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闪婚豪门 作者:Engelchen 文案 : 作为女人,情商、智商、颜值,三张牌中至少要占一张。 一张不占,那是可悲。 三张都占,那是可怕。 余晚属于后者。 余晚一穷二白,一无所有,手上只有这三张牌。 一张撩男人,一张设局下套子,一张赚人品, 任你豪门世家,腰缠万贯,叱咤风云,三教九流,统统是她权谋路上的棋子。 当公主靠投胎,当女王靠自己;没有白雪公主的命,那就当黑心妖后! 扫雷: 1.女主非善类,善良于她是浮云。 2.桀骜不驯的腹黑女王×严谨自律的冷面冰山,男强女强 3.女主撩男人手段一流 4.勾心斗角,个个都是心机girl/boy 5.为写这文,作者特地给智商冲了值。o(╯□╰)o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宅斗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晚 ┃ 配角:谢煜凡,谢嘉宁,叶品超,洪亮程,白芷,乐菱 ┃ 其它:黑心女王,男强女强 ================== 第1章 如果问,阿姆斯特丹最出名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红灯区。 小姐们穿着比基尼,摆出撩人的姿势,站在橱窗里,使出浑身解数勾搭行人。 这里什么样的妞都有,黑黄白,环肥燕瘦,美丑不一,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路边停了一辆敞篷跑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他的手臂随意地搁放在车门上,指缝中夹了一根香烟。 他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叫人一时看不清长相。 他的鼻子很挺,墨镜稳稳地架在他的鼻梁上,下巴线条十分硬朗,嘴唇很薄,这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联想到日漫中的禁欲系美男。 大半夜的,戴着墨镜,又坐在这样一辆拉风的跑车里,这逼装的,也真是没谁了。 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都忍不住朝他望去一眼。型男酷哥么,总是特别惹眼一点。 谢煜凡不理会路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红灯区里的某个小姐身上。 那个女孩是个华裔,叫余晚,今年21,身材高挑均匀,一双腿又长又白,胸大腰细,身材好的无可挑剔。 谢煜凡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纪梵希的限量版,上面镶着碎钻,一眼看去就是土豪气息爆棚。 烟头燃尽,他熄灭香烟,这时手机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他的好友兼下属,纪璟。 接通电话后,纪璟劈头就问,“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怎么样?” 谢煜凡敷衍地嗯了声,“还行。” “还行?”纪璟忍不住拉高了嗓音,不满地回道,“得,你要求也别太高了,她这水准,就算拉去当演员都没问题。” 谢煜凡没有反驳,这女孩长得确实不赖……不过,光有外表还不够,还得要有头脑。要不然,他宁愿孤身奋战,也不需要一个猪队友在那扯后腿。 他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句再看看,就把电话挂断了。 正想开门下车,这时,那一头的女孩勾搭上了一个客人。她笑容可掬地挽着对方的手臂,将他拉进屋子,然后哧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她这是开始干活了。 其实,余晚只是跳艳舞的,卖艺不卖身。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要在这工作的女人,都难免被套上一顶帽子:红灯区里的姑娘。这六个字说明一切。 谢煜凡坐回了车里,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塞在嘴巴里,然后吧嗒一声,打亮了火机。 火光蹿动,将他的半张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在等,等她结束业务。 他很沉得住气,任何时候都是,哪怕泰山崩于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老爷子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年后完婚,要娶的姑娘是某政治家的女儿,从头到尾,他俩就见过一面。这是一场商政联姻,妥妥的,毫无悬念。老爷子的态度十分强硬,要么结婚,要么滚。 另一方面,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嘉宁也开始动了。 龙腾集团以及底下隶属公司加起来的年利润35亿美金,大小工程无数,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分一杯羹? 老爷子虽然还没退,但已有此打算,公司里的元老也开始站队。他和弟弟一战,避免不了的,要拉拢人心,很多事不能再拖,不然就错过最佳时机了。 抽完第三根烟,窗帘又被拉开了,女孩笑意盈盈地将客人送出来。 谢煜凡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长,刚好过去10分钟。 客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欧元,塞在她的比基尼胸罩里,然后又掐了一把她的细腰,这才离去。 在客人转身的那一瞬间,谢煜凡看得清楚,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阴沉了下来。 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谢煜凡算是领教了。他嘴角挑起一个玩味的笑容,都说女表子无情,很好,他就需要这样一个无情的女表子。 他打开车门,下车,向红灯区走去。 *** 余晚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炫酷的跑车、帅气的造型、精贵的衣装,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向自己走来。 既然来了,来者就是客,所以,她笑着向他抛了个媚眼过去。 这一笑,可真是风情万种,百花齐开。就连谢煜凡这种很有定力的人,也不由一怔。 余晚先是用日语打了声招呼,见他没反应,又换成了韩语。 谢煜凡不耐烦地道,“我是中国人。” 余晚一听,立即用娴熟的中文问,“帅哥,要看表演吗?50欧元一次,包你过瘾。” 谢煜凡脸上仍然戴着墨镜,一时看不出表情。 余晚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色鬼,可放过这么一条大鱼又觉得心有不甘。 于是,她又扬起职业笑容,继续勾搭,“你是第一次来阿姆斯特丹吧。” 谢煜凡没有回答,似乎不屑和她说话。 即便隔着一副眼镜,余晚都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尖锐,凶巴巴的,冷冰冰的,似乎要割开她的面具。 不知怎么的,余晚突然没了兴致,再帅再有钱,只要钱不花在她身上,就和她无关。 所以,她关上门,想回到橱窗前,继续该干嘛干嘛。谁知,谢煜凡用手一挡,挡住了她的门。 余晚警惕地望向他,“你想干……”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他的动作给截断了,他的手中拿着一叠钞票,都是一百的票面。粗略地估计,大概有四五张五。 余晚见钱眼开,立即换上笑容,重新打开大门。 谢煜凡学之前那个男人的样,将钱塞进她的胸罩,然后一步走了进来。 “您想看什么表演?”她脸上堆着献媚的笑容,热情洋溢。 谢煜凡不答反问,“这些钱能买什么表演?” 余晚取出钱数了一数,不多不少,一共五百欧元。 “什么都能买了。单人的,双人的,3p的,群P,还有……” 谢煜凡打断她,“我不想看这些。” 不看这些?那他来做什么,来听故事么? 她吞下嘲讽,扬了扬眉,安静地等他下文。 “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他直接切入主题,“成功了后,给你100万欧元。” 她不说话,于是他又道,“100万欧元,那就是800万人民币,你干这行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数字。” 话是实话,就是说出来不怎么好听。 这男人看不起她,所以话也说的直接刺耳。 不过,在这行业做事,最先丢的就是尊严。要斤斤计较,那她还哪还能活下去。 余晚笑了笑,“有没有烟?” 谢煜凡将烟盒递给她,她抽出一支,衔在嘴上。 “火?” 于是他又掏出打火机,替她点上。 纪梵希。 她扫了一眼他的火机,不动声色地笑笑。 余晚吸了一口,然后嘴唇一张,喷了他一脸烟雾。 谢煜凡皱起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见状,余晚微微一笑。烟雾中,她的笑容依然美艳动人,却显得有些不真切。 她走进自己的一方天地,随手拉上橱窗上的窗帘,显示自己正在业务中。 然后,一屁股在高脚椅上坐了下来,敲起二郎腿。在红色的灯光下,她的腿又细又长,充满了诱惑。 她翘腿抽烟的模样很颓废,却也很美,狂野,无形,同时又娇媚,像一朵大红色的罂粟花,越是艳丽,越是有毒。 谢煜凡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开。 余晚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暗道,你就装吧。美色当前,能有几个男人不动心思。 两人沉默着,直到她一根烟抽完。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煜凡言简意赅地道,“和我去中国结婚。” 任何人听到这话都会觉得奇怪,哪有一个陌生人一见面就要求和自己结婚的,而且她还是干这个的。 但余晚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随手点了点烟灰,问,“说说为什么。” 谢煜凡低头看了她一眼,长话短说道,“我需要一个女人和我结婚,助我争夺家产。” 余晚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问,“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她?不过是结婚,一样都是不爱的女人,找谁不能找? 原因自然是有的。 看起来,这女人不笨。 谢煜凡道,“我要你以你的存在,帮我掩护一个人。” 余晚瞬间就懂了。 “让我挡子弹,保你的小情人?”她又呼了一口烟出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戏谑,摸着脑袋故作沉吟地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谢煜凡不想和她啰嗦,直接问,“你干不干?” 她将烟头碾灭,从高脚椅上站了起来。 谢煜凡突然发现,这女孩长得很高,几乎和187的自己平视。 “你在我的门口,等了三个小时,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谢煜凡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加价,“一百五十万欧元。” 余晚走近一步,几乎与他面贴面,“如果我说不干呢?” “200万欧元。”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没有随着他的加价而表现出欣喜若狂,反是不动声色地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谢煜凡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道,“不要考虑太久,我没什么耐心。” 余晚伸手接过名片,顺便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挠了一下,带着一丝肯定地笑道,“不,你有。” 她的眼睛就像一只猫,瞳仁里带着霓虹灯反射出来的红色,恶魔的眼睛。 谢煜凡触电似的将手缩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挖新坑了,有点小激动。 入坑前友情提醒: 1.女主非善类,善良于她是浮云。 2.桀骜不驯的腹黑女王×严谨自律的冷面冰山,男强女强 3.女主撩男人手段一流 4.勾心斗角,个个都是心机girl/boy 5.为写此文,作者特地去为智商充了值。o(╯□╰)o ps,新坑娇弱,求收藏,求花花,求点击。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2章 下班的时候,已经天亮。 余晚开车回家。 她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房,一个月500欧元,屁点大的房间就15个平方,其中还包括厕所和厨房。 家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衣柜。 换衣服的时候,口袋里掉出一张名片,上面烫金写着几个大字:龙腾集团亚太地区总负责谢煜凡。 呵,好大的头衔。 余晚突然不困了,找出一瓶红酒,开了封,直接对嘴喝。她拿着笔记本电脑,在床前坐下,开始搜谷歌。 关于谢煜凡的新闻倒是不多,大多数都是龙腾集团的经营报道,以及他弟弟谢嘉宁的八卦消息。 余晚把谷歌上的内容都翻了一遍,算是对这个公司有了一些粗略的认识。 看来这位谢家大少爷日子也不好过,在老爷子面前不得宠,又被逼婚,上有叔叔伯伯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有同父异母的弟弟争宠邀功,外又有强敌竞争业务,他可真是如履薄冰,里外都是敌人啊。 余晚笑了笑,拎起红酒瓶子又是咕嘟一口。 她翻过名片,背面用钢笔手写了一串数字,是荷兰的号码。 余晚想了想,在手机上按出这个数字,拨了过去。不一会儿,那头便传来一声深沉的你好。 “约个时间见面谈谈,如何?” 余晚没有自报家门,但这个号码估计是为她准备的。 果然,她没头没尾地随口一句,他立即就知道她是谁了。 “下午3点,在圣玛利亚广场的Torino咖啡馆。” 他强硬地扔下这句话后,电话就挂断了。 余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出口。 这人……真特么拽。 她冷冷地哼笑了声,将手机扔在一旁,倒头躺在床上。 *** 一觉睡到下午2点,余晚才起床。化完妆、打理完头发,又开始找衣服。穿了脱脱了穿,柜子里的衣服都不称心,看来是时候买新衣服了。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是谢煜凡,余晚瞥了一眼,就当没瞧见,随着钥匙一起扔进了包里。 出门的时候,已经3点30了。 下午3点的时间是他约的,地点也是他决定的,她可没答应。既然他先到了,那就等着呗! 余晚走到楼下停车场,坐进她的小破车里,一踩油门,车吱的一声蹿了出去。 市中心不好停车,她又不想付费,所以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给她找到了个停车位。 等她到约定地点,已经4点30了,整整迟到一个小时。 谢煜凡坐在咖啡馆里,脸色很不好看,眉头拧得紧紧的,嘴唇绷成一直线,像是有人欠了他一千万。 看到余晚进来,他的眼睛眯了眯,闪出危险的信号。也许这个男人生起气来,会有很多人怕他,但余晚绝不在其中。 这里是荷兰,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余晚绝对是有持无恐。 余晚甩了一下头发,对着他展露出一个风骚的笑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扭地向他走去。 “嗨。” 见他不说话,她拉开椅子,自己坐了下去,低声笑道,“抱歉,迟到了。希望你没等的太久。” 谢煜凡这种身份的人,平时命令下惯了,偶然让他等一次人,自然不爽。 这女人是故意的。 但谢煜凡也不想和她纠缠,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牛皮袋,推到她面前,用生硬的声音命令,“签了它。” 余晚打开牛皮袋,里面是一份合同,她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念出一条,“乙方要绝对服从甲方。” 她扑哧一笑,“是怎么个绝对服从法,你具体给我说说。” 谢煜凡不理睬她的挑逗,道,“在合同有效期限之内,你要服从我的安排,不得擅自行动,走漏消息,或破坏计划,否则就当违约处理。合同从你我签字开始生效,到我获得继承权那日终止,如果你我约定的任务完成,我将支付你200万欧元的报酬,并和你解除任何形式上的束缚,包括婚姻。” 余晚扬起嘴唇,“听上去不错,可我怎么觉得没什么保障。那你要是最后功亏一篑,200万欧元一分也拿不到,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回答得十分强硬,“all or nothing,这就是游戏规则。” 余晚看着他,一瞬不眨地看了五分钟,然后嘴角一勾,笑骂了句,“奸商。” 本来就是无商不奸,谢煜凡对此不置可否。 余晚没急着签,而是问道,“这里女人这么多,为什么找上我?” 谢煜凡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倒是不吝啬给于她这些赞美的词,“漂亮,聪明,专业。” 既然是垫脚石么,垫完脚就能扔。 国内也有小姐,但洗不白,那些小报记者,总有办法刨根究底。老爷子对他已经有成见,他不能冒险,所以宁可花大价钱,从外面找。 他调查过余晚的背景,在国外独自生活了十几年,中国举目无亲,一张白纸容易塑造。 余晚心知肚明,这人跑了几千公里的找上她,恐怕是一时间物色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她仔细地看了看合同,一条条合约清晰明了,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200万欧元,是一笔大数目,就是这钱不怎么好赚。不过,她也不会放弃,以前是没有资源,所以只能窝在这个地方干这档子事。现在,资源自己跑到她面前,必定是要利用的。不但要利用,还要把利益最大化。 她拿起笔作势要在合同上签字,谁知,只是空做了个样子,又放下了。 抬头,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睛中,她不疾不徐地道,“我怎么都觉得被你算计了,想来想去,我得不到好处啊。” “你想怎么样?” “200万,我觉得太少了。” 她这是想坐地起价。 他皱眉。 余晚不动声色地继续刺探他的底线,“说实话,我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挺满意的,赚的不多,可也不少。欧洲这地方嘛,挺好,又安静。倒是你,谢大少爷,腹背受敌,一寸光阴一寸金。” “那你说个价。” “将来我要吃多少亏,现在说不好。你让我说价,我也说不出。所以,”她话锋一转,巧笑倩兮,“不如把合同上,这个填写价格的地方先空着,将来再填。” 谢煜凡盯视她,一双眼睛利如鹰隼,半晌后,他突然笑了。可他的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冷冰冰的,像一把刀子,朝着余晚飞去。 “你的心倒是黑。不填数字,那岂不是一个无底深洞?” 她不以为然,“彼此彼此。你要我做什么,现在也不清不楚的,将来是个未知之数。万一杀人越货,或者半路上有人将我给杀了,那我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按照你的任务再具体定价,我觉得很公平。” 他扬起嘴角,冷冷地嗤笑一声,“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可你觉得我会同意么?” 她抿着嘴,耸了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谢煜凡道,“你很聪明,不过,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200万欧元,这笔数目不算小,买你的一条命都足够了。不是每块肥肉,都吃得下,别动不该动的心思。我既然能找你,也能找别人。”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她别得寸进尺。 见他脸部表情严肃,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让步道,“我总要试试,才能知道行不行,200万就200万。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谢煜凡,“说。” “第一,200万欧元转到我的账户,你可以先冻结。” “说你第二个要求。” “第二,预支我10万。” 谢煜凡,“第一个要求可以答应你,第二个不行。” “怕我拿了10万跑路?” 谢煜凡,“随你怎么理解。” 余晚也不多说了,握住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煜凡将合同收好,“我会让律师再给你一份,你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回国。” 余晚笑眯眯地伸出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谢煜凡起身,别说握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 真是拽得二五八万。 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个坏笑。要能这么容易被他掌控在手中,她就不叫余晚了。 既然他不肯先给点甜头,那她就自己去搞。 等他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后,余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用荷兰语道,“乔,有没有兴趣赚一笔外快?事成之后,三七分。你三我七。”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喜欢我的文,请收藏我的专栏,链接在下面★ 日后的福利,请加微博:Engelchen_Hessen btw,新文娇弱,求收藏,花花,and评论。么么哒 第3章 谢煜凡坐在候机大厅的VIP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却不见余晚的踪影。 打她电话也不接,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 这时,手机响了,是好友纪璟的。 “怎么样,事办成了吗?”他劈头就道,“那群老家伙天天给我施压,快顶不住了。你再不回来,这里就要塌方了。” 谢煜凡语气有些不悦,“没用!我这才走了几天。” “是是是,是我没用。所以,大哥,求你赶紧回来吧!” 谢煜凡,“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纪璟顿时松了口气,“几点的飞机?” “12点。” “还有56分钟,看来最迟明天中午你就能到天都了。” 谢煜凡哼了一声,在心中打断他的美梦,暗道,今天多半是走不了了。 “你通知我的秘书,再重新订两张机票,也是从阿姆斯特丹到天都的,就订下一班航班。” 一听他这么说,纪璟就暗叫不好,“那你今天还飞得了吗?” 谢煜凡不答反问,“你说呢!” 纪璟叫道,“我怎么知道?” 谢煜凡,“等我消息。” 他起身,踱步走到落地窗前,外面停着一架架的飞机。视野虽然宽阔,但他的心情却不怎么愉快。 这个女人阳奉阴违,不是省油的灯。 谢煜凡随即又一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没有碰到过,难道还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吗? 他手里拿着手机,指腹摩挲着光滑的金属壳,现在他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龙腾集团的千军万马。他离开三天,让纪璟坐镇,但显然好友压不住。 龙腾集团和飞信通讯在谈一个7000万的项目,如果谈下来,每年可增加5个点的利润率。这意味着,他在这个集团里的地位,被认可和巩固。出国前,谢煜凡和飞信通讯老总谈妥了所有细节事项,只差签合同。但现在不知为何,合同迟迟未签下,公司元老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议,要改革公司内部的预算管理。说到预算,必然就牵扯到会计,这是一个公司的核心,不能随便动。搞那么多事情,恐怕又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弟弟。 谢嘉宁不学无术,整天败家倒是不足为惧,只不过他将老爷子哄得开开心心,背后又有几个叔叔伯伯撑腰。不用他动脑子,就有人出谋献策。相较之下,自己反倒被孤立,除了纪璟,没有用得上的人。 一提起目前的处境,他就头疼,一头疼就想抽烟。可是掏出烟盒,才记起来,整个机场都是禁烟区,只好又将烟盒塞回裤兜。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跑道上起落的飞机,身体站的笔直,远远望去,就像一座雕塑。 谢煜凡长得像父亲,脸部线条十分刚硬,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冰山气息。 一个英俊男人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又落了单,自然是引人注目。只不过这里是VIP室,不是谁都能走进来的。 地勤部的工作人员就不一样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华人小姐向他走近,用标准的中文笑容可掬地对他道,“先生,我们有上等的意大利咖啡提供,您需要来一杯提提神吗?” 谢煜凡礼貌却疏远地谢绝。 地勤部的小姐见勾搭不上,只好讪讪地离去。 谢煜凡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那块贵重的百年灵手表上显示出了11点30,办理登机的地方恐怕已经关闭了。 看来,在把她当牌打出来之前,先要将她收服帖了。 谢煜凡从候机厅走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余晚打来的。 此时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时间掐的刚好。 谢煜凡接通了电话,却没急着说话,反正今天是赶不上了,那他就定下神来听听,她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电话中,余晚的声音有些慌乱,“谢先生,我可能来不了。” 他没有半点惊讶,而是用平淡无奇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这里的老板不肯放人。” 他挑起半边眉,原来用的是这一招。 谢煜凡站定脚步,不疾不徐、不冷不热地道,“你不是说你在荷兰是自由职业者,受法律保护么?” 余晚道,“是啊,但是他扣留了我的护照。没有护照,怎么飞?” 谢煜凡既然看穿了她的把戏,自然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与她周旋,“他要什么?” 余晚就在等他这句话,“他要钱。” “多少?” “10万欧元。” 谢煜凡讥讽地扬起嘴角,不置可否地道,“倒是敢开价。” 她在电话那头陪笑,“这些人都是地头蛇,不敢得罪的。你也知道,荷兰有黑社会,特别是干我们这……” 他打断她,“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工作室。” 谢煜凡的声音有些清冷,“你知道飞机还有20分钟就起飞了。” 她静谧了一会儿,“要不然……那要不然,你自己飞吧!” 好个以退为进。 谢煜凡冷笑一声,没再说话,把电话挂断了。随后,一个电话拨给纪璟。 “给我准备5万欧元,打到我的账户。” 纪璟疑惑地问,“你不是现在要回来了吗?飞机上还要花钱?” “我飞下一班。” 纪璟叫道,“我靠,我就知道,你……” “别啰嗦。起飞前我再给你打电话。” *** 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白天是不营业的,小姐们多数都在睡觉,没有霓虹灯的点缀,显得有些清淡。 工作室里此时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余晚,另一个是乔。 这是个荷兰人,专业拉皮条的。他1米97,身上肌肉一块块,站起来就是一堵巨型人墙。 “余,这10万块,你说能拿到吗?” “别废话,坐着等。” 刚才的那通电话,余晚看不到谢煜凡的表情,而他的声音沉稳如旧,更是听不出一丝半点的端倪。 余晚心里也没有底,但她安慰自己,就算谢煜凡不来,她也没什么损失。 她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要钱,另一方面是想赌一赌。赌自己对谢煜凡的重要性,不,确切的说,是谢煜凡把她这颗棋子看的到底有多重。 如果他不来,那就说明她这步棋是可有可无的,但如果他来…… 正这么想,外面传来了引擎声,一辆跑车停在了她的工作室门口。 余晚一喜,瞬间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她按灭烟头,收敛心神,推了一下乔,“送钱的人来了,你给我好好表现。” 谢煜凡提了一个箱子进来,他的目光扫过乔,尖锐如刀。乔虽然人高马大,却底气不足,被他这么一看,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见状,余晚暗自骂了一句,怕露出马脚,忙迎了上去。 “谢先生,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坐飞机走了。” 谢煜凡连敷衍都懒,直接将箱子扔在桌上,指着余晚对乔道,“这里有5万,换这个女人。” 五万?余晚和乔同时怔了怔。 谢煜凡的目光停留在余晚的脸上,他没有错过这一刻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乔如梦初醒,喘着粗气用蹩脚的英语,道,“怎么是五万,说好十万。” 谢煜凡冷冷地扫向他,一字一顿地道,“拿着你的钱,滚。”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小提琴拉过的感觉,却让两人的心剧烈一震。 乖乖,这个中国人真凶。 乔不敢再多说,虽然自己在身高体重上可以绝对性的碾压对方,但谢煜凡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让他忘了自己好歹也是地头蛇,再强的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余晚见他提着钱箱落荒而逃,心中又气又好笑,大大地感叹一声,真是什么都比不过一个猪队友让人痛心疾首啊。 在乔走出这个房间前,谢煜凡又出声道,“等等。” 听到他的声音,乔心脏一阵收缩,下意识地停住了脚。 “她的护照。” 乔从口袋里掏出护照,啪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余晚的计划是,想办法拖延到明天,分了赃再离开。但看这情况,这个猪队友是彻底投鼠忌器了。 谢煜凡翻开护照,看了一眼,确定是余晚的。 他也不急着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香烟,点了一根,问,“好玩吗?” 余晚,“……” “你已经签了合同,不配合我的工作会怎样?” 见她不答,他又继续说道,“一次扣1万,200万你有200次可以扣。” 余晚不知道他是动真格的,还是随口说说,只能装傻充愣,假装自己听不懂他的话。 谢煜凡瞥了她一眼,随后从皮夹中掏出一张信用卡,扔在桌上。 “这张卡里,本来有十万,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五万,不过,再加上刚才扣除的一万,还有四万。” 余晚终于维持不下去脸上的笑容了。 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后悔,谢煜凡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卡上,慢慢地推向余晚, “不自作聪明,钱就都是你的。” 余晚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将信用卡紧紧抓在手里。 谢煜凡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夹着烟,站了起来,“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跟我走。” 余晚,“不用收拾了。” 见他望过来,她又扯出一个笑容,夹着他给的信用卡晃了晃,“这里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这一点,两人倒是达成了共识。 昨天她是谁,这不要紧,关键是明天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想再塑造一个樊希那样的女王范儿,终于如愿了。不写小白兔,就是爽啊 第4章 第二天,两人坐飞机,返回天都。 余晚看着谢煜凡,自嘲地挑了挑嘴角,“托你的福,我还是第一次坐头等舱。” 谢煜凡道,“扮演好你的角色,将来不会亏待你。” 闻言,余晚将右手放在自己胸口,鞠了个十五度的躬。 找上她还有一个原因,余晚在国外住久了,一举一动都很西方化,俗话说起来就是洋气,而她的洋气可以掩饰她身上的风尘味。 谢煜凡没再和她说话。 两人在沉默无语中,度过了1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余晚将头望向窗外,看着飞机,逐步着落,上一次回国还是在15年前。 不是她不爱国,而是身不由己,一个没有家的人,在哪里不是流浪。 两人没有什么行李,过了海关,就直接出来。 纪璟亲自来接的人,早就在外面恭候多时了,一看见两人出关便挥手。 性格所使,谢煜凡没有什么朋友,但纪璟却是他从小到大一路走来的生死之交。 兄弟俩握了握手,纪璟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余晚的身上。说起来,这姑娘还是他先发现的,可两人却没正式打过照面。所以,严格来说,算是第一次见面。 见谢煜凡不打算介绍,纪璟便自告奋勇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纪璟,是谢公子的秘书兼好友。” 余晚打量了他一眼,眼前这年轻的男人干净清爽,带着一丝阳光,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笑了笑,在他手上轻轻一握,“你好,我是余晚。” 纪璟向她眨了眨眼道,“很快,你就不叫这个名字了。” 余晚没问为什么,到需要她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揭晓。 “对不起两位,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听她这么说,纪璟忙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见好友的目光在她身上,谢煜凡问,“你觉得怎样?” “不该问的不问,很沉得住气,这点倒是和你很像。” 谢煜凡道,“在国外呆久了,很有思想,不好控制。” 纪璟倒是不以为然,“你身边的人有哪个是好控制的?” 说的也是。 谢煜凡始终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弱点,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欲望,只要牢牢掐住,就不怕他不乖乖就范。余晚自然也是有弱点的,而且她的弱点很明显,爱钱、贪慕虚荣,所以容易对付。 “对了,”两人扯了几句后,谢煜凡将话题转回正事,“飞信的合同签了么?” “没有。” 谢煜凡皱起眉头,不悦地道,“都四天了,怎么还拖着?” “飞信的陈总,去了香港。” 谢煜凡一怔,立即转头望向他,“去香港?” “是的。就是你去荷兰的那天,你前脚上了飞机,他后脚也走了。” 谢煜凡沉吟,“这事有点蹊跷。” “你觉得他在忽悠我们?” 谢煜凡沉默半晌,然后吐出一句,“这个项目多半是要砸了。” 纪璟吓一跳,“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现在还没有,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纪璟刚想说是你想多了吧,话还没出口,就听谢煜凡在那边道,“这绝不是我杞人忧天,所有的细节在我走之前已经商谈妥当,第二天安排了和老爷子签约,但陈总却在这节骨眼上飞去了香港……”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问,“那他去香港做什么?” “说是考察。” “考察?”谢煜凡摇了摇头,“不会。如果换了你是他,会放下这么大一笔业务,冒着得罪一个集团老总的风险,飞去香港考察?” 听他这么一说,纪璟也觉得不对劲儿,问,“那现在怎么办?” “合同没签成,老爷子那边有什么反应?” “就是责怪了几句我们办事不力。” “有没有施加压力?” “这倒没有。” 谢煜凡更加肯定,“当中一定有问题。” 纪璟,“你怀疑老爷子和陈总说了什么?可是为什么?签下这笔合同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是皆大欢喜,可是得看是在谁的手里签下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纪璟立即get到了要点,“你的意思是……” 谢煜凡打断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一会儿回公司,先和陈总通个电话再说。” 刚才纪璟没说完的半句话是,如果老爷子有意扶持谢嘉宁,谢嘉宁手上必须要有拿的出手的成绩。要是在他手上签下这一笔,无疑就是公司的功臣,接班人这个位置给他也能变得名正言顺。而对陈总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和大儿子签是签,和二儿子签也是签,反正都是在你们谢家的手里捏着。 谢煜凡和纪璟心知肚明,老爷子偏向的人是谁,只不过,半路抢别人的功劳,坐享其成,这事做的就有些卑鄙了。 在没得到证实之前,这都只是推测。但如果猜测都是真的话,那老爷子也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纪璟细思极恐,叹了一口气,“你家老爷子真是寡人狠毒,也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熬下来的,要是换了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谢煜凡压低声音,“他也强势不了几年了。” 这时,余晚从厕所里出来,她没急着过来,而是在看一个广告牌。 谢煜凡道,“先送她回去。” 见他的目光停留在余晚身上,就知道他在说她,纪璟问,“去哪里?” “京郊别墅。” “你让她住在别墅区?” 谢煜凡,“怎么?有什么问题?” 纪璟,“你让她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挡枪,既然挡枪,干脆就要把她安插在一个显眼的地方。” 谢煜凡,“那你说放哪?” “要我说,就放在西岳宾馆。” “这是二叔的产业。” “是啊。我知道,这样消息才传的快。” “不行。”他沉思半晌后道,“谁都知道这是二叔的产业,我将她放在那边,那就成为了故意为之。那群老家伙可不是笨蛋,太刻意了,反而引起怀疑。” “但京郊别墅,这个也太隐蔽了,而且,关键不在你的名下啊!等他们发现,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你哪里耗得起这么长的时间。” 对于这点,谢煜凡倒是不着急,他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不用等他们发现,我们自己透露。” 纪璟,“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有个娱乐报的记者朋友么?” 不用他把话说完,纪璟就悟到了精髓。他的意思是,拍几张他和余晚的暧昧照,通过媒体的渠道,散布出去。 “这样一来,余晚可就真的在浪尖上了。” 谢煜凡说的平静,“我花大笔钱不就是为了这样。” 纪璟望着向他们走来的余晚,女孩脸上笑意盈盈,完全不知自己将来的命运已完全掌控在别人手中了。 他摇了摇头,暗道,谢煜凡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冷酷无情。除了对他在乎的人是真心实意,其他的都是他用来摆布的棋子。 *** 将谢煜凡送到公司,纪璟调转车头,正准备驶离公司,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吆,这不是纪先生吗?” 说话的人叫卢云,是谢煜凡二叔谢晋瑞的太太,在人事部工作。 纪璟暗叫不好,怎么碰上了这个大喇叭,但他随即一想,遇上了也好,正愁没人散播信息,这人就送上门来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热情洋溢地道,“卢经理,您好。没想到在这遇上。” 卢云瞥了一眼后车厢,挡光玻璃的颜色很深,瞧不到细节,只是隐隐一个人影,像是个女人。 “怎么?煜凡回来了?” “是啊。中午到的,刚送他回公司。你有事找他吗?” 她笑了笑,“我?我会有什么事?只是瞧见你们,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卢云探头探脑,实在很好奇车里坐的是谁,可又不便问。 见状,纪璟向她挤挤眼,道,“是谢总的一个朋友,今天刚从机场接来的,我先送她回去。” “煜凡的朋友?”卢云越听越觉得狐疑,“是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纪璟挠了挠头皮,一脸为难,“这个您得自己去问谢总。” 卢云没再说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纪璟一踩油门,车子飞驰了出去。 卢云望着车,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老公,“你侄子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人……我怎么知道这女人是谁?” …… 纪璟抬起头,望向后视镜,正好撞上余晚探究目光,便道,“我现在就送你去新住处。” 余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心里却说,这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岗?” 纪璟耸肩,“这个你得问谢大公子。” 说了等于没说。 余晚又道,“那谢家一共几口人,这你总能告诉我吧。” 纪璟被逗乐了,“刚下飞机,先调整时差再说。” 余晚皮笑肉不笑,“你是回答不出吧。” “得,你这是使上激将法了。谢家是个大家族,近亲远亲,到底有多少人,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纪璟拉开副驾驶的抽屉,伸手掏了掏,掏出一本薄皮书,扔给她道,“这是龙腾集团的人物简介,你要感兴趣,倒是可以看看。” 余晚伸手接过,随手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头像和文字。 她不经意地问,“谢煜凡要保护的小情人长什么样?” 纪璟再次抬眼望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和你说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猜的。” 纪璟被逗乐了,“怎么猜出来的?” 她不想多说,就用四个字归结,“逻辑推理。” 纪璟重新审视她。 余晚坐在后车座,她低头在翻看人物简介,头发倾泻下来,遮住她的半张脸。 找来的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这一枚棋子放在身边,对谢煜凡来说,是如虎添翼,还是养虎为患,现在还真不好说。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问,“怎么了?” 纪璟半真半假地道,“你猜的也不全对。” “哪里错了?” “被保护的那个,也不一定是情人。” “那是什么?” “妹妹。” 她抬头。 纪璟立即露齿一笑。 在这个笑容中,她读懂了一个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球收藏,球花花,球留言。 第5章 谢煜凡回到办公室后,拨通了陈总的电话。 铃声一共响了六下,才被接起,这个陈总,似乎不太愿意和他通电话。谢煜凡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一定有变,而且是朝着不好的方向。 这边谢煜凡还没开口,那头陈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煜凡啊。听你们公司的人说,你去欧洲了,这才几天,就回来了?” 陈总在商场上打滚久了,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就算自己没有理,也要先发制人,抢个先机。这几句寒暄的话听上去没什么意义,但实际上却是把迟迟没签上约的责任推了过来。 谢煜凡开门见山,“合同的事一直拖着,我怕节外生枝,所以就赶回来了。” 陈总打了个哈哈,“节外生枝,怎么会?你放心,细节都谈好了,难道我还会找其他公司不成?”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签约?您看,这项目早一天启动,就能早一天产生利润,造福群众,何乐不为呢?”谢煜凡这话不是随便一说,而是另有所指。飞信通讯选择从龙腾集团走项目,陈总的好处自然不会少,有些话不用说明,大家心照不宣。 陈总,“快了,我下个星期就回天都,等我回来就安排签约。” “下个星期?”谢煜凡皱起眉头,“晚了一点吧。” 陈总,“诶,不晚不晚。三天也过了,七天算什么。” 谢煜凡知道他在打太极,多说无益,便退而求其次,转移了话题,问,“陈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近期我父亲给您打过电话吗?” 陈总连想都没想,一口咬定,“没有。” 谢煜凡笑道,“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等您回天都,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是必须的!” 两人说了几句后,通话结束。放下手机,谢煜凡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陈总在说谎。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手中把玩着打火机,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的半张脸也一起阴晴不定。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放满文件夹的橱柜前。柜子的隔层里有一个保险箱,里面没有金钱,只有一部手机。 他开机输入一串号码,拇指悬在接听键上,迟疑了片刻,才按下去。 不一会儿,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喂,哪位?” 谢煜凡的声音低低沉沉,却带着一丝温柔,“白芷,是我。” 女孩先是欢快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继而又不满地责备,“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整整一星期,都没听到你的音讯,我只能看报纸才能了解动向。可惜你太低调了,连八卦都没一条。” 谢煜凡的表情一直都是紧绷着的,直到此时才松开,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乖乖的,我有空去看你。” “得,你这句话都说了多少次,我是不信了。把我一个人扔这,你也是忍心。” 谢煜凡想了想,“那我今晚过来。” 白芷见他让步,顿时开心地笑道,“这还差不多。” “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能在哪里,在画室呗!” “今天早点回家。” 白芷,“那当然。今晚要伺候你这个皇太子嘛。” 他笑了起来,面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行了,不和你贫了,我还有事。” 挂断电话后,他的心情好多了,至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谢煜凡将通电记录删除,手机关机,又放回保险箱里锁起来。 他走出办公室,在秘书小姐的办公桌上敲了敲,吩咐道,“上头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去了飞信通讯。” 秘书小姐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坐上自己的轿车,驶离公司,他又接通了纪璟的电话。 “怎么样,都办妥了吗?” 纪璟,“我办事你放心。” “你现在离开别墅了?” “是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了。” 谢煜凡应道,“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吧!” “你现在过去?” “对。” 纪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你找的这女人,厉害啊。” “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所以才厉害。” 谢煜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刚打了个电话给白芷,答应了晚上去看她。” 纪璟,“在风头上,你要不再忍一忍?” 谢煜凡,“一直都在忍,不想忍了。” 纪璟知道他的心思,便知趣地转开话题,问,“你打过电话给陈总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打官腔糊弄。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和老爷子私下谈了交易。” “什么交易?” “现在还不好说,但我可以肯定,和谢嘉宁有关。” “那这对你不利啊!” 谢煜凡,“得想个办法化解这个危机。” 纪璟道,“陈光泰自己坐上总裁这个位置的时间也不长,底下的人不怎么服他,尤其是副总裁张曦,一直在捉他的把柄。” “那捉到了没?” “没有吧。陈光泰也不是省油的灯。” “陈光泰下个星期回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谢煜凡沉思片刻,“先把他在香港包情人这事抖出来。” “直接曝光吗?” “把照片拍了,匿名寄给张曦,让他去动他。” 纪璟笑,“你这是想借刀杀人?” “仅凭张曦这把刀,恐怕还动不了他。不过,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要动他,他倒了对我们没好处。” “你的意思是?” “先让他感觉到压迫感。陈光泰要面子,这事丢脸,估计他会找公司以外的人暗中解决。到时候,我们再找机会出面送这个顺水人情。” 纪璟,“这个法子好。出于感激,他一定会站在你这方。” “陈光泰不会轻易站队,我也不需要他站队,只要他把这份合同乖乖签了。除此之外,通过他我还要认识一个人。” 纪璟跟了他这么久,谢煜凡一说,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是胡耿?” 胡耿是陈光泰的小舅子,也是三叔谢晋义所管辖的销售部售前组长。 谢煜凡虽说是亚太地区的总经理,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实权,销售部有三叔谢晋义盯着,市场部有二叔谢晋瑞,人事部有卢云,财会中心又有四叔谢晋铭,可以说是被架空了。 要真想坐上龙腾集团太子爷的位置,必须把这些大权紧握在手,不然一切免提。 这几个叔伯当中,三叔的立场最明确,可以说是处处和谢煜凡作对。而且,关键是他掌控销售部。 一个集团里,销售部是掌握大权、决定政策的地方。既然收服不了谢晋义,那就只能逼他退位,然后安插上自己扶植起来的人。 胡耿是谢煜凡看中的那个人,他能力很强,却被谢晋义一直打压着,始终不得志。从关系上说,他也不是无名小卒,背后还有陈总这座大山顶着,到时候真要提拔他,没人敢说三道四。 纪璟想通了这九曲十八弯的绕路,不由一阵感叹,“你真是深谋远虑。” 谢煜凡,“只是一个开始。” *** 纪璟说,晚点的时候,谢煜凡会过来。于是,余晚洗了澡,换了衣服,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恭候他大驾。 太阳落下山头,谢煜凡来了。不像在阿姆斯特丹时那么张狂,他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帕萨特,沉稳低调。 余晚靠在二楼的落地窗上,低头看着他从座驾里出来,见他抬头,便微微一笑。 谢煜凡进来的时候,她没有迎上去,而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吞云吐雾。 她望着窗外,左手抱胸,右手夹着一根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背后的房门被推开,她才转身,用不咸不淡的口吻说,“你来了。” 谢煜凡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她刚洗完澡,一头长发随意挽起,水珠还没擦干,顺着颈子的曲线,滚入胸口的沟。 她没穿内衣,只是在外面裹了一件睡袍。睡袍是真丝的,薄如婵翼,被水一沾,紧紧地贴合在她身上,像是第二层皮肤。第二层皮肤下,双峰起伏,突起的两点隐约显出个影子,诱惑无限。 只看了一眼,他就将目光转开了。 余晚勾起嘴角,是真不为所动,还是装腔作势?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煜凡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包资料,扔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道,“你的新身份。” 余晚踩着猫步,向他走近,然后弯下腰,去拿材料。随着她的动作,胸口的那条沟更深更诱惑,她悄悄地斜眼,拿眼睛的余光瞧他,只见这男人依然正襟危坐,一脸冰冷。 呵,真会装。 她突然很想捅破他这张面具,看一看冰山下的血肉。 坏心思一起,就立即付诸于行动。余晚装作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脚脖子一折,人就摔了下去。分毫不差,正好坐在他的腿上,饱满的双.峰贴上了他的胸膛。 嘴里说着对不起,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右手有意无意地在他腿间敏感处轻轻按了一下。 谢煜凡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严厉地喝,“你做什么?” 她立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扭到脚了。” 谢煜凡知道她是什么人,也清楚以前她是干什么的,所以,不吃她那一套。他站起身,将她推到对面的沙发上,动作有些粗鲁。 谢煜凡不喜欢女人主动,更不喜欢女人强势,所以,余晚的行为让他很是反感。 “明天中午1点,我来接你。”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晚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这世上还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底下传来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余晚知道他走了,伸手拉起睡袍,将自己裹紧。她跷起二郎腿,点了一根烟,目光在他留下的牛皮袋上转了一圈。 她抽出里面的文件,细细地看了起来。 何茹,21岁,天都人,十五年前和父母一起出国,在荷兰定居。后来,父母出车祸去世,只剩下她…… 材料很简单,且真假掺半,但越是这样越是不会出岔子。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她打亮火机,将这份资料烧了。 第6章 谢煜凡离开京郊别墅后,开了200公里的车,跑到T市。 这里住着白芷。 白芷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他一位忘年交的女儿,因为某些缘故,她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曝光。 找来余晚,和她结婚,倒不是他要挑衅老爷子的权威,而是他故意声东击西。发出这颗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掩护白芷。 他会引导外界,将焦点集中在余晚身上,只要余晚存在一天,白芷就是安全的。 “哈——罗,你在想啥呢?” 白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谢煜凡在沙发上调整了姿势,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面部重整。” “你对这个感兴趣?” “上次公安局请我去破案。” “你?” 看见他的表情,白芷顿时不乐意了,“你别小看我。你听说过摸骨识脸吗?” “美剧中听说过。” 白芷一下子就嘚瑟了,“这个我也能。” 谢煜凡损她,“几天没见,吹牛的本事倒是见长。” “才没有,我真的……哎,算了,不和你说了,你爱信不信。” 谢煜凡摸了下肚子,问,“你说好的大餐呢?” 听他这么一说,白芷脸红了,“试验失败,都给我扔了,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谢煜凡没说什么,长腿一伸,起身,“想去哪家饭店?” 白芷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就吃肯德基吧!” 闻言,谢煜凡似笑非笑。 白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拿起钥匙,穿上鞋,推着他出门。 这年头,肯德基哪里没有,门口就一家。 谢煜凡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长相俊美,身材修长,再加上不凡于众的气度,整个人就像一颗耀眼的启明星,刹那间照亮了昏暗的天际。所以,当他出现在快餐厅里的时候,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见大家都在看他,白芷心中少女心泛滥,在虚荣的作祟下,她一把勾住谢煜凡的手臂,同时凑脸过去,亲昵地蹭了蹭。 谢煜凡回头看她,眼底带着询问。 “别动,就这样。” 谢煜凡挑眉。 “你这么帅,我也要借借光。” 谢煜凡环视四周一圈,立即了然,带着几分宠溺地望向她,问,“你想吃什么?” “可乐,炸鸡翅。” 谢煜凡,“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去买。” 白芷乖乖地点头。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快餐厅里有些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两人座,白芷赶紧一屁股坐下占了位。 等着无聊,便拿出手机,刚回了几条微信,就听见后面传来两姑娘的对话。 “我刚从厕所出来,在收银台前看见一个帅哥。” “有多帅?” “像吴彦祖。” “真有那么帅?” “真的。而且超有男人味,我就喜欢这样的。” 白芷心里喜滋滋的,那一种骄傲不言而喻。 这时,后方的八卦声戛然而止,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谢煜凡走了过来。 以一个艺术家的目光评审,他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品,毫无瑕疵。 “看什么?” 白芷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说你像吴彦祖。”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 白芷继续道,“可我觉得你更帅。” 谢煜凡将鸡块分给她。 白芷道,“要不然,你给我当人体艺术模特吧!” 谢煜凡轻声责备了一句,“别胡闹。” 她扁了扁嘴,只得打消这个主意。 白芷咬了一口鸡翅,突然去摸他的眉头。 谢煜凡向后仰了仰,躲开她油腻腻的手。 白芷,“你怎么总是皱着眉?” 谢煜凡随手捏了下鼻梁骨,“没有。” “还说没有?这里都有皱纹了。” “最近去了一趟欧洲,可能时差还没调整。” 白芷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在龙腾是不是很不顺利,要不然我去帮你做内应。” 谁知,谢煜凡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不可以!” 白芷吓了一跳,本是好意想与他分担压力,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不免抱怨,“不去就不去,你那么凶做什么?” 谢煜凡缓和了脸部的表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芷想了想,道,“也是,等你将来坐稳龙椅,我再去凑一脚。” 谢煜凡笑了,“你能做什么?” “设计广告啊!”白芷调皮地向他眨眨眼,“到时候,谢总可要赏我一口饭吃哦。” 谢煜凡嘴上不说,心中却想,将来整个龙腾集团都是你的。 *** 下午一点整,司机来敲余晚的门。 “何小姐,谢先生在车里等您。” 何小姐叫的自然是她,她现在的名字叫何茹。 余晚一整天无所事事,早就恭候多时了。 她跟着司机一起下楼出门,外面停着一辆高档轿车,牌子是一个长了翅膀的大写b。 余晚掀了掀嘴角,呵呵,真是壕气凌云。 司机替她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地请她上车。 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大半张脸隐在墨镜下,看不出神情,只瞧见他紧抿的双唇和坚毅的下巴,绷出了清晰的线条。 “派头不小啊。”她自嘲,“让我这资本主义国家来的农民开了一把眼界。” 谢煜凡没理她。 余晚将肘部撑在车窗上,伸手托住下巴,侧转了半身看他。 看着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让我想起了终结者中的阿诺施瓦辛格,你俩有一个共性……” 鼻尖飘来一阵香水味,夹带一□□惑,他眼睛的余光瞧见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余晚凑在他耳边,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都是装逼犯。” 她吐气如兰,有意无意地喷洒在他的耳际,撩拨他的感官。 谢煜凡也是真沉得住,不受影响,腰板笔直,坐如钟。 见他不理自己,她伸手去摘他脸上的墨镜,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不喜欢她的靠近,甚至有一丝抵触。 余晚看出了这一点,却不以为然,笑道,“洋鬼子看不起我,不会表现在脸上,他们管这叫尊重。你看不起我,却那么直白地表现在脸上。看来,有钱有势也买不来风度二字。” 谢煜凡没说话,他心里清楚,她是故意在激他。这话说得巧妙,只要是一个中国人,就会有民族骄傲感,而她刚好刺中了这一点。就像被一根细微的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不疼,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见他迟疑,她一伸手,摘下了他的墨镜。 她一手搁在他的肩膀上,另一手玩弄着他的墨镜,笑道,“这样不是更坦诚?” 谢煜凡用低沉的声音命令,“坐回去。” “我要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捏住了下巴。他的手劲很大,她挣扎了一下,竟没挣开。 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让你坐回你的位置。” 她的位置……他这是在警告她? 余晚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划,半真半假地道,“如果我说,我想上位。” 他的目光一凛,狠狠地将她按在车座上,道,“我让你坐回去。” 余晚被这一下撞得头昏眼花,浑身骨头发痛,暗中咬牙道,这家伙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见他阴沉着脸,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她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微微一笑。 “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 “在我这里,没有随便两个字。” 余晚食指点住了他的嘴唇,嘘了一声,“别这么冷漠,不然这戏还怎么唱?” 谢煜凡眼珠子一转,看向她。她的眼中有绚丽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斑斓灿烂,却反而看不见原本的城池。她是他花钱买来的一颗棋子,可是作为一颗棋子,她却让人琢磨不定,这不是一件好事。 谢煜凡调整了一下心情,尽可能平缓下声音,“这个计划不是游戏,也不是演戏,是一场战争。它将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我们都是机器上的一颗螺丝,不能运作,就被换掉。我赢你就赢,我输你自然也输,你和我坐一条船上。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既然是聪明的人,就不要说傻话,这没意思。” 余晚与他对视半晌,然后慢慢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没再说话,车里气氛沉闷,好在这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第7章 谢煜凡下车后,替余晚拉开车门,同时低声警告,“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余晚将手挂在他的臂弯里,脸上堆满笑容,“我会的。” 这里是天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商场装修得富丽堂皇,出售的都是一线的顶级品牌。 谢煜凡牵着她,走进商场,温和地道,“好好选几件像样的衣服。” 余晚眨眼,“你买单吗?” 谢煜凡,“只要你喜欢。” 有了他这句话,余晚就不客气了,香奈儿、古驰、普拉达、巴巴里、爱马仕……只要看得上眼的,她就下手。有人自愿做冤大头,她何必客气,再说,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只怕也不轻。所以,有便宜,那就尽量占喽。 余晚的身材非常好,前.凸.后.翘,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该细的细,该长的长。她178的身高,更是天生一副衣架子,不比任何超模差。无论什么款式,都能被她撑起来。哪怕是10块钱的便宜货,也能穿出一个国际巨星的范儿,更别提这些名家设计的一线品牌。 导购小姐在旁边看着,一脸羡慕妒嫉恨,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是太特么大了。 余晚有心显摆她的身材,所以,紧身性感的衣裙是一件接着一件换,而谢煜凡也难得配合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颇有兴致地看她秀。 余晚从更衣室中探出脑袋,对谢煜凡道,“亲爱的,帮我换一个尺寸。” 见状,导购小姐立即上前,“小姐,您要哪个号?” 余晚看着谢煜凡撒娇,“我要他帮我去拿。” 这么一说,导购小姐立即识趣地退了回去。 谢煜凡起身,走到更衣室前,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 她巧笑倩兮,“同一款式,小号。” 知道她要演戏,他就陪着。 谢煜凡一声不吭地接过衣服,转身走了。正帮她找衣服,这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二叔谢晋瑞。 谢晋瑞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道,“煜凡,小宁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你快点过来。” 谢煜凡拿衣服的手了一顿,随即问,“严不严重,在哪一家医院?”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收到电话,他在仁心医院。” 谢煜凡道,“我处理一下手头的事,马上就赶过去。” 挂断电话之前,谢晋瑞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关照道,“听说小宁开的那辆跑车是你借给他的?” 他不等谢煜凡说话,继而说道,“大哥对此很不开心,一会儿见面,估计会说你几句。到时候,你忍一忍。” 谢煜凡心一抖,突然想起了三天前某个上午的事…… 那会儿他还在荷兰,秘书打电话给他说,谢嘉宁要借他的车开一下,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是场阴谋。 苦肉计。 没想到,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也耍起了手段,只不过这手段……真是cheap。 虽然cheap,但是有效,谢嘉宁是老爷子的心头宝,这样来一手,老爷子多半会迁怒于他。 迁怒就迁怒吧,反正老爷子对他也不能更差了。 想明白车祸是个阴谋,他反倒不着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从衣架子上找出合适的尺寸,踱了回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余晚哗的一声,拉开布帘。 她的人影立即暴露在他眼前,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绸缎质地的紧身裙,背后的拉链敞开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那深v一直开到腰下,隐隐能看到股间的黑色蕾丝。 她伸手挡在胸前,裙子要掉不掉,春光要泄不泄,真是性感万分。 见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不动声色地莞尔一笑,“能帮我把拉链拉起来吗?” 谢煜凡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可以拒绝,但他没有。不是不想,是办不到,美色当前,令他那颗坚定不移的心,有了一丝犹豫。 有那一分钟的犹豫,就足够了。 因为余晚有自信,能把这一分钟的犹豫变成十分钟的,再把十分钟的,变成一辈子的。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将长发拢到一边。右肩立即出现了一个纹身,红色的凤凰,浴火重生。 因为这个刺青的颜色有些特别,谢煜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见他不动,她侧过脸,询问地看向他。 谢煜凡收回目光,捏住拉链,一点一点地向上拉。 他的手有些冰凉,偶然触碰到她的肌肤,却烙下火一般的印记,让彼此的心跳幡然加速。 他转过她的身体,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凝视,像是在看什么艺术品。 更衣室里的空气有些变质,暧昧在两人之间漫溢。 是荷尔蒙在作祟。 余晚看多了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弱点在哪里,但是,谢煜凡是例外。他知道她的真面目,又自制力强大,要攻下他这座城池,不能急在一时。所以,她选择以退为进。 余晚挣开他的手,轻扭臀部,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问,“好看吗?” 他退后一步,拉开布帘,将她拉出更衣室,四面的镜子上同时反射出她窈窕玲珑的身体曲线。性感,妩媚,娇艳,所有的形容词都集中在了一起,叫人挪不开眼。 谢煜凡沉默半晌后,道,“好看。” 听到赞美,她满意地笑了。 谢煜凡对一边的导购小姐,道,“全都包起来。” 余晚面露惊讶,“都买下?” 他道,“只要你喜欢。” 余晚伸手环住他,给了他一个拥抱,瞧见他脸部的表情一僵,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他脸上亲了一记,“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他作势扶住了她,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道,“我有事要先走,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再逛一会儿。” 余晚,“我再逛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从皮夹中掏出信用卡,走到收银台结账。 结完帐后,他将信用卡交给她,道,“一会儿你逛完街后,打电话给我,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她乖巧的嗯了一声,脸上摆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心底却巴不得他快点起驾回宫。 余晚目送他离开,将信用卡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心情愉快地折回来继续购物。 导购小姐见谢煜凡出手阔绰,不管眼前这个女子是正宫娘娘,还是小三小四,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客户。她有心讨好,便道,“您的男朋友又帅,又有钱。” 余晚假装脱口而出,“那当然,他可是谢煜凡。” 导购小姐一怔,忙问,“是龙腾集团的那位大公子吗?” 余晚立即作了个说漏嘴的动作,捂嘴笑了笑,“当我没说。” 导购小姐顿时一脸羡慕,“那可是我们市里最大的企业集团!您真有福气。” 余晚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个虚荣心得到满足后的得意笑容。 恭维的话,谁不爱听? 余晚是一个不甘心平凡的人,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向上爬。以前是没机会,她不过一个市侩小人物,在茫茫人海中摸索生存,死了活了都没人在乎。但,如今,不一样了。 见她的目光落在货架上的包包上面,导购小姐立即道,“您要不要再配一只手提包?我们前几天刚到了一批新品。” 余晚兴致盎然地道,“那就拿出来让我看看。” 三天之前,这些顶级奢侈品还是遥不可及的。三天之后,就成了她的囊中物。谢煜凡的计划,确实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不过,再怎么改变,她的命运也要始终捏在自己的手里。 余晚选了两款新品包,结账的时候,她暗忖,不知道谢煜凡给她的这张卡里有多少钱。但不管他设置的上限多少,她都打算刷它个酐畅淋漓。 *** 仁爱医院高级病房里,气氛有些紧张。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大约60来岁,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西装,脸部表情严肃,看上去不怒而威。 他就是谢煜凡和谢嘉宁的父亲,谢晋亨。 谢晋亨是谢家晋字辈的老大,他的身旁站着二弟谢晋瑞。 谢煜凡站在老爷子谢晋亨的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父亲,这事责任在我,是我把车借给小宁的。” 谢晋亨一拍沙发的把手,“当然是你的责任。身为大哥,你没有好好带头做榜样。你连个弟弟都照顾不好我怎么能够放心的将公司交给你!”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谢嘉宁突然开口了,“爸爸,你就别责怪哥,这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谢嘉宁出了车祸,但不严重,只是小腿骨折,打了石膏。 “我还没说你呢,你给我好好养着,这几天什么心思也别动。”谢晋亨望向谢嘉宁的目光温和了一些,语气也和蔼了许多,对这个儿子的偏爱,毫无忌讳地放在面上,大家有目共睹。 老爷子一转头,看见谢煜凡弯下腰站着,眼底顿时生出不少厌恶之情,便伸手挥了挥,道,“杵在这干嘛?还不做事去。” “那好,爸,我先走了,小宁你好好养伤。” 谢煜凡走了没几步,又听谢晋亨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等。” 谢煜凡站住脚,转身。 “与飞信通讯的合同怎么没下文了?” “正在进行中。” 谢晋亨哼了一声。 这时,谢嘉宁插嘴道,“陈总去了香港,听说在和三康集团秘密洽谈。” 老爷子皱眉,“秘密洽谈?洽谈什么?” 谢嘉宁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儿不是我在管。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事实上,谢嘉宁只知道玩,公司里的事一概不管,这几句话,估计也是几个老狐狸教他说的。背后放冷箭,真是高明。 卑鄙的手段一向管用,果然,老爷子一听,顿时就火了。 “谢煜凡,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见状,谢嘉宁忙道,“爸爸,你别这么生气,大哥自有分寸的。” 谢煜凡冷眼看着父子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心道,解释什么,发生了什么,大家不是心知肚明? “合同下个星期要是签不下来,你就把这项目转交出来。” 谢煜凡明知故问,“转交给谁?” 果然老爷子指着谢嘉宁道,“给你弟弟。” 谢煜凡忍不住笑,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为了这个项目,他没日没夜地工作,疏通关系、商讨方案、制定计划,刀枪雨淋的和竞争对手周旋,就像是打了一回仗。这些元老没给他一臂之力,倒是拖了他不少后腿,现在眼看水到渠成,就出来半路截胡。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看见他脸上阴郁的表情,谢景亨一怔,但随即道,“你笑什么?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当然随时能收回。” 谢煜凡低下头去,隐藏住眼中的冷光,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第8章 龙腾集团高层秘密宴请飞信通讯副总裁张曦。 这个消息放出去的第二天,陈光泰就主动打电话给谢煜凡,要求见面商谈。 “哈,陈光泰坐不住了。” 谢煜凡,“当然要急。把柄被张曦握着,而我们又以公司名义宴请张曦,动机不明。我要是他,我也会着急。” 纪璟,“他当初上位,主要是他夫人娘家的鼎力相助。据说他夫人是个雌老虎,如果张曦把这事抖出来,估计够他受。” 谢煜凡,“他的地位动摇,一定会找人合作。” “你就不怕他找你弟弟,毕竟公司里支持他的人比较多,就连老爷子也站在他这一边。” 谢煜凡摇了摇头,“陈光泰夫人的侄女是乐菱。” 纪璟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乐菱的父亲为官多年,谢晋亨想尽了办法想巴结,好不容易攀上了这一门婚事,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惹是生非。 “只要老爷子在这件事上不插手过问,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可是你打算怎么帮陈光泰摆平这事呢?” “这个简单。” 纪璟在心里腹诽,哪里简单了,他想半天都没想出个头绪。 谢煜凡胸有成竹,“去年的那个民宅倒塌大案,你还记得吗?” “当然。建筑商偷工减料,死了不少人,引起一时轰动。但这和张曦没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还不是两张嘴动一动的事。” 谢煜凡说的隐晦,但纪璟却立即会意。说的人多了,以讹传讹,明明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也被传成这么一回事儿。何况高处不胜寒,再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自然会有人咬住他不放。只要他自顾不暇,就没这心思再去顾及陈光泰。 纪璟觉得谢煜凡真是一只老狐狸,城府之深,实在叫人佩服。 “你厉害,完全是借力打力。从头到尾都不出手,却能获渔翁之利。” 听见好友的恭维话,他淡然一笑,“你去帮我准备一份关于这方面的完整资料,越快越好,而且不要惊动任何人。” 纪璟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谢煜凡道,“老爷子又给我施加压力。” “催你结婚?” “不是,是合同的事。如果下个星期再不签下来,就要将这个项目交给小宁。” 纪璟不由愤愤不平起来,“这不是摆明了要抢你的功劳么?谢嘉宁倒好,不劳而获,这个项目,从头到尾他做了些什么?什么也没做!” 纪璟越说越气,声音也越说越响。 谢煜凡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没生气,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怎么能不生气呢?我看你家老爷子是越来越糊涂了。” 谢煜凡道,“他们想联手将我赶出去。” “为什么?难道你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吗?” “他在害怕。” 纪璟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场大火,没来由的背脊一凉。如果,老爷子知道谢煜凡的真实目的,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很快他的心又定了下来,在他心目中,谢煜凡是神一样的存在,智商足以碾杀他们任何一个。 *** 第二天,谢煜凡主动打了个电话给陈光泰,约他在郊区的贵族俱乐部见面。 临走之前,纪璟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这是你要的所有资料。” “做过处理了么?” 纪璟,“我做事你放心。” 谢煜凡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时间差不多了,便将牛皮袋塞入公文包里。 布局多日,终于可以收网了。 *** 谢煜凡自己开车去的,到的时候,陈光泰已经恭候多时了。 和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同,这一次,陈光泰的态度好的没话说,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看见谢煜凡进来,陈光泰立即迎了上去,双手握住他,“我刚从香港回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真是不好意思啊。” 谢煜凡道,“陈总太客气了,这话应该我来说才是,您刚从香港回来,我就来叨唠。” 两人握着手,虚情假意地说了一番客套话,才慢慢地转入正题。 陈光泰,“实不相难,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谢煜凡语气真诚地道,“陈总,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愿意为您尽一臂之力。” “公司的那个张副总裁,你也知道吧。” 果然是为这事而来,谢煜凡装出惊讶,“张总?他怎么了。” “他咬着我在香港包情人的事不放。” 谢煜凡一脸为难,“这是您的私事,我就不便插手了。” “虽然是私事,但也牵扯到公事。如果我垮台,张曦上位,其他倒不怕,就怕这个项目要黄了。你也知道,张曦他有自己的关系户,而我却把这个项目给了你们龙腾集团,对此他非常不满。” 这个陈光泰,倒是会挑拨离间,当初和他签这个合同,没少给他好处。 谢煜凡一脸为难,“这个合同你也还没跟我签。” 陈光泰陪笑,“是还没有,不过随时都能签,只要先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谢煜凡想了想,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 “什么话?”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弱则能避之。” “什么意思?” “ 我若十倍于敌,就围而歼之;五倍于敌,则攻而取之;两倍于敌,亦可战而胜之;若与对方势均力敌,就分而削弱它,使之处于劣势;若兵力少于敌人,就坚壁固守;若实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与之决战。”谢煜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答反问,“陈总,你觉得你和张总属于哪一种情况?” 陈光涛想了想,道,“应该是势均力敌吧。” 谢煜凡微微一笑,“您已经找到答案了。” 陈光泰摇头,“这哪是答案啊!” 这一通话,听上去深奥,但实际上全是屁话。 谢煜凡,“每个人都有缺陷。” 陈光泰眼睛一亮,“你有他的把柄?” “倒不是把柄,只是一些资料。前几天,我和三建房地产前董事的秘书一起吃了一顿下午茶,然后他和我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三建?”陈光泰一怔,“你说的是因为涉及贪污而被判入狱的那个郭群……” 谢煜凡嘘了一声。 陈光泰立即了然,哈哈地笑了起来,“老弟,你可真是广交朋友啊!” 谢煜凡陪着一笑,然后,从包里拿出备好的资料,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陈光泰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谢煜凡,“是郭董秘书给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是你需要的东西,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陈光泰脸上笑着,心里暗道,好个谢煜凡。这一招走的可真是万无一失啊。将来我要是斗不过张曦,也有郭群这个垫背的,而郭群正在牢里坐着呢,不就是个死无对证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我怎么会斗不过张曦。 陈光泰其实暗地里也派人查过张曦,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就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郭清和张曦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所以,听谢煜凡这么一说,虽然隐约猜出了几分,但还是朦胧。 他抽出资料,一目十行地扫过,翻了几页后,心中纠结的线团顿时解开了。 张曦私下投资郭清的房地产公司,其中一期因建造不当而倒塌,导致二十多人死亡。 陈光泰喜上眉梢,“这事曾闹得很大,没想到竟和他有关。”不管材料是真是假,这一闹,张曦都得元气大伤。 谢煜凡问,“这份材料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有这个把柄在手中,张曦还能拿我怎么样?”陈光泰有些得意忘形,伸手拍了一下谢煜凡的肩膀,“原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谢煜凡只是微笑,不置是否。 拿一个项目解决一个仇敌,陈光泰忍不住一阵沾沾自喜,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场戏,从头到尾都是谢煜凡在自编自导自演。他只是设了一个局,他和张曦都是局里的棋,而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跳了进去。 谢煜凡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入套,又适时地从包中拿出另一份文件,是龙腾集团和飞信通讯的合同。 “陈总,那你看我们的项目……” 谢煜凡帮他解决了一个强敌,陈光泰心情愉快,二话不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钢笔,直截了当地签上自己大名。 “煜凡啊,不是我不愿意签这份合同,而是你父亲……” 谢煜凡截住他没说出口的半句话,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还不如一起展望未来。” 陈光泰见他不追究,也闭嘴不提了,“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虽然煞费周章地绕了一个大圈子,但合同到底是在他手中签订了,谢煜凡的肩上卸下了一个大担子。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第9章 余晚花了一个晚上,记住了龙腾集团里所有高层主管的名字,从小她的记忆力就很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如果有机会让她重返学校,当个学霸妥妥的。 很小的时候,被人口贩子拐卖,辗转几次,最后被卖去了荷兰。同期的几个小姐妹中,也只有她能把荷兰语说得字正腔圆,凭着自己的几分小聪明,硬是在□□横流的物质世界中生存了下来。 从几岁的小女孩到现在21岁的大姑娘,她在逆流中经历了多少险恶,能不脱一层皮吗?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有更美好的未来在等待她。 谢煜凡,还有整个龙腾集团,都是她的目标,将来的路还很长,指不定会将他们引去哪里。 晚上用脑过度,余晚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早上10点。 窗户有风吹进来,像男人的手在抚摸,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自己的床前站着一个人,玉树临风的。 阳光太烈,看不清来者的脸,她伸手遮住眼,顺便打了个哈欠。 谢煜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不无讽刺,“你倒是没压力。”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眨巴着眼睛问他,“我有什么压力?” “我买你来,不是让你睡懒觉。” 余晚下床,身上裹着床单,她习惯裸睡,赤身裸体的躺在丝绸被里,有一种如鱼得水、自由自在的感觉。 见他在看自己,她不遮不拦,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穿上睡袍。 身材好,就是用来被人欣赏,尤其是被男人欣赏。 她素脸朝天,谢煜凡看得清楚,白皙的脸颊上散落着几颗小雀斑。 余晚坐在化妆台上,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她接着他的话,回道,“我可以陪你睡觉。” 这话说得大胆、露骨,让谢煜凡皱起了眉。 他是一个传统男人,不喜欢和女人玩暧昧,不喜欢被调戏,更不喜欢女人掌控大局。对他来说,红灯区里的那些,都是妖魔鬼怪。 余晚不是不知道他的雷区,但她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不管别人见没见到过,反正她是没见到过。 她始终觉得,世上没有不爱腥的猫。这男人不是不骚,而是闷在了骨子里,她要知道他的界限在哪里。找到了底线,才能突破它。 她伸出双腿,勾住他的腰,往自己这边一带。拉住他的领带,逼他俯下身,贴在他的耳边道,“陪你睡个觉,就当是包在200万里,免费赠送的服务了。” 她贴近他的嘴,缓缓地吹出一口烟。撅起的嘴唇,无比的性感,像是在邀请他品尝。 自制力稍微差一点的人,必然就迷失了,就连谢煜凡这样有自制力的,也不由心脏重重一跳。 谢煜凡捏住她的手腕,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香烟,用力按在化妆台上,“这里不是阿姆斯特丹,你给我收敛一点。” 她对着他妩媚的一笑,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他抓住她的手,她挣脱。他又抓住她的手,她再次挣脱。 谢煜凡耐心被她磨光了,托起她的腰,将她重重地扔在床上。 余晚的衣服乱了,胸口风风光露出了一大半,一对高耸的山峦呼之欲出。她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他,静静的微笑,无声的诱惑。 谢煜凡见过不少女人,白富美、女明星、女强人,但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颓废,却又强势;主动挑逗,却又祈求被蹂.躏。她的存在就像一个矛盾体,让他厌恶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见他扯松了领子,她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向他勾了勾手指,诱他入幕。 不管承不承认,这一刻,谢煜凡的心确实乱了。 恼怒、无奈、厌恶、欲望,太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此时心情复杂。 他想撕碎她,折磨她,让她在自己身下呻.吟,尖叫,求饶。甚至那些不曾有过的画面,都一一在他脑海中上演。 就像余晚说的那样,他是个有情有欲的男人,所以逃不出她的天罗地网。 他觉得,她就是美杜莎化身,邪恶、放纵,却充满诱惑。 谢煜凡别开眼不再看她,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悸动,转身走到衣柜前。随手取出一套衣服,扔在她的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 余晚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怕我吃了你啊,胆小鬼。” 他停下脚步,却没转身,“给你十分钟,穿好衣服出来。多一分钟扣一万。” 谢煜凡的语气异常严肃,识时务者为俊杰,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余晚只得放弃和他抬杠,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她拉下盖在自己脸上的衣服,低声嘀咕了一句,“假正经。” 余晚梳洗完毕后下楼,看见谢煜凡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松开的领子又给系了回去,西装外套放在旁边,工工整整的,没有一丝折痕。 她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的下楼。 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头,先是看到一双修长均匀的腿,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艳丽的颜色将她脚背上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每走一步,小腿的肌肉就绷紧一次,呈现出完美的流线。 余晚将自己精心装扮了一番,本来就娇艳如花,再穿上这条玫红色的裙子,更是增色了不少。 谢煜凡再怎么有抵触情绪,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很性感。 她扭着臀部,慢吞吞地下了楼,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动,笑容更是娇媚。 滚烫的烈日,让人睁不开眼,谢煜凡眯了眯眼。 余晚问,“去哪里?” “我有说了要出门吗?” 她扬眉。 谢煜凡拍了下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她满脸疑惑,正想开问,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余晚跑去开门。 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手上拎着一只箱子,谢过她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 他目光扫视四周,最后在大厅里看到了谢煜凡的身影,便迎了过来,动作夸张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他。 谢煜凡推开他的手,脸上露出不悦,“迟到了10分钟,你这个大律师就是这么当的?” 应晔晔扑了个空,却不以为然,“我就是这德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是啊,认识了十多年,应晔晔这吊儿郎当的脾性仍然没有改变。也不知道这种插科打诨的人,是怎么考上律师执照的,还给他混了个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律师的头衔出来。 应晔晔和谢煜凡打完招呼后,继而将目光投向余晚。 余晚站在那里,明艳照人,如同一颗会发光的珍珠。应晔晔只觉得眼前一亮,好像呼吸进去的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让我猜猜,你就是我们谢大公子的未婚妻余晚余小姐吧。” 余晚冲着他笑了一笑,在他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打量他。这个男人相貌不凡,穿着随意却衣料金贵考究,出生必定也不一般。 而且,她敏感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应晔晔叫她余晚,而不是何茹。也就是说,他和谢煜凡的关系非比寻常,就算不是心腹一类,也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 应晔晔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应晔晔,是他谢煜凡的私人律师。” 余晚不得不伸手,本想随便握一下了事,不料,却被他紧紧抓住。 应晔晔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很高兴见到你。” 余晚还没回答,谢煜凡生硬的声音横插了进来,“叫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说废话的。” 应晔晔向余晚眨了眨眼,道,“他这人就是这样,爱、装、逼。” 余晚莞尔,默默在心中给他点赞。 谢煜凡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给你十五分钟时间,我接下来还有约。” 闻言,应晔晔也不再说废话了,从包中拿出一个公文袋,取出文件,在两人面前各放一份。 余晚瞥了一眼,A4的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字,一时也看不明白,便问,“这是什么?” 谢煜凡,“你不需要了解,只要签了它。” 这真是霸道得没边了,余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可不随便签字,万一把我卖了呢?” 谢煜凡不想和她纠缠,便把目光转向应晔晔。 应晔晔笑着插入两人之间,对余晚道,“你倒是挺有法律观念的。” 余晚耸肩。 应晔晔解释,“这是一份婚前财产公证书。” 余晚顿时了然。 应晔晔继续,“现甲方为谢煜凡,乙方为何茹,曾用名余晚。谢家的财产,不管甲方最终继承多少,乙方都无权过问。所有的不动产,包括汽车房产存款等,除非甲方馈赠,可归属于乙方名下,否则,所有权在甲方。婚后共同创造的财富,但凡和谢家资产有关,都不归纳在共同财产中。倘若甲方发生意外,乙方都没有遗产继承权。” 余晚听了后,不由冷笑,这个男人果真是滴水不漏。 “如果甲乙双方没有异议,那就分别在这里签字。” 谢煜凡拿出钢笔,签下自己大名,毫无迟疑。 “余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如果是我创造出来的财富呢?是不是也该归我所有。” “这个……”应晔晔望向谢煜凡。 谢煜凡点头。 余晚皮笑肉不笑,“口说无凭,最好还是白底黑字写清楚。” 应晔晔对她刮目相看,这女人不简单啊。他打开电脑,修改协议,然后再传到传真上,打印出来。 她看了一遍,确认无误,等谢煜凡签字后,也签上自己的名字,从头到尾都在微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波动,但心里却藏着一把算计。 应晔晔见任务完成,收起文件,放回公文包。站了起来,道,“你们是不是还要去民政局,我正好顺路,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我会安排司机。” 应晔晔也不强求,对余晚笑了下,“那我们后会有期。” 五分钟后,谢煜凡的司机到了。 车轮子一滚,两人去了民政局。 男的俊女的美,两人一进去,就引起了众人的目光。 余晚刚回国,正式身份证还没下来,只能用临时证件办理手续。 填完申请表格,签完字,两人结成了合法夫妻。 程序一完成,谢煜凡就走了,赶他的下一个场子,只留下了余晚一个人面对众人猜忌的目光。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把结婚当儿戏。” “可不就是。” “有点姿色的女人都现实,嫁人只嫁有钱人。” “……” 背后的窃窃私语声逐渐远去,但不爽的感觉却一直留在了心中。余晚暗忖,她这个婚结的可真是窝囊。 第10章 两人自从领了证后,谢煜凡来的次数明显增多,也经常会留在这过夜。只不过,他有自己的房间,回家的时间也飘忽不定,两人很少接触,甚至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余晚知道他是在做戏,而做戏的目的,是将她推到浪尖上。 她这个谢家大少奶奶的身份迟早会被曝光,而这一天,恐怕也离之不远了。 即将成为众矢之的,余晚倒是不怕,这十几年来,她过的就是这种在大风大浪中求生存的日子。 余晚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谢煜凡谈一谈自己的将来,于是就在这天晚上,敲响了他的门。 谢煜凡刚应酬回来不久,扯松了领子,在看纪璟发给他的年终财务报表。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地心口一紧。 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一点。 正常人都睡下了,而且好端端的,谁敢打扰他。门外是谁,不用想都知道,谢煜凡被公事缠身,没兴趣在半夜里再和她纠缠,索性听而不闻。 缩头乌龟。余晚在门外冷笑,敲门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谢煜凡的双眼仍然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掌控着鼠标,将报表一页页地向下翻,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一个字也没瞧进去。 余晚声音又响了起来,缓缓的,一字一顿,“你这么防着我,是怕我敲开你的心门吧。” 还真被她说对了。 谢煜凡确实有这样的顾虑,并非是他的意志不够强大,而是再强大的男人也经不起妖精的死缠烂打,何况还是一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 余晚见他不说话,改变了战略计划,决定以退为进,“既然你不想开门,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而又道,“不过,我觉得你弟弟谢嘉宁也许会愿意和我谈,你说呢?” 其实,谢逸凡知道她不敢,但这一刻他还是做出了让步。这是一种神使鬼差般的冲动,让他拉开了房门。 大门打开了,谢煜凡站在房间里,阴着一张俊脸。 这一回合,是余晚赢了。 她心情愉快地绕过他,走进他的房间,道,“别担心,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怎么知道谢嘉宁这个名字?”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必然是这个女人看了龙腾集团的介绍。 “我不但知道谢嘉宁,我还知道谢晋亨是你爸,谢晋瑞、谢晋义和谢晋铭是你叔,而且,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把你给架空了。” 谢煜凡点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眯起双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危险。余晚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的禁区,所以见好就收。 “放心,不该知道的,我还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在网上流传的一些八卦新闻而已,你用不着把我杀人灭口。” “你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他抽了一口烟,嗓音有些清冷,眼中淬着暗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谢煜凡在商场打滚多年,城府颇深,再加上他不言苟笑的脾性,渐渐修炼出一身的气场。这是一种不用刻意表现,不必大声咆哮,便能轻而易举地侵入人心、叫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除了亲近的朋友,没有一个人不怕他,就连谢晋亨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觉得这个儿子不好掌控。 但,余晚却不怕他,她从小就在红灯区里长大,杀人斗殴、吸粉寻仇之类事情没少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一个是破缸瓦,一个是青花瓷,破缸瓦会怕和青花瓷撞么? 余晚走近几步,“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见她伸手,他下意识地向后一闪,而她只是夺过他指尖的烟头,放在嘴里抽了一口。然后,嗤的一声,按灭在他昂贵的梨花木办公桌上。 不管他接不接口,她都继续说道,“我想去学校念书。” 谢煜凡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想出什么花样?” “不想出花样,就是想提高一下自身修养。” 见他抿着嘴,不置可否,她又道,“好歹现在我也是谢太太了,怕自己水平太低下,配不上你。” 听到谢太太三个字,他嘴唇一勾,不无嘲讽的道,“你倒是当真了。” 余晚的脸皮岂是一个厚字能形容,她挑了挑眉,笑意盈盈地道,“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全套,不然坏了你的好事,那我岂不是罪过。” 话是这么说,但她其实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她被金屋藏了娇,虽然日子过得阔绰悠闲,却和外界隔离了。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第一手的信息,她什么也干不了,处境非常被动。她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想来想去,只有去学校念书。 谢煜凡不是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不过,念些书确实有必要,毕竟他找的女人,连个大学也没毕业,这说不过去。更何况,她离开中国时间长了,需要从头回炉熟悉一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所以他并未拒绝,但也不想表现出被她牵着鼻子走,于是便模棱两可地道,“过几天我会帮你安排。” 她谢了一声,“我要去A大。” A大是全国一流的名牌大学,安排起来确实有些困难,不过以谢煜凡的人脉,也不是不可能。 谢煜凡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反而显得有些模糊,他将情绪藏得很深,余晚一时半会也看不透他。 见他不说话,余晚趁热打铁,随即又道,“我想去金融系。” 本市大半的富家子弟,为了继承父母衣钵,都被安排去了A大的金融系。那么热闹的地方,她自然也要去凑一脚。 谢煜凡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看向她。这回,开口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警告,“别得寸进尺。” 余晚理直气壮,“你随时都可能和我离婚,我总要为自己谋一些好处。金银珠宝什么的,您不肯赏赐我,那就赏我一纸文凭。” 一纸文凭?谢煜凡哼笑了一声,她余晚是这种一步一脚印的人么? 余晚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见他脸上虽有不屑,却没有表现出反对,便笑靥如花地向他拱了拱手,道,“谢谢老板成全,我等你好消息。” *** 两人结婚一个星期后,网上某知名娱乐媒体的头版突然出了一则新闻,标题为谢乐两家的联姻是否要泡汤?底下刊登了一张照片,拍摄地点是在市中心某家名牌服装店的更衣室里。定格在照片里的画面,正好是谢煜凡替余晚拉上裙子拉链的那一瞬间。 照片上的人物面容清晰可见,神态亲昵,仿若一对情侣。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女孩明显不是乐菱。 有传闻说,谢煜凡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当即请律师发了警告函,要求媒体撤下新闻。 但他的这个行为,不但没有封锁住绯闻,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关注,接连几天,都有关于谢煜凡的报道。这位行事一向低调的谢家大公子,一夜之间成了各界的聚焦点。 大家都好奇,这个女人是谁?能让一向淡定的谢煜凡方寸大乱。 事情被这样一闹,乐家的人坐不住了,尤其是与谢煜凡有婚约的乐菱。 当她看到闺蜜在好友圈转发的八卦新闻后,顿时气炸了,下午逃了课,直奔龙腾集团。 两人虽然还没有订婚,但圈里圈外,谁不知道谢煜凡是她未来老公? 乐菱从小被家人宠坏了,十足一个公主病,碍着她父亲乐慈的颜面,谁都让着她几分,这就养成了她骄横跋扈的性格。 她吊着一口气,直闯谢煜凡的办公室,却被门口的秘书小姐给拦了下来。 乐菱火正大着,几句话不顺意,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气势汹汹地冲着秘书小姐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秘书捂着半边被打红的脸,敢怒不敢言,不敢招惹她,只好去纪璟那搬救兵。 纪璟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头就疼了。二话不说,一个电话拨给谢煜凡。 这个时候,谢煜凡正在A大和自己大学时期的教授、也就是现在的校长聊天,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真是会挑时间!纪璟咒骂了一句,只能硬着头皮,去替上司收拾这烂摊子。 秘书小姐一看到纪璟匆匆赶来的身影,就像是见到了拯救世界的超人,立即快步迎了过来。 “纪先生……” “这里我来处理吧,你下去工作。” 纪璟打发走秘书后,换上一副笑脸,对大发雷霆的乐菱道,“boss不在公司。” 没想到自己扑了一个空,乐菱一怔,“那他在哪?” “在大学里。” “你胡说,我刚从学校过来,没瞧见人。” 纪璟在心里头翻了一个白眼,脸上却笑意盈盈,“要不你改天再来。” 乐菱心里藏着事,哪里肯,转身就想进谢煜凡的办公室。 见状,门口的秘书小姐立即摆出一脸为难,“谢先生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办公室。” 闻言,乐菱眼睛一瞪,“我是外人吗?” 纪璟忙使了个眼色,示意秘书闭嘴,别再火上浇油了。 “乐小姐当然不是外人。不过,最近boss和他父亲的关系很紧张,公司里很多人都在站队,他的办公室就像战场,到处都是机密文件,我们最好还是别去插一脚。” 乐菱终于缓和下表情,“站队的事我也听说了。煜凡有我家支持,怕什么?” 纪璟叹了口气,暗忖,这个姑娘真是傻得可爱。如果谢煜凡在这场财产争斗中失势,她父亲还会将她嫁给他? 纪璟,“要不,你去我办公室等他?” 乐菱虽然不乐意,但对谢煜凡还是有点顾忌,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 刚到办公室,乐菱就忍不住问,“那个女人是谁?” 纪璟装傻充愣,“哪个女人?” 乐菱也不废话,将手机中的新闻翻出来,扔在他面前,“这个,就是这个女人。” 纪璟瞥了一眼,插科打诨道,“是某个明星吧?” “明星?哪个明星?纪璟,你别把我当白痴。” “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我哪敢把你当白痴。”纪璟拍完马屁后,又苦着脸道,“我只是他请来的的行政秘书,又不是他的保镖。这事还是你自己去问他比较好。” 乐菱用力地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是谁,千万别给我查出来,敢和我抢男人,我一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这冷厉的表情让纪璟生生打了个寒颤,正在这时,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助理道,“有一位姓何的小姐来了。” “姓何的?” 纪璟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约了余晚办理身份证,好巧不巧正是今天。 这下好了,火星要撞地球了。 第11章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大家的留言,再做个说明吧。 本文不是传统打脸爽文,也不专注斗极品、家里长短的宅斗,我想写的是大家族在商场上的争斗,类似琅琊榜那种的步步为营。 女主自己培养势力,通过各种下套子,弄陷阱,算计,打怪升级,最后爬上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可能比较慢热,估计要让等着看打脸的亲们失望了。 纪璟心想,可千万不能让这两女人碰上,便对秘书道,“我有事抽不出身,让她先……” 谁知,回去两个字还没出口,乐菱就在一边插嘴道,“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反正她要找的人不是纪璟,在这边干耗着,也没什么意思。她打算先回去做个美容,晚一点再打电话给谢煜凡。 听她这么说,纪璟立即把话锋一转,对秘书小姐吩咐,“安排她在会客室里等一会。” 纪璟挂掉电话,送这位大小姐出去,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巴不得她快点走。 会客室就在纪璟的办公室旁边,四面落地式的玻璃窗,没有拉起垂帘,所以里面的人物摆设一览无遗。乐菱路过的时候,随意向里边瞥了一眼,不料,这一眼却瞧见了一个令人惊艳的身影。 余晚坐在椅子上,正低着头在翻阅杂志。 看见她,乐菱的脚步不由一顿,心情有些微妙。有时候,女人就像孔雀,看到和自己姿色相当的,就忍不住明里暗里的争奇斗艳一番。 她用严苛的目光扫过余晚,然后发现对方身上穿的虽是名牌,却只是店里的大众货,而不是高定,心绪一下子就平缓了。 她抬了抬下巴,像个女王似的问身边的纪璟,“她是谁?” 一开始,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余晚身上,纪璟心脏一阵阵的痉挛,暗叫大事不妙。但现在听她这么问,知道她并没有认出来,登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乐菱确实没认出余晚,她有脸盲症。别说报纸上刊登的只是半个侧脸,就是她和余晚面对面的路过,下一次再遇上也不一定能记住。 既然没认出来,那就好搪塞了。纪璟面不改色地道,“这是我朋友。” 乐菱,“是女朋友吧!” 纪璟不敢否认,却也不能承认,只好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乐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要找也找一个好一点的,你看她穿的这么风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其实,余晚穿的并不暴露,只是时尚洋气了一点。她的身材很好,v字领下隐隐可见饱满圆润的双峰,恰到好处的性感,并不夸张。乐菱虽然瘦,身材却远不如她,胸前飞机场是致命伤。所以,见别人有料,心中妒忌羡慕,非要说几句贬低的话才能平衡心态。 纪璟心想,她这番品头论足,也幸好余晚听不见,不然按照她的性格,必然又是一场战争。 纪璟只想把这位女祖宗赶紧送走,陪着笑道,“是,是,你说的没错。我回头就把她踹了。” 乐菱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恩赐他什么似的道,“我回头把闺蜜介绍给你。” 纪璟一听,头皮都麻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乐菱都够呛了,要是再来一个,这日子也别过了。 纪璟说着好话,终于将乐菱送了出去,见她坐上她的玛莎拉蒂,潇洒无比的呼啸而去,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回到办公楼,走进会客室,略带歉意地对余晚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余晚放下手上的报刊,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像是刚打了一场仗回来?” 纪璟自嘲地纠正,“是刚阻止了一场战争。” 余晚了然地笑了笑,“看来乐小姐并没认出我是谁。” 显然刚才她也看到了乐菱。 纪璟惊讶,“你知道她是谁?” 她笑了笑,并没回答。 纪璟又追问,“你见过她?” “没有。”余晚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我加了她的微博,这位乐小姐可是网红。” 其实,余晚先看到了网上的娱乐新闻,料想是谢煜凡有所行动。她搜了搜八卦,才知道有乐菱这样一个人,看见她在微博之类的公众平台上十分活跃,便加了她的关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谁都懂。 纪璟看着她,暗暗心惊,这个余晚看上去话不多,却远比乐菱那只纸老虎有心机得多。 余晚见他一眼不眨地望向自己,便笑了笑,问,“今天还去办理身份吗?” 纪璟收回心思,点头,“要去的。” 他关照了秘书几句后,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余晚是一个归国华侨,理论上,在中国无亲无故的,拿不到长期居留。是谢煜凡神通广大,在有关部门托了关系,替她重新办理一张身份证。现在水到渠成,就等着她去取。 余晚坐在车里,沉默了半晌,问,“乐菱在自己微博里说,她和谢煜凡有婚约?” 纪璟安慰道,“其实也不是正式的,只是双方父母口头上的约定。” “那谢煜凡呢?他怎么看待?” 纪璟不答反问,“谢大公子怎么看待,你看不出来吗?” 余晚跟着笑了,谢煜凡哪怕有一点重视这个女人,都不会暗地里和自己结婚。 “乐家这么大一个靠山,非敌既友。” 纪璟,“所以,在局势明朗之前,他不会公开反对这门婚事。” 这也就是谢煜凡为什么没有宣布两人已经结婚的原因。一方面是怕乐家倒戈,另一方面,这个重磅炸弹,要等到适合的时候投出来,才会释放出它的威力。 “不过,我听说乐菱不是她父母亲生的。” “这事也不是秘密。领养的时候,乐菱已经7岁了。” 余晚哦了一声,“她的命挺好。” 纪璟打趣,“怎么,羡慕了?” 余晚倒也不掩饰,“我7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纪璟觉得好奇,“你怎么去的荷兰?” 余晚,“跟着蛇头走啰。” “蛇头?” “就是非法引渡出境的。我小时候被人贩拐,辗转几次,最后,我也不记得怎么到的阿姆斯特丹。” 每一个干这一行的小姐,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没想到她的,竟如此曲折。 “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看向他,那双黑眼睛里有一些让纪璟看不懂的东西,“苦不苦的,我都不记得了。” “那你将来还会回荷兰吗?” “不知道,将来太遥远,我只看现在。” 纪璟笑了下。 *** 两人办完正事后,从有关部门出来,路过市政府的时候,看见外面广场上,围了一群人。 余晚拉下车窗向外张望,这些人拉着横幅,似乎在抗议什么,同时四周站满了警察。 “这里也可以游.行示威吗。” 纪璟打了个哈哈,“为什么不能,我们是民主……” 说了一半,他像是看见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隐没了下去。 余晚意识到他的神色变化,便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横幅上写着四个大字:千禧制药。 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纪璟顾不得回答她,将车停在路边,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毕竟和他还不熟,余晚不便在他车里单独逗留,只得紧跟其后。 纪璟按住一个看热闹的路人问,“大叔,他们在抗议什么。” “抗议奸商害人啊。” 纪璟一听到这句话,心里立马就有数了。 见他没有询问的意思,余晚难掩好奇,正想开口问个清楚,却被纪璟打断了。 “我现在要赶回公司,没法送你,你自己能回家吗?” 余晚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千禧制药和龙腾有什么关系?” 纪璟没想到她脑筋转的这么快,但转念一想,也对,如果千禧制药和龙腾没关系,自己又怎么会表现出焦急? 不打算瞒她,纪璟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吧,千禧制药是龙腾集团旗下的一个附属子公司,暂时是由煜凡的三叔掌管。” 余晚一怔。 龙腾集团运作那么庞大,底下挂了好几家公司,有大有小,不去刻意研究的话,自然不会知道。 “估计这个城市又要热闹了。”一转眼,看见余晚在看自己,纪璟错开了话题,“我送你去下一个街口,那里比较好打车。” 余晚跟着他上车。 “你去找谢煜凡?” 纪璟道,“他现在人在大学,我去了也找不到他。” 余晚奇道,“他在大学做什么?” “和教授谈心吧。他大学学的是哲学。” 余晚惊讶,“我以为像他这种人,应该学经济……或者是心理学。” 纪璟问,“为什么?” “算计人,算计钱。” 纪璟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是怎样的?” 纪璟笑了出来,“你倒是会套话,但我不上套。你要觉得好奇,就自己去了解他。” 他打了个方向盘,在街边停下,“好了,余小姐,我就送你到这。” 余晚下了车,目送纪璟离开,然后伸手打了一辆出租。 司机问,“小姐去哪里?” “市政府广场。” 司机道,“那边有人游.行,正乱着呢。” “我知道,我刚从那边过来。” “那您还去。” “去凑个热闹。” 司机被她的笑容一震,暗自嘀咕,真是个怪人。 第12章 余晚打车回到市中心,游.行仍在继续。其实,游.行的人不多,多半都是维持秩序的警察。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里处于市口,对面又是市政府,总要防范于未然。 余晚钻了个空挡,挤进人群,有人在发表演说,控诉千禧制药的罪行,引得底下人们一片义愤填膺。 她没头没脑地听了几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便碰了碰身边的人,问,“大哥,你们这样游.行,不怕被抓吗?” 路人甲回答,“抓什么?我们是申请过的,走的是合法程序,政府批准了的。” 余晚哦哦了两声,接着问,“这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千禧制药真的这么坑人?” 路人甲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该不会是记者吧。” 余晚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谎话,为自己撇清,“我不是记者。我一直定居国外,上个星期才回国。千禧制药约我今天去面试,坐出租车路过这里,看到你们游.行,还和这个公司有关,所以才想来问一问。” 听她这么说,路人甲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千禧制药岂止坑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你千万别去那种公司工作,做事昧着良心,迟早要倒闭。” “是,是。所以我才想来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这个公司真的这么卑劣,那我一会儿就不去面试了。”说到这里,余晚停顿了一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路人大哥用力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道,“千禧制药新推出的止痛药,有巨大的副作用,能把人吃成脑残。” 余晚啊了一声,“不是吧。” 路人甲道,“怎么不是。这年头本来就是看病难,现在连药也信不过。人家不过是发了个烧,吃完药就成了脑瘫,你说可不可怕?” “确定是这家制药厂的责任吗?” “当然是!”路人甲气愤地道,“这已不是第一例了,只不过前面发生的少,都被那些高层领导强行压制下来了。现在几十个病例一下子爆发,这丑闻是压不住了。” “这确实是一桩天大的丑闻啊!不过,研发出一款新药,不是该通过反复临床测试,确定没有问题,才能上市的吗?” “谁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一回事?反正病人脑死亡是真的。哎,这年头啥都有毒,还让人怎么活?” 余晚随口安慰了几句,有些心不在焉地想,难怪纪璟这么着急回去。千禧制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不知是否会拖累母公司。 对了,刚才纪璟临走前说什么? 千禧制药是谢家三叔的管辖,如果,谢煜凡想要扳倒这个三叔,倒是一次机会。 她目光四处一转,不经意的瞧见了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女孩。女孩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件冲锋衣,打扮十分朴素简单,并不是那种白富美。 只见她被几个游.行的人包围着,这些人咄咄逼人,目光凶狠,还时不时拿手推她,仿佛带着极大的仇恨。 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而已,是什么让人们憎恨她? 女孩眼镜下的脸苍白憔悴,眼底的神情彷徨却又坚定,急切地想要解释些什么。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徒劳,没有人愿意听。 余晚在人堆中长大,最擅长的就是看人,只是一眼,她就觉得这个女孩背后藏着故事。 余晚几乎毫无迟疑的,脚步一转,向她走去。 *** 谢煜凡正在和程教授下棋,这时,手机又晃动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二十次了。 谢煜凡没有接起电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去一眼,他不喜欢在思考布局的时候被人惊扰。 程教授拿起正在震动中的手机,递给他道,“接吧。做任何事,都不在一时。” 谢煜凡只得接过,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是纪璟打来的。 他按下通话键后,电话那端便传来了纪璟的声音,“千禧制药出事了。” 纪璟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打扰他,但此事非同小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和谢煜凡事先通个气,所以硬起头皮,把心一横,拨通了这个电话。 听完纪璟的叙述,谢煜凡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把电话挂断了。 见他把眉头蹙在了一起,程教授问,“怎么,又有烦心事?” 谢煜凡道,“看不透全局。” “看不透全局,那是因为你离棋盘太近,把思维只固定在了一点上。以前在课堂上,我教过你们,要让思想变得更自由,和宇宙一样广袤无垠。下棋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谢煜凡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响后,指尖夹起一颗棋子,点了一点棋盘上的某处,道, “我想下这。” 程教授看着棋局点头,“不错。这里是我的死穴,你一旦把棋子落下去,我就无法翻身。这一招精妙却也狠毒,确实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虽然被教授表扬,但谢煜凡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情,他用手指摩挲着棋子,迟迟不落。 教授笑问,“怎么,下不了手?” 谢煜凡没回答,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的真实想法隐在黑暗中,深藏不露。 程教授一生教书,手下得意门生无数,却只有谢煜凡让他最为深刻。出身于一个豪门世家,却来选择一门这么偏的学科,当初确实让他大吃了一惊。 他还记得,在入学第一天,自己问学生们为什么选这个专业?谢煜凡就说了一句话,做事先做人。 很多人都觉得,哲学飘渺抽象,研究它也没多大用。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哲学是很多科目的启蒙。数学,物理,心理学,经济学……都是在哲学的基础上发展外扩。很多自然科学家、著名文学家、经济学家,他们同时也是哲学家。哲学真正是一门海纳百川的学科。 “还记得康德理论吗?” 谢煜凡点了点头,“康德说,在你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问自己四个问题。我知道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希望什么?人又是什么?” 程教授,“把这四个问题融会贯通,也许就是豁然开达。” 谢煜凡是个聪明的人,很多事不必讲明,一点即通。 他沉默着落子,黑子登时吃掉了程教授的一大片白子,程教授却微微一笑。轮到他走的时候,不急不徐地将自己的白子落在另一方。 谢煜凡既然决定走出这一步,那程教授的下一步,自然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没走几步,就大获全胜。 程教授输了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将手里余下的白子扔进棋缸,“因为你下手果断,所以局势很明朗,双方都没有无谓的牺牲。” 谢煜凡点了点头。 程教授选出自己的白子,道,“再来。” *** 余晚挡开男人推搡的手,道,“有话好好说,你动什么手?” “动手怎么了?你知道她是谁……” 余晚将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挡在身后,一步向前,“不管是谁,你都不能动手。市政府就在对面,是不是要我喊警察来?” 动手的人自知理亏,重重地哼了一声,“没事帮她出头,我看你多半和千禧制药有关,你们这些害人精,将来不得好死。” 余晚这种话听多了,半点没往心里去,拽着女孩的手大步向外走。 背后,对话声飘来,“阿强,你为什么和一个女孩过不去?” “你知道个屁。”那个阿强啐了一口,“哥哥畏罪自杀,她还有脸来。” “原来是那个制药师的妹妹。长得人模狗样,真不要脸。” 余晚感觉到女孩的手在颤抖,手心里全是汗。她看了女孩一眼,只见她红着眼睛,表情却十分倔强,还带着一丝委屈。 余晚将她拉出人群,走到一个相对清静的地方。 女孩余惊未定,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声谢。 “你怎么会得罪这些人?” 女孩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余晚看出来了,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想说。她也没强迫她,主动伸手,“你好,我叫何茹。” 女孩有些犹豫,却还是将手放进她的手掌里握了一下,“你好,我叫曾小慧。” 曾小慧虽然自爆了家门,但眼中藏着防备,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个笑容都是小心翼翼的。 余晚随意地一挥手,“走啦,后会有期。” 但她没走远,走到街口后拐进一个小巷子,等曾小慧转身后,才又悄悄地跟了上去。 曾小慧没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尾巴,坐电车回家。 她到家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余晚目送她走进一栋老式旧公房,才从墙壁后面走出来,她站在路灯下,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曾小慧,只是觉得这个女孩背后藏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一文不值,可能价值连城。所以,她想挖出来看一看。 余晚走到小区门口,在一家小卖部门口站定,她买了一包口香糖,乘着找钱的当口,主动和小店老板搭讪。 “这个小区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老板道,“是啊。我们都指望拆迁,可偏偏政府不动。十年前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余晚道,“我有个同学住在这里,有段时间我出了国,就逐渐失去了联系。现在我回来了,就过来这碰碰运气,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老板热心地问,“你那同学叫啥名字?” “曾小慧。” “小慧啊。” 余晚装出一脸惊讶,“您认识?” “怎么不认识?都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杂货店老板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起来,“这小姑娘也真是惨,上个星期相依为命的哥哥突然卧轨自杀,死状那个惨烈。” 余晚问,“是不是那个叫曾,曾什么?” “曾小智。” 余晚装出一脸恍然,“对,就是那个曾小智。他死了?不会吧!” “公安局来通知的时候,我也在,小姑娘哭的死去活来,好不可怜。” “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 “大概是和千禧制药有关吧!” “是不是压力太重?现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抑郁症。” “曾小智有抑郁症?”小店老板一口否认,“那不可能。” “为什么?” “那小伙多阳光,而且快结婚了。他女朋友我也见过,在一家大公司当秘书,两人恩恩爱爱的,据说还想贷款买房。这人突然说没就没了,也真是造化弄人。” 余晚和他聊上几句,见问不出什么了,这才告别。 余晚在回家的路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心里头整理了一遍。 曾小智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可能是掌握了什么秘密,被人杀人灭了口。 倒不是余晚想象力丰富,而是她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在某些方面,要比普通人更敏感。 第13章 余晚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乌云,突然下起了阵雨,电闪雷鸣的,好不热闹。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直奔家门。 自己淋了雨倒不打紧,关键是她昂贵的古驰包包,几万块钱泡了汤,那多叫人心疼。衣服也贵,但比包包好打理,她脱下外套遮住包,宁愿自己淋上几滴雨。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掏钥匙进门,余晚踹了脚上的高跟鞋,准备去卧室换衣服。 冷不防,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清寡寡地从背后传来。 “怎么才回来?” 余晚转身,看见坐在客厅里沙发上的谢煜凡,和任何时候一样,他身形挺拔,一丝不苟。 余晚突然不急着去换衣服了,她转身向他走去,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去逛街了。”她瞥见茶几上放着一包烟,便伸手取过,从中抽出一支,叼在嘴上,问,“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谢煜凡瞥了她一眼,从裤袋中掏出他的镶钻纪梵希,递了过去。 余晚没有接,而是将身体前倾,凑过脸,示意他给自己打火。 