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长公主的基建后援团 作者:词酒 文案: 最年轻的国家智库成员李则天魂穿到长公主李泽天身上,虽李泽天才华盖世、文武俱全,然而只因女子无法被立为储,便夺/权失败、被流放南疆。 李泽天野心勃勃,却被活活气死。 李则天手捧一沓待激活的召唤卡,她要召来所有时空的能工巧匠,将世人不愿踏足的南疆打造成宇宙中心! 产最多的粮食,盖最高的楼!养最幸福的百姓,做最自在的王! 阅读指南: ①架空爽文,莫要与历史对应,肯定对应不上。 ②男主工具人,戏份较少。 一句话简介:欢迎来到宇宙中心——天府!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泽天 ┃ 配角:不重要~ ┃ 其它: 第1章 晚莲 金銮殿上,舌战群臣的李泽天已经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她全靠心头那一口不忿之气撑着。 一身洒金红裙穿在身上,贵气逼人,同样也将她的脸色衬得苍白一片。 李泽天明白此刻的形势,她已经无力回天。 阴沉沉地抬起眸子,李泽天看向高坐于龙椅上的元宗帝,问,“父皇,儿臣斗胆问一次,这立储之争,为何儿臣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 元宗帝无比头痛,“泽天,你是长公主,你问朕缘由,难道你不知道吗?周氏江山在你皇祖母手中变成了李氏江山,朕若是允你,那这李氏江山不肖百年时间,便定会更名换姓!是王氏江山?吴氏江山?还是陈氏江山?” “你若退出,凭你一身功名,你是盛唐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不管朕立谁为储,他们都得喊你一声皇姐,你又何必执意争这一位置?” “就算你要怨,你也只能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你是男儿身,朕现在便立你为储,可惜你不是……泽天,你是聪明孩子,你不会不懂朕的意思,又何必再问?!” 李泽天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一直都直挺的腰背瞬间松懈了力气,她惨笑一声,跪伏在地,掷地有声道:“效仿皇祖母,登上九五之位,这便是儿臣的命!若是父皇不允,儿臣今日恳请父皇赐予一死,愿来世能投胎作男儿身,不被一句男女有别就耽搁了大好前程!” 元宗帝气得双手发抖。 他知道,李泽天这是在逼他,在以死相逼。 他也知道,李泽天既然这么说,就绝对不会回心转意。 “泽天,你!!!”元宗帝气得站直了身子,指着李泽天的手就如同患了颤疾,抖个不停。 李泽天迟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眸中一片晦暗,心中对于盛唐江山的热爱也一点点冷硬下来,变得冰凉一片,犹如枯木死灰。 “儿臣懂了,,,” 她豁然起身,朝着金銮殿上那蟠龙柱以头抢去。 血溅三尺,举殿皆惊。 ———————————————— 再醒来时,李泽天盯着帷幔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没想到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恍惚间,她似乎带着李泽天的记忆去了一个与眼下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讲究‘男女平等’,优秀的女子可以毫无压力地走上许多男子都无法胜任的岗位,她在那里接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教育,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风景,还读到了一个‘博士’的学位,只可惜路遇车祸,又回到了这女子处处被压制、处处憋屈的世界中来。 在那场梦中,她是李则天,而现实中,她是李泽天。 恍惚中的那一世就仿佛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那场梦就变成了上天赐予她的最高贵的财富。 李泽天撑着胳膊坐直身子,对屋外喊了一声,“妙玉,掌灯。” 妙玉是她宫里的掌事大宫女。 灯火被点上,妙玉红着眼眶走进来,问,“公主,您现在可好些了?身子上哪里还有不舒服的,需不需要传太医来?” 李泽天觉得殿外有点吵,便问,“妙玉,外面可是有人来了?” 妙玉似是不愿说,可是敌不住李泽天的眼神太过锐利逼人,她只能低声道,“长公主,陛下下令,将长公主与八皇子封往南疆,外面是传旨太监恩顺。奴婢以长公主身体欠安,无法接旨为由,想请恩顺回去,没想到恩顺不允,非要在这撷芳殿等长公主醒来。” “封去南疆啊……” 李泽天仰头想了想,觉得口干,让妙玉端了一盏茶水来,饮下之后,才说,“南疆便南疆吧,败了便是败了,我再心硬心强,终究不在人选之列。若是我不走,这宫里怕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盼着我惨死无人看。” 妙玉愣住,“可南疆蛇虫鼠蚁颇多,瘴气四环,留在宫中是死,去南疆同样是死。长公主您的功绩在那儿放着,只要我们小心提防,不被有心人寻到可乘之机,哪怕是胆战心惊,也能保全荣华。可若是接了旨,能否顺利抵达南疆都是个大问题。” 李泽天摇头,“去接旨吧,我自有安排。” 妙玉紧咬着唇,见李泽天不再看她,倒走五步,转身离去。 等妙玉出了门,李泽天伸出用衣袖掩住的手,手中是一张金属质感的牌。 这是她在梦中那世界里得到的一副牌,每一张牌的背后都写着一个问题,据说这是一副召唤牌,每解出一张牌背面的谜题,便可以召来一个得力助手。 她原先将这副牌视为‘恶搞牌’,不信这牌真的具有神秘力量,没想到她魂游一世重生归来,这牌依旧在,并且有一张牌上的神秘力量已经到了喷薄欲出的状态,她这才信了,打算试上一试。 那张力量几遇喷涌的牌,正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牌。 牌上问,“北冥有鱼,观潮起潮落三千年,终修成人形,习得一手小鱼剑法,威能通天彻地,然受限于心中一‘小鱼桎梏’,金丹难成,终无法立地飞升。‘小鱼桎梏’,该以和解之?” 李泽天知道,困缚住这北冥之鱼的,是心中的自卑。 她一直都当自己是被浪头浮沉支配的小小一尾鱼,纵然已经有了通天彻地的威能,却不自信,故而金丹难成。的 想要解开这张牌上的困惑,最直接的方式便是破去小鱼心中的自卑。 李泽天忖了忖,沉声道:“蚍蜉亦可撼树,螳臂亦可当车,蜉蝣亦可心向长生,小鱼为何不可飞跃龙门?虽是小鱼,亦可翻江倒海,覆海滔天!” 这是她对北冥之鱼说的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话。 话音落下,她手中那张金属质感的牌一阵轻颤,一枚鳞片从那金属质感的牌上剥落下来,落在地上,化为一妙龄女子,冲李泽天微微躬身行礼道:“小鱼乃水中君三千身外化身之一,谢主上点化,特来报恩,供主上差遣。” 李泽天愣了愣,问,“你可有修为在身?我又该如何唤你?” ‘小鱼’应道:“筑基巅峰,主上唤婢子一声‘晚莲’即可。” 李泽天:“挽联???”这名字不大吉利啊! 晚莲道:“岁月忽晚,明月当空,而后百莲盛放。” 李泽天这才明白,此‘晚莲’非‘彼晚莲’,她点头道:“善。” 这一世都是凡夫俗子,起码她从未听过有练气士的存在,如今来一个筑基巅峰的帮手,南疆之行根本不成问题。 若是宫里真有人想在她去南疆的路上对她动手,那只能说,且看鹿死谁手。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一点出来,写得感觉有点涩手,我再捋捋,可能会把这本书放到奇幻的分类里面去,等编辑上班再问问,大家稍安勿躁。 第2章 废了 李泽天将衣服理齐整,由晚莲扶着胳膊走去了前殿,恩顺果然在。 见李泽天面色煞白,恩顺叹气道:“长公主,您这又是何必?” 李泽天摆手,“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何必再言说何必?圣旨我接了,劳烦恩顺公公替泽天向父皇带一句话,此去南疆,山高水长,吾与泽闵姐弟二人生死难测,此生再无可能侍奉于父皇身前。泽天自知做下错事,恐遗天下人笑柄,还请父皇下旨昭告天下,泽天与泽闵重病难愈,已然辞世。” 恩顺面色大惊,“长公主,您这是?” “妙玉,去请八皇子。”李泽天冲恩顺笑了笑,“公公,请回吧。” 既然这盛唐与她无关,这长安与她无关,那她便不要这盛唐,不要这长安! 有晚莲在,就算那南疆是虎窟狼穴,她也有胆去闯一闯。 就算结果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只可惜泽闵本事皇子之身,却要跟着她流落南疆。不过转念在想,有她做下的事情在先,若是留泽闵在宫中,还不如去南疆,起码性命能掌在自己手中。 泽闵如今年方十三,本是骄纵的年龄,只可惜母妃去世得早,除了李泽天之外,再无人庇护,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皇子的排场,反倒是把宫里下人伺候人的那一套看人脸色的本事学了个遍。 想到泽闵的性格,李泽天就心中一阵吃痛。 是她的错,若是她不去追逐那些镜花水月的前程,一心庇护泽闵,泽闵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李泽天歪坐在软塌上翻了半天的旧账,心中愧疚难当,连带着喉头都梗得难受。 她要去的可是南疆啊! 南疆蛇虫鼠蚁巨多,这只是其一,真正让李泽天无奈的是,南疆乃是一处未开化之地,当地土著居民多以山寨聚居,散布于南疆十万大山之中,纵然如今的盛唐已经与南疆多处山寨通商,南疆山寨中衣不蔽体的情况已经得到明显改善,可那里与盛唐疆域依旧没法比。 穷破到了被元宗帝称为是天弃之地的地方,连让盛唐发兵攻占的资格都没有。 李泽天捏着眉心忖着,不多时,李泽闵就被太监请了过来。 见李泽天闭目不言,李泽闵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泽天身边,跪坐下,低声唤道:“阿姐。” 李泽天睁开眼,看着李泽闵那低眉顺目的样子,抬手覆在李泽闵的肩上,问,“泽闵,你可怪阿姐?” 李泽闵轻轻摇头,“泽闵不敢。若无阿姐庇护,泽闵在五岁那年便被三哥推下了御湖,泽闵的性命是母妃给的,是阿姐救的,泽闵怎敢怪阿姐?” 听李泽闵提到‘三哥’两个字,李泽天便想到了那三皇子李泽沛,少年时的心性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长大之后,却装出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自以为自己伪装得良好,有心角逐大宝之位。殊不知,少年时候的心性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自以为机会很大,其实早已出局。 李泽天拍了拍李泽闵的肩膀,愧疚道:“若不是阿姐自命不凡,也不会连累你到这般境地。” 李泽闵的声音带上了怒意,“阿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阿姐秀卓,怎是阿姐的错?阿姐无错,是祖宗之法错了!父皇承了皇祖母改天换地的江山,却又失了皇祖母的魄力……” 李泽天用手覆在李泽闵嘴上,眼角有了笑意,“泽闵慎言,如今还在宫中,隔墙有耳。有些话,去了南疆之后慢慢地说。这长安真的就好吗?” “待姐姐去了南疆之后,再给你造一个更繁华的长安。” ———————————————— 元宗帝真心凉薄,只派了六十余人的侍卫护送李泽天与李泽闵入南疆。 离宫这日,除了跟在姐弟二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之外,各宫还装模作样地送来了一些差使。 太子府上送来了匠人十余名,说是担心长公主去了南疆之后无人可用,带着匠人,起码能寻觅一两处遮风挡雨之地,日后也好徐徐发展。 三皇子府上送来了婢子八人,说是担心长姐与八弟在去南疆的路上受苦,特意遣人来伺候长姐与八弟。 宫里与李泽天素来不对付的丽嫔还送来了一个戏班子,说是担心长公主与八皇子在去南疆的路上苦闷,好叫一个戏班子给搭台唱戏。至于唱什么内容,丽嫔都提前准备好了,就唱那些叛贼被万马分尸的戏码。 也有人送来了粮食与布帛,不知道是真的发了善心还是为了做全脸面。 …… 妙玉看着这些送来的人与物,气得脸色铁青,若是李泽天没有落势,她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可这回儿虎落平阳,她生怕自己表现得出了差错之后给李泽天添了麻烦,只能僵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把东西都收下,那副脸色,让那些与她不对头的人都笑了个够。 李泽天这会儿已经摆正心态了,反正事情无法更改,不如早做打算,生气有什么用? 她见妙玉像是吃了炮仗一样,还笑着打趣妙玉说,“你兀自在那儿生的个什么闷气?我们带的物资本来不多,人家给送来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心意,你怎么还黑着一张脸呢?” “粮食本来就不多,还添了这么多张嘴,长公主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妙玉气得脸都歪了。 李泽天手里捧着一卷农书,同妙玉说,“谁说要把这些人都带去南疆了?待会儿找个牙行,直接把这些人都发卖了,换些粮食,买一些比较踏实的民夫。戏班子里的人不少,问问有没有想给自己赎身的,如果有,交了银票换了卖身契,如果没有,就都卖去牙行换了银子。” 妙玉豁然开朗,“是哦,把这些人当人看,心里怪烦的,要是当银子看,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能换成不少的米粮呢!” 得了李泽天的点拨,妙玉举一反三,还没出京城,就把那些送上门来添堵的人都被卖了,这戏班子里的人都是丽嫔娘家养的,打小就练,身上攒了不少银子,绝大多数人都自愿赎身,交了银票就各奔前程去了,有些人身上的银票不多,但为了自由,找别人借了些,也把自己赎身了。 三皇子送来的那几个婢子瑟瑟发抖。 妙玉问李泽天,“长公主,那这些三皇子送来的婢子,我们要不要一并发卖了?他们相貌好,卖到牙行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卖到勾栏院里,肯定能换不少。” 李泽天:“……” 她对三皇子送来的这些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觉得把这些人卖去勾栏院有点折腾人,便道:“先留着看看吧,不听话的人就都发卖了,总得有几个在跟前伺候的。出了京城之后,越往南去,就越荒芜,指不定得露宿在野外,总得有人生活做饭,洗衣捡柴。” 妙玉想了想,觉得李泽天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有些人心气儿太高,连个婢子的本分都尽不到,便张罗着把不听话的四个人都卖去了勾栏院,换了好大一笔银子回来,转头又依着李泽天的叮嘱换成了踏实肯干的民夫。 李泽天知道妙玉心里对三皇子的恨与厌恶,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一路向南,在荒山里行了三天,队伍中就多了些杂音。 最难过的是三皇子送来的那些婢子,原先这些人都是贴身伺候人起居的大丫鬟,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都过得精细,这会儿到了李泽天手里,由妙玉管着,各种粗活儿都交给这些婢子来干。 这些婢子送来之前和送来之后,过上了天壤之别的生活。 某夜,月黑风高。 这些婢子们实在受不了了,决定拼一把,逃出生天,逃回长安去。 她们在河水边浣衣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反正处处都是山林,她们哪怕跑不远,随便找个地方一钻,肯定能躲过去,李泽天的队伍里本来就没几个人,还要急着赶路,根本不可能花费时间找她们。 想法挺美,可她们才走出不到百米远,晚莲就察觉到了。 晚莲见李泽天正睡着,便没有惊动李泽天,悄声出了马车,手中的长剑一挥,朝着那些婢子逃去的方向凌空点了几下,丛林里便传出了婢子的惊呼声。 李泽天在那一声‘啊’中醒了。 她刚睁开眼,还没定过神来,就见晚莲面色寡淡地回了马车,同她说,“那四个婢子协商好了,要趁夜色跑回长安去,我用剑气伤了她们的腿,这会儿正倒在林中,该怎么处理?” “哦?想跑?”李泽天抬眉。 李泽天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妙玉先跟着气疯了。 “长公主,这些人当初就该都脱去勾栏院里卖了!换成银子装在包袱里,心里多安定,省得她们一路作妖!” 李泽天点头,敛下眼中的寒芒,“不听话的人,确实该卖了。妙玉,去喊几个兵士,把人拖回来,好生问清楚后,捆了,看看之后路上有没有什么城邑,能卖就卖了吧。” 妙玉杀气腾腾地下了马车,不多时,就传来那些婢子的哀嚎声。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妙玉又怒气腾腾地回来了,她眼眶发红,同李泽天说,“长公主,都问出来了!这些婢子是三皇子派来的,其中有两人还是三皇子养的美人刀,原本打算在路上动手,可惜那些美人刀的性情不好,被奴婢在京城的时候就变卖了……” 李泽天看向晚莲,“麻烦晚莲姑娘了……” 晚莲微微颔首,长剑朝着虚空中一丢,如同白色匹练,朝着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伴随着一声剑吟,晚莲丢出去的那柄长剑归入窍中,银白色的雕鲤剑柄上染了血。 与那长剑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丑不拉几的长条状物,夜色太黑,那物事落在车厢内,发出了‘咚’的一声,妙玉伸手要去捡,被晚莲拦下。 晚莲同李泽天说,“三皇子,入宫了。” 李泽天口中含着的那一口冷茶险些喷出,她明白晚莲为什么要拦着妙玉了,皱眉道:“晚莲,麻烦你把这东西处置了吧。” 晚莲目光闪烁,瞳孔深处有妖异之光,她勾唇一笑,用长剑挑了那东西,朝来时的方向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恢复更新了,不擅长也古言,心里头还跟着突突突的。 第3章 南疆 长安城,宫中。 三皇子与李泽天不对盘的时间很久了,前不久李泽天自己作死,三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李泽天给斗了下去,他连着做了好几天的美梦,晚上睡得格外踏实。 然而,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晚上,他突然失眠了,总觉得内心惶惶,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三皇子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突然听得头顶上‘铿锵’一声,然后就见屋顶的承尘破了一个大洞,琉璃瓦片都砸落下来,他翻身想要躲开那坠|落的琉璃瓦片,却感觉下半身一阵寒凉。 那是三皇子此生见过的最可怕的景象。 一柄银白色的长剑染了血,直直扎在他的下半身,而后似有什么鬼怪在暗中操纵一般,布满鱼鳞的银白色长剑冲天而起,连带着他的命|根子都被一并带走。 “啊!!!!!” 这一定是场噩梦! 三皇子惨叫着倒了下去。 下人听到殿内的响动之后,立即冲了进来,而后便看到三皇子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 下人们被这场面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有人立马去乾清宫禀报元宗帝,还有人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 元宗帝最近也过得不大好,虽说除了心头大患,但李泽天的才能与心智却是皇子中无人能比的,如今李泽天被贬去南疆,原先由李泽天分担的活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原本还想从皇子中择一个能力与谋略都不弱于李泽天的人出来,可一一对比过去,诸位皇子的表现皆是平平,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边培养,一边自己扛着。 为了批阅奏折,元宗帝熬到了子时才睡,他梦到李泽天满头是血地质问他,明明都是皇家骨血,为何这般偏袒?还梦到李泽天说恨他瞎了眼,恨自己是女儿身,如有卷土重来之日,定要颠覆盛唐。 总而言之,元宗帝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才刚入梦,就被吓得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 恩顺公公原本还有点困意,可在听了皇子所内监的话后,他的那点儿瞌睡虫直接被吓得投胎去了,他连帽子都没有戴正,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寝殿门口。 这件事带来的震惊实在太大了,恩顺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皇帝说,结果就听到了元宗帝略微有些疲累的声音,“何人在殿外?是恩顺吗?” 恩顺公公全身哆嗦了一下,声音止不住地打颤,“回陛下的话,是奴才。刚刚皇子所的内监跑来说,三殿下被……去势了。” “去世?可是何人下毒?”等不及下人进来伺候更衣,元宗帝自己拿起衣服来便往身上凑。 恩顺公公听元宗帝这话,明白元宗帝误解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陛下,太医院的人已经去了,应当性命无虞,是皇子所进了贼人,那贼人凿穿皇子所的承尘,自上而下偷袭,采了三殿下的命|根子,如今三殿下的大势……被去了啊!” 恩顺公公头一次觉得当太监挺难的。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个儿身上,说一句奴才被阉了就可以轻松带过,皇帝非但不会怪罪,说不准还会调笑他,但这件事发生在三殿下身上,他要是说一句三殿下被阉了,估计皇帝能把他那早就入土的老祖宗刨出来鞭尸,故而只能想尽办法的美化‘三皇子被阉了’这个事儿。 他绞尽脑汁地想,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去势’来,怎想到皇帝居然想到了‘去世’,自己只能用处‘命|根子’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话来,说完之后,担心污了皇帝的耳朵,只能再描补一句‘大势被去’。 ‘大势被去’四个字说完,恩顺公公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刮子。 皇子们的大势是什么? 是帝心啊! 他一个阉人,怎敢妄议皇子?亏他极力想出一个‘大’字来,却忽略了‘势’。 恩顺公公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叩头叩到头晕眼花,“奴才一时失言,请陛下责罚!” 元宗帝哪有心思责罚恩顺? “赶紧起来,你觉得朕是那种爱迁怒于人的人吗?赶紧起来,去通知大内侍卫,封锁宫门!全京城戒严!朕绝不允许贼人在皇家头上造次!” 恩顺公公如蒙大赦,立马开溜。 待皇帝赶至皇子所时,太医已经为三皇子止住血了,三皇子如同死鱼一样躺在榻上,听到皇帝的声音,三皇子的眼里这才有了神,他抓着皇帝的裤腿哭得声泪俱下,“父皇,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这贼人就是要了儿臣的命!” 三皇子心术不正,手段很辣,皇帝心里清清楚楚,他并不算很待见三皇子,这会儿听到三皇子哭诉说‘这贼人是要了儿臣的命’时,元宗帝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宫里的阉人这么多,哪个不是活得好好的?” 据前朝太医院院判说,去势的男人活得比不去势的男人更长,可惜没什么考究的证据,这会儿拿出来劝人,也难逃‘与我无关’之嫌。 “泽沛放心,朕就算是将长安城给掘地三尺,也定要将贼人给找出来!”元宗帝一脸慈父模样。 三皇子李泽沛这会儿确是一脸四大皆空的样子,他喘着气摇头说,“没用了,没用了,就算将贼人找出来,又能如何?不是儿臣的东西,儿臣再也争取不到了。”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元宗帝心里一过,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三皇子说的‘这贼人是要了儿臣的命’是什么意思了。 登临大宝之人,绝对不能身有残缺。 这才是要了三皇子命的地方! 元宗帝心里的同情一下子就寡淡了不少,他拍拍李泽沛的肩,安抚道:“既然是来了刺客,那朕便不能在此处久留,需要立即敦促大内侍卫将宫中给排查一遍,你且安心歇着。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朕绝对不会亏待你。” 一句‘只要你安分守己’,就将三皇子捶入了现实。 元宗帝匆匆来匆匆去,没回寝殿,直接去了御书房。 才进御书房不久,就听到有嬷嬷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他越发心烦意乱,吼道:“这宫里又发生了何事?大晚上哭哭啼啼,吓唬鬼吗?” 恩顺公公在外面盘问完那嬷嬷,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领着那嬷嬷进了御书房,一进门便跪下,“陛下,丽嫔娘娘的床上发现了……发现了……” 恩顺公公不知道该怎么说,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 元宗帝脑中嗡得一下炸开,他粗着嗓子问,“丽嫔的床上发现了什么?恩顺,你告诉朕,是不是与老三有关!” 恩顺点头,惶恐至极,心中也高呼,这是造了什么孽! …… 丽嫔也想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 元宗帝不临幸她,她日日夜夜都想念着那物事,结果美梦成真了! 大半夜突然就摸到了冰冰凉滑溜溜的那物事,她还以为自己摸到了蛇,尖叫一声,喊掌灯宫女捧着油灯进来一看,居然是那物事!还是沾了血的! 满手是血的丽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宫里那些与她不对付的人都捋了一遍,将嫌疑锁定在贤妃身上。 丽嫔认准了这事情是贤妃陷害的,气得当场失了智,哭着要喊来皇帝给她伸冤做主。 待真把嬷嬷打发走之后,丽嫔才反应过来,甭管是谁想陷害她,这件事她都只能吃了哑巴亏。 碰了别的男人的那物事,还想让皇帝再临幸她?还想再升一升位分? 做梦! 反应过来的丽嫔赶紧让宫女去追嬷嬷,可惜那嬷嬷生了一双天足,跑得飞快,等丽嫔手下的宫女追上那嬷嬷时,那嬷嬷刚好被恩顺公公领入御书房去。 宫女不敢回宫,只能在御书房外守着。 不多时,她就见到嬷嬷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去问,“嬷嬷,娘娘让我拦下……” 那嬷嬷这会儿已经吓得半截灵魂入土了,她听了宫女的话后,才带着哭腔说,“完了!完了!那物事,是三皇子的啊!” 没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宫女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 “想必宫里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吧。” 马车颠了一下,李泽天睁开眼睛,问了晚莲一声。 晚莲嫌弃自己的小鱼剑上沾了血,才去洗了回来,听到李泽天的话后,随手从车厢外撵了一把露水回来,以修为凝成一面水镜,递给李泽天,“确实热闹,若是主上要看,可以透过这水镜看看。” 李泽天摇头,“热不热闹,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晚莲:“……”搞不明白这人类的脑回路,不过她也没必要搞明白。 “晚莲,你有筑基期的修为,能否勘探清楚南疆的地形?我们此去南疆,极有可能不会再回长安了,须择一处地势开阔平坦,气候温和,远离蛇虫鼠蚁、瘴气沼泽的地方。” 晚莲点了点头,她皱眉盘腿坐下,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睁开眼睛,同李泽天说,“随我来”。 李泽天跟着下了马车。 晚莲丝毫不避讳那些民夫与兵士打量的目光,虚空一指,长剑出鞘,没入深林之中,片刻后,一块平坦的青灰色石块从空中砸落。 晚莲手指上凝聚出一滴亮光,手上结出相当繁复的手势,手指每动一下,长剑就会在那青灰色石块上凿一下。 一刻钟过后,那青灰色石块已经变幻了面容。 晚莲手一挥,青灰色石块上的石屑尽去,她指着石块中央的一片平地,同李泽天说,“主上,这块地方,水土丰茂,地势开阔,植被丛生,若是用来耕作,想必收成不会太差。另外,此处距离山林较远,猛兽较少,偶有猛兽出现,因视野开阔,也容易做好防备。” 李泽天此刻也看懂了晚莲弄出来的这东西,正是南疆的山川分布图。 “那我们便往这儿去吧。” 李泽天眯着眼睛看向那块平地,心中立志,要在此处打造第二个盛唐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会有点基建文的感觉,金手指马上解锁第二阶段,不知道大家吃不吃这个口味……这本书挖了个坑一直没更新,让大家都掉坑里来,多更一章作为弥补哈 第4章 卫生 晚莲从未避讳在旁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也不会拿自己的能力在凡人面前显摆,这会儿凭空露了一手,直接就将那些民夫、兵士、婢子等人给吓懵了。 随手一指,长剑上下翻飞,一块那么大的青石就被削成了精致的模样,这可是神仙手段啊! 众人之前只觉得这晚莲太过清高,平时同谁说话都爱答不理的,只与李泽天就有几句话说,连李泽天身边贴身伺候的妙玉都难搭上几句腔,现如今见识到晚莲的神仙手段之后,谁都不敢有意见了。 凡人不敢和神仙之流说话啊! 人家手里头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的长剑能将石头削成渣渣,若是削自己的脑袋,那不是更容易?估计人家随手一点,就能把自个儿这一群人的脑袋串成糖葫芦了! 原先那些兵士之中还有不少人心存二意,在见识到晚莲的这神仙手段之后,立马就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给掐灭了。 小命要紧,不能作妖! 妙玉原先就好奇晚莲的身份,在她看来,晚莲凭空出现在李泽天的撷芳殿,属实诡异,但李泽天手下的人有多少,她哪能知道?只当这晚莲也是在李泽天手下混饭吃的,如今看到晚莲的这手段,妙玉心中气愤极了! “长公主,既然晚莲姑娘有这么好的身手,我们当初又何须要走?谁敢同我们唱反调,说半个不字,我们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就如同切瓜砍菜一般,何其容易?还有那三皇子与丽嫔身边的下人,当初只以为您要倒了,连那下人都敢过来踩呼上几脚,我们就应该狠狠地扇他们几巴掌!让他们见识见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泽天嗔了妙玉一眼,“你才是骆驼。” 妙玉气得直跺脚。 李泽天却是笑了,她看着晚莲雕出来的那块巨石,道:“其实,挡住我前程的,不是元宗帝,而是祖宗礼法,是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我已经想明白了,天下人皆不信女子之流能安|邦定国平天下,那我就算留在长安城,就算使尽计谋登临大宝,又能如何?” “我呕心沥血庇佑盛唐,又有几人歌颂于我?他们只会说我牝鸡司晨,只会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与其这样,还不如远走南疆,竭尽自己之所能,能庇佑一方百姓便庇佑一方百姓,徐徐图之。” “万丈登天楼亦是从地基建起的,众人只知长安城如今繁华无双,有几人知晓,百千年前的长安城也不过是群山黄土中的一块荒地。” “长安城的百姓是百姓,南疆百姓同样是百姓,造福盛唐的子民,只是在祖宗基业上锦上添花,若是能造福南疆的百姓,那便是开天辟地之功德!慢慢来吧……” “妙玉,之后不必称呼我我长公主,同晚莲一样,称呼我一声主上即可,泽闵也不必再称为八殿下,称呼为二爷吧。盛唐的长公主与八殿下已经病逝在长安城了,来到南疆的人是李泽天与李泽闵。” 妙玉张嘴想说什么,李泽天摆手没让她说,而是招呼兵士将那块石头搬到马车上去。 晚莲见兵士们扛着石头费力得很,长剑瞬间出鞘,凌空一削,那青石便被削去一大块,成为了一方石板,兵士们扛起来省力多了。 ———————————————— 有了晚莲的武力震慑,一行人都安分了许多。 妙玉得知晚莲是降世活神仙之后,整个人都狗腿了,时常围在晚莲身边献殷勤,晚莲被吵得烦了,索性躲进了李泽天的马车里,这才躲过咋咋呼呼的妙玉。 可妙玉怎么会轻易死心? 越往南疆走,溪流越多,溪流中尽数都是肥硕鲜美的鱼儿,兵士与民夫们挽起裤腿去溪流中逮了,用随身带的匕首刀具把鱼鳞刮掉,开膛破肚,然后架在火上烤熟,撒一点儿从长安城带来的盐巴,味道相当鲜美。 妙玉挑了两尾火候刚好的烤鱼送进马车来,李泽天接过一尾,尝了尝,腥气未去完全,难以下咽,但为了果腹,她咬牙吃了,还哄李泽闵吃了大半条。 妙玉将剩下的一尾鱼递给晚莲,晚莲却连看都没看,依旧闭目盘腿在那儿。 妙玉皱眉央求李泽天,“主上,你你劝劝晚莲姐姐吧,这一支不吃东西,就算是神仙也得饿得慌吧。” 妙玉不知道晚莲为什么不吃,李泽天怎么会不知道? 这晚莲的真身原本就是北冥中的一尾鱼,让人家吃鱼,这不是为难人家么?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面去了。 挥手让妙玉退下,李泽天替妙玉给晚莲赔不是道:“晚莲,妙玉是无心的,她不知道你的真身,只是一心想让你吃饱,还请你莫要怪罪。” 晚莲睁开眼,浅笑道:“主上多想了,晚莲是吃鱼的。谁说鱼就不吃鱼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本身就是天道之恒常,晚莲若是不吃鱼,如何在北冥之中存货千万载?” “晚莲为水族,踏上修行之路后,靠汲取水中灵气便可存活,不似肉|体凡胎,需要依靠食物维持。民夫与兵士捕鱼不易,有人腿上还沾了水蛭,这些东西留给他们吃吧,我吃与不吃都没什么关系,他们却离不开食物。” “若是人间有什么味道极美的吃食,还请主上不要忘记晚莲,修道千万载,都快忘记人间烟火灶台上的美食是何种滋味了,只听说那是能叫神仙都坐不稳的物事。” 李泽天点头,心中盘算着,等到了南疆定居下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发扬美食文化。 人人都说长安好,可她这一路南行,却发现南疆的水土气候都要比长安好许多,唯一不大好的地方,就是南疆的山川湖泽众多,不易于山寨之间通行,但南疆的自然风貌,是长安远远无法比拟的。 再者,南疆的物产相当丰饶,群山之中,药材遍地,鸟兽众多,湖泽之内,鱼虾成群…… 在南疆山川之间行走数月,李泽天早已改变了对南疆的看法,在她眼中,被盛唐遗弃的南疆俨然已经变成了上天遗落在人间的聚宝盆。 有晚莲搞出来的那个山川湖泽地形图做导航,南疆一行变得顺利许多,纵然路上遇到不少猛兽,但有无理无双的晚莲在,再多的猛兽都难以伤到他们一行人。 偶尔会遇到一两处瘴气沼泽之地,也因为晚莲的灵觉敏锐,都能妥善避开,并未发生任何的伤亡。 但途中发生的一件事,可把李泽天给吓得不轻。 有兵士在路上猎杀到一只模样似獾的东西,打算烤了吃,可李泽天脑海中陡然想到自己金銮殿自戕之后做的那个梦。 在梦中,就是因为有人吃了野味而导致大疫发生,造成伤亡无数。 在看到那獾的时候,李泽天连仪态都不顾了,直接跳下马车,声色俱厉地严惩了那猎到獾的兵士,“这些野生皮毛之物,最容易携带疫情,你就不想想那靠偷食粮食的老鼠都能引发大疫,导致百千万人死亡,一州之地化为绝地,如今这些皮毛之物在山林之中生存不知道多少年,你怎敢随便入腹?若是这些东西身上染有疫毒,我们所有人都得丧命!” 那兵士被训得委屈巴巴,“主上,小的就是想给大家都添个肉……再说了,这些东西就算放到长安的菜馆酒楼里,也会做成菜式啊,咱怎么就不能吃?依小的看,这些山林之中的禽与兽味道只会更加鲜美!咱去了南疆之后,总不能一直都不碰肉吧,南疆可没有什么家畜,我们的肉食只能从山林湖泽中获取啊!” 李泽天皱眉沉思,到了南疆之后,养殖事宜必须尽快安排上来。 肉食不能断,但也不能这样乱吃。 “你们且先等等,容我想想办法,肉食肯定能吃,大家放心。”安抚了明显有些情绪的民夫与兵士之后,李泽天回了马车之中,问晚莲,“晚莲姑娘,能不能麻烦你造几口石锅出来?我担心那些肉食中有瘟疫之毒,但肉食不可不食,应当以热水煮沸杀之。天气大热时,人都活不下去,那滚沸的热水能将人都给烫熟,应当也可以解瘟疫之毒。” 晚莲想了想,点头说,“自然可以,费不了什么力气。此外,修仙界曾因妖兽血肉中带有瘟疫之毒而琢磨出一种以植物香料入饭菜的做法,那些香料之中凝聚的百草之灵气可以灭杀掉不少瘟疫之毒,主上且先等等,我去将石锅造好,入山林走一趟,看能不能寻到修仙界中烹饪菜肴时常用的那些植物香料!” 晚莲随手舞剑便削了几个圆乎乎的石锅出来,她又身如鬼魅地往山林中走了一趟。等那些兵士将石锅洗好架起,水还未烧开,晚莲就拎着很多东西回来了。 李泽天看到了八角、花椒、茴香、辣椒等物,脑海中陡然冒出梦中那一世西南地区最爱吃的一种东西来。 火锅! 她下了马车,亲自带人将那头獾的肉给处理好,血水都在溪流中洗掉,那石锅中的水烧开转会后,一口石锅专门用来烧水煮那些植物香料,一口石锅用来煮獾肉。 为了保证獾肉能够尽快杀毒,李泽天还特意让兵士将獾肉给切成比较薄的长条状,先将獾肉放在白水中煮到没什么腥味了,再放入那口已经炖了许久植物香料的石锅中,不多时,浓郁的肉香味四处飘荡开来。 有李泽天在锅旁边守着,民夫与兵士们都被馋的直吞口水,但没人敢吃,妙玉胆子稍微大一点,她凑到李泽天旁边,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主上,这肉已经熟了吧,什么时候能吃?” 李泽天在心里掐算着时间,道:“瘟疫之毒不是沸水一烫便能去除的,需要长时间的烹煮,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如果时间宽裕的话,尽量多炖着,把肉炖到软烂之后,滋味只会更美。” “我并非不让大家吃肉,而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我们马上就要到提前寻好的那地方了,届时大家都按这种方法来,中午若是想吃肉,尽量早晨便炖上,我们本就人丁稀少,经不起任何的折腾啊!” “此外,南疆遍地都是瘴气湖泽,水中也恐有瘟疫之毒,大家日后饮水,都记得先放在锅中烧开,哪怕放凉了再喝,也要喝去除瘟疫之毒的水。 众人齐齐应声,他们知道李泽天是为了他们着想,可这喷香的肉放在石锅里炖着,人眼看着却不能吃,大家心里都跟着痒痒啊! 还未进入南疆,李泽天就已经将‘卫生’的观念根植在了这些人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拒绝野味! 拒绝野味! 拒绝野味! 下午还有一更嘤嘤嘤,又到月末了,大家可不可以浇灌一点营养液呀,让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第5章 劫掠 跋山涉水数月,李泽天一行人总算来到当初选中的那一块地方上。 天挺蓝的,地挺宽的,空气也挺新鲜的,一眼望去,心中顿生豪情。 可豪情过后,众人又都有点懵,接下来该怎么办? 都说万事开头难,那自然是真的难。 想要在南疆这荒芜蛮夷的地方安家,自然得先把屋子建好,把土地给开垦出来,再将带来的粮种给种进去,等上三五个月的时间,粮食产出,才算是把这个头给开好了。 可这三五个月的时间里,吃什么?带来的粮食不够吃啊! 妙玉跑到晚莲身边,抬起头,用那种相当敬仰的眼神看着晚莲,问,“晚莲姐姐,你们神仙是不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晚莲一愣,老实回答,“不能。” 妙玉有点遗憾,又问,“那你能不能变出一些房子来遮风避雨?不用像我们之前住的皇宫那么好,像我们在路上住过的那些驿馆一样就成。” 晚莲扯了扯嘴角,“也不能。” “那你能干啥?你们神仙不是什么都会的么?”妙玉气得有点自闭。 李泽天走过来,抬手让妙玉下去,同晚莲商量道:“晚莲姑娘,能否麻烦你一些事?” “主上请说。”晚莲担心李泽天也提什么让她凭空变出一座宫殿楼阁的要求,提前就把话给堵死了,“我们修行之人在山野中落脚时,从来不住房子,都是随便找个山洞将就着用的。如果你们要找山洞,我可以帮忙找,但建房子这个,我真的不行。” 李泽天点头,“暂时只能选在山洞中落脚了,这南疆雨水多,我担心什么时候突然有一场大雨落下来,我们无处躲雨。但山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需要寻一些石块、土方、良木等,将房屋建造起来。” 晚莲点头,“这些我也知晓。” “所以,我想麻烦晚莲姑娘,看姑娘能不能去附近的山上寻一些石料,以仙人之术切割成石块,再由民夫和兵士出力,处理土方,先圈出一块地来,将房屋建好。至于说开垦土地这些,有民夫与兵士在,还有我们这些从宫里出来的人一并耕作,应当不是问题。” 晚莲这下知晓了李泽天的意思,点点头,拎着剑就出去了。 兵士与民夫们看着神仙之流飞天而起,如同一道疾光般,直直地没入山林之中,不多时,就传来了‘轰轰轰’的声音,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了下去。 这动作,这效率,就连李泽天都看得目瞪口呆。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晚莲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李泽天等人站立的地方,手中拎着一个浅蓝色布袋,问李泽天,“石料打了不少,放在哪里?” 李泽天指了指不远处,道:“就在那边造一个能容纳百人的堡吧,我们先把安家落户的地方找到,之后若是有必要,再扩充其它。” 晚莲颔首,拎着那浅蓝色布袋跑到李泽天所指的地方,将布袋往空中一抛,石料与土方便倾泻了一地,她挥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削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土地来,用剑气荡出四道沟壑,连砖块打地基时需要凿的槽都提前准备好了。 一群凡人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同时,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原先觉得随着李泽天被一并遣到南疆来,未来一定晦暗,能否顺利活下去都是未知数,可如今看到晚莲的神仙手段之后,又觉得未来指不定可以过得更好。 兵士、民夫与那些随行的匠人主动凑上前去,寻到石料之后,有人开始和泥,有人开始平地,也有人胆子稍微大一点,主动上去同晚莲攀谈。 “晚莲姑娘,这石料用来筑墙刚刚好,但我们如今没多少工具,很难将石料抬到高处去,不知姑娘能否帮忙?” “晚莲姑娘,地面我们已经平整好了,需要夯土铺垫青石,不知道姑娘能否帮忙将那些石料一切为三,变得稍微薄一些,铺在地面上,日后就算下雨,也不会显得太过泥泞。” “晚莲姐姐,主上让问问,石锅做好了吗?” 晚莲并不是高冷,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同这些凡人相处,索性躲在李泽天的身边,如今这些凡人都找上门来,她自然乐意想帮。 晚莲切来的石料相当笨重,五六个兵士都无法抬起一块来,用来筑墙自然再稳固不过,随行来的匠人们发现南疆遍地都是黏土,便就地取材,将黏土挖出来和好,麻烦晚莲将石料下入石槽中后,匠人们迅速将软泥填入,塞满那些缝隙之中,然后再麻烦晚莲再网上铺一层石料。 民夫们的力气比较小,他们便忙着往地上灌泥浆、铺青石,那么厚的石料用来铺地有点浪费,削成三层刚刚好,忙得热火朝天。 李泽天站在一旁观望了一会儿,便拎着匕首去同那些民夫带来的妇女们一并处理肉食去了。 ———————————————— 远处一座山头上,几个围着兽皮,衣衫褴褛的人正翘着脖子看李泽天等人。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说,“这是从哪里来的傻子?那块平地是天谴之地,每逢雨季,都会被四周山川里涌来的洪水淹没,想要安营扎寨,不说找一个山谷高地,把房子建在半山坡上,居然见到了山洼里,当我们这些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是傻子吗?” 那黑大个旁边站了一个体型肥硕的妇女,那妇女说,“应当是中原来的人,不知道这些。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黑大个听到‘中原’这两个字,眼睛眯起,忖了片刻后,摇头道:“不必,他们带来的男丁挺多,财物肯定不少,现在去抢,就算能抢到,我们也得折损不少人。我看这天气,应当快下雨了,我们趁雨去劫,到时候,他们留不下货,人也得被水冲走!” 李泽天浑然不知自己这一伙人已经被盯上了,她同那些民夫与匠人的妻子处理好肉食,用石锅炖上之后,也开始看云识天气。 “这天气不大好啊……” 李泽天担心一场大雨降下之后,白天费的工夫全部打了水漂,人与财货都会受到损失,便让妙玉将晚莲从那施工的工地上喊了回来,指着晚莲弄出来的那石质地形模具,同晚莲说出自己的忧虑。 “晚莲,我方才数了一遍,这块平原周遭,有足足三千多处山脉的出水口,一旦天降大雨,怕是我们选中的这块地方就会成为泽国。而我方才看那天象,乌云似墨,怕是不日就会有大雨落下。” 晚莲诧异地看着李泽天,“主上还会看天象??” 李泽天:“……” 见李泽天不说话,晚莲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主上莫怪,这感知风雨来去本是水族的本事,没想到主上居然也会,晚莲心中生齐。不过还请主上放心,晚莲在选中这块平原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这块平原有群山掩映,并不会有太大的风雨,但风雨绵绵必然会有。山洪来时,我们可以在山麓之处修下沟渠,将山洪引致山外长峡中去即可!那长峡鬼斧神工,本就是此处平原的排水泄洪之处,我们只需要稍加疏通,便不会担心水漫之灾。” “另外,我通晓御水之术,洪涝并非大害。” 晚莲这话再次刷新了李泽天对她的印象。 李泽天又问,“那晚莲姑娘可有办法保这么一群人在风雨中不被风吹雨打?依我看,我们还是需要先觅得落脚之处,将财物妥善安置,再徐徐修之。” “主上所言极是,且待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李泽天就看不到晚莲的影子了。 见天色已经将黑,李泽天将这一行人中并不多的妇女以及那四位三殿下送来的婢子,还有一些小孩召来,喊大家去收集枯枝,晚上点火取暖用。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晚莲去而复返,指着远处一怪石嶙峋的山头,同李泽天说,“我们修士在山林间落脚时,都喜寻一些山洞遮蔽风雨。可惜适才我为了方便取山石与土方,毁去了最近的那座山,我们需要多行三五里路,去那座路略微险陡的山上去,我已经开凿出山洞百窟,足以供我们落脚。山林中有些山禽走兽,也可供我们饱腹。” 说起山禽走兽的时候,晚莲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原先嫌弃烤鱼味道不佳,总是一副辟谷高人的模样,可自从尝了一次现如今的乱炖肉之后,每顿饭都能吃一碗了,饭量并不比常人小。 将忙碌的兵士与民夫们召回来,将石锅中炖好的肉食分开,人人都吃了一大碗,一行人驱赶车马去了晚莲找的那山上,刚安置好财物,一场大雨便落了下来。 李泽天站在山洞口上,看着不远处那盖了一半的墙,心中有些惆怅。 万事开头难,确实挺难。 惆怅过后,她回了石窟中,妙玉已经训了些干草过来,现在地上铺好干草,再将原先放置于马车中的床铺拿出来。 打发李泽闵睡下之后,不多时,李泽天也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生穿玄色衣衫的紫眸男子满目颓唐地问她,“世人言语惶惶,为何要绝我求仙之路?” “我食梦貘一族在梦中助人,只要日有所思,入夜定有所梦。有人在梦中高中状元,飞黄腾达,有人在梦中与亡故亲人见面,还有人在梦中妻妾百千万……种种种种,皆是他们梦中所想,为何醒来之后,却要怪罪于我食梦貘一族,称我食梦貘一族为梦魔!” “我食梦貘一族本是仙族,怎堪受这魔名之辱!” “孟莫不明白!孟莫不甘心!!” 李泽天是被那声‘孟莫不明白!孟莫不甘心!’给吓醒的,她醒来时,外面正风雨大作,她感觉怀中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捡起来一看,又是一张那种金属质感的卡片。 作者有话要说:基建后援军团的狗头军师马上就位,基建军团还有一更即将到达召唤师峡谷! 第6章 孟莫 李泽天手里捏着那张卡,一遍又一遍地揣摩梦中那‘孟莫’的话。 那食梦貘一族被世间惶惶言语所折辱,最后甘心入魔,这心结不比晚莲心中的自卑要易解,该如何去解? 沉思良久,李泽天决定赌一把。 “孟莫,你觉得,食梦貘一族便无错吗?” 那卡片明显烫手了,李泽天的语速加快,“轻信人心,便是错!