缩在墙角的星飒! 站在他身边的陈内侍已经老泪纵横,他步履蹒跚地扑上去抱住冰冷的星飒,大声哭泣地喊着: "……殿下……殿下……" 星飒仿佛没有听见陈内侍的声音。 他靠在角落里,呆呆地低着头,面容憔悴不堪,紫眸黯淡得再也没有任何神采,右手上,原本缠好的白色纱布早已经被他扯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那一刻,文晴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终于明白,当他早有预感问起玄栀林的时候,一向刚强的王太后为何让他先去看看星飒,为何那样悲戚地流泪…… 她说,星飒已经毁了! 的确,这样的星飒,已经毁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面对这样的星飒,文晴川看向了老泪纵横的查总理,瞳孔缩紧,"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栀林在什么地方?!" "王妃……王妃……"陈内侍颤抖着流泪,嘴唇哆嗦着说道:"王妃她……" "她死了。" 宛如一把利刃瞬间穿透了文晴川的身体。 大难在瞬间空白。 心中汹涌的绞痛瞬间让他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一把抓住了星飒的衣领,正视着星飒黯然无神的眼眸,几乎疯了一般怒吼道: "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被文晴川狠狠地揪住衣领,星飒苍白的面容上缓缓的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诡异得令人惊心。 "玄栀林死了,她……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流了很多的血,我亲眼看到的,她死了……" "文大人……"陈内侍惊慌地上前拉文晴川,却被文晴川猛地推开。 眼望着诡异微笑的星飒,文晴川眼中的怒意更盛,他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少给我胡说八道!你这个混账,栀林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 "为了报复我……她真要死给我看……" 嘴唇依然是那抹诡异的笑容,然而,两行眼泪却从星飒的紫眸中缓缓地出来,顺着她的面颊,一滴滴的落下来。 "文晴川……你回来得……太晚了,真的……太晚了,为了你……她居然真的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对待我……" "住嘴!" 一阵狂怒让文晴川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揪住星飒的衣领,另一只拳头狠狠地砸下去,愤恨地吼道: "星飒,这个混账!" 砰—— 星飒的身体被击开,他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痛苦的咳嗽声连接不断地从他的嘴唇中蔓延出来。 他用手去捂自已的嘴,碰触到的却是温热的液体,猩红的血顺他的嘴唇如小溪一般流淌出来。 陈内侍紧张着上前,却被文晴川拦住。 星飒一点点地支撑着让自已坐起来,他的脸上都是温热的鲜血、右手的伤口也已经破裂,然而,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靠着墙努力地让自己坐起来。 他还是那样淡地笑着,仿佛顺着他嘴角流淌的鲜血都不是他的血,他的身体早已经麻木,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 冰冷的泪水却铺天盖地地流下来,毫无止境地淹没苍白失血的面孔上那一抹脆弱失神的笑容。 "栀林在什么地方?!" 面对这样的星飒,文晴川有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他忍无可忍大声喊道:"让我见到她,马上让我见到她!" "没有用了。" 无力地靠墙坐着,星飒竟然还是低低地笑出来,眼眸一片惊人的幽紫,他一边咳嗽一边笑,笑容中一片脆弱的绝望。 "现在你能不能见到她都没有用了……文晴川,你听到了没有?现在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了,都已经……太晚了……" 他抬头大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太晚了啊! "星飒——!!" 文晴川攥紧拳头还要上前,却被陈内侍毫不犹豫地拦住,他拦住文晴川苦苦地哀求道:"文大人,您放过殿下吧!你看看他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拼死拦住文晴川,陈内侍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痛苦起来,"王妃殿下……王妃殿下现在在圣亚非医院,她……" 他摇头,眼泪却已经止不住。 圣亚非医院! 文晴川的心一沉,抿紧嘴唇,再也不所说一句话,转头就朝着门外奔去! 房间里,剩下陈内侍和靠在角落里的星飒。 陈内侍流着泪走上去,试图先帮星飒止住右手掌上的鲜血,然而,他托起星飒的右手掌,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再一次哽咽。 "殿下……" 星飒没有说话,他靠在墙角,面容苍白消瘦得令人惊心,他微微侧头,看着被阴影笼罩的墙壁…… 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开去,他的目光呆滞,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来,"……好大的风啊……" 风…… 陈内侍抬起头看着星飒,这个几乎是封闭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有风? 星飒却依然呆呆地看着那个黑暗的地方。 真的有好大的风…… 那一天…… 当她像一个精灵一样坠落的时候,她的耳边,一定有很大的风声,那样大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包围着她的身体。 那些风,一点点地带走了她的灵魂…… 她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像个缅桅花精灵一样,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自由了…… 星飒微微侧头靠着洁白的墙头,眼眸黯然得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唇角还带着那一抹猩红的鲜血…… 冰冷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默默地流淌下来…… 圣亚非大医院。 重症加护病房外。 夏笛沉默地坐在休息椅上,而小葵则站在她的一旁抽泣个不停,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哭得让夏笛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要哭了。" 小葵一个震颤,慌忙止住了哭声。 夏笛抬头看着小葵,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但却一直在忍耐,"王纪还没有死,她还活着,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可是……"小葵抽泣,"王纪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她会醒过来的。" 夏笛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已坚强起来,"她现在只是太累了,我们让她休息一下,等到她休息好了,她就一定会……醒过来的!" 夏笛的声音带着硬咽的坚定! 长长的走廊里。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而来的还有无比紧张的呼吸声。 