她扬着脖子去点烟,那一段修长的脖颈,让人联想到天鹅。 谢煜凡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但他没有,就像所有其他的男人一样,他没办法拒绝一个美女的要求。 吧嗒一声,火苗窜出来,舔红了余晚的脸,让她看起来更加娇媚。不,不是娇媚,是妖媚。 她吐出一口气,向右侧靠去,双腿交叠着放上沙发。 上衣是真丝的料子,因为淋了雨,而变得透明。她这一动,便被吸在皮肤上了,凹凸有致的曲线顿时在男人面前展露。 谢煜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胸部,黑色的文胸托住她圆润的双峰,若隐若现的性感扑面而来。 她抽着烟,面容在烟雾中有些模糊,带着几分颓废,像一个堕落在繁华闹市中的女神。 无声的诱惑,一切尽在不言中,在勾引男人这一方面,她做的很到位。 谢煜凡正襟危坐,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组画面。他看到自己像一只野兽似的,沉默而粗暴地将她压在墙上,没有任何语言,只有行动。 谢煜凡突然意识到,他在意淫她,如同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对着屏幕上的女神幻想联翩一般。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没人说话,各怀鬼胎,寂静中只有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 谢煜凡仍然自律,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余晚看得清楚,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咽口水,这是男人动情的表现。 余晚忍不住微笑,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不懂风情不会放纵,而是把它们都闷在了骨子里。 只要是人,就克制不住天性。人的天性是什么?是欲望! 谢煜凡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她这样直视自己,因为她的目光太肆无忌惮、太直接,能扒开他脸上冰冷的面具,一眼看到他的内里。这样,她就会知道,他并不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可是,他不想被她看穿,因为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信任二字。 谢煜凡打破沉默,“去换一件衣服,跟我出门。” “去哪里?” 他已经站了起来,抛了个冷冰冰的背影给她,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余晚并不在意,脸上依然笑靥如花,越是矫情,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谢煜凡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头上有黑影落下,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撩,原来是余晚身上那件真丝上衣。衣服薄如羽翼,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比任何一款香水更有诱惑。 他心就像被一根羽毛骚动了一下,想到此时她上身□□,竟有些冲动。 背后传来高跟鞋上楼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对他作出邀请,让他的心湖再次不平静起来。 谢煜凡自然不肯被她牵着鼻子走,将衣服用力地扔开,拉开大门走出去,点燃一支烟。他急切地吸了一口,硬生生地压下了男人惯有的用下半身思考的毛病。 雷声轰鸣,雨点打在他的脸上,空气中的冷意让心灵深处的欲念退散,他冷静下来。 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要小心了。 谢煜凡勾起嘴角自嘲,多少年都过来了,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弄得方寸大乱? 他抽完烟,将烟头按灭,转身上楼,朝她的卧室走去。 还没进屋,就差点被她扔出来的东西砸到了脚。他低头一看,是一摞衣服,各种款式的。 余晚洗了澡,身上换了一套白色的内衣,见他站在门口,不躲不闪,大大方方地对他露齿一笑,“你来得正好,我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他低头扫过地上的行装,从中挑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出来,然后踢开衣服,一步跨进她的房间。 谢煜凡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将她拉了过来,她光洁的背脊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他的力气有些猛,余晚还以为在自己的连环挑逗下,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谁知,他只是动作生硬地将那件连衣裙套上了她的身躯,然后替她拉上拉链。 余晚有些懵,这辈子她只遇到过替她脱衣服的男人,而替她穿衣服的,还是第一个。 她正对着镜子,一抬头,便见到身后的男人。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在灯光下,脸上的线条更为清晰。他长得很好,可惜缺乏温柔,眉宇间尽见凌厉,像一把开了封的刺刀。 他透过镜子也在看她,一双眼睛深如夜,刚才那一抹被欲望驾驭的冲动早已不见,只剩下黑黑沉沉的光。 在他的逼视下,她突然变得别扭起来,自己身上明明穿着衣服,却好似被他扒光了似的,比□□更叫她不安。 从她眼中,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原来他们是一路人。人前人后都习惯性地伪装自己,只不过一个是用冷漠,而另一个是用浪荡。 谢煜凡知道,对付她就如同对付他自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出手。 “我不喜欢这一套。” 她作势要换下来,却被谢煜凡阻止,“我喜欢就行。” 余晚不动声色地对着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化妆品,道,“我化个妆。” “不需要。” 那种被人掌握大势的恐慌再一次在心底蔓延,对方甚至没有说出半句威胁的话,可是她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处于被动。 如果他不是谢家大公子,两人也许会是势均力敌,可惜他是,在钱权势的衬托下,她只能被他压。 *** 余晚上了谢煜凡的车。 很普通的一辆丰田,估计不会超过十万。 余晚想活跃一下气氛,便问,“你到底有多少辆车子?” 她只是随口一句,并不指望他回答,谁知,这个性情冷淡的男人居然接了嘴,“四十五辆。” 这人有收藏癖吗?余晚不由咋舌,“你把车都停在哪里了?” “停车场。” “你租了一个停车场?” 他纠正她的动词,“买。” 余晚伸了伸舌头,“多少钱?” “一千五百万。” “你真是有钱没地使啊!”大概是觉得穷富差异太大,余晚心里大为不平,压低了声音嘟囔,“既然这么有钱,怎么不捐赠慈善。” 谢煜凡瞥了她一眼,余晚立即改口道,“有钱人的爱好就是高大上,呵呵!” 车轮子一滚,开到了郊区。 谢煜凡将车停好,临下车前,对余晚道,“他们都不是圈子里的人,不要乱说话。” 余晚伸出右手,放在嘴前做了一个拉链动作,然后向他眨了一下右眼,表示自己已经领命。 谢煜凡打开后备箱,取出一只大蛋糕和一束鲜花,然后走进一栋庞大的欧式建筑物。 原来是带她来参加生日派对。 余晚恍然,见他身影已走远,赶紧几步追上。 欧式建筑的大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老年大学。 余晚心中一阵惊讶,谁家派对在老年大学里举办,真是有创意啊。 谢煜凡熟门熟路地在走廊上拐了几个弯,然后推开其中的一扇门,那是一个教室。 教室里很热闹,有人在拉手风琴、有人在吹笛子、有人在拉二胡……虽然是不同的乐器,却都是在演奏同一首歌,组成了一支交响乐。 教室里的桌椅被拉到了一边,中间腾出来一大片空地,兴致好的人便随着音乐,即兴来一段。这感觉倒是有点像大学里的联谊会,只不过,各年龄阶层的人都有。 谢煜凡进门后,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仿佛不管到哪里,他都能把漫天的光华抓在手心里。 不知是谁叫了一句,“小凡来了。” 音乐停止了,舞也不跳了,大家放下手中的事,纷纷迎了过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叔笑呵呵地道,“外面下这么大雨,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谢煜凡将花和蛋糕递过去,道,“今天是社团成立三周年,我怎么可能不来?” 大叔接过,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又是蛋糕,加上你这个,已经是三个了。看来今天,我们大家都要胖一圈,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家了。” 谢煜凡跟着笑,此时此刻的他没有了在商场上的算计和狠戾,就像一个平凡人。但他永远不会成为平凡人,因为他是谢煜凡。 大家说了几句后,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余晚。 大叔旁边的大婶见了,忙问,“这位是谁?” 谢煜凡牵住余晚的手,道,“这是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说出口后,原本热烈的气氛稍稍一滞,大叔道,“原来你真的有女朋友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相亲,随便找的借口。” 谢煜凡笑了笑,将余晚介绍给大家,“这是我的女朋友,叫何茹。”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八卦地望来一眼。余晚没有化妆,所以少了一分娇艳,多了一份清秀,看上去就像一个素素静静的大学生。 大婶拉着余晚左看右看,满心喜欢,不住地赞扬道,“小凡,你的女朋友真漂亮。” 大叔也跟着打趣,“是啊,小宋知道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要伤心了。” 第14章 余晚发现,谢煜凡用了化名,这里的人都叫他小凡,似乎没人把他和龙腾集团那个雷厉风行的谢大公子联系在一块。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比普通人稍微杰出一点的年轻人,所以,在这儿没有人会刻意奉承,若是喜欢,就是真心实意的。 见谢煜凡被人喊走,大叔大婶也不跳舞了,索性过来和余晚聊天。大家都喜欢谢煜凡,所以对余晚也是爱屋及乌,围着她东拉西扯。 “小何是做什么的?” 余晚,“我是学生。” 大叔继续问,“学什么?” 余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经济。” 大婶在一边听了,插嘴道,“经济好啊!学经济容易找工作,我闺女也在学经济,你是哪所学校的?” “我刚从国外回来……” 话还没说完,大婶儿就把话头抢过去了,“原来是留学生啊!不过现在工作不好找,海归回来就成海待。” 大叔用胳膊顶了一下大婶,大婶儿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打了个哈哈,又把话圆回来,“不过何小姐一看就像是海外精英,找个好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余晚不以为然,就着大叔大婶的话题,哄了他们几句开心。话锋一转,便问出了藏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这是一个什么社团?” 大婶有些惊讶,“怎么你不知道吗?” 余晚摇了摇头,一脸委屈,“他没对我说。” 大婶,“这就是小凡不对了,参加义工团是做好事,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余晚没接嘴,而是眨着眼睛看她,等她下文。 “我们这个社工团叫做‘天涯海角找到你’。” 名字很是奇特。 见余晚一脸不明,大婶继续解释道,“就是专门寻找被拐儿童的。” 余晚一脸恍然地哦了一声。 大叔道,“这年头,走失儿童越来越多,立案一年后,找不到也就但渐渐被各界人士淡忘了,只有父母仍然揪心揪肺。我们成立这个社团,就是想帮助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给他们一些希望和支持。” 余晚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被拐儿童。” 大婶啊了一声,眼中露出同情,握住她的手问,“那你找到你的生父生母了吗?” 余晚摇头,“茫茫人海,找不到了。” 大叔叹息,“这些人贩子,抓到后真应该枪毙。” 大婶热忱地道,“你还记得一些往事吗?我们可以帮你找。” 大叔也道,“是啊,你可别小看我们这个社团。虽然来在这里的只有十来个人,可是团里的志愿者却是遍布全国。像你这种失散十几年的,最后父母子女相认情况不是没有过。所以,你要相信我们,相信奇迹。” 余晚笑了笑,“我相信你们,也相信奇迹,不过,我实在记不清了。被拐那年我才6岁,转眼那么多年过去,连妈妈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得。” “我们的社团一直在,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大婶儿打断他,“不用找我们,找小凡就行。” 余晚笑了笑,心想,找他,拉倒吧!但嘴里却道,“我会的。” 说到小凡,大家又开始八卦起来,大婶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在国外。”余晚想了想,补充道,“在荷兰,在大风车下。” 大婶,“你们年轻人真是浪漫。我们那年代都是相亲认识,哪能出国!现在啊,你们是赶上好时代了。” 大叔也在一边道,“小凡是个好孩子,精明能干,关键是人品好,心地善良,又谦和,千年难得的。你可要好好把握。” 闻言,余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真有那么好吗?” “好,当然好。” 见大叔大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余晚好奇地问,“怎么个好法?” “他啊,条理清晰,组织能力又强,临危不惧,和他共事的人都觉得他特别靠得住。” 余晚摆出一脸不信,“靠的住,他怎么总是欺负我?” 大婶笑道,“那是在逗你玩。” 大叔一本正经地想说服她,占据了一个实例,“有一次,我们得到消息,去外地的县镇解救一个被卖儿童。当时出了一点纰漏,当地警方没有出动,我们被村民围击,差点出大事。所有人都吓坏了,拼命打电话报警,只有小凡一脸镇定地和他们谈判周旋,硬是用语言缓解了危机。” 余晚挑了挑眉,“真的吗?他那么厉害?” “还不止这一点。他替社团筹集资金,排忧解难,也亏得有他,社团才能成立了三年没有垮。” 这是一个非营利性的民间组织,大家加入进来,全是凭着一颗善良的心,谁也不低谁一等。能让这些人买他的帐,确实不容易。 余晚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那我岂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可能因为她是被拐的孩子,大叔大婶本就对她怀有同情,再加上她嘴甜会哄人,所以表现出了莫大的热情。 大婶道,“看得出来,小何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这里有很多女孩喜欢他,喏,那个小宋,宋明珠,这姑娘家庭背景都很好,父母也给她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可她就是喜欢小凡。现在,小凡把你带来了,她也该死心了。还有那个李丹丹……” 余晚一边听大叔大婶八卦,一边在心里感慨,难怪谢煜凡会带自己来,原来是想拿她挡烂桃花。他不近女色,既没有情妇,也没有红颜知己,而且龙腾集团那个圈子里的女人也不适合带来这里,算来算去,也就剩下了她。 余晚看向不远处,被宋明珠缠得脱不了身的谢煜凡,眯起了眼睛。这大概是谢煜凡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了吧? 在余晚心里,谢煜凡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要攻克的一座山,要达到的一个目的,要拽上床的一个男人。所以,她要多方位地了解他,知己知彼,才能踩着他的弱点百战百胜。 *** “小凡,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谢煜凡客气却又冷淡地拒绝,“周末没时间,我要陪女朋友。” 闻言,宋明珠一脸惊讶,“你,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谢煜凡不想回她,将脸转向另一处,却瞧见向他走来的余晚。他想也不想,立即跨出脚步迎了过去。 余晚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拿着叉子,见他过来,便叉下一小块,往他嘴上送。 “他们说是黑森林的蓝莓蛋糕,你要不要尝一口?” 其实,谢煜凡没有吃甜点的习惯,比起甜的,他更喜欢吃苦的,忆苦思甜嘛。但他还是张嘴,就着余晚的手,吃了一口蛋糕。 浓郁的奶油香味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这甜腻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 余晚没有忽视他脸上的表情,明知故问,“好吃吗?” 谢煜凡,“太甜了。” 余晚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飞快地凑过来,在他嘴上啄了一下,然后面露调皮地问,“有我甜吗?” 谢煜凡排斥她的靠近,但此时此刻,却也不能拆穿,只能忍住不悦,不轻不重地斥责了声,“别胡闹。” 余晚的目光四处溜达一圈,瞧见站在他身后,面色铁青的宋明珠,便惊讶地问,“这位是?” 谢煜凡道,“是我们社团的一员,叫宋明珠。” 余晚将叉子插在蛋糕上,腾出一只右手,主动示好道,“你好,我是何茹,是小凡的女友。还请宋小姐多多关照。” 宋明珠不想理她,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勉为其难地在她手上握了握。 打了个短短的照面,余晚就掂量出她有多少分量。这姑娘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半点心事都藏不住,要在宫斗电视剧中,也就是个三秒被毙的女炮灰。 余晚对她不再感兴趣,拽着谢煜凡走入舞池。 “我们去跳个舞吧!” 谢煜凡倒是没有拒绝,估计也是因为不想和这位宋明珠小姐单独相处。 不知是有意无意,余晚总是走错舞步,频频地踩到谢煜凡的脚,把他的一双黑皮鞋都踩成灰色了。 谢煜凡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道,“别太过分。” 余晚从他肩膀上游移到他背部,游刃有余地一路抚摸下去,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她仍然感受到,他衬衫下的肌肉绷得死紧,那是一种和女性柔软相反的坚实触感。 她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突然起了坏心,在他背腰上最敏感的地方,用力地掐了一把。 谢煜凡像是被她点中了穴道似的,浑身战栗了下,望向她的目光包含着几丝怒意。 余晚却笑得有恃无恐,上一闪而过的轻佻,更是仿佛在说,我就是在调戏你,如何? *** 另一边,有一双饱含怨怒的目光,紧紧盯着舞池中那双身影。 宋明珠不喜欢余晚,因为她太漂亮,太耀眼,和谢煜凡站在一起,就如同天生一对。 这时,旁边有人推了她一下,随即传来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原来你在这,愣着干嘛呢?” 宋明珠捏着拳头,满脸的不高兴,“跳得这么难看,还要丢人现眼。我要是她,就找个地方藏起来。” 李丹丹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瞧见和谢煜凡一起跳舞的余晚,她顿时就明白了。 李丹丹道,“虽然难看,可是,人家长得漂亮。这年头干啥事都看脸,脸好一切都好。” 宋明珠听了更加郁闷,“她哪里好看了?下巴那么尖,嘴巴那么大,就跟葫芦娃里的蛇精似的。” 李丹丹好笑道,“只要小凡哥喜欢,你管她像蛇精,还是像狐狸精?” 宋明珠默不作声地哼了声,心里妒火燃烧,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暗。 “你看小凡哥对她这么漫不经心,也许也不是真心的。将来那么漫长,只要他在这个社团里,你有的是机会。” 李丹丹劝了她几句,又道,“好了好了,别生闷气了。快帮我把饮料搬进来吧。” 宋明珠依然不开心,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是社团,在这耍小姐脾气没什么用。 李丹丹拉着她向外走,在快走出教室的时候,她转头望了一眼余晚。 第15章 到了晚上十点,上了点年纪的都回家了,小青年爱玩,觉得没闹够,便接着继续开party。 谢煜凡其实不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却是他们中为人处事最沉稳的,不管是比他大还是比他小,大家都管他叫小凡哥。 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你一句我一句,聊起天来也没有束缚,天马行空地尽情幻想未来,倒也是相谈甚欢。 看得出来,谢煜凡在这里很放松,眉宇间没有斤斤计较的算计、也没有步步为营的防备。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酒过三巡后,气氛更加活跃。 有人突然嚷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毕竟是年轻人,听他这么提议,顿时一呼百应。 于是,他从一堆空酒瓶中,随手选出一只,放在中间。 “谁先来?” 立即有人自告奋勇,“我先来。” 瓶子被人一拨,骨碌碌地转了起来。几圈后,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谢煜凡。 大家一看,立马哄闹起来,“小凡哥!小凡哥!小凡哥!” 有人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选一个吧!” 谢煜凡道,“真心话。”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一阵商讨后,问题确定为, “小凡哥,我们想知道,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谢煜凡的视线落到了余晚身上,他的目光就像夜里的大海,平静安宁,却又深不可测。 余晚回了一个微笑,这一笑如同在黑夜中盛开的玫瑰,惹得大家纷纷起哄。 谢煜凡在一片热闹声中开了口,嗓音温润,不疾不徐,“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花卉中心,我看见她一个人在广场上,背后是大风车……” 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回忆,声音平稳而有力,“她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像一个迷途的仙女。 ” 闻言,余晚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像是在对他的话作出回应。 旁人羡慕妒忌,但只有两人心里最清楚,这不过是一些逢场作戏的鬼话而已。 “那你当时是怎么向她表白的?” 谢煜凡道,“直接送上一束花,问她愿不愿意接受我。” 大家咋舌,“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奔放。” 谢煜凡但笑不语。 余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心里却在腹诽,真会编,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在大家嘻嘻哈哈笑闹声中,一直沉默着的宋明珠,突然阴阳怪气地爆出了一句,“你看上她哪一点?” 宋明珠喜欢谢煜凡,在这个社团里,已不是新闻。大家知道,谢煜凡今天带女朋友来,其实就是在婉转地拒绝她,宋明珠心里不爽,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是咄咄逼人。 谢煜凡收起笑容,稳重而又坚定地道,“不管哪一点,我都很喜欢。” 他不笑的样子,有些吓人,宋明珠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他,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见气氛急转直下,立马有人调笑了一句,“看来小凡哥对嫂子是真爱。” 大家迎合了几句,又拿起酒瓶子,开始下一轮游戏。 宋明珠撅着嘴,可是人家郎情妾意,她除了心里不爽,又能怎样? 玩了几轮后,瓶子转到了余晚面前。 余晚知道自己逃不掉,便大大方方地道,“我选……大冒险。” “那就舌吻小凡哥。” 余晚微笑,笑容令人玩味。 谢煜凡望向她,只是淡淡一眼,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确切地说,她就在这个地方等着他。 “kiss!kiss!kiss!” 大家叫得更响亮,还一边拍着手,看这架势,要是今天两人不亲这一下,是怎么也交代不过去了。 余晚在众人的怂恿下,慢吞吞地起身,走到谢煜凡面前。她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他们要我亲你,怎么办?” 那一瞬间,那一句话,那一动作,在谢煜凡看来,都极尽妖娆。 他抬头望向她,不知是被她震慑,还是被她迷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与她的目光抵死纠缠。 余晚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低头一下吻上了他的嘴唇。 四下的哄闹声更热烈。 谢煜凡的理智让他推开她,但他的身体让他做出了相反的决定,他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在一秒钟的犹豫后,反客为主。 谁知,余晚却在这一刻,推开了他。她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硬了。” 谢煜凡神色一僵,脸上阴云覆盖,这个女人好样的,竟然在众目之下玩弄了他! *** 谢煜凡之后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余晚知道他生气了,威严一再受到挑衅,换谁谁不生气? 与之相反,余晚的心情却好得很,和身边的人聊的是风生水起。 聊天告个段落,她刚起身,就被对面的李丹丹叫住。 “你去厕所吗?我和你一起去。”怕她狐疑,李丹丹忙解释道,“我怕黑,不敢一个人去。” 余晚笑笑,友好地向她伸出手,“那就一起。” 厕所并不远,拐一个弯就到了。 李丹丹上完厕所出来,看见余晚站在镜子前,正在用手打理着长发,便道,“我们都很羡慕你,能成为小凡哥的女朋友,他一定对你很好吧?” 余晚不置可否地微笑。 李丹丹又道,“你别介意明珠,她就是这个脾气,虽然说的话有些冲人,但她没恶意的。唉,其实明珠一直想成为小凡哥的女朋友。” “是吗?” 李丹丹似乎怕她不高兴,话锋一转,忙道,“不过,看见他找了你这样美丽的女朋友,明珠就死心了。” 余晚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暗忖,原来这年头像自己这样的绿茶,还真是随处可见。只不过,李丹丹这挑拨离间的手段,还嫩了点。 余晚将头发拢到胸前,透过镜子看她,“其实你也喜欢他吧。” 没想到自己一直藏着的心思,被她随随便便的一眼,就瞧出来了。李丹丹顿时尴尬了,紧张地一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余晚淡淡一笑,模棱两可地道,“喜欢也没什么。我们当中有谁不喜欢他的?” 李丹丹觉得自己被她摆了一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余晚没再理她,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 龙腾集团的总裁会议室里,正在举行一个紧急会议,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首脑级的人物。 首座自然是谢家老爷子谢晋亨,左右两边是他的两个儿子,谢煜凡和谢嘉宁,然后再是他的三个弟弟,以及一些把握重头股份的开国元老。 此时此刻,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紧张,谢晋亨绷着一张脸,眉宇间尽是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说说,千禧制药是怎么一回事?”谢晋亨的声音不大,却满是威严。随便一句,底下的人便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这把火燃到自己身上。 谁都可以躲,但全座只有一个人躲不过去,那就是谢家老三谢晋义。 果然,谢晋亨的目光环视一周后,落到了谢晋义的身上。 他用不疾不徐的声音点名道,“老三,千禧制药一直是你在掌管,给我说说最近出的事。” 谢晋义看到自己的大哥还是有点惧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能硬着头皮,捡简单的说,“千禧制药推出了一款新药,新药里有一个成分,有一点,有一点副作用……” 话还没说完,谢晋亨就随手抄起自己桌前的矿泉水,劈头盖脑地向他砸去。 “脑死亡,这是有一点副作用?” 谢晋义赶紧向旁边一躲,矿泉水砸在玻璃窗上,又反弹了回来,掉在地上来回滚。 谢晋亨一般不会大发雷,但这事已经在行业中传开,假如处理不当,可能会危及整个龙腾集团。 谢晋亨发了一顿火,突然觉得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再怎么横,也已经步入60岁,毕竟年龄不饶人,身体机能都大不如前。 他深吸了口气,硬压下火爆的脾气,按了按太阳穴道,“不是说都已经处理了吗?为什么还搞成这样?” 虽然是问句,但谢晋义却不敢接嘴,于是谢晋亨又道, “这桩案子,不能再拖了,也不能再搞大。” “那款药……还推行吗?” 谢晋亨哼了一声,“你说呢!” 谢晋义不敢再多嘴。 谢晋亨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语气严厉地道,“该决断的时候就决断,这么拖泥带水,怎么成大事?” 谢晋义连忙点头附和。 谢晋亨目光一转,转到了谢煜凡身上,冷冰冰地道,“还有你。陈光泰的私事,谁让你去插一脚的?还把张曦给得罪了,你能耐不小啊。” 老爷子说这话的语气,完全是嘲讽,没有半点赞扬的意思。 谢煜凡望着眼前的矿泉水,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谢晋亨,“别以为拿下了飞信通讯,就征服了全世界,你离成功还很远。” 对于父亲泼下的这一盆冷水,谢煜凡司空见惯,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应了声。 谢晋亨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脸上恭敬,只怕心里也未必驯服,不由有些烦躁。他独断独行了这么多年,不喜欢有人反抗他,更讨厌阴奉阳违。谢煜凡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很多地方都和他意见相左,他的存在对他是个威胁。但这都不是他讨厌他的关键所在,主要还是因为那次意外……这是他一生中最不堪的记忆,以至于他不愿意再想起。 老爷子不说话,会客室里安静了下去。 谢晋瑞观察着大哥,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哥,宏伟实业这个土地开发案交给谁来做?” 谢晋亨想也不想,“交给嘉宁。” 谢嘉宁和谢景瑞对视一眼,显然这个答案是在意料之中,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会议的主题就这三件,商议完毕后,老爷子没心情逗留了,手一挥道,“散会。” *** 纪璟在办公室等着谢煜凡,见他回来便问,“宏伟实业的开发项目拿到了吗?” “没有。” “给谁了?” 谢煜凡,“还能给谁?” 纪璟听他说了会议细节,不由愤愤地道,“老爷子摆明了就是排挤你,做得好没有表扬,做错了却要让你背黑锅。” “这是他一惯的把戏,又不是第一次。” 纪璟虽然不爽,可也无可奈何,他们一群人都是同气连枝,只有谢煜凡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见他脸色不好,谢煜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事缓则圆,我们会有机会的。” 纪璟眼前一亮,突然叫道,“千禧制药,对了,我们可以利用千禧制药。” 谢煜凡和他想法相同,他这么说便接过话题,“脑死亡这件事,还要再仔细查查,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落下。看看千禧制药有没有突然离职的员工,还有,找个时间把制药的技术总监约出来。” 谢煜凡想了想,觉得不放心,继续吩咐道,“动作要快,行事要隐晦。三叔一向滴水不漏,这次却犯在这件事上,我们要把握住机会,给他一个迎头痛击,就算不能把他从位置上拉下来,也要彻底折断他的左膀右臂!” 第16章 现在是下班高峰时间,车里拥堵,曾小慧好不容易从公车上下来,觉得自己都快被挤脱了一层皮。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回家,这时不远处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想赶这趟车,无奈年龄已大,有些力不从心,还没跑到车站,巴士就开走了。在经过曾小慧身边的时候,她腿一软,突然摔倒了。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曾小慧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去扶她了。 “您没摔坏吧?” 曾小慧本是好意,谁知,老太太却倒打一耙。一把抓住她的手,当街叫了起来,“哎哟,小姑娘,你干嘛撞我。” 曾小慧心中咯噔一下,脑中立即浮现出两个字,碰瓷。 她想到网上看到的那些碰瓷事件,顿时大惊失色,心慌意乱地摆手,“没有,我没有撞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你这姑娘,怎么撞了人还不承认?” 老太太拔尖的声音立即引来了路人,这种社会事件最能引起关注,可又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人们也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曾小慧是个大学生,处世经验不多。见自己一片好意却被人污蔑,心中又急又怒,气急败坏地为自己辩解,“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我只是好心扶你。” “现在哪有好心人?要不是你撞我了,你会扶我?而且我有劳保,还有退休工资,我为什么要讹你?” 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现在小青年大多鲁莽,肇事后逃离的也不少,舆论开始向老太太那边倒。 有路人建议,“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见事情要闹大,曾小慧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慌,那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几乎把她击溃。 她挣扎着,“我没撞你,我真的没有……” 老太太问,“谁能作证?” 曾小慧彻底语塞,刚才她急着回家,根本没留心车站上是否有人。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看到了整个事件,也未必会淌这个浑水。 老太太得理不饶人,非要拽着她去医院验伤,曾小慧急出了眼泪。就在她惶恐无助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等等,我可以作证。” 没料到,事情会有转折,所有的人都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寻找声源。然后,他们在人群中看到了余晚。刚才说这句话的人,正是她。 曾小慧听到有人肯为自己作证,立即带着一线希望地将目光投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余晚一字一句地道,“她没有撞你。” 一句话虽然只有五个字,却带着一定的分量,替曾小慧洗脱了冤情。不管老太太怎么反应,不管人们怎么想,至少那一刻,曾小慧的心中是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的。这种心情,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木头。 老太太问,“你看到了刚才的事?” 余晚点头。 “你和她是串通好的吧,你们俩认识。” 经她这么一说,曾小慧忽然觉得余晚还真有点眼熟,可到底在哪见过,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 “这个路口有摄像头,是我们串通好,还是你故意敲诈,我们可以去找警察还原事实。” “那就报警啊!”老太太虽然这么说,可明显底气不足。 余晚走到老太太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用足够响亮的声音道,“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多少都行,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讹人、败坏社会风气。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将来谁还敢扶人?如果摔倒了连一个扶的人都没有,那这个社会将有多可怕?” 余晚利用人们对碰瓷深恶痛绝的心态,让自己一呼百应,再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把刚才站在老太太这边的舆论,变成一把利剑,指向她自己。 余晚的话很有煽动性,一字一句敲在人们的心口。话音还没落下,就有人附和。 “就是啊!碰瓷这种事太卑劣了,应该被警察抓进去关禁闭。” “以前的坏人现在都老了,所以倚老卖老,弄不好就是自己摔倒的。” “……” 老太太自知理亏,但在这种情况下,她骑虎难下。 余晚并不想把事做绝,以免狗急跳墙。于是,从皮包中掏出三张一百。 “我不报警,不是因为我害怕你,而是我不想浪费时间。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这种缺德事。” 余晚这行为出乎人意料,有人在旁边义愤填膺地道,“不能给她钱!不然,以后还会有这种恶心的事发生。” 老太太虽然没讹到大笔钱,但至少也拿到了三百,见大家的矛头都对准自己,也无心恋战。拿了钱,匆匆忙忙地推开人群走了。 没好戏看,围观的路人也渐渐散去。 曾小慧见她望向自己,赶紧把手伸进包里去掏钱,“这三百块,还你。” 余晚既没接钱,也没说话,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曾小慧忙追了上去,“这钱你不能不收,毕竟你是为了我才花钱消灾的。” 余晚嫌弃道,“把眼泪擦一擦。多大点事,遇上了就哭鼻子,你都几岁了?” 没想到她会说这话,曾小慧怔忡,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意,自从哥哥死了后,她就孤家寡人一个了。 “谢谢你刚才站出来,替我作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余晚挥了挥手,“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曾小慧见她打扮时尚,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想来也是个白富美,不会把这么点钱放心上。可人家到底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没道理还要欠她钱,于是,曾小慧支支吾吾地道,“要不然,要不然我请你吃饭。” 余晚打量她半天,突然说,“我可不是蕾丝,我喜欢男人。” 曾小慧一愣后,随即回了一句,“我也喜欢男人。” 四周寂静了下去。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视半天,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一下子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余晚,“我不吃辣。” “那就去吃粤菜。” 曾小慧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档次不高也不低,一顿饭正好能抵消那三百块。 余晚暗道,这丫头还挺有心的。 两人年龄相仿,自然有一些志同道合的话题,说了几句后,陌生人之间的戒备和芥蒂渐渐消失。 曾小慧果汁代酒,敬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余晚说,“我这人就爱打抱不平。上次还在市政广场上救了一个差点被人群殴的女孩。” 曾小慧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了,忙问,“是不是在市政大厅前□□的那一回?” “是啊。” 曾小慧一脸惊喜,“原来是你,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眼熟?” 余晚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曾小慧有些失望,“你不记得啦,我就是那天差点被群殴的的那个人。” 闻言,余晚拍桌叫了起来,“what?我居然没认出来。” 曾小慧道,“一开始,我也没认出你来。真是巧啊!第一次你帮了我,今天你又帮了我。” 余晚感叹一声,“是啊,命运真是奇特。对了,你叫什么?” “曾小慧。曾经的曾,大小的小,智慧的慧。” “我是何茹,何方的何,草字头下面一个如果的如。” 曾小慧笑嘻嘻地道,“我知道。那天,你自我介绍的样子霸气侧漏,我到现在都记得。” 余晚不动声色地跟着一起笑了笑,“你是学生吗?还是已经工作了?” “我还是学生。” “在哪所学校?” “A大。” 余晚追问,“什么专业?” “金融。” 余晚道,“哇,好厉害,考入的分数应该很高吧!” 曾小慧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谦虚了一番,“还好,还好。” “看你这样子,就像是个学霸。” 曾小慧被她说的好奇,“为啥?” “因为你带着眼镜啊!” 两人相视一笑。 曾小慧问,“那你呢,你工作了吗?” 余晚,“我刚从国外回来,本来想去千禧制药面试,可千年出了这种事,我看我还是别去凑这热闹了。” 提到千禧制药这四个字,曾小慧脸色微微一变,仿佛对这个公司有些畏惧,更多的是不满和憎恶。 余晚没有漏掉她这细微的神色变化,她很想问关于曾小智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忍下。 两人刚认识不久,现在还不是深入核心的时候,所以话锋一转,转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现在工作不好找。我离开中国时间长了,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所以我想重回学校。” 曾小慧被她这句话引起了兴趣,问,“入学?” “我想和你一样,去A大念金融。” “硕士生吗?” “不,就普通的学士。” 曾小慧又问,“那你高考呢?高考考了多少分?” 余晚,“我出国出得早,所以没在中国上过学。” “那你怎么申请大学?” “以留学生的身份。” “你到中国来留学?”曾小慧觉得稀奇,“大多数人都想尽办法,去国外留学。” 余晚,“现在国内的趋势也不错。还有很多老外,拼命学中文。” 曾小慧点头,“那倒也是。不过,有机会我还是想去美国念MBA。” 余晚,“美国大学学费多贵啊!” 曾小慧叹了一口气,“所以只是想想。” 余晚安慰,“没准哪一天就美梦成真了呢!” 曾小慧,“这不太可能。以前都是哥哥在供我学习,现在哥哥没了,我连这里的学费都要靠自己打工。” 余晚,“其实要念商学院,你也未必就得去美国。” “那去哪里?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那也都是高学费的国家。” “去欧洲吧。欧洲很多国家都是免学费,只需要生活费。”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余晚,“因为我一直在欧洲。” 曾小慧拉着她的手,道,“那你多给我说说,留学生活有趣吗?” 余晚刚开了一个头,这时,手机响了。 她接通电话后答了几句,不好意思地对曾小慧道,“我家里有点事,现在要赶回去。” 曾小慧一脸失望。 见状,余晚道,“要不你留个电话给我,等我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到时候,再细聊。” 曾小慧也有此意,所以,她想也不想,就和她互留了电话。临分手时,握住余晚的手,道,“很高兴认识你。” 余晚回握住她,“me too。” 走出饭店,拐了几个弯,余晚的笑容渐渐隐没。 其实,并没有人打电话给她,只是,她必须把对话停留在曾小慧最感兴趣的地方,这样下次才有理由约她。 碰瓷的老人也好,讹诈也罢。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巧合多半都是有心人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五可能v,不然就是星期六,还没决定。不过,今天双更。18点还有一更。 第17章 谢煜凡约了纪璟在Guiness见面,这是一家爱尔兰酒吧,因为位置坐落的有些偏远,生意比不上市中心的酒吧街。 不过,这个区域住了很多老外,酒吧专做他们的生意,相较之下,那些洋酒洋饮料的味道也更纯正一些。 现在是晚上8点,酒吧里的人不多,谢煜凡在吧台的拐角处坐下,然后向酒保要了一杯黑啤。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三个女孩,她们打扮得体,不但时尚还干练,看上去像是外企的精英。 她们虽然坐在一起,却很少说话,各玩各的手机,偶然拿起酒杯啜上一口。 但自打谢煜凡在那个位置坐下后,三个女孩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了他身上,且再没离开过。 “对不起对不起,外面堵车。”纪璟风尘仆仆地赶来,带来一阵旋风,夹杂着一股古龙水的味道。 谢煜凡看了一眼手机,自嘲道,“看起来倒像你是我boss。” 纪璟陪笑,“我们这是私下见面,既然是朋友,那就无所谓谁等谁。” 谢煜凡并未反驳,像是认可了他的话。 纪璟在他身边坐下,打了个响指,把酒保叫过来,“给我一杯Mai Tai。” 酒保很快把酒送来,纪璟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滚落喉间,一阵舒爽。同时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对面的沙发上。他在谢煜凡耳边,道,“那有三个美女,似乎关注你很久了。” 听他这么说,谢煜凡这才注意到她们,不过,他没上心。 纪璟笑着调侃他,“你魅力四射,正好让我也沾沾光。” 谢煜凡没理他,一口气把剩下的黑啤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又给自己叫了一杯威士忌。 他一边用小镊子将冰块加入酒杯,一边道,“你真闲。” “我这哪是闲?”纪璟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玻璃内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我这是苦中作乐。” 谢煜凡忙了一天,不想听他啰嗦,便直接切入正题,“让你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那还用说。”纪璟喝了一口酒,道,“我昨天去了一趟千禧制药。” 谢煜凡一听,顿时皱起了眉,“不是让你暗访,你倒好,索性直接去了。” 纪璟见他不高兴,忙道,“放心,没有惊动任何人。我有一个高中同学,现在在千禧制药当财会,我已经把他发展成我的线人了。” 谢煜凡这才缓和了脸色,“那你查到了什么?” “一年前,千禧制药进行了一场内部大清理,以经济不景气为由,几乎裁掉了一个分公司的人。” 谢煜凡沉思,“当时,确实是金融危机,所以这事报上来,我们谁也没有在意。现在看起来,恐怕是谢晋义借危机之名,未雨绸缪,在提前为今天的东窗事发做准备。” 纪璟想想就心惊,“他可真是老奸巨猾,如果能把他连根拔起,那对我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谢煜凡,“去年一年离职的人都要查。” 纪璟,“都查了。一共有六十三个人离职。” 谢煜凡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纪璟,“经过我抽丝剥茧的调查,最后可疑的就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是销售部的陆云,一个是技术部的曾小智,最后一个是生产部的李锐。陆云去了外地,曾小智自杀,李锐去了国外。” “自杀?”谢煜凡玩味的扬起眉,“怎么个死法?” “卧轨。”纪璟忍不住道,“死无全尸,惨不忍睹啊!” “那去外地和去国外的那两个,分别去了哪里?” “外地的,倒没走远,就在我们旁边的直辖市。现在在一家外企当主管。李锐据说是去了美国,出了国境,比较难找。” 谢煜凡摇头,“不用。你找人疏通一下海关,看看他的出入境记录。” 纪璟一拍脑袋,“对,还是你聪明。” 谢煜凡,“这个曾小智,要再具体查一下。他死前和谁接触过,是否有遗物留下,有没有说过什么可疑的话。” “这不都是刑警的工作么。”纪璟调笑了几句,接着道,“哦,对了。曾小智有个妹妹叫曾小慧,在A大上学。还有一个女朋友,叫安馨,在宏伟实业里当前台。我两个都辗转找过,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的死对曾小慧打击很大,她现在很排斥千禧制药,只要一提这四个字就翻脸。要从她嘴里套出一些什么,看来得下一番功夫。” “那个安馨呢?” “好对付一些。她说,曾小智在一年半前,就说千禧制药研发的这款新药有问题。他还曾写了一份报告发给上头,把具体的危害和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全都罗列出来,要求立即停止新药的推行。” “一年半前?我记得,这药是在两年前上市的,第一次出现脑死亡病例是在十四个月前,也就是在曾小智写这份报告之后。” 纪璟,“换句话说,千禧制药的负责人明知道这药有问题,仍然强行推出了。” 两人面面相觑,千禧制药的背后大佬是谢晋义,这么大的事,底下的人岂敢隐瞒他? 谢煜凡道,“要去查清楚,这个曾小智是否还留了一份备份报告。如果有,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 纪璟应了声,“没准曾小智就是因为这份报告,而被人害死的。” 得知这样的秘密,无疑就像是手中握了一个定.时.炸.弹,曾小智要么选择坑自己,要么选择坑别人。 不过,这一切只是猜测,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谢煜凡本想找千禧制药的技术总监聊一聊,但此时,却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极其严肃地道,“这事一旦查清,就不是下台的问题,而是要判刑坐牢的。你查这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以防打草惊蛇。不然,不仅是拿不到证据,恐怕还会有生命危险。” 话题沉重,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纪璟想活络一下气氛,便打破沉默,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怎么搞得像是无间道似的。” 纪璟跟了他那么久,谢煜凡知道他做事很有分寸,话不在多在于精,所以他点到即止。 聊完这个话题后,纪璟又换了另一个,“宏伟那个土地开发案,你真的打算让给你弟弟?” 谢煜凡纠正,“不是让,是被他抢走。” 纪璟放下酒杯,“不管是抢还是让,总之,这个项目现在捏在他手中。我们得想办法把它弄过来。” 谢煜凡沉默,“土地开发,需要很多官方许可,所以这事可以拖。我们先把三叔的事处理了再说。” 龙腾集团和政府的关系一般,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绿色通道可走,正因为如此,谢晋亨才想官商联姻。 纪璟一口将酒喝尽,“你这夺位之路,漫长而艰辛啊!我们得多找些帮手。” 谢煜凡摇头,“现在公司里急着站队的这些,都不能找。他们能站在我这一方,也随时会倒戈另一方。” 纪璟道,“现在不找,将来也要找。不然,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你如何替补?” 谢煜凡不疾不徐,“那就等将来再说。” 纪璟也知道这事急不出来,所以便不再说什么。 谈完了公事,谈私事。 纪璟八卦地问,“你那新上任的老婆怎么样?” “就那样。” “那你有没有和她……”纪璟暧昧的向他眨了眨眼,即便他不把话说完,谢煜凡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 “这么美的一朵小花,不把她吃进肚子里?” 谢煜凡平静地道,“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那你喜欢哪一类?” “安静乖巧。” 纪璟恍然,“你说的是白芷。不过,我看你对她也不是那种喜欢。” 谢煜凡道,“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没有时间去动那心思。” 纪璟哈哈一笑,又把话绕回来了,“所以家里有个现成的,不用你去恋,只要你去爱。” 说到这里,纪璟又补充道,“我说的这个爱,可不是柏拉图式的,而是行为上的爱。” 谢煜凡一点就通。 “你和她共住一屋檐,难道就没对她动过心思?她可是一个大美女啊。” 谢煜凡摇头,“没有。” 纪璟不信邪,追问,“你就没有冲动?” 谢煜凡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纪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该去看一下男科医生?” 谢煜凡,“我有洁癖。” 纪璟顿时了然,“你嫌她不干净。她之前干的那一行,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谢煜凡道,“我不喜欢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纪璟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不由叫道,“她玩弄你?怎么个玩弄法?说来听听。” 谢煜凡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举了下空酒杯,问,“再来一杯?” 纪璟摸了摸肚子,摇头,“不喝了,空着肚子喝酒,太伤身。不如,你请我吃饭吧!” 谢煜凡扬眉,“你还没吃饭?” “吃了。不过费脑过度,又饿了。” 谢煜凡,“你想吃什么?” 纪璟,“这个时间点,只能去吃大排档。要不,我再叫一个人出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见谢煜凡没反对,纪璟拿出手机,飞快的拨通了电话。 他压低声音和对方说,“我们现在在城南的大排档吃夜宵,你一起来吧!自己打车过来,我一会儿把摊位号发你。” 谢煜凡在旁边听到几句,以为是他的朋友,便没再多问。直到去了那边,看到那个坐在桌旁的身影,这才恍然,原来纪璟这家伙喊的人是她。 第18章 7.14| 即便已是这个时间点了,城南区的大排档依然热闹。这里价廉物美,不管是富二代,还是穷矮搓,都喜欢来这吃夜宵。 余晚不知道纪璟为什么约她来这里,但她来了,没多问一个字。 找到摊位,老板娘招呼着她坐下,问她想吃些什么。 余晚推开菜单,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支,“人还没齐,先来一瓶啤酒吧!” 老板娘开了一瓶青岛,替她送上来。 余晚道了声谢,把香烟含在嘴里,一手拿起酒瓶,另一只手扶着塑料软杯,慢慢地倒满一杯。 她夹着香烟,朝天吐出烟气,然后拿起酒杯送到嘴边。酒精味很淡,一口下去,没有那种酐畅淋漓的感觉。她突然想念德国的啤酒,阿姆斯特丹离德国边境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她经常开车去买。 余晚打的过来,一路上路况很好,所以来早了。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路人,一双眼睛慵懒地微微眯起,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宝石戒指。 余晚面容姣好,身材修长,一举一动都带着极度的女人味。倒不是她故意勾引谁,而是她太亮眼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万种的风情。 自打她坐下后,旁边几桌的男人就有些按捺不住,看着她窃窃私语。 突然,街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以一个超酷的旋转动作,甩入了街边的停车位。 不光是余晚,街上所有的人都望去了一眼。 车头的标志是个三叉戟。 本来就是豪车,又这么炫酷地停下,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车上下来一个公子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因为年少,所以张狂。他长得很帅,眉宇间和某人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带着不务正业的轻佻,破坏了他的气度。 公子哥的目光四处游荡了一圈,最后落在余晚身上。 余晚挑起嘴角,笑容中含着一丝深意。对方没认出她,可是她却认出他了,在龙腾集团的人物简介中,她见到过这张脸。 谢嘉宁,谢家的二世祖,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老爷子谢晋亨是他的坚固后盾。 巧,真是巧,无巧不成书。 谢嘉宁是这个城市有名的阔少爷,身边不缺美女,不过,再多美女环绕也阻止不了他这颗猎奇的心。他虽然和朋友谈笑风生,目光却一直逗留在余晚的身上。 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大家顿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话题么,自然和女人有关,估计还带上了点颜色。 余晚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抽烟。灯光下,她食指上的那颗宝石尤其晃眼。 在同伴们的怂恿下,谢嘉宁半推半就地过来搭讪。 “美女,一个人?要不要和我们拼桌?” 余晚淡淡地冷笑,将烟头摁灭在桌子上,道,“从哪来回哪去,你泡不起我。” 听她这么说 ,谢嘉宁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立即就大笑了起来,“呵,好大口气。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余晚在笑声中开口,声音轻轻冷冷的,“国家主席么?” 那人笑脸一僵,干咳了一声,继续制造声势,“不是主席,但也差不多了,他是谢家二公子。” 谢嘉宁难掩眼中的自豪,等着看他自报家门后余晚的表情,就算不跪舔,也会露出惊讶。毕竟他这个名字,在这个城市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了。 然而,余晚鸟都不鸟他!一口将啤酒喝完,拿起空酒瓶子晃了晃,对老板娘道,“再来一瓶。” 老板娘将啤酒送来,打开后放在桌上,余晚伸手去拿。 谢嘉宁见她一脸寡淡,不由冷笑一声,她这样的绿茶女表他看多了,不就是想以退为进,引他注意么?一旦搞上手后,就一文不值。 谢嘉宁虽然不屑,但控制不住心底那股想要征服的**,他伸手压住她的酒瓶,痞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可以让你自己动手?” 说着他拿起酒瓶,替余晚满上酒。 余晚也不阻拦,直截了当地说,“我在等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谢嘉宁撩起嘴唇,笑了笑,“哟,还挺有性格。” 余晚低头喝酒。 谢嘉宁倒不是真看上她了,就是闲着蛋疼,想玩一玩。 谁知,他刚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美女就开口下了逐客令,“我等的人来了,请你让开。” 闻言,谢嘉宁转头,想看看她等的人是何方神圣。结果晕乎地发现,这两人他都认识,其中一个,还是他大哥。 这一刻,气氛诡异,四个人面面相觑,却又各怀鬼胎。 谢煜凡看了一眼余晚,暗思,真是巧遇? 余晚喝酒,心想,哥哥弟弟,一个闷骚,一个花痴,倒是两极分化得彻底。 谢嘉宁瞪着谢煜凡,一脸不悦,真晦气,怎么遇上他了? 纪璟的目光在三人脸上轮了一圈,暗自叫苦,卧槽,这下热闹了。 余晚最先回神,将酒杯放在桌上,抬头望向谢煜凡,“你来了。” 这一句你来了,让时间又转动起来。谢煜凡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不怒不喜,像是一张百毒不侵的面具,把真实的想法藏在最深处。 “来晚了,抱歉。” 两人的对话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是认识的。 原来,这女人要等的人是他,难怪这么吊。 谢嘉宁突然不爽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带刺地道,“原来大哥喜欢这种货色。” 两人斗了那么久,自己的弟弟到底有些什么能耐,他很清楚。占不到好处的时候,就打口水仗,所以被谢嘉宁讽刺几句,他从不放心上。 谢煜凡在余晚身边的空位上坐下,连个反应都没有,把谢嘉宁气得直咬牙。 纪璟在一旁看了直叹气,得,你们都是爷,这种擦屁股、收烂摊子的事就都扔给我去干! 抱怨归抱怨,但脸上还是要陪笑,纪璟打了个圆场,对谢嘉宁道,“既然这么巧遇上,要不,坐下一起吃?” “吃个屁。”谢嘉宁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道,“我怕有人看见我吃不下。” 纪璟看着他的表情,暗暗觉得好笑,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会?大家都是一家人。” 谢嘉宁目光一转,转到纪璟身上,他拍了拍纪璟的肩膀,故作和蔼地道,“跟着我哥,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行政助理,不如来我这儿,我可比他大方多了,随便就能给你一个总管的位置坐。” 余晚听在耳里,嘴角弯出个弧度,这挑拨离间的手段……也就是李丹丹那水平了。 纪璟回答得游刃有余,“谢谢谢二公子的赏识,我这人胸无大志,性格懒散,不适合做大事。” 谢嘉宁只是随口一句,也不是真要挖人,见他不上套,正好终结了话题。 他没兴趣再耗在这里,随手挥了挥,带着跟班回他的朋友圈。 跟班a道,“原来是你哥的人,怪不得这么拽。” 谢嘉宁,“马勒戈壁。在公司被他压,连泡个妞都不顺心。” 跟班a,“不过是个女人,你要什么样的没有。” 跟班b,“就是,不过是个绿茶女表。我们这儿有更好的。” 在跟班们的马屁下,谢嘉宁的心情这才灿烂了一些。 …… 另一头,纪璟在谢嘉宁坐过的位置坐下,他问谢煜凡,“要不要换个地方。” 谢煜凡摇头,“不用。” 于是纪璟喊来老板娘,点了几个小菜,又让她送来几瓶啤酒。 谢煜凡拿出竹筒里的筷子,用餐纸反复地擦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我弟会来这?” 纪璟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必然会提出这个疑问,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回答地干脆利落,“不知道。” 谢煜凡没再说什么。 余晚低着头,心中却想,这个男人这么多疑,不好伺候。 纪璟一共点了三个冷盘,五道正菜,虽然客人不少,但老板娘动作依然麻利,不一会儿就逐一送上。 纪璟见气氛沉闷,便主动将菜肴介绍了一遍,“老板娘是山东人,这鲁菜做的特地道。快来试试。” 听他这么说,余晚也不客气,动筷吃了起来。 纪璟问,“荷兰有什么好吃的吗?” 余晚想也不想地回绝,“没有。” 纪璟摇头晃耳,不甚自豪,“说到美食,还是中国的好。特别是这鲁菜,是中国八大菜系之一,味鲜咸脆嫩,风味独特,制作精细,享誉海内外。” 余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广告植入地也太粗暴直接了,差评!” 纪璟跟着笑,“没做广告,说真的呢。对了,我们还有一道什么菜没上?” 余晚脱口而出,“芙蓉干贝。” “你记忆不错啊。”纪璟有些惊讶,是他点的菜,余晚从头到尾连菜单都没碰到,就凭他刚才点菜时口头报出的菜名,她就能一一记住? 余晚大言不惭,“我从小就能过目不忘。” 纪璟立即道,“真的吗?这还有一个人也有这本领。” “谁?你?” 纪璟,“当然不是我,是煜凡。当初我们一起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这家伙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一整年的股市曲线图全都记住了。” 纪璟把谢煜凡吹上了天,但,余晚却不以为然,“花24小时记几张曲线图也不算厉害。” 纪璟纠正,“不是几张,是九十张!” 余晚替他算了一笔账,“90张除以24小时,也就是平均每小时计3张半,20分钟记一张,是比普通人快了一点。” 纪璟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的口气也太大了点吧。” 余晚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要不然,我们来比一场。” 纪璟叫道,“不是吧!你要挑战我们的谢总?” 余晚没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到谢煜凡身上,继续下挑战书,“怎么样?” 谢煜凡也想试她,所以一拍即合,问,“你想怎么比?” “游戏从红灯跳转绿灯的那刻开始,一共六十秒,取最先来往驶过的二十辆汽车,在下个红灯开始前,记住所有车牌。纪璟帮我们做记录,全部记对才算赢。” 纪璟,“你们俩要都没记对呢?” “那就按准确度和时间快慢来算。” 纪璟笑着望向谢煜凡,“有人要挑衅你的智商,你接不接受?” 谢煜凡,“我接受。” 在红灯跳转成绿灯之后,比赛开始。 当地的汽车牌号是由两个字母、四个数字组合起来,不管是字母还是数字,都是随机生成的,无迹可寻。60秒内记20个牌照,平均三秒钟记一个,除此之外,还要储存在大脑中不忘。这个难度系数是相当高的,对普通人来说,几乎不可能做到。 但余晚和谢煜凡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比普通人更聪明。 其实,余晚也没有把握,之前没有训练过,不知道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这次就当是自我挑战了。 一轮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最后的结果是,在相同时间内,余晚记对了二十辆,谢煜凡只记对了十八辆。 见自己大获全胜,余晚不免洋洋自得起,她微微扬起下巴,一脸挑衅地望向两个男人。 纪璟惊叹之余,也不忘鼓掌,毫不吝啬地将赞扬之词赠送于她,“厉害厉害,你俩都是神人,我甘拜下风。” 谢煜凡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也对她刮目相看。有一些人,天生记忆力就超凡入圣,在这个圈子里,谢煜凡自诩是厉害的了。但显然天外有天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今天一试,他对她更加警惕,因为太聪明的人不好驾驭。 余晚看了一眼谢煜凡,“愿赌服输。” 谢煜凡倒是很干脆,伸手去拿酒瓶子,准备自罚一瓶。 不料,余晚按住他的手,“罚酒没意思。” 谢煜凡问,“那你想怎样?” “不如……”她眼珠子一转,看到不远处频繁望向自己的谢嘉宁,道,“罚你陪我秀恩爱。” 一旁的纪璟当做没听见,转头吹口哨。 谢煜凡的手一滞,眉峰稍稍不悦地皱起,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余晚忽略他阴沉的脸色,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片,凑到他的嘴边。 谢煜凡看见一只素净修长的手向自己靠拢,鼻间飘来一股香味,不是食物香,而是她手上的女人香。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僵硬着脸,向后退了退,转头望向另一边。 见状,余晚压低了声音,“你弟弟一直在关注我们,你想让他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 一句话戳中红心。 谢煜凡只好转过头,目光中蕴含着一丝危险。 余晚回望他,有恃无恐地笑,抬高了筷子,示意他张嘴。 谢煜凡不愿和她纠缠,正想把肉吞了了事,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余晚筷子一松,筷子上夹的肉顿时吧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余晚一脸无辜,“抱歉,太长时间没用筷子,技术生疏了。” 她明明就是故意的,挑逗他,玩弄他,引爆他! 谢煜凡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了一下。 纪璟一看苗头不对,忙插入两人之间,企图阻止硝烟,“你们都吃饱了吗?还要点些什么?” “不需要。”谢煜凡。 “不需要。”余晚。 “那我先去买单了。”显然,以他这庸才的智商阻止不了他们,纪璟赶紧逃离漩涡中心。 余晚用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嘴角不住地上扬。调戏这个冷静自律的冰山男,成了她目前无聊生活中的唯一乐趣。 余晚脸上的笑容千般娇艳,但谢煜凡并不喜欢。纵有万种风情,却没一种是真心的。 纪璟买单回来,见两人还是大眼瞪小眼,不免头痛。 “散场,还是另有安排?” “我想去夜总会逛逛。” “散场。”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纪璟觉得自己夹在两人之间,快被夹扁了,他打了个哈哈,对余晚道,“你一个女孩子,去夜总会干嘛?” 余晚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了解了解这里同行业的行情。” “……”听她这么一说,纪璟头皮都麻了,真想拿两根黄瓜抽自己嘴巴,让你多嘴。 三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只能在路边等出租。 这时,谢嘉宁走了过来,“怎么,这么早就散场了?” 谢煜凡转头对纪璟道,“你替我送她回家。” 纪璟立即心领神会,兄弟俩估计还要说上几句,便拉着余晚坐进出租车,向两人挥手告别。 出租车绝尘而去,直到再也瞧不见,谢嘉宁这才收回目光,一把勾住谢煜凡的肩膀,流里流气地道,“哥,你带来的女人挺风骚啊,不像是你会中意的类型。” 谢煜凡耸了下肩膀,抖落他的手,语气中带着警告,“别去招惹她。” “艾玛,不是吧,你动真格啊?哥,你挑选女人的眼光也太差了点,明摆着就是一个绿茶女表。” “……” “你看上她哪一点了,外表吗?还是……”说到这里,谢嘉宁的脸上露出几分轻佻,几分了然,几分暧昧,“不过,这女人确实有点姿色,是会勾人的那种,应该在床上也能把人伺候得很爽。” 谢煜凡做事沉稳,自然不会和他打口水仗,伸手招来一辆出租,准备上车。 他越是波澜不惊的,谢嘉宁越是不爽,明明被架空了,却还拽得二五八万。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么装逼,有意思么? 于是,他用手挡住谢煜凡,不让他上车,“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见这边僵持不下,司机转头问,“还上不上车?” “上你妹。”谢嘉宁用力地将车门甩上,然后转头问谢煜凡,“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你那个女人。要不要我和父亲说一声?让他提早有个思想准备,将来的大儿媳妇没准儿就得换人了。” 谢煜凡嗓音清冷了几分,“把你自己管好,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谢嘉宁哼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俩是兄弟,同气连枝,你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我替你传达给父亲。” 谢煜凡,“既然你非要当传话筒,那就请你转告他,下个星期三有个记者招待会。药品监督管理局希望父亲作为集团总公司的执行董事,准时出席。” 果然,谢嘉宁一听到药品监督管理局这几个字,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刚才那股嚣张劲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余晚想和谢煜凡谈谈,但,这天晚上他并没回来。不仅这天没回来,甚至连接下去的一个星期,他都没有露过面。 余晚知道他的意思,他只是需要她挡子弹,并不想和她假戏真做。所以,一个月和她一同出现几次,让人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样即可。 不可否认,日子过得很舒适,但余晚并不安于现状。确切的说,她的野心不止于那200万。了解他的背景越多,她想要的就越多,就算爬不上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宝座,至少也要进入权力中心。她不甘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浪费老天给自己的唯一一张拿得出手的好牌。 余晚每天都在研究,上到龙腾集团,下到各个分公司,把里面的人事结构摸索得一清二楚。 龙腾是靠通讯技术发的家,一开始的主营业务是生产交换机、路由器,后来随着国内局势大好,业务扩展,渐渐发展到家电,手机,电脑。 不得不承认,谢晋亨是个十分有手腕的人,公司成立到现在,不过短短二十年,就把一座只有十几人的小工厂发展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集团企业。近几年来,通过不断地扩展、吞并其他大小公司,龙腾的触须已经深入各行各业。 除了经营科技产品类的发展,龙腾集团底下还有五大产业,千禧制药、宏伟实业房产、 盛记海运公司、悦己彩妆护肤,以及百搜网络文化。这五个产业中的前三个分别抓在谢煜凡的几位叔伯手里,而后面两个,都在谢嘉宁的名下。谢氏的产业如此庞大,也难怪老爷子还没退位,大家就开始各选其主。 谢煜凡和谢嘉宁其实只相差三岁,但品行作风却截然不同,光论才干和智慧,谢煜凡是继承者的不二人选。可老爷子偏不待见他,不但五个产业没他的份,连在龙腾集团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这个谢晋亨在商业界叱咤风云那么久,不像是糊涂的人,他这么对待谢煜凡,当中一定是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可能和谢煜凡要保护的那个女人有关。 纪璟说她是谢煜凡的妹妹,如果两人有血缘关系,那极有可能是谢晋亨的私生女。 可是,就算是私生女,老爷子顶多不肯让她认祖归宗,也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吧。谢煜凡何必大费周折地把她藏起来?这仅仅是因为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吗? 再换个角度假设,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她是谁,又为什么见不得光?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还是有什么特殊经历? 疑问太多,却没有答案。 这是一个死角,就算她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个所以然,因为她现在所知的,就如同冰山一角。 这个秘密除了谢煜凡,纪璟可能也知道,不过他怎么可能背弃谢煜凡,对她泄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靠自己挖掘。 一个人孤军奋战,身边又没有消息来源,这让她寸步难行。余晚觉得,当务之急,是要去找一个私家侦探,帮她从不同的渠道获得消息。 可她刚回国,人生地不熟,要去哪里找一个靠谱的私家侦探呢? 就在余晚一筹莫展的时候,纪璟给她捎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就读A大的手续办理妥当了,不日就能入学。 余晚打开手机通讯录,里面一共就三个联系人,一个是谢煜凡,一个是纪璟,还有一个是曾小慧。 手指按在曾小慧的名字上,屏幕自动切换到拨打状态,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余晚自报家门,“我是何茹。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在车站碰到的那个。” 曾小慧忙道,“记得,当然记得!你帮过我两次,我怎么可能忘记。” 余晚半真半假地道,“给你个机会报恩。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曾小慧一怔,“什么事?” “记得上次和你说过吧,我申请了A大的金融专业。” 曾小慧,“对。” “我收到入学通知书了,学校让我过两天去报到。” 曾小慧真心替她高兴,“那是好事啊!恭喜你。” “谢谢。” “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是这样的。我对这学校不熟悉,身边又没有朋友可以请教,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带我去校园里转转?” 曾小慧一开始以为她要干嘛,所以有些防备,现在听说只是逛校园这样的小事,顿时就答应了下来。 她热情地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余晚,“我这几天都闲在家里,随时都能出来,就看你怎么安排。” “还没开学,我也有空。选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天吧!”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余晚问,“你住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曾小慧,“你还会开车啊!” 余晚觉得奇怪,“会开车很稀奇吗?” 曾小慧哦了声,“对了,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内的话,除非家里有车,否则我们这个年龄的,不太会花钱去学。” 余晚道,“我出门习惯开车,没车觉得不方便。” 曾小慧是本地学生,为了节约开支,所以没有住校。她报了一个地址出来,怕余晚找不到,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上次被人碰瓷的地方。” 两人约定后,余晚就把电话挂下了。其实,她很清楚曾小慧住在哪里,一方面,是因为她跟踪过她;另一方面,她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都很强,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就能把三维转换成二维,印在脑海中。 余晚觉得,曾小慧是一个传统姑娘,思想保守又腼腆,甚至有些内向,要想接近她,必须投其所好。所以,她一反平时花枝招展的风格,T恤牛仔裤,外加一件运动套衫,换了一双平底鞋,打扮得中规中距。妆容也是非常简单,只是上了一层薄粉,遮盖住脸上的小瑕疵。她扎起马尾,换下了往日里那咄咄逼人的风姿,多了几分学生气。再怎么老成世故,毕竟年龄摆在那儿,二十一岁,正是青春年少时。 余晚换好衣服刚走到楼下,这时,谢煜凡来了。 看见她站在厅里,谢煜凡险些认不出她。 见他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余晚莞尔一笑,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你好这一口。” 大概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希望自己的女人有着清纯的脸蛋,妖娆的身材,即便欲.火.焚身,也要装出被人强迫的可怜样,这样才保持住了矜持 。而女人一旦在两.性关系上稍微主动一些,奔放一些,就被批判成□□.淫.娃。说到底,女人的地位仍然低下,是几千年文化的枷锁,也是这社会重男轻女留下的后遗症。 谢煜凡听见她调侃自己,立即意识到,人还是这个人,变的只是她的装扮。 余晚将钥匙扔进包里,“你来的不巧,我要出门。” “去哪?” 余晚微微一笑,“我没必要向你报告吧。” 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谢煜凡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停下。 “我花钱雇用你,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开我的车,我问一下你去哪里,并不过分。” 余晚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突然让步道,“你说的也对,谁让你是我的boss。”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想在开学前,去学校熟悉一下环境,可以批准吗,boss?” 难怪她如此打扮,谢煜凡松开手,没再说什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把自己当皇上,别人都是臣子非得惯着他? 余晚在心里哼了一声,走出去的时候,砰的一下摔上大门,将谢煜凡和这冷冰冰的屋子关在了她的世界外。 *** 曾小慧带着余晚去了图书馆,自习室,教学楼……围着校园绕了一圈,最后来到食堂。 快到午饭时间了,食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两人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便进去祭拜五脏庙。 余晚道,“上次是你请我的,这次我来。” 曾小慧笑道,“学校都刷饭卡。还是我请吧!” 余晚,“这怎么好意思?” 曾小慧,“食堂的饭菜便宜,一顿也吃不了多少。” 听她这么说,余晚倒也爽快,“那下次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曾小慧带着她穿过食堂,来到后面的餐厅,在这里可以自己点菜,比大锅饭精致一点,价格自然也贵了一些。平时,曾小慧不来这,但既然今天她做东请客,也不好意思让余晚跟着她将就。 曾小慧叫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菜,都是这里价格最贵的,算下来也要两百块钱。 余晚知道她要面子,所以也不去阻止,顺着她的意。不过,有句话叫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就等她活受罪的时候,再去雪中送炭。 菜送上来后,曾小慧问,“国外的大学园区有没有这么大?” 余晚摇头,“大学通常都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 曾小慧,“那岂不是谁都能进去了?” 余晚不以为然,“又不是军事禁区。” 曾小慧,“那万一有变态呢!” 余晚,“变态去大学干嘛?” 曾小慧脸红了红,移开话题,“这就像住宅小区有保安一样,学校里要是闲人免进,治安就会好一些。” 余晚嗯了一声,“也是。”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这时,门口有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男男女女大概五六个,都是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余晚抬头瞥了一眼过去,其中有一个她也认识,是那个政府官员的女儿乐菱。 余晚早就知道乐菱在这里念书,所以见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不过,曾小慧的反应让她有些不解。 好好在说笑的人,突然僵住了笑容,脸色一瞬间变得死白。 余晚不动声色地望着曾小慧,只见她一声不吭地低下头,一张脸几乎埋进了碗里,右手紧紧地捏着筷子,身体有些颤抖。 乐菱路过他们的时候,瞥了余晚一眼,然后又扬着下巴走了,显然是没认出她。 倒是他们一群人中的一个,看见曾小慧后,脚步一转,朝着这边走来。 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压在曾小慧的肩膀上,语气轻佻地道,“哟,我们的小慧慧也来这改善,真是难得啊。” 曾小慧低着头,咬紧嘴唇,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一种既厌恶又恐惧的表情。 那人见她不反抗,继续欺负她道,“好歹做了两年同学,怎么你看到我还是害怕呢!” 曾小慧浑身寒毛倒竖,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隐晦地压抑着。 感谢这人给了她又一次美女救美的机会。余晚嘴唇一勾,拿起筷子,对着那人撑在桌上的手扎了下去。她的力气不小,再加上事出突然,那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她扎个正着。 只见他痛呼一声,慌忙地缩回了手。因为抽手的动作过快,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要不是前面有桌子挡了一下,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那人平衡住身体,捂着自己被叉的右手,怒气冲天地望向余晚,就想破口大骂。但他没想到,面前坐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不由一怔,兴师问罪的声音也走了调。 “你干嘛?” 余晚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反问,“我还想问你干嘛?” 那人的兴趣立即从曾小慧身上转移到了余晚这,“呦呵,学校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小辣椒。” 余晚就淡淡一个字,“滚。” 那人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你谁呀!让我滚。你知道我谁吗?” 余晚还是那个字,“滚。” 美女不鸟他,那人觉得没面子,索性耍赖,“我就不走,你……” 话还没说完,余晚就将碗里剩下的半碗饭,劈头盖脑地朝他砸了过去。那人吓一跳,急忙缩头躲闪,砰的一声巨响后,余晚又将那个单音节的字重复了一遍。 不但那人一怔,就连曾小慧也愣住了,觉得这一刻,余晚特像武侠小说中的女侠,威风凛凛。 这样一闹,饭店里所有的人都望过来,众目睽睽,余晚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178的个子十分具有压迫力,哪怕只是一双5公分的鞋子,也让她足足高了那人半个头。毫无疑问,她的身高为她增添了莫大的气场。 余晚对着那个人,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学生不是流氓,不要逼我告到你们教导处。” 谁都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美女,会这么有魄力,那人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两人悬殊的身高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似乎男女地位换了位。 他干咳了一声,“有种你告啊!” 余晚冷笑,“奉劝你一句,山外有山楼外楼,要拽等你当上了国家主席再说。” 余晚这番话说得吊炸了天,就凭她以前混红灯区的那些经验,吓唬住这帮学生易如反掌。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同伴拉住,在两人中打了个圆场,“误会误会。” 余晚整了整衣服,慢慢地坐下。 那人见她那么趾高气扬,心里憋不住这窝囊气,忍不住骂了一句,“贱.人。” 余晚耳边听到,目光一转,问,“贱.人骂谁?” 第19章 余晚目光一转,问,“贱人在骂谁?” 那人道,“贱人当然在骂你。” 余晚嘴角上扬,接着他的话道,“贱人就是矫情。” 那人顿时怔住了。 看到这场景,曾小慧突然想起了神雕侠侣中杨过骂霍都的那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停顿了几分钟,那人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绕了个圈子,是在骂自己,脸上不由又青又白。 余晚看着他冷笑,就这么一点智商,还想来欺负人。 男人嘛,十个中有九个好面子,被余晚这么一损,难免下不了台。见四面八方的人都在看自己,仿佛在嘲笑他的没用,他把脸胀得通红,觉得这一双双目光落在他身上如芒在刺。他想挽回一些自己的雄性尊严,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抄起了拳头就想要动手。 余晚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真敢把拳头砸在自己脸上,要真砸上了,那这事儿可就没完了。 余晚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但一边的曾小慧却被吓破了胆,忙起身去拉那人。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打人是犯法的!” 被曾小慧尖锐的声音这么一喊,食堂里围观的人顿时如梦初醒。 他的同伴赶紧走上前,将愤怒中的男学生拉开。大家虽然都是富家子弟,但现在毕竟是法制社会,网络传媒又这么发达,要真在学校的食堂里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这些人见余晚自始至终都很淡定,有一股霸道的气势,背后说不准有谁撑腰呢。在弄清楚她的身份来历之前,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为妙。 同伴在男生耳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口气你先吞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人也不想真动手,但还是想挽回一些面子,于是就倔头倔脑地撂下一句狠话。 他被朋友架走后,饭店里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余晚收回目光,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在位置上坐下。 曾小慧看着余晚,心中不由佩服。闹了这么一出,差点打起来,可她仍然不骄不躁,像没事人似的。自己要是有她一半的胆量,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余晚将视线转向曾小慧,问,“他是谁,为什么欺负你?” 这话要是换别人问,曾小慧一定支吾着搪塞过去,但余晚不一样。她接二连三地向自己伸出援手,曾小慧心中的感激都快爆了棚,怎么可能还对她有所隐瞒呢? “他叫洪亮程,和我一个年级组。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因为我挡了他的道。” 余晚,“你挡了他什么道?” “我抢了他一个实习机会,本来那个项目是他爸爸安排了给他的,结果却被我争取来了。” 私人恩怨。余晚了然。 曾小慧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地道,“刚才幸亏有你,谢谢。” 余晚做了一个不值一提的手势,问,“他总是这样作弄你吗?” 曾小慧低声嗯了一声。 余晚道,“你不能这么软弱。只有自身变得强大,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曾小慧,“我一个弱女子,又没有后门,父母早逝,现在连哥哥也……我怎么才能变强啊?” 余晚道,“我也是孤儿,没有后门,但他们不是仍然被我震慑了?” “原来你也是孤儿。”曾小慧顿时觉得两人同病相怜,更是把她当作自己的榜样。 回想起余晚刚才砸碗的动作,反讽的语气,还有那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惧的神态……曾小慧深深地觉得,余晚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王。 她一脸崇拜,“所以说你厉害!” 对于她的赞叹,余晚只是莞尔一笑,问,“我在学女子防身术。你要不要一起来?” 曾小慧倒是很感兴趣,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失落地摇头。 “你是担心钱吧?” 余晚一语中的,让曾小慧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想找出个理由拒绝。 余晚提议,“这钱我帮你出。” 曾小慧急忙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不就是几百块。” “几百块也是钱。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受你好处。”曾小慧固执地道。 “我不在乎钱,我想要一个朋友,如果花几百块钱能让我找到一个闺蜜,这钱花的值。” 虽然两人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曾小慧简单单纯,余晚多多少少已经掌握了她的一些习性。所以,她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打出了一张友情牌。 曾小慧心想,她刚从国外回来,没有朋友也挺孤独的,她没朋友我没钱,倒是正好互补。 虽然钱上的好处让她很是心动,可又不想承担亏欠人家的思想压力,她想了下,于是道,“那就当是你先借我,等实习的公司把工资结了,我再把钱还你,行吗?” 余晚不在意地摆摆手。 经过今天这一出,曾小慧和余晚的关系更近了一层,说话的态度也有了闺蜜间的亲昵。 曾小慧对陌生人腼腆,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就变成了一个话唠。大多数时候,都是曾小慧说,余晚在一旁听。 学校里的八卦,无非离不开那几个名字,都是一些上流阶层的富家子弟,豪门恩怨多。 曾小慧见余晚不搭嘴,便小心翼翼地问,“我和你说的这些事,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无聊?” 余晚否认,“没有。其实,我觉得挺有趣的。有人的地方就是一个社会,而有了社会,就会分阶层。金字塔上,永远只有几个人。” 曾小慧十分认同她的话,“大家都说踏上社会后,会发现这个世界很黑暗,但我觉得,其实在学校里也一样。我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宫廷里,有钱有势的是郡王公主,没钱没势的是奴婢奴才,不管是谁,大家都逃不开勾心斗角的生活。” “逃不开,那就主动迎战。” 曾小慧摇了摇头,“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把书念好。” 余晚笑道,“看起来,这个愿望也很难实现。” 曾小慧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忧虑地望向余晚,“马上就要开学了,这次你帮了我,我怕洪亮程会故意刁难你。” 余晚没放心上,“一个小人物而已。” “我知道你不怕他。”曾小慧停顿了下,道,“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这个学校里有两个人,你一定不能得罪。一个是乐菱,她父亲是个政委高官。另一个是叶品超。” 余晚问,“他爸是谁?” “他爸不是谁,但他很聪明,聪明到逆天,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天才。” “有多聪明?” “只要国内外有智力竞赛,学校就派他出马,他总能捧一两个奖项回来。所以,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连校长都要让他几分。” 余晚扬了扬眉,“那要是不小心惹了他呢?” “看情况。如果事情不大,道个歉也就完了。但如果,真把他惹恼了,他……他会黑了你的电脑,黑了你的□□,黑了你所有的网络账户,让你的名字和照片登上公安局全国通缉网站。” 余晚,“……” 曾小慧见她一脸不信,顿时急了,“说真的,有人惹过他……” 两人正闲聊着,这时,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生走了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生硬的语气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对不起,请问地上的这堆碎渣,是你们砸的么?” 余晚转头看向男生,问,“是又怎样?” 男生道,“那就请你们收拾掉。” 余晚,“……” 曾小慧看见男生,脸上一红,忙道,“好,好的,我这就收拾。” 即便曾小慧态度诚恳,但男生仍然板着一张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人说话态度很差,冷冷的,高人一等,不像是这里服务生,倒像是来找茬的。 余晚冷冷地问了一句,“我们自己收拾,还要你这服务员做什么?” 那男生的目光转向余晚,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后趾高气扬地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余晚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这里每个人都把自己当国家主席? “你是谁,我不感兴趣,我只知道收拾客人的残羹,是你身为服务员的工作职责。” 男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对她说的话十分不满。 余晚继续道,“你可以在我的账单里算上服务费和清理费,但我是不会打扫的。” 曾小慧在一边不停地拉着她,示意她少说几句,余晚却不加理会。她觉得该软的时候要服软,但该硬的时候也要硬气,如果这个男生态度婉转,万事好商量。但他一上来就绷着个臭脸,拽的二五八万,有没有人会买他帐余晚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买帐的。 这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曾小慧在一边拼命的跺脚,脸上一副快急哭了的样子,气急败坏地拉着余晚,道,“小茹,他就是叶品超。得罪他,你完蛋了!” 余晚一怔,“他是叶品超?他不是全校第一么?没有奖学金,还要来这打工?” 曾小慧道,“因为他是个吃货,窝在小餐厅里当跑堂,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他喜欢吃那里的家常小炒!” 谢煜凡在公司和下属开会,气氛正紧张,这时,西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出何女王三个字。旁边还配着照片,照片上是一张鲜红欲滴的红唇,随着来电提示,一起闪个不停。 谢煜凡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余晚什么时候在自己手机上动了手脚,他竟一点也没察觉。 手机震动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谢煜凡将手机推回裤袋。谁知,他刚把注意力转回到会议室里,电话又来了,而且阴魂不散。 虽然把手机调整在震动档上,但还是能够听到嗡嗡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就跟催命讨债似的。不一会儿,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到了,正在台上作报告的那人停也不是说也不是,不知所措地望了过来。 谢煜凡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道,“休息五分钟。” 说完这句,他拿起手机,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按下接听键,电话里立即蹦出一个清脆的女声,语气中恰到好处地夹带着几分埋怨,“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接?” 呵,还恶人先告状了。 谢煜凡冷冷地道,“我在开会。” 余晚明知故问,“我打扰你了?” “你说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响起余晚咯咯的笑声,“如果你真的不想接听,谁也勉强不了你,是吧?” 一针见血。 谢煜凡突然有一种被人看穿心事般的烦躁,“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于是,余晚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很会做饭?” 谢煜凡一愣,“什么?” “做饭,就是那些家常菜。你会吗?” 谢煜凡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狐疑地问,“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余晚的声音稳稳当当地传过来,“别紧张,我只是想尝试着当一个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这话说了谁信。 谢煜凡阅人无数,但到了余晚这,完全摸不透她的套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 “哎,你别总疑神疑鬼的,行不行?我都说了,我想学烧菜,多一门手艺,多一条出路。你要会的话,就教我几个拿手的。” 谢煜凡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没有时间。” 余晚听在耳里,却觉得有戏,忙道,“那就是说你会喽?太好了,我这就去买菜,晚上等你回来大展身手。” 谢煜凡来不及说话,电话嘟的一声,就被挂断了。 他站了一会儿,又拨给纪璟,劈头就问,“为什么她要学做饭?” 纪璟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你说谁呀?” “余晚。” “她怎么了?” 谢煜凡,“让我教她做饭。” 纪璟笑道,“那不是挺好。” 谢煜凡暴躁,“好个屁!” 纪璟吹了一声口哨,“哟,吃了火药了?” “家里有佣人,她为什么还要学做饭?” 纪璟随口一句,“当然是做给她心爱的人吃喽。” 谢煜凡,“她心爱的人是谁?” 纪璟本想说她心爱的人当然是你,但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把后半截吞回去,道,“对呀,她做饭给谁吃?总不会是你吧!” 谢煜凡的脸色更沉,本来就不爽,再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塞。 她怎么就不能给我做饭?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谢煜凡换了个问题,“她怎么知道我会做饭?” 纪璟打了个哈哈,“可能是你自己说的吧!” 谢煜凡,“自己说过些什么话,我还是能记住的。” “那就是她自己悟出来的……”不等他回答,纪璟道,“我快到地铁站了,没信号了,就这样,拜。” 谢煜凡心想,这年头哪个地铁站没有信号?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 余晚去超市买了一车吃的,然后坐在沙发上等谢煜凡。 大概是觉得无聊,她把食物轮番拍了个照片,发去他的微信。 上次和他们一起去大排档,纪璟送她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谢**oss上得了商场,下得了厅堂,做出来的饭也是一等一的好吃。他没学过,就当初留学时自己摸索,高智商的人做什么都容易些。说起来,这也都是被英国的黑暗料理逼的。 到了晚上6点,余晚终于把人给等来了。 谢煜凡开门进来,就瞧见厨房里堆了一桌子的菜和肉,余晚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机里的消灭星星。一见他进来,立即扔了手机,眉开眼笑地迎上去。 她这表情正好证明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余晚拽着他的胳膊,道,“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所以我都买来了。” 谢煜凡觉得大脑胀胀的,有一种很想发火的**,他按了按太阳穴,强行把那种冲动压了下去。其实他大可以不来的,但他神差鬼使般的,把自己送来了这里。 羊入虎口,他是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晚耸肩,“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学一门手艺,没准儿将来在学校能派上用处。” “你觉得我会信?” 余晚对着他甜笑,“信不信,你都来了。” 谢煜凡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嘚瑟,脸色变了变。 余晚见好就收,太得意会乐极生悲,所以话锋一转,开始不留余力地拍他马屁,“谢总,久仰你大名,就给我露一手吧!” 谢煜凡望着她满脸的期待,不好两个字如此简单,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被这个女人挟持了思想。 余晚看得明白,如果他想拒绝自己,今天就不会来,而他来了,这说明万事都好商量。 谢煜凡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看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他有一瞬间的恍神。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在英国留学的岁月,和好友拼住一个公寓,大家轮流来蹭饭吃,每天都过得很热闹。 而现在,他把自己历练成了一座冰山,火热的灵魂被囚禁在一张面具下。 余晚见他发愣,便用胳膊捅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我刚问你,你能做哪些菜?” 谢煜凡脱了外套,扯松领带,将袖子卷起来,不答反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你都会做吗?” 谢煜凡,“你说。” 余晚这就不客气了,一口气报出一连串菜谱,“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青椒炒肉片,口水鸡,水煮牛肉,茄汁大虾,椒盐排条,会吗?” 谢煜凡皱了皱眉头,这女人还真不客气,把他当成了大厨。 “时间来不及。选几个简单的。” 于是,余晚道,“那就来个茄汁大虾,椒盐排条,和青椒炒肉片。” “可以。”谢煜凡嫌她挡路,把她拉到角落里,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大葱,“切了放碗里。” 余晚乖乖地帮他打下手。 打杂不好当,不一会儿,余晚就泪流满面,抱怨道,“这个葱怎么这么冲鼻?” 谢煜凡见她伸手去揉眼睛,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去洗手。” 余晚走进厕所,用香皂把手反复洗了好几遍,无奈手上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葱香。 她回到厨房,只见灶台前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穿着上万块的衣服,在那动作利索地切菜,下锅。他那气宇昂轩的模样,明明和这画面不相称,可他娴熟的刀工,又让人觉得毫无半点违和。 余晚靠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在心中感叹。看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无数个对立面,光明的一面,黑暗的一面;忧愁的一面,乐观的一面;冷酷的一面,温暖的一面;叱咤风云的一面,居家温馨的一面。戴上面具,你可以成为任何人,脱下面具,你才是你。 谢煜凡回头,见她站在夕阳下,一脸沉思,便问,“没有番茄酱?” 余晚走过来,向他伸出手,谢煜凡以为她要摸自己,下意识地向后躲避。 见状,余晚莞尔一笑,“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闻闻,手上的大葱味洗掉了没?” 她那双黑色的眼睛,被晚霞照出了另一种光彩,熠熠生辉。 谢煜凡转过脸,避开与她对视。 余晚说,“好奇怪,你让我有了家的感觉。你告诉我,是不是错觉?” 谢煜凡肯定地道,“是错觉。” 余晚不甘心,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用力板正他的脸,“你喜欢我吗?” 那一瞬间,谢煜凡被迫望入她的眼中,他清楚地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中有期待二字。 余晚见他不说话,便凑近脸想去吻他的嘴唇。两人的嘴眼见要贴在一起,就在此刻,谢煜凡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向后推了一把。 “我不喜欢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他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冷,眼中淬了令人心惊的冷光,眉心篆刻着不耐。 既然是拒绝,为什么语气中却透着一丝艰涩和迟疑? 余晚暗笑,是违心的话吧。 余晚凑在他耳边,低低地道,“我们来日方长。” 在他再次要把自己推开之前,余晚自己向后退让了一步,问,“你刚要我去买什么?” 谢煜凡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番茄酱。” 余晚道,“好,给我十分钟。” *** 半小时后,余晚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包薯条,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 她走进厨房,啪的一声将袋子扔在谢煜凡的面前。 “你要的番茄酱。” 谢煜凡打开塑料袋一看,顿时无语了。 塑料袋里装满了麦当劳里的小包装番茄酱,粗略地估计,大概有二十来包。 谢煜凡一脸黑线,“让你买的番茄酱呢?” 余晚却一脸淡定地回答,“超市售完了。于是我就去麦当劳买了一包薯条,附带让他们给了我20包番茄酱。” “……” 谢煜凡的嘴角抽了一下,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第20章 趁着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余晚出去逛街购物喝下午茶,一个人清闲悠哉。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个电话,是曾小慧打来的。 曾小慧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道,“小茹,不好了,我家遭贼了!” 余晚一开始并没当回事儿,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掉什么贵重的物品?” “没有,现金和存折都在。但是家被翻得乱七八糟,连我哥的遗物都被翻出来了。” 余晚心里咯噔一声,脑袋转的飞快,听她这么一说,就觉得这不是一起普通招贼事件,忙道,“别着急,我这就过来。” 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余晚招了半天手,也没拦到一辆车。她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开车出来。 余晚打算走几个街头再试试,这时,一辆银白色的帕萨特停在她面前。 这车有些眼熟,再一看牌照,果然是谢煜凡的。 车窗降了下来,车里坐的却不是谢煜凡,而是纪璟。 纪璟看着余晚,吹了声口哨,“美女,回家?我送你。” 余晚摇头,“我现在不回家。” “那你去哪儿?” 余晚不愿多说,“我还想逛逛。” 纪璟笑了笑,“你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市里的交通情况。这个时间段,大多数出租车司机都在交接班,而且这里又是市中心,都是过路车,所以很难拦到车。如果你不着急,等个半小时……” 余晚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见他转头望自己,余晚撩了撩嘴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纪璟爽朗地笑了起来,“聪明的选择。你想去哪儿?” 余晚没有直接把曾小慧家的地址报出来,而是报了附近一个比较知名的购物中心。 纪璟,“跑那么远去买东西?” 余晚扬了扬眉,“别在购物的时候和女人说理智。再远的地方,我都会去。” 纪璟点头附和,“那倒是,要不然巴黎的老佛爷也不会被我们中国人霸领。” 余晚问,“你怎么会在市中心?” “来处理一点事儿。” “公事?” 纪璟点头。 余晚不再追问。 纪璟,“听说,你让谢煜凡教你做饭?” 余晚,“消息传的挺快。” 纪璟得意,“那是,我和煜凡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从小玩到大。” 余晚听他这么说,突然暧昧的笑了起来。 纪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叫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余晚的身体前倾,向他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他那个地方,大不大?” 纪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哪里?” 余晚伸出食指,指了指他双腿之间的位置,“这里。” 纪璟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一张脸红成番茄,“我,我怎么知道?” “你们不是穿一条裤子吗?你没见过他**?是不是器大活好。” 余晚问这话的时候,纪璟正好路过一个环形交叉口,手一抖,车轮子一歪,差点撞上旁边的花坛。 他急忙稳住方向盘,紧张地擦了擦汗,“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女人。” 余晚挑了挑眉,神色莫名暧昧。 抢在她说话之前,纪璟赶紧又补充,“我更不是同性恋。” 纪璟没有谢煜凡的定力,玩不过余晚这个老法师,被她几句话逗得脸红耳赤。 余晚坐直身体,决定大发慈悲,暂时放他一马。 纪璟觉得自己的雄性威严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忍不住埋怨,“你这么狂放,还是不是女人?” 余晚挺了挺胸,“如假包换。” 她的胸既圆又挺,事业线在朦胧的罗衫下隐约可见,更是性感迷人。 纪璟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胸部移开,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大胆?” 余晚不以为然地撩了一把头发,“男女平等,你们男人能说的话,我们女人为什么不能说?还是,你有性别歧视?” 纪璟忙摆手,“别,这么大一顶帽子套下来,我可受不起。” 余晚笑了笑,“关系到将来的性福,我总要问问清楚。” 纪璟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腹诽,既然那么想知道,那你咋不去问他自己。 两人闲聊几句,不,确切的说,是余晚把纪璟调戏了一顿,购物中心到了。 余晚下车前问,“能帮我个忙吗?” 纪璟上过她的当,防备地望向她,“什么忙?” 见他一脸机警,余晚好笑地扬了眉,“帮我把这些购物袋送回家。要是不顺路,那就明天交给谢煜凡。” 纪璟松了口气,“这个没问题。” 余晚下车,和纪璟挥手告别。 纪璟嘟囔了一句,这个女妖精! 等他的车完全瞧不见,余晚喊来一辆出租,直奔曾小慧的家。 *** 纪璟车子拐上了高架,去了别墅区,给他开门的是谢煜凡。 看见他,谢煜凡眼底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 纪璟将手中的购物袋塞到他手里,劈头盖脑地道,“快收了你家那个女妖精吧!” 谢煜凡眼底闪过莫名,但当他低头看到购物袋里的时尚女装时,心里多少明白了一点。 “她又怎么了?” 这个她自然是指余晚。 “这女人简直是苏妲己转世,不折不扣的一个蛇蝎美人。” 谢煜凡微微皱了眉头,暗中猜想,余晚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纪璟缓了口气,道,“他问我你是什么size的?” 谢煜凡脑子好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 纪璟接着道,“她还问我,你是不是器大活好。我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 谢煜凡听了这话,不由脑门发疼,这个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 纪璟道,“我看她长得也挺好,要不你就收了她吧。这样,她就知道你是什么size,是不是器大活好,不会再追着我问,天下太平。大哥,你这是舍身取义,全中国的男人都会记住你的好。” 谢煜凡,“……” 无语了好一会儿,谢煜凡决定撇开这个私人又奇异的话题,将购物袋扔在沙发上,问,“她人呢。” “去环贸广场了。” “干嘛去?” “购物。” “就她一个人?” “是啊!”见他一脸沉思,纪璟问,“怎么,有问题?” “一个人跑那么远。” “她说,女人为购物狂。” “你信?” 纪璟耸肩,不答反问,“女人不都这样。” 谢煜凡话锋一转,问,“曾小慧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纪璟摇头,“她态度冷漠,还是很抗拒我们,连话也说不上一句。” 谢煜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家住哪里?” “红苑路87号。怎么了?” 谢煜凡没回答,而是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地图。 他把手机放在纪璟面前,纪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不耻下问,“这卫星图怎么了?” 谢煜凡道,“看看这附近有什么。” “有什么?不就是一个购物广场……”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环贸广场!余晚去了环贸广场。你的意思是,她去找曾小慧?这不可能吧,她怎么会认识曾小慧,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谢煜凡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没说话。 纪璟,“也许只是巧合。” 谢煜凡吐出一口烟气,“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纪璟回忆,“我带她去办.证的那天,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遇到千禧制药游.行抗议。我赶着回公司,就让她自己回家,难道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游.行。” 谢煜凡,“然后遇上了曾小慧。” “好吧,就算是这样。可她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接近曾小慧?” 谢煜凡眯了眯眼睛,“是啊,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这个女人不简单。 *** 余晚到的时候,曾小慧的家门开着,家里却没人,电话也没人接。她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肯德基,就过去看了一眼,谁知,曾小慧果然在那里。 只见她坐在角落里,一脸警惕,看到余晚,立即招了招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余晚,“发生了这事,我估摸着你心里没底,肯定一个人在家里呆不下去。肯德基里人多,相对安全。” 一句话把她的心思全说出来了,曾小慧感叹,“你真聪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这事,曾小慧还是心有余悸, “我刚下课回家,邻居大婶就在门口叫住我,说我家进贼了。我进去一看,房门开着,家里乱成一团。” “那你打电话给警察了吗?” 曾小慧点头,“警察来过了。做了笔录,采集了指印,说有消息会通知我。小茹,你说我是不是得罪了谁,想找我报仇?” 其实余晚也是这样想的,但她没有直接透露自己的想法,而是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家里真的少了什么,那我反而放心了。可是,现金和存折,还有我妈留给我的首饰,一样没少。那贼显然不是冲着钱来的,不是冲着钱,那就是冲着我!”说到了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余晚问,“会不会是洪亮程?你当众羞辱了她,然后他找不到你,就找我来报仇。” “也不排除这可能。” 曾小慧握紧拳头,眼底闪着怒意,“这人真是个人渣。” 余晚说,“要不然我陪你回家看看,也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曾小慧话语中透着感激,“出了这事儿,我六神无主,连家都不敢回了。幸好有你。” 余晚微微一笑,调侃道,“我都快成了你的英雄了。” 曾小慧脸一红,“是啊,每次都要麻烦你。” 两人说笑了几句,曾小慧心里的阴影消退了一些。 大门被撬坏了,开锁师傅还没来,所以房门关不上。屋子里就像是刚打了一仗的战场,地上堆满了曾小慧的书籍,似乎每一本都被翻过。 抽屉也被打开,内衣外衣扔得到处都是,甚至连冰箱也没放过。 这看起来像是专业人的手法。 余晚四处走动,查看了之后,又走了回来,对曾小慧道,“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是说,洪亮程还不打算放过我。”曾小慧不由愤怒起来,“他把我家都弄成这样了,他还想怎样?” “不。”余晚纠正,“我的意思是,不是洪亮程干的。” 曾小慧一愣,“不是他,还会有谁?” 余晚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一张曾小慧和哥哥曾小智的合影,递给她。 曾小慧的脸色变了,沉默半晌后,道,“千禧制药!” . 。。。。。。 余晚不想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免引起对方的反抗心理,所以她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提醒曾小慧。所幸,这姑娘并不笨,一点即通。 曾小慧低头看着照片,问,“你怎么确定是千禧制药做的,而不是洪亮程?” 余晚井井有条地道,“第一,地上的这些书不对劲。你书架上的阅读刊物少说也有两三百本,而且很多还是你哥的专业书,一本拿在手里都嫌重,更别说是一套。如果是洪亮程来找你泄怒,他扔几本分量轻的薄皮书,这可以理解,但为何要大费周折地把一套书拆开,一本一本地拿出来扔?第二,你所有的衣柜、大厨、矮柜都被拉开,里面的衣服内衣袜子全都被扔了出来。第三,冰箱也被翻过。如果这些人不是有心理疾病,那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物。” 余晚逻辑缜密,分析的头头是道,曾小慧在一边听了,拼命点头赞同,“对,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 余晚继续道,“如果这事和千禧制药有关,那就一定是冲着你哥来的。” 曾小慧忍不住叫道,“可是我哥已经死了呀!” “也许他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只给我留下了一笔钱。” “除了钱呢?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光碟,U盘什么的。” 她摇头,“没有。我哥的遗物,除了工作用的笔记本,其他我都收着,也没别的,就是一些书和衣服。” 余晚,“你再好好想想。” 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曾小慧不过一个大学生,哪承受得了?越是逼着自己想,越是千头万绪乱成麻。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度摇头,“真的没有。我想不起来。” 余晚见她像没头的苍蝇,一脸六神无主,便没再继续追问。 曾小慧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推测的那样,那些人是冲着我哥来的。你说,我哥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被人害死的?” 其实,余晚也是这样怀疑的。毕竟曾小智死得十分突然,而且,同时千禧制药又突然出了医疗事故。外人所见的巧合,必然有一定的原因。不过,余晚不想引起曾小慧的恐慌,所以回答得模棱两可。 “这个不好说,毕竟,警方确认你哥是自杀。” 之前没细想,现在经余晚一点拨,曾小慧越想越可疑,“但我哥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安馨都惊呆了。” “安馨是谁?” “我哥的女朋友,不,应该说是未婚妻,他们都打算明年结婚了。” 余晚,“你哥哥死的确实蹊跷……” 话说到这里,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曾小慧心口一紧,差点没叫出声,急忙伸手抓住了余晚,一脸紧张地望向大门。 “他们,他们会不会又回来了?” 余晚比她胆大多了,安抚了一下曾小慧后,拉开嗓子问,“是谁?” “我是开锁师傅。” 两人面面相觑。 曾小慧仍然紧张,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余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大门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余晚从门缝中隐隐瞧见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一眼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 余晚将门打开,对师傅道,“我们这儿遭了贼,您能不能帮我们换一个保险一点的锁。” 开门师傅道,“现在除了监狱,哪里的门都能被撬开。” 话是这么说,但当他走进来看见屋里的惨状后,立即转口道,“要不我给你装两个锁,一个是正常的三保险,另外在大门的顶部,再给你装一个插销。不过,这个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遇到专业扒手,还是能撬开。” 余晚忙道了谢,多一个锁,多一点安心。 这师傅是个话痨,一边工作一边道,“你们俩这是得罪人了吧,一般小偷哪会把家弄成这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曾小慧听了后,脸色一变,眼底尽是恐慌。 余晚倒是面不改色,对师傅道,“我们俩都是大学生,连社会都没踏进,能得罪谁?” 师傅,“这倒也是。现在的小偷啊,真是越来越不讲盗义。找不到钱,就故意使坏,我上次去修锁的那一家,也是家里遭了贼。小偷摸进家,没偷到值钱的,就给他们在桌上拉了一泡屎。你说恶不恶心?” 余晚揶揄道,“这么说,那我还要谢谢他们没在我家桌上拉屎。” 师傅没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一本正经地道,“是啊,所以,这家人后来每次出门,都会在桌上供个几百块钱。唉,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治安也越来越差,反正倒霉的总是我们老百姓。” 师傅唠叨了半晌,终于把门给修好。 一直没搭话的曾小慧开口问道,“多少钱?” “680。” 曾小慧不由叫了起来,“这么贵?” “不贵。我给你换了最高级的门锁,是德国进口的。还有,给你加了一个插销,比三保险还要多一层保险。我的成本都要600,80块钱不过赚个人工费。” 曾小慧懊恼地跺脚,“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要那三保险和插销,反正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你这小姑娘,我装都装了,现在才和我说这些。要不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我给你俩打个折,把80块人工费省了,就当我免费给你装了。” 曾小慧还想和他砍价,余晚已经从皮夹中掏出6张100,塞在他手里,“谢谢师傅。” 修锁师傅立即见风使舵,“还是这姑娘爽快,我们这行也是苦力活,没什么赚头。” 余晚没接口,而是伸手做了一个请走的动作。 开锁师傅拿到钱,也不再罗嗦,转身离去。 余晚将门关上,就听曾小慧在身后道,“你太心急了,应该再好好杀一下价。” 余晚略带不耐,“你能杀掉多少?100块,还是200块。” 曾小慧一愣,随即脸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你是有钱人,不在乎一两百,但对我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星期的开销。” 余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有钱人,以前在国外,我也过过苦日子。” 曾小慧知道她是无心之举,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转身去包里拿钱,想还给她。 余晚推脱道,“别还了。” “那怎么行?我不能欠你钱。” 余晚见她固执,便道,“那你还我400。” “为什么?” 余晚向她眨眨眼,做了个鬼脸,“谁让我没有砍价?” 曾小慧笑了,但她随即又皱起眉头,“这屋子,乱成这样,我得收拾到猴年马月去啊!” 余晚顺着她的话自告奋勇,“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一起整理。” 曾小慧忙道,“我求之不得。不过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余晚,“我一会儿打车,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曾小慧道,“要不然,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吧!” 这话说出口后,曾小慧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于是她忙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余晚想了想,道,“我打个电话回家。” “回家?你不是一个人吗?” 余晚解释,“我请了一个保姆,我让他明天别给我做早餐。” 曾小慧没有怀疑,点了点头。 余晚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谢煜凡。 电话很快接通,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 余晚,“今晚我不回来了。” 谢煜凡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似乎对此并不惊讶。 他不惊讶,余晚反而觉得有异,但当着小慧的面,一些话又不便说。 “没事我挂了。” 就在她想拿开手机的时候,谢煜凡在那边忽然说了一句话,“注意安全。” 短短四个字,波澜不惊,却让余晚陡得一怔。 余晚挂断电话后,曾小慧很高兴,自动自发地找了一套梳洗用具出来,还把自己的新睡衣借给她。 “太谢谢你了。其实发生了这事,我心里也堵得慌,晚上还不知道怎么度过。你能留下陪我,我一下子就放宽心了。” 余晚道,“我陪得了你一天,可是不能陪你一辈子。” 听她这么说,曾小慧又开始犯愁,“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回来?” “只要他们不确定你哥是否真给你留下了什么,就一定还会来。”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呀,只能见招拆招。”余晚想了想道,“要不然,你这学期干脆搬回学校宿舍,宿舍里人多,他们也下不了手。你把这个地方整理一下,再租出去,这样你就不必担心资金问题,人生安全也有保障了。” 曾小慧眼睛一亮,暗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余晚脱了外套,挽起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她一起整理。 曾小慧的衣服不少,但大多都是便宜的地摊货,想来曾小智在世的时候,两人的生活也没有多阔绰。现在,哥哥不在了,她的日子更难过。 余晚道,“我也是孤儿,而且从小被人拐骗,后来去了国外,也是一个人打拼漂泊。这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我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我想帮你一把。可是,这毕竟是你的人生,作为旁观者,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唯一能够尽上一点力的,就是在金钱上给你一点支柱。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们都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路要走,钱,不过是路上的一块石头。不要因为这块石头,改变自己将来的命运。你要是缺钱,尽管来找我,我也不是白白送你,等你大学毕业,再连本带息的还我。” 余晚这番肺腑之言说得很巧妙,可以说是进退得当,让曾小慧感动之余,还有几分妥协。虽然她认识余晚时间不长,但余晚三番两次地帮自己脱难,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颗启明星。 曾小慧握住她的手,“大恩不言谢。但是我会记住。” “别那么夸张,好像要以身相许似的。我可是喜欢男人的。” 曾小慧知道她爱说笑,便冲着她微笑。 余晚将衣服放入抽屉,过来帮她一起整理书籍。 “这些书都是你哥的?” 曾小慧点头。 “都是医药书啊!你哥一定是个学霸。” “对。小时候我成绩不好,都是哥哥给我补课。就是上这个大学的专业,也是他替我选的。” “你哥哥对你真好。” “是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哥比你大几岁?” “5岁。”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然后又各自忙碌。 过了一会儿,余晚拎起一本书问,“你哥也是金庸迷?” 没有回答。 余晚又问,“能不能借我回家看看?” 还是没有回答。 余晚觉得有些奇怪,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曾小慧盘腿坐地上,手里捏着一本翻开的书,精神恍惚,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见状,余晚也不去打扰她沉思。她把书一本本收拾好,放回书架,心想,那个曾小智到底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而这次千禧制药的人来曾家大肆扫荡,又是否得手,还是无功而返? 余晚完成手上的事,想去整理另一批,一转头,发现曾小慧还是愣坐在那里。只见她怀里抱着一本书,脸色木然。 余晚见她神情不对,便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出神?” 曾小慧将目光慢慢地从书上转向余晚,“我,我好像找到我哥给我留下的线索了。” 第21章 余晚问,“你发现了什么?” 曾小慧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目光中带着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不想说话,余晚也不催促,在一边屏息等待。 