食梦貘一族在梦中助人,自以为高尚,可有曾想过,有人在梦中高中状元,飞黄腾达,醒来时却要面临眼前双目空空,家徒四壁;有人在梦中与亡故亲人见面,醒来时,却需要面临屋舍空空,旧人音容早已不复;有人在梦中妻妾百千万,醒来时却需要面临眼前旧人……种种种种,无不是食梦貘一族所造之孽事!让人尝到了甜头,醒来时却需要继续在黄连罐中茹苦。” “孟莫,你可曾想过,食梦貘一族整日梦中助人,可曾真的帮助过人类什么?只是在梦中将人类的贪婪与欲望放大无数倍,醒来时,再让人类在那天地之别的落差间享受煎熬罢了!” “食梦貘一族自诩为仙族,可从未为人类办过半件实事,从来都是务虚,可曾有过务实?” “孟莫,若要助人,便踏踏实实助人,这才是正道!” 李泽天的话音刚落,那卡天就迸射出一道紫光,险些将山洞照亮,光芒太盛,刺得李泽天都眯上了眼。 等那紫光敛去时,李泽天梦中那玄衣紫眸的男子出现在了山洞中,单膝跪地,冲李泽天拱手道:“孟莫谢主上点拨,得主上点拨一句,如洪钟之音灌耳,孟莫已全部明了。从今往后,孟莫任凭主上差遣。” 有晚莲的事迹在前,李泽天轻车熟路地问,“孟莫,你可有修为傍身?” 孟莫摇头应道:“无。” 李泽天:“……”不是说食梦貘一族是仙族吗?就算后来堕入了魔道,那也应该有修为啊! 孟莫眸中紫光微闪,一眼便看穿了李泽天心中所想,沉声道:“食梦貘一族,善营造梦境,引人入梦,遁入魔道之后,衍出梦中化形与梦中交易之法。可从三千世界中寻人入梦,助那人在梦中化形,凝为实体,若是那人在梦中完成食梦貘一族之所托,便可以得到食梦貘一族的馈赠,凡人称之为‘梦游’。” “梦游?”李泽天心中诧异,难不成得了‘梦游症’的人就是在梦中被食梦貘一族利用了? 孟莫解释道:“食梦貘一族在梦中做的,不过是交易罢了。有人愿意以物资相换一株灵草,食梦貘一族便会寻到合适的入梦人,整宿整宿地去山中寻灵草,有人愿意以物资相换仇人染疾丧命,食梦貘一族便在梦中寻到蛇蝎之物入人之梦。” “人间有大智慧者,将梦分为吉凶两种,实则便是将食梦貘一族所营造之梦境分为利弊两端。夜入吉梦,醒来时便有吉祥之事发生,夜入凶梦,醒来时便可能重疾缠身,寿命减损。” 李泽天这下彻底明白了。 食梦貘一族就是那个赚差价的中间商! “孟莫,我这边的情况……想必你已经知晓,不知道你可否有办法。” 孟莫的手在胳膊上上下撸动着,这行为落在李泽天眼中,总觉得十分怪异,只是石窟中光线晦暗,根本看不大清楚。 孟莫继续撸动着他的胳膊,说,“主上可以锁定一方小千世界,然后引那小千世界的人入梦来,凝为实体之后,便可以代为劳作。只不过,主上,需要支付一定的报酬,否则可能留不住人。” “报酬?”李泽天凝眸。 孟莫点头,“诸如长生不老药、起死回生丹、千年灵芝、万年人参等等,都可以作为报酬。若是梦中人愿意,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株草,也可以作为报酬,只不过很难留住人罢了……” 孟莫顿了顿道:“孟莫既然已经奉君为主上,愿为主上差遣,定当竭尽所能,辅助主上。食梦貘一族有炼化草药之能,但须消耗元气,若元气不够,便需要消耗寿元。若主上有事吩咐,便是耗尽这一身寿元,也定会为主上办妥!” 这下轮到李泽天震惊了,“值得吗?我不过是替你解了心中之惑,仅此而已。” 孟莫缓缓摇头,正色道:“朝闻道,夕可死矣!” 李泽天摆手,“算了,我和你争这个干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损耗自己的寿元便可。孟莫,你能否同我讲讲,这小千世界的锁定规则,是三千世界皆可锁定,还是只能锁定一处?不同世界之间,有何不同?” “只可锁定一处小千世界。” “不同小千世界的天时不同,梦中人所处的世界过一天,梦中世界便会过十天。” “此外,不同小千世界的地利同样不同,若是锁定一处修仙界为小千世界,引人入梦时,只恐入梦人会将这梦境当成幻境予以反击,我的本体会受损,若是锁定一处寻常的人间世界,梦中世界的环境更加,对梦中人的身体也大有裨益,我的本体也不用担心受到反噬。” 孟莫手一挥,一条如同星河的匹练便出现在李泽天眼前,“三千世界尽在此处,请主上选择。” 李泽天总感觉孟莫说这话时,声音在抖。 大概是担心她图个省事,选择一处仙佛世界吧! 李泽天笑了笑,伸出手,托在那三千世界上,开始挑选,抚至其中一处小千世界时,亲切感倍增,李泽天睁开眼,看着那熟悉的世界,同孟莫说,“就它了。” 孟莫也跟着松了口气,是一处低维世界,他心中对李泽天的感激之情更甚。 孟莫伸手一挥,其余小千世界化作光点,尽数消散,只余下那一处被李泽天选中的小千世界。 李泽天也借着光点看清了那伏在孟莫胳膊上的东西——是一只酷似貂儿的小动物,全身紫皮,唯独耳畔生出两撮白毛,看着可爱得紧。 她走进了些,伸手在那小貂儿的背上薅了一把,满足感顿生,由衷地称赞,“孟莫,你这宠物可真是漂亮。” 殊不知,孟莫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说话声音都打着颤,“请主上自重!此物乃孟莫之本体,主上所见之孟莫,不过是一处化身,这食梦貘才是孟莫真身。” 李泽天一听这话,感觉自己刚刚薅过的不是毛孩子,而是刺猬,手像被真扎过一样疼! 这他娘的也太令人难为情了。 假咳一声,李泽天问,“抱歉,那就劳烦孟莫帮忙引人入梦了。” 孟莫点头,朝着山洞口凌空虚点,一面水镜出现,水镜上时不时泛起圈圈涟漪。 孟莫嘴角噙着笑意,道:“还真是赶巧了,主上选中的这一方世界的花国达摩集团正在大力推进一种虚拟现实的游戏,通过一种名唤‘脑电针’的东西将人引入虚拟世界中,由游戏玩家在虚拟世界中自由发展,以产生巨大的信息流,再通过机器学习的方式演化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根据内部消息,达摩集团同花国政府有关系,这种虚拟现实的游戏完善到一定程度后,将用来进行一些不方便在现实中进行的测试,诸如星际探险,航天器发射,高能武器实验,药物临床试验等等。” “主上,我们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合并达摩集团的虚拟世界,借达摩集团招来的游戏玩家干活儿,另外一种是以梦境干涉达摩集团的虚拟世界,使得达摩集团的虚拟世界以贴近我们此处小千世界的方式运行,每次都从达摩集团招到的游戏玩家中借用一些玩家进来,请主上定夺!” 李泽天自戕在金銮殿之后,就在梦中游过一次花国,知道那个国家的强大以及民族的向心力、凝聚力,她担心自个儿刚把达摩集团所搭建的虚拟世界合并到自己这一方小千世界里,那边立马就派人统治世界了,然后开始试验各种高能武器……在那些人眼中,这一世界只不过是虚拟出来的数据流,摧毁便摧毁了,随时可以搭建,但在她看来,这一方小千世界里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第一条路行不通! 李泽天果决道:“借一些玩家进来吧,找一些背景简单的人,不然怕是会失控。” “善。” ———————————————— 达摩集团有着雄厚的国家背景,他们研发的《第二世界》背后站着的正是国家。 为了将一个虚空的三维世界搭建起来,达摩集团开发的《第二世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游戏,而是一种工作,号召全国各行各业的人加入进来,为这个‘第二世界’贡献数据流,每有效在线一小时,就能获得三十元的工资,为保证玩家身体健康,每天最长有效在线时间为十小时。 所谓有效在线时间,是为了防止玩家进入游戏之后就躺倒睡觉来刷时间混钱的。玩家在进入游戏之后,需要产生对完善世界有效的数据流,才算是有效在线。 有玩家就算了一笔账,玩一小时能获得三十元的工资,一天若是‘满勤’的话,那就是三百块。 干够一个月,九千块妥妥进账,何乐而不为? 但这钱并不是谁都能挣得到,需要有一技之长的人去《第二世界》的官网上填写简历,达摩集团会有专门的人来核验简历,如果核验通过,达摩集团会往申请人的邮箱里发送一个账号与密码,玩家可凭借身份证号去达摩集团在各地的网点领取‘脑电针’耳机一副。 玩家领取到耳机之后,从官网上把游戏下载下来,戴上‘脑电针’耳机,这才可以登录游戏去赚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莫:欢迎来到召唤师峡谷! 解释一下孟莫的这个金手指哈,孟莫就是搭建了一个可以让人在梦境中穿越来工作并兑换酬劳的58同城游戏网,而且还是蹭了达摩公司的网来做的黑心盗版游戏……其他世界的人来入梦干活儿,最后可以兑换到一些东西,比如说在这个世界工作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洗个肺,干完活儿之后浑身神清气爽,绝症患者玩了游戏之后,免疫力居然提升了等等。 ps:赶榜字数已够,所以恢复单更,但大家放心,不是沙雕作者码字少了,而是码两章存一章,沙雕作者的存稿箱会一天天壮实起来的! 第7章 玩家 《第二世界》官网上早就挂出了游戏指南,玩家们也知道,这个游戏是一个‘从零开始’的游戏,刚开始进入的时候,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耕种、打猎、挖洞等,类似于‘回到史前去生活’、‘回到远古去生活’,已经有人提前做好了攻略,比如说先去钻木取火云云。 游戏登录,脑电针接入脑电波,玩家们集体进入游戏世界。 《第二世界》的官方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些玩家反馈回来的数据,明明是一百个玩家同时进入第二世界,怎么显示在线人数一共八十位? 那剩下的二十人呢? 经过程序员的核查,那二十人确实登录到游戏中去了,可是却并没有对虚拟世界反馈任何有用的数据,极有可能是因为技术原因导致的游戏中出现了bug,使得一些反馈数据还没反馈到中央服务器上面来就丢失了。 达摩集团立马派人去进行中央服务器的检修,并要求《第二世界》的程序员优化游戏内核。 与达摩集团预料的发展方向大致相仿,那八十人进去之后,只能与原先预设的一些生命体‘竞争’,有人肚子饿,想要下河捞鱼,结果被河水淹死,有人觉得游戏中可以为所欲为,直接冲入了山林,想要试一试‘武松打虎’的成就感,结果在老虎的血盆大口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每监测到一个玩家的作死行为,《第二世界》的官方服务器就会在官网上更新一条《求生指南》,意在让其余玩家参考借鉴。 那二十位数据丢失的游戏玩家,这会儿也已经抵达的目的地——他们出现在了李泽天所在的那一处山洞中。 李泽天姿态慵懒的倚在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软塌上,孟莫双手环胸,站在李泽天的软塌旁,目光中没有丁点儿的感情。 一个玩家用手肘捅了捅另外一个玩家,“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一片荒芜吗?我看人家穿的衣裳挺好的啊!” 有个玩家胆子大,直接走到李泽天的简易软塌前,伸手想要在李泽天上的胸上捏一把试试手感。 李泽天蹙眉,“放肆!” 那个玩家吓懵了,连忙退后几步,嘴里满是‘卧槽’,“达摩集团做的这个游戏真是逼真啊,那声音里的情感波动,一点都不像是假的。不愧是国内第一的游戏集团,连个npc都做的这么用心!” “可这和官网说的不一样啊,官网不是说这是一篇荒芜的世界么?”那人还在钻牛角尖。 被吓懵的那玩家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说,“可能是人家之前开了内测吧,要是什么都没有,那根本活不下去,起码得把物种进化到人类纪,各种动物植物都出现了才行……” 住在隔壁石窟中的妙玉听到李泽天的声音,麻利地爬了起来,结果就见李泽天的洞窟中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还有一人站在距离李泽天很近的地方。 妙玉直接开骂,“大胆刁民!居然敢擅闯主上就寝之处!主上,奴婢立马就去叫兵士来,拖出去杖毙!” 一群玩家哪能想到后面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凶悍的声音,吓得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六的小姑娘手中拎着匕首站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李泽天同妙玉说,“无妨,这些人同晚莲一样,来自不同的世界,莫要惊慌。” “孟莫,开始吧。”李泽天站起了身来。 孟莫的声线清冷,“欢迎诸位进入第二世界,我乃你们的召唤者。既然进入了第二世界,便要遵循第二世界的规则,否则就地抹杀。诸位可以在第二世界中完成主上发布的各种任务,进而获取到多种奖励。” 一个玩家小声嘀咕,“就地抹杀就就地抹杀呗,大不了重新登陆一遍。” 孟莫眯起眼睛,“诸位乃是通过意识形态化形的手段进入第二世界,若是在第二世界中被抹杀,身体也会受损。意识形态被抹杀之后,现实中的身体可能会发生头昏、晕厥的情况,情节严重者,可能会失忆、也可能会变成脑残、智障。” 一群玩家都吓得变了脸色,有个玩家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就说达摩集团的这个钱不好赚,躺着打游戏就能赚钱,纯粹就是骗人!” 孟莫眯着眼睛看向那个说话带着哭腔玩家,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那玩家立马噤声。 孟莫继续道:“若是你们完成任务,对第二世界做出了贡献,便可以通过贡献点兑换奖励。奖励内容包括:天时、地利、人和。” “所谓天时,便是计时卡。此处世界,时间流速与诸位所处的现实世界之时间流速是十倍关系,若是诸位重病缠身,仅有三天可活,来到此方世界后,便可以活一月时间;若是诸位面临繁重的功课课业无法完成,来到此方世界后,学习十天,诸位所处的现实世界仅仅会过去一天。” “诸君进入此方世界,需以十日为单位,执行‘九九六’之原则进行劳作。非劳作时间,诸位自便,身体会被此方世界的五行灵气所滋养,足以反馈到真身上,有强身健体之效。获天时卡者,可免除劳动任务一月,自由安排时间,或畅游天地、或潜心治学,随君自便。” “所谓地利,便是兑换卡。此处世界,天地元气淳厚,遍地皆是珍稀物种。通过兑换卡,诸位便可以从此方世界兑换走一些珍稀物种,如同千年灵药,珍奇动物等。若无珍惜卡,此方世界之物,无法进入诸位所处之真实世界。” “所谓人和,便是共享卡。此方世界,五行至净,未沾染任何邪秽,长居于此,可修身养性,百岁不衰。然,劳作使人衰老。获人和卡者,可携带一名亲友进入,亲友可享受此方天地之钟灵造化,亦可由亲友代偿,以行劳作之事。” 这些玩家都是各种游戏玩遍的人,听孟莫说完,便将这三种卡片的性价比排了个序:地利卡与天时卡难分伯仲,但休闲卡最为积累。 “十天时间里,工作六天,每天从早晨九点工作到晚上九点,实际上是工作半天,其实能休养七天,休闲卡可要可不要!” 孟莫的目光里有了促狭的笑意,“非也,所谓‘九九六’,需要倒过来看。” 那些玩家再次懵逼。 孟莫脸上带着魔鬼的笑容,“以诸位所处那方世界的计时方法算起,每日六点晨起,晚上九点休息,一旬中,需劳作九日。” 游戏玩家顿时一阵哀嚎。 孟莫给这些玩家介绍游戏规则的时候,李泽天也一直都在听,这会儿她也听明白了,适逢孟莫冲她俯身拱手,“后续事情,还需劳烦主上来安排。” 李泽天最先想到的就是石窟外面那大雨中的工地。 她向前走了几步,玩家们自动让开一条狭路,李泽天穿过之后,站到了石窟洞口,看着自天际砸落的豆大雨点,手指向那立于泽中的工地,同那些玩家说,“诸位都是孟莫从天外世界请来的能人异士,通晓百家之术。能否看到那处已经筑起小半的围墙,那处便是我们将来的落脚之地。只可惜如今人手奇缺,需要诸位能人异士支援。” 孟莫实时开口:“任务一,帮助长公主打造王朝雏形,修建南疆之地的第一处坞堡。依据任务的完成情况,会分得不同的贡献点,依据贡献点,可兑换天时卡、地利卡、人和卡。” 一位玩家在水利委员会工作,看着那几乎要变成一片泽国的平原,喃喃道:“这……想要建造坞堡,首先得治水啊!” 李泽天心想,立威的时间来了。 她冲妙玉看了一眼,妙玉立马会意,走向与李泽天所处的石窟相毗邻的另外一处石窟,不多时,妙玉就领着一个身形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正是晚莲,她手中提着小鱼剑,冲李泽天一拱手,声音清脆道:“主上,晚莲去去就回!” 一群玩家再次感慨《第二世界》游戏出品方的良心制作,几个游戏中的原生任务都给捏了这么好看的脸。 下一瞬,一群玩家就看到晚莲拔地而起,身形轻灵地飞入雨中,雨水自动避开她的周身,宛若仙女下凡般,双手拖起莹莹蓝光,竟然将天上垂落的雨幕凭空兜住,朝着四周的山川倾泻而去。 站在石窟洞口,已经感受不到丁点儿迎面飘来的雨丝了。 晚莲一手托着莹莹蓝光撑起雨幕,一手拔尖,朝着四周的山麓斩去,剑光落下,地上崩现出深不可测的裂谷,从四周山川里流出的山洪全部泄入裂谷中,流向一处远山。 晚莲收剑,踏雨而来,身形轻盈地落在地上,疾走几步,行至李泽天身旁,“幸不辱命。” 李泽天点头,“有劳晚莲姑娘了。” “主上客气。”晚莲抬起眼眸,看向孟莫,道:“没想到能在此方世界见到魔族道友,幸会。” 孟莫神情寡淡,“竟是北冥妖族之修,幸会幸会。” 妖族与魔族天生不对付,晚莲同孟莫没什么话好说,她将目光移到了那群游戏玩家之上,手中长剑出鞘三寸,看向其中一位玩家,“心中最好不要生出歹意,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玩家原先还在想着游戏里的npc这么好看,不知道能不能撩到手,结果就被晚莲给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你,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晚莲也懒得解释,小鱼剑入鞘,大步回了自己的洞窟。 孟莫浅笑,晚莲哪是能猜到人心中所想啊,不过是因为妖族对人的善恶之念十分敏锐罢了。那玩家的色|欲与贪欲就差写在脸上了,晚莲感觉不到才怪。 李泽天瞅了一眼东方,依旧黑漆漆的一片,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一阵子,便同那些玩家说,“去寻一些石窟歇息吧,等天快亮的时候,我会差人去喊你们的。” 玩家们刚接手了庞大的信息流轰炸,这会儿压根反应不过来,李泽天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他们寻到一处石窟躲了进去之后,一群游戏玩家赶紧开了个小会。 有个女玩家吓得脸都木了,“不是说我们会进入一个虚拟的空白世界中吗?网上还有人说需要钻木取火呢!这不是扯淡吗?我刚刚在那石窟里都看到火折子了!” 还有一个玩家瑟瑟发抖地说,“这也不是人类世界啊,怎么还有妖魔呢?你看那个名叫晚莲的人,唰地一下就飞出去了,这哪里是我们能生存下去的世界啊!” 有些游戏玩家是仙侠迷,他说,“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游戏嘛,太写实了也无趣,这样的世界才有趣且刺激!” 一个模样看着很小的少年抱着膝盖缩在墙角,问出一个让很多人沉默的问题,“你们现在能下线吗?我按照《第二世界》官网上给出的操作指南,发现自己下线不了啊……” 有一玩家说,“我们该不会是……回不去了吧。” 一句话,就让无形的恐慌在石窟中蔓延开来,三秒过后,石窟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嚎啕大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压字数等榜单,所以只能一更,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PS:关于天时、地利、人和卡的设定进行了部分修改~ 第8章 欣慰 发现自己不能从这《第二世界》的游戏下线之后,游戏玩家们的心态崩了个彻彻底底,许多人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等游戏一结束,立马就去起诉达摩集团。 有一个人开始哭,悲伤与绝望便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声大哭,隔壁石窟里住着的民夫一家四口是被活活吓醒的。 那民夫的女儿吓得一个劲儿地打哆嗦,“爹,娘,外面是不是闹鬼,我听到鬼哭的声音了?” 当爹娘的二人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最终一人拎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循着哭声找到那石窟,问,“各位鬼老爷,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什么不满意的,诸位鬼老爷尽管开口,等天亮了,我们一定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 游戏玩家们听到这种淳朴中带着畏惧的声音,慢慢止住哭声,有几个胆大的玩家走了出来,问,“你们是……同那主上是一伙儿的?” “是,我们都是随着长公主从长安城来的,到南疆来扎根发展。各位鬼老爷可是有什么不踏实的?您尽管叮嘱。”这民夫夫妻俩见石窟中的‘群鬼’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青面獠牙,心中的畏惧也稍微淡了些。 玩家们抖着牙花子问,“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队伍里有妖魔?有一妖,名叫晚莲,有一魔,名叫孟莫!” 没人看到,晚莲执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洞窟口。 那民夫叹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晚莲姑娘对我们很好,若非晚莲姑娘在,我们早就在来南疆的路上被豺狼虎豹给叼走了。长公主为我们赎身,还带我们来南疆生活,如今顿顿都能吃上肉,虽说落脚之处破了些,但马上就会修好坞堡。长公主是好人,她的随从也都是好人。不管那晚莲姑娘是妖还是魔,她都是好的。” 那民夫的妻子还说了一句,“就算真是妖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人心若是毒起来,可比妖魔要恐怖多了。晚莲姑娘一路照顾我们,对我们极好,而我们在长安城的主家从不把我们当人看。在我们心里,晚莲姑娘就是活菩萨一样的大善人!” 晚莲收了剑,敲敲退去,身形隐于黑暗之中。 这些玩家们同民夫夫妻俩聊了许久,才了解了大致的概况:这一行人的主子是当朝长公主,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发派至南疆自生自灭,这些人都是长公主的随从。而这位长公主也是一个能耐人,精通神鬼莫测之术,能从天上召来仙兵仙将相助,故而从长安城来南疆的一路上都很平安。至于那两位看起来有点凶煞的人,其中一位名叫‘孟莫’的仙兵无人知晓,大概是那长公主刚刚从天上请下来的帮手,那位叫‘晚莲’的仙子却是一路护送这些人从长安城至南疆,是不可多得的大好人。 民夫夫妻俩也从这些玩家口中得到了消息:这些玩家并不是鬼,而是与晚莲姑娘一样,被长公主召唤来的援兵,而且这些援兵马上就要帮他们干活儿了……民夫夫妻俩回去之后还嘀咕,这些被长公主召唤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民夫的妻子说,“反正不是人,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与晚莲姑娘一样的天人,要么就是黄泉地府中的鬼魂,当家的,你说这些是什么?” 民夫思量了许久,说道:“应当不是鬼魂,我看他们说话都比较和善,与传说中的鬼魂不大相似。” “那就是天人!可天人为什么也会害怕天人?”民夫的妻子观察得比较敏锐,“我刚刚注意到,这些天人听到晚莲姑娘的时候,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民夫想了想,“人分三六九等,大概天人也分。长公主的身份便是人上人,咱们就是卖身的奴才,想来晚莲姑娘就是天人中地位比较高的那些人,而这些新来的天人,应当同我们一样,在天上也是当奴才的,不然为什么晚莲姑娘不需要干活儿,他们就得干?” 民夫的妻子想了想,造出一个词来,“那这些人应当就是天奴。”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所有民夫、士兵、匠人们就都知道了,长公主又从天上请了一批神仙下来,不过这些神仙没什么本事,在天上当奴才的,名唤天奴。 得知自己新身份的那些玩家‘汪’的一下哭出了声。 一个玩家边捡柴火吐槽:“这是什么破虚拟世界,都不讲究人人平等的吗?” 另外一个玩家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既然这儿有公主,那应该就是封建社会,讲什么人人品等?小心杀头!你没听那个人说吗,咱们要是在这虚拟世界中出了事,回到现实世界也会变成智障!” 那个玩家立马噤声,他满脸警惕地环视了四周,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这他娘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太刺激了,刺激到一般人的小心脏根本承受不住。 ———————————————— 孟莫给这些游戏玩家们定下了‘九九六’的规定,惹来了怨声载道。 民夫、兵士与匠人们听了之后,心中还有点不服,大家都是一个点儿起来干活,一个点儿收工回去休息,凭什么我们天天都得干活?他们就能每一旬都休息一天? 心中有怨气,却没人敢问,只能憋在心里,等到了同这些游戏玩家们接触交流的时候,民夫、兵士与匠人们就没那么热情了。 一个民夫还当着某游戏玩家的面说,“大家都是当奴才的,你们给天上的仙人当奴才的就能耐了?大家都一只鼻子两只眼,你们飞一个看看?” 被孤立的玩家们险些气死,还得咬牙干一整天的苦力活儿。 虽说白天能够吃到肉,而且那些肉食都是这些民夫、兵士们称赞的‘只应天上有’的炖肉,但这些肉同后世的那种花样百开的肉相比,哪有什么诱|惑性? 充其量就是不难下嘴,仅此而已。 等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玩家们就都窝在了石窟里,决定制定一套‘求生对策’。 有人立下了宏伟的目标,要把民主、自由的火种引到这个世界中来,要让平民奋起抗击,掀翻封建王朝与奴隶主的统治;还有人说,自己要发扬传统美食文化,让美食之光照耀这个饮食无趣的世界……但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有人拥有超自然能力,打不过啊! 人家会飞天遁地,还怕你讲什么民主、自由?你刚掀起反抗的大旗,可能就被当场和谐,回到现实世界中也会变成永久性智障。 在悬殊的武力差距面前,一切美好规划都是纸上谈兵。 这次玩家之间的座谈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经过举手表决,二十名玩家一致决定——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苦中作乐,享受生活,熬到游戏期结束,就再也不玩这破游戏了!达摩集团就算给开再高的工资,他们也不进来。 结果到了第二天醒来,有一位深度近视的玩家就发现,这世界落在自己眼睛里好像清晰了不少。 要知道他们进入《第二世界》的时候,一切数据都是参照自己的真人来的,身高、体重、脸型、血型、近视度数等,都是严格按照1:1来定制的,可问题来了,一切外设设备都是无法带进来的。 绝大多数游戏玩家的眼睛都是高度近视,故而白天在上工的时候,可没少被民夫、兵士们嘲笑睁眼瞎,这绝对是他们最怀念良好视力的一天。 谁能想到,仅仅是睡了一觉,视力貌似就恢复了不少! 虽说无法看到高清世界,但起码不至于十米之外人畜不分了,哪怕是在略显黑暗幽深的山洞里,他们都能看清身边人的面孔,有一对现实社会里的大龄剩男剩女玩家还在石窟里相了个亲,发现彼此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性格三观都相当合拍,决定等游戏结束之后就在现实社会里奔现。 一位玩家犹犹豫豫地说,“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死人脸说的,非劳作时间里,咱们的身体会被什么灵气给滋养了,最后还能反馈到现实中的身体上?这是什么原理?” “意识影响身体状态?医学理论上来说,这个确实可行,很多病人之所以死亡,就是因为意识太悲观、意志太薄弱。我们只知道达摩集团有很多领先全世界的研究,但没想到,这种超高科技都研究出来了……”一位长相略显老成的玩家说。 据这位玩家自己描述,他只是一个‘在读博士的宝宝’,年纪并不大,秃头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人长得老也是被科研压力给摧残的,他还说,“我突然觉得这个虚拟世界有点意思,我决定了,要沿着游戏的设定来,npc发布什么任务,我就尽力完成什么任务,争取能够拿到人和卡,然后在这儿闭关写论文!能拿到天时卡最好,实在不行的话,地利卡和人和卡我也可以将就一下。” 其余玩家:“……”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人开始倒戈,军心便动摇了。 果不其然,新到来的这一天里,一众游戏玩家干活儿时都卖力了许多,大家都想多赚点贡献点,好竞争一下游戏最终的奖励。 李泽天看着这些游戏玩家逐渐适应劳作,深感欣慰。 而另外一边那些山寨里打算下来抢劫一波的当地南疆土著,见雨势终于小了,便兴高采烈地抄着大砍刀下山来。 行至山脚下,突然发现山脚下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条数丈宽的大河来,有人抛了一块石头进去,水花溅起老高,还有人拿山上的长竹竿捅了捅,迟迟没捅到底。 山寨的大头头懵了,“何时冒出这么宽一条大河来?” 二头头问,“老大,那我们还要去打劫吗?放着那些好东西在眼前,不劫到自家山寨来,心里痒痒得紧啊!” 大头头一巴掌糊在二头头的脸上,“赶紧扎筏子!扎好筏子渡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暂定为中午十二点哈 第9章 动力 一群南疆土著抄着开山大刀从山上乌央乌央地跑了下来,自以为气势汹汹,实则和野狗下山一样,莫说是与长安城里的禁卫军相比,就是李泽天从长安城里带来的那些兵士,都可以一个打仨,灭这些人如同切瓜砍菜。 然而,有晚莲和孟莫在,哪里轮得到那些兵士出手? 晚莲与孟莫均在第一时间里察觉到了那边山上的动静,晚莲完全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依旧帮着民夫与兵士、匠人们修筑坞堡的高墙,孟莫没有晚莲那么高的武力值,况且,他平时也不插手干什么重活儿,这会儿便一手薅着自己胳膊上的食梦貘,一边凝眸看向那群土著来的方向。 李泽天注意到孟莫的神情,问,“孟莫,你朝着那边看什么?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看人。” “打家劫舍的。” “抄着开山大刀来了。” 孟莫语气温吞吞的,硬是把一句话拆成了三句说。 李泽天挑眉,“哦?还有人打家劫舍?” 孟莫见李泽天一点都不慌,好奇地问,“主上难道就没有半点担心?” 李泽天笑道:“从长安到南疆,一路上的豺狼虎豹都见了个遍,人又有什么好怕的?来点儿土著刚刚好,正好同他们打听打听,这南疆周遭有没有什么珍奇物产。” 这可是活导游啊! 晚莲耳朵灵,听到李泽天这么说,顺手将墙上缺的那几块青灰山石抛到最高处对其,又抬手帮几位民夫将房梁立正,便踏剑朝着那群兴致勃勃渡河而来的土著飞去。 待飞到那些土著头顶,晚莲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土著,听着那些土著口中的发财大梦,无异于听到了顶好笑的东西,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竹筏上的土著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谈论着,突然听到一声冷笑,似要冷入骨髓般,明明还未到天冷的时候,竟把人生生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有人仰头向上望去,就见一身着水蓝衣裙的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而那女子,居然是临风而立,衣袂飘飘。 “仙……仙……仙人板板!” 晚莲虽然听不懂这是什么话,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话,素手一挥,那些人刚捆扎起没多久的竹筏就四散崩灭成碎片,一群土著犹如下饺子一样掉进了湍急的河里。 晚莲问,“你们听谁主导?何人是你们的头头?”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弱弱地举起了手,“我……” “我家主上有些事情想问你,你随我来。” 长剑出鞘,犹如行云之龙一般,将那络腮胡大汉从河中载起,晚莲不想害人性命,便于覆手间掀起一道大浪,将那些在湍水中沉沉浮浮的人都拍回了对岸,最后犹如拎着破布一样拎着那络腮胡大汉回返工地。 那络腮胡大汉人在空中飞,任由夹杂着潮气的冷风在脸上胡乱地拍,还顺着本就不怎么严实的衣袖灌到了身上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整个人相当得后悔。 要是早知道这是神仙安家,他绝对带着捧着山寨中最鲜美的果子与最肥美的肉来上贡臣服,怎么可能会动了打劫的歪心思? 后悔! 相当得后悔! 晚莲将人带到了李泽天跟前,将人往地上一甩,手中小鱼剑直直地插在那络腮胡大汉眼前,把那大汉生生吓成了斗鸡眼,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周围围过来不少好奇的人。 李泽天问,“唤甚名谁?哪个山上的?渡河所为何事?” 那络腮胡大汉急中生智,“仙姑饶命!小的是隔壁卧虎山上二牛寨的当家王二牛,渡河,渡河,渡河……是为了给仙姑来报信的!” “哦?报信?”李泽天故意拉长了语调。 王二牛人都要吓瘫了,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嘴上也憋出了文绉绉的词,“是啊,是报信来的!小的不知道仙姑等人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本事,担心仙姑不知道此地天气的反常,特来报信。此地连年多雨,此方土地虽然看似宽阔,然各山之水皆会在雨季中汇聚于此,到那个时候,这儿就会变成一片大泽,还请仙姑尽快移驾,上山腰寻一处不错的地方,便可免去洪涝之忧。”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是错怪你了。我见你拿着开山大刀吓来,还以为你是来打劫的呢?”李泽天斜睨那王二牛。 王二牛哆嗦了一下,连声道:“不敢,不敢。” 李泽天‘哼’了一声,道:“你不敢,我敢。二牛寨的人既然撞了上来,不若便一并迁到这平原之上吧。” 王二牛被李泽天的这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使不得,使不得,仙姑,万万使不得!若是迁到这平原之上,恐是一场大雨就能将山寨中人全数冲走,人财俱无啊!寨中老小皆是肉|体凡胎,不及仙姑神通广大,可以临风虚渡,若是遇到洪水,定会一命呜呼啊!” “各山之水脉皆以被大河所贯通,东流入塘峡之中,此地已经连下两日大雨,你可看到有半点洪涝之象?各山之水滚滚而泻,可有半点流入平原?” 王二牛猛地抬起头,想起了山脚下那突然多出来的河。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般神仙手段。” 见王二牛呆滞在原地,李泽天说,“我们一行人初入南疆,有诸多不便……” 不等李泽天说完,王二牛就猛地叩头,“求仙姑允我们二牛寨在这平原上觅一处地方生根,原先居住在山中,实乃恐惧洪涝之害,迫不得已,如今洪涝之害已除,二牛寨愿举寨迁下,求仙姑庇佑!” 这下轮到李泽天惊讶了,“放着居住多年的山寨不住,而是要跑到这光秃秃的平原上居住,为何?” “寨中路险,老人小孩皆行动不便,且无耕种之处,在山坡上开凿田地却无法浇水,只能靠天吃饭,饥饱难测。另,山中猛兽居多,时有猛兽闯入山寨,伤到寨中人。若是仙姑愿意庇佑二牛寨,二牛寨愿臣服于仙姑,每年耕种,只留供口腹之粮,不留余粮,皆献于仙姑。” 李泽天想要收拢一些南疆土著,是因为这些南疆土著在这边生活的时间长了,熟悉这边的天气变化以及物产分布,她原先还打算靠威逼利诱的形式来收拢人心,没想到这二牛寨的寨主居然这般识时务……实在是出人意料。 若是让王二牛知道李泽天心中所想,定会捏一把辛酸泪。 他哪是识时务啊,他就是纯粹的胆小。 二牛寨一群彪形大汉都无法在那身似扶风弱柳的仙姑手上过一招,自己若是再不识时务点,怕是那仙姑寻到二牛寨之后,放个屁的工夫就能把二牛寨给拆了! 看看人家仙姑们被自己建的居所,那么高的墙,那么大的青石,再想想二牛寨那些木头桩子、竹子与黄泥盖起来的屋子,真是羡慕得眼红啊! 别看王二牛一脸络腮胡,长了一个一根筋的脸,实际上他心里的肠子可是九转十八弯的。 南疆之人,谁不知道这块土地肥沃,谁不知道在这块土地上种的粮食比其它地方要多许多? 许多年前就有人在这块土地上种过,眼见着就要丰收,引得周边山寨人人羡慕,谁知道一场大雨落下,良田变成泽国,穗儿上挂着的粮食都打了水漂喂了鱼,那个山寨的人险些哭瞎,整个冬天都是靠着从其它山寨借粮熬过去的。 隔年,那个一贫如洗的山寨为了还债,又冒险在这两天上种了一波粮食,那个山寨的人想着多看点儿天气,一定要把粮食提早收回来,打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然而……东边日出西边雨,自家头顶上还烈日高照,远处的群山里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山洪自沟峡中涌出,那一年的粮食再次打了水漂,守粮的人为了抢救粮食,当场就投入了山洪中,最后尸骸都没找到。 后来,那个山寨的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女人嫁去了别的山寨,男人卖身到了别的山寨当了奴才,也有一些人进了更深的山林,说是要去遥远的大唐某一个出路,而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是喂了山上的豺狼虎豹。 王二牛的想法很简单: 仙姑们都敢在这平原上建房子,他们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人家仙姑还能让大水冲了自己的庙? 有仙姑们在,哪有豺狼虎豹敢到这平原上来肆虐? 他们二牛寨所求不多,寨中老小都能吃饱过好,那就没问题。 李泽天答应下来,晚莲还好心去斩了几块山石,在那湍河之上造了一个石桥,只是造的有点粗糙,虽然不晃,但走在上面容易让人眼晕。 王二牛回了一趟二牛寨,隔天就带着一群精壮小伙瑟瑟缩缩的下了山,同李泽天请示了一声,然后就在距离李泽天身处这工地不远不近的地方开始破土动工。 从这些人身上,《第二世界》来的玩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等到玩家们到来的第七天,这处坞堡顺利建成,周遭是通体都由青石筑成的高墙,内里的房屋虽然建的比不上长安城的精致,但却胜在结实。 看着这如同青石巨兽一样立在平原大地上的石头城,有一个玩家十分狗腿地走到了李泽天面前,“主上,小,小,小的为您打制了一张木床,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这番狗腿的自称,他说起来还是很不适应的。 这个玩家在现实社会里是木工,原本打算靠钻木取火来为这个世界带来光明的,没想到人家连火折子都有了,只能造出一张床来。 李泽天原先还愁这个呢,坞堡建好了,自己总不能继续打地铺吧,没想到有人就送来了温暖。 李泽天看了一眼孟莫,孟莫点头,伸出手来,九张银灰色的卡片出现在他的手心,同那玩家说,“除天时地利人和三张卡外,皆是空卡,你可抽取一张。” 那玩家一脸欣喜,这马屁可算拍到正经地方去了! 玩家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神秘口诀,在那九张银灰色的卡片上数了又数,最后咬牙抽出一张来,翻过面儿一看,脸上顿时布满狂喜! “天时卡!天时卡!是天时卡!” “我家儿子总念叨学习时间不够用,我这下可以让我儿子来这儿学习了!外面放二十天的寒假,他就能学两百天,我家孩子一定能考上重点本科!” 这话陡然给那些玩家指明了一条路,有人开始举一反三,“我妈身体不好,得了胃癌,医生说也就三个月可活了,如果我能拿到人和卡,我妈就能多活两年半!哪怕是在梦里多活两年半,我也愿意啊!” 孟莫见机,立马抛出一个大饼,“可不仅仅是多活两年半的事儿,如果能够长时间待在此方世界,身体会得到滋养,不敢说百病全消,延年益寿是肯定可以的。莫非诸位就没有感觉到,如今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来是昨天的更新,但我昨天写着写着就困得睡过去了……放到今天更新了吧! 第10章 再见 孟莫的这个提醒,属实有些多余。 在进入这个《第二世界》的第二天早晨,这些游戏玩家们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近视度数貌似在降低! 连着待了七天,近视玩家都重温到了‘裸眼看世界’的快感,意识到俩没近视的眼珠子有多么重要。 还有一些玩家原本是三高人群,这些人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得知游戏是按照个人真实身体数据进行一比一仿生定制的人物角色,而且这人物角色如果在游戏世界中死亡,就会影响到现实生活中的自己,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们人穿越进了游戏世界,高血压糖尿病也跟着穿越了进来,但那些必须每天坚持服用的药物没跟着穿越进来啊! 万一在游戏世界中突然病发,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基本上能够保送投胎,相应的,现实生活中的人也会变成智障……这该咋办?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两天之后,这些三高玩家就没那么害怕了,原先不吃高血压的药就会感觉头晕眼花,不吃高血糖的药就会感觉饥饿难耐,刚来这个游戏世界的第一天,这种症状确实出现了,但症状貌似比在现实生活中要轻一点点,还能撑得住。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这些玩家们又感觉身上的症状又轻了,基本上不会对正常的作息产生影响,一直持续到第五天,这些三高玩家都感觉自己彻底变健康了,只是不知道现实生活会不会与《第二世界》中同步。 尝到了甜头的三高玩家立马就有了动力,不管干什么活儿都兴致勃勃的。 十天之期很快就到来,跟随李泽天从长安城来的一行人全部都住进了坞堡中,只是最近总是天降小雨,无法外出耕作,不然这些人都打算去开垦田地了。 到了分发奖励的时候,第一波加入到游戏中的人都有点忐忑,还有点激动。 天时卡已经被一位玩家拿走,打算下次让他儿子来这个世界中学习,还剩下地利卡与人和卡。 虽然这两张卡片都抵不上天时卡来的诱|惑,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啊!只是不知道谁会有机会拿到地利卡与人和卡? 孟莫手中拿出三张银灰色的卡片出来,同那些玩家说,“天时卡已经被人抽去,如今只剩下地利卡与人和卡,依据贡献点排名高低,获得地利卡的玩家是……”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伸出手指住一个玩家,道:“你认识的食材香料众多,带着民夫的妻子儿女在山林中寻到了许多可以适用的食材,累计贡献点最高,本应获得天时卡,然天时卡已经被破例拿去,故补偿你两张地利卡。地利卡可沟通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带着物品在两个世界中自由穿梭,望好生使用!” 那位玩家一脸惊喜地接过两张地利卡,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做了定夺,他说,“孟莫先生,之前我在山林中挖到一株上了年份的灵芝,不知道能否带回去?” 孟莫点头,“既然你已经获得了地利卡,那想带什么回去,都是你的自由,不过你需要记住一点,不得盗窃主上之物,所带物品不得超过个人力量的最大负荷,即,你能拿得动多少,便可以带多少,若是你想带一些超过个人负重的东西,可能会将物品顺利带来,也可能浪费一张地利卡,你想带的东西也会被时空乱流毁掉。” “多谢孟莫先生叮嘱,我明白了!” 孟莫又看向另外一名略有点显矮的女玩家,“鉴于你带领民夫与兵士寻到了这块平原上最肥沃的土地,故而人和卡是你的。” “恭喜各位,完成十天的异世界体验。获得天时卡、地利卡与人和卡的人,下次将拥有优先体验权。还有二十息的时间,诸位就要回到原先的世界了,有缘再见!” 李泽天也站直了身子,面带微笑地同这些玩家挥手。 那个女玩家愣了一下,满脸狂喜,她连声说着‘谢谢’,从孟莫手中拿到那张卡后,她嘴叭叭地说,“大家都记住了,回去之后我会在《第二世界》的官网上发一个帖子,帖名就叫‘大梦一场’,大家记得私聊我,我们组个群,回头仔细聊聊!” 一群玩家的身影化作虚无,民夫、兵士与匠人都被这种突然消失的神仙手段给吓懵了。一个之前称呼游戏玩家是天奴的民夫双|腿有点发软,道:“我怎么忘记了,人家就算是天奴,那也是伺候神仙的天奴,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冒犯的啊……” 李泽天听了这话,笑着摇头,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心中有点信仰还是好的。 游戏玩家走了,李泽天与晚莲、孟莫、妙玉进了坞堡。 晚莲斜眼看着孟莫,“这就是你的本事?” 孟莫淡笑,“怎么样,食梦貘一族的本事,名不虚传吧。” “毫无章法,乱来一气。”晚莲翻了个白眼。 孟莫的脸给气得涨红,手指着晚莲同李泽天告状,“主上,你看看她,修得一手翻天倒海剑,就真以为自己要翻天了?” 李泽天安抚道:“两位都莫要吵。孟莫,晚莲说得没错,起先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些玩家是什么样子,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半点准备都没做,所以难免仓促了些,经过这十天,我们已经摸索出了个大概,自然要制定一套规则出来,就当是招来临时工种了,这些人的见识广,本领高,若是善加利用的话,定会为我们带来惊喜。” 孟莫撸貘的手慢了几分,他沉声说,“请主上明示。” 李泽天道:“下次再召人来之后,必须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明白此方世界的规则,规规矩矩地干活儿,那便有饭吃,若是不规矩还懒,那不仅得饿着,还得拖出去揍一顿。另外,我们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诸如耕作、修葺、捕鱼、打猎、采药等,可以将这些活儿精细地分一分,每天都给这些人安排下去,找人每天督促着,若是做的好,那便记贡献点,若是做不好,那便扣贡献点,我们需要让所有玩家都心服口服。” 晚莲点头,“主上大才。” 孟莫也不得不低下头,冲李泽天拱手道:“受教了!”说完之后,他又看了晚莲一眼,“只晓得溜须拍马,你那鱼脑袋能想出这么好的妙招来?” 李泽天没管这两位的拌嘴,而是看向明明一脸懵懂,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咋听不懂’,但偏偏还不断点头、不懂装懂的妙玉,道:“妙玉,日后这些琐碎的活计,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妙玉一脸不可置信,“主上,您是同奴婢说话??奴婢能行吗?” 李泽天轻笑,“有什么不行的?在撷芳殿的时候,你可是掌事大宫女,不仅能把一宫事务管得井井有条,还能同其它宫院之间做好交情往来。如今管这些人,能比你执掌一宫琐事的时候还难?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虚心求教便是,我相信你。实在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找我来商量定夺。” 妙玉犹犹豫豫地点头,“那奴婢试试。” 别看妙玉在李泽天面前一口一个奴婢,她出了李泽天的居所,人就拿出了当初那撷芳殿掌事大宫女的威风,一盏茶的工夫,就把民夫、匠人与二牛寨的那些人收服了个服服帖帖,仅剩下那些兵士们只听李泽天的话,她也不敢逼太狠。 ———————————————— 回到现实社会中的玩家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建好了群,这会儿正在不断地讨论。 最先发言的是那位获得地利卡的游戏玩家,他一连发了好几个‘卧槽’之后,直接挂出了一张照片来,他说,“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原理,用了什么黑科技,怎么还真能传送来一个这么大个儿的灵芝?和我在游戏中采到的灵芝一模一样,分量和手感都没变!” 有一位三高玩家也发言说,“这个游戏真的神奇,我刚拔了脑电针就测了一下血糖,不高不低,正常状态!