夏笛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当她看到站在走廊另一端的那一抹修长身影时,她忽然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震惊地瞬间喊出声来。 "文少爷!" 胸口仿佛有着一盆火在疯狂地燃烧着。 几乎要把他彻底焚毁! 他定定地看着夏笛,幽黑的眼眸中带着紧绷的惊惶,喉咙仿佛是被石头咯住一般痛哭沙哑。 "栀林……在哪?" 重症加护病房内。 心电图监视器上发出很微弱的声响,苍白消瘦的女孩静静地躺在洁白的c黄上, 就像是一个摔散的布娃娃,脆弱得再也不堪一击,她的身上cha满了各种各样可怖的管子。 无数次的抢救,无数次的治疗,都没有让她过来…… 她似乎已经完全把自已给封闭了,封闭在一个只属于自已的安静世界里,静静地沉睡着,再也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所有的一切…… 医生最终无力地摇头,如果她在潜意识里抗拒着醒过来,那么所有的医疗手段都不可能让她睁开眼睛。 寂静的长廊里。 文晴川怔怔地透过玻璃窗看着陷入深层昏迷的玄桅林,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无法相信躺在里面的那个苍白的女孩就他最爱的玄栀林.…… 他最爱的……他一直以来都呵护备至的小女孩……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眼中晶莹的光芒在拼命地颤抖着,最终那抹晶莹化作滚烫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望着沉睡的玄桅林,眼泪在他俊挺的面孔上疯狂地蔓延…… "栀林,你不要害怕……" 大脑一片混乱,他凝望着病房里面的玄栀林,眼泪朦胧了他的视线,他仿佛已经恍惚了一般低喃着: "我回来了,我会好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地陪着你……" 病房里。 玄栀林已经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幽黑的长睫毛柔软地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她沉沉地睡了。 外切的一切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心电图监视器微弱的声响…… 滴……滴……滴………… 圣亚非医院的重症加护病房一区,被严密戒严! 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住了什么病人,也没有人能够随便进人这里,而在这里能自由行动的,只有文晴川。 医院的花园里,缅桅花树已经抽枝发芽,鼓出了嫩嫩的花苞,很快的,就将有白色的缅桅花绽放了。 春天就要到来,万物复苏。 但是,加护病房里,那个苍白的人儿还在沉睡。 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睡公主,即便是她等待的王子已经来到,但也来得太晚,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文晴川每时每刻都守在她的身边。 他说要一直一直陪着她,他就真的这样和她在一起,寸步不离! 他陪着她,跟她说话,为她讲解一些好玩有趣的故事,他还是微笑着,像阳光一样微笑,因为他知道,她喜欢看到他的微笑。 他坚持不懈地与她说话。 尽管她从未回应过他! 他时不时帮她掖掖被角,生怕她着凉,好像她还是一个不老实的小孩,会扭来扭去不好好地盖被子。 事实上,她躺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过! 文晴川说话的声音会稍微地哽咽一下,然后,那些哀伤的泪水就在微笑的面庞,一滴滴地落下来。 夏笛也留在那里,她也会帮助文晴川照顾昏迷的栀林,每当她想要劝文晴川去休息的时候,文晴川总是静静地摇头。 他固执地留在她的身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夏笛默默地走出病房。 在关上病房门的时候,她却拼命地伸出手来捂住嘴唇,生怕那些无法忍耐的哭声从她的嘴唇漫出来,然而她的眼泪却已经滚落出来…… 文晴川、玄栀林…… 在经历那么多年的分离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守在一起了…… 天气越来越暖…… 渐渐地,那些缅栀花苞最终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而那些阳光终于照到了东宫殿,轻柔地、浪漫地飞舞着…… 明亮的天空。 灿烂流转的光芒…… 再一个清晨,当早已经虚弱不堪的星飒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眼,竟看到了那些透过百叶窗fèng隙洒照进来的光线…… 他竟俱怕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天越来越亮,光线越来越灿烂,越来越耀眼,他蜷缩着,都躲不开那些浪漫犹如天使微笑的光芒…… 可是他痛恨恐惧那些光。 最终,他颤抖着从角落里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吃力地伸出手去,想把厚厚的窗帘拉得更严密,拉得让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要在黑暗的世界里生活,再也不要看到任何的光。 然而……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什么地步,所以当他挪动自己的身体时,刚刚走出没几步,他就已经无力地朝前跌倒…… 手本能地向前伸出,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支撑一样…… 他抓住的是,厚厚的窗帘! 一刹那,就听见"哗——"的一声,厚厚的窗帘完全被他扯下来,而他本人则因为无法支撑身体而撞到了一旁的小柜子上…… 小柜子被撞翻,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部掉落出来…… 窗帘被他扯掉,那些原本被阻挡住的阳光刹那间全都洒照了进来,灿亮的光芒照亮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让所有的一切阴暗,都无处可藏! 哗——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闻声赶来的王太后看到跌倒在地面上的星飒,心痛至极,惊慌失措地冲上来抱住他战栗的身体。 "星飒……" 查总管和陈内侍呆立在房门口,苍老的面孔上都是悲戚,这真的是那个高贵冷傲、卓然不凡的王储星飒吗?! 王太后心痛的眼泪,流满了她早已经憔悴不堪的面容。 她紧紧地抱住星飒,就好像他还是一个孩子一样,痛苦地一遍遍地对他说着"别怕,你看到的那是梦,是梦……" "不……" 在她怀里的星飒忽然发出一声悲鸣,他挣开她,用力地将她推开,扑到一旁抓过被他拽落的厚窗帘,惊惶地想要把它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都盖住…… 只要看到一点点光,那些可怕的记忆就会像得到了一个缺口一样疯狂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凌迟着他的心…… "星飒……" 王太后痛心疾首,上前去把窗帘从他的身上拉开,查总管和陈内侍忙奔过来帮助王太后,慌慌张张地把星飒从窗帘下拉出来。 星飒却惊恐地倒向一旁。 他推阻着那么多想要把他拉起来的手,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单音节,紫眸如落了厚厚的灰尘一般暗淡无光。 王太后的眼里全都是绝望! 她忽然上前抱住星飒瘦削不堪的肩头,心痛得眼泪溃堤而出,竟然抱着星飒老泪纵横,"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小字) "如果你想要把小七哥送进地狱,我就有本事,把你所珍视的星飒也送进地狱里去!"