谁知,曾小慧犹豫了半晌后,只是道,“没,没有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等来这个回答,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余晚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逼她,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之前处心积虑做下的铺垫,也可能会一起前功尽弃。 于是,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曾小慧的肩膀,以示安慰。 曾小慧低着头,目光闪烁不定。 虽然没追问,但余晚还是悄悄地望向曾小慧,暗中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捧着一本书,书里夹了一张卡片,卡片是上下翻页,大概有手掌大小。 灯光折射下,卡片泛着白光,一时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心中好奇爆棚,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余晚脑筋一转,突然想出一招调虎离山。 于是,她摸了摸肚子对曾小慧道,“有没有吃的?我一接到你电话,就急着赶过来,所以没吃晚饭。” 曾小慧在肯德基里胡乱吃过点东西,自己肚子不饿,就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不好意思了,“哎呀,原来你还没吃晚饭啊。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那么麻烦了。”余晚停顿了一下,问,“你家有泡面吗?” “有。”曾小慧自嘲道,“我家啥都缺,就是不缺方便面。” 余晚笑道,“那就帮我泡一包吧!” 想到余晚特地赶过来陪她,自己却只给她吃泡面,曾小慧心里怎么都有点过意不去,便自动自发地道,“要不我再给你煎两个荷包蛋。” 余晚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说什么都是好。 曾小慧放下书,起身走进厨房,给她弄吃的去了。 等她走出客厅,余晚的笑容隐没在唇边。她拿起曾小慧的书,动作利落地翻了下,这才发现原来夹在书里的卡片是一张存折。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存折是新开的,开户日期是十八个月前。从第一条存款记录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共有十四个明细记录。有存有取,金额从一百到一万不等。 乍一眼,这些数据也瞧不出有异,可是,既然曾小慧刚才说了那番话,那一定是她从中发现了什么。曾小慧和曾小智是兄妹,他们或许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暗号。 余晚多扫了几眼,默默地将那些数字记在心里,想等明天有空的时候再慢慢琢磨。 这时,曾小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小茹,面煮好了。你可以来吃了。” 余晚应了一声,将存折放回书里,起身去吃面。 一碗泡面上面放着两个荷包蛋,荷包蛋蛋黄都漏出来了,形状惨不忍睹,她的煮饭水平可见一斑。 曾小慧也觉得自己逊,抓了抓头皮,道,“我不太会做饭,平时都吃食堂。只好请你将就了。” 余晚不介意,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吞下一口面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如果你哥真的给你留下了蛛丝马迹,你千万不要急着报警。” 曾小慧奇怪,“为什么?” “假设你哥真的是被谋杀,又和千禧制药有关,你一个人怎么和一个公司斗?万一他们警察局里有人认识,你这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么?” 曾小慧毕竟是个尚未踏上社会的学生,心思简单,听她这么说,顿时一阵心惊胆战,“不会吧!他们还能勾结警察?” 余晚耸肩,“如果他们连杀人的事都敢做,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话说的也对。曾小慧细思恐极,不由又怕又怒,愤愤地捏紧了拳头,“他们眼中还有没有法律?” 见状,余晚忙安慰道,“你先别这么激动,我也只是假设。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但余晚的话,就像一颗火种,掉进了曾小慧的心头,春风一吹,瞬间燎原。 她摇头,“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找人私闯民宅,一定是因为他们做贼心虚了。” 余晚接着她的话,一个圈子又绕回来,道,“所以,只要他们觉得你哥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你就安全。” 曾小慧不知不觉落入她设好的圈套,不安地道,“那,要是我哥给我留了什么呢?” “你要悄悄地将它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算安全。” 余晚引导她发问,然后把自己想让她知道的话灌输给她,“只要不在你身上,其余的地方都安全。” 曾小慧明白了她的意思,慎重地点头,随即又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晚道,“人心的险恶,你还没尝到。” 曾小慧好奇,“你尝过?” “我尝过。我从小被拐,一直在国外漂泊,经历的自然比你多。所以,在这方面,能给上你一些建议。” “你是被拐卖儿童?” 余晚不想在自己身上绕,便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等先解决了你的事,再聊我的身世。” 曾小慧见她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有些话几乎冲口而出。可她到底没有说出来,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余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暗道,终究还差了一口气。 *** 纪璟风尘仆仆地走进谢煜凡的办公室,将一叠照片扔在他的桌上,照片上有两个女孩,一个是余晚,一个是曾小慧。 “昨晚,三叔的人动手了,将曾小慧的家砸得一踏糊涂,还是没找到什么值钱的线索。不过,我派去监视的人给我拍了这组照片。”纪璟佩服地看着谢煜凡,“你真是料事如神!” 谢煜凡一脸平静地站在窗口,对他的赞扬并无欣喜之意。手里的打火机吧嗒一声点亮,火光窜动,一下子舔上了他唇间的烟头。 料事如神的不是他,而是余晚。不过是通过一次游.行活动,她就能判断出曾小慧在整个局中的定位和利用价值,抢在他们所有人之前,狠下一番功夫去接近她。这个女人很不简单!谢煜凡不可否认,自己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在这世上,一个女人若想小有成就,颜值、智商、情商,三个中总要占一个。一个不占,那是可悲;三个都占,那是可怕。余晚是属于后者,聪明、强势、娇艳欲滴,所以在可怕的同时,却也带着致命的吸引。 见谢煜凡不说话,纪璟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这事和千禧制药有关,而她和千禧制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我不明白,就算她知道了这其中的秘密,又能怎样?总不能拿这事儿去威胁你三叔吧!她这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谢煜凡吐出一口烟,缓缓地道,“她要威胁的人不是三叔,是我。” “你?她为什么威胁你?” 谢煜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个历史典故,“西汉时期,刘邦项羽相持不下,于是有人进谏韩信,现在刘邦江山不稳,需要借你之力打压项羽,必然与你虚与委蛇。但将来有朝一日刘备一统天下,必然调转矛头对准你。你何不趁此机会,独立出来,形成三国鼎立之势。你虽然势力最小,但他们都畏惧你联合另一方,不如保持中立,暗中发展自己,等两国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再坐收渔翁之利。于是,韩信采取进言,以齐地未稳之由,自请为假齐王。刘邦为笼络人心,假戏真做,果真就封了他一个齐王。齐王脱离汉王自立,形成鼎足之势。” 纪璟并不笨,被他这番引用一说,顿时通透。谢煜凡是将余晚比作韩信,自己比作刘备,谢嘉宁那一方则是项羽。他和谢嘉宁争斗,需要用到余晚,但等他目的达成后,难保不调转矛头对付她。余晚无权无势,想要成为能够和他们势均力敌的第三方,手中必须抓一颗棋。而曾小慧就是她的这颗棋子。 纪璟忍不住叫道,“好狡诈。这个女人的野心居然这么大,还想三国鼎立。哼,难道她要和你抢谢老爷子的江山不成?” 谢煜凡没说话,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烟。余晚究竟是何居心,他现在还摸不透,但她有这样的智慧,是一定不会满足于这区区两百万欧元的。 纪璟叹了口气,道,“没想到,随便一个红灯区的小姐,也有这样深沉的城府。我一开始挑中她,只是冲着她的颜值和身材,要事先知道她这么复杂,一定不会介绍给你。” 谢煜凡,“计划已经启动,无法后悔。说这些话也没用了。” 纪璟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想学韩信当齐王,我就让她当。” “你这不是在纵容她脱离你独立?” 他摇头,“她现在还没这个能耐。就算手里捏着曾小智的秘密,也无法物尽其用,到时候,她还是会来找我给她兑现。” “你倒是心宽,就不怕她真去找你三叔?” 谢煜凡胸有成竹地摇头,“她要的好处,只有我能给。” 纪璟听了顿时好奇,“她要什么?” 谢煜凡眯了眯眼睛,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眼底闪过一缕耐人寻味的精光。 *** 余晚回家后,就开始研究这十四个数字。 1345,185,5634,15239,867…… 每个数字之间都没有联系,也没有规则,至少她看不出来。余晚虽然记性好,对数字却不敏感,这十四组数字可能有无数种组合解码的方式,光靠人脑是不可能一一分析出来的。 但余晚不甘心,她自诩智商不比曾小慧低,而曾小慧也不是解码大师。她能够一眼就看出来的,这说明也不会是太难的,没道理自己找不到端倪。 余晚反复研究,觉得这每一串数字都可能暗示了一个字,就好比她用替代记忆法来记住数字一样。只要她能摸到替代的规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曾小慧心不在焉地坐在阶梯教室里,不停地低头看手表,还差两分钟就到八点整了,可余晚还没来。 杨教授已经开始点名,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报到声。这个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上他的课要点名不说,还不能迟到,但凡是老学生都领教过他的厉害,所以在背后戏称他为灭绝师公。因为是逻辑学的入门课,一两年级的学生可以同时选修,曾小慧怕余晚是新生不熟悉环境,特地选修了这门想舍命陪君子。可现在倒好,唱主角的却不来,留她一个人在这干着急。 眼见教授快点完名了,时针就要跨入整点,身旁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曾小慧内心焦急万分,忍不住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余晚。 曾小慧:你在哪里?今天还来不来上课? 余晚在哪里?当然是在赶去学校的路上。 *** 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日夜颠倒,生活没规律惯了。来了中国后,又因为时差,作息也是紊乱不堪。现在要她一下子拨乱反正,当然成问题,光早上起个床,就够她挣扎半天。 谢煜凡在餐桌前喝咖啡,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在了七点十分上,今天是开学的日子,而信誓旦旦的某人还没从床上爬下来。 一直到七点二十五,楼上才传来一声尖叫,十分钟后,余晚光着脚从楼上下来。她臂弯里挂着一只拎包,微微侧着半张脸,左右其手地在给自己戴耳环。 她目光一转,瞧见坐在餐桌旁边的谢煜凡,正以一种看好戏的神情望向自己,她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不叫醒我?” 谢煜凡镇定自若地耸了耸肩,道,“这是你的事。你有绝对的自主权。” 余晚当着他的面,用力地啐了口,这狡诈男,这种时候来和她说什么自主权。 谢煜凡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下咖啡,起身向外走去,他的司机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余晚匆忙地穿上鞋子,几步抢上去,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我上课要迟到了,先送我。” 闻言,司机为难地望向谢煜凡,谢煜凡从容不迫地上车,道,“先去A大。” 有了大佬这句话,于是,司机方向盘一转,直奔A大。 别墅区到学校要十五分钟,再加上五分钟找教学楼,时间刚刚好。 余晚坐在后车厢里,打开粉饼盒,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不艳,却恰到好处地遮掩住瑕疵,玫瑰色的唇彩画龙点睛的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 她穿着一件大领子针织衫,脖子上带着一条铂金项链,将那性感的锁骨完美的呈现出来。长发披肩,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风情。 余晚眼珠一转,撞上谢煜凡的目光,她挑了挑眉,移动嘴唇无声地询问,“好看么?” 谢煜凡收回目光,用清冷的声音道,“你是去学校学习,不是去歌舞厅卖笑。” 这话说的刺耳,但余晚一点也不动怒,道,“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天生长着一张去歌舞厅卖笑的脸。” 这话听着像是在自嘲,其实在自夸,余晚伶牙利嘴的,谢煜凡自知说不过她,便沉寂了下去。 余晚看了眼手表,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她伸手拍了拍司机的座位,道,“再开快一点。别踩刹车,这个黄灯给我闯过去!” 司机被她拍得一惊,本想踩刹车的脚下意识地压上了油门,于是,他们冒着被两边汽车撞上的危险,险之又险地穿过了这条十字路口。 过是过去了,但是司机却被惊出一身冷汗,握着方向盘的手直发抖。刚才要稍微有一点迟疑,他们三就一命呜呼了。 余晚转头望向谢煜凡,唯恐天下不乱地问,“生死时速的体验,是不是很酷?” 还没等谢煜凡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生和死,好与坏,对和错,都只有一线之隔。人生啊,就是一场赌博。” 谢煜凡抿着嘴唇,手里捏着打火机,摸索着金属冰凉的边缘。从根本上来说,他认同她的话。两个极端,通常只有一步之遥,做好了,就是叱咤风云;做错了,就是一无所有。 余晚望着他,他的脸色沉淀在初晨的阳光下,轮廓深邃而硬朗。对很多人来说,谢煜凡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令人望而生畏。但余晚非但不怕他,还想要攻克他。 说话间,司机已经将车停稳,毕恭毕敬地道,“小姐,学校到了。” *** 余晚从车上下来,望着两扇气势磅礴的铁门,嘴角一勾。她微微地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大学。 当她推开教室大门的时候,秒针正努力朝着这一轮的终点狂奔而去。 杨教授来得早,这时已经点完名了,在向新老学生宣布课堂法则。冷不防,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来的自然是余晚。 大伙儿听教授唠叨一些老生常谈,正觉得无聊,这时,一个大美女闯进了眼帘。 毫无疑问,余晚就像是一束突然投入黑暗中的阳光,耀眼异常,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地集中在了她身上。 A大是举国闻名的一流大学,从来不缺少美女,但余晚此时的出现仍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她的美丽不凡于众,带着几分成熟、几分霸气、几分妖媚、几分自信、还有几分不易接近的高冷,当这几分特性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无疑给她增添了无尽的神秘感。 时间停止了一秒后,又开始转动,大家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相互询问这个美女是谁? 杨教授见自己被打断,很是不高兴,推了推眼镜,看向这个抢眼的女生。他一拍桌子,用冷冰冰的口吻,道,“同学,你太没有纪律性组织性了,既然定在8点上课,就要准时到达。其他老师怎么样我不管,但上我的课,是不允许迟到的。迟到就等于旷课,旷课三次,这学期你就不用来了。” 组织性纪律性?余晚觉得有些好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六个字。 杨教授见她唇角上扬,一脸似笑非笑,顿时就更恼怒了,“你笑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做错了事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余晚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再说,就算是她做错了,身为老师也犯不着那么刻薄,疾言厉色地当众批判。心脏稍微脆弱一点的,都会自尊心受损。 余晚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准点报时的app。 只听一个抑扬顿挫的女声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了出来:x年x月x日准点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8点整。 随着那个声音落下,整个教室噤若寒蝉,大家面面相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这位女侠居然当众打了灭绝师公的脸! 虽然余晚只是为自己做了辩解,这行为也不能说是错的,但她公然挑了师威,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杨教授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整张脸顿时乌云密布,为师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学生! 然而,余晚却毫无压力,在做完这个惊人之举后,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老师,既然没有迟到,那我可以坐下了吗?” 一句话帅呆了全班。 先是打脸,接着挑衅,杨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一时又想不出责难她的理由,只能安慰自己道,会有机会的,来日方长。 杨教授会得到灭绝师公这个称号不是偶然,他不但严刻,还气量小,经常给自己看不顺眼的学生穿小鞋,所以吃过他亏的学生,都不喜欢他。 本来大家只是感叹一声美女来了,叹过也就忘了,可现在见她勇猛PK灭绝师公,且轻而易举地将对方三振出局,都觉得一阵酸爽。而她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是霸气侧漏,让人印象深刻,形象一下子从美女提升到了女神。 余晚环视四周,最后在第三排的角落里看到了偷偷向她招手的曾小慧。 她脚步一转,向曾小慧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表现出半点矫柔造作。而是把腰板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出女王范,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大方镇定地将自己的美丽展现出来。她当然不会怯场,以她的道行,就是裸着身体,也照样能把这条路走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几步路虽然不远,却令人回味,底下众人的表情错杂纷乱。 有人惊艳,有人爱慕,有人不屑,有人厌恶,但不管喜欢与否,余晚在入学第一天,就刷了一把存在感,让自己牢牢地印入了人们的脑海中。 余晚扫过底下一张张的脸,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不经意间,为她的美貌更增添了一份妩媚。 曾小慧看着她,这一刻,心中思绪复杂,羡慕、崇拜、担忧、骄傲,各种元素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比的矛盾。 撇开这一段小插曲,杨教授开始授课,教室里诡异的气氛终于消散了一些。 曾小慧隐忍不住,写了一张小纸条,塞给余晚。 曾小慧:小茹,你把学校里的三大巨头都得罪了!!! 余晚明知故问:你在说谁? 曾小慧:还能有谁?当然是叶品超,洪亮程,杨教授。 余晚:哦。 曾小慧:杨教授也就罢了,大不了以后你不修他的课。可其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余晚:我该担心什么? 曾小慧:担心他们找你麻烦呀!你一个人怎么弄得过他们俩。 余晚无压力地道:这简单。把其中的一个人变成我的战友,让他替我去对付另外一个人。 曾小慧不可思议:你要去找洪亮程?” 余晚纠正:我要去找叶品超。 曾小慧画了一个惊讶脸:他,你怎么可能把他变成你的战友! 余晚回了一个笑脸:你等着瞧。 这时,杨教授突然指着余晚道,“刚才迟……最后进来的女生,你来回答一下,应该如何解释形而上学这条理论?” 曾小慧心一惊,紧张地望向余晚,只见她面前的桌子上一片空白,连个笔记本都没有,难怪会被教授点名了。想帮她一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谁让自己刚才光顾着传纸条了,压根儿没听见老师在说啥。 完了,余晚这下又要被批了。 第22章 不过才上了一个小时的课,灌输的新知识都还没消化,杨教授就急着提问,这摆明了是故意叼难。没想到开学第一天上课就这么劲爆,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余晚,她刚才太锋芒毕露,有人心里不服气,就等着看她出丑。 曾小慧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和她说话,让她分心。带着几分愧疚之意,她在底下拼命翻书,希望能帮到余晚。 余晚倒是波澜不惊,缓缓地站了起来,用平稳的语气回答道,“在您刚才的授课内容中,没有提及这条理论。” 这下,不但同学们愣住了,就连杨教授也是一惊。本来见她神游太虚,就想给她个下马威,心一急,不小心把下一节课要讲的内容冲口而出。好在这些理论都很相似,认真听课的学生都未必一下子能立即察觉到,更何况是一个思想开小差的人?所以,他干脆将错就错。 不料,余晚一语中的。 杨教授好面子,岂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认错?于是,他拔高了嗓音,强词夺理道,“答案我全都在课堂上讲了,是你自己没有好好听课,所以才回答不出。” 余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回道,“您刚提到了逻辑的三个部分,归纳推理、溯因推理和演绎推理。第一,归纳推理是通过特殊的代表进行观察,把性质和关系归结到类型。例如,从乌鸦是黑色的,继而推理出所有乌鸦都是黑色的。但这个结论并不确定,因为我们不可能见过天下所有的乌鸦,可能还有比较稀有的蓝乌鸦或者白乌鸦。第二,溯因推理……” 她用简短而精悍的语言,将杨教授在过去六十分钟里提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让大家见证一个高智商学霸的诞生。 不管是教授还是学生,都被她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所震慑,目瞪口呆地望向她,那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甚至有人在听了她的总结后,恍然大悟,原来一节课里都教了这些东西! 杨教授原意是想找她的茬,谁知,却成了她个人魅力的演绎,不由惊怒交加。 曾小慧也大大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余晚除了外貌,还有智慧。 一堂课下来,余晚就坐稳了她的女神宝座。 下课后,有人围上来和她搭讪,但余晚走的是高冷路线,既然是女神,自然得端着女神的架子。 曾小慧站在她身边,也跟着一起与有荣焉,她真心地赞叹道,“小茹,你真厉害,竟然可以一心两用。” 余晚笑了笑。 一心多用其实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把同时做的几件事都做漂亮了,这才是关键所在。余晚对自己的智商很自负,而她的情商嘛,感谢阿姆斯特丹红灯区对她的栽培,也不低。余晚觉得,自己在这学校里,将会如鱼得水。 曾小慧道,“我本来还怕你第一天上课不习惯,现在看来,你妥妥就是个学霸,不用我瞎操心了。” 余晚,“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曾小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道,“其实我很荣幸认识你,你正义善良热心美丽聪明,我已经把你当榜样了。” 曾小慧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褒义词,除了美丽和聪明,其他的和余晚完全搭不上边。但既然是表扬自己的,余晚就照单全收。 课间只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两人说了几句,就急着赶下一场。 曾小慧是大二的学生,除了这门自由选修的逻辑课,其他的都不和余晚一起。 她收拾起书包,对余晚道,“我下面还有课,不能陪你了。” 余晚挥了挥手,“那中午在食堂碰面。” *** 余晚有一节空课,乘着课间休息,去了一趟厕所。刚走进小间锁上门,外面就传来一阵笑闹声,是一男一女。 女生的声音娇滴滴羞答答,听上去像糯米一样粘粘的,“阿亮,别这样,这里是学校,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 这个叫阿亮的男生正是洪亮程,他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现在大家都在上课,谁会进来?” “可是……不如我们还是去寝室吧。” “老在寝室里干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这种公共场所才刺激。” 说着洪亮程就去脱她的衣服。 “别,别这样嘛。”女生低低地笑了起来,欲迎还拒。 说话声落下,令人脸红耳赤的喘息声紧接而上,看样子,两人打算在厕所里就这么搞上了。 余晚一直觉得,国内比较保守,现在看来,大家在这方面的需求也都差不多。 若是换了其他人,撞上这种场景,多半觉得尴尬,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但余晚人强心宽,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她淡定地穿戴整齐,冲了马桶,然后开门走出去。 这一举动顿时惊扰了正在亲热的小情侣,尤其是那个女生,急忙拉起自己被脱了一半的衣服,慌慌张张地遮掩住酥胸,大惊失措地望向余晚。 洪亮程的裤子脱了一半,穿着一件内裤,隐隐突现出一个竖立的形状。 余晚没看他的脸,而是将目光扫过他双腿间的阴影,然后十分挑剔地扬了扬眉。 洪亮程的表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先是好事被打断的愤怒,再是看见余晚时的惊喜,后又被她脸上的表情给刺激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嫌他的不够大? 余晚不慌不忙地洗手,十根手指修长白皙,在水中交错揉搓,如同青葱一般。 洪亮程看着她的手,咽了下口水,脑中闪过一个邪恶的画面,身体的某部分立竿见影。 余晚的眼睛余光瞥到他不安分的下半身,在心底冷冷一笑,除了谢煜凡这个禁欲男,其他人在她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余晚面不改色地洗手擦干,然后扔下一句你们继续玩的话,踩着高跟鞋,转身走了。 洪亮程看着她的背影,心塞的不行,这女人居然连他是谁都没认出来。哦,不,不是没认出来,而是她根本没有正眼看自己。 他洪亮程在A大好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父亲通吃黑白两道,他在学校里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余晚不把他放眼里,但洪亮程却一眼就就认出了她,余晚这么有个性,有过交集的人很难把她忘记。那天被她当众耍弄,他不甘心,就派人去打听。得知她是一年级的新生,当时,他还着实雀跃了一下,准备再好好会她一会。没想到,计划跟不上变化,两人第二次见面竟是这样的。 女生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怯怯地问,“阿亮,我们还继续吗?” 洪亮程心有不甘,三两下穿上裤子,一脚踹飞了一个垃圾桶,道,“继续个屁,老子没心情了。” 他转身走出厕所后,拨了个电话,道,“奚楠,下午带两个兄弟过来,帮我堵一个人……堵谁你别管。” *** 下午,余晚借口要去图书馆,让曾小慧先回家。她哪里是那种勤奋好学的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玩了一会儿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不料,刚踏出校园,麻烦就自动找上了门。 几个男人堵住了她的去路,余晚抬头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洪亮程。 洪亮程这种人,余晚看得多了,既然看多了,自然也就捏的准。捏准了,就是一颗好棋子,你让它走哪,它就去哪。 洪亮程站在余晚面前,语气轻佻地道,“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余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玩手机。 见美女爱答不理,洪亮程心生挫败,却又不肯这样放她走,便没话找话道,“听说你今天早上把杨宇这个老混蛋给玩了,你很嚣张哈。” 余晚冷着脸,道,“借过。” 洪亮程见她冷淡,心中不爽,话锋一转道,“这么嚣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谢煜凡的一个情妇,他把你玩腻了,你就是个屁。何茹,别和老子装深沉。” 余晚收起手机,望向他,“你查我。” 洪亮程暗道,草泥马的,终于正眼看老子了。 他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查你怎么样?我要不让你……” 话还没说完,余晚就一脚踩在他的鞋尖上。她高跟鞋又尖又细,一脚下去,痛得他嗷嗷直叫。趁他没有防备,余晚又飞快地弓起腿顶在他的胃部,刚学的两招女子防狼术正好用上。 洪亮程当场就跪了。 两个跟班面面相觑,美女见得不少,但这么彪悍的,还是第一次瞧见。 洪亮程捂着肚子上被踹的地方,气急败坏地道,“你们还站着干嘛?给我修理她!” 如果面前站的是男人,两人早动手了,可是余晚毕竟是女人。动手打女人,这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两人一时有些犹豫。 见状,洪亮程气坏了,“是她先动手的!我们这是合理自卫。有我罩着你们,怕什么?” 余晚毕竟才学了几天的防身术,要这两个男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自己多半要吃不完兜着走。 余晚后退了几步,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洪亮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种别跑……你们愣着干嘛?追呀!” 余晚人高腿长,跑起来的速度也很快,她绕到学校另一边,那里有一个小卖部。 这时,突然有人从店里走了出来。余晚奔跑的速度太快,一时来不及刹车,于是就和对方撞到了一起。 两人抬头一看,异口同声,“是你!” 学校附近的小超市里站着一个模样俊秀的男生,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件连帽衫,底下是一条帆布裤,衣着打扮休闲简单。他从收银台买完单出来,心情似乎不错,嘴里哼着小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A大的最强学霸叶品超。 余晚老远就看到了他,嘴角微微向上一勾,立即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去。 叶品超背着包,手里在拧一瓶可乐的盖子,好不容易拧开,正准备举起来喝上一口,谁知,冷不防前面有人撞了过来。他手一晃,可乐一半撒在衣服上,另一半呛进了鼻孔里。 叶品超拍着胸部干咳了半天,才把呛进气管里的可乐给呛出来,喝一瓶可乐也能差点喝出条人命来,他这人品该差成啥样了。 叶品超横眉竖目地瞪向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不想,一张明媚动人的异性的脸闯入了眼帘 。 叶品超一怔之后,随即哼了一声,他记得这个女人,那天在学校食堂里砸了一个碗,还不肯收拾,野蛮粗鲁得很。 他对余晚印象不好,所以干脆低下头装作不认识,调转了方向就走。 余晚这么热闹地自编自导,不就是为了逮他这个大学霸?他要不入套,那她岂不白忙活了。 见状,余晚一把抓住他衣服上的帽子,将他扯了回来,霸道地说,“不准走。” 叶品超一甩手臂,不旦没挣脱开,反而被她拽得更紧。 余晚穿着一双高跟鞋,还比他高出一点,在气场上是绝对的碾压。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有人要欺负我,你不打算英雄救一下美?” 叶品超转头望向她,推了推眼镜,极其傲娇地哼了一声,“你谁啊?我认识么。” 装蒜。 余晚冷笑,伸手在他臀部掐了一把,“我是你妈。” 叶品超只觉得屁股上一疼,顿时炸了毛,憋红一张俊脸,叫道,“你这女人怎么这样?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余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体统是什么,可以吃么?” 叶品超是理工科的大才子,逻辑清晰思维整密,但在余晚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面前,却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他压低声音威胁,“你快放手,不然我……” 余晚不吃他这一套,抢过他的话头,道,“不然你怎样?是想黑了我的电脑,还是想黑了我的银.行.卡?” “……”被她抢了台词,叶品超顿时一阵语塞。 “想黑尽管黑。我叫何茹,人可何,草头如。”余晚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道,“你要不黑了我,你就不是男人。” 叶品超被她逼得步步后退,觉得这个女人太生猛了,在与异性接触方面经验值为零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举起可乐瓶子指着她,气呼呼地道,“好,何茹,你等着瞧!” 余晚伸手夺走他的可乐瓶子,道,“这玩意杀精,喝多了小心将来生不出孩子。” 叶品超听了,心肺脾都气炸,“你你你……” 就在他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追兵到了。洪亮程被美女踹了,颜面大失,本想借着人多势众,耀武扬威一番,以挽回自己被伤及的面子。可万万没想到,不过就眨眼的功夫,余晚就找来了一个帮手。这人还是叶品超! 谁都知道,A大有两个人不能得罪,其中一个就是叶品超。 洪亮程虽然不鸟他,但对他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毕竟他爸干的这行,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当今社会中,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架不住网络里的黑手。万一得罪了叶品超,来给他植入一个什么病毒,伤不起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于是,洪亮程气势十足地道,“叶品超,你别多管闲事。” 别说叶品超不待见余晚这个人,就是一普通人,他也不会插手。正待要撇清关系,就听余晚在那清清冷冷地道,“这是我和你的恩怨,别把这个伪娘扯进来。” 叶品超一听伪娘两个字,顿时心绞痛,他不过就是长得秀气了一点,哪里娘了?再说,他是全校第一的学霸,会怕这个叫做洪亮程的学渣? 心中堵着这口气,不出不爽。于是,扯开嗓子,一脸挑衅地道,“这闲事我就是管了,你想怎么样?” 洪亮程当然不能怎样,总不能把他掐死鞭尸,只好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他的人撤了。 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叶品超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脑子好使,但武力值并不高,要真动起手来,只有被打的份。 红颜是祸水,古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叶品超转身,没好气地对余晚道,“行了,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各走各道。以后再也不见。” 叶品超一抬头,就看撞见余晚的目光,正直勾勾地望向自己,他背脊一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问,“你看我干嘛?” 余晚突然不着边际的说了一句,“你妈生你的时候,一定花了很大力气。” 叶品超莫名其妙,“为什么。” 余晚,“头大。” 叶品超,“……” 叶品超觉得自己被这女人跳跃的思维弄的快抓狂了,他用力地挠了挠头皮,坚定不移地吐出四字,“后会无期。” 余晚嘴角上扬,再也不见,怎么可能? *** 余晚回到家已近八点,桌子上放着几样小菜,她也确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腹了,来不及弄热,直接盛上一碗饭吃了。 这菜的味道,不像是钟点工做的。 是谢煜凡。 余晚吃得更加有滋有味,一个男人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一个女人下厨,换做别人,还能解释成是一时心血来潮,但谢煜凡绝对不会。 余晚觉得,谢煜凡就像一座大雪山,难以攀登,但她还是一寸一寸地在向山顶接近。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谢煜凡:既然做了饭,不下来一起吃? 谢煜凡没有回复。 对付装逼的人,余晚自有一套,于是她又写道:十分钟之内不下来,我就上去……裸着。 果然,不一会儿,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叶煜凡冻着一张寒霜脸,缓缓地走了下来。 余晚用拿着筷子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示意他坐下。 谢煜凡走到客厅,打开他的酒柜,柜子里全是珍藏。与此同时,余晚的声音稳稳当当地从后面传来。 “红酒的话,也给我来一杯。” 谢煜凡没说话,但还是取出两只水晶高脚杯,拿着一瓶红酒,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 余晚看着他倒酒,红色的液体滚入水晶杯里,有说不出的诱人。她拿起杯子,在鼻尖下晃了一晃,醇厚的酒香顿时侵入感官,占据了她的嗅觉。 余晚瞥了一眼酒瓶子,上面印是法语,只能看懂几个字。 “法国白马庄的红酒,一般般。” 谢煜凡,“一瓶五千,一般般,你口气倒不小。” 余晚咧嘴一笑,“那是你不识货。在欧洲,这样一瓶不会超过一百欧元。” 谢煜凡,“不管是五千还是一百,我只付我觉得值得的价格。” 话里有话,余晚不动声色地微笑,“有钱就是可以任性。要是能一百买来,我绝不会付五千。” 谢煜凡不想和她在这上面兜圈子,沉默了半晌,问,“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 余晚慢悠悠地品着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如鱼,得水。” “是么。”谢煜凡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没有闯祸?” 余晚眯起眼睛,嘴角弯弯的像月牙,笑容很是动人,“那要看什么程度的。” 谢煜凡,“招惹洪亮程,挑衅杨宇,调戏叶品超。你的一天很精彩。” 余晚的脸色变了变,看来自己的小把戏都逃脱不出他的眼睛,但她转念一想。也对,谁会要一颗不听话的棋子,既然谢煜凡会放她去学校,就对她有十足的把握。只要自己玩的不过火,坏他大事,他不会和她斤斤计较。 余晚重新换上笑靥,放下碗筷,拿着酒杯,换了个位置,从谢煜凡的对面换到了他的旁边。她凑近身体,与他眼对眼鼻对鼻的对视。 她在他面前吐气如兰,“你还少说了一样。” 谢煜凡回视她,目光波澜不惊,问,“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从他脸上慢慢地转移到他的嘴唇上。 见两道热烈的视线降落在自己的唇上,谢煜凡立即猜出了她话语中的暗意,原本就浅薄的双唇抿得更紧了。 余晚啜了一口红酒含在嘴里,眼光流转,又长又卷的睫毛就像两把扇子,每眨一下都在诱惑。 她笑了笑,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扣住谢煜凡的后脑勺,飞快地送上了自己火热而娇艳的嘴唇。 她软软地滑进他的怀里,唇齿微张,红酒流入彼此的嘴里,带着她的温度,一时间口腔里酒香四溢。 谢煜凡可以推开她,但是他没有。那一丁点的红酒在他嘴中发酵出了醉人的滋味,他倒抽一口冷气,酒香和女人香让某处蠢蠢欲动,这一刻竟有些意乱情迷了。 …… ………… ……………… 第23章 7.14 中午,余晚一个人去了餐厅,这里比食堂贵一些,人也相应少一些。 服务员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本菜单,余晚瞥了一眼过去,是个女的。 她翻了几页菜单,点了一份盖浇饭,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这儿的小哥呢?” “你是问哪位?” “那个全校第一。” 服务员道,“他辞职不干了。” 余晚故作惊讶,“为什么?” 服务员,“他说这里的小炒吃厌了,想换一家,换换胃口。” 余晚,“这人真有意思。” 服务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天才都这样,我们常人不能理解的。” 余晚问,“那你知道他去了哪一家?” 服务员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学校附近的小吃店逛一圈看看。” 余晚谢过她后,把钱结了。 想方设法地在叶品超面前刷存在感,并不是余晚想睡他,而是看上了他的技术头脑。如今这年头,网络是一大利器,有时候比请私家侦探还要有用。余晚想要把自己做大,就必须有得力的助手,叶品超是电脑奇才,可以通过网络途径,收集到各方各面的资料。所以这个人,她一定要收纳在自己座下。 经过几次接触,她发现叶品超虽然聪慧,却没有城府,做事直来直往,喜不喜欢、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这种人情商不高,三两句话就能被煽动起情绪,比较好控制。而且他爱好美食,又极其自负自己的智商,并不是像谢煜凡那种滴水不漏的类型。如果想要接近他,可以从这两点下手。 余晚本是冲着叶品超来的,结果没瞧见他,反倒把乐菱给等来了。 乐菱在闺蜜的簇拥下,光彩照人地走了进来,她永远像一个公主,骄贵傲气,所有人都得臣服在她脚下。 人还没走近,声音已先一步地传了过来。 “哎,看来你爸妈真是下定决心,要把你下嫁给谢煜凡了。” 乐菱的目光在餐厅里随意地一转,扫过余晚形单影只的身影,便不再理会。她找了个最佳位置坐下来,反驳道,“谢煜凡有什么不好?人帅聪明有内涵。” 闺蜜a道,“但他在家不得宠啊。宏伟实业那么大一块儿肥肉都交给了谢嘉宁,手上又有股份。我看还不如换他吧。他长得也不差,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呀!” “股份算什么,谢煜凡手中有股票。”乐菱一脸不屑,道,“还有,别提谢嘉宁这渣男。前两天小雨在我面前哭诉,说被这渣男弄大了肚子,又被甩了。” 闺蜜b一听有八卦可挖,顿时来劲儿了,“什么?小雨怀孕了?” 乐菱,“是啊!怀孕六周。” 闺蜜b,“那现在怎么办?做掉它吗?” 闺蜜a抢过话头,“怎么可能做掉!那可是谢嘉宁的孩子,母凭子贵,就算小雨进不了谢家的门,至少孩子能姓谢。小雨的父母一心想攀高枝,这回该开心死了吧!” 闺蜜b一脸羡慕地道,“这个小雨有一手啊。” 闺蜜a,“谢嘉宁在女人堆中玩了那么久,没出过什么岔子,不过,这次……呵呵。” “谢家老爷子要面子,这事儿估计也是冷处理。”乐菱哼了一声,“谢嘉宁整天就知道玩,不务正业,这种渣男就算送我,我也不要。” 闺蜜a一听,忙道,“那是。创业容易守业难,龙腾集团这么大的产业,也确实需要一个能人来守住。谢嘉宁在这方面欠缺了点,那些老爷子们总不能陪他一辈子,所以啊,看来看去,还是谢煜凡好,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听说这次飞信通讯几千万的合同,也是被他一举拿下的,陈总对他可是赞不绝口。” 乐菱听着她们的赞扬,心中一阵骄傲自得,仿佛谢煜凡的成就,就是她的成就;谢煜凡的荣誉,也就是她的荣誉。 闺蜜a见自己的马屁拍得在点,乐菱很受用,便再接再厉地道,“而且也没有花边新闻。” 闺蜜b听了,忍不住插嘴道,“说到花边新闻,我前两天听说了一件事,谢煜凡在外面好像有个情妇。” 这句话就像一个深水炸弹,一下子让乐菱晴转多云,“情妇,什么情妇?” 见乐大小姐脸色突变,闺密b忙挥了挥手,道,“也许只是误传。” 乐菱想起前两天网上娱乐八卦刊登出来的照片,心里顿时十二万分的不高兴 ,冷着声音问,“是谁告诉你谢煜凡有情妇?” 闺蜜b,“我听阿亮说的。” 乐菱不耐地皱起眉头,“哪个阿亮?说全名。” “就是那个洪亮程。” 乐菱一怔。 闺蜜a也是一脸惊讶,“听说洪亮程的父亲在这个城市有一些黑道背景,他的消息一般很准。可是,他没事儿为什么去打听谢煜凡。” 无疑,闺蜜a问出了乐菱心中的疑问,不过,现在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个情妇是谁。 闺密b见乐菱脸色阴晴不定,不敢隐瞒,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全说了出来。 “听他说,那个女的还是和我们一个学校一个系的,好像是个新生。” “什么?是谁?”乐菱火冒三丈,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把桌子拍得噼啪作响,“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给找出来。竟然敢和我抢男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乐菱发了一通火,两闺蜜在旁边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说。 余晚坐在她背后,暗自觉得好笑,就你这智商,还想狠狠修理我,做梦吧。 沉默了一会,闺蜜a安慰道,“也许只是逢场作戏。谢煜凡那样的禁欲男怎么会包情人?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闺蜜b立即附和,“是啊是啊!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能全信。” 乐菱重重地哼了一声,“无风不起浪,这事我一定要去找谢煜凡问个清楚。” 余晚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谢煜凡,你的麻烦来了。 闺蜜b,“对对对,问清楚点好。不能让这无中生有的小事,影响你俩的感情。” 余晚哼笑一声,他俩什么时候有过感情了? 在闺蜜的怂恿下,乐菱拿出手机,当即一个电话拨给谢煜凡。 铃声一次次的响,可谢煜凡始终未接。 乐菱当惯了大小姐,对谁都是随叫随到,而谢煜凡却不理她,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不悦地嘟起了嘴。 闺蜜a看乐菱脸色铁青,忙见风使舵,道,“谢煜凡是个大忙人,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工作。要不你晚一点再打给他。” 这一句话更让乐菱炸了毛,“忙忙忙,整天忙工作,真不知道他这个木头人,除了忙工作还会干什么。” 干什么? 能干的事儿多了。 比如说,滚床单。再比如说,做饭。 余晚嘴角一勾,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谢煜凡。 余晚:晚上几点回来? 等了五分钟,谢煜凡没有回复。 余晚知道他看了,因为她收到一条短信回执。 于是她又发了一条过去: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6点准时回家,不来别后悔。 这回,余晚没有等多长时间,谢煜凡的回复来了。 谢煜凡:你又想干什么? 余晚:我想干什么,等你回来自己看。 背后的那个大小姐还在抱怨谢煜凡,余晚心中的得意爆棚。当一个男人用忙当借口搪塞的时候,不是他真的在忙,而是他对你没兴趣。 她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下午的课就开始了,不过她没打算去。 余晚起身,向餐厅大门走去。 当她路过那一桌的时候,空气中飘来一阵香水味,乐菱和她的两个同伴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她。 余晚腿很长,胸圆臀翘,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几个女生看她的目光中,不由增添了一丝嫉妒,等她走远后,闺蜜a 问,“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小婊砸?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屁股扭的,还以为这里是t台啊!” 乐菱也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她这人脸盲,见过的人,除非特丑或者特美的,不然一律记不住。可是,余晚除了那张美丽的脸,还有她的身高,178的男人不少,但178的女人,却着实不多。 乐菱一番冥思苦想,突然眼前一亮,终于给她想起来了。 “她是纪璟的女友。” 纪璟是谢煜凡的得力助手,能干精明,再加上他长得俊俏,所以在这圈子里也略有名气。 闺蜜a,“是纪帅的女友,不是吧,这么风骚?他能压住她?” 闺蜜b接了一句,“是她压他吧!” 三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 余晚去超市买了菜,本想回家摸索着给谢煜凡做一顿饭,就当是给他的惊喜了。谁知,人算赶不上天算,菜刚拿到家还没放下,就接到了曾小慧的电话。 曾小慧,“小茹,你在哪?” 余晚听她的声音不对劲,立即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曾小慧带着一丝哭腔地道,“我,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余晚,“你不是在学校上课吗?怎么会被跟踪。” 曾小慧压低了声音,“上次我和你说过,我发现了我哥给我留的信息。然后,我就去找了……” 余晚心口一紧,下意识地追问,“那你找到了吗?” 曾小慧语无伦次地道,“找是找到了,但我发现有人跟着我。小茹,我该怎么办?” 这东西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不然她岂不是白忙活了。余晚大脑转了一圈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交车上。” “几路?哪个方向?” 曾小慧道,“36路。公交是开往上泗路方向的,刚才停的这个站是天都马戏城。” 余晚飞快地打开电脑,调出卫星地图,定位后对曾小慧道,“你过两站下车,那里有个警察局,你进去报案说自己被小偷抢了。” 曾小慧,“然后呢?” “然后在警察里等我!” 第24章 六宫粉黛是天都的一家大型娱乐场所,在这一片享有盛名,来这也不女票,而是交心。小姐们来自全国各地,个个貌美如花,不但颜值高,学历也高。但凡有几个臭钱的男人,都喜欢来这,就算是玩女人,也能玩出个高档次。 不过,这里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玩得起的,最低消费五千起,颜值一般的小姐也要五百一小时,还只坐不躺。一楼给平民,二楼给有点小钱的,三楼给名流贵族,四楼是总统包房。不过,四楼大多数时候都空着,只有接待一些特殊客人时,才会开放。 此时的谢嘉宁正在四楼的大包房里,他赤身**地坐在可以和游泳池相媲美的浴缸里,被一群美女伺候着,左拥右抱,快乐似神仙。 谢嘉宁正春风得意,这时,手机响了。 被人打扰了,谢嘉宁只觉得扫兴异常,懒洋洋地腾出一只手,让旁边一个比基尼美女把手机递给他。 接通电话后,他没好气地道,“谁啊?找我干嘛?” 不知对方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谢嘉宁的神态骤然一变,从一开始的不耐烦转变成了现在的不悦,他用力砸了一下池里的水,怒道,“一件小事也办不好。废物全都是废物!我花这么多钱养你们做什么?” 几个小姐见他的心情说变就变,不由吓了一跳,生怕殃及鱼池,瞬间噤若寒蝉,连殷勤都不敢献了。 谢嘉宁发了一顿火后,阴测测地道,“叫他滚上来,我自己问他。” 不一会,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打开门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一屋子的美色很诱人,但这人目不斜视,不敢多看一眼。 谢嘉宁挥挥手,让莺莺燕燕退下。他也不避讳,光着身子从浴缸中站了起来,取过一块毛巾,在腰间围上。谢嘉宁这个公子哥儿,平时不务正业,不是泡女人就是健身,所以其他不敢说,身材可真是倍儿棒。 谢嘉宁本来就怒气冲冲,见来人脸上还戴着墨镜,更是火冒三丈,指着他的脸道,“妈的,你在我面前装个毛!” 那人叫席秋,大家都叫他席子,是谢嘉宁的一个跟班。 席子见谢嘉宁大发雷霆,只好将眼镜摘下来。他露出的半张脸上一片乌青,眼睛也红肿着,嘴唇还破了皮,看上去惨不忍睹。 谢嘉宁随意地瞥了一眼过去,顿时被他吓了一跳,指着他的脸,转怒为惊道,“卧槽,你干嘛去了?” 席子苦着脸道,“我,我被打了。” 谢嘉宁暴躁地道,“我让你去跟踪,没让你打架。” “不是我要打,是那女人太彪悍,把我给打了。” 席子虽然人不高,但好歹是个男人,被女人打,还打成这样,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谢嘉宁把眉头蹙成了一团,“谁打你?曾小慧?” “不是。是另外一个,长得很正点,至少180的个子,胸大……” 话还没说完,谢嘉宁就一脚踢了过去,“他妈你给我说重点。” “就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把我给打了。”席子想起来,还胆战心惊,“你让我跟踪曾小慧,我就一路跟着她,然后她去了一个公园,好像在树下挖出了一样东西……” 谢嘉宁打断他,“什么东西?” 席子摇头,“不知道。” 谢嘉宁,“得手没有?” “没有。” 谢嘉宁一听,又暴躁了,操起旁边的香槟酒就向他扔了过去。 “特么没拿到手,你还有脸滚回来。” 席子赶紧向旁边一躲,玻璃瓶子撞在墙壁上碎成渣,香槟酒流了一地。 谢嘉宁见他还敢躲,不由更生气了,伸手又将地上的水果盆砸向他。 席子就像猴似的在那跳大神,心中苦不堪言,脸上被女人打了,现在还要在这被boss打,这狗腿子真不好当啊! 他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那女的去了警察局。” “去警察局,那你不会在外面守着?” 席子,“我守了。她一出来,我就跟上了。见她走进一条小巷子,我正准备动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劈头盖脸的就把我打了一顿。现在想想,合着那女人是故意把我往那里引呢。” 谢嘉宁左看右看,地上实在没东西可砸了,索性解开了浴巾往他身上抽。 “你个废物,连两个女人也对付不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席子被抽了好几下,疼得嗷嗷叫,可又不敢躲,“那女人手上有武器啊。” 谢嘉宁怔了怔,“什么武器?” “铁锹。” 谢嘉宁,“……” 他将浴巾劈头盖脑地往席子身上一扔,光着身体走进客厅,然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 谢嘉宁拿起波斯水烟,用力地抽了一口,朝天吐出一阵烟圈,道,“我答应三叔帮他搞定曾小慧,现在你却给我搞砸了,你自己说吧,怎么办?” 席子打了个寒战,道,“您多给我一些人手和时间,我再去堵曾小慧。她要不肯配合,我就直接把她给绑起来,直到她老实交代为止。” “她要一直不肯交代呢?” “那就让她吃点皮肉苦。” “吃你麻痹!他妈你真把我当土皇帝,这是法治国家,要弄出一点事儿,谁去擦这屁股?” 席子顿时不敢说话了。 谢嘉宁心情烦躁地又抽了几口,沉默地想了想,突然问,“你刚说那高个子女人,长什么样?” 席子道,“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唇很性感。身材前.凸.后.翘,腿很长,看上去像个模特儿。” 谢嘉宁冷笑,“你就这点文化水平。” 席子一脸委屈,“我怎么能和公子爷您比。” “去打探一下这个女人是谁。还有,别动不动就绑架什么的,我们是大企业家族,不是黑社会。” 席子忙点头附和,“那曾小慧这边……” “继续跟着。不,不行,光跟着还不够,你去给我弄个窃听器放她家里。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 *** 另一头,曾小慧坐在余晚的车里,全身打着哆嗦。 余晚见她这么胆小,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脸上却仍是不露山水。她伸手碰了一下曾小慧的手,安慰道,“没事了,现在没人跟着,你是安全的。” 曾小慧频频点头,想到刚才惊心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感激,道,“今天幸亏有你。不然,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别那么客气,我们是朋友。而且,最关键的是,没人受伤。” 下午,曾小慧按照她的吩咐,下车后直奔警察局,在那里报案说自己遭遇了小偷。警察立案做笔录,期间,余晚放下手头的事,火烧火燎地赶了过去。 人还没进警局,余晚就敏感地发现外面有人在盯梢。她机警地观察了一番,确定就一个可疑的人,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心生一计。她打电话给曾小慧,吩咐她一个人先出来,然后往偏僻的地方走。 果然不出所料,那人也跟着一起去了。螳螂捕蝉,殊不知黄雀在后,余晚趁他不注意,就好生给了他一点颜色瞧瞧。 余晚从小野大的,打起人来毫不含糊,曾小慧在一边看傻了,却也暗自佩服她的魄力。 摆脱了尾巴后,余晚拽着曾小惠上车。现在事后回想起来,也有一点心惊,假如跟踪的人不是一个,那今天要脱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余晚趁着红灯的空档,转头看了曾小慧一眼。只见她咬着嘴唇,脸上恐惧不减,怕是心里还慎得慌,便不动声色地在语言上落井下石,“那人一路跟踪你到警察局,又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对你下手,恐怕是看到了你哥的遗物。这次没得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多半还是会来找你。” 曾小慧又急又怕,转头望着余晚,“那,那我该怎么办?” 余晚,“我先送你回学校,你和同学商量一下,在她们寝室先住上一段日子吧! ” 曾小慧问,“然后呢?” 余晚,“东西在你身上,逃是逃不掉的,该来的总会来。” 曾小慧突然想起余晚曾说过的话,只要东西不在你身上,你就是安全的。 于是,她没再迟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铁盒,塞到余晚的手里,“这里面是一个USB,是我哥的。我用手机看了一下,都是关于千禧制药的。要不,你替我保管吧。” 余晚立即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是你哥的遗物,你把它交给我,这样好吗?” 曾小慧急道,“我也没办法。以我的能力,我,我保不住它。而且,如果我哥真的是被谋杀的,那么,这里面可能就是证据,我不能让它落在千禧制药那些人的手里。小茹,就当你帮我一个忙,不管这是什么,你先替我保管好它。” 余晚见自己无法推脱,就握紧了铁盒,一口答应下来,“好,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不过,既然你全权委托给我,那我就把它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以后你不要问我藏在哪里,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日子照常过。等时机到了,我们再一起公布它。” 曾小慧慎重地点了点头。 气氛有些凝重,余晚找了个话题,问,“那天你不是说你哥没有给你留下遗物么,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个USB的?” 曾小慧道,“ 我和哥哥小时候一直玩一个替换游戏,一串数字当中,首位数代表了页数,当中的数代表了行数,末位数代表了列数。比如说,1345,就是第13页第四行第五列,或者是第一页第34行第五列,也可能是第一页第三行第45列……如果数字位数不多,那可变换的概率也不大。我哥留了一本存折给我,上面一共有十四笔,这十四串数字分别代表了一个字。我花了一个晚上,拼出了一句话:复兴公园荷塘边第六棵梧桐树下。” 余晚也研究过这串数字,却始终不得要领,不过她思考的方向倒是没错,它的关键在于他们藏密令的这本书。 于是,余晚问,“你们是用了哪一本书?” 曾小慧,“金庸的神雕侠侣。” 余晚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余晚将曾小慧送回女生寝室,等她安顿下来,又安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她坐进车里,一看表,已经晚上7点了。她没急着离开,而是从铁盒中取出USB,将数据连到手机上,细细地阅览起来。 这里面有一份二十页的报告,还有一个音频。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份资料将会是千禧制药的死穴,曾小智在一年半前,就将新药可能引发的副作用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上去,甚至还将和上层的对话录音了下来。如果这一份资料被公布于世,那会引起一阵巨大的海啸,到时候,倒的不是一个人,恐怕是一个集团。这些有钱人之所以风度翩翩,那是因为他们手上有足够的资源,一旦到了穷极潦倒的地步,本性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他们都能做得出来。 对余晚来说,这可以是一个炸弹,把她炸得粉身碎骨。但也可以是一个航空母舰,把她送上天,从此平步青云。成事虽在天,谋事却在人,这一切就看她的手段和运气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她不会像曾小智那么笨,直接将底牌亮出来,让他们追杀自己,白白送掉一条小命。她要转移他们的视线,把矛头指向别人,这样她才安全。而这个别人也不是任何人,必须有足够的能耐,来替她挡住明枪暗箭。 余晚将U盘收好,开车回了别墅。 开门进屋,只见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谢煜凡绷着一张扑克脸,浑身散发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锐如鹰隼似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视着她。 在这高压下,余晚突然想起,还有这一茬。她自知理亏,忙堆起笑容,巧笑倩兮地道,“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谢煜凡不喜欢被人耍,更不喜欢被女人耍。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下颚线条更为锋利,尖锐的目光如同一把刺刀,直直地刺向余晚。 谢煜凡一字一顿地问,“你的惊喜呢?” 知道他动怒了,但余晚却依然有恃无恐,她从包里拿出烟和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支。她吹出一口烟,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的笑容。 谢煜凡的眼睛漆黑一片,在灯光的照射下,瞳孔里偶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他站了起来,整个人背着光,像一座被阴影笼罩的雕像,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一个短信,他就当真了,自己竟像傻瓜一样,受她摆布。 见他发火,余晚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沙发。 “本来确实是在逗你玩,不过……”她微微地弯下腰,双手环住谢煜凡的后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现在有一份大惊喜送给你。” 谢煜凡不是那种容易激动的人,但在她面前总容易失去控制,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安稳下情绪,问,“是什么?” 余晚低声道,“曾小智的遗书。” 谢煜凡一怔,虽然他心里早有预料,但还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得了手。 他回过神,不动声色地问,“什么内容的遗书?” “你感兴趣的内容。”余晚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关于千禧制药。” 谢煜凡,“你本事不小。” “彼此彼此。” 谢煜凡又问,“你要什么交换条件?” 余晚凑近脸,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朵上,那种又酥又痒的感觉,充满了挑逗。她嘴一张,吐出一个字,“你。” 谢煜凡向后仰了一下,想伸手推开她,可目光却落到了她胸口。薄薄的一层衣衫根本隐藏不住底下汹涌的起伏,淡淡的女人香钻入他的鼻子,视觉、嗅觉二维一体地诱惑他。 谢煜凡伸手抓住她的腰,一个反身,将她压在沙发上。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头野兽,谢煜凡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是,这女人总有办法引出他的兽性,让他失控。 余晚看着他微笑,嘴角浅浅地上扬。黑色长发撒满了沙发,她的笑容娇艳妩媚,眼中带着一丝得意。 尽管谢煜凡很想撕烂她的衣服,狠狠地蹂啊躏她一番,直到她求饶,但理智到底控制了冲动。这些邪恶的念头,就像气泡,还未付之于行动,就碎裂了。 谢煜凡松了手,起身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离得她远远的,避若蛇蝎一般。他抽出她的烟,点燃后深吸一口,平复下有些狂乱的心跳。他的眼睛中除了厌恶,便是防备。 其实,他讨厌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种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无力感,他居然被一个女人压得死死的。 余晚就这么半躺在沙发上,也不急着起身,一双眼睛像是会发电似的,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谢煜凡一向镇定,现在却被她看得心烦意乱,他胡乱地抽了几口,随之用力地将烟头捻灭在茶几上。 “说吧,你要多少钱?” 余晚将食指放在唇前,嘟起嘴嘘了一声,“谈钱伤感情。” “别玩花样了,余晚。这个东西,你捏在手里也没用,说个价格,我们双方获利。” 余晚慢慢的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 “五百万?” 余晚嘴角一勾,“我要龙腾集团5%的股份。” 谢煜凡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嗤笑一声,“狮子大开口。” 余晚道,“这东西的价值,你我都知道。” “它是值钱,但也危险。难道你想当第二个曾小智?” 余晚夹起一支烟点上,眯着眼睛道,“我不会步他后尘,因为我有你。” 谢煜凡把玩打火机的手一顿,突然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她吐出一口烟,目光朦胧,却思路清晰,“他们看见我和曾小慧在一起,必然会调查我,接着就会发现我和你的关系。别忘了,我可是你谢大公子的人哦。难道你不罩着我?” 听她这么说,谢煜凡脑子稍稍一转,心中顿时一片程亮。他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声,向世人宣告余晚是他的人,是想利用她做挡箭牌,把她推到浪尖上。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这个消息一旦放出,今后不管余晚惹了什么祸,都会扯上他。 这女人真是太精明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利用他借力打力,拿了好处后,把剩下的麻烦扔给他处理。一旦那些人摸清了两人的关系后,必然以为,曾小智的那份遗书在他谢煜凡的手上。这样一来,矛头自然而然全都指向他,就算天塌了也有他顶着,余晚没有后顾之忧。秘密在她手中握着,外界的刀剑却由他来替她挡,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实在是响亮。 谢煜凡早就料到,余晚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迟早会自立成王,和他们来个三国鼎立。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这么迫不及待。 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她,虽然心中思绪起伏,但脸上依然平静,用淡漠的口吻道,“就算我答应你,我手上也没有股份。” 余晚笑道,“你是没有股份,但是你有股票。” 谢煜凡眉头一挑,“你听谁说的?” 余晚,“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内容。” “我所有股票加起来,一共只占龙腾的5%,如果都给了你,那我岂不是真被架空了?” 余晚单手撑着下巴,眼中笑意浅浅,“我们可以签一个合约。等你坐稳龙腾集团第一把交椅的时候,再来兑现这个承诺。” 看来她都计划好了。 谢煜凡看着她的脸,沉默半晌后,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余晚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 no no,你不会不答应。” “你凭什么有这把握?” “就凭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5%的股份,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我,也能从你们龙腾集团巨大的年利润里分得一杯羹。” 谢煜凡看着她那双妩媚的猫眼,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出了万千仪态。 “那至少让我看看,你手中握的东西值不值这5%的股份。” 闻言,余晚风情万种地向他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她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然后按通了其中一个键,一个年轻的男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千禧制药的这款新药有问题,里面含有大.麻.素的止痛药,如果服用不当,可能会造成永久性脑损伤……” 这声音是曾小智的。 谢煜凡一字一句地听,不知不觉中,眉头皱成一团。这不仅仅只是千禧制药的麻烦,可能还关系到整个集团的存亡,难怪曾小智会人间蒸发。 余晚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然后结束了录音,道,“我有的,还不止这些。” 谢煜凡伸手,“把它们给我,你扛不住这座山。” “我扛什么呀?我不是还有你么?”余晚打散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他,“这是我的筹码,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 谢煜凡眼中透出犀利的光,“你这是在玩火**。” 余晚笑魇如花,“那就等火烧起来,你再帮我灭。” 第25章 7.14 酒吧里,谢煜凡和纪璟并肩坐在吧台前,酒保替他们调了两杯深水炸弹。 等酒保走开后,谢煜凡将那天和余晚交谈的内容告诉了好友。 “什么?她说要5%的股份。”纪璟咋舌,一脸震惊,“她怎么不上天呐!” 相比他的一惊一乍,谢煜凡倒是显得平静,“人心不足蛇吞象。” 纪璟,“那你不会答应她了吧!” 谢煜凡点头。 纪璟觉得不可思议,“她疯了你也跟着疯!5%的股份,你知道是多少吗?” 谢煜凡答,“35亿美金的盈利,5%,就是1.75亿。” 纪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给算得那么精确,不由怔了怔。 “1.75亿美金,折合成人民币有七八亿,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谢煜凡道,“我现在手无大权,所有的承诺也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别说她要1.75亿,就是要17.5亿,我也可以答应。” 纪璟觉得头有点晕,“那之后呢?她早晚会来找你兑现。” 谢煜凡,“我会和她拟定一份协议书,等我成为龙腾集团执行董事之后,将转给她5%的股份。” 纪璟一听,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谢煜凡策划这些事,并不是要当龙腾集团的老大,将来公司的执行董事还指不定是谁。只要不是他,协议就无效,余晚的这5%也拿不到手。所以,这确实是一张空头支票。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余晚再聪明,也猜不到谢煜凡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有了这5%的承诺,她和谢煜凡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余晚野心勃勃,性格又桀骜不驯,整个人就像一匹脱缰野马,通过这张空头支票控制住她,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纪璟有些好奇地问,“余晚手上到底有什么?” 谢煜凡举起深水炸弹,一口仰尽,“足以颠覆龙腾集团的证据。”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纪璟吓一跳,“颠覆龙腾?不至于吧。” 谢煜凡又要来一杯,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出了冷冽的光芒,“知情不报,杀人灭口,牵涉了那么多条人命进去,这事儿要抖出来,估计龙腾集团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他说的每个字都重如千斤,事态严重,纪璟不敢开玩笑,严肃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要整倒谢晋义这并不难,难的是,弄垮他的同时还要保住龙腾集团。龙腾集团是这个城市的经济支柱,牵扯到了好几个投资项目和巨大的资金链,一旦倒塌,必然阻碍这个城市的经济发展。不过,这些只是其次,关键是龙腾集团是白岐山的心血,当初谢煜凡答应了他要完璧归赵。所以,在他扳倒谢晋义之前,先要把千禧制药这个毒瘤,先从龙腾集团中摘出来。 谢煜凡沉默了半晌,道,“找一家企业,收购千禧制药。” 纪璟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立即反驳,“你说的简单,我们去哪里找收购企业?现在这个医药事故弄的是沸沸扬扬,谁愿意来凑一脚?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真有哪个大公司想要收购,你三叔也不肯放手啊。毕竟千禧制药的利润额摆在那。” 谢煜凡的拇指摩挲着杯身,若有所思地道,“不一定。” 纪璟莫名其妙,“什么不一定?” “这事虽然闹得满城皆知,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外并没有官方结论公布,所以同行也只是猜测。对那些有意收购千禧制药的企业集团来说,这无疑是个见缝插针的好机会……你替我暗中留心一下,哪些公司在打听千禧制药,我要他们的具体资料。” “这个没问题。”纪璟道,“问题是,你怎么说服谢晋义转让公司?” 谢煜凡眯了眯眼睛,“这个不用我出面。”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谢煜凡胸有成竹地甩出一个字,“等。” 等那些人自动找上门来。 谢晋义发现余晚和他的关系后,必定按捺不住,会来主动拉拢谢煜凡。只要谢煜凡坚定立场,让他们觉得,把千禧制药握在手里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傍身。那么,这些人就会动将千禧制药抛出手的心思。一旦千禧制药不再和龙腾集团挂钩,那就不必再手下留情。 听了他的计策,纪璟仍然担忧,“计是好计,但谢晋义也不是笨蛋,恐怕他也能想透这一层。就怕他把千禧制药当挡箭牌,不肯转让。” 谢煜凡道,“这就由不得他了。” “怎么说?” “前段日子不是有人游.行么?再去火上浇一把油,让他们继续闹。只要社会上的舆论一直围着这个话题转,老爷子好面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会再次给三叔施加压力。到时候他进退两难,不得不在转不转让千禧制药之间,作个抉择。” 纪璟听完后,拿起酒杯用力碰了一下他的,万分崇拜地道,“我真是佩服你,不仅料事如神,还能为没有发生的事未雨绸缪,真不知道你的大脑是什么做的,能装进去这么多东西。” 听他在表扬自己,谢煜凡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用小镊子夹了一块冰,放入自己的酒杯,晃了一晃,道,“把你那个在媒体工作的朋友约出来,我请他吃饭。” 纪璟一听,立即摇头叹息了一声,“鸿门宴啊!” *** 叶品超走进一家小卖店,指着货架上的饮料道,“老板,给我一瓶可乐。” 老板问,“你要百事还是可口可乐?” 喝可乐杀精,今后生不出孩子。一瞬间魔音穿耳,叶品超顿时蔫了,垂头丧气地道,“算了,还是给我来一瓶矿泉水吧。” 买单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那平淡无奇的味道让他郁闷到家。喝可乐真的杀精?这谁说的?有科学依据咩? 叶品超想了想,放下可乐瓶,拿出手机去搜百度。结果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居然满屏满眼都是可乐杀精四个字。 叶品超更郁闷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可是关系到终生幸福的啊,叶品超咕嘟一声又灌了一口白水下去。 从小卖店出来,叶品超朝着电玩商店走,准备进去掏点新游戏,晚上战它个通宵。不料,不远处的地方,突然窜出了一个玲珑的身影。 那女的又高又漂亮,十分吸睛,想让人不注意也难,基本街上百分之七八十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叶品超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这女的他好像认识啊! 他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仔细一打量,顿时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是余晚。 碰到她准没好事,叶品超想也不想,转头就走。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清脆而又洪亮的站住,声音贯穿全街,让他想装作没听见也不行。 叶品超头皮一麻,下意识地站住了脚步,手中的水瓶子被捏得噼啪作响。 这女的又想干嘛? 正这么想着,就听余晚在背后喝道,“偷人东西,你要不要脸。” 偷东西?叶品超倏地转身,只见有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迎面跑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余晚这声站住不是冲着他喊,而是冲别人。 小偷手里拿着一只女士手提包,一边慌不择路地向前跑,一边不忘回头张望。 叶品超目光转了转,只见余晚在后面紧追不舍,她见自己追不上,索性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劈头盖脑地朝着小偷砸过去。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碰的一声,正中那人的后脑。 这女人,敢情是把手机当成了砖头! 小偷被砸懵了,伸手一摸,后脑勺上肿起一大包,疼得他呲牙咧嘴。他气爆了,也不跑了,穷凶极恶地折回去,撩起袖子想和余晚干架。 余晚脸上毫无半丝恐惧,见他气势汹汹地过来,二话不说,伸手去戳他的双眼。小偷下意识地去挡眼睛,趁他毫无防备之际,余晚一脚踹在他的jj上,动作干净利落。那人惨叫一声,立马一手捂眼睛,一手捂裤裆地跪了。 见状,叶品超忍不住叫了一声,“真野蛮啊!” 余晚耳尖,听到了这句话,眼珠子一转,就转到了叶品超身上。 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叶品超背脊阵阵发凉,条件反射似的夹紧了双腿。 余晚挑挑眉,不冷不热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叶品超忙将脸转向另一边,“没说什么。” 余晚没再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用脚踹了踹小偷,道,“下次把眼放亮点,别谁都敢偷。” 路人已经被余晚这神勇的行为亮瞎了眼,谁能想到这个高颜值的时尚美女,竟是如此的彪悍?大家对扒手也确实深恶痛疾,所以在惊讶之余,还感到一阵酸爽。 甚至还有人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余晚这样,这世上就不会有小偷了。 叶品超却在心中嘀咕,幸好这世上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那样彪悍,不然,他这辈子就打定光棍了。 余晚瞥了叶品超一眼,然后戴上墨镜,霸气侧漏地甩了甩头发,踩着高跟鞋走了。 叶品超听到脚步声,知道她走了,这才把脸转过来。 她的背影窈窕修长,小蛮腰细的,盈盈一握。还有裙子下面那一双大长腿,被紧身丝袜勾勒出了完美的腿部曲线,简直勾人心魂。 叶品超是个技术宅,平时在家宅游戏,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也没谈过一场恋爱。 但余晚给他的感触不一样,她就像从游戏中走出来的女神,高冷妖冶性感,给了他十分强烈的视觉撞击。 他在心里大叫,妖女妖女妖女! 就在这时,那个被踹倒在地的小偷,突然爬了起来,飞快地冲向余晚。 这条路比较窄,旁边有一条小河。余晚走在边缘上,冷不防,背后突然有人撞了过来。她一下子被撞得失去了平衡,就听扑通一声,整个人都掉下了河里。 这个变故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围观的人反应过来后,立即大声叫道,“不好了,有人坠河了。” 叶品超也吓了一跳,快步走到湖边,探头一看,河面上哪都瞧不见人影。 他心一沉。 余晚掉下河去后,就没再冒出头来,见状,叶品超暗叫一声糟糕,这个女人不会游泳。 叶品超虽然一见她头就晕,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毕竟是一条人命呢!所以,他咬咬牙,蹬了鞋子脱了衣服扒了裤子,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就在他往下跳的那一瞬,耳边传来路人的对话声,“这小伙子真会把握时机,见人家是美女,就跳下去英雄救美。” “是啊,要换一个丑八怪,看他救不救。” 咳咳。 叶品超被自己的口水呛了,瞧这话说的,硬是把他一心想救人的单纯目的给扭曲了。这年头做件好事,还要被人戴上有色眼镜说三道四,真是世风日下啊! 心里虽然不甘,但河都跳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做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钻入水中,去寻找余晚的踪影。 叶品超其他运动不做,但游泳却是能手。在水中潜了一圈后,看见余晚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急忙游了过去。他本想拽住她,将她拖到岸边,谁知,一伸手却摸到了她高耸圆润的胸。那一手的温香软玉,柔软有弹性的触感顿时刺激了大脑神经,让他身体某处突然兴奋起来,有一种喷发而出的冲动。 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是在捏面粉团,但手感绝对比面团要好。 叶品超一时忍不住,又摸了摸。 “摸够了没?”余晚不等他回答,一巴掌将他拍入水里。 叶品超只觉得自己背脊一沉,像是被人踩了一脚。他一抬头,正好瞧见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在他脑袋上掠过。裙摆在水中散开,好似一双美人鱼的尾巴,格外迷人。 这一分神,叶品超忘了要屏住呼吸,顿时呛入一大口水。眼耳鼻都进了水,一股窒息感昏天暗地地席卷而来,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鸭子溺水,这岂不是笑话吗? 叶品超不敢再见色起意地乱动心思了,扑腾几下,从水中窜了出来。他摸了一把脸,吐掉嘴里的水草,四面环视一圈,发现余晚已经游到岸边,路人们正在拉她上岸。 叶品超也赶紧往岸边游去,伸出手本想让他们帮忙拉一把,谁知,大家拉完余晚后,就作鸟兽散了。 叶品超气得直骂坑爹,只好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岸,摸着被踩得生疼的后背,觉得他特么就是一个天字号大傻瓜。 见余晚望过来,他立即指着自己的后背,气呼呼地道,“我好心救你,你为什么踩我?” 余晚不答反问,“谁和你说,我不会游泳了?” 叶品超气得咬牙切齿,合着是他自作多情,这叫什么事。 余晚上下打量他,叶品超是属于偏瘦的类型,可能因为经常游泳,手臂上倒是有些肌肉。但他经常坐着不动,身材自然无法和那些健美先生相提并论,不过看他内裤里鼓鼓的,应该也算是有料的类型。是不是器大活好,就不得而知了。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动,还时不时地溜过下半身,叶品超顿时浑身觉得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 这女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含蓄! 他伸手挡住关键部位,道,“你看什么看?” 听他这么说,余晚一脸挑剔地道,“就你这没几两肉的身材,有什么好看的?” 叶品超气得牙痒痒,那家伙是不是考了流氓执照,才会这么嚣张啊! 余晚见他鼻孔冒着气,跟一头公牛似的,模样特别好笑。她扑哧一声,突然笑了出来, “喂,你干嘛跳河,是想救我吗?” 叶品超没好气地道,“不是为了救你,难道是因为我想游泳啊!” 余晚,“那就谢谢你了。” 叶品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决定不再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一阵冷风吹来,他瑟瑟发抖,抱着胳膊,打了一记响亮的喷嚏。 余晚拨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他面前道,“你摸了我的胸,我踹了你的背,我们就算是扯平了。不过,为了感谢你的侠义,我请你吃饭。” 叶品超傲娇地把脸转开,“哼,谁要你请?” 余晚耸耸肩,一脸可惜地道,“本还想带你去尝尝这个城市里最好吃的家常菜……哎,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叶品超一听到有的吃,立马就犹豫了,“你是说哪一家?” 余晚道,“反正你也不想去,那就算了。” 叶品超,“我,我……” “那家饭店是独门配方,”说到这里,余晚压低了声音,在叶品超耳边低声道,“听说厨子是谢家的御用大厨。” 不等叶品超说话,她又道,“谢家你知道吧?就是龙腾集团那个……” 叶品超被她说得心动了,退让一步道,“你,你真要请我吃?” 余晚立即展开笑容,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冤家易宜解不宜结。我叫何茹,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叶品超只得和她握了一下,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问,“我们湿成这样,怎么吃?” “既然是朋友了,来日方长。”余晚笑着从包里取出一支笔,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个地址。 “星期四下午一点来这个地方,我们不见不散。” *** 星期四眨眼即到。 叶品超早就将这个约定抛之了脑后,上完课正准备回去打游戏打它个通宵,刚走出教学楼,就瞧见一个修长的人影靠在墙上。 他脸色一变,暗道,我去,阴魂不散啊。 余晚拿下脸上的墨镜,插在头顶的发丝里,笑意盈盈地向他走了过来。 叶品超转身想走,却被她一把拽住。 余晚,“说了请你吃饭,你去哪?” 叶品超挣脱她的手,“别在学校里拉拉扯扯。” 余晚松了手,道,“走吧!” “去哪?” “请你吃饭。” 叶品超,“不去。” 余晚,“真不去?” 叶品超,“说了不去就不去。” 余晚嘴角一勾,拨乱自己的头发,扯松领子,打开嗓子大声叫道,“叶品超,你非礼我!” 叶品超浑身寒毛倒竖,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对四周望来的人讪笑道,“她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余晚拍开他的手,脸上洋溢着可恶的笑,叶品超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 *** 车轮子一滚,两人到了余晚住的别墅。 叶品超第一次来这高档的住宅区,难免好奇,他东张西望地瞧了几眼,问,“饭店在哪?” 余晚但笑不语,一路领着他,到自己的住所前。 叶品超见电视剧里,有钱人吃饭,都是在一些私人会所。那些会所布置的像家,只有一个餐桌,服务员专门伺候。他以为余晚带他来的,也是这种类型,所以没多想。 一直到余晚掏出钥匙,打开别墅大门,走进自家厨房,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里是哪里?” 余晚将事先做好的菜肴放进微波炉里热,回答道,“这是我家。” 果然。 叶品超黑着脸,转身去开门,想一走了之。 余晚将他拽回来,按住他的肩膀在餐桌前坐下,不疾不徐地道,“有一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 叶品超没辙。 余晚将自己做的菜端出来,样样摆放整齐,然后拿了一双筷子给他。她从橱柜中,找出一瓶白马庄的红酒,打开后放在桌上。 叶品超带着迟疑地动筷吃了一口,又 吐出来,“呸,这是谁做的,这么难吃。” 余晚双手撑着下巴笑道,“我做的。” 叶品超觉得自己被耍了,一张脸变得十分难看,放下餐具站起来就想走。 余晚道,“主食还没上,你急什么?也许会合你口味。” 叶品超重重地哼了一声,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余晚道,“这个世界一看颜值,二看爹,你两样都没有。就算你在学校能称雄称霸,踏上了社会后一样要给人打工,看人脸色。如果你的上司心胸狭窄一点,时时防着你功高震主,那你一辈子就被压着,怀才不遇。白白浪费你的高智商,你甘心吗?” 一个能让他少用功十年的爹,他是没有,但颜值还是有的,至少他自认为并不丑。 叶品超不服气她的话,转过头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晚拿起红酒杯子晃了一晃,吊足了胃口才道,“我想请你入伍。” 叶品超,“入什么伍?” 余晚尝了一口酒,拿起酒瓶在另一只空杯里满上,不紧不慢地推向他,道,“成大事,我需要盟友,而我看中了你。” 听她的语气如此狂霸拽,叶品超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一点不屑地道,“你谁啊!你能干什么大事?” “我是谢煜凡的合法妻子,我的目标是龙腾集团。”余晚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将底牌都亮给你了。” 听她这么说,叶品超怔住了,他以为余晚只是一个任性的有钱人,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是龙腾集团大公子的老婆。 龙腾集团名声振鼎,全国前10强,他家公司的一个决策,就会让这个城市的经济颤抖。对于所有没有背景的人来说,考个好学校,最后进龙腾集团,爬上个负责人的位置,这就是最最最好的归宿了。 叶品超紧紧地锁住余晚,问,“你不是在逗我吧!” 余晚笑靥如花,“需要我把结婚证秀给你看吗?” 叶品超突然安静了下来,余晚的话虽然说得直接,却话糙理不糙。他知道自己光智商高,情商几乎可以化整为零,脾气倔又直白,所以学校里连个能说得上话的好朋友都没有。他要是踏上社会,多半会被排挤,可凭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想要创业,又谈何容易? 余晚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心中也是有野心的,一个聪慧的人,最怕的是怀才不遇。所以,她也不急着说话,给足他时间考虑。 叶品超沉默半晌后,问,“你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是,在三年内拿下龙腾,成为它最大的股东。” 这句话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叶品超应该嘲笑她的,但他没有笑。不但没笑,还在认真地考虑可能性。 但他毕竟是思维整密逻辑清晰的理工科学霸,做所有的事都要有理可证,于是,他推了推眼镜问,“那你拿什么已有的成绩来说服我?” 余晚似乎料想他有这一问,优雅地放下酒杯,从桌上拿起她的手机,然后放出曾小智的那段音频。 这段音频被余晚剪辑过,只有短短几秒钟,却足以让叶品超震惊。 千禧制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众说纷纭,却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可是,没想到,事实却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叶品超不得不推翻对她的偏见,重新审视她,以前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作,现在却发现她很不简单。 良久后,他才问,“你信任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找上你,就给你百分之百的信任。” 叶品超注意到她的用词,“你找上我?” 余晚没有隐瞒,直白地道,“小卖部前的事件,跳河事件,还有这次吃饭事件,都是我策划的。” 叶品超无语了,他突然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正一步步地掉入她的陷阱。 这种感觉顿时让他很不爽。 余晚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一些端倪,聪明的人大多都不喜欢被人控制,因为他们太自傲。 余晚道,“我找上你,因为你是无可替代的。你的智商加上我的情商,我们各施所长,将来,会前途无量。” 叶品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悦,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余晚伸手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我从不强人所难。这条路,就算没有你,我也一定要走通。只不过,加上你的智慧和技术,会走得更顺畅一些。” 叶品超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将是一个机遇,也许会从此改变他的命运。 他问,“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余晚没有急着说,而是伸手指向自己对面的那个空位,示意他坐下。 叶品超毫不犹豫地折了回来,落座后,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碰。 两人的联盟就此形成。 第26章 7.14 余晚坐在床铺上,跷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在那吞云吐雾。 叶品超抢走她手上的烟,掐灭在窗台上的盆景里,十万分嫌弃地道,“能不抽烟吗?这是我的寝室!” 余晚抬起头,朝天吐出一口细细圆圆的烟圈,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就像天鹅一般优雅动人。 目光一转,看到叶品超正偷偷摸摸地在看自己,余晚弯起嘴角浅浅一笑。 “让你干的事儿,干的怎么样了。” 叶品超哼了一声,极其自负地道,“这种小事,你以后自己出钱找人做,简直浪费我时间。” 余晚慵懒的目光扫过他电脑里的游戏屏保,道,“你玩这个就不浪费时间了?” 叶品超理直气壮地反驳,“当然不,这是个策略游戏,全世界只有1%的人能够通关。” 余晚对他说的不感兴趣,手一挥,一脸你说啥就是啥的表情。 叶品超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人,是自己完全hold不住的。在余晚面前,他觉得自己是完败啊! 抛开这种挫败感,叶品超转开话题,问,“你为什么要我黑洪亮程?” 余晚似笑非笑,“报一箭之仇。” 叶品超想起之前洪亮程一路追逐余晚的事,“那也用不着让我连着黑他一星期吧。” 这一个星期,他在余晚的指示下,不停地在黑洪亮程的银.行.卡、社保卡、其他各种卡,以及电脑。只要洪亮程重新申请开通,他立即就去黑,弄得他自己都快抓狂了。 余晚不以为然地道,“一个星期算什么,至少黑他一个月。” 叶品超不解,“为什么?” 余晚,“这样才深刻。” 听她这么说,叶品超整个头皮都是麻的,他甚至同情起洪亮程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俩什么仇什么怨?” 余晚但笑不语,没有仇没有怨,只不过她要利用他。 之前她和曾小慧说过一句话,利用其中一个打另一个,现在她做到了。她要把洪亮程逼进绝路,然后再去和他做交易。她在谋划的事,一定要有给力的助攻,光一个叶品超不够,她还需要一个像洪亮程这样黑白两道通吃的人。 余晚从包里取出一只手机,扔给叶品超。 叶品超看了一下,嫌弃地道,“iPhone5,两年前的产物,早过时了。现在流行iPhone 6 plus” 余晚没理他,径直道,“帮我设计一个开机时候的密码程序。” 叶品超切了一声,兴致缺缺。 余晚接着说,“在对方解码后,这个程序要有反追踪的能力,你能做么?” 叶品超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这个不难,只要在解码方程里植入一种病毒,一旦程序生效,病毒自动启动。” 余晚,“这种病毒要隐蔽。除了我们俩,不能有第三个人发现。” 叶品超道,“病毒本身就是一种编码,我可以多维加密,除非他们能请来世界一流的顶尖黑客高手,否则我还是有把握做到让他们无法察觉的。” 余晚,“反追踪的程序,要能掌控他们所有的电子设备。” 叶品超道,“这个有点困难。如果手机和任何电子设备联网没有数据往来,缺少一个平台植入病毒,我就没法远程控制了。” 余晚道,“这个我有办法。” 叶品超正想问你有什么办法,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是叶品超的室友回来了。 余晚打住话头,双腿一伸,站了起来,回头向叶品超眨了眨眼,“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有空再来找你。” 闻言,叶品超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最好永远别来找我。 打开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叶品超的室友,余晚朝着他们风情万种地笑了笑,然后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那个笑容让人回味无穷,几个男同学望着她的背影,一个个地都看傻了。 “这是谁啊?” 听见有人这么问,其他人才恍然回神,这个美女是从他们的寝室出来的啊!而房间里就只有叶品超一个人,难道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下,寝室里像是炸开了锅,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平时对叶品超爱搭不理的人,也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围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这是你的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啊,你哪里认识的?” 叶品超赶紧撇清关系,“她不是我女朋友。” 听他这么说,众人神采飞舞地道,“那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 叶品超一脸正经地道,“别打她主意。” 有人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叶品超道,“因为她是个女魔头!” 这世上,要真有个人能降住余晚,那这人肯定不在他认识的范围内。 *** 三叔谢晋义,“小宁,上次你出了车祸,车子报废了吧。” 谢嘉宁,“是啊,真倒霉。” 谢晋义,“我早就想送你一辆新车了,最近一直忙其他,把这事给忘了。正好,你生日快到了。” 说到这里,谢晋义亮出手上的车钥匙,甩了甩,道,“玛莎拉蒂的最新款,全都是高配,六缸四气门,加速4.9,最高时速300。怎么样?” 谢嘉宁一听,顿时笑了,“不能更好!” 谢晋义见他来接钥匙,手一缩,让他扑了个空,“这次你悠着点。要再出车祸,我非给你爸骂死。” 说到这个,谢嘉宁就忍不住吐槽,“老爷子管太宽了。都说上次是意外了,现在倒好,他把我的跑车全都没收了。三叔,你真是给我下了一场及时雨,滋润我快干枯的心灵。” 谢晋义,“你这家伙就是调皮。你爸也是为你好。你看,你上次出事,他多着急。你爸年纪也大了,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谢嘉宁切了声,不以为然,“不是还有谢煜凡。” 谢晋义,“他和你不一样。 谢嘉宁,”就算不是一个母亲,也是一家人。” 谢晋义思虑了一下,觉得有些事必须要让他知道,便道,“你哥和你爸之间有些过节。” 谢嘉宁果然八卦起来,“什么过节?父子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 谢晋义叹息,“一言难尽。” 谢嘉宁好奇死了,拉着谢晋义道,“那你就捡重要的说。” 谢晋义,“不是我不想说,是你爸不让我说。” 谢嘉宁不干,“三叔,你这都开了一个头,就像去女票女支,我裤子脱了你却不让我女票,不是存心憋死我吗?” 谢晋义笑骂,“说什么呢,没个正经。这件事其实也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龙腾集团风调雨顺的,所以,大家都闭口不提。” 谢嘉宁长期不在线的智商突然上线了,逮住他话中的意思,问,“难道,我哥和我爸的关系不好,是和龙腾集团有关?” 谢晋义被他缠得扛不住,只好透露一些,“当初我们的企业不叫龙腾,叫腾龙,也不是集团,而只是一个公司。创始人是你爸的好朋友叫白岐山,是靠通信发家的,你爸在腾龙给他当技术总监。后来,因为意见不合,他出去单干。你爸开了一家类似的通讯公司,业务越做越大,而相反腾龙公司却出现了财务问题。你爸借这个机会,将腾龙给收购了。” 谢嘉宁听得一头雾水,“这和我爸与我大哥之间的矛盾有什么关系?” 谢晋义,“白岐山极力反对你爸收购。当时公司不是股份制,所以他一人说了算,要是没他签字首肯,就只能干耗着。直到有一天,白岐山突然出了意外,和妻子女儿一起被烧死在家里。谢白两家的关系一向很好,白岐山比你哥大十五岁,两人都是学哲学的,所以很谈的来,渐渐成了忘年交。你哥一直怀疑这事是你爸的手笔,觉得他用了不合法的手段,才能成功收购公司的。” 谢嘉宁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我爸看到他就跟是看仇人似的。” 他话锋一转,又问,“那姓白的死和我爸到底有没有关系?” 谢晋义,“当然没关系。不然,你爸还能有今天?” 谢嘉宁想想觉得也是,“大哥脑子进水了,怀疑到自己亲爹头上,活该得不到重用。” 谢晋义,“你哥刚愎自负,一旦认准的事就不容易被说服。你爸和白岐山是好朋友,好友死了,已经够伤心了,还要被自己儿子怀疑。你说,这隔阂能不产生吗?” 谢嘉宁问,“这么大一件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你才十二三岁。” 谢嘉宁哦了一声,“那个时候,我还跟我母亲在外流浪。” 谢嘉宁的母亲是小三上位,等原配夫人去世了后,这才母凭子贵地进了谢家门。 “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前尘往事。现在,大哥对你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在他心目中,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你要好好把握这一点,知道么?”这句话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沉重。 谢嘉宁赶紧乖巧地点头。 谢晋义道,“在我能力之内,能帮的绝对会帮你,你要记住,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谢嘉宁听了感动,“还是三叔最疼我。” 谢晋义见铺垫做的差不多了,便抛出正题,“不过,最近千禧制药的事,也让我很头痛。” 谢嘉宁立即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让人去抄曾小慧的家了。” “抄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不过,我能确定的事,曾小智确实给曾小慧留了一些东西。” 谢晋义问,“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知道。我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这东西现在还在曾小慧身上吗?” 谢嘉宁,“她给她同学保管了。” 谢晋义目光一凛,正色道,“夜长梦多,要尽快解决这事。不行的话,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谢嘉宁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人放火?” “做大事的人,不能拘泥小节。如果这事传开,龙腾集团就完了。别说是豪车,恐怕你连一般车都开不起,这样的日子你能忍受吗?” 谢嘉宁打了个寒颤,连想都不敢想,他挥霍惯了,让他再去当平民百姓,还不如让他去死。 他一咬牙道,“我懂了。三叔,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谢晋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尽管放手去做,有我做你的后盾。” 谢晋义是只老狐狸,脸上笑着,心里却藏着一把算计。把谢嘉宁这白痴拖下水,将来要是东窗事发,谢晋亨也别想独善其身。 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清晨,余晚接到叶品超打来的电话,手机里的系统已经安装好,让她去取。 余晚挂断电话后,换上运动服,戴上耳机,去外面晨跑。 一出家门,她就被人盯上了。但余晚并未察觉,和往常一样,绕着别墅区跑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天空飘起了雨,见时间差不多,她这才回到家洗了个澡。 谢煜凡正在吃早饭,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 只见余晚赤着脚,身上披着一件真丝睡袍,半个酥胸露在外面,两点红果果隐隐若现,一双腿又长又白。她扶着楼梯走下来,像一个女王似的,低头俯视坐在餐桌上的人。 谢煜凡不由皱了皱眉头,嘴里没说,脸上却显出了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的表情。 余晚毫无压力,这本就是她的家,就算裸奔,也没人管得着。 她走下楼梯的最后一格,转了一个圈,身上的丝绸飞起,衣袂飘飘。 谢煜凡的眼睛就像着了魔似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离不开。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谢煜凡面前坐下,然后点上一支烟。 “你那边进展如何?” 谢煜凡冷冰冰地道,“不劳你操心。” “我给你分析一下局势吧。”余晚点了点烟灰,不等他开口,她继而又道,“你手里握着千禧制药的把柄,看上去像是掌握了先机,可惜,这是一个定.时.炸.弹。固然可以炸死敌人,但也能将你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你不敢贸然抛出。你怕把谢晋义逼上绝路,万一他狗急跳墙,和你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拖着龙腾集团一起垮台,谁也捞不到好处。想要对付谢晋义,就要把千禧制药从龙腾集团中脱离出来。不过,就现在这情况,想要解除捆绑,恐怕是不太可能的。龙腾集团是谢晋义的护身符,他料定你不敢拿你爸的心血开刀,所以才把它当垫背,否则只要你动手,你爸谢晋亨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余晚说到这里,抽了口烟,隔着朦胧的烟雾望向他,继续道,“你要让谢晋义自动转让千禧制药,就必须先安抚他,让他安下心来。让他安心的办法就是让他确定,你手上并没有对他不利的东西,你威胁不了他。等他有了这个意识后,你再从第三方给他压力,逼他动转让的心思。千禧制药和龙腾集团解绑之日,就是你对他下手之时。谢大公子,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她每说一个字,谢煜凡的眼神就深邃一分,这一瞬,他甚至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心思。但他毕竟是谢煜凡,冷静理智是他的特质,所以,他心中所想并未表现在脸上。 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餐巾优雅地抹了一下嘴,然后一下接着一下地鼓起掌。 “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全中。” 余晚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中溜了一圈,咯咯地娇笑起来,“那你要怎样表扬我?” 谢煜凡不答反问,“你想要什么?” 余晚用食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背,“什么也不要。我只想成为你的盟友,为你尽犬马之劳,将来你要是宏图大业得以实现,也分我一杯羹。” 谢煜凡只觉手背上有一种被电流袭击了的感觉,钻入他的皮肤,透过他的血管,直达他的心脏。他想起她说过的那5%,不由暗暗心惊,这个女人真是野心勃勃! 在这节骨眼上,他必然不会退让。谢煜凡没有缩手,而是反客为主地将她压在自己的掌心下,让她不能动弹,语气含着一丝危险,“我不需要盟友。” 余晚笑着摇头,另一只空着的手将烟捻灭,然后放在他的手背上。这样一来,这个动作就变成了她用两只手将他的合在掌心中。 “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 他不急着把手抽出来,而是问,“你能做什么?” “比如安抚你三叔。” 谢煜凡思绪转了一圈,心中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暗示,让步道,“你有把握?” 余晚信心满满,“如果没有,就不会向你开这个口。” 谢煜凡道,“那就等你有结果了,再来和我谈。” 余晚松开手,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说。 *** 下午,余晚有课。 她在餐厅里绕了一圈后,快到点的时候,才去教学楼上课。 同学陆续来了,教授开始上课。位置渐渐坐满,她被挤到了角落,后面的位置坐着叶品超。他将手机给她,语气中不无骄傲,“你的要求,我全部做到了。” 余晚低低一笑,“谢谢学霸。” 一节课结束,她从阶梯教室出来,去校园里溜了一圈,又到市中心的的商场逛了逛,最后开车去了火车站。 把车停好,余晚拎着她的普拉达包包,走进了公共厕所。 从包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第二套衣服,飞快地换上,她又给自己戴上了假发。从厕所出来后,她的打扮完全判若两人。 余晚机警地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绕了几圈后,确定没人跟着,这才走到一排给游客临时寄放行李的电子密码箱前。她用密码打开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手机,悄悄地放了进去。 *** 六宫粉黛的四楼,包房里派对的气氛正浓烈,一群人纸醉金迷,虚度着糜烂淫.乱的光阴。 谢嘉宁坐在沙发上,左边的美女在和他激情舌吻,右边的美女在亲抚他的胸膛,后面的美女在舔舐他的耳根,前面的美女趴在他腿间提供18个禁的服务。 皇帝老子过的,也不过是这样的生活了。 谢嘉宁被美女们服务地爽翻了天……如此几次后,终于抵达了巅峰。 身前的美女,抽出纸巾,替他擦拭干净,然后又用香槟酒漱了漱口,慢慢地爬到谢嘉宁身上。 “谢二公子,我的服务怎么样?您还满意吗?” 谢嘉宁哈哈大笑,拧了一把她娇嫩的脸,“小妖精越来越浪荡了。” “那我上次说的普拉达限量版包包……” 谢嘉宁笑,“买。” 见状,身边的几个女人顿时嚷开了,“谢二公子,你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谢嘉宁问,“你们要什么?” “我要古池的高定。” “我要纪梵希的首饰。” “我要……” 谢嘉宁从口袋中掏出金卡,往桌上一扔,霸气侧漏地道,“买买买。” 拿到钱,几个莺莺燕燕顿时笑成一团,服务的也更加卖力。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谢嘉宁使了个眼色,让一个美女去开门。 走进来的是席子。 谢嘉宁一看是他,脸上顿时有几分不悦,“你怎么总挑这种时候来。” 席子暗中叫苦,靠,我也不想啊! 见他木头人似的杵着,谢嘉宁不耐烦地道,“有屁快放,放完了滚。” 席子只好长话短说,“上次那个在关键头上救曾小慧,又动手打了我的女人,查出来是谁了。” 谢嘉宁这才来了一些精神,“是谁啊?” 席子没有立即说出来,而是看了一眼左右的女人,欲言又止。 谢嘉宁挥了挥手,将她们赶走,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席子才又道, “这个女人叫何茹,是您的哥哥谢煜凡的情妇。” “什么?”谢嘉宁一听,顿时炸毛了,“你再说一遍。” 席子只好硬着头皮,道,“何茹是谢煜凡的情妇,现在住在京郊别墅。这栋别墅不在谢煜凡的产业下,但他一个星期至少去三次,都是在那边过夜。而且之前也有娱乐新闻,爆出和这个女人的绯闻。” 经他这么一说,谢嘉宁这才想起来,那天在大排档里遇到的那个高个子美女。 “好啊,这家伙也学会了阴奉阳违。这事儿要是告诉我爸,看他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正为手中握了大哥的一个把柄而高兴着,突然,他发现自己重点错了,有一个更严重问题在面前摆着。这女人是他的情妇,如果曾小慧将东西交给了她,那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落入了谢煜凡的手里…… 这么一分析,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种享受人生的酸爽感荡然无存。 “这么说,我哥已经把握了证据。” 席子见他阴晴不定,立即道,“东西应该还在这女人的手上。” 谢嘉宁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谢嘉宁一听这两字,立马暴躁了,抄起桌上的杯子朝他砸去,“猜你妹,就凭你这智商,能猜的准么。” 于是,席子忙道,“我跟踪了何茹一段时间,发现……” 谢嘉宁沉不住气地追问,“发现什么?你吊什么胃口,给我一次性说完。” 席子在心中叫怨,这不是您打断我的吗?可嘴里却万万不敢和他争辩,赶紧道,“发现她在火车站里租了一个寄放行李的箱子。” “里面放了什么?” 席子道,“一部手机。” “什么手机?” “我在曾小慧的家里,放了窃听器。通过她们的对话,现在可以确定,曾小智留下的是一部手机,而这只手机现在就在火车站的公共寄存箱里。” 谢嘉宁问,“能确定是哪个箱子么?” “能。” “那就去把它打开。” 见他要走,谢嘉宁又把他叫回来,“等等。那两妞有没有发现你跟踪的事?” 席子,“应该没有。” 谢嘉宁揪紧眉头,“什么叫应该没有?” 席子忙端正态度,道,“您放心,肯定没有。当时何茹为了避开我们,绕了好几个圈子,还换掉衣服乔装打扮。我们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很小心的在后面跟着,如果她发现的话,就不会把手机放入箱子了。” 这话符合逻辑。谢嘉宁听了后,表情一缓,“记住,这事儿不能让她们发现,否则就打草惊蛇了,懂吗?” 席子赶紧点头拍马,“还是您聪明。” 谢嘉宁笑骂了一句,大手一挥,“滚吧!” 得令后,席子立马圆润地滚了。 第27章 7.14 余晚如约来到曾小慧的家里,帮她一起整理东西。 还没走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曾小慧的尖叫声,和激烈的撞击声。余晚心一颤,以为发生了什么,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怎么了?” 曾小慧趴在地上,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几本书,模样狼狈。听到脚步声,她抬头,见是余晚进来,忙不好意思地道,“没事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余晚放下包,推开书,扶她站起来,“你太不小心了,可别摔断了脖子。” 曾小慧埋怨,“哎呀,你干嘛咒我!” 余晚打了个哈哈后,问,“宿舍联系好了?” 曾小慧嗯了一声,“已经过了申请的期限,不过,这学期宿舍没住满,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学校要赚钱,就把我收进去了。” “那这里的房子呢?” “就按照你建议的,租出去了。” “租给谁?” “一对小夫妻。” “靠得住吗?” 曾小慧点点头,“他们挺好的,还预付了我三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 余晚见她安排妥当,放心了,转了话题,问,“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曾小慧,“要不整理厨房吧。” 于是,余晚进了厨房。 两人各自忙了一会儿,余晚探出头,问,“这些餐具你还要吗?” 听到余晚的声音,曾小慧转身望来,她犹豫了五秒,最后还是摇头,“搬去学校,这些餐具也用不上,都扔了吧!” 余晚得到指示后,动作利索地将这些瓷碗瓷筷全扔进了垃圾桶,一时间耳边哗啦啦的响声络绎不绝。 曾小慧说是不要了,但毕竟这些碗碗筷筷都是她的记忆所在。一颗心在这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声音中,不停地往下沉,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旁人是永远不能体会的。 余晚将垃圾收起,走到她身边,问,“这些书呢?你打算怎么办?” 一个单音节的字如此简单,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曾小慧紧紧地捏了一下拳头,书都是她哥哥的珍藏,虽然曾小智去世了,但书还在,就好比哥哥一直在身边陪伴她似的。现在,连这些书也要扔掉…… 余晚得不到回答,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红着眼睛在那咬嘴唇,一脸伤心难过,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 也是,手足之情,哪有说割舍就割舍的。余晚叹了一口气,建议道,“这些都是专业书,扔了太可惜。不如我们去学校摆个摊子,卖给有需要的同学,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给它们找到一个归宿了。” 曾小慧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拽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感激,“谢谢你,小茹。” 余晚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起身拿了个大纸箱过来,把书一本本地收起来。 曾小慧一起整理了几本后,突然问,“小茹,我哥留下的东西,你藏好了吗?” 余晚点头,“你放心,我把东西放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曾小慧叹了一口气,“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余晚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曾小慧又道,“不知道手机里藏的是什么秘密,要是能开机看一眼就好了。” 余晚,“手机上设置的,不是普通的开机密码。我去问过手机维修的,他们说这部手机组装过,开机后,输入密码错误三次,手机就会初始化。我们已经输错了一次,只剩下两次机会,还是不要再贸贸然地尝试了。” 曾小慧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哎,真想知道,哥哥到底有什么秘密。” 余晚道,“也许无知是最大的幸运。你哥是想让你一生平安吧!” 曾小慧,“可我毕竟是他妹妹,如果他真的是被谋杀的,我还是想替他讨回公道。” 余晚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学校不是有个电脑天才?” 听她这么一说,曾小慧顿时眼睛一亮,“你是说叶品超?” 余晚点头,“你说他是计算机系的天才,那解个屏幕锁对他来说,应该是小case。” 曾小慧如醍醐灌顶,“是啊,我们可以去找他帮忙。他参加过这么多国际大赛,又是这个专业的,一定可以。” 余晚应了一声。 曾小慧话锋一转,又担心道,“可是,我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他凭什么来帮我这个忙?” 余晚,“那就只能腆着脸去求他了。我们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不说理的人,应该能说动他的吧!” “下星期一我有一节电脑课,他平时没课的时候,一直在学校的机房里当管理员,到时候可以借这个名头去找他。”曾小慧将书抱在怀里,带着一丝希望地道,“希望他肯帮我们。” *** 谢嘉宁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叮叮两声,手机屏幕上显示:密码输入错误,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技术员转过头,一脸紧张地望向谢嘉宁,双手抖个不停,“谢,谢先生,还,还要试,试吗?” 谢嘉宁的脸色黑得像木炭,阴测测地问,“你有把握开锁么?” 技术员摇头,“没,没有。” 谢嘉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从位置上拎起来,道,“没有,你试个屁。” “这,这个密码是多维加密,要不是顶尖的黑客,根本写不出这样的程序。我,我我只是一个小程序员啊!”技术员在心里叫苦连天,他要有这头脑,能编写出这样的程序,不早进入国家安全局了? 做了个让他滚的动作,谢嘉宁转头瞪向席子,“不是让你把公司里最牛逼的技术员叫来吗?” 席子在一边毕恭毕敬地道,“这些已经是最好的技术员了。” 谢嘉宁额头的青筋暴躁的一跳,用力拍了一把桌子,“废物,特么全都是废物。” 席子见他大动干戈,恨不得把头缩进衣服里,免得被波及。 这时,有人在一旁沉稳地开了口,“小宁,别发这么大火,做任何事都要沉得住气。” 说话的是三叔谢晋义。他从沙发上起身,几步踱到谢嘉宁的面前,拿起那部iPhone5,仔细地看了几眼。 “这就是曾小智留下的东西?” 谢嘉宁将目光转向席子,后者忙解释道,“那天我亲眼看见曾小慧挖出来一个铁盒。” 谢晋义又问,“铁盒里是这部手机?” 其实,席子远远地跟着,根本看不到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但他被谢嘉宁打骂怕了,而现在谢晋义又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大家长风范,心脏有些扛不住压力。一来,他是怕再次被责备;二来,手机都已经在他们手上了,铁盒里装的要不是手机,还能是什么?所以,他想也不想的,当机立断地点头。 谢晋义按亮屏幕,上面仍然是请输入密码的提示,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还剩下几次机会?” “一次。” 谢晋义道,“你们窃听录下的对话内容,放给我听听。” 谢嘉宁见席子愣在原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过去,“看我干嘛,还不快去!” 席子忙照办。 准备妥当后,录音机里传出了说话声,这段对话是余晚和曾小慧整理屋子那天录下的。 谢晋义从头到尾听了一遍,然后问,“你们装窃听器的事,她们知道吗?” 这回席子学乖了,在自己的屁股被谢嘉宁踢之前,赶紧回答,“不知道,这事我们做的很小心。” “监视器装在哪里?” “装在电源插头里。如果不用螺丝刀撬开,他们是察觉不到的。而且家里有那么多电源插头,就算要找,一时也找不到。” 谢晋义点头,“这事你做的不错。” 听到老大的三叔表扬自己,席子感动的眼泪汪汪。 谢嘉宁推开席子,道,“这么说来,手机里的内容还没有泄露,而现在曾小智的遗物又在我们手中,那两个妞就不足为惧了。” 谢晋义,“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听到三叔赞同自己的观点,谢嘉宁松了一口气,当时谢晋义对他说要不择手段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他纨绔归纨绔,平时也不算是个良民,但杀人放火的事,毕竟违法啊,他还真没那胆去干。 谢晋义是老狐狸,所有的事都留个心眼,手机拿到的有些顺利,他不放心,于是对席子道,“曾小慧那边,你还是要盯着点,手机掉了,她们应该会着急的。总之,有任何风吹草动,或者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来和我和小宁回报。” 席子点头领命。 谢嘉宁问,“那这部手机怎么办?” 谢晋义道,“一定要解开密码。只有确定里边有什么内容,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唱空城计。” 谢嘉宁终于听出了一些端倪,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三叔,难道你觉得这两妞在合伙忽悠我们?” 谢晋义,“现在不好说。不过,防人一脚总是得有的。” 谢嘉宁一脸苦逼样,“我已经把公司里所有的高级技术员都喊来了,可是都解不了密码。怎么办?” 谢晋义,“那就扩大范围去整个城市找。” 谢嘉宁,“不是我自夸。我们龙腾集团是做什么的?城市里有点水平的,都给我们招来了。” 这话说的也是没错,谢晋义沉思半晌,突然道,“这个叶品超是什么来头?” 谢嘉宁莫名其妙地问,“哪个叶品超?” “就是她们对话中提起的。” 席子道,“哦,他好像是A大的一个学霸,专业计算机。” 谢晋义道,“那就把他找来。” 谢嘉宁有些为难,“找个圈外人,不好控制。” 谢晋义道,“不过是手机开个锁。不是圈子里的人才好办,不会想入非非。还有,他要是不愿意,你可以开个价给他,多少都给他。” 经过三叔这么一提醒,谢嘉宁茅塞顿开。对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叶品超下课后,去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自从被余晚洗脑,他对可乐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抗拒感,仿佛喝一口,就会少一个精子,若干年后,他真的就绝精了。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觉得汗毛倒立,这女人真是可怕,像是会下蛊似的,明知道不是真的,还是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思想走。 正这么想着,这时,面前的路被人挡住了。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站在他面前,礼貌却又冷漠地问,“请问您是叶品超吗?” 叶品超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一脸莫名地问,“找我干嘛?” 对方道,“我们的主人想请你帮个忙。” “主人?”叶品超单纯被这个称谓逗笑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又不是狗……” 话说了一半,发现那两人的脸色不对劲,忙收起笑容,问,“你们的主人是谁?” “您去了就会知道的。” 说完,两人不由分说的一人一边,半是挟持的,半是搀扶的,拉他走到街边。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叶品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不由挣扎起来,“你们到底是谁,想干嘛?” 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叶品超被他们夹在中间,别说是逃跑,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叶品超一看情势不对,真急了,扯着嗓子道,“你们再不放手,我就叫了。” 谁知,对方根本不受威胁,其中一个拉开车门,另一个压低他的身体,一把将他推上了车。 叶品超拍着车窗,怒道,“你们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抢民男!我要告你们。” 在他愤怒的叫喊声中,车门啪的一下被甩上,把叶品超的恐惧和愤怒全都关在了车里。 “你们到底是谁?这样做是绑架,是违法的!”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波澜不惊地嘘了一声,“请您安静!” 叶品超气坏了,觉得自己是秀才遇上了兵,有理说不清。 随着汽车的引擎发动,他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虽然自己在学校人缘不好,但也不至于被人绑架。而且看这架势,如果不是洪亮程来报复的话,那就只可能是……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亮,推了推眼镜,隐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车轮子一滚,开到了一个环境十分优雅的别墅区,和余晚住的地方不同,这里甚至更高档。 叶品超望着窗外倒退的树木,眼前偶尔闪过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馨悦天府四个烫金大字。 这个地方,叶品超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整个城市里最贵的地段,一个平米要15万。 能住得起这种别墅的人不多,叶品超又不是笨蛋,脑子一转,是谁绑自己来的,当下一清二楚。 他暗忖,这个女人果然是有办法的。 才这么想着,车子已经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两个西装男毕恭毕敬地请他下车,然后带着他走进别墅。 这个时候,叶品超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不过,他觉得戏要演全套,既然开始了就要有始有终。于是便演技浮夸地对着两个西装男撂了一句狠话,“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要得罪了我,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这时,大厅里传来笑声,紧接着一个英俊得有些过分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阿玛尼的T恤,外面罩了一款华伦天奴的皮夹克,不管是发型,还是衣着,都带着一股子公子狂霸拽的范。 叶品超看了他一眼,立马就知道他是谁了,网上到处都是他包养女明星、嫩模,和网红撕逼的八卦新闻,真是想不家喻户晓也难。 这人自然是谢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谢二公子谢嘉宁。 谢嘉宁用不可一世的口吻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叶品超,A大的全校第一。” 叶品超不喜欢这样的有钱人,他们总是鼻子朝天,摆出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模样。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用力地哼了一声,明知故问地道,“你是谁?” 在叶品超的面前,谢嘉宁很有优越感,也丝毫没将这个空有头脑的穷酸小子放在眼里。 他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白色的梨木大长桌前坐下,傲慢且无礼地道,“我是谁你就不必知道了,今天请你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叶品超本身也是个骄傲的人,两个骄傲的人对峙,必然是硝烟四起。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这是请我来?你这是绑架!” 闻言,谢嘉宁立即瞪向那两个西装男,“不是让你们去请,难道你们对人家动粗了?” 动粗肯定是没有,但见老板发怒,两个西装男哪里敢搭话,大气不敢喘一声地站在一边,低头看地板。 谢嘉宁耍完大牌后,又对叶品超笑着道,“他们是粗人,你别见怪。” 叶品超不喜欢看他卖弄权势,语气中带着不耐,“既然你是请我来,那我也可以离开。” “那当然。”谢嘉宁话锋一转,“不过,在离开前,先要请你帮个忙。” 叶品超,“什么忙?” “我这里有一部手机,上面有一个开机密码,听说你是计算机这方面的奇才,所以想请你解码。” 呵呵,再有钱还不是要求他?这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转到他这里。叶品超把下巴一抬,十二万分傲娇地道,“我干嘛要帮你。” 谢嘉宁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打了个响指,立即有人去拿了一个公文包过来。拉链拉开后,发现里面全是人民币。 “这里有十万块,只要你能解码,这些钱就全都是你的。” 不料,叶品超连瞅都没瞅去一眼,“区区十万块就想买我的技术,你把我当叫花子呐!” 谢嘉宁一愣,见他语气如此之横,心中也不爽,他这谢家二公子可是从小泡在马屁里长大的。他很想发作,但这事到底至关重大,要办不成铁定被三叔骂死。 