血压的收缩压和舒张压也都在正常状态。” 有人突然问,“难道你们戴上眼镜就不觉得晕吗?我想知道我现在怎么了,戴原来的眼镜晕晕乎乎,不戴眼镜又依旧有点看不清楚,感觉近视度数降了,但肯定没恢复到标准视力……你们没出现这种情况吗?” 过了三秒钟,有人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与你同感,不过我玩手机的时候基本上没带眼镜,也没啥感觉,戴上眼镜之后,果然晕的厉害。稍微等等,我家小区门口有个眼镜店,我去做个验光。” 这个玩家说完之后就没再上线,其余十九位玩家又聊了一会儿,其中还包括那一对儿在游戏世界中一见钟情的玩家,这俩玩家王八对绿豆地看对眼之后,整天都在划水,干什么活儿都不认真,属于贡献点垫底的存在,不过二人当时并不在意,心里只有彼此,这会儿看到人家又是拿到了灵芝,又是拿到了天时地利人和卡,心里总算有了些许悔意。 一群天南地北的人扯了半小时,那位去验光的玩家总算回来了,她给出了肯定答案,“近视度数确定降了,我左眼降了二十度,右眼降了三十度,现在左右两只眼的近视度数是一样的。我打算下午去约一个体检,看看有没有用,如果有用的话,下次还得进去!” 一个没拿到任何奖励的玩家酸溜溜地说,“说得好像你想进去就一定能进去似得……没听到人家说,有缘再见吗?” 这个验过光的网友直接拍了一张图发过去,并回复道:“我不仅能自己去,还能带我妈去,我妈患了癌症晚期,医生都说没几天可活了,我想带着她进去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就算没有,那也当做散散心了。” 她发到群里的图片,正是对着人和卡拍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就更新!!!我把头按在这儿承诺! 月底了,求大家用营养液浇灌浇灌吖! 第11章 坑娃 玩家群里突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有一个玩家说,“后悔,相当得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浑水摸鱼?我要是能有那么一大个灵芝,这会儿已经暴富了吧。” 字里行间,满是悔恨。 有科普帝站了出来,“暴富不大可能,之前在港澳那边有过一个拍卖会,就是拍卖这种名贵药材,有一株灵芝,大小比这个要小一点,卖了一百三十多万,我感觉这个卖两百万还是可以的。超一线城市不要想,一线城市里苟一套房没问题。” 其余玩家齐齐噤声。 这还不算暴富? 那个拿到地利卡的玩家已经在心里盘算了,他手里还有一张地利卡,务必得好好利用,争取下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再将贡献点给刷到榜首,多兑换一点东西出来,比在现实世界中打工赚得多多了! 一众玩家羡慕到质壁分离,没多久,达摩集团《第二世界》的客服就将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请问是江树先生吗?在《第二世界》开服期间,我们后台并未检测到您的信息流,需要来回访一下,您还记得在游戏过程中有什么经历吗?” ‘江树’正是那位打算带自家孩子到第二世界学习的玩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客观地描述了自己在第二世界中的见闻,然后问客服,“没有检测到我的信息流,是不是说,我们就没有工资了?” 客服不敢下定论,只能回答,“先生,您说还有一些玩家同您遇到的是相同的情况,请问您确定吗?我们确实检测到有些玩家从登陆开始就没有贡献过数据流,想与您核对一下数量。” “二十个,我们还拉了一个群。怎么了,是不是这个游戏出现了什么问题?”江树有点忐忑。 客服又问,“您方便透露一下群号码吗?您这边遇到的情况挺特殊,我们需要详细了解一下,不过请先生放心,达摩集团一定会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答复。” 江树把群号报给了那客服,那客服又从后台里查到另外十九位没有贡献数据流的玩家,挨个儿打电话过去了解情况,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这些玩家并非没有登录游戏,而是进入了一个貌似是bug的世界。 客服赶紧把这种情况报给了上级,上级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立马再给上级汇报……一层一层汇报上去,这种情况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没过多久,那个玩家群就入驻了一群自称是达摩集团工作人员的群。 再然后,这二十位玩家就都被查水表了。、 达摩集团的工作人员拿走了天时地利人和三张卡去检测,最终确定,那三张银灰色的卡是一种从未在地球上出现的名贵合金,其中蕴含着一种神奇的能量,但这种能量具体有什么作用,没人知道。 拿到地利卡的那个玩家原本想把自己得到的灵芝藏起来,可奈何群记录都被新入驻群的‘工作人员’翻了个遍,他拍的那张照片早就成为证据了,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将那一株灵芝拿出来。 ‘工作人员’也没亏待那个玩家,按照市场价,拿出一百八十万来买走了那一株灵芝,然后送去农业大学的国家重点实验室检测,发现这株灵芝的药物活性远超过市面上的野生灵芝,尤其是某些生物活性因子,堪称神物。 “这……真的是我们的游戏出现了bug吗?我怎么感觉是有一个更高科技的文明介入到我们的游戏中来了,就如同黑客一样,先找一台电脑充当肉鸡,然后再进行自己的工作,我感觉我们这个游戏就是被人家当成肉鸡了……” 领导没敢吭声,他出去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回来就说,“先别想了,把技术上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这些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上面的部门过来接手,那二十位游戏玩家,都会被请来坐班的。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这位领导的话说了没几天,那二十位游戏玩家就在线下碰头了,美其名曰是组建了游戏‘第二世界’的国家队,拿着高昂的薪水,只需要在线下策划游戏方案,线上实操演练就可以。 拿到天时卡的江树是带着他儿子来的,还带了一书包的作业,同工作人员说,“我这次就不去了,让我儿子拿着我的卡进去,直接用天时卡兑换成学习时间,他这个寒假一共三十七天,天时卡的兑换时间上线是三十天,刚好让他在家休息七天,剩下的三十天假期直接兑换三百天,比别人多学一年,考个985还不是妥妥的?” 拿到地利卡的那个玩家名叫秦斌,他是带了一包网上购买的种子过来,有粮食种子,有果树的种子,还有蔬菜的种子,反正他能想到的种子,都下单了,装了鼓鼓囊囊一登山包,勉勉强强才能背得动,他同工作人员说,“游戏世界里需要这个,我这次拿了粮种进去,下次肯定还能拿到卡,稳赚!” 其余玩家瞠目结舌,人家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难怪当初在游戏里只用了一张卡,原来人家想的是可持续发展啊! 最后来的是那个拿到人和卡的女玩家,名叫岳文,她是带着她妈以及一台手机过来的,同那个拿到地利卡的玩家商量,“老哥,你能不能顺带着帮我把这个手机也带过去?咱俩组个搭档,我是学农的,这个手机里下载了很多耕种的电子书和论文,你帮我把这个带过去,咱俩一起搞种植,我希望还能拿到下次的人和卡,多带我妈进去几次,说不定就能痊愈了。” 其它玩家感觉自己就是来凑数的。 有不少人的肠子已经悔青了,这三位拿到卡的人进入那一方世界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他们却都是有缘再见……但这又能怪谁? 三天后,《第二世界》默默开服,这一次只开始了四个名额。 三名拿到天时、地利、人和卡的玩家同时上线,那个背着一书包作业的孩子身子明显的一颤,技术部传来了反馈,第一个登入的数据流消失了! 背着粮食的秦斌已经习惯了这种脑电针接入的方式,他登入游戏的数据流很快就消失了。 最后登入的是岳文和她的母亲,二人明明是两个人登录,在线人数却只检测到了一个人,数据流依旧很快消失不见。 技术部看了看上面派来的工作人员,一共十个,又释放出十个名额来,等这些工作人员登陆之后,数据流果然在线消失。 技术部的员工貌似已经摸准了这个在他们的游戏后台偷吃的‘黑手’,再次释放出七个名额,让第一波就进入过游戏的十七位游戏玩家进入,这次总算检测到了有效在线玩家,一共十位。 有七位玩家的数据流再次消失,刚好二十位。 之后将《第二世界》全部开服,各路玩家上线,再没有出现数据流丢失的情况。 幕后黑手的套路……他们貌似已经摸清楚了。 ———————————————— 玩家上线,看着熟悉的场景,十分自来熟地同朝那些从坞堡里走出来的民夫们走去,一位民夫看到熟悉的天奴面孔,笑道:“天奴大人,您走了一个多月,怎么又回来了?” 老玩家早就知道‘天奴’是什么意思了,原先觉得刺耳的很,这会儿听着还能接受,特殊部门派来的十位工作人员就有些一头雾水了,一个玩家悄悄问岳文,“这个称号是怎么回事?” 岳文嘴角直抽抽,“我们是天上来的,还得和他们一样干活儿伺候人,所以这儿的土著就觉得我们是在天上当奴才的,名字叫天奴。原先他们都直接称呼我们是天奴,还取笑过一阵子,可能是后来看到我们凭空消失,又怕了,就改口叫天奴大人。” 说完之后,岳文一脸假笑地走了过去,同那个民夫攀谈,“主上呢?今日怎么不见主上?” 那民夫说,“如今正是耕作的时节,主上与晚莲姑娘去别看土地开垦情况了,如今的玉京是妙玉姑娘和孟莫先生在当家,天奴大人如果有什么事儿,直接联系妙玉姑娘就好。哎,妙玉姑娘来了!” 岳文同那些特殊部门来的工作人员说,“妙玉姑娘的脾气还算好,我过去同妙玉姑娘攀谈一番。” 话音刚落,打脸的事情就发生了。 妙玉从坞堡的大门里走出来,叉腰指着那民夫,一脸凶悍,“现在还不去下地,莫非是不想兑粮食了?” 那工作人员问岳文,“这就是你说的……脾气还好?” 最先走上前去的是江树家孩子,他听江树给科普过,知道这个游戏高度仿真,便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一套,文绉绉地同妙玉说,“妙玉姑娘,我有天时卡,想兑换三百天的清闲时间。” 妙玉看向孟莫,见孟莫点头,便从腰间挂着的那一串小竹牌中拿下一张上面刻着‘甲甲’的小竹牌,递给那少年,“行了,往后的十个月里,你不用劳作,时间自由安排,但记住一点,管住不管吃,自己解决饭食问题。” 那少年的脸色瞬间就苦了,“我该怎么解决……” 妙玉伸出两根手指,“三个办法!” 孟莫赶紧又从妙玉手上掰出一根手指头来,妙玉的脸色有点尴尬,“第一种,领了活儿去干,干完活儿就能挣到工分,这些工分可以用来换粮食自己张罗着吃,想怎么吃怎么吃;第二种,拿工分到饭堂来兑换大锅饭吃,省的自己做;第三种,不用领活儿也不用干活儿,天地广阔,自己觅食去,下河捉鱼摸下,上山逮鸡捉兔,饿死自负。” 少年十分识时务地向生活低头,“妙玉姑娘,您看有没有什么活儿适合我的?我很能干的。” 妙玉看着这个身高与她差不多的少年,有点犯难,犹豫了一会儿,说,“二牛寨那边送来了好几头牛,都在坞堡外散养着,没人放牛,你来吧,牵着牛去找一些草密的地方,让牛吃饱,再牵牛去河边饮了水,最后记得将晒干的牛粪捡回来,每日算你五个工分,你工作个三天,就能休息两天。” 妙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为这个孩子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然而,这个孩子心理想的却是,原本有三百天的学习时间,这会儿得拿出五分之三的时间来放牛,不然就得饿肚子,为期一百八十天的宝贵学习时间就这样没了。 好心痛! 等他找到‘甲甲’号房间,住进去之后,翻出书包来一看,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本书都没有,整个人都懵掉了,连忙跑出去找妙玉问,“我是背着书包登录游戏的,怎么我书包跟着过来了,书包里面装的书没跟着进来?” “书包的面料和衣服一样,默认成了装饰品,一并带过来了。但书带不进来,如果你想带着书进来学习,不仅得有天时卡,还得有地利卡,这两张卡组成一份天时地利套装,如果你想带个人来给你补课,也可以努努力,攒齐天时地利人和三卡套装,直接把家教带过来。” 那少年的心态崩了个彻彻底底,本想着利用这一个月的假期实现成绩的弯道超车,没想到自个儿什么参考资料都没有,还得在这个世界放六个月的牛! 他爸真是实力坑他! 等三百天过去,估计高中学的知识就忘得差不多了吧……他的同学们都进步了,就他一个人退步,基本上可以保送复读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够六千字的,但是想到自己的提头flag,赶紧更新出来…… 第12章 规则 拿到‘天时卡’的江树成功地给自家孩子换来了三百天的假期,其中还包括喂牛、放牛、捡牛粪等一条龙的新鲜生活体验。 拿到‘地利卡’的秦斌却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他带着满满一包的粮食种子进来,见到妙玉之后,便十分客气地将粮食种子给呈了上去,“妙玉姑娘,我听闻此地粮种较为奇缺,特意拿来了一些品质优良的粮种,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妙玉打开秦斌送上来的种子,抓出一把来看了一眼,籽仁饱满,色泽鲜亮,模样千奇百怪,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这下她犯了难,“这些都是粮种?你且等等,我唤主上出来,这些东西我做不了主。” 李泽天原本正在琢磨这一平原的名字,她觉得这个平原上土地肥沃,风景秀丽,不管是成为‘明月之京’还是‘宝玉之京’,都挺好的,简称作‘月京’或‘玉京’也很顺口,可是想到‘月京’在她做梦的那个世界里有别样的意思,最终便敲定为‘玉京’,不仅仅是‘宝玉之京’,还有‘天上仙乡’的意思,至于最先修筑起来的这处坞堡,便取名叫‘天府’。 刚把名字敲定了下来,李泽天就听妙玉说有天奴送来了粮种,立马喜上眉梢,脚步生风地跟着妙玉走了出来。 见到秦斌之后,李泽天接过那登山包,打开一看,玉米、小麦、水稻、高粱等作物都有,还有一些蔬菜的种子,她心中就乐开了花。别看这些种子的数量不多,但种类凑够了,只要种植上一两茬,数量自然能上来。 燃眉之急得以解决,李泽天看向秦斌的眼神都带上了欣赏,她拱手说,“多谢了。不知你该如何称呼?” 秦斌立马道:“在下秦斌,秦皇汉武的秦,文武双全的斌!” 李泽天同妙玉道:“秦斌壮士为我玉京送来了如此大礼,当记大功。妙玉,记得为秦斌壮士安排一些轻省的活儿!” 妙玉:“???”玉京是什么玩意儿?但她没问。多年宫廷生活告诉她,不懂也别乱问,知道太多是会送命的。 秦斌自荐道:“主上,我与岳文姑娘知晓这些粮种该如何播种才能避免病害、才能丰收,不知主上能否安排相关的活儿?” 被点到名的岳文一脸激动地站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她那罹患癌症的老母亲。 李泽天点头,“自然是极好的,有劳两位秦斌壮士与岳文姑娘了。妙玉,岳文姑娘的母亲,还得劳烦你好生安置。不过,岳文姑娘需要牢记,你之所得工分,需要用于换置食物,以糊二人之口,恐这十天会劳累非常。” 阅文的老母亲连忙说,“我也可以干活儿的,我也可以赚工分的!” 李泽天看了看那面色蜡黄的老妇人,点头道:“既然也可以干活儿,那由你们二人共同赚工分共同开支便是。” 人和卡能让游戏玩家带一个多余的人进来,但不管这个人的吃喝拉撒,就如同天时卡能让玩家在游戏世界里可劲儿玩一样,玩家若是已经辟谷,那自然不用干活,想吃饭,抱歉,该放牛放牛,该种地种地去! 李泽天的目光在其它玩家身上扫过,同那些玩家道:“坞堡已经建成,正式定名为天府,此处平原定名为玉京,天府与玉京之关系,便是长安与盛唐的关系,一城与一国的关系。” 妙玉心中的疑惑在这时候得到了解释,她刚想夸李泽天文采斐然,能够在南疆这蛮夷之地都起出这么好的名字来,就被孟莫抢了先。 玩家眼中高冷无比的孟莫这会儿十分狗腿地吹捧了李泽天一下,“主上大才,此名极好!” 更让玩家大跌眼镜的是,李泽天居然还点了点头,丝毫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 这次进来的二十位玩家,成分可不简单,除去一位为了糊口而不得不弃学的放牛娃之外,秦斌和岳文整天都蹲在地里,不断地给那些民夫们科普种田知识,比如说什么种子适宜种在土地湿润的地方,什么种子适宜种在背阴的地方,种苗与种苗之间的间隔有多宽才刚刚好……二人是铆足劲儿朝着地利卡与人和卡去的。 其余七位老玩家在进入游戏之前,没有像秦斌和岳文这样谋划过,只能按部就班地从妙玉那儿领了日常的活计去赚工分糊口,有人分到了开荒的活儿,拿着铁锹在土地里挖来挖去,没挖够半个小时,整个人就要累虚脱了,还有人分到了进山林采收香料与药材的活儿,路上遇到一条三角头型的毒蛇,被撵了大半路,直接导致他一进山林就疑神疑鬼的……同这些散装玩家比起来,那十位从国家队里出来的玩家就有组织有纪律多了。 那十位玩家从妙玉那儿领了一个‘协助二牛寨’搬家的差事,本以为是去干苦力混饭的,没想到在二牛寨的大门口遇到了前来打劫二牛寨的土匪,这十位玩家面对一群抄着大砍刀的土匪,丝毫不惧,随手从地上捡起个东西来就能当武器,将一群土匪揍得哭爹喊娘,不仅成功护送二牛寨一寨老小下了山,还从那些来打劫的土匪口中逼出了老巢所在,抢了那些土匪的大砍刀,就如同用狗尾巴草串蚂蚱一样,将土匪们捆了一串儿,直接进土匪的老巢去扫荡了。 玉京最缺的是什么?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这些国家队出来的人心里清清楚楚,缺的是粮食、粮种与技术,同样还缺少劳动力。 这些山寨中就是现成的劳动力啊,全部收编之后,能开不少荒地呢!还有就是山中时有灾难出现,粮食更是靠天吃饭,故而每一个山寨的土匪都有屯粮的习惯,这十个人进了山寨之后,直接把人家的粮仓给抄了,抢人又抢粮,行径比土匪还土匪,一天下来,连着端了周边山上的四个山寨,把老老小小从山上撵下来,还抢了人家山寨里本就不多的骡马牛车,简直是满载而归。 到傍晚清算一天工分的时候,妙玉看着这十个人捆绑回来的土匪,脑子直接宕机了,她慌慌张张地跑进坞堡,将李泽天给请了出来,问李泽天,“主上,这该怎么算?” 李泽天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孟莫。 孟莫沉默了片刻,手突然一挥,由青石筑成的高墙之上便出现了一面水盈盈的石壁,上面直接写着所有玩家的名字以及一串数字,这是他从《第二玩家》正版游戏中复制过来的东西,利用一堆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的算法,可以根据玩家所做的事情对往后这个世界的运行而产生的影响来评定具体的数值,过程相当玄妙,据被他盗版的那《第二世界》官方所说,这是基于大数据得出来的‘排行榜’,但是在孟莫看来,这份榜单应该是基于因果得出来的,类似于传说中的功德碑。 李泽天定神仔细看了一下那水盈盈的石壁,到底有梦中世界的记忆在,她对这种东西接受良好,还能给妙玉解释,“妙玉,你看那功德碑上的文字,每一行文字都分为两串,中间以斜线隔开,诸如秦斌壮士,今日他在田间教同民夫们如何耕作,获得的工分是十二,但斜线之后的数字是一千四百六十二,刨除今日获得的十二个工分外,想来那多出来的一千四百五十个工分,是他带来的粮种之功。” 妙玉点头,“奴婢明白了,斜杠之前的数字是当日工分,斜杠之后的数字是总共分。譬如那工分数最少的江益,当日工分是二,总共分也是二,依照一个工分兑换一顿餐食的算法,这江益只能吃两顿饭!” 刚好看到江益背着牛粪框放牛归来,妙玉直接就把这小孩子给安排了,“你今天只赚了两个工分,晚饭没得吃,早些喝点凉水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江益:“???”爸,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岳文看江益都快哭了,连忙安抚道:“你别着急,姐姐借你工分,肯定能让你吃饱!” 江益抽抽搭搭地问,“姐姐,你能在这个游戏中待多久?” “十天。” 听到岳文的回答,江益哭得越发大声了,“可是我要在这个破游戏里待三百天啊!三百天啊!我都怀疑我不是我爸亲生的,他怎么能这么坑儿子啊!” 岳文想了想,觉得江益实在可怜,便与江益商量,“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你和姐姐的妈妈换一下?姐姐的妈妈需要在这个游戏世界中治病,待得时间越长,对身体越好,而你是需要好好学习的,在这游戏世界里待的时间太长会影响成绩,你看换一换行不行?姐姐出去之后送你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江益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就闻到自己袖子上满是牛粪味儿,这会儿听到岳文说可以同他换一换,让他早点出去,他立马就答应了。 岳文又去找妙玉打感情牌,“妙玉姑娘,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由我母亲与那江益换一换,我每日挣的工分给江益吃饭,我母亲自己劳作赚工分,他们俩的时间也换一换,我母亲在这世界里待十个月,让那孩子十天之后就同我一起回去?这孩子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在游戏里放牛三百天,学业都会荒废掉啊!” 妙玉不解,问:“高考是何物?” 岳文窒息了一秒,解释道:“是一种类似于科举的考试,很重要。” 妙玉仁心,不想耽搁江益的前程,便同岳文说,“你且先等等,我回去问问主上与孟莫先生。” 不一会儿,妙玉就跑了出啦,岳文赶紧凑上去问,“主上怎么说?” “主上允了,不过孟莫先生说,换是可以换,但时间得折半,江益可以在十天之后下线,你的母亲在这方世界里也只能待五个月,这是规则。”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明天上午更新! 第13章 放权 江益一听自己可以在十天之后下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于岳文来说,无法让她母亲在这世界中待够三百天固然可惜,但一百五十天也不算少了,这次交易是双赢! 眼看着双方都已经同意,那石壁上的排行榜立马就变了,岳文的母亲苗翠花女士立马在石壁上拥有了姓名,江益的姓名则是给挂在了岳文的名下,这熊孩子轻易抛弃了他爸给他打下的江山,然后屁颠屁颠地拿着岳文的工分去饭堂兑换肉食去了。 秦斌和岳文一个带来了粮种,一个带来了耕作的技术,他们二人在石壁上的排名遥遥领先,但二人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原因无他,他们是有先天优势的,如果单看个人单天工分收入的话,排名只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那十个国家队的人都干什么事去了? 稍稍一打听,秦斌和岳文就被这些人出去抢劫劳动力的操作给惊呆了。 秦斌和岳文商量说,“看来我们必须得变更策略了,得靠技术吃饭,不然我们根本比不过这些人,这次的天时卡、地利卡和人和卡一定会泡汤。不过,妹子,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没必要盯着人和卡不放,你直接拿了天时卡,让你妈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兑换三百天不就好了吗?我看老太太身子那么利索,能赚工分,不用担心饿着冻着。” 岳文小声嘀咕,“但我想的是得可持续发展啊,我妈勉强混个温饱可以,但那都是一次性的,她想要挤上榜单拿到名次,基本上不可能。我拿张天时卡给她,等她用完之后呢?我进不来,她也进不来了……不行不行,还是得人和卡,最好是又有人和卡又有天时卡。” 秦斌想说一句‘妹子,你的心真大’,但是想到他们二人的合作关系刚建立起来,经不起折腾,只能将这句话又给咽回了肚子里。 岳文是真的低估她母亲的能耐了,别看老太太现在患了癌症,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但在这方世界中,老太太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岳文一家是在城里住的,老太太天天都想种点儿东西,花盆里种葱、阳台上种西红柿、盆里还要发点豆芽,实在是找不到一块儿地,不然老太太还打算种点儿无公害的大白菜……在城里住的时候,老太太整天都怀念乡下的幸福生活,现如今到了一个原滋原味的乡下,遍地都是土地,有充足的地方供老太太发挥农民的天赋。 同样是种地,秦斌和岳文虽然有理论基础,但实践动手能力不强,二人看着有些作物的生长状况不好,想的是如何生产肥料,但岳文的母亲苗翠花女士想的不是这个,她想到了农家肥! 苗翠花女士的行动与心动高度一致,她想到沤农家肥这个事情之后,就去同妙玉说了一声,先在妙玉那儿申请了一个‘口头专利’,然后便付诸于行动了。 跟随李泽天从长安城来的民夫与匠人里,多数都是当初花银子买回来的家奴,这些人平时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倒是知道该怎么种地,可并不擅长,远不如被后世各种‘种地小妙招’轰炸过的苗翠花女士经验丰富。 ‘沤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还有一个发酵的过程,另外,田地里头那些种苗才刚种下去,得长一段时间才能施肥,不然肥力太盛的话,会烧掉种苗,因此,苗翠花女士获得的工分并没有显得很多,导致她亲闺女岳文都不知道她搞了个多大的事。 另外一边,妙玉开始同李泽天抱怨坞堡中人手太少,哪怕有那十位壮士从周边山寨里捉回来的人用,劳动力依旧不够。 李泽天想了想,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两种办法,其一,开拓从南疆至长安的商路,派人去宣传南疆之益处,吸引更多的人来到南疆;其二,孟莫,靠你的了。” 孟莫一脸问号,“靠我?还请主上明示。” 李泽天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搭一搭地敲着,“开拓一条从南疆至长安的商路并不容易,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恐会引来祸端,毁去玉京这一方宝地,然,劳力问题必须解决,所以,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我看你召来的那些人就不错,有没有办法多留一些人,或是多开放一些名额?” 孟莫沉思良久,点头道:“此举可行,待我再斟酌斟酌,便将规则改掉。” ———————————————— 孟莫倚在夕阳下一边薅着胳膊上的貘一边斟酌,直到太阳下山,他做出了决定,“从所有能够连续十日都完成日常劳作任务的玩家中,选择排名前一半的人,发放‘出入境通行证’,玩家可以凭自己的心意随时进入这方世界,但每日劳作必须有始有终,若是领了日常劳作任务之后未完成,便将永久吊销‘出入境通行证’。此外,‘出入境通行证’仅限本人使用,不得转赠他人。” 这消息一经发布,玩家们就炸锅了,有玩家问,“若是有了‘出入境通行证’,那还要‘天时卡’有什么用?” 孟莫眯了眯眼,道:“自然是有用的,得了出入境通行证之后,每进入此方世界,都必须遵守劳动规则,‘天时卡’却是奖励,你若是攒到了足够的工分,并且获得了天时卡,便可兑换足量的粮食,没有任何的劳动规则,无须完成任何的劳作任务,可以去闯一闯繁华的中原,见识一下盛唐的长安。” 玩家们这下听明白了,假设他们是在这个第二世界里打工的话,那获得‘出入境通行证’的玩家,就算是自由工,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走,但是只要你来了这个第二世界,就必须干人家要求你干的活儿,如果你获得了‘天时卡’,你就可以在规定时间内,这个世界里使劲儿浪且不受任何限制了。 吃过晚饭之后,岳文就悄悄地同她亲妈苗翠花女士说,“妈,你得加把劲儿,争取把这个‘出入境通行证’拿到,等这次的‘天时卡’用完,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看这方世界对你身上的病有没有帮助,如果有的话,我们就常住在这儿了!” 苗翠花女士拍拍自家闺女的手,道:“你放心,妈心里有数。原先妈还不相信你说的话,觉得这游戏世界里不可能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但现在看来,是妈太孤陋寡闻了。妈在这游戏里待了几天,感觉精神头儿一天比一天好了,这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甭管这世界能不能让妈身上的病康复,妈都想在这边待着,不为什么,就为了一个舒心!” ———————————————— 经过孟莫这个新规则的刺激,玩家们的积极性大大提升。他们原先还觉得二十个人抢三个奖励,中奖的可能性不大,尤其是秦斌和岳文这两个老玩家在进入游戏前就做足了准备,现在再看,他们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这次不行,那下次呢?只要拿到‘出入境通行证’,便是来日方长,就可以从长计议!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二十位玩家中,有三位玩家分别获得了‘天时卡’、‘地利卡’与‘人和卡’,这三位玩家都是国家队的成员,十张‘出入境通行证’也准时发放了出去,秦斌与岳文有备而来,虽然贡献点不如四处‘统一’山寨的国家队赚得多,但还是苟到了两张卡,其余八张全部被国家队包圆,七位老玩家中有三位玩家因为劳作任务未能保质保量完成,直接被扣了‘黑戳’,等于是被游戏永久驱逐,余下的四位玩家也被盖上了‘不思进取’的章,之后想要再被拉入这个世界,可能性微乎其微。 被扣了黑戳的三位玩家倒是没什么怨言,他们都是城市里出生的人,基本上没怎么下过地,连麦子和杂草都分不清楚,妙玉给发布了除草的活儿之后,他们真的很用心去做了,无奈实在没点亮种地的技能,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发现,拔掉的麦子比杂草都多。 那四位被盖上不思进取章的玩家心里就委屈多了。明明他们也很努力的,可论团队协作能力与野心,他们比不上那十个国家队的高等玩家,单论个人能力,他们或许并不比秦斌和岳文差,但无奈这两位一个带了粮种,一个带了种地技能…… 十位没有获得‘出入境通行证’的玩家连带着那位蹭着岳文的工分撒欢儿浪了九天的江益被遣散了回去,余下的玩家自己决定去留。 多数获得‘出入境通行证’的玩家还是打算回去看看的,顺带着上网学习一些技能,看自己能不能逆袭一波。 当然,他们也得同家里人说一声,不然家里人看到一天时间过去,该醒来的人却迟迟没有醒来,万一把人送去急救中心该怎么办?万一急救中心也没辙,直接把人送去殡仪馆、火葬场该怎么办? 得先回去和家里人通个气,告知一下游戏世界中的具体情况。 另外一边,江树认为自家儿子一个月都不会回来,便与自家老婆过起了幸福的二人生活。平时孩子在家的时候,担心孩子吃了火锅会上火,喝了奶茶会发胖,现在孩子不在,夫妻俩就放飞自我了,火锅煮上,奶茶买上,还在阳台上支了一个电烧烤架,将买来的食材通通烤上,满屋飘香。 就在这时,江益卧室的门开了。 夫妻俩齐刷刷地转过头去,一脸惊悚,本能地想要挡住电烧烤架,可那么大的烧烤架,哪能挡得住? 江树强装镇定地问,“小益,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在那第二世界里待一个月吗?” 江益一脸苦大仇深地控诉,“我人是过去了,但书没过去,你得到的那破天时卡是不用干活儿,但也不管饭啊!我去了之后就是喂牛放牛捡牛粪,喂牛放牛捡牛粪,一天下来,累了个半死不说,身上又脏又臭的,赚的工分还只够吃两顿饭!” 江树和他媳妇儿都吓了一跳,拉过江益来赶紧检查了一番,虽然这孩子身上没啥大问题,但万一留下个什么心理阴影,那可就不好了。 江树他媳妇儿已经心疼地哭上了,江树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问江益,“那你也应该待够三十天才能出来啊,怎么这才过了一天你就出来了?” 江益嘚瑟地说,“翠花奶奶说想要在那个游戏世界里治病,就用人和卡和我换了,我只放了一天的牛,后面九天都是花岳文姐姐的工分吃的饭。爸,那里的肉真好吃啊!” 听见自家孩子还在说肉好吃的事儿,江树知道自己白担心了,“行吧行吧,反正你也没带书进去,在那里面学不了习,还不如回家好好学习呢,就当给你放了个小假期了。” 说完之后,江树心里还嘀咕,岳文这个网友不厚道,虽说帮了江益,但拿着一张人和卡就换走了天时卡,实在是太会占便宜了。 他没想到的是,只隔了一天,江益就收到了岳文给寄来的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一套王后雄教材详解。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书的江益小朋友开心地笑出了声,并且决定将岳文小姐姐的微信拉黑。 第14章 故人 ‘出入境通行证’的出现,为玉京带来了充足的优质劳动力,虽说一开始没有粮食的日子苦了些,但有那些国家队从隔壁山寨中强行‘借’来的粮食,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那些山寨也并非都是安分守己之人,曾经来动过把天府内住着的所有人一锅端了的念头,有人想过放火烧,有人想过武装起义,结果在晚莲的绝对武力压制下,这些阴谋都变成了纸老虎。 被接连打击了数次之后,这些山寨里的人渐渐就没有反心了,主要还是他们找到了生活在玉京的好处:地势平坦,不用整天翻山越岭,不用担心有野兽闯入山寨,土地还肥沃,更是有许多名唤做‘天奴大人’的人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技术,能让田地里的粮食长势更加喜人,还有一位活神仙坐镇,风调雨顺,不用担心垮山、山洪等天灾。 原先不同的山寨之间还会出现一些互相劫掠之事,但现在大家都搬到玉京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劫掠的事情了,只要你踏踏实实地想要把日子过好,你的目的是吃饱穿暖,那就能在玉京过上好日子。 这对于绝大多数势力不强的山寨来说,都是福音,因此陆陆续续有不少山寨过来投奔,有些山寨仗着自己势力大,想要打劫玉京,结果把妙玉给惹毛了,一剑削平了那个山的山头,还将那座山的山头搬到了玉京上,取名为‘飞来峰’,自此以后,再无人敢动打劫玉京的想法。 玉京大地上的劳动力越来越多,百姓们都走上了脱贫路,等到第一茬粮食丰收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捧着粮食哭了半天。 猎来的肉就算再好吃,那顿顿吃也不香啊! ———————————————— 盛唐,长安城。 元宗帝看着北疆有反贼起兵作乱的奏折,眉头皱了一整天,直到晚上都没想出个权宜之计来。 恩顺公公捧着头牌过来问元宗帝的时候,元宗帝挥手让人把头牌撤掉,问恩顺公公,“恩顺,你说朕是真的做错了吗?” 恩顺公公不解,“陛下最为圣明,您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朕当时一心想着将皇位传于皇子,忽略了泽天,却未曾想到,一众皇子公主之中,有勇有谋之人,仅泽天一人。前年北疆大雪,百姓遭灾,朕问一众皇子,该如何解北疆百姓之难,一众皇子虽然都言之有物,但多数都是照搬史书中的良计,却不知因地制宜,更不知灵活变通。若非泽天献计,北疆雪灾很难被妥善解决。” 元宗帝翻开那份奏折,看了一眼,又觉得头疼无比,只能将那份奏折合上,用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说,“朕现在对着这份奏折想了半晌,若是泽天还在,她会如何解决北疆反贼作乱的事情?” “只可惜泽天不是男儿身,不然她要这皇位,朕允了她便是!朕原先不想着皇位旁落她姓,这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想让她心死,却没想到她性格那般刚烈,宁愿撞死在金銮殿上也不愿意信命。如今想想,朕当时的态度不应当那般坚决,应当同她商量着,各退一步,允她一个女侯便是。如今她带着小八远走南疆,生死不知,朕心里难过得紧啊……” 恩顺公公想了想李泽天那强硬的性格,宽慰道:“长公主样样都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陛下是为了顾全祖制,心中无须有悔。皇子们皆是大才,陛下雄才伟略,多教教皇子们,还愁教不会?” 元宗帝摇头,“有些东西,真不是一个‘教’字就能教的会的。看看太子献的这计,若是朕现在撒手西去,将这皇位传于太子,怕是北疆一群草莽便能倾覆了盛唐的江山基业!若真让太子登基,不出三十年,李氏盛唐必将亡国灭种!如今看着这一条条无用之计,朕西是真的后悔了,若是泽天还在,纵然将皇位传于她,那又如何?继承江山者,身上依旧留着我李氏的血,若是将这皇位传给太子,怕是朕百年之后,皇陵都能被逆贼给掘了!” 恩顺公公不敢吭声,只能给元宗帝添了一盏热茶。 元宗帝抿了一口茶,觉得有些烫,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吩咐道:“恩顺,你拿着朕的手谕去找禁卫署的姜冶,他是太子伴读,同泽天交好,让他带百十名禁卫署前去南疆,寻找泽天。若是泽天不幸遇害,替朕收敛了泽天的骸骨,若是泽天尚在,便同泽天说,只要她答应辅佐太子,朕允她成为盛唐的女侯。” 隔天,姜冶就领命朝着南疆出发了。 从长安出发,若是遇到有驿馆的地方,还能找驿丞问问,前阵子有侍卫护卫的那一行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可惜离长安越远,驿馆便越少,入了层山密林之后,再无人迹。 禁卫署在长安城都是破案子的地方,尤其擅长破那些蛛丝马迹中蕴藏着步步杀机的权贵大案。禁卫署姜冶带着人在南疆密林中兜兜转转,循着那些留在密林中的人迹,从盛夏走至寒冬,还真叫他们寻到了玉京。 牵着马匹穿过二牛寨下的那条石桥,姜冶见有人在河边捕鱼,便问,“敢问老乡,此处是何处?” “玉京。” 姜冶顿了顿,从行囊中掏出一卷轴来,打开问那人,“不知老乡可曾见过这人?” 捕鱼的那人是一个拿到‘出入境通行证’的玩家,名叫杜奎,他领到的日常任务是捕鱼百条,起先每天都在河边扑腾一身水,还无法完成‘捕鱼百条’的任务,后来他回到现实世界查了一些如何织网的技能,先是结出了草绳,然后织出了渔网,从那天起,他每天都能超额完成任务,打渔五分钟,休息八小时,日子就浪了起来。 看到姜冶手中的卷轴后,杜奎皱眉,“主上?你们是主上的故人?” “主上?”姜冶愣了一下,转而狂喜,“长公主真的在此地?能否麻烦老乡带路,我是长公主的旧部,曾与长公主在长安酒肆中饮过许多次的酒,也与长公主去北疆共同赈济过雪灾!还望老乡带路,就说姜冶奉帝命来访。” 杜奎刚想找姜冶打听一下李泽天的真正来头,就听见妙玉的声音,“杜奎壮士,主上说年关将近,打算开一场千户烤鱼宴,麻烦杜奎壮士这几日多补一些鱼。一百条鱼记三公分,若是能在下旬的千户烤鱼宴前捉够五千条鱼,给你记两百工分,另外,孟莫先生也说可以允你从天时、地利、人和中挑选一张卡。”橘子&& 妙玉穿的衣裳不如当初在宫廷里那般讲究,但脸上的笑却是姜冶从未见过的明艳,这会儿她看着身材高挑了些,同人说话时少了些当初的谨慎,出落得越发美丽了。 姜冶激动地喊,“妙玉姑娘!” 妙玉听着这熟悉的人声,愣了一下,“哎,姜禁卫,你怎么来了?” “陛下让卑职来请长公主回长安城的,只要长公主答应辅佐太子,便封长公主为女侯,亘古第一女侯!”姜冶自认为这已经是无上的荣誉,哪曾想到妙玉听到姜冶的话之后,态度立马就冷淡了下去,“姜禁卫,这番话你在我身边讲讲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到长公主身边讲,当心晚莲姑娘一剑削了你的舌头!” “晚莲姑娘?是何人?”姜冶的心凉了半截。 妙玉想到晚莲那一手开山断水的神奇本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崇拜,“一位长公主请来的异人,手中执有一柄小鱼剑,一剑便可开山断水,你看这石桥下的湍河,便是晚莲姑娘一剑削出来的,还有玉京中央的那座飞来峰,亦是晚莲姑娘一剑削下来的。” 妙玉转手指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头给姜冶看,“你看那山,山顶被削得犹如明镜一般,便是被晚莲姑娘一剑削掉的。” 姜冶觉得妙玉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妙玉,道:“妙玉姑娘,劳烦你带路,我想见见长公主。” 妙玉一看姜冶那模样,便知道姜冶没信,她懒得费口舌解释,直接将妙玉带去了天府。 站在天府的高门下,姜冶仰头看着高门上书有‘天府’二字的石碑,道;“长公主这一笔字,真是越来越有神韵了。” “不,那是晚莲姑娘以长剑削出来的。” 妙玉现在看姜冶感觉有点不顺眼,也懒得再说话,把人撂在天府门口便跑进去通报了。 彼时的李泽天正在听晚莲讲这一方大地上发生的事情,听到北疆有反贼兴兵作乱的时候,她让晚莲将反贼起兵的信息详细说了,然后问八皇子李泽闵,“泽闵,假设由你来带兵,敌三万,你掌兵一万,该如何解?” 李泽闵皱眉深思,不断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妙玉凑在李泽天耳边嘀咕了一句,李泽天立马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将李泽闵也扶起来,道:“泽闵,一位故人到了,你同阿姐一起去会会。” 坞堡的门被打开,姜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错愕片刻后,他单膝跪地,“卑职参见长公主!” 第15章 危机 在玉京突然遇到这么一位长安城里的故人,李泽天挺惊喜的,她连忙让妙玉帮忙泡茶,用以招待姜冶,她见随姜冶来的那些兵士们个个都饥肠辘辘,还让妙玉去找几个手上没什么活儿的妇人,去将捕猎队猎来的肉给炖成肉汤,用来招待那些兵士。 当初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她走的比较急,银票都没带多少,哪里会带茶叶这种精细物事? 李泽天现在让妙玉泡的茶是在南疆一座山头上寻到的野生茶树,味道同那些进贡给皇宫的贡茶根本没得比,口感上要略苦略涩,妙玉都不怎么愿意下嘴,李泽天倒是觉得这种茶提神效果挺好,喝了之后,感觉身上的火气都能败去不少,才坚持让妙玉炒了茶,连着喝了许久,竟然觉得这种山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姜冶出自禁卫署,每月都能领一大笔的俸禄,就算他喝不到朝廷的贡茶,但也绝对不会喝这种便宜东西,他见到拿绿油油的茶汤,第一反应就是这茶有毒,可是见李泽天喝得津津有味,每喝一口还会闭着眼睛享受一番,才鼓足勇气抿了一小口。 这种茶与长安城茶馆里的茶根本就不是一种路数的! 长安城茶馆里的茶有高低贵贱之分,依照着价格的不同,味道也从醇香变得涩口,茶汤的品相也会从清亮变得浑浊,但归根结底,味道都是那么个味道,然而李泽天让妙玉冲泡好的这种茶喝了之后,就如同饮了一块冰一样,冰冰凉凉的感觉在唇齿之间炸开,咽下去之后,感觉从嗓子眼凉到了肚子里。 如果不是在李泽天面前,姜冶能直接把这一口茶汤吐掉。 姜冶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要比这茶汤还绿了,他在心里发誓,此生再也不碰这茶汤,结果就听到李泽天问他,“这茶的味道怎么样?” 不好! 十足的难喝! 这是姜冶的真心话,但对上李泽天那眼神,他哪有胆子说实话?只能干巴巴地笑着,“这茶的味道挺别致的,饮完一口下去,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李泽天如觅知音,招呼姜冶道:“还是姜禁卫识货,这种山茶的提神功效要远超过贡茶,泽闵日日温习功课时,我就给他冲泡上这种茶,头脑都要比之前清醒许多!姜禁卫既然喜欢这味道,那就多喝点,赶紧趁热喝完这盅茶,我让妙玉再给你冲泡。等你回长安的时候,我再给你包上一斤!” 姜冶被李泽天的豪气给吓得连连咳嗽,“一斤?不了不了,就不麻烦长公主了。” 李泽天惋惜道:“这茶叶乃是山茶,甚是难得,寻遍那周边几座山的山茶树,全部炒干之后,一共只有三斤有余。此地百废待兴,不及长安富庶,还请姜禁卫不要嫌弃一斤的分量太少,实话说,不少了。” 姜冶知道李泽天会错了他的意思,有心解释一两句,但又担心李泽天继续同他在这茶叶上绕弯子,便用袖子擦了擦嘴,把话题切入到正题中。 “长公主,卑职此番前来,是带着陛下的口谕来的。陛下欲召长公主回京,辅佐太子,护佑我盛唐江山基业。陛下说,若是长公主答应,可以封长公主为本朝第一女侯。” 李泽天脸上的热情寡淡了许多,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问姜冶,“我要第一女侯做什么用?不稀罕。” 姜冶立马跪下,“恳请长公主三思!如今北疆有反贼兴兵作乱,朝堂之上吵成一团,陛下迟迟拿不定主意,盼望长公主回京分担。” 李泽天站了起来,冷笑连连。 “姜冶,你可知,当朝长公主已经暴毙于撷芳殿,诏书中写得明明白白,天下人都知道了!” “不需要我的时候,他可以眼睁睁地看我撞死在金銮殿上而无动于衷,如今需要我了,让我回去?凭什么?当我是什么?” “辅佐太子,护佑盛唐基业,我一个暴毙而亡的公主,有什么资格护佑盛唐基业?百官骂我牝鸡司晨时,辱我碧血丹心时,他在哪儿?若无他的默允,何人敢如此侮辱当朝长公主?” “他不是看中太子么?不是看中皇子么?现如今怎么不倚仗太子,不倚仗皇子了?” “盛唐基业是兴是衰,与我何干?” “我若是他,便是贼子攻破长安城,都不会低这个头!食用朝廷俸禄的武官何在?将士何在?我不信,盛唐百万将士,连那北疆五万不到的草莽都评定不了!若盛唐百万将士真的平定不了那五万草莽,不如早早亡国,将这大好的河山交到明君手中,也好免得山河破碎,百姓遭罪!” “长公主慎言!”姜冶叩首在地。 李泽天笑出声,“慎言?南疆之地本就不归盛唐,如今我自建天府,过着与世无争、衣食无忧的日子,何须慎言?我想说便说,想骂便骂,何人能管得了我?我随是一介女流,亦知选贤任人应当唯才唯德,他元宗帝一句顾忌祖制,便将我数年心血尽数糟践,你让我慎言?滑天下之大稽!” “妙玉,喊兵士来,将人逐出去,此后不允再进去玉京。那只脚踏足玉京,便将那只脚打断了!” 姜冶:“……” 别说是拿走一斤山茶叶了,姜冶连茶杯里的那半杯茶汤都没有喝完,就被人架着丢出了天府,还被人如同撵鸡赶鸭一样狼狈地撵着走。 姜冶大喊,“长公主,若是你觉得陛下所提这要求不满意,还可以再提,何须撕破脸?若是真惹恼了陛下,只消派五千人来,便可以踏平你这山寨!” 一柄闪着森寒凛光的长剑自天而降,直直地插在姜冶面前,吓得姜冶一个哆嗦,连动都不感动了。 姜冶不敢抬头,只敢向上挪了挪眼珠子,就见一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高墙上,面容冷峻,“若是再放狂言,今日便叫你身首异处!” 杵在他面前的那长剑似乎有灵般,居然跟着嗡嗡震颤了起来。 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直接颠覆了姜冶的认知,他倒吸一口凉气,颤着声音道:“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晚莲懒得同姜冶动手,挥手间,将小鱼剑召回身上去,原本三尺长的小鱼剑化作手指大小,藏入她的袖口,她鄙夷地看了一眼吓得腿还在打摆子的姜冶,冷哼一声,自数丈高的高墙上跳下,消失不见。 那森寒凛光的长剑牢牢地印刻在了姜冶的记忆中。 他突然想了起来,长公主离京之后,三皇子突然遭到刺杀,据三皇子所言,便是有一把剑上雕琢有鱼鳞图案的长剑自天而降,而后又遁入空中不见,原先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笑三皇子是被吓傻了,如今想想,三皇子说的话,极有可能便是真的。 刚刚出现在他眼前的那柄长剑剑身上,可不就雕琢着鱼鳞图案吗? 再想想三皇子与长公主面和心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初长公主狼狈离京,知情人都说三皇子笑了三天三夜没带停,后来三皇子就遭了那事……极有可能是长公主动的手。 想明白这些之后,姜冶突然感觉□□里有点凉,他夹紧腿麻利地跑了。 ———————————————— 姜冶是走了,但他走之前同李泽天说的那些话却变成一根刺,扎进了李泽天的心里。 同盛唐的百万雄兵相比,如今看着欣欣向荣的玉京只不过是一碰就碎的鸡卵,若是元宗帝想要采取一些手段,若是不将晚莲算上,玉京之地的五六十名兵士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就算将那些从各山寨里半威胁半哄给骗下来的从良土匪算上,也不过一二百人,如何能与装备精良的盛唐百万雄兵相比?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泽天揉了揉眉心,将晚莲与孟莫喊进来议事。 晚莲听了李泽天的忧虑之后,亮出了自己的小鱼剑,自信道:“莫说是百万雄兵,就算是千万雄兵,又能如何?人力始终是人力,不用等他们进入玉京,只要他们踏足南疆,我就能集南疆水脉之力将他们冲回长安去。百万雄兵又如何?