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小字结束) 这一辈子,她从未这样悔痛过! 在三大家族的势力威胁下,她掌握国家政权半个世纪,在政治风雨侵袭下,她将幼小的星飒一手扶上王储的位置,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可以原谅的,她为了星飒,为了扫除一切可能阻挡星飒的障碍!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所以,当那个女孩告诉她,要把星飒送入地狱里去的时候,她不相信,她以为那个女孩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忘了,那个女孩有一双怎样坚毅的眼神;她忘了,星飒深爱那个女孩,甚至是用整个生命去爱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用自己惨烈决绝的死亡方式,将星飒送入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去,轻而易举地,就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在那一瞬间——她一败涂地! 星飒面孔煞白地在她的怀里战栗着,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去看阳光一眼,王太后抓紧他的肩头,流着眼泪喊道: "星飒,你是王储——" "走开——" 明亮金灿的世界。 星飒却猛地推开王太后,再次爬到墙角,瑟缩着蜷成一团。 刺目的阳光照亮整个房间。 他发出一声犹如负伤动物般痛苦的哀鸣,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不顾一切地挣脱着王太后,拼命地捂住自已的头! 那些光芒会让他想起记忆里那惨烈决绝的一幕,那彻底焚烧他灵魂的恐怖一幕! 她从高处坠下…… 第十二章殇之末下 无数的光芒和承载着她,刺目的白光直直地射进他的眼底,他呆呆地看着她在他的面前…… 成河…… 身体似乎已经被撕裂了,撕成一片片,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爱,所有所有的一切,被彻底摧毁,彻底瓦解…… 只剩下仿佛恶魔诅咒一般的刺目光芒,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沉浸在黑暗里,才能阻止那些光芒对他的吞噬…… 看到那些阳光,不要看到! 苦地逃避着,蜷缩着…… 然而。 那些光却毫不留情地照在他的身上,根本躲不开! 当王太后、陈内侍、查总管再次伸出手想要把他从墙角拉出来的时候,他拼命地反杭,右手的伤口已经再次破裂,血流如注…… 死命地挣脱那么多双手,不想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拼尽全力地想要把自己藏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去,他低着头闭着限睛,双手伸出在自己的前方一阵乱抓…… 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地寻找生的希望,哪怕是抓到一根救命稻糙也好! 一片混乱中…… 他伸出去的手指忽然触到了一样冰凉的东西…… 似乎是不小心触动了那样东西的机关,就在星飒惊慌失措地想要将自已的头深埋起来的时候—— 他瑟缩的身体忽然僵住! 一阵美妙轻柔的音乐静静地响起来…… 那是海豚如泣如诉的爱恋……缓慢的、柔柔的音符在他的耳边弥漫着,一遍遍地吟唱着…… 那是天使的歌唱…… 宛如天籁…… 王太后呆呆地看着突然安静起来的星飒,陈内侍还想去扶他,王太后却流着泪出声,"别再去碰他······" 房间离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八音盒的音乐声缓慢地回响着······ 一遍遍地······ 温柔的音乐,如丝如缕······ 身体一阵阵僵硬。 虚弱苍白的星飒缓缓地抬起头来,紫眸中有着怔怔的光,他呆呆地凝望着在自己伸出的手旁边,那个开启的天蓝色八音盒······ 八音盒上甚至还带着他右手的血迹,鲜红的血,一瞬间刺入他的眼眸······ 但是却还有着通透无暇的光芒覆盖着八音盒······那光芒······很温暖很温暖,恍惚间,似乎已经让冰冷的血凝固了······ 蓝色的海豚在八音盒内欢快地一圈圈畅游着······ 八音盒的一旁,一本美丽的画册静静地躺在那里,画册的封面上,王子与公主依然甜蜜开心的笑着。 幸福的光芒在画册上的王子与公主的眼眸中闪烁着······ (小字部分) "这个······送给王子与王妃······" 阳光透过明亮的大窗洒落在小女孩雪白的面孔上,她微微歪着头,举着画册,很可爱又很虚弱的笑着,"王子殿下,一定要给王妃殿下幸福的生活哦。" ······ 王子殿下,一定要给王妃殿下幸福的生活哦······ (小字部分完) 星飒怔怔地看着······ 他似乎已经失了神,忘记了这世间的一切,紫色的眼瞳中有一抹悲伤的光芒缓缓地凝结······ 阳光温柔的落满了他的全身······ 良久。 他忽然低下头去,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些阳光哀伤的笼罩他瘦弱的身体,他流血的手死死地攥紧了那依然在吟唱的八音盒······ 趴在那里,他瘦弱的肩膀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所有郁结在他心中的伤,那些几乎可以撕碎他身体、他灵魂的痛,都已经化成滚烫的眼泪,疯狂的落下······ 圣亚非医院院长室。 院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文晴川,他似乎稍微有些犹豫,但还是把一份检验报告放在了文晴川的面前。 "文少爷,这是王妃玄栀林的病况检验报告!' 院长轻轻地叹气。 他与文家、玄家多年世交,几乎是看着文晴川和玄栀林长大,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分明最相配的一对,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检验报告放在了文晴川的面前。 文晴川微皱皱眉,他低头看着那份报告,一行行地看下去,几乎都是一些大同小异的内容,和上几次的检验报告完全一样。 "她的情况······没有半点进展吗?"文晴川默默地问道。 "除了还是沉睡不醒之外,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太大的变化,"院长看着文晴川,忽然静静地说道,"但是······有一个新进展,我写在最后了!" "最后······那是······" 文晴川的话忽然停住! 手指倏地僵硬,他愕然的看着检验报告上的刚刚写上去的一条,嘴唇连续颤了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 他猛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院长,似乎是要院长给他一个答复,然而,院长却缓缓的点头。 这表示,是真的! 仿佛被雷击中! 文晴川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瞳中全都是震惊的光芒! "她必须马上醒过来,"院长的面容沉重,他默默地说道,"否则,即便她可以活下去,可是她身体的那个······" 院长沉吟了一下,还是静静的说下去,"晴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文晴川怔然的看着那份检验报告! 良久。 他忽然一句话也不说,下意识的抓紧了那份玄栀林的检验报告冲出了院长室,快步冲上了走廊。 他在走廊里飞快地奔跑,甚至没有察觉到那份检验报告落在了地面上。 他已经冲进了加护病房。 检验报告犹如白蝴蝶一般静静地躺在干净的地面上, 夏笛默默地走过来,她弯下腰,捡起了那份检验报告,目光清澈地凝看着检验报告上的那几行字。 倏地。 她的身体猛烈地一震,眼瞳中竟然出现了和文晴川同样震惊的光芒,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文晴川消失的方向。 