所以他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软下态度,好言道,“那你开个价。” 叶品超想也不想地报出一口价,“五百万。” 卧槽,五百万!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谢嘉宁皱起眉头,脸上的不悦完完全全地显露了出来,讥讽道,“张口就要五百万,你怎么不上天呐?” 叶品超学了一句葛优说过的话,“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谢嘉宁顿时无语。 他们已经请了很多专业人士,但谁都解不开这个多维密码,假如叶品超真能解,别说是五百万,哪怕是再翻一倍,恐怕也得给。 这笔数目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谢嘉宁这样的豪门公子哥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台跑车的事。 所以,他一咬牙,满口答应了下来。 叶品超拉开他餐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在桌布上写下一个账号,“你先把钱打到这个账户上,等到账后再说。” 谢嘉宁暗道,这个四眼田鸡,门槛倒是满精。 “那要是你解不开呢?我这五百万岂不是白花了。” 叶品超用中指顶了顶眼镜,大言不惭地道,“如果我不能解,全中国就没人能解。” 谢嘉宁听了后,忍不住冷笑出声,这小子狂妄的也是没边儿了。 他指着他道,“好,我就先给你这五百万,如果你解不出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品超就抢过话头,“没有这种可能性。” 谢嘉宁,“……” *** 谢煜凡进厨房的时候,余晚正在咖啡机前冲泡咖啡,阳光将她原本就修长的身影,拉得更加纤细。 她的头发高高竖起,随意地绑了个丸子头,两边有几缕发丝垂下,自然而妩媚。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余晚突然转头,冷不防,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她的眼睛被日光一照,耀出了七彩琉璃色,让他看的目眩。 余晚有意无意地舔了舔嘴唇,慵懒的神态勾人异常,就像是一个陷阱,诱惑他坠入。 谢煜凡心生警惕,在她进行下一步撩人举动之前,逼着自己转开了视线。 胆小鬼。余晚的嘴角向上一弯,问,“想喝咖啡吗?豆子磨多了。” 谢煜凡点头,走到另一头,拿出一只马克杯递给她。 除了咖啡机运作的轰隆声,两人之间无话可说,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谢煜凡干咳了一声,语气生硬地开了一个头,“你最近在忙什么?” 余晚背对着他,一边操作咖啡机,一边回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谢煜凡沉默了半晌,道,“你的账户里多了五百万。” 余晚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他,“你查我?” 谢煜凡面不改色,神情淡然地道,“账户是我替你开的,顺便看一眼而已。” 余晚表情一转,换上一脸笑魇如花,半真半假的道,“从你这赚不到钱,那我就要另谋方向。” “哪里来的?” 余晚笑道,“天上掉下来的。” 这五百万是现金入账,所以没人能查得到来处。 她不肯说,他也没追问。 余晚道,“这是我创造出来的财富,所以……” 她话没说完,但谢煜凡心里清楚,她的意思是这五百万和你没关系。 当初在签订婚前财产协议的时候,她补充了一条,她创造出来的财产,不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当时他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认为她有这能力创造财富,现在看起来,到底是他小瞧她了。 磨好咖啡豆后,余晚按了一个冲泡的键,褐色的液体从导口流了出来。一时间,咖啡豆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 这时,放在咖啡机旁边的手机,铮的一声响起来,是一条短信。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就一句话:你的要求我已办到。 余晚删除了短信,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心情格外愉悦。她笑嘻嘻地道,“这咖啡豆不错,好香。” 谢煜凡看着她脸上带着纯真的笑,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别去招惹谢嘉宁。” 余晚端起冲泡好的咖啡,一步步地走近。 随着她的靠近,谢煜凡的心脏竟有些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她将手里的杯子,碰的一声,放在他身后的料理台上。双臂撑在他左右两边,身子缓缓地向前倾,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地问,“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弟弟?” 鼻尖飘过她身上的香味,撩人心弦,谢煜凡被她逼得竟有些失措。他微微地蹙起眉峰,向后仰去,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的语气冷硬,可他的心却砰砰直跳,恐怕连对方都已经听到了,因为他看见她弯出弧度的嘴角。 余晚决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用自己傲人的双峰紧顶着他的胸口,下半身也在他的敏感处不着痕迹的厮磨。 她在他耳边道,“那我要是说,我已经去招惹他了呢?”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动作,谢煜凡的脸色猛的一沉。 余晚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他的脸,“我只是给你那傻弟弟下了一个套。放心,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这女人真是狂野无形! 她的接连挑衅终于让谢煜凡开始反击,他一把按住她的手,拉下来。双手捏住她的肩膀,突然与她换了一个位置,瞬间反客为主。余晚背靠着料理台,下巴被他掐住,全身都被他压制着,不得动弹。 “你是什么目的我不感兴趣,但有一点,千万别坏我好事。否则,”他一向沉稳的眼中露出一丝阴鸷,带着一股少有的戾气,“我不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余晚见自己把一个冰山似的人给彻底逼急了,心中得意,看着他的眼,缓缓地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对付我!因为……我就是你。” 他一怔,随即像是触了电似地松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 第28章 7.14 傍晚的时候,余晚又收到一个短信。 上面写着一句话,你要的资料,已发入邮箱,注意查看。 余晚启动电脑,打开邮箱里唯一的一封邮件,开始下载附件。 附件并不大,只是一个excel的文件,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数字,代表着一笔笔的出入帐。 没错,这些都是谢晋义挪用公款的记录。从三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总共挪用了一个亿。通过他网上银行的进出明细,可以统计出,股票、基金等可流动的资金加起来,大概有五千万左右。 至于她是怎么得到这些资料的,那就得感谢叶品超。 余晚设了一个局,让谢嘉宁大费周折地抢到手机,然后,又因为解不了开机密码,而不得不去有请叶品超。这样一来,就给病毒植入提供了一个平台。 叶品超以解码开机为名,启动病毒为实,将特洛伊木马存入谢嘉宁的电脑中。木马程序一般不会自动启动,但如果谢嘉宁将这些文件传送给他三叔谢晋义,那么病毒就会继而感染对方的电脑。再机密的文件,只要在电脑里存过档,就会成为叶品超的囊中物。而且,特洛伊木马具有很大的隐藏性,要找出来杀除,必须先要解开程序锁码。正如叶品超所说的,不是世界一流的黑客,根本办不到。 另一方面,余晚也确实在手机中存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是曾小智留下的那些报告和录音。 唱这出戏,有三个目的。一来,植入病毒,黑他们的电脑,获得不可告人的秘密。二来,让谢晋义他们松懈警惕,以便启动她接下来的计划。第三,也就是兵家常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谢嘉宁正洋洋自得,可以告发他们的资料终于到了手,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圈绕下来,不过是余晚设下的一石三鸟之计。 余晚将附件下载后,彻底粉碎邮件,然后发了一个短信给叶品超。 余晚: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见面了,所有的联系都通过这个加密手机。短信阅读后,立即删除。 叶品超:可以。 过了一会儿,叶品超的短信又来了。 叶品超:接下去,你有什么计划? 余晚就回了五个字:搞定洪亮程。 叶品超不解:为什么? 余晚:下个计划需要用到他。 叶品超:还要继续黑他吗? 余晚:黑到这个星期三。 叶品超:我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 余晚没回。 同时,余晚接到一个电话,是曾小慧打来的。 “小茹,我忘了,学校举办的旧货市场是在哪一天?” 余晚道,“是星期三。” “这个星期吗?” 余晚嗯了一声。 曾小慧欢呼,“太好了,我马上就要搬宿舍了,这些书带着,实在太不方便了。要是能卖给学校里的同学,是再好不过的了。” 余晚问,“定好价格了吗?” “就按重量吧。一斤10元。” “太便宜了。不如一斤50元吧!” 曾小慧,“啊,这有人会买吗?” 余晚道,“自然是会有的。” 听她说的胸有成竹,曾小慧却觉得不靠谱,不过她转念一想,要是没有人买,她可以随时降价。那要是万一有人买呢! 曾小慧,“小茹,星期三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 余晚道,“星期三上午我有课,不过下午我倒是可以过来凑个热闹。” 两人约定时间后,余晚把电话挂了。她随即又登录了学校的社交网,以曾小慧的名义,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很简单,就是将她打算出售的书籍名字一条条地陈列出来。 所有的套都下好后,她准备来个瓮中捉鳖,这个鳖自然是洪亮程。 *** 洪亮程最近特别悲催,除了饭卡,所有的卡都不能用了。其他也就算了,银.行.卡不能用,那岂不是要逼死他么? 找去银行,每次都说已经给他开通了,可拉卡消费的时候,却又都说账号冻结。朋友们都以为他父亲的公司要倒闭了,弄得他颜面尽失。 洪亮程又不是笨蛋,这卡总出问题,肯定是有人在故意弄怂他。想来想去,能做到这事的,只有叶品超,而且自己也确实和他有过节。 可是,这些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他不敢贸然去找叶品超。万一要不是他干的,而自己又再得罪了他,那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叶品超没卡没钱,狐朋狗友都不理他了,没地方可去,只好去网吧打游戏。 打游戏还要花钱买装备,一向是人民币玩家的他,现在是穷的响叮当,连游戏也打不尽兴。 他一气之下,退出游戏,见游览器上开着学校的社交网,手贱点进去瞅了一眼。 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交友信息,像他这种女朋友多到日换一个的公子哥儿,自然是不需要。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突然一个名字跳入他眼帘,曾小慧! 看到这个名字,他脑中浮现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曾小慧天生一张苦瓜脸,不蹂.躏她一下,简直对不起党.组织。 他点开一看,原来是个卖书的帖子,旧货市场正是今天下午。他搓了搓手,一想到自己又有事做了,竟然有些小兴奋。 见他起身,老板忙迎了过去,“洪少爷,结帐?” 洪亮程眼睛一瞪,“结你麻痹。” 老板苦着脸,就差没痛哭流涕,“您已经赊了一个月的账了。” 洪亮程,“那就再赊一个月。” “不,不行啊,我,我我们只是网店小本经营,赊不了那么多账。” 洪亮程见他罗里吧嗦,顿时不耐烦了,拽住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拎起来。 “你是不是活腻啦?敢跟老子讨价还价。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老子立即把你店给砸了。也不看看,特么我是谁。” 有句话说的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网店老板就是个二愣子,所以被洪亮程这个横的给唬住了,真怕他把自己的店给砸了,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洪亮程哼着小曲走出网吧,上了自己的保时捷,一踩油门,朝着学校的方向去了。 *** 余晚说要晚一点才来,所以曾小慧先一个人摆起摊。 每一年,学校都会为应届毕业生准备一个旧货市场,主要是卖一些专业书籍什么的。 大家都十元1斤的卖,只有曾小慧是五十元1斤,这样算下来,比新书便宜不了多少,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曾小慧很想降价,可余晚没来,她自己又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耗着。 她刚给余晚发了一个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来,这时,前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哎,瞧这是谁?不是那个曾小慧吗?” 曾小慧一听这个声音,立即就知道来者是谁,不由脸色煞青,身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洪亮程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向前凑近,“小慧呀,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曾小慧低下头,捏着拳头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走开。” “呦呵,几天没见,胆子见长啊!” 洪亮程在她放书的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一本厚皮书,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却晕乎地发现里面全是各种化学符号和公式。看了一眼,就不想再投去第二眼,吧嗒一声,嫌弃地扔在地上。 这些书都是哥的珍藏,曾小慧心疼地捡起来,咬着嘴唇,怒视洪亮程。 洪亮程一下子被她这个小表情给逗乐了,觉得她横眉竖目的样子,就像手游愤怒的小鸟里的那只小鸟。 “这些鸟书谁会买?” 他变本加厉地寻她开心,起身对着桌腿用力踹了一脚,把桌子给踹倒了,一瞬间上面摆放整齐的书轰然倒塌,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耳边响起一声巨响,曾小慧看着地上的书,一下子愣住了。四周的人也随之望过来,纷纷张望,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曾小慧回过神后,咬牙切齿地望向他,双手握拳,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爆打他一顿。可是她打不过他,只得忍着。要不是她这么窝囊胆小,今天洪亮程也不会如此嚣张。 洪亮程看着眼前这个小白兔,知道她敢怒不敢言,所以把她吃得死死的。她越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越是要欺负她。 洪亮程鼻孔朝天地一脚踩在她的书上,伸出拇指倒指自己,得意洋洋地道,“老子第一讨厌书,第二讨厌学霸,第三讨厌……” 话还没说完,一记清脆的耳光已经扇上了他的脸,五个指印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洪亮程捂着脸向后退了一步,猖獗的笑容戛然而止,“我操,谁敢打我!” 余晚道,“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 见到余晚,他不由一怔,怎么又是她? 第一次拿碗砸他,第二次差点踢爆他的二世祖,现在第三次又甩了他一个大巴掌……这女人和他命中相克还是怎么滴。 余晚这一巴掌甩的可谓是霸气侧漏,不但把洪亮呈给抽懵了,就连四周的人,包括曾小慧都看呆了。 余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把书捡起来。” 洪亮程的面子算是丢光了,反应过来后,立即穷凶极恶地跳了起来,伸手就想去抽回她。 余晚不躲不让,扣住他对着自己挥下的手掌,接着使出一招防狼术。 洪亮程的手臂立即被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稍微挣扎一下,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余晚比他高了半个头,平时一直在锻炼身体,从小又是吃牛油长大,洪亮程虽然是男人,却毫无优势可言。 被她牢牢地牵制住,洪亮程气急败坏地放声大叫,“你这个死贱人、臭女表子,快放开我,不然……” 余晚不等他骂完,手下一加力,洪亮程的声音陡然一走音,当即崩溃了。 “别,别再扯了,再扯骨头就断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洪亮程话锋180度大转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饶,“女神,女王,求您高台贵手。” 曾小慧怕这事闹大了,收不了场,想说几句劝阻的话。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见余晚架着洪亮程,朝着市场外面走去。 她转头对曾小慧道,“我出去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曾小慧担忧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一阵忐忑不安,可又不敢跟出去,只有在脑中胡思乱想。好友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吃亏的吧。她要和洪亮程说什么呢? 每次余晚出手,似乎都是为了自己。曾小慧心中既感动又焦虑,还有一种把她无辜牵扯进来的负疚感。 把被洪亮成踢翻的桌子扶起来,用抹布擦了擦,又将掉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排列好。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两人走了过来,洪亮程看见曾小慧,展开一脸笑容。 曾小慧以为他又要干嘛,向后退了几步,带着十二分戒备地望向他。 洪亮程拍了拍桌上的书,陪笑道,“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这些书我买了,保证好好的供着。” 曾小慧机警地望向他,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这态度说变就变。 洪亮程不管她是啥反应,主动握住她的手,热诚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是一家人。谁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曾小慧惊恐地抽回手,望向他身后的余晚,余晚微笑着向她眨眼。 曾小慧莫名奇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洪亮程气炸。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小鸡似的拎到外面,面子里子全丢光,估计这辈子再也捡不回来了。 他气贯丹田地大吼一声,“放开我!” 余晚真就松了手,只不过像是丢垃圾一般的。洪亮程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啊屎。 “你你你!”洪亮程气的小宇宙爆炸,除了重复这个单音节的字,其他什么也说不出。 余晚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发飙,洪亮程大发雷霆后,有一种被人看猴戏的既视感。他一咬牙,硬生生地将火气忍了下来,喘着粗气死命瞪她。 见他终于控制住情绪,余晚不疾不徐地开口,“做我的人。” 洪亮程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掏了掏耳朵,问,“你说什么?” 余晚,“做我的人,跟我混,为我效力。” 洪亮程啐了一口,被她气笑,指着她语气尖酸地道,“你脑子进水了吧!要我跟你混,你他妈是哪根葱啊!” 余晚伸出一根手指挡开他气势汹汹指过来的手,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洪亮程,“什么承诺?” “保你洪家十年不倒。” 闻言,洪亮程怒极反笑,哈哈大笑起来,“你丫的脑残吧!我们家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啊,需要你来保?” 相对他又怒又笑的,余晚依然一脸平静,语气平稳地道,“二十五年前,x省x市的星辉银行被三名歹徒洗劫,少了一千万。其中一个匪徒当场被击毙,三年后,另一个匪徒在越南边境暴毙,而第三个匪徒,至今逍遥法外。” 洪亮程一怔,笑声戛然而止,阴测测地道,“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余晚,“你爸洪景天在十年前创立了洪门保安公司,当时的启动资金是多少来着?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万吧。” 没想到她连这个也知道,洪亮程只觉得背脊一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余晚却面不改色,“威胁你。” 洪亮程眯着眼睛,眼中露出可怕的凶光,“既然你知道我家的底细,也该清楚,弄死你是分分钟的事。” 余晚掏出烟盒,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笑了笑,一双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一轮月亮。 “既然我敢和你抖出这些底牌,就不怕你动手。我的电子邮箱里,给公安局、媒体、各大公众平台定时了一封邮件,只要我不回去取消发送,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爸是谁。”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呼出一口烟,状似感叹地道,“如今的科技,可真是先进。” 洪亮程冷笑,“那又如何?就算你说了,也没人会信。” 余晚右手夹着烟,左手环胸,朝天吐出烟圈,道,“哦,是吗?” 洪亮程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气,“你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是谁都敢威胁。” 余晚扬了扬下巴,把他的话当赞扬吸收了。她撩了一把头发,道,“我要是你,我不会冒这个险。” 洪亮程睁着一双鹰目紧紧地盯视她,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却发现这女人的眼睛黑如夜、深如海,那些真正的情绪藏得极深,如同海底针,让人摸不清,也看不透。 与她对视半晌,洪亮程率先沉不住气,败下阵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想要你当我的人。” 洪亮程蹙紧眉头,紧紧地望了她五分钟,狐疑地道,“你该不会是要我陪你睡觉吧!” 这话听上去虽然荒谬,但,洪亮程觉得,只要对方是余晚,一切皆有可能。 哧的一声,余晚将烟头熄灭在墙壁上,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双眼,道,“这没瞎。” 洪亮程听了,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顿时又暴躁了,扯着头发,道,“耍我好玩么?” 余晚不理他,继而道,“我想干一件大业,所以需要助手。” “你一个女人干什么大业……” 余晚打断他道,“我要龙腾集团。” 洪亮程沉默了一会儿后,用一种看脑残的目光看她,“他妈我还想当国家主席呢!” 余晚继续道,“我手里抓着谢晋义的把柄,我要扳倒他。” 洪亮程仍然不以为然,“什么把柄?女票女支?” 余晚一字一顿,道,“千禧制药。” 洪亮程的脸上闪过震惊,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就算外面的传闻是真的,他也随时可以找替死鬼。凭你就想扳倒谢晋义,简直异想天开。” 余晚道,“所以我需要你。” “我能做什么?” “做任何正道人士不能做的事。” 洪亮程,“……” 怎么听都觉得画风不对,什么叫他能做任何正道人士不能做的事,难道他是反派吗?他不过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大牌了一些,爱欺负人了一些,仅此、而已。 他沉默一会儿,道,“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开玩笑,龙腾集团可是这个城市的龙头老大。哪怕他爸黑白两道均沾,但相比龙腾集团,实力也相差甚远,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他再笨也不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余晚眼中闪过冷光,“那你爸的公司就完了。” 洪亮程哼了一声,“完了就完了,反正他的家业之后也不一定传给我。玩完了正好,大家一起当穷人。” 余晚又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话锋一转,道,“这几天你的银.行.卡被黑了。” 洪亮程脸色跟着又是一变,“是你干的?” 余晚纠正,“是我指使的。” 洪亮程突然恍悟,“难道你搞定了叶品超?” “是的,干大事需要人才。不是顶尖的人才,我不用。” 洪亮程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多多少少还是对她刮目。要惹怒叶品超,很容易;但要搞定叶品超,难如登天。 洪亮程忍不住叹了一句,“你竟然能搞定那个怪才。” 余晚接着他的话道,“所以,我也一样能搞定你。”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满了一些,洪亮程不乐意,与她唱反调,“那可不一定。” 见威逼没什么效果,余晚改为利诱。 “龙腾集团旗下有五个产业,年利润超过35亿美金,我想你这也听说了吧。事成之后,我可以承诺给你股份,让你分红。” 洪亮程觉得这女人是什么心思都敢动,不禁嗤笑了一声,“痴人说梦话。我劝你还是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免得将来无药可救。” 余晚笑容不改,“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你爸不也是赌赢了昨天,才有今天。” 洪亮程不想理她,但龙腾集团那35亿年利润实在太诱人,正如她说的,万一赌赢了呢? 他抿着嘴唇,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你打算给我几个点?” 余晚伸出一只手,芊芊玉指,如同白葱般。 洪亮程眼中一亮,5%那就是1.75亿美金!7亿人民币啊! 有了这些钱,洪家的那些小破玩意儿算什么?他也不用讨好老头子,去和那些极品神经病斗个头破血流。 余晚见他眼中散发出贪婪的光芒,知道自己说的话打动了他,便继续点一把火,“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们之间的前仇旧怨,就一笔勾销。我会让叶品超停止黑你,从今往后我们三个,就是坚不可摧的金三角,荣辱与共。” 洪亮程沉寂了下去,抬头望向眼前的女子。 余晚明明站在阳光下,却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 洪亮程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身为女人,却野心如此之大。 龙腾集团,是谁都能攻克的么?明明一无所有的人,眼睛里放的却是一整座城池。 除去她开出的那些诱人的条件,他还想看一看,就凭她,能走到哪里。 于是,洪亮程润了润喉咙,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被说服了,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余晚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一瞬间,让洪亮程觉得炫目不已。 “我想让你……去绑架一个人。” “谁啊?” 从她手上接过烟盒,他拿出一根塞在嘴里,正准备点上,耳边就飘来她的声音。 余晚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洪亮程当即张大了嘴,一脸惊愕,吧嗒一声,香烟掉到了地上,来回滚动。 *** 工地上传来交谈声,一个民工模样的人压低声音苦苦哀求,“您答应我今天发工资的,求求你行行好,一家四口人,有老有小,孩子还生着病,就全靠我这点工资。” 包工头像是被他缠得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他。 民工欣喜地打开信封,拿出钱数了几遍,里面都只有三千块。 “不对啊,我给您干了一年,一个月说好是两千,怎么也该有两万多。” 包工,“阿龙,不是我忽悠你,是我也没钱。” 民工阿龙不肯就此罢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对方的大腿苦苦哀求。 包工不为所动,只是拿话随便搪塞他。 无奈之下,民工阿龙只能放出狠话,道,“我要去公安局揭发你,私吞工人工资……” 包工头早没耐心了,见撕破脸,也懒得再装,一脚踹开他,“有种你去啊。别给脸不要脸,再啰嗦,我一毛钱也不给你。” 说完后,包工头啐了一口,走了。 阿龙在地上呆坐了一会,起身,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晚从黑暗中现身,压低了鸭舌帽,大步跟了上去。 *** 余晚接到一个电话,是谢煜凡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 “在智障儿福利院。” 谢煜凡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余晚笑,“我说去做好事,你信吗?” 虽然电话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余晚还是能想象,此刻的他一定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 果然,谢煜凡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你别搞花样,给我安分一些。” 余晚那个无辜,“去福利院帮忙,算是搞花样不安分吗?” 她强词夺理的功力,谢煜凡自是比不上,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不清,于是直接换了个话题,道,“晚上跟我去打拐社团。” 余晚,“那你过来接我吧。我在广慈福利院,天山北路那个。” 不等谢煜凡发话,余晚又道,“从你公司出来,右拐上高架,正好顺路。” 谢煜凡低头看了一眼表,见时间还早,便道,“那就这样,我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后,余晚唇边的笑容隐没。玩花样?谢煜凡你说对了,我确实在玩一个大花样,你等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7.14 余晚跪坐在活动室里,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一些益智游戏,另一边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长得很秀气,绑着两条麻花辫,一脸天真无邪。她叫欣欣,虽然只比余晚小两岁,但因为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所以智商始终停留在六岁。这是智障儿福利院,院里多的是这样的大人小孩。 见余晚坐着没动,欣欣催促道,“姐姐,轮到你了。” 两人在玩叠叠乐。叠叠乐是一种积木游戏,一共五十四块长条积木,每层三块交错堆叠,由两边玩家轮流将底下的积木抽出摆放到最上层,积木倒塌,游戏结束,最后移动积木的人就算输了。 余晚很喜欢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玩这个游戏,每从底下抽出一块积木,就能体验一下釜底抽薪的威迫感。 余晚走完一步后,又轮到欣欣,她不开心地嚷了起来,“姐姐,你赖皮,把容易的都抽走了,留给我的都是难题。” 余晚微微一笑,“欣欣再仔细看看哦。” 于是,女孩侧头凝视积木,她的脸,从侧面看过去,竟与谢煜凡有几分相似。 欣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于是她没耐心了,伸手一挥,将积木推倒。只听哗啦啦一片响,堆得高高的积木顿时倒塌,散得地上乱七八糟。 余晚,“欣欣怎么发脾气了?” 欣欣站起来,伸脚去踩那些积木,“不管我抽这块,这块,还是这块,积木都会倒塌。” 余晚笑着安抚,“欣欣已经很厉害了。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姐姐和神仙打了个商量,要是姐姐这次赢,姐姐回去就给神仙做好吃的。” 欣欣一听,立马道,“我也要去和神仙打商量。” “那你会做好吃的吗?” 欣欣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摇头,“不会。所以,我一直不会赢了,是吗?” 余晚鼓励,“不会可以学啊。” 欣欣抿嘴沉思,“那我能做什么?” 余晚替她出主意,“你可以让这里厨房的姐姐教你做蛋糕。然后,拿给你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吃,等他们都觉得好吃了,再送给神仙。” 欣欣拍手叫好,顾不上积木,转了身就往外冲去,“我这就去找姐姐教我。” 剩下余晚一个人在活动室里,她将积木收进盒子,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谢煜凡的车应该到了。 *** 谢煜凡在福利院前停好车,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余晚,想让她自己出来。谁知,通话一直无法接通。 没办法,谢煜凡只得下车,去福利院里找她。 刚走近大厅,迎头就被一个人影撞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撞来的是个女孩,自己还认识。 女孩正是欣欣。 看见谢煜凡,欣欣脸上露出了惊喜,拽着她的手臂问,“大堂哥,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欣欣的吗?” 没错,谢欣欣是三叔谢晋义的女儿,因为智力有问题,生活无法自理,所以,常住在福利院里。六岁前,谢欣欣聪明伶俐,能背唐诗、能心算口诀、学习速度惊人,有一度,谢家的人都以为她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但万万没想到,六岁时谢欣欣生了一场大病,因为父母的疏忽,等发现后,病毒已经侵蚀了脑细胞,把她变成了一个智障儿。谢晋义曾花了大价钱,甚至将她送去美国治疗,但她脑神经萎缩,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谢晋义怀着愧疚和后悔,对这个智障女儿还算不错,在福利院里订了最好的房间,还专门替她请了一个24小时的贴身护工,一周三次从不间断地来看她。 要说谢家还有单纯的人,那就是谢欣欣这个智障儿了,从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脱离开,也许也是一种幸运。 谢煜凡和三叔水火不容,平时非公事也没什么往来,只是小时候,倒是和谢欣欣一起玩过。后来他出了国,听说谢晋义将女儿送走了,至于送着去了哪里,他不得而知。再后来,他归国回来,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在餐桌上遇上。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更没想到的是,谢欣欣这个丫头居然还记得他。 谢煜凡扶正她的身体,问,“就你一个人吗?你爸来看你了?” 谢欣欣摇摇头,“没有。” 谢煜凡,“那你的护工呢?” 谢欣欣,“她太烦了,我不要她跟着。” 谢煜凡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一个人在这?” 谢欣欣,“是一个姐姐在陪我玩游戏。大堂哥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学习和神仙沟通的技巧了。拜拜。”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 智障儿说的话自然不能当真,只不过这句话中,有一个比较让人回味的字眼……姐姐。 谢欣欣口中的姐姐,该不会是余晚吧。 这么多福利院她不去,却偏来这一家? 谢煜凡眼底立即浮起一层疑云,这只是巧合,还是有心安排? 如果是故意安排,那余晚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为什么要牵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这个女人的城府太深了,深到连他谢煜凡都无法猜透。 谢煜凡沉思半晌,似乎嗅到风中有一股清香传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子闯入眼帘。不知何时,余晚已站到了他跟前,正与他面对面。 那张精致的脸上有一双妩媚的眼睛,粉色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一见就能倾心的笑容。 谢煜凡凝目与她对视,想从那双黑眼睛中瞧出一丁一点的端倪,可是除了那灿烂的笑容,背后隐藏的真实想法,他竟然一点也看不透。她的笑是她的面具,而这张面具,铜墙铁壁一般,坚固无比。 余晚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伸手勾在他的臂弯里,亲昵地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谢煜凡不动声色地搂住她纤细的腰,压低声音说道,“你最近的小动作太多了。” 余晚同样伸出手,去揽他的背脊,“放心,不会坏你大事的。” 谢煜凡收紧放在她腰上的手,将她扣在自己身边,咬着她的耳朵道,“别自作主张做什么事,不然……” 余晚被他咬得浑身一颤,那种战栗让她惊悚,耳朵,这是一个人最敏感的地方。 回过神后,她不甘示弱地加以反击,将手钻入他的西装衬衫下,来到他结实的腰侧,用力掐了他一把。 这也是他的弱点,所以他浑身一僵。一时间,两人不分上下。 她看着他,莞尔一笑,“不用威胁我,我们俩不是一个起点,但现在却是一个终点。” 两人动作亲昵,这一瞬,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谢煜凡,“这个福利院不许再来了。” 余晚一脸惊讶,“为什么?” 谢煜凡,“我说什么,你照做。没有为什么。” 余晚捂嘴,低低地笑了起来,撒着娇,半真半假地道,“哪有你这样霸道的人。” 谢煜凡在心中略一沉吟,决定和她摊牌,“因为我三叔谢晋义的女儿在这。” “在这工作?” 谢煜凡纠正,“在这生活。” 余晚一挑眉,眼中闪过惊讶,完全就是一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的模样,“你三叔的女儿是智障儿?” 谢煜凡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她,他的目光锐如鹰隼,利如刀锋,紧紧地锁定在余晚的身上,似乎要分辨出她面具下的真实想法。 余晚笑容不减地与他对视,“她叫什么名字?” “谢欣欣。” “谢欣欣啊……”余晚扯动嘴角,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面不改色地否认,“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她的面具虽然无懈可击,但谢煜凡可以肯定,她在说谎,不但说了谎,还可能在策划着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这个女人和自己很像,他们都属于同一类人,身上带着一种机警的预感,碰到任何事都习惯于未雨绸缪。像他们这种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事。就好比,她一开始去接近曾小慧,然后又是叶品超,看上去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可事实上,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原因。 谢煜凡知道自己从她嘴中套不出什么,想知道她到底在动什么心思,只有她自愿透露。 谢煜凡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未信任过这个女人,将来也不可能相信她。可是计划既然开始执行,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可能再中途换人。更何况,就算他想,余晚也不会如他所愿。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走出福利院,停车场上停着他那辆不起眼的丰田,谢煜凡拉开车门,余晚坐了进去。 谢煜凡坐进驾驶座后,启动引擎,车子蹿了出去。 开了一段路后,余晚察觉这不是上次去社团的路,便问,“去哪里?” 谢煜凡没说话,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望向前方。即便开车,他也是正襟危坐,一副严谨认真的模样。 余晚看着窗外向后飞逝的树木,道,“月黑风高,你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谢煜凡,“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害怕了?” “我怕什么?” “怕我灭你的口。” 余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答反道,“问题是,你舍得灭我的口吗?” 被她一语击中,谢煜凡无语。 见他不说话,余晚又道,“最近谢晋义放松了警惕吧。” “你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做什么。”余晚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道,“就是让他相信,曾小智唯一留给妹妹的遗物终于落在他手上了,而且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将永不见天日。” 最近三叔那边,确实消停了下去,就连谢煜凡故意煽动起来的抵抗千禧制药的游.行事件,谢晋义也没再找人刻意镇压。看来,是余晚做的事起效了。 他虽然无法猜透具体细节,但从始末来看,想必是与叶品超有关的,至少,叶品超在其中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余晚问,“你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 谢煜凡沉默,他不说话,倒不是不想说,而是想听听她怎么想。 余晚见她不答,索性自问自答,“如果我是你,我会先让千禧制药脱离龙腾集团,然后找一家公司收购。等时机成熟后,再送出这致命的一击,让对方永无翻身之力。” 闻言,谢煜凡抽空看了她一眼,“千禧制药,年利润近一个亿,你要怎样让他脱手。” 余晚,“制造千禧制药的负面舆论,同时让谢晋义出现财政上的短缺,不管在名在利,都让他不得不脱手。” 谢煜凡脸上冷冰冰的没表示什么,心里却惊诧她的犀利,能一次性把局势分析得如此之透彻,不简单。 谢煜凡不动声色地道,“这两点我都已经在做了,只是收效甚微。” 余晚微笑,“那是因为还缺一阵东风。” “什么东风?” 余晚道,“听说,再过几天就是你家三叔的生日,到时候我会送他一份大礼。” 谢煜凡立即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余晚伸出食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你只需静观其变。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第30章 7.14 作者有话要说:jj不让提外连,完整版,大家懂的。我就不说了,真是心累,写个小说跟打游击战似的。 出了本省后,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是个三四线的小城,经济发展一般,人口自然也不如大都市那般密集。 谢煜凡将方向盘一拐,车头歪进一家二星级旅店,以谢煜凡平日的生活品味,是绝对不会入住这种档次的。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个社团里还没人知道他就是龙腾集团的谢大公子,所以也只能随大流。 谢煜凡有心隐瞒身份,按他这滴水不漏的性格,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份证去登记宾馆。所以,他让余晚以何茹的身份办理入住,而且就一个房间。 拿到钥匙的时候,余晚转头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神情极其暧昧。她嘴里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将她此刻所想的,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 孤男寡女在一间房里过夜,外面月黑风高,里面**,想不发生些什么都难。 谢煜凡何等聪明,一眼就看透了她眼底的暗示,警告地向她投去一眼,双唇抿得更紧。 这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能吓退别人,却唬不住余晚。 她将手搭在谢煜凡的手背上,当着前台小姐的面,凑近身体,在他脸侧轻吻了一下。 女人甜蜜的气息顿时侵入他的感官,她的嘴唇又湿又软,在贴上他皮肤的那一刻,有一种电流般的感触冲了进来,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重重一跳。不知不觉,他对她的厌恶转化成了心悸,而心悸则是心动的开始。 余晚感受到了他身体上的僵硬,知道自己的撩拨起了效果,毫不犹豫地在火上再浇一把油。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脖颈,伏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晚上……我很期待。” 谢煜凡眼珠一转,便瞧见她近在咫尺的脸,浮现出一个不尽妖娆的笑容。她细长的凤眼微眯,眼角上翘入鬓,粉红色的嘴唇勾出一条向上的弧度,露出洁白的贝齿。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轻佻,还有几分得意。 如果说余晚是狐狸精,那必定是级别最高的九尾狐,撩男人的动作是手到擒来,而且个个是绝杀。 谢煜凡向来平静的心,也泛起了一阵波澜,他觉得自己危险了,仿佛处于悬崖边缘,再向前挪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必须止步,可这女人却不折不挠,似乎非要把他拖进万劫不复,才肯善罢甘休。 谢煜凡懊恼,因为自己对她竟无计可施,他很少生气,可是现在他确确实实的是动怒了。一个人一旦发火,就会冲动,然后把理智丢在一边,去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 谢煜凡此刻便是如此,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前台。几步走到偏僻的电梯间,将她推进去,随手按了一个数字。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身体中的怒火彻底爆发,将她背对自己地抵在电梯里的镜子上,去扯她的裙子。 …… ………… ……………… 啪的一声,一巴掌甩上他的左脸。 与此同时,电梯门打开了。外面站着李丹丹和宋明珠,两人刚好看到余晚打他的那一幕,一下子都怔住了。 余晚很想再抽他一耳光,可是她知道谢煜凡不会再放纵她,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被有皱的衣裙,昂着下巴,目中无人的走了出去。 从两人的表情和衣着上看,显然,他们刚才在电梯里上演少儿不宜的画面。 李丹丹和宋明珠呆住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们眼中,谢煜凡是属于那种高高在上的男神,不食人间烟火。可现在看来,心目中的男神,也会动七情六欲。 李丹丹率先回过神,干咳了一下,打散这尴尬的气氛。 “小凡哥,你来了。大家都在餐厅等你。” 谢煜凡点点头,“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说着,他不等两人反应,径直走出电梯,走进旅店的公用厕所。 他拧开水龙头,挤出洗手液,用力地搓了搓手。可是,肥皂的香味去不了她身上的味道。 这一场仗看似是他赢了,可是她也同样深刻地刻进了他的心,每一个眨眼的瞬间,他都会回想起她被自己压在墙上的,那种痛苦而又带着快乐的表情。那一秒,在她身上,演绎出了天堂和地狱的交替。 这个女人,她用她的身体,在往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钻,要让他刻骨铭心。 谢煜凡将冷水泼到脸上,让自己重新恢复到镇定的模样,可是脸上的冷静能够装,心里的冷静却怎么也装不出来。 *** 余晚拿着钥匙进了房间,将衣服一层层的剥掉,她去浴室冲了个凉。 双腿间还火辣辣的,不是痛,而是他留下的灼烧。 她甩了甩头,想把刚才那些画面挤出大脑,可是,办不到。 她抽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唇间,继而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不知是打火机的汽油不够,还是她心烦意乱的,总之,怎么也点不燃。 余晚火大地连烟带打火机一起扔了出去,双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浴缸。 混蛋!混蛋啊! 竟然在电梯里对她做出这样的事。让她气怒的不是他触犯自己的禁地,而是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被自己的猎物给玩了。这口气她如何吞得下? 余晚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扳回这局。 深吸几口气,她起身,将烟盒和打火机捡回来。重新取出烟,点上。她吸了一口,烟丝在鼻腔中回味,激扬沸腾的情绪终于缓了下来。 一分钟后,烟丝燃尽,她将烟头弹进马桶,起身。 她换上一件白衬衫,底下是牛仔裤,脸上化了清雅的妆,然后拿起包走了出去。 *** 谢煜凡没有回来,这个时间点,这个严谨的男人不可能在别人的房间里逗留,他们多半在这租了一个会议室。 于是,余晚去前台询问。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他们在两楼的餐厅开会。现在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晚饭时间,餐厅被社团包了下来。 余晚脚步一转,去了两楼。 餐厅里隐隐传来说话声,似乎是谢煜凡的声音,余晚毫不迟疑,伸手按在大门上用力一推。 门打开了,她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众人面前。 餐厅里已经坐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余晚见过一面的,大叔,大婶,李丹丹,宋明珠等,但也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余晚抬高下巴,扫视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谢煜凡身上。 她笑了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他。 谢煜凡正对着桌上的话筒在发言,看见她进来,说话的声音一顿。他一向沉着,可此时此刻,心脏也不由快速的、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在他眼里,她像是一个复仇女王,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余晚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每个人都在看她,可是她不在乎。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谢煜凡。 谢煜凡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都化为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干什么? ***(省略号里的内容被河蟹吃了,完整版本要上围脖。) 第31章 7.14 余晚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向谢煜凡走来。 谢煜凡的眼皮一跳,直觉她又要做坏事了,所以,当她弯腰取话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去阻止。 余晚看了他一眼,手轻轻一挣,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束缚。她拿起话筒,润了润喉咙,顺带试探音质。 不知她想说什么,谢煜凡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拽她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压低声音,道,“适可而止懂么?” 余晚低下头,和谢煜凡对视一眼,看见他眼中盛满了戒备和防范,心中一乐。嘴角勾起一抹笑,在心里暗道,适可而止,怎么可能?我们之间的战役,才刚拉开序幕。 余晚只是想在谢煜凡面前缔造声势,并不想搞破坏,所以她见好就收,不该说的话一句不会说。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心不慌意不乱,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小凡的女朋友,叫何茹。来晚了,请多见谅。” 一些见过余晚的人,纷纷朝她点头打招呼。 既然人家的正牌女友来了,坐在谢煜凡身边的宋明珠就不得不让位,可是,附近的位置都坐满了,她只能坐得老远,和李丹丹挤一排。 余晚理所应当地在谢煜凡身边落座,两人并肩而坐,郎才女貌,尤其养眼。 这位宋明珠心里本来就不爽,现在一见他们,更是觉得眼睛充血。她用力地哼了一声,嘴里嘟囔,“来晚了还刷什么存在感,不要脸。” 李丹丹则是看着谢煜凡,心中在想刚才撞见的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是代表着两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缝? 这两姑娘各怀鬼胎,可她们的想法逃不脱余晚的眼睛。妒忌,羡慕,憎恶,各种情绪都能成为利用点。不管是腰缠万贯,还是凡夫俗子,三教九流,统统是她算计谋权路上的棋子,只要他们有利用价值。 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是帮助一对夫妻寻找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这对夫妻姓严,三十来岁,家境属于小康。三年前,他们四岁的孩子毛毛走失,父母和警察寻遍了大街小巷,搜寻持续了一个月,最后不了了之。经人介绍,严氏夫妻加入了这个打拐社团,他们把儿子的照片放在社团官网上,把微弱的希望寄托于网络,指望奇迹会发生。 3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前几天,有一个农村长大的大学生回家探亲时,发现一个孩子和严姓夫妻的毛毛长得很像。时隔三年,小孩子从三岁长到了七岁,个子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光看照片很难确定是不是毛毛。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报警,只能先喊上父母,在暗地里先偷偷地辨认一下。 这个村庄离这里有五百公里,大家租了一辆巴士,决定次日出发。这个村庄叫强光村,封闭自守,又民风彪悍,平时看不到一个外人。 所以,大家不敢贸然行动,一致商讨后,决定请谢煜凡出马。 谢煜凡平时工作很忙,很少参与这些救援活动,但既然大家提出了邀请,那是对他的信任,他也不能推辞。另一方面,谢晋义拿到曾小智的遗物后,多少松下一口气,如果这时谢煜凡再置身事外,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只要对方掉以轻心,那他接下来的计划就能顺利执行。已经布置好了圈套,猎人不必在陷阱旁边守着,所以他干脆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谢煜凡肯出手相助,社团里的人很高兴,有他在,大家的心就定了。 谢煜凡不打没把握的仗,在走之前将参与这次活动的人先聚集起来,把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了个总结,并给每个人分配了固定的岗位和职责。只要按照他的计划行动,按部就班,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谢煜凡开完会后,让大家先回房休息,为第二天一早的出发养精蓄锐。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这对夫妻,他们看到自己被拐的儿子后,不能克制住情绪,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到时候,一定会坏事。因此,他单独把这对夫妻留了下来,给他们分析了一下事态发展和利弊关系,请他们不管在村庄里看到什么,都要沉住气。 严氏夫妻一口答应,但谢煜凡并不相信他们,所以在他们离开后,又制定了一个计划b。 餐厅里的时钟敲过12点,而明早6点又要出发,谢煜凡不得不回房。 屋子里悄无声息,只有玄关处留着一盏夜灯,余晚已经睡下了。 谢煜凡脱了外套,去浴室洗澡。凉水冲上身体,有一股肆意的快感,他闭上眼,不久前在电梯间里发生的事,再一次回笼。 他不是柳下惠,所以不可能真的坐怀不乱。他虽有感情洁癖,但以前也正儿八经地有过女朋友,只是没有一个能让他深刻。余晚,她做到了,勾出他镇压在心底的野兽,让他冲动、让他失控,不顾一切地在公共场所做一些有为原则的事。 谢煜凡想到这里,挤了一堆洗浴乳在手上,反复搓洗,明明手指上只剩下沐浴乳的香气,可鼻尖还是残留着她的味道。他幡然醒悟,不是洗不去,而是他用身体记住了她。真是让人感到懊恼! 谢煜凡洗完澡,披上浴袍走了出来。 他们订的是标房两张单人床,一人睡一张,刚刚好。 空气中飘着一股清香,是从她身上传来的。灯光昏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格外暧昧。 谢煜凡转头望向她,看见她紧闭的双目,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睡着了,不然,这个夜晚又得不到安宁。 就在他凝视她的时候,余晚突然翻了一个身,从仰天躺着变成了转身面向他。 谢煜凡心口一悸,下意识的转开目光,可是她并没有醒来,只是换了一个睡姿而已。 余晚习惯裸睡,睡相又不好,所以这么一翻身,顿时春光外泄了一大片。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睫毛又长又卷,在脸上留下两道长长的阴影。没有那张世故老练的面具,她显得单纯又简单,就像任何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 她像是怕热,掀开被子,浑圆的胸部顿时闯入了他的眼帘。她的手臂横在胸口,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那两点,却因这个动作而让胸前的事业线更加深邃明晰。她抱着被子,侧身而卧,两条手像白藕似的粉嫩。一条大长腿,一半隐在被子里,一半裸.露在外面,诱惑无限。 谢煜凡只看了她一眼,下身某处就硬了。这个女人,真是无时无处不在给他种蛊。 谢煜凡苦笑了一声,吧嗒一下,关上了台灯。 不知余晚梦见了什么,在黑暗中嘴角弯弯向上一勾。 *** 因为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在巴士上,余晚昏昏欲睡。 一觉睡醒后,旁边的座位换了人,换成了以前和她聊过的那个大婶。 大婶是个话痨,拉着余晚聊家常,反正也是闲着,余晚便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听她提起自己的父母,余晚笑道,“您忘了吗?我是被拐儿童,养父养母早就去世了,而生父生母却不知在哪里。” 大婶一听,顿时来劲,“现在我们的社团越办越大,全国各地都有我们的会员,人脉很广大,你要不试试?也许真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也说不定呢!” 余晚,“不是我不想找,是我记不起来了。” 大婶鼓励,“你再好好想想,比如桥啊,高楼啊,树荫啊……总之,记忆中的任何一个片段都能成为线索。” 真情难却,余晚只好回想。六岁的时候,那是十五年前,其实,余晚记忆那么好,脑海中还是有一两个片段留下的。只是,她从没去刻意地回想过去,因为她不觉得自己还能找到亲生父母。而且,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大家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过了五分钟左右,大妈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能回想起什么吗?” 余晚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们常去野营,那地方有一个桥墩。” “桥墩,是什么样的桥墩?” “就是那种拱形的桥,很大。跨越峡谷两边,底下是湍急的河流。” 大婶觉得很有希望,道,“这样的大桥墩在国内并不多,我可以替你在网上发一个帖子,发动我们所有的团员去找你的生父生母。” 余晚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很感激她,握住大婶的手,道,“谢谢,您太好了。” 大婶又问,“你还记得你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余晚踌躇了一会儿,道,“我印象中,我妈总是编着一条长辫子,她喜欢穿小花裙,人很瘦。我爸爸好像是军人,我总喜欢拿他的帽子玩,帽子上有一颗红星。哦,对,还有我们拍过一张照。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大婶却很有把握地道,“你已经提供很多信息。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你的父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余晚微微地笑了笑。 山路崎岖,又没有高速公路,所以小巴士行驶了十个小时,还未到达目的地。就在大家精疲力尽的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县镇。 替他们开车的司机说,这里离目的地不远了,但接下来都是蜿蜒崎岖的盘山路,比较难走。现在天色不早了,阳光也没了力度,被阴云笼罩。山上天气说变就变,估计晚上会变天,如果在山里遇上暴风雨的话,容易出事。所以,他建议大家在这个小城镇里休息一宿,等明天一早再走。 严氏夫妻虽然心急找孩子,可也不能不顾别人的感受,所以也只能按下心来,先找一家小旅馆住一晚再说。 大家扛着行李下车,路过余晚的时候,谢煜凡突然拉住她,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余晚一脸疑问地看他,“什么真的假的?” 谢煜凡,“你对于你亲生父母的描述。” 余晚捂嘴笑,“不是真的,难道还是我编的?” 别人不会,但余晚难说,她肚子中的花花心思太多,让人揣摩不透。 余晚见他深沉的神色,不由按住他的肩,笑了笑,“总是想那么多,杞人忧天的活着,你累不累?” 谢煜凡斜着肩,抖落她的手,道,“你小动作太多,让人不省心,所以我要盯紧你。” 余晚一脸无辜,“我可是和你签了合同的。我们悬在一根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谢煜凡没再说话。 吃完饭后,李丹丹拉着宋明珠一块过来,问,“小茹,旅店老板娘和我们说了,这里附近有一座道观,听说那里求签挺灵验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余晚本想拒绝,但念头一转,“为什么不?” 道观就在附近,三人结伴而行。 宋明珠一脸不悦,嘴里嘀咕,“去求签就去求签,为什么偏要拉上她?” 李丹丹嘘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余晚,道,“你小声点。” “你怕她我才不怕,我干嘛要小声?我就是不喜欢她,明明就是一个绿茶婊,还装成大家闺秀,这嘴脸看了就让人恶心。” 她的声音太大,李丹丹怕余晚听到,忙捂住她的嘴,暗想,这宋明珠也真是,这种话背后说说也就算了,还要当面说出来,这不是得罪人么。 宋明珠挣脱她的手,用力地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么!” 李丹丹哄着她,道,“好啦,别郁闷了,组里一共就我们三个年轻姑娘,大家一起结伴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好,这种人我才不要和她为伍。” 一开始,李丹丹还安慰她几句,可宋明珠不折不挠,逮住她没完没了地唠叨。最后李丹丹也听烦了,干脆默不作声,当做没听见。 走了大概半小时左右,还没见到道观,宋明珠不耐烦了,扯开嗓子问,“怎么还没到啊?不是说才十分钟的路程吗?” 李丹丹从口袋里掏出老板娘给他们画的线路图,横着竖着研究半天,“应该是这条路,没走错。” “会不会道观被拆了?” 李丹丹否认,“这不可能,老板娘说上个星期她还去过。” 宋明珠把手伸过来,道,“地图给我看看。你这路盲,指望你就倒霉了。” 李丹丹不服气,心想,你也没好去哪里?可这句话说出口,必然要争吵,所以她还是忍下了。 果然,宋明珠带他们走了一条更远的路,甚至偏离了大道。在树林里绕了几个圈后,宋明珠终于也不淡定了,把地图揉成团,发脾气地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道,“什么破玩意啊,左右都没标清楚,让人怎么找?” 李丹丹拿出手机,“要不,我们还是打电话回去求救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们陷在树林里,虽然时间还早,但天迟早会黑的。等太阳落山的时候,谁知道林子里会有什么蛇虫野兽?一想到这儿,两人都不由着急起来。 可是,老天不帮忙,偏偏这个林子是信号没有覆盖的区域。所以,除了紧急电话,其他电话一个也拨不了。 宋明珠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吧!” 李丹丹道,“这里这么偏,你能说出具体位置吗?就算警察找到我们,估计也要老半天的时间了吧!” 宋明珠急了,“那你说怎么办?我可不要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 余晚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等她一支烟抽完,两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她将烟头碾灭在水沟里,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团,低头研究。 李丹丹见她看地图,心生一丝希望,问,“你方向感强吗?我们现在在哪里?还能找到回去路吗?” 被李丹丹一番轰炸,余晚还没来得及作答,一边的宋明珠就抢着道,“你指望她?” 余晚抬眼望过去,只见对方脸上布满了嫌恶、不屑、轻视的神色,可谓是精彩。她这是把她当阶级敌人了,余晚不由觉得好笑,自己可是从没得罪过她。 宋明珠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余晚嘴角一勾,直言不讳,“笑你笨。” 宋明珠顿时气坏了,欲反唇相讥,见状,李丹丹赶紧插入两人之间,做了个和事佬,“当务之急先找到路再说。” 余晚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宋明珠看了一眼,立即对她一顿冷嘲热讽,“切,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 李丹丹好心提醒,“这里没有信号,只能打救援电话。” 余晚没理她们,她拿手机不是为了打电话,而是使用指南针。 在荷兰的时候,一到秋季,她经常一个人出去山林里采蘑菇。为了行动方便,特地在手机上下了一个指南针。她的记性很强,走过的路,有些什么特征,会下意识地去记忆。在这种没有标志性东西的树林里,她就观察树皮上的纹路,每棵树都长得不一样,所以对她来说,很容易辨认。再加上她会开车,方向感当然也就好一些。 余晚虽然不知道道观在什么地方,但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李丹丹带的方向是错误的,因为她绕了圈,半天后又回到原地。只不过这里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不留心的话,很容易迷路,而之后宋明珠带的路偏离得更夸张。 见她选定了道路,李丹丹有些迟疑地问,“你确定么?我们刚才就是从这个方向来。” 宋明珠嗤笑一声,“相信她要倒霉了。” 余晚连看都没看宋明珠一眼,把她当空气自动蒸发了,她对李丹丹道,“你来的方向没错,不过应该右拐的时候你左拐,然后应该左拐的时候你右拐了,所以一个圈子绕回了原地。事实上,从我们出发的地方,只需要直走,从右边的小路拐进去。这样算起来的话,确实是十分钟的路。” 宋明珠不悦地插嘴,“既然你认路,为什么不早说。” 余晚终于将目光转向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就是想看你们有多愚蠢。” 哎哟,一句话能把她气死。宋明珠嘴角一抽,脸色有些难看,她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事前臭皮匠,事后诸葛亮,现在你说什么都一样。” 余晚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道,“有种别跟着。” 宋明珠顿时语塞。 前后一共花了15分钟,余晚走出了树林,望着面前的道观,后面跟着的两人哑口无言。 这座寺庙位置有些偏,现在这个时节,来的游客并不多,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道观的建筑和寺庙有些不同,雷同于宫殿,只是规模小得多,带着一股子浓烈的宗教色彩。 大堂里贴着一副字画,上面写着天人合一。两旁的墙壁上也都贴了对联,上联是清静无为,下联是离境坐忘。 光看这意境,就觉得高深。余晚自觉这辈子是达不到这个境界了,所以也就是走马观花似地到处一看。 就在她打算离开大殿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 “女施主,请留步。” 余晚转头一看,是一个道长。下巴蓄着发白的胡须,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褂,看上去鹤骨仙风的。 “我观女施主面相,天庭饱满,双目有神,气节高雅,实乃大富大贵之相。要不求一支签?” 余晚兴致缺缺,“不信耶稣不信佛。” 就算有信仰,她心中的神也是自己。 道长笑眯眯地道,“没有耶稣也没有佛,这里是道观。既然来了,就是有缘……” 宋明珠在一旁听了,抢着道,“她不算我算。” 道长仍然眯着眼睛,一脸笑,“事有先来后到,请这位施主稍安勿躁。” 宋明珠听了心里有些不快,撅着嘴,在一边生闷气。 道长又转头望向余晚,“既然不信,就不怕失去。老道随口一说,施主随耳一听,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余晚心念一转,“那就听听。” 道长见有戏,脸上一喜,立即将她请进单独的禅房。他从桌上拿起签筒,递给她,“女施主请。” 余晚从小在国外长大,就算去有宗教色彩,也是去教堂。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道观求签,倒也觉得有趣,晃了老半天的签筒,终于掉出来一支。上面写的文字,余晚一个个都认识,就是不明其意。 道长伸出两只手,一脸高深。 余晚问,“上签?” 道长,“十块钱,解一下签文。” 余晚,“……” 道长收了钱后问,“女施主想知道什么?” 余晚道,“我的将来。” 道长,“如果您是问事业,那您的运气将会一路飙升,任何事情都会一帆风顺,最后到达您想要的顶点。” 余晚虽然不信这个,但好话受用,谁不爱听?心中一松,脸上也不由得喜逐颜开。 谁知,道长又道,“不过……” 这一声转折,突如其来,余晚跟着心口一悬,“不过什么?” “作为代价,你将会孤独一生。亲情、爱情、友情,最终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你所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你,最后一个人寂寞地死去。” 余晚眉头一挑,“这么凄惨?” 道长长长地叹了一声,“其实也有化解之法。” 余晚,“道长请说。” “女施主在我们这边点一盏命灯,便可……” 余晚接过他的话,“逢凶化吉?” 道长点头,抬眼见到余晚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虚,于是半路又转了口,“那也未必,但总比不点好。” 余晚问,“点个命灯多少钱?” “一百。” 余晚瞬间懂了,这是在讹她香火钱。 如果直截了当地问她要香火,这钱也就给了。毕竟,对她来说,给个一两百,那都不是问题。可这样变着花样地诅咒她,她心里很不爽,别说是一百,就是十块都不会给。 “那就让我孤独地死去。”余晚站起身,毫不留恋地向外走。 到嘴的鸭子飞了,道长哪里肯?急忙一路跟着她出了禅房,在后面扯着嗓子叫道,“哎,姑娘,要不给你打个折。五十,就五十块怎么样?保证帮你逢凶化吉,爱情、事业双丰收。” 余晚笑,“我找耶稣去,他那不收钱。” 道长见自己忽悠不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那女施主就好自为之。” 接着,他一转身又换上笑容,走进大殿去找宋明珠和李丹丹。他笑眯眯地望向两人,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道,“你们俩谁先?” 宋明珠忙抢着道,“我先。” …… 十分钟后,两盏长命灯被送上了天。 宋明珠抬头望向天空,道,“虽然花了二百,但很值得,道长说我今年可以美梦成真,和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丹丹也向着天空许愿,通过一番讨价还价,她只花了一百,但她谁也没说。 她转头看向余晚光秃秃的手,问,“小茹姐,你不买吗?” 余晚语气淡淡地道,“骗人的。” “不是啊,这个道观算的命真的很准,这周围的人几乎都这么说。” 余晚笑了笑,道,“ 喜信静尊者,奉信信,静二字,并以此规范自身、教化众人,故号称喜信静。由信奉教法,而依法修行。由修行而得静心,以绝除烦乱,不生愤勃、不抱他怨、不起嗔心。长江无风起波浪,三峡无风起漩涡,人生正同行船路,涡深浪激小心过。” 李丹丹怔了怔,一脸茫然地问,“你在说什么?” “你们抽的签。” 那内容又长又抽象,李丹丹哪里记得住,可有几句话听着,像是签文。 余晚道,“每根签的内容都一样。” 李丹丹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你们解签时,我又去抽了十次。” 李丹丹和宋明珠面面相觑,一时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有省略号和被锁,就搜Engel_hessen.大家懂的,这里不变多说。么么哒 第32章 7.14 JJ 夜晚下了一场暴雨。 第二天一早,雨却停了,阳光明媚。大家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收拾起行装,上了巴士。 车开到一个村庄,前面的山路崎岖蜿蜒,没法再开进去了。只能将巴士停在当地的汽车站,其实这所谓的汽车站,也不过就是一个停靠点。他们出了点钱,让附近的一户农家帮忙照看。 余晚张望四周,附近就几户人家。几间破败的土屋,没有煤气,做饭烧菜都是砍柴生火烧煤炉的那种。和繁华的大都市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就连宋明珠和李丹丹也不住地叹息,没想到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个说看到毛毛的小青年叫柴小米,他的爷爷奶奶住在山后的那个强光村里,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状元。自从上了大学,他就没怎么回村,现在大学毕业,爷爷奶奶身体不好,这才想着回来看一眼。 他从小在这长大,所以对这一片很熟悉。他告诉大家,幸好大雨今早停了,不然,遇上山体滑坡什么的,这条唯一通向强光村的道路,估计也要被堵上了。 宋明珠天真地问,“那为什么不让政府修一条路?” 柴小米苦笑,“这里没有风景点,捞不到好处,所以没人愿意开发。” “那村里的人呢?” “他们几乎与世隔绝,自己种粮食自己吃。” “年轻人也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吗?” 柴小米摇头,“这里的年轻人早就去大城市打工了,家里只留着一些老人或小孩,小孩去上学要步行两个小时。这个村落还不算最封闭的。” 宋明珠拿出手机看看,“啊,就这样还算不封闭?连信号都没有。” 柴小米苦笑,“这里很多人连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柴小米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这村的大概情况,然后又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强光村民风彪悍,这里和城市不一样,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事多有。所以,能不和村民起冲突,就尽量不和他们起冲突。” “难道没有警察吗?” “有是有,只不过他们在县城。要真有什么流血冲突,等他们赶来,估计也就给我们收个尸。” 宋明珠一脸不相信,“这是法治社会,我还真不信,他们会这么蛮横。” 事实上,大多数城里人都是这种想法。毕竟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是行不通的。 柴小米神情认真地道,“还是别去挑衅的好。” 谢煜凡,“我赞同小米说的。对于我们不熟悉的,最好给予尊重,能避则避开。况且,这次去目的不是救孩子,而是确认孩子是否在这里。等确认后,再联系当地警察。” 有人问,“那你有什么安排?” 谢煜凡,“小米带路,我和严先生,我们三个先去一探究竟。其余的人留在这里。” 严太太立即叫了出来,“我也要去。” 谢煜凡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严先生,“为什么?” 谢煜凡,“现在状况不明,严太太见到孩子后,要是一时冲动,有什么举措,那会影响我的全盘计划。” 闻言,严太太马上拍胸脯保证,“不会的。我一定能控制住情绪,不给你们扯后腿。” 谢煜凡不为所动,在他心里,大多数的女人都是感情动物,理智被感情牵着鼻子走。 严先生怕自己认不出孩子,所以也希望妻子在身边陪着,忙道,“我会管好我的太太,不让她给你们添乱。小凡先生,就求你通融一下,为了儿子的事,她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地过了三年。每一天都在想儿子,精神状况都快出问题了。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您就让她亲自去看一眼……” 谢煜凡回绝得几近冷酷,“不行。” 严太太见自己和丈夫苦苦哀求,却始终得不到理解,痛定思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能是感情太过压抑,哭声也哀恸异常,这是一个失去儿子母亲的哭泣,充满绝望和无助,让在座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 气氛一下子急转直下,大家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确实有一部分人觉得,谢煜凡这么做是多此一举,又不是行军打仗,根本用不着什么先行部队打探情况,弄得这么复杂。如果真的是严先生的孩子,就直接冲过去交涉,反正他们的人也不少,就算民风再彪悍,难道还真会动手砍人?但也有小部分,像是大叔大婶那样吃过亏的,坚定不移地站在谢煜凡这边。 大家各抒己见,一时乱哄哄的。 余晚站在一边,靠在树干上吞云吐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留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谢煜凡怎样摆平这众口难调的场景。 这种时候,聪明的人都闭嘴不言,比如余晚,再比如李丹丹,但也有傻瓜,非要出头。 宋明珠对柴小米说的话也不为然,觉得严太太思念儿子心切,跟着一起去没什么不对。见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便忍不住开口,“小凡哥,你就让她跟着吧。” 宋明珠自以为和谢煜凡关系很好,对方一定会卖她一个面子,却没料到自己反而成了撞上枪口的出头鸟。 谢煜凡目光一转,转到宋明珠身上,冷冷地说了一句,“闭嘴!” 声音并不响,可宋明珠还是被他不怒而威的模样吓了一跳。谢煜凡加入社团也有三四年了,平时见面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礼貌有加。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不近人情,那严厉的语气简直比她老爸更吓人,不由心脏剧烈一跳,是打死她也不敢再插嘴了。 谢煜凡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又落到严氏夫妻身上,“你们既然决定请我来帮忙,就要对我信任,听从我的安排。如果你们不愿意,或者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那么,我可以退出这次活动,接下去的问题由你们自己解决。” 四下顿时寂静了下来,可见,即便在这个没人知道他是谁的地方,谢煜凡仍然有很大的威慑力。 *** 最后,还是按照谢煜凡的计划。他们四个人去村里,其余人在原地等消息。 严太太一直在村口等着,一站就是三个小时,直到李丹丹去叫她吃午饭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 余晚起身,从树下走来,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方向,“去强光村了。” 宋明珠吃了一惊,“你一直在这?” 余晚笑得一脸奸诈,“是啊。所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李丹丹问,“说了什么。” 宋明珠抢先道,“没什么,什么也没。” 余晚学宋明珠的说话腔调,道,“小凡哥也真是的,其实你去又有什么关系呢!母亲担心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余晚都学得惟妙惟肖,一听就是宋明珠的风格。 李丹丹急了,“这话怎么能说?” 宋明珠见她责怪,把脚一跺,破罐子破摔道,“说都说了,你要我怎么办?” 李丹丹道,“把她追回来啊!你没看见刚才小凡哥的表情吗?” 宋明珠打了个寒颤,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脾气也不敢发了。 “可,可我不认路。” 李丹丹比宋明珠好一点,但也是路盲,她只好将目光转向余晚。 “小茹姐,你方向感好,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余晚将烟熄灭,“好啊。” 李丹丹还不及松口气,又听她说,“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宋明珠一脸鄙视,“我就知道你会趁人之危。” 余晚没鸟宋明珠,而是望向李丹丹,“祸不是你闯的,你只要置身事外就好。到时候要责怪,也责怪不到你身上。” 宋明珠见状,不由又气又急,“丹丹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挑拨离间。” 余晚继续落井下石,“最可怕的不是神一样的对手,而是猪一样的队友。” 其实,余晚的这句话说进了李丹丹的心里。 宋明珠火冒三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骂我猪队友啰。” 余晚根本不理睬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李丹丹,“电话号码多少?等回了天都,你请我吃饭。” 宋明珠一口气憋心中,快被余晚气炸了,她伸手按住手机,不让李丹丹去接,“丹丹,别理这个心机婊。” 李丹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将自己的号码输入她的手机,一脸无奈地对宋明珠道,“我们需要她的帮忙啊。” 宋明珠咬牙切齿地望向她,这回她是彻底把余晚当敌人了。但余晚无所谓,对她来说,宋明珠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 四个人窝在山坡上,探出头向下张望,斜坡下面是一家农舍。一个孩子坐在小板凳上,侧面对着他们,正在给一只死鹅拔毛。 谢煜凡,“他是不是你的儿子?” 严先生眯着眼睛,不确定地道,“好像是的。” 谢煜凡皱眉,“好像?” 严先生为自己辩解,“离的那么远,又不是正面对着我,而且孩子走失的时候才四岁,没那么好认。” 柴小米道,“不是不好认,是你平时不关心孩子吧!我都能看出来,你却认不出。” 被抢了白,严先生有些心虚,忙不迭地解释,“以前是我妻子陪他时间长一点,所以我才想将她带过来,一起辨认。” 谢煜凡看了一眼手表,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直到你认出来为止。” 他的话带着一定的威严,谁也不敢反驳。颜先生很纠结,孩子不停地在动,一会儿看着觉得像,一会儿又觉得不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向着院子这个方向走来。几个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柴小米。他带着外人在这里偷窥,要被村里的乡亲活捉了,以后他也别回家了。 冷不防,一个女人的身影从院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抱起那个孩子,转身就跑。 这个人正是严太太。 孩子见自己被陌生人抱着走,吓坏了,顿时大声哭闹起来。 严太太慌慌忙忙地道,“毛毛,是妈妈,是妈妈啊。你不记得了?” 孩子根本不记得她,用力挣扎起来,大声呼救,“妈妈,妈妈,救命。” 听到呼救声,从里屋跑出来一个农村妇女,脸上全是褶子,一下子也看不出年龄。 她四下一看,只瞧见一个陌生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顿时又怒又急,随手抄起院子里放着的钉耙,追了上去。 她一边追一边用当地的土话叫道,“快来人啊,抢孩子了,抢孩子了!” 村妇这么一喊,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拿着锅碗瓢盆冲了出来。 孩子已经七岁,严太太体力不支,没走几步就抱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眼见要被追上,这时,侧面小路有人跑了过来。她抬头一看,是自己的丈夫。 严先生问,“是毛毛吗?” 严太太坚定地点头,“一定是毛毛。他耳朵后面有一颗痣,不会有错的。” 闻言,严先生一把接过孩子,撒腿就想跑。 谁知,谢煜凡突然从身后蹿了出来,伸手拦住他。 严先生顿时急了,“这确实是我们的儿子。” 谢煜凡就三个字,“你确定?” 严太太斩钉截铁地道,“确定。” 谢煜凡早就准备了后招,现在计划a失败,只能启动计划b。于是,他对严先生道,“先带着你家人离开,这里我来断后。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严先生点头,一脸感激地握住谢煜凡的手,“谢谢!要是没有你……” 谢煜凡打断他的话,“回去立即报警!一秒不可耽搁。” 见他神色凝重,严先生不敢说废话了,带着妻子转身就走。 眼见村民要追上,柴小米焦急地问,“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哪里避一下?” 不料,谢煜凡却道,“不能避也避不了。我们要正面面对。” 柴小米啊了一声,一脸苦相,“要知道人是我带进来的,我非被他们撕了不可。这个村子的民风真的很彪悍。” 谢煜凡道,“别怕,还有我。有什么事,我会替你挡着。” 他的声音很沉着,却透出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让人心生信任。柴小米看着对方那张坚毅的脸,狂跳的心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他握紧拳头,一咬牙,暗自道,好,豁出去了。 谢煜凡对柴小米吩咐了几句,村民就追了上来,以村长为首,气势汹汹地将两人喝阻。 有人为自己制造声势,那村妇底气十足地伸手喝道,“还我儿子。” 柴小米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道,“张婶,是我,小米。” 村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几眼,“既然是乡亲,那你为什么帮着外人抢我们村里的娃?” 柴小米摆出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张婶凶悍的瞪大眼睛,伸手指着两人,“刚才有一个女人,突然窜出来把我娃给抢了。” 柴小米赔笑道,“张婶啊,你也说是女人,这里只有两个大爷们儿。” 张婶不吃这一套,彪悍地问,“你们把娃藏去了哪里?” 柴小米,“我不知道啊!你娃丢了,怎么怪我呢?我也是今天刚回来。” 张婶见他装死到底,当即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哪个天杀的,抢了我的娃,必遭天谴,不得好死啊!村长啊,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农村妇女的强悍,谢煜凡算是领教了,他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站在柴小米身边。看她撒泼的同时,迅速在心里制定计划c。 村长一脸威严地问,“柴小米,你到底把张婶的娃藏去哪里?” 柴小米看到村长很买账,抖抖嗦嗦地叫道,“冤枉啊!什么娃?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等村长开口,张婶抢着道,“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就是从这里逃走的,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一伙儿的。” 柴小米,“什么女人?我真没瞧见啊!” 张婶还想说什么,却被村长制止,他那双眼睛警惕地转向了谢煜凡。 “这人是谁?你为什么把陌生人带进我们村?” 柴小米正想解释是自己的朋友,却被谢煜凡打断,“我和他是生意往来。” “生意?什么生意?” 柴小米想也不想地道,“他是做棉花生意的,想进我们村里进一批棉花。” 说着望向谢煜凡,谢煜凡一时无法否认,只能微微地点了点头。 村长仔细地打量了谢煜凡几眼,突然喝道,“什么棉花生意?你们俩在胡说,这个村里早就不种棉花树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进这个村?” 大家听村长这么一说,又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器具,摆出威胁的动作。 谢煜凡本来是想说土地开发商,可是被柴小米这么一抢白,顿时漏洞百出,一时圆不回来。 村长见两人行迹可疑,便想让村民将他们捆绑起来,好好询问。 柴小米悄悄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谢煜凡,问,“现在怎么办?还有没有计划c?” 谢煜凡道,“有。” 柴小米问,“是什么?” 谢煜凡道,“跑。” 柴小米啊了一声。 谢煜凡道,“我数到三。一。” 柴小米浑身都沸腾了起来。 “二。”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一个女声插了进来,清清脆脆的,划破了凝固而又紧张的空气。 “怎么不等我,就自己交易了?” 紧接着,一个长腿高个子女人,从拐弯处走了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人正是余晚。 谢煜凡一看到她,太阳穴顿时隐隐作痛,纵使有计划a b c d,也抵不过这个妖女又来搅局。 余晚看到谢煜凡紧抿的嘴角,脸上笑得更欢乐,仿佛在说:看,你没我不行。 谢煜凡沉默地望过去,却用眼神传达一个意思:你来这干什么? 余晚眼中带着得意,扬了扬眉头,无声地将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我来救场。 救场?是捣乱吧! 余晚嘴角一勾:别这么小看我。 在众目睽睽下,两人用眼神和表情交流了一番。 谢煜凡不觉得她有摆平这局面的能耐,而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无疑是雪上加霜,彻底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他只好头疼的继续想计划d。 村长看到余晚,转头问张婶,“是不是她抢了你的儿子?” 虽然只瞧见了严太太的背影,但余晚身材高挑,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见张婶摇头,村长喝问,“你又是谁?来这村干什么?” 余晚没急着回答,而是望向柴小米,“那你要问他。” 众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柴小米身上,后者完全不知道余晚在唱哪出,一脸茫然。事实上,除了余晚自己,没人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就连谢煜凡也看不透她。 柴小米吱吱捂捂了老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村里的人不耐烦了,纷纷嚷道,“他们是一伙的。把他们绑起来,好好揍一顿,就知道娃的下落了。” 柴小米一听,顿觉慌了,伸手制止道,“别啊,别动手,听我说,其实是……” 就凭他的智商,这种节骨眼儿上,哪里编不出什么能令人信服的谎言。 就在柴小米快崩溃的时候,余晚指着谢煜凡,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和他,我们是人贩子。这个农村小伙子,想从我们手上买个媳妇。”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谢煜凡也没想到,原来她走的竟是这一招损棋。 虽是损招,却很有用。 在一些偏远地区,村里的男丁多于女性,时常会发生出钱买老婆的事件。而这些被买来当媳妇的女孩,基本都是被拐卖的,如果这两人是人口贩子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显然,这个村里也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听到余晚的话,大家顿时沉默了,谁也不敢得罪人贩子。 村长看着柴小米问,“你真的买了媳妇?” 虽然柴小米对这种毁三观的事情很不齿,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也只有把事揽下来。亏得余晚能想出这个借口,他万般无奈地点了点头。 以为村长会责怪几句,却没想到他问,“你花了多少钱?” 柴小米不知该怎么回答,求救似的望向余晚,余晚伸出三根手指。 村长,“三千?” 余晚纠正,“三万。” 确实是这个价。众人心照不宣,都不再做声了,只有张婶仍然质疑,“既然你们是人口贩子,那要卖的人呢?” 听她这么一说,人群又有些沸腾,“是啊,让我们看看柴小米花三万块买来的老婆。” 张婶,“没有人,就说明你们在说谎。” 柴小米焦虑地望向余晚。 余晚不疾不徐地指了指角落,角落里有一个麻袋。 柴小米急忙大步走过去,拉开一看,里面立即露出了宋明珠的脸,额头有一个擦伤,还在淘淘地向外流血。 柴小米吓一跳,“她,她怎么了?” 余晚道,“不乖,想逃,所以把她砸晕了。” 柴小米倒抽了一口凉气,暗忖,这女人真狠。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狠心,才能把戏做得逼真,把他们救出水深火热。 柴小米只想赶紧结束这事,用身体挡住乡亲们好奇的目光,道,“过几天我请大家来吃喜酒。” 张婶,“那,那我的孩子呢?” “我们再一起找找,实在找不到,再去派出所喊警察。” “对啊,反正派出所所长是我二舅子。一会儿让他多派些人来把这附近的村庄全都找了,一定能找到的。” 谢煜凡暗道,不好,严氏夫妻如果回去报警的话,那可真就是撞在枪口上了。 他对柴小米使了一个眼色,柴小米总算不笨,反应过来后道,“那你们先忙,我带媳妇回去……” 余晚插嘴,“人给你带走可以,但剩下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柴小米见她这么较真,真是哭笑不得,道,“我得回家去取啊!” 说着,他又对村长道,“我先解决了这事,再过去帮你们找人。” 村长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柴小米将宋明珠扛在身上,带着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一场危机终于被化解于无形。 谢煜凡问,小米,“村里有电话吗?” “没有。” “那他们去派出所需要多久?” “没有车的话,要走半天。” 谢煜凡道,“我们现在立即赶回停靠站,动作要快。” 柴余两人知道事态严重,不敢耽搁,一路跑出村庄。在小树林那边,李丹丹焦急地等待,见四人出来,松了一口气。 看到昏迷的宋明珠,她不由吃了一惊,问,“明珠她怎么了?” “被我砸的。”余晚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的负疚感。 “你干嘛砸她?” 余晚露齿一笑,“出气。” “……” 谢煜凡看了她一眼,打断两人的对话问李丹丹,“你有没有看到严氏夫妻?” 李丹丹点头,“他们先回村庄了。” 谢煜凡道,“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不是我故意黑农村,而是看了不少有关人贩子的报道和纪录片,这两章中,有一部分情节是参照真实案例改编。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中央台的一线,或者微博宝贝回家,有能力的话,为打拐事业做出一点奉献。么么哒。 第33章 7.14 JJ 回到小巴的停放点,从众人嘴里得知,夫妻俩去了警察局。 谢煜凡二话不说,把一行人赶上巴士后,直奔派出所。 严氏夫妻刚报了警,从所里出来,见到谢煜凡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两人皆是一喜。 “小凡先生,你能脱身真是太好了。我们来这报警,警察却不肯受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 谢煜凡伸手止住他的下文,道,“什么都别说,先上车。” 车门啪的一声关上,车子呼啸而去,扬起一阵尘埃。看着越离越远的派出所,谢煜凡吊在空中的心,才放了下来。 司机问,“去哪里?” “去附近的大城市。” 严先生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谢煜凡解释,“这一片区域只有一个派出所,而所长是强光村村长的二舅子。” 严先生一听,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们没正面遇上那个二舅子,否则现在人就已经被扣下了。 严先生问,“现在怎么办?” “到了大城市再报警。”说到这里,谢煜凡转头望向严太太,问,“这是你们家丢失的孩子吗?” 严太太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不停地点头,“他是毛毛,他已经记起我了。” 这总算是个让人满意的回答,至少一切都没白忙活。 惊险的画面告一段落,车里的气氛渐渐轻松下来,作为当事人的柴小米,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说起刚才的经历。 余晚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耳边不时传来大家热烈的闲聊声,她手里握着手机,拇指摩挲着机身的金属,时不时地低头望去一眼。今天已是第三天,她在等一个消息,偏偏这一片没有被信号覆盖。 听了前因后果,宋明珠觉得大家之所以能全身而退,自己功不可没,忙不迭地表彰自己。说了几句后,见谢煜凡身边的位置空着,就厚着脸皮坐了过去。她一会儿捂着伤口叫痛撒娇,一会儿又给他倒水递点心大献殷勤,弄得旁边的人尴尬症都要犯了。 身为正牌女友,余晚对此事却视而不见,此刻,心中盘踞着比争风吃醋更重要的事。她转过头望向窗外,看着飞快倒退的树木,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山区的气候非常不稳,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艳阳天,一会儿天就沉了下去。 云飘的很低,黑压压的一大片,仿佛要将整个大地吞噬。 司机在前面哼了一声,“马上要下雨了,可能是一场暴雨。” 车子里的多数都是城市人,对山区的暴雨没有多少概念,所以不以为然。 司机见没人接嘴,只能硬着头皮把车开下去,希望能够安全驶离这一片乌云区。 可惜,车子才驶了不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敲击在玻璃窗上,把大家吓了一跳。 雨幕将整个世界都吞没了,车子几乎寸步难行,司机打开强光灯,光速瞬间被昏暗的**吞噬。 司机不肯再向前开了,他说,这样的天气最容易造成车祸,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等这场暴雨过去了再说。 说完,他把车熄火停在了桥墩下。尽管窗户紧闭,山林里阴冷的气息还是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车子里的交谈声也低了下去。 这时,余晚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提醒是一条短信。她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一喜,打开看了眼,是洪亮程发来的,里面就短短三个字。 已得手。 余晚嘴角弯起,将信息删除,很好,事情进展顺利,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与外面的狂风暴雨相反,她的心情却灿烂起来。余晚的目光四处晃了一圈,看见了坐在中间的谢煜凡。她长腿一伸,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宋明珠的肩膀,示意她让位。 宋明珠之前莫名其妙被余晚拍了一砖头,心里记恨她,看见她这么嚣张,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你又想干嘛?” 余晚觉得好笑,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道,“让位。这是我男友。” 宋明珠的眼睛中射出两道仇恨的目光,恨不得伸手撕了她脸上得意的笑容。 余晚就算表现地再泼辣,也能被人理解,毕竟她才是正牌,反倒是宋明珠赖着不动,是无理取闹。 果然,有人见了后,喊,“小宋,坐过来吧!别当人家的电灯泡。” 宋明珠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位置,临走时,狠狠地瞪了余晚一眼。 余晚不以为然,在谢煜凡身边坐了下来。她没看谢煜凡,谢煜凡也没看他,两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投向前方。 余晚道,“又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要怎样感谢我?” 谢煜凡以为她说的是从强光村脱险这事,便道,“谢谢。” 余晚转过头,伸手点住他的嘴唇,向他眨了眨右眼,道,“我不要听你说谢,我要你用行动表示。” 谢煜凡转头避开。 余晚道,“今天的事可不在合同范围内,所以我要另外算。” “你要多少?” “谁说我要钱?” 她的笑脸带着暗示。 谢煜凡正想说些什么,冷不防,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上方的桥墩坍塌了下来,轰隆一声,砸在车顶,几乎将小巴拦腰斩成两截。 两边的玻璃碎成一片,车里一片昏暗。 然而,灾难还没结束。架在山体上的整个桥墩塌方了,有泥石流冲下山,车子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向后一推,撞破栏杆滑了出去。 余晚在剧烈的撞击下,脑袋撞上窗框,额头一记刺痛,立即失去了知觉。 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她梦到很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坐在车里。汽车发生了故障,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冲出了安全栏。 她尖叫着,陷在黑暗中无法抽身,不知挣扎了多久,终于有了想放弃的**。就这样死去也好,很多事,恩怨是非,一笔勾销。 然而,她这样的人,连死神都不愿意收。身上传来震荡,有人在摇晃她,同时急切地叫着她的名字。 “何茹,何茹……” 朦胧间,她回了句,“我不叫何茹,我叫余晚。” 不,也许她也不叫余晚,她究竟是谁? 有人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火一样灼热的刺痛立即侵入了感官。 余晚回转了一口气,一下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谢煜凡焦急的脸,他十分狼狈,全身上下都是血迹。甚至手臂上一条口子,十多厘米长,血肉翻滚,惨不忍睹。 可是谢煜凡无暇顾及这些,他的目光全都在余晚身上,双眉飞扬而起,如同两道有力的剑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划出一个坚毅的弧形。血和汗凝结在一起,顺着他脸上的轮廓,滴答一声,滑落。此时此刻,从他身上折射出来的,是最真实的情感。 余晚有些惊呆,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有如此生动而又深刻的表情,尤其是像谢煜凡这样的人。一直以为他是一座冰山,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依然临危不乱,现在才知道,不过如此。确切的说,他也是一个凡人,在大自然的灾害前,和所有其他人一样,会怕死、会不知所措、会手忙脚乱。 有一股失望涌上她的心头,下意识地扭动了下肩膀,挣脱了他的手。 见她神志清晰,谢煜凡放开她,问,“有没有受伤?” 余晚动了动四肢,腿上虽然有划痕,却好在并不严重。 她环视四周,车子被压的惨不忍睹,其他人生死未卜。 “车里的人,他们都……” 谢煜凡知道她想问什么,便打断她,一脸慎重地道,“这是一场极其严重的事故,我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别人。先要保证自己存活下来,才能去报警求助。懂么?” 余晚点头,“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哪里?” 谢煜凡道,“还在山道上。山体坍塌,导致桥墩断裂,我们的车被泥石流冲到了山边,现在挂在悬崖上的树枝上。” 听他这么说,余晚不由地向窗外张望,但除了狂风暴雨,什么也瞧不见。 分秒必争的紧急关头,谢煜凡只能长话短说,“要从这里爬出去,跳到另一边,你能做到吗?” 余晚点头。 谢煜凡定了定神。 刚才余晚昏迷了片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块巨岩从天而降,砸在车头的顶部,司机被当场砸死,车门和车窗都被挤压得变了形。 谢煜凡作为先行部队,猫着腰,从窗口跳了出去。车子一半卡在悬崖上,一半挂在树枝上,离地面起码有两米之远。地上到处都是碎沙石,无处落脚,所以他着地的动作十分狼狈。 但现在这种生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上优美,谢煜凡稳住身形后,飞快地起身,伸手去接余晚。 车子经不起太大的压力,摇摇欲坠,很是危险。余晚爬出车窗边的时候,向山崖下看了一眼,有那么一刻,她在想,如果自己和车子一起坠下去,又怎样?对她这种两袖清风的人来说,死亡,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灭顶而已。谁也不会为她痛,谁也不会为她惋惜,自始至终就是她一个人,她并不害怕去死,只是不甘心,就算死也要拖着那些人一起。 余晚低头,而他正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一瞬,谢煜凡从她眼中看到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那是仇恨和怨怒编织,却没有一丝半点的恐惧。 与之相反的,余晚在他眼中看到的却是希望和鼓舞。 没想到,最有感觉的对视,却是在危险的时刻。 那惊鸿一瞥之后,余晚没再迟疑,飞快地从窗口钻了出去,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疼痛没有降临,因为谢煜凡如他所承诺的,在底下接住了她。但由于那一股冲力太强,站立不稳,两人摔倒在地,双双滚下山。最后,谢煜凡的后背撞在石头上,总算是停了下来。 听他闷哼了一声,余晚眼底闪过愧疚,“腰没断吧?” “没有。” “那就好。”余晚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可不希望将来一直我上你下。” 在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谢煜凡对她,也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余晚拿出手机,报了警。地址不明确,再加上气候恶劣,救援小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 一阵狂风袭来,大树左右摇晃,人在自然界是如此之渺小。 余晚冷得瑟瑟发抖,浑身上下被暴雨打得湿透,衣服冰凉,紧贴在身上。但她咬着牙齿,一脸倔强。 谢煜凡瞥了她一眼,只犹豫了一秒,便向她展开怀抱,将她揽入胸膛。 余晚一怔,紧咬的牙关松开了,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冒出头。是谢煜凡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给了她安全感。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给自己承诺,自己给自己安全感,从没有一个人让她依靠。余晚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胸口,冰冷的肌肤下,却是一颗火热的心。 “是错觉吗?”她问。 谢煜凡,“不是。” 同样的问题,她问了两次,答案却截然不同。是处境不同?还是心境不同?或者是两人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余晚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凝视他。天地之间,狂风之下,暴雨之中,危险之际,却怎么也挡不住彼此间的吸引。 谢煜凡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的衬衫,紧紧的贴在他身躯上,露出底下的白色背心,还有隐隐可见的肌肉。在雨幕中,他显得秀色可餐,浑身散发出男人的成熟魅力。 一直就想上他,即便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余晚也顾不得了。 ……(内啥,你们懂的) …………… …………………… 车里似乎还有幸存者。 两人在风雨中隐隐听到哭声。 雨势并没变小,谢煜凡抹了一把脸,甩去脸上的雨水。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镇定,“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余晚问,“怎么救?” 谢煜凡道,“左边第三扇窗户是完整的,从那里爬进去,我记得第三排的位置下面有救生工具,还有绳索。” 余晚皱起眉头,“你要回到车里?” 谢煜凡点头。 好不容易才脱的身,余晚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是说要先保全自己?” “是,我是说过,不过那是刚才。”刚才是在危急下,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最先考虑的是自保。现在处境不一样,心境自然也会跟着变。谢煜凡平时虽然铁石心肠,却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身体里有一种叫做担当的东西,激发了他的血性,让他无法见死不救。 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志愿者,为了做好事而来,是这黑暗世界里的一抹亮光,不应该就此死去。 余晚看了他一眼,道,“我明白了。” 巴士被泥石流推至悬崖边,车头卡在树干上,一旦树木丛承受不住巴士的重量,就会带着里面的人一起坠落。 谢煜凡向前走了几步,却被余晚拦住,见他的目光望过来,余晚微微一笑道,“让我去。” 他眼中闪过困惑,“为什么?” 余晚回答得理所应当,“我比你轻。” 谢煜凡一把抓住她,道,“做这事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丧命。” 余晚说得很是轻松,“那就让我替你去死好了。” 谢煜凡的心一震,替你去死虽然只有四个字,却千金重,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头。即便他知道这女人向来诡计多端,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震撼。 余晚看到他的表情,便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甩开他的手,道,“别自作多情。不是因为我爱上你了,而是你死了,那200万,以及5%的股份我就拿不到手了。而我死了,”说到这里,她自嘲地扬了扬嘴角,“你可以再找一个人代替我。我本就是两袖清风的破缸瓦,我不怕粉身碎骨。”她死了,至少还能让谢煜凡愧疚一段日子。 谢煜凡听见她用淡漠的口吻说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是一种淡淡的感伤。他的心脏不好受,像是被刺了一下,不尖锐,却隐隐的、持续的。她的话,无疑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虽然他们出生于截然不同的背景,但从某一点来说,他和她,其实没两样。那就是,都不受人重视,必须靠自己去奋斗。 谢煜凡再次抓住她的手,事实上,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但还是开了口,“如果你安然无恙,我就给你250万。” 余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丝嘲讽的意味,“我的命只值50万欧元,400万人民币么?” 谢煜凡看着她,眼底充斥着认真,一字一句都透着分量,缓缓地道,“不止。你的命在我心中是无价的。” 这下,轮到余晚愣怔了,没想到,这个禁欲系也会说出这样煽情的话。 余晚对自己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一直很有把握,但此时此刻,也踌躇了一下。她在重新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也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是因为我们做了爱,你才说这话的吧?” 不能否认这一点,身体上的碰撞导致了心灵的接近。 见谢煜凡沉默了下去,余晚抬眼望去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她挑起一端眉头,道,“那你大可不必。当今这社会,男嫖女,女嫖男,男女平等,各不相欠。” 这话说的太嚣张了,就像一把利剑狠狠插入两人之间,把刚刚培养起来的和谐和信任一下子破坏的淋漓尽致。他对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好感,更是一朝退回白垩纪。 是呢,这才是余晚!不需要那些不值钱的怜悯,她要的是一个对手,一个不停让自己变强大的对手。不进则退,她不想、也不会依附在任何人的身上。这世上如果有奇迹,也是靠自己创造的。 谢煜凡脸色变得阴沉,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把大家剥的精光?” 余晚在雨幕中露出妖娆的一笑,“因为……我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 谢煜凡没再说话,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她,这个女人和自己始终是两个国度的。 话尽于此。 余晚在谢煜凡的帮助下,再度爬回车内,她平时十分注重锻炼身体,又加入了女子防身术学习小组,所以动作比一般人要利索。 但再利索,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有飞檐走壁的本领。雨势依然磅礴,雨点从空中降落,狠狠地砸向大地。脚下的铁皮很容易打滑,几次三番,差一点失足。 谢煜凡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心上就像吊了十几只水桶,同时七上八下地晃动起来。不管她用了什么方式,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女人,将他的心脏捏在了手心里。她对任何人都能下狠心,包括她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把自己当成筹码。这样的不择手段,谢煜凡无话可说。 他暗暗后悔,为什么要放她去?她的目的,其实只是想将他玩弄于股掌。 终于,余晚钻入了小巴士的第三扇窗户,车的内部已经被挤压的不成形状,必须趴在地上匍匐向前。但所幸的是,座位底下的急救箱,并未受到很大的损坏。 她将工具取出来,用绳索绑在自己的身上。 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有人血肉模糊地倒在那里,生死不明。余晚并没有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而是直接向后面的声源爬去。 哭声是李丹丹发出的,显然,这个可怜的姑娘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坏了。她蜷缩在角落里,脸埋在膝盖间,哭声中带着恐惧和绝望。 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影,看衣服穿着,应该是宋明珠。宋明珠被座椅压着,整个人都扭曲了,浑身沐浴在血泊中。 余晚用力挪开挡在面前的阻碍,问,“你伤在哪里?” 李丹丹完全不在状态,除了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刻,余晚有说不出的厌恶,她讨厌那些遇到困难就只会哭的人。廉价的眼泪不能改变任何困境,只有勇于面对它,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这时,树木似乎架不住巴士的重量,整个车厢又往下颠簸了一下。 李丹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喊,“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 外面传来谢煜凡焦急不堪的声音,“余晚,不管车里什么情况,你给我出来!” 余晚看了一眼李丹丹,突然举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这记耳光,着着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左脸上,力气之猛,她的脸上随即映出了几道手指印。 李丹丹被打懵了,耳际轰鸣,怔怔地看着余晚,一时反应不过来。 余晚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道,“我不救没用的人。你要是再哭哭啼啼的,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和其他人一起下地狱!” 李丹丹捂着脸,顿时惊呆了,惶恐之下,语无伦次地道,“我,我的手臂脱臼了,大腿破了一条口子。” 不是致命伤就行。余晚没时间替她处理伤口,长话短说,“现在我们要从这里出去。” 李丹丹被她那一巴掌震慑了,哪还敢说不。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撤离的时候,余晚的衣服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低下头去,看见一只血手。 是宋明珠。 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死死地拽住余晚的衣服,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她,口里呢喃道,“救我,救救我。” 李丹丹吓得尖叫了一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怕自己再被余晚抽,急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她平时和宋明珠一起行动,多少是有点感情的,看见朋友伤成这样,于心不忍,脚步一顿,“明珠……” 余晚却不给她迟疑的机会,用力地推了她一把,道,“走。这里我来处理。” 李丹丹不确定地望向余晚,“你会救她么?” 余晚想也不想地道,“你和她,我只能救一个。” 这个选择太残酷了,李丹丹顿时沉寂了下来。 余晚嘴角含着一朵冷笑,既然贪生怕死,何必充当圣母? 车子又一次地晃动了起来,情况比上一次更危急,谢煜凡的声音穿透雨幕再度传来,两人的处境岌岌可危。 “余晚,余晚,你给我出来!” 余晚冲着李丹丹吼,“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李丹丹不敢再看宋明珠,把心一横,趴在地上钻入那一条缝,匍匐爬到第三扇窗口。 *** 谢煜凡在外面看得心惊胆战,小巴车摇摇欲坠,而余晚还在车里。 情急之下,他竟不知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是余晚,而不是何茹。 他不该放她进去,他应该亲自做这事的。做事一向果断的他,竟然也后悔起来,心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自责。 终于,他看见一个人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可是他心中的那股希望很快被熄灭。 这个人,不是余晚! 是李丹丹。 他上前,接住向下跳出来的李丹丹,问,“余晚呢?她在哪里?” 紧急关头,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喊错了名字,李丹丹惊慌失恐的指着车里,道,“她还在里面。” 谢煜凡放开李丹丹,冲了过去,手脚并用地想爬上去。 与此同时,余晚的身影终于闯入眼帘,她探出身体,想跳出窗口。然而,小巴士的支撑点已松动,向下滑了一米,这一下剧烈的震动,差点把余晚震出来。 谢煜凡看得触目惊心,一颗心完全被提到了嗓子眼,惶恐之际,他突然看到了她身上绑着的工具和绳子。 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一线希望。 谢煜凡扯开嗓子,道,“把绳子扔给我,我拽你上来。” 但局势并不容乐观,巴士本身已悬空,再加上余晚所处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使力的支撑点。只要稍一用力,车子随时都可能失去平衡,滚下山崖。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余晚并没有退缩。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可犹豫的?就算是孤注一掷,也好过坐以待毙。 她当机立断向谢煜凡抛出绳索,与此同时,卡住小巴的那棵树彻底断裂,变了形的车身翻滚着冲下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蛋疼 第34章 7.14 JJ 在千钧一发之际,谢煜凡抓住了绳索。 余晚人影一晃,已经跳离了巴士。这一刻,他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口,那种叫恐惧的东西,正一寸一寸地在侵蚀他的心脏,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如果自己的手偏离一厘米,或者动作慢了一步,那余晚就和大巴车一起滚下山头了。 是她命不该绝。所以,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下,愣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谢煜凡怕绳子承受不住余晚的重量,想飞快地将她拉上来,无奈一个人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光一转,瞟见站在一旁发呆的李丹丹,谢煜凡忍不住厉声喝道,“快来帮忙!” 谢煜凡红着双眼,脸上表情狰狞,完全不见平时谦谦君子的儒雅。李丹丹被他吓到了,心脏重重地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扑过来,和他一起猛拉绳子。 多了一个人的力量,自然不同。两人合力将余晚拉了上来,等她脱离危险的时候,三个人几乎脱力了。 余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脑中一片空白。面临死亡,说不怕,那都是骗人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样的经历,她再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谢煜凡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庆幸、恐惧、怨怒、欣喜、心悸……各种情绪在他心中接二连三地翻腾而起,如同一堆被打翻了调味品,一时间让他五味俱全。托余晚的福,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之深刻地体验到情绪大起大落的波动。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将她按入自己怀中,他的身躯在颤抖,连带着胸口的她也是一抖。 “没事了!” 这句话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余晚毫不犹豫地伸手环住他,当一个男人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忌惮地暴露在女人面前的时候,这说明他的心已经沉沦。 李丹丹在一旁看着,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两人相互吸引着,他们是针锋相对也好,还是犯而不校也罢,总之,在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三者可以插入。 *** 因为这恶劣的气候,在事故发生四个小时后,才有人前来救援。 大巴从两百五十米的山上坠下,车身被撞击得不堪入目,但因为一路都有树木阻挡,车子并不是直线下降。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增加了阻力,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只是伤势十分严重。 救援队将他们和其他人一起,送去了附近城镇的医院。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身上的证件和细软全都掉下了悬崖,只能借助医院的电话,和家人联系。 谢煜凡没有打回谢家,而是拨通了纪璟的电话。 整整三天没有联系,纪璟估计要急坏了。 果然,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谢煜凡的声音,纪璟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语气夸张地道,“大哥,大爷,大神,你终于出现了!这三天你去哪里了?我把你电话都打爆了,这边快要炸飞天了。” 相比纪璟的激动,谢煜凡显得理智而冷静,长话短说,“出了点意外,手机掉了,所以没法联系。” “意外?”纪璟一听,立即紧张起来,“什么意外?” “发生了车祸,我现在在医院。” 纪璟,“要不要紧?” “没事,只是破了一点皮。” 纪璟松了口气,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问,“余晚呢?她和你在一起吗?” 谢煜凡抬眼瞥了不远处的人影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纪璟追问,“她没事吧?” “你倒是关心她。” 纪璟从他语气中听出了质疑,赶紧解释,“她是我们千辛万苦找来的一颗棋子,当然不能有事。” 谢煜凡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绕,问,“公司那边怎样?” 纪璟这才想到刚才自己说了一半的话,忙道,“这里出大事了。” 谢煜凡心中一悬,“什么大事? 纪璟,“你三叔谢晋义的女儿谢欣欣被人绑架了。而且,绑匪索要赎金1个亿!” “什么?”谢煜凡一惊,谢家的人被绑架,这事非同小可,随即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那会儿,谢煜凡正和社团的人一起坐上巴士去外省寻找丢失儿童。 他沉思了几秒,问,“那人呢?赎回来了吗?” “赎是赎回来了。不过绑架犯也没抓到。” 谢煜凡静默片刻,问,“三叔他真的付了1亿?” 纪璟道,“是啊!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你三叔居然为了一个智障女儿,肯支付1亿的赎金。一开始,收到勒索电话的时候,绑匪明确说了,如果报警,立马撕票。可是,你三叔想也不想,立即就报了警。后来,福利院的人送来一些东西,他看了之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居然东拼西凑地弄齐了1亿,亲自去交易的。这个绑匪也是狡猾,用了一招偷天换日,竟然在警察的眼目下,愣是把赎金给换走了。” “福利院给她送了些什么?” 纪璟,“是一盒蛋糕。” “蛋糕?” “我去打听过,福利院的人说,是谢欣欣亲自给谢晋义烘烤的。”说到这里,纪璟停了下来,问,“难道关键是在这盒蛋糕上?” 谢煜凡摇头,心中疑心大起。 这事儿有点蹊跷,绑架案发生前,余晚为什么会去福利院?谢欣欣又为什么突然会给谢晋义烤蛋糕?还有,绑架案为什么正好在他不在的期间发生?这一连串的巧合,看起来没什么关联,可是仔细一想,却又像是有人精心安排好似的。 他话锋一转,问,“谢晋义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没有。他没去上班,一直在家陪着谢欣欣。通过这次绑架,他对谢欣欣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特地把她从福利院里接了出来,让她住在家里。” “那公司这边呢?” “这1亿的赎金,让他元气大伤,已经委托经纪公司在替他转让千禧制药。” 发生了这件绑架事件,也难怪他会急着转让,虽说是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那我父亲这边呢?是什么态度?” “没有直接的回应,但应该是默许了。” 毕竟,出了医疗事故后,千禧制药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如果没有这绑架事件,谢晋义可能还会一拖再拖,等把千禧制药完全榨干之后,才会动脑筋脱手。 但现在他手上的资金突然少了一个亿,不得不动脑筋替补这个缺口……这样一来,倒是对自己有好处。 想到这里,谢煜凡灵光一现,幡然醒悟。 今天上午,余晚在巴士上说的那句你要感谢我,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并不是在说帮他们摆脱强光村村民这事,而是暗指了这个绑架案。 除此之外,在出发前,她说要送个大礼,应该也是意指这件事。看来,这个绑架案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心中正闪过这个念头,这时,耳边传来了纪璟的声音,“不管绑匪是谁,都无形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你回来后,估计会有刑警来询问你,不过清者自清。幸好这段日子你不在,脏水要泼也泼不到你身上。千禧制药一旦出手,就和龙腾再无瓜葛,现在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你赶紧回来掌控大局。” 谢煜凡应了一声,道,“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今晚就能赶回来。” 又吩咐了几句后,这才挂断电话,他环视四周一圈,瞧见不远处坐在病床上的余晚。护士在替她处理伤口,白皙的手臂上都是一条条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消毒的时候,因为疼痛,她时不时地蹙起秀眉。但她不像李丹丹那样爱哭,再痛再难受,也只是咬紧牙关自己忍着。 这么倔强的女人,谢煜凡还是第一次遇上,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突然,余晚的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两人隔空遥望。 等护士替她包扎完毕,谢煜凡走了过去,问,“伤势如何?” “死不了,就是破了相。像我这样的女人,外貌是一张王牌,”说着,余晚伸出手,做了一个讨债的动作,“所以,你得付我损失费。我的要求不高,就五十万欧元。” 谢煜凡看着那只在自己面前摊平的手,细长白皙的手指像一朵绽开的白玉兰,诱人去采摘。他拉开她的手,顺势撩起一撮挡在她眼前的秀发,夹在她的耳后。 他的手沿着她脸庞的轮廓,缓缓向下,然后,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抬起她的脸,动作带着几分霸道,一双眼睛尖锐而犀利,试图看透面具下真实的她。 经历了生死与共的一天,谢煜凡并不想和她勾心斗角,所以他选择了直截了当,问,“这件事是你干的?” 然而,余晚并不领他的情,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什么事?” 谢煜凡有些生气,是因为她的不知好歹,也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信任。 他下意识地加重了手劲,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凉的寒意,“绑架谢欣欣。” 余晚转开下巴,摆脱他的束缚,镇定自若地道,“谢欣欣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个亿的赎金,恐怕已经到了你的口袋里。” 余晚捂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一个亿有多少零?怎么可能在我口袋。我要有这么多钱,还会让你补偿我五十万欧元吗?” 她的半张脸,沉浸在灯光之下,忽明忽暗,正如她这个人,亦正亦邪。 谢煜凡一直知道她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包括降服叶品超和洪亮程。但他以为,她的野心不过止于龙腾集团5%的股份。