我这一并小鱼剑,便能蹈血千里,伏尸百万!” 李泽天问晚莲,“造下这般杀孽,对你修行无碍?” 晚莲没吭声,那自然是有碍的,李泽天道:“我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总不能开山需要你,打猎需要你,翻地需要你,修房上梁还需要你……能用人力与智慧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麻烦你,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坏了你的修行。” 孟莫开口说,“我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我们以梦而召来的那些人,便是一处毫无灵气的荒芜文明,但那个世界上的人相当顽强,通过智慧,研制出许许多多神奇的玩意儿,别看那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亦无飞天遁地只能,但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能够借助工具飞天遁地,还研发出了一种堪称破解金乌之力的武器,若论威力的话,比小鱼剑法还要更甚一筹!” 第16章 民兵 李泽天觉得孟莫说的有道理,便让妙玉给众多玩家们颁布了一条‘振兴科技’的特别任务,并且还让孟莫多开了几张最得游戏玩家喜欢的‘地利卡’,玩家们如果在这个朝代中的科技树上贡献了力量,只要真实有效,便可以额外获得‘地利卡’一张。 玩家们深受鼓舞,有人去研究水利灌溉,有人去研究捕鱼狩猎的装备,还有人去采矿挖煤……虽然十有八|九是失败的,但这些人手头都有攒下的工分,足够兑换几天的粮食,适逢种田技术、沤肥技术、捕鱼技术的提升,农业、渔业、狩猎方面的日常任务发布量需要减少,妙玉便由着这些玩家们去折腾了。 李泽天担心姜冶回去之后使坏,让晚莲多盯着姜冶一些。 让李泽天没想到的是,姜冶还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他被李泽天驳了面子,在从南疆回长安的路上,越想越气,顺手就搞了很多事。 姜冶看路上有饥贫的流民,不忘好心给那些流民指路,说是沿着路上的车辙迹,一路向南,行走个七八天,里面有一处如同仙乡的地方,衣食无忧,遍地都是黄金,足以让人富庶一生。 晚莲险些一剑削了姜冶的脑袋,最终还是李泽天顾及当年的情谊,让晚莲收了手。 流民之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大灾祸,可若是处理好了,这玉京天府能添不少的劳动力。 无法预知将会有多少流民赶来,但准备是必须要提前做好的,李泽天将当初随他一同来的兵士们召集起来,让这些人再次练兵,并在玉京周遭的山川大陆上修建防御工事,做好抵御外敌的打算。 考虑到兵士数量太少,李泽天还从那些投靠天府的山寨中寻了一些身强力壮,但不怎么通晓农桑之事的壮汉,让这些壮汉们跟着一起练,一个‘民兵营’就这样组织了起来。 考虑到民兵营的人既需要修筑防御工事,还需要操练,李泽天便让妙玉给这些民兵营的人都添上了工分,比那些整日劳作的庄稼好把式获得的工分相持平,这些民兵营里的人立马就有了动力,倒是那些庄稼地里的好巴适不乐意了,他们颇有微词,还有些胆子大的人同妙玉抱怨,凭什么那些四体不勤的懒汉能和他们赚一样的工分,结果被妙玉瞪着眼给挡了回去。 “民兵营里的人整日操练,是负责守卫玉京的。主上说了,不管是有敌寇贼人找来,还是有野兽下山,亦或者是有流民涌入,都需要民兵营里的人挡在最前面,他们随时都准备好了为庇佑天府掉脑袋的准备,赚现在的工分,多吗?” 那人心里依旧不舒服,“万一他们现在赚了工分,等到贼人来了之后就当了缩头乌龟呢?” 妙玉冷哼道:“那就得看看是他们逃的动作快,还是晚莲姑娘的剑快了。按部就班地把自己的活儿做好,不一定会送命,但如果他们赚了这工分还敢后退半步,晚莲姑娘绝对一剑取了他们的脑袋!” 那人突然眼睛一亮,“有晚莲姑娘在,我们何须要民兵营?不如让那些人都回来种地,这样分到每个人头上的活儿还能轻省一些。晚莲姑娘一人便能挡百万之军,我们何须浪费粮食在那些人身上?” 妙玉的耐心被这人哔哔得给耗尽了,说话有点冲,“你家神仙整天啥都不用做,就守着你?你当神仙是什么,是你们家的看门狗?说话过过脑子,组建民兵营是主上的安排,若是你觉得主上的安排有问题,那你便去同主上说,看你的狗脑袋能不能保得住!主上仁慈,待人和气,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若非主上叮嘱,就凭你方才说的那几句话,我就能将你杖毙十次!” “来人!此人居心叵测,乱用巧舌之力蛊惑人心,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几个从长安城跟着李泽天来的民夫最为听话,一听到妙玉的吩咐,立马就上来把这人捆了,拉到坞堡的门口,捆在一长椅上,三十大板打下去,险些把那人的大半条命都给打掉。 那人最后是被抬回住处的,全家的工分都被扣了一半,全家还被逐出了原先居住的坞堡,住到了外面的草房之中。 原本大家都是在草房之中住的,风大时漏风,雨大时漏雨,住了这么多年,都差不多习惯了,然而他们有机会住进了坞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住惯坞堡之后再住回了草屋里,那种落差不低于从天上打落人间。 那个多嘴的人瘫在床上爬不起来,他娘骂完他婆娘骂,婆娘骂完之后,还有儿子和闺女到他跟前发牢骚,差点把人给烦自闭了。 他婆娘骂完之后,跑去可怜巴巴地找妙玉商量,当场就被妙玉跪下了,“妙玉姑娘,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家,我们家当家的没什么坏心,就是人奸猾了一些,干活儿也是田地里的好把式,就是话太多……求您高抬贵手,原谅我们一家。” 妙玉虎着脸说,“做错了就得罚。主上的吩咐,谁给他的胆去忤逆?” 那婆娘泪水婆娑地问,“能不能换个罚法?让他多干活儿都行啊!” 妙玉想到李泽天对她的告诫,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济,面色便软了一些,“行吧,罚你们家多去开三亩荒地,并且从翠花婶子那儿支了农家肥把地养好。若是地养好了,让秦斌壮士去岳文姑娘去验,只要秦斌壮士与岳文姑娘说没问题了,你们便可以搬回坞堡。” 得了妙玉的这话,那婆娘千恩万谢地走了。他们不怕在草房里住一阵子,怕的是一直都住在草房里,再也回不到坞堡。 那多嘴的男人在床上趴了一天,第二天便拖着病体一瘸一拐地去翻地了,他们家的人手多,再加上玉京之地的雨水较多,土质较为疏松容易翻,一家人忙忙碌碌了三五天,总算将三亩地给开垦了出来,又去苗翠花女士那儿支了够三亩地用的沤好的农家肥,臭烘烘地挑着粪桶走了。 原本那些山寨来的寨民不懂规矩,觉得李泽天与妙玉都好说话,平时还会同人们说笑几句,没怎么恼过,都渐渐把胆子放大了,这会儿见有人因为触了霉头而被打了三十大板,还被逐出坞堡,那些人立马收起了自己的胆子,夹紧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尾巴,谁都不敢再作妖生事。 那些四体不勤的壮汉中,确实有人是抱着到民兵营混饭吃的想法去的,这会儿听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民兵营都得冲到最前面,若是敢后退半步,晚莲就一剑削了脑袋,送人去见阎王,这会儿操练起来比谁都卖力。 临近年关的时候,李泽天就派这些民兵营的人去了一次南疆密林,这些民兵营的人是带着打猎任务去的,有原先从长安带来的兵士带队,若是有人不听军令,直接就地格杀,故而大家都相对安分,不仅列到了许多东西,还抓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阴阳熊,因那阴阳熊长相憨厚老实,且不知道这种阴阳熊的肉能不能食,民兵营的队长就决定将这只嗷嗷叫的阴阳熊给捆回了玉京。 李泽天是在坞堡里听说这件事的,据说那种从未出现过的阴阳熊身上只有黑白二色,模样憨厚老实,瞧着怪可爱的,抱着几根竹子就能啃个没完,不像是那种常见的熊瞎子,李泽天心里有了猜想,连忙让人带路,跑去看那阴阳熊长什么模样。 结果还没看到那阴阳熊,就见一群玩家围着一个东西围成一个圈,在那儿‘哇哇哇’的乱叫个不停。 李泽天还听到有一个女玩家尖叫着说,“这里是南疆,多处都见竹林,我知道了,这里就是滚滚的老家!还有人去打猎吗?谁要是能猎到一只小的,我愿意拿一个月的工分来换!” 见李泽天过来,围观的吃瓜群众立马散开,李泽天瞅了瞅那阴阳熊的真容,果然是后世的国宝。 听着有人说‘不知这种阴阳熊的肉味如何,是肥是瘦’,李泽天一脸黑线道:“此物乃是祥瑞之兽,不可当做肉食。” 有一个男性玩家眼睛发亮,问李泽天,“这种憨憨能用地利卡带走吗?” 关于天时卡、地利卡这些,李泽天不是很懂,她看向孟莫,就见孟莫反问那人,“就算你带回去了,你敢养吗?你能养吗?你配养吗?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牢底坐穿。” 那些玩家立马就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掐灭了。 不过这些游戏玩家并没有死心,他们又问,“那我们在此处能否养这种憨憨?” “自然可以。” 得了孟莫的肯定回答之后,这些游戏玩家立马就沸腾了,虽说他们没办法在现实生活中拥有一只憨憨可劲儿的撸,在游戏世界中拥有一只憨憨也不错啊,反正这游戏世界里的感知都是一比一的,在游戏世界中撸憨憨的手感并不会比在现实生活中差。 一群玩家已经商量着去撸憨憨的耳朵,脖子,还有人想骑着憨憨去种地……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去成都熊猫基地再去看憨憨 第17章 借贷 这个时代的男人,多数还是瞧不起女人的。 别看玉京里的那些男人对李泽天、对晚莲、对妙玉还算恭敬,但对上他们自己的婆娘或者是亲娘,就都抖起了大爷的威风。 姜冶同样如此。 原先李泽天是长公主的时候,他极力巴结,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条马尾巴,天天都贴在马屁上,后来李泽天顶撞了元宗帝,他就销声匿迹了,再也不谈自己曾是李泽天旧部的事,之前听元宗帝说要将李泽天请回长安辅佐太子,成为一代女侯,他便想着这个机会可以好生利用,说不准自己还能攀上从前的青云,一路飞升而上…… 想法相当的丰满,可是到了李泽天这儿,他就体会到了现实的骨感。 姜冶憋了一肚子的祸水回到长安,第一时间便回了禁卫署,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都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他的顶头上司张怀安张大人。 张怀安是一位刚正不阿的老官,当初骂李泽天牝鸡司晨骂的相当欢,若不是亲眼看到太子的能力实在不如李泽天,他的态度都不会软化,可现如今李泽天把话说得那么绝,姜冶还在李泽天说过的话上进行了添油加醋式的修饰与加工,直接激化了关键矛盾,张怀安的肺都险些被气炸,直接领了姜冶就入宫觐见元宗帝去了。 元宗帝知道李泽天是什么脾气,他听张怀安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后,从那些话中听出了李泽天的影子,眼前又浮现出当初李泽天一头撞在盘龙柱上的画面,心中寒意点点,并未表现出太多来。 张怀安却不是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人,他见元宗帝看起来不算生气,还坚持道:“陛下,如此心思狠毒之女子,当初就不该放她离宫!若是真让那南疆发展起来,于我盛唐而言,无异于放虎归山!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臣恳求陛下派兵征伐南疆!” 元宗帝眯了眯眼,问张怀安,“如今北疆逆臣贼子作乱之事尚无妥当之计平息,张爱卿便又盯上了南疆。不若张爱卿去同户部尚书曾云文、兵部尚书耿碾、镇国大将军尉迟道谈谈?” 张怀安立马噤了声。 户部尚书抠的要死,兵部尚书相当惜才,镇国大将军前不久刚打了一个败仗,最近正在家养病,还是心病……这些人都是混不吝的主,他若是主动找去同那些人说这件事,无异于是找骂,说不准还能讨一顿毒打。 姜冶瞅准时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陛下,卑职还有一事禀报!之前三皇子遇刺,长公主已亲口承认,乃是她手下一武艺高强的女子所为,那女子名唤‘晚莲’,一身武艺出神入化……” 远在玉京的晚莲似有所感,睁开眼睛,站在坞堡的高墙上遥望长安,手袖一番,一枚短剑出现,一念之间,便已到达千里之外,未等到皇宫内的侍卫察觉,小鱼剑便直直地斩下。 琉璃瓦当崩碎,御书房的承尘都被捅出一个大窟窿来,小鱼剑仿佛长了眼一般,直接盯在了姜冶身上。 一击之下,姜冶保送敬事房! 张怀安距离姜冶站得最近,他被姜冶□□里喷出来的血溅了一脸,整个人都是懵的。 元宗帝被那长剑吓得豁然起身,连连后退几步,大声道:“护驾!护驾!护驾!” 大内侍卫鱼贯而入,将小鱼剑围了个严严实实。 姜冶感觉自己的下半身都已经凉了,他指着扎在自己下半身的那柄剑厉声喊到:“陛下!就是这柄剑!您看,这柄剑不就与三皇子口中所描述之剑一模一样吗?” 元宗帝随手指了一名侍卫,道:“去,将那柄剑拔下来,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那侍卫吓得双腿发软,但也不敢违逆元宗帝的旨意,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 坞堡之上的晚莲尝试着收剑,但接连施了两次术法都无法将小鱼剑收回,脸色微变,轻声道:“没想到这人间帝王居然真的有一丝真龙之气。” 真龙之气乃是妖邪克星,晚莲一日未成仙,便在妖邪的范畴中,被真龙之气所克制。 她一狠心,反手施以逆法,那长剑陡然化作无数冰晶,朝着四周激射而去,将聚拢而来的侍卫打得东倒西歪,更是在那些侍卫身上种下了一丝寒气之根,再看原先那长剑所立之地,除却一滩血迹之外,哪里还有长剑的痕迹? 晚莲胳膊上突然现出一片血迹,殷红的血染在水蓝色衣裙上,就如同脏了一片般。 她掀开衣袖看了看,见臂弯上多了一块鱼鳞大小的疤,瞳孔深处寒光凛冽,伸手在虚空中接连画出九道符来,尽数打入虚空之中,等到最后一道符时,一条紫红色的貂儿突然从虚空中探头而出,将那枚符文舀出一个缺来。 晚莲立马扭头朝身侧看去,见孟莫正以受撸着貘看她,厉声问,“你为何要阻我?” “上天仁德,九乃极数,晚莲姑娘真的要用九道符文吗?若是九道符文旗下,天下水脉皆乱,恐乃是齐天之灾,真龙怒气亦会反噬在晚莲姑娘身上。晚莲姑娘不如就听孟莫一句,就八道符文便可。八道符文便可引黄龙起舞,难以计数的百姓都会流离失所,若是九道符文齐下,青龙并黄龙齐飞,二龙戏珠之日,便是晚莲姑娘遭受雷劫兵解之时。” 晚莲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孟莫拱手道:“多谢道友提醒。” 孟莫不以为意地笑笑,扬了扬伏在自己手腕上的貘,同晚莲说,“若是心情不大好,便去找一些可爱的皮毛生灵来,撸上几撸,心情会好很多。另外,天下水脉已经乱了半数之多,玉京之地恐遭牵连,还望晚莲姑娘早做准备,莫要报恩不成,变成了恩将仇报。” 晚莲的脸顿时就黑了。 ———————————————— 黄龙起舞,大浪滔天,黄河一脉的沿线数十州府全部遭灾,一时间,天下哀鸿遍地生。 玉京之地虽然受到的影响较小,但经常捕鱼的人却也都察觉出来,水流比原先湍急了不少,激起的浪都比往日要高。 孟莫站在坞堡之上,闭目感知着天下众人的梦,借众人之目看天下万物万事,良久后,苦笑着摇头,“晚莲这鱼精造下的烂摊子,还得我来收拾。” 半日后,《第二世界》的游戏玩家就发现那石壁上的排行榜又双叒叕更新了规则。 在原先,游戏玩家们完成的任务不同,但只要付出的体力相当,就能获得相同的工分。对照着更新过的榜单看,获得工分的规则很明显完善了,技术工种得到的工分明显要高于苦力工种,倾向性相当的明显。 妙玉也紧随其后的调整了任务榜单,科技相关的任务都排在了上面,后面的工分明码标价,而那些苦力工种都被排在了后面,所得工分还是按照之前那样。 这样一来,新进入《第二世界》的游戏玩家就知道自个儿该刷什么样的任务才有机会获得‘天时卡’、‘地利卡’以及‘人和卡’了。 值得一提的是,苗翠花女士在看到科技相关的任务都有那么高的工分之后,还来找妙玉谈了谈,“妙玉姑娘,你看我之前获得的工分,能不能给补上?” 妙玉向来通情达理,当场就准了,她同孟莫商量了一下,依据农家肥对农业的影响,给苗翠花女士补了一大波工分,靠沤农家肥发家的苗翠花女士瞬间飞升成为游戏玩家中少有的富婆,她算了算,凭借申请沤农家肥专利这个事情赚到的工分就够她在游戏世界中待三百年,可问题是工分再多,她每天都得接一些日常任务,拿不到‘天时卡’就无法离开玉京,去往更广阔的游戏世界。 苗翠花女士抽空又去找了妙玉一趟,把自己的苦恼同妙玉说了,问妙玉能不能给她指一条明路,她的工分太多,捏在手里无用啊! 妙玉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想出来,还把自己愁的脑仁疼,最后只能去请示李泽天。 李泽天沉思半晌,看向孟莫,“孟莫,之前你说会有不少流民涌来?此事可当真?” “自然当真,目前已经有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涌入南疆,只是路途遥远,最迟再过半月,便会有流民来了,往后陆陆续续会来不少。”孟莫答道。 李泽天同妙玉说道:“妙玉,同那苗翠花说,可以免去她的日常任务,工分也可以用来兑换一些特别的奖励。此外,工分提供借贷服务,苗翠花可以单独出去建房开荒,开拓地主支线,也可以用她的工分来聘用贫农、民夫等,只不过她日后所有收入的五分之一,需要交至天府,开垦土地,与建房等等,所有占用到土地的事情,也必须交租子,而且土地只租不卖。” 妙玉眨巴眨巴眼,问李泽天,“主上,五分之一,是不是忒少了点?佃农从地主家租了田地之后,每一亩地的收成都要交上十之七八上去。” 李泽天摆手,“不少了,就按我的来吧。” 因为李泽天只收五分之一的收成,妙玉在心里将李泽天比成了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而苗翠花想的却不是这个,她一听收入的百分之二十,感觉自己的筋都像是被人抽了一截。 这个高的税,统治阶级的心是真的黑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入v了,v后会多多更新的,请大家放心哈 第18章 太子 苗翠花女士心痛过一阵子之后,认清了现实,果断拿着自己的工分兑换了两张地利卡,然后就麻溜地下线回了现实生活中。 老太太带上老花镜在网上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手工纺织设备的图纸,打印了一份,又从网上下载了许多土科学技术的手册,全部打印出来,装进一个大麻袋里,背着麻袋就登录了《第二世界》的游戏。 她先是在妙玉这儿缴了一大笔租住坞堡与在坞堡饭堂中吃饭用的工分,然后又用工分在距离坞堡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租了一块地,最后又挪出一笔工分来压在妙玉这儿,去找了几位干活卖力、但奈何没有一技之长伴身的民夫,开出了比在妙玉这儿做任务更赚的工分数,将那几位民夫聘请了过来。 有些民夫擅长木工,苗翠花女士就让这些民夫给她打制手工纺织设备,有些民夫擅长泥瓦工夫,苗翠花女士就让这些民夫给她盖房子……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哪怕这些民夫并没有什么特长,苗翠花女士都能给培养出特长来。 苗翠花女士的目光放的相当长远,她从妙玉与莫问的聊天中得知,很快就会有一批难民到来,这些难民可不就是劳动力吗?她到时候只需要给这些难民提供一口吃的,提供一个住的地方,便能过一把当地主的瘾。 就算她实在不忍心剥削难民,还能将自己盖好的房子租出去给那些难民住,正好圆她在那个世界没有当成包租婆的遗憾。 有苗翠花给带了个好头,陆陆续续便有玩家学会了这种‘自由模式’的套路。 最先在行动上响应的是那些国家队的成员,这些人当初靠着四处收复山寨中的寨民而攒了不少工分,后来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就进山去打猎,因为获取的知识较为超前且配合默契的缘故,这些国家队的成员都攒了一笔不菲的工分。 见苗翠花已经实现了‘工分自由’,国家队的成员坐不住了,他们下线之后查了找矿、开矿、采矿一系列的资料,商量好几天之后,兑换了一张地利卡,将那些资料都扛进了坞堡,像是献宝一样献给了妙玉。 国家队的一个成员问妙玉,“妙玉姑娘,你看这些资料,能兑换多少工分进来?” 妙玉看着那些整整齐齐码放在一块儿的资料,一个头两个大,就如同看天书一样,一个字都不认识,只能将李泽天与孟莫请出来评判。 李泽天翻了翻那些材料,妙玉不认识,但她认识,她同那位游戏玩家说,“这些材料确实价值不菲,但与‘粪婆’所提供的沤肥技术还有极大的不同。‘粪婆’所提供的的沤肥技术是完全可行的,只要她提出来,并且能够沤肥成功,就能帮助农田增产。敢问壮士,可有几成把握将这些图纸上的东西造出来,并使其发挥作用?” 见有些游戏玩家面露颓色,李泽天随手就给画了一个大饼,“不过诸位壮士大可以放心,这些图纸中所绘制的实物一旦出现,哪怕仅是其中一件,都足以兑换不菲的工分。” 说完之后,李泽天就将那些游戏玩家给遣散了。 一个名叫杜冠的国家队玩家吐槽道:“我就知道那个主上没那么好哄,要是早知道这些材料没什么用,我们还浪费那一张地利卡干什么?” 另外一个名叫侯青的国家队玩家回应道:“就是,早知道那主上没那么好哄的话,我们还不如兑换一本火|药技术出来。不是有一个任务叫‘守卫天府’吗?工分高的吓人,我们造出热武器来,对上那些冷兵器兵士,完全就是降维打击,一点都不用担心。” “火|药技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行动力极强的国家队成员立马有人下线,找到了土法火|药的配方:一硫二硝三木炭,开始在这个世界上四处寻找原材料。 而此时的盛唐,有大半城镇已经化为泽国,黄龙起舞,水势一度逼近长安,再加上长安连日多雨,不知道多少间草屋被冲垮,临山而住的百姓们都纷纷把家当搬到了半山腰的山洞里,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那黄土垒成的高山中看不中用,大雨一冲就垮了,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变成了难民。 高居于庙堂之上的元宗帝愁的一|夜白了过半头发,早朝一直持续到下午都没商讨出一个对策来,最终只能派兵士四处赈灾,同时,元宗帝还下了一道杀令,将各地赈灾不利的贪官全部杀掉祭天,希望上天垂怜。 长安城的排水系统已经做得十分好了,可如今排水系统都已经满溢出来,御花园都快变成御湖园了。 禁卫署的姜冶同顶头上司张怀安说,“大人,定是那妖人作祟!还请大人奏报陛下,请来钦天监与测地司的高人,将那妖人镇压!” 张怀安斜睨了姜冶一眼,冷哼道:“本官不想变成阉人。若是你想奏报陛下,那你写一份折子,本官给你盖印,派人呈入宫去。” 姜冶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吭声。 当日御书房之变就发生在元宗帝眼前,姜冶能想到的事情,元宗帝能想不到?想到是一回事,想出解决办法来,那是另外一回事。 幸运的是,天降大雨持续了半月之后,终于停了,起舞的黄龙也渐渐平息了愤怒,水势渐渐退去,长安城里的文武百官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过多久,有远见的官员就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一场洪灾过后,田地里的粮食基本上毁掉了,不知道多少百姓会饥贫难耐、流离失所,届时,这些百姓就会自发地朝着富庶的地方聚集,如同蝗虫一样,哪儿有粮食就往哪儿聚,这些难民的聚集会飞快地摧毁一个城市的秩序,导致更多的难民产生,若是得不到有效的治理,这些难民之中还会有人揭竿而起。 难民是一大难题,洪涝过后必然会发生的瘟疫是另外一大难题。 金銮殿里的元宗帝每天都在吼,嗓子都快吼哑了,依旧有噩耗如同雪花片一样源源不断地传来,昨天这个地方的郡守被饥民杀死,今天天那个城市被难民放火烧掉,据传还有一群难民愤怒于朝廷的不作为,打算揭竿而起,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流民闹事……元宗帝心力交瘁,倒在了御书房。 太子仓促摄政,立马就彰显出了自己的本事。 百万雄师盘踞在盛唐各处,他便下了一篇昭文,大概意思是,贼寇是敌、天灾同样是敌,考验盛唐百万雄兵的关键时刻到了,你们若是能够平定流民,盛唐的辉煌史上定会为你们留下一笔,你们都是盛唐的勇士! 太子的文采斐然,一篇文章写得慷慨激昂,他写好之后,自己通读了几遍,每次都能将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拟成昭文发出去之后,太子还特地跑去元宗帝的病床前念了一遍,问元宗帝,“父皇觉得儿臣这样做可还好?” 元宗帝心中非常地后悔,他发现自己真是错看了太子。 你调兵打仗,不说保证粮草供应充足,不说保证主帅有勇有谋,而是先写一篇文章发出去鼓舞士气,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盛唐养着那么多的兵,北疆有流寇来侵扰时,为什么不直接派兵镇压?还不是因为粮草告急,不能大动干戈! 如今为了镇压流民,你居然想到了动用兵士,你能从天上变出粮草来?若是让兵士们知道粮草都没了,怕是那些兵士们反的更快! 元宗帝气得肺都要炸了,偏生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强撑着抬起胳膊来想给太子一巴掌。 他的手还没碰到太子的脸,就被太子一脸感动地抓住了,太子说,“父皇一直都夸儿臣文采斐然,儿臣作好这篇文章之后,通读数遍,感觉甚好,想来父皇也定会喜欢。如今看父皇这般激动,儿臣心中欣喜万分,但儿臣还要斗胆劝父皇一句,莫要大喜大悲,对父皇的龙体康复不好。” 元宗帝险些被气得一口气吊不出来晕死过去。 太子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得到了元宗帝的赞许与首肯,回头就高高兴兴地上朝去了。 镇国大将军觉得太子纯粹就是胡闹,他目光阴沉地问太子,“太子殿下,调遣兵士,必要有粮草随行,微臣斗胆请问太子殿下,粮草该从何处出?” “自当从国库中出!” 掌管国库的户部尚书立马站了出来,“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国库空虚已久,若是此时此刻再从国库中抽调粮草,恐会伤到盛唐根基啊!” 太子觉得自己首次摄政,定要做的漂漂亮亮,好让元宗帝见识到他的才能,结果接连被镇国大将军与户部尚书顶撞了回来,气得面色涨红,“杜尚书,你怎好意思说出国库空虚已久?父皇将国库交给杜尚书打理,杜尚书是如何将国库蚕食一空的?杜尚书生的如此富态,莫非是搬空了国库,饱了自己的私囊?”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伪更……是捉了一个虫,最近写文状态不好,手腕也疼,所以更新得慢一点,希望大家见谅。 第19章 投奔 杜尚书兢兢业业为盛唐,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告老还乡的年龄,结果突然被太子扣了这么一个屎盆子,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 头可破,血可流,晚节不能坏! 这是读书人的气节! 杜尚书‘噗通’一下跪倒地上,“殿下慎言!纵使是陛下临朝时,都从未怀疑过微臣的衷心!微臣对盛唐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这话落到杜尚书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你爹都不敢怀疑我,你敢怀疑我?’。 太子一甩袖,居高而下地看着杜尚书,“既是忠心耿耿,那杜尚书且详细说说,国库为何空虚?国库因何空虚?” 杜尚书想说‘多年积弊’,但是这话能说出口吗?一旦把这话说出来,那就算给他的九族按上一百倍的脑袋也不够砍的。 就仿佛是一身的气力都被陡然间抽空一样,杜尚书原本就不算伟岸的身形变得越发佝偻,“罢了,老臣为盛唐江山耿耿忠心,如今年老身衰,太子性情宽厚仁慈,望太子恩准老臣告老还乡。令派能人来担任户部尚书一职。” 想了想,杜尚书又担心太子胡来,便将自己治下最能耐的侍郎卫钰推荐了出来,“若太子还愿意信老臣一回,卫侍郎可代微臣之职。” 太子的脑回路那么清奇,他会相信杜尚书的话吗? 他非但不会信,还在心里‘呸’了一声,顺带着无声地骂了杜尚书一通,“你个狗东西,还敢玩以退为进这一招?你以为我会假惺惺的惜才留你,是不是还想让本太子给你一个台阶下?想多了!既然你要告老还乡,那你就清清白白地离开长安!还想着自己离开之后,让自己的党羽继续祸害户部祸害国库?做梦!只要是你推荐的人,一个都别想往上爬!” 杜尚书就如同被秋风吹落的黄叶,整个人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金銮殿,出了宫门后,他才跪在地上冲着御书房的方向扣了几个响头,眸含老泪,“陛下莫怪老臣,老臣纵然有心,可也无力回天啊!” ———————————————— 户部尚书走之后,太子立马就将户部的另外一位甄侍郎给提拔了上来。 杜尚书为什么提拔卫侍郎而不提拔甄侍郎?还不是因为卫侍郎踏实可靠,甄侍郎整日弄虚作假,偷奸耍滑? 可在太子看来,杜尚书一个奸佞之臣,被他推荐的卫侍郎能是什么好东西?相反,甄侍郎与卫侍郎同为杜尚书的下属,甄侍郎就没被提拔,一定是甄侍郎不屑与杜尚书等人同流合污,说不定此人还知道国库空虚的内幕,只是碍于杜尚书的威压才不得不虚与委蛇,他要给甄侍郎一个机会,肃清杜尚书留下的积弊! 禁卫署的张怀安立在朝中,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了。 太子是这么一个德行的话,当初他为什么要拥立太子?让太子再这样折腾下去,盛唐迟早得亡国! 有一个念头在张怀安的心中悄然萌发。 张怀安立在朝堂之中,听着太子一通瞎几把指挥,心中越来越淡漠,待下朝之后,他便急急忙忙去了杜尚书的府上。 杜尚书同张怀安的私交一般,但二人在朝上还算和气,这会儿张怀安突然登门,杜尚书有些想不明白,“张大人登门,所为何事?” 张怀安不等杜尚书请,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闭口不谈。 杜尚书会意,立马病退了周遭的下人,问,“张大人是何来意,可以明说了吧。” “杜尚书,当初我等站队,都站错了!难怪那长公主力争储位,难怪她对太子那般鄙夷,本官原先以为太子只是性情宽厚软弱,却未曾想到太子竟然这般昏庸无度。今日朝堂之上,杜尚书向他举荐了忠心耿耿的卫侍郎,他偏不信,提拔了甄侍郎。甄侍郎是何等德行,他太子不知道,你杜尚书会不知道?我张怀安会不知道?那甄侍郎平生最擅长投机取巧,如今一朝得势,怕是会将太子捧上天。国库必空,天下难定!” “今日本官来,是想请杜尚书往南疆去一趟,若是能请得长公主回长安,便请长公主回长安。为了盛唐的百姓,我张怀安宁可被万世唾骂!若是长公主不愿回长安……”张怀安长叹了一口气,咬紧牙根道:“我听属下说,长公主在南疆之地另起根基,建立了一处名叫玉京的地方,向来是对长安、对盛唐失望透顶,杜尚书不若投奔长公主去,且看长公主是否有计旧万民于水火之中!” 杜尚书听后,手捻着本就没剩下几根的胡子,道:“多谢张大人提醒。” 至于他最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杜尚书没有敞明了说,张怀安也没有多问,他只是在张怀安身侧的小几上留下一枚黄铜令牌,“若是杜尚书有意去南疆,可去长安城南十三里外的放鹤亭找人,那里有我禁卫署的密探在,杜尚书到了南疆之后,还望杜尚书在长公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长公主身旁汇聚了一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能人异士,我之前与长公主有嫌隙,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整日战战兢兢,夜不能寐,还望长公主原谅。” ———————————————— 晚莲为了镇压南疆之地躁动连连的水脉,特意去寻了一处巍峨挺拔的石头山,以出神入化的剑术造出一头石牛来,将那石牛抛在了南疆水脉的源头。 那石牛高约百丈,身长千米,从天上‘咚’的一下落在地上,牛蹄没入地面一丈深,惊起一大片烟尘,整片玉京大地都跟着颤了好几颤。 李泽天原本正在与李泽闵对弈,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拽起李泽闵就往外跑,见孟莫气定神闲地走进坞堡来,她大声问孟莫,“外面可是地龙翻身?还是哪里出现了垮山?” 孟莫摇头,“都不是,是晚莲雕好了可保南疆水脉畅达,风调雨顺的石牛神物,方才以那石牛神物镇压在了南疆水脉之源上。” 李泽天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晚莲便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坞堡中,她头发上沾着枯枝败草,一副落魄模样。 孟莫戏谑地看着晚莲,“都弄好了?” 晚莲瞪了孟莫一眼,“要你管!”说完之后,她就凶巴巴的走了,没过多久,又凶巴巴的返了回来,冲李泽天行了一礼,道:“主上,有一位人称作杜尚书的官员,此刻正举家赶往南疆,只是南疆路上流民众多,恐会遭遇不测,是否需要护持?” 李泽天纳罕,“杜尚书?可是那身形矮胖的户部尚书杜闾?” 晚莲想了想,答道:“是否名叫杜闾,我不知,但身形确实矮胖,生了一张大饼脸,模样看着还算宽厚。对了,是那姜冶的顶头上司,一位名叫张怀安的人推荐而来的。” “张怀安?” 李泽天沉眸,思量了半晌,又问晚莲,“盛唐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那老皇帝晕厥过去了,估计时日无多,太子当政,打算倾尽国库之力平定水患,北疆贼寇动作频频,如今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南疆,怕是用不了半旬时间,最先出发的那批流民就应当抵达玉京了。” 李泽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么多的事情,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晚莲认真道:“一剑能够镇压的事情,都算不上大事。” 李泽天:“……”算了算了,不能和这群非人类计较。 李泽天回到坞堡内,静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吐出一口梗在胸口的浊气,她笑着问自己,“盛唐如何如何,李氏江山如何如何,与你何干?守好玉京天府才是正事。” 做了决断之后,李泽天就去同妙玉说了,让妙玉给民兵营的日常任务中多安排一些巡逻任务,严防从盛唐来的流民。 南疆富庶,一年可以种植三季水稻,再加上有那些游戏玩家提供的各种先进农业技术、渔业技术、狩猎技术,玉京确实囤了不少粮食,能够接纳一些难民,但玉京所能接纳的难民数量是有限度的。 若是来的难民数量超出了玉京的安置限度,玉京也会被生生拖垮。纵然有晚莲可以平定那些流民,但想到那些流民都是盛唐的子民,李泽天怎忍心让那些人伏尸于南疆? 妙玉将李泽天的话传给了民兵营里的那些人,本意是让那些人都打起精神来,不可有任何的闪失,但她哪能想到,民兵营的人转眼就将这话传遍了整个玉京。 要有流民来分了! 苗翠花女士听到这消息后,整个人都高兴坏了,她数了数自己新盖起的茅草屋,整整齐齐三十多处,足够容纳三十多户人家,若是来的都是些单身汉,那在草屋里铺一个大通铺,能挤六七个人,她赚钱的机会来了! 那些国家队的成员原先想着拿各种目前无法实现的技术从妙玉这儿套取工分,结果被李泽天给无情的戳穿,后来就务实了许多。 这些人觉得种地上发掘不出什么大利益来了,便想到了采矿。 采矿需要矿工,他们都已经将矿的位置寻好了,还特地找人将后世那种矿下安全开采的设备给造出了简陋版,只需要矿工下去卖苦力便成,可玉京的人本来就少,工作岗位还十分充足,哪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矿上? 现在流民来了,矿工不就来了么? 第20章 棉花 李泽天带着妙玉还在坞堡中核算这一年多来囤下的粮食,看能接收多少的难民,未等到算出一个数来,第一波难民们便到了。 这些难民们并非那些家当被大水冲之一空的难民,而是生活本就贫苦,但能勉强度日,在听了姜冶的鼓吹之后,想来投奔一个美好前程的民众,他们虽然看着清瘦,但并不算特别的狼狈,一家六七口人都整整齐齐的,只是面色不算太好。 这一波难民才刚沿着山道进入玉京,就被民兵营的人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从哪儿来的?到玉京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难民们被民兵拿着兵器指着,身上的包裹全都掉在地上,吓得规规矩矩地举起手来,一边回答盘问,一边暗中打量这些民兵。 瞧着这些人个个都身强力壮,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不缺衣少食的,日子想来过得不差。 那些难民回答完问题之后,可怜巴巴地说,“俺们是听了京城里的官老爷说的话,说南疆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地,便想着来南疆试试运气。俺们都是规规矩矩的良民,绝对不会惹是生非,只求兵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允许我们在南疆找一个落脚之地。” 民兵营中的绝大多数兵士都是当初跟着李泽天从长安来的,听这些难民说完之后,又盘问了一下这些难民的籍贯,发现是陇西那边的居民,瞧着实在可怜,便把人带去了坞堡。 李泽天还在和妙玉算粮食够接纳多少人,就听说民兵们把难民给带进来了,妙玉一脸紧张,“主上,我们该收多少人?若是人收的少了,将难民挡在山道上,怕是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被南疆的猛兽给撕碎,若是人收得多了,我们的粮食也不够用,主上,我们该怎么办?” 李泽天又不是神仙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招数,只能硬着头皮见那些难民。 见到那些难民之后,李泽天脑子里紧绷的神经松了松,这些难民不算多,坞堡内屯的粮食足够。 她正打算给这些难民指定居所与往后需要干的活儿,就见苗翠花女士笑意盈盈地来了。 苗翠花女士已经是整个玉京闻名的‘粪婆’了,她沤制农家肥的技术炉火纯青,哪怕这老太太整天都要烧水洗澡,还遣人上山采了山花来泡澡,把身上洗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可一件她走来,李泽天和妙玉还是微微往后退了小半步。 苗翠花女士是一位灵魂中自带农家肥气味的人。 苗翠花女士心里委屈,但不敢说,只能强撑着笑容同李泽天说,“主上,这些难民能否交给我?往后我来给他们派活计,他们吃饭的工分都从我那些公分里扣。” 李泽天乐见把这口锅给甩出去,一听苗翠花女士愿意接收,立马就愉快地答应了。 她回头让妙玉继续去清点粮食,自个儿回坞堡写写算算了一番,发现工分的制定规则还是太死了,现如今绝大多数人手头都有富余的工分,大家都奔着工分多还不累的活儿去干了,种田捕鱼这种又苦又累还赚的少的工分基本上没人愿意做,产出的粮食虽然没减多少,但衣食无忧之后,这些人都忙着造小人了,眼看着会有一茬劳动力变成大肚婆,还会生出一个不能干活儿还得吃饭的小娃娃来,这些人的口粮该如何保障? 李泽天决定压一压工分,抬一抬饭堂的价格,好让更多的人都回到种粮大业中去。 这决定是通过妙玉之口传出去的,孟莫很快就更改了石壁上的工分计算规则,种田捕鱼种果树之类的活儿能赚的工分小幅提高,其余工种能赚到的工分大幅降低,尤其是苗翠花与国家队那些成员这些从事商业活动的人,是受影响最大的。 苗翠花眼看着幸福生活即将来临,突然就遭到这当头棒喝,精神恍惚了好一会儿,最后差一个帮她干活儿的民夫将那些忙着开矿的国家队游戏成员找来,忧虑重重地同那些国家队成员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第二世界》的游戏规则已经进入了‘重农抑商’的阶段,这游戏里的NPC发现商业活动会伤到小农经济的根本,决定要打压商业性活动了。” 国家队的成员杜冠问,“粪婆,你有什么打算?” 这一声‘粪婆’把苗翠花喊得面如土色,她翻了个白眼,斥道:“想让我给支招,还不晓得嘴甜点?叫声翠花婶子,我就告诉你。” 杜冠十分光棍,苗翠花让他喊,他立马就喊了,“翠花婶子,你说,什么招数?” 苗翠花道:“既然主上给开了商业支线,那商业这条路就一定能走下去。现如今她开始重农抑商,但有一点改变不了,农业是人的力气换钱,商业是钱生钱,农业再怎么赚也不可能比得过商业。所以,既然我们的利润薄了,那就多找一些人好了。原先是一个人身上抠一斤油水,现在只能抠一两,那我们就找二十个人来抠,能抠二斤下来呢!” “我将那些投奔南疆来的难民都收留了,男的都给我种地去,女的准备养蚕缫丝织布,小孩都去河边结网捕鱼,反正我肯定亏不了。实不相瞒,我已经带人将织布机给造出来了,现在就差织布的原材料——麻。诸位壮士的足迹遍布南疆,可知道哪里有麻?” 杜冠眼珠子一转,问苗翠花,“翠花婶子,你闺女岳文对南疆也相当熟悉,怎么最近不见你闺女了呢?” 一提起这个事来,苗翠花就来气,“她公司忙,在现实社会里忙成了社畜,哪有时间来登录游戏?” 杜冠撇嘴,“难怪我看那秦斌最近都像孤儿一样,整天都待在水稻田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研究杂交水稻呢!” 杜冠本来就是想逞口舌之力埋汰一下秦斌,哪知道他这乌鸦嘴时灵时不灵,明明他的本意是开涮,结果就变成了祝福。 秦斌虽然利用地利卡从后世背了不少种子进来,但那些种子似乎有点水土不服,长相并没有卖家宣传的那么好,甚至还比不上一些本土的种子,秦斌见在这游戏世界里,水稻一年能够种四茬,便动了杂交水稻的念头。 从第一茬水稻中选取产量高的水稻作为种子,种植第二茬,然后再从第二茬水稻中选取产量高的水稻作为种子,种植第三茬……一连种了五茬,每一茬都留有备用的种子,秦斌列了一张参数对照表,从多方面对照了每一茬水稻的特性,最终选取了第四茬水稻作为优良品种。 第五茬水稻的产量虽然高,但水稻苗不算结实,容易倒伏,不是最优的选择。 秦斌选取第四茬水稻作为种子,大规模种植了一片,还按照岳文在时教给他的方法进行了科学种植,该施的农家肥一点都没少施,最终算收成时,他种植的这片水稻产量远超过其它民夫们种植的水稻,秦斌欢欢喜喜地跑去同妙玉说了这件事。 妙玉清点了秦斌交上来的粮,与秦斌说的分毫不差,也意识到这不是小事,立马通报给了李泽天。 李泽天没想到游戏玩家中还有这样的实干派,立马就给秦斌记了大工,秦斌的工分瞬间超过苗翠花女士,跃居成为游戏世界中的第一名。 秦斌也是一个奇葩,他大概是真的喜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喜悦,拿到一大笔工分后,颠颠地跑去找孟莫兑换了十张地利卡,然后就下线了。 秦斌从网络上订购了一批经济作物的种苗,倾尽十张地利卡的运载能力,将那些种苗全都带到了游戏世界中。 他带来的种子中,数量最多的就是棉花种子,他选用的还是网络上评价最好的早熟不早衰、丰产性较好、抗病性强的优良品种。 将种子晾晒了三五天后,他将种子都种到了提前施过农家肥的田地里,还翻出岳文留下的种植知识,找到科学种植棉花的那一套操作,兢兢业业地干着。 因为秦斌的工分赚得快,花的也快,苗翠花和那些国家队的成员根本没注意到秦斌曾在极端的时间内登顶过榜首。 苗翠花还是挺那些给她打工的流民说的,说那秦斌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种丑了吧唧的花,看着一点都不美观,一团一团的,就如同天上的云一般。 苗翠花女士的耳朵都听得竖了起来。 一团一团的花,和天上的云一样? 这特么是棉花啊! 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棉花,那她还要个锤子的麻?棉布她不香吗? 苗翠花女士急急忙忙地跑去找了秦斌,问秦斌这棉花卖不卖,秦斌竖起两根手指头,“一斤棉花,二十个工分。” 苗翠花女士听得急眼了,“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不及粪婆那住一天屋子就两个工分来得贵。我这棉花从晒种到施肥,再到采摘,皆是一人完成,前前后后花费数月的时间,一斤棉花二十个工分,根本不贵。若是你不要,我改天自己造一个织布机出来,请上三五个婆子给我织。种棉花的手艺一般人学不会,但拿木头架子造一个织布机的手艺,我还是有的。” 苗翠花女士一手指住秦斌,满脸地不敢相信,“亏我闺女把你当成老实可交的朋友,没想到你这么奸诈!” 秦斌抬头看了苗翠花女士一眼,谦虚道:“一般一般,不过是学了您的一点皮毛而已。沤个农家肥都能收一个工分的翠花婶子,还会心疼这么点儿工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这本书感觉写的不是很顺,有点难产。 第21章 流民 自诩‘老谋深算’的苗翠花女士在秦斌这儿预冷,咬牙恨恨地买走了所有的棉花,回头就带着那些在她织造坊里做工的女子开始纺线织布,她化悲愤为动力,一周不到的时间,就织出了第一块布,还用这块具有‘跨时代转折意义’的布制成了一块手帕,献给了李泽天。 李泽天拿着那块布在水里绞了绞,试着擦了擦脸,感觉有点刮脸,便将那块布转赠给李泽闵了,她还让妙玉给苗翠花女士带了一句话,“此等工艺乃是上上之选,应当推广,然须切记,不可自大自封,工艺须适时改进。待有朝一日与盛唐通商之口,此布匹可以售往大堂。” 妙玉都已经习惯李泽天这种画大饼的骚操作了,就等于是往拉磨的驴眼前吊一个大萝卜,引得那驴不断地撒蹄向前卖力狂奔。 然而,游戏玩家们就吃这一套。 苗翠花女士原先想的是只从贫民中招收壮劳力,这会儿她看到了妇女那双灵巧的手,突然觉得,以‘家’为单位来招收难民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首先,那些难民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在干活儿,都能吃饱饭,难民们应当就不会寻衅滋事,另外,要是她盖起的那草屋中都住上了男人,指不定因为一个什么口角就打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苗翠花女士还有点私心,她想通过自家的作坊改善一下这个世界中的女性地位。 秦斌种植的棉花不多,被苗翠花给包圆之后,尽管他以更快的速度种植了一茬,可棉花生长的速度哪里能比得上织布机消耗的速度? 更何况,秦斌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苗翠花女士手下还有好多给干活的人。 论起积攒工分来,秦斌是靠脑子里的主意来积攒,苗翠花女士则是靠剥削工人阶级来积攒,她被秦斌敲了竹杠之后,回头就用工分找孟莫兑换了两张地利卡,背了两登山包的棉花种子进来,又用工分兑了一大片土地的开垦权,派那些她新收的难民去开垦土地了。 那些陇西之地来的难民不知道该如何种植棉花,苗翠花女士就撺掇这些难民去秦斌地里偷师。 秦斌发现有难民在自家地头鬼鬼祟祟的,心中防备顿生,去找李泽天告了一状。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告状告到了铁板上,非但没能解决问题,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李泽天听了秦斌的控诉,她有点迷惑,“秦斌壮士所言,着实有些过分。” 秦斌没听出李泽天这话的深层含义,还以为李泽天是在为他打抱不平,气鼓鼓地说了一句,“就是!那粪婆所为,着实过分!” 李泽天摇头,“非也,我说的是秦斌壮士所言实在过分。秦斌壮士已经通过种棉之计拿到了那么高的工分,怎么还能藏着掖着?种棉之计就如同当初的种田之计、沤肥之计一样,哪是能够永久捏在手里的?” 秦斌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主上,此计乃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大计,怎可外传?” 李泽天问了诛心之言,“秦斌壮士觉得,能藏得住吗?种棉之计,若是粪婆将其女儿岳文姑娘也带入进来,人家又何须找你偷师?” “我给秦斌壮士一个建议,不如学一学那粪婆的做法,多囤地,多安置流民,且招来流民用作人手,大力发展种棉事业,难道不比守着这种棉之计更好?” 秦斌在心里嘤嘤嘤了一番,面带颓丧地离开。 他并没有管理一大群人的野心,只想当一个胸无大志的农民,享受种田的快乐,可现在被苗翠花这么一逼,跑到李泽天这儿也无法伸冤,咬牙决定崛起。 若论工分数量,他的工分并不比粪婆苗翠花少,若论个人能力,他觉得自己也不比苗翠花差,唯一一点比不上苗翠花的地方,那就是野心。 那个老太太太能搞事了。 秦斌有样学样地花工分找人盖起了棚屋,还圈了一块比苗翠花所圈之地更大的地,还开出了比苗翠花更高的工分。 秦斌这人阴险得很,苗翠花派人来偷学他的技术,他没同那些流民撕破脸,而是把那人留住,问那人,“想不想光明正大地学种棉之术?” 那人的呼吸都粗重了,“想!” “那你带着家人来我这边,我给开更高的工分。福利待遇绝对比跟着粪婆好!”