检验报告上最后一条内容! 这是······ 纯白色的加护病房。 心电图监护器安静地响着滴滴的声音,玄桅林依然宁静地睡着,她没有一点点要醒来的迹象,似乎是想要这样安静地一直睡下去。 她真的很安静,安睁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灿烂的阳光。 他看着还在沉睡的玄桅林,他握住了她的手。 很轻很柔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怕弄痛了她,而在他的手心里,她的小手苍白微凉,却柔软得像水一样。 凝望着他,文晴川低低地开口。 "玄栀林,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 "你要醒过来,你必须醒过来你懂吗?"他的声音忽然一阵哽咽,眼眸中含着深深的痛楚。 "不只是……因为你一个人,还有很多……你要醒过来听到没有?玄栀林,你不可以再睡下去!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声地一字一字地诉说着那个秘密,一点点地诉说给她听! 然而灼热的眼泪却静静地滚落下来,落在栀林苍白的面孔上,再顺着栀林的面颊落下来…… 他在告诉她,她必须要醒过来! 不只是因为她自己,也不只是因为他,是因为另外的……另外的那一个刚刚存在不久的…… 当他在她的耳边诉说着那个秘密的时候,心电监视屏上,那原本微弱的心跳曲线却有了变化,那条曲线竟然有了很大的波折…… 她原本轻轻的呼吸却突然急促起来…… 她听到了,她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你听到我刚刚对你说的话了吗?你一定可以听到对不对?" 他握着她的手,凝看着她宁静透明的面容,心痛得几乎要裂开,他哀伤地一遍遍地祈求着。 "求求你,栀林,醒过来……醒过来……我拜托你醒过来……" 她却还是躺在那里,一点声息都没有。 文晴川绝望地握紧她的手,绝望地低下头痛苦地俯在她的病c黄前,绝望的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哽咽着出声。 "栀林,你真的……不能再睡了……真的,为了我在你耳边讲的那句话,为了那句话,你必须要醒过来啊……" 滴滴滴…… 心电图监视器依然在静寂的房间里回响着…… 渐渐地…… 那原本微凉的手指忽然轻轻地动了动…… 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去了一个纯白宁静的世界,那样美好的地方,让她再也不想回来。 可是…… 却有人一直一直地在呼唤着她,要她醒过来,一直一直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试图回来。 眼前仿佛是一片撕扯不开的白雾,浓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觉让她想要放弃,想要再次睡去…… 然而…… 她听到那个声音在对她说着什么……他在告诉她,她不能再睡下去了,不能再睡去了…… 不只是因为她自己,也不只是因为他,是因为另外的……另外的那一个刚刚存在不久的……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睁开眼睛。 模糊的世界一点点清晰,缓缓散去的白雾中,似乎依稀有着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影子颀长孤傲…… 那宛如阿多尼斯一般骄傲的人,俊美苍白的面庞,倔强固执的眉宇下是一双薰衣糙花瓣一般紫色的眼眸…… 她从未想过要好好地看看他! 所以她永远也不会了解他心中那份爱有多深,他眼底那份哀伤有多寂寞…… 她终还是错过了他! 玄栀林终于醒过来了。 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经恢复正常,没有任何并发症,主治医师很高兴地告诉她周围的人,她很快就会恢复健康出院! 只是有一点,因为语言中枢受到轻微的损害,恢复起来相对缓慢,所以她暂时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即便是努力张开嘴,也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单音节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室内,文晴川看着苍老的院长,语气中掩不住他的心急,"她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晴川,不要担心,她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 老院长示意文晴川坐下,他本人则宁静温和地说道:"主治医生都已经说了没有问题,她现在不能说话只是暂时的,而且她恢复得很快,相信不久就会健康起来。" 文晴川默然。 老院长走上来轻拍了拍文晴川的肩头,低声安慰道:"晴川,此刻的玄栀林,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了,因为那份爱的天性,她会比任何人都坚强。" 文晴川静静地走出院长室。 他转身把门关好,刚刚转过头来,却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夏笛。 夏笛显然已经等了他好久了,她的表情有着些微的忐忑不安,她的手里还捏着那份栀林的检验报告。 "文少爷,您可以和我谈谈吗?" 文晴川看到了夏笛手中的检验报告,他怔了—下,夏笛的声音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缓慢坚定。 "放心吧!文少爷,在没有和您谈过之前,这份栀林的检验报告上最后一条,?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更不会告诉王子殿下。" 初春微凉。 阳光却依然灿烂,那些烂漫的、轻柔的光芒透过大窗户洒进来,柔柔地铺满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玄栀林静静地躺在c黄上,她微侧着头看着窗外那些耀眼的光芒,眼中一片澄澈宁静。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又轻轻地关上。 有人走进来了。 她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看一眼,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她依然看着窗外那些耀眼的光芒。 直到那个人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病c黄的对面缓缓地坐下,她终于察觉到了,缓慢地转过头来…… 澄澈的眼眸中,那抹宁静的光芒忽然震颤了一下。 星飒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 他竟和她一样的苍白消瘦,紫色的眼瞳中透出一丝虚弱的晶莹,好似希望的光芒将要燃尽,那是最后一抹光亮。 然而。 望着玄栀林的眸光,他却很温和地微笑,笑容苍白,却依然带着那份独属于星飒的尊贵气息。 "原来我们……都已经醒过来了。" 都已经醒过来了…… 他与她一样,跨过生与死的距离,只不过,她沉浸在安静美好的世界里长睡不醒,而他,则在残酷的现实里自我折磨! 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坐着的他和躺在病c黄上的她。 "陈内侍说,你暂时还不能说话是吗?"他宁静地看着她,宁静地微笑,"那你可以听我说,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之后,我就会走。"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他。 他的身影,依然是寂寞挺拔的,他的眼底,还是一片静静的忧伤。