现在看来,也许他所知的只是冰山一角。回顾往事,谢煜凡不仅怀疑,究竟是自己找上了她,还是她找上了自己?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不过,余晚,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涉足其中。” 余晚有恃无恐地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 谢煜凡回到天都市,是纪璟开车来接的,将余晚送回别墅后,纪璟问,“回公司吗?” “去你那。”公司人多口杂,一些事情不方便在那谈。 纪璟立即领命,方向盘一转,便把车开回了自己的家。 路上,纪璟瞄了一眼谢煜凡身上的绷带,忍不住胸腔中那颗八卦之心,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像是一场普通意外。” 谢煜凡揉了揉鼻梁,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但他不想多说,所以只用了四个字概括,“九死一生。” 能让谢煜凡觉得惊心动魄的,那必然是不得了的大事,纪璟心中的好奇快爆了棚。 可是,见谢煜凡的脸色十分沉寂,他也不敢追问。算了,还是有机会去找余晚了解情况吧。 他话锋一转,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自从出了这起绑架案后,整个上流社会几乎炸开了锅,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龙腾集团,尤其是千禧制药。” “这是必然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现在是把谢晋义拉下位的最佳时机。” 谢煜凡不答反问,“他打算将千禧制药转让给哪家公司?” “白云山制药。” 谢煜凡有些疑惑,“这家制药厂不是说出了一些财政问题吗?收购千禧制药怎么也要一个亿……” 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突然有个念头钻入脑中。该不会是? 纪璟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恍神,解释道,“这些制药公司一个个都是老狐狸,知道千禧制药遇上了麻烦,所以趁着这当口拼命压价。谢晋义相继谈了几家,都不满意,只有白云山制药比较爽快,一开口就直接报出了一个亿的价格。” “那三叔怎么说?” “这个价位正好拿来补缺损失,你三叔自然是欢天喜地。” 谢煜凡沉默了片刻,道,“两件事。第一,帮我调查一下白云山制药的背景,他们公司的资金实力,以及近三年的财政状况。第二,我要一份去过他们公司的访客名单,时间范围在一个月内,最好能拿到他们前台的监控录像。” 闻言,纪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你这是在故意刁难我!” 谢煜凡,“我觉得这次收购有点古怪。” “哪里古怪?” “据我所知,白云山制药只是一个注册不超过五千万的小公司,规模还不如千禧。照理说,这样的小公司不会有一个亿的资金去吞并别的公司,更何况,千禧制药现在还背着医闹的黑锅,这是个定.时.炸.弹。” 纪璟附和,“这点我也觉得奇怪。上个季度,行业里还在传白云山财政赤字的流言,没想到,乾坤一转,他们反倒想吞并千禧,而且还是巨额吞并。这一点,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谢煜凡道,“还有一个疑点。他们放话说,出资一个亿。为什么正好是一个亿?” “这个价格比同行竞争者高出了几近一倍,只能说明他们对千禧制药是志在必得。” “这是可显而易见的。但问题是,如果财政赤字是真的,银行不可能贷款给他们,那这收购的资金是哪来的?” 经谢煜凡这么一点拨,纪璟一下子恍然,“你是说,这次绑架案与白云山制药有关?难道是白云山的老板指使的?” 不等谢煜凡回答,纪璟立即又否定了这个推论,“这不可能,绑架是刑事案件,如果被抓住,是要判刑的!就算白云山再缺钱,毕竟是个公司,不是黑社会,不会铤而走险做这样的事。” 谢煜凡摇头,“不是,我没说是他主使的。” 纪璟觉得自己被他绕晕了,“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白云山公司的背后,有一只幕后黑手,是这只黑手在操控整个局面。” 纪璟反驳,“可是白云山的老板也不是傻瓜。明知千禧制药有这么大的隐形问题,为什么还要花大笔钱去收购?” 谢煜凡沉思一番,其实对此他也抱有疑问。 “也许,他们的财政问题比外面流传的更加严重,比如,已经到了面临破产的地步,急需要一大笔资金注入。而,千禧制药虽然出了医闹事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一年有上千万的利润也是铁板钉钉的。还有两个月,就是年底分红,这一笔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纪璟反驳,“可是你三叔也不是笨蛋,就是要脱手,也得等到分了利润之后。” 谢煜凡,“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是现在谢晋义处于下风。这一个亿的转让资金实在太诱人了,错过白云山,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公司肯开这个价。就算他想拖延,对方也不会答应,他一亿和几千万的利润中只能选一个。” 听他这么一分析,纪璟觉得也有道理,道,“不过,到底是谁在白云山背后操控?” 其实,纵观全局,谢煜凡心里已经隐约有一个答案。但一切只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所以不能轻易下结论。而且,他也无法相信,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会有这能耐,硬是在他眼皮底下,玩出了翻天覆地的花样。 所以,他要去证实。 谢煜凡问纪璟,“关于那一桩绑架案。能弄到具体资料吗?” “你想知道什么?” “案发前后,还有交付赎金的整个过程。” 纪璟,“我手上有一些关系,可以试上一试。” 谢煜凡道,“这不是巧合,一定要查出这一个亿的去向。” 纪璟明白谢煜凡的意思。他是怀疑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一起绑架案,然后用这1亿的巨款收购千禧制药。这样的话,只要查出绑架案的真凶,就能间接确定是谁在背后搅动全局。 纪璟道看着谢煜凡沉着的脸,问,“你大概能猜出是谁么?” 谢煜凡没有回答,于是纪璟又道,“我总觉得这人是友非敌。不管他是何居心,就目前来说,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不但不影响,反而还助了我们一臂之力。帮我们加快了千禧制药脱离龙腾集团的速度,一旦收购落成,我们就可以直接对你三叔下手了。” 说到这里,纪璟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不解,“但我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曾小智的那份资料报告公开于世,就算谢晋义倒了,但千禧集团也必定是他一起带去地狱的陪葬品。花一个亿,买下一个陪葬,这不合逻辑啊。” 谢煜凡道,“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死亡,再重生。” 纪璟,“一家制药厂最重要的是名声。千禧制药名声都臭了,想要重生,谈何容易。” 这话说的没错,但,如果对方手上还握着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呢?也许,是一张既能说服白云山收购,又能让千禧制药起死回生的王牌。 谢煜凡想了想,道,“上次你说在千禧制药里安插了一个眼线?” 纪璟,“是啊!他在财务部门。不过,自从你让我停止调查之后,我就和他没怎么联系。” 谢煜凡道,“能帮我打探一下,千禧的制药部门近期有没有什么即将推出的新药吗?” “放心,这个包我身上了。”说完这句,纪璟半开着玩笑的道,“等这件事告一段落,记得给我颁发一个包打听奖。” *** 现在是凌晨三点,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两楼卧室的小台灯还亮着。今天谢煜凡没有回别墅,正方便行动。 余晚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皮衣皮裤,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长发扎成马尾,看上去一身英气逼人,带着一种张牙舞爪的野性美。 打扮妥当后,她关上灯,走出别墅,坐进车里。 她一踩油门,汽车在黑暗中呼啸而去。 车子开上山林,洪亮程已经在那恭候多时了。 看到她的亮相,这个公子哥儿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几天不见,你还是美得这么的惊心动魄。” 余晚皮笑肉不笑地瞅了他一眼,一句废话也没说,直奔主题,“东西在哪?” 洪亮程指了指面前的坑,“喏,都在这里了。” 余晚蹲下身体,从坑里提起麻袋,解开绳索,翻了翻里面的东西。 麻袋里都是钱,确切的说,都是外币。除了欧元,还有英镑,瑞法郎,以及美金,都是大票面的,加起来一共价值1亿人民币。 在她检查的时候,洪亮程道,“按照你的计划,让谢家那老头准备的全都是外币,交易分四个地方进行,花费5个小时。得手后,钱就埋在这个地方,坑是事前挖好的,我亲自动的手。” 余晚,“还有呢?” 洪亮程从口袋里掏出一打证件,不多不少,正好十张。 “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偷的,基本都是外省的。我说,你让我去偷这么多身份证干什么?” 余晚直接了当,“洗钱。” “洗钱去赌场不就行了。我认识老板,给你折扣价,三七分,如何?别人可都是五五分。” 余晚,“我要拿到一亿,一分也不能少。” 洪亮程拍手,“气魄。” 余晚看了他一眼,“你干得好。” 洪亮程将手臂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轻佻地道,“我可是为你犯了罪,你一句干得好,就想打发我?” 余晚推开他的手,从皮包里掏出烟盒递给他,然后,给他点上,“这只是一个开始。” 洪亮程兴致勃勃地问,“那接下来你是打算杀人,还是放火?” 余晚嘴角一勾,“现在还没想好,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 “得,还是别通知我,我只是想赚钱,可不想坐牢吃官司。这次绑架,要不是你设计的天衣无缝,还有那电脑天才的协助,保证万无一失。不然,这种准赔不赚的生意,我可不干。” 余晚笑了笑,不置可否。 “诶,我说,你是怎么搞定那个民工为我们效劳的?” 余晚,“没有搞定,一切只是巧合。他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洪亮程越听越奇,“那他怎么会去取钱?” “我让叶品超黑了包工头的电脑,以他的名义发出一封信,让他在某天某时某地去取工资。” “那你之后又是怎么狸猫换太子,把钱换成废纸的?” “狸猫换太子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谢晋义。” “谢晋义这老财迷嗜钱如命,你怎么说服他把钱拿出来的?” “不是我说服他,是谢欣欣。” 通过这件事,谢晋义重新审视了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意识到有时候钱也买不来亲情,好在谢欣欣毫发无损。虽然少了一大笔钱,但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洪亮程将烟塞进嘴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朝天喷出烟雾,“你人不在这里,还能把整个过程掐得那么准。不管别人服不服,我算是服了。” 说到底,万事都逃不出一个人性,只要能摸准对方的弱点,就能让他成为傀儡。 抽完一支烟,余晚将烟头捻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将自己的烟头扔进去后,又捡起洪亮程的。 见洪亮程在看自己,余晚解释道,“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洪亮程什么话也没说,拇指向上,比了一个点赞的动作。 余晚,“把钱搬到我车上。” 洪亮程,“你要怎么处理?” 余晚,“找个安全地方暂寄。” “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我的家。” 洪亮程,“……” 这些钱加起来少说有30公斤,洪亮程扛的出了一身汗,想想就激动啊,一个亿!别说是他,就连他爸,估计也赚不来这个数。 他忍不住问,“你一个女人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余晚笑了笑,“我要爬上去,这些都是我的垫脚石。” “你要爬多高?” “爬到让众人瞻仰的地方……我要当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是一个反转剧,赌一根黄瓜,猜不到女主的身份和目的。嘿嘿。 第35章 7.14 JJ 凌晨,余晚回到家,将一袋子的钱搬到厅里。手劲一松,蛇皮袋歪倒在地上,五颜六色的货币顿时撒了一地。 余晚走到窗前,掏出烟盒,塞了一支在嘴里,悠悠地呼出一口。 外套里的手机震荡了下,提示收到一条短信,她打开一看,是叶品超发来的。 叶品超问:这笔钱你打算如何洗白? 余晚回:将款项分成10次,分别存入不同银行的账户里。 叶品超:需要我做什么? 余晚:制造10个假账户,3个公司账户,7个自然人账户。账户上要有存取的明细,个人账户在10万以上50万以内,公司账户在100万以上500万以内。所有操作都以外币资金运作为主。具体金额、个人公司信息见邮件。三天内,把你制造的账户存折,挂号信寄到我家。三天后,我去银行办理存款业务,你当天入侵银行的账户系统,变更交易记录,把钱转移到我新开设的私人账户,再删除系统里的交易记录。 叶品超:你有把握? 余晚:万无一失。 叶品超:知道了。 把对话短信全部删除,余晚放下手机,连抽几口,将烟掐灭。 她微微侧过脸,刘海倾斜下来,挡住了视线。她的目光缓缓滑动,最后落到地上的那袋钱上,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紧抿的嘴角突然向上一弯。 余晚伸手将一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跨出脚步,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 她倒在沙发上,秀发凌乱,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被汗水、细菌、铜锈侵蚀的刺激味,毫无疑问,那是钱的味道。 余晚转过脸,看到地上掉落的钱,静静地凝望了几分钟。 脑中回想起一组画面,磅礴的大雨下,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跪在地上,她的对面站着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的男人。女人不停地恳求,而对方却不为所动,一脚将她踹开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女人绝望地蜷缩在泥土上,远远望去,就像一株伏地而倒的衰草,刀子般的雨点无情地打在她身上。 钱,楚楚,我们要有钱就好了…… 这是女人被车撞死在自家门口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余晚可以逼着自己割裂过去,成为另一个人,仰望崭新的将来。可,只有这一个画面,这一句话,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有钱的人叱咤风云,把人不当人。没钱的人卑若蝼蚁,任人践踏。钱,它肮脏、低俗、粗鄙,但它就是一个决定命运的东西。 余晚起身,绕着钱走了一圈,低头望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大堆纸币,撩起一脚狠狠地踢了过去。纸币被她踹得半天高,洋洋洒洒地飘零,如同下了一场雪。 她伸手接住了其中的一张,用力地捏在手心,一个亿!有这1亿在手中,谢煜凡承诺她的250万欧元算什么?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她要在这条谋权的路上,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 三天后。 余晚将钱分成10份,分别装在十个款式截然不同的背包里。她连夜启程,开了一百多公里的路,到了外省,在当地一家不起眼的三星级小旅馆里租下一间客房。 她将车开去了市中心繁华地带,在银行附近溜了一圈,统计了下四周的摄像头,又把万一发生状况后该如何脱身的逃生路线拟定。 把车停在一家饭店前的停车场上,余晚拎着包,下了车。 她没有急着去银行,而是拐进了附近的一座公共厕所,翻开包,将自己从头到脚仔细地伪装了一番。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原本乌黑的长发变成了花白相间的短发,时尚的套装也变成简便的居家服,手上还拎着一只大妈买菜用的大包。这番乔装打扮,恐怕没有人能认出就是她本尊。 余晚特地挑了一个一天里银行最繁忙的时间段进去,取号后,坐在一边长廊上的椅子上等。大厅里有三架监控,分别对着不同的地方,余晚低着头,暗自审视四周。 等了大概半小时左右,终于轮到她了。在柜台前坐下,对着银行职员小姐露出她发黄的牙齿,“我来存钱。” 在余晚之前,这位银行小姐已经接待了很多人,所以态度并不怎么好。 “请出示身份证。” 余晚不疾不徐地取出证件,递了过去。 银行职员随意地瞥了一眼,见衣服发型都差不多,便没再留心。 “你要办理什么业务?” 余晚,“存款。把这10万块欧元存入这个账户。” “您这是属于巨额资金。” 余晚眨着眼睛,一脸无知,“巨额吗?折合成人民币也就80万。我上次也办了,你同事什么都没说,你看我存折上都是10万8万欧元的入账。” 银行职员没再说什么,将钱放入验钞机中,来回检验了两遍。 然而她没有立即将身份证归还余晚,而是拿着钱起身,对余晚道,“这位大婶,请稍等。” 见状,余晚的心七上八下的颤动了起来,桌子下的双手捏成拳,手心里捏的全是汗。 余晚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那个银行职员,只见她和自己的上司说了几句,然后两人带着钱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余晚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只要苗头不对,立马拔腿就跑,她甚至已经在心中同时拟定好了几条逃生路线。 就在这时,银行职员又走了回来,手中拿着她那一沓钱。 余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怎么了?是假.币吗?” 银行职员摇头,“不是。最近邻省发生了一起绑架案,大笔外币流逝,所以我们收到外币都要查一查,以防万一。” 余晚脸上表现出冷静,心脏却重重地一跳,故作欢笑,“哦,这纸币都是银行取的,怎么会有问题?” “没问题。” 银行职员将身份证还给她,然后将钱收入抽屉。 见她把存折推过来,余晚问,“存好了?” 银行职员,“您看一下存折,10万欧元已经到账。” 余晚低头看了一眼,存折上果然新增加了一条明细,紧握的双手松开了,手心中尽是被指甲划伤的印子。 见她不走,银行职员问,“您还有其他业务要办理吗?没有的话,请下一位。” 余晚忙起身,走出银行后,双腿有些发软,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竟有一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她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叶品超。 余晚:公安局对银行下了通缉令,为什么他们没发现? 半晌后叶品超回:因为我动了手脚。你在任何一家银行存,都不会有事。 余晚松了口气,立即又转身走进银行,加办外币转换人民币的业务。 一个小时后,余晚再次乔装打扮,拿着另一本存折和身份证,换了另一家银行。 余晚花了两天,将十笔款项全部存入银行,并转成人民币。 走到第十一家银行的时候,她撤下身上的假装,用一本在荷兰签发的中国护照办理了一个账户。账户的名字是乔楚楚。 她把这个账户的信息发给叶品超,5分钟后短信来了,就短短两个字,搞定。 余晚走进银行,打印出一张明细对账单,一共收到十笔,折合成人民币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万。于是,她又从余晚的账户中,提出十万现金转入,这样一来,乔楚楚的账户里就有一个亿。 握着手里乔楚楚这本存折,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楚楚,你终于有钱了。 *** 纪璟道,“上次你让我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白云山制药的前身是一家化工厂,无意中研发出一款新药,申请专利,继而转为制药厂。这个公司辉煌过一段时间,但因为融资失败,而无法进一步扩展业务。两年前,财务部的总监卷款潜逃,导致财政几乎瘫痪,最后不得不转让此专利,以此填补空缺。 这两年,稍有回转,但前景也不容乐观。财务还是在亏损,只不过在账面上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是好是坏,也只有白云制药的老总自己心里明白。像这样自身就岌岌可危的公司,是吞并不了千禧制药的,这一个亿的资金,实在是太可疑了。 “我还探听到一个消息。白云山制药的职员暗地里在议论,他们的公司恐怕要易主了。” “易给谁?” “不知道!调查不出来。” 谢煜凡沉默了半晌,问,“你有没有弄到他们监控录像?” 纪璟从口袋里掏出USB,见他伸手来接,向后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这是我花钱买来的,一千块。你给我报销,我就给你。” 谢煜凡有些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扔给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 纪璟笑嘻嘻,“最近泡了个日本妞,手头紧,一千块也是钱,好歹能吃顿饭。” “……” 见谢煜凡将USB插入电脑,纪璟道,“我把你想看的,都给你截出来了。” 谢煜凡嗯了一声,打开文件夹,里面就三个视频,上面写着日期都是在一个星期前。 他双击后,播放器中显出了一个画面。虽然三段视屏加起来,不超过三分钟,却能清楚地看见一个高挑玲珑的身影。 纪璟道,“是余晚。她去找过白云山制药的老总,看来这1亿真的和她有关。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她怎么和那边搭上关系的?” 谢煜凡暗忖,可能从曾小慧手里拿到材料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走这步棋了,只不过她隐藏的太深了,以至于他们谁都没发现。 纪璟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怀疑是余晚策划了这一起绑架案?” “确实怀疑。我在福利院里看到她和谢欣欣玩游戏。不日后,谢欣欣就被绑架了,赎金要1亿。现在又传出白云山准备用1亿现金,收购千禧制药。这一件件的事实在发生得太巧合了。” 纪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你找来的这个女人很危险啊,完全就是引狼入室,而且现在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我说,干脆在她身上放窃听器,全程了解她的动向。不然,她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 谢煜凡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余晚是你介绍给我的。” 纪璟听了他的话后,心中一惊,立即替自己喊冤,“天地良心,我对你的忠诚可表日月。” 谢煜凡,“你怎么认识她的?” 纪璟,“咦,你忘了吗?那次我们去阿姆斯特丹开会的时候,曾在花卉市场看到过这个女孩,当时你还赞了她一句漂亮身材好。你记性这么好,应该还记得吧! ” 谢煜凡自然记得,所以在看到余晚的第一眼,他就毫不犹豫地向她走去了。甚至之后,在社团联谊会上,和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的也都是实话。只不过,这一切又太凑巧,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动他们的命运。 纪璟见他不说话,再次为自己辩驳道,“虽然是我把余晚介绍给你的,但我和她没有交集。在机场接你们,那是我第一次和她说话!” 谢煜凡问,“你当初为什么会把她介绍给我?” “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和朋友一起去红灯区,没想到她就在那里工作。我悄悄地观察了一番,觉得她处事圆滑人又机灵,应该是个不二人选。就推荐给你了。” 谢煜凡终于缓和下脸色,对好友解释道,“余晚的来历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可能她在阿姆斯特丹跳艳舞,也只是一个身份掩饰。” 纪璟听了后,大为吃惊,“不是吧!那她是谁?” 谢煜凡摇头,“是谁现在查不出。不过,如果她真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总会一点一点暴露出来的。”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谢煜凡话锋一转,问,“绑架案交付赎金的过程,你能从刑警那边弄到吗?” 闻言,纪璟道,“书面报告弄不到,不过,我约了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要升级当妈妈了,所以不能再用绳命码字了。从今天开始一天更一章,请大家理解。么么哒。还有,不能写煽情的肉了,怕自己太嗨,把宝宝带坏了。2333 第36章 7.14 JJ 清晨,余晚在家附近的公园跑步。她穿着两截式运动装,运动文胸配上同一款系的紧身短裤,胯部绑着一小包。前有马甲线、后有小翘臀,上有丰乳,下有大长腿,中间小蛮腰,这性感火辣的傲人曲线,着实让路人大大地惊艳了一把。 太锋芒毕露,所以招蜂引蝶。公园的长凳上有个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汉,看见美色当前,挡不住胸腔中那颗澎湃的心,踏着醉醺醺的蛇步,上前来搭讪。 那人一张嘴就喷出一股酒气,余晚侧脸让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见自己没被搭理,流浪汉嘟囔了一声,就想动手拽她。见状,余晚二话不说,抓住那人的拇指,向后一拧。就听咔嚓,耳边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指关节折了。 流浪汉嗷得一嗓子叫了出来,酒意顿时清醒了几分,自己受到攻击,不肯善罢甘休,他呲牙裂齿地扑向余晚。 余晚早有防备,躲过他朝自己扑来的身影,转身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他的双腿间。 战斗结束。 余晚看了一眼捂着裤门,跪倒在地上的男人,风衣妖娆地撩了一把长发。 她没急着离开,而是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流浪汉痛的一时说不出话,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骂了句臭娘们! 余晚并不动怒,从腰包中掏出一把水果刀展开,将刀锋压在他的脸皮上,一字一句地问,“你叫什么?” 流浪汉被她这么一威胁,彻底酒醒,暗骂一句,草,光长得好看,原来大脑有毛病,是个女神经。 余晚见他不说话,手下一用力,刀锋立即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不深也不浅,足够流血。 流浪汉吓了一跳,真是流年不利,调戏个女人,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他不由自主拔尖了嗓子,道,“我叫汪益。” 余晚眯了眯眼睛,道,“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狗。跟着我,我给你狗粮吃。” 汪益吐了口唾沫,本想开骂,但一抬眼瞧见了她的目光,嘴里的话又吞了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 余晚见他不开口,又掏出一张名片,塞在他上衣的口袋里,道,“名片上有一个地址,明早来这找我。我给你一万。” 说完,像摸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头,转身走了。 汪益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回不了神,卧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是还没酒醒吧!一定是的。 *** 余晚回到家,谢煜凡不在,事实上,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在这里过夜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定位系统,上头的指标定在市刑侦公安局。 呵,真是一个认真的男人。 余晚手机上安装的,是一个GPS定位系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她把它按在了谢煜凡常开的车辆上。 *** 谢煜凡到了刑警大队,童枫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队长,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长。 看到纪璟带着谢煜凡进来,她伸手拍了一下纪璟,道,“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真把大名鼎鼎的谢家大公子给带来了。” 这一巴掌没少用力,纪璟差点内伤,干咳几声,道,“你悠着点,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拍散了。” 童枫觉得好笑,“老骨头?开什么玩笑?你和我可是同一届的,三十岁都没到。” 见谢煜凡朝着自己望过来,纪璟忙给他介绍,“她是我高中同学。” 谢煜凡主动伸出手,和童枫握了一下。 童枫上下打量了谢煜凡几眼,道,“听说纪璟有个很牛逼的大学同学,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谢煜凡自谦,客套了几句,三人把话转到正题。 “我想纪璟也和你说了,被绑架的女孩是我三叔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 童枫点头,“其实我们也想让你做个口供,只不过,听说案发当日,你不在本市。” 谢煜凡点头,“我参加了一个社团,是寻找丢失人口的。我们到邻省某个小村,去帮一对夫妻寻找被拐多年的孩子,但没想到第二天发生了意外。” 童枫,“这事我也听说了。同事正在向外省调相关档案,如果证实,那你就彻底洗脱嫌疑了。” 见谢煜凡脸上露出不解,童枫解释道,“你别介意,从被害者身边的人入手调查,这是必走的程序。” 谢煜凡一挥手,问,“你们怀疑是熟悉的人犯案吗?” 童枫,“不排除这种可能。就算不是熟悉的人,也可能是认识的。” 谢煜凡,“我听说你参加了当日交付赎金的行动,能和我说说具体发生的情况么?” 童枫,“理论上,这是不允许的。” 谢煜凡道,“因为这事牵涉到我的亲人,我想多方面了解一下状况,也许可以提供一些蛛丝马迹。” 童枫觉得这话有理,便没再坚持原则,道,“那个绑匪非常狡猾。他打电话给谢晋义,索要一个亿。但为了防止钱币有连号出现,他要求在三个小时内,让谢晋义将钱换成了五种不同的币种。因为外币连号的可能比较小,这样就加大了追查的困难,而且从体积上来说也更方便转移。” 纪璟道,“可是,一个小时内,怎么可能调度到那么多外币?” “是三个小时。”童枫纠正,“从分行的外币储汇库调度过来 。” 从谢晋义的家到分行需要六十分钟的路程,一个小时去,一个小时来,再加上一个小时准备,时间算的刚刚好。 “绑架案发生在十五号,绑匪威胁谢晋义说,要是不拿钱来,立即就撕票。但谢晋义并没有答应,直接向我们报了案,结果他当天就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谢欣欣的一片指甲。第二天,谢晋义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从福利院寄来的,里面装的是蛋糕,还有一封谢欣欣写给他的信。第三天,绑匪又打了一个电话,再次要求谢晋义交付赎金。时间定在晚上6点准的闹事区,我们陪同谢晋义到了约定地点,但对方打电话来说要换地方。” 谢煜凡,“在哪里打的电话?公用电话亭?” “是网络电话。” “那IP呢?是哪的?” “查了,对方用的掩码,用了国外的服务器。那个IP是美国圣乔治亚沃尔玛超市的。” 纪璟啊了声,“这么说,对方是个黑客!” “就算不是,也是电脑高手。”童枫停顿了下,继续,“我们跟着指示,一连换了三个地方,但最终都没人来接头交易,很明显,那个绑架犯只是在耗费我们的精力。之后电话又来了,他让谢晋义将钱分成五份。” “五份?是同时进行交易吗?” 童枫,“对。更夸张的是,绑架犯指名要刑警一起参与交易。” 纪璟忍不住插嘴,“什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这不是在向你们警察挑衅吗?” 童枫点头,“可不就是。当时办案小组的人一听就爆了,觉得这个绑匪未免太狂妄了。不过,气恼归气恼,更让我们担忧的是,这样一来,盯梢和追捕的人手就不够了。即便我们立即申请支援,最快也要三十分钟的调派时间,而交易迫在眉睫。本来三十人追踪一个目标,足够我们撒网。但,现在一个目标突然扩展为五个,一时来不及申请支援,只能将三十个刑警拆五组,每一组只有六个人。” 纪璟,“看这情况,对方很擅长布阵控局啊!把你们警察耍得团团转。” 童枫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警察无能啰?” 纪璟赶忙澄清,“没有,绝对没有。” 谢煜凡问,“那这五份赃款是被谁,又是怎么被取走的?” “没有被取走。五个嫌疑人,我们全都逮住了。” 纪璟,“那这案子不是破了?” 童枫骂了一句,“破个屁。” 谢煜凡沉思后道,“这五个人恐怕都和案子无关。” 童枫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被你猜到了。这五个人,一个是民工,一个是保安,一个是无业游民,一个是渔民,还有一个是小职员。要说他们有什么关联,那就是他们都缺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 “这说不通。既然和绑架案无关,那他们怎么会来指定地方取钱?” “因为有人把他们故意引去那里的。” “是谁?” “要能查出来,这个案子就破了。” 谢煜凡问,“那这包赎金呢?” “真是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火呀!” 两人看着她,等她下文。 “这五包钱是假的,里面都是白纸。” 纪璟,“原来是障眼法。问题是,他们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狸猫换太子的?” “我觉得应该是在把钱分成五份之前,就已经被换了。因为辗转到的三个地方,其中有一个,地形比较特殊,我们无法360度的布控,有监视死角。事后我们询问了谢晋义,最后他自己也承认,在第三个接头的地方,绑匪替他准备了一包假.钱,之后的那些都是障眼法,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其实,绑匪钱早拿到了。” 谢煜凡质疑,“把钱分成五份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意识到钱被掉包了?” “没有。接到电话后,是谢晋义自己在车上分的。直接把五个袋子捆好交给我们,我们并不怀疑被害者,所以没有监控他。” 谢煜凡,“看来,这是一桩棘手的案子。” “是啊。钱已经丢失了快一个星期,时间拖得越长,越难破。我们现在千头万绪的,连个嫌疑犯都无法锁定,只能彻底排查谢晋义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童枫望向谢煜凡,“谢晋义是千禧制药公司的总裁,因为那件医闹事故,有动机企图的人不计其数。真要做到面面俱到的彻查,我们哪有这警力?如果下个月还没有进展,估计这案子就这样了。” 谢煜凡沉默半晌后,问,“交易地点附近,有没有摄像头?既然嫌疑犯事先在那里准备了一个包裹,就算交易地是监视死角,但附近的马路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们有没有排查当日监控录像中,所拍下的过路人和过路车?” 童枫,“有是有。不过,我们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谢煜凡觉得这当中有蹊跷,问,“能不能让我看看录像?” 童枫犹豫了片刻,“好吧。你们跟我来。” 童枫将他们带到一个资料库,指着一排架子道,“这是本月所有的监控录像。” *** 谢煜凡和纪璟看了一下午的监控录像,一直到凌晨3点,纪璟扛不住困意,将三张椅子搭起一张床,趴在上面倒头就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9点,童枫进来一看,满脸惊讶的道,“你们怎么还在?” 纪璟被声音惊动,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他抹了一把脸,做了个伸展动作,道,“我靠,天都亮了。” 童枫问,“你们有什么发现没?” 纪璟摇头,然后将目光转向谢煜凡。 谢煜凡道,“录像中15号13点03分14秒和13点03分50秒的地方,衔接不上,当中有36秒钟的停顿时间。” 童枫感叹,“你看的真仔细,这么一个小细节也被你发现了。” 她随即又解释道,“这个是正常的。监控的储存卡只能连续记录48小时,超过这个时间点就会自动删除前面的,因为技术原因,会有断层。” 其实他还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差异,那天13:03:14的时候,有一阵风将一个塑料袋吹起来,而36秒后,那个塑料袋却不见了,一丝风也没有。那天的天气非常晴朗,树枝分文不动。 为了确认,他又把12号,13号,14号这三天里这个时间段的录像调出来看了。 接连三天,都没有风。 于是,谢煜凡反过去向前,连续查了一个星期的。终于发现在案发前五天,这个时间段的录像和15号的一模一样,角落里面出现了一个被风吹起塑料袋。 也就是说,这个录像被人动了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绑架案由真实案例改编。 关于洗、钱,问了在银行工作的爹爹,和同学。本以为洗钱会很麻烦,后来发现国内银行其实有很多漏洞,根本不需要黑客黑进银行。 说说德国银行,德国是税务大国。作为个人,如果每个月都有一笔收入(没缴税),金额在1000欧元以上,或者一次性入款超过5万欧元,银行会自动将你的款项转到税务局。税务局会清查以你名字在德国银行开的所有账款,确定你是否洗黑钱或者在做黑工没交税。 打个比方,如果我替人代购名牌,如果你一次性转入我德国银行2000欧元,这问题不大。但是如果我每个月都替人代购,都转入一笔2000欧的资金,那么税务局就在向你招手了。他们会先封锁你的账户,然后让你提供这笔资金的来源,并且作出书面解释。如果,他们发现这这笔钱无法合理解释来源,税务局会给你开一张罚单,让你补交一笔可观的税金,基本是罚到你腿软,把赚的钱全都赔进去。想要同时开几个账户逃税,那是不可能的,税务局有系统会自己累积统计,简直是天罗地网,无所遁形啊。 第37章 7.14 JJ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 三角形的红点沿着别墅区附近的大马路直行,然后打了个弯,与此同时,窗外隐隐传来汽车临近的引擎声。 这是在刑警大队发现蛛丝马迹后,来找她对质了? 余晚嘴角一勾,收起手机,缓缓地上了楼,走进自己的卧室。她将衣服一件件剥下来,全身上下只着内衣,黑色系调为她增添一丝高冷的气质。 她从柜橱里取出薄如蝉翼般的睡袍,套上。大红色的真丝睡袍穿在她身上,如同第二层皮肤,底下露出一大节白皙的大腿。前.凸.后.翘,风一吹,衣袂飘飘,让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性感女神。 黑红搭配,前者高贵冷艳,后者热情似火,这两种都是极其强势的颜色,并不是那么的水乳相融,一定要有足够的气场,才能将此衬托起。 余晚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傲人的身材,再加上举手投足间的千万种风情,红黑色穿在她身上,不但没有相互抢色,反而更加相得益彰。 余晚刚在床边坐下,这时,外面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沉稳干练。 她转过头,望向镜子,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不一会儿,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穿着一身西装的谢煜凡,和任何时候一样都是一丝不苟。 (重复地方被蝎子吃掉了,大家莫怪,该去哪里去哪里,不便多说。三克油) ………… ………………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现在是早上十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切照得金灿灿。余晚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GPS定位系统。 她转过头,望向镜子,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不一会儿,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穿着一身西装的谢煜凡,和任何时候一样都是一丝不苟。她转过头,望向镜子,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不一会儿,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穿着一身西装的谢煜凡,和任何时候一样都是一丝不苟。 三角形的红点沿着别墅区附近的大马路直行,然后打了个弯,与此同时,窗外隐隐传来汽车临近的引擎声。 这是在刑警大队发现蛛丝马迹后,来找她对质了? 余晚嘴角一勾,收起手机,缓缓地上了楼,走进自己的卧室。她将衣服一件件剥下来,全身上下只着内衣,黑色系调为她增添一丝高冷的气质。 她从柜橱里取出薄如蝉翼般的睡袍,套上。大红色的真丝睡袍穿在她身上,如同第二层皮肤,底下露出一大节白皙的大腿。前.凸.后.翘,风一吹,衣袂飘飘,让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性感女神。 黑红搭配,前者高贵冷艳,后者热情似火,这两种都是极其强势的颜色,并不是那么的水乳相融,一定要有足够的气场,才能将此衬托起。 余晚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傲人的身材,再加上举手投足间的千万种风情,红黑色穿在她身上,不但没有相互抢色,反而更加相得益彰。 余晚刚在床边坐下,这时,外面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沉稳干练。 她转过头,望向镜子,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不一会儿,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穿着一身西装的谢煜凡,和任何时候一样都是一丝不苟。她转过头,望向镜子,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不一会儿,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穿着一身西装的谢煜凡,和任何时候一样都是一丝不苟。 (重复地方被蝎子吃掉了,大家莫怪,该去哪里去哪里,不便多说。三克油) ………… ……………… …………………… 余晚看着他,笑了笑,却没直接回答,“不把衣服脱光,怎能坦诚相见?万一你把我说的话偷偷录了音,那我岂不是将来一辈子,都得受你控制?” 谢煜凡的手掌紧了紧,努力克制下想一拳打散她脸上笑容的冲动,咬着牙道,“你绑架的是一个无辜的人。你怎么下得了手伤害她?” 余晚却不为所动,“在我眼中,没有无辜的人。人活着就是为了赎罪。谢欣欣活着,是为了替谢晋义赎罪。如果,一个人犯了那么多的罪恶,只是用拔除一片指甲的痛就能抵消,那我愿意忍受十次这样的痛苦。” 谢煜凡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铁石心肠,没想到遇到一个女人,却比他冷血一百倍。他真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一定时候是黑色的吧。 “你的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 余晚撩开贴在自己脸上的发丝,“愧疚?等谢晋义对那些被他害死让人产生愧疚的时候,你再来和我说这两字。” 谢煜凡的目光紧紧地虏获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你并不是为了伸张正义。” 余晚轻扬嘴角,“为什么不是?” “你在为了你的私欲利用一些无辜的人。” “随你怎么想。” “你到底是谁?” 余晚伸手推开他的手臂,关掉花洒,喷洒在两人之间的水柱瞬间停止。 她拿起一条浴巾,将自己裹住,“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查。就像我自己想办法获得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一样,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一场对峙是他输了,谢煜凡看着她的背影心有不甘,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捅出去,绑架可是刑事责任,要坐牢的。” 余晚转身,盯着他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睛中淬了厉光,脸上表情绷得死紧。半晌后,她突然轻笑一声,“我们站一条船,荣辱共存。” 白云山制药的前台来了一位很特殊的访客。 客人是个年轻女郎,梳着利落的马尾。她身穿一套裁剪得体的时尚洋装,脚下踩着银色高跟鞋,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的丝袜中。脸上带着一副墨镜,虽看不清面容,但高挑出众的身材却足以让她在众多路人甲中脱引而出,大放光彩。 这个人自然是余晚。 前台的接待见她走过来,便露出职业笑容,“小姐,您找谁?” “孔凛晟。” 听她直呼公司副总裁的名字,接待小姐脸上浮出一丝讶然,问,“请问您预约了吗?” “没有。” “那请您在会客室里稍等片刻,孔总正在开会……” 余晚打断她的话,不可一世地道,“他们开会是因为我没来。现在我来了,会议就可以取消了。” 见她说得如此张狂,前台接待一怔,下意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疑窦乍起。 这女人是孔副总包养的小三吗? 这年头,小三两个字是社会的禁忌。而但凡有点姿色,又身着华丽的女人,十之八.九会被世人认作为小三。说到底,人们还是不相信,一个女人能独立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这位前台小姐是新招来的菜鸟,刚从学校毕业,不认识余晚,眼力也不行。初一眼,被余晚的音容外貌所惊艳,心中不由羡慕妒忌恨。但经过一番自动脑补后,觉得对方可能只是个靠皮囊上位的小三,顿时又释怀了。自己虽说长得不及她,但好歹是靠实力吃饭,比起这些被包养的,强了不知多少倍。 一旦产生了这种优越感,前台小姐的信心立即暴增,脸上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一丝不屑。她暗搓搓地在心里吐槽,现在的小三真是越来越猖獗,都堂而皇之地找到公司来了。 正感叹着日风世下,这时,面前的人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紧接着,一个清清冷冷的女声钻入耳际,“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报?” 前台小姐被余晚吓了一跳,不服气地哼了声,不屑地想,你一个小三拽什么拽? 她冷着脸,没好气地问,“贵姓?” 余晚道,“何茹。” 前台小姐拿起电话,拨到副总裁秘书室,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丢下一句请稍等,就将她撇在一边忙自己的事去了。 小人物的嘚瑟,余晚并不放在眼里。她靠在前台,低头看手表,秒钟才准备踏上第三圈旅程,孔凛晟的身影就已出现在了大厅。 前台小姐怎么也没想到副总裁亲自下来接人,对她态度还是如此恭敬,不由傻眼了。看来这位何小姐并不是她脑补的什么小三,而是一位大人物,搞明白这一点后,优越感立即幻化为忐忑,担心自己刚才不友善的态度会砸了饭碗。 但余晚瞧都没瞧她一眼,这让她在失落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孔凛晟迎上前,本想和余晚握手,伸出手后发现她并没这意向,只好又缩了回来,讪讪地笑了笑,“何小姐,您终于来了。我还以为……” 余晚挑了挑眉,“以为我在耍弄你?” 孔凛晟尴尬地干笑几声,“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这事迫在眉梢。” 余晚审视他的神色,话锋一转,突然切入正题,问,“怎么,还没有说服李总?” 孔凛晟被她尖锐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含糊其辞,“差不多了。” 余晚皱眉,“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么叫差不多?” 于是,孔凛晟只好改口,“对。他还是不赞成收购。” 余晚停下脚步,转头望他。 见状,孔凛晟忙又道,“所以现在正在召开股东会议,我觉得应该能说服他的。” 余晚,“你有多少把握?” 孔凛晟硬着头皮道,“大概七八成。” “那就没把握。” 孔凛晟,“……” “要是他一直不肯被你说服呢?” 孔凛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应该……不会吧!” 余晚接着自己的假设,继续往下道,“要是这样,就逼他引咎请辞!” 引咎请辞! 这四个字让孔凛晟倒抽一口冷气,“这样不好吧。他是我的朋友,好歹也是这公司的创始人……” 余晚冷漠地打断他,“那你就等着公司宣告破产。” 孔凛晟左右为难,“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余晚回答得干脆,“没有。” 白云山制药面临巨大的资金周转困难,一个月之前,余晚主动找上孔凛晟,提出用一个亿的资金收购千禧制药,资金由她出,条件是年终分红她占百分之四十五、出席股东大会,并有一票否决权。当时,孔凛晟只是当她在拿自己寻开心,并未当回事。谁知,三个星期后,谢晋义有意转让千禧的消息传遍了同行业。 千禧制药的销量一向是同行业中的佼佼者,于私,要不是出了这起绑架案,谢晋义不会这么快动转让的念头。于公,要不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医药事故,一个亿也拿不下千禧制药。 孔凛晟是个心思比较简单的人,他看中的是千禧制药年底的分红,大几千万的,足以填补白云山近年来的亏损。但总裁李浩却不答应,他认为,千禧制药名声大损,在这节骨眼上收购下来,将来后患无穷。眼见就要到了签约收购之日,可这位李总仍然否决这个提案,而公司里的大多数元老都不愿意开罪他,所以迟迟未表态。收购会日夜逼近,孔凛晟一筹莫展,只好一个电话打给余晚,想另谋他法。 孔凛晟为人处世优柔寡断,做事半点没有大将风范,并不是领导公司的最佳人选。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余晚也正需要这样的傀儡,方便她摆布。 余晚道,“带我去会议室。” 孔凛晟还是担忧,“你能处理这事?” “你放心。我确保11月3号的收购大会会照常召开。”这话余晚说得是胸有成竹,要没有完全的准备,她不会来这谈判。 但孔凛晟还是不放心,“你打算怎么说服李浩,他可是个老固执。” 余晚不答反问,“你玩过层层叠吗?” 孔凛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吗?” 余晚突然露齿一笑,“游戏的目的是,教会你如何釜底抽薪,让你走一步留一步,而留下的那一步是陷阱,等着他自己来钻。” 孔凛晟费解,但还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是少说话,于是带着她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两人在路过员工公用办公室的时候,在座的人纷纷抬头望来一眼,在心里猜测这个高挑的美女是谁? 集万众目光于一身,是何等威风。余晚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如同一颗闪耀明星,高高在上,受人瞻仰,让人自叹遥不可及。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将下巴昂得更高,如同一个女王在接受她的臣民朝拜。 快了。还差一步,她就是主宰他们命运的人。而今天,她就是来完成这一步的。 余晚嘴角向上弯弯一勾,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信满满地走进总裁会议室。 *** 会议室里坐了十来个人,都是白云山的元老,当大门被拉开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在余晚的字典里,没有怯场两个字。 她拎着自己贵重的名牌包包,沿着长形的会议桌,一步一步,沉稳而又坚定地走了过去。当她走过的时候,鞋跟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入耳。由于她比大多数的男人都要高,所以,当她昂头挺胸地傲视前方之际,自带一股冷艳气质,而堂堂的副总裁却像是给她提包的跟班。 此时此刻,余晚眼里看的是位首的地方,这是公司的第一把交椅,目前这个位置上坐着李浩。 李浩是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一般,却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来之前,余晚就调查过这人,将他的爱好、脾性、习惯、背景、家庭成员、银行存款、收入支出等,摸索得比他自己还清楚。 李总裁正在听属下报告,突然被人打断,眼底顿时闪过一丝不悦。目光在余晚身上转了一圈后,望向孔凛晟,“这位是谁?” “她是提议出资收购千禧制药的何小姐。” 闻言,余晚略微转头,大方得体地向在座各位打了个招呼。 李浩并没有将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语气生硬地道,“这个方案已经搁浅了,我们是不会收购任何公司的。” 余晚沉着地问,“为什么?” “因为财务不允许。我不觉得我们公司有这实力去收购别人。” “也许是孔总没有说清楚,这一个亿由我出,我是出资方。” 李浩斩钉截铁地拒绝,“就算如此,这也不行。千禧制药现在名声大损,同行业都避之不及,我们……” 余晚打断他,“避之不及?据我所了解,不少制药企业都有收购的意图。而现在,千禧制药却倾向于和我们合作。千禧制药以年的利润在四五千万之间,这些利润可以填补你们财政赤字,甚至可以用来投入新药研发。对白云山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见她咄咄逼人,李浩脸上有些挂不住,呵斥道,“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和我谈我们公司的财政?具体情况你了解多少?” 就在这个地方等着他呢。 “那就让我们来谈谈你们公司的财务。”余晚伸手取下脸上的墨镜,吐词清晰地道,“2013年,公司融资一千万,投资965万,收入400万,本年亏损565万。2014年,融资1300万,投资一千万,亏损300万。去年,融资2500万,收入1250万,亏损1350万。今年融资五千万,投入五千万,盈利三千万,亏损两千万,四年加起来,总共亏损4215万。” 李浩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这是公司内部的账务,你为何会有?” 余晚不骄不躁地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们报给税务局的都是假账,账面上都是盈利,而四年前就开始亏损。而从2013起,你们申请了天都银行的融资贷款,这种行为是属于骗贷。如果查出来的话,会坐几年牢?” 这一番话出口,底下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而李浩更是被戳中痛脚,用力拍了一下会议桌,喝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他继而转向孔凛晟,将怒火如数撒在他身上,“你居然把公司的机密资料外泄,这个副总裁你是不想当了?” 孔凛晟也惊呆了,他虽然知道近四年连续亏损,却不知道具体数字,也没想想到亏损的这么厉害。但见总裁一脸惊怒,心中一跳,立马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李浩伸手指向她,“那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精确?” 孔凛晟叫苦连天,暗道,见了鬼,我怎么知道! 余晚笑得冷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浩雷霆万钧。 见状,孔凛晟吓破了胆,急忙走到余晚身边,拉了一下她的衣服,道,“何小姐,我让你来这,不是让你来胡说八道。” 余晚甩了一下手,推开孔凛晟,从包中掏出一个USB接口,径自走到秘书跟前。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拎起他的电脑,连上数据,动作之快,秘书都来不及阻止。 显然余晚是有备而来,USB里只有三份文件,都是和白云山有关。她打开其中一份,是几张银行出入帐的明细扫面件,每一笔入账都是一个名字:林晓茵。 李浩见了后,先是一怔,脸上闪过不可置信的惊愕,随即火冒三丈。 “胡扯!”他伸手想去夺电脑,却被余晚一把制止。 李浩被她扣住了手腕,暗暗心惊,这女人的力气真是大。 余晚,“林晓茵,应该是李总裁你的爱人吧!这四年来,亏损的四千多万原来都转到了你家夫人的账户里。” 这一句话落下,四周寂静了一秒,随即响起了议论声。从在座众人的表情能够看出,大家对这个事实非常地不满。 余晚继续将撒手锏扔出,一字一句,言之凿凿,“你当然不希望与千禧制药合并,因为你的如意算盘是让公司宣告破产,这样你连续几年来所贪污的款项才能不了了之!你说是为公司,其实中饱私囊,是导致公司亏损的罪魁祸首。” 这话俨然就是一个重磅炸弹,瞬间将会议室里砸个天翻地覆,大家窃窃私语。 李浩一开始还能压住火气,但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怒极反笑,“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余晚,“我只负责举报你,至于找证据的工作,自有国家单位负责去做。” 闻言,李浩彻底被激怒,转头瞪向孔凛晟,“是你,是你指使她的吧!你窥视我这个位置已久,背后放冷箭,孔凛晟你不是东西!” “不,不是……”孔凛晟没想到余晚这一招这么狠,完全不留余地,自己也陷在震惊中一时回不了神。 余晚,“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何必怕人家背后放冷箭?” 这一句话无疑是坐实了李浩的怀疑,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孔凛晟身上。 李浩指着余晚,“我要告你侵犯**。” “告啊。我倒是想看看,侵犯**和私吞公款,这两条罪,哪一条更严重一点。” 李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地吼道,“你在胡说!我根本没有私吞公款,这两年确实是因为运营不妥而造成的亏损。你的证据都是捏造的!” 见他青筋突起,一脸要与自己拼命的模样,余晚笑了笑,突然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别这么激动,你的属下都在看你呢。” 李浩死死地瞪着她,道,“是你设计陷害我,我没有贪污,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余晚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俯下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浩,用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够久,可以让位了。” 李浩,“让给谁?” 余晚,“我。” 李浩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哪里来的疯女人,口出狂言。不管你从哪里来,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叫保安……” 余晚打断他,“叫保安不够劲爆,应该叫审计局,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去申请调查令,准备彻查你全家二十三口人员了。” 李浩就像被点了穴道似的,一下子僵住了,半晌后,才脸色难看地道,“你说什么?” 这些银行转账的数据不过是她委托叶品超制作的伪证,但就算李浩没贪污,也不是个干净的人。谎报、私吞融资,金额高达五千万,足够审计局拿他开刀的了。 余晚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我要是你,会赶在被抄家之前,先毁灭证据。”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浩起身,却被余晚按住肩膀,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余晚,“想走?可以。那就先签了这份退让书。” 第38章 7.14 JJ 孔令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花费了一个月,好说歹说,都没能做通李浩的思想工作。而余晚仅仅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他从白云山制药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拖了下来。 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是诽谤,也不见得。看李浩的反应,分明是做贼心虚,余晚说的话十之**是真的。但李浩为人狡猾,行事干净利落,从不落人把柄。余晚既不是公司职员,又不是亲友,是怎么查到这些连他身为公司副总都不知道的内.幕? 难道她在他们的公司里安插了眼线?这么多部门,都安插在哪?又是些谁? 孔凛晟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不但觉得心累,全身都累。这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以自己目前的智商,是怎么也想不通透原委的。想要不心塞,就只有抛之脑后,让它成为一个迷。 余晚伸手抚摸过椅背,这是总裁的位子,手里掌控的是公司里每一个职员的命运。 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那一瞬间,有一种黄袍加身的感觉。 她将肘关节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摆出一个很有范儿的动作,目光扫过底下所有人,道,“现在,让我们谈谈收购的细节。”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噤若寒蝉。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都是公司位高权重的人,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谁的手上没捏着一些不干净的钱?这个女人既然能查出李浩,自然也能查出他们在背后动的手脚。就像余晚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得再隐秘,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大家心里都虚着。 余晚见底下没人说话,扬了扬眉宇,道,“看来,反对这个收购计划的,就只有李浩一个人。” 终于,有人接了嘴。说话的人是市场部的陆总管。 “千禧制药那起医闹事件,在天都市里闹得满城风雨,如果在这节骨眼上收购了千禧,人们对千禧制药的不满情绪,会不会连带转到我们白云山身上?” 这一点确实令人质疑,所以当陆总管提出口的时候,底下顿时一呼百应。大家频频点头,这个问题不解决,始终是卡在心头的一枚刺。 余晚道,“这次医闹事件是千禧制药内部的失误,我们需要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同时,白云山制药以正面积极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相信千禧制药在白云山的领导下,会彻底洗心革面。” 陆总管,“你说的容易,可是要找谁顶罪?据我所知,研发这款新药的技术师已经自杀身亡。现在千禧制药上上下下,都和这是撇得一干二净,把黑锅扔给一个死人来背。” 闻言,余晚微微一笑,“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会处理。” 财务总管也忍不住发言,“何小姐,我不是针对你,但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有一个亿,哪里不能投资,为什么非要投在千禧制药上?行内人谁不知道?这次医闹事件,对千禧制药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余晚,“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死透了才能重生。” “你打算怎么让它死透,又怎么重生?” “为了确保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在11月3号前,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余晚停顿了下,继续道,“11月3号是签订收购合同的日子,你们的任何疑问,在那一天都会解释清楚。”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让千禧制药彻底摆脱龙腾集团的阴影,有一个全新的将来。” “怎么可能?” 余晚,“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不想做的事。” “如果你不愿意和盘托出,那我们没法深入探讨。毕竟这关系到我们公司的直接利益……” 财务总管语气有些生硬,对于这些公司长老来说,恐怕没把余晚这个二十出头、还没踏出学校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余晚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一针见血地道,“抱歉,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既然是财务部主管,就应该知道公司的真实情况。财务表上的账务都是假账,就你们目前的运营状况来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如果没有这一个亿来做启动资金,恐怕你这个财务部长的头衔,也就到今年为止了。” 余晚说话尖锐犀利,不留余地,也不留情面,财务主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证明,收购后一定……” 余晚突然抓起面前的文件夹,狠狠往桌子上一摔,截断了他的话,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道,“我想各位是不是还没搞清楚你们的处境?白云山制药因为财务上的亏损,导致流动资金严重短缺,新药无法上市,旧药无法推广,融资无法偿还,职员工资无法支付!只要银行金融部门的人一来查账,你们这些人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卷铺盖滚蛋!” 余晚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定的震撼力,就像一把铁锤当空砸下,乍然惊醒梦中人。 财务主管顿时像一只蔫了的茄子,一言不发地坐回原位。余晚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深刻且致命,这几年来,白云山制药由于错误的经营方式,导致金库被慢慢亏空,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余晚觉得这一仗打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送上最后一击,于是她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白云山制药有今天,全都是你们的错。” 她走到市场部陆总管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疾言厉色,“错误的市场调查,导致错误的生产。” 接着,把手指向销售部,“拖沓的营销方式,导致囤积了大量的过期库存。” 然后转向技术部,“忙着写论文赚外快,却没有心思研发新药物的制药小组。” 余晚指着财务部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赤字都不敢上报的财务部门,导致亏损越来越严重。” 每个被她指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和她对视。 余晚手指指了一圈后,最终落到孔凛晟身上,语言更加尖锐,“还有一个贪污潜逃的总裁,和一个力不胜任的副总裁。” 说到这里,她嘴角弯弯向上一勾,露出一个略带诡异的笑容,“要是连这样的公司都不会倒闭,那还有什么样的公司会倒闭?” 孔凛晟没想到自己也挨批了,一脸惊愕。他好歹是公司的二把手,就算没什么实权,大家看到他也敬称一声孔总。没想到却被一个黄毛丫头说得一无是处。可仔细一想,除了当初和李浩一起创业打拼,这些年来,自己就等着分红,然后混吃等死。所以,公司被亏空了这么几千万,他都不知道! 余晚虽然态度跋扈,但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点,谁也没有被冤枉。在座各位老总除了愤怒,还生出一丝愧疚,没错,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确实难逃其咎。 被余晚指着鼻子指责了一顿,大家心里都不爽,可也没人再敢提出异议。 余晚唱完黑脸后,神情一变,继而又唱白脸。点开USB里的一个文件,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放映。 “在收购大会上,这款研发的新药将会以白云山制药的名义,向有关部门申请临床试验。只要通过,三年后可正式上市。” 毫无疑问,这又是致命一击,众人顿时哗然。 屏幕上显示出一款药剂,中文名叫单.克.隆.抗体,只要从事制药这一行业的人都听说过,此类药适应于治疗非霍奇金淋巴瘤、类风湿性关节炎慢性粒细胞白血病、魏格纳肉芽肿。换句话来说,这是一种抵抗癌症、帮助细胞再生的药物。目前为止,国内从欧美等西方国家引进,成本相当之高。出乎众人意料的之外的是,余晚手上竟然有配置这款药剂的成分表。如果,若干年后通过临床实验,这意味着白云山制药将平步青云,有可能成为制药界的龙头。 这是一个不小的惊喜,制药小组的组长沈辉最先打破沉默,“我想冒昧的问一下,你这张配药成分表是从哪里来的?” 余晚笑了笑,“故友所赠。” 沈辉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的故友是谁?” 而这个疑问,也正是众多人心中的疑问,毕竟这牵扯到知识产权。 余晚回答道,“是替千禧制药背了黑锅的曾小智。” 底下议论纷纷。 沈辉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的传闻,说千禧制药正在研制一款抗癌新药,如果成功利润将提高200%,但不知为何却搁浅了。原来并不是项目被搁浅了,而是制药师自杀了,所以才没了下文。 余晚道,“说了这么多,大家可以表决了。” 闻言,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余晚在首座坐下,背脊靠在椅背上,为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静等佳音。 过了十来分钟后,制药部门的组长沈辉率先开口,“我赞同。”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沈辉推了推眼镜,将心中的想法和盘而出,“单□□抗体在市场上很走俏,一旦通过临床试验,我们可以借着价格上的优势,迅速占领国内市场。甚至可以想办法出口东南亚国家,其利润不可预估。” 他的话音落下后,孔凛晟接着道,“作为副总,我也赞同收购计划。不管过去五年怎样,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开始整顿。整顿需要时间,更需要资金,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银行是不会再给我们放贷,所以这一笔一亿的资金将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有了这两人作为一个良好的开端,后面的事就变得简单,毕竟余晚开出来的条件太诱人了,就算她索要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分红,他们也无法拒绝。 余晚一锤定音,“那就让我们期待下个月的收购会。” *** 曾小慧住在学校里的女生宿舍里,今天是她负责打扫卫生,所以,整了两大包的垃圾,准备跑楼下去扔掉。 处理完垃圾,一转身,瞧见背后站着一个人影。 曾小慧吓了一大跳,差点失声叫出口,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余晚。 “原来是你呀,小茹。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一声不吭地站在夜色里,吓死我了。”曾小慧拍着胸脯抱怨。 余晚从夜幕中走出来,手里拿出一只一次性的食盒,“这个给你。” 曾小慧好奇,“什么东西呀?怎么还热乎乎的?” 她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着半只烤鸭。盒子的盖头一揭开,空气中顿时飘出了一阵诱人的香味,把曾小慧肚子中的馋虫都引出来了。 曾小慧,“买给我的?” 余晚嗯了一声,“吃吧。” 曾小慧顿时喜逐颜开,撕了一块鸭肉下来,就往嘴里塞,“哇,真好吃,还是小茹对我好。” 余晚看着她笑了笑。 曾小慧舔着手指,道,“去我寝室坐一会儿吧。我刚打扫完卫生,有地方落脚。” 余晚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曾小慧笑嘻嘻,“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专门替我送烤鸭来的。” 余晚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喜欢吃就好。” “喜欢,我喜欢。食堂里的饭菜太难吃了。”曾小慧撕了半只鸭腿下来,一边啃一边问,“对了。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都见不到你。” 余晚道,“替你哥哥沉冤昭雪。” 曾小慧啃鸭腿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怎么昭雪?” 余晚凑近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曾小慧脸色一变,有些迟疑,“这样能行吗?” 余晚胸有成竹地回答,“一切尽在掌握。” 第39章 7.14 JJ 纪璟风风火火地走进谢煜凡办公室,让秘书在外面守着,谁也别放进来。然后,砰的一声甩上大门。 见谢煜凡从文件上抬起头,纪璟立即叫了起来,“爆炸性大消息。” 谢煜凡不以为然地问,“什么事让你一惊一乍的?” “白云山制药的老总李浩被赶下台了,据说还惹上官司了。” 这话倒是挑起了谢煜凡一些兴趣,问,“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这位李总好像一直反对收购千禧制药,但是二把手孔凛晟却是大力支持,双方一直相持不下。无奈之下,孔凛晟只好召开股东会议,想让大家投票决定。结果,这把火不知怎么滴就烧到了李浩身上,会议上有人举报他挪用公款,好像情节还很严重。” 谢煜凡抿起嘴,“这事发生得有点突然。” “可不就是。之前都没传闻,我们查了他们的账户,也只查出很多假账,但具体怎么一回事就不得而知。没想到居然爆出了这么劲爆的内.幕,真是让人惊讶,现在这位李总已经引咎请辞了。” 纪璟继而又道,“白云山不过是个小公司,没想到水也挺深的,估计这些和幕后那只黑手逃不了干系。对了,你知道黑手是谁吗?”说到这里,纪璟只觉得心潮一阵澎湃,连带着嗓子也一起冒了火。干咳几下,赶紧走到净水器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 谢煜凡其实心里有数,但还是想听听纪璟想说什么,于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好整以暇地等他下文。 纪璟走到他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故作神秘地道,“经过我多方查证,现在可以确定,搅动这潭浑水的,是一个女人。你猜是谁?” 谢煜凡,“别打哑谜,你直接说吧。” 纪璟立即摆出一脸的无趣,甩出一个名字,“是余晚!” 谢煜凡听到这个名字,倒是反而松了一口气,和自己猜测的相差不远。他靠入椅背,右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眼底反射出来的,尽是深邃的寒光。 见他眼底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情,纪璟忍不住问,“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吧!” 谢煜凡下意识地掏出打火机,在手中把玩,“我和她摊牌了。” “那她怎么说?” 谢煜凡道,“她说她站我这船。” 纪璟大脑转得飞快,“如果她是操控白云山的幕后黑手,那这收购的一亿岂不是……是,是绑架案的黑钱?难道这都是余晚一手策划的?” 说到这里,他觉得十二万分的不可思议,“天啊,真难让人相信!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办到这些?” 谢煜凡道,“她不是一个人。” 纪璟仔细回想,“不可能啊!她在国内,明明是无亲无故的,也正是因为这点,你才决定找上她的,难道不是?” “她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这些助她一臂之力的,是她之后找的。” “她又没踏入社会,不过也就去了学校……难道是他同学?如果是同学的话,那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啊!” 谢煜凡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话,道,“一个是电脑天才,一个有黑帮关系。” 纪璟哑口无言。 回想过去发生的事,绑票、威胁、拿赎金,然后再收购,一件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连男人,要是没点魄力,也干不出来。就算余晚再聪明,如果没有得力助手一路相助,恐怕也成不了大事。 想到这里,纪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简直是蛇蝎美人啊!” 谢煜凡不能赞同更多,能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几个字,做到如此淋漓尽致的,他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余晚了。 纪璟想了想问,“你会告发她吗?毕竟,绑架是刑事案件。” 谢煜凡苦笑,“没有证据,所有的只是我们的推测,立不了案。” 纪璟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真有心去查,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谢煜凡摇头,“就算查出来了又如何?何茹是我的法定妻子,谁会相信这是她一个人策划,与我无关?” 经他一说,纪璟顿时如醍醐灌顶,“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大家一定会以为是你指使她的。天啊,她这一招,真是够毒。” 谢煜凡,“现在,我怀疑她的动机。” “难道不是龙腾集团?” 谢煜凡摇头,静默片刻后道,“有一件事要委托你去查。” 见他说得严肃,纪璟也认真了起来,“你要让我去查什么?” “去一趟阿姆斯特丹。调查一下她在荷兰的背景。” “难道你怀疑她……” 谢煜凡将话接下去,“不是余晚。她潜入谢家,或许有其她的目的。” 纪璟听得冷汗淋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谢煜凡点头,“所以,一定要把她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 纪璟,“我记得她说自己是被拐儿童,然后跟着蛇头一起去了荷兰。” “你信?” 纪璟天真地点头,“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她现在应该是个文盲。”说到这里,谢煜凡问,“你觉得,她像个文盲吗?” 纪璟把头摇成拨浪鼓,“你说她想学韩信自立为王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应该念过书,而且,在中国念的。国外哪个国家会教你三国鼎立。” 谢煜凡道,“她在荷兰应该也住了一段时间。我听过她说过荷兰语,字正腔圆,不像是临时学的。” 纪璟,“这个女人浑身是谜啊!” 谢煜凡道,“你去阿姆斯特丹找一个叫乔的人,向他打听。” “乔?是谁?” “是她以前工作地方的皮条客。”谢煜凡解释道,“我第一次去荷兰找她,她和那人合伙,想骗我10万欧元。” 纪璟听得稀奇,“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谢煜凡撇了撇嘴,不愿多说。 纪璟扯着脑神经,使劲往回一想,恍然,“原来是那次!怪不得你临上飞机,还要我帮你准备五万,原来是给余晚。” 谢煜凡淡淡地应了声,道,“你去查一查余晚在那家俱乐部里跳了多久的舞?是怎么进入这个行业的?是否一直在用余晚这个名字?平时和哪些人接触,干些什么。如果有能力,再去当地大使馆查一下,余晚的护照是什么时候签发的?” 纪璟一听,顿时愁眉苦脸地道,“大哥,你怎么总是给我出难题?” “在谢家这个圈子里,我只信任你。在我心中,真正的哥们儿不是谢嘉宁,而是你纪璟。” 谢煜凡很少表达感情,但这话一说出口,就是绝对的煽情。 纪璟虽然心里有数,但听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番感受。他不由一愣,随即收起鬼脸,正色道,“就冲着你这句话,就算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谢煜凡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必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现在就去订机票。11月4号动身。”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眉宇间略带担忧,“还有三天,就是收购大会,你打算去吗?” 谢煜凡摇头,“这事我不便露面。不过我会派人盯着的。” 纪璟,“余晚的手段也真是厉害,找了个公司来包装自己,收购了千禧制药,还把人家的老总给赶下台了。商界风起云涌,看来,又要大洗牌了。” *** 没过几天,就是11月3日。 收购大会定在天都商城第五层的牡丹馆里举行,大堂宽敞明亮,站个几百人不在话下。 大会还未拉开序幕,媒体已陆续应邀前来 ,除了正规的财经频道、各大报社之外,还请来了网络上的大小传媒 。 白云山制药高调收购千禧制药,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借此炒作。千禧制药出了这么严重的医疗事故,名声大损,白云山何必要趟这浑水?这一点让众人始终疑惑不解。 有记者想在大会开始前先挖掘一些小道新闻,特地在电梯口蹲点,一瞧见白云山公司的副总孔凛晟出现,便按耐不住地冲了上去。 “您对那几起医疗事故怎么看?” 孔凛晟不疾不徐地回,“我们会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记者追问,“什么样的交代?您是想用钱解决问题吗?” 孔凛晟一脸严肃地道,“钱不是一切,一个人的生命高于一切。” 这几句话说的很漂亮,一下子给白云山建立了正面的形象,但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并不能敷衍到记者,于是记者又问,“既然钱不是一切,那您打算怎样处理此事?” 孔凛晟,“我们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记者仍然猛追狠打,“是什么样的真相?” 孔凛晟微微一笑,“这也是我们兴师动众召开这次记者大会的目的之一。” “您能先透露一些吗?” 孔凛晟抱歉地摇头,“等记者大会召开后,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 说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立即抢上一步,挡住想继续发问的记者,道,“大会马上就召开了,请各位先去大厅等候。” 走到休息室里,见身边没有记者跟着,孔凛晟这才松了一口气。 孔凛晟走进休息室,发现谢晋义已经在了。这也正常,要踏着时间点入场,铁定会被记者围个水泄不通。 谢晋义正在翻阅手机上的财经新闻,看到对方进来,立即起身过来与他握手打招呼,没有半点架子。 和孔凛晟相比,谢晋义有风范得多,不管是谈吐还是气质,一看就是那种带领大家叱咤风云的上层人物。 孔凛晟不免相形见绌。 “久仰白云山孔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孔凛晟打起精神,应酬道,“我们白云山制药只是小公司,托了千禧制药的福,这才有机会在媒体面前露脸。” “孔总何必这么谦虚。如今你们公司名声鹊起,倒反是我们千禧制药占了你们的光。” 两人虚情假意地客套了几句后,时间终于到了点,孔凛晟伸手做了一个请,让谢晋义走在前面,自己也随即大步跟了上去。 两位公司老总走到幕前,底下顿时镁光灯一片闪烁,收购大会正式开始。 *** 双方签订合同,收购流程完成,之后便是记者提问环节。 大家一直逮不到谢晋义,这次好不容易露面,早已经准备好了各路刁难的问题,就等着他接招。而大多数问题,都是关于那起医闹事件。 谢晋义既然前来参加了这次收购大会,就不怕被刁难。无论记者如何发问,他始终脸面不改色地一口咬定,这都是他们雇人不当,由技术人员的失误造成。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女声,因为激动,声音中微微带着颤抖。 “你说谎!” 记者很快就从人群中找到了声源,那是一个穿着冲锋衣的姑娘,脸上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 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曾小慧,甚至连谢晋义都没见过她,所以第一眼见到她,只以为她是个普通学生,并不以为然。 曾小慧一步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捏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要爆料。” 记者中有人问,“请问你是谁?要爆什么料?” 曾小慧的目光死死地望向谢晋义,充满了仇恨,“我叫曾小慧,我的哥哥叫曾小智,是千禧制药的制药师,也就是这个男人口中要为医闹事故负全责的人!今天我要来揭露医闹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闻言,谢晋义脸上的笑容一僵,但他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其实我哥不是自杀,而是被他买凶谋杀。原因是我哥早在新药上市之前,将其可能的毒副作用,用文字的形式写在报告上呈给他。但他不但没接受,还将我哥谋害了!” 曾小慧声音清脆,口齿清晰,所说的内容却字字惊心。当她话声落下,顿时全场哗然。 第40章 7.14 JJ 余晚穿着一袭银灰色的风衣,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脸上架着一副超大的墨镜,依在记者群后的大门旁,冷眼旁观牡丹厅里正在上演的年度大戏。 曾小慧将她哥留下的所有证据和资料全都公诸于世,这一颗重磅炸弹威力无穷,刹那间在人群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镁光灯闪烁不停,所有媒体都争相报道,话筒直指谢晋义。 直至此刻,谢晋义才知道,原来收购大会这一场鸿门宴,有人故意设了个圈套,等他自己来钻。 自打医药事故发生后,千禧制药上上下下都统一口径,把责任往已故的曾小智身上推。可怜人他死了,还要承受世人的咒骂和责备。 曾小慧从小和曾小智一起长大,相信哥哥的为人,但无奈人言可畏。当大多数人都这么传的时候,流言便成了事实。要黑一个人,很简单,几乎不花成本,只是上下嘴皮子一动的事。高级一点的,真假参半,让人无从查证。大多数时候,人们也不会查证,人云亦云,最后就真的成了这么一回事。 曾小慧在游.行上也曾想替哥哥洗冤,但她人微言轻,根本没人愿意相信她。而今天的记者招待会给了她一个平台,再加上手上证据确凿,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被冤枉了这么久,终于还给曾小智一个清白,也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世。 曾小慧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力量,让人相信邪不胜正,不管是对曾小智的同情,还是对谢晋义的愤怒,都迫使这一刻的舆论向曾小慧一边倒。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不管是直接受牵连的,还是吃瓜路人,这都是一个神转折。从这一刻起,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曾小智沉冤得雪,被人们脑补为和恶势力斗智斗勇、最后光荣牺牲的的英雄。而高高在上的谢晋义,却反转成为一个故意欺瞒真相,导致多个病人脑死亡、并涉嫌谋害公司职员幕后黑手。这一场仗,他一败涂地,不过,要怪就怪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个猪队友谢嘉宁处理。 余晚看着最后被警察带走的谢晋义,勾了勾嘴角,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的戏剧化。上一秒你还是神,下一秒你就变成鬼,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只有掌控大局的人才能谱写别人的命运,否则只有被谱写的份。 谢晋义被警察以涉嫌谋杀罪名逮捕,脸上的镇定再也无法维持住。有钱人之所以看上去风度翩翩,那是因为套了一张上流人士的伪装,一旦被剥下这张皮,他们的真实嘴脸比任何人都丑陋。 媒体围绕曾小慧继续采访,曾小慧虽然腼腆青涩,但对提出的问题都能一一回答。 余晚站得远远的,从另一个角度望着她,这个曾经柔弱的女孩,现在变坚强了。看来一个人的韧性,是可以调.教的。 曾小慧的目光望过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余晚。 余晚嘴角上扬,伸出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曾小慧眼底充满了感激之情,她不知道余晚瞒着她做了什么,但她知道,如果没有余晚,那么今天这一幕就不可能发生。 以她单纯的心思,永远不会想到,余晚自始至终都不是在帮助她这个人,而是利用了她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不管是行侠仗义,还是中饱私欲,结果都一样,那就是皆大欢喜。 等媒体采访得差不多了,孔凛晟再次出面,以白云山制药公司副总裁以及千禧制药行政主管的身份捐赠曾小慧一百万人民币。 曾小慧当场愣住了。 孔凛晟在媒体前反复强调,“我这不是想用钱息事宁人,而仅仅只是想对逝者表达一份敬意,以及给予遗孤的一点援助。我们收购千禧,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伸张正义,还众人一个事实。”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有没有人相信是一回事,人们爱不爱听是另一回事。不管如何,至少这100万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能堵住很多人的嘴,能改变很多人的态度。 孔凛晟表态,“制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我们会引此为戒,严格监控,保证药物质量,绝不再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请大家相信我们白云山制药,也再给千禧制药一个机会。” 说完,孔凛晟弯腰九十度,向群众媒体鞠了一个躬。 孔凛晟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在余晚的提示下,提前撰写好的。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此事炒作白云山,顺便用白云山制药的信誉做担保,洗白千禧制药。 “今天是收购千禧制药的第一天,同时也是千禧制药重生的日子,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我们、监督我们,我们一定会做出回馈。” 除了谢晋义这个罪魁祸首,千禧制药还有一个为此丧命的英雄曾小智,所以大家对千禧制药的感觉很复杂,可以说是爱憎参半。 孔凛晟说话中肯,能引起众人共鸣。有了这一个良好的开端,彻底洗白千禧制药,不过是时间问题。 见媒体热情高涨,孔凛晟趁热打铁,将单克.隆抗体即将进行临床实验的消息公布于众。无疑,在医药界这又将掀起另一个狂潮。 *** 曾小慧抽了一个空,向余晚走去,“小茹,你来了!刚才你都看到了吧?到现在,我的心还一直怦怦直跳。” 余晚拿下墨镜,对着她笑了笑,“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曾小慧握住她的手,“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 余晚截断她要说下去的,“不是我,是你的魄力。以后你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勇敢人的明天,总会特别灿烂一点。” “我会记住的。”曾小慧抿着嘴,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余晚的目光落在她的上衣口袋,那里插着一张支票,露出一个尖。 见状,曾小慧取出支票给她看,道,“没想到他们给了我100万。”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显然是自己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意外。 余晚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莞尔一笑,提议道,“有了这100万,你就可以去英国念书。” 曾小慧一愣,随即将支票贴在心窝上,用力按了一下,“感觉离自己很遥远的梦想,一下子变近了。” 余晚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鼓励。 曾小慧问,“小茹,这100万是你帮我争取的,对吗?” 余晚但笑不语。 虽然她没有回答,可她的沉默在曾小慧的眼里,却是默认。 她紧紧地握住余晚的手,“谢谢你为我、为我哥所做的一切!将来,如果有地方需要我尽犬马之劳的,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余晚笑着回握了她一下,“会有机会的。” 这时,余晚的手机晃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这一条短信,叶品超发来的。 叶品超:纪璟用公司账户订了一张去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机票,出发时间是11月4号。 荷兰?余晚的眉头向上挑了挑,这是打算去挖她老底了?有意思。 一抬眼,便瞧见曾小慧好奇的目光。余晚将手机收起来,问,“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曾小慧语气轻松地道,“我的任务完成了,随时可以走。” 余晚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办。我送你回去。” 曾小慧忙摇手,“不用了。你既然有事,那就先走吧!我一个人能行的。” 余晚道,“你身上揣着100万巨款。一个人走太危险,要不然我送你去附近的银行,陪你把钱存了。” 这话说的有理,于是曾小慧没再推辞。 两人下楼去车库,曾小慧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能把坏人绳之以法,真是大快人心。” 余晚道,“还没有判决。警察只是以嫌疑人拘留谢晋义,如果24小时内没有拿到证据申请拘捕令,就得放人。” 听她这么一说,曾小慧顿时又急了,“我手上不是有证据吗?难道不算?” 余晚道,“算。” 曾小慧刚想松口气,又听余晚道,“谢晋义出了这事,难保谢家不会动什么手脚。” “那怎么办?” “在出什么意外之前,就抢先一步,让它广为流传开来。” 曾小慧眼睛一亮,随即道,“你的意思是利用网络?” 余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保证在一天之内,让它登上所有公众平台的热搜。” 曾小慧对她是绝对的信任,立即将这事交给她全权处理。 *** 送走曾小慧后,余晚将车子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0031是荷兰的区号。 现在是冬令时,欧洲和中国有7个小时的时差,那边正是早上九点。 电话响了十一下才被接通,男人粗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是还没睡醒。 “谁啊!”说的是荷兰语。 “我。余晚。” 听到这个名字,那一头安静了几秒,余晚似乎洞察到了他的企图,立即疾言厉色地道,“你要敢挂断,我就告发你从东欧买卖人口。” 男人顿时改变了态度,嘿嘿地笑了几声,“余晚啊,你不是去中国了吗?该不会是又回来了吧?” 余晚,“我在中国。”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 和她通电话的人叫乔,是余晚曾经所在的那个俱乐部的皮条客。 乔问,“那你找我干嘛?” “上次让你配合我敲诈来的5万欧元……” 乔听了后,心脏咯噔一下,果然是冲着钱来的。这钱他都赌光了,哪还有。所以,余晚的话刚起了一个头,就被他打断,“5万?什么5万?” 装蒜。余晚冷笑一声,继续道,“这5万欧元可以给你,但,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替我好好招呼一个人。” “招呼谁?” “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41章 7.14 JJ 白云山花了一个亿收购千禧,并将公司改名为云禧制药。合同签订后的第二天,原千禧制药的财务总监因涉及贪污被免职,现在正接受审计局的调查。除此之外,制药部门的一干人等,全部撤换,在招募到合适的人才之前,由白云山制药小组暂为代管。千禧制药内部大洗牌,那些原本权高位重的主管要么被降职,要么自寻出路。 这一次改革,表面上是做给世人看,公司洗心革面,重新树立一个正面良好的形象。实际上,趁此机会排除异己,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都换了,臣子自然也得换。 收购千禧制药一事掀起了千层巨浪,哪怕海啸过去,余波未定。再加上孔凛晟在记者发布会上宣布的抗癌新药,也起到了一定的推波助澜作用。接连几个星期,财经频道都在报道关于两家公司合并后的新动向。本来白云山制药在同行业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公司,经过这一番大肆报导后,天都市人尽皆知,人人都在关注云禧制药。 白云山制药那一群人,虽然对余晚不满,但也不得不服。她这一步棋,走的精妙,稍有半点偏差,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 云禧制药的名声虽然被炒作起来,但流言也同样纷纷。有传言说,总裁孔凛晟其实只是个傀儡,幕后另有制裁者。至于这个人是谁,就众说纷纭了。 谢晋义这一仗,输得一败涂地,因为涉及谋杀,情节严重,连保释都不能。 他一向老谋深算,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就是高估了谢嘉宁的能耐。又对他太过信任,将这样的大事交给他全权负责,这本就是一大失策。 原以为,谢嘉宁会将曾小慧一事处理干净,谁知,这个侄子根本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怂货。成天只知道玩,从头到尾,没对此事真正上过心。 谢嘉宁一直很依仗谢晋义。现在大树倒了,这位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才幡然觉醒,自己最得力的右臂已经被人斩下来了。虽然身边还有二叔和四叔,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会像三叔那样尽心尽力。等他想明白这一点,心中懊悔不已,可是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 谢嘉宁去看守所找到谢晋义,红着眼睛自我批评了一顿,恳求三叔再帮他一把。 谢晋义今非昔比,即便有心帮他,也力不从心。无奈之下,给他出了一个狠招,让他把这件事嫁祸给谢煜凡,将他拖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死。 按照谢晋亨多疑的性格,看到兄弟的下场,一定会联想到自己的将来,何况,他本来就心虚。就算谢煜凡能从这事中摘个干净,心中芥蒂也种下了,谢晋亨只会越来越排斥这个儿子。 这样一来,在这次兄弟相争之中,谢嘉宁固然少了一个得力右臂,但谢煜凡也是伤敌一万自损五千。 谢嘉宁全盘接纳了谢晋义的意见。不过这次,他终于给智商充了一回值,在动手嫁祸之前,他派人先去查了前白云山制药过去四年的的财政状况。 到没查出什么,却被他阴差阳错之下,看到了一个人名。 乔楚楚。 在收购大会召开之前,这个名为乔楚楚的私人账户向白云山制药转入了一个亿的资金,这一点十分可疑。于是,谢嘉宁再继续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发现在转账当天,有人见过何茹。 虽然,他无法证明乔楚楚就是何茹,但就手头上的这些情报,真假参半的,足够让谢煜凡百口莫辩。 这个发现让谢嘉宁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将流言传出去,这次收购大会背后的主使者其实是谢家大少爷,目的是为了抢夺家族财产。 果然,老爷子听到后雷霆万钧,立即召开家族会议,要和谢煜凡当面对质。 *** 现在是十一月,秋高气爽,气候也不再闷热。但此时此刻,谢家宅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却凝结着一股让人气闷的压抑感。在坐各位都屏息着,屋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谢晋亨拧着眉峰,抿着双唇,一脸肃穆地坐在长条桌的首座,端着一家之长的风范。 他的一边坐着他的两个弟弟谢晋瑞和谢晋铭,另一边坐着妻子李兰悦和谢嘉宁。 谢煜凡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与其说是家族会议,还不如说是一家人批.斗他一个。 谢嘉宁率先开了口,“哥,你真是好能耐,把三叔都整进了监狱,我得多向你学着点才是。” 谢煜凡垂眉望着大理石的地板,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道,“不是我干的。” 谢晋亨用力一拍桌,“你有胆干出这事,却没胆承认。” 谢煜凡还是那几个字,“不是我干的。” 这点担当他谢煜凡还是有的。如果这真是他在幕后指使,就不会否认。而且,做这事的人利用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手段极端,并不是他的风格。他确实想拔除谢晋义这颗眼中钉,让他身败名裂。但绝不会反过来收购千禧,更不会把事做的漏洞百出,让人抓住把柄。是余晚先他一步,打乱了他的计划,在赶尽杀绝之后,在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他处理。事到如今,他可以弃车保帅,但是他没有。 想保余晚,这就意味着,这些锋刀利剑由他来挡。 谢晋铭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煜凡,这次你确实做得有点过了。看看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二叔谢晋瑞的老婆卢云道,“人都进监狱了,还怎么挽回?难不成贿赂法官!” 闻言,老爷子勃然大怒,指着谢煜凡,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谢煜凡抬起头,与老爷子对视,眼底带着一丝不肯妥协的硬气,“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还有,在座各位,请你们搞清楚一点,不是我陷害三叔,而是三叔多行不义必自毙。” 谢晋亨一拍桌子,双眼怒睁,额头青筋暴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煜凡,“三叔故意隐瞒新药的毒副作用,导致十多起脑死亡事故。制药师向他提出问题所在,他不但不接纳,还涉嫌谋杀,严重触犯法律条款。父亲,如果您是一个有善恶判断力的成年人,就应该知道,这事错不在别人,而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谢晋亨反手一记耳光已经狠狠地扫上了他的脸。 老爷子这一巴掌可是卯足了劲的,谢煜凡的半边俊脸顿时印上了五个指印,嘴唇都被咬破了,渗出血渍。 谢煜凡这几句话是戳到了谢晋亨的痛点,他十分厌恶儿子这种大义灭亲的态度,这让他感到不安。 谢煜凡抬起脸,沉着地望向老爷子。那双眼睛冷漠疏离,如同兽眼,带着极为锐利的光芒,就连谢晋亨这样的人,也被其震慑。他暗暗心惊,从什么时候起,竟害怕起自己的儿子来? “你干嘛这样瞪我?我是你爸,不是你仇人。打你一个耳光,怎么了?难道你也要把我送进监狱?” 谢晋亨拍案而起,越说越激动,心跳骤然加速,全身的血全往头上冲,一张脸胀得通红。冷不防,胸腔一阵心悸,全身发麻,手脚发颤。 他捂着胸口,大声喘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见状,李兰悦立即抢上来,给老爷子倒水拍背,同时厉声指责谢煜凡,“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 谢嘉宁唯恐天下不乱地也跟着道 ,“哥,你这是想气死爸吗?” 谢晋亨拽着胸口,怒道,“我没这儿子。” 李兰悦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巴不得谢晋亨立即将谢煜凡赶出去。 她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道,“你这已是六十好几的身体,不易再动怒,不然会突然爆血管。到时候,我娘儿俩怎么办?” 谢晋亨到底怕死,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把那股子邪火给压了下去。 谢晋瑞上来打了个圆场,“冷静,大家都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好好说,一起解决。大家不都是一家人么?” 谢嘉宁看到大哥被打了一耳光,心中有说不出的舒爽,继续煽风点火。 “哥,要不然,你先和我们介绍一下,那位乔楚楚是谁?” 谢煜凡沉着冷静地回视他,声线没有半点起伏,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谢嘉宁暗骂了一句装蒜,嗤笑,“第一次?那京郊别墅里的那位呢?叫何什么茹的,你也是第一次听到?” 这个名字终于让谢煜凡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情绪,沉下眉眼,同时将真实想法隐藏在心中最黑暗的地方,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中淬满了令人惊心的幽光。 谢晋铭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嘴,问,“乔楚楚是谁?何茹又是谁?” 李兰悦道,“是啊。小宁,你别和我们打哑谜。” 谢嘉宁望向谢煜凡,“大哥,是你自己坦白,还是我替你说?” 谢煜凡冷着脸,紧抿双唇,一言不发。看他这表情,是既不想解释,也不想辩驳。 谢嘉宁瞅了他一眼,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既然大哥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何茹是谢煜凡在外头包养的女人。” 在这种有钱有势的大家族里,男人在外面养一两个女人实在不算什么,只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随便飘,所以谢嘉宁这话说的还不够分量。 见大家没什么反应,于是,谢嘉宁又道,“这个何茹,用乔楚楚的假名开了一个账户。而白云山制药拿来收购千禧制药的那一个亿,正是从乔楚楚,也就是何茹的账户转过去的!而何茹是你包养的女人。大哥,你还想狡辩收购千禧制药这事与你无关吗?” 谢嘉宁说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去了。 随着谢嘉宁的声音落下,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谢煜凡,想看他如何解释。 但谢煜凡偏就沉得住这口气,任凭几双目光如同刀子般地往他身上戳,仍然能够面不改色,他身板挺直地站在原地,硬是憋着不发声。 谢嘉宁在心中骂了句草泥马,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说,这戏还怎么往下唱? 就这样沉默了大概十来分钟,屋内的气氛异常诡异,在谢嘉宁上蹿下跳快憋不住的时候,老爷子说话了。 他将尖锐的目光转向谢煜凡,“小宁说的,都是真的?” 谢嘉宁忙道,“当然……” 谢晋亨伸手截住他的话,“谢煜凡,我要听你说。到底是不是你收购了千禧制药?” 谢煜凡回答得铿锵有力,“不是。” 见状,谢嘉宁又想插嘴,仍然被老爷子阻止。 老爷子道,“那你对小宁说的话有何解释?” “没有解释。” 李兰悦插了一句,“因为小宁说的都是真相。” 谢煜凡就两个字,“证据。” 谢晋亨望向谢嘉宁,“你有吗?” 谢嘉宁,“没有,但是我确实去查证了。” 谢煜凡抬头望向他,微微的眯起眼睛,“口说无凭,也许就是有心人的嫁祸。” 谢嘉宁,“你倒打一耙……” 谢煜凡冷冷地反驳,“没有证据的就不是事实!” 这个男人的身上就是有这么一股气场,无意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需要任何刻意修饰,便能轻而易举地攻进人心,让人对他望而生畏。 谢嘉宁被他喝得一怔,瞬间震慑在他的威严下,一时哑口。心中暗自心虚,这事本来就是真假参半,哪有什么证据?除非他能确定何茹就是乔楚楚…… 谢晋亨被两人弄得大脑发涨,一阵头晕眼花,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不耐烦地伸手一挥,“那就去找证据。” 谢嘉宁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兰悦拉住,她悄悄地向儿子摇了摇头。 谢晋亨等脑袋没那么晕眩后,抬头望向谢煜凡,道,“公司里的事,你别管了。过几天,去国外分部。” 谢煜凡皱起眉头,父亲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流放他。这可不妙,大大的不妙。 听到这个决定后,谢嘉宁和李兰悦脸上压不住的笑容,终于赶走一颗眼中钉。 这时,谢晋铭道,“那飞信通讯的那个项目呢?这个节骨眼上安排煜凡离开,陈光泰会怀疑的,而且这个单子七千万,年利润可增加五个点,不能儿戏啊。” 谢晋瑞道,“可以换小宁接手。” 谢晋铭摇头,“不行。如果搞砸了,会直接影响年终分红。” 一听到分红,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谢晋铭道,“等这个项目走上正轨,再做人事调动。反正马上就年底了。” 谢煜凡抬头,和谢晋铭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最后帮他说话的是这个没什么交集的四叔。 谢晋亨沉吟半晌,道,“那就这样。” 卢云道,“那我人事部的调动通知呢?现在发还是年后?” 她话出口,立即被谢晋瑞接上,“大哥都说了是年后,那就是年后!” 谢煜凡将视线转向父亲,谢晋亨却没再看他,起身下了逐客令,道,“走吧!你们都走。我要休息了。” 没有证据,但谢晋亨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已是相信了谢嘉宁的说辞,才会变相剥夺谢煜凡的实权。说到底,他是真的看到这个儿子怕了,怕自己有一天,会和谢晋义一样,莫名其妙掉进了陷阱,永远翻不了身。 谢煜凡不想和他们并肩而行,所以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同时好好反思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他一直把余晚藏在暗处,现在看来是藏不住了。这女人擅自行动,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让他不得不启动备用计划。她做了这么多事,不会不知道这样一来,她将暴露在众目之下,无处隐匿。不过,也许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没准备好的只是他。 不情愿,但谢煜凡不得不承认,他压不住她。他一直自负自己可以降服她的,所以才走到成今天这一步…… 他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出去,外面有人在等他。 是谢晋铭。 谢煜凡脸色一敛,叫了声四叔。 谢晋铭道,“大哥就是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过段日子气消了就好。” 谢煜凡道,“刚才多谢四叔替我说话。” 谢晋铭将烟头掐灭,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一直就站在你这一边。” 第42章 7.14 JJ 叶品超:我可以帮你消掉乔楚楚这个账户。 余晚回了两个字:不用。 叶品超不解:为什么?这样的话,不是留下线索,让他们来追根究底吗? 余晚:就怕他们不来。 叶品超发了一个大小眼的动图过来,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问号。 余晚微微一笑,转头望向窗外的天边。 在黑暗中隐匿得够久了,她已经做好曝光的准备。给自己一个全新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继承这些靠自己实力获得的财富,她要在上流社会掀起一阵狂风巨浪,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见她不回复,叶品超又发了一个信息过来。 余晚:千禧制药的事已经谢幕。新一局开始。 叶品超问:这一局的目标是谁? 余晚:乐慈。 叶品超一脸震惊:不会吧,连政治你也要去搅和? 余晚:商政息息相关。怎么你怕了? 叶品超摊了摊双手:我是你的兵。你指哪,我打哪儿。 余晚一连干了两件大事,策划绑架案、收购千禧制药,自打这之后,叶品超对她心服口服。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有这种魄力,更何况余晚还是个女人,所以他服气,甘心情愿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余晚:我要乐慈的资料,所有。 叶品超:什么时候要? 余晚:立即。 叶品超:好的。 果然,不出十分钟,余晚就收到了一封附着压缩文件的电邮。 余晚打开一看,里面从乐慈的出生年月,历史背景,如何升迁的,亲戚关系、配偶情况……一直到每个月的明细对账单,一样不差。 叶品超干活,她是放心的。 余晚花了两个小时,把这些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然后删除。 她拿出白马庄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脱了衣服坐进去。 靠在浴缸里,她抬头望向天花板,水汽氤氲,温润的水波像情人的手在抚摸,有一种酐畅淋漓的酸爽。 一双长腿交叠,向下滑了一寸,让水彻底淹没自己的脸。 水下很平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她看见在大海里沉浮的自己,恐慌地挣扎,最后被黑暗吞没。 有一段时间,余晚非常害怕水,甚至连海滩边都不敢去。越是害怕,越是要克服。于是,她逼着自己去学游泳。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怪,害怕到极端反而不怕了。 即便闭上眼,那些前尘往事仍在眼前旋转。她的记忆力太强,所有的细节,想忘忘不掉,深深地印在脑中。 一分钟后,她又从水里钻出来,伸手撩了一把脸上的水,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她拿起手机,给叶品超发了一条短信:能不能查到乐慈被拐女儿的现状? 叶品超回复的很快,也很干脆,整条信息就两个字:不能。 那就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她靠在浴缸的按摩枕头上,闭目养神。 时钟敲过8点,大厅里的电视正在上演狗血肥皂剧,只听见女主在那声泪俱下地埋怨男主,“我为了你改变风格,改变习惯,甚至不惜去整容,但为什么你不肯正眼看我一眼?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淡绝情?为什么你从不把我放心上?为什么……” 余晚想,什么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爱你!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看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谢煜凡,该来的来了。 女主泣血哭诉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最终在浴室门口停下。 他知道她在里面洗澡,因为她故意把自己的内衣外衣扔了一地,红色的内衣内裤,如火如荼,如此之暧昧。 余晚在心中默默地倒数三下。果然,3秒钟后,门被推开了。 谢煜凡站在门外,高大的像一座雕像。 余晚拿起红酒杯,啜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回来了?” 没有回答,于是,余晚转头望他。 谢煜凡的脸色阴沉,面色苍白,瞳孔里却带着沉沉的、压抑的光芒,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能吞没一切生灵。 任何人在见到他那双蕴含着寒意的眼睛后,都会变得紧张,可偏偏余晚是例外。 余晚放下酒杯,撑着浴缸的边站了起来,水珠迅速从她身上滚落,雪白的身躯一下展现在他的面前,就像一朵出水芙蓉。 他见过她的身体,也拥有过,在他面前,她没什么可羞耻的,更没什么可隐藏的。 一个人的自信,虽然不仅限于外表的美,但通常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余晚挺直了腰板,伸展开大长腿,从浴缸里一步跨了出来。 她的胸部圆润坚.挺,樱桃饱满,清晰的马甲线爬上平坦的腹部,私密的地方精心修剪过,一双长腿勾人魂魄,一个女人能长成这样,也算是上帝精心的杰作了。水珠顺着她的肌肤,不停地往下坠,这一副动态的gif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产生了化学反应。 谢煜凡一步上前,叮咚一声,将她压在墙壁。 双峰抵在他的胸口,水渍迅速将他衬衫的衣襟弄湿了,这样一副画面,任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雄性动物都会抵挡不住。 谢煜凡低头去吻她,余晚转过头让他扑了个空。谢煜凡抬起她的下巴,再次将嘴贴上去,这次,余晚用力咬了他。 下午被老爷子打了一巴掌,谢煜凡的嘴角还破着,余晚这一口下去,无疑是雪上加霜。一股血腥的味道冲入彼此的口腔里,让这个原本应该甜蜜的吻,变成了一场战役。余晚用力推了他一下,侧开脸。 谢煜凡没说话,死死地望向她,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同即将展开捕猎的豹。 余晚的嘴唇沾上了色彩,看上去比平时更妖艳。 谢煜凡捏住她的双颊,逼着她张开嘴,让她无法再用牙齿咬他。他伸手缠住她的发丝,向后一拉,逼着她仰视自己,声音冷厉地道,“我花钱是让你来干什么的?” 余晚不甘示弱地将手绕到他背后,抓住他的短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冷笑,“不是有250万欧元吗?你全扣光好了。” 谢煜凡为之气结。 她知道,除了那250万,他无法真正地束缚她。而她现在也明确地告诉了他,这250万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当然不放在眼里,现在她手里捏的是整个云禧制药。 驰骋在商场中,而商场如战场,多少商场精英都败在他手下,如今,他却在一个女人面前折腰。不得不承认,让这个女人参和到他的计划里来,本身就是错误。 谢煜凡一想到这里,就心闷气短,嘴唇抿得更紧,他的表情宣告着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并不是那种会随意发火的人,相反,他很擅长于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气炸了。是余晚撕烂了他的理智。 一个非要降服,一个非不让降服,这是一场男女间的战役,而双方势均力敌。 余晚想挣脱他桎梏,弓起腿用力顶在他的腿间,谢煜凡虽然反应不慢,但还是被她踹到了大腿。趁着他晃神的瞬间,余晚一拳揍在他脸上,一拳揍在他的胃部,这两下打人的动作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她闪到一边,撩起自己的浴袍,飞快地裹在身上。 这么做并非她装矜持,也不是以退为进,而是她在宣告她不可剥夺的主宰权。她是女王蜂,强势有毒,任何时候,都不甘示弱。 余晚居高临下地望向他,道,“看你这冤屈的表情,我猜是你替我挡了所有的刀剑,没把我供出来。” 谢煜凡没料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能瞬间将自己撂倒在地,他撑了下地板,缓缓地站了起来。 余晚接着道,“不过,你家老爷子这么不待见你,估计也不会轻易饶了你。你在公司本来就没什么实权,降职什么的也没意思……我猜是被流放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她的视线在他铁青的脸上打了个转,道,“不过,,你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有反转。我不会看着你被流放,你可是我的盟友,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煜凡眯起眼睛打量她几眼,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用低沉的声音问,“你不叫余晚,你到底是谁?” 余晚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如花,“我是谁?你不是让纪璟去荷兰查了吗?怎么还没结果吗?” 谢煜凡脸色一僵,拳头不由紧紧握起,她居然连这一点也知道了,他真是太小看她的能耐了。 余晚撩起手,抚过他僵硬的脸,用食指的指尖戳了戳,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真奇怪,已经去了14天,怎么还音信全无?这不像是纪璟的风格啊。” 谢煜凡听出了她言下的暗示,一把扣住她在眼前撩动的的手,“你对他做了什么?” 余晚嘴角上扬,“没什么,只是让乔对他尽一点地主之宜而已。” 谢煜凡手指一点点收紧,将她的骨头捏得噼啪作响,他咬牙切齿,话语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蹦出来。 “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会把你挫骨扬灰。你千万别怀疑我的话,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说到做到而已。” 余晚感受到他施加在自己手腕上的压力,像一道坚固的枷锁,牢牢地将他锁住。 余晚挣了挣,“放开。” 谢煜凡眯起眼睛,“余晚,我这一辈子就一个兄弟。我可以容忍你破坏我的计划,也可以容忍应奉阳违地在背后搞小动作,甚至可以兑现龙腾集团那5%的股份,但是,我也是有底线的。而我的底线就是纪璟。你要敢碰他一根毫毛试试,不管你是青花瓷,还是破缸瓦,我都不惜和你玉石俱焚。” 谢煜凡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双眉飞扬入鬓,一双眼睛却如利剑出鞘,满是锋芒毕露的狠厉。这是谢煜凡的另一面,一反他冷淡沉着的常态,带着一股子不惜一切的冲动。他的眼中装着另一个世界,不,也许是另一种人格,宣告他的叛逆。 有一瞬间,余晚是被他震慑的,不是因为他那凶悍的模样,而是他流露出的那种为兄弟出生入死的情义。原来,人世间除了勾心斗角,还有真情。 真情?居然真有这东西的存在? 余晚怔了一下,突然妒忌起纪璟,他做了什么,能让他获得这种珍贵的东西? 余晚问,“为什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谢煜凡道,“像你这种眼里只有钱权势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余晚又是一愣,“是吗?我的眼里真的只有钱权势吗?” 她甩开他的钳制,突然笑了起来,“你懂我吗?你懂个屁。我也不需要你懂。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情,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只是同等价格的交换。每个人都有一个价格,没出卖你,只是因为没到他的心理价位而已。什么兄弟情义,狗屁。人都是一样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谢煜凡,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谢煜凡突然冷静了下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向她,斩钉截铁地道,“我明天就去阿姆斯特丹。哪怕翻遍整个阿姆斯特丹,也会将他找出来。” 说完这句,谢煜凡转身就走。 余晚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几秒,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谋杀他吗?” 谢煜凡的脚步没停。 余晚的声音再度从后面追来,“谢煜凡,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死了我也逃不了你。” 谢煜凡的脚步顿了顿,“不,我永远不会和你这样的人上一条船。”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在刷混血宝宝,咳咳,已经两天没码字了。 第43章 7.14 JJ 余晚翻出储存在手机里的号码,按下拨打键。 几秒钟后,那一端传来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李丹丹。 自上次的意外之后,两人便没有交集,所以突然接到余晚打来的电话,李丹丹很惊讶。 余晚自报家门后,便开门见山地问,“有空见个面吗?” 李丹丹,“找我有什么事?” 余晚,“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李丹丹只是一个学生,家里也没人经商,从来没人找她谈生意,所以听她这么说了,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意?和我?何小姐,你找错人了吧!” 找的就是你。余晚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明天下午4点,有时间吗?” 李丹丹,“有是有,但是……” 余晚截断她的话,道,“天都市绿源路口有一家名叫四季的茶餐厅,明天下午4点整,就在那里见面。” *** 第二天,下午3点半,余晚就已经到了茶餐厅。 这个时间点,用餐的人比较少,很多位置都空着。 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所以一进餐厅,就熟门熟路地向靠着落地窗的那一排位子走去。 她选中最右边的四人卡座,正想坐下,这时,店里的服务员的声音插了进来,“抱歉,小姐,您不能坐这里。” 余晚转头,取下脸上的墨镜,扬了扬眉,“为什么不能?” 余晚穿着一双10厘米的高跟鞋,比眼前的小男生高了近半个头,再加上她衣着时尚,妆容华丽,言行举止之间都带一股女王气场。 服务员小弟抬头仰视她,结结巴巴地道,“因,因为这四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余晚笑了笑,“你们餐厅不是不接受预订吗?” 小弟,“是啊,一般情况下是不接受。但,这一桌是例外。” 余晚,“那如果客人不来呢?” 小弟急忙道,“不会的,那四个客人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也是店里的常客。除非刮风下大雨。” 余晚指着后面一桌,“那我坐在后这里,可以吗?” 服务员见她让步,不由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先坐下,我替您倒茶水。” 余晚拢了拢裙摆,坐了下去。 和李丹丹约好了四点钟,现在才三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余晚替自己要了一杯咖啡,转头望向落地窗外的街道,深秋时节,风一吹,便是遍地的落叶,带着一股浓浓的萧瑟味道。 马上就要入冬了。 谢煜凡被老爷子流放的事,在龙腾集团已经传开,也许过了年后,人事部就会作出调度。 今年春节在1月底,不到两个月60天,时间有紧迫,她得抓紧了。 谢煜凡是她和龙腾集团建立关联的唯一桥梁,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上面,自然不能让它塌了。但现在,谢煜凡和谢晋亨的父子关系很紧张。好在,仍有缓和的余地,不是还有一场商政联姻么? 余晚将咖啡一喝到底,服务员小弟过来收杯子,问,“小姐,您还需要什么吗?” 余晚摇头,“我的朋友快来了,等她来了再点。” “好的。” 余晚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服务生小弟的身上。只见他站在吧台的侧角,在偷瞄自己,目光时不时扫过她桌子下的双腿。 她今天穿了香奈儿最新上市的洋装,下面一步裙,紧紧裹住她的臀部,裙子底下那双长腿尤其撩人,女人味十足。 这个服务生小弟大概才刚满18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被余晚发现自己的偷窥后,一下子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余晚明艳动人的影子在他心底深深地扎了根,忍不住心底那股子骚动,没过几秒钟,便又抬眼望了过去。 见余晚没再瞧自己,心中不免失望,同时又窃喜,一边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倒水,一边时不时地瞄向她桌下的长腿。 这时,余晚突然换了个坐姿,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根,性感至极。 噗的一声,服务员小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余晚嘴角弯弯勾起,将左腿放在右腿上,本来万种风情就是让人欣赏的,外貌是女人必不可少的资本。 调戏小鲜肉告一段落,李丹丹到了。余晚瞥了一眼手表,四点零五分。 见状,李丹丹忙道歉,“不好意思,堵车。我已经提前两个小时出发了,没想到,这里的交通会那么拥挤。” 余晚笑了笑,“你从外地赶过来,迟到是正常的,你到达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早。” 李丹丹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你该不会等了我很久吧!” 余晚摇头,“我也是刚到。” 说完,余晚转过头,向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弟招了招手。 服务员红着脸走了过来,低着头不敢正视余晚。 余晚看向李丹丹,“你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我请客。” “其实应该我请你才对,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说到这里,李丹丹道,“要不然,还是我请吧!不然我总觉得亏欠你什么?” 余晚半真半假地说笑道,“救命之恩也不是用一顿饭就能报答。” 李丹丹一愣,随即回神,“当然不能。” “既然你决定请客,我就不和你争夺了。”说着,她将菜谱合起来还给服务员,然后利落地点了两个冷盘,三个热炒。 余晚望向李丹丹,“这些菜可以吗?” 李丹丹心道,你都点好了,还问我?不过这话自然不会说出口,见余晚在咨询自己的意见,忙堆满笑容的点头,“我不挑食,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服务生偷偷地望了一眼余晚,拿着菜单,逃似的跑了。 等冷饮送上来后,余晚吸了一口冰红茶,问,“宋明珠怎么样?” “捡回一条命,但人还没醒,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回想起这场意外事故,李丹丹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余晚应将她拽出巴士,可能躺在床上变成植物人的人就是她自己。不管余晚是出自何种目的,救了她,这是事实。 余晚问,“那其他人呢?” 李丹丹,“生还的只有三个,其他人都不幸遇难。” 余晚没再说话,牵扯到生命,总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后面那桌来了客人,是四个中年女人,其中一个保养得当,穿着也整齐得体。其余三个,看起来就随便的多,和马路上的那些中年妇女没两样。 保养得当的那个,坐在余晚的背后。 这四个人是同学,每个星期都会在这个茶餐厅里聚会,聊的内容也无非是家里长短。 余晚转头望向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四个女人的影子,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的上面。 李丹丹见她总是盯着一个地方,可望过去,除了街道上的树木什么也没有,不免好奇,“你看什么呀?” 余晚用吸管搅拌了几下冰红茶,淡淡地道,“没什么。” 茶餐厅里还是没什么客人,只有后座的几个女人在谈天说地。 余晚突然道,“丹丹,其实这次叫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丹丹看她说的那么严肃,忙问,“什么事?你别这么客气,能帮上的我一定不。” 余晚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我想找我的亲生父母。你应该知道,我是被拐儿童。” 这句话落下,四周突然寂静了一秒。 李丹丹,“可你怎么不去找小凡哥?” “他的工作比较忙,最近又出了一点事,所以我不想麻烦他。” 李丹丹一听,立即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和那个什么制药有关?” 余晚,“你果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李丹丹脸顿时涨红了,“谢大公子这么有名,想不知道也难。” 余晚淡淡一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李丹丹明显松了口气。 