秦斌说。 那人当场就叛变了,回去之后,他同自家婆娘合计了一下,当晚就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家当跑到了秦斌的阵营,还带走了好几个与他关系相熟的人。 苗翠花女士第二天早晨醒来,想催着这些人去种棉,发现人去屋空,找人一打听,全明白了。 老太太杀气腾腾地冲到秦斌那儿,把秦斌骂了个狗血淋头,又骂那些难民没良心,“你们也不想想,是谁在危难时刻收留了你们,给你们屋子住,给你们饭吃,给你们田地种!现在说跑就跑,我告诉你们,甭管你们谁种地,种什么地,都甭想从我这儿买肥!” 肥料就是种田的法宝,听苗翠花这么威胁,那些流民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秦斌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不就是沤制农家肥吗?又不是只有你会!大家莫慌,我教你们如何沤制农家肥!原先我们不沤肥,只是嫌脏,你以为只有你知晓?” 苗翠花女士气得双眼发黑,明明她身上的病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她感觉又有复发的症状,连忙下线,平息了一番之后,打通自家闺女岳文的电话就骂,“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呐!那个秦斌,是好人吗?他挖我的墙角,险些把我给气出心脏病来!我告诉你,往后到了游戏中,你也不能同那秦斌来往!” 被工作折磨多日的岳文正面迎接了来自亲妈的狂风暴雨,心中十分好奇秦斌干了什么样的事情,当天晚上就登录了游戏。 岳文找上秦斌的门,看秦斌如今已经鸟枪换大炮了,在秦斌种植的果树林里转悠了一圈后才问,“你同我妈闹意见了?老太太气得下了线,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一通。” 秦斌把苗翠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同岳文讲了,他的本意是让岳文也认清楚苗翠花的本来面目,可岳文还用得着现在认吗?母女多年,早就认清了。 岳文冲秦斌表示,这都是她妈苗翠花女士的常规操作,不用惊讶。 秦斌:“……” “那我该怎么办?我这一大片地等着种呢,人是万万不可能给你|妈还回去了。我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赚工分的法子,刚辛辛苦苦把棉花给种出来,结果你|妈转眼就派人来剽窃我的技术了,你说气不气!” 岳文想了想,她决定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岳文找到了李泽天,给李泽天支了一个招——户籍。 岳文同李泽天说,“如今的玉京虽然一派祥和,但依旧有许多隐患。人口杂乱就是最大的隐患!听闻不日将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若是不妥善的登记造册,只恐日后会生出诸多事端。” “哦?”李泽天挑眉,问岳文,“岳文姑娘不妨详细说说,会生出何种事端?” 岳文将其母苗翠花女士与秦斌的争端说了之后,还深化了一下,“不仅需要将所有人口妥善的登记造册,还需要定下劳作协议。” “外来的流民身无分文,没有安身立命之处,便应当与有棚屋、有田地的人定下劳作协议,未到劳作协议约定的时间,双方都不得反悔。不然若是再出现秦斌与我母亲那样的争斗,最后毁掉的都是田地里的农桑之事啊!” 李泽天看岳文说的煞有介事,心里想笑却没笑出来,她其实已经听说苗翠花和秦斌互相伤害的故事了,对于岳文的打算,心里一清二楚。 “那你说说,具体该如何实行?” 岳文仔细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应当分三部分进行。” “第一部 分,所有人口登记造册。人口应当分为自有人口与协议人口两类。自有人口即那些服务于天府之人,包括那些兵士、民夫、匠人以及周遭山寨里下来的人,可以自由地从天府领取任务。协议人口则是由逃来的难民,他们居无定所,也不知能耐几何,应当先同自有人口签订劳作协议,赚取一定的工分之后,证明自己有能力在玉京生存,且不会托大家的后腿,才能转为自由人口。协议人口的行动是受限的,由哪些自有人口领了去,便应当对那些自有人口负责,切忌三心二意,四处投诚。” “第二部 分,建立劳动协议。所有涌入的流民在为达到劳动协议的要求之后,便可以单独开立为新户,可以自由地从玉京之地租用土地,只要不做损坏玉京利益且能每年都交上充足的土地租金之事,便可以在玉京之地长久地居住下去。” “第三部 分……” 岳文卡了壳。 李泽天听完前两部分之后频频点头,她对岳文说的第三部 分相当期待,结果却迟迟没有等到岳文的后文。 “第三部 分是什么?”李泽天好奇地问。 岳文支支吾吾了一通,将竖起的那第三根手指掰下来,“先将第一部 分与第二部分办成之后,才可以推行第三部分。如今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依旧是纸上空谈,且先等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落实之后,再谈第三部分。” 她才不会实话实说,要是让李泽天知道她是习惯了顺口一说‘有三点’,习惯了举着三根手指举例子,那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入v,明天会有一更,后天是三更。 第22章 亲妈 李泽天觉得岳文提的这些建议有道理,就将岳文指为负责人,由岳文来完成给所有人口登记造册及建立劳动协议的事情。 岳文不大想干,“主上,您能不能再找其它能人来?我现实里的工作实在太忙,抽调不开啊……” 李泽天横眉一挑,“哦?难不成岳文姑娘是想被取消那永久出入境通行证?” 岳文一听这话,立马答应下来。 自从有了永久出入境通行证之后,她整个人都懒散了许多,对完成任务也没什么积极性与主动性了,进入《第二世界》纯粹就是当做消遣来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想到她为了解决她妈和秦斌的纠纷,提了这么一个建议,居然把自己给坑了进去。 被迫上任的岳文离开坞堡之后,就去了她妈苗翠花女士圈地盖起的新房屋去,同苗翠花女士说了李泽天让她做的事情,还冲她妈诉苦,“妈,你说我这是不是牺牲太大了?我就为了给你解决流民问题,现在都被迫当起了这游戏里的公务员,又得给所有人口登记造册,又得建立劳动协议,想想就烦心。” 苗翠花女士却觉得是岳文有点不识好歹,她的话里就带上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想想后世考个公务员,多难考?哪怕就是搁在封建王朝里头,想要做官,那都得一场一场地考科举,现在让你白捡了一个官儿做,你还不乐意了?游戏npc重用你,那是看得起你。” “少在我这儿转悠,我正计算工分呢,看看来了流民之后,得接收多少个流民才能把承包的土地给种满粮食,当初承包的土地有点多,还被秦斌那个狗东西敲了竹杠,工分少得可怜,我还担心接收了流民之后工分不够吃呢!” “这个游戏的npc也是不够智能,非要搞什么大锅饭,按照工分把粮食兑出来不好吗?粮食到了自己手里,我们心里也好有个直观的数,该吃稠的就吃稠的,该喝稀粥就喝稀粥,搞了个大锅饭之后……哎,我们啥都不能做主。” 岳文瞅了瞅自家亲妈那一脸奸相,突然觉得坞堡那边给吃大锅饭也挺好的,要是让她妈管了粮食,怕是能把人都给饿成皮包骨。 岳文晚上能休息十个小时,折合到这个世界里的时间,能待上整整四天,她用三天半的时间把所有在玉京的人都统计了一遍,按照自由人口与协议人口分开,还宣布了不同人口的权益差别,以及协议人口想要晋升成为自由人口的门槛。 当初最先加入天府的二牛寨的人看着自个儿都得到了自由人口的身份,心里都挺高兴,寨子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还夸奖了一通王二牛,说这都得益于王二牛领导有方,带领全寨的人投奔了玉京,过上了舒舒坦坦的日子。 王二牛有心说不是自己领导有方,但他挺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就没有戳破。 那些前不久才逃难来到玉京的人都是协议人口,这些人因为没能成为自由人口,心里还难受了一阵子,可是想到协议人口与自由人口的差别也不算太大,只要熬一熬就能转为自由人口,这些人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岳文每天都在刻竹简,刻得手都酸了,她最后带着那一大筐竹简去找李泽天,心里满是成就感,“主上,岳文来交差了。” 李泽天正站在坞堡上远眺,孟莫同他她说马上就会再来一波流民,而且人数挺多,她正想看看流民潮长什么样,眯着眼睛冲孟莫手指的方向瞅了好半天,李泽天真的看到了那一群群的、就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朝南疆而来的流民。 这些流民的身影遍布于山壑之间,竟然将原先那根本不算是路的路给踩出了路的模样来。 她指给岳文看,“岳文姑娘,你看到那些山壑之间的流民了吗?他们原本都是大唐的子民,只因为大唐发了洪水,百姓的家园被毁,才都涌入南疆。你既然提了登记造册以及劳动协议之事,安顿难民的事情就交给你与妙玉来做了,你来主事,让妙玉给你打下手即可。” 岳文睁着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盯着山壑间看了好一会儿,一直没瞅到流民的身影,问李泽天,“主上,流民在哪儿?” 李泽天指着远处一隐于山林间的山涧,道:“你看,那山涧旁边黑压压的人头,不都是流民吗?他们这会儿大抵是在山涧边休息,估计是他们不知道再绕过两座山就要到玉京了。大概得再走上一个时辰吧,岳文姑娘,你快去准备一下,定要妥善安置好难民。妙玉已经将粮食数目清点得差不多了,她心里应当知晓玉京的粮食够多养多少张嘴,你同她好好商量即可。” 岳文的目光从山涧中挪开,循着那黑压压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没看到那队伍的末端在哪儿。 她满心悲恸地去找苗翠花诉苦,结果苗翠花听了她说的话后,仅仅是愣了三四秒,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冲出去了。 “终于来流民了!终于来流民了!我的田地不用荒着了!” 苗翠花女士知晓难民们想要从山路上进入南疆,必须得经过民兵营设的卡子,便直接撒腿往民兵营设卡的地方跑去,半句安慰岳文的话都没说。 岳文都怀疑她亲妈在这游戏中待的时间长了,同她的关系都变淡了。 吸了吸鼻子,岳文估摸自己快要到睡醒上班的时间了,赶紧抽空下了线,给他的顶头上司打电话请假。 “喂,任经理,我重感冒,头疼得十分厉害,想今天请一天假。” 岳文心里忐忑得厉害,她知道她们公司最近忙成什么鬼样子,原先从来都是到点就下班的她已经连着加了好多天的班了,每天都是被无休无止的活儿撵着跑……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她觉得想要让经理给批这个假有点难,肯定少不了一通挖苦与奚落。 然而,深谙打蛇打七寸的任经理并没有给岳文任何甜头,她张嘴就说,“现在公司正在紧要关头,你想请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要么带病来上班,记得捂好口罩,别传染给同事,公司给你报销医药费,要么就在家歇着吧,等你什么时候好利索了,回公司来办理工作交接手续,递交了辞呈就可以结算工资走人了。” 岳文:“???” 她想过被领导奚落、被领导刁难,但没想过会被领导给直接放逐。 给你们公司卖命,每天晚上都要加班赶工,现在想假装请个病假都不允许? 岳文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脑子里迅速拎了一遍上班和到《第二世界》的重要性,果断选择了后果。 她装出了十分虚弱的语气,一瞬间就如同被白莲花附身了一样,“任经理,公司就这么残忍的吗?我又不是故意旷工,实在是感染得太严重了,还有点发烧。您的想法,我能理解,我实在爬不起来,全身酸痛的厉害,麻烦您和人事部说一下,尽快招聘新人吧,我病好之后就去辞职。” 说完这些之后,她又在电话里说了好几声对不起,然后便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她在第二世界中打游戏又不是不赚钱?达摩集团是按小时制给开工资的,可比在现实生活中的公司里当社畜赚钱多了。 若不是担心在那个世界待得时间太久之后会与社会脱节,她才不会跑去这么一个不通情理的公司当社畜! 岳文挂断电话之后,将手机充上电,戴上脑电针耳机就进入了游戏世界中,抱起一沓新制好的竹简就往坞堡跑,喊上妙玉之后,二人一起往民兵营的方向跑。 岳文忙得脚打后脑勺,她在现实社会里的顶头上司任经理则是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是什么样的糟心员工?难道你就不懂得揣测一下领导的真实意思?那离职威胁你,是为了让你赶紧回来上班,又不是真的要让你离职。赶在这种全公司都在赶工的节骨眼上,这么重要的一环说走就走了,你这不是坑公司吗?招聘两个字写起来就不容易,真要做起来,那更难!” “招聘进来的新员工能和做顺手的老员工相比吗?新招聘进来的员工不管干什么都得教,问题是,现在大家都快被甲方给催死了,哪有心思招聘一些新人进来手把手的教?等把这些新人给教出师,甲方估计能把他们公司给拆了,顺带着还会利用违背法律协定的名义来将他们公司的老总给告得底|裤都留不下。” 要是让她的领导知道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一名吃苦耐劳就是身体貌似有点不好的大将给辞掉,就算她的领导现在不会当场同他算账,秋后算账是肯定难免的。 任经理的心态当场就崩了,她手里捧着手机,抖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打好腹稿,她决定同岳文讲一下公司对员工的体贴文化,让岳文可以在家工作三天,等病好之后再回公司。这样一来,公司的事情不会被落下太多,还能满足岳文在家待着的要求,简直完美。 任经理在心里给这么机智的自己点了一个赞,然后拨通了岳文的电话。 第一次拨,不接。 第二次拨,不接。 …… 第十七次拨,还是不接。 任经理这下是真的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会有三更掉落。 第23章 分配 任经理又尝试着给岳文打了几个电话, 一直没人接,气得扬言要扣掉岳文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不管她怎么生气怎么炸, 岳文都顾及不了了。 岳文登录上线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了民兵营, 他|妈已经在民兵营的门口守着了。 不多时, 秦斌也来了。 再不多时, 以杜冠与侯青为首的那些国家队游戏玩家也来了。 三拨人守在民兵营的卡哨台前, 岳文手里执着刀与竹简, 见有几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过来,冲那人招招手,问, “可是从大唐来投奔玉京的?” 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见到这儿有人,还以为是遇到了沿路的山寨, 没想到居然到了玉京,他心中激动, 操着一口浓郁方言味儿的话说,“是嘞,俺们是投奔玉京长公主的。” “姓甚名谁, 有无疾病,原先住在哪里?” “姓王, 名大顺,没毛没病,身体好好的,原先住在并州黄河边, 前些日子黄龙起舞,家中田地颗粒无收,房屋也被冲垮大半,听闻南疆有玉京之地适宜生存耕作,就全家都往南疆跑来了,可惜沿路辛苦,路途陡峭且多猛兽,爹娘未能撑住便撒手去了,我们兄弟三人都还未娶亲,只剩下我们兄弟三人。” 岳文手中抄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竹简上飞快地刻下相关信息,然后给妙玉递了一个眼色,妙玉就问身后等着瓜分难民的三位土财主,“三个青壮劳力,是兄弟三个,是各家要一个还是哪家都要了?” 国家队的侯青最先站了出来,“我们矿上要了!” 秦斌与苗翠花女士没有抢人,青壮劳动力确实能干活儿,但吃的也多,他们虽然缺人,但这三个并不是最理想的人选。 岳文指了指侯青,同那三兄弟说,“往后你们就跟着他们,给他们干活儿,他们管你们衣食住行。等什么时候攒够了工分,便能成为自由人口,单独立户种田。” 三兄弟一听有人管吃管住,立马就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下来,站到侯青的阵营去了。 后面第二波来的是一个村子的人,距离南疆不算远,当初李泽天等人从长安城来南疆的时候,还在那个村子借宿过一晚,里正是一个大好人。 那里正没想到妙玉在这儿,见到妙玉之后,试探着喊了一声,“妙玉姑娘?” 妙玉一看这老头子,认出来了! “呀,是孙里正!哎,怎么你们村子的人都往南疆跑来了?你家虎子呢?”虎子是孙里正家孙子,生的虎头虎脑,妙玉当初还逗过那个孩子。 提到自家孙子来,孙里正立马变得两眼泪汪汪,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最后才说,“黄龙起舞后,粮食颗粒无收,盗匪四起,四处劫掳粮食。我们全村的粮食都被抢走了,就连房子都被一把火烧了,有人跑得快,留了一条命,有人跑得慢,就葬身在了火海里。虎子倒是跑出来了,可是被浓烟呛着了,一直高热不退,路上夭了。” 妙玉连忙安顿孙里正,还同岳文说,“孙里正是我们的故人,当初我们在孙家庄借宿过,孙里正对我们很好。岳文姑娘,你将孙里正庄子里的人都安顿成自由人口吧。” 岳文放下刻刀,问妙玉,“妙玉姑娘,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主上的意思?你别忘了,协议人口可不等同于是下人,若是他们都成为自由人口,那他们吃什么,住哪儿?就算立马可以干活儿领工分,但仅凭坞堡之内的饭堂,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妙玉面露难色,最后只能说,“那就按照协议人口来吧。”她将苗翠花招了过来,同苗翠花说,“翠花婶子,这是孙家庄一庄子的人,你看能接收多少?” 苗翠花问,“一共有多少人?” 孙里正答道:“一共一百二十七口人,二十一户人家。” 苗翠花打量了一番孙家庄来的这些人,咬牙答应下来,“虽然有点多,但我那庄子上能吃得下这么多人。可我不想全要,里正在这儿,他们之后是听我的还是听里正的?妙玉姑娘,我想挑一挑。” 苗翠花担忧接收这一大群人之后,自己失去了话语权。 孙里正没懂苗翠花的意思,还以为是苗翠花只接收其中一部分人,让剩余的人都自生自灭,当场就慌了,“妙玉姑娘,你同这位……这位说一下,既然来了玉京,到玉京讨一口饭吃,我们肯定是听人家说的啊!” 妙玉看向苗翠花,岳文想了想,同苗翠花和秦斌说,“妈,秦斌大哥,你们俩分一分,把这孙家庄的二十一户人家都收留了吧。把孙家庄给拆散了可以,但不要拆散一家人。” 苗翠花与秦斌都点头应承下来。 单单是孙家庄来的这一百二十七口人,岳文就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她忙得胳膊酸胀,感动了自己,却被其它玩家给嫌弃了一番。 她亲妈苗翠花女士都在嫌弃,“你说你是不是傻,非要用这个刻竹简的笨办法,兑换一张地利卡,背一书包纸币本子进来不行吗?” 岳文一脸苦大仇深,“你当我想不到?可我工分不够,兑换不了地利卡啊!秦斌大哥,要不你借我点工分?” 秦斌听到岳文这话后,立马开始卖惨,“你找翠花婶子借,她有的是工分,我这点工分自己用都不够呢。” 关键时刻,还是亲妈靠谱。 苗翠花划了一笔工分给岳文,岳文找孟莫兑换了一张地利卡,背了一包中性笔和笔记本进来,登记速度一下子就快起来了。 苗翠花和秦斌终归是小打小闹,二人吞了孙家庄来的人之后,又各自接收了百十号人,达到了棚屋的居住极限,就各自领着人回去了。 以杜冠和侯青为首的国家队对劳动力的需求是急缺的,但他们对劳动力的需求与秦斌、苗翠花的还不同。 秦斌与苗翠花需要的劳动力是能在田间地头干活儿,最好还会砍柴打猎做点木工的,男女皆可,纵然是有小孩,那也能让小孩去给作物锄草施肥,因此可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接收。 但国家队这些玩家搞的是开矿采矿的重工业,女人和小孩哪里能用? 这些国家队的玩家优先选择那些只剩下壮劳力的男丁,最后余下来的都是些体弱的老人以及妇孺。 岳文记了满满一本子,约莫有两千位,又借着哨塔上火把的光看清楚了守在外面的流民数量,估摸着还有五六百人,之后会不会再来,她心里也没底。 “妙玉姑娘,主上可有说,那些招不进来的流民该怎么处置?”岳文问妙玉。 妙玉看着外面一片哀嚎的百姓,心中也不是滋味,“能怎么办?现在他们在玉京之外受苦,若是放他们进来,我们的粮食养活不了所有人,到时候受苦的就是我们。上苍不仁,降下那等祸患,哎……” 正在屋中闭目小憩的晚莲突然感觉鼻尖一阵酸痒,一个喷嚏喷涌而出,若非他及时收了势,极有可能在玉京之地掀起一阵风。 距离哨门不远的地方,瘦骨嶙峋的一家四口人正在小声商议。 那蓬头垢面的女人说,“当家的,明日再招收流民的时候,我们去同管事的商量商量,你带着儿子进去,我和妮子留在外面。你一定要把儿子带大,这样的话,我就算死也安心了。只是可怜了妮子,娘答应过你要给你买红头绳的,娘要食言了。” 那男人咬牙说,“不行,要不去咱一家人都不去!我和儿子进去了,把你和妮子留在外面,我不放心!要死也得死在一块儿。” 岳文眼眶发酸,冲那男人招了招手,盘问清楚那一家四口的来历籍贯之后,便道:“我本来是不能招收流民的,也没有安置你们的地方,但看你们实在可怜,便将你们接收了进来。不过你们没有棚屋住,土地也无法承包,只能去山林中打猎觅食。我会想办法去坞堡中为你们周旋,让你们也能赚工分,但能否成功,我不敢保证,你们可愿意试上一试?” 那男人就快给岳文跪下了,“谢谢姑娘!姑娘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再生父母!” 妙玉问岳文,“坞堡内目前可没有任何闲置的屋子,翠花婶子和秦斌壮士的棚屋也都已经住满人了,你把人放进来,让他们去哪儿住?” 岳文指了指远处黑灯瞎火的山上,问,“妙玉姑娘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刚来此处时,住过的那山洞?那山洞数量不少,能安置些许人。只是晚上实在不方便安置了,明日再行安置吧。” 妙玉又问,“住的地方能在那山洞中将就,可吃的东西呢?坞堡内的粮食仓储就那么多,多来几张嘴,大家都别想吃饱。” “粮食不够,那就找可以替代粮食的东西吃。此处种水稻三月一茬,只要忍一忍,撑一撑,肯定能熬过去的。若是我们见死不救,这些人就真的没命了。” 岳文揣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将这一家四口送到那山上,然后回了坞堡,连夜去了李泽天所在的那间屋子。 李泽天听岳文秉明来意之后,问,“岳文姑娘可是有什么高见?” 岳文忖了忖,硬着头皮道:“玉京之地沃野千里,放着那么多闲置的土地不管,不如将人放进来,让他们自由的扎根,只要建立统一的户籍,并且约定好每年需要上交的粮食即可。我们不妨设置一条线,比如说一亩地可产粮食二十石,民众应当上交粮食三成粮食,即六石,余下的十四石归民众所有,我们现在就规定为民众需上交粮食八石,余下的粮食皆由民众自由支配,这样一来,民众们的耕种积极性就会大幅增加,同时还要积极鼓励民众开荒以及私下里的自由贸易,使民众自身来解决自身的问题。比如说有绣娘逃难来到玉京之地,让绣娘种地显然不合适,那不妨让绣娘重操旧业,做一点缝缝补补的活儿,以此来同其他人家换取一些粮食或者是物品,也可能是一处栖身之地。” “当然,若是要实行这些,需要天府放权,将粮食分给自由百姓。” 岳文偷偷看了李泽天一眼,她担忧‘放权’二字会触犯到这位‘当权者’的底线,再一怒之下让人把她给拖出去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 第24章 广收 岳文的担忧实在有些多余。 李泽天确实是当权者不假, 但她并非那种顽固不化的当权者,她在金銮殿撞柱之后, 有做过一个梦,在梦中, 她在岳文等人所身处的世界中游历过二十余年, 岳文懂的东西, 她并非不懂, 甚至于说, 她与很多当权者不一样的地方——她不过分在乎尊卑,也与那梦中的二十余年有关系。 李泽天也知道世界秩序的发展走向,知道刺激经济野蛮生长的那个‘点’在那里, 只是原先并未在这方面太过留神,如今岳文提了出来, 她想了想,同岳文说, “听闻妙玉说,岳文姑娘得了一种十分精致的纸笔,不知能否匀我一些?我今日做个计划, 明早再议这事。” 岳文心想,你一个游戏里的NPC, 能做出个什么计划来?就算达摩集团研制的这个游戏自由度比较高,还搭载了人工智能的核心模块,那也不可能有我想出来的法子好。 当然,这话是不能当着NPC说的。 岳文回到自己的住所, 拿了两个厚本子与五支笔,送到李泽天的住所,刚想暗搓搓地打击一下李泽天,“主上,这些笔中暗藏机关之术,需要我来为您示范一下吗?” 她心里想,就算你是长公主,你是主上,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土包子? 结果岳文就见李泽天盯着那支笔端详了一眼,啪嗒一下按住出笔芯的地方,笔尖凸了出来,李泽天十分顺手地翻开本子,提笔在上面写了八个字《玉京农业改革草案》。 是简体字! 特么还用上了书名号! 写的字相当飘逸好看就不说了,关键是用词一点都不古风范儿啊! 岳文噎了一下,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一个模拟出来的世界,人工智能模块借鉴一些现代的经验也是可以的。 岳文悄悄地退下。 李泽天拿着纸笔在屋内挑灯奋战一宿,不仅搞定了《玉京农业改革草案》,还将《流民安居计划》也给搞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岳文见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李泽天。她给李泽天请了安,李泽天放下提神用的茶水,拿出一个本子来,丢给岳文,道:“你看看,可有什么建议要提?” 岳文翻开本子扫视了一眼,就被本子上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所有坞堡中的原住民都将责令搬出去,为时一个月,届时便会开仓分粮; 往后田地的税收按照田地的等级及面积来算,将设置为一个固定值,余下的粮食可由老百姓自由支配; 允许在天府之地‘互市’,不论是自由人口还是协议人口,都可以通过‘互市’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物资; 积极鼓励民众开荒,自由人口开荒后,前三年田地的租金只收一半,协议人口开荒后,可以免去田地租金一年,之后两年的田地租金只收一半,三年期满后,按照正常租金来收; 由天府统一征兆民夫服徭役,在玉京大地上修路挖渠打井。协议人口服徭役时可管食宿,徭役结束后直接转为自由人口,自由人口也需要服徭役,可找协议人口代替,只是一名自由人口需要由三名协议人口相抵; 岳文没看到最后一条‘一比三相抵’的政策,问李泽天,“主上这是何意?” 李泽天困倦得不行,打了一个哈欠,揉着眉心说,“徭役苦累,人人都想逃避徭役,自由人口若是想逃避徭役,那完全可以,逃避一个,那就得接收三位协议人口,管这三位协议人口的食宿。他们为了逃避徭役,只能收下这三位难民,供这三人食宿,由这三人代替他们服徭役。这样一来,开荒种地的人只会多不会少,精心种地的人只会多不会少,群众的智慧都是被逼出来的。” 岳文:“……”黑心统治者啊! 李泽天与那些传统的黑心统治者还不一样,别的黑心统治者都是下令让民众服从,李泽天不一样,她是给人们指两条路,一条走得通,就是走的会累点,一条根本走不通,或者是另外一条的终点就是死路,她让群众去选……这和没得选有什么区别? 瞠目结舌地捧着那本子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岳文躬身告退,“主上大才,岳文这就去办。” “让妙玉与你一同去。” ———————————————— 群众们听到妙玉说的这话之后,都吓懵了,纷纷向妙玉求情,希望妙玉能够劝劝主上,收回成命。 可妙玉哪敢劝?她只是李泽天的一个掌事大宫女。 妙玉吓唬那些群众说,“你们忘记之前那挨了大板子的男人了?一人拖累,全家遭殃。若是你们想试试,大可以试试,说不准这次就不是挨几板子能够解决得了,指不定晚莲姑娘一剑削过来,全家的脑袋都得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 群众们立马就不敢吱声了。 有一位有远见的老汉说,“其实往长远想,主上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我们自己有了房,自己有了地,自己有了粮,最后得利的是我们。虽说上交的粮食比原先多了点,但同我们之前在大唐的时候相比,已经收的少很多了。” 一个婆娘说,“倒不是觉得八石多,是担心一直涨租子啊。要是他们一直涨,我们该怎么办?” 那老汉道:“能怎么办?把脑袋割下来威胁人家?我们本就是命贱的蒲草,能够觅一处安稳之地就不错了。况且,天府之中的主上仁义,不会做出那等事情的。你想想,我们原先哪能吃饱饭?一天得跪多少次?得挨多少顿打,挨多少顿骂?现在呢,日子过得比之前好太多太多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议了许久,最后四散而去,当天的耕作任务完成后,就去寻觅建房圈地的事情了。 依旧有流民从民兵营的哨口上涌进来,做了基本的登记之后,这些流民就去寻落脚之地和可以用来维持生计的营生了。 有些流民不规矩,一进到天府之地就四处糟蹋,田地里没有长成的粮食都想要啃上几口,有老实巴交的民夫看到这些人,想要驱赶,结果被这些流民给殴打了一顿,最后顶着一身伤去坞堡告状,请坞堡主持公道。 李泽天见玉京之地已经生出了乱象,便给晚莲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晚莲会意,手腕一翻,长剑出袖,下一瞬,在田地里祸害庄稼的那几个流民就身首分离,到死都没明白过来。 “让民兵营的人把这些不安分的流民抬着绕田地转一圈,然后丢出哨口。” 李泽闵不解,问,“阿姐,直接丢出哨口即可,为何要绕着田地转一圈?” 李泽天冷笑道:“当然是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了,来了玉京之地,若是安安分分求生活,定能把日子过好,若是图谋那些祸害别人的主意,玉京之地便是他们的丧命之地!” 无头尸被人挑在一根木杆上,头被拴在木杆上,就那样滴着血绕着田地走了一圈,包括秦斌与苗翠花女士单独开辟出来的田地也照顾到了,最后丢出哨口。 一奉命行事的民兵大声道:“若是有不遵从玉京法度,为非作歹者,不如趁现在就早早散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千辛万苦来到玉京,一不留神没夹紧狐狸尾巴,就被送了命!主上有言,安分守己者,来玉京可安居乐业,若心存恶念,玉京便是丧命之地!” “妙玉姑娘,岳文姑娘,若是再有人不遵守规矩,直接叫民兵兄弟们上去把人绑了,砍了脑袋丢出去即可!” 妙玉在宫里见过不少死人的场面,心理素质还算好,可岳文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看着一个人脑袋咕噜咕噜滚了老远,险些把胃都给呕出来,实在无法继续进行登记造册的工作,只能暂停一刻钟的时间。 这边才暂停一刻钟,那些被挡在哨口外的流民就慌了。 都说一块烂肉害了满锅的粥,这玉京该不会是因为一块烂肉就不打算接收流民了吧!想想他们在路上吃的苦,想想黄龙起舞之后留下的狼藉……他们若是进不了玉京,怕是真的没活路了。 一群人乌央乌央地跪下,请哨口的民兵放他们进去。 这种小场面也是妙玉之前在宫里常见的,别说这些人只是跪下了,就是把脑门给磕破,那也不会让她心软半分。 倒是岳文看着这些人跪地恸哭求饶的场面最先心软了,她同妙玉道:“继续吧,矿上那边还等着青壮劳力呢。” ———————————————— 晚莲拔剑连斩几人之后,整个玉京的风气都变好了,原先还偶尔有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出现,现在没有了,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亲友睦邻,简直就是礼仪之邦。 拿到‘永久出入境通行证’的玩家越来越多,新进来的玩家数量也跟着增多,管理起来远比当初人少时容易管理,平时李泽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些人折腾,只要不闯祸就可以,如今这些游戏玩家见到真有人被说杀就杀之后,也都收起了自个儿的狐狸尾巴,不敢乱作妖了。 历时十二天,守在哨口外的流民全部登记造册,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那些被迫出来圈地搞事业的玩家开始带着流民们进入山林,有人开凿山石,有人伐木,还有一些流民原先会做泥瓦活儿,这会儿就主动出来帮助建房以换取工分,还有更多的人开始了开荒大业,-一片片沃土给开垦成为良田。 人均口粮是少了些,但架不住游戏玩家们作弊,兑换了地利卡之后,回头就扛了许多亦长成的果蔬作物种子进来,还有一开始就跟着李泽天的民夫们进山林打猎,结网入湍河捕捞,还有一些流民身份的妇女说自个儿在来的山路上,在山林里摘过什么样的果子,知晓什么果子好吃,什么果子能吃,什么果子不能吃,带着妇女小孩跟着猎户们上了山。 摆在餐桌上的粮食是少了,但菜式却多了。 艰苦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看着田地里的粮食越来越多,修筑的房屋也一处接着一处竣工,玉京之地的欢声笑语明显多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苦难总会过去,春天一定会来临。 第25章 砸锅 以天府为中心, 玉京的人烟渐渐多了起来。 ‘食品安全与卫生’一直都是李泽天强调的工作重点,原先那些居民都挺配合的, 可是来了这么多流民之后,管理难度明显就增加了。 尤其是很多人家都散着居住, 根本不可能挨家挨户的上门去盯。 李泽天让妙玉抽空把所有人号召在坞堡门口给讲了讲食品安全的重要性, 然后便把监察的工作委托给了晚莲。 晚莲的监察方法相当简单粗暴, 若是被她发现哪家炖肉的时候没有炖熟, 或者是未达到李泽天要求的时间, 直接祭出飞剑,‘唰’地一下就能将那家人的屋顶给砸穿,顺带着还能将石锅给扎出一个洞来。 试想一下, 一家人正围坐成一圈打算吃火锅,突然空降一粒子|弹, 将火锅给打穿,锅底漏了一片, 那是何等的刺激? 这些不听话的人家就感受到了这种刺激。 筷子都伸出去了,结果锅被人给砸了。 有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骂骂咧咧地出去问, 刚好这户人家距离秦斌家比较近,秦斌听后愣了一会儿, 他脑海中冒出四个字——情景重现。 当初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李泽天带来的那些民夫都不听话,肉炖不熟就想吃,晚莲就是这么教训的。 种田情节玩的时间长了, 他险些就要忘记这是一个妖魔并存的仙侠游戏! 秦斌在心里嘤嘤嘤了一阵,然后问那人,“你们家是不是肉没炖够时间就吃了?” 那人目瞪口呆,“秦斌老爷,您怎么知道的?” ‘XX老爷’‘XX夫人’是协议人口对自由人口的尊称,尤其是对秦斌和苗翠花这种掌握大片生产资料的人自由人口。 秦斌冷笑一声,“当初我们也都被咋过锅。是不是一把飞剑直愣愣地扎到锅底的?” 那人听秦斌这么一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想清楚了,硬生生被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秦斌老爷,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人面如白纸。 秦斌拍拍那人的肩膀,安抚道:“被砸锅只是警告,往后别瞎搞事就行了。天府那边传出来的要求,千万别不听,更别阳奉阴违。你想想那把能将锅给凿穿的长剑,再想想你的脖子硬还是长剑硬?当初有些流民入了天府之后乱糟蹋庄稼,就是被这样的天降神剑给削掉脑袋的,你若是觉得自己脖子比石锅还硬,便可以试试。” 那人哪敢拿自己的命去试啊,他回家补锅去了,补好锅之后,傍晚还得补屋顶。 这一天,突然有很多人家都在补屋顶。 没被砸穿屋顶与石锅的人家都挺好奇的,这一没刮风二没下雨,怎么会有人家的屋顶坏掉?跑去打听打听,没人愿意说实话。 只有那些破了屋顶与破了石锅的人知道内情。 锅可以偷摸着补,屋顶哪能偷摸着补? 就如同玩狼人杀一样,到了晚上,所有的狼人都认出了自己的同类。这些补屋顶的人私下里碰了个头,互相确定了一番,都是炖肉时没按照要求的,然后便长了记性。 天底下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不知道是哪个人说漏了嘴,还将‘天降神剑’渲染成了‘天罚’,反正没出三天,所有玉京之人都知道不听话会有‘天罚降世’的消息了。 妙玉听后一阵无语,问李泽天用不用去澄清一下。 李泽天反问妙玉,“有什么需要澄清的?心中有点畏惧,这不好吗?况且,晚莲本就属于地仙之流了。” 妙玉:“!!!”她对晚莲越发的狗腿了。 ———————————————— 却说盛唐,太子在一番骚操作之后,成功将盛唐江山搅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军将士们被派出去治水,国库中的粮草却拨不出来,镇国大将军找太子商议此事,太子转眼就想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 太子同镇国大将军说,“三军将士人数众多,既然国库空虚,那便应当由百姓出粮。赈济洪灾亦是为百姓着想,百姓出粮理所应当。” 百姓哪有粮?百姓的粮食都被洪水给冲走了! 镇国大将军说了实话之后,太子又憋出一个骚操作来,“京城一带受灾并不算严重,大将军可以找京城一带的权贵人家筹粮。” 如果把太子身上这一层储君的光环给扒掉,镇国大将军能脱下鞋来抽在太子的脸上,“百万雄兵,靠京城一带官宦人家捐粮……纵然把那些官宦人家的粮食全部搜刮一空,也不够将士们吃三天。” 太子暴躁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镇国大将军不妨说说,大将军有何高见?真是奇了怪了,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既然没有粮食,那就去种!春华秋实,不过短短两季,数月时间,靠山林野果都能撑下去!三军之中既然无粮,那就让三军种粮!如此简单的办法,大将军就想不到吗?” 镇国大将军被气笑了,他恭恭敬敬地告了退,出宫门的时候,朝着皇帝寝殿的方向跪地叩首,然后找上了禁卫署的张怀仁,问,“坏人凶,当初杜尚书离开京城的时候,我知道有你在帮忙安排周旋,你能否告知,杜尚书去了何处?” 张怀仁估摸着杜尚书一行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南疆了,哪怕没找到李泽天,也应当入了南疆地界,就算镇国大将军有什么鬼主意也回天无力,便老实说了,“杜尚书去投奔长公主了,大将军这么问,可是有何打算?” 镇国大将军黑着脸说,“若是再让那庸懦无能的太子胡闹下去,大唐江山迟早败亡!怀仁兄,本官打算联名一众老臣,去请圣意!若是圣上认可太子,同意太子胡搞,那我便解甲归田,隐世不出,再不问朝政之事,若是圣上亦不认可太子所为,那我们只能废太子,扶持明君上位了!” 张怀仁问了镇国大将军一个扎心的问题,“明君?还请大将军明示,一众皇子中,哪位是明君?哪位能成为明君?” 镇国大将军面色一滞,好久没说出话来,最后,他只能说了一句,“罢了,尽人事,听天命。” 次日,镇国大将军果真联络了一批老臣,气势汹汹地去了皇上的寝殿,太子拦都拦不住。 一群老臣往皇帝的龙榻前一跪,声泪俱下地陈述着近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控诉太子的罪状一样,将太子干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往外说,说到后来,这些老臣们你一眼我一语地将太子的狗言狗语都说出来了。 皇帝只是被气得中风了,又不是被气得油尽灯枯,听着这些老臣的控诉,皇帝气从中来,感觉心口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一样,原先一直梗着,他说不上话来,这会儿他感觉心头梗着的那东西慢慢动了。 皇帝就如同要咽气一样,眼睛瞪大,手一直在抖,贴身伺候的内监见状,立马喊太医,还不断地轻拍着皇帝的后背给皇帝顺气。 元宗帝‘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乌血出来,将一众老臣都给吓了一跳,以为皇帝随时都要驾崩,结果那元宗帝的真实感觉却是自己的大病就要好了。 “召太子!”元宗帝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来。 太子听闻宫人说皇帝吐血了,还未进到皇帝的寝殿就开始哭,一路哭到皇帝的病榻前,发现皇帝正一手撑着病床看他,整个人吓了一大跳,就如同撞见鬼一样。 “父皇,您怎么,您怎么,您怎么好了?” “怎么,朕好了之后,你就不能继续祸害李氏江山了,感觉很失望吗?” 此刻的元宗帝相当的痛心,他都想回到过去立储君的那时候,狠狠地给自己来几个巴掌,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昏庸无能还刚愎自用的玩意儿! 殊不知,太子心里委屈极了,他一脸凄惶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委屈巴巴地问,“父皇怎能这样说儿臣!父皇卧病在床时,儿臣每日兢兢业业,没有一|夜能安稳入睡,为保大唐江山,呕心沥血,夙兴夜寐,父皇怎能说儿臣是在祸害李氏江山!” “重用佞臣,逼走忠臣,你还说你不是在祸害李氏江山?” “国库空虚乃是多年积弊,若非国库空虚,你皇祖母怎能将周氏江山变成李氏江山,朕登基一来,四周皆有蛮夷来扰,为何忍气不出?还不是因为内忧未定,需要让百姓休养生息。而你呢?朕苦心经营多年,被你这短短数月就毁于一旦!你还说你不是在祸害李氏江山!” “朕的泽天啊……若是她在,定比你强千倍百倍!” 太子如遭雷击,恍恍惚惚了一阵子,就如同疯了一样傻笑开来,“皇姐,呵呵,皇姐确实优秀,优秀到我等需要仰望,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败于祖宗立法,还不是败于女儿身!当日刺死皇姐的人,父皇别忘了,可是父皇自己!” “人人都怜泽天长公主天妒英才,殊不知,皇姐才是真正的枭雄之才。祖宗礼法容不下她,她便舍弃了这祖宗礼法,自己去觅一处地方。只有儿臣这种庸碌无为的人,才会盯着前人打下的江山念念不忘!” “可惜啊,父皇就算再思再念皇姐,皇姐都回不来了。凭皇姐的性格与心气,若是真有踏足长安的那一天,必定是铁骑踏破长安之日!” 太子长跪在地,从腰间解下一印来,“儿臣愚钝,险些陷李氏江山于危难之间,自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甘愿卸下太子印,自废储君之位。往后青灯古佛常伴,以赎这通身之罪。” 他双手将太子印托起,放到元宗帝的塌上,恭恭敬敬地冲元宗帝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走出殿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晚安,都早点休息。 第26章 败落 太子的所作所为将元宗帝给气了个够呛, 等太医来给元宗帝号过脉之后,面露喜色, “陛下,您的身体是大好之相啊!” 元宗帝不信, “朕都吐血了, 还能是大好之相?你莫不是在诓朕?” 太医连忙把自己的诊断结果都说出来, “陛下之前身体抱恙, 是因为怒火攻心, 生出淤血阻挡了气脉之运行,仅凭借药石之力,很难疏通那阻挡气脉之淤血, 如今陛下|体内的淤血已经被尽数冲出,百病自然消退, 只是陛下卧病在床已久,需要用药调理一番, 补足气血,便可恢复如常。” 元宗帝这会儿已经静坐了一阵子,确实没感觉到身体上哪儿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才相信了太医的话,但为了保险起见, 他还是又叫了几位太医来给他请脉,从不同太医口中得到的话都相似,元宗帝这才放下心来。 见元宗帝要亲政,一众老臣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腹中。 元宗帝虽然多疑了点, 但头脑还是清醒的,不像太子那样外行指导内行,还觉得自己特别牛,仿佛众人皆醉他独醒似得,其实大家看他都像是在看傻子。 太子乱下的指令都被元宗帝给一一废除了,元宗帝还顺带着也废了太子,将太子提拔上来的那些庸碌之人又给贬了回去,把那些被太子伤透心的忠良之臣又给提拔了上来……在病榻上收拾了将近三天的乱摊子,元宗帝实在休息不住了,哪怕脚步依旧虚浮,他还是坚持临了朝。 元宗帝生病前的大唐就已经是外忧内患了,后来经过太子的那一番折腾,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的大唐已经满目疮痍。 元宗帝让官员细细地说了各地的受灾情况以及反贼作乱的情况后,狠下心来,咬牙道:“赈济灾民的粮食全都撤掉,用来资助将士们,尽快将各地反贼作乱的事态控制下来。灾后多瘟疫,所有流民一众不许入城,若是有地方爆发瘟疫,差兵士将人圈了,以火油焚之,切不可往瘟疫蔓延!” “遣镇北军与镇西军去合击流寇,务必一次将那流寇打怕,斩草除根!告诉三军将士,只要能取敌方首级,不论年长年幼,均赏地三亩,老弱妇孺,青壮老残,一个不留!” 满朝文武都被元宗帝的狠心吓了一跳。 一名老臣劝道:“陛下请三思啊!这般行杀戮之罪,恐会遭天降罪!” 元宗帝冷笑,“朕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心为民,老天可有垂怜过朕,可有垂怜过大唐的子民?那北地流寇乃是大唐的心腹之患,一日不除,朕心便一日难安!除恶务尽,一次必将他们斩草除根,若是再有外邦胆敢来犯,同样如此,盛唐就算衰败了,那朕也要站着看唐宫之上火海熊熊,而非跪着苟且偷生!” 元宗帝满脸煞气,朝中文武大员均不敢再出声。 元宗帝居高临下,睥睨而问,“各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没人敢说话。 元宗帝目光扫过群臣,见群臣都低着头,神态恭敬,这才沉声道:“那便退朝!” 百官下朝之后,兵部尚书贾思怀与镇国大将军碰了个头,贾思怀问,“大将军,陛下这是何意?” 镇国大将军没有回话,他眯着眼睛走了一路,走出宫门后,他邀请贾思怀上了他的轿子,摇了摇头,道:“果然是帝王心计,冷酷无情,天下苍生皆为棋子。” “当今圣上的皇位是从哪里来的?是老太后从周氏皇族手中夺下来的,老太后膝下无子,便从母族择一子侄扶持,便是当今的圣上。你可记得,当今圣上继位之后,对周氏皇族有多么的无情?流血漂橹,九族之内全部革除的。就连伺候了老太后一辈子的宫人都未能幸免于难,合宫上下,全部被血洗一番,震慑了宵小之辈,这才稳固了皇位。有史官想要如实记载,都被当今圣上给整整齐齐地割了脑袋,只有史家之中那些无坚守之辈才活了下来,极尽笔墨吹捧当今圣上为明君。” “有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耳边哀嚎阵阵,鼻尖都似乎能嗅到那从过往里飘来的血腥味儿。” “周氏王朝变更成为李氏王朝之后,当今圣上为了巩固皇权,极力屯兵,国库日渐空虚,后来他发现三军人数太多,才动了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念头。本官可以肯定,当今圣上绝对不止动过一次让三军解甲归田的想法,只可惜内忧未定,外患难平,他不敢。” “如今便是消耗三军的最好时机!” “以三军将士的性命来换取西疆与北疆的长久和平,借着疫情之由,将那些生有反骨的人一次杀尽,杀到所有人都胆寒,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一如当年血洗周氏皇族九族一样。” 镇国大将军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他看向兵部尚书,问,“叛乱平了,身染瘟疫之民死了,内忧得解,外患永除,三军将士定然也会有折损,人数大减,粮草物资的消耗也会随之减少,再加上大批流民四处逃窜,土地闲置,刚好将这些土地封给那些战乱中活下来的有功之臣,促使一大群有功之兵解甲归田……贾尚书,你且数数,这是一石多少鸟的计划?” 贾思怀被镇国大将军的这一番分析给搞怕了,他低声问,“就不怕有人反了,更乱吗?” 镇国大将军冷笑,“乱?能比现在乱到哪儿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能号令三军的,除去虎符便是玉玺,虎符有一半在当今圣上手中,一半在本官手中,玉玺则完全是由圣上执掌,你觉得能乱得起来?” “当鲜血染红盛唐,一切便都会安定下来。” 元宗帝说话还是很管用的,他一声令下,立马就有官员去处理流民以及疫民,手段极其残忍。 天下怎会有不透风的墙? 疫民们在都已经病重难躲,只能就地等死,流民们却不一样,他们只是腹中饥饿,走路慢了些,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个都跑得飞快,这些人一旦散开,那就没办法以火油焚烧了,反之,流民们原先还只是想着谋一条活路,如今想的却是必须推翻这视人民如草芥的李氏王朝。 