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都带给你了什么……" 他低声说着,凝望着她,"我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不停地回想,有那么一瞬间,我终于意识到,你在我的身边,真的流了太多的眼泪……" 他默默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即便你说你会努力地去尝试,可是你还是没有喜欢过我,一点都没有……" "……" "你在我的身边,是为了保护文晴川,是要……利用我来威胁王太后……" 栀林的身体一震。 她心中忽然痛极,怔怔地看着在自己的面前依然宁静微笑的星飒,她忽然用力地摇头,很用力地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 然而。 "那天……我全都听见了。"星飒温和地看着她,喉咙却微微沙哑,"在你以为文晴川已经被囚禁的那天,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找王太后,所以我……跑出了医院,我去找你,在回廊的后面,在大雨中,我已经听到了.……一切!" 栀林惊骇! 她震惊地看着星飒平静的样子,心中刹那间的剧痛让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却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终于想起那天回到医院的时候,星飒浑身湿淋淋的样子,他失魂落魄地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突然之间的高烧昏迷! 原来她威胁王太后的时候,他就在回廊后面! 他都听见了…… (小字) "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如果你想要把小七哥送进地狱,我就有本事,把你所珍视的星飒也送进地狱里去!"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小字结束) "你要把我送进地狱,你要毁了我的一生一世,"星飒微笑着看她,眼眸却有着令人屏息的哀伤。 "现在,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我已经见过了地狱的样子,而从此刻起,我的一生一世……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玄栀林的眼泪在刹那间崩溃。 她捂住自己的咽喉,努力地想要说出一句话来,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没有办法出声,没有办法对他说一句。 星飒却伸出手来,握住她微凉的手。 他的微笑中有着深沉的痛楚,声音透出温和的心伤,"你不需要这样难过,玄栀林,我不怪你。" 他伸出手来为她擦干了那些滚烫的泪珠。 "玄栀林,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毁了你这么多年的生活,现在想一想,我对你……真的是糟透了。" "……" "不停地让你哭,让你流泪,无休止地伤害你,从来都没有……听从过你说的话,"他的手指静静地停留在她的面颊上,苦笑着说道,"我总是这个样子,自私霸道,从来都没有给过你……幸福的生活……" 她的心在颤抖。那些眼泪又簌簌地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她只能摇头,只能拼命地摇头,虽然她知道,他再也不会相信了。 阳光洒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他淡淡地苦笑,"你看,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一生一世,永不离弃,这样的愿望,我们…··好像真的做不到呢。" 他这样安静地说着,滚烫的眼泪却已经从紫眸中落下来,"我真的……对不起你,玄栀林。" 玄栀林拼命地张开嘴巴,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阳光细细碎碎地落在他苍白却依然英气的面孔上,春日里的空气有些微凉,却有着一丝清新的气息。 "像我这样不懂得珍惜不懂爱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真爱,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会永远记住。" "还有一个问题……" 他流着泪宁静地微笑,"栀林,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不可以说谎。" "……" 星飒苍白屏息地看着她,"你……爱过我吗?" 栀林微怔,看着他清澈的紫眸,湿润的雾气弥漫在她的眼前,她捏紧手指,抬起眼眸看他。 "我……换一个问题……"他忽然静静地出声。 他终究还是不敢面对!默默地凝望着栀林,心很慢很慢地跳动着,他轻声地问道:"你喜欢过我,并且真的曾经尝试着……爱我,是吗?" 更多的眼泪从栀林的面颊上落下,她终于颤抖着,轻轻地点头。在她点头的那一刻,他竟很宁静温柔地笑了,苍白的面孔上,出现的是那一抹很满足很满足的笑容,仿佛她这样的回答就已经让他很幸福很幸福了。 他微笑着,"谢谢你。" 千丝万缕的阳光中。 洁白的病房里。星飒伸出手轻轻地抱住她,很轻很柔的一个拥抱,他拥着她,苍白脆弱地微笑,眼眸中却是一片哀伤。 "玄栀林,我要把你还给文晴川了!" 洒照进病房里来的阳光美好温暖得不可思议。 那些烂漫的阳光遍布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如水一般铺满房间的地板,窗外,纯白色的缅栀花随风飞舞着……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放开她…… 栀林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 他的手指在她的面颊上滑过,而她的眼泪还在无意识地落下,那么多的眼泪,就像是一场纷乱的大雨…… "你不要哭了,"他微笑,笑容轻柔得近乎于透明,"文晴川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的,他不会像我这样,总是不管不顾你的想法,你的意志,他一定不会让你流泪,所以,把你还给他,我真的很放心。" 他在她的面前站起来,依然微笑着,将一样东西静静地放在了她的手边。 那是一本童话画册和一个八音盒。 童话画册上,帅气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依然灿烂美好地笑着,可是现实生活中的他们,却最终无法走向那样的结局。 明亮的房间里。星飒宁静地凝望着她,良久,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紫眸中流下来,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滑落…… "玄栀林,我还你幸福自由的生活。" 拼命地压抑着内心铺天盖地的悲伤,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僵硬地站直身体,转身离开! 心中的痛,早已经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原来我最终还是…… 没有办法……和你一起走到幸福的结局……所以…… 我放你离开,因为我终于知道,没有我,你会拥有更多的幸福和快乐,没有我,你就可以和你爱的人自由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玄栀林忽然努力地爬起来握住了他的右手,她看到了他右手手心里那些无法除去的伤痕。 心中,那愧疚和痛楚早已经泛滥如海! 她呜咽着痛哭着,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星飒呆呆地背对着她站立着,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源源滚落,他知道她抓住他的手痛哭,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滚烫的眼泪疯狂地落在他布满伤痕的右手上。 背对着她。他忽然闭上眼晴。