李丹丹喝了一口可乐,主动挑起话题问,“你当说自己是被拐儿童,那你还记得自己是几岁被拐的吗?” “六岁,也许是七岁,记不太清了。” “你记得些什么?任何细节都可以。” 于是,余晚托着下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半晌后道,“我记得妈妈总是绑着两根麻花辫,她有一条淡黄色的碎花裙,裙子上好像有蝴蝶。还有,我们经常去一个地方野餐,那个地方有一座桥。” 李丹丹追问,“桥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拱形的石桥。桥下是河,河水很湍急的样子。” “你能记得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余晚摇头,“应该是南方吧!因为附近有竹林。” “那你妈妈的名字呢?就算只是一两个谐音也好。” 余晚摇头,“我只记得妈妈的脸上有一颗痣,但是具体这颗痣长在哪里,我也 记不太清了。” 见她皱起眉头,李丹丹安慰她,“你已经告诉我了很多细节。” “有希望找到吗?” “我不能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会发动社团里的人一起去找的。” 余晚,“能有多少找到的几率?” 李丹丹,“我们天涯海角找到你社团,就是专门寻找被拐人员,而且团员遍布全中国。我虽然不能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够找到,但是希望还是蛮大的。就像上一次帮忙找毛毛一样,基本在偏僻的地方,也有找到的可能。” “除了毛毛,还有其他成功的例子吗?” “当然有。”李丹丹一口气说了两三个例子。 余晚像是终于信了,展露笑容,“好,那我就试试。” 李丹丹道,“不过寻亲这种事,也要讲究缘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也许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就一直坐在你背后。” 余晚,“我听说这附近有一个道观,很灵验的,我想去试试。” 李丹丹道,“你是说灵云观?” 余晚点头。 李丹丹,“观里有一个叫悬壶真人的道长,真的很厉害。我去那求过一次签,结果都灵验了。” 余晚,“那下次就去问问。” 11月,店里已经开放了暖气,余晚觉得有些热,便将头发撩到一边。 李丹丹见她后颈上有一个刺青,便道,“你有纹身啊!” 余晚,“很奇怪吗?” 李丹丹摇头,“有纹身倒是不奇怪,就是你这刺青的颜色很少见。为什么是红色的啊?” 余晚,“因为这个地方本来是一个胎记。” 李丹丹咋舌,“这么大一块胎记?” 余晚嗯了一声,“因为太引人注目,所以我就让人在上面绣了刺青。” 李丹丹恍然,“原来如此。浴血的凤凰,挺好看。” 余晚嘴角一勾,“这代表了重生。” 李丹丹叹息,“可不是。每个被拐儿童都得重生一次。只不过,重生后的命运,就听天由人了。” 聊了几句后,余晚抓起包,起身,“抱歉,我去一下厕所。” 李丹丹做了个请便的。 她路过后面那桌的时候,其中一个女人向她看了一眼,随即也跟着站了起来。 第44章 7.14 JJ 余晚上完厕所出来,在走廊上,遇到了那个坐在她后面的中年女人。 余晚不以为然地瞥去一眼,说了一声借过,然后越过她。 走了几步后,突然觉得头皮一麻,似乎有人在背后扯了一把她的头发。 余晚反应很快,挣扎了下,迅速转身。只见那个中年女人,一言不发地站在她面前,正直勾勾地瞪着她。 见她脸色有异,余晚立即戒备地喝了一声,“你干什么?” 这位衣着得体的中年女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鲁莽的行为,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颈后的刺青。” 余晚抱胸望向她,如果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做出这样的行为,那还能解释成追求潮流,但眼前这位已经年过半百,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去纹身的人。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想看她的纹身,必然是有原因的。 余晚等她下文。 女人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说道,“因为我有一个女儿,她在6岁的时候走丢了,她的后颈也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余晚扬了扬眉,直言无忌,“难道你觉得我是你的女儿?” 女人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没说话,于是余晚又道,“十几年都没有消息的人,你觉得她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概率有多大?” 女人咬着嘴唇,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当我看到你后颈那块刺青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查证。也许,会有这样的奇迹。” 余晚问,“你去找过她吗?” “走丢后我们去找过,找了三年,可是依然音讯全无……” 余晚,“然后,你就放弃了?” 那女人不敢直视余晚的眼睛,“之后,我们就申请领养了一个。” 余晚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朝天吐出一口气,然后道,“奇迹从来不会自己降临,而是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 这句话说得很犀利,带着几分指责,女人被她说得眼眶发红,眼底闪过愧疚。 余晚继续道,“就算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女儿,你认为她会原谅你吗?十几年不闻不问,一见面就希望她认你,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余晚咄咄逼人,逼得女人哑口无言。 女人沉默了几秒钟,道,“那如果是你,你会原谅吗?” 余晚又吸了一口烟,“我不知道!” “你恨你的父母吗?” 余晚,“说实话,恨的。恨他们把我弄丢,却没来找到我。” 女人身体一颤,“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你父母?” “因为我想知道,生我的人长什么模样。”这一句话蕴含了血浓于水的深意。 女人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定定地望了余晚一会儿,然后坚定地道,“我也想知道,我女儿现在长什么样子。从她被人抱走的那一天,一直到现在,十几年来,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心结。我有想过再去找她,可是茫茫人海,无从入手。刚才听你和你朋友说起这个找人的社团,我觉得也许这是一次机会,不知道你能不能具体和我说说这个社团的情况?” 余晚摇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社团的成员,所以不了解。” 女人眼中的光芒暗了暗,难掩心中的失望,“是这样啊!” 见状,余晚翻出包里的纸和笔,写了一个网站,底下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朋友李丹丹的联系方式。她是社团里的成员,你可以委托她。” 女人接过纸片,低头看了一眼,感激地道,“谢谢!” 余晚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将包挂在臂弯里,转身想走。这时,女人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 “你可以留个电话给我吗?”见余晚脸上露出质疑的表情,忙又解释道,“我想知道,你最后能不能找到你的母亲。” 余晚没说什么,在那张纸片上添加了自己的电话,道,“我叫何茹。” 女人收起纸片,对余晚道,“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父母。” 余晚对着她嫣然一笑。 从厕所回来后,余晚看见李丹丹在位置上东张西望,瞧见她回来便俏皮地开了一个玩笑,“你上个厕所那么长时间啊!还以为你掉下去了呢。” 余晚笑容浅浅,“刚在厕所遇上了一些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 “隔壁桌那个阿姨的女儿小时候被拐了,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她了。你不介意吧!” 李丹丹一愣,随即摇头,“我本来就是社团的成员。如果她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助她的。” 余晚晃了晃杯子里的冰,连冰带水一起喝下肚,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周末。 余晚在出门前,为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妆,猫眼妩媚动人,红唇娇艳如花。一袭紫罗兰色的长裙,衬托出她火辣的身材,胸口事业线明朗。手里捏了一个白色的长形手袋,颈间戴着一条珍珠项链,耳朵上配着同一款系的耳环,这一白一紫的色彩交错,将高雅和野性完美无缺相互结合。长发披肩,鼻梁上架了一副蝴蝶形的墨镜,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从电视机屏幕上走下来的女明星。 余晚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对自己的这副装扮很满意,将自己打扮妥当后,她踩上一双高跟鞋,出了门。 余晚去的是一个高级会所,里面经常举办慈善拍卖会,卖的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古董首饰。 入会费要100万,所以也不是普通平民都能去的,出入会所的,不管是书香门第,还是暴发户,必然都是腰缠万贯的有钱人家。这个圈子比较小,大家都彼此认识,当余晚这个大美女第一次闯入众人眼帘的时候,底下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余晚没有理睬任何人,在靠角落的位置上落座,随手翻着商品介绍的本子,坐等拍卖会开幕。 过了不一会,几位打扮既时尚又淑女的千金小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乐菱。 余晚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她们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地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前后左右的人都认识她们,打招呼的声音此起比伏。 乐菱左一个叔叔,又一个伯父,不停的嘴甜卖乖,在这上流阶层混的如鱼得水。 余晚盯着她的背影,暗忖,抢了别人的幸福,乐菱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闺蜜a,“这次你打算拍什么?” 乐菱道,“煜凡的生日就要来临了,我想送他一个礼物。” 闺蜜a,“我看,把你自己送给他得了。” 闺蜜b跟着起哄。 乐菱娇嗔,“你们一个个太污了。” “你们现在到哪一步?有没有到全垒打?” 乐菱,“没有。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闺蜜b,“啊,这么纯洁啊!这不太正常。” 闺蜜a见乐菱的脸色沉了下去,立马用胳膊捅了她一下,于是闺蜜b半路转口道,“不过,他是谢大冰山。可能在感情这一方面,是属于比较慢热的。” 闺蜜a,“虽然开始木纳,不过,对人真挚,以后不会劈腿。” 乐菱的心情好了一些,道,“自从他三叔被抓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糟糕。我想给他办个生日聚会,几个朋友来闹一闹,顺便再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开心开心。。” 闺蜜a立马拍马,“还是你有心。他能娶到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乐菱笑道,“真是肉麻。”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们的声音不小,余晚在后面听的一字不差,不由暗中冷笑。乐菱,不但谢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轮不到你,就连乐家大小姐的位置,我也要你让出来。 等了一会儿,主持人来了,四下的讨论声渐渐落下,拍卖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刚上来的都是一些名人名画,接着是珠宝首饰,开价都是50万以上。 余晚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喊了价,为接下来的好戏热一下身。 快到尾声的时候,台上来了一只手表,是百年灵2015年出的一款军事用表,以纪念二战胜利70年。因为发行的目的特殊,所以从头到尾一共就生产了一百只,还是出于著名的设计师卡尔.马奇之手。 开价是由十万起,每次加价五万,上不封顶。 乐菱对这只手表非常感兴趣,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为谢煜凡量身定做的,所以不等别人喊价,她直接说了心里价位五十万。 五十万买一只表,也算是大手笔了。大家见她是乐家大小姐,就当是给他父亲乐慈一个面子,这些奢侈品可有可无,何必为此得罪人?所以都让着她。 可偏就有人要掺合一脚。 就在主持人要一锤定音的时候,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那边说,“五十五万。” 喊价的人既是是余晚。 乐菱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瞧见女王范爆棚的余晚,像乐菱这样骄傲的孔雀,是打死也不肯被对方比下去的,于是不甘示弱地叫道,“七十万。” 余晚涂着红色唇膏的嘴唇一张,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七十五万。” 乐菱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她道,“八十万。” 余晚继续,“八十五万。” 再傻的人,也看出来了,余晚是故意和乐菱抬杠。 大家都觉得奇怪,这美女是从哪儿冒出来? 乐菱气炸了,咬牙切齿地道,“九十万。” 余晚,“九十五百。” 不管乐菱怎么喊,余晚是中多加五万,本来,五十万就能拍下,结果愣是被她抬到105万。 乐菱的卡里只有100万,这钱还是乐菱的叔叔乐祥给的。乐慈在官场上,很多只眼睛都盯着,在金钱方面十分敏感。乐慈的账户除了死工资外,几乎没有其他现金流入。 不过,明的不能,暗的还是有的。官商一家,既然大哥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那弟妹自然也借光。乐慈的弟弟乐祥承包了几条公交路线,现在又干起了长途,发财发的,连数都数不过来。乐慈的妹妹乐善,以低价拿下了市中心的一块地皮,开发成高档住宅区,赚了好几个亿。 对外说起来,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但要没有乐慈,谁买你这账,自动把业务送上门?反正这事说也说不清,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潜规则。 得了好处,总得有付出,再是自家亲戚,忙也不是白帮的。乐慈那不便送礼,但知道他疼爱女儿,就把乐菱捧成了公主。不管她要啥,都只需要动一动嘴,自然会有人替她实现愿望。于是,就造成了她骄纵蛮横的性格。那些豪车豪宅反正也不在乐菱的名下,只是借给她用而已,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乐慈对此也就睁眼闭眼。不过,却在金钱上对她严格控制,不管谁以什么名义给她钱,卡里都不能超过一百万。 最后,余晚用105万的高价买下了这只手表。心爱的东西没拍下这是其次,主要是有人竟敢抢了她的风头,当面让她丢脸,乐菱气得七窍生烟。她死死地抓住座位扶手,硬是把皮椅套抠出一个洞。这个死女人竟然跟她抢! 带着胸口一腔怒火,好不容易等拍卖会结束,乐菱立即带着两个炮灰闺蜜,冲了过去,伸手拦住余晚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7.14 JJ 余晚坐在椅子上,正在和会所的老板聊天,这时,一团阴影笼罩在头顶,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她抬头一看,是乐菱和她的两个闺蜜。 乐菱扫了余晚一眼,用命令的语气道,“这次拍卖无效。我要重来一次。” 闻言,老板立即站了起来,弯腰哈背地陪笑道,“乐小姐,商品已经出售,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乐菱回答地几近无赖,“钱还没转账,就不算成交。” 老板有些蛋疼,急中生智地从包里掏出一本名册,道,“这是下一期要拍卖的商品,还没公开,但乐小姐是我们这最尊贵的客人,所以在公开之前,先给你过目。你要是看中什么,直接和我说,我现在就给你预留下。” 见乐菱不说话,他又道,“下一期也有不少国外名表,款式和设计都不错,你要不要看……” 不等他把话说完,乐菱一挥手,将他手上的名册打翻在地上。乐菱其实并不是要这只表,而是要争这口气。 老板看着地上的名册,顿时尴尬的不知怎么才好。 “我就要这只手表。”乐菱用下巴点了点余晚,道,“叫她还回来。” “卖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让客人还回来?这不符合拍卖的规则。”老板实在为难,这年头,已经很少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客人了。但乐菱就是这样一个奇葩,偏偏还不能得罪。 “我不管。”乐菱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同时用胳膊捅了捅闺蜜。 闺蜜a得到指令后,立即在一边帮腔,“老板,我们是这里的常客,这点你也知道。哪一次拍卖,我们不是花个一两百万?又不是没钱,只是刚好钱没带够而已。这只手表是我们乐大小姐送给心上人的,意义非凡,多少钱她都愿意出。” 话是这么说,但生意不是这么做。老板被逼的急出了一身虚汗,对三人解释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声誉的问题,做生意要诚信啊。” 乐菱哼了一声,“诚什么信?无商不奸。你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 老板遇上这个难缠的客人,也是自认倒霉,极其无奈之下,只好向余晚,“您看,怎么办?” 余晚笑了笑,“我愿意转让。” 老板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余晚在那又不冷不热的声音继续道,“给我一千万,我就卖。” “一、一千万?”两个闺蜜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余晚拿下脸上的墨镜,站了起来,轮番看三人一眼,目光冷而傲。 闺蜜a在看见余晚后,立即叫了起来,“是你,你是纪璟的……” 余晚眼睛一转,那目光有若实质般的,落到了她的身上。闺蜜a顿时觉得脸上像是被刀刮过,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被余晚冷厉的气场震慑了,顿时吞下了后半句话。 经闺蜜这么一提醒,乐菱也记起来了。切,什么玩意,不过是一个跟班的女朋友,也敢跟她乐大小姐拍桌子叫板。这么一想,乐菱脸上的优越感立马爆棚。 余晚不动声色地望过去,在对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不屑和轻视,她嘴角弯弯向上一勾,道,“既然没这钱,就别在我面前装逼耍酷,从哪来回哪去。” 老板在一旁听了,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混这个圈子的谁不知道,乐大小姐好面子,且玻璃心,只能她评论别人,是万万听不得别人评论她的。大家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能让则让,能避则避。但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英雄,竟然就这么挑了虎威。老板本来想规劝几句,但一看乐菱的脸色,决定还是不趟这浑水为妙。 被余晚冲了一句,乐菱心肝肺都炸了,一张脸黑成木炭。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是所有人的公主殿下,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的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指着余晚的鼻子,道,“你敢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是谁?” 余晚冰冷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突然伸手,抓住那只离自己不到五厘米的手指,向旁边一拧。 乐菱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捂住被扭到的指关节,不可思议地道,“你竟然对我动手?我要告你。” 余晚,“要告尽管告,有人害怕你,并不代表全世界的人都会害怕你。最好记住这句话,天外有天,人外人。别说你不是真公主,就算你是真公主,上面还有女王压着。” 乐菱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被她几句话堵的语塞,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余晚挥手,示意她让一边去。 见她如此之嚣张,乐菱气坏了,伸手就想给她一个耳光。但余晚不是性格软弱的人,根本不会忍她这口气,正面迎上她挥过来的手,一把死死扣住,动作比她还快。 “你爸没教过你,做人要讲礼貌。既然穿得像个淑女,就别像个泼妇似的动手动脚。” 她的力气很大,乐菱被她捏住了手腕,根本挣扎不开。 余晚凑近眼,仔细地打量她的脸,倏忽间,脸上冒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神情有说不出的诡异,乐菱被她这目光看得浑身发毛,自动脑补出食人族吃人前的表情。凉气一阵阵地从脚底窜起来,刚才的霸气一下子漏个精光,恐惧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老板怕这局势发展下去,自己会完全hold不住,只能硬着头皮插足于两人之间,捡好听的规劝。 “不就是一只手表吗?大家何必闹得不开心呢!” 余晚松了手,“好,看在老板的面子上。” 一得到自由后,乐菱立即缩回手,怒气冲冲地用眼睛瞪她,却敢怒不敢言。 余晚抬起头,昂着下巴,道,“让开。” 公主vs女王,第一回 合,显然是女王胜出。 乐菱纵使不情不愿,却也不敢挡她的去路,这口气只好先吞了。她咬牙切齿地望着余晚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 两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回神后,看见站在一边的畏畏缩缩的老板,乐菱没好气地问,“这个贱人是谁?” 老板摇头,“只知道她叫何茹,是个海外来的归侨,其他都不清楚。” 乐菱秀眉一蹙,将心里的怨气全撒他身上,尖酸刻薄地道,“这个会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档了,什么货色都放进来?” 老板没辙,只能苦笑,“她付了会员费。来者是客,我们总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啊!” 乐菱用力哼了一声,在心里道,她一定要去调查出她的背景来历。如果只是纪璟的女朋友,哪来的这底气,敢和她乐菱硬碰硬。 *** 余晚的手机叮的一声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谢煜凡和纪璟下午17点到达天都市机场。 没想到谢煜凡真的去了阿姆斯特丹,还真把纪璟给带了回来。 余晚嘲讽地笑了笑,呵,真是兄弟情深! 她去健身房打了一个小时的壁球,又去美容院做了一个spa,刷卡买了几套刚到的新款时装。见时间差不多了,方向盘一转,开车去了机场。 机场的主题永远是送人和接人,络绎不绝的人潮中,却只瞧见两张面具,或是开心、或是悲伤。 余晚等了半个多小时后,远远地走来两个男人,乍一看,还真像是一攻一受。 余晚收敛起嘴边戏谑的笑容,举步迎了上去。 两人正在交谈,谢煜凡脸上的表情随和轻松,不过,这是在看到余晚前。看见她之后,他就像一个戏剧大师,飞快地变了脸,笑容隐没在唇边,用一种如临大敌般的神色十分警惕地看向她。 倒是纪璟,没心没肺的,仍然和他有说有笑。 顺着谢煜凡的视线,他也看见了余晚,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余晚拿下墨镜,道,“欢迎你回国。有人还以为我在国外雇凶,把你给谋杀了。” 这话虽然是对纪璟道,可目光却是紧紧地锁住谢煜凡。 纪璟打了个哈哈,“误会,这全是误会。” 余晚扬了扬眉,继续揶揄他,“阿姆斯特丹一定很好玩,才会让你流连忘返,都不想回来了。” 纪璟尴尬地笑了笑,自嘲道,“那种地方,你懂的,稍不留神就迷失了。” 余晚一脸了然,“我当然懂。” 两人相互调侃了几句,纪璟问,“你这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不,不是接你,是接他。” 见余晚的目光望向谢煜凡,纪璟立马识趣地道,“那我自己打车回去。” 谢煜凡不想和余晚说话,抬腿就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谢煜凡,“松开。” 余晚稍微松开一点劲,但在他抽手之前,将自己的五指伸入他的指缝中,紧紧扣住。这样一来,就变成一个十指紧扣的动作。 余晚望着他僵硬的脸,道,“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这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让谢煜凡有点哭笑不得,他甩了甩手,想挣脱她,没想到却被她握得更紧。 余晚,“我说过,不会对纪璟怎么样的。是你自己太紧张了。知道的人知道你们俩是兄弟情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他是同性相恋。” 谢煜凡站定脚步,转头望向她,“余晚,别以为你把一切都毁灭了,我就查不到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余晚笑成一朵花,“连我是在红灯区里工作的小姐,这种丢人的事你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 谢煜凡抿了抿嘴唇,半天后才吐出一句,“你也知道丢人。” 余晚扬起嘴唇,“我说丢人,是因为我们现在是在中国。要是在荷兰,我交税养国家,谁来管我是穿着衣服,还是脱光衣服?” 一句话让谢煜凡闭了嘴,和这个三观不正的女人真是说不到一块。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丁点缓和,余晚决定先不去刺激他,免得不小心又将他引爆。她松开他的手,从包里掏出一只盒子。 盒子包装的十分精美,一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余晚道,“听说你的生日到了,作为你的法定妻子,总要有一点表示。” 谢煜凡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连看都没看一眼她手里的礼物。 余晚拉起他的手,将礼盒放在他的掌心,道,“放心,这不是我用绑架你堂妹换来的一个亿买的,也不是我云禧制药分红得来的利润买的,是我自己赚来的。” 谢煜凡冷哼一声,“你赚来的钱?靠你的身体吗?” 这话说的挺刺人心,但余晚却没放进心里,“虽然鄙人天生丽质,光靠身体也能赚大把钱,但这钱还真不是……”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道,“是靠这里。” 谢煜凡看着她一时无语,真想把她解剖了看一看,究竟她的脸皮是什么材质做的,到底有多厚,是不是真的是传说中的刀枪不入? 余晚见他站着不动,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撒娇道,“打开你看看。也许你会喜欢。” 谢煜凡知道,如果自己不看上一眼,她会缠到自己死。为了给自己节省麻烦,他只好打开。 里面是一块手表,百年灵的限量版。 余晚,“这是军用表,但我觉得符合你的气质。严谨、禁欲、自律……你的人生就像是行军打仗,没有半点偏差。” 谢煜凡英俊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余晚问,“喜欢吗?” 谢煜凡直截了当地道,“不喜欢。” 余晚追根究底,“为什么?” “我带惯了旧表。” 余晚道,“不舍得更换旧物,说明你这人固执恋旧。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以自我为中心,所以身边没有亲朋。太过注重原则,让生活没有一丝偏差,因为你害怕改变。” 谢煜凡心一惊,没想到自己被她看得这么透彻,但他心底仍然不甘,问,“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余晚笑了笑,“如同了解我自己那样了解你。其实,你对纪璟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分割的情谊,而是你恐惧孤独,怕失去了这个人后,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走进你的圈子。” 谢煜凡一怔,随即摇头,“你说的是你自己,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余晚抢过话头,“不一样的只是表达形式,我俩的本质是一样。” 说到这里,她触碰了一下他的心脏,“我们都是孤独的……所以,要珍惜彼此。” 余晚见他没有反驳,将新手表戴上了他的手,同时将旧表脱下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被她上了一道枷锁。 第46章 7.14 JJ 又是星期三。 每个星期三,倪瑛都会和小姐妹们约好去茶餐厅聚会。 倪瑛今年五十三岁,在教育办工作,丈夫乐慈是天都市财政局局长。所以,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局长夫人。 乐慈乐局长在天都市大名鼎鼎,分管公检法司处、法制处、财政预算评审中心,在金融这一块可谓是权力通天。所以大小公司企业都要巴结他。 不过,高处不胜寒。越是权高位重,越是步步为营,就像踩在钢丝上,左边是悬崖,右边还是悬崖。 乐慈是个明白人,把家里弄得清廉,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财产,整一个清官。但几个兄弟姐妹却个个都是腰缠万贯,是怎么回事,同道中人心知肚明。不过,这就是官场上的潜规则,有哪个当大官的,真的是两袖清风不带走一片彩云的? 像乐慈这种混了几十年官场的,把游戏规则摸得一清二楚,身为政府官员,并不是真的要廉政清明,而是要上摆的平上司,下搞的定下级,四周没有流言蜚语,只有八面玲珑。能做到这一点,就能得道高升了。所以说,乐慈虽然不在商界,但也是个厉害的风云人物。 相较之下,他的妻子倪瑛就简单多了。丈夫在政府部门当高官,倪瑛在轻松的教育部门混了一个贤闲职,又去医院开了个身体不适的证明,每个月照拿工资,去不去单位报到随她。 因为丈夫身份特殊,倪瑛交友十分谨慎,一般主动找上门来的,都是有目的的,也不敢深交。 几年前,通过网络平台,以前的小学同学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班长辗转联系上她。大家40多年没见,都变得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谁家的底细,倪瑛也去了。大家问起她的情况,她就含糊其辞,说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小公务员。 有几个和她比较说得来,而且子女都在国外,倪瑛觉得可能没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就和她们有了些来往。 每个星期三下午,约着一起去茶餐厅喝茶聊天,一般也就八卦八卦自己的儿女,或者其他什么社会新闻。 这家茶餐厅是一个老同学开的,一开始是照顾老同学的生意,来着来着就成了习惯。同时,老板对她们也很感激,所以特地吩咐跑堂小弟小妹,不管生意好坏,他们来不来,都给她们留座,并且菜量加倍。 这天照例。 大家坐下,点完饮料刚上聊一会,这时门口走进一个梳着发髻、穿着道袍的老先生,他走起路来神采奕奕,衣袍飞扬,给人一种鹤骨仙风的感觉。 他一进茶餐厅,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主要是他的造型实在亮瞎眼,像是穿越了时空。 跑堂小妹立即过去招呼他。 道长老先生说,“来这找人。” 话音刚落下,立即来了一位年轻人,毕恭毕敬地道,“您就是悬壶道长吧!是我请您来的。” 说着,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道长请到位子。 这人的位置就在倪瑛她们的对面,所以他们说什么,都能传到耳朵里。 道长先是给年轻人看了一下面相,说了说他的现状,和近期的行运,那年轻人立即大为称赞,说他算的很准。然后,道长又给他卜了一卦 ,告诉他,他的将来大概会怎样。 听到这里,同学a问,“你们信吗?” 同学b摇摇头,“我信耶稣。” 同学c,“命,这种东西妙不可言。有时候不得不信。” 同学a,“他说的可真玄乎啊。” 同学b,“所以叫悬壶道长啊。” 倪瑛在一旁听着跟着笑,心里也不以为然。 那一头,道长和那年轻人说了近半小时的话,年轻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塞了一个红包给他,起身走了。 老道长没急着走,而是叫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瓶啤酒,几个小菜,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就这么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吃了起来。 同学a道,“什么道长,我看就是一神棍,都是骗人的。” 同学c赶紧嘘了一声,“你别这么大声了。人家听得到。” 同学a切了一声。 这时,道长目光一转,落到了这一桌的四个人身上。筷子往桌上一放,起身走了过来。 他露出发黄的牙齿,对着四人笑了笑,“贫道刚才听见四位夫人在背后说我是神棍。” 四个女人没想到他会直接走过来,皆是一愣。 同学c立即道,“没有,没有。” 同学a却是那种直言直语的人,“哪有出家人喝酒吃肉的?” 同学c拉了拉同学a的袖子,尴尬的笑了笑。 悬壶道长伸手将隔壁桌的椅子拉过来,然后不请自来的一屁股坐下,道,“你们说我是神棍骗人,那我就来给四位算一算,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我算对了,我也不收大家的钱,四位就当面向我道个歉。如果我算错了,向大家认错,从此以后不再出来骗人。你们看如何?” 倪瑛不想掺合进去,对道长道,“刚才是我们说话无理,请您见谅。” 道长摇头,“我算命卜卦全靠本事。你们随便一句话,毁我清誉,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同学a道,“那你就算呗。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些什么。” 道长摸了摸胡须,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同学a,“看这位夫人,眼睛稍微向外凸露,外有圆脸加特,代表你这个人喜欢说话,即使是毫无意思的话,也不会停止。祸从口出,所以和你最亲近的人也有隔阂,甚至是矛盾。再看你的印堂,虽然饱满,却有些发黑,说明你最近时运不佳,遇上了伤灾、横祸、打架之类的事情。你面颊双颚鼓起,有旺夫运,你先生应该钱赚的不少,能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我看你眼睛黑白不分明,看上去无精打采,可能遇上感情纠纷,让你把郁闷纠结在心中。总结一下,你呢,家境不错,但和丈夫儿子的关系很差,儿子不在身边,很少与你联系。丈夫人在曹营心在汉,可能有外遇,而且还被你发现,于是就引起了一些血光之灾……” 听到这里,同学a愤怒难当,立即大声地喝阻他,“你这个神棍,胡说八道些什么?” 道长脸上露出一个被我说中了的表情,然后便不再理她,将目光转向倪瑛,“这位女士,好面相。面方有肉、眼神柔和、颧鼻相配,说明您是一个性情温顺的人。平时带给丈夫极大的自信,时常鼓励令其有向上心,面相中有帮夫运。恕我直言,您的先生应该是当官的吧!” 倪瑛脸色微微一变,还没说话,同学a立即接了上去,挑刺道,“哈哈,你算错了。我们倪瑛的老公只是一个公务员。” 道长没理她,继续道,“不过,你双眼深凹,这代表你与亲属缘分较薄,多年前,与骨肉分离,这也是你一直横在心上的结。” 闻言,倪瑛望向他,只见眼前这个老道长看似浑浊的眼中却有一股清流,似乎对自己说的话十分之肯定。 倪瑛暗暗吃惊,居然全被他说中。 见她不说话,老道长又坐了回去,“不过最近你会转运,一直牵挂的那个人来了你身边。只要你用心去看去听,重逢就离得不远了。” 倪瑛被他说得心头一阵澎湃,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余晚,想到了她颈后的那一块曾是胎记的刺青。 她再一次怀疑,那个女孩会不会就是她丢失多年的女儿……年龄,胎记都对的上,最重要的是,她也是被拐儿童,有一些细节,像是拱形石桥、麻花辫什么的,似乎也能对起来。 想到这里,倪瑛更是有些激动起来。这个猜测一旦形成,便像一根刺扎入她的心,再也拔不出来。 见道长大放厥词,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同学b不高兴地道,“你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倪瑛的女儿现在在a大念大学,还骨肉分离呢,简直胡说八道。走,走,快给我走,别再在这里妖言惑众。老实告诉你,我们才不信道,也不信佛,我们信耶稣。别赖在这里,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说着就去推桑道长,同时把服务员叫了过来。 这样一闹,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最后把老板都惊动了。老板是个信教徒,相信这个,不敢恶言相向。只好连哄带骗,不但把他吃饭的单子免了,还倒贴了他五百块块钱,终于将这位胡搅蛮缠的神棍请出去了。 同学a哼了一声,“说我老公有外遇,怎么可能?还血光之灾呢,我呸。” 同学c问,“倪瑛,他说你的准吗?” 倪瑛摇头。 同学a见状,立即摆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说他神棍还便宜他了,明明就是一个骗子。” 同学b打了个圆场,道,“好了好了,别让一个骗子破坏了心情。刚才说到哪?哦,对,相亲。倪瑛,你的女儿现在有没有朋友?” 见话题转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倪瑛笑了笑,“小菱还在念大学,我们不急。”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即逝。等她毕业,就24岁了。到时候好男人全被抢走了。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是我叔的儿子,是水土工程系,家庭状况也不错。” 倪瑛婉拒。 “为什么呀?女儿大了,总要走这一步啊!” 倪瑛道,“其实我们已经给她物色了一个。” 三人一听,立马八卦起来,“男方脾气好吗?帅气吗?家境怎么样?” 倪瑛就一个字,“好。” 她见过谢煜凡,对这个孩子的沉稳十分中意,如果乐菱跟了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受苦。只不过,女儿被他们宠坏了,脾气太暴躁……可能要委屈他了。 乐菱虽然是领养来的,但是自从亲生女儿被拐后,她就将乐菱当成了精神寄托。这十多年来,倾注了全部的感情,所以在她心目中,乐菱始终是她的女儿,即便找回亲生女儿,也不会影响对她的感情。 *** 再说那个老神棍,走出茶餐厅后转了几个弯,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便钻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 ,大约二十出头,看见他进来,便拿下了耳麦。 “你挺会演啊!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道长一伸手,摘了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胡须,脱掉道袍,露出里边的背体恤,道,“小爷我道行深呐。演啥像啥。” 斯文男子递过纸盒,道长抽了几张出来,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顿时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原来这些皱纹都是画上去的。 这两个人正是叶品超和洪亮程,在车里监听的是叶品超,扮演道长的是洪亮程。 叶品超问,“你说这样做有用吗?” 洪亮程,“管他呢。反正我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那娘们去操心了。” 叶品超点点头。 沉默一会儿,洪亮程忍不住又道,“艾玛,这事儿要能成,我立马就去给她跪下。” 叶品超听了,用力点头,以表心中的赞同,“+1。” 第47章 7.14 JJ 余晚穿了一件大领子的针织衫,里面是黑色小背心,头发高高梳起,挽成一个发髻,整个人看起来简约又清爽。 她从楼上走下来,看见窗口站了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听见下楼声,他转过身,一双剑眉飞扬入鬓,眼睛尖锐如鹰隼。 他举起右手,侧过半张脸,将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袅绕的烟雾从他微张的唇间飘散出来,形成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让他原本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飘渺迷离起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最顶上的两颗纽扣敞开着,隐隐若现他的锁骨。这本是最普通款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一种与禁欲系截然相反的颓废气质。 不知是因为他的眼神,还是因为45度角的侧脸,亦或者是两者加在一起,总之,起到了让人惊艳的视觉效果。余晚觉得这个男人,在这一瞬间,有着前所未有的性感和感性。 她脚步一转,向他走去,手指碰到他的手臂。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下,是张弛有力的肌肉,以及并不夸张汗毛,无不显露出他的男人气概。 余晚想与他有更多的触碰,便将手轻抚上了他的手臂,不如女人的皮肤那般丝绸般滑顺,却是另一种感触。 他吸烟的动作一滞,抬头正视她。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他的脸上依然透着一股淡淡的冷,嘴唇紧紧地抿住,黑眸深邃如渊。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凌厉,除了往常的冷漠,还有一股怒气。虽然被他压在心底,但余晚心里明白,因为自己擅自捅了谢晋义的老窝,并将千禧制药占为己有,连带他一起受牵连,在整件事中失了先机。如果,换成自己,这仇一定也记下了。 不过…… 哪条成大业的路上,没有几颗绊脚石?哪个成大业的人,没被身边的亲朋好友在背后插过刀?与其让别人插刀,还不如让她来插,至少能助她一臂之力。何况,他谢煜凡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这气魄渡过难关。谁能说,今天的低谷,不是为了迎来明天的□□? 谢煜凡盯视她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珠,就像一对晶莹透亮的黑宝石,静静地吸食着他的责与怨。 很奇怪,她做了这些损人利己的事,明明这么面目可憎,可除了心中那一点余怒未平,他却怎么也恨不起她来。 其实,在老爷子面前,决定将一切隐瞒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这个女人,他动心了。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怎样处理这段不应该萌生的感情,是顺其自然,还是扼杀在摇篮里。 但余晚却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在她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起不了作用。 余晚与他对视一眼,“我知道你不恨我,既然不恨,那就选择原谅。毕竟除了纪璟,你只剩下我了,我当你的盟友,总比当你的敌人要好。这一次,我承认,是我做过头了。下一次,我保证,下决定之前,会先知会你。” 知会并不代表商量,也不代表她不会我行我素,但这已是余晚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目标要达成。 在某种程度上,她向谢煜凡服了软让了步,因为在她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乎这个男人的。所以,他在她计划中的角色,只能是盟友。 停留在他手臂上的手慢慢向下,摸到了他的宽厚手掌,然后一把握住。这个举动,像是一种宣告,又像是一种感情的传递,亦或者这根本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挑逗。 在她覆上自己手的那一刻,谢煜凡没有挣脱,只是微微一犹豫,随即反手握住了她。 见状,余晚淡淡的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虽然找上她是一个引狼入室的错误决定,她颠覆了自己设计好的计划,而谢煜凡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可若要扪心自问,他并不后悔。因为,他因此而结识了她。不管是不是孽缘,都是一种缘分。 余晚松开手,接过他指缝中的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滤嘴上印了一个鲜红的唇印。她将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凑到他面前,向他挑了挑眉。 谢煜凡凑上了去,双唇压在她的唇印上,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吸烟动作,却像是成就了一个仪式。 余晚笑了,双眉弯弯如月,面带桃花,看上去比阳光还灿烂。她伸手抚过他的面颊,凑近脸在他的另一侧吻了下去,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却让他浑身一颤。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这句话里蕴含了几分讨好的意味,之前两人相互试探,总带着一股敌对和较劲,谁也没对谁真心。但现在,既然他心动了,她便有了另外的打算。 假戏真做,未尝不可。 谢煜凡眼珠子一转,落到她近在咫尺的脸上,那笑意盈盈的面具下,究竟藏着什么?是算计,还是心意,他没去猜,只是简单地选择了相信。被谢煜凡来说,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 余晚将烟掐灭在窗台上,退开几步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谢煜凡站在原地,背着光,脸上的表情一时看不清。 余晚道,“你不问我去哪里吗?” 谢煜凡这才被动地问,“你去哪里?” 余晚笑了笑,“去道观。” 谢煜凡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去哪?” 余晚不答反问,“你想和乐家联姻吗?” 谢煜凡虽有踌躇,却还是说了,“想。” 但他继而又道,“但这不可能实现。” 余晚道,“为什么?如果是因为你已和我结婚,那你也可以随时和我离婚。” 今非昔比,之前,谢煜凡之所以没有考虑联姻,是因为一切还在掌控中。但现在,经过千禧制药这事之后,他被老爷子彻底流放。如果去了国外,那他就部署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不得不承认,和乐家联姻,是最佳的途径。 但是,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娶乐菱。 余晚追根究底,“为什么不会?” 谢煜凡知道,她对着自己紧追不舍,就是非要逼自己说出那几个字,略一沉吟,索性如她所愿,“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 余晚笑意盈盈,“爱上的人是谁?” 谢煜凡觉得自己就像被人下了蛊,一步一步,身不由己地向前,直至完全落进圈套。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又是心甘情愿的。他看着余晚那双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余晚笑了,像一朵在阳光下绽开的杜丹花,娇艳得令人挪不开眼。 “凡,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预防一下惊醒了,警惕的问,“帮我什么?” “和乐家联姻。” 他的目光突然一沉,语气不善地道,“你要将我推给乐菱。” 看见他的表情,她心中陡然产生一种攀越到山顶的愉悦感,却也毫不含糊地立即表了态,“怎么可能!” 谢煜凡,“那你想做什么?” 余晚不打算瞒他,“我想做乐家的女儿。” 谢煜凡陡然一惊,恍然间,突然想起纪璟在荷兰和自己说的话。 这个女人背景复杂,恐怕和当地的华人黑社会有关。 见他脸部表情僵硬,余晚安抚道,“放心,这一次不会扯你后腿。我会让老爷子再把你重新招回龙腾集团,而且给你股份……以及继承权。” 听她这么一说,谢煜凡心底顿时明白了几分,他摇了摇头,“乐慈是个厉害的人物,别去招惹他,不然你就等于在玩火**。” 余晚却不以为然,似乎对自己所谋之事有万全的把握,“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这个关系摆在那里,不好好加以利用,白白浪费掉,你不觉得可惜吗?” 谢煜凡一怔,却无话可说。他连连苦笑,不得不承认,天外有天人外人。当时在阿姆斯特丹看到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只是觉得她有些小聪明,心眼虽多,却都是拿不上台面的小把戏,根本不会想到,她的套路竟然这么深,连自己也看不穿。更万万没料到的是,自己身为下棋的人,竟变成了别人的棋子。 心中五味俱全,脸上的表情也是精彩,像谢煜凡这种性格的人,遇到什么事都是深藏不露的。而自己能逼出他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让余晚觉得既有趣又兴奋。 她环住他的颈子,亲昵地在他耳边道,“别担心,我会搞定一切的。至少这一次,我对你毫无保留。” 说完,她向门口走去。 谢煜凡望着她玲珑的背影,只见她后颈上的凤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浴火凤凰,振翅重生。 *** 余晚去了道观。 她其实并不信这东西。 人有信仰,因为脆弱。强大的人,不信命,信自己,命运再坎坷,也始终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现在不是旅游高峰,所以来求签的人很少。余晚四处走了一圈,最后逮住一个小道士,问,“悬壶大师在吗?” 小道士道,“正在接待客人。” 余晚问,“接待谁?” 小道士迟疑地望了她一眼。 余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她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被拐了,一直找不到,所以,我建议她来这里算算命。本来约好一起来,但是我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 小道士心思简单,听她这么一说,便道,“悬壶大师接待的确实是一位50多岁的中年妇女,不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一位。” 余晚笑了笑,“没事,那我在这边等她。” 小道长向他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倪瑛果然上钩了。 看来,这种诗的女儿是她心中一个软肋,有了这个软肋,一切都好说了。 余晚在四处逛了一圈,正在上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余晚装作没留心,继续烧香拜神,将自己的背影展示给对方。 她不怕倪瑛认不出她,因为她的颈子上有一个,十分特别的刺青。 果然,几分钟后,背后传来了,呼唤声,“何小姐?” 余晚转过身,抬头望向迎面走来的倪瑛,脸上露出一抹迷茫。 “你是……” “我姓倪。我们在,茶餐厅的厕所里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余晚装出一脸恍然。 倪瑛笑了笑,“你就叫我倪阿姨吧。” 余晚礼貌的叫了一声你好,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又落到她身上,道,“阿姨也信这个?” 倪瑛道,“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和悬壶大师有些渊源,所以就过来拜访一下。” 余晚了然,“您是来问女儿的事儿吧!” 倪瑛没想到她挺聪明,一猜就猜到了,不由愣了一下,但也没隐瞒,道,“过来求个签,顺便算一下命。” “那大师怎么说?” 倪瑛,“让我留心四周。也许缘分就在身边。” 余晚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状,倪瑛问,“怎么了?” 余晚,“怎么和大师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倪瑛惊喜,“真的吗?” 余晚点头,“他也让我留心四周。可是,我身边并没有这个年龄层的人。” 倪瑛冲口而出,“我呀!” 余晚眼底露出诧异。 倪瑛见自己太鲁莽,干咳几声,忙转了话题,“何小姐有空吗?我请你去吃饭。” 余晚沉默了几分钟,就在对方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突然眼睛一眯,笑道,“你是长辈,我是晚辈,还是我请你吧!” 第48章 7.14 JJ “何小姐……” 倪瑛刚开了一个头,就被余晚打断,“既然让我叫你倪阿姨,那你也别叫我何小姐,就叫我小茹吧。” 倪瑛笑了笑,立即改口,“小茹,你寻找双亲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余晚摇头,“没有。” 倪瑛见她神色黯然,立即安慰了几句,“也许就像悬壶道长说的那样,缘分就在身旁,只是你还没有察觉。” 余晚嗯了一声,“那你阿姨你呢?有没有去联系社团?” 倪瑛点头,“我在网上查了一下那个社团,然后看到了很多父母与子女团聚的照片,这个社团已经成立了好几年,看上去规模还挺大。” 余晚,“是啊!” “你给我的那个电话,我也打了,接电话的是位李小姐。你和她很熟吗?” 余晚摇头,“其实不是很熟悉。之前拜托她帮忙找父母,才联系上的。她很热心,给了我不少建议。” 倪瑛道,“我因为家庭情况特殊,不方便透露太多的私人信息给她。不过,我把女儿小时候的照片给她看了,她说会帮我发到网站上,等有消息了再通知我。” 余晚突然道,“能让我看看你女儿的照片吗?” 倪瑛从包里取出手机,翻出几张旧照片,递过去给她看。 余晚接过,第一张照片上有一个小女孩,绑着羊角小辫儿,额头上用唇膏点着一个红色的圆,身上穿着背带裙,看上去十分活泼可爱。 “阿姨,你的女儿很漂亮。” 倪瑛望着余晚,道,“要是还活着,她应该也和你一样大了。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女儿。” 余晚握着手机的手一颤,没有接话,而是继续看第二张。第二张照片是合照,小女孩在正中央,旁边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见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倪瑛问,“怎么了?” 余晚指着照片的背景,问,“你们是在哪里拍的?这座桥在哪里?” 倪瑛道,“在浙江扬州。” 余晚又问,“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一直梳着这样的麻花辫?” 倪瑛点头,“我们这年龄的人,那年代都喜欢,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潮流。” 余晚点头,“我记得我妈妈也爱编这样的辫子。小时候我总是喜欢扯她辫子,扯散了,总要被妈妈说。” 倪瑛一怔,“我女儿也是。” 余晚,“也许所有年龄的女孩都差不多吧!” 倪瑛道,“也不是,乐菱就不是这样的。” “乐菱?” 倪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乐菱是我后来领养的女儿。” 余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一定很幸福。有母亲疼,还有父亲爱。” 听她说的很是感叹,倪瑛问,“被拐后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余晚也不加隐瞒,道,“被人拐骗后,卖给了蛇头,然后一起偷渡去荷兰。我被送到了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不过那个时候我年龄小,还不能□□,所以他们只是让我打杂。后来有一天,当地警察抓非法黑工,就在窑子里发现了还未成年的我。当时我也就十二三岁,他们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没法将我遣返回国,就将我送去了孤儿院。几年后,我遇到了一对华人夫妻,他们见我可怜就收养了我,也可能是因为大家同是中国人。养父养母在当地开了一家中餐,虽然不算富裕,但对我很好,给我吃喝,又给我请家教学习各种课程。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年龄已经大了,对他们始终亲热不起来。但我心里对他们是充满感激之情的,想等我将来赚钱了,再好好回报他们。可是,没来得及等到这一天,养父养母就出车祸去世了。于是,我又恢复了一个人生活的,好在我成年了,就去外面打工求生存。所以,我很早就独立了,在我印象当中,几乎没有家人团聚的画面。” 余晚这一通故事,说的是声情并茂、曲折离奇,倪瑛听得是思绪起伏、感同身受,大大地叹息了一声,“你亲生父母要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余晚垂下眼睑,幽幽地问,“会吗?都十几年没见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了。谁还会记得我这个多余的人。” 倪瑛见她面露哀伤,顿时心生怜悯,恨不得自己就是她的母亲,这样就能母女相认。她忍伸手按在余晚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用轻柔的语气安慰道,“不会的,他们一定也急着找到你,就像我。虽然我领养了一个女儿,看上去生活完美,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亲生的女儿留着我的骨血,是我生命的延续,这一份爱是永远不会被代替的。只要一天找不到她,我的内心就永远不会安宁。” 这是倪瑛的真心话,所以一字一句都带着真挚的感情,令人撼动。 余晚伸出另一只手,叠在她的手上,“和你说话,我觉得很开心,虽然第一次听到你女儿被拐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并不是很礼貌。但那可能和我自己的经历有关。现在,和你聊天后,我莫名有一种亲切感,就是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唉,如果你真是我母亲就好了。” 这句话说到了倪瑛的心坎里,心脏重重地一跳,忍不住道,“其实你有很多地方都和我女儿很像。” 余晚一脸天真地问,“哪里?长得像吗?” 倪瑛摇头,“从长相上倒是看不出来,毕竟十几年过去,女大十八变,我的记忆就逗留在6岁的时候。不过,你说的一些细节,倒是和我记忆中的能吻合。那时候我们也经常出去野营,在桥墩旁边留影拍照。年轻的时候,我也喜欢穿碎花裙,编着两个小辫子。还有就是,我女儿后颈上有一个胎记,这种颜色的胎记很少见。” 余晚沉默了。 倪瑛见她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你能让我再看看你后颈的那个刺青吗?” 余晚默默点头。 她转过身,露出颈子上那个凤凰,因为后天的艺术处理,让人很难再看出原来的形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看出点形状,经过十几年的成长,也可能变了。不过,那个颜色倒是很像。 因为无法确认,倪瑛难掩心中失望。 见状,余晚道,“倪阿姨,别想这么多。如果你和你女儿有缘,自然会团聚的,也不会急在一时。” 倪瑛听见她的安慰,觉得很舒心,连连点头,“你也是。如果你这边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和我分享。” 余晚,“我会的。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还有DNA鉴别,和十几年前的技术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 一个找母亲,一个找女儿,心中的愿望是一致的,正好互补。 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在茶餐馆里聊聊天,后来余晚又拉着倪瑛一起去买衣服。 倪瑛感叹,这个姑娘和自己的闺女,性格完全南辕北辙。 乐菱从来不要她买的东西,总是嫌弃太土,品牌太低级,拿不出台面。但同样买衣服,余晚却无所谓。她不在乎品牌,不在乎式样,只要是倪瑛挑出来的,她都说喜欢。不过,倪瑛觉得,这可能也是因为余晚那模特一般的身材,几十块钱的衣服都能穿出上千块的效果。 倪瑛和她越走越近,越近越了解,有时候,恍惚间觉得,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就在身边。而余晚似乎也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陪她逛商场,晨练健身,吃饭做美容……甚至有时候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 两人逛马路的时候,有售货员瞧见她们这么亲热,偶然也会露出羡慕的目光,向倪瑛夸奖余晚,你福气真好,能生出这样又漂亮又懂事的女儿。 一开始,两人还会解释,后来有一次,余晚开玩笑似的叫了她一声妈妈。这一声妈妈,当时就让倪瑛热泪盈眶了。 倪瑛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惯了,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女儿陪着,生活一下子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她从未向余晚透露过局长夫人的身份,也一直误导对方,让她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小公务员,但余晚对她的态度仍然很热烈。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这让倪瑛感到很欣慰。 本来没有比较,只是觉得乐菱脾气有些不好,可能是被自己惯坏了。现在遇到了余晚,这才意识到,这个养女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自私,越来越不会为人着想。一旦偏见养成,心中的不满也会越积越多,直到某天一起爆发。 余晚耳边听着倪瑛的抱怨,脸上不动声色的微笑,嘴上捡好听的劝说几句,心里却在盘算。矛盾升华,火山爆发,这个临界点马上就要到达了,就差有人再推风助浪一把。 *** 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倪瑛突然接到李丹丹的电话。 李丹丹说,“倪女士,我们有你亲生女儿的下落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倪瑛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脏重重一跳,赶忙追问,“是谁?” 李丹丹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然你过来一下。” “去哪里?” “来浙江扬州。我现在就在这里的县派出所里。” “扬州,你怎么会跑去扬州?” 李丹丹长话短说,道,“我们按照你的描述,和那边的公安局取得联系。几日前,他们破获了一个专做买卖人口生意的团体,顺藤摸瓜抓到了几个人贩子,其中一个专门将人口倒卖去国外。听那个女贩子说,十几年前,她拐过一个小女孩,按照她的描述,我们猜测可能就是你的女儿。” 倪瑛,“怎么能确定是我女儿?” “因为她记得她后颈上的胎记!” 第49章 7.14 JJ 乐菱去公司找谢煜凡,结果扑了个空,逮住纪璟一顿软硬兼施。纪璟被这个公主病缠得实在吃不消,意志力稍微一薄弱,就缴枪弃械,把谢煜凡给出卖了。 愧疚之余,纪璟一个电话打给朋友,深刻地自我检讨道,“我有罪,我认罪。罚我将来一年都交不到女朋友。” 见好友如此,谢煜凡也不好多说。 本来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兴意盎然,但一瞧见乐菱这张脸,明朗的心情顿时化作泡影。 乐菱这个人一向不会看人脸色,也没意识到谢煜凡根本不待见自己。别看这个大小姐一脸高傲,但一物降一物,对谢煜凡却是一副跪舔的姿态。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他越是不鸟自己,她就是越是要倒贴。用她的话来说,这世界的好男人没几个,一旦遇上,就一定要紧紧抓住。在她眼里,谢煜凡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男人。 谢煜凡收拾起球柄,本还想打个几局,但现在被她一搅和,顿时兴致全无。 乐菱在一边献殷勤,不是递毛巾,就是递水,这会儿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她乐大小姐的架子。 可是,谢煜凡总是冷冰冰的,让她好不失望。拧开盖子,本想将水递过去,结果手一抖,全都倒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忙胡乱地拿过毛巾想替她擦拭,却被谢煜凡冷冷推开,他脱下外套,随意地擦了几下,将衣服扔在高尔夫球包上。 乐菱遇见他抿着嘴,脸色不善,心中有些没底。正打算道个歉,谁知目光一转,突然瞥见了他手腕上的手表。这一眼,立马让她炸了毛。 这只表!不就是那天被余晚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用105万硬生生抢走的那只百年林军表么? 她一把抓住谢煜凡的手,用一种妻子怀疑出轨丈夫的语气,凶巴巴地问,“这表是谁送你?” 谢煜凡被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皮肤,不悦地皱起两道剑眉,他不笑的时候,脸部轮廓十分坚毅,就像一尊严肃的雕像。 他没回答,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松手。” 这种冰山气质,一般人扛不住。 乐菱被他冷厉的语气一惊,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没了影,脸上只露出委屈。她虽然娇蛮,但这辈子还是有服帖的人的,一个是她爹乐慈,另一个就是谢煜凡。 其实,她和谢煜凡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相亲的时候曾见过一面。后来,她想尽办法制造机会和谢煜凡邂逅,但都成效一般,还是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乐菱听说了不少谢煜凡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事迹,知道他的手段,也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的冷酷。 尤其是当他脸色一沉,双眉聚拢的时候,就如一阵暴风雨急剧而来,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乐菱虽然又气又怒,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咬咬牙,用力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谢煜凡没有半点要追的意思,甚至都没朝她那方向望去一眼。以前,心如止水,对任何女人都是不冷不淡的样子。现在,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余晚,就更没心思顾及别人。被余晚再三玩弄股掌,不是因为他没用,而是出于爱。因为感情不一般,所以愿意包容。对于那些心中没爱的女人,他连忍耐两个字都吝啬给。 乐菱虽然脸盲,却不是笨蛋。余晚买下的表,现在却在谢煜凡的手上,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明白这两人的关系。 只不过,她不肯相信。一直以为谢煜凡是个冰山男,不爱美人爱江山,而她会有足够的机会去接近、感动他。但现在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这怎能叫她不火冒三丈呢! 乐菱心中积着一股深沉的怨怒,堵得心口发痛,一口气跑了老远,随手从矮木丛中扯下一把树叶,狠狠地撕烂,踩在脚下。 几近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顿后,乐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闺蜜,“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女人,你查出她是什么身份了吗?” 闺蜜在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乐菱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结束通话后,她猛地将手机砸在了地上。好好一部最新款的iPhone 6plus,顿时被她摔烂了。 乐菱咬牙切齿地道,好啊,何茹,竟然敢跟我抢男人! *** 乐菱是个急性子,什么事都藏不住。眼见自己未来老公要被抢走了,她怎么还能静下心来慢慢想对策? 她坐进自己的座驾,脚下一踩油门,直奔学校。 现在时间还早,大多数学生有课,尤其是新生,课程表排得满满的。 乐菱踩着高跟鞋,走进校园,每一步都带着恨意。恨不得余晚就是地上的蚂蚁,用力碾压,将她碎尸万段。 教学楼外面贴着每一个年级的课程表,乐菱有心要给她难看,所以直接冲进她的教室。 她砰的一声推开大门,教授的讲课被她打断,在座所有人都向她望过来。 乐菱刚才是一时头脑发昏,但她毕竟没有这女王气势,所以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余晚揪出来,然后再给她看颜色。所以在一瞬间的停顿后,她又将大门甩上,把那一双双的目光隔离在另一头。 但乐菱吞不下这口气,于是,她走到教学楼外面去等。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终于下课了,却始终没瞧见余晚的身影。她过来兴师问罪,谁知,对方逃了课,乐菱的怒气更是高涨,怎么都觉得自己被耍了。 本来就有火,现在更加不爽,黑着一张脸,走到校外的停车场。 坐进车里,正准备离开,谁知眼前窜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这人不是余晚,是谁? 余晚在路边招了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乐菱一踩油门,立即跟了上去。 这个贱人一定是去见谢煜凡了,想到这一点,她顿时妒火心中烧,其热度都能超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了。手指紧紧地扣着方向盘,生生将上头包着的真皮扣出一个洞来。 再说另一头,余晚其实早就瞧见了乐菱,因为她的红色跑车实在太亮眼。 余晚坐在计程车里,将手机转换成自拍模式,看着像是在自拍,实际上是在看背后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红色跑车。 说实在的,乐菱的驾驶技术真不怎么的,白白浪费了一辆好车。 她还真怕乐菱跟不上,于是,对司机师傅说了一句,开慢一点。 车子开到京郊别墅,余晚付了钱后下车,看车库里停的车,谢煜凡已经在家了。 她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掏出钥匙,进了屋子。 谢煜凡被乐菱搅了打球的兴致,索性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菜回家做饭。 他做的是牛排,配红酒刚刚好。他打开自己的酒柜,才发现自己的珍藏,少了一半。不是自己喝的,又没有进小偷,自然是余晚。他顿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 第一次,真正恋上一个人,所以明明是她的不好,也变成了好。 余晚进门后,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桌子的美食,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没想到,你这个冰山扑克脸,还挺懂得浪漫。” 谢煜凡自然没理她的揶揄,拿出火机,点燃蜡烛。 余晚洗了手,然后不客气地在餐桌边坐下,不劳而获地享受美食。 余晚拿起酒杯晃了晃,却没急着入口,她将鼻尖凑近,深吸了一口气。葡萄酒的香气顿时钻入了鼻间,那一股浓稠的味道,真是让人不饮自醉。 谢煜凡看着她品酒的模样,专业、优雅,这样一个人,会是红灯区的出身吗? 余晚啜下一口,抬头撞见他的目光,浅浅一笑,“ Medoc区的Caber Sauvignon。赤霞珠的种植要求很高,必须在有小砾石的土地上才能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生出来的葡萄颜色深黑,口感丰厚,可惜,就是单宁太过紧密,导致酒味浓郁。所以当地人会加一点果味香浓的梅洛,来中和着单宁所产生的青涩。”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拿起酒瓶看了一下瓶子上的标签。 “这瓶酒出自于1995年,这一年的酒并不好。因为欧洲大规模降雨,导致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洪水,冲垮了一大片葡萄架,而剩下的那些,又因为过早被摘而显得异常酸涩。这些法国佬也就拿来骗骗你们这些土豪,反正我们泱泱大国从不缺财阀。” 谢煜凡扬眉,“是讽刺还是表扬?” 余晚笑道,“自然是表扬。” 谢煜凡并不戳穿她,这个女人很特殊,对这世界有自己的理解。大多数人追求的,她却不屑一顾。而她做出来的事,又有很多被世人唾弃。只能说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葩,在这世界上,要做个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人,这不但需要勇气,还需要实力。 余晚抿了一口酒,舌尖在嘴里一转,酒香回味唇齿间,一瞬间甜涩交加。 “所有的酒中,我最喜欢葡萄酒,鲜红如血。” 说着,余晚拿起刀叉,将牛肉切下一块,放入嘴中。 外焦里嫩,轻轻一咬,肉和汁水顿时充斥一嘴。 “味道不错。大厨师,你买的是佛罗伦萨的carbon牛排吧!” 谢煜凡揶揄,“这也能吃出来?” 余晚看着他,古灵精怪地做了个鬼脸,“看到了你扔在垃圾桶里的包装。”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刚刚好。 谢煜凡看着余晚,只见灯光柔和了她的脸部曲线,竟为她增添几分温柔。他暗忖,一个女人纵有千般风情,那她已经展露出了多少种,还有多少种是他不曾见过的。 晚餐后,余晚拉着他起身,走到宽敞的大厅。 “来吧,陪我跳一支舞。” 余晚打开音像,不由分说地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这是慢四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两人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男人味道,淡淡的古龙水和着一股香烟,撩拨着她的心扉。 余晚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宽实的肩膀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余晚望着身边的落地窗,窗子上倒映出两人紧密相靠的身影,看上去,郎才女貌,是那样的相配。 “从小到大,没有人给过我安全感。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望向谢煜凡,“从今以后,你会给我安全感。对吗?” 谢煜凡与她对视,他没有回答,而是在想,这个女子已经强大如斯,还用得着谁来给她安全感么? 余晚松开扶住他肩膀的手,捧住他的脸,凑上自己的嘴唇。 当柔软的唇瓣贴上自己,谢煜凡的自制力瞬间被石化,最后砰的一声,化成碎渣。 她奔放如火的热情击败了他,他渴望她的身体,更想得到她的灵魂,同时又心甘情愿被她虏获。 两人的双唇分开了一秒,她的脸上染上了红云,双眼迷离,就像一朵刚刚绽开的花蕾,邀人采撷。 她是一朵罂粟花,天生带着剧毒,尝过味道后,便让人欲罢不能。 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再次狠狠地吻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是止于礼的试探,而是深入的纠缠。舌齿交绕,品尝对方的味道。 余晚伸手去解他的衣服,衬衫纽扣太多,没耐心解开,索性拉着他的衣襟向两边一扯。嗤啦一声,耳边传来布料碎裂的声音,她硬生生地将他的衬衫扯出了一个窟窿,谢煜凡停下动作,抬眼望向她。 余晚舔舔嘴唇,勾勾手指,示意他尽管放马过来。 谢煜凡拉开她背后的拉链,裙子应声落地。 余晚穿着黑色的内衣,双峰高耸,小腰纤细,臀部圆润,双腿修长,目光所到的每一寸都是诱惑,若他看到这样的美景,还能把持住,那他还算男人吗? 他亲吻着她的肩部,作为对她诱惑自己的惩罚,用力地咬了下去,留下一个牙印。 余晚倒抽一口冷气,却因疼痛而点亮了心中的渴望,转过脸,和他对视。 她挣扎了下,转身正对着他,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推离自己半米。 “想要?” 他目光深沉,没说话,但眸子里却表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 余晚,“那就来取悦我把。” 谢煜凡,“……” *** 乐菱站在外面,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她一直以为谢煜凡是个冰山男。直到此刻,看到他对余晚的热情和渴望,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他从不在自己面前表现,那是因为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看见他对余晚笑,亲吻她,抚摸她,这让乐菱妒忌得发狂。 她是天之骄女,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公主不就是该嫁王子?为什么王子看上的却是一个妖女?她不能理解,只是感到自己心里头的怒火,在不停的膨胀。她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弄死她,弄死这只狐狸精。 她躲在大树背后,双目却死死地望住二楼的窗,两个纠缠的人影简直如一枚毒针,一下一下地刺进她的心。 乐菱拿出那只被自己砸碎了屏幕的手机,硬是被她开了机,她打开摄像头,拍下两人正在热吻的镜头。 不知余晚说了些什么,只见谢煜凡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像一个向女王臣服的臣子。 乐菱还想继续拍,这时,余晚双手扯住落地窗两边的窗帘,用力一拉,遮住了屋里的风光。 乐菱握紧拳头,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第50章 7.14 JJ 余晚刚下课,就接到一个电话,是李丹丹打来的。 “有事找你。” 听她说的严肃,余晚也不废话,当下就驱车前往。 约定的地方是个幽静的茶馆,除了李丹丹之外,还有一个人,倪瑛。 倪瑛心不在焉地摸着茶杯,时不时地抬头张望,一看到余晚远远地走来,立即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她走了过来。 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展开双臂将她抱住,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激动。 余晚望向李丹丹,后者不着痕迹地点头,她心里顿时有了数。 等倪瑛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这才微微一挣,挣脱开对方的拥抱,问,“倪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倪瑛因为高兴,连声音都在发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女儿了!” 余晚听了,顿时绽放出一个笑容,由衷地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恭喜你。” 倪瑛平时的性子还算是比较沉得住气,但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喜极而泣,她用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勉强控制住激荡的情绪,道,“我也要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因为你也找到父母了。” 余晚露出愣忡的表情,“我的父母是谁?” 倪瑛一手抓住她,一手指着自己,颤声道,“是我。小茹,我是你妈妈!” 这句话说的突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碰的一声剧烈轰鸣后,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倪瑛丢出这一句话,便一脸期待地望向余晚,希望她和自己一样兴奋高兴。可是令她失望的是,余晚的脸上只有震惊,并没有欣喜若狂的表情。 难道女儿不接受自己?倪瑛的心咚的一声沉到了湖底,但她随即又想,也对,这么大一个消息砸下来,总要给她时间去消化,不能强迫她一下子接受。要欢天喜地地接受,那反倒不正常了。 余晚不说话,三人就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过了半晌后,她才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是我母亲?” 倪瑛拉着余晚在桌子边坐下,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叙说了一遍。 余晚听了后,问,“那你们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被拐的儿童?” 倪瑛道,“因为那个人贩子记得你后颈上的那块胎记。不但如此,他们还围剿了蛇头的老窝,按照他们近十年来的偷渡路线来看,你是当初那个被拐儿童的可能很大。” “也就是说,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倪瑛一怔,但接着又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如果要百分之百的确定,我们可以做DNA基因鉴定。” 余晚沉默了下来。 相对她的安静,倪瑛却十分激动,心中被喜悦充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原来你真的是我女儿。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大概这就是母女连心。小茹,不,你的名字应该叫乐怡。乐怡,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余晚突然推开她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望向倪瑛,“不,不是,我叫何茹,你搞错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将一脸无措的倪瑛仍在原地。 倪瑛看见她的态度,顿时备受打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地道,“她,她不接受我。我还以为她早就已经把我当成妈了。” 李丹丹见她伤心,心中不忍,在一边安慰,“把你当成妈和你就是她妈,两者间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毕竟,你们十几年没见面了,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心中不可能一点怨言都没有。要是换了我,我一下子也接受不了,肯定会发一顿脾气,责怪你们早干嘛去了。所以,阿姨,你得给她一点时间,等她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这一字一句都说到了她心坎里最柔弱的地方,倪瑛振作了起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我不能强求她。” 李丹丹嗯了一声,继续道,“我在这个社团里呆了三年,见证很多妻离子散的家庭又重新团聚在一起。大家都觉得故事到此就圆满结束了,但恰恰相反,这才是故事的开始。很多年没有见到,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却形同陌路,生活习惯全都不一样。而且,不管当初丢失的原因是什么,有多么令人可歌可泣,但在孩子来说,都是父母的疏忽,心里多少都会怨恨父母。毕竟,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现在孩子长大,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阴影,尤其是如果这一段成长路走得很艰难,更是会有怨言。要有一个强大的心理,才能融入这个新的环境中,对着陌生人喊出爸爸妈妈这四个原本应该很亲热的字眼。” 倪瑛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要知道,这个女儿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病。” 李丹丹,“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小姐比我聪明,既然我都能明白,那她一定也能想明白的。” 李丹丹肯花时间在这安慰自己,倪瑛很感动,感激地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不可能找到女儿,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李丹丹被他表扬的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下,“阿姨,帮助失散亲人团聚,本来就是社团存在的意义。这是我应该做的。” *** 几天后,网上突然传出一条微博。微博里是一组照片,地点在某别墅。显然是有心人偷拍的,角度不太好,镜头有些迷糊,却能看出来,男女主正在激情热吻。虽说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可两人眉宇间的暧昧之情一览无余,不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照片里的女主穿着一套黑色蕾丝内衣,身材好到爆。 偷拍的人焦点没对准,大多数照片都朦胧不清,只有少数几张能够看清楚面容。不知道这女的是谁,不过,男的倒是能确定身份,正是天都市第一大财团的谢家大少爷谢煜凡。 这组照片横空出世后,立即被人疯狂转发,24小时内被疯转了一千万次。 谢煜凡不是谢嘉宁,为人正经,很少有这样的八卦消息,所以,这类的花边新闻,更能引起大家的关注。 光是暧昧照还不够劲爆,发这组照片的人同时爆料说,这个穿着内衣的女人是谢煜凡包养的小三,在某个夜场里工作,出身低贱不要脸,一心只想傍大款。 虽然一句话没几个字,但,字里行间都带着鄙视贬低之意,生怕踩不死对方。 如今这年头,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小三插足和渣男出轨,而且女的还是个小姐,简直踩爆了广大网民的雷区。所以,这条微博一经流转后,舆论一边倒,不管是出于妒忌、羡慕、不屑,还是鄙视,网络上的键盘侠们争先恐后地用最恶劣、难听的语言咒骂两人。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泼脏水不要成本,一分真的,加上九分假的,把故事传的面目全非,版本一变再变。网虫们以讹传讹,真假难辨,甚至有些人打着正义使者的旗号,喧嚷着要人肉照片里的女人,将她扒光游街示人,替所有被三的人行天道。总之,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两人是杀光他们祖宗的日本鬼子再世,罪不可赦。 最先发现这条微博的是叶品超,见网上闹翻了天,忙手指一动,将链接转到余晚的邮箱,问她是怎么回事。 余晚见了照片,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怎么把我拍的那么丑。能帮我ps一下吗? 叶品超看到回复,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老半天才顺过气,带着十分蛋疼地问:你要p哪里? 余晚道:把胸p高点,腰p细点,下巴再p尖点。P成范爷那样就行。 叶品超无语望苍天。 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该是生气?然后气急败坏地找幕后黑手? 听他这么一说,余晚才懒洋洋地发了条短信过来:那你去查一查发这个博主的ip地址。 得令后,叶品超屁颠颠地去查了,过了十分钟,回复来了:虽然用了代理ip,但还是被我查出来了,就在本市。 余晚:具体地址。 叶品超:我们学校。 余晚:能再具体点么? 叶品超:这个有点困难。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余晚:那你看着办。 叶品超:查出来后呢? 余晚:反击。 叶品超:怎么反击? 余晚回了四个字:倒打一耙。 叶品超看着屏幕,咧嘴笑了,笑得他室友背后一阵寒意起。 *** 放下手机后,余晚听到别墅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看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谢煜凡回来了。 她删除邮件,退出账号,然后打开微博的网页。 谢煜凡开门进屋,一抬头,就瞧见一身清凉打扮的余晚。她捧着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他的衬衫,下摆正好垂到腿根,两条大长腿光溜溜的,风光无限。 这副模样虽然随意,却让他在心中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脸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家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回家有人陪着,即便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余晚听见声音,转头望向他,甜甜地笑了笑,伸手拍着身边的座位,“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谢煜凡放下公文包,脱了鞋子和大衣,挂放整齐后,朝着她走来。 余晚等他坐下后,将电脑往他腿上一放,道,“你看,我们上热搜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下隐藏的却是千层浪。 谢煜凡扫过微博,又看了下面几千条的留言,一双眼睛顿时凌厉地眯了起来,适才的温情荡然无存。 照片上是激情亲吻的两人,而他是男主角。谢煜凡不近女色,从没有绯闻,洁身自好的人通常都不喜欢被人诬赖,况且,这些照片也严重侵犯到了他的**权。 见他要打电话给律师,余晚急忙一把按住他,道,“先别着急,有利用价值。” 谢煜凡心里仍然不爽,问,“谁干的?” 余晚不答反问,“谁干的,你猜不出来吗?” “乐菱。” “还没找到证据。”话是这么说,但余晚的语气是肯定的。 谢煜凡脑子一转,突然察觉了一处不对劲,“她怎么知道这里?” 他自认为保密工作做得不差,如果说是乐慈或者谢晋亨发现,还能理解,可乐菱……他不觉得这个头脑简单的女孩能有这本事查出来。 余晚道,“前几天她跟踪我到了这。” “你怎么……”说了一半,谢煜凡顿时恍然,道,“难道你是故意?” 这家伙脑子转得挺快,余晚莞尔,“没错,我是故意引她来这里,本以为她会找上门来闹,谁知道,她拍了照片公布网上……不过,这样更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原因很简单,余晚已经为自己物色好了一个新身份,自然就不想再继续隐藏在黑暗中偷偷摸摸过日子。而且,就目前的处境来说,如果谢煜凡想重回龙腾集团,必然需要这个新身份在一旁辅助,除非,他想娶乐菱。 乐菱他自然是不会娶的,但和乐家联姻,也确实是一条捷径。 余晚见他想明白了,便微微一笑,“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 谢煜凡道,“为什么帮我?” 余晚向他挤了挤眼,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害过你一次,这次就当是对你的补偿。” 这话虽然说得淡淡的,却让他的心重重一跳,不管是真是假,这话都让他觉得受用。 谢煜凡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余晚,“当然有,你可是这出戏的主角。” 他扬眉,一脸悉听尊便。 她凑近脸,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谢煜凡听了后,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计划里涉及到乐慈,这个人精明深沉,从政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谢煜凡稍作沉吟,问,“你有把握吗?” 余晚道,“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 自上次在茶餐厅里见到倪瑛,一直到今天,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故意冷了她一段时间,这才重新又和她联系上。 相比之后要面对的乐慈,倪瑛要简单的多,所以必须要拉拢这根线。 接到余晚的电话,倪瑛惊喜交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晚在电话里,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倪阿姨,问,“我有件事很为难,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倪瑛一直牵挂着这个女儿,心里就像有根绷紧的弦,几次三番想主动打电话给她,都被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所以,今天接到余晚的电话,她特别高兴,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殷勤。 两人很快约定好了在一家茶餐厅见面,倪瑛早早地就去了,以为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又跨进了一步。因为喜悦,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接近猎人的圈套。 第51章 7.14 JJ 余晚早就到了,见倪瑛来了,有些忐忑地起身迎了过来。 听她叫自己倪阿姨,倪瑛脸上晃过失望,既然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自然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妈妈两个字。 见状,余晚忙道,“我一下子改不了口,所以能不能继续叫你倪阿姨?” 对此倪瑛还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余晚点了点头,亲昵地道,“阿姨你真好。”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端着一杯的玫瑰龙井,放在倪瑛面前。 倪瑛惊讶地看着服务员,“我还没点。” 余晚俏皮地眨了眨眼,抢过话头,道,“以前出去逛街,我看你每次都点这个,所以今天也自作主张地替你点了,你不会责怪我吧?” 责怪?当然不会,倪瑛现在只觉得一阵贴心,暗道,要是乐菱有她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近况,然后切入主题,倪瑛问,“你说有事要同我商量,是什么事?” 余晚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道,“我回国后,交了一个男朋友,各方面都很优秀。不过,他的出身很好,而我却是孤儿。我们一直打算结婚,可又怕父母不同意。所以,只好悄悄地交往,可是,很多人却把我当成小三,在背后骂我。” 这话让倪瑛听了既生气又心疼,一句话冲口而出,“谁说你是孤儿,你是我们乐家的女儿!” 余晚叹了口气,“这事也就是你知道,我知道,又不能和我男朋友的家人说。” 倪瑛道,“你的男朋友姓什么?在市里有名望吗?” 余晚摇头,“我不能说,毕竟我们是背地里偷偷交往的。” 倪瑛道,“如果那个男孩子真的护着你,就应该和他父母摊牌。” 余晚为难,“他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但我不让。” 倪瑛奇道,“为什么?” “因为这牵扯到家产,他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就算他可以为了我放弃财产,但我会觉得亏欠他,爱情本来就是平等的,不应该被外来的因素所影响。” 倪瑛一开始并不赞同她的观点,可后来仔细影响,觉得她这话说得也没错。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乐家是在政府部门工作,你爸……你叔叔有一点官衔,不管对方的父母做多大的生意,也足够门当户对了。只是……”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我还没和他说关于你的事。” 余晚低下头去,低低地道,“我明白了。” 见她这样反应,倪瑛生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不是我不告诉他,而是这几天他在外地出差,这是一件大事,我要找个时间静下心来慢慢和他说。” 余晚道,“我懂。其实,我也就是来找你诉诉苦,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倪瑛,“你是我女儿,你的事,我肯定会管。” 余晚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道,“他比我大六岁,我们在国外遇到的。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那个时候正好是郁金香花节,我去花卉市场逛了逛,然后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说起来,我们还是一见钟情。” 倪瑛笑了,摸了摸她的手,道,“你年龄还小,要好好学习……不过,要是缘分到了的话,也不能放弃。毕竟现在这社会,好男人少。” 余晚点头。 倪瑛不放心地问,“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余晚弯起眼睛,道,“这辈子,他只会爱我一个。” *** 小三事件沸沸扬扬地闹了一个星期后,事情又有了戏剧性的转折。先是那个爆料的人被挖出来是乐菱的小号,乐菱是公众平台上比较知名的网红,事情一旦和她搭上边牵连,就没这么容易收场。随即,又有爆料说乐家和谢家根本没有联姻,两人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算,哪来的劈腿和第三者?这完全是因为乐菱因为拿不下谢煜凡,心存妒忌,恶意造谣生事抹黑他。 这网络啊,就是一把双刃剑,看着锐利,但使用不当反害其身。 乐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广大网民眼睛雪亮,也不肯当傻子被她当剑使,所以知情人士的爆料是一个接着一个,神转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可谓是□□跌宕起伏。整整7天,各大公众平台都被这几个人给刷屏了。 从一开始的帮着骂,到之后的倒戈相向,乐菱完全hold不住全局。无奈之下,只好去找父母替她摆平。 乐慈在外地出差,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空管女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倪瑛疼爱的女儿,本是打算先安慰她几句,然后再去谢家,让他们约束一下儿子。毕竟,她是有这打算将乐菱嫁过去的,如果还没结婚,就有了这样的丑闻,那之后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她将乐菱喊到房间里,耐着性子听她将前因后果叙说一遍。 50多岁的人,人生都过了大半,自然不会像一个黄毛丫头那么一惊一乍。知道了前因后果,倪瑛处惊不变地问,“那谢煜凡的那个情妇,你知道是谁吗?” 乐菱点头,用一种恨之入骨的语气,道,“那个贱人叫何茹。” 倪瑛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怔住了。 这下可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 闹出网络这事,谢晋亨将谢煜凡喊去狠批了一顿,父子俩的关系再度恶化,谢煜凡索性连这个家都不回了。 这对乐菱来说,事态更严重。本来还有谢晋亨能够约束他,要是谢煜凡破罐子破摔,自己岂不是半点戏都没了? 乐菱想服软认错,但谢煜凡根本不理她,以前是不正眼看她,现在是连人都见不着。 她悔得肠子也青了,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冲动,没把那贱人赶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在倪萍那狠狠哭诉了一顿,没想到,母亲并没表态。乐菱无措之下,就擅作主张,跑去谢家找了谢老爷子。 谢晋亨眼高于顶,唯独很想攀上乐家这门亲事,所以一开始就教唆谢嘉宁去讨好乐菱。可偏偏两人是前世冤家,乐菱的性格火爆娇纵,控制欲也强,一般人hold不住。和她出去吃了一顿饭,谢嘉宁就受不了了,别说刻意讨好,就连再次见面的**都没有。谢家这个二世祖是个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坚决奉行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的原则,但按照乐菱那霸道的脾性,怎么可能!两人要在一起,绝对是火星撞地球,天天撕逼撕胯。为了之后两家的安宁,谢晋亨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再说,乐菱看中的人是谢煜凡,现代摩登社会,又不是以前封建主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你嫁谁就嫁谁,让你娶谁就娶谁。两人毫无感觉,总不能像繁殖动物那样,硬把两人关一起吧。 其实,谢晋亨心里也是迷之纠结。一方面,龙腾集团想要进一步扩展,就必须拉拢政府这条线。乐慈在金融机关里工作,手握重权,有些时候都不需要他出面,只要报出他的名号,秀一秀和他的关系,大家就心知肚明。他的兄弟姐妹之所以能发财,不也都是靠大家赏脸给口饭吃?可是,另一方面,如果谢煜凡真的和乐菱结了婚,他就没法将大儿子踢出龙腾集团。不但不能踢出去,还要重用他,甚至重新分配遗产,不然乐慈怎么肯委屈女儿下嫁? 但,谢晋亨到底更注重公司的发展,扩展业务,这意味着每年都会增加千万的利益。和钱相比,私人恩怨算什么? 乐菱跑来哭诉,谢老爷子立即腾出时间,耐着性子好言规劝,并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将谢煜凡外面的野鸡女人处理掉。 听他这么说,乐菱松了口气,道,“谢伯伯,您真好。” 谢晋亨道,“其实我也有意促成你俩的好事。只不过,你父母那边似乎……” 乐菱哪里玩的过谢老狐狸,听他这么说,便顺着他的意思道,“我爸妈说我年龄还太小,所以要等我毕业。” 谢晋亨,“过了新年,你就二十二了吧?” 乐菱嗯了声,“早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谢晋亨,“不结婚也没问题,可以先订婚。” 乐菱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可以订婚!” 谢晋亨问,“你真的这么想嫁我儿子吗?” 乐菱点头。 谢晋亨,“为什么?” 乐菱,“我喜欢他认真不言苟笑的样子,像我爸爸。” 谢晋亨被她逗笑了,“傻丫头。” 乐菱脸一红,“谢伯伯你别笑我,我真的觉得煜凡很好。” 谢晋亨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倒是有个办法。” 乐菱听了,立马来了劲,追问,“什么办法?” 谢晋亨道,“12月25日是圣诞节,也是煜凡的生日。可以举办得隆重一点,把媒体喊来,同时邀请你父母一同出席。” 乐菱满脸不解,追问,“然后呢?” “然后,”谢晋亨停顿了下道,“在宴会上公开你和谢煜凡的订婚消息。” 乐菱啊了一声,有些担忧,“不用事先告诉我爸妈吗?” 谢晋亨,“不能说。” “可我这么自作主张的话,爸妈一定会打死我的。” 谢晋亨笑了笑,“当然,他们一定会生气,但你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之后也会谅解。更何况,我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和你们乐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乐菱越想越觉得这话说得对头,她和谢煜凡的婚事如果能这样定下来,就算被父母骂几句也没什么。 于是,她咬咬牙,道,“好,就这么定了。” *** 余晚下课回家,给自己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准备泡个玫瑰花露澡。 衣服脱了一半,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数字。 叶品超在她手机里装了个自己编写的App程序,哪怕机主申请了号码屏蔽,来电时仍然会显示。 余晚记性好,只要见过一次的数字,就能印刻在脑海中,但这个号码却是第一次看到。 她按下通话键,不疾不徐地道了一句,“你好。” 打招呼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头就响起一个高傲的女声,冷冰冰的,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你是何茹?” 余晚,“是我。请问您哪位?” 女人没回答,而是用不可一世的口吻,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今天下午三点前到金秀宾馆的咖啡厅,我有事找你。” 说完这句,连说不的机会都没给余晚,就把电话掐断了。 余晚将刚才的那串号码给叶品超发去:帮我查查,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谁? 五分钟后,叶品超回复来了:李兰悦,谢晋亨的现任老婆,谢嘉宁的亲娘。 余晚放下手机,嘴角一勾,越来越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更新要放慢了,主要是存稿告急,最近妊娠反应严重,晚上睡不好觉,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别说集中思想写小说,连电视剧都刷不了了。 第52章 7.14 JJ 既然知道找她的是谁,余晚就不着急了。 李兰悦是谢晋亨养在外面的女人,等正式夫人过世,才母凭子贵地进了谢家宅。倒是有一张花容月貌,就是文化素质不高,嫁进豪门苦苦修炼了近十年,才有了贵妇的气质。不过,毕竟是小三上位,不被世俗接受,豪门世家里那些出身高贵的太太小姐们始终看她不上。 谢晋亨派这么个不上级别的人来打发她,未免也太小看她余晚了。不过也由此可见,谢家上下除了谢煜凡,根本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这样也好,轻敌的总容易打败仗。 三点有约,一点的时候,余晚还在泡香精澡,两点的时候,又给自己做了个面膜,三点刚刚擦好润肤乳。等一圈折腾好,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再过两小时,太阳都要西下了。 她从柜子里跳出一袭v字领的黑色长裙,在外面套上米色豹纹长风衣,头上带着一顶黑绒宽边的女士礼帽,压住一头狂野的大波浪卷发,整个人看上去冷艳又不失风情。 余晚长得漂亮,又很会打扮自己,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人潮淹没。 整整晚了一个半小时,余晚坐在出租车里,拿出手机一看,三十多个未接来电,整个屏幕几乎被李兰悦的号码刷满了。 余晚冷笑,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沉不住气呢? 等不及,可以不等。既然等着不走,说明谢晋亨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在完成之前,李兰悦不敢走。 初冬的季节,气候阴冷多变,外面飘起了细毛小雨。余晚撑开一把长柄雨伞,从出租车上下来。 约她见面的地方是天都市一家有名的五星级宾馆,服务设施一流,见客人走来,门口的小弟立即开门鞠躬问好,几个动作熟练得一气呵成。 余晚收起雨伞,弹了弹肩膀的水珠,不经意地向门童笑了笑,将雨伞交给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进了大堂。 来这的客人,大多仗着自己有钱,两只鼻孔朝天,别说对着门童笑,就是连看都不会朝他看一眼。门童小弟被她这一笑所惊艳,顿时胸中小鹿乱撞,三魂六魄掉了一半。拿着一把雨伞呆呆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老半晌回不了神,耳边只剩下高跟鞋敲打大理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余晚环视四周,大致辨认了下方向。她走进观光电梯里,按下数字键,直接去了四楼咖啡厅。现在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所以客人不少。 咖啡厅装修得很西化,亮得发光的大理石地板,古罗马通天柱,正中间的地方还有一座仿希腊海神的喷水池,整体看起来奢华有内涵。 不远处的台阶上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孩坐在琴边演奏,优雅动听的音乐鱼贯入耳。用一句当下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好听得连耳朵都能怀孕。 毫无疑问,这是个高贵大气上档次的地方,一杯咖啡三百八,普通人就算有这个格调,也没这闲钱。 门口有迎宾,见她进来,立即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问她有没有预约。 余晚报出了李兰悦的名字,迎宾将她带到靠窗的一个雅座前。李兰悦穿着一身某品牌的高定套装,雍容华贵地坐在那里,面前放了一杯咖啡。咖啡早就冷透,却几乎一口没动,显然并不是她爱喝才点的,而是装逼用的道具。 见有人走来,李兰悦收回视线,慵懒地瞥来一眼,那模样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事实上,放眼望去,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装。 李兰悦轻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是何茹?” 余晚点头。 李兰悦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目光挑剔地在余晚身上游移,脸上虽然洋溢着笑容,但眼底却带着一丝不屑和鄙夷。不是她狗眼看人低,而是眼前这姑娘,风尘味太重,一看就是干那行出身的。虽然她并不希望谢煜凡娶乐菱,但老爷子下的命令就是圣旨,要是做不好,回家必然会挨批。 服务生替余晚拉开椅子,请她落座,然后恭恭敬敬地问,“小姐,您想喝些什么?” 余晚,“红酒。”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还不到晚餐时间,服务生心里有些奇怪,哪有人午茶时间来点红酒的?不过,客人点什么,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所以还是礼貌地问,“请问,您是要红葡萄酒还是白葡萄酒?” 余晚,“半干红,谢谢。” 服务生又问李兰悦,“太太,您还要点些什么吗?” 李兰悦道,“一杯清卡。” 服务生向两人鞠了一躬,退下去准备酒水。 李兰悦怎么说也是谢家大太太,干等了一个多小时,心里肯定不爽。目光在余晚身上反复扫了几下后,率先开了口,“我记得我说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生硬,带着一丝指责。 余晚却不以为然,“抱歉,我这个人向来没时间观念。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不会放心上。” 这话不是在挑衅她么? “好大的语口气。”李兰悦皱起眉头,沉声问,“你知道我是谁?” 余晚抬头望向她,眉眼含笑,似真似假地问,“当朝第一夫人?” 李兰悦,“……” 看到她词穷的样子,余晚只觉得好笑,为什么总有人不能理解天外有天人外人这句话呢?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以为手里握的是全世界,但事实上,天很高,海很深,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永远只是相对成功而已。而且,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几年你腰缠万贯,明天就可能穷的一无所有。 余晚,“中国十三亿人口,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李兰悦被她堵的心塞,本想给她下个马威,结果马威没下着,反而一口气把自己给憋到了。正想开口讽刺回去,这时,服务生送饮料来了。 她心神一紧,立即正襟危坐。现在她是谢家大太太,也算是名媛了,不管心里多生气,但在众人面前,还是得装出一副温婉娴静的样子,不能丢了谢家的面子。所以,她忍下了心里的不爽,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咖啡,让苦涩的味道充斥一嘴。 等服务生走后,李兰悦润了润嗓子,道,“我是谢煜凡的母亲。” 李兰悦丢出自己的身份后,等着看余晚分寸大乱,谁知,她根本没当一会儿事。波澜不惊地拿起红酒杯,慢条斯理地晃了晃,然后凑在鼻子旁边轻轻一闻,漫不经心地道,“是后妈吧。” 一针见血,又准又狠。 淡定,淡定。不能砸在一个臭丫头手里。 李兰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缓下了性子,道,“不管怎样,我是谢晋亨的妻子,所以自然也是谢煜凡的母亲。” 余晚扫过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这个表情顿时把李兰悦郁闷个半死,吞不下卡在胸口的那口气,说出来的话也不再客气,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煜凡挑女人的目光也太差了点,什么烂玩意都想带进谢家。” “烂玩意?”余晚玩味地笑了笑,“你倒是觉悟很高。” 李兰悦端杯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把里面的液体晃出来。她虽然出身不好,但在豪门也生活了十多年,因为能进入有钱人的圈子,因此也把自己定位在上流阶层。圈子里的人怎么看她,是另一回事,但在面对这些平民百姓的时候,她是带着绝对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和他们间,有云泥之别。 可余晚这一句冷嘲热讽,却瞬间将她打回了原型。李兰悦心潮起伏,但,这几年的忍耐让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看着余晚冷冷地道,“烂货说的是你。做人还是要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我们煜凡是天之骄子,将来是一定会娶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姑娘。你说你一个夜场□□的小姐,死皮赖脸地盯着煜凡,难不成还真想嫁进豪门?” 余晚嘴角上扬,不是想嫁进豪门,而是她已经嫁进豪门了。将来,她自己更会成为豪门。 李兰悦在说这番话的同时,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脸上带着鄙夷,似乎忘了自己也曾是不入流的小人物,也一样是靠着死皮赖脸才挤进名流。 余晚看着她那张虽被岁月刻下了痕迹,但仍然的风韵犹存的脸,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李兰悦先是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后又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实在诡谲刺眼,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洞悉一切。她不由心脏重重一跳,情不自禁地拉高了音量,喝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麻雀始终是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还是麻雀。不入流想要入流,十年的修炼,好像也不够。” 李兰悦并不笨,一下子就听出余晚在嘲讽自己,不由恼羞成怒。本想在她面前刷个优越感,结果反而被她给鄙视了,越想越气恼,她用力地一拍桌子,道,“何茹,你别给脸不要脸。就你这姿色,这素养,谢家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余晚并不生气,而是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望向她,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大家都在你。你这好素养可千万别丢了谢家的脸啊。” 李兰悦心中一惊,火气顿时灭了个干净。 在余晚面前,李兰悦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她就像一面镜子,将真实的自己赤条条地反照出来。为什么会这么样?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可她为什么一点底气也没有,不但说话始终占不了上风,还不停地被她明嘲暗讽。 李兰悦心里那个窝囊,突然就不想和她再说下去,当即拉下了脸。 她决定直奔主题,从自己几十万的限量时装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扔到余晚面前。然后站了起来,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余晚,道,“拿着这些钱,从此以后消失在我们谢家人的眼前。” 余晚用食指挑起来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五百万。 五百万就想让她滚?就回她两个字:呵呵。 见李兰悦起身要走,余晚放下酒杯,玻璃底座敲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动。 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站住。” 李兰悦不想理她,却不由自主被那声脆响给震住了,心脏重重一跳,还真就在原地站住了脚。 余晚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样穿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但她却在身高上占足了优势。李兰悦在她面前,显得又矮又小,不堪一击。本来是低头俯视她,瞬间转变成了抬头仰视,如此一转变,刚才的气势顿时灭了。 余晚夹着支票冷冷地问,“这五百万是怎么回事?” 让你滚蛋的分手费。 李兰悦很想高傲地将这句话喷她脸上,可无奈被她的气势一压,根本说不出口。事实上,她只是向后一缩肩膀,底气不足地道,“你,你和煜凡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么?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她,凭你的能力估计这一辈子都赚不到这笔数目。” 哼,不就是个夜场的小姐么?拽什么拽?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何小姐,梦境很美好,不过,现实更残酷。梦虽然完美,但毕竟不会实现,有些东西虽然丑陋,却唾手可得。谢煜凡现在在谢家的状况,我相信何小姐也略有耳闻,对他来说,和乐家大小姐结婚,是唯一的出路。” 余晚掀起嘴唇,微微地笑了笑,“你说得都对。不过,有一样你说错了。” 李兰悦迟疑地望向她,问,“是什么?” 余晚当着她的面,将这五百万的支票撕成了无数碎片,“想收买我,那就再多加两个零。” 说完,她将一堆废纸如数扔进了红酒杯里,纸片迅速被酒精浸透、软化,沉淀杯底。 做完这系列动作后,余晚转身就走。 李兰悦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杯中的那张支票,暗忖,加两个零,那是多少?五个亿?她的意思是,她的身价值五亿? 李兰悦怔了怔,随即啐了一口,我呸,还五亿,有个五百万不错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分量。 第53章 7.14 JJ 上完课,余晚捧着书从教学楼里出来,快到走廊拐角处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跳了出来,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余晚心口一跳,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把掐住肩上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反方向扭转。短短一瞬间,她已经反客为主,制服了对方。 “啊啊啊,小茹,是我!” 曾小慧呼痛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委屈,她只是想开个玩笑,吓余晚一跳而已,谁知…… 余晚看清眼前的人后,脸色一缓,飞快地收起那瞬间在眼底冒出来的凌厉,松开手,道,“以后,别在背后吓我。” 曾小慧揉了揉被她抓过的手腕,转了转关节,道,“小茹,才几天不见,你的女子防身术就这么厉害了!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有点基础啊?” 余晚一口否认,“没有。” 曾小慧叹息,“我和你差不多时间开始学的,怎么就学不到你这水平?刚才你擒拿我的这一手,简直帅呆了。” 余晚,“可能是我力气比你大。” 曾小慧点头,“也对。你经常去健身房锻炼,活动量大,和我这种运动废当然不一样。” 余晚嗯了一声,转开话题,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曾小慧抓抓头皮,“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几天没见面了,想来问候一下,顺便请你吃顿饭。” “吃饭?” 见她闪过为难之色,曾小慧忙问,“你下午还有课吗?” 余晚摇头,“课倒是没有,就是下午约了人在食堂见面。” 曾小慧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谁啊?” 余晚抿嘴一笑,“你不认识的。” 见她不肯说,曾小慧便识趣地不再追问了。 余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去吃饭。” 曾小慧本来有点失望,但听她这么说,立即又雀跃了起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道,“走,我请你去吃一顿好的。” 余晚任她拉着,两人一起去了食堂二楼的餐厅。 曾小慧做东,点了一些余晚平时爱吃的小菜,又让服务员拿来一瓶啤酒。替两人斟好酒,曾小慧将其中的一杯拿起来,满脸真挚地道,“小茹,这顿饭我早就该请你了,要没有你,我哥哥就永远无法沉冤得雪。所以,我敬你。” 余晚端酒和她碰了碰,灌下一大口,道,“事情既然都过去了,就不用再提起,现在你要展望未来。” 曾小慧点头,“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出来。小茹,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替哥哥洗脱冤情,让我不再受洪亮程的欺负,还帮我获得了云禧制药的赞助金,我……” 说到这里,她颤抖着嘴唇,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成了两个字,“谢谢。” 余晚笑了笑,在心中暗忖,虽然是无心插柳之举,但总归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也不枉费自己机关算尽。 “你准备怎么花费这一百万?” 听她这么问,曾小慧道,“我打算念完这个学期,就申请去美国。” 意料之中,余晚倒是不惊讶,问,“哪个大学?” “我想去加州大学。” “听说那个学校不错,就是学费不便宜。” 曾小慧,“我知道,也许一百万不够,但我会半工半读,如果顺利,我打算念完硕士再回来。” 见她一脸坚定,余晚便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将来如果她能拿下龙腾集团,也许还会需要曾小慧的帮助,所以这根线不能断。 吃得差不多了,曾小慧结账,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底下是食堂,现在正是午饭期间,人满为患。 余晚和曾小慧并肩走到门口,正想分道扬镳,这时,乐菱来了,身边照例跟着她的两个闺蜜。 真是冤家路窄,乐菱一看到余晚,顿时拉长了一张俏脸,带着十万分的恨意,死命地瞪她。有些人,天生有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得到一切,即便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会自我反省,反而认定是别人辜负了她。显然,乐菱就是这样子的人。 余晚只当没瞧见她,忽视那两道目光,转过头去和曾小慧道别。 对方不以为然的态度,无疑在乐菱的心头上浇了一把滚烫的热油,让怒火燃的更旺更烈。她大步走近,横在余晚面前,极其霸道地挡住去路。余晚往左,她也往左,余晚往右,她也往右,一看这架势就是来馅架的。 余晚见自己躲不过,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麻烦让一下。” 乐菱眯起眼睛,摆出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我要是不让呢?” 余晚听出她语气中的挑衅,扬起眉头,一脸似笑非笑。 乐菱胸口堵着一口恶气,死活咽不下去,眼中迸发出一种痛恶深绝的尖锐光芒,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看她再怎么勾引男人!想到两人亲热的那一幕,乐菱就妒忌得发狂,谢煜凡那寡淡凉薄的性子,竟然也会有激情。更可恶的是,这些激烈的、生动的、刻骨的情感全都给了余晚!对于其他人,仍然是拒之千里,甚至不愿意正眼看去一眼。这个男人明明就是这么正经古板,却为什么会对一个卖弄风骚的绿茶婊动心?凭什么连余晚这种女人都能得到的男人,她却得不到? 大概是乐菱心底的怨念太过浓烈,连曾小慧这个局外人都感受到了,戒备的目光在乐菱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又望向余晚,十分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地道,“小茹……” 余晚没理她,而是直勾勾地望着乐菱,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嘲讽。这里是食堂,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乐菱还敢杀人放火不成?被挡了这条路,那她就转身换个方向,走另一条路。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还真不信她能把所有的路都封死。 见余晚一脸气定神闲,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乐菱更是心潮澎湃,那一股邪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狂怒之下,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几步追上去,挡住余晚的去路。看见旁边有一个刚打了饭菜的同学路过,乐菱想也没想,一把夺过对方手上的托盘,直接朝着余晚扣下去。 其实,余晚在看见乐菱眼珠子转动的方向和肢体动作的倾向后,就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以她灵活的身手,就算不能完全躲开,也不至于太狼狈。但她目光一转,看到正推开食堂大门、朝着这边走来的人影,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一犹豫,托盘便兜头兜脑地朝着余晚砸来,汤汁四射、饭菜横飞,淋了她一头一脸,身上的一件白色衬衫瞬间毁了,皮肤也被烫红了。 哐当一声,盘子落地发出刺耳声响,那同学吓了一跳,看着一身狼藉的余晚,一下子愣住了。 *** 与此同时,洪亮程一把拉住拍桌而起的叶品超,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劝架啊!叶品超,“看这样子,她们要打起来。” 洪亮程却老神在在,“放心,打不起来。这个心机女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而且,乐菱也就是个纸糊的老虎,玩不过她。” 叶品超对此话十分狐疑。 洪亮程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他坐下,“她能把你和我玩在股掌间……别说我俩,就连谢煜凡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就这个二货女,怎么可能是她对手?” 叶品超想起她策划的那综绑架案,以及拉谢晋义下马的过程,觉得洪亮程说得对,乐菱根本是在以卵击石。于是,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洪亮程举起一根筷子,剔了剔牙齿,然后指向乐菱,“我倒是要替这个乐大小姐默哀了。惹上这个女魔头,估计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品超,“……” *** 乐菱泼了余晚一身饭菜,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奇爽无比。她伸手指向余晚,先声夺人,“想和我作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 要换了往日,谁敢欺负自己,余晚必然是要如数奉还的。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她的沉默,立即让对方的气焰更加嚣张,乐菱的两个闺蜜抢上来,左右围攻,一个痛骂余晚是抢人家男人的小三,臭表脸。另一个说她攀龙附凤,想麻雀变凤凰。 余晚忍下这口气,站在旁边的曾小慧却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替余晚反驳道,“乐小姐和谢家大公子一没有结婚,二没有订婚,三没有处朋友。这样也算是抢了她的男人?那是不是只要乐小姐看上的,别人都不能碰?这未免也太霸道了点,这世界又不是你们乐家的。” 大家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听曾小慧这么一说,顿时一阵窃窃私语。乐菱因爱生妒,在网上传播谣言、诽谤别人,这事被闹得沸沸扬扬,真假难分。谁不知道,乐菱为了谢家大公子,已经快疯魔了。如果,乐菱平时在学校低调和善,那大家充其量也就是说一句她痴情,这事当八卦听过拉倒。可偏偏这位乐大小姐目中无人,行事作风从来都是乖张高调,大家看到她是敢怒不敢言。 乐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路人甲也敢和自己作对,顿时气炸了,瞪着她道,“你是哪根葱,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曾小慧将胸口一挺,道,“就凭我是何茹的朋友,也要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见她为自己挺身而出,余晚倒是有些惊讶。她认识的曾小慧一直就是个胆小鬼,平时缩在旁边,没什么存在感。 其实,要是换在几个月前,曾小慧打死也不敢公开和乐菱作对,但经过曾小智一事后,她对这世界有些改观。她深刻地意识到,大多数时候,人都是吃软怕硬的,必须勇敢起来,别人才不敢轻易来冒犯你。 乐菱怒极,指着两人口无遮拦地道,“一群烂人,不知道你们的父母是什么货色,才会把你们生成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在那喝道,“住嘴。” 对乐菱来说,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原本高涨的气焰突然一滞。她回过神后,立即转头望去,果然在门口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端庄肃穆的中年女人。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妈。” 没错,来的人正是倪瑛。 她来学校并不是找乐菱,而是余晚。本来和她约好在餐厅见面,谁能想到,竟然撞见两人水火不相容的一幕。在她心里,她已然认定余晚是被拐的女儿,而乐菱说这话,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这叫她怎么能不发火? 倪瑛疾言厉色地对着乐菱道,“向她们道歉。” 乐菱从小就被宠坏了,在学校里也是一副霸道样,现在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的死敌低头,这种掉面子的事情,她哪里肯做? 她倔强地将脸转到一边,不屑地哼了声,“我又没说错。” 倪瑛知道自己的女儿娇纵,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不但蛮横,还无礼。她一时间又气又恼,当即沉下了脸,对乐菱命令道,“道歉!” 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乐菱再怎么高傲,也不敢对母亲不敬。可要她向余晚低头,那也是万万不能的。那句对不起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走到倪瑛面前,拉着母亲的手臂道,“妈,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别管这事了。我回家再和你解释。” 平时,倪瑛一定会惯着她,谁知此时,倪瑛却抽出手,冷冷地道,“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乐菱,是我和你爸把你宠坏了,才会这样无法无天。今天你爸回来,我会把这件事和他说,让他好好教育你。” 乐慈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了一些忌讳。 “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她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余晚,用力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余晚在心里头冷笑,得了吧,你连我的愿望是什么都不知道。 倪瑛没有管乐菱,而是向余晚走去,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愧疚。她从包中掏出纸巾,想替余晚擦拭衣服上的污渍,却被余晚避开。倪瑛举在空中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脸尴尬。不过,此时占据她整颗心的,不仅仅只是尴尬,还有是难过和愧疚。好不容易和余晚拉进的距离,被乐菱这么一搅和,又回到了原地。 倪瑛放柔了语气,对余晚请求,“能单独和你聊几句吗?” 余晚点头,转身对曾小慧道,“你先回去,晚上我打电话给你。” 曾小慧不知道倪瑛和余晚之间的渊源,只当是乐菱的母亲要找余晚谈话,十分警惕地瞥了倪瑛一眼,对余晚道,“你自己小心点。” *** 没好戏看,大家都散了场,各吃各饭。 “心机女vs二货女,完胜。” 洪亮程意犹未尽地看完这场好戏,呸的一声,将叼在嘴里的筷子吐得老远,道,“没想到她还能把倪女士搬来当救兵,我真是服了。” 说着,他用手肘捅了捅叶品超,“她和倪瑛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倪瑛对她,比对乐菱还紧张,她一定是对她下了什么蛊。” 叶品超用胳膊将他顶回去,没好气地道,“什么什么关系?没关系!” 洪亮程抿着嘴,揪着眉头,一个劲地在那狂摇头,“不对,一定有关系。这心机女虽然男女老少通吃,但她从来只勾搭对她有用的人。” 第54章 7.14 JJ 余晚去厕所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白衬衫上的饭菜虽然都清理掉了,但汤渍还在,一道深一道浅的,好不狼狈。 见她从厕所里出来,倪瑛迎了上去,从皮夹子中掏出钱,想塞给她,“干洗的钱我来出,如果洗不掉,就去买一件新的。” 眼睛余光瞥过她手中捏的钱,有一小叠,粗略地估计一下,大概千把块。 余晚笑了下,没伸手去接,淡淡地道,“不用了。这件衣服只是地摊货,洗不掉就扔掉好了。” 倪瑛动了动嘴,最终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学校,余晚故意和她保持距离,所以脚步放得很慢。倪瑛说了句话,却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和自己有一步之遥的余晚。于是,她折回去,小心翼翼地把问题又重新提了一遍,“你想去哪里?” “随便,您决定。”余晚说这话时的态度,是礼貌却又疏远。 倪瑛听她尊称自己您,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这附近有一家咖啡馆。” 余晚嗯了一声,乖巧地道“好的,您带路。” 现在已经过了热闹的午市,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出入,咖啡馆里很幽静。两人面对面坐下后,各自点了一杯饮料。 见余晚没有像往常那样,体贴地替自己点玫瑰龙井,倪瑛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但转念一想,刚才乐菱做的这么过分,余晚虽然早熟,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当众出了丑,肯定愤恨。而自己又是乐菱的母亲,弄不好,恨屋及乌,连自己的那份仇也一起记上了。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奈,乐菱是她一手带大的,十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不可能一下子割舍掉。偏偏这两个孩子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弄得水火不容,本想先做一点铺垫,再把余晚介绍给家里人。现在看起来,想要乐菱接受她,是不太可能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余晚又不是私生女,反而是他们乐家的嫡亲骨血,就算说出去,也不会见不得人,反而人人都要来恭喜。说句直白点的话,要不是当年被人贩子拐走,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乐菱,所以,这个养女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倪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在嘴里,正揣摩着该如何开口,就听余晚在那边说,“原来乐菱是您的女儿。” “是啊,她是我领养的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说到这里,倪瑛停顿了下,放下茶杯,真诚地道,“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和谢家大公子的事。” 余晚用食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尖锐地道,“所以,您喊我单独出来,是想劝我退出?” 大概是这股敌意太明显,让倪瑛不由一怔,但随即否认,“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这样想……” 余晚打断她的话,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您就算这样想也没关系。我从小被人贩子拐卖,之后跟着蛇头偷渡出国,远在异乡流浪。每天都是过着看人脸色、提心吊胆的日子,没人可以依靠,也没人在乎我的死活,遇到问题全靠自己解决,吃了多少苦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但就这样,我也活到了二十一岁。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又如何呢?我不会放弃他,除非他先抛弃我。更何况,我和谢煜凡是真心相爱,他不在乎我穷,我也不在乎他是否腰缠万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绊。哪怕他现在被父亲赶出了龙腾集团,我也不会因此而和他分道扬镳,我对他的心始终不变。” 余晚说这番话时,看起来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但实际上,一字一句都经过她仔细捉摸,是事先打好了腹稿的。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前半段强调了自己吃了多少苦,活下来多不容易,和乐菱舒适的公主生活截然相反。尽管她才是正牌女儿,却命运坎坷,而这都是因为他们当父母的疏忽。在引起倪瑛对自己的愧疚感后,再表明自己对谢煜凡绝不放手的坚定立场。后半段,又暗示了你们乐家放出消息说要联姻,其实不过是想先稳住这块肥肉不落入别人嘴里,再静观其变,看看谢煜凡在谢家的处境,是否能得到遗产分配。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自私行为。 显然,被她说到了点子上。倪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打算拆散你们。如果,你和谢家的那个孩子是真心相爱,我会支持你的。” 闻言,余晚抬头,眼底露出不解,问,“您打算怎么支持我?” “我的意思是,我会想办法说服乐菱,让她放弃谢煜凡。” 余晚,“那如果她不愿意呢?乐小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既然谢家公子喜欢的人是你,乐菱插足其中也没有意义,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余晚低下头,话语中带着几分委屈,“我和煜凡在荷兰一见钟情,没多久就山盟海誓了。那时,他还没和乐菱订婚。” 倪瑛道,“其实,现在也没有婚约。一直都是乐菱的一厢情愿。” 余晚问,“那外面为什么会传谢乐两家联姻的事情。” “我们本来是有这打算。不过,现在,这事要缓一缓。” 倪瑛拉住余晚的手,道,“我没想到,你说的那位富家公子,原来就是谢大公。” “就算乐菱肯放手,我和他也是前路苦难重重。”余晚面露忧愁地道,“谢家是个大家族,他的父母看不起我。” “不会吧。谢晋亨我也见过,虽然有点傲,但不是不讲理的人。” 余晚道,“前几天,谢太太还来找过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谢煜凡。” 倪瑛听了皱起眉,“还有这事?” “她和我说,我不过是只野鸡,居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说我配不上他们谢家,还说……”说到这里,余晚的声音弱了下去,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倪瑛立即追问,“还说了什么?” “她说,除非我有像乐菱那样的父母,门当户对。否则,就算我和煜凡结了婚,也别指望谢家的人会接纳我。” 倪瑛顿时火冒三丈,“他们谢家太势利了!还以为他们是豪门世家,和普通暴发户会不一样,没想到也一样世俗。” 余晚叹息,继续火上浇油,“也不能怪谢太太。其实,她说的没错,上流社会有他们的游戏规则,煜凡要娶了乐菱,那是如虎添翼,毕竟他们早就想和乐家攀亲。商政联姻,所向披靡,双方都得利。而我,我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老百姓,除了拖煜凡的后腿,也不能帮到他什么。谢太太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却句句都是事实。” 倪瑛见她小小年纪,却能看得这么透彻,那得经历了多少人情世故,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丝心疼,盘旋在心中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其实,乐菱的一切,都该是你的。” 上套了。 余晚一直就在等这句话,但脸上却装出吓了一跳的模样,忙道,“我哪有这么好的命。唉,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所以这辈子才会和父母骨肉分离。” 倪瑛没说话,可从她的表情上却能看出她对余晚的愧疚和歉意。 余晚瞥去一眼,不动声色地接着道,“不过,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谢煜凡的,每个人虽然家境背景不同,但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对吧?” 倪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余晚一脸悲哀,继续丢出一个深水炸弹,“如果真的得不到祝福,那我们大不了就私奔,反正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俩栖身的地方。” 听到私奔这两个字,倪瑛吃了一惊,立即大声反对,“胡闹,我们乐家的孩子怎么可以私奔!” 闻言,余晚立即望向倪瑛,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难道你也想逼我们分手?” “我不逼你们分手,但也绝不同意私奔。”倪瑛沉默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说道,“他们谢家的人,再怎么看不起你,但也不能不给我们乐家面子。” 余晚露出迷茫的表情,问,“您的意思是?” “找个合适的日子,公开你和我们乐家的关系。” 闻言,余晚脸上一喜,但随即又充满了担忧,“可是,乐菱那边……” “在我眼里,你和乐菱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我谁也不会偏心。”倪瑛拍了拍她的手,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因为愧疚和不安,倪瑛已经偏向余晚了。 *** 12月中旬,已经入冬,外面飘起了细雪。 现在是年终,大家都忙得飞起来,只有谢煜凡闲的。手头上除了飞讯通信那个案子,基本没事干。 余晚是个好动的,见他闲在家,就拽着他一起去打壁球。在室内运动场里租了一块场地,球一来一去,两人打得热火朝天。 半个小时后,余晚体力不支,但她性格倔强刚硬,就是不肯服软,硬是撑到了四十五分钟。 谢煜凡见她俏脸嫣红,胸口起伏得厉害,手脚都有些发软。怕她这样下去会晕倒,就主动认了输,捡起地上的水壶递给她道,“休息一会儿再来。” 余晚接过水瓶,拧开盖子,往自己头上倒。她甩甩头发,挥掉脸上的水珠,狂跳的心脏慢慢缓和了下来。其实,她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可心里依然不服。她天天跑步锻炼,把身体锻炼得倍儿棒,却最终还是抵不过男女有别这四个字。男人在力量、体能上总是占着优势,而有时候,这种优势起决定性的作用。 谢煜凡走到看台前,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体恤衫因为被汗浸透而贴在身上,隐隐露出紧绷的肌肉曲线,分外惹火。样貌英俊,身材硕长,又浑身带着一股冰山气质,就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似的,立即就引来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余晚走了过去,一把拽住他肩膀上的毛巾,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毫不犹豫地凑上自己的嘴唇。 谢煜凡虽然在国外念过书,但总体观念比较保守,他喜欢将激情隐藏起来,在只有两个人的地方,才会肆无忌惮地展示。而余晚则截然不同,她想什么,就会表达出来,炽热的、激烈的,仿佛晃眼的火花,能将人瞬间燃烧殆尽。 谢煜凡想推开她,却反而被她紧紧地缠住,她用舌尖顶开他的唇齿,像条小蛇似的游入他的口腔。一场热吻下来,天地都黯淡,谢煜凡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意犹未尽地再次虏获她的唇齿。嘴唇相贴,情意相融,勾起一场天雷地火。在余晚面前,那张冰山面具早被丢弃,化身一座火山,一燃就爆。 余晚向众人展示了她对他的所有权后,微微推开谢煜凡,在他耳边咯咯的笑,“要不要去厕所大战个三百回合?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地点你决定。” 听到她的调笑,谢煜凡这才找回了一丝理智,压制下激荡的心情,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余晚在看台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过来。 谢煜凡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逃开她的天罗地网。他甚至有些认命地想,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余晚用语言挑逗了一会儿这个一本正经的谢大公子,这才慢悠悠地切入正题,“鱼饵撒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收线?” 谢煜凡见她终于不再拿自己说笑,不由松了口气,正了脸色,道,“12月25日,是我生日。” 余晚有些惊讶,“你的生日和耶稣同一天。” 谢煜凡,“……” “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在这一天去教堂,岂不是都在替你庆生?”说到这里,余晚啧啧地摇了摇头,“国家主席也没你风光啊。” 谢煜凡被她揶揄得只能苦笑,余晚的这张嘴啊,简直就是把利器,眨眼间,将你开肠破肚。 余晚将他调侃了一顿,终于又转回了正题,“你能将生日宴会搞大?” 谢煜凡问,“你想搞多大?” 余晚笑,“能多大就多大,最好能让卫星全世界直播。” 当然,后半句是开玩笑的,所以谢煜凡自动忽略。 他道,“老爷子请来了媒体,商政场上的亲朋,乐家也会来。他们会在生日宴会上宣布两家订婚的事。” 余晚一挑眉,“他们?他们是谁?” “是我父亲提出的方案,乐菱来执行。” 余晚脑筋一转,立即就想明白了,“他们是想先斩后奏……不过,我恐怕要让这些人失望了。” 四周静谧了半晌,谢煜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有把握让乐家认你?” 余晚不答反笑,“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既然是赌博,就得看运气,上帝很公平,成功、失败的机率从来都是对半开。” 谢煜凡没再说什么,但余晚心里亮如明镜。如果她不能成功,那谢煜凡将面临两个选择:一,被流放国外。二,乖乖地娶乐菱。既然他已经悄悄地和余晚结婚,第二条自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如果乐家不肯承认余晚,就只有一个结局在等他,那就是失去继承权。这样一来,不但谢煜凡的计划要泡汤,连余晚做了这么多努力,也将前功尽弃。 同样,如果要是乐家认了余晚这个女儿,不但谢煜凡能翻身,她余晚也将平步青云。 所以,这是决定命运的背水一战! 第55章 7.14 JJ 谢晋亨虽然不待见大儿子,但对乐家还是给足面子的,只要这个乐家大小姐愿意下嫁,他就全盘接受这个儿媳妇。所以说,乐家是谢煜凡唯一在手的一张王牌,龙腾集团的那些元老,之所以没急着站队,也是因为这张牌。 乐菱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对谢煜凡却情有独钟。这次生日宴会,从挑选场地,一直到邀请函,全都由她一手包办,可谓是用心十足。她下定决心要把这次生日会办得隆重,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这一天,很快就来临了。 乐菱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纯白色公主裙小礼服,头上戴着同一色系的头箍,上面三十二颗深海珍珠,颗颗饱满圆润,光看色泽,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精品。乐菱从小养尊处优,气质不会差,再加上这一身打扮,更是高贵典雅,活脱脱一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令人瞻仰。 她在人群中穿梭,招呼宾客,忙得不亦乐乎。这时,门外有人进来。转头一看,进来的是她的父母,她立即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左右手各搂一个,然后亲热地喊了一声爸、妈。 乐慈刚从外地回来,放下公文包就来参加这个宴会,可见他对女儿的宠爱。他是官道中人,位高权重,手握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大小商家无一不想争先恐后地巴结。乐慈为官多年,就算配不上清廉二字,至少也是做事干净不留人把柄。他一般不参加这类晚宴,不过今天情况不同,宴会是女儿精心举办的,而生日对象又是未来女婿,他可以不给谢晋亨面子,但不能不给女儿面子。 乐慈望了眼四周,带着一丝笑意,“听说这个宴会是你策划的?” 乐菱一下子就骄傲了,将下巴扬得高高的,点头,“是啊。你女儿我厉害吧。你看,大厅里的花篮、牌匾、地毯、气球……全都是我亲自挑选预订的。” 乐慈掐了下她的鼻子,道,“出息了啊。还以为你整天就闲在家里无所事事,没想到本事还挺大。” 乐菱转开脸,架着父亲的手臂撒娇道,“哪里有。我能干着呢。” 乐慈正想说什么,这时,谢晋亨迎了上来,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不疾不徐地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乐局长,您和您夫人肯赏脸前来,顿时让这个宴会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是我们能收到谢家的邀请,不胜荣幸才对。”乐慈嘴里这么回答,心里却是有些惊讶,谁不知道谢晋亨和大儿子水火不容,没想到这个连儿子几月几号生日都记不住的人,竟肯这么铺张地开生日派对。不过,他转念一想,立即了然,估计这个老狐狸是利用乐菱这个傻丫头,来和自己攀关系。 乐慈迟迟不肯敲定婚约的事,也是有原因的。一来,他觉得龙腾集团虽然规模庞大,但创业容易守业难,谢晋亨就两个儿子,谢嘉宁是个败家子,再多家产到他手里也迟早会被败光。而谢煜凡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谢晋亨心胸狭窄,一直不待见他,所以公司的股份谢煜凡才握了一些零散的股票,加起来也就5%。虽然以他的聪明才智,大权在握是迟早的事,但……这个年轻人城府太深,以乐菱这简单的性格,恐怕拿不住他,如果真嫁过去,将来多半是要吃亏的。但话从两边讲,龙腾集团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要真让这肥水流了外人田,也是几不甘心的。一边是利益,一边是亲情,要想放平天平两端很难,所以这事,一拖再拖。 两人一阵寒暄,收到请柬的宾客都陆陆续续地应邀前来了。眼见晚会就要正式开始了,可主角却还姗姗未到。 要是今天谢煜凡缺席,最难堪的恐怕是乐菱,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乐菱有些坐不住了,走到谢晋亨面前,一脸焦虑地问,“谢伯伯,煜凡怎么,怎么还没来?他会不会不来了啊?” 其实谢晋亨也没把握,但他还是安抚了乐菱几句,等她离去,他立即沉下脸,转身对自己的贴身秘书道,“找几个人去看看他在哪里,就算是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秘书正想应声,便在此时,宴会大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俊逸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衣冠楚楚地走了进来。 这人正是谢煜凡。 他面容沉静,轮廓清晰,双眉飞扬,薄唇微抿,出现在这辉煌的宴会厅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乐菱看到他后,眼前一亮,立即大步迎了上去。可脚步刚跨出,她就看见站在他身旁,同样光彩照人的女子。 一瞬间天旋地转。 *** 万万没想到,谢煜凡会带余晚前来,乐菱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一时回不了神。 所有的计划全都用不上。 原本气氛高涨的晚宴,在两人到来之后,一下子被消了音,四周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乐菱原本打算在宴会上,公开自己和谢煜凡即将订婚的消息,所以特地请来了不少媒体。 母亲倪瑛不太同意她嫁给谢煜凡,而父亲对此也没有表态,这独角戏就乐菱一个人在唱,快唱不下去了。因为之前在网上放假消息诽谤两人,本想借网络这把利剑对付余晚,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谁想到,马威没下到,反而玩火**。现在被网上的舆论逼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当然,事先她和谢家老爷子通过气的,得到了谢晋亨的大力支持,才有底气先斩后奏。父亲要面子,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公然反对。这事被媒体一宣扬,不定也得定下来,到时候,余晚小三的身份就坐实了,那就不是她故意诽谤她。 乐菱想得很美好,就等着谢煜凡前来自投罗网,谁知,计划跟不上变化。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谢煜凡竟然把这个女人一起带来了。 乐菱傻眼了,她的计划中没有这一部分啊! 在场的媒体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看到这种情况,脑补不要太多,闪光灯顿时亮个不停。 今晚,余晚刻意打扮过,穿着一袭黑色的鱼尾裙礼服,裙摆缀满水晶。黑发被刻意剪短,发梢齐耳而断,让她原本就瘦长的鹅蛋脸更显欺凌。裁剪得体的礼服完美勾勒出她的身材,胸大腰细,玲珑有致,绝不逊色于任何女明星。白皙修长的颈子上带着一条钻石项链,与耳垂上的耳钉遥相辉映,在灯光下闪出了异常耀眼的七彩光芒。和乐菱的公主形象截然相反,她美艳动人,却也带着一股冷厉的霸气,像是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妖后,令人惊艳之余还有几分惊悚。 余晚的眼睛很沉,很静,仿若几万里的海底,深不可测。她没有动,只是站在哪里,就已经叫人无法忽略了,身上有一种不可估摸的神秘感。 她的后颈刺着一只红色凤凰,因为利落的短发,而彻底显露出来。浴火的凤凰展翅欲飞,色彩鲜艳刺眼,带着一股霸气,一如她的人。 她的美是惊心动魄的,仿佛一朵在烈火焚烧中盛开的罂粟,浸满了毒,却时时刻刻都给人一种惊鸿一瞥的感觉。 这样的气场,给人一种女王亲临的错觉,在场无人可与之媲美。别说是乐菱,就连谢煜凡也被其遮掩了锋芒。 也许是她的身高,也许是她的容貌,也许是她的气势,令这些总是优越感爆棚的宾客,顿时自觉矮了一截。 毫无疑问,今晚的余晚就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星辰,足以艳冠群芳,只是短短的亮相,已经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谢煜凡如此高调地带着一个身份不详的女人一起出席生日宴会,无疑是重重地打了谢乐两家人的脸,就连乐慈也有了一瞬间的不悦。 谢晋亨在商场里打滚了那么多年,是个得道的老法师,一眼扫过余晚,就能掂量出分量。如果,今天是小儿子带来的女伴,他根本不不会放在眼里,但能降住谢煜凡,一定有点本事。 余晚见老爷子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像两把尖锐的刀,想挖开她的伪装,看底下真实的血肉,不由得心口重重一跳,莫名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这就是龙腾集团的第一把手,传说中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谢老爷子,姜果然是老的辣,一眼就能让她阵脚自乱。 但,余晚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怕什么呢?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实来历和目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计划失败,身边还有谢煜凡这个得力的盟友,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替自己撑住,她只要考虑如何利用自己的棋子,让它们走在该走的位置上,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在人群中寻找倪瑛的身影。倪瑛站在乐慈身边,脸上闪过几分惊讶,但短短几秒后,她的眼神又恢复了温柔,看不出半丝责怪她的端倪。 心中的亏欠,会让倪瑛对自己有所偏袒,更何况,她和谢煜凡木已成舟。 于是,余晚又变得轻松起来,扯了扯嘴唇,向众人露出一个笑容。除了挑衅,还有一丝睥视众生的不屑。 回首一笑,百媚生。余晚当然知道自己笑容的威力。 谢家除了谢晋亨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旁边等着看这场即将上演的年度好戏。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谢煜凡这是自寻死路,放弃了唯一一颗能帮他死灰复燃的棋子。如果他断了乐家这一条线,不用等年后,谢老爷子火冒三丈,恐怕连流放国外也免了,直接将他踢出龙腾集团。 谢煜凡要是失势,几家欢喜几家愁,所以,大家在冷眼旁观的同时,也在静待其变。 今天这哪是生日宴会,分明就是一场刀剑相向的鸿门宴。 还不等谢老爷子发怒,乐菱就已经沉不住气了,三两步冲了上去,站到余晚面前。伸手想去揪她的头发,打她耳光,让她在媒体面前曝光出丑。 谁知,还没碰到余晚,就被谢煜凡拦了下来。 见他这样护着余晚,乐菱更加恼羞成怒,心中妒火燃烧,死死地瞪着余晚,口不择言地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抢了别人的未婚夫,怎么有脸出席宴会?” 余晚没说话,微微低下头,隐藏住脸上所有的表情。 谢煜凡冷冷的道,“我和你没有婚约,也不是你的未婚夫,乐菱,你没权指责。” 乐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突然有些憎恨起自己的父母来,说要把她嫁给他的也是他们,可她当真了后,为什么就没下文了?不然,此时此刻她就不是这样被动的立场。 她转头望向乐慈,希望父亲会有所表示,毕竟父母现在的一句话,就能改变自己的立场。 但是,乐慈只是向她摇了摇头。很显然,他对谢煜凡在谢家的地位本来就不看好,现在上演这处闹剧,更是没打算介入。 于是,乐菱又望向母亲。平时,母亲比父亲更疼爱自己,尤其是在感情上的事,母女连心,她一定会替自己说几句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事,连倪瑛也没有接嘴,甚至,她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地落在余晚身上。不但如此,看她的眼神中,还带着疼惜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瞬间,乐菱觉得自己被架空了。 见乐菱扛不住,谢晋亨走了出来,主持公道,“这个家只要还是我当家,就不允许你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余晚身体抖了一下,抬起眼,怯生生地看向谢晋亨,“谢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确实没有殷实的背景,但投胎给谁家,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能选,我也想有个疼我爱我的父母,舒舒服服地当个富二代。” 谢晋亨连眼皮子也没动一下,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继而对谢煜凡道,“要么赶她出去,要么你和她一起滚出去。” 谢煜凡伸手紧紧的握住余晚的手,道,“抱歉,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离开的,因为她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早在半年前就结婚了。” 一颗火力堪比□□的重磅炸弹丢下,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第56章 7.14 JJ 谢晋亨指着谢煜凡,气得手脚都在发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虽然老爷子雷霆万钧的样子很可怕,但谢煜凡毫不退缩,将腰背挺得笔直,道,“我们俩已经领了证,是合法夫妻了……”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扫上了谢煜凡的俊脸。谢晋亨平时爱面子,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在大场面上很少动粗。此时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一方面是真的被气到了;另一方面,也是向乐家表明自己的立场。 谢晋亨咬紧牙根,怒火一阵阵地窜上心头,左右鼻翼像两把风扇似的不停抽动。就算不娶乐菱,至少也得是名门淑女,和谢家门当户对。看看他身边的这个女人,风骚入骨,说她不在风月场上做事,都没人信。这个混蛋崽子是故意想气死他么? 本来就讨嫌他,现在又在火气头上,谢晋亨抽向谢煜凡的这一巴掌没少用力。打完后,谢煜凡的脸立即肿了起来,几道指印清晰可见。 谢煜凡脸上火辣辣地痛,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父亲对着自己是什么态度,他心知肚明。这一巴掌还算是轻的了,要不是有媒体、和各位显贵在场,估计就断绝关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冷了下去。 谢晋亨看着儿子,知道他脸上恭敬,心里却未必买账。谢晋义早就和他说过,这个儿子是头养不熟的狼,迟早会反噬他一口。 这一记耳光像是激活了凝固的时间,记者们见上演了一场豪门狗血剧,立即跟打了鸡血似的扛起照相机,咔嚓咔嚓,镁光灯闪烁。 四下的人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觉得谢煜凡这是在花样作死,一张可以帮他翻身的王牌放在面前不要,却选择了一张烂牌。没错,在他们眼里,余晚就是一张烂牌。 谢嘉宁和李兰悦这对母子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本来还担心谢煜凡娶了乐菱后会逆袭,现在看来是杞人忧天了。谢煜凡往日里总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还真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不动七情六欲。谁知,到头来还不照样是一头栽入温柔乡里出不来?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父亲彻底闹翻,什么都不要了,他也真有这胆。 谢嘉宁有些不屑,撇撇嘴,在心里嘲讽,切,还以为是什么神对手,不过如此嘛。 李兰悦却在想,这是一次机会,没准可以将谢煜凡彻底拽下来,一脚踩死。于是,她悄悄地拉了一下儿子,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色。 谢嘉宁总算领会了母亲的意思,不留余力地在一旁落井下石,“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在外面玩的女人怎么能当真,你还把她领回家,多丢父亲的脸!而且,你和乐小姐的婚约,就算没定下来,却也是人尽皆知的。你这样一声不响地结了婚,你让乐菱以后怎么做人?让乐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种时候说这话,无疑是唯恐天下不乱,果然,乐菱红着双眼握紧双拳,整个人就像一只随时会爆的炸药桶。她越想越窝火,要不是在场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真想就这么冲上去撕烂余晚那张脸。 她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道,“都是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是她迷惑煜凡。谢伯伯,你要替我做主啊!” 余晚见他们一个个这么激愤,觉得好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年头,不是自由恋爱吗?” 闻言,李兰悦语气尖锐地道,“是自由恋爱,但也要门当户对。何小姐,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也该有数,你迷惑我们家煜凡,不就是看中了谢家的财产。要是他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你还要他吗?” 余晚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谢煜凡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请问乐小姐还会爱上他么?” 李兰悦本想让她难看,没想到这话锋一转,就被她转到了乐菱身上,她顿时有些气短。 乐菱看着她怒道,“我当然会爱上他!” 余晚,“那也没瞧见你对我们学校里捡垃圾的帅小伙多看上一眼。” 乐菱被她这么一堵,顿时语塞。 余晚从谢煜凡身后走出来,站在他身边,伸出三根手指,做了一个指天的动作,“我何茹,对着上帝起誓,把你谢煜凡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臂上如戳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她的话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向外蹦出来,坚定如磐石。 谢煜凡望着她,这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还是在演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被她彻底迷惑了。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有人眼底闪过不屑,有人眼底闪过惊艳,有人眼底闪过怜悯,有人眼底闪过愤怒……即便这是一场戏,由余晚演绎出来,看在众人眼底,也是各有感想。 谢晋亨用那双冷若冰霜似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余晚一眼,也不愿意对谢煜凡多说,只是强硬地扔下一句,“和她离婚,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乐菱非谢煜凡不嫁,谢晋亨根本不会给他机会,早就借此机会将他一脚踹出的谢家了。 他自认为对谢煜凡已经够宽容了,谁知,对方却一点也领情。 谢煜凡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不会和她离婚。” 被儿子当众拂逆,谢晋亨老脸没地方放,顿时暴跳如雷,指着他怒道,“你反了是么?” 谢煜凡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怒气似的,问,“我是真心爱她。” 谢晋亨指着他,道,“好,好。那你就带着这个女人滚出谢家。我不会承认她这儿媳妇,你要是当腻了谢家的儿子,也一起滚!” 谢晋亨的态度很坚决,旁观者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费解。谢煜凡虽然不喜欢乐菱,却没有公然反对这桩婚事,而且对谢老爷子也一直都是逆来顺受。既然忍气吞声了这么久,为何不继续忍下去?只要余晚不要求名分,老爷子对这事也就睁眼闭眼,毕竟大家族里,谁在外面没偷过腥?现在,谢煜凡不但没再忍下去,反而还做了一个相当极端的决定,干脆暗地里把婚结了,来个先斩后奏,这无疑是公然挑衅老爷子的权威。 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吗?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一个人,怎么在节骨眼上就犯了傻,还是这么低级的错。 大家都在好奇,余晚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谢家大公子迷得神魂颠倒,铁了心的只爱美人不要江山? 余晚和谢煜凡并肩而立,她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不激动也不冷漠,既不是旁观者,也不是急着要反击的当局者。 从头到尾,谢晋亨就没正眼看余晚,有手段心机的女人他见的多了,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别说余晚来历不明,哪怕就是个身家清白的小家碧玉,他都看不上。他们谢家一手掌握金融财政,就这样一个女人,也配嫁进豪门? 谢晋亨对自己的鄙视,显而易见。 按照余晚往日的作风,任何欺她、辱她、笑她、轻她的人,她都会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所以,此时此刻的容忍,是为了今后的崛起。谢老爷子,这笔账先记着,今后慢慢算。 她伸手拉住谢煜凡,垂着眼睑,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配不上谢家。我们明天就去把婚离了,我从哪来回哪去。反正这辈子我就是一个孤儿,父母不认我,有家回不得,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将来也能继续一个人走下去。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行,连父母也不必尽养育的义务,更何况是你我。”这话说得幽怨,带着几分对现实的认命,还有几分对谢煜凡的埋怨。 听出她话语中的以退为进,有人更是不以为然,觉得她不折不扣,就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上位的绿茶婊。 余晚确实以退为进,只不过,这些人自以为看透她,其实也就看到了表象,却看不到事情的本质。以为她在拿话激谢煜凡,却不知道她真正瞄准的目标,其实另有其人。 谢煜凡还没开口,这时候,旁边有人突然出声说了一句,“等等。” 说话的人是乐菱的母亲倪瑛。 倪瑛道,“你们谢家也太势力了。” 乐慈转头望向妻子,有些不解,平时倪瑛都很沉静,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替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出头。 被倪瑛指责,谢晋亨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这是他们谢家的家务事,可看在乐慈的份上,他又不敢把话说绝。于是,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对倪瑛笑了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乐太太恐怕不方便插手。” 乐慈正想为倪瑛的莽撞道歉,就听倪瑛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谁说我不能插手,这个女孩……” 倪瑛伸手指向余晚,停顿了一秒后,一字一顿地道,“她是我们乐家十五年前走失的女儿乐怡。”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和倪瑛的话相比,之前所有的重磅炸弹都不算什么了。几乎是一瞬间,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谁也没料到,还有这样一个神转折等在这里! 现场最激奋的恐怕就是那些记者了,一个生日派对,居然有这么多料可挖,简直醉生梦死一般。 乐慈听到这句话,忙拉过妻子,道,“你在乱说什么?” 倪瑛甩开他的手,道,“我没胡说,她是乐怡。” 乐慈就算再内敛冷静,也被这个炸弹给炸飞了,他看着妻子,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问,“她是怡怡?” 就在倪瑛甩出这句话的同时,旁观者也好,当局者也罢,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都敏感地意识到了乾坤被扭转。事情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正在向着一个无法预估的方向狂奔,而没人能预知结局会是怎样。 谢晋亨也彻底愣忡,他再精明,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有这一招。谢煜凡娶的这个女子,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而是乐家走失多年的千金。如果,这是真的,又意味着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心脏又开始狂跳,让他一阵阵的心悸。 刚才他羞辱的人,不是别人,是自己一直要巴结的那个人的女儿! 见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李兰悦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乐菱也被这消息震慑住了,她知道自己是养女,也知道父母以前有个走失的孩子,但她万万没想到,余晚会利用这一点做文章,真是太狡诈了! 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余晚就是乐家被拐的那个孩子,更何况,余晚一旦认祖归宗,她这个养女就要靠边站,她怎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跑过去拉住母亲的手道,“妈妈,这世界上骗子这么多,你不能她说什么,你都信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乐慈转头望向妻子,道,“你是凭借什么证据,断定她就是我们走散的女儿?毕竟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如果光靠容貌的话,也不能作数啊。” 大家都在想,如果是凭一句话、或者一个信物,这未免不靠谱,谁知,倪瑛却抛出一个令人无话可说的证据,“DNA鉴定,她与我的基因相似度在99.95%。你说,她是不是我们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7.14 JJ 倪瑛将自己如何委托社团寻亲,如何找到女儿,又如何申请DNA鉴定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虽然有人觉得这事有太多的机缘巧合,但所有的疑虑都抵不过她手中的这张鉴定书,毕竟科学不会说谎,如果不是母女,那要如何解释这将近100%的相似度?而且,余晚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没钱没权,倪瑛找的鉴定机关又是官方机构,要说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未免也太强词夺理。 想反驳的人鸦雀无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晚,这个被大家认定是一张烂牌的女人,在最后一秒,力缆狂澜,扭转了全局。 倪瑛走到余晚面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是我们乐家的女儿,失散了这么多年,一直到现在才找到你,是我们当父母的对不起你。” 余晚顺势扑进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委屈。不过,在外人的眼中,她确实受够了委屈。与谢家大公子相恋,本是一件好事,却得不到谢家的承认,不但进不了门,连谢煜凡都差点一起被赶出家门。 乐慈将鉴定书反复仔细地阅读,他心中疑窦四起,可报告上面白底黑字,官章也是清清楚楚,假不了,让他不信也得信。更何况,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就算有质疑也不能当面表现出来,否则就会显得他生性多疑,冷漠无情。到时候,被媒体一报道,还不知道会被人脑补出什么离奇的故事。到了他这个官位,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任何一件小事,都会有人当把柄,更别提是这样的大事。 所以,他最终还是撇开疑心,先接受了这个事实。乐慈大步走到余晚面前,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道,“你真的是怡怡?” 余晚抬起头,望向乐慈,怯怯地叫了一声爸。 她的表情掌控得很好,既带着对亲人的渴望,又带着对父亲的敬畏。 这一幕多么感人,事隔十几年后,沧海遗珠完璧归赵。可是,看在众人眼里,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余晚抱着倪瑛抽噎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脸,道,“爸爸妈妈,你们可以不认我,但我绝对不会放弃煜凡的。” 倪瑛听到她一口一个妈妈,心都酥了,忙安慰她,道,“傻瓜,你们俩都结婚了,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别人拆散你们!” 余晚欲言又止地望向谢晋亨,道,“可是,要是谢家不肯接受我呢?前几天,有位自称是谢太太的人,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谢煜凡。现在,又有人逼我们离婚。爸爸妈妈,一样是乐家的女儿,为什么我就得不到幸福?” 听到这几句话,谢晋亨脸上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刚才他说的话有多狠,现在就有多难堪。想自己也算是商场上的一员狠将,老谋深算、料事如神,可算来算去、料来料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演变成了这样!不但没按照套路走,还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力。 但姜到底是老的辣,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好在谢煜凡已经和她结了婚,木已成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谢家的儿媳妇了。这场商政联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成功了,来日方长,关系还可以慢慢再缓和。 李兰悦和谢嘉宁的脸色都成了黑炭色,知道这世界瞬息万变,却没想到能变得这么快,这么狠。这样一来,不但没把谢煜凡赶出去,反而还迎进了一个厉害的人物。 倪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向自己的丈夫,道,“这是我们亲生骨肉,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乐慈还没开口,乐菱就忍不住插了进来,“妈,我也是你女儿啊!你之前明明答应让我嫁给谢煜凡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倪瑛当众斥了一句别胡闹,就没下文了。 这种情况下,乐菱但凡有一点眼识,就不会再强出头,因为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一来,余晚和谢煜凡已经有了婚姻之实;二来,乐慈和倪瑛都认了这个女儿。三来,谢晋亨没有反对的理由,他不但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支持。所以,乐菱是彻底被孤立了,这一辈子,除非余晚抛弃谢煜凡,否则她就只能死了这个念头。 但她显然没想通这几点,只觉得自己被忽悠了,爸妈也被忽悠了,连谢伯伯都一起被忽悠了,这一股怒火顿时全都指向了余晚。这个女人,不但抢了她喜欢的男人,还抢走了疼爱她的父母! 乐菱忍不住冲上去,想去扯余晚的头发,还没走近,就被乐慈一把拉住了。 “小菱!”乐慈向她摇摇头。 乐慈毕竟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幺蛾子事没见过,但今天给他的撞击仍然不小。虽说这世界有很多神奇的巧合,人生毕竟不是小说,要一下子撞上这么多偶然也不是那么容易。仔细回想,这件事从开局到结局,每个细节都发展地顺理成章,没有任何破绽,甚至连倪瑛的DNA鉴定书都带在身边,也就是说她之前就料到今天会上演这一出。这一切就像有人事先安排好的,而他们所有人都是一颗旗子,按部就班地走在该走的轨道上。 想摆布乐菱、倪瑛,或许还不难,但要把谢晋亨和自己也都算计进去,这手段就高明了。倪瑛寻找女儿的这些事,乐慈一无所知,当然也正巧是遇上他有任务在外出差。但要不是凑巧,而是刻意这么安排的呢?因为只有在他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才会应邀前来,陪他们演这出戏。如果这是一个套,每一点都被算准了,完美得几乎可怕。 他的目光扫过谢煜凡,这个年轻人非池中物,将来必有作为。所以,这些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吗?很有可能,毕竟他和谢老爷子的关系一再僵化,而他对乐菱又十分厌烦,想甩掉乐菱,又要抓住乐家这条能让他向上攀爬的藤蔓,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出乎人意料的好局,下了一番功夫安排得面面俱到,连他这个政客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惜了,谢煜凡这个人不能成为自己的女婿。 哦,也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是自己的女婿了。 乐慈目光一转,落到余晚身上。 和谢晋亨不同,他并没有瞧不起余晚,甚至被她刚刚进门那一瞬的光华所震慑。这是一种决绝的霸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认识的人中,有这种气势的,全都爬上了令人瞻仰的位置,成为了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在惊鸿一瞥之后,她的气势又弱了下来,不管是谢晋亨逼着她离婚,还是她怯生生地叫自己一声爸,都没有之前那股尖锐和凌厉。但,他直觉认为自己的这个便宜女儿不简单,至少和乐菱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 上演了一场年度好戏,余晚作为乐怡,介绍给众人重新认识。 乐慈的女儿,谁敢得罪?从今往后,大家的眼里又多了一个要巴结的人,那就是余晚。 余晚心里清楚,这场戏设计得再□□无缝,乐慈都不会立即相信她。今天过后,恐怕又会多了不少人追查她的底细。不过查就查,对她知根究底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荷兰,在国内她可是一张空白纸。这些政界要人,或者商界大佬,要真有本事就追去欧洲,在白人的地盘上也去掀个翻天覆地。没这本事的话,呵呵。 乐慈固然会对她怀疑上一段时间,但要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也只有接受现实。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乐慈真的发现了这都是她在捣鼓,她也不担心。和谢家联姻已成事实,乐慈同样需要谢家这个庞大的后盾,他白捡一个女儿女婿,并没有坏处。至于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政界上的人,真有这么在乎亲情么?对她好一点,他可以借用这个话题大做文章,从而提高自己的声誉。毕竟,丢失十五年的孩子,再次找到,这个话题可是充满了正能量的,对他乐慈的官途百利无一害。但与之相反,如果他非要查个真伪,把余晚逼急了,到时候她在网上写一个狠心父亲不肯认亲生女儿的帖子,再放上那些是似而非的证据,对乐慈那可真是百害无一利。所以,将来的日子,余晚基本可以高枕无忧了。 余晚正在女厕所里补妆,啪的一声,厕所大门被人推开了。 乐菱一脸恨意地走了进来。 如果说,余晚是今天最大的赢者,那么乐菱就是今天最大的卢瑟。自己看中的男人成了别人的丈夫,父母成了别人的亲爹亲妈,就连一直站在她这边的谢家人也刻意逃避她。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贱人造成的。看着镜子里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乐菱娇纵惯了,一心只想出口恶气,所以几步走过去,挥手就是一巴掌。余晚是什么人?肯白白吃她一个耳光? 余晚早有防备,头向后一仰,躲过了她的巴掌。她的反应十分灵敏,一把抓住乐菱的手臂,反扭到背后,然后掐住她的后颈,压在洗手台上。别说她有身高上的优势,就是光比身体灵活度,也远远强过这个大小姐。 乐菱被她压的无法动弹,浑身骨头咯吱作响,她吃不了疼得尖声叫了起来。 余晚没放手,而是腾出一只手拧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瞬间喷发而出,争先恐红地溅在乐菱的脸上,滚进领子。她想出声求救,但只要一张嘴,水就鱼贯而入,叫人窒息。 余晚的力气大得惊人,乐菱被她按住,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双手拍打着洗水池,嘴里发出模糊不清地呜呜声。 余晚凑近脸,在她耳边阴测测地道,“你要是识相,我不在乎你继续当乐家养女,吃香的喝辣的,随你便。但要是你再挑衅我,我会让你一无所有,然后孤独地死去。你最好相信我说我的话!” 恐吓够了,见她不再挣扎,余晚这才松了手。 哪知乐菱是吓不怕的主,手脚一得到自由,又冲上去想抽余晚的耳光。 这次,余晚没躲避,让她的耳光扫上了自己的脸。 啪的一声,清脆尖锐。 乐菱心中顿时一阵酸爽。但这股爽劲还没过去,就听哐的一下巨响,余晚一拳砸破了洗手池上的镜子。哗啦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镜子碎成一片,只见她拿起一块碎片,乐菱以为她要伤害自己,连连向后,“你要干嘛?” 余晚嘴角一勾,将碎片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鲜血顿时狂奔而出,而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知是灯光反射,还是什么,乐菱看到一双泛红的眼睛,闪烁着尖利的光芒,像地狱里来的恶鬼。她浑身一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是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惊悚。 余晚拉开厕所大门,突然对着外面的宴会厅放声尖叫起来,“乐菱,你想干什么!” 乐菱被她这一声厉喝惊的心脏重重一跳,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看的宫斗电视剧里的场景,而自己俨然就是被陷害的那个…… 第58章 7.14 JJ 余晚这么一叫,立即有人闻声而至。 来的是一个刚好路过的侍应生,听见女厕所这边有动静,特地过来看了一眼。谁知,一眼瞧见余晚被血染红的半条手臂,不由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的跑去厨房,将领班喊了过来。 领班一看,乖乖,出事的是刚认祖归宗的乐家大小姐,那还得了?一边让侍应生去拿急救箱子,一边将乐氏夫妇给请了过来。 余晚捂着手臂,站在厕所门口,白皙的皮肤上血迹斑斑。她的身后站着乐菱,蜷缩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余晚,眼底带着又怨又恨又怒的神情。一个盛气凌人,一个人忍气吞声,夫妻俩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有句话叫做哀兵必胜。 倪瑛见了这场景,几乎同一时间,心里就认定是乐菱欺负了余晚。她顿时火冒三丈,觉得这个养女真是无法无天,已经骄纵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乐菱见母亲将愤怒的目光投向自己,心中一颤,急忙替自己开脱,“不是,不是我。” 倪瑛哪里会听她的解释,怒道,“你当我们的眼睛是瞎的吗?脸上的指印难道是她自己抽的?手臂上的伤口是她自己划的?” 乐菱一时语塞,没错,巴掌是她抽的,手臂却不是她划的。她越是急迫的想解释,倪瑛越是不肯相信,因为在一个正常人的眼里,谁会自己虐害自己? 乐菱见平时疼爱自己的母亲此时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一时怒极,张牙无爪地向余晚扑了过来,“何茹,你这个贱人,你这个骗子,明明就是你自己弄的,还想赖在我身上。” 余晚躲在倪瑛身后,对于乐菱的话不但不否认,还干脆承认了。她低下头,轻声道,“对,是我自己弄的。这事和乐菱无关。” 乐菱一怔,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母亲,却发现倪瑛根本不信。她这才意识到,余晚在嫁祸给自己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先入为主地认定她是罪魁祸首。 她不甘心地尖叫起来,伸手指向余晚,“你这个毒蝎女、死贱人,抢了我的父母,抢了我的未婚夫,现在还想挑拨离间,真是太卑鄙了。我要杀了你……” 乐慈一直没开口,但此时见女儿抓狂,终于忍不住了,厉声斥责,“还嫌不够丢脸吗?” 乐菱冲着乐慈叫道,“爸爸,你听我说,真的是她污赖我。” 倪瑛忍无可忍,走上前去,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乐菱脸上一阵刺痛,嘴里的叫嚷声戛然而止,她捂着半边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呆呆地叫了一声妈。 倪瑛,“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 乐菱听倪瑛这么一说,两行眼泪顿时从眼眶中滚落,“妈妈,我,我没有刺伤她。真的,我没有,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而已。” 然而,倪瑛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心思全在余晚身上。打开水龙头,小心翼翼的替她清理伤口,“放心,处理的好就不会留疤。” 余晚乖巧地点头。 乐菱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齿,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道,“爸,妈,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乐慈拍了拍她的肩膀,耐着性子道,“你的情绪不稳,我看你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不回去。这是我举办的宴会,我为什么要走?爸妈,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啊,你们为什么偏心,帮她不帮我?” 乐慈虽然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但毕竟在外面,不比自己家里,难保不会隔墙有耳。何况,宴会厅里还有一群记者,如果闹大了,对乐家、对他都没有好处。而这个女儿也实在是不争气,先不管这件事的真相是怎样的,在外面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完全不知天高地厚,这点让他十分不悦。 想到这里,乐慈的脸沉了下来,对着她加重语气道,“你先回去,听到没有?” 乐菱虽然骄纵,但看到乐慈还是买账的,跺了跺脚,一溜烟地跑了。 倪瑛连看都没看去一眼,小心翼翼地替余晚上药包扎,轻声问,“疼不疼?要不还是去医院挂个急诊吧!” 余晚摇头,“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没事的。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经常会有跌打损伤。” 听她这么说,倪瑛更是心疼,“以前是以前。现在既然有父母了,我就不会让你再吃苦。” 乐慈在一边却抓到了一个关键词,问,“你以前在阿姆斯特丹?” 余晚点头,“是的。” 乐慈,“你一个人怎么会去国外?” “被蛇头一起弄出去的。” 乐慈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道,“乐菱被我们惯坏了,她这脾气一下子也改不了。你只能多担待一些。” 余晚淡淡地道,“本来是独女,一下子多了一个姐妹,接受不了我也是正常。” 倪瑛心里还有气,“就算接受不了,那也不能动手。” 余晚道,“算了,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乐慈在一边打量余晚,只见她低眉顺目,乖乖巧巧地依在倪瑛身边,就连痛也不会皱一下眉。他的心底腾起一片疑云,总觉得有些奇怪,倒不是奇怪乐菱对她做的事,而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女儿。不管她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巧合都让人不得不怀疑,当中是否还掺和着其他的阴谋。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百姓,没有东西可失去,也没有东西可被窥视,也许现在会很高兴,真心实意的接受这个女儿。可问题就在于,他是一个高官,高处不胜寒,所以心底始终有戒备。但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先暗中观察,看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再决定下一步策略。 *** 谢煜凡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没有瞧见余晚,也不见乐菱。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酒,走向父亲。 谢晋亨正在和一个世家聊天,对方见谢煜凡过来,便笑盈盈地夸奖道,“你大儿子真是一表人才。现在你们谢家又和乐家联了姻,这是要雄霸天下了!” 这番话说得谢晋亨很受用,低低地笑。 谢煜凡道,“张世伯,您夸奖了。以后,我还需要您来多多提点。” 听他这么说,张继环立即明白,今天这一出戏后,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大儿子,在谢家算是站稳了脚,谢晋亨的遗产和公司股份恐怕要重新分配了。 他拍了拍谢煜凡的肩膀,笑道,“谁不知道谢家有一个能干精明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有了一番作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别说是我照顾你,应该是将来你照料我们的生意才对。” 谢煜凡笑了笑,“张世伯说笑了。我其实没什么才华,全靠运气。” 张继环哈哈大笑,“靠运气能拿下飞讯通讯?陈光泰可是个老狐狸啊!” 谢煜凡道,“陈总是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才给我这个面子。” 张继环转头望向谢晋亨,赞扬道,“你这个儿子好,功高还不震主,对你又孝顺。” 谢晋亨跟着呵呵的笑。 谢煜凡不着痕迹的拍了父亲一顿马屁后,让他从里子到面子都舒爽了后,切入主题,“张世伯,我听说您最近在开发一个娱乐项目?是海底世界?还是欢乐动物城?” 张继环道,“都不是,其实我想开发一个迪士尼乐园。” 叶谢煜凡扬了扬眉,道,“我去过巴黎的迪斯尼,也去过香港的,规模都很大。可惜,内地还没有。如果能够开起来,一定很赚钱。” 张继环点头,“现在也就是小朋友的钱最好赚了。” 谢煜凡,“可是,据我所知,这需要很大一片场地。现在整个天都市能规划的地方全都卖给房产商了,好像没有适合的地方。” “你们宏伟实业不是还有一块地吗?” 谢煜凡一惊,忙问,“你们已经签下合约了?” 张继环望向谢晋亨,笑眯眯地道,“签约到还没有,不过正在谈,估计也快了,是吧,老谢。” 谢晋亨点头,“这事我交给谢嘉宁在管,煜凡,你就不用插手了。” 谢煜凡应了一声。宏伟实业的那块地,他一定要拿下。 三人的话题很快又转到别处,谢煜凡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目光一转,看到倪瑛和乐慈匆匆忙忙地走出宴会厅,神色有异。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谢煜凡借口上厕所,礼貌地告别父亲和世伯,悄悄地紧跟其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只见乐菱捂着脸,狂奔而去,他就猜想一定是余晚做了什么。 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偷听别人说话毕竟不礼貌,谢煜凡不屑去做,便转身离去。他在宴会厅门口候着,过了一会儿,余晚挽着倪瑛走了过来。 见她手上缠着绷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迎了上去,问,“怎么受伤了?” 余晚笑了笑,“不小心撞破了镜子。” 事情自然没有这么简单,联想起刚才乐菱狂奔而出情景,谢煜凡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余晚这个女人一向诡计多端,为了离间乐菱和她养父母的感情自虐,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谢煜凡不是正义使者,对乐菱也没有好感,现在他和余晚夫妻同心,站在一条船。要是余晚翻船,他也一起跟着溺水,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不会插手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 不过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余晚一下,将她搂在怀里的同时,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的父亲是一个厉害人物。别玩的太过分。” 余晚顺势倒在他的怀里,轻扯嘴角,“你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奉还。” 谢煜凡不再说什么,他知道余晚的性格就是如此强势,如果乐菱不知天高地厚地继续惹她、坏她好事的话,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不得不承认,谢煜凡和余晚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养眼的很。 看见乐慈在看自己,谢煜凡毕恭毕敬地打了一个招呼,“不知是否可以叫您岳父。” 事情进展如此,虽然大家都默认了,但他还是需要乐慈一句亲口承认。 乐慈几乎是同一时间明白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叫我爸吧。” 第59章 7.14 JJ 房间里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句诅咒声,那是乐菱在发泄情绪。家里的钟点工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凑上去当炮灰,暗地里却窃窃私语,这个被惯坏了的乐家大小姐,恐怕好日子要过到头了。 生日宴会后,记者报道了乐家寻回被拐多年的女儿、并与谢家强强联姻的新闻,不管是财经报,还是娱乐报,都连续刊登了好几天。 一个星期后,在乐慈的安排下,余晚接受采访。 乐慈是个政治家,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和明星一样,也需要积极向上的新闻来炒作自己。风评好,受人民群众爱戴,这个官才能当得长久。而余晚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乐慈做事很有一套,一场采访结束之后,为了感谢所有的民间志愿者,并且呼吁更多的人加入打拐行动,他主动捐了10万元给打拐社团,还帮助他们成立了一个基金。 10万元虽然不多,但如果他是一个廉政的清官,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了。这和捐赠给红十字之类的机构不一样,一方面,社团是民间志愿者,是真捐还是假捐,钱都用在哪里,一目了然,里面不会有猫腻。另一方面,拐卖儿童是社会问题,每个做家长的,不管是高官还是穷人,都可能遇上。所以,这一件事在无意间拉近了局长和平民的距离。除此之外,谢煜凡隐姓埋名,成为社团的一员,做了不少实事。现在外界对他的评价很高,有钱、帅、还心眼好,一晚跃为国民老公。而乐慈成了国民老公的岳父,自然也跟着沾光。 说实话,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便宜女儿,乐慈心里并不是没有想法的。本打算再悄悄地去做个DNA鉴证,但随着事情发展,觉得认这个女儿给自己带来的利远大于弊。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然后,他就打消了继续调查的念头,反正只要官方报告上显示是他的女儿,那她就是他的女儿。不管余晚在图谋什么,只要不危害到他的官位,一切都好说。更何况,妻子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 乐慈有了名声,倪瑛有了亲情,唯独乐菱是一个输家,也难怪会心里不平衡,在家里发小姐脾气了。 乐菱将屋里的摆设全都砸了个精光,生了半天气,都没有人进来安慰她。她喘着粗气,拉开房门走出去,在厨房里逮了钟点工,问,“他们人呢!” 钟点工知道这位小姐的厉害,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先生和太太出,出去了。” “去了哪里?” 她一个钟点工哪里知道,可又不敢顶撞小姐,只是摇了摇头。 乐菱跺了跺脚,把气都撒在钟点工身上,恶狠狠地道,“帮我把房间整理干净,要是我回来发现一片碎片,明天就辞了你!” 钟点工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直到这位大小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将手上的抹布往桌上一扔,用力地呸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乐菱出了门,自然是没听到这一句。她坐上自己拉风的玛莎拉蒂,一踩油门,车子呼啸而去。这辆车虽然是叔叔送她的,但她父亲并不赞同他开,因为太亮眼,容易给他招黑。但乐菱是个爱炫耀的,让她换个几万块的POLO车,她哪里肯?好在这车也不是挂在乐菱的名下,说是家里亲属借她开的,也勉强能说过去。 乐菱开车去了龙腾集团,想去找谢煜凡,不料,他人根本不在办公室。扑了个空,乐菱心里很暴躁,对着她的秘书发了一顿脾气后,踩着高跟鞋走了。 下楼的时候,在观光电梯里遇上了谢嘉宁。 谢嘉宁吹了一声口哨,“什么风把乐大小姐给吹来了。” 平时说这话只当是开玩笑,但此时此刻,听在乐菱耳中,却有说不出的讽刺,立即横眉竖目地瞪向谢嘉宁。 谢嘉宁忙摇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唉,你别这样看我,我们可是站在一条战线上。” 乐菱哼了一声,“谁和你一条战线?” 谢嘉宁道,“你的目标是除去何茹,我的目标是除去谢煜凡。现在,谢煜凡有了何茹乐家大小姐这个助攻,在谢家可是如虎添翼。除非,我能查出这位乐家大小姐并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这样一来,她就没法继续在你家死皮赖脸的呆着,而我也不用担心,谢煜凡会抢我位置。” 乐菱冷笑了一声,“就算没有何茹,还有我,如果我和谢煜凡结了婚,对你还不是是个威胁?” 谢嘉宁暗道,这娘们儿也不笨嘛,能想到这一层。 他笑了笑道,“这个嘛,之后就看我俩的运气了。我赌,谢煜凡看不上你,不会和你结婚。” 乐菱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谢嘉宁抢在她发怒之前又道,“同样的,你也可以赌,赌你能够征服谢煜凡。不过,这一切都是在铲除何茹之后。现在只要有她在,谢煜凡就不会是你的,不但谢煜凡不是你的,连你父母也都快不是你的了。” 乐菱被他踩到了痛脚,脸色发黑,一副随时会发作的样子。 谢嘉宁也是个公子哥,换在平时,是万万不可能低声下气来哄她的。但现在,是特殊情况,就像他母亲李兰悦说的那样,他需要盟友,而他最好的盟友就是乐菱。所以,他一定要将,这个大小姐哄到自己这一边。 “我们联手吧!”见乐菱没什么反应,谢嘉宁继续道,“就目前这情况,你只有选择和我联手,我们一起把那个女人除掉。” 乐菱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股凶狠之意,带着几分决绝,“你说,你想怎么做?” “这里说话不方便。”谢嘉宁压低了声音,“要不然,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乐菱虽然不待见谢嘉宁,但正如他所说的,自己被余晚孤立了,如今她能够找的盟友就只有谢嘉宁了。 “去哪里?” 谢嘉宁给了他一张名片,明天上面是一个地址,“这是一家咖啡厅,是我母亲开的,保证隐秘。” 明天上写着惜缘两个大字,乐菱冷冷的瞥了一眼,高傲地扬起头,道,“那一会儿就在那里见面。” 电梯到了一楼,乐菱昂着下巴走了出去,高傲的像一只孔雀。 谢嘉宁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暗忖,幸好,乐菱看上的不是自己,不然这种女人,他可是无福消受。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母亲,道,“搞定了,一会儿去你的咖啡厅。” 李兰悦道,“你准备好录音笔和摄像头,要同时上传网络的那一种。” 谢嘉宁,“为什么?你不相信乐菱?” “这倒不是,只不过手里握着一份可威胁她的东西,总比没有的强。万一她倒戈呢!” 谢嘉宁知道母亲的手段,不敢多说,乖乖地按要求照办。 *** 咖啡厅坐落在山腰上,是一栋很别致的小别墅,一共就3层楼,装修得非常西化。这家咖啡厅是会员制,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很少有外人来。 因为地势好,风景优雅,又非常安静,关键是并不是谁都能来的。有钱人想装个逼的话,就来这里搞搞情调。 乐菱一开始进不去,后来自报家门后,才被侍应生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她被带到一个包间,房间装修得非常雅致,一大片落地玻璃窗,能看到远处的城市。 侍应生问,“乐小姐,您想喝什么?” 乐菱,“来一杯蓝山咖啡。” 见侍应生要走,她又道,“咖啡豆是现磨的吗?” 侍应生点头,“我们这里全都是现磨咖啡。” 乐菱嗯了声。 咖啡送来后不久,谢嘉宁也到了。 乐菱啜了一口咖啡,将杯子重重地放在碟子上,道,“你有话快说,本小姐可是很忙的。” 谢嘉宁赔笑地在他身边坐下,给自己要了一杯朗姆,便切入主题,问,“你对何茹有多少了解?” 乐菱不屑的哼了一声,“没事我干嘛去了解她?” 谢嘉宁,“话可不能这么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乐菱,“她和我同在a大读书。” 谢嘉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抬头望向她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谢嘉宁道,“你就知道这些?还想打败她?你这不是在白日做梦吗?” 乐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种女人我为什么要去了解?” 谢嘉宁觉得乐菱就是个白痴,可又不得不和她联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耐下性子,道,“据说她之前在阿姆斯特丹。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阿姆斯特丹那种地方,可是最容易让人纸醉金迷的。你看她那风骚的样子,说她是良家妇女,你信吗?” 说了半天,乐菱终于听出了一些事端倪,她坐直身体问,“你的意思是?她是红灯区里的小姐?” 谢嘉宁不答反问,“你看像吗?” 乐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像。原来是个卖.身的女支女,切,还以为她什么来头。” 谢嘉宁道,“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 乐菱,“这种事情怎么确定?难道你要亲自飞去荷兰吗?” 谢嘉宁道,“哪用我自己亲自去,找个私家侦探不就行了?” “私家侦探也能查到国外?” 谢嘉宁,“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什么查不到?” 乐菱想了想,道,“这个女人狡猾的很,如果她真是红灯区里的□□,应该会把自己洗白了,再来中国吧!就怕你什么也查不出。” 闻言,谢嘉宁嘿嘿地笑了几声,“这个,我自有办法。” 乐菱,“什么办法?” “要真查不出,那就随便编造一个身份,强按在他身上。反正在国外,什么都有可能。” 乐菱皱了皱眉头,“问题是,她手上有DNA鉴证。” 谢嘉宁,“你爸爸是高官,他要面子,如果女儿是在国外当女支女,还吸.毒,而且一切都只是个阴谋,为的是嫁入谢家。如果,这个说法在媒体传开,你说他还会不会承认这个女儿?” 只要证明何茹,这个身份是假的,那么他和谢煜凡的婚姻也就不存法律效益,到时候乐菱还是有希望的。 乐菱,“这也太毒了吧!” 谢嘉宁,“无毒不丈夫。还有更毒的计策,我没有说出来。” “是什么?” 谢嘉宁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等到时候需要再告诉你。” 第60章 7.14 JJ 在瑞英宾馆第75层的旋转餐厅里,坐着乐家一家四口,父母女儿女婿。 倪瑛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笑呵呵地道,“何必这么破费?我们去一般的家常菜餐馆就可以。” “妈,现在我可是谢家的儿媳妇了,偶然让他破一下费,也很正常。”说着,余晚斜眼望向谢煜凡,似真似假地问,“是不是啊,谢大公子。” 谢煜凡伸手搂住余晚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然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一句话没说,却用行动诠释了一切。 倪瑛看这两人,脸上笑开了花。自从认了余晚这个女儿,就对她很好,有求必应,似乎要将过去十几年的母爱一并补上。 余晚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女人,她善于观察,倪瑛需要什么,她就故作巧合地送上什么。虽然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这样不留痕迹的投其所好,却让人很受用。 倪瑛本来就对她心存愧疚,又发现女儿乖巧懂事,和乐菱完全是天壤之别。本来对两个女儿是抱着一碗水端平的态度,现在却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余晚。 另一方面,谢煜凡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年轻人。他严谨沉着,做事说话都很有分寸,在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中,能做到不骄不躁、万事了然于心的,真心不多了。 倪瑛爱屋及乌,对这一对新人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余晚目光一转,看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乐慈,便夹了一只大虾,放在他的碗里,“爸,你也吃。我记得你一直就很爱吃虾。” 乐慈随口问了一句,“你还记得?” 余晚点头,脸上带着几分骄傲,“我的记忆还不错,小时候的事情居然还记得。” 乐慈装作不经意的问,“你还记得什么?” 余晚笑得甜蜜,“记得你有一顶军帽,帽子上面有一颗红色的五角星。那时候我总是抢来戴,但你不愿意,怕我把帽子弄坏。后来有一天,我真的把五角星给扳下来了,被你臭骂了一顿。要不是妈妈在一边挡着,估计屁股都被你揍开花了。” 乐慈一怔,这么久远的事,他都记不太清了,但经她这么一说,隐隐约约中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倪瑛在旁边听了,忍不住笑道,“你小时候就是这么顽皮,还一直抓着我的小辫儿,将我头发都扯下了好几把。” 余晚适时做了个鬼脸,“咦,为什么这个我不记得了?” 倪瑛看着她好气又好笑,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母爱,她伸手抚过余晚的头发,道,“你是我这辈子的一桩心事,现在看到你成家,嫁的又是这么好的一个老公,我的心就放下了。” “我们应该谢谢那个打拐社团,如果没有他们,也许还不会相遇。” 倪瑛,“是的,所以我们捐了10万块。当然钱不是一切,但,至少聊表我们的一些心意。” 乐慈问,“是谁负责你们这件事的?” 撞见余晚疑问的目光,乐慈忙道,“人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我们虽然捐了10万,但那毕竟是给组织的。不管如何,都要亲自谢谢那个经手这件事的接头人。” 倪瑛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点头,“对。是该好好谢谢她。她叫李丹丹,是个大学生。” “请他来吃一顿便饭吧!有些事正好当面谢谢她。”说这话时,乐慈的目光扫过余晚,想看看她是什么表情。 但余晚却望向谢煜凡,“你和李丹丹比较熟悉,要不然你去约她吧!” 谢煜凡笑了笑,对乐慈道,“好的。我会安排。” 乐慈是政治家,在官场上多的是虚情假意,自然不像倪瑛那那样,问题只看表面。越和余晚相处,越觉得这个女儿不简单,是个有心人,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会来事。 比如看见倪瑛肩膀酸痛,第二天就会自告奋勇的陪她去按摩;看见她喜欢喝茶,每次都会主动替她点上。虽然都是不经意的小事,却很讨人欢心,倪瑛就是这样被她攻陷。 如果余晚真是他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全都遗传了他的基因,如果好好培养,将来必定会干一番大事。想到这里,本打算就这样将事实烂在锅里的乐慈,忍不住又动起了想验DNA的念头。 不是不信妻子,而是怕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只有自己亲自操作,查出来的结果才能让他全盘接受。 倪瑛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道,“别嫌妈啰嗦啊,你们俩既然结婚了,那就趁早要个孩子。” 闻言,余晚低下头,“妈妈,我还年轻呢,而且大学也没毕业。” 乐慈道,“是啊,她才21岁,已经算是早婚了。” 倪瑛也跟着笑了,“是我太心急了。不过你俩的孩子一定漂亮。” 余晚转头望向谢煜凡,若有所指地一挑眉。 谢煜凡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是……做戏做全套。 一家人正吃着饭,这时一个人影冲进了餐厅,四周一扫荡,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这一家人的身上。 这人正是乐菱。 看见他们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气得能吐出血来,大步朝着这边冲过来,想也不想,抄起自己的手机就往桌子上砸去。 碰的一声巨响,碟子里的菜肴飞溅四方,坐在桌旁的四个人无一能幸免。 原本和谐的气氛顿时被破坏的淋漓尽致,大家转头望去,只见餐桌边站着一个龇牙咧嘴的女人,双目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乐菱尖叫道,“你们背着我在这里一家团聚,那我呢?我算什么?是不是你们找到了女儿,就不要我了?” 余晚道,“我有打电话通知你,可是是你自己说不来。” 乐菱一看到她,恨意加怨气,笼罩了整个心扉,咬牙切齿地道,“闭嘴,你这个贱人。” 余晚没接嘴,倒是倪瑛一拍桌子,起身,道,“乐菱,你骂谁贱人,她是我女儿。” 乐菱一瘪嘴巴,“妈,我也是你女儿!” 倪瑛,“我没有你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女儿。” 乐慈相对冷静,但被溅了一身的汤汁,心里也很不舒爽,对乐菱道,“看来是我平时太宠爱你,所以才会无法无天。在公共场所想骂就骂,想砸就砸。你以为你是谁,是公主吗?” 余晚没说话,却将手放在谢煜凡的手背上,谢煜凡立即安慰似的将她的手扣在掌心中,两人十指紧扣。 这个动作的杀伤力超过所有的语言,乐菱妒忌得发狂。她红着眼睛,抢过桌上的杯子,就往余晚的身上砸。 余晚脸上露出大惊失色错的样子,心里却波浪不惊,这么多人在场,杯子怎么也砸不到她身上。 果然,关键一个谢煜凡伸手挡了一下,玻璃杯撞在他的手臂上,立即划出了一条血痕。 好一顿饭被搅和成这样,乐慈觉得脸面过不去,伸手一个耳光拍在乐菱的脸上。 乐菱一下子惊呆了,从小到大,乐慈扮演的角色都是慈父。别说打她,连骂都很少。还有母亲,两人都把她当成珍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就是这样的溺爱,才养成了她今天跋扈张扬的性格。 可是,就在这一刻,父慈母爱的画面彻底离她远去,眼前的两个,就像是陌生人。不但对她疾言厉色,更是动手打她,为什么会这样? 乐菱想了想,最终将一切的缘由归结于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是她捣乱,破坏了他的人生,抢走了她的爱情,夺去了她的亲情。 虽然,谢嘉宁要她平心气和地接近余晚,但是她做不到,对余晚的恨,就像一把星火,瞬间燎原。 要不是父母在这,或许她真的会不顾一切的拿刀去捅余晚。 “我要你道歉!” 耳边隐隐传来父亲严厉的声音。 道歉?向谁?向余晚?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乐菱,“我没有做错。是你们瞎了眼,才会相信一个蛇蝎女。” 倪瑛怒极攻心,“住嘴!” 大概是倪瑛雷霆万钧的样子把乐菱震慑住了,她真的住了嘴,一下子,气氛变得诡谲而沉闷。 倪瑛道,“在我们眼中,你始终是我们的女儿,毕竟我们养育了你二十多年,这份感情是无法分割的。希望你能与小茹和平相处,但是现在看来,你是无法接受她的。既然如此,我们已经尽了应尽的义务,你搬出去自己生活吧。” 乐菱一下子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着父亲,希望他说一句公道话,然而乐慈却抿着嘴一言不发。 乐菱收到了巨大的打击,指着他们道,“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你们等着瞧,我会证明她根本不是你们的女儿,她只是一个红灯区的女支女。” 说完后,她跺了跺脚,转身跑。 餐厅里上演着一出戏后,四人胃口全无。 见大家脸色不好,谢煜凡唤来服务员结账。 倪瑛拉着余晚愧疚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破坏了气氛。” 余晚摇头,“没打电话通知她,是我没做到位。” 乐慈问,“那她怎么知道这家餐馆的?” 余晚,“我电话给她,但她不接我的电话,于是我就发了一条短信。可能是她觉得我们不重视他,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对不起。” 乐慈沉默了半晌,道,“不,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需要道歉。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女儿,才让他如此任意妄为。” 余晚安慰道,“也许过段时间,等她习惯了我的存在,就会好的。” 乐慈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他望着余晚和谢煜凡问,“你们现在去哪?” 谢煜凡伸手勾住余晚,道,“老婆去哪,我去哪。” 倪瑛一直铁青的脸终于放晴了,道,“这顿饭没吃好,下次有时间再补偿。” 余晚笑了笑。 自然告别,乐慈和倪瑛打车而去。 直到完全望不见车子,余晚脸上的笑容才渐渐落下,乐菱的好日子到头了。 谢煜凡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为什么要挑拨他们的关系?” 余晚一脸无辜,“挑拨?对于乐菱,我可是半句坏话也没说。” 有没有挑拨大家心知肚明,谢煜凡没再和她争辩,问,“回家,还是?” “我想散步。”她向他眨了眨眼,补充了一句,“像一对小夫妻那样。” 他没再说话,而是牵着她的手,在大街上走过。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人走在人群中。 在大广场前,有一座音乐喷泉,此时到了正点,水柱冲天而上。 余晚轻轻一跃,坐在栏杆上,见谢煜凡在看自己,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谢煜凡神色轻松地靠在她身边,难得,两人之间没有尔虞我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余晚望着远处的喷水池,那变幻的形状和缤纷的颜色,令人眼花缭乱。 余晚道,“我知道你在查我。” 谢煜凡点烟的手一顿。 余晚又问,“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谢煜凡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我查到的,不都是你想告诉我的?” 余晚微微一笑,“那也不都是假的。我和我妈妈在荷兰唐人街生活了十年,我妈穷得每天去卖肉。” 说到这里,她转头望向谢煜凡,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荷兰?”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因为荷兰够乱。吸毒的,卖身的,偷渡的,还有黑社会,好像在其他国家是违法的东西,在那都成了合法竞争。有一天我问我妈,为什么我们非要这样活着?她就说了一个字,穷。因为我们穷啊。开始,我以为是我的命不好,生出来就该当穷人的。后来才发现,其实不是,我妈……她也曾是一个白富美。只不过,是她愚蠢,信错了人,最后被骗得一无所有。” 谢煜凡突然心里一跳,问,“你妈是谁?是谁骗了你妈妈?” “是两个男人。”余晚望着音乐喷池,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所以说,男人可靠,母猪会上树。与其将自己的幸福放在一个男人手上,不如紧紧握在手中。” 谢煜凡听到她说两个男人的时候,心中一动,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冲上了心间,让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两个男人是谁?” 可是,余晚却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嘻嘻一笑,“不记得了。” 通过自己调查的,再加上她的这一番话,谢煜凡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端倪。这大半年来,她步步为营,这么煞费苦心地想打入他们谢家,一定有她的目的。以前觉得是她野心巨大,但现在看来,这背后还夹杂着上一辈的恩怨。如果这事和他父亲脱不了关系,谢晋亨是害她母亲的其中一个,那另一个人是谁?难道是乐慈? 如果是这样,乐慈和谢晋亨,那可是天都市的两座巨山,她真要将他们扳倒吗? 余晚见他皱起眉头,便伸出手轻抚他的眉宇,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浑身一颤。 见状,余晚莞尔一笑,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怎么?你怕了?别怕,我只是在说笑,这些都只是我编出来的故事罢了。” 谢煜凡抓住她的手,一双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不管你是谁,有何目的,你要记住,现在你有一个令人羡慕的身份。疼爱你的母亲,在官场上德高望重的父亲,还是我谢煜凡的妻子。如果你珍惜,你会幸福……” 听到幸福两个字,余晚一怔,但随即飞快地打断他,嘴角弯弯一勾,“我当然会珍惜。” 谢煜凡还想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手机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一开始,谢煜凡并未当回事。但当电话接通后,听到对方说的话,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谢煜凡,“你在哪里?” “……” 谢煜凡,“好我立即过去。” 余晚听到的就是这两句。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新,最近妈妈在,是在静不下心,等她1月8号走了一定抓紧时间更新。明年3月31的预产期,希望能在生之前更完,握手!这篇一定不会坑的。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61章 4.4 JJ 等他放下电话, 余晚问, “是谁打电话来的?” 谢煜凡沉默,看这情形,并不打算告诉她。 余晚,“我猜是你那位小妹妹吧。” 谢煜凡脸色一沉,眉宇间闪过秘密被偷窥的不悦之情,“你查我?” 余晚无辜地耸肩,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余晚厚着脸皮自夸,“天资聪慧, 一猜既透。” 谢煜凡自然不信。 余晚不以为然,“你的朋友圈里就那么几个人,真正能让你紧张的,除了纪璟,也就剩下那个小妹妹了。” 谢煜凡不愿多说, 伸手替她喊来一辆出租车,有些霸道地道, “你先回家。” 余晚可不肯卖他这个帐, 将打开了的出租车车门又关上, 朝着司机挥了挥手, 示意他先走。 她抓住谢煜凡的手臂上,带着一丝挑衅,一丝试探地问,“如果我不想回呢?” 谢煜凡皱眉。 余晚,“我想和你一起去, 顺便认识一下她。” 谢煜凡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不行。” 余晚扬眉,“为什么不行?难道你和她有一腿?” 她的眼珠很黑很亮,却让谢煜凡背脊一凉,整个头皮都是麻的。以前一直觉得清者自清,碰到这种情况从不解释,但在静默了片刻后,他竟破天荒地解释起来,“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余晚眼角一弯,顺着他的话端笑道,“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俩是夫妻。” 见谢煜凡要说开口,余晚又飞快地道,“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地跟着,你阻止不了我的。我要是你,与其防着我,还不如将我带在身边。” 谢煜凡将烟头掐灭,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一双硬挺的剑眉向上挑起,双目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这是在威胁我?” 余晚伸出大长腿,勾在他腰间,往自己这边用力一带,将他锁在身前。 “没有,只是建议。” 谢煜凡被她双腿紧紧勾住,一时挣脱不开,索性伸手环住她的腰,顺势将她抱了下来。 “带着你可以,但是……” 余晚双腿立地,却将身体一大半的重心放在他身上,两人站姿十分暧昧。她笑意盈盈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不该做的事我也不会做。你尽可以相信我。” 谢煜凡苦笑,自己要相信她,恐怕迟早会被她卖了。 两人走进车库,上车。 余晚将电台的音乐关掉,道,“和我说说那位小妹妹。” 谢煜凡抿嘴,目光望向前方。 余晚斜靠在车窗上,只见他半张脸沉浸在月光下,下巴的曲线显得尤其坚毅。其实,谢煜凡和谢晋亨长得很像,并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面相,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压迫感。但谢煜凡的身上多了一股正能量。 “你不说,我就去查。别忘了,我的身边可是有一个电脑天才。” 谢煜凡也实在是拿她没辙,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掐死她,抿着嘴生了一会儿闷气,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随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如,她叫什么名字。再比如,她的身世。” 谢煜凡捡精要的说,“她叫白芷,她的父亲曾是我父亲的合作伙伴。我和他都是学哲学的,所以很讲得来,成为了忘年交。” 余晚扬起一道眉,“那你不该把她当妹妹。” 谢煜凡脸上闪过疑问。 余晚半真半假地道,“应该把她当女儿。你和他爸爸是忘年交,按照辈分算,怎么也不该是平级。” 这话没错,只不过他比白芷只大了六七十岁,白芷死活不肯叫他叔叔。 余晚了然地笑,“这丫头在暗恋你。” 谢煜凡否认,“没有。” 余晚一脸不信。 谢煜凡颇为无奈地自嘲,“我不是万人迷。” 余晚哈哈一笑,“但你是高富帅。高富帅就等于万人迷。这是目前这社会的一条法则。” 余晚伶牙俐齿的,谢煜凡永远说不过她,既然说不过就只好闭嘴沉默,免得自己找堵。 白芷住在另外一个城市,相距才100多公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谢煜凡没去白芷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见到白芷的时候,护士刚替她处理完伤口,只见她的额头绑着白色的绷带,一层又一层,看上去伤得不轻。 她坐在床上,床旁站着两个警察,当病房大门被推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白芷抬头,第一眼就瞧见了谢煜凡,眼底的惊恐顿时被喜悦吞并,带着哭腔的叫了出来,“哥,你终于来了。” 谢煜凡立即大步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 这时,站在旁边的警察插嘴问,“请问两位是?” 谢煜凡还没开口,白芷便讲过话头,“他是我的亲人。”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站在谢煜凡身后明媚动人的余晚,不由一怔。 谢煜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急躁了起来,“有,有人非礼我。” 谢煜凡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白芷见他脸色不佳,忙又道,“但幸好有警车经过,所以非礼未遂。” 谢煜凡捏了捏拳头,问,“你看清是谁了?” 白芷,“没有,天色太暗,没看清他的脸。但他是个酒鬼,身上满是酒气,而且衣服穿的很破烂,有一股酸味。” 警察a插嘴道,“可能是附近公园里的流浪汉。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描述去寻找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辨认。” 余晚道,“既然他没看清脸,估计辨认也不能帮助什么,还不如从气味上入手。” 警察b点头,“等我们有了嫌疑人,具体辨认方案,会再通知你们的。” 送走警察后,护士小姐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三人。 被人跟踪,又差点被非礼,白芷心有余悸,本来见谢煜凡来,想扑进他怀里好好撒一番娇。可现在,屋里多了一个人,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眨着眼睛,悄悄地打量着余晚,想问却又不敢问。 见状,余晚冲着她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叫何茹,是你谢大哥的妻子。” “妻子?”听到这两个字,白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谢煜凡,“哥,你结婚了?” 谢煜凡眼底闪过几分愧疚,“对不起,没有及时告诉你,瞒了这么久。” 白芷脸上闪现出复杂的神色,一方面,她替谢煜凡高兴。谢煜凡孤独了那么久,终于有伴了;另一方面,心底又有一些小小的失望。在她心里,谢煜凡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虽然对他不是那种喜欢,却也暗暗有一种被他宠着的虚荣感。尤其当她听到其他人谈论谢家大公子如何冷淡无情的时候,她就会暗自得意,不夸张的说,能看到谢煜凡温柔一面的人真的不多,而她就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现在,心目中的男神有了妻子,以后也许还会有孩子,她又将会被放在什么位置呢?而且,这个大嫂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相处的那种,白芷的心顿时忐忑不安起来,甚至带着一点芥蒂。 绕是谢煜凡再聪明,也想象不到,白芷的心思可以在一瞬间千转百回。 但余晚不同,她也是女人,看见白芷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其实只要余晚愿意主动接近,想消除白芷对她的戒心并不难,毕竟,白芷单纯天真得就像一张白纸。 但,余晚似乎另有打算,她只是冷冷的对着白芷笑了笑,笑容中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白芷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察觉了余晚的敌意,直觉告诉她,这个美艳动人的大嫂并不喜欢自己。 当这个念头涌上心扉的时候,各种脑补也开始在脑中蔓延开,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消除。所以她只望了余晚一眼,便将目光转开了,拉着谢煜凡,变本加厉地向他撒娇,这是在故意在向余晚示威。 余晚嘴角弯弯勾起,她并不打算与白芷和平相处,让对方产生抵触,这正是她要的结果。现在只是一个开局,将来还得走着瞧。 *** 余晚约了倪瑛一起逛马路。 两人路过一家婚纱店,余晚在橱窗前停下了脚步,看似随意地赞叹了一声,“这婚纱裙好漂亮啊!” 倪瑛也随之望去一眼,突然问,“你和煜凡还没有举办过婚礼吧!” 余晚摇头,“没有。我们那个时候是悄悄领了证,所以谁也没告诉。” 倪瑛道,“现在你认祖归宗,是我们乐家的孩子了,应该要补一个结婚典礼。” 余晚脸上露出惊讶,“啊,补婚礼?还是算了吧。” 倪瑛,“怎么能算了?今非昔比,谢家儿子娶了我们乐家的女儿,就算不说排场,至少也得有个仪式,让双方亲属相互认识一下吧!” 余晚,“最近,煜凡的事比较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 倪瑛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我去和谢晋亨说。” 说到这里,余晚脸上露出一抹愁容。 倪瑛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煜凡是我的丈夫,不管怎样,我总希望他好。可不知为什么,谢家老爷子似乎很排斥他,在公司里,他也没有实权,前景不容乐观。虽说我们不贪图他们谢家的财产,可也总希望他能够干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处处受阻。更何况,煜凡他并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他的能力因为一些偏见而受到埋没,岂不是太可惜了?以前,我是想帮帮不上,现在……”说到这里,余晚有些艰难,悄悄地抬头望了一眼倪瑛,“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倪瑛当然是明白的,既然谢煜凡成了他们的女婿,那就是一家人。乐家给他撑腰,将他扶植上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倪瑛笑了笑,“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爸说的。你的任务只管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当一个准新娘。” 余晚点点头,“乐菱那边……” 倪瑛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沉,问,“她又怎么了?” 余晚道,“我听说她最近雇了一个私家侦探,专门跑去了荷兰。” 倪瑛,“去荷兰做什么?” 余晚,“她仍然不相信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想去荷兰揭我的底。” 倪瑛一听,顿时怒不可揭,“这丫头,怎么这样?好好的书不念,净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余晚,“其实可以理解,是我抢了她的父母。” 倪瑛道,“怎么是抢?说到底,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余晚,“乐菱的脾气就是那样。这次她派人去荷兰查我,我以前呆的那个地方,龙蛇混杂,我就怕她会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国内互联网的厉害,你也知道,我倒是不怕,就怕爸爸和公公会受到影响。” 倪瑛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倒是。” 见余晚心事重重的,倪瑛安慰道,“别担心,这事我心里有数了。我不会让乐菱乱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等了这么久,太不好意思啦。现在恢复更新,不过因为宝宝才一个多月,事多,尽量一个星期两更。谢谢大家这么久来的支持! 第62章 4.4 JJ 乐菱自从搬出乐家后, 就开始自暴自弃, 过起了日夜颠倒、荒诞无稽的日子,就连学校也已经好久没去了。 一开始,乐家的叔叔姑姑还来劝她,可是乐菱这从小被惯坏了的脾气,怎么肯听劝?几句不合,就和几位长辈吵了起来, 没有乐慈这一层关系,谁还愿意容忍这位大小姐?就连平时几个跟得很紧的闺蜜, 知道她在乐家失势后,也都不怎么搭理她了。和以前众星拱月的盛况相比,现在的处境是一落千丈。 乐菱也实在是倔脾气,如果她愿意服个软,去向倪瑛道个歉, 和余晚好好相处,那她现在还是乐家的女儿, 仍然可以风光无限, 可是她偏就是拉不下这张脸。 死要脸, 那就只能活受罪了。 接到谢嘉宁电话的时候, 她刚从夜场回来,疯了一个晚上,正在家里睡觉。 被谢嘉宁吵醒,很是不耐烦,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 “有屁放,放光了滚。” 谢嘉宁难得好心情,在电话那头带着几分戏谑地道,“怎么,你这是打算认输了?” 乐菱哼了一声,没回。 谢嘉宁,“所以,你要感谢我,我可是你的救世主。” 乐菱没心思听他说废话,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谢嘉宁平时也是个暴脾气,一向都是他甩别人电话,哪有人敢甩他电话?不过,手中握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迫不及待地需要有人分享,所以难得耐下了性子没发火,又死皮赖脸地打了一个过去。 “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还没把话说完。” 乐菱喝多了酒,头正疼着,根本不想和他说废话,直接吼了一句,“滚。” 谢嘉宁笑了笑,“我要是滚了,谁帮你拨乱反正?” 乐菱按着太阳穴问,“你什么意思?” 谢嘉宁逗了她几句,终于切入正题,“我请的私人侦探查到了一个人。” “谁?” “你瞧你,心急什么?” 乐菱,“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谢嘉宁吊足了胃口,才道,“这个人叫做乔,是个拉皮条的。” 乐菱切了一声,不以为然,“这算什么?” “光是一个拉皮条的是不算什么,”谢嘉宁停顿了5秒,接着道,“那要是这个乔认识何茹呢?” 乐菱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一些精神,“何茹以前真的是在阿姆斯特丹卖身?你确定查实了。” 谢嘉宁道,“我手上有一个视频,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给你看看。” “什么视频?手机发给我。” “那可不行。我们还要谈之后的计划。电话里说不清楚,不然,你过来一趟吧!” 乐菱倒也爽快,“哪里见面?” “就在我妈的咖啡厅。” 挂断电话后,乐菱起床换衣服。一晚未睡,再加上酒精作祟,脑壳疼得不行,她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片止疼药,伴着凉水吞了下去。不管化什么妆,都难以消除脸上的疲惫,最后索性拿起一副太阳眼镜,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开车去了咖啡厅,谢嘉宁已经在那恭候多时了。 乐菱摘了太阳眼镜,走到他对面,一屁股坐下。 谢嘉宁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嘴贱调侃了几句,“看起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悲惨啊!” 乐菱不悦地扯扯嘴角,“有事说事,别把话题往我身上扯。” 听他这么说,谢嘉宁也不说屁话了,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推到乐菱面前,“这是私家侦探和乔的对话。” 乐菱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视频,里面有一个强壮的西方男子,大约30出头,一身肌肉发达,看上去就不像是好惹的人。 乔在视频中承认他认识何茹,而何茹的名字也不叫何茹,而是叫余晚,曾经在他们这一片红灯区里当脱衣舞娘。而且最关键的是,余晚并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先是被人拐卖,然后跟着蛇头被迫去的荷兰,而是她一直在荷兰生活,那个时候,她的亲生母亲甚至还没出车祸过世。而她母亲乔音欣是那边窑子里的一个小姐,专接皮肉生意。 不等对话结束,乐菱就忍不住喜形于色,脸上先是露出了笑容,然后又露出恶毒的表情,“母亲是女支女,女儿也是女支女,这可真是妙。还假装是我们乐家的千金,我呸!” 谢嘉宁也跟着道,“我大哥眼高于顶,最后只看上了一个女支女的女儿,真是好笑。” 两人各自鄙视了一顿后,乐菱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谢嘉宁,“前几天,乐慈来找我爸,意思是想给这两人补办一个婚礼。我爸最近不是在搞那块地的开发事项吗?政府的审批迟迟不下来,最后发现是卡在你爸这一关上,现在看这情况,乐慈是想以这事,来和我爸做交换。” “交换什么?” “给谢煜凡龙腾集团30%的股份。” 乐菱顿时叫出声,“什么?” 谢嘉宁冷笑,“我爸手上一共才55%的股份,要给了他30%,岂不是只剩下25%?” 而乐菱想的却是谢煜凡、谢家的股份、谢家儿媳妇的位置,这本都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却被余晚全部抢了过去。这口气,她怎么吞得下? “何茹这个人狡猾的很,如果光这一段视频,我觉得她一定会狡辩,说是我们诬陷她。她今非昔比,有我母亲帮着她,光这么一个视频,恐怕还不够。” 谢嘉宁,“那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把这个乔请来中国,当面对质?” 谢嘉宁摸着下巴沉默了一会,最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好主意。” *** 飞机场上,曾小慧提着两个行李,站在大厅中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不停地看着手表,秒钟不停地狂奔,可是她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来,估计是不会来了。她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走入登机口,心中竟涌起一股如同失恋般的失落感。 不料,才走了几步,背后突然蹦出一个人,一把拽住了她。 曾小慧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男人的烟草味,接着脖子被强行锁到某人胸前,都没法动弹。她挣扎了几下,对方没松手,仍然恶作剧似的用手臂勾着她的头颈,同时还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 曾小慧吓了一跳,正想尖叫,这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小样儿,再来晚一步,就逮不到你了。” 这人自然不是曾小慧期盼见到的人,而是她避之不及的洪亮程。 被他掐的快透不出气来,曾小慧气急败坏地叫道,“放开,你快放开,不然我就……” 洪亮程笑道,“不然你怎样?” 曾小慧见他开玩笑没分寸,真急了,张嘴对着他的手就一口咬了下去。 洪亮程吃痛,顿时松了手,他抬起手臂一看,一排牙齿印,不由怒道,“曾小慧,你胆肥了啊,竟然敢咬我!” 曾小慧乘他松了手,逃的远远的,一脸戒备地望向他,“你来做什么?” 洪亮程斜眼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送行。” 曾小慧在学校没少被他欺负,刚才咬了他也是情急之下,现在理智回来,还是心有余悸,所以也不敢接嘴。 洪亮程被咬了一口,心情不灿烂,意兴阑珊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她。 曾小慧手忙脚乱地接住,偌大一个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用卡,她有些傻眼,问,“这是什么?” 洪亮程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又不是瞎子,自然看的出来,只是不明白用意,所以曾小慧满眼疑问地看向他。 洪亮程切了一声,吊儿郎当地道,“你又不是我包养的女人,我干嘛给你钱。是那个女人给的。” 他停想了想,补充道,“这里面是你去美国读书的生活费。” 说到这里,曾小慧立即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她是谁,必然是余晚。 今天曾小慧去动身去美国,一个星期前就通知了她,还以为余晚会来送行,可是一直等到现在,除了把洪亮程这个瘟神等来,却迟迟不见余晚的人影。一股浓浓的失望蔓延在心间,自从曾小智含冤得雪,她就把余晚当女神一样,高高在上的人总是特别有吸引力。 见她四下张望,洪亮程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截断了她的希望,“别看了,她不会来了。” 是啊,要来早来了。曾小慧收回目光,难掩心底的失落。 洪亮程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行了,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会让人以为你和她是蕾丝。” 曾小慧狠狠瞪了他一眼,拿他这张口无遮拦的臭嘴也实在是没办法。既然想见的人见不到,也没什么可停留的了,她将卡放入口袋,提起行李,转身要走。 “哎,等等。”洪亮程叫住她,“那女人还有一句话让我转给你。” 曾小慧停住脚步,回眸看他。 洪亮程,“她说只给你一年时间完成学业,如果做不到,就别再去找她了。” 曾小慧心里咯噔一声,“一年?” 美国念个本科要四年,就算可以和这里大学的学分抵消,怎么也要两三年,一年毕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洪亮程玩味,“做不到?” 她没说话。 “做不到就对了,那女人就是个变态,专门给人出难题……”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小慧打断了,“麻烦你转告她。就一年时间,等我回来!” 看见她脸上坚定的神情,洪亮程一愣,一时回不过神。 该说的都说了,曾小慧带着决心和抱负,拽着行李走进候机厅。 洪亮程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切,逞什么强。 等她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他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拨通电话。 “人走了。卡给了。”洪亮程吹了下口哨,道,“她说一年后回来。” *** 另一端,余晚坐在汽车后座,透过玻璃窗抬头望向天空。 夜色笼罩下的天空,偶然有一两架飞机掠过,因为是机场附近的停车场,离得近,所以偶然还能看到飞机上的一排窗口。 洪亮程风风火火地从机场出口出来,一把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 叶品超坐在副驾驶,见他上车便问,“走了?” 洪亮程嗯了一声,“走了。” 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只见余晚雕像似的坐在后面,沉静如海。他忍不住问,“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她,还要我代传口信,多此一举。” 余晚从包里取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呼出一口,不答反问,“让你准备的事都做好了么?” 洪亮程拍胸脯点头,“那当然。挖好陷阱,就等着他们来跳。” 说到这里,他不由洋洋得意起来,骂了一句,“一群傻逼。” 叶品超看不惯他这副流氓腔调,忍不住道,“你文明点行不。” 洪亮程一副老子就这样的欠揍样。 叶品超又道,“别太得意,免得给对方钻了空子。” 洪亮程不可一世地回答,“老子我是谁,什么时候失过手?” 叶品超受不了他的粗鄙,觉得自己和他同一个学校念书都是玷污自己,索性不理他,转头问余晚,“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军龙腾集团?” 余晚,“等谢煜凡拿到那30%。” 叶品超,“按照计划,应该快了,就这几天的事了。” 余晚,“下个星期六,谢乐两家要给我们补办婚礼。” 又是一场鸿门宴。 叶品超,“到时候要热闹了。” 洪亮程搓了搓手掌,“我都有些等不及了,痛打落水狗一定爽到爆。” 叶品超相对比较沉稳,不像洪亮程这般喜形于色,他问余晚,“进入龙腾之后呢?” 余晚不假思索,“架空谢家人。” 将障碍物一样样的排除,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掌控龙腾。 叶品超,“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所以我需要帮手。” 叶品超,“所以你就把曾小慧弄去美国了?” 洪亮程不以为然地插嘴,“切,就那个胆小鬼有什么呀,干嘛非要她。” 余晚,“忠心。” 叶品超想想觉得也对,这个世界人才济济,但要找到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却不容易,他们三个人虽然暂时组成了铁三角,但毕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一旦没了好处,这层关系也就土崩瓦解。可曾小慧不同,余晚对曾小慧有大恩,而且曾小慧对谢家也有敌意,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只是…… 叶品超,“你只给她一年的时间,未免也太高估她了吧。” 就算曾小慧和她哥哥一样,是个学霸,出国留学到底不同,用外语学习,就不是靠勤奋能解决的了,主要还是看智商。 余晚,“谢乐两家是龙潭虎穴,我需要的是帮手,不是无用之人。凭她现在的能力,帮不了我,只会拖后腿。要是她达不到我的期盼,那就宁可不去涉足这个泥潭。” 而且,人的潜力无限大,有时候就是要逼一逼,才知道极限在哪里。人最怕没有人生目标,这样的人仅仅只是活着,而不是生活着。 余晚望向天际,默默地在心里道,曾小慧,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沉默之际,就听洪亮程在那边一惊一乍地大声道,“我算是知道了,你这是故意和她玩暧昧,欲擒故纵,让她人在海外还对你放不下。” 余晚不置可否,叶品超却在一边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又不是同性恋。” 洪亮程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呆子,我懒得和你多说。” 两人刚拌了几句嘴,这时,手机响了。洪亮程和叶品超同时去摸口袋,却发现响的是余晚的。 接起来一听,是倪瑛。 听余晚喊了一声妈,两个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时闭了嘴。 倪瑛问,“女儿,你在哪里?” 余晚回答道,“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倪瑛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余晚见她支支吾吾的,便问,“妈,有什么事吗?” 倪瑛小心翼翼地问道,“乐菱回家了,我们一起谈谈好么?” 乐菱回家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怎么肯放下面子妥协? 事出异样必有妖。 余晚嘴角一勾,“好的。我立即回来。” 倪瑛忙道,“也不用太赶,我们等你。” 余晚乖巧地应了一声,便收了线。 洪亮程收回关注她的视线,用力地哼了声,“两面派。” 叶品超问,“怎么?” 余晚抬眸一笑,“回家,去会一会我那个好姐妹。” 第63章 4.4 JJ 从机场回到乐家, 已是晚上八点。 余晚按响了门铃, 倪瑛来开的门,进屋第一眼就瞧见跪在地上的乐菱。 是什么让这只骄傲的孔雀低了头? 余晚心知肚明,看来他们已经酝酿好了一个惊天大阴谋,就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乐慈没起身,只是看着余晚点了点头,倒是倪瑛嘘长问短, “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热点饭?” 余晚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搂住母亲, 用撒娇的口吻道,“妈,我不饿,就是被风吹了有点头疼,能不能给我泡杯热茶?” 倪瑛一听, 顿时心疼了,道, “你这么大个人了, 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外面起风了, 你还穿的那么薄。” 余晚吐舌, “我不会照顾自己,是因为我有妈妈了。妈妈会照顾我。” 倪瑛听了很受用,笑骂一句调皮鬼,就转身去了厨房。 余晚目光一转,转到乐菱身上, 只见她眼底露出嫉妒和厌恶的目光,□□裸的,几乎不带修饰。 余晚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坐在了乐慈对面。 乐菱还是跪在地上,父母亲都没说原谅她,也没同意她重进家门,她硬是憋着一口气。刚才还好,也就是膝盖疼,但在看到余晚和倪瑛的互动后,心中的妒火瞬间喷发而出。那一刻,她几乎隐忍不住,就要起身去撕破她的伪装。 但她想到了谢嘉宁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手上捏了一张能置她于死地的好牌。在打出这张牌之前,她需要重新得到父母的信任和支持,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忍下来。 乐菱咬咬牙,道,“何茹,对不起,之前事事都针对你。这几天我冷静了下,想通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但也是姐妹,应该和平相处。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余晚看了一眼乐菱憋得通红的脸,心中冷笑不已。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并不代表就是她的本意,暗地里还指不定怎么咒骂自己呢。 见余晚不说话,乐慈出来打了个圆场,“乐菱是被我们宠坏了,她这么娇纵,我们夫妻俩也得负责任。不过,再怎么闹矛盾,总归还是一家人,我们希望大家可以平平稳稳地在一起生活。” 这话说得明白,意思就是余晚虽然认祖归宗,但乐慈也不会帮她出头,而是打算息事宁人。 闻言,余晚低眉顺目地接嘴,“谈不上原不原谅,因为我根本没生气。” 乐慈抬头打量余晚,却发现那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倪瑛端着绿茶出来,放在余晚面前,道,“这是你爸去杭州买的上等龙井,有点苦,你喝喝看。” 余晚啜了一口在嘴里,一股苦涩立即侵入味觉,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个笑容,道,“不是很苦,我喜欢。” 倪瑛,“喜欢就好。” 余晚低下头,看见乐菱在瞥自己,道,“你怎么还跪着,爸妈都原谅你了,快起来吧。” 乐菱跪着本来就是做戏,现在腿脚发麻,早就跪不住了,无奈爸妈都没出声,只能硬着头皮忍。现在听余晚这么说,立即借机起身。 余晚见她摇摇晃晃的,便将杯子放回桌上,伸手去扶她。谁知,乐菱根本不领情,抽回胳膊想甩开她。不料,力气过大,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她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挥动双手,胡乱地攀抓。 慌忙中,她抓住了桌角。桌子被她推得剧烈一晃,桌脚和地板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紧接着,耳边传来砰的一下响,放在桌子边缘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余晚痛叫了一声,捂着手臂退到一边。没了支撑,乐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撑在陶瓷碎片上,一阵钻心的疼。 然而,乐菱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听倪瑛紧张地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乐菱以为她在问自己,正想委屈地撒个娇,就听余晚的声音传来,“没事的,就是有点红而已。” 刚才用热水泡的茶一大半都溅在了余晚的手臂上,倪瑛撩起余晚的袖子,只见白皙的皮肤上红了一大片。 倪瑛顿时心疼了,道,“还说没事,都起泡了。去医院看看?” 余晚,“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那么麻烦了。” 见状,乐慈也站了起来,去厨房拿来冰块道,“先冷敷一下。” 乐菱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父母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从未熄灭过的妒火一下子蹿得半天高,乐菱再也顾不得什么忍不忍,一跳半丈高,走到余晚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就想给她一个耳刮子。 乐慈和倪瑛都在,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乐慈拉开她,喝道,“你干什么?” 乐菱一个激灵,立即松了手,无比委屈地道,“我也受了伤,你们为什么都不关心我?” 倪瑛道,“是你推她,她才会撞到桌子……” 还不等倪瑛把话说完,乐菱就叫道,“她活该!是她故意推我,要不然,我怎么会失去平衡?” 余晚也不争辩,在一边说了句对不起。 乐慈冷眼旁观,发现两个女儿根本不在一条水准线上,他的这个养女落了别人的套,还傻傻不知。不管余晚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出苦肉计都是她大获全胜,乐菱没捞到半点好处。 父母都不帮自己,乐菱怒火攻心,口不择言地道,“你闭嘴,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今天怎么会弄成这样!” 倪瑛见女儿原形毕露,心中也有气,当下口吻也变得严厉起来,“乐菱,今天你跑来认错,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你根本没变,完全还是老样子!” 乐菱伸手去拉倪瑛,叫道,“妈妈,你别被眼前这个白莲花蒙蔽了眼睛,她其实是……” 她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听父亲在那边问,“是什么?” 乐菱头脑一热,道,“是□□!” □□两个字如同重磅炸弹,不禁是倪瑛,就连一直冷静的乐慈听了,也是脸色大变。 这句话出口,乐菱有一种报仇雪恨的酸爽感,可惜这种感觉仅仅只持续了一秒钟。 乐慈皱起眉头呵斥,“你乱说什么?” 乐菱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仍然在那哼哼唧唧,“我没乱说,是真的,爸妈你相信我。” 乐慈看向余晚,两道目光带着尖锐的审视。 余晚心里清楚,这个男人生性多疑,就算不百分之百地相信乐菱的话,也开始起疑了。 倪瑛却不像乐慈这么理智,心里头对余晚的愧疚,再加上对乐菱的不满,让她心中的天平完全倒向了一边。对着乐菱怒道,“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这样毁谤中伤你的姐妹!” 乐菱尖叫,“我没有!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她才不是你们的女儿,她是阿姆斯特丹红灯区里的小姐。她接近你们是有目的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倪瑛打了一个耳光,乐菱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以前连根头发都不舍得碰自己的母亲,道,“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倪瑛指着大门道,“你滚!” 虽然倪瑛上一次也说不认她这个女儿,但毕竟十几年养育之情,不可能真把她扫地出门。但凡乐菱有一点眼识,就不该再火上浇油,而是先让大家冷静冷静。 她见母亲不理自己,又眼泪汪汪的转头望向父亲,“爸爸,你也要赶我走吗?” “你先回去。”乐慈对这个女儿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他们已经向外界公开了余晚是乐家走失多年的女儿,就算她真有什么黑历史,也只能烂在心里。而乐菱这样口无遮拦的,对乐慈的官途和名利百害无一利。如果乐菱真要那这事做文章,也只能关起门来,暗中宅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嚷的众人皆知。 幸好,乐慈此时此刻还不知道乐菱和谢嘉宁在背后捣鼓的事,要不然心情只会更郁闷。 乐菱手上在流血,心里更是在流血,她跺了跺脚,道,“你们会后悔的,等着瞧!” 说完这句,她摔门而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余晚捂着手臂,站在一边不作声。 倪瑛替她冰敷。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乐慈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余晚没回答,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乐慈两道尖利的目光。 见女儿不开口,倪瑛抢着道,“她以前在阿姆斯特丹吃了很多苦,而且,孩子的过去也不能自己选择,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我们当初疏忽,她就不会离开我们。” 倪瑛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像是默认,却又没直接承认。 乐慈皱着眉头,“这么说,乐菱说的都是真的?” 一直选择沉默的余晚,突然开口道,“没有,我不是□□。从未卖过身。” 乐慈看向她。 余晚平静地回视,眼底不起一丝波澜。 乐慈发现这个女孩的眼神深邃如海,望进去无边无垠,自己在官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居然看不透她。 半晌后,乐慈放弃了探究,沉声道,“这样最好。” 倪瑛毕竟是个女人,感性大于理性,伸手握住余晚的手,道,“女儿,我相信你。” *** 乐菱回到家发了一顿脾气,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怒意渐渐下头,理智上头,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正彷徨着,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是谢嘉宁。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你爸妈重新接纳你了么?” 乐菱不敢把发生的事告诉他,只是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谢嘉宁道,“这周六就是婚礼,老爷子打算在婚礼上宣布那30%的股份分配权。到时候,我们一定要给他们当头一棒,让两人没有翻身的机会。这几天,你要好好表现,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你爸妈回心转意,重新站在你这边。” 听她不吱声,谢嘉宁又追问了一声,“知道了吗?” 乐菱因为心虚而变得不耐烦,冷冷地道,“知道了。” 谢嘉宁没听出她声音中的不对劲,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么易如反掌的事,乐菱没有搞砸的理由。所以,他心情愉快地转了个话题,道,“对了,那个乔已经到了天都市。” 听他这么说,乐菱总算打起了一些精神,问,“在宴会前,我想先见见他。” 谢嘉宁道,“为什么?不放心我做事?” “和你无关。”乐菱咬着牙,狠狠地道,“是我想知道那个贱.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谢嘉宁笑道,“好吧。凯悦大酒店44层4401房间,你要来就来吧。” 乐菱挂下电话后,眼中射出歹毒的目光,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来,“何茹,你死定了。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没法翻身!” 