元宗帝没有料到的是,三军将士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他们都有父母兄长,好些人在得知家乡受灾之后,早就盼着回去看一眼了,碍于军令,不得擅离军营,这才生生忍着思乡之苦,如今听闻朝廷在派人以火焚烧流民与疫民,军心直接就乱了! 有主将想要用军令压住军心,还企图斩掉闹事之人,结果被众兵士群起而攻之,自己的脑袋都没保住。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还会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吗? 三军之中的主将被一个接着一个斩掉,到了后来,那些将士也不愿再为朝廷卖命,同众多兵士们为敌了,性情忠烈的将士给自己捅了一刀,然后给那些兵士们让出一条活路来,不算忠烈的将士直接就带着人原地起兵造反了! 长安城盘踞重兵,不敢多待,那躲去没有重兵盘踞的地方当一处逍遥王,岂不是更好? 现实哪有想象中那么好。 各地都遭了水灾,百姓四散流离,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抢! 遇到城池就抢,先把将士们的肚子填满,等把这一城的粮食都吃完之后,那就再去抢下一个城池。 百姓们看到兵士就如同看见瘟神一样,个个都躲得飞快,还给这些兵士们起了一个别名——官匪。 官匪数量众多,再加上百姓们也自发地组织起来四处搞破坏,盛唐彻底乱套,唐宫里的元宗帝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就被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耗给活活气死了。 皇帝驾崩,储君未立,各路皇子大显神通,为了夺得皇位那个烂摊子而计谋百出,就连被去了势的三皇子都重整旗鼓真了出来,想要拼一把。 可惜朝臣们对李氏皇族的忠诚也到了头。 一时间,手中执掌金银财物的朝臣纷纷带着家眷向尚未乱掉的地方而去,手中屯有私兵的朝臣则是想尽一切办法招兵买马,占据一地,自立为王。 皇子们斗得如火如荼,等他们斗出个明白——一直隐忍不发的四皇子一鸣惊人,将一众兄弟都力压下去后,这些皇子们绝望地发现,他们斗死斗活的,最后只赢到了这一座唐宫,一个皇位。 可这皇位早就失去了号令群臣的资格,除去质地比较贵重之外,与寻常的椅子没太大区别。 四皇子找上了原先战对于他的老臣,想要让这些老臣拥立他继位,并许下种种利益,可惜这些老臣都已经尝到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别人的事情也由自己做主的甜头,哪里还愿意相信四皇子的空口承诺? 恼羞成怒下的四皇子训斥那老臣是贼子野心,结果被一刀捅了个洞穿,富丽堂皇的唐宫被这些朝臣进去洗劫一空,宫里的那些妃嫔,若是娘家人尚在且还有势的,便跟着回了娘家,娘家人败落的与那些本就是贫民家庭选上来的人则是被麻绳给悉数绞死……元宗帝的帝陵还未修完,就被人给挖了个干干净净。 唐宫之中有一处名叫唐楼的地方,修在唐宫的最中央,象征着天下之中,也被那写乱臣一把火给烧了。 晚莲将这些说给李泽天听时,李泽天就如同做梦一样,恍惚了好一阵子之后才问,“李氏皇族,就这样败落了?”她不敢相信。 第27章 天罚 李泽天不愿意相信晚莲说的话, 可是她也知道,晚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诓她。 既然晚莲说了, 那就一定是事实。 “主上,晚莲还有一事要秉明。”晚莲的声音有些虚颤。 李泽天吸了吸鼻子, 回过神来, 问, “何事?” 晚莲将自己做下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当日那黄龙起舞, 乃是因我施展禁术而起。” 原先阖眸的李泽天豁然一下睁开眼睛。 晚莲跪伏在地上,“当日那姜冶离去之后,大肆摸黑玉京天府, 还想劝说元宗帝遣人来攻打玉京天府,我为了给那姜冶一个教训, 挥剑给他去了势,可是未曾想到, 这人间帝王身上竟有真龙之气,将我反伤。” “我被身上的血痕蒙了眼睛,动用御水之术变更了天下水脉, 多亏孟莫及时拦住我,毁去我一道驭水之符, 才幸未造成天下水患。可惜大错已然酿成,纵使我后来雕凿出一头石牛来镇压天下水脉,依旧有无数生灵受灾。” “晚莲身上,如今已然孽障产生, 不日便要兵解于世,回归本体。今日言明这些,是想同主上道个别,多谢主上当初点破晚莲心中之惑,助晚莲堪破心魔,练成蹈海滔天剑术。” 李泽天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她知道晚莲御剑去斩杀那姜冶是为了给他出气,所以万万不会怪罪晚莲,后来晚莲被元宗帝身上的龙气所伤,晚莲怒而变更天下水脉……此事说起来疯狂至极,但仔细想想,于晚莲而言,一怒之下伏尸百万都不过寻寻常常,变更天下水脉已然是隐忍中的隐忍。 晚莲这种做法就如同兵士上阵杀敌时,被人斩了一刀,本应该一刀斩回去,但那兵士因为不宜操戈的缘故,改为铸剑,并且铸就了一把锋利无比的杀人凶剑。 能力不同的人,做出来的事自然不同。 可是想到晚莲所为之事导致天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李泽天心口的火意就降不下去,她强压下心绪,同晚莲说,“我不怪你,多多保重,祝早日修成真仙。” 晚莲点点头,站起身来,从袖口摸出一片鱼鳞,咬破手指,滴一滴鲜血在那鱼鳞上,那鱼鳞瞬间幻化作一柄三尺青锋。 她将这三尺青锋双手奉于李泽天面前,道:“此剑乃是我这道□□的半身修为所化,天下少有可与之匹敌之物,赠予主上,护主上一世平安。” 李泽天接过那剑,微微出鞘些许,就被那剑刃上的寒光给险些闪了眼。 晚莲未再开口,而是疾步朝坞堡外跑去。 滚滚浓云聚拢而来,惊雷炸响,天地间都黑了起来。 玉京大地上的百姓被惊雷声给吓了一大跳,连忙收了东西往家里赶,而后,众人就看到坞堡之中有一道蓝光突然冲天而起,迎着那从九霄之上降下的霹雳惊雷而去,最终与那霹雳惊雷撞了个满怀。 这浓云看着可怖,实则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四散而去,化作一阵淅淅沥沥的雨。 李泽天站在坞堡上,伸出手接那雨丝儿,密密麻麻的雨丝儿落在她指腹上,寒意渗入心里。 孟莫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出来,用油纸伞为李泽天挡了雨,道:“一切都是命数。当日,晚莲因你解了心中之惑而来报恩,可惜酿成大祸,如今恩情以报,这具□□毁掉,满身因果业力都在雷霆的兵解之力下烟消云散,待她回去,便是立地金仙。主上,你应当为她高兴的。” “为她高兴?” 李泽天哂笑一声,问孟莫,“孟莫,你是不是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像晚莲一样,这样猝不及防的离开?” 孟莫的眼睛弯了弯,笑道:“我可没有晚莲那么冲动。既是报恩而来,自然要等到主上百年之后再离去才是。主上放心,孟莫心中有数,自是不会同晚莲一样冲动。只要不沾世俗因果,天道兵解便不会落在我身上。只是,如今玉京以北战火四起,主上应当考量的是,万一战火烧到了玉京,主上应该以何保护玉京百姓。” “晚莲不在了。”孟莫的语气有点惋惜。 李泽天手中又出现了一张金属质感的卡片,她刚准备试着解那张卡片上的题目,就见那张卡片迎风自燃,在火光中蜷曲燃烧,最后燃成了锡箔纸模样,被风一吹,便化作飞灰消失不见了。 李泽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状吓了一跳,连忙又拿出一张卡来,依旧无法改变那些卡片自燃的情况。 她将所有的卡片都拿出来,本想看看这些卡片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结果发现所有的卡片都迎风自燃,在火光中化作一片飞灰。 “孟莫,这是……”李泽天满脸震惊。 孟莫皱眉沉思良久,伸出食指来指了指天,道:“求天不如求己,主上,应当是晚莲之所为触怒了天道。” 李泽天望着飘飞的风雨,沉默许久,道:“无妨,妙莲回归本位,这是好事。若有外敌来袭,那练兵迎战就是。” ———————————————— 晚莲迎着雷霆兵解的事情被太多人看到了,人人都在揣测从坞堡升上空中的那道蓝光是什么,李泽天为了稳住民心,便让妙玉把事情修饰了一番传出去,没说晚莲是被兵解,而是说晚莲飞升了,彻底将‘晚莲是仙神之流’的传言给坐实。 同时,李泽天还让孟莫发布了一则悬赏任务,决心刺激工业发展。 实际上,玉京的工业已经在那些国家队成员的努力之下发展了起来。 大量身强体壮的流民涌入矿山,被这些国家队成员科普了采矿的一些技巧之后,立马就开始采矿了。 这个时候,采出来的矿石又没有出口一说,采出来之后就要原地消化掉。 国家队成员在南疆深山里找到了铁矿石与煤矿石,采出来之后,‘炼铁大业’就轰轰烈烈地搞了起来。 这些国家队成员的野心大得很,他们的最终目的可不是炼铁,而是炼钢。 李泽天发现远处深山里总有浓烟滚滚,还以为是发生了山火,差民兵营的人过去看了一趟,才知道国家队成员已经将精钢给炼了出来。 民兵营的人见到那种削铁如泥的长剑,都震惊坏了,指手画脚地同李泽天讲那精钢有多么多么的厉害,不过那民兵最后却苦恼地说,“只是不知道那些矿上的人都在想什么,这么厉害的铁,若是做成刀剑,我们进山狩猎的时候肯定能猎到更多的猎物。” “他们用这种‘铁’做什么?”李泽天好奇地问。 那民兵营的人越发苦恼了,“在做锄头铁锹呢,不就是个种地用的家伙事吗?用那么好的铁,这不是埋汰东西是什么?” 李泽天笑了,同那民兵承诺道:“放心吧,你想要的兵器,都会有的。这种铁打制出来的农具对农业生产有极大的益处,也不可摒弃。” 那民兵退下之后,李泽天便让孟莫给那些民兵都加了工分。 她没想到的是,那民兵同他说的并不准确,国家队成员在深山老林里攻关的核心技术并不是制农具,而是那一排排红衣大炮,制农具用的土钢材只是他们为了制红衣大炮的边角料而已。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三种东西已经齐全的制备了出来。只是一开始的配方比例拿捏不准,做出来的炸|药丝毫威力都没有,落在地上只能听到‘噗’的一声,就如同放了一个响屁,甚至还没有响屁那臭味儿来的有杀伤力。 国家队成员并没有被眼前的这一点小小挫败给打击到,他们积极查阅资料,寻找配方中的问题,不断调整修正配方,成功研制出了真正的红衣大炮。 伴随着炸|药被发射出的那一声‘轰’,远处的山头都被打出一个巨坑来。 国家队成员个个都面露喜色,为了庆祝自个儿成功摸索出红衣大炮的制作方法,这些国家队成员决定连着发射十颗炸|弹。 “轰!” “轰!” “轰!” 十声巨响之后,负责采矿的那些流民们都吓得从矿洞里跑了出来,嘴里还高呼着‘地龙翻身了’、‘垮山了’等等,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国家队成员侯青立马安慰道:“莫要慌乱,之前的动静,只是为了试试我们研制出来的这种守卫玉京的红衣大炮!威力大家都看到了,能将百丈之外的那座山头都给炸出那么大的一个坑出来,并非地龙翻身,也不是垮山。” 老天爷仿佛是故意来同他做对的一样,侯青这话才说完,对面那座被炮轰过的山头就生出一道约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裂缝,然后裂缝一边的那山缓缓垮了下去,动静比打雷还可怕。 那些矿工们看向侯青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控诉,虽然他们没敢明着质问侯青,但那眼神里分明就是在说,“你把我们当成傻子糊弄吗?这山都在我们眼前垮了,还和我们说之前不是垮山?” 侯青实在没想到他们几个游戏玩家鼓捣出来的红衣大炮真有这威力,杜冠也没想到,这群国家队成员聚在一块儿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再试它十发! 原本那山只是垮了一半,被这些造孽的游戏玩家又来了十发之后,整座山都被炸平了,只是可怜了那山峰上的鸟兽。 鸟儿还好,振振翅膀就飞走了,那山上的小兽却都被吓懵了,恨不得多生出千百条腿来,没命地往外跑,机警的,跑得快的,就勉勉强强溜到平安地带了,那些比较迟钝的、被炸山声吓到腿软跑不动的、或者是胆子太肥还想着去炸山声响处看看的动物……都被埋了。 第28章 癌症 国家队的成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玉京之地的百姓都给吓坏了。 有人四散奔逃,说是天灾要降临了, 有人跑到天府坞堡前,请求李泽天的庇佑, 李泽天本人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她看乾坤朗朗, 并无浓云, 不似打雷, 而且这声音似乎在那一场大梦中见过,这才定下了神。 很快,那些国家队的成员就派人来报了, 还推来了一门红衣大炮作为示范。 侯青带头来的,他豪气万千地指着坞堡, 同李泽天说,“主上信不信?只要这红衣大炮轰出去, 哪怕是巍峨如斯,也难抵一炮之威!最多十炮,便能将这坞堡的高墙给轰开!主上若是不信的话, 可以给主上示范一番。” 李泽天:“……” 她信! 她不敢不信! 费了老大力气才盖出来的坞堡,怎么能用来做这种热武器的试验? 生怕侯青给她表演一个现场炮轰, 李泽天赶忙出声,“侯青壮士所言,我自然是信的。既然侯青壮士等人研制出威力如此之大的武器,那便应当记工分!此外, 还请侯青壮士将此灯威猛之武器架设于民兵营上,以庇佑玉京之地不背外人敌寇所侵扰。” “此外,我还想问一番,这等威力如此大的武器,能否安置在车马上,用于征讨那些贼寇敌兵?” 侯青拍拍手,立马就有人抬出一个通体精钢为主体的板车出来,那板车上有两个以精铁包边的木轮,将红衣大炮安置上去,只需要两人之力,便能将红衣大炮推起来自由行动。 不过侯青也说出了这种红衣大炮的不足之处,“主上,此种火炮用来守护一城一池尚可,若是用来行军远攻,因路途不够平坦,且从玉京至大唐多为山路的缘故,并不方便。” 侯青这话给民兵营的那些人泼了一头冷水,那些人原先还想着反攻大唐,占据长安城,现如今一想,他们来时走过的那山路,人走都危险,更别提推着这么大的火炮行走了。 李泽天点头,以为侯青是因为这红衣大炮的缺陷而自责,还十分体贴的宽慰道:“无妨,山路不通,那便走水路。造好船只,沿着南疆水脉一路顺流而下,纵然无法直达长安,那也可以先寻一处开阔平坦之路,届时再走陆路。侯青壮士无须为此自责。” 侯青惊讶地抬起头,“我没有为此自责啊……” 他抬了抬手,有让人抬上一箱子的东西出来。 那箱子里面的东西看着有点想玉米棒子,外面裹着一层黑铁,里面是何物尚未可知。 侯青指着那些‘玉米棒子’介绍说,“此物与那红衣大炮同出一脉,名唤做□□。使用时,只需要将上面的铁环拽吊,打开铁盖,将其远远掷出即可,所落之处,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威力甚大!纵然不带有这红衣大炮,只要有□□在手,便可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李泽天:“……” 还是国家队的游戏玩家来得猛啊! 别的游戏玩家还在种果树种棉花沤农家肥搞纺织业的时候,国家队的游戏玩家直接造出了武器,而且还是对冷兵器可以形成完全压制的热武器。 她轻咳了一声,期待地看向侯青,问,“侯青壮士,可还有别的惊喜?”最好是搞出机关枪来,有了这玩意儿,盛唐之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平定下来。 侯青不知道李泽天已经将他当成了小叮当,他实话实说,“没了。” 短暂的小失望过后,李泽天对侯青等人的所作所为给予了高度肯定,并且定下了开拓商路一事。 这会儿的人们穿着的衣物多数还是耐磨的麻布,丝绸织就的绫罗绸缎也有,但能有几个人穿得起?长安城里的那些富家太太原本能穿得起,可现如今的大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处都是战火,穿着绫罗绸缎的人走路上那就是等着被抢的……穿得起的人也不敢穿,除非本身就是造反的。 战乱对原本就不算发达的各个产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就连麻布都变成了稀罕物。撇开麻的种植量不谈,能放心在家织布的人有几个? 这会儿还在机杼上咔咔咔地织布,难保下一瞬就被人冲进来抢了个精光,织出来的布能穿到自己身上来? 百姓实苦。 如今的玉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之后,那些逃难来的流民都有了落脚之处,原先粮食不够,还需要进山里寻找一些山果子和兽类来填饱肚子,随着田地里的粮食产出,饥荒的问题也得到了暂时的解决。 越来越多的荒地被开垦出来,早就谋划着转型之路的苗翠花女士靠着沤农家肥的生意又赚了一波工分,一路冲上了工分排行的富豪榜上,仅仅被那些制出了红衣大炮的国家队游戏玩家第一些。 在岳文姑娘的撮合下,苗翠花女士与秦斌放下了成见,一人主力种植棉花与麻,一人召集那些女工开起了纺织作坊,生产出来的布匹中,棉与麻各掺一半,这种布匹比纯棉布要耐磨许多,上身效果虽然略微差了一点,但比单纯的麻布要舒服多了。 这年头的人们,过日子都特别省,哪舍得穿着这种新布匹剪裁成的衣服下地干活儿?这些衣服都是平时闲下来之后充当脸面穿的。 苗翠花女士本以为自己生产出来的布匹不愁卖,召集一众女工猛猛地生产,没想到卖出几天之后就没人买了,把她给愁的哟……苗翠花女士不仅仅是因为那纺织作坊中生产出来的布匹,还有她与秦斌达成的合作协议。 秦斌当时给了她一个友情价,让她能够便宜拿到棉花与麻丝,她则同秦斌保证了购入量,现在她都打算把纺织作坊给停了清一清库存,秦斌田地里还长着那么多的棉花与麻丝等着送到她库房里呢! 苗翠花女士愁的好几宿都合不拢眼,还下线几次,查了不少激励营销的手段,可惜没有一个手段奏效。 岳文看苗翠花女士急得都冒口腔溃疡了,拉着苗翠花女士下线做了个体检,她主要是担心苗翠花女士身上的那个肿瘤……胰头癌,这可是癌症中的癌王啊! 岳文是在《第二世界》中尝到甜头的,她原先时不时上线玩一把,眼睛的近视就缓解了不少,后来直接辞职,长期在游戏世界中泡着,近视眼基本上已经康复了。 而且仅以肉眼来看,岳文觉得她妈的病情并没有恶化,老太太的精神比原先要好很多,气色也好了,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用医院的检测报告来证明。 岳文带着苗翠花去了一趟医院,检测完各项指标后,当初给苗翠花治病的那主治医生都愣了,“哎,你们这段时间是换医生了吗?在哪个医院看的?你们看啊,你拍的这个腹部CT上的片子显示,整个低密度灶的最大直径缩小了四厘米,原先我记得都快到九厘米了吧。你们是不是吃什么特效药了?” 苗翠花问那医生,“低密度灶是什么?” “就是肿瘤的影像学称呼。”那医生好奇极了,“据我所知,西医上还没有出现针对胰头癌的特效药呢,难道你们是去找中医调理了?太神奇了!” 苗翠花想说自个儿没调理,她已经弃疗了,就是在一个游戏世界里玩游戏玩上瘾了,待了很久。 可这话哪能说出口? 身为《第二世界》的死忠粉玩家兼拿到永久性通行证的游戏玩家,苗翠花怎么会不知道《第二世界》存在两个服务器,一个是常规游戏端,很多玩家进去之后只能赚到达摩集团给的工资,另外一个就是她常待的那个服务器,进去之后,不仅能赚到达摩集团给的工资,还能兑换各种游戏世界中的产品。 虽然苗翠花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技术实现的,但她听那些国家队的成员科普过,应该是有一个异次元世界开放了云端服务器,与达摩集团的大数据服务器存在一定的信号交集,这才产生了误差。 而且这个来自于异次元的云端服务器是达摩集团想尽一切办法都追踪不到地点的,还处在探秘阶段,达摩集团目前没有对外公开的打算,还通过种种精细的控制,将能够进入那异次元云端服务器的玩家数量、玩家背景控制了起来,一般的玩家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种秘密是不能暴露的。 没等苗翠花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她闺女岳文就替她找理由把这个医生的好奇心给堵上了,只见岳文一脸拙劣的演技,“啊?真的吗?我妈的肿瘤真的变小了?医生,真是太感谢您了!您当时说这种肿瘤就连开刀都不会有太大的希望之后,我们回去之后就没再看医生,只是坚持服药,然后就是吃一些网上说有抗癌功效的药,平时多锻炼,保持心情愉悦这些,真没想到会这么有效啊!医生,您可真是神医!” 说完之后,岳文就拉着苗翠花飞快地走了,她在回去的路上还同苗翠花说,“妈,看来那游戏是真的有效,咱之后可不能停,争取把您身上揣着的这根定时炸|弹给去了!” 苗翠花得知自己身上的那肿瘤在缩小之后,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 只有那肿瘤科的医生感觉不太好,他看着消失在楼道尽头的这一对儿母女,皱眉道:“我有没有那个本事,我自己心里能没点数?这都什么人啊,你要是有什么偏方秘方之类的,说出来,能救多少条人命呢!” 抱怨完之后,那肿瘤科的医生也笑了,“这种病能有什么偏方秘方?可能就是人家的天生体质好,或者是上辈子烧高香积大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弃书……真的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太好的阅读体验。我是真的不适合写古言,自己也写的全身难受,这本书预计十五万字左右,会根据大纲把计划好的故事都写完,也谢谢留下来的书友们的鼓励(*^▽^*) 第29章 元币 苗翠花原本觉得自己没几天可活了, 在《第二世界》中一天能当成十天来活,就已经是赚到了, 没想到岳文没有骗她,那游戏世界真的能影响到现实世界! 苗翠花心中陡然间生出了一种‘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豪迈之情。 母女俩去吃了一顿海底捞, 然后就回家上线进入到游戏世界中了。 苗翠花决定要将游戏中的事业当成真正的事业来做, 摆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赶紧将那些囤积的布匹销售出去。 从一开始, 苗翠花就没有在那些布匹上设置太高的利润, 想要降价销售, 那根本不现实。 她思来想去,决定去找妙玉探探口风,看能不能从政治上攫取什么机遇。橘子&& ———————————————— 妙玉最近正在因为李泽天要组建对外商队的事情忙得脚打后脑勺, 一整天都没个休息的时候,她既得向李泽天汇报各方的动静, 还得将李泽天的命令传递给各方。 听苗翠花说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妙玉第一想法就是‘我哪儿知道’, 但她没明着这样说,而是琢磨了一下,脑海中陡然间灵光一闪, 有了主意,“哎, 粪婆,你且先等等,主上最近正从民兵营里调集人马,打算组建一支商队。目前还没到考虑商队售卖什么东西的时候, 等到了需要考虑时,我给你记上,你那些布匹都是好料子,肯定不愁卖!” 苗翠花心里对‘粪婆’这个称呼相当得抗拒,但她没表现在脸上,客客气气地同妙玉道了谢,回头就又琢磨去了。 这商队是要去外面的,她生产出来的那些布匹能行吗? 要知道盛唐大乱的消息此时还没有传到玉京来,纵然有那么多的流民涌入,那些流民也都是因为洪涝之灾而背井离乡的,他们出发的时候,大唐还没乱呢! 苗翠花在心里向往了一番传说中的大唐,觉得自个儿生产出来的那些布匹太素了,贩去大唐后,恐怕会被人嫌弃,于是她决定要发展布匹染制技术。 适逢最近没太多的流民涌入,苗翠花还打算将她闺女岳文也拉入伙来。 殊不知,岳文早就撇开她亲妈以及多年合作伙伴秦斌,走上了自己的单飞之路。 当初给那些流民登记造册时,岳文刚开始是一手捧着竹简,一手端着刻刀来登记的,一天下来,她感觉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这才咬牙用工分兑换了一摞本子。 兑换来的本子数量好归好,可经不住李泽天找她打了一波的秋风,李泽闵不久后也过来跟着打了一波的秋风……李泽天是会用那种碳素笔的,原先她用毛笔写字时的字大,现在她用碳素笔写字,字自然而然就小了,可李泽闵不会用碳素笔啊,这倒霉孩子拿着那么好的纸来用毛笔写,一张纸上顶多写三五个字,看的岳文心痛不已。 心痛过后,岳文决定将自己的精力用在造纸术上。 岳文从游戏中下线,从网上找到了一套详细的《造纸指南》,她将那《造纸指南》仔细研读了数遍之后,觉得自个儿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古法造纸的核心技术,然后便回了游戏世界,利用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工分雇了几个力气大的妇女,又利用自己的‘多边关系’,从秦斌那儿要到了不少的农作物秸秆,还从苗翠花那里要到了不少纺线织布时剩下的边角料,最后又差人入山林中找了一些还未腐败的陈年树皮,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用水泡着。 岳文上了一趟山,找到那些在山上开矿建厂搞的如火如荼的国家队矿老板,用工分兑换了一波烧出来的碱土,将碱土丢进泡有那些农作物秸秆、织布边角料以及树皮的水池中,进行制浆处理。 植物纤维在碱液的作用下开始分解,经过挫、捣等一系列工艺之后,变成了植物纤维的水悬浮液,并且还在碱液的作用下褪|去了原先的颜色,变成一种位于浅黄与米白之间的色调,形成纸浆,然后再用筛子将纸浆捞出来,铺在提前准备好的篾席上,将这些纸浆云恺晾干,再从篾席上揭下,便是一张完整的纸张。 刚开始生产的时候,制出来的纸张存在各种各样的瑕疵,岳文带着那些力气大的妇女婆子一遍又一遍地改良方法,不仅在造纸工艺上取得了突破,造出来的纸的品相也提升了许多。 虽然与她在现实世界中买到的纸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同这个世界上原有的那种易碎的‘高档纸’相比,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岳文捧了一沓自己生产出来的纸去找李泽天邀功,李泽天十分豪气地给岳文加了工分,顺带着留下那一沓纸,仔细品了品那些纸的手感。 “确实不错,可惜出来的不是时间,外面战火连天,老百姓连果腹的粮食都找不到了,哪有钱买这些纸?不过满足内需还是挺好的,外面战火再乱,总有平定下来的一天。” 岳文不知道李泽天心里一点都不看好她的这个产业,她回去之后还掏心掏肺地想,用工分来贸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应当提倡一下铸币。 那些国家队的矿老板手里头捏着那么多的优质合金,因为直接跨越了冷兵器进入热武器,实现了弯道超车,那些优质的合金不需要用来铸刀铸剑,反倒是都用来铸造了农具……用来铸币,想来是绰绰有余的。 岳文感觉自己为玉京的发展操碎了心,还为同李泽天说铸币这一回事,她就在内心里感动了自己一把。 她生怕这个主意被其它游戏玩家给抢先,回到住的地方后,都没等炉灶上的热水烧开喝一口,就又急匆匆地往坞堡那边去了。 李泽天听了岳文的话,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应当如此,划你五十工分,你回去等消息吧。” 岳文:“???” 这种具有开天辟地之效,堪称跨时代意义的建议,你就给五十工分做奖励,打发叫花子呢?” 岳文将‘我不懂’‘我不明白’‘你不公平’‘你不能这么做’就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李泽天看到后笑了一声,“怎么,觉得五十工分少了?” 岳文:“……”难道不是吗? “你仅仅是提了铸币,该铸多少币?铸出来的钱币该如何同工分置换,又该如何在玉京之地流通,这种铸币能否推行到别的地方?都是问题。若是你能将所有问题解决,自然会有一笔很高的工分,不过你需要切记,你需要提出一份可以从如何与矿山沟通,如何铸币,如何推行货币,如何保证货币流通不崩溃等一系列的措施,并且确认行之有效后,自然会有一笔不菲的工分。” 李泽天似笑非笑地瞅着岳文,问,“岳文姑娘要替我分忧吗?” 岳文想了想那一堆问题,觉得头大如斗,连忙见好就收。 ———————————————— 铸币真不是一件可以草草确定的事情,李泽天仔细斟酌了半月有余,最终终于将铸币的一系列事情都给敲定了下来。 放弃传统的‘金锭子’‘银锭子’等华而不实的造型,改为具有明显辨识意义的‘元币’,就如同他在梦中见过的那一套银币一样,将纸币的面值分类也引入到‘元币’中来,至于基本交易数额,就沿用工分交易那一套。 李泽天甚至还将这种铸币的花样也都给敲定下来,悉数委托给矿山那群国家队游戏玩家。 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国家队的游戏玩家都懵了。 “这npc的心是不是太大了,经济这么重要的事情,就随随便便交给我们了?她就这么相信我们?” 疑惑了一阵子之后,国家队的游戏玩家们突然想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李泽天说的轻省简单,只是将铸币的事情委托给了他们来做,实际上却是将烫手山芋给硬塞到了他们手里啊! 万一因为铸币而出现了什么问题,倒霉的不是他们? 谁知道这个脑子里缺根筋的NPC会怎么处置他们? 国家队的游戏玩家们倍感压力,为了做好李泽天委托的事情,他们特地下线回了达摩集团,花高薪聘请了一位研究货币经济学的教授,让这位教授结合游戏中的基本世界观来制定了一整套货币交易规则,不仅仅包含了在天府之地的交易规则,还包括了同外地那种金银货币的交易规则。 在这套货币交易规则制定的过程中,由数门红衣大炮守护的铸币厂就已经开工了,等这套规则制定好,铸币厂立马将一大批‘元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木箱中,送去了天府。 这些‘元币’只能由天府发放。 沉迷造纸大业的‘天府公务员’岳文被再次急召上岗,充当起了登记员的角色,妙玉则是负责核实各人的工分数,好给那些有工分的人兑换成‘元币’。 随着‘天府贸易框架’的搭建,玉京之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由天府开设的饭堂这会儿关闭了,改成了粮仓,承包上土地的老百姓耕作时也不会再得到工分了,更不用说‘元币’补贴,他们可以利用手中兑换出来的‘元币’从天府的粮仓中购买粮食,等收成之后,只需要按照天府的要求上缴一部分粮食就可以,余下的粮食都能留在自家粮仓里,自个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祸祸就怎么祸祸。 当然,粮食也是允许私下里交易的,有些人家田地里产的粮食比较多,吃不完,就可以卖给那些产粮较少的人家,前提是那产粮较少的人家手头有‘元币’。 亲眼看着‘元币’在玉京之地流通了起来,有些玩家就萌动了发展资本主义的念头。 第30章 游商 同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中原相比, 玉京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此处的物产丰盈,百姓们每天虽然忙忙碌碌, 衣食住行却是不缺的。 纵然在物资方面同长安城还没法儿比,但胜在安稳。 又是灾年, 又是乱世, 能把日子安安分分过下来就舒心多了, 百姓们哪会有什么太大的奢求? 能够踏踏实实的种地, 踏踏实实地收割, 这就是一种幸福。 朴素的幸福。 玉京之地水土丰沃,粮食的收成极好,负责收租的天府每一季都能收到不少的粮食, 除去那些必须留下来应对突发状况的粮食之外,其它的粮食根本消耗不完, 拿出去兑换成玉京之地缺少的物资也是可以的。 再者,资本主义的小火苗已经在玉京之地点燃, 几乎所有的农民都已经承包到了自己的土地,闲散人口的数量基本上没了,拥有充足粮食储备的玉京有更大的潜力去发展, 也能招收更多的流民。 除去每天都会从民兵营守着的那几个哨卡涌入的流民之外,玉京之地已经有能力容纳更多的人了。 通向中原的商队就这样确立了起来。 可商队应该向中原贩卖什么? 苗翠花拿出了自己生产的布匹, 岳文拿出了自己生产的纸,秦斌拿出了自己囤积下来的粮食,矿山里的那些人拿出了不少精钢打制的农具……商队满载而发,沿着被流民们踩出来的那条已经小有规模的路前往中原。 商队中有民兵营的人, 这些人身上挎着精钢打制的刀剑,载货马车周边还有暗格,里面装着的是天府为他们提供的□□。 商队的人将近八十之数,若是仅仅装备有刀剑,大家心里还是会发憷的,可装备上□□之后,没人心里发憷了。 哪里的龟孙赶来抢这些货物,就赏他们一个□□,轰的一声送他们重新投胎去! 带着热武器的商队有恃无恐,走的都是原先规划好的那些大路,他们自个儿不怕,可别人不知道啊……才刚出了南疆,走上官路,就有一群落草为寇的绿林人士冲了出来,呼啦呼啦地将大陆给堵上了。 长刀指向行走在商队最前面的那人,厉声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行走在商队最前面的那个人就从暗格里摸出一枚□□来,将拉环一拽,用力朝着对方人群中砸去,边砸边骂道:“去你姥姥的!” 见走在商队最前面的那人丢出一个苞米棒子一样的东西来,这些绿林人士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还嘲讽道:“丢个苞米棒子就想吓唬人,你们手里的刀剑都是吓唬人的?” 话音刚落,他们眼中的‘苞米棒子’就落了地。 刹那间,火光四溢,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断肢横飞,血肉模糊,所有绿林人士都被掀翻在地,很多人当场就咽气升天了,那些命大没死的人感觉自个儿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脑壳子里面嗡嗡嗡地响个不听,双眼发黑,想要站起来,可发现半身凉凉的,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腿不见了。 这是何等的人间惨剧? 商队里有两个游戏玩家,这会儿见到这等人间炼狱的模样,还跑到路边干呕了一通,最后头晕眼花地回到商队中,见其它人的面色还好,强忍着干呕的冲动,手指了一下那遍地残肢,问,“你们看着这些东西,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回答他们的那人坦荡得很,“恶心啥,不恶心啊……比这更恶心的事情都见过很多次了。当初我们向玉京逃难的时候,粮食不够,人吃人的情况都见过许多次。再说了,时时都有劫匪当道,见过几次后就觉得无甚感觉了。我们现在是有足够的粮食吃,也带了风干的肉,若是没有粮食吃的话,为了活下去,这些人都会变成我们的口粮。” 玩家们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们疾步跑到路边,这次不是干呕,稀里哗啦吐了一堆,险些把胃都给呕出来。 避过前面那些断指横生的场面,一行人继续向北而行。 能用一个□□解决的问题,就没人会用两个□□。 沿途所见,皆是哀鸿、流民与饿殍。 商队最先见到的城池,名叫四方城,坐落在大唐的边境上,现如今大唐乱了,这四方城就被原先守城的将军给占据,那将军还算仁慈,这四方城勉勉强强算是一处平安之地。 可粮食……边境上哪有种粮的地方?就算四方城里的老百姓们苦心种地,每年产出来的粮食也不多,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 听闻有商队载着粮食进来,闻讯而来的老百姓立马就抄着家底来换粮食了,那些精钢筑成的农具也得到了老百姓的青睐,至于岳文造的纸和苗翠花提供的那些色泽鲜艳的布匹,销量寡淡得可怜。 四方城的守官听说有商队来售粮,便动了歪心思,他想将粮食扣下来。 可当四方城的守官跑来时,商队带来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守官黑着脸盘问,“你们是从何处来的游商?” “玉京。” 那守官觉得玉京这个名字听着有些陌生,又问,“玉京是何处?可是大唐的疆土?” 商队里的普通游商对玉京的了解并不怎么详细,游戏玩家这个时候就站了出来,“玉京乃是大唐长公主李泽天治下的一处人间仙乡,并非大唐的疆土。” 那守官一惊,“长公主……长公主不是早已经病逝在皇宫了么?” 这些事都算是皇宫秘辛了,游戏玩家也不清楚。 守官想了想,脸上没表现出什么,转身便走了。 商队商人感觉莫名其妙,但谁也没多想,怎知没过多久,就有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扬言要抢了这商队。 商队商人原先不想着面对这种小事儿就将‘□□’此等大杀器祭出来,便拔出长刀来。 一触即发。 眼见着那群人是来真的,商队这边的人也顾不得这会儿是在城中了,拿出一枚□□来,朝着那人直接砸了过去。 ‘轰’的一声,人间惨剧再次爆发,由于这次是在城中,情势更加惨烈……房屋塌了好几栋,原本就不算平整的路面被炸出一个大坑来。 至于那些主动找上来抢劫的人,这会儿连哼都哼不出来了,有些人当场送了命,有些人缺胳膊断腿了,还有一些人站得比较远,幸运地躲过了被□□炸的危险,但没躲过房屋被震塌的余波……他们被倒下来的屋子给埋了。 游戏玩家们第一时间跳了出去,厉声指责道:“真是放肆!莫非是当我玉京商人好欺负?我们本本分分的行商,若是再有人来犯,我等手中之雷,便送尔等全部上路!” 街道上的百姓早就躲了干干净净,唯有那几户房屋被炸塌的老百姓欲哭无泪。当然,在见识到那‘手中之雷’的威力之后,房屋也无法给这些百姓以安全感了。 ———————————————— 四方城可是有守官镇守的城池,若是没有守官的点头,怎么会有人敢在城中大肆行劫掠之事? 准确来说,那些劫掠之人都是守官暗中派出来试探这些玉京游商底细的。 底细是试出来了,就是代价有点大…… 见识到□□的威力之后,四方城的守官去而复返,待玉京游商客气了好一通,变着花样地打听这些‘手中之雷’是何物,从何处能买到? 前后态度之改变,简直判若两人。 玉京商队中具有话语权的那人站了出来,冷冷地回答了四个字,“此物不卖。” 那守官脸上的笑都快僵了,“那你们商队中,有什么东西是卖的呢?” “粮食,农具,布匹,纸张,不过粮食已经卖完了,若是要,等下次。” 守官拿起一个锄头来,找兵士拿来一把剑,往那锄头上砍去,锄头上被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剑刃上却多了一个豁口。 守官的眼睛亮了,“铸造这等农具的铁石,你们卖吗?” 商队中负责卖农具的那游戏玩家是国家队的矿山小分队成员,他想了想,这种农具都已经卖了,铁石为什么不卖?如果人家真的想要铁石,买了农具都能熔成铁石。 “卖,但是我们运不出来,得你们自己去运。” 守官的眼睛都亮了! 若是能买来这种铁石,铸成兵器、铸成盔甲,四方城守城士兵的战力都能够提升不少! 为了笼络到玉京商队,四方城的守城将士把那些没卖出去的布匹与纸全都买了下来,又留玉京商队的人吃了一顿饭,第二天便派人跟着玉京商队往南疆去了。 玉京商队出来的时候,因为路不熟,还遇到了好几拨绿林歹人,坎坷挺多,用□□开过路之后,玉京商队凶名在外,远远地看到玉京商队,绿林歹人就躲得老远,故而回去时要比出来路上少用了几天时间。 玉京商队在妙玉那儿交了差,又将赚到的钱分给了苗翠花、岳文、秦斌等人。 苗翠花一脸期待地问,“布匹都卖完了?我那儿还有不少库存,你们什么时候走第二趟?” 负责行商的那个游戏玩家给苗翠花泼了一盆凉水,“我们下次不打算带走布匹了,翠花婶子,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作妖干什么?原先不染色的那些布匹就挺好的,你为什么非要染色?” “四方城那老百姓听说有布匹可买,都挺高兴,但一看你那些染了个花花绿绿颜色的布匹,人立马就散了。这年头,外面都乱成啥样儿了,谁敢穿花花绿绿的衣裳?穿出去招人来抢吗?” “还有你那个闺女,造什么纸?现在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哪有闲钱买纸?要不是四方城的守官都买了,我们能给你原封不动地再拉回来!” 被怼了一脸的苗翠花精神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气得一拍大腿,恼道:“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咋就没考虑到大环境呢?” 第31章 通商 从四方城来的那些负责采买的官员在到了玉京之后, 眼睛就停不下来了。 怎么说呢,在他们看来, ‘玉京’这个称呼有点‘徒有虚名’,这里的人住的地方挺一般的, 还不及四方城的老百姓住的地方好呢! 但架不住这个地方的粮食多! 看看那田野上种的粮食, 沉甸甸的穗子都要压弯秸秆儿了! 在看看这玉京之地上的百姓, 各个都面泛红光, 身形壮实, 哪像是四方城里的百姓,因为长期缺粮的缘故,一个个看着都面黄肌瘦的。 有那么一瞬间, 从四方城来玉京采买的那官员都动了抢劫玉京之地的贪心。 可这贪心还没占据理智,他就想到了四方城里的那个被炸出来的大坑, 以及来玉京路上所见到的那些残酷场面——有没什么见识的流民围住商队想要打劫,商队的人好言好语相劝也不起效, 逼得商队中的一人拿出□□来,直接将那一群饿狼模样的流民给送上了西天。 刚生出来的贪心就被那□□所带来的震惊给掐灭了。 这贪心要不得。 被捅一刀要害,那好歹还能留一个全尸, 若是被那□□给炸上一炸,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恢复理智的那采买官员被人带着去了矿山下的一处大院子里, 是杜冠接见的他。 杜冠听这来采买的官员说想要以农具的价格来购入铁矿石时,看这采买官员的眼神就如同看傻子一样,他问,“你们确定?” “确定, 确定,十万个确定。来之前已经得到守城将军的同意了。我们也带足了金银,只要您这边同意,我们立马就能采买走一批。” 杜冠心道,“你们就算买走矿石,那也造不出我们这种精钢来啊。农具都是直接在磨具之中灌铸出来的,没有冶炼精钢的配比,你们也只能造出一般的铁来。” 他不想坑老实人,但也不想让这些‘外来人’知道精钢是怎么产出来了,只能变着花样拐了个弯,“此等精钢的矿石乃是秘辛,不会卖的,不过可以卖给你们铸造成型的刀剑与盔甲。至于价格么……会比农具的价格贵上不少,大概是农具价格的两倍左右。如果你们能接受,那我们就谈。” “接受!接受!接受!”那采买的官员一叠声的说。 在他看来,这价格真的是太太太太便宜了! 那农具的价格本就算不上贵,他当初开出采买农具的价格来采买矿石,本就存了诓这些南疆之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外面的盐铁有多么贵的心思,别说是价格翻上一番,就是价格翻上三番,他都会买下,更别提价格翻一番还省去了自个儿熔炼铸造的工夫。 负责采买的那官员同杜冠定下了采买的数量后,数了数自己带来的银钱,又去玉京的坊间转了一圈,看那粮食价格也不算高,打算把剩余的银钱都用在买粮食上,结果却发现那粮食店根本不收银钱,只能拿着银钱去坞堡跑了一遍,找妙玉兑了元币出来用。 从四方城来的那采买官员载着满车的粮食乐颠颠的回四方城去了,回去之后,他就同守城的将领谈了玉京之地的风貌。 他说,“玉京之地虽然以‘京’命名,然并不怎么繁华,看着就如同乡下一般。只不过与当下的那些乡下不同,当今的那些乡下处处狼藉不堪,而玉京之地却是一片好势。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百姓们生活富足,粮食极多,根本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 守城将领的眉梢挑了挑,问,“依你看,待我们采买到盔甲与刀剑之后,能否将玉京之地拿下?将其变成我们的后备粮仓。” 一听自己的顶头上司要犯蠢,这采买官员立马就面色惊惶地出声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我们虽然能买到盔甲与刀剑,但同那玉京之地相比,根本就是萤火。我们之前在城中见识到的那‘掌中之雷’,不过是再寻常不过之物了,单单是那商队中,就装了不下三百枚‘掌中之雷’,那玉京之地还有一物,名叫‘红衣大炮’,一炮打出,可以崩山裂石,哪是肉|体凡胎能够挡得住的?” 那守城将领又想,“那我们能否想办法搞到‘掌中之雷’与你口中所说的那‘红衣大炮’?” “想都别想,那玉京之地就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更枉谈搞到那‘掌中之雷’与‘红衣大炮’了。凭借地势天堑以及那等开山裂石的神物,就算是我们有百万之军,也别想进入玉京之地一步。” 守城将军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法子,最后只能道:“既然拿不下那玉京,就更要守好这四方城。四方城杵在南疆沟通中原的路上,如今中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人知晓玉京是何等的富饶,凭借玉京之物产,我们完全可以屯兵囤粮,谋后而定四方。” 那守城将军眯了眯眼睛,“只不过我们得想个法子,不能源源不断地将金银都送到玉京去,得想个法子将送去的金银再拿回来,若无金银,如何屯兵?最好是能想到一个法子,寻一些玉京没有的东西送进去,换了粮食与盔甲刀剑出来。这个法子就交给你去想,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那采买官员的脸色顿时就变成苦瓜色。 玉京之地缺什么? 缺的东西太多了,那玉京之地虽然不缺粮食,但瞧瞧人们住的那房子,就不能住上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吗?瞧瞧人们穿的衣服,都是一个样式,就不能多点花样吗?瞧瞧人们吃的饭食,基本上就是一锅又咸又辣的汤里煮出来的,就不能多点味道? 玉京之地能改变的地方太多了,但若是想要立马从众多问题中揪出一个来做决定……这决定还真不好做。 采买官员发现,他自个儿觉得玉京之地什么都缺,连个糕糕饼饼都见不到,但人家那些在玉京之地生活的人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那就很难受了。 当下必须弄明白一个问题,玉京之人缺什么?玉京之人想要什么? 纠结了好几天后,这采买官员决定也组织一个商队,载着四方城这边各种店铺里的东西去玉京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玉京之人的需求? ———————————————— 玉京之地的百姓又不是真的不问世事,他们好多人都是逃难逃到玉京的,当初也过过好日子,只是如今正逢乱世,能在玉京吃饱穿暖就已经胜似天上过的好日子,谁还敢再奢望从前那种好日子? 有些逃难来的流民原先生活条件挺好,那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还会哭着央求她爹娘给她买一根红头绳扎辫子,她娘是这么说的,“红头绳是个好东西,可你就不怕扎上显眼的红头绳,脑袋都保不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说的是正常情况下。但如果突然就遭受了生活的铁拳暴击呢?管你之前的生活有多么的奢侈,现如今一下子把你锤到了泥潭里,你才会觉得,俭就俭吧,起码还活着。 都说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是吃不惯清粥小菜的,可要是把他们给饿上一个月呢?清粥小菜都能吃的贼香! 可苦难生活并不会将个人对生活的追求与品位给磨灭掉。如果有朝一日,散尽的千金又回来了,山珍海味也跟着回来了,人家照样吃嘛嘛香。 四方城里负责采买的官员从城中挑了不少的货物,以马车拉着去了玉京。 经过民兵营的排查,才刚到玉京的坊间,这商队就被闻风而来的玉京百姓给团团围住了。四方城来的这些商人都知道金银与元币的兑换比率,货物的价格都是经过计算的,这会儿有人拿元币来买,他们就照单全收了,不到半天的工夫,他们载来的那些东西就销售而空。 这些商人拿着元币去买了不少粮食,又将剩下的金银兑换成银钱,乐呵呵地回去了。 这些来也快去也快的商人给本土的‘资本家’们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苗翠花、秦斌等人又聚在了一起,商量着‘革新’一事。 而那些载着粮食与银钱回去的商人们都开心坏了,一进四方城就宣扬那玉京有多么多么好,粮食多么多么充足,百姓生活多么多么安全,还有人张罗着要组建一支长期往来于四方城与玉京的商队,将店开到玉京去! 也有人觉得四方城虽然暂时没有战火,但是等中原那些‘大寇’们决出高下之后,肯定会顺手收拾了四方城,不如去玉京避难,就草草收拾东西,带上充足的干粮,连夜往玉京去了。 这些人以手艺人居多。 手艺人手中基本上都没什么田地,太平的时候,百姓们日子好过,有银钱用来买那些手艺物事,他们的日子就跟着好过一些,可如今战乱,百姓们都紧捂着家当,谁有闲钱敢买手艺物事? 没地没粮的手工艺人听说玉京之地就是一个繁华的乡下,纷纷动了心思。 而玉京最缺的,正是这些个手艺人。 当初玉京商队在四方城里那么一闹,大唐长公主李泽天未死,而是远遁南疆的消息也都传了出去。 李泽天原本就凶名阵阵,凭一人之力压倒了诸多皇子,如今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出来,各方都有了反应。 那些占地为王的人自然是盼着李泽天赶紧升天,也有一些对盛唐忠心耿耿的老臣打算奔赴南疆,请李泽天出山,重整盛唐江山。 ‘玉京’、‘长公主’等词都已经成为民众关注的热点。 玉京同四方城有商队往来之后,更多更详细的消息传了出来,传出南疆,传出四方城,在中原大地上流传开来。 那些商人们听闻,都纷纷动了心思。 第32章 门户 战乱时, 家境殷实的商人们都是各方势力紧盯着的血牛,有钱有粮却没有自保之力, 甭管在哪个地盘上苟且,都得做好时刻挨刀的准备。 