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痛苦,他僵硬着不肯回头,却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去挣脱她的手,很用力地掰开她紧握住自己的手。 她用力地抓住他的手,他就用力地册开她的手指头,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流着泪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掰开自己的手……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悲伤的一幕。只是那一刻与此刻相反! 大伤未愈的他在病c黄上高烧昏迷,他也是这样死死地攥紧她的手,不肯放松一分一毫,祈求着不让她离开! 但她还是流着眼泪掰开他的手,她最终离开,因为文晴川,因为她爱文晴川远胜于他! 但是,他还是没有怪她,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没有怪过她! 他终还是掰开她的手! 就在双手分离的那一刻,她忽然绝望地哭出声来,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她拼命地大哭,就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一样,她撕心裂肺地哭着…… "我一直都觉得,留在我身边的玄栀林只是一个幻像,就像是镜子里的白雪一样,可望而不可即,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你一分一毫……" 他微微地笑着,笑容苍白屏息,"可是即便被玄栀林欺骗,也没有关系,将来,某一天,你回忆我的时候,只要认真地记得这一句,我从来都没有因为爱过你玄栀林而后悔过!" 她哭倒在那里,绝望地伸出手去,却再也抓不住他…… 他与她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颀长的影子最终还是在她的眼前消失,仿佛是融人了那一片雪一般纯洁、雪一般满天飞舞的缅栀花瓣里…… 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再接近的距离…… 光芒千丝万缕地闪耀着。温暖灿烂的世界。 寂静的花园里,夏笛坐在休息椅上,看着眼前的文晴川,低声说道:"你说过的,一定要让她幸福地生活。" 文晴川静静地点头,"我会做到!" 夏笛低下头,她看着丰中的那份栀林的检验报告,那份检验报告就像是白蝴蝶一样,在她的手里随着微凤轻轻的晃动着…… "还有,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夏笛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痛楚,晶莹的眼眸中有着眼泪在闪动着。 "为什么潜艇失事你会没事?为什么你会捧着他的遗像回来?" 阳光静静地在他眼前闪耀着。 文晴川的眼眸中一片深黯,犹如悲伤的夜,"因为……他看我实在太劳累,所以在潜艇下水的那夭,他……像个傻瓜一样坚决要求,替我下潜艇……" 泪珠缓缓地从他的眼窝中滚落…… 夏笛低下头,在他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因为离开的那个人,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一个人。 这辈子,她唯一爱过的人! 即便他总是喜欢毫无顾忌地开玩笑,总是喜欢装出一幅很花心很花心的样子,她还是把他放在自己的心里。 尽管她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 白色的缅桅花随风落下,带着纯白色的光芒,金灿灿的花心,那些花瓣簌簌落在地面上,带给天地间一片清新的香气…… 嘶…… 检验报告在夏笛的手中化成碎片,她一点点地撕碎那张纸,眼泪一颗颗落下,她将那张纸撕得很碎很碎·····一阵风起…… 那些白色的碎纸片从夏笛的手心里飞舞出去,那是一个需要永远守护的秘密,就用这样的方式,让它永远都泯灭在两个人的心里面。 只要栀林从此后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 文晴川静静地看着她。 "这检验报告上的最后一条,我会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绝不会告诉王子殿下,可是你要答应我……" 夏笛依然低着头。她的声音带着哭泣的硬咽,"文晴川,不要再让栀林流泪了,你会让这一切都好起来的,是吗?" 花瓣从空中轻柔地落下。 晶莹剔透的阳光如水晶一般闪耀着。 高大的缅栀花树经历了一个冬天的睡眠,终于释放了那一树美丽的缅栀花,纯白色的花瓣,金色的花心。 所有的一切,美好如天地之初! "我保证……" 文晴川抬起头看着那些随风飞舞的缅栀花瓣,眼眸中是一片清澈的颜色,他宁静温和地出声。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 春暖了,花终会开放。 那些一年四季都不凋谢的纯白色缅栀花瓣,总是在灿烂明亮的阳光中曼妙多姿地飞舞着,仿佛是这个美丽的国度一年四季都在飘雪…… 而那些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即便伤心欲绝,却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记忆,就像是这场纯白的雪…… 永远…… 都不会融化…… 最终章:紫之源 六年后。 从王储正式继位成为国家之王后。星释王国的政治又开始了一个新局面,玄氏家族早已经放权,而文氏在七年前就已经交出所有的军权,移居海外,靳氏家族新任继承者也终于在新的政治环境下俯首称臣。 市政厅以下设民意院,收听民愿,上达中央,王室、市政厅与民意院三权并立,相互制约。 这个位于太平洋的岛屿上国家,终于迎来了一个新时代,而创立这个时代的王的名字,叫做星飒! 温暖宁静的盛夏中午。 星释王国中宫殿。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毛绒绒的的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搭载地面上的火车轨道,他的脸蛋圆圆的,鼓鼓的像个苹果,乌黑如黑葡萄的眼睛中闪动着非常专注的光,显然这个火车玩具已经让他完全痴迷了。 一个老人坐在摇椅上,他看着这个玩得很认真得小孩子,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苍老的面容上都是慈祥。 她很疼爱这个孩子。 小孩子被这些奇奇怪怪的火车轨道给难住了。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房间里另外一个人,急切地喊到:"叔叔,叔叔,小澈被难住了,这个玩具是坏的。" 只要他不会玩的,那么那个玩具就一定是坏的。 正在倒茶的星飒转过头来,看着那个调皮的小男孩,紫眸中露出一片淡淡的笑意,他端着茶杯走过来。 "连火车轨道都不会接,星澈是笨蛋啊!" 小男孩马上撅起了嘴巴,把火车跪倒又重新拿到了手里,"我会,我妈妈说我是最聪明的,我就是会!" 他是星飒哥哥星诺的孩子,星澈。 星飒微笑。 他站起身来,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坐在摇椅上的王太后手中,王太后已经很老了,他略为吃力地接过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又放回到星飒手里。 王太后的目光静静的停留在小星澈的身上。 她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看着星澈,她忽然轻声开口,"这么多年了,你真的……准备这样孤单的一个人生活一辈子吗?" 她问的是星飒。 星飒端过茶杯,淡淡地开口,"是。" 王太后难过地闭上眼睛,只感觉到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 六年前。从玄栀林跟随文晴川离开,王室对外颁布了王妃暴病而卒的假消息那一刻起,星飒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总是淡淡的,无喜无悲,无怒无哀。 