人家需要用钱, 肯定会过来宰商人们一刀。 人家需要用粮, 那也不会忘记来宰商人们一刀。 若是商人不满足各方势力的要求, 被说钱财粮食保不住, 一家老小可能都会一命呜呼。故而战乱中的商人们都想寻到一处可以安稳度日、庇佑自身的地方。不需要那个地方有多么的繁华, 只要能够保命就好,最好是还能保住一点家财,以便东山再起。 处在遥远南疆的玉京之地如今就变成了众多商人心中的避风港。 靠近南疆之地的商人们纷纷南迁, 担忧经过四方城的时候会被盘剥一层皮,他们还特意绕过了四方城。 远离南疆之地的商人也想方设法地南迁, 多数人都选择了水路,一路南下, 行至距离南疆最近的码头,改行陆路,再向南疆进发。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卤水点豆腐’,商人们想带着钱财去南疆之地避难, 那些官员们怎么可能会放? 被重点盯梢的商人们就算想方设法的跑出城池,带着家财一路颠沛流离过了水路,也会在下码头的时候被当地官员剥去半层皮,这还是遇到那些心中揣着仁慈的官员, 若是遇到那些心狠手辣的官员,钱财粮食得留在码头,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得留在滚滚江水中。 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漏网之鱼。 ———————————————— 越来越多的商人涌入南疆,造纸大业受挫的岳文重回‘玉京公务员’的岗位,开始安置这些涌入的流民。 新来的这些人赶上了好时候,他们是带着粮食和金银过来的,在坞堡兑换成‘元币’之后,就找苗翠花买了几间屋子,还能花钱在坊间置办一些东西,逃难的日子成为了过去,如今的生活算不上好,但也绝对不难过。 这些商人们都动了在南疆扎根的念头。 先利用一段时间熟悉了玉京的规则,得知玉京的土地是无法直接买到的,只能租赁后,这些商人们便掏钱租赁土地,置办产业,有商人在来玉京之前是做砖瓦生意的,来了玉京之后,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山中寻到了黏土矿,又将砖瓦生意给做了起来。 玉京之地的商业元素渐渐趋于多元化。 四方城里派出的商队也频频来到玉京做起了生意,带走玉京的粮食,给玉京送来了很多稀缺之物。 过了数月时间,四方城的守将总算拿到了玉京生产的盔甲与刀剑,尝试着朝不远处的一个县城发起了攻击,一摧枯拉朽之力夺得那一县之地,小小地扬了一把四方城的威名。 守城将领尝到了粮草充足、装备精良的甜头,野心勃勃地打算再次征伐,扩大自己治下的疆土,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占据的四方城原先根本引不起那些‘大佬’们的注意,经过这一战之后,那些大佬们也意识到了沟通南疆与中原的四方城有多么重要,纷纷将兵力指向四方城。 粮草充足是优势,装备精良也是优势,可这些优势在绝对的兵力差距面前,根本显现不出来。 距离四方城最近的地方名叫‘望天’,是大唐柱国将军占据的地方,手中屯兵二十万。那柱国将军原本还因为粮草奇缺而头痛,如今听闻四方城从南疆之地得到了粮草与军备的补给,立马就动了心。 仅仅是三天时间,四方城就被强攻下来了。 沉浸在宏图伟业大梦中的四方城守将被杀,粮草全部被劫掠走。 四方城守城将士不过七千,从南疆买来的粮草够他们吃很久,但若是想用那些粮草来填饱二十万大军的五脏庙,纯粹是天方夜谭,勉勉强强够那些大军们塞牙缝。 柱国将军把目光放到了玉京之地。 他不敢轻举妄动,先派出一只小队的人伪装成商人,去玉京探了探虚实,在知晓玉京的民兵不过百人之后,柱国将军立马就做了决定,必须攻下玉京! 唯有攻下玉京,才可能解去燃眉之急。 为了保险起见,柱国将军派出一只万人的精兵,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向玉京奔袭,想打玉京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玉京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那些精兵冲到哨卡门口时,民兵营里的民兵还在为那些来到玉京的流民做安置工作,突然听到有喊打喊杀声,民兵营里的将士都愣了一下,然后立马从秘阁中取了□□出来迎战。 □□一出,谁与争锋? 扛着弓箭与盾牌的那些人直接就被炸晕过去了,后面的人听着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耳朵里也跟着嗡嗡嗡地响,还没等他们从那种头晕目眩中反应过来,红衣大炮已经准备好了。 炮口对准之后,先来了个三连发。 三枚威力十足的炸|弹轰出去,躺倒一片,生死难测。柱国将军部下的精兵们都被吓傻了,回过神来之后,立马就拔腿往回跑,只恨没在娘胎里多长几条腿出来,不然还能窜得更快一点。 民兵营里存储的炸|弹并不多,只有百十来枚,如今三枚炸|弹轰出去,那些来犯的兵士都要么躺倒、要么套走,民兵营里的长官也没再追击,只是吩咐人将被冲开的哨卡修好,收拾一下那血肉模糊的残局,顺带着派人去坞堡报了信。 听说有兵士来犯,妙玉被吓得紧张了一阵,她同李泽天汇报这件事时,李泽天没有直接吩咐,而是捧着一盏茶在那儿出神。 妙玉就如同脚下踩了针毡一样在屋子里不断地踱步,“主上,真有那乱贼打上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李泽天挑起眼皮看了妙玉一眼,冷笑一声,“慌什么?来的人死伤大几百,仓皇逃走,我们只是损失了一枚□□和三枚炸|弹,有什么好怕的?纵然他们再来十倍的兵士,依旧得仓皇逃走。” 妙玉一听,心里立马就不慌了,不过她转眼就又有了别的疑问,“既然无惧那些人,主上方才在犹豫什么?” 李泽天放下茶盏,手指扣着桌面,“原先我想的是,管他外面如何纷纷扰扰,我们只需要守好这玉京之地,庇佑这数万百姓安居乐业即可。但如今看来,我的想法却是有些天真了。我不想争锋,可总有人想上来撩逗几下。” “过了哨卡之后,便是良田,田地里的谷物应该快到了丰收的时候,若是被那些来犯的兵士给毁了,老百姓该多难受?妙玉,去请杜冠壮士与侯青壮士来。” 妙玉心里咯噔了一下,“主上,莫不是,我们要还击了?”她说话的语气中还有些雀跃。 李泽天哂笑一声,“快去吧。” ———————————————— 杜冠与侯青被召来,李泽天将这二人引到了李泽闵读书习字的书房,把自己的打算同杜冠与侯青说了。 杜冠与侯青经过短暂的懵之后,脸上都布满了兴奋之色,“这是终于要开启争霸支线了吗?” 李泽天问杜冠与侯青,“将四方城攻下,作为玉京之地通往中原的的门户,也是守卫玉京之地的第一道屏障,不知两位壮士如何看?可有难度?” 笑话! 怎么会有难度! 面对冷兵器的战争,只有弓箭能够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威胁,但是有精钢铸造的盔甲在,弓箭的威力根本起不了效果,配合上他们最近研制出的那可以装配有丸药大小的连发火弩……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一夫手执连发火弩,成千上万的兵士都别想突破攻防。 在玉京大地上生活的百姓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民兵营的人就这样出征了。 经过之前那几次商队的往返,聚集在沿途的流寇早已没有同玉京之人叫板的决心,看到有人通行,立马躲得远远的。 预想中的负隅顽抗、拉锯战等情况压根没出现,一门红衣大炮行至四方城时,柱国将军派驻在四方城的新任守城将领直接就弃城而逃了。 没办法,那红衣大炮的威力太厉害了,他之前没有直面过红衣大炮的威力,但是听那些逃窜回来的兵士们说过,那简直就是雷公下凡,根本不是肉|体凡胎能够挡得住的。 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四方城,民兵营的人留下一大半在此地镇守,顺带着恢复四方城的秩序,余下的人就回玉京去报信。 一来一回,便是数月时间。 四方城被民兵营拿下的消息传回玉京时,老百姓们跟着高兴了好几天。 孟莫问李泽天,“主上,可是要以那四方城为跳板,跳回中原?” 李泽天沉默良久,点头道:“自然是要的,只不过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最重要,其它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谈。玉京百姓虽然已经丰衣足食,但凋敝之处依旧众多,无法同外面兴盛过百年千年的地方相比。” “玉京虽然处在南疆,但我们不能真将玉京当成世外之地,更不能固步自封。将四方城作为玉京的门户,一是可以给天下受战争与灾害之难的百姓提供一容身之处,二则是给玉京百姓提供一条可以将日子过得更好的路。” 不久之后,李泽天便下令征集民夫,修建一条从哨卡至四方城的路,顺带着还让民兵营的人将沿途一带的流寇全部清缴。那些流寇若是愿意踏踏实实地过日子,那就引至玉京,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不愿意踏踏实实地过日子,那就任由他们去自由逍遥,只要不做危害玉京的事情即可。 若是那些流寇敢动歪念头,□□与红衣大炮会教他们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不少的故事,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退步,越来越不会写了,本来是写古言出身的,但现在却发现,写顺手现代故事之后,再写古代,全身都不得劲儿,哎……叹气。 第33章 劝降 纵然是在工业社会中, 修一条将近一百公里的山路都不是易事,更别说是在这等农业文明都不算特别发达的社会中了。 好在从玉京到四方城的山路并不算多么崎岖, 早就有商队寻到了比较容易走的路,修路的民夫只需要将路面做适当的清障、平整与修葺就可以了, 这条路已经修了两月有余。 游戏玩家们原先打算造一条柏油马路出来, 可是想要石油工业的萌芽都没出现, 能将石子儿碎成黄豆大小的碎粒技术也没出现, 他们只能作罢, 立足于现有的技术,窝在山包包里大力发展工业技术。 得益于矿山的开采以及精钢的合成,石油的工业化开采还是有一定基础的。 那些国家队的游戏玩家请来了一位石油勘查工程的专家, 在玉京大地上上勘测了半个多月,最终确定这玉京乃是一块‘含油气盆地’, 还依据各种地质构造找到了最有可能产油的地方,人力钻井队应运而生。 没有人做详细的工业发展规划, 这些游戏玩家们完全就是在‘野蛮发展’,这会儿觉得石油工业需要发展,那就铆足力气搞石油, 搞着搞着,突然发现还有很多基础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暂时将石油工业给停一停,先解决基础问题,可问题来了,解决基础问题的时候, 就会发现还有更基础的问题需要解决…… 正常的科技发展顺序是树形发展,先有根基,然后再有主干,之后又会枝干,再出现纷繁的树叶,可这些国家队的游戏玩家们把科技发展顺序给颠倒了过来,原本只是想揪到一片树叶子,结果发现枝干上还存在重大技术缺陷,赶紧去补这个重大技术缺陷,弥补这个重大技术缺陷的过程中,又发现主干上还存在重大技术缺陷,等主干上的重大技术缺陷弥补好了,又发现貌似根子上也存在大问题,完全就是打补丁的方式来搞. 这种逆向科技发展有缺点,但优点更明显,那就是大体方向上绝对不会跑偏,就如同解数学题一样,你都知道答案是什么,过程应该怎样做了,最后却还是做不对,那只能说明脑子有点点问题。 在科技发展上,国家队的游戏玩家完全就是哪里不行补哪里,虽然手忙脚乱,但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 两月的时间,一条自玉京通往四方城的山路修好,沿途周遭也被清理出来,原先设置在哨卡的民兵营开始在沿途分散设置,同时,在玉京之地居住的猎户们也可以进入沿途的山林中捕猎。 纵然有山路修好,从玉京至四方城依旧需要一旬的时间,游戏玩家们觉得还是太慢,又打起了水路的主意。 在南疆水脉的基础上稍微修一修,便能乘船而下,直达临近四方城的泗河,只需要在泗河上修建一处码头,便可以将一旬的时间缩减为大半日。从泗河码头进玉京需要经过水深流急的湍河,虽是逆流而上,那也只需要三日的工夫,比走山路要快上许多。 那些从各地避难而来的商人到了玉京之后,飞快地融入进来,玉京百姓的生活趋向于多元,只是粮食的消耗量也随之增加,囿于四时变化,农作物的种植非一日之功,纵然已经有更多的土地开垦出来,那也需要一个生长周期……玉京粮食吃紧,李泽天不得不决定控制那些游商前来避难的数量。 从本质上来说,李泽天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她做的只会比占地为王的那些官员更狠。只是李泽天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才将仁慈之心留存住。 商人虽然带动了玉京之地的发展,可商人之所为,不就是从农户身上吸血吗?适当的吸血,可以促进货物的流通,若是吸血过量,那就变成农户的累赘了。 如今的玉京,根本养活不起太多的累赘。 李泽天从那些商户中挑了几个飘得没边儿的,狠狠打压了一番,并且将不同的货物都制定了一个大致的价格范围,避免有些商户占着垄断的名头就大肆抬价。 她这么一出手,那些商人露出来的尾巴就都安安分分地收回去了。 ————————————————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唐长公主从柱国将军手中拿下四方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路权贵耳中。 有些与柱国将军关系还算好的文官一直都在柱国将军的庇佑下生活,这会儿赶忙去问柱国将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柱国将军的面容相当苦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都以为大唐完了,所有李氏的血脉都被屠了个干干净净,谁能料到,当初昭告天下的那份诏书是假的!长公主还在世,八皇子也还在世,那长公主手上有两种可以杀敌的神兵,一曰‘掌中之雷’,二曰‘红衣大炮’。” “那‘掌中之雷’不过巴掌大小,砸出来之后,有如雷霆降世,根本不是肉|体凡胎可以挡得住的。更别提那‘红衣大炮’了,四方城的城门固若金汤,原先我去派人攻城的时候,都险些在那城门上摔了跟头,本以为那城门能挡得住些许,怎料‘红衣大炮’一出,城门就如同纸糊的一样,当场就被炸的四分五裂,士卒们怎敢抵抗?都没真刀真剑的抵抗,满城士卒就弃城而逃了。” 柱国将军庇佑的那些文官们都被吓坏了,连忙问,“那长公主是否会打到望天来?” “本官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这个?不过我想,依照长公主的那性格,迟早会收复中原的。只是本官有一点想不通,她明明可以乘胜追击,但她却没有,拿下四方城之后就没有其它动静了。” 那文官问了一句,“会不会是她的实力受限,根本没能力再拿下其它地方?当初诏书上宣告的是她病故在宫中,连她的那些旧部都被弄了个始料未及,她根本不可能带走太多人。所以,不是她不想打,而是她没这个能力打。待她有了这个能力,怕是能将天都给翻过来。” 一个文官噗通一声给柱国将军跪下了,“将军,必须尽快将这大唐遗脉诛杀,否则定会养虎为患!若是待她积蓄够了力量,迟早会反扑,届时,望天首当其冲!” 柱国将军也被这种分析给吓了一跳,他想了想,狠下心来,“打!” 他就不信了,凭借二十万雄兵,还拿不下一个南疆!那四方城里不过一门红衣大炮,就算那红衣大炮的威力再强,还能挡得住二十万雄兵? 二十万雄兵,只需要一人上去踩一脚,都足以将四方城给踏平! 柱国将军没想到的是,如今的四方城早就不再是原先的四方城了,水路开通之后,国家队玩家借助水路运了三十门红衣大炮下来,全都列在了四方城的城墙之上,还在周边修筑了许多攻防,原先还有人能够绕过四方城进入玉京,如今进入玉京的通道只剩下泗河水路与四方城,皆有民兵营把守。 如今的四方城已经变成了钮钴禄·四方。 望天城的二十万雄兵虽然多,但是在那三十门红衣大炮下,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李泽天听闻望天的兵卒打了过来,当日就乘着快舟从湍河漂流而下,到了四方城,亲自上城督战。 三十门大炮齐发,先各打三炮,狠狠挫了那些士兵的锐气之后,她拿出狗腿游戏玩家紧急献上的物理扩音喇叭,痛斥了柱国将军的这种‘不仁不孝不忠不义’的行径,然后同那些在红衣大炮的威力下瑟瑟发抖的望天兵卒说,只要你们愿意归顺玉京,便可以为你们安家落户,免去战乱之苦,准许带着家眷入玉京谋生。 李泽天担心‘玉京’二字不足以吸引到这些兵卒,还描绘了一番玉京百姓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 她的这种做法相当具有杀伤力。 先是痛斥这些兵士们为虎作伥,跟着这些叛贼们四处征战,对国家不忠,又斥责这些兵士们撇下家中父母妻子,对家庭不孝,勾起这些兵士们心中最惨痛的回忆之后,她立马就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们愿意浪子回头,我们就给你提供机会,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们都可以享受……这就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柱国将军派来的那位小将见军心浮动,被吓了一跳,连忙站出来抨击李泽天只是一个连大唐都不承认的长公主,有什么立场来痛斥别人不忠不义,还宣称玉京只是蛮荒之地……在他急着辩解的时候,红衣大炮再次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一声声相接的炮声就变成了压垮那些兵卒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柱国将军派来的那小将没有被火|药炸中,而是被深得他信任之心的副将给一刀捅中要害,并且捅了个洞穿。 “将军,抱歉,战争非末将所愿。末将愿意卸甲归田,只求一家老小能够现世安稳。将军,一路走好!若是有来生,末将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将军赏识之恩!” 军心被瓦解之后,纵然有二十万雄兵,那也不过是丧家之犬,兵士们尽数投诚,李泽天允他们平安离去。 那副将坐在马上,仰头看着高立于城墙之上的李泽天,问,“不知长公主方才之承诺,可还奏效?待我等接了家眷过来,能否入城,能否分到两天,安生度日?” 李泽天挑挑眉,“自然可以。”不过是她还得做一些准备罢了。 第34章 教育 二十万雄兵, 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来到玉京,那也是两万兵卒了, 这些兵卒还会带来家眷……人口并不在少数。 李泽天需要考虑的地方有很多,一是该如何解决这些人口的口粮问题, 二是该如何收拢这些人心的问题。 大几万人的粮食消耗可不是少数, 凭借玉京现有的粮食存储, 根本撑不了多久, 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老百姓手中都有了余粮, 到时候可以想办法从老百姓手中征集一批粮食上来,或者是让这些劳动力自行解决口粮问题。 若是不来玉京,他们能活活饿死?自然是饿不死的, 每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求生方式,只不过是会活得比较苦罢了。 李泽天看得比较开, 相比较于第一个问题,她更看重第二个问题——人心该如何归拢。 这些兵卒们能乖乖地听话吗?万一这些兵卒中混进一些别有居心的人来, 怕是玉京会乱掉。 从四方城出发,走水路回了玉京,路上用了两三天的时间, 李泽天便琢磨出一个章程来。 玉京之地可不小,将这些投奔而来的兵卒刻意打散, 一批兵卒送入矿山,一批兵卒送入田地,还可以将一批兵卒分给那些游戏玩家们,让这些兵卒跟着游戏玩家走上别的发家致富路, 必须严格把控这些兵卒们私下里碰面的机会。 另外,还需要将这些兵卒的家眷都给好好‘安置’。 年轻的女子可以安排进入纺织作坊、造纸作坊,稍微年迈的人可以去种田沤粪,孩子们可以考虑办一个书塾学堂之类,教这些孩子识字明理,兼带着教这些孩子们学一些农桑、交易的方法,为玉京的发展培养下一代人才。 自家老人、婆娘、孩子都有事可做,日子自然不愁过,那些兵卒们如果敢起了反心,全家人都会被控制得明明白白,他们动歪脑筋之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另外,李泽天也确定了四方城的发展路线——中立。 那些占地为王的官儿们,你们想打就打,只要不将歪脑筋打到玉京头上来,打死打活都与玉京无关。不仅如此,玉京还会面向占地为王的官儿们出售兵器、盔甲等,要么拿金银来换,要么拿物资来换,实在不行还可以拿土地来换。 在李泽天这儿,发展才是硬道理。 在有了手|雷与红衣大炮之后,那些占地为王的官员们搞出来的动静落在她眼里,就是小打小闹的小儿科,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 李泽天还活着并且轻而易举地就从柱国将军手中拿下一城,还歼敌二十万的消息传遍大唐各地后,各大势力都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那可是二十万兵卒啊! 除去柱国将军、镇国大将军以及那些军中出身的人之外,谁能招募到二十万兵卒?很多官员占据一省之地,手中的兵卒也不过三五万,纵然时常招募,那也招募不来太多人。 现如今李泽天有了这本事,会不会反击? 很多方势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胆大的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观望,胆小的人已经打算奔赴四方城来请罪了。 然而,李泽天并没有同这些人清算总账的打算。 每天都有兵卒们带着家眷到四方城投奔,还有那些谋求安稳的商人与寻觅和平生活的流民,单单是安置这些人,就已经让她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再出去找事? 玉京之地的孩子不少,李泽天同孟莫商量着,从现实世界中连着征召了好几批游戏玩家,有志于发展工业的游戏玩家都走上了工业科技岗位,胸无大志的游戏玩家则是被派去了学堂,负责教授那些孩子们念书识字。 孩子去学堂念书是需要教元币的,两天一枚元币,算不上贵,绝大多数人都高高兴兴地把孩子送去学堂了。 有些男人骨头懒,觉得自个儿辛辛苦苦上工赚元币太累,若是孩子跟着去种地,他还能轻松一点,赚到的元币也会更多一些,不同意孩子去学堂念书,结果当场就被家里的婆娘挠了一脸血,“孩子不上学,和你一样没出息吗?种地种地种地,种地能有啥出息?你看看人家那些不种地的,就是沤个粪,都能沤成大户人家,去学堂能够识文断字,能够学本事,现在辛苦几年,将来就是享不尽的福气!” “再说了,别人家的孩子都送去学堂念书了,咱们家的孩子不去念,那不是刚开始就比别人家的孩子落后了吗?你同不同意没啥效果,孩子上学堂的元币我来出,我绝对不能让孩子和你一样没出息!” 那男人一阵气恼,脸都红了,指着他婆娘就骂,“你这婆娘怎么还就分不清个好赖了?孩子要是不上学,孩子能赚元币,你能赚元币,我也能赚元币,孩子上学去了,他自个儿不能赚了,你赚的还得填学堂那个黑窟窿,这是谁出元币的问题吗?必须听我的,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休了你!” “休就休了,我自个儿立一个女户,照样能把自己给过好过顺!我在纺织作坊里做工赚的元币足够我们娘俩吃,你自己洗衣服做饭去!” 见那男人抬起了胳膊来,那婆娘也发飙了,“你要是敢同我动手,我就告去坞堡,让妙玉姑娘为我做主!把你逐出玉京去,你回那乱世中去吧,别在这儿扰了我们娘俩的清净日子!” 那男人立马就怂了。 玉京之地可是保障妇女和孩童权利的,若是真被这婆娘告去了坞堡,就算他不会被逐出玉京,那估摸着也会被发派到矿山去,干那种累得要命的活儿,而且一个元币都别想收到,得白干一年作为惩罚。 ‘学堂’的兴起,有人理解,自然有人不理解。 对于那些早就在玉京住了很久的民众来说,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有文化’的重要性,明明都是沤肥,人家粪婆沤制出来的肥效就比一般人照猫画虎沤出来的肥料好,同样都是种田,人家秦斌种的粮食就十分高产,他们哪怕从秦斌那儿买到粮种,种出来的粮食也同人家种出来的粮食没法儿比……还有岳文搞的‘造纸’,粪婆搞的‘纺织’,以及山上那些壮士们搞出来的‘掌中之雷’与‘红衣大炮’,哪个不彰显着‘有文化’的重要性? 若是想法没这么深远,那看看岳文,很多人也能明白识文断字的重要性。岳文可是偌大一个玉京里面,唯一一个吃‘皇粮’的人啊!岳文干的是什么活儿?就是登记造册,说白了还不是写字? 认识到这一点的人纷纷将自家孩子都送去了‘玉京学堂’,期盼自家孩子能够有点出息,将来可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认识不到这一点的人起先还在观望,可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入学之后,也因为担忧自家孩子成为最差的兔崽子,眼巴巴地把孩子给送去学堂了。 在李泽天的打算中,建立一处容纳三五百人的学堂便可,但第一批报名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七八百人,原先建好的校舍哪能容得下这么多人?更要命的是,还有很多人领着孩子过来说要报名的事情,妙玉同那些人说学堂满了,那些人还同妙玉急眼,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能上,他们家的孩子就不能上? 第一个人问的时候,她还能耐心回答一番,第三个人问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耐烦了,可第三个人后面还有百十来个人在排队等着问呢……妙玉苦不堪言,只能去找李泽天诉苦。 李泽天想了想,那学院的校舍已经大致建成,容纳不了太多人,但教育的普及工作必须得搞,她决定让孟莫发布一则基建悬赏任务,建造一栋具有新时代气息的‘大楼’出来。 建造大楼需要时间,不可能今天说要建,明天就能建好,可还得尽可能满足这些家长送孩子入学的渴望,李泽天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她见李泽闵整日读书习字闲得慌,便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李泽闵。 李泽闵的性子虽然软了些,但他不傻。 他在听了李泽天的要求之后,苦思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既然‘玉京学堂’无法在同一时间容纳下那么多的学生,那为什么不分批次容纳呢? 李泽闵琢磨出两种方案来,第一种是按时辰来算,将学生分成好几批,头一批学生上完这个时辰后,下一批学生就在下一个时辰上,这样一来,每个学生上课的时间是短了些,但所有学生都有学堂可上;另外一种方案则是按天数来算,同样是将孩子们分成好几批,这批孩子今天上,那批孩子明天上,所有孩子都上完一轮之后,再开始学第二轮的东西。 李泽闵将这两种方案说给李泽天听了,李泽天又让妙玉将那些请来的教员喊来,让教员们发表看法。 其实两种方案各有优劣。 第一种方案的话,所有学生每天都能学到东西,第二天也能巩固一番,但这些孩子们天天到学堂的话,很容易务工,而且这样的话,就不能按天数收取学费了,需要按照时辰数来收取,不然收人家一天的学费,却只上一个时辰的课,家长们还不闹翻天? 若是按照第二种方案的话,收费不成问题,学生们只需要在很多天里抽出一天来上学,其余时间还能在家劳作,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可若是采用这种方案,一天之内需要教授的东西太多了,学生们很难消化,另外则是两堂课间隔时间太久,也不利于巩固复习。 李泽天听这些教员们吵吵了好一阵子,将双方的观点都听了一遍,而后道:“那就举手表决吧,同意第一种方案地举手,同意第二种方案的人不用举手,支持哪种方案的人多,我们就用哪种方案。” 一共十一位聘请来的教员,只有三人举手,李泽天当场就拍板做了决定,“那就选择第二方案吧,具体事宜有劳各位教员来安排了。” 第35章 养蛊 玉京之地在忙忙碌碌地搞教育普及, 李泽天哪有心思管大唐乱成了什么样,反正每天都有战争, 每天都有冲突……皆是百姓之苦,只要不打到四方城, 李泽天就没心思管。 李泽天的主要精力都耗在了稳定玉京上。 当初她应承望天城来的那些兵卒时, 不过是说一两句话的事情, 可真到了安置这些兵卒及兵卒家属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重的分量与多么繁复的工作量。 总不能让人来了之后就随遇而安自行发展吧, 李泽天让孟莫负责安置这些人的土地租赁事宜,让妙玉多方协调,给这些人寻找工作, 就连李泽闵都被安排上了活儿,一整天都没有清闲的时候。 ———————————————— 有玩家瞅准了玉京的‘基建萌芽’, 十分有眼色地组建了一只建筑队伍,以李泽天要求的‘玉京学堂’校舍为起点, 迅速发展成了玉京之地的第一工程队。 具有新时代气息的‘玉京学堂’建成之后,财大气粗的苗翠花掏腰包让这工程队给她新建了一批仿大唐古风的三层小楼群,连亭台楼阁都给安排上了, 待这三层小楼群修好之后,苗翠花直接将原先建好的棚屋卖给了那些新搬来的流民, 自个儿搬进了三层小楼中享受生活,还出租了好几间房屋给其它游戏玩家住,纺织作坊也搬到了三层小楼的第一层。 秦斌有样学样地给自个儿的田地筑起了围墙,比原先那篱笆墙的防盗性能优越了许多, 不仅能够避免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过来偷枣摸瓜,还能极大程度地规避那些人偷学他在庄园中应用到的各种种植技巧。 岁月荏苒,时光如梭,匆匆一转,便是一年光景。 从中原来的流民中,有人之前是在砖窑、瓦窑、瓷窑上干活儿的,来了玉京之后,他们重操旧业,选中黏土矿后,便将烧砖、烧瓦、烧瓷的活儿给干了起来。 有几个搞化学研究的游戏玩家从这些流民身上受到了启发,打算烧玻璃。同这些流民不一样的是,游戏玩家们哪怕不懂烧玻璃的工艺,可他们背后站着几乎无所不知的互联网,遇到这种技术上的问题,只要在网络上稍微搜索搜索,就能找到烧制玻璃的土方法,只是品质略微差一些。若是想要提升品质,他们还可以混迹进入各种学术网站,学习提高玻璃品质的方法。 第一块玻璃烧制出来的时候,游戏玩家们的内心有些复杂。 确实是玻璃,硬度、厚度等都挺好的,就是透明度这一点,他们烧制出来的仿佛不是玻璃,而是一层薄薄的白石板。 李泽天听妙玉说有人烧制出了‘玻璃’,心中好奇,就把人给传来了,还点名让那人将烧制出来的玻璃也一并带上。 游戏玩家硬着头皮将那块‘白石板’带去给李泽天看,李泽天看到那‘玻璃’真容的时候,也有点傻眼,不过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会儿也就没表现出太多来,她举着白石板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还给出了一个安慰性评价。 “挺好的,能够透光,装在窗户上,屋子里会亮堂许多,也不必担心被人看到屋子里的情况。”这是李泽天搜肠刮肚想到的全部优点,最后,她还稍微提了一点点建议,“我记得唐宫之上的琉璃瓦与这材质相仿,不过通体都是明黄色,不知道这种‘玻璃’能否染上一些颜色,起码看着好看些?” 那些游戏玩家们在李泽天的话语中找到了自信! 他们制出来的玻璃虽然透明度不够,但是防偷窥啊!想要透明度高一点,慢慢提升品质就好了,急不得,总得一步一个脚印来。 自信心膨胀的游戏玩家很快就将这种玻璃给安排到了销售的范畴中。 这世界的土著居民可能不知道玻璃是何物?游戏玩家怎么会不知道? 苗翠花瞅着那些白糊糊的玻璃,嘴上挺嫌弃,拿钱的动作却没任何犹豫,她直接将自个儿新盖的那三层小楼群的窗户都换上了这种玻璃。 …… 在玉京的游戏玩家们先后成立了‘玉京第一工程队’、‘玉京第二工程队’……直到‘玉京第六工程队’,每天都在如火如荼地搞建筑,手头元币充足的人家都已经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房屋。 民兵营里那些驻扎在四方城的民兵每月轮值一班,他们每次回家都要恍惚好一阵子,玉京的变化真是太大、也变得太快了。 ———————————————— 玉京之外,中原大地上。 各方势力在听闻柱国将军的二十万兵卒被李泽天给清剿一空之后,属实担惊受怕了一阵子,就怕李泽天哪天就盯上了他们,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红衣大炮’与‘掌中之雷’对准他们。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家都夹紧尾巴做人,可尾巴都夹酸了,也没见李泽天有什么动静,反倒是听说四方城里有不少从玉京出来的商队,隔壁郡城的百姓都能去四方城换到粮食,这些人渐渐放了半颗心。 为什么是半颗心?因为他们担心李泽天是在蓄力,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暴起伤人了。 不同势力之间的兼并、吞噬再次开始,哪天不死百千号士兵,那都不叫事儿。 战争之兴,兵士之苦,百姓之苦。 别说是寻常老百姓被战争逼得没活路了,那些投靠了大人物的商人、小官都被这战争折磨得心神俱疲,更要命的是,那些与他们有旧,并且老早就投奔玉京避难的人还写了信回来,向他们描述了一番玉京的美好生活……两相对比,一边是水深火热,一边是幸福生活,那些商人、小官都坐不住了。 中原大地上完全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原先他们不愿意去玉京,是不知道玉京的虚实,担心那些与玉京相关的流言是李泽天故意放出来的诱饵,可这会儿发现,留在中原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就算那是诱饵,也得咬咬钩,拼他一把! 这些商人与小官就属于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人才,各方势力原先愿意收容这些人,多半都是为了这些人的家财,如今数年过去,这些人身上的油水都被榨了个一干二净,谁还能看得起他们? 在对这些人的态度上,各方势力都达成了一致默契,他们想要跑就跑吧,反正不能指望这些人去上前线打仗,而且这些人脑子活泛,留下来指不定还会是个祸患。 逃走的不仅仅是那些商人与小官,还有很多原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文官。 在太平时候,武官们没什么话语权,文官们唇枪舌剑好不威风,可一到了战乱时候,文官们的存在感就骤降了,那些向来安分守己不惹事的文官还好,应当不会遭受打压,有些文官嘴贱,得势的时候四处撩火,逮着武将们就往死里怼,还嘲讽武将们是大老粗,现如今他们落难,武将们手中的兵卒与军权才是护身符,他们就难受了,日日都要被那些大老粗们嘲讽,日子相当难过。 有人就动了流亡向玉京,寻求李泽天庇佑的念头。 这些人去了玉京之后,会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吗?必然不会。 他们凭借三寸不烂之色四处挑唆,劝李泽天入主中原,将那些乱臣贼子全部诛杀。 说这话的人,都被李泽天派去跟着苗翠花沤农家肥去了。 妙玉诧异,问,“主上,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希望入主中原吗?” 李泽天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问题,摇头叹息说,“玉京都忙成了什么样子,哪有心思想入主中原的事?” “别听那些官员满嘴胡扯,他们就是在武将手中受了气,故意过来挑唆的。如今中原正乱着,各方势力不断吞没兼并,我们过去干什么?搅浑水?还是横插一杠?民兵营里的兵士也是百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让人冒着生命危险,非要让很多个家庭冒家破人亡的风险?何必呢。” “我看如今的中原,就如同看石钵中养蛊一样,如今的蛊虫还是太多了,让他们自己先厮杀着,先折腾着,先彼此消耗着,等什么时候他们决出个胜负了,我们再去。若是现在去,那得面对多少势力啊,虽然不愁,但挺烦人的,等他们决出个胜负之后再去,打倒一方,便是全胜。” “养蛊之人,无须怕蛊。蛊虫就算再强,一榔头敲下去,还不是死翘翘的?我们有掌中之雷,有红衣大炮,坐山观虎斗便是。” 李泽天说得轻描淡写,妙玉听后却觉得遍体发寒。 人命就可以这般漠视吗? “主上,可战乱之地的百姓是无辜的啊……” 李泽天敛下眸子,在那些纸张上批注了几句,目光低垂,问妙玉,“那民兵营里的百姓,就不无辜吗?兵士们就活该牺牲吗?” “既然已经乱了,见血是必然之事。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双手染血。四方城门,开向四方,若是有人想要来过安稳日子,随时都能进来。那些不愿意来的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又何必替他们操心呢?” “再者,玉京之地如今都乱糟糟的,有这么多问题亟待处理,我们哪有心思管外面?若是你妙玉心系天下,那我可以让人给你铸一件盔甲,再给你一匹骏马,百十枚掌中之雷,由你去评定四方,解救众生疾苦,你看如何?” 圣母附身的妙玉瞬间就怂了。 她吐了吐舌头,道,“我去清点粮食了,四方城中的粮商传信过来,望天城那边发现了一处盐井,愿意以盐井换五千石粮食。” 李泽天轻笑,“去吧。”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柱国将军手下的望天城中,已经有不少将士悄悄摸摸将家眷送到玉京了,那些将士心中有了退路,哪里还会再拼命?那些将士们将软肋都送到了她手中,怎么可能再与四方城为敌? 怕是用不了多久,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时机就到了。 第36章 生路 玉京之地水土肥沃, 粮食产出极多,家家户户都有租地种田的习惯, 再加上还有许多游戏玩家投身于农场主,专心种田……原先还会因为大量流民的涌入而出现粮食不够吃的情况, 现在不会了, 家家户户都有余粮, 若不是李泽天及时插手调控, 都可能出现粮食贬值的情况。 粮食可不能贬值啊, 四方城外那么多的商人等着买粮,李泽天怎么舍得让粮食贬值? 用这些富余出来的粮食换成其它资源不好吗? 玉京之地虽然发现了盐矿,但那盐矿中的食盐味道苦涩, 纵然有各路游戏玩家想方设法地搞粗盐提纯,依旧无法将那盐提纯成食用精盐。 而望天城中就有一处盐池, 周遭盐井星罗棋布,产出的皆是品相上好的食盐。 有望天城的商人打算用一处盐井的开采权来换取五千石粮食, 李泽天还在犹豫,一处盐井换五千石粮食是不是太少了?换一千石粮食才行,望天城的盐井太多了, 价格不应该给这么高。 就在李泽天犹豫的时候,有一个在南疆极难之地开采盐矿的游戏玩家听到了这消息, 连忙乘小舟赶回玉京来,给李泽天献计。 “主上,这买卖可以做!” 李泽天有些犹豫,“一处盐井换五千石粮食, 望天城少说也有千百口盐井,我们会不会太亏了些?” “嗨,主上,您听我说。那望天城的盐井是基于盐池而生的,眼下已经开出来的盐池,只是真正盐池的九牛一毛之地。我们以五千石粮食换了那盐井,看似只是得了一口盐井,实则却是得了整个盐池。只需要将水灌注入盐井中,待石盐在水中融化成卤水,再将那卤水抽取上来,提便可以提纯成为雪花精盐。” “我们看似只是将水灌注到我们的盐井中去,实则却是将盐井之下的整个盐池都囊括在其中,借助那些在油田中开采石油的矿主们的设备,完全可以将卤水抽出来。我们可以将盐井打的深一些,溶化埋藏较深的盐,那些埋藏较浅的盐就留给其他人去开采,等他们采完较浅的盐时,埋藏较深的盐早就被我们以卤水的形式掏空了。” 李泽天:“……” 她沉默了。 这些游戏玩家的脑子真是好使,若是同这些人为敌,日子肯定不好过。 李泽天听了这个玩家的建议,以五千石粮食的价格将那盐井的开发权给换了过来,就派那个游戏玩家作为监工,去负责那盐井的开采。 那游戏玩家也是个实干派,很快就从油田上买了一批设备回来,运载着这些设备去了望天城,还在盐井周边筑起高高的院墙。 南疆之地的水位极高,找一个铁锹在地面上挖半米,就能看到里面有水渗出来。 游戏玩家们在盐井周边打了几口浅层的水井,本想造一个水车出来,试验了两天之后,发现这想法有点不现实,就向现实低头了,他采用了最元始的人力提水方式,只不过还是加入了滑轮、杠杆等原理,将提水变得容易了许多。 从水井之中取了水灌注到盐井之中,足足灌注了将近十天,抽卤水的管道中总算冒出了卤水,游戏玩家雇来的民夫们立马将那些卤水倒入早先挖好的卤水池中,锅灶准备上,开始熬煮,提纯粗盐。 半日后,第一锅提纯出来的雪花精盐现世了。 民夫们原先还质疑这样开采盐井的方法对不对,现在看到雪花精盐后,没人再吭声了,纷纷埋头干活。橘子&& 提纯好的精盐都装进麻袋里,运回四方城,这一口盐井的产量持续上升,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将玉京之地流通的粗盐顶替出了市场,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又干净又味美的食盐。 等到玉京之地的市场相对饱和且天府之中存上足够的食盐储备之后,这口盐井就开始对外销售雪花精盐了。 同样都是盐井产出,由玉京之人所开采的食盐就比其它盐井产出的食盐品质高,虽说价格也高了一点,但往来的游商还是注意到了这‘玉京盐商’所售卖的食盐,将‘玉京盐商’产出的食盐也纳入采购范围之中,专供那些富户来采买。 至于寻常盐井产出的食盐,依旧是普通百姓采买的主流,大家都快吃不上饭了,谁舍得花那么贵的钱买盐? 玉京极南之地产出的食盐因为销路被封,无人采买,直接转型,改为生产其它矿石,效益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 ———————————————— 很早之前就有‘玉京富庶’的消息传出来,只是绝大多人不信,认为这是李泽天设下的圈套,专门逮着那些有钱的狗大户们来吸血的,几乎所有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观望。 这些人观望着观望着,就发现自己好像猜错了。 那些活在玉京的人日子过得是真的好,虽说无法和之前一样过上那种小资的生活,但好歹衣食无忧,还不用担心哪天就被人抢了钱财粮食,更不用担心哪天就被人扰了平安清净。 而且‘玉京富庶’也并非浪得虚名,如果‘玉京富庶’之名是假的,那些粮食又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还能是在玉京的老百姓都没吃饱的情况下,节衣缩食给抠省出来的? 本来就有许多人动摇了,结果还有不少人收到了玉京的来信——都是与他们相熟的那些之前投奔玉京而去的人们寄来的,详细地讲了玉京之地的现状。 信中说,刚到玉京的时候,玉京只有两点好,一点是平安,另外一点则是温饱不成问题,如今投奔玉京的人越来越多,各行各业都发展了起来,玉京的生活已经不比之前那些县城、郡城差了,各式各样的吃食与布匹都有,还不用担忧一醒来就得带着全家老小逃命,日子过得舒心极了。 战乱期间,单单是‘平安’这一条,就足以让太多人心动了,更别提玉京还能保障老百姓的衣食富足。 不少观望的人终于下了决心,携带一家老小南迁,只有那些实在经不起路上折腾的人才选择留下,继续在战乱中苟且。 当初辞官回乡的杜尚书一家便在这次南迁的队伍当中。 杜尚书是属于从朝堂上逼走李泽天的那一派人,故而当初张怀远劝他去南疆另谋生路时,他嘴上虽然答应得挺好,实则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老头子负气离京回乡,想着后半生就在老家开一个私塾教书育人,发挥余热,为大唐培育人才。 杜尚书没有想到的是,他才辞官没多久,大唐就彻底乱了,元宗帝撒手驾崩,辉煌一时的大唐分崩离析,变成一盘散沙,而他老家所在的那一片地方,也被一个不入流的武将占据,他找上那武将的门去,痛斥那武将不忠不孝,结果被那武将套麻袋打了一顿,险些丢进护城河中淹死。 经过那件事之后,杜尚书的心气儿就彻底萎了。他不再想着为大唐发挥余热了,也不再惦记着为李氏皇族效忠了,他只想守住一家老小过安生日子。 可大环境是战乱,安生日子哪是想守就能守得住的? 离京的时候,杜尚书带走的财物就不多,回乡后,他给周遭邻里们散了一些财物,还修缮了老家的房屋住宅,置办了一些田地,带回来的银两花了一半,余下的刚好够他安享晚年,至于后辈该怎么过,杜尚书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过上几天安逸日子,那不入流的小武将就派人来征收‘保护费’了。 杜尚书没答应给,结果那几天里,他的儿孙一出门就被人套上麻袋打,就连他的老妻,那威风八面的尚书夫人都被揍出了一脸淤青,杜尚书咬碎一口黄牙,只能咬牙散财保平安。 安度晚年的财物都散了个七七八八,杜尚书年老复耕田,带着儿孙们下地种田去了,可这些尚书府里养出来的少年们哪里是种地的料?别说这些娇养大的少爷,就是杜尚书自个儿,出身农门的他都不晓得该怎么种地了,老头子拎着锄头站在地头上就发愁。 好不容易将地给翻了,种子给播下去,稀稀拉拉的苗儿好不容易上来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结果那武将吃了败仗,兵卒流窜撤回的时候,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地里头刚长出来的苗儿就被薅干净吃了。 尚书夫人坐在地头肝肠寸断地哭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生路被断,一家老小的命都要保不住了,杜尚书终于做了决定,咬牙投奔玉京去! 杜尚书生得五短身材,当初因为体态的原因,还被太子给看成了国库的蠹虫,如今从他老家往南疆而去的路上走了一遭,养了几十年的膘都瘦下去了,到四方城时,整个人就是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头儿。 他同守四方城的民兵说,“我是大唐的户部尚书,同长公主有旧,还望通传一下。” 那民兵一听是尚书这种大官儿,立马就去通传了,还把杜尚书一家安置在四方城内最好的客栈中。 当晚,杜尚书一家就在四方城内转悠了一圈儿,看着繁华的夜市以及交织的人流,尚书夫人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她摇了摇杜尚书的胳膊,说,“老爷,我们这是不是来到天上人间了?怎的看着同之前咱那一府差距这么大?” 杜尚书揉了揉眼睛,拿手头余下的银钱兑换了些许元币,拿着给他夫人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个肉夹馍,老夫妻俩蹲在路边上吃了一口,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这也太香了吧! 印象中,长安城里的肉夹馍就是这个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快结束了,确实不擅长写古言,自己都觉得写的差劲,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体谅。 第37章 选贤 杜尚书与其夫人在四方城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回到客栈之后,他们寻来那客栈的小二, 问,“四方城是一直都如此般繁华吗?” 那小二答道:“客官您说笑了, 原先四方城平平无奇, 相当凋敝, 只是一破落的边陲小城。后来四方城被玉京攻下之后, 变成了玉京通往中原的门户, 这才渐渐繁华了起来。不过若是拿四方城同玉京相比,那根本没有可比性,玉京要繁华太多了, 四方城现在看着不错,同玉京一比, 就如同乡下似的。” 杜尚书还没说什么,他夫人被震惊得瞠目结舌, “什么?四方城已经这般繁华了,那玉京之地还要更繁华?四方城就和乡下似的?小二,我问你, 玉京之地真的如同传闻那般,衣食无忧, 遍地都是黄金吗?” 那小二笑了,“遍地都是黄金这个,肯定是传言,但衣食无忧是真的。我爹娘都在玉京, 每日耕作,衣食无忧,还能吃上许多新鲜的吃食。但若是不耕作的话,那自然得饿着。如今正逢乱世,玉京的安稳已经是太多人的求之不得了。” 尚书夫人听了,心里稍微有点落差感,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 “只要耕作就能衣食无忧……”尚书夫人仔细品了品,这话听起来虽然有点难受,但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她已经看开了,能靠双手把日子过好,不被什么突然的事情给搅和了,那就足够了。 ———————————————— 在客栈修整了两天,杜尚书带着一家老小买到了去玉京的船票,乘着一艘新下水不久的大舟,一路逆流而上,三天后,顺利抵达设在湍河拐角处的玉京码头。 站在码头上放眼望去,玉京之地果然一片祥和,田地里的庄稼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挨过饿的人看着那粮食就想上去啃几口,哪怕明知道那粮食是生的,吃不得。 杜尚书一家好歹曾经富贵通达过,这会儿看到粮食,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与克制,跟着引路人一路走到坞堡,先是在岳文那儿登记了名字,然后又拿着带来的为数不多的金银兑换成了元币,打算找几间闲置的屋子买下。 