他的心已死! 窗外的缅栀花静悄悄地飞舞着。 宁静的房间里,王太后和星飒都静静地看着星澈,那样单纯的一个孩子,无论谁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地温柔起来的。 "星飒,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相信星诺的话吗?" 王太后突然出声。 星飒抬头看王太后,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就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在你母亲死去的第二天晚上,宗殿里突然烧起了一场大火,"默默地回忆着往事,王太后温和地说着,"当时你和星诺都站出来说火是自己放的,我却选择相信星诺说的话,以火烧宗殿的罪名将他贬到了海外。" "......?"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那场大火是你点燃的,只有你星飒才能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 星飒微微怔住,"可是当时,你根本不相信我!" "因为我要把你留下来当王储,"王太后看着窗外飞舞的花瓣,淡淡地笑笑,"星诺的性格太柔,如果说他的眼睛里有的是温和的水,那你的眼睛里有的就是冷硬的铁,当三大家族的势力威胁到王室,让我迫不得已舍弃你的父亲,而王室岌岌可危的时候,我需要的是你,不是他!" 星飒不言,他的紫眸中,一片复杂的光芒。 "我这样说,你会更加地恨我,"王太后却依然平和地微笑,手指上的王权祖母绿戒指淡淡生光。 "可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选择你做这个国家的王是对的!即便,我这一生,对不起太多的人,所有人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星飒,到了最后,你会原谅我吗?" 王太后转向星飒,眼眸中带着某种期待,她祈祷他能原谅自己,即便是明明知道,他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天凉,我去给你拿个薄毯。" 星飒淡淡地说着,他转身放下茶杯,已经走了出去。 王太后眼眸一片哀伤. 时间静静地流淌过去...... 王太后始终看着星澈搭火车,火车轨道终于搭好,小星澈抬起头看了王太后一眼,显然是想要夸奖。 王太后微笑,低声说道:"小澈真聪明。" 星澈可爱地一笑,抓起一旁的火车放在轨道上,看着火车放在轨道上行使,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得不得了。 阳光温暖地照进来。 王太后忽然轻柔地说道:"小澈,祖奶奶觉得太累了。" "累了就要休息啊!" "可是....."王太后看着小澈,缓慢地说着:"祖奶奶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可以让叔叔去做。"小澈抬起头来天真地一笑。 "那如果哪一天,你的叔叔不想做了呢?" "那我来做好了,"小孩子的黑眼瞳亮晶晶的,"我会陪着叔叔。如果他累了,我再帮他!我很聪明的。" 他牢记着自己母亲的话,他是最聪明的孩子。 王太后心满意足地一笑。 "这个送给小澈。"她将一样东西放在小男孩的面前,慈祥地微笑着,"小澈一定要好好地保留 。" 星澈很乖地点头。 王太后靠在摇椅上,仰起头看着大窗外漫天飞舞的缅栀花,声音却一点点地低下去,"我......真的太累了......" 星澈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飞跑的火车,黑眸中有着天真可爱的光,"那祖奶奶好好休息吧!小澈不会吵你的。" ".......好。" 可是星飒——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啊! 王太后仰看着窗外那些飞舞的缅栀花,她哀伤地微笑着,很缓慢很缓慢地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累了,就休息吧! 星飒带着薄毯走进来的时候,星澈还在专注地玩着自己的小火车,而王太后则静静地躺在摇椅上,一动也不动。 他走上去,刚刚要给王太后盖上毛毯,却一下子愣在原地。 毛毯从他的手中落在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星澈回过头,看到星飒,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眨巴着眼睛说道:"叔叔不要吵,祖奶奶睡觉了。" 星飒转头看那个小小的孩子。 星澈的手心里还捏着王太后那枚珍贵的祖母绿戒指,那是祖奶奶刚刚交给他的,凝看着星飒,星澈的眼珠晶莹剔透的,没有半点尘埃,纯洁恍若天使。 胸口窒息般地疼痛! 星飒的声音一阵哽咽,"好,我们不吵。" 他弯下腰,将小澈抱在怀里,小孩子软软的,却很温暖,温暖他那颗冰封很久的心,他哑声说道: "我们让王太后好好休息,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他的眼泪静静地落在了星澈的身上。 阳光温柔地覆盖着房间的一切,而窗外,缅栀花依然宁静地绽放。 缅栀花神社成了星释王国一个祈福的圣地。 来往的游人络绎不绝,纷纷到这里来挂许愿牌祈福,缅栀花神社终于不再寂寞,承载着无数人最美好的心愿。 星飒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无论是夏笛还是陈内侍,他都没有让他们跟上来,他独自走到这里,来往的游客认出了他,但也因为他的安静不便上前来打扰。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神木下。 缅栀花神社绽放了一树的纯白,茂盛如云盖,无数的许愿牌挂在树身上,因为太多了,他再也找不到曾经他亲手挂上去的那枚了。 紫眸里一片落寞的光芒。 他忽然淡淡地苦笑。 即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缅栀花神社最终还是没有守护他和她,那样的愿望,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缅栀花在他的眼前,簌簌落下。 "叔叔……." 身后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女声。 星飒疑惑地转过头,他看到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穿着非常可爱的白色裙子,可爱水嫩的脸蛋上却带着大大的墨镜。 她的手里拿着一枚亮晶晶的硬币,指着星飒身旁的一个很高的箱子,礼貌地说道:"可以帮我把这个硬币扔进去吗?" 那是市政厅特意设立在这里的星林基金箱。 星飒微微一笑。 他抱起小女孩,将小女孩举高,小女孩开心地笑着,将手中的硬币投到了星林基金箱里去。 然而,当星飒刚刚放下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身上佩戴的,一个天蓝色的挂饰却突然跃入星飒的眼眸之中。 如被雷击一般! 星飒倏地怔住—— 那是天蓝色的八音盒挂饰,非常精巧的样子,制成怀表的样子,八音盒里面,还有一只小海豚一边游戈一边歌唱…… 他清楚地知道,因为那是他亲手做的。 星飒呆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因为刚刚投了硬币所以很开心,她的手里还捧着一本童话画册,画册的上面,是帅气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 妈妈每天都会给她讲这个故事,而故事的结局,永远都是从此后,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她喜欢这样的故事! 凝望着小女孩,星飒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他的声音竟然在刹那间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思南!" 