这个时候,妙玉过来找岳文商议去收土地租金的事儿了。 尚书夫人之前出入过宫廷许多次,自然见过妙玉好几遍,这会儿看到妙玉之后,她眼睛一亮,连忙出声喊道:“妙玉姑娘?” 妙玉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自己看着有点面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的脸,她问,“请问这位婶子,您是?” 一声‘婶子’,扎了尚书夫人的心。 之前妙玉喊她可都是喊‘杜夫人’的,现在就变成了充满乡土气息的婶子……她强颜欢笑,“是我啊,我们家老爷是杜尚书,户部尚书杜衮。” 经过这么一提点,妙玉终于把面前这人同印象中的户部尚书夫人给对上好了。只是妙玉有点想不明白,这尚书夫人究竟经历了什么,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原先的尚书夫人通身气派,装扮得一身珠光宝气,人瞅着也富态得很,这会儿怎么瞅着和普通的民妇没什么区别,脸上的皱纹那么深,皮肤也黑了不少,原先的圆脸也瘦了下去,颧骨高高凸起……这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妙玉又看向尚书夫人旁边的几个人,因为有了尚书夫人作为引子,妙玉很方便地就把人同印象中对上号了,原先矮胖矮胖的杜尚书瘦了,一点都没有三品大员的架势,看着像是种地多年的老农民,甚至还没有玉京之地的那些老农民看着精神矍铄,尚书府上的少爷和少奶奶也看着都憔悴了不少,都比不上玉京之地的寻常百姓。 中原究竟咋了?怎么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妙玉脸上的疑惑表现得明明白白,落在尚书夫人眼中,那就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嫌弃。 尚书夫人心痛了片刻,问妙玉,“妙玉姑娘,不知道能否引荐一下长公主?” “啊?你们要见主上?可以是可以,不过主上目前不在玉京,去矿山巡视了,大概得三五天之后才能回来。你们先赶紧找地方安置吧,有什么问题就去找岳文姑娘,元币兑换了吗?” 尚书夫人如实回答,“兑换了。” “那就行,元币兑换好之后,你们可以去坊市中购买粮食,也可以去岳文姑娘那儿租赁土地、去秦斌壮士那儿购买粮种,还能去翠花婶子那儿购买农家肥,当然,也可以去一些作坊中工作,只要能赚到元币的活计,都行。只要卖力干活儿,日子肯定能过好。” 这是尚书夫人想要的答案吗?不是! 尚书夫人想听的是,到了玉京之后,能否便宜行事,或者是给家里人谋个缺,争取过上当初在京城的那种富足日子,而不是去种地、去做工、去赚钱。 尚书夫人瞅了一眼自家老爷,见杜尚书脸色漆黑,只能自己厚着脸皮再问,“妙玉姑娘,咱们都算是旧识了,我们家老爷一身才能,用在田间,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妙玉的脸黑了下来,“这话尚书夫人还是莫要再多问了,不可能的。更不要同主上提,否则怕是玉京之地都不会留您一家。当初杜尚书是如何抨击主上的?又是如何拥护太子的?看看如今的大唐,支离破碎,山河崩析,若是当初选择了我们家主上,恐会是另外一番光景。本就有嫌隙,如今玉京之地愿意收留你们,已经是格外开恩,还想着谋一个官做……呵。” 妙玉冷笑着走了,尚书夫人感觉像是被人一巴掌抽在了脸上,火|辣辣得疼。 一家人不好意思再在坞堡前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来时带来的金银不多,但若是换成元币的话,也能在这玉京之地买一处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尚书夫人与儿媳将自己藏着的首饰拿出来也换成了元币,给家里添了几亩薄田,日子勉勉强强安定下来。 在玉京待了几日之后,这家人缓过劲来,感觉不能再坐吃山空了,就开始寻摸赚元币的活儿,尚书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去了纺织作坊,因为她们手比较笨的缘故,做不了织布这种高难度的活儿,就只能从纺线做起,一天干下来,婆媳三个都累了个半死,做的活儿还顶不上那些手脚麻利的人一个人干得多。 杜尚书带着几个儿子也出去谋生路了,杜尚书好歹还有点种田的底子,去秦斌的果园里找了个给果树浇水的活儿,虽然累了些,但好歹能挣到一份工钱,他那俩儿子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提笔写字可以,让他们挑水,那难于上青天,不过这俩人脑子活泛,去找了记账的活儿,虽说一开始不习惯玉京这边的‘简明记账法’,但胜在脑子不错,学了两天之后就学明白了,一家人齐齐上阵,每天赚到的元币不仅够一家人吃喝用度,还能攒上一些。 瞅着桌上的肉食渐渐多了,米粮也不再稀缺,顿顿都能吃上干饭了,杜尚书一家这才适应下来。 杜尚书感慨道:“若是当初听了那张怀远的建议,出了京城之后就直奔玉京而来,带着的钱财都在,还能从京城买几个奴才使,我们也可以开个商铺,日子哪用得着愁啊。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有一些早就逃来的京官儿在坊间遇到了杜尚书一家,有些人是沾过杜尚书光的,摸着良心给杜尚书送来了些许元币,还请杜尚书去酒肆中喝了点酒,互相倒了倒苦水,最后,给杜尚书指了一条明路。 那京官儿说,“长公主虽然心中有气,但她大气明理,老尚书且放宽心,等着便是。我们几人当初刚来的时候,长公主也没搭理,只是让我们自己觅活计,等我们靠自己的能耐安生下来之后,适逢有中原的百姓流亡过来安家,需要有人手帮忙,长公主就考虑到了我们,如今我们跟着那岳文姑娘,就如同在京城当官儿一样,把分配下来的事情尽力做好,一人干活,一家老小都不愁吃穿。老尚书且再等等,长公主选贤唯能,纵使当初老尚书因为顾及祖制而拦了长公主的路,可又不是仅有老尚书一人拦了,主要还是元宗帝不答应,长公主心里明镜儿似得,不会乱迁怒的。” 杜尚书抿着那口酒,就如同抿了一口黄莲水。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架不住他当初拦李泽天的路拦的最凶最用力啊,别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他就坚定不移的拥护祖制了,怕是李泽天心头的气一时半会儿消不掉。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杜尚书就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没脸去找李泽天,只能在家安心得等,等了将近两月之后,他都快怀疑妙玉是不是压根就没同李泽天说他来了玉京,就在这个时候,妙玉又来了。 “杜大人,主上说如今的玉京粮食、矿产等多富余,需要找人来专门打理,不知道杜大人愿不愿意?” 杜尚书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愿意!愿意!老臣愿意!” …… 杜尚书走马上任,妙玉有些不解,问李泽天,“主上,那杜尚书当初都把事情做得那般绝了,你还管他作甚?让他们有地方落脚、有粮食果腹,那不就行了吗?” 李泽天笑妙玉格局太小,适逢李泽闵也在,她就费口舌多点拨了几句,“如今玉京缺人来管这些事儿,那杜尚书就是最适合的人。若是能找到能力与他相仿的人,我自然不用他,可如今找不到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的,我为什么不用他?若是不用他,我需要费多少的心力?” “泽闵,你且记住,作一个上位者,个人恩怨需先放到一边去,解决问题才是最要紧的。若是那些个人恩怨无关紧要,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若是个人恩怨难以释怀,那也需要将问题解决之后,再清算总账。上位者无须小肚鸡肠,能放下的,就尽量放下,若是放不下的,就尽数摧毁,永绝后患。” 李泽闵:“???阿姐,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妙玉也看向李泽天。 李泽天瞥了一眼李泽闵,道:“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一定是你的,没人能夺得走。” 第38章 平等 杜尚书在玉京干起了老本行, 从妙玉手中接过了玉京的库房,从粮食到矿产, 一桩一桩地上手。妙玉之前就是一个撷芳殿的掌事大宫女,她能有多大的本事?将撷芳殿管理得井井有条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如今让她管理玉京所有产业的收入与支出, 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而杜尚书就不一样了。 杜尚书原先管理的是大唐的国库, 单论体谅的话, 大唐的国库要超过玉京天府的府库数十倍, 只是大唐国库空虚多年,许多事情都是处理好一遍之后就很久不用再处理第二遍了,而玉京天府的府库几乎每天都有收入与支出, 流水多了一点,但都在杜尚书的能力范围之内。 杜尚书上任不到一旬的时间, 就将妙玉留在府库里的那些糊涂账都给清算了出来,沿用原先大唐国库的那些管理制度, 将玉京天府的府库带上了正轨。 从现实世界里来的游戏玩家原先还有些轻视这位古代封建王朝的尚书,觉得这些人就算再有才能也会被眼界、见识等限制,可在看到杜尚书的能力与手腕之后, 游戏玩家们都没别的话说了。 能人之所以是能人,是因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 是在顺势中还是逆势中,他们都是能人。 搭理玉京天府府库的这段时间里,杜尚书也在观察‘真实的玉京’,试图看穿玉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生根、发芽、壮大的秘诀, 可越是观察,他心中的遗憾就越多。 别人或许会觉得是有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壮士’带动了整个玉京的发展,但要杜尚书说,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从天而降的‘壮士’们带来了很多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技术,这一点都不假,但真正发挥作用的,是源源不断向玉京涌入的流民,以及玉京这块之前从未被发现的良田沃土。 那些流民来到良田沃土之后,习得了更为优越的农业生产技术,全都变成了劳动力,人人都在为玉京天府的府库做贡献,而李泽天则是利用这些人贡献上来的粮食等收留更多的流民,让更多的人涌入玉京,变成劳动力……这一切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杜尚书从玉京当地那些民夫口中听了不少的故事,他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拼接出了一个□□不离十的‘玉京发展史’:原先的玉京很困难,长公主带人来的时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住的只是石窟,后来才修筑了天府;原先是没有粮食的,绝大多数人都只能靠去山林中挖野菜找野果以及打猎维生,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硬撑了许久,才撑到粮食长出来…… 了解得越是深入,杜尚书心中的遗憾就越多,悔意也越多,对李泽天的佩服也越多。 让杜尚书遗憾的是,如果不是大唐变成乱世,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流民涌入南疆,玉京之地也就不会这么快发展起来。乱成一锅粥的大唐才是玉京发展的真正助推力量。 让杜尚书后悔的是,他当初如果开明一些,连同那些老伙伴积极拥护李泽天,李氏王朝或许及不会倒,盛唐的百姓也就不会遭此劫数,亦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让杜尚书佩服的是,李泽天在发展玉京的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平衡能力。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流民涌入玉京,若是涌入流民数量超过玉京的承受能力,那玉京的粮食、产业便会全线崩溃,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玉京也会乱掉,在玉京安稳生活的人会被打劫,良田里的粮食会被祸害,只有严格掌控流民的数量,使每日新涌入玉京的流民数量一直保持在玉京天府府库的承受范围之内,才能保证玉京的文静。 ‘平衡’二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李泽天就将这个‘平衡’把握得很好,杜尚书发自内心地敬佩。 …… 李泽天哪里会知道杜尚书居然在心里给她吹了这么多的彩虹屁? 其实真的是杜尚书想多了,李泽天治理玉京的方式一直都很‘道系’,平时她奉行‘无为而治’,若是有人闹事,她就奉行‘一棒子打死’,再加上她之前埋下一条‘让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再带动一大部分人跟着富起来’的伏笔,佐以生产技术的革新,这才能将玉京如同‘走钢丝’一样玄之又玄地发展起来。 若是没有那些被杜尚书看轻的生产技术,玉京肯定不会发展得这么快。 若是没有苗翠花沤制的农家肥,田地不会那么高产,粮食就无法满足更多的人,若是没有秦斌带来的各种优质果蔬作物的种子,粮食的丰富性就不会增加,若是没有杜冠、侯青等人研制出来的农具,农业生产的效率就无法提上来,若是没有国家队游戏玩家弄出来的‘掌中之雷’与‘红衣大炮’,玉京的安全和稳定就无法保证,一切发展都是空谈。 李泽天不知道杜尚书是这么想的,就算知道了,她也懒得同杜尚书费口舌,只要杜尚书将分给他的活儿干好,不要出纰漏就行。 ———————————————— 杜尚书在玉京之地找回了当初在长安城做户部尚书的存在感,自信心也就随之而归来了。不过杜尚书身上还是有不少改变的,原先他觉得自个儿能够保证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就好,家里人可以都闲在家里享受生活,但现如今杜尚书不这么想了,他觉得做一个‘耕读世家’也挺好,两个儿子都有自己的活儿干,自个儿赚的元币都够供一家老小穿衣吃饭了,这不就是把本事给锻炼出来了吗? 人身上有了赚钱的新本事,那还能变成坏事?如果突然有一天,他老了,不中用了,或是遭遇不测倒下了,他儿子都有能耐将一家人的生计重担给挑起来。 另外,杜尚书原先一直都觉得女人家在家相夫教子就足够了,用不着抛头露面,可到了玉京之后,他发现绝大多数人家的女人都受到李泽天的影响,能够撑起半边天了,开始同男人叫板。 起先的时候,杜尚书还觉得玉京的男人腰杆不够硬,太惯着家中婆娘了,可他见玉京的男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也没多叨叨,再加上当初刚搬来玉京,处处都需要花元币,能多一个人赚元币,家中就能少一分的压力,杜尚书就没拦着家里人出去干活。 可后来,杜尚书就渐渐品尝到了家里人出去赚钱的好处。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尚书夫人需要掌管家中中馈,可实际上各种事情都是管家在负责,尚书夫人动动嘴皮子点个头就行。 人啊,不能闲着,一旦闲下来,就容易作妖找事,哪怕是大度体贴温柔的尚书夫人也会搞这么一套。 你在衙门累得半死,回到家中之后在书房里待一阵子,她就觉得你是厌弃她人老珠黄,你要是陪老伙计们去吃顿酒楼听个小曲儿,她就怀疑你外面养了美妾,你要是同她讲理,她就在那儿噼里啪啦地掉眼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评你,说她为你操持中馈,生儿育女,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想不开的时候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别说大家闺秀都知书达理,这些人闹起来,可比街头的泼妇们闹事的段位高多了。 可到了玉京之后,尚书夫人带着儿媳妇去了纺织作坊里赚元币,每天累得回家之后连饭都不想做,只想瘫在床上歇一歇,哪有精力闹事? 杜尚书心疼老妻,劝老妻说,“如果太累的话,那就别干了,我们父子几个赚的元币肯定够你们开销用度。” 杜尚书本以为老妻会嘤嘤嘤地感动,没想到尚书夫人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我好歹也是尚书夫人,就算现在落魄了,还能不如那些民妇?若是我现在退出纺织作坊不干了,那不得被人笑话死?不行不行,我得坚持干下去,我比那些民妇识字,学东西也比她们快,现在赚的元币已经不比他们少了,还能给纺织作坊里提供一些新的花样,现在正跟着作坊里的大管事一起操弄绣机,据那大管事说,绣机如果能做好,之后绣娘都得饿肚子,让绣娘辛苦吧啦熬瞎眼也得绣半年的东西,绣机上一天就能搞定。大管事说了,如果这绣机能够造出来,之后就由我负责这一块儿,利润分成给我四成!” “杜衮,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是在玉京,不是在长安城,在玉京讲究个男女平等,谁有钱谁当家。我给你洗了大半辈子的臭脚,等我赚的元币比你多的时候,你得反过来给我打洗脚水。你也少在我这儿摆什么官架子,我们作坊里的管事说了,官儿可不是欺压百姓的,是为百姓服务的,你们领的俸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刮去的租子和税金呢!” “在长安的时候,就算夫妻俩实在过不下去了,那也只能忍着,现在到了玉京,我的眼界开阔了,思想也跟着开阔了,过不下去就和离!只要兜里有元币,日子能苦到哪儿去?你嫌弃我人老珠黄,我还嫌弃你年迈体衰呢!待我兜里的元币多了,你要是还对我吆三喝四,我就用元币找一个小白脸养着,让他给我做饭让他给我洗脚让我天天带我找快乐!咱俩也别互相牵绊着,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找美妾,我也能找小白脸,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尚书夫人的这一番惊人之言险些把杜尚书给吓出心脏病来,他眼睛睁的老大,胡子跟着颤个不停,整个人就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抬起来指着自家老妻的手都跟着哆嗦了,“你,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你到底知不知羞!” 尚书夫人翻了个白眼,她翻过身,露出腰来,同杜尚书说,“快给我揉揉,我在那织布机上坐了一天,腰疼。 ” 杜尚书不肯,尚书夫人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杜尚书纳闷,“你不是腰疼吗?你干什么去?” “我花十个元币找一个年轻好看的小白脸给我揉腰去!我使唤不动你,元币能使唤动别人!”尚书夫人理直气壮。 杜尚书被这话给雷了个外焦里嫩,他赶紧把人给拽了回来,训斥道,“你这是闹哪样?多年的道理就都给忘了?那种不顾礼义廉耻的话都能说出来,我都替你害臊!” “呵,”尚书夫人冷笑一声,“你想怎么臊就怎么臊,反正我不觉得臊。我们作坊里的大管事说了,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礼义廉耻,都是你们男人定出来约束女人,欺负我们女人的。凭什么男人就能养美妾,女人就不能养面首?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女人就要受你们那种气?女人的腰板为什么直不起来?” 尚书夫人越说越气愤,她觉得纺织作坊的管事苗翠花就是她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说的话就如同晨钟暮鼓一样,让她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她把自己听来的话掰扯给杜尚书听,“我们作坊的管事说了,女人为什么受了男人的气不敢说?女人的腰板为什么挺不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女人自己的底气不够,她们需要靠着男人的脸色拿钱过日子!说句不知羞的话,我们大管事说了,女人生不出孩子来,凭什么就说是女人有病,医家都说了,如果是因为有病生不出孩子,那男人也有一半的可能是有病的!凭什么什么黑锅都让女人背?” “女人自己手中有了钱,谁愿意看你们的臭脸?反正我自个儿有了钱之后,和离就和离。‘和离’这回事儿要是发生在长安城,那绝对是丢死个人的大事,但要是发生在玉京,大家都觉得女人应该买一串烟花爆竹放一放,庆祝一下,因为这是脱离苦海的大事儿!” 嘴叭叭叭说了一堆,尚书夫人觉得自己腰疼得不行,冲杜尚书瞪眼道:“你给我揉不揉?的你要是不给我揉的话,我真花钱去找小白脸了!” “揉,揉,揉,我给你揉。” 杜尚书感觉屈辱无比,但还是不得不低头。如果他老妻真的出去找小白脸,那他不用活了,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丢干净了。 用甜言蜜语把老妻给安抚好,杜尚书回头就琢磨了一番,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老妻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纺织作坊里的大管事该不会是个妖怪吧,不然怎么就这么会蛊惑人心呢! 可惜‘苗翠花是不是妖怪’这个事儿没办法求证,杜尚书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也没地儿撒。 第39章 面首 回头杜尚书就给那些与他有书信往来的老友们写信, 叮嘱那些人,来玉京可以, 但要切记一点,家中的日子就算再苦再难, 也千万不能让女人出去赚钱, 女人如果自个儿能赚到钱, 那腰板就直了, 处处都敢同男人叫板, 日子会过得如同上刀山下火海一般不安宁。 对于‘女人有底气作妖’的事情,杜尚书深有体内,他写出来的书信全都是真情流露, 字里行间都是对现状的愤懑与抱怨……他自己写的时候没注意到,但读信的人注意到了。 杜尚书的那些老伙计并未将杜尚书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放在眼中, 他们还觉得是杜尚书自己没本事。 …… 那些原先在唐宫里发光发热的老官儿们原先都抹不下脸面来投奔李泽天,哪怕日子过得不好, 也都咬牙忍着,可如今看到杜尚书在李泽天这儿得到了重用,日子过好了, 连写信用的纸都比他们之前用的纸好上几十倍后,都坐不住了, 纷纷南迁。 到了玉京之后,慷慨的杜尚书又是借元币给这些老伙计,又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这些老伙计指点,最后还不忘叮嘱那些老伙计, “我在信中叮嘱你们的事情,都记住了么?千万千万不能让女人出去上工干活,她们自己手里有了钱之后,腰板就挺直了,原先看着温柔贤淑的,其实都是假象,各个都是母大虫,你敢同她们高声说几句话,他们就敢扒着你的耳朵吼!你要是敢数落她们几句,她们就敢嚷嚷着要花钱去外面养面首,给她们胳膊上安俩翅膀,她们都恨不得飞上天去!” 其它官员看杜尚书的眼神立马就微妙起来,“噢~~~”抑扬顿挫的声音了,满是不加以掩饰的阴阳怪气。 一位同杜尚书关系好的官员凑到杜尚书耳边,低声问,“嫂子扒着你的耳朵吼过?还嚷嚷着要去外面找面首?” 杜尚书:“……” 其它官员纷纷嘲笑奚落杜尚书,说连家中的女人都管不住,这是杜尚书自个儿没本事。 杜尚书险些被气到自闭,回头他就修了闭口禅,他再也不提醒这些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了,得等这些人都栽了跟头之后,便会知晓他的好,明白他的苦心。 好心提醒还碰了一鼻子灰的杜尚书,他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回头就撺掇着自家老妻去找曾经的老朋友们坐一坐,宣传一下学到的那些先进观念,给他那些老友的妻子儿媳们也洗洗脑,解放一下那些被传统封建观念压制的那些人。 尚书夫人看他就如同看白痴一样,“你觉得我很闲吗?我现在每天都在作坊里上工,躺着都能赚钱,随随便便喝盏茶的工夫,都能赚几十上百个元币,你让我去同她们唠嗑?怎么,元币她不香吗?赚钱它无趣吗?” 尚书夫人的事业心被激发出来,如今俨然已经变成了女强人。她同那些一般的民妇们不同,她见识大,管过家,有能力,也有手段,干了没多久就被苗翠花赏识,提拔成了小管事,再加上家里的男人就算不中用些,那好歹也是玉京的一个官儿,她的升迁之路走的十分顺畅,早就看不上那些只知道喝喝茶赏赏花谈论谈论八卦的‘旧友’了,她觉得赚钱能给她最大的满足与快乐! 可既然是‘旧友’,那难免就要打交道。 尚书夫人也是要面子的,曾经的‘旧友’找上门来,她还能闭门谢客?哪怕她再珍惜时间,也会抽出空来同这些人分享一波‘自立自强’的感言,给这些人洗洗脑。 若非逼到绝境,哪有人愿意放下面子去作坊里干活赚钱讨生活?尚书夫人原则性忘记自己当初是因为不去作坊干活就没元币卖粮食吃饭的窘迫,可其他人做不到,那些后来的官员们一是不像杜尚书那么倒霉,离开长安的时候,家底就被抄了个十之□□,二来是他们也没遇到一个吸血鬼,故而他们来到玉京之后,生活勉勉强强能过得下去,还能找杜尚书借一点元币,故而那些夫人们都不理解尚书夫人的所作所为,私下里还聚在一块儿谴责了尚书夫人的离经叛道。 这些事是杜尚书的儿媳们说给自家婆婆听的,尚书夫人听说之后,丁点儿火气都没生,她笑着品了一口据说有美容养颜之效的花茶,一边翻看着绣品的账本一边摇头,道: “不与傻瓜论短长,我如今的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家里没人能给我添堵,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随便来,哪是她们能够想象的?各家的日子个加过,她们只要自个儿不觉得心里委屈,那就没什么问题,随她们去吧。” “我点拨她们一两次,那是看在往日的情谊上,总不能次次都点拨她们吧,我又不是她们的父母爹娘,更不是普度众生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观念不同,没必要非说服人家,不仅遭人烦,还容易影响交情。日子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自个儿觉得开心,能把日子给顺顺溜溜过下去就好。” 尚书夫人忙着发财,鲜少参加那些‘原京中贵妇’们的聚会,可并不是一次都不参加。她作为原先那个圈子里现如今最有钱的人,请帖还是能收到的。 适逢尚书夫人得了空,她就勉为其难地去参加了一次这种小聚。 怎么说呢,才刚进门,尚书夫人就后悔了。 说是‘茶会’,喝的茶是这边坊间不好也不差的一种普通茶叶,说是要糕点,买的都是坊间的普通糕点,她反正平时不会买这种便宜糕点,要买都买最好的秘制糕点,再看这些人身上穿的衣裳,虽说瞧着还算光鲜亮丽,但仔细看的话,都是当初从长安城里带出来的老款式,玉京这边新出的那些布料啊,花样啊,这些人身上基本上见不着。还有这些人身上佩戴的首饰,依旧是多年前的那么几样,金银倒是没过时,可款式早就过时了,瞅着就如同从二十年前出来的一样。 衣裳首饰这些东西尚且可以用以前的东西来充充门面,气色却是实打实的。 尚书夫人的年纪同这些人差不多,甚至还要比这些人稍微年长个三五岁,但她一直都跟着苗翠花学保养,各种美容养颜调理身体的花茶都喝上,还从苗翠花女儿岳文那儿买了一些人家那小姑娘新研制出来的护肤品,整个人容光焕发,就好似年轻了几十岁一般。再看这些人,虽然有口脂面脂遮盖着,但老态难掩,眼角生了细纹,脖子上的皮肤也松弛了不少……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参加完这次‘原京城贵妇小聚’的尚书夫人回去之后,回想了一番她那些‘塑料旧友’看她的眼神,就如同饮了琼浆玉露一般全身通泰,而那些被比较伤害到的人回去之后气得险些自闭。 论男人的本事,杜尚书已经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而她们家的男人还在待业,等着李泽天哪天突然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再给重新启用了,论自个儿的本事,据传尚书夫人一天能赚好几千元币,杜尚书赚的只是人家的一个零头,而且尚书夫人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玉京出了什么新奇东西,人家都会第一时间花元币买来尝鲜,她们想都不敢想的秘制糕点,尚书夫人可以敞开肚皮管饱吃,她们也听说过那种对气色好的养颜水养颜膏,可价格让人望而却步,据说尚书夫人沐浴都是用那种养颜水的。 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最后再想想尚书夫人当日参加她们这小聚时神态间极力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瞧不起,这些‘原京中贵妇’都后悔了。 尚书夫人所瞧不起的普通糕点,都是她们好生央求家里的糟老头子才拿到的钱! 不行! 得赚钱! 得向尚书夫人学习,自己手里捏着元币,自己的腰板就能挺直,说话做事就能有底气! 有些‘原京中贵妇’开始觉醒,强忍着心头滴血的痛,花元币买了些礼物,拎着礼物登上了杜尚书家的门。上门之前,她们还觉得尚书夫人家的生活也一般般,住的院子同他们家差不多,可登门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她们主观认为的,这处他们看着还有些羡慕的院子,如今已经被尚书夫人用来安置那些买来的‘流民’了,尚书夫人前不久才买下一处价值数十万元币的‘流水林园’,全家早已搬了过去。 这种刺激让那些‘原京中贵妇’们更加坚定了赚钱的决心。 待去了传说中价值数十万元币的‘流水林园’之后,这些‘原京中贵妇’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着这儿那儿都觉得新奇不已,她们心底原先还有个声音——尚书夫人就算在玉京过得再好,能比当初在长安城的时候还过得好? 可是看到这‘流水林园’之后,她们惨遭打脸,这‘流水林园’比当初长安城里的尚书府要好上太多了,就是同那长安城里最奢华的亲王府相比,这‘流水林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安城到底是北方,风沙大,一到秋冬季节,百花凋零,树木也褪去了绿意,可玉京是在南方啊,一年四季百花盛开,蜂蝶群群,再配上那精心雕琢的园林景致、流水淙淙,还有那‘流水园林’中开出来的热泉,简直就是到了人间仙境。 尚书夫人看到这些原先背后酸她的人及时悔过,心中跟着暗爽了一把,但也真情实感地分享了自己一路走来的打拼心得,顺带着给这些人都灌了几碗鸡血。 这些人恋恋不舍地走出‘流水林园’,回头就扎到了作坊中去,充分发挥了要钱不要脸的精神,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赚到元币,哪怕脸面不要了也可以,很快就同作坊里的女工打成一片,然后……就走上了不归路。 当初嘲笑杜尚书的那些人也充分体会到了自家婆娘从小白兔变成母大虫的可怖,日日夜夜都感受着被母大虫支配的威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赚钱养面首’已经成为了‘原京中贵妇’们的一致追求,也变成了这些‘待业官员’们的噩梦。 第40章 真好 李泽天听妙玉说起玉京中近来发生的新鲜事儿时, 妙玉讲这些连环事件讲的险些笑抽,还同李泽天说, “主上,你说人怎么手里头有了钱之后, 突然就转性了?” 李泽天听得哭笑不得, “这哪是转性啊, 这是解放天性了。大家心里都有这样做的念头, 只是原先被各式各样的礼教给压着, 如今没什么东西能够压制得住了。” “可别家也没见这样闹过啊……”妙玉还是有些不理解,她给李泽天掰着指头数,“我们玉京住着十几万户人家, 哪家不是和和乐乐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些官儿们家里不消停了?” 李泽天一语点破关键,“那是因为寻常人家从来都没过分地约束过女子的天性。在寻常人家, 女子看丈夫太惫懒,拧着耳朵骂得也有, 尤其是这南疆之地,男人们本来就疼妻子,有些耙耳朵, 哪舍得压榨?可放到那些官员身上,那有官太太敢拧着自家相公的耳朵骂的?若是放到宫里, 别说是妃嫔没这个胆子,就算是皇后,哪敢对皇帝指指点点?稍微掌握不好那个度,就可能被废掉打入冷宫。” “归根结底, 还是谁仰谁鼻息的问题。若是你需要仗着另外一方才能生活,才能吃饱饭穿暖衣,你有再大的脾气也得忍着,不然你就可能被抛弃,连活都活不下去。但若是你自个儿就能满足了自个儿,哪里容得下别人对你指手画脚?看他不中意,一脚踹开换个合心意的,这叫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别说是三妻四妾的丈夫了,性子烈的女子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爹娘都想给换上一换。” 妙玉:“……” 她觉得李泽天的观念太可怕了,说出来都要遭天谴挨雷劈的,可是过后转念一想,她觉得李泽天说的挺有道理。 人活着,不就是靠脊梁骨撑着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钱财权势就是自己的脊梁骨,你没钱没财无权无势,那就别谈什么面对不公平的勇气。你说自己高风亮节,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视钱财如粪土,无权无势没钱没财也可以过得潇洒,那是没遇到需要花钱用权的时候,一旦遇到了,就算你支棱起来的脊梁骨再硬,也能被世俗给打折了。 人本就生活在世俗中,还整天琢磨着出世而活,简直就是滑三界五行之大稽。 高风亮节的隐士采薇而食,活活饿死在山上,真的比那些迎合世俗,努力庇佑小家、庇佑一方的官儿好吗?真不见得。 看这也看不惯看那也看不惯,不想着用自己的力量驱逐黑暗,改变不公平的现实,想的却是以一死以明志,这样做真的好吗?除了赚一掬后人的同情之泪外,对这个社会又有什么贡献?只能是仇者快亲者痛罢了,所谓‘以死警世’的说法,不过是后人给安的一顶高帽子罢了。 你自个儿以死明志、以死抗议了,你看不惯的那些人该迫害百姓还会接着迫害,说不准还会到你坟头嘚瑟嘚瑟,你死的有啥意义?轻于鸿毛,还往那些真正爱你的人心头压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自尽,不就是没有面对生活的勇气了吗?用再多再华丽的辞藻来粉饰,也改变不了你辜负了太多人期盼、辜负了太多人爱的现实。 自尽,弱者的选择。 真正的强者,哪怕真走到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也会想着搏出一条生路来。恨奸臣去弄权祸国,那你就弄更大的权,将奸臣弄死,还老百姓朗朗乾坤啊? 粉饰的借口再美好,那也难改能力配不上野心的现实。什么生不逢时,怀才不遇,通通都是无法直面生活的借口。那些才华不如你的人都在奋力救世,你却以死明志了,要你一身才华何用? ———————————————— 妙玉不知道这些官太太们同自家老爷开战代表着什么,但那些游戏玩家们却都看出苗头来了,这是‘男女平权’观念的萌芽啊! 有些游戏玩家担忧李泽天作为玉京的‘女皇帝’,会大肆抬高女性的社会地位而贬低男性的社会地位,他们跟着紧张了好久,发现两字儿谈压根没有插手这些事情的打算,这才放了心。 李泽天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干预这个,在她看来,男性也好,女性也好,都是社会组成的一份子,没有理由地贬低任意一方,都会造成人才的埋没。 就算是在昔日的大唐,若是让女性与男性一样,可以入学堂读书,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定会涌现出更多的‘巾帼英雄’,有太多太多的女性在那种不公平的社会制度下被埋没,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事情连累了。 看明白这一点的李泽天在玉京就付诸了行动,玉京学堂招收学生的时候,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能报名上学,各路作坊招收工人的时候,都会举办一个考试,也是不限制性别的,有能者居之。 起先还有人们觉得李泽天这是胡搞,让女娃子学会本事之后,嫁到别人家里,那不就等于是娘家白培养了吗?结果就被妙玉给怼了一脸。 “你家有儿也有女,你觉得培养出来的闺女嫁去别人家就等于是白培养了,所以你是想给你儿子娶一个啥都不会、目不识丁的媳妇?你不想给你儿子娶一个能给你们家赚元币,能给你儿子分担压力的儿媳妇?别人家的闺女都能出去赚钱养家,你闺女不能,你家闺女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吗?长了一张能顶饭吃的脸?长得不怎么样还不能赚钱,你是想把闺女砸在手中嫁不出去了?” “再说了,你婆娘嫁给你就不接济娘家了?做什么白日大梦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闺女自个儿就能赚元币,之后每月赚的工钱分你一半都有可能,逢年过节还能拎着好吃好喝回娘家,这不好吗?怎么就这么眼皮子浅呢!” 妙玉喷人的这场面被那些嗷嗷哭着想上学的小丫头学了去,那些小丫头回去就有模有样地喷了她们的爹娘,她爹娘抄着扫把要揍熊孩子,结果那小丫头哭着就去民兵营里求援助,说是家里虐待她…… 闹得鸡飞狗跳之后,小丫头们都如愿去了学堂。因为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这些小丫头比那些皮小子们更珍惜学习的机会,成绩更好,遇到一些作坊里招收临时工的时候,胆大心细的小丫头们就去报名参加了考试,成功赚到了元币,这才让那些偏心眼子的爹娘闭嘴。 玉京发生的事情,每天都会给那些长安城来的人带来震撼,震撼得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甚至还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谁说女人就只能窝在后宅干那些几十年都没什么变化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不漂亮吗? 从李泽天的角度来看,将女性从鸡毛蒜皮的琐事中解放出来,其实是为玉京‘解封’了很多潜在的人才与劳动力,有百利而无一害。 ———————————————— 几度冬去春来,转眼已是李氏王朝覆灭的第七个年头。 这几年没发生什么天灾,玉京之地已经有了百万户人家,距离四方城不远的那些城池陆陆续续易主过很多次,后来李泽天嫌麻烦,索性派人将那些城池都攻打了下来,将那些城池中的老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还将粮仓、杂货铺等开到了那些城池中去,并且派遣民兵营的人驻扎在那些城市,守护那一方安宁。 玉京从来没有主动攻打过任何一座城池,除非是那个城池犯了玉京的忌讳。 久而久之,各方势力也就摸清楚了玉京的脾气,哪怕他们打的再凶再惨,那也会避开玉京周边。 ‘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在中原大地上轮番上演,今天这家吞并那家,明天就有势力更强的人过来吞并,小势力基本上被歼灭,大势力之间也开始火拼……所有人都想抓住这个机会以成就宏图霸业,当然,所有人也都知道,只有尽快结束这笼罩在中原上空的乱象,才能让老百姓安定下来,那些荒废多年的土地才能再度结出粮食来。 不管是僵持、对峙还是战争,都是在消耗。中原大地上已经消耗了七年,若是再耗下去,就真要变成民不聊生的死地了。 轰轰烈烈的战争爆发了,这是中原大地上的巅峰碰撞,有不同的势力结盟,联手灭掉一个势力之后,转眼就拔刀相向,互捅千刀,尔虞我诈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连刺杀等兵家素来看不上的下作手段,这会儿也一招接着一招。 李泽天听闻这些消息时,心中除了有些同情那些地方的百姓之外,还有一点期盼。 这一切,终归是要结束了。 镇国大将军、柱国将军等手中掌握着实权的人打成一团,火拼到了白热化阶段。镇国大将军在比士兵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架不住柱国将军的驻地距离玉京近,柱国将军这个‘好战分子’还用很多土地、矿产等从玉京换了精良的武器装备出来,一时间难分强弱。 此刻的中原大地已经千疮百孔,生活在平原的老百姓们要么南迁保命,要么躲进深山之中,尽力避开他们口中的‘兵匪’。 李泽天一直都在等中原的局势变化,没想到镇国大将军与柱国将军谁都奈何不了谁,二人居然想出个南北分治的馊主意,以‘黄龙水脉’为界限,黄龙以北属镇国大将军的封地,黄龙以南属柱国大将军的封地。 眼看着这两位都要握手言和了,李泽天下令,让经过多次扩充整顿的民兵营出兵柱国将军的封地,配备有‘掌中之雷’数十万枚,改良过的具有超远锁定射程的红衣大炮近千门,沿水路出发,浩浩荡荡出了南疆。 柱国将军才消停下来没几日,就听说南边的城池接连失守,二十一州城已经被玉京拿下十六州,仅剩下五州,他还听手下人汇报了玉京来犯时的场面,据说如同九霄之上的天帝发怒一般,地面驻扎的兵士根本看不到对方在哪里,就已经有雷火自天际降下,玉京之人踏着雷火而来,己方根本没有同玉京抄刀动手的胆气,绝大多数城池都是一经那雷火轰炸便打开城门投降了,有两座城池顽强抵抗,不愿打开城门,结果被那雷火炸的连城门都不见了,厚实的城墙被炸出五六个城门大小的大洞来,有如天兵降世…… 单单是听,柱国将军就听懵了,他手里紧紧捏着前线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函,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牙关,“这李泽天真是一个疯婆子,她不是说不参与中原之战吗?如今怎么又冒头了?我为她送了那么多的矿藏,她怎么还要反过来打我们?直接去打那镇国老狗不好吗?” 他的下属小声提醒道:“若是从玉京去北唐,我们南唐是必经之地。” 柱国将军脸越发黑了,“我又不是不借给她路,好吃好喝地款待她,给她补给,不好吗?” “可这……原本就是李氏王朝之地啊。”那下属说完之后,感觉柱国将军处在了情绪崩溃的边缘,立马颇有眼色地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将军,那‘掌中之雷’与‘红衣大炮’的威力,实在非我等□□凡胎能够阻挡。依末将看,还是尽早递交请罪书,希望长公主能够谅解为好。” 柱国将军气得脸都要青了,他要是没有称雄称霸的打算,那还费这劳什子力气?早早地投奔了玉京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照眼下这个情况,那玉京来势汹汹,他麾下之兵根本无力反抗,就算勉强反抗得住,那又有什么效果?怕是担心受怕地熬到登基,也难逃被那‘红衣大炮’轰下皇位的命运。 柱国将军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打一仗,大不了就是不要这条命了,可这声音一出现,就给他的理智给消灭了。 小命要紧! 他自个儿不怕,但他又不是孤儿,还有一家老小呢!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哪能不为家里人考虑? 柱国将军苦巴巴地递交了请罪书,然后立马就十分狗腿地带着玉京来的民兵营诸多将士冲去了北唐,还给民兵营的将士们指了北唐的屯兵所在,亲眼目睹了数百门红衣大炮齐发的宏伟场面。 不知为何,听着那轰轰轰轰的爆鸣音,柱国将军竟然听出了些许的坦然。 败在这样的神兵利器之下,他不算亏。 …… 镇国大将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惨烈的情况,他愣神片刻之后,很快就明白这巨响来自何方,是何等神物了,眼见着兵士们已经乱成一锅粥,个个都恨不得多生出几百条腿来好抱头鼠窜得更快点,镇国大将军沉着脸喝完最后一盏茶,命人高挂起了投降免战牌。 镇国大将军递交请罪书的时候,柱国将军就在旁边,嘴贱的柱国将军忍不住奚落镇国大将军,“我还以为你能多撑一阵子呢,没想到请罪书递交得这么快,大将军还真是识时务,有眼色。” 镇国大将军斜睨了柱国将军一眼,面不改色,“我本就是李氏王朝封的镇国大将军,原先王朝危亡一线,宗室无望复兴,我自然以庇佑大唐子民为先,如今宗室扶上正轨,长公主中兴李氏王朝,我自当归位,竭尽全力护佑大唐山河。并非识时务,而是知晓己任,无愧于心,无愧于元宗帝,无愧于天地!” 柱国将军被这话给噎得不轻,论墙头草的功力,他与镇国大将军这老狐狸还是相差太多。 柱国将军又问,“你原先不也极力反对女子当权吗?如今说‘长公主中兴李氏王朝’说得这么顺嘴,还装什么忠良臣子?不过是形势所迫,你装个什么劲儿?装给谁看?” 镇国大将军冷笑一声,“我自是中心一片,只不过柱国将军这番话,我可要带去长公主那儿说道说道了,原来柱国将军竟然形势所迫,居心难测啊……” 柱国将军立马噤声,狠狠地剜了镇国大将军一眼。 镇国大将军的心亦在滴血,他无法像杜尚书一样,得到甜枣之后就能愉快地忘记自己的立场,可他也不像柱国将军一样,哪个有奶就认哪个做娘,他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尽快止戈,让老百姓过上正常的生活。 至于说是谁来登基谁来为帝,镇国大将军已经想开了,无须强求。原先他们强求着扶上位的太子就是最最最打脸的先例,若是史官将这一笔写进史书中,怕是后世的千秋万代都会骂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一句迂腐! ———————————————— 以‘黄龙水脉’一分为二的大唐复归于平静之中,柱国将军与镇国大将军随着民兵营中的将士一起,去玉京递交请罪书。 李泽天看着这两位已经白了双鬓的旧臣,心中仔细斟酌了这两位旧臣提出的建议,回想起当初自己为了争一个储君之位而自戕在金銮殿的行径,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好笑得紧。 原先以命相求的东西,如今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何其讽刺? 何其荒谬? 过往种种,皆化作冗长一叹。 “两位莫要再劝了,我意已决。当初离开长安城时,泽天便从未动过再回长安的念头。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让泽闵去吧。这么多年来,泽闵一直都跟在我身旁,诸多能力早已不弱于我。” “由泽闵亲政,若是有事,可来玉京求助于我。另外,”李泽天看向同母兄弟,笑道:“泽闵,这四方城与望天城,阿姐就不还给你了,当做连接玉京与中原的纽带,供通商所用,可好?” 李泽闵脸上虽然有震惊,但表现还算镇定,“阿姐,你这是作甚?我要那大唐江山有何用?当日若不是阿姐带走泽闵,泽闵恐是早就没了性命,大唐的八皇子早就病故了,这是昭告天下的事情,阿姐莫不是要改诏书?” “泽闵,你且体谅体谅阿姐,阿姐的年纪已经这般大了,哪能再为国事操劳?再者,阿姐已经离不开玉京了。你回长安去,就算不为了祖宗,不为了基业,不为了阿姐,也要为大唐的子民着想。” “百废待兴,大唐需要有一位君王来重振山河了,泽闵,阿姐相信你可以。” 李泽闵不情不愿地被李泽天给推上了皇位,他倒也没辜负李泽天的期望,将自己跟在李泽天身边所学的能耐都一一施展了出来,先是派人去玉京学习先进的农业技术与工业技术,然后又从玉京请了人来,编制大唐境内的水脉图,梳理清楚所有的水脉,修筑好水利工事,还在大唐的地界内积极修路,将玉京的商队引向四面八方…… ———————————————— 年冬,玉京竟然落了一场薄雪。 李泽天听孟莫同他说着李泽闵的所作所为,眉眼里满是笑意。 孟莫问他,“如今大唐已平,有红衣大炮在,可保大唐百年无虞,主上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李泽天想了想,指着坞堡不远处那当初被晚莲一剑削平的山头空地道:“在那儿修建一座唐楼吧,我回不去盛唐,可也想给自己留一点念想。” 孟莫不解,“回不去?若是想回,走水路不过五六日的光景,就能顺利行至长安,何来回不去一说。” 李泽天垂涎那只趴在孟莫手臂上的食梦貘许久,这会儿壮着胆子抓了过来,不顾孟莫那满脸惊恐的表情,用力在食梦貘的肩背上薅了一把,感觉暖烘烘的,被冻凉的手指都舒服了不少,这才笑着说,“我若回去了,让小八怎么办?不回去了,玉京就挺好的。” 她扭头,挑起眼皮,问孟莫,“孟莫,你何时会离开?” “待主上用不到孟莫的时候。”孟莫僵直着身子,目光紧紧锁定在李泽天手中那只食梦貘身上。 李泽天又故意薅了那毛茸茸的食梦貘几把,将食梦貘揣到怀里,含笑看向北方,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感谢大家的陪伴,这本书是作者写基建文的一次尝试,一路磕磕巴巴,不算顺当,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