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分外响亮地回答,不过她又捏捏自己的鼻子,很可笑地笑着,"不顾过爸爸妈妈都叫我囡囡,妈妈有时侯生气了会叫我捣蛋鬼,但是叔叔不可以叫我捣蛋鬼,要叫我囡囡。" 她活力十足,一下子说了好多,既使带着大大的墨镜,竟也可感受到她眼眸中清澈的笑意。 他明白了。 胸中涌动的,竟是一片刹那间苦涩的滋味。 看着眼前小女孩灿烂明亮的笑魇,他默然地低下头,低声说道,"文思南?囡囡?我知道你爸爸是谁了。" "你怎么知道的?"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因为我认识他……" "天哪,囡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急促紧张的声音,"捣蛋鬼,你怎么到处乱跑!爸爸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星飒觉得心头一窒,竟然就僵立在那里不能动了。 囡囡却扬起了美美的笑魇,朝着星飒身后的人招着小手,"妈妈,我和叔叔在一起,没有到处乱跑!" 她笑得灿烂极了。 玄栀林一向都拿她没有办法,她走上前去,拉过小囡囡,看着她的裙子上居然没有尘土的痕迹。 "还没有到处乱跑?你看你,手上都是泥,刚才是不是摔了一跤?" "没有。"囡囡失口不认,把双手背在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敢看妈妈严厉的样子,却调皮调皮地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另外一个人,"妈妈,我正在和叔叔说话呢。" 叔叔? 玄栀林诧异。 她循着囡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她看到那张依然俊美英气的面孔,如紫水晶一般绚烂的眼眸时—— 她怔住。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丝纯白的云彩。 空气中,有着缅栀花的香气。 小女孩囡囡仰着头,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大人,不解并委屈地撅起嘴巴,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看见对方的时候,就全都不说话了呢。 而且,全都不理她了。 "玄栀林···" 凝望着在看到他一刻就完全呆住的玄栀林,星飒虽然最先微笑了,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久不见了。" 她回过了神,却下意识地握紧了囡囡的手,低头应了一句,"嗯。" 的确,好久不见了。 从六年前,文晴川带着她离开这个国度到海外定居,六年的时间,她以为,她和他再也不会见面了。 可是,还是见面了。 星飒转向小女孩囡囡,看着孩子水嫩天真的面孔,依然温和地笑着,"原来你和文晴川的女儿这么聪明可爱!" "嗯,谢谢。"栀林仍然抓紧了孩子的手,轻声回答他,美丽温和的眉宇之间竟有着小小的慌乱。 星飒看到了她紧张的神色,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原来,他带给她的一切痛苦,到现在,都没有消除。 默默地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感情,他知道她已经很幸福,他知道,她已经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了。 他还是很轻很轻地问道:"你···过得好吗?" 玄栀林点头。 他竟然释然地微笑。 接下去,还是一片沉默。 小女孩囡囡拉了拉栀林的衣角,看着自己的妈妈低下头来,就马上眨巴着眼睛说道:"妈妈,爸爸还在等着我们呢。" 栀林点头,她弯下腰抱起了囡囡,小声地说道:"好,我们去找爸爸。" 星飒沉默地从她的手中接过了囡囡,看着她瞬间惊愕的眼眸,却还是淡淡地笑着说道:"石阶很难走,我帮你抱着她。" "不···不用。"栀林的声音竟在刹那间颤抖。 "不,我要叔叔抱。" 囡囡使劲抱紧了星飒的脖子,对着栀林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不用妈妈抱,就要叔叔抱。" 她笑眯眯地趴在星飒的胸前。 星飒转头看栀林。 他的唇角带着微微的笑容,"走吧,我送你下去。" 石阶路很长。 他抱着小囡囡,她跟在他身边。 很长很长的一条路,这条路上,他们一起走过,这里曾有过关于他们之间的,很多很多的回忆··· 在这条路上··· 她知道自己被册封为王妃··· 在这条路上··· 绝望的他抱着昏迷的她在大雨中飞奔,从石阶上滚下,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左腿摔断··· 在这条路上··· 缅栀花飞舞着,风轻柔柔的,他背着她,一步步朝上走,她在他的背上开心地微笑着,她生怕他不小心摔了她,可是他却坚定地说: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曾说过——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分开了,那一定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保护她了。 他告诉她,不需要紧张害怕,更不需要悲哀,因为即便他离开,他也会把满满的幸福送到她的面前来··· 他也会尽他所能让她未来的生活宁静快乐。 现在,他做到了! 他们的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走下最后一级石阶路。 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平坦的林间大道上,一面是王室的专车,陈内侍和夏笛站在那里,等待着星飒。 一面是文晴川的车,文晴川缓缓地推开车门,走出来,他看到了共同从石阶路上走下来的星飒、玄栀林和囡囡。 他的眼眸中,却依然是一片清澈的光芒。 缅栀花在高高的天空中,灿漫地飞舞着,在他们的周围,轻柔地飘落··· 星飒沉默地放下囡囡。 栀林走上前来,牵住囡囡的手,她抬起头,看着星飒紫色的眼眸,唇角浮现出一抹轻柔的笑意。 "再见。" 星飒轻轻地点头,默默地凝望着他,紫色的眼眸中一片柔和的光。 栀林握紧了囡囡的手,微微地低下头,转身离开! 一个转身,物是人非··· 神社中的那颗缅栀花神木,虽然依然繁茂如初,然而纯白的花树下,缅栀如雪,镜花姻缘··· 他与她的再度相逢··· 一个微笑,却恍如隔世··· 绚烂的阳光柔柔的,透过树叶的枝枝杈杈落下来。 空气中,有着谈谈的风。 小囡囡忽然回过头来,挣脱了栀林的手。 栀林怔住。 小囡囡转头看着星飒,忽然开口叫道,"叔叔。" 她朝着星飒飞跑过去,小小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可爱的缅栀花精灵一样,一下子扑到了星飒的怀竟不蛇的松开手去 星飒的心头一颤。 "囡囡很喜欢叔叔,"小女孩笑眯眯的,在星飒的面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柔软的嘴唇就像是最娇嫩的花瓣一样。 "叔叔的眼睛,好漂亮,比囡囡的还要漂亮。" 童言无忌。 星飒的面容出奇的温柔,他抱着那个小女孩,只感到心头一阵发颤,竟不舍得松开手去。 但是。 囡囡还是从他的怀抱里溜出来,可爱的面庞上是纯净无瑕的笑容:"叔叔再见,我要和爸爸妈妈回家了。" 她从星飒的旁边跑开。 一直跑到了栀林的身边,重新把自己的小手认认真真的放在了栀林的手里,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到: "妈妈,我们回家吧!爸爸在等我们呢。" 栀林几乎落下泪来。 她拉起了囡囡的手,她的手指却在一直地颤抖,静静地抬起头来,她看到了远远站立的文晴川。 文晴川对着她和囡囡,宁静温和地微笑。 ——全书完——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耽美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