第64章 4.4 JJ 时间过得飞快, 眨眼就到了星期六。 婚宴在天都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凯悦举行, 宽敞的宴会大堂里一共摆放了一百来桌,宴请的宾客有上千人,贵宾席上的都是天都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谢家是豪门世家,既然上流社会,自然有他们的规格,所以婚礼奢侈而华丽。 几个伴娘说说笑笑, 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余晚独来独往惯了, 唯一一个算的上朋友的,已经被她送去了国外。这几个伴娘都是她的同学,平时话也说不上几句,但自从乐菱失势后,她就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所以, 她随口一问,就有人自告奋勇。 伴娘A道, “听说新娘的捧花今天刚从日本运来, 花都是早上新鲜采摘的。’ 伴娘B道, “这有什么, 你没瞧见外面停着接送新娘的车队都是清一色的悍马,多壮观呀。” 伴娘C道,“你们说的都弱爆了,最牛逼的是新娘的婚纱裙,是出自于巴黎名设计师克拉斯.维拉之手!” A和B同时叫了起来, “什么?那岂不是天价?” “可不就是!”C摇头,叹息,“也不知道这个何茹走了什么狗屎运,嫁了豪门,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A道,“也不是,应该是她命好,捡了个好老爸。” C表示赞同,“也对。要不是她被乐家认了亲,谢家怎么可能接受她。唉,这年头啥都得看爹,没个好爹寸步难行啊。” B开玩笑,“这辈子算了,下辈子投胎投好点。学习好,不如投胎好,这可真是至理名言。” A道,“得了,投胎好也不够,还得会算计。不然,好好一个千金小姐,也会被排挤出门。” 两人立即附和,“可不就是,那乐大小姐也够冤的。” C道,“不过,也多亏了何茹,不然就我们这档次的人,哪有机会来参加上流社会的婚礼,还给新娘当伴娘。” 伴娘B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道,“是的。乐大小姐眼高于顶,这次可要认栽了。” 几人聊了几句,外面有人敲门,“新娘的礼服在休息室里,麻烦你们拿过来。” B应了声后,道,“正好,让我看看这大拿高定的婚纱……咦,婚纱呢?” 原本装在礼盒里的婚纱,竟然不翼而飞,伴娘B顿时大惊失色。 “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新娘的婚纱却不见了,这怎么可以?” 三个人顿时像是无头的苍蝇,乱成一团。 A哭丧着脸,“天啊,是不是被人偷了?毕竟这婚纱价值十几万啊!我们得赶紧告诉何茹。” B是她们中最冷静的,见她伸手去开门,赶紧将她一把拉住,道,“别急,我们先找找。” C哭丧着脸,“这里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说到这里,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了某处。 为了让客人方便,这个休息室里有一个独立的厕所。 “会不会在那里?” “赶紧去看看。” 于是,三人走到厕所前,想开门进去,谁知道,门把手根本转不动,像是有人从里面锁掉了。 “这门怎么会锁了?” “难道坏了?” “不对啊,只有里面有人,这门才能上锁啊。” “别管锁了,快去找经理来开锁。” 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就听门锁咯噔一声,把手转动了下,门被打开了。 几个伴娘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定睛一看,只见站在门后的竟然是乐菱。 乐菱脸色阴晴不定,冷冷地瞪了几人一眼,伸手推开她们,语气恶劣地道,“走开。别挡路。” C被她推了个趔趄,要不是有人在身边扶了她一下,差点摔跤。平时乐菱张扬跋扈惯了,再加上她有一个好爹,大家敢怒不敢言。但,太过招摇,总是遭人嫉恨,尤其是那些和她不在一个社会阶层的人。论才华,谁也不比她低一档次,凭什么要对她低头哈腰?而余晚请来当伴娘的ABC就是这一类人。 目送她的背影 ,A哼了一声,“切,神气什么?” C有些顾虑,道,“她怎么在这?我们刚才说的话,她岂不是都听到了?” B最先回神,打断C道,“先别管她了,找婚纱要紧。” 说着,她大步走进厕所,四处环视,最后发现了挂在门背后的婚纱裙。 她松了口气,“找到了,婚纱在这里。” 另外两个也反应了过来,抢上来道,“这么昂贵的婚纱怎么会在这里?没有弄脏吧?” B大略检查了下,没有发现异状,推着伙伴道,“给新娘送过去,赶紧的!” 三个人来不及多想,将裙子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装入礼盒,走了出去。 *** 宾客逐渐到场,左边是谢晋亨和李兰悦,右边是乐慈和倪瑛,中间站着今天的一对主角。谢煜凡一表人才,余晚娇美动人,两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在钻石和婚纱的衬托下,不负众望,如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既然乐慈认了余晚这个女儿,谢晋亨就不能再轻视她,慎重地将她以谢家大儿媳妇的身份介绍给每一位来宾,不日前还骂她野女人,给她几百万让她滚蛋的人,现在正满脸微笑对她赞不绝口,说自己儿子找到了一个好媳妇。 余晚和谢煜凡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要说演戏,余晚也不差。只见,她脸上笑着,在众人面前,走到谢晋亨面前,挽着他的手臂羞答答地叫了声爸。 摄影师过来给他们拍照,谢晋亨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 谢晋亨打从心里不喜欢余晚,比起精明的余晚,他更中意傻乎乎的乐菱。因为,那个笨丫头直来直往,肚子里藏不住事,好控制。但,眼前这个女人,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他根本看不透她在打什么算盘。从另一方面说,在那次宴会上,他阻止两人交往,把话说绝了。可万万没想到,余晚的身世当场就翻了盘,这无疑是当众给了他一记耳光,让他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他一边要防着谢煜凡,另一边还要防着这个新晋的儿媳妇,这样的处境令他十分不满意。 可不满意归不满意,现实摆在眼前,余晚有这个本事让乐慈认他,他却未必有这个能力让乐慈不认她。就算有,他也不会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傻事。所以,余晚对他来说,就像是掉了只苍蝇在上面的佳肴,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 余晚感觉到谢晋亨手臂肌肉不停地在抽搐,猜到他此刻必定不太舒爽,不过他越不爽,她越心情愉快。她就是要这老头子记住这种吃苍蝇的味道,无形地警告他,自己也不是好惹的,逼急了她谁都没好果子吃。 和宾客们一阵寒暄,各自入座,不一会儿,结婚仪式开始了。司仪主持婚礼,音乐响起,余晚挽着乐慈的手臂,从红地毯上走过。 乐慈将余晚的手交到谢煜凡的手中,道,“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以前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以至于她吃了很多苦,她的将来在你手中,希望你能替我们好好照顾她,给她幸福。” 乐慈说这段话的时候声情并茂,俨然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 谢煜凡庄严地点头,“岳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着,他从司仪手中接过一个绒盒,取出里面的钻石戒指,带到余晚的手上。 两人交换完戒指后,谢煜凡撩起她脸上的白纱,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俊男美女的画面实在太亮眼,这一刻美好的像电影片段,底下的观礼者顿时轰动起来。 对于余晚来说,结婚并不是故事的结尾,恰恰相反,而是故事的开篇。 司仪,“现在新郎请新娘跳一支。” 音乐响了起来,谢煜凡绅士地向余晚伸出手,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有那么一刻,谢煜凡心里是充实的,这一切仿佛不是演戏,也不是尔虞我诈的障眼法,仅仅只是一个男人娶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仅此而已。 余晚将手放入他的手中,右手搭在他宽实的肩膀上,左手揽住他的腰。 “对于我的表现可还满意?” 谢煜凡没有回答,而是嘘了一声,他不想让任何人来破坏这一刻的美好,包括余晚。他的婚礼,即便只是一场戏,也要演的完美。 在众人的瞩目下,两人翩翩起舞。 “这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是啊。谢家儿子娶了乐家女儿,强强联姻,众望所归啊。” 音乐掩盖不住人们私底下的讨论,台上的人光彩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双嫉妒到几乎发疯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余晚。这个人自然是乐菱。 这婚礼,这婚纱,这男人,都该是属于她的。是余晚这个贱人抢了她的一切。站在台上受人祝福,让人羡慕的人,应该是她! 乐菱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很想冲上去,撕碎余晚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下这个冲动。 她把牙齿咬得劈啪作响,不停地对自己说,再等等,会有机会的,这个贱女人得意不了多久了。 然而,就在这时,余晚惊叫了一声。 不知为何,婚纱背后的拉链突然脱了线脚,抹胸滑落,春光乍泄。幸好有胸贴,还能挡一挡,但即便如此,也在众人面前走光了。事出突然,所有人都震惊了,眼睛一时不知道往哪里看。 幸好,谢煜凡反应快,抱着余晚转了个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宾客的目光。他飞快地脱下西装外套,遮住余晚的半裸的身体,眼中腾起一丝怒火。 余晚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窝在谢煜凡的怀里,外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跳舞跳一半,新娘礼服滑落,这种事情前所未有。 婚礼乱了套,大家议论纷纷。见状,倪瑛从亲友席上站起来,飞快地走向女儿,乐慈紧跟其后。 余晚双手挡在胸口,按住礼服,肩上披着谢煜凡的外套。听见倪瑛在叫自己,立即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妈。 乐慈到底在官场上打滚多年,觉得这事有蹊跷,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礼服怎么会掉下来?” “我也不知道。”余晚一脸委屈,“礼服是婆婆替我定的,我拿到手后,也只试穿了一次。” 听到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李兰悦情急之下,脱口道,“我可没动手脚。” “谁说是你动手脚了。这事情都没弄清楚。”谢晋亨瞪了妻子一眼,然后转头对谢煜凡道,“先带你妻子去换一件衣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谢煜凡点点头,一手搂住余晚的肩膀,向休息室走去。 他附在余晚耳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得到的音量,问,“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余晚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 谢煜凡根本不信,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而且又胆大包天,只有她不屑做的事,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像今天这种自毁形象的事,只要对她有利,她绝对做的出来。 余晚扬扬眉,无所谓地道,“信不信随你。” 乐菱看到余晚出丑,别提有多幸灾乐祸,可是看到所有人都对她那样关心,那短暂的酸爽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恶狠狠地瞪着余晚,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心潮涌动。 一会儿有你好看的!她暗忖。 可就在这荡口,余晚突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淬不及防地碰撞到了一起。余晚的眼睛像无敌黑洞,透着冷光,令人心惊。乐菱浑身一颤,隐隐间,有一股凉意钻进了骨子里。 她看到余晚的嘴角微微地向上一提,像是在笑,又不像是笑,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第65章 4.4 JJ 除了不相关的贵宾, 其他人都被集中在了休息室。 余晚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身小礼服,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乐慈倪瑛都在,他们会替她做主,用不着她开口。这种时候,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司仪翻看了一下婚纱,道,“是拉链脱线。刚刚跳舞时, 动的太厉害,所以就崩裂了。” 倪瑛一脸疑问, “这么名贵的婚纱,怎么会脱线?” 司仪一时回答不出,就转头去看谢煜凡。 谢煜凡道,“婚纱买回来,改过一次尺寸, 这件事是交给阿姨负责的。” 李兰悦哪能让这火烧到自己身上,忙道, “我也是交给裁缝, 之后有检查过, 并没有问题。” 为了撇清干系, 她又道,“你们看,这线脚有断口,分明是被人剪坏的。” 闻言,倪瑛拿起婚纱看了一眼, 确实如此,她不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兰悦唯恐天下不乱地道,“还能怎么回事,有人故意捣乱呗。” 她话一说出,几个人脸色顿时变了,谢晋亨没好气地喝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李兰悦知道自己多事了,立即捂着嘴不敢出声了。 倪瑛气呼呼地道,“到底是谁做的?” 谢煜凡目光四下一转,道,“要查出来也不难,查一查谁碰过婚纱就知道了。” 余晚道,“婚礼开始前,我让造型师帮我去拿婚纱。” 造型师,“我没有碰过 。” “那是谁拿来的?” 造型师,“当时婚纱就放在休息室里,之后是伴娘B送过来的。” 伴娘B见箭头莫名其妙地转向了自己,急道,“婚纱当时还是好好的,我……”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指着乐菱道,“是她,一定是她。她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后来她走后,我们发现礼服被扔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指向了乐菱,乐菱,“胡说,我没有把礼服扔在地上,一直都挂在门上。” 到底是扔在地上,还是挂在门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乐菱的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她确实拿了礼服。乐菱善妒,和余晚不和,这事众所周知。至于,她有没有动过手脚,估计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见矛头都转向自己,乐菱有些慌神,心猿意马地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拿了礼服,但我并没有动手脚。你们别诬赖我。” 越是解释,越是可疑。 乐菱急切地看向母亲,希望她为自己说一句话。 但倪瑛却一脸责备地望向她,和其他人一样,都认定了是她做的好事,显然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关键时刻,却没有人肯为她说一句话,乐菱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做人失败,反而将过错都归结于余晚。要不是她,她不会这么狼狈,被人当贼鄙视。 她对余晚恨之入骨,恶毒的目光投向她,道,“这都是你的阴谋,是你自己剪坏的!” 余晚根本不欲和她争论,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样的漠视何尝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宣战,乐菱心潮起伏,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 “你这个贱人,总给我下套,别以为没人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听她越说越过分,倪瑛气急败坏地喝阻女儿,道,“住嘴,谁会在婚礼上故意剪坏婚纱,让自己出丑?” “别人不会,但这个女人绝对会!她就是蛇蝎心肠,”像是想起了什么,乐菱指着余晚道,“对,我要揭穿你,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的谢嘉宁拽住了臂膀。这一把谢嘉宁没少用力,乐菱痛叫一声,原本要出口的话,反倒被堵在了嘴里。 谢嘉宁飞快地接过话头,赔笑地对大家道,“这衣服到底是谁弄坏的,又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也不能盖棺定论,也许就是个误会。” 说完,他向母亲使了个眼色。 李兰悦本不想插手,但既然儿子出面了,她不能不帮腔,“对,对,也许是个误会。外面还有宾客在等,总不能一直把他们撂在外面,这多不礼貌呀。” 这一句提醒了众人,丑也出了,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无济于事。现在就是要把婚礼进行到底,把这尴尬的一篇乐章翻过去再说。 谢晋亨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余晚,然后缓下声音对乐慈道,“亲家,你看怎么办?” 乐慈没倪瑛那么护犊,虽然也对乐菱恨铁不成钢,但这不过是孩子间的恶作剧,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所以,他安抚了余晚几句,意思就是让她别放在心里。 余晚也没指望有人替自己出头,这跟头栽了就栽了,自认倒霉呗。她笑了笑,“是我自己不小心,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只是希望爸妈别嫌弃我给你们丢了脸。” 这话说得倪瑛一阵愧疚,拉着她的手,道,“要是乐菱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看着余晚在众星拱月中走出休息室,乐菱心肺脾都快气炸了,把牙齿咬得劈啪作响,道,“余晚,你这个贱人,我和你势不两立。” 等房间里只剩下乐菱和自己,谢嘉宁关上门,才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差点被你毁了我的计划,你知道么?” 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和她联手简直是一大失策。 乐菱本就在火头上,被他这么一冲,无疑是火上浇油,“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要是你肯把这女人的真面目抖露出来,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不是和你说了要等乔来?” 乐菱火大地道,“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重头戏要压轴,你懂不懂?。我打算在父亲宣布把那百分之三十给谢煜凡的时候,当着所有的来宾和媒体的面,给他当头一击,这样才最致命。”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何茹的身份被揭露,到时候看谢乐两家怎么容下她。” 乐菱思想简单,这一笔账她是赚是赔,有多少好处,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都没算清楚过,更别提现在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想到一会儿能把余晚踩进泥里,她的心情才晴朗了一点,嘴角露出一抹狠毒的笑容。 “所以,在我们给她致命一击之前,我拜托你别再去招惹那个女人了!” 乐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如何置余晚于死地,如何大快人心的画面。 *** 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介于司仪三寸不烂之舌,又将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新郎新娘敬酒点烟,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没人为难余晚,反倒多收了几个红包。余晚挽着谢煜凡,走了几桌后,装醉去了厕所。 她从手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来电显示,又取出唇膏,给自己补了下妆容,这才走出去。 走到外面想抽一支烟,刚把烟叼在嘴里,就被人抓住了手臂,回头一看,是谢煜凡。她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借个火。” 谢煜凡皱着眉头夺走她唇间的香烟,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余晚顺势将手臂搁在他的肩头,“那我该什么样?乐家女儿?还是你们谢家媳妇?你应该清楚的,事实上,我谁都不是,我只是我。” 谢煜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心口一阵苦涩,她太直接,直接地让人无法责备,连幻想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转了话题,拉下她的手,“是不是你做的?” “做什么?” 谢煜凡握紧她的手,目光如同鹰隼紧紧地虏获她,一字一顿地道,“别装蒜。” “谁装蒜了?”她一脸无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谢煜凡言简意赅地道,“礼服。” 余晚呵呵笑了声,“当然不是。” “真不是?” 余晚,“我又不是暴露狂,把身体暴露在众人面前很好玩么?” 谢煜凡盯着她的眼睛,想找出一丝端倪。 余晚平静地回视,“那个乐大小姐和我一直有过节,又爱慕你,今天是我和你大喜的日子,她看在眼里不知道有多妒忌。做出弄坏礼服这种不上台面的事,不是很正常?” 谢煜凡狐疑,“可我怎么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你到底在策划什么。” 后面半句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余晚呵呵笑道,“我能策划什么?乐菱已经失势,对我已经不构成威胁,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这确实是谢煜凡看不懂的地方,如果说今天这事是余晚的陷阱,那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无疑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余晚这样精明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没有杀伤力的乐菱,做这种自损的事。可,谢煜凡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大概是看多了余晚狡猾奸诈的一面,他怎么都不相信,她是个会任人宰割的无辜受害人。 余晚见他皱着眉头,伸手抹平,道,“放心,在你拿到30%的股份之前,我不会算计你。” “拿到之后?” 余晚轻轻一笑,“到时候看心情。” 谢煜凡的眉头没有被她抹平,反而皱得更紧了。 余晚将烟玩弄在股掌间,道,“今天你名利双收,我功不可没,奖赏我一个。” 谢煜凡问的直接,“你要什么?” 余晚说得更直接,“让我进龙腾集团,给我个职位。” 谢煜凡,“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余晚笑,“什么鬼主意不鬼主意的,别把我说的这么坏,我可是一心在帮你。” 谢煜凡在心里苦笑,她岂止是坏,简直是又狠又坏又毒辣。 余晚见他沉默,便继续说道,“今天之后,你就是龙腾集团的大股东了,我不过是想借个光,讨口饭吃而已。” 谢煜凡,“如果我不答应呢?” 余晚有恃无恐,“我身为乐家女儿,又是你谢煜凡的妻子,要巴结我的人不计其数。就算你不帮忙,我也能进入集团,与其卖别人这个人情,还不如你给我安排个位置。在你眼皮底下,你还能监控我一二,不是么?” 谢煜凡无法反驳。 余晚继续“况且,就算你今天拿到了30%的股份,也是公司里的新晋,那些老股东未必就服你。你需要人手,把我安插在集团里,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说得冠冕堂皇,但谢煜凡知道并不会如她说得这般轻松。这女人诡计多端,又我行我素,他怕自己拿捏不住她。事实上,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就没降住她过。就怕将来好处没讨到,反而给自己挖个坑。 谢煜凡模棱两可地道,“等过了今晚再说。” 余晚嘴角一挑,“好啊,我可以等。” *** 婚礼终于进行到了高.潮部分,谢晋亨走上台,准备将自己股份中的30%授权给谢煜凡。忍痛割爱,真的是忍着剧痛啊,要不是开发那块地能带来巨大的收益,而乐慈迟迟压着审批不肯签发,他是万万不会转给谢煜凡这么多股份的。遗产也好,公司股份也罢,他从未想过给谢煜凡继承。 自从那场意外后,近十年了,父子俩貌合神离,连一句嘘长问短的话都没有。在家里,他当他隐形人,他也不太回来。在公司,他想尽办法架空他,给他一个空有头衔的老总作为。可千算万算,居然还是被他拿到了不小的股份,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谢晋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一切都是从余晚认亲开始变了,棋局转了风向,弱势变强势,强势是不是继续强势?龙腾集团内部即将大洗牌,所有人都不敢随意站队,所以,大家都在等,等谢晋亨签署这张股份转让书。 在这转折性的一刻,谢嘉宁突然站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大声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谢嘉宁身上,谁都知道,谢家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平时就爱和哥哥作对,和乐菱的脾性可谓是不分上下,现在他站出来多半是要捣乱。 他头皮一麻,沉声问,“你要说什么?” 谢晋亨平时纵容谢嘉宁,不管他怎么针对排挤谢煜凡,都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希望小儿子和乐菱一样不分场合,做出些不上台面的事情让他丢脸。所以,他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神色有些严厉。 谢嘉宁被老爷子这一眼瞪得有些慌神,但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着的惊天大秘密,不由又来了精神。他挺了挺背脊,转头望向谢煜凡,道,“哥,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取了个怎么样的女人吧。” 第66章 谢煜凡不急不躁地回答, “我选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 他的声音沉稳, 自然带着一股定力,余晚硬若磐石的心在这一刻微微一震, 像是裂了一条口子,而这条口子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她的手指碰了碰谢煜凡的手, 他手心里湿湿的, 都是汗。原来他并不如看起来的这么镇定,也在害怕, 只不过他掩盖得很好。也是,恐怕只有不相关的人, 才能做到置身事外吧。 感受到她的触碰,谢煜凡低头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包含了一切。他握住她的手, 紧紧的,两人十指紧扣。 风雨同舟,是这个意思吗? 余晚的思绪缥缈了一瞬,就听见谢嘉宁在那边呵呵地冷笑, “我看未必吧。” 谢晋亨心情本来就不愉快,听儿子阴阳怪气地说不到重点,更是不耐烦,打断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嘉宁指着余晚道,“据我所知, 她并不叫何茹,而是叫乔楚楚,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红灯区里跳艳舞。她的母亲也不是倪女士,而是在红灯区里做皮肉生意的,叫乔音欣。” 谢嘉宁的话无疑是一颗重磅□□,在场所有的人都炸了锅,记者逮到这个劲爆的八卦新闻,拿起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地拍照。 底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一个话题,就是这个□□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乐慈和谢晋亨听闻这话,几乎在同一时间风云变色。爆炸性新闻,名副其实啊! 乐慈脸色铁青地望向余晚,心中有一瞬间的懊恼,当时在认亲前应该再做一下深入调查的。不,事实上他之后也派人去调查过,可是什么也没有查到,她在中国的背景干净得像一杯水。于是,他没再派人去荷兰调查,倒不是没想到,而是觉得没必要。不管余晚是不是乐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这个关系把利益发挥到最大。可万万没想象到,会迎来今天这一出。要是真像谢嘉宁爆料的那样,那他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啊! 想到这里 ,乐慈不由冷下了脸,道,“口说无凭,就是毁谤。” 倪瑛护犊心切,也跟着道,“我知道乐怡在国外吃了不少苦,但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谢晋亨也是一头雾水,对于这个小儿子做的事,他从来就没把握。他转头瞄了一眼乐慈,见他疾言厉色,脸上面色发黑,看样是气得不轻,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他脑子比谢嘉宁好使的多,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谢嘉宁挖到的这张底牌未必就是假的,毕竟余晚半路杀出来认了亲,很有可能就是冒牌货。只不过,真的假的,都是乐家关起门的自家事,轮不到别人插手。如果乐慈认定这个女儿,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讨不了便宜反而遭恨。而且,乐慈这个老狐狸,看中的是谢家这30%的股份,谢晋亨为了那块地也愿意割爱了。被谢嘉宁这么一搅和,就算能保住股份,也拿不到地了。不但拿不到,以后在融资上,恐怕乐慈还会从中作梗,这梁子恐怕就这么结下了。所以,谢嘉宁这一步走的实在不高超。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郁闷,对谢嘉宁真是恨铁不成钢,枉费自己聪明一世,却生出了这么个白痴儿子。 谢晋亨极度愤怒地瞪向谢嘉宁,厉声责备道,“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闭嘴!” 谢嘉宁被父亲这么一吼,吓了一大跳,打算出口的话全被吓回去了。他本打算来个全盘大逆转,让谢煜凡满盘皆输,带着他的冒牌货老婆滚蛋,万没想到老爸会是这个反应。见谢晋亨气得怒发冲冠,他有些害怕了,一时拿不准主意。可发出的箭头收是收不回来了,他总不能说,今天是愚人节,他闲的蛋疼,不过想开个玩笑轻松下气氛? 就在他犹豫之际,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横空出世,切入了众人之间。 “你们都被骗了,这个叫做何茹的女人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乐怡!而且,我有证据证明。” 发声的正是乐菱。 从头到尾,乐菱都在等这一刻的**。不料,说得好好的,谢嘉宁脸上却闪过了踌躇之色。就这么放过余晚那个贱人,她怎么肯?于是,索性自己站了出来,替他将没说完的话说完。 倪瑛一看到乐菱,头皮就麻了,这个女儿真是顽固不化。她正想呵斥,就见乐菱举高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的男人是乔。 一瞬间,大堂里安静了下来,连媒体闪光的声音也都不见了。 乔说的是英语,因为不是母语,所以用词很简单,只要懂一点英语的人都能听懂。无非就是说余晚是在红灯区长大,以跳脱衣舞谋生,母亲是□□。 这段视频不过才几分钟,很快就播到了头,众人从震惊变为诱惑,又从疑惑变为鄙视。大家压着嗓子议论纷纷,谁能想到,这个美艳动人的女人,竟会是一个卖身的小姐。 倪瑛一会儿看看乐菱,一会儿看看余晚,张了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余晚,她从没有怀疑过,可是,这个视频又是怎么回事?这个乔说的是真的吗?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仅仅只是个冒牌货? “爸妈,你们看到了吧。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一个别有居心的蛇蝎女人。” 乐菱觉得自己当众扒了余晚的皮,心中有说不出的得意,她昂着下巴,趾高气扬地走到余晚面前,道,“你这个心思歹毒的骗子,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乐菱以为余晚会不安,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仍然深不见底,不见风浪,别说风浪不起,就连半丝涟漪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乐菱觉得无形中有一股吸力,吸着自己,跌向旋涡边缘。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揭了她的老底,为什么从余晚的眼中看不到一丁半点的惊慌?反而,她的目光让自己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就连大脑简单的她,也开始思考是不是哪里不对了。 余晚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没有退缩,也没有心虚,依然腰背挺得笔直。 她只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冤枉。” 听到她这么说,乐慈莫名松了口气。对他来说,今天何尝不是一次赌博。自己的女儿不但被人揭底说是□□,还是假冒的,作为一个已经认了亲的父亲来说,不得不表态。要么他一口咬定是人泼脏水,要么他否认这个女儿。今天揭发余晚的人偏偏是乐菱,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在余晚和乐菱之间做出选择。 乐慈虽然疼爱乐菱,但毕竟是自己的仕途更重要,如果他站在乐菱这一边,那么他就一辈子被人耻笑。所以,就算乐菱说的是真相,他也只有认了,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他暗叹一口气,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不,不光是他,是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被算计进去了。 乐慈摆出怒气冲冲的样子,对乐菱道,“开玩笑也要又分寸,你哪里弄来的视频,给我删掉。” 见乐慈表态,谢晋亨也立即道,“是啊,这个玩笑开大了。不过,亲家公你也别太生气,毕竟乐菱年纪还小,一下子多了个姐妹,还不习惯。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事情总是有的,不能放心上。”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个视频不是真的,不过是因为乐菱妒忌余晚,而找人故意做的。余晚仍然是乐家的女儿,谢家的媳妇,雷打不动。 谢晋亨也是个精明的主,这事明明是他儿子先开的头,却把责任都推到乐菱身上。不过,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再替乐菱出这个头。 谢嘉宁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讨厌大哥的谢煜凡竟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但这事本来就是他在策划,见乐菱这个笨女人搞不定,便想站出来力挽狂澜。 儿子没有眼力,还好母亲有。李兰悦比谢嘉宁领的清一点,也更了解谢晋亨,见谢嘉宁要出头,急忙一把抓住他,向他摇了摇头。 余晚见父亲和公公都表了态,她不能再保持沉默,于是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那天故意用茶水烫我,今天又剪坏我的礼服。不过 ,这一次,你做得太过分了。” 她的神情很镇定,还带着一丝委屈,大家一时也拿不准孰是孰非。剪坏礼服这事是真,大家有目共睹,也难保不是乐菱妒忌心切,故意弄个似是而非的假视频。毕竟视频只是视频,做假很容易,谁知道,是不是真有乔这个人呢。 见她一句话就想推翻,乐菱不由怒极。道,“何茹,没想到你皮这么厚,事到如今,你还要指鹿为马。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她打了个电话,道,“带他过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带着一个高个子外国男人走了进来,不用介绍,大家都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场中间又开始沸腾,谁能想到这个婚礼举行得如此**跌宕,没想到乐家大小姐还有这一招,多半的人觉得余晚是输定了。只要乔开口证实,那么余晚乐家走失女儿的身份也到了头,一旦她不是乐怡,那谢乐两家的联姻也不复存在。所以,乔的一句话,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 另一方面,这个男人是不是乔也无所谓,大家在乎的只是八卦,谁在乎真假呢? 乐慈的脸色比刚才变得更难看,对于乐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他几乎要咬牙切齿了。要是乐菱肯顺着他们给的台阶下来,这事也就一笔勾销,当做没发生。可事到如今,再说是恶作剧开玩笑,怎么也说不过去了。看来,明天的报纸注定会也有一场全面性的报道。 乔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怔,就连乐菱也愣了愣。 他的脸上被揍了,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流血,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不过,此时此刻,乐菱根本顾不上去思考这个细节,她只一心想送余晚下地狱。 事实上,在乔走进来的时候,她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了。 “这个男人就是视频里的乔,他可以作证,这个女人不是乐菱,而是在阿姆斯特丹卖身的乔楚楚。” 说完,她望向乔,道,“你告诉大家,这个女人是谁?” 第67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余晚, 有人妒忌、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好奇……总之,大家都等着看,这个平步青云的女人,最终有什么样的结局。 乔成为众矢之的, 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道, “这个女人……” 众人的心也随着他拉长的声音悬了起来,这一刻, 仿佛是在宣判,一干人等的命运都将随着他一句话改变。 谢煜凡望向余晚, 在灯光下, 脸上的妆容精致得有些过了头,让她看起来有些妖冶。只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睥睨众人, 从骨子里透出一丝嘲讽, 似乎谁也不入她的眼。这一刻, 他并不在乎乔会说什么, 也不在乎她是谁,他只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她装进心里。 乐菱之前和乔见过面, 所以此时是十拿九稳,她高傲地昂起了头,一瞬不眨地望向余晚, 死死地盯着。要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看到这女人被唾弃、被踩进泥里的模样。 乔在吊足人胃口后,终于把这句话给说完整了,“我并不认识她。” 一瞬间, 礼堂里安静了,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乐菱愣了一秒,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尖声问道,“你说什么?” 人群中有人重复,“他说他不认识新娘。” 乐菱不敢置信地指着他,“你胡说。两天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乔无所谓地松了松肩,一脸痞相。 瞬间扭转乾坤,人们再度议论纷纷。刚才乐菱胸有成竹的样子,多数人都觉得多半就这么定局了,可没想到乔在关键时刻,竟然全盘否定。这样一来,将来又是个未知之数。 “你!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改口!” 乐菱怒气滔天,在极度愤怒中丧失了理智,指向余晚,道,“她究竟给了你多少封口费?我加倍给你!” 话音刚落,她就被乐慈抽了一个耳光。 乐菱捂着脸,愣在当场,刚才高昂的气焰瞬间灭了个干净。 谢嘉宁伸手扶额,遇到这么个猪队友也算是他运气,手里明明握着一副好牌,却硬生生地被打成了一副烂牌。他庆幸刚才自己没跳出来,把事情揽上身,不然一会儿铁定被父亲骂个狗血淋头。 乐慈,“都是我的错,把你宠成了这样!” 乐菱为自己争辩,“不是的,爸爸,你相信我。他真的认识何茹,不,余晚,不,是乔楚楚!” 听她语无伦次,乐慈怒极,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再当众动手。 见父亲没反应,她又去看倪瑛,却见母亲的脸上也满是怒意。她一惊,终于意识到父母两个都不站在她这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倪瑛的袖子,却被倪瑛狠狠甩开,“乐怡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就这么容不得她?” 乐菱摇头,“不,不是,她不是乐怡。” 乐菱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乔,“一定是她收买了这个男人。” 乐慈忍无可忍,“闭嘴,你丢的脸还不够?” 乐菱从未见父亲生这么大气,一下子怔住了,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见气氛僵持不下,谢晋亨走了出来,干笑几声,打了个圆场道,“老乐,你也别太生气了。小孩子胡闹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不能一般见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看如何?” 乐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个清凉的女声在一边道,“等等。” 说话的人是余晚,作为今晚被掐的女主角,她却没怎么开过口。 余晚不紧不慢地道,“既然这个男人说不认识我,那么,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听她这么说,是没打算就这么一笔带过,谢晋亨头又开始疼了。 倪瑛,“对,这个视频是哪里来的?” 自己女儿有多少分量,乐慈心里还是明白的,雇私家侦探去国外找人证这种事情,乐菱还没这个能耐。既然不是乐菱,那还会有谁? 他的目光一转,就落到了谢嘉宁身上。今天要是证实余晚的身份,谢煜凡必然失势,而获利最大的无疑是谢嘉宁。相对谢煜凡,谢嘉宁更得谢晋亨换心,弄不好今天这一出就是谢晋亨在后面作祟。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冷了冷。既然认下了余晚这个女人,谢煜凡就是他的女婿,大家都是一家人,龙腾集团的股份就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和乐慈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谢嘉宁心脏一跳,有些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 余晚走向乔,一反之前的沉默,疾言厉色地喝问,“到底是谁找到你,拍下这个视频的?” 乔被她喝的一颤,又高又大的一个人竟然被她的气场所震慑,结结巴巴地道,“是,是……” 余晚岂肯罢休,伸手指向乐菱,问,“是不是她?” 乔打了个哆嗦,抖抖索索地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开话题,“是,是她!” 倪瑛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点说清楚。” 乔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烦,不敢再隐瞒,索性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是她给我钱,让我指证这个女人曾在红灯区里当小姐。” 砰地一声,乐菱只觉得自己脑袋炸了,什么叫做本末倒置,让她体验了个深刻。 乔的一句话,令大家茅塞顿开,原来搞了这么多事都是乐菱在捣鬼,故意陷害姐妹,这心思简直可以用歹毒形容了。本来乐菱的形象就是骄横无礼,现在更差,几乎没有人愿意替她说话,站在她这一边客观的看事情。大家只觉得,乐菱这么坏,理应受到惩罚。有今天这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乐菱,她已是强弩之弓,却仍然心有不甘,挣扎道,“你胡说,明明是……” 情急之下,她便要把谢嘉宁给咬出来,就在这时,谢晋亨飞快地打断了她,“算了算了,这事也不能都怪乐菱,毕竟她年龄还小,一不小心,就容易走上歧途。” 说着,他向妻子使了个眼色,李兰悦忙接下话茬,“是啊是啊,大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孩子呢。当务之急是把婚礼进行下去,不能怠慢了各位贵客。” 乐慈知道谢晋亨想一笔带过,他心里虽然不爽 ,可也不能发作,今天左右是丢脸了。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乐菱一眼,心想,这个只会拖她后腿的女儿是留不得了。 乐菱再傻也知道大势已去,今天这么一闹,一点好处没讨到不说,还彻底被家人抛弃了。看倪瑛和乐慈看自己的目光,已经不单纯是不喜欢,而是厌恶到了极点。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情明明是她把握先机的,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作为谢嘉宁的母亲,李兰悦大概是知道他们今天计划的,很明显,失败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只想保住儿子,自然而然,这黑锅就全扔给乐菱背了。 她一边架住乐菱,一边道,“乐小姐,还是先冷静冷静,我带你去休息室里梳洗一下。” 乐菱本能地想挣扎,就听见李兰悦压低嗓子,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爸妈在气头上,你还是别再添乱,给他们丢脸了。” 乐菱打了个冷战,仿佛一下惊醒了,她都做了什么?在所有宾客面临,不但没有将余晚踩进泥里,反而成了一个最恶毒的女人。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一下子冲出了眼眶,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木然地被李兰悦拖走了。 事情到这里,胜负已分,也该告一段落。 乐慈深吸了一口,再度望向余晚,拍了拍她的手,道,“受委屈了。” 今天这事发生的很蹊跷,乐菱虽然大闹一场,但无风不起浪,她所说的也未必不是真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连他都觉得虚实难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女人,乐意?何茹?余晚?还是乔楚楚?她究竟是谁? 面对乐慈的质疑,余晚平静地回视,“只要爸妈相信我,我不觉得委屈。” 听她这么说,倪瑛脸上立即露出了愧疚,刚才一刻,她心底是有怀疑的,正因为如此,现在她对余晚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今天的婚礼真是一波三折,但最后还是回到正轨,谢煜凡拿到了他的股份,而余晚在众人瞩目下成了谢家的儿媳妇。相信经过今天,没人再敢怀疑她的身份。 谢煜凡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他并没有插手,事实上,也不需要他的干预。余晚就像是一个女巨人,在众人的质疑和猜忌下,仍然屹立不倒。他不知道她的心脏到底有多强壮,但他知道的是,她对一切都尽在把握。 他突然有点兴奋,她是自己挖到的一块宝,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将来都会变得很有趣。 *** 婚礼结束后,谢晋亨卸下满是笑容的面具,冷着脸一屁股坐进轿车。 谢嘉宁正想脚底抹油,却被谢晋亨的私人助理叫住,万般无奈,只好乖乖地坐在老爷子身旁。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父亲,心中忐忑无比,车里的气氛异常诡异。 等着老爷子痛骂自己一顿,可谢晋亨却迟迟不开口,谢嘉宁率先沉不住气,叫道,“是,今天是我失策了,您要骂就骂吧。” 谢晋亨哼了一声,“你还知道错。” 谢嘉宁低头不敢搭嘴。 谢晋亨,“这个乔,你是哪里找来的。” 谢嘉宁不安地道,“我雇了私家侦探去荷兰找的。那个女人……呃,大嫂原名确实是叫乔楚楚,后来才改名成余晚,何茹不过是大哥给她的假身份。” 谢晋亨,“谢煜凡为什么要给她制造个假身份?” 谢嘉宁回得飞快,“可能是要掩盖她在荷兰当□□的事实。” 听到这两个字,谢晋亨就郁闷得不行,这么多大家闺秀他都看不上,偏偏找了个□□当儿媳妇。 “闭嘴。不管以前那个女人是谁,现在都是乐家的女儿,我们谢家的儿媳。你给我长点脑子,别像那个傻丫头一样,一头栽进别人挖好的坑里。” 谢嘉宁听父亲的意思,显然是站在他这一头,立即打起了精神,道,“是,爸!” 谢晋亨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就是想那30%的股份。” 谢嘉宁见心思被看穿,索性也不掩饰了,“爸爸,我二十岁生日,你也才给我5%的股份,凭什么大哥就能拿到30%。而且,你一共就55%,给了他,你在公司的决定权就少了一大半,还算什么大股东。” 谢晋亨,“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谢煜凡有乐慈撑腰,想要拿到那块地,不给股份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还有你母亲的15%,加起来,仍旧是大股东,具有一票否决权。只要他犯个错,我就能召开股东大会,立即废除他的职务。让他空有股份,没有实权。” 谢嘉宁撅了噘嘴,“可是,30%的股份,分红也能分不少。” 谢晋亨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教了你多少遍,你怎么还是这样不长进?这些分红算什么,你想想宏伟实业那块地!” 闻言,谢嘉宁一下子来了劲。是啊,那块地背后可是油水无数啊。别看现在才几千万,将来可就是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因为那里……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安,问,“爸爸,消息确定么?会不会走漏风声啊?” 谢晋亨,“现在不会,不过夜长梦多。所以,我才急着要让乐慈批下来官文。” 他其它不怕,就怕谢煜凡,那个儿子也不让人省心,现在又多了个会来事的余晚。 谢晋亨停顿了下道,“这个乔,找个时间,我再会一会他。” 父亲出马,谢嘉宁瞬间心定了。 第68章 4.4 JJ独家发表 婚礼结束之后的第二天, 谢煜凡和余晚两人登上了飞往日本冲绳的飞机,开始了他们的蜜月之旅。 他们定的是当地最高档的宾馆,入住的是最奢华的总统套房,一百多个平方的房间, 一个超级大阳台面向大海, 有钱人的世界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余晚取下墨镜, 走到落地窗前,窗户一打开, 白色的纱帐就微微飞舞。外面的天碧蓝无垠,大海蓝中带着绿, 水天一线, 美不胜收。 余晚靠在门框上,回头看向谢煜凡,笑道, “有钱真是好。” 谢煜凡, “不是我定的。” 余晚抿嘴微微一笑, “我知道不是你。你家老头子心里一笔账算得清楚, 他的儿子对不起我,就想拿钱堵住我的嘴。” 谢煜凡拿她这张利嘴也是没办法。 余晚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到前台, 道,“送一瓶你们宾馆最贵的香槟过到2204房间,谢谢。” 不一会儿, 酒就到了。 余晚拿起酒瓶,用力地晃了晃,晃足了气。她目光一转,见谢煜凡站在那里, 一脸不言苟笑的样子,有心逗弄他,便将瓶口对准了他。就听砰地一声,木塞被揭开,香槟喷射而出。 谢煜凡反应再快,也被喷了一身,他皱着眉头望向余晚,伸手去抓她手上的酒瓶。 余晚侧身一避,灵巧地躲过,走到酒柜前,拿出两只酒杯,纷纷满上香槟,将其中一杯交给他,碰了下杯子,道,“庆祝我们凯旋。” 她想了想,补充,“暂时的。” 谢煜凡望着她,阳光下,她的脸上洋洋洒洒的,尽是得意。确实,她有得意的资格。 余晚啜了口酒,靠在化妆台上,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道,“我帮你拿到了股份,现在你就是公司的大股东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谢煜凡也不废话,直接问,“你想进哪个部门?” 余晚,“去宏伟事业如何?” 谢煜凡脸色一变。 余晚,“怎么,不行?” 谢煜凡道,“换一个。” 余晚,“宏伟置业也属于龙腾集团,你安插个小销售在那,应该不成问题吧。” 谢煜凡,“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余晚似真似假,“因为我喜欢卖房子。” 谢煜凡摇头,“我做不到。宏伟实业的工程都拿捏在父亲和谢嘉宁的手里,他们不会让我涉足。” 余晚,“我知道你有办法。而且,你已经在行动了,不是吗?” 谢煜凡不置可否,“换一个,我可以给你在总部安排工作……” 余晚打断他,“你为什么对宏伟实业的开发工程感兴趣?” 谢煜凡不愿意开口,但也不想骗她,所以索性保持沉默。 余晚,“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谢煜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矿石。” 余晚眼下一亮,“地底下有矿石?” 谢煜凡点头。 “如果开采出来,有多大利益?” “有几十亿。” 余晚,“可是我听说那里要建造迪斯尼?” 谢煜凡,“那只是个幌子。” 余晚瞬间明白,“老爷子这是怕有人和他抢。” 谢煜凡点头,“现在知道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他们迫切地想和乐家联姻。” 余晚对他们是怎么获悉的原始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是这块地,几十亿的利润,谁不想分一杯。就算分不到,也可以成为一把直刺敌人胸膛的利剑。 “看来乐慈还不知道这块地的秘密。” 自然是不知道,不然乐慈就不会只要30%的股份了,而谢煜凡想动手脚,也只能在乐慈审批之前。所以,这是一场时间战。 余晚晃了晃酒杯,“有点意思。” 谢煜凡不想多说,换了个话题,道,“乔是你的人吧?” 余晚放下杯子看他,“你猜。”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谢嘉宁找私家侦探调查你,乔只是你的诱饵,引诱他们上钩。乔楚楚和乔音欣也是你编出来的故事,为的是给乐菱下套。” 谢煜凡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曾让的纪璟去荷兰调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乔楚楚和乔音欣的蛛丝马迹。要么是她隐藏得太好,要么就是根本不存在。 余晚笑了笑,笑容轻松而明媚,“还有一个版本。故事都是真的,他们把乔弄到中国来揭我老底,被我发现后,我找人打了他一顿,逼他半路改口。” 不管是哪个版本,余晚把这些人玩弄于鼓掌,这是不争的事实,令人不敢再小觑。 见他不说话,余晚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游走,道,“我是不是乔楚楚,都不会陷害你,因为你和他们不同。” 谢煜凡苦笑,不同的是,他对她动了真心。 手臂上有她指腹的温度,一颗心被她挑逗得痒痒的,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另一手环住她的腰,飞快地一侧身,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他低下头,细细地凝视她,这个女人有强大的力量,在她面前,自己也只是陪衬。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耀眼,如同太阳一般。他受到她的吸引,且越陷越深。 余晚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逼他底下头,毫不犹豫地送上了她的红唇。她的吻灼热而迫切,又带着一股理所应当。她,在吻她的男人。 舌齿纠缠在一起,擦出热烈的火光,悸动从心底深处迸发而出。在深切的探索中,彼此都有些迷失,偏偏两人又都是很难以动情的人。所以,一旦渴望得以燃烧,就等着彻底殆尽。 外面起风了,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 熄灭烟火,余晚裹着被单,翻身起床。 被单被拉走,床上的人影裸露出来,深刻的五官,结实的胸膛,腹部隐隐若现的肌肉们还有一双矫健有力的大长腿……一瞬间,整个房间都爆满了雄性荷尔蒙。 谢煜凡或许算不上美男子,但他却很有男人味,身材均匀个子高,再加上他不言苟笑的性子,让他浑身充满了魅力。 余晚笑出了声,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女人都盯着他不肯放了。 她盯视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尊战利品,谢煜凡有些不自在,硬着声音问,“你笑什么?” “笑你被一个女支女睡了。” 谢煜凡皱了皱眉头,对她的话不甚满意。 余晚变本加厉地从皮夹子里掏出一把钱,洒在他脸上,“皮囊不错,服务不错,长度正好,全五分。” 听了她的话,谢煜凡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伸手抓住她撒钱的手,道,“别过分。” 余晚呵呵地笑了声,挣开他的桎梏,披了件真丝的睡袍在身上。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他的衣服,扔给他道,“起来。” 见他望过来,她又道,“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去那走走。” 谢煜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碧绿色的海水上高耸着一块岩石,远远望去,如同象鼻。这是冲绳的标志。 两人梳洗了下,余晚去宾馆前拿车钥匙,汽车是早就租好的,一辆红色法拉利。两边的后视镜上还绑着白色丝带,车尾的牌照上挂着just married。 “什么鬼样子。”余晚随便一脚,将新婚的牌子踢了下来,又走到车前,扯掉丝带。做完这些,她才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驾驶座,带上墨镜。余晚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子蹿了老远,把谢煜凡扔在了原地。 门童早就看呆了,这样彪悍的女人大概还是第一次瞧见,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谢煜凡。 谢煜凡被她弄的有点哭笑不得,这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她的霸权主义。 几分钟,耳边传来引擎的轰隆声,那辆红色法拉利转了个圈又无比地张扬地回到了原地。 余晚从驾驶座上下来,她撩了一把秀发,拉下墨镜,对谢煜凡道,“不够快,不够刺激,这匹红色野马也不过如此。” 好大口气!连法拉利都看不上,谢煜凡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那你想怎样?” 余晚眼珠子一转,道,“就怕你不敢。” 谢煜凡扬眉。 余晚转头问门童,“这里有没有租机车?” 门童,“……” *** 半小时后,两人开着机车驶了出去。 机车上带有GPS,但余晚没用,她只是随意随性地走她想走的路。 这符合她的性格,桀骜不驯,比野马更难控制。谢煜凡看着她裹在皮衣里的身躯,突然心头涌上冲动,他想驯服她。 他转动油门,机车飞快地越过了她。 余晚嘴角一勾,想控制她,门也没有。 她将马力加到最大,两根排气管就像发怒的公牛,瞬间将谢煜凡甩在了后面。 绕了几个圈子后,两人驶上了一座跨海大桥,这是冲绳有名的古宇利大桥,连接在两座大桥之间,全程2公里。 两旁边是碧蓝的海,一望无垠,那海水的颜色蓝的令人惊心动魄。风轻轻一吹,波涛涌动,阳光倾洒下去,波光粼粼。 车子飞奔在大桥上,像是奔驰在天堂的路上。蓝色的天,蓝色的海,白色的桥,红蓝色的机车,色彩鲜明。 两人旗鼓相当,不分上下。2公里的大桥瞬间被他们甩在身后,大桥的尽头是连绵的群山。就像相互较劲的小孩,谁也不让谁,不停地超车。远远望去,一红一篮,穿梭在山腰上的小道上。 谢煜凡没有余晚狂野,见山上的道路越来越狭窄,他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事,便像余晚打了手势,示意她降低速度。 余晚透过头盔,回道,你认输。 向一个女人认输,大男人的自尊心放不下,谢煜凡没立即做出回应。 余晚这一下分心,没瞧见前面断截的半段树桩,险些撞上去。为了躲避危险,她方向一转,险险绕过,却因此导致刹车瞬间失灵。前面是个斜坡,底下是万丈深渊,就听一声尖锐的声音,她连车带人一起滑下了山坡。 这一刻,谢煜凡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第69章 4.4 JJ独家发表 谢煜凡紧急刹车, 轮胎摩擦道路发出了尖锐的啸声,地上留下两道深刻的车轮印子。但此时此刻,他根本顾不了这么多,跳下车子, 脱了头盔扔在一边, 飞快地跑向悬崖边。 只见余晚趴在悬崖边, 双手牢牢地抓着一颗小树,机车掉在斜坡底下, 头盔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没有连人带车一起掉下海去,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谢煜凡的心稍稍定了定, 伸手将她拽了上来。 斜坡倾斜的很厉害,在她爬动的时候,不停有石头滚落。 余晚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 碧绿的海水不停地撞击在岩石上, 发出激烈吼叫声。掉下去的石头, 瞬间就被激起的海浪吞没了。 谢煜凡终于将她拉了上来, 两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鬼门边上走了一圈,余晚出了一身冷汗,躺直了身体大喘粗气。刚才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真是让人心惊肉跳,一脚踏空,便是万劫不复, 这辈子也就一了百了了。 她转头望向谢煜凡,他脸上还有尚未退却的恐惧和惊悸,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下尤其生动。那个, 谁说他是脸瘫来着? 在他说出责备的话之前,余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煜凡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紧扭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嘴角边先是露出一个微笑,然后随着她的笑声渐渐扩大,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两人相互瞪视对方,抚掌大笑起来。 像孩子一样的斗气,还差点把命给丢了,确实挺好笑的。 海风吹拂,烈日普照,耳边海鸥鸣叫。 “以后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耳边传来谢煜凡的声音,余晚心情愉快地回答,“我有九条命,死不了。” 谢煜凡淡淡地道,“再好的运气也会有用完的时候。” 余晚不甘示弱,“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肯让我?要不然也不会出车祸。” 谢煜凡有些无奈,这家伙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肯服软。 余晚坐起身,伸长颈子朝着斜坡望了一眼,用力拍了下地,带着几分懊恼地道,“可惜车子毁了。” 她望向谢煜凡,话锋一转,“还好是你买单。” 谢煜凡哭笑不得,她真把他凯子了。 余晚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她甩甩头,一头秀发随风荡漾。 “你感受到了吗?” 谢煜凡,“什么?” “自由。” 谢煜凡看向她,目光深邃。 见听没说话,余晚挑眉,“怎么?不赞同?” “感同身受。” 余晚笑了起来。 她站在悬崖边,抬起头,天空之高,大海之阔,真是任由她飞,任由她游。 余晚闭起眼睛,微微抬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她张开双手,微风在手指间流逝,感受到大自然无形的拥抱。她深吸一口气,咸腥却又清新,这是海的味道。 余晚旁若无人地站了一会儿,一转头,看见谢煜凡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正在凝望自己,眼底带着几丝惊艳、几丝眷恋、还有几丝倾慕。她微微一笑,心里明白得很,这个男人已经被攻陷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谢煜凡,道,“替我拍张照片。” 谢煜凡伸手接过,以天地为框架,将她的人影定格在这一秒。照片里的女人很美,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红色的丝巾,一头黑发任风吹飞。他将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这才把手机还给她。 余晚低头看了照片,大言不惭地笑道,“颜值高就是好,360°无死角。” 谢煜凡忍不住笑了,说这话也不害臊,真不知道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余晚走到刚才差点坠崖的斜坡便,朝下望去,石头滚落,底下波涛汹涌。 只见她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被背后的蓝色吞没,谢煜凡将她一把拉回来,紧紧锁在怀中。 他的身体挡住了海风,余晚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上,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这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余晚纤细的身躯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以海天为证。 谢煜凡的嘴唇贴在余晚耳边,低声问,“就这样不好吗?” “什么样?” “当乐家的女人,谢家的媳妇,谢煜凡的妻子。” “不好。” “哪里不好?” “不够高,不够远。” “你打算走多高,走多远?” 余晚,“有多高走多高,有多远走多远。” 谢煜凡,“如果迷路……” 余晚笑着打断他,自负地道,“不会。我天生方向感好。” 谢煜凡,“万一有这么一天,记住,我会在这里等你。” 在世界的尽头。 他等她。 谢煜凡脸上的表情庄严而肃穆,像是一个宣誓。他平时的话不多,也不轻易承诺,一旦说出口,就会做到。 余晚一怔,向后退开一步,让自己更好地看清楚他的脸。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走过,她也只依靠自己,只信赖的自己。而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并肩作战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她是否要敞开心扉,接纳他呢? 一瞬间的迟疑后,便有了答案,答案是否定的。 宁可她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她。 但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这个男人,她还要利用,是今后在谢家的保护伞。 余晚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移开了话题,“我肚子饿了。走吧,我们去市中心吃一顿好的。” *** “按照我的经验,越小的饭店味道越正宗。果不其然。” 谢煜凡笑着揶揄,“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吃货。” 余晚举起酒杯,“我不但能吃,还能喝。要不要和我来个不醉不归?” 谢煜凡和她碰了下杯子,“你干杯,我随意。” 余晚噗嗤一笑,“你说反了吧。” 谢煜凡扬眉。 余晚,“我帮你扫除了一个谢晋义,成为龙腾集团的大股东,还拉拢了乐慈这个得力助攻,功不可没。你不敬我一杯,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谢煜凡拿了三只空酒杯,道,“云禧制药握在你手里,财阀谢家成了你的婆家,掌握经济命脉的乐家成了你的娘家,到底是谁从中获利?” 他每说一句,就将一只酒杯推到她面前,等他说完,杯子全放在了她的面前。 余晚举起酒瓶,给三只酒杯纷纷满上,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喝干。 “双赢的局面,不是皆大欢喜?” “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父亲了吧。” 既然他一针见血,余晚也不打算隐瞒,“如果想要拿下这块地,就不得不和他直面交锋。” 谢煜凡问,“你做好准备了?” 余晚不答反问,“那你准备好了么?” 谢煜凡没有直接回答,“我父亲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我也不好对付,不是吗?我有你,但他只有你一个二货弟弟,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谢煜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余晚握住他的手,“你在害怕吗?” “怕什么?” “你父亲。” 谢煜凡实话实说,“毕竟是父亲,威严在那摆着。” 余晚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时,外面大街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余晚从大门布帘的缝隙间望出去,只见街上两边站满了人,马路被交通管制了。 余晚好奇地问店家,“这是哪个领导人要来吗?” 店家摇头,“这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嘉年华,有花车□□,可热闹了。” 余晚从钱包里掏出纸币,交给店家,对谢煜凡道,“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 马路中间,花车一辆接着一辆驶过,它们造型各异,上面按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漂亮异常。 余晚看得认真,时不时地举起手鼓一下掌,她站在人群中,显得既平凡又挑眼。 谢煜凡侧头凝视她,捉住了她的手,手指穿进她的指缝间,紧紧扣住。 余晚没有转头,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余晚道,“口渴了。” 谢煜凡松了手,道,“我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可乐。” 谢煜凡去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一转身,却看不见那个高挑的身影。 余晚不见了! 一向沉稳的人,竟然乱了套,他穿梭在人群中,到处寻找她。可是,他看不到她的人,这一点让他感到恐慌,就像将来有一天她终究会离开他那样,叫人不安。 谢煜凡四处奔波,之前愉快的心情一落千丈,路人的喜悦再无法感染他。他的理智被一点点的吞噬,急躁的情绪肆意游走,他会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让她一眼看到自己,可是她呢? 有人撞了他一下,手上的两瓶水滚落地上,谢煜凡心不在焉地说了声对不起,就委身去捡。地面不平整,让瓶子不停地向前滚动,他抬起头,看见花车上的牛鬼蛇神,就像被摄走了魂魄一样,他失神了。 这时,一双高跟鞋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体,按住了他的肩膀。 谢煜凡猛地惊醒了,抬头一看,是余晚。 那一刻,他觉得她是从未有过的高大和陌生,像那些牛鬼蛇神一般,俯视着凡人。 余晚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水瓶,道,“我不是说要可乐吗?” 谢煜凡沉默着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拥抱,心中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淹没。 “你去哪里了?” 听他的语气尖锐,余晚一怔,随即笑道,“我去了厕所。怎么,怕我扔下你?” 谢煜凡松开手,一语双关地道,“是啊,怕你我行我素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余晚靠在他的肩上,道,“放心,现在我还不会离开你。” 谢煜凡冲口而出,“那将来呢?”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两个人的爱情,谁先陷入,谁就输。在感情上,谢煜凡从未这么被动过,可是余晚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又爱又恨。 第70章 4.4 JJ独家发表 在冲绳呆了一个星期, 蜜月结束后,两人又飞回了天都市。 刚下飞机,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就被谢老爷子传唤去, 说是一家人聚一起吃顿团圆饭。 饭局定在大丰收酒店里, 到的时候, 大家都已经入座了,来的都是谢家的直系亲属。谢晋亨坐在首座, 右边坐的是两个弟弟和弟媳,左边坐的是李兰悦和她儿子, 旁边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是给谢煜凡和她的。 看见他们进来,谢嘉宁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吆, 哥, 嫂子, 你们脸可真够大的, 让我们一大家子等你俩。” 谢煜凡不卑不亢地和长辈们打了个招呼,替余晚拉开位置,等她坐下后, 才在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身旁落座,“抱歉,道路拥堵。” 谢嘉宁皮笑肉不笑, “看来天都市的路况真是糟,连我们无所不能的大哥大嫂都深受其害。”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谢煜凡和余晚都不予理睬,谢嘉宁自说自话, 讨了个没趣。他有些不爽,还想再讽刺几句,却被他母亲劫走了话茬。 “行了,就你话多。”李兰悦责备地瞪了儿子一句,然后对服务生道,“快给他们上茶。” 说完,她又笑着看向余晚,语气温和地道,“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 别看李兰悦现在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余晚可是记得清楚,当初人家是如何拿着五百万的支票砸在自己头上,狂霸拽地让她滚蛋。见风使舵,是这家人的特长。 余晚什么都好,就是气量小,记仇,而且一记就是一辈子。她看着一桌子的菜,也笑着回答,“够了。我这人从小穷苦惯了,大鱼大肉的,真怕自己消受不起。” 这话说的不冷不热,让李兰悦不好借口,尴尬地干笑几声,便不再开口了。 餐桌上的几个人对余晚的态度都很微妙,一方面看不起她,觉得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捡到个高大上的老爸,从此平步青云,但本质上还是不上台面的小人物。另一方面,因为她这新晋的乐家女儿的身份,又不得不巴结她,不敢真怠慢她,免得她回家向乐慈告状。 余晚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只要乐慈那块地一天不批,谢家人就得把她当菩萨供着。 一时没人说话,屋内有些沉闷,四叔谢晋铭的妻子左晓婵想活跃一下气氛,便找了个话题,道,“听说你们去冲绳度蜜月了,是不是?” 余晚,“是。” 左晓婵,“怎么没去欧洲?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去那度假。” 余晚还没来得急回答,就听三叔谢晋瑞的老婆卢云抢声道,“人家本来就是欧洲来的,什么国家的人没见过,也就我们稀奇。” 当时乐菱揭余晚老底的时候,大家都在,不管卢云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余晚笑了笑,没说话,倒是谢煜凡不紧不慢地说道,“欧洲有欧洲的风情,亚洲有亚洲的美景,各有千秋。” 左晓婵,“那倒是。那么冲绳美吗?” 余晚,“美。要不是快开学了,我还想再呆上一周。” 左晓婵,“哦,你还在念书,在哪里念啊?” 余晚,“A大。和乐菱一个年级。” 左晓婵本是随口一问,不见得有多关心,但听到她提起乐菱,想到那位大小姐被她整的下场悲惨,不由一怔,立即打起了精神。 “你还有多久毕业?” 余晚模棱两可地道,“快了。这两个学期要去实习。” 左晓婵,“准备去哪里?” 余晚没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谢晋亨,用撒娇的口吻道,“爸,想让你给我开个后门。” 谢晋亨配合地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孔,道,“什么后门?说说看。” 余晚,“我想去你麾下的公司实习。” 谢晋亨呵呵地笑,“我当是什么要求,这还不简单?人事部的主管就在这里,你直接向她讨个职务。” 卢云见谢晋亨点到自己的名,忙道,“你想去哪里?” 余晚,“随便哪里都可以吗?就怕你做不了主。” 卢云笑道,“除非你想当总裁。” 几个人闻言都低低地笑。 余晚也跟着笑了笑,笑里藏刀,“我想去宏伟实业的开发部。” 卢云道,“这还不是小事一桩?我安排一下,你随时可以去上……” 这个班字还没出口,就被谢晋瑞踢了一脚,她一怔,这才发现谢晋亨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对此不太愉快。可是,她话已经出了口,收拾收不回来了。她不解地回望老公,去分公司当个小行政,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余晚像是没发现餐桌上的不愉快,一脸兴奋地看向谢晋亨,道,“爸,真的可以吗?” 谢晋亨正想找借口回绝她,就听她在那说,“昨天还听我爸提起宏伟实业。” 闻言,到嘴的话一转,又吞了下去,谢晋亨问,“哦,你爸都和你说些什么?” “有好几个大集团都在抢夺这块地,我爸说要把地给实力最强的,只不过,大家都旗鼓相当。我爸有些为难啊。” 说到这里她瞄了一眼谢晋亨的脸色,道,“我爸见我感兴趣,既然聊起了,就问我有什么想法。” 谢晋亨忙问,“你怎么说?” 余晚,“实话实说啊。” 谢晋亨,“你又不了解,怎么实话实说?” 余晚,“对啊,我就是这么回答他的。我说,龙腾集团虽然声名远播,可宏伟实业的好坏,我就不知道了。这么多的竞争对手,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万一我说错了一两句,又万一我爸当了真,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所以,我答应我爸,在文件下达之前,先了解一下各个公司的情况。当然,我也不是非要去宏伟实业实习,还有很多其他的开发商公司可以选择,只不过我想您是我公公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谢晋亨听了她这一番话,心中的思绪是百转千回,一开始他并不愿意让余晚这个外人介入公司,可之后又觉得,能通过余晚的嘴了解乐慈的心思,继而投其所好也未必不是个捷径。更何况,即便余晚去了宏伟实业,也不过是在外围工作,进不了核心,更不可能影响他们的计划。 谢晋亨摸着下巴假惺惺地道,“你要去宏伟工作倒也可以,只是有一点,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们谢家的儿媳,如果给你一个主管的位置,这么空降下去,恐怕没人服气。所以,你得从基层学起。” 余晚道,“这个没问题。我愿意学习。” 谢嘉宁一听,顿时急了,“爸,你怎么能让她去宏伟实业?” 余晚一脸不解,“为什么不能?” 谢嘉宁斜了她一眼,“我们负责好几个大项目,怕你搞砸了。” 余晚不动声色地将他一军,“不是有你提点么?还是说,你也不行?” 谢嘉宁,“谁说我不行,只不过……” 谢晋亨不想多讨论,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决定。卢云,你明天去公司安排一下。” *** 吃完饭,谢嘉宁上了父亲的车,一关上门,他就叫了起来,“爸,为什么让这女人进宏伟实业?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谢晋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啊!现在她可不是随便一个路人甲,她现在是乐慈的女儿。别忘了,这块地还握在他手中,没批下来。” “这地是握在乐慈手中,又不是握在这女人手中。” 谢晋亨,“当初和乐家联姻,就是想从中建立一座桥梁,虽然在商言商,但也离不开官道上的协助。现在谢乐两家是联姻了,乐菱却变成了乐怡,这当中的变数不小啊。” 乐菱那个傻妞好控制,但余晚…… “爸,既然你知道,那还让她进宏伟。” “不然怎样?你没看见她刚才餐桌上的语气,那是势在必行。我能说不么?我要说不行,指不定她回去怎么和她父亲说。” 谢嘉宁,“她还能怎么说?我们这艘舰艇难不成会在阴沟里翻了么?” “这女人城府很深,她能把乐菱彻底拔除,坐稳自己乐家大小姐的位置,可见她不是一般人啊。”谢晋亨说到这里,顿了下,对谢嘉宁道,“别轻举妄动,别去招惹她,听见没?” 谢嘉宁一脸不甘,“难道就放任她和哥一起做大?要不然我找人把她做掉。” 闻言,谢晋亨用烟斗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父亲是商人,不是黑社会!你少给我走歪门邪道。” 谢嘉宁抱着脑袋狡辩,“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她就是黑帮的,荷兰不是有华人黑社会?” “就算要做掉她,也不能经过我们的手。你给我记住,手上一旦沾染了人命,这要想洗白,就难了。” “那也不一定吧。我们谢家可以说在这天都市就是一把手。” “水无常形人无常势。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谢晋亨教育好儿子,继而又问,“对了,我让你请的那个鬼佬呢?怎么不见人影?” “鬼佬?你是说乔。”说起这个,谢嘉宁就一包气,“给跑了!” “跑了?” “是啊。” “怎么跑的?” “婚礼那天,我就让人盯着他,想绑他回来仔细敲打敲打。谁知道,他去上了个厕所,就从后门溜了。” 谢晋亨用力哼了一声,“没用!一个人也看不住,你就这么点能耐,让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爸,这事真不能怪我。我怀疑是那女人做的手脚。” “这还用你怀疑?”谢晋亨心中气恼,自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不信任,一个不中用。 “我要不要再派人去找找?” “找什么?估计早出境了。” “我派人再去一趟荷兰。” “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了人家的土地,就难办了。” “那就算啦?” “所以说你木鱼脑袋一点没错。你就不能找人去荷兰暗访?记得,要旁敲侧推,不要直面交涉!省的打草惊蛇。” “好,我懂了。” 谢嘉宁点头,话锋一转,又转了回来,“那您真决定让她进宏伟?” “进。为什么不让?与其放任她,还不如放在身边监视着。再说,宏伟开发部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这宏伟实业做的是土地开发的生意,上下都要摆平,当中暗道黑幕少不了,一个个都比猴还精。平白无故进了一个陌生人,还是空降的,当然会掀起风波。排挤一下新人算客气的,不客气的就弄个黑锅让她背。这就像是个旋涡,进了旋涡中心,想退出来,可就由不得她了。” 谢嘉宁听了,顿时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余晚背后站的是谢煜凡,到时候,一个黑锅砸下来,弄个一石二鸟也未尝不可。 第71章 4.4 JJ独家发表 “你真要进宏伟实业?”叶品超问。 余晚不答反问, “为什么不?” “这可是龙潭虎穴。” 洪亮程一听,顿时来劲了,碰的一下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八卦地问, “怎么说?” 叶品超, “他们宏伟实业官商勾结, 巧取豪夺来的土地平价买进再高价卖出,黑的简直不见五指啊。” 洪亮程, “哦,你具体说说?” 叶品超, “其他我就不说了, 就说一个民间的传说。车园路别墅你知道不?” 洪亮程,“天都市谁不知道啊。是这里数一数二的高档别墅区,一套别墅五千万啊。” “对, 二十年前, 车园路还没被开发, 是一个旧工厂。结果这块地给谢晋亨给相中了, 当时,这厂房区是列入禁止动迁的范围内,但不知道谢晋亨买通了哪个高官, 里面做了手脚,这块地就被他以五六千万的平价给吃下来了。后来强迫工厂拆迁,工人们不干啊, 发动了群众游行示威,出动了不少警察,那时候闹得挺大,还死了人。” “死了谁?” “都是几个无名氏。”叶品超回忆了下, 道,“对,还有一个,是大丰收工厂的厂长,叫乔葛青。” 洪亮程,“你怎么都知道?二十年前,你才几岁?” 叶品超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这叫未雨绸缪懂么。既然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宏伟实业,基本的功课总要做一点,不然还怎么知己知彼?” 洪亮程投降,“好好好,你们都是诸葛亮,就我是臭皮匠,行了吧?总之,组织的枪口指向哪里,我就冲向哪里,你们下命令,我执行。只要分红的时候,别少了我那份就行。” 叶品超和洪亮程胡侃了几句,将目光转向余晚,只见她坐在角落里灯光找不到的地方,异常沉默,整个人像是沉入了黑暗中,显得有些阴郁。 他干咳了一声,问,“你怎么看?” 余晚道,“势在必得。” “有把握吗?” “有。” 叶品超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眼前这个女人浑身是迷,却又充满了魄力。想自己也算是个骄傲的人,可不照样心甘情愿地为她鞍前马后?得,别说自己这个没权没势没钱的小人物,就是谢煜凡这个出生于权贵的富二代,在她面前不也就一颗被利用的旗子么?这么多人愿意跟随她的脚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个性魅力。 “那我把我所能查到的所有资料都发给你,你再好好研究下这个公司。”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宏伟实业的水很深,它就像个黑洞,一不小心它就把你拉下去。” 洪亮程叫道,“别说的那么吓人。” 叶品超哼了声,“拜托你动动脑子。一块地价值几个亿,结果他们五千万就给买进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不到你爸?” 洪亮程摸着脑袋,“也对。但这又说明啥?” “说明啥?说明贪赃枉法!用一句时尚的话来说,就是上头有人。不过,山人山人外人,不查也就算了,要是查起来……天都能塌下来。到时候,你觉得谢晋亨会主动承担责任么?” “当然不会。他得找个人替他背黑锅。”洪亮程,“可他也赖不上我们啊。我们算哪根葱?” “余晚是赖不上,不过站在她身后的谢煜凡,那可就难说了。” 洪亮程终于开窍了,“你是说让自己儿子背黑锅?可是,虎毒不食子啊。” “谢煜凡又不是他唯一的儿子,没什么做不出的。而且,就我掌握的龙腾集团的信息来看,谢晋亨似乎还有些畏惧谢煜凡,估计是和二十年前那场爆炸案有关。” 在洪亮程的催促下,叶品超把白岐山的事简略的说了下。 洪亮程啧啧地摇头,“我还以为我爸不干净,看起来,这做生意的就没几个是干净的。” 叶品超没理他,而是问余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白岐山的事?” 余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转移开了话题,“你们知道,谢晋亨为什么非要这块地?” “不是说他和那个谁要建一座迪斯尼?” 叶品超沉思,“恐怕没这么简单。” 洪亮程,“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块地可不像二十年前的车园路,那里是个风水宝地,很有发展前景。现在这块地,就是个荒地,里外公路都不通,还得绕个大圈子。除了造迪斯尼,带动下经济,实在没什么其他的出路。可,迪尼斯这规模,哪里是说造就造的?得投资多少个亿下去?就算造成了,也不知道得等多少年才能回本。我就是不明白,谢晋亨为什么非要抢?” 余晚不想吊胃口,直截了当,“因为地下有矿石。” 这是个翻天覆地的秘密,却被余晚就这么平静地说了出来,房间了静谧了几秒钟,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在短暂的愣怔后,都有一股排山倒海的震惊感。 如果确保这块地下面有矿石可以开采,将来在上面建一座工厂,到时候那可真是利润无限大啊。 “现在消息还没走漏,所以谢晋亨必须争分夺秒,在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之前,先把这块地给拿下来。” 洪亮程啐了一口,“好个谢晋亨,果然是个老狐狸。” 叶品超,“这一大块肥肉,谁不想分一杯羹,就看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洪亮程搓了搓手,打起精神对余晚道,“你是总指挥,你说一句,我立马冲在最前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这么大的利益摆在眼前,说是一场战争,也不为过啊。 三人小聚了一会儿,对未来蓝图有了个大致的规划,这才分道扬镳。 临分手前,洪亮程突然叫住余晚道,“对了,还有个事要和你说一下,最近乐菱那妞不太平。估计又在玩花样想弄你。” 余晚挑眉,“怎么,还没死心?” 洪亮程叼着香烟,道,“你把乐家大小姐的位置抢了,她能善罢甘休么?不是有句话怎么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这说的就是她。” 叶品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调侃道,“出息了啊,会咬文嚼字了。” 洪亮程指着自己道,“老子文化造指就是这么高。” 叶品超噗嗤一声,不留情地拆他的台脚,“得了吧,我看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就这么点水平,也好意思出来显摆。” 洪亮程不服气,“你这个书呆子,没资格对我品头论足。” 余晚道,“你们慢慢斗嘴,我先走。” 洪亮程叫住她,“你自己小心点。这次乐菱估计是来真的了,她找到我几个兄弟,让他们干一票,说事成后给他们五十万。” 余晚冷笑,“怎么?她还想雇凶杀人?” 洪亮程,“你也太没想象力了吧。要弄你,也不一定要让你死,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比如找几个人轮奸你,再比如雇个司机酒醉撞残你……” 见她脸色不佳,洪亮程忙道,“你放心,那几个可都是我的铁哥们,我洪亮程放话要罩的人,他们谁敢动。不过,这潭水里也不只有洪家,还有李家张家,所以你还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别往枪口上撞。” “我知道了。” 余晚不冷不热地应了句,然后坐进自己的小轿车里,扬长而去。 洪亮程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道,“她怎么啥都不怕?” 叶品超嫌弃地瞪他,“你的朋友圈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 洪亮程不甘示弱地反驳,“狐朋狗友也比你这网虫消息来得灵通。” “不见得吧。” “怎么不见得。这消息要不经过网路,你就没辙了吧。所以说,你还是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洪哥,哥好带你混。” 叶品超一巴掌拍飞他伸过来的爪子,“滚犊子。” *** 几个星期后,人事部的入职信寄来了。卢云怕再次得罪老爷子,瞻前顾后左思右想了一番,最后给余晚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职务——开发部的行政助理。 余晚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她也没指望他们会允许自己进入宏伟实业的核心,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至于将来好坏,就看她这盘棋怎么下了。 第一天上班,余晚起了个大早,化了个淡妆,换上职业套装,又将头发盘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干练了不少。 梳洗妥当后下楼,谢煜凡已经坐在餐桌前,听到声音,他抬头望向她。 谢煜凡有一瞬间的失神,第一天送她去A大的光景还在眼前,时光一晃,她已经从原地跨出了这么大一步。记得那时,他还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颗棋子,但现在,他却反成了她棋盘上的子。 余晚迎着他的目光一步步走近,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拿起他的咖啡啜了一口,笑道,“怎么?是不是触景生情,让你感慨万分?” 没想到一眼就被她看穿了心思,谢煜凡也不掩饰,坦白道,“是有点。” 余晚拿起刀叉,随意地切着三明治,继续这个话题,“这就感叹了?那将来要万一本末倒置,你岂不是要无法面对了?” “本末倒置?”谢煜凡扬眉,“怎么个倒置法?我倒是想听听。” 余晚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不可说,不可说呀。” 谢煜凡,“我知道你想学韩信自拥为王,不过别忘了,韩信最终被斩于长乐宫,并诛连三族。” 余晚哪肯轻易被他将军,似笑非笑地问,“谁要斩我?是你还是你家老爷子?” 谢煜凡摇头,“我只是提醒你,万事都得有个度。” “我有啊,你不就是我的度?” 谢煜凡知道她是个有主张的女人,她的全盘计划不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而改变,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警戒她一下,毕竟两人现在站同一条线。 “宏伟实业即是我父亲的聚宝盆,又是他的软肋,要不是因为乐慈,他根本不会让你涉足。”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谢煜凡飞快地打断她,继续道,“公司里安装了反监听和反黑客的设备,你要是轻举妄动,我保证你死定了。” 余晚拍着胸脯做害怕样,“吓唬人?” “没有。”谢煜凡一脸认真,“我想你也听说了二十年前车园路的开发项目,那里面涉及了多起违法事件,只不过我父亲手段够辣,后台够硬,生生地被压下来了。你要是不小心去掘了他的老底,你说,他会放过你吗?” 余晚仍然面不改色地微笑,“那你还不是打算去掘他的老底?” 谢煜凡一怔,没想到反而被她揭了底。 见他神色僵硬,余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们同在一艘船上,我是不会乱来拉你下水的。” 谢煜凡的神态很快恢复了自如,“这样最好。” 余晚放下餐具,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唇,道,“谢大公子,赏个脸送我去公司吧。” 谢煜凡,“我让司机送你去,我九点有个会。” “那就延迟到十点。你可是新晋的大股东,怎么也得让那个我这个大股东的老婆借借光。” 谢煜凡几乎拿她没辙,无奈地道,“你是想狐假虎威吧.” 余晚向他眨了眨眼, “就当是。” 第72章 4.22 JJ独家发表 余晚坐谢煜凡的车子去了宏伟实业, 员工们早就在公司门口排成两行队伍,站得毕恭毕敬。等车子停住,经理孔有才一步走上前,拉开车门, 笑嘻嘻地将两人迎下车。 谢煜凡伸出手, 道, “孔经理,你好。” 孔有才双手握住他的手, 连声道,“您怎么来了, 幸会幸会。” 谢煜凡道, “今天是我妻子第一天来上班,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希望您能够多关照她一点。” 孔有才赔笑, “那是一定, 一定。” 该说的说了, 谢煜凡转头对余晚道, “孔经理会安排你入职,我先走一步,有事你随时和我联系。” 余晚没答话, 而是伸手拽住了他的西装。谢煜凡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在阳光下闪烁不止,似乎在向他暗示些什么。谢煜凡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 目的达成,余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松了手。 她的这些小把戏, 谢煜凡看在眼里,明了在心里。她是总部安插下来的降落伞,初来乍到恐怕没人会服气她,难免会在职场上排挤他。余晚这么做,无非是想通过秀恩爱,警告一下大家。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服从安排,也别忘了她谢家大少奶奶的身份。 谢煜凡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个女人无时无地都在算计,算计他,算计身边的人,可是他偏偏就是对她放不下。 孔有才送走谢煜凡后,这才对余晚道,“谢太太,您……” 余晚打断他的话,“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用尊称。还有,你叫我乐怡就行。” 孔有才一怔,余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提醒了他,人家已经被乐家认祖归宗,是乐家小姐。就算没有谢煜凡撑腰,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敷衍的角色。 他打起精神,一脸严肃的将她介绍给其他的员工,然后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带你去工作岗位。” 余晚笑了笑,不失礼貌,“那就有劳了。” 等两人走进公司大门,再也看不见人影,门口的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童欣道,“这位谢太太真是好大的排场。” 同是技术部的叶诗婷道,“你也说是谢太太了,人家有谢家撑腰,我们这些无名氏只有弯腰恭迎的份。” 童欣,“切,再怎么也不过是个行政助理,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区别。” 叶诗婷,“当然有区别,我们得努力工作才能保住饭碗,而人家只要随便混个日子就有钱拿。而且,你刚才看到孔经理的反应了吗?” 童欣转头对另一个女孩道,“方晴,你怎么不说话?” 方晴,“你要我说什么?” “真替你打抱不平,这行政助理的位置本来是你的,就这么给别人了。” 见方晴脸色不佳,叶诗婷忙道,“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好位置,给别人就给别人。” 童欣不会看眼色,还在那边的道,“话是这么说,可你毕竟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从实习生转正。现在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叶诗婷忙撞了她一下,让她闭嘴。 方晴嘴里不说,心里却郁闷得很。自己和余晚同龄,长得也很不错,除了人没余晚高,姿色不分上下。不过,在命运上,两人就天差地别。余晚是谢家的少奶奶,又是乐家的大小姐,不知甩了她几条街。人心就是这样,越是无法比,越是难以压制妒忌的滋生。 童欣接了眼色,见风使舵道,“就算她是谢少奶奶又怎么了。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给她穿小鞋。” 叶诗婷,“你别乱来。” 童欣撇了撇嘴,“我也就这么一说。” “这能随便说吗?” 童欣还想说什么,却被方晴打断,“好了,别吵了,都干活去吧。” *** 谢晋亨坐在自家老婆开的咖啡厅里,桌子上摆着一壶上等的龙井,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发顶微秃,也是年过半百的岁数,此时脸上带着几分紧张的神色,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点亮自己的烟斗,抽了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气氛,道,“有才啊,我们好久没见了。” 没想到谢晋亨会来找自己,孔有才很是受宠若惊,一边替他斟茶,一边道,“是啊,您老身体还好?” 谢晋亨又吸了口烟,用不紧不慢的语调道,“就那样。” 见对方神情和蔼,孔有才也放松了下来,心中有些感叹,嘴里就抒发了出来,“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自从那件事……” 谢晋亨眉头一紧,冷冰冰地打断他,“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提。我今天叫你来,不是叙旧,是有事找你。” 孔有才怔了怔,见谢晋亨的脸色说变就变,不禁也跟着拘束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您让秘书打个电话给我,我……” 谢晋亨再次截住他的话,道,“有些话不方便让人传。” 这十年来,公司里的事两人都是通过第三方联系,没有见过一次面。而谢晋亨现在突然把自己找来,孔有才更是觉得奇怪,便问,“到底是什么事?” 谢晋亨,“你们公司里来了一个叫乐怡的。” 孔有才忙道,“您放心,我知道她的身份,会特别照顾她的。” 谢晋亨眼珠子一瞪,“谁让你自作聪明?” 孔有才马屁拍在马脚上,一时摸不着头脑,浑浑噩噩地问,“她不是您安排来的?” 谢晋亨用力地哼了一声,“找个借口,将她赶出公司。” 孔有才不解,安排进来的是谢晋亨,现在要赶她出去的又是他,这当中到底是什么缘故?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谢晋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该知道的别问。” 孔有才见他脸色阴沉,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多话。 谢晋亨啜了口茶,绿茶的青涩味道在嘴巴里回荡了一圈,停顿了半晌后,问,“那块地的竞标方案做好了么?” 孔有才点头,“一切都好,只欠东风。乐局迟迟不批,我们也不方便有进一步的动作。” 谢晋亨,“这块地迟早会批的。你只管负责竞标。” “这个您放心,我有一定会处理好。只不过……”孔有才迟疑地将话说出口,“这个乐怡是乐家的刚找回的女儿,我不好得罪她啊。” “什么乐家的女儿。我怀疑她是乔葛青的女儿!”谢晋亨找了私家侦探,追踪去了荷兰,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余晚和乔葛青有说不清的关系。而且,乔葛青确实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他死了后,这女儿也跟着下落不明。 “什么?!”孔有才一惊,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你,你是说那位被火烧死的乔厂长?” 谢晋亨不想回忆起那段历史,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尘封的往事一下子又窜了起来。 那时候,宏伟实业刚成立,却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后来谢晋亨相中了那块地。贿赂了当时土地局局长,以几千万的低价拿下,想在那里建造高档住宅,可没想到却遭到工人的全力反抗。孔有才当过他的助理,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再清楚不过,谢晋亨是动用了一些非法手段才把工厂强拆掉了。当时,火星子掉在油袋上,导致了一起爆炸案,引起了很大反响。不过,这是对外说法,事实的真相是,这把火是谢晋亨买通了一个工人,故意放的,为的就是除掉乔葛青这个领头羊。事情隔了这么久,当初的当事人死的死,走的走,老的老,知情的所剩无几。而孔有才也因此在宏伟实业坐稳了一把手的位置,他和谢晋亨不见面,也是因为这个秘密,两人心照不宣地想把这段历史抹去。 现在十几年过去,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提起,没想到谢晋亨突然说乔葛青还有个女儿,并且混到了他们的公司里。这怎么让他不惊慌?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当初的事情,他最多就算是知情不报,天真要是塌下来,也轮不到他去扛。 谢晋亨本不想说那么多,可现在既然提到了,索性把话说开,道,“有才,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 这话说得严肃,孔有才哪里敢怠慢,赶紧附和,“您放心,有什么吩咐我一定谨遵。” *** 眨眼,余晚进公司已经一个星期。行政助理这个名头叫得好听,其实也就是空有虚名,整天无所事事,纯粹白拿工资混日子。想想也是,谁都知道她是谢家新晋的大少奶奶,谁真敢差使她。 不过,大家面子上相敬如宾,并不代表暗地里也买这个帐。开发部的人要么对她惺惺作态地一番奉承,要么防她跟防贼似的,要么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总之这日子不好过。而孔有才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典型的笑面虎,拿手戏就是阴奉阳违。 余晚在进公司之前,就拿到了人事资料。这个孔有才既然能在这个重要部门当主管,必然是得到谢晋亨信赖的,而之前土地开发的那些肮脏事,十之□□都有参与。想要将过去那些陈年往事翻出来,这人是个突破口。 余晚其实很好奇,关于现在的这块地,谢煜凡为什么会这么感兴趣?真是因为那几亿的利润吗?应该不是,他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按照她手头获得的资料,应该和白芷的父亲白岐山有关。 白岐山这个名字她曾在母亲的日记本里见过,和他们乔家有些渊源,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断了来往。 宏伟实业既然想拿下这块地,就得竞标,余晚去找孔有才,想要竞标方案。孔有才满口答应,让她去找方晴要,谁知,她在方晴那里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在看到她第一眼,余晚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 方晴推脱,“不是我不给你,而是规划部还没有具体方案下来。” “那方案什么时候能下来?” “我怎么知道?”方晴瞥了她一眼,将一摞材料扔给她,“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帮我把这价格报表做了。” 余晚接过报表,心中有瞬间的诧异,这一个星期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布置任务。她随手翻了几页,是分别给两个公司的房产报价单,乍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见她不说话,而是望着自己,方晴有些底气不足,伸手去抢,“你做不做?不做我自己做。” 余晚手向上一伸,将文件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道,“我做。” 方晴和她对视了一秒,很快又移开了目光,道,“你做完后,把文件给我复查一遍,要是没问题,你再分别寄给这两家公司。” 余晚从她闪烁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陷阱的味道,但她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并不想和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纠缠这些琐事。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了一条短信给叶品超。 余晚:帮我查一查这两个公司。 不出十分钟,叶品超的回复来了:只是普通地产商,没什么黑历史。怎么了? 余晚:没什么。 叶品超: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有点眉目了。 余晚心脏重重一跳,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激荡的心情,在手机上写下几个字:我下班后去你宿舍找你。 叶品超:好。我等你。 余晚定了定神,开始着手报价单,一个小时后,工作结束。她将两份报价单装入信封,然后送到的方晴手上。 方晴脸上闪过惊讶,“你已经做完了?” 余晚扬眉,“你可以检查。” 方晴立即抽出单子,一条条仔细查看,眼底带着不可置信。这份单子虽然做起来不难,却有些繁复,主要是上面有很多数据需要核实。一开始,她觉得余晚这是在敷衍自己,可是当她查看了几条数据后,发现自己一时半刻根本找不出半点失误。 她干咳一声,“我现在手头有事,脱不出空审查,待会儿我有空了去找你。” 余晚微微一笑,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杰出的记忆力。 她的笑容意味深长,显得尤其刺眼,让方晴深刻地意识到她在无形地宣示两人之间的区别并不紧紧在于运气。 余晚将报表放下后,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她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太闲了。 到快下班的时候,方晴才来,将两封邮件放她面前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虽然有些问题,但都修改了。你下班时,把它们寄掉就可以了。” 余晚再次发现对方的目光有些跳跃,她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给自己下了个一个套。 第73章 2020.06.24 余晚到的时候, 叶品超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她手中拿了两个信封袋,忍不住打趣,“怎么,去新公司不顺利?” 余晚眉头扬了扬, “何以见得?” “都让你当跑腿小妹了。”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道,“别说我, 说说你,都查出了什么?” 叶品超将一袋文件放她面前, 道, “我按照你提供给我的信息,还真查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初那个纵火的工人还活着,他原名叫陆红军, 现在叫陆长风。这人无妻无子无职业, 我查了查他近二十年来的经济情况, 在工厂被拆之前, 他是个连房租都还不起的穷鬼。但出事后,突然一夜暴富,有个叫欣怡的私人账户给他转过几笔钱, 前前后后,一共四笔,加起来有三百万。这账户是个空号, 早在十年前就被注销了。但好在银行系统有存根,我入侵他们的资料库后发现,这个账户的主人名叫张欣怡,是谢晋亨的前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转头望向余晚,“也就是谢煜凡的生母。” 余晚脸色平静,眼珠子漆黑,如同一滩很不见底的湖水,不起半点涟漪。 见她仍然镇定,叶品超忍不住问,“难道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余晚平静地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气,淡淡地道,“没有,是今天刚知道。” 叶品超,“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余晚,“意料之中的事。” 叶品超欲言又止,静默片刻后,决定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那起工厂纵火案发生之后,责任全都推到了厂长乔葛青的身上,说是他带头怂恿工人。乔葛青自己也是身受重伤,在医院不治而亡,导致这件事无法追查下去,最后的结局也是不了了之。” 余晚冷冷地笑了声,“让一个死人背黑锅,真是永无后患。” 叶品超,“那个陆红军拿到三百万后,去了澳门。手里有点钱,就大赌特赌,前几年把三百万赔了个精光,还借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到处躲债,后来又回到了大陆。听洪亮程说,目前就在天都市,开了个便利店,混吃等死。” 余晚,“让洪亮程把人看紧了,找个时间我去会一会他。” 叶品超犹豫了下,问,“你是为了这件事才回国。你故意接近谢家,就是为了查清楚当初这桩纵火案,楚葛青其实是你父亲吧。” 余晚看向他,“既然都知道了,那你还问什么?” “我只是的猜测,现在是得到你亲口确认。” 叶品超道,“复仇把整个人生都搭进去,值不值?你并不爱谢煜凡,只是在利用他吧。” “没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余晚的语气变得很强硬,“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却让一个无辜的人背黑锅,如果这世界不能还好人一个公道,那就让我用自己的方法让坏人受到惩罚。” 叶品超叹了口气,“所以你想整垮谢晋亨,把他的龙腾集团抢过来?” 余晚不置可否。 叶品超,“这谈何容易。” 余晚,“是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谢晋亨最精明的一个弟弟被我整进了监狱,最有才能的儿子现在是我船上的人,而我也正在接近他的轴心,一切都在掌握。” 叶品超,“所以你把我们一个个的都当枪使?” 余晚并不否认,“是的,为了达到目的,你们都是我棋盘上的旗子,必要时候,我会不择手段。” 叶品超气结,老半天后才郁闷地道,“你这人,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人无可奈何!” 余晚眼珠子一转,望向他,道,“你放心,我不会食言,以前承诺过你们的东西,我一定兑现。” “我知道钱不是你的最终目标。”叶品超看向她,目光闪烁地道,“我也不只是为了钱,我……” 余晚打断他,“你最好还是为了钱。这样对你对我对所有事都简单些。” 叶品超心底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闪过,也许是失望,也许是尴尬,也许是自尊受损,也许是对她的冷酷不满,也许还夹带着一些其他的什么想法,连他自己也无法细细辨别。 余晚将烟头碾灭,然后站了起来,道,“宏伟实业的事先放一放,他们现在防我像防贼,这几天估计又要搞出点事。” 叶品超脱口而出,“你自找……” 余晚一个白眼扔过去,叶品超立即转口,“要不要我替你挡一挡?” “怎么挡?” “这简单。我可以入侵系统,给他们植入一个病毒,让他们无暇顾及你。” 余晚摇头,“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有些事,既来之则安之。 *** 该来的风暴最终还是来了。 那天余晚去公司上班,一踏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劲。所有的人都埋头苦干,没人和她打招呼,每个人都把头压得低低的,仿佛看她一眼都会被殃及鱼池。 余晚嘲讽地挑了挑嘴角,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孔有才秘书的电话。秘书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在电话里礼貌而又生疏地告诉她,总经理请她立即去一趟办公室,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很重要的事情?会是什么事? 余晚的思绪转了几下,然后站了起来,四周有几双好奇的目光悄悄地在她身上打转,然而在撞见她的视线后,又灰溜溜地低了下去。 她走到前台,秘书将她带到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房门打开了。里面有三个人,孔有才、方晴,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余晚的思绪转的飞快,在心里估量这是个什么情况。 看见她来,孔有才忙道,“小乐快过来,这位是鸿辉房地产公司的黄总。” 余晚还没开口打招呼,黄总就已经先发制人,气势汹汹地将一叠材料劈头盖脑地朝余晚砸去,嘴里嚷道,“你们都当我是白痴?为什么给荣廷的报价比我们低了10个百分点?你们存心想讹诈我们?” 余晚见材料朝着自己飞来,本能地朝着旁边一躲,文件夹与她擦身而过,砸在身后的墙壁,纸张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一地。 她大脑飞快地转了两圈,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两天前,方晴给了她一份文件让她去做,里面有两份报价单,一份是给荣廷,一份是给鸿辉的。她核对数据时,发现给荣廷房地产的报价比给鸿辉的低了10个百分点,也有过质疑,只不过定价这个工作不在她的工作范畴内,所以也没多说。当时,她确实没有将文件放错,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种错误,把应该发给荣廷的报价单无法给了鸿辉。这样一来,鸿辉的老总当然不肯干了,凭啥一样的地、一样的条件,我们要多出百分之十? 黄总见她还敢躲,更是怒气冲天,将桌子拍的劈啪作响,“你们要是不想合作,就直接说,天都市的土地多的是,开发商更多,不是少了你们这家地球就不转了。” 孔有才在一边低声下气地安抚,“对对对,您说得对,这是我们员工做错了报表,实在对不起,我们就按照这份报价单上的价格给您。” 说着,他向方晴使了个眼色,方晴立即接嘴道,“对不起,黄总,您别生气,都是我们的疏忽。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黄总依然气呼呼地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把价格抬高,第一次合作就发生这种事情,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们?” 孔有才道,“小乐是我们公司新来的,不熟悉业务,难免会出错……” 黄总打断他,“不熟悉业务,那就在家呆着。” 孔有才赔笑,“是是是。您是不知道,这位小乐其实是谢家大公子的媳妇,刚到公司来实习。” 一听谢家,黄总脸色微微一变,问,“哪个谢家?” “还有哪个谢家?就是龙腾集团那个。” 孔有才本想抬出谢家,好让黄总息事宁人,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只见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是谢家的儿媳妇又怎么了?我们是做生意,又不是讲人情。正好,让谢晋亨出来给我个交代!” 孔有才一脸为难,“闹大了不好吧。黄总,大家都是生意人,何必为这件小事伤元气……” “生意人要讲信用,凭什么你给人家的价格就比我们低10个百分点。”这个黄总显然是打算得理不饶人了。 “那您看这样行吗?我再给你降低一些价,十五个点好吗?” 黄总依然不依不饶,“你以为我缺钱吗?明明是你们职工做错了,还要包庇。我不管你说什么,总之让谢晋亨给我个说法。” 商人为名为利,本着万事好商量,不轻易伤和气。可这位黄总却铁了心的要把事闹大,这当中有点耐人寻味。 孔有才费尽口舌将所有的哈豪华都说了一遍,才勉强息事宁人,把这位黄总送走后,他擦了把汗,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前半句疾言厉色,但当目光撞上余晚之后,后半句陡然转了个调。 余晚置身事外地看三人演戏,直到现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我也想知道。” 余晚处惊不变,孔有才虽然是这个部门的主管,却没有她的气场。他掩饰地干咳了一声,最后还是决定将苗头转向方晴。 方晴见两人的视线都转向自己,只能摇了摇嘴唇,硬着头皮道,“是我让她负责报价单的,没想到会犯这个错误,都是我不好,没有再检查一遍。” 见她一脸楚楚动人的可怜相,余晚在心里冷笑了声,没兴趣在这里陪他们唱大戏,她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既然都是她的错,错也认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没想到她的脸皮会这么厚,方晴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孔有才为之气结,老半天才忍着脾气道,“黄总执意把事情搞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上报给谢老爷子。” 余晚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走之前,丢下一句话,“我们下班谈谈。” 孔有才一怔,一时半会回不神,这不该是他的台词么? 作者有话要说:有存稿,正文完结,大概还有十五六万字左右,一天两章,争取一个月里搞定。 另外,感谢大家不离不弃,很抱歉拖了那么久,但关键是,居然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完结。哈哈哈哈,自己都觉得很牛逼 第74章 2020.06.24 孔有才自以为想出了一条能把余晚赶走的锦囊妙计, 按捺不住心底的沾沾自喜,等不及事情办成,就迫不及待地给谢晋亨打去了电话。本想邀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才说了一个头, 就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盆冷水。 “你要是只有这点智商, 趁早给我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谢晋亨冷冷地丢下一句, 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耳朵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孔有才还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 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谢晋亨的当头一喝,让他骤然清醒。这些日子天都市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一个握着一手烂牌的人, 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翻身成为炙手可热的上流名媛,其手段可见一斑。就凭自己这不上台面的伎俩,想把她赶走, 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付余晚这种人, 只有先示好, 然后静观其变。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在她放松警觉的时候, 给出致命一击。而像他这样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让对方有所防备,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到时候, 可别她人没走,自己却被拉下水。 这么一想,孔有才更是背后冷嗖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在窗前来回踱步, 在心中思索着各种补救方案,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到了下班时间,脑中还是没有一个成型的计划。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他下意识地接起电话,里面是一个女声,低低地叫了一声孔叔叔。 孔有才下意识地向落地窗外的办公室瞥了一眼,见外面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带着责备地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在公司里别这么叫我。”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钟,随即那个女声又道,“我有事和您说,今晚我们见一面吧。” 孔有才皱起眉头,刚想回绝,就听对方继续道,“是关于乐怡。”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话又被吞了下去,道,“那行,晚上我去你家找你。” 通话结束,孔有才没心思继续在办公室里待着,拿起外套和公文包,匆匆出了办公大楼。 像他这种级别的,公司是配有专车和司机的,平时司机都准点侯着,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十多分钟,车还是没有来。 孔有才等的有些不耐烦,摸出手机正想联系司机,这时,一辆耀眼的红色敞篷车从停车场窜了出来。 车子在孔有才面前停住,尖锐的刹车声摩擦着空气贯穿耳膜,孔有才被视觉听力二维一体地惊了一跳,摸着胸腔里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 “怎么开车的,不长眼的……” 话音还没落下,一个女声就横空传了过来,“孔总,您这是上哪去?” 语调中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凉薄,孔有才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望过去。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光彩夺目的大美女,这人可不正是余晚。 余晚嘴角勾起,眼眸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孔有才。这明明是一副绝世盛颜,却让人心存战栗。 孔有才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不是下班时间到了,我准备回家。” 余晚挑起眉头,提醒道,“你忘了,我说过下班后要找你谈谈。” 孔有才眉心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推辞,“明天吧,今天和人约了有事。” 余晚意味深长地重复着他的话,一双眼眸精锐而犀利,拉长的语调陡然向上一提,“该不会是约了公司的人商讨怎么让我快点滚蛋的事吧。”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不留半分余地,让孔有才一时心虚气也短,想要呵斥,偏偏对方还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 他擦了把额头渗出的汗珠,扯动嘴唇讪笑,“怎么会,是您想多了。” 余晚没在这个话题上绕,随手拍了下身边的副驾驶,道,“上车,我送你一程。” 孔有才吓一跳,立即婉言谢绝,“哪敢劳驾。” 余晚就意简言赅地丢下三个字,“不劳驾。” 孔有才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余晚那对深色眼珠微微一转,两道视线轻轻巧巧地朝着自己飞来,有若实质般的刺在脸上,如同两把刀。他的心脏漏跳一拍,顿时闭了嘴,开门上车。 余晚手指一动,按下锁门键。那凭空响起的吧嗒声,让孔有才心脏剧烈一跳,一时间,浑身都是僵的。 余晚道,“系上安全带。” 就算她不提醒,他也会这么做。 余晚取下插在头顶的太阳眼镜重新戴上,打了个向外的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立马就跟一头发怒的公牛,猛的一下窜了出去。孔有才胸腔里那颗可怜的老心脏,顿时被抛到了半山腰 。 现在是腊月,风刮在脸上不但冷还疼,像一把把磨尖了的冰锥,真正是刺骨寒风。 孔有才毕竟年过半百,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缩在大衣里一个劲地发抖。 余晚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抖成筛子的孔有才,终于良心发现似的拉起了敞篷,风和呼啸声一同被关在外面,车内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冷是不冷了,就是车厢里气氛异常沉闷,不但沉闷,还诡异。 孔有才目不斜视,暗道,这样憋着,还不如被冷风吹死。 车子在大马路上行驶了一会儿,这可怕的沉寂终于被打破了,只听余晚清冷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我知道你们对我这个突然空降到公司的人不怎么买账,可这是总部的安排,又不敢不服从,所以明着把我供成菩萨,暗地里却想方设法地给我穿小鞋。孔经理,我说得对不对?” 孔有才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不由一怔,下意识地想粉饰太平,脸上扯出一抹笑道,“乐小姐,您想多了,没有的事。” “既然是我想多了,那你和我说说,这两份报价单是怎么一回事?” 孔有才喉咙一紧,高大上的幌子编不出,只有装傻充愣,“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要是不解决,黄经理这我没法交代……” 余晚带着嘲讽地截断他的话,“不好交代的恐怕不是黄经理这,而是谢老头那吧。” 孔有才的额头不由冒出一丝丝冷汗,干笑道,“乐小姐,您说笑呢。这事和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余晚也跟着笑,“别紧张,我就随口一说,你说没有就没有。” 孔有才正了正脸色,摆出一副老前辈教育小辈的口吻,道,“乐小姐,您刚进公司,对业务不熟悉,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是正常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哦,是吗?”余晚扬起嘴角,露出个笑容。 这笑容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他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孔有才干咳一声,道,“乐小姐,我家附近不好停车,这里离我家已经不远了,您让我下车,我自己走回去。” 余晚哦了一声,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反而一脚踩上了油门,把车子驶离了停靠点,拐上了公路。 孔有才瞧这苗头不对,心中一阵发慌,不由喝道,“乐怡,你要干什么?” 余晚斜眼投去一瞥,用不疾不徐的语调道,“刚才是随便聊聊,现在是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点正经事了。” “正经事?什么事?” 余晚没有回答,而是将油门一踩到底,这本就是一辆配置一流的跑车,在她狂野操作下,更是如同脱缰野马般在公路上疾速驰骋。 看到两边飞快向后倒去的风景,以及感受到车身在风力作用下左右颠簸,孔有才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了。心脏一阵一阵的痉挛,双手死死地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想要出声喊叫,可一时半会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狂飙了一段,终于缓慢了下来,最终在无人的路边停下。 恍惚间,只听余晚的声音再次传来,“雅丽居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孔有才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新一阵地狂跳,脸上的表情更是像是活见了鬼。 余晚见他不说话,索性就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这是一家电商公司。三年前,宏伟实业和他们鸿辉地产开始合作,你就偷偷创立了雅丽居,至于它是干什么用的,我想我就不用再说了。” 这是干什么的,孔有才当然清楚。 房地产开发这一行是暴利,利润低于25%都没人做,十几年来宏伟实业经手的项目利润单位都是以亿计算,孔有才看了眼红,但手中没有股份,分红也轮不到他。所以他就想出了一条妙计,利用工作上的便利,私底下创建了一个电商公司。 宏伟实业开发土地建造楼盘,却不负责卖房,合作公司多是多,但也不是谁都信得过。经过一番斟酌,最后找上鸿辉的老总黄信忠,一是两人私底下有交情,二是手上有黄信忠的把柄。 两人商定,在把房屋销售给客户的时候,先将价格提高5%,然后在雅丽居的官网上放出团购让利消息,诸如以2万抵5万、以10万抵100万之类的说辞,引导客户额定向雅丽居事先缴付团购费。举个例子,一套房子的本来售价是100万,鸿辉开价105万,买房客事先加入团购,支付订金两万,抵扣五万,最终还是以一百万价格买下。从鸿辉的账面上看,一百万入账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客户预先支付的两万团购订金,就被两人私吞瓜分了。 这是违法收费,可以追究法律责任,所以余晚这话如同掀起狂风巨浪。孔有才一惊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脑中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死不承认。 “乐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看来他是打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余晚冷笑一声,道,“去年三月,你在香港的私人账户进了五百万。同年六月,进账三百四十五万。九月,进了五百万。十二月,进了六百万。一年四季度零零总总一共进账一千九百四十五万。” 话音落下,四周顿时落入一片沉寂。 孔有才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先是从错愕到惊恐,又是从惊恐到愤怒。 孔有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气急败坏地道,“你查我。” “是。”余晚甩开他,毫不避讳地承认。 “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不重要,”余晚道,“重要的是,如果我把这件事透露给老头子,你说他会怎么处理?” 孔有才立即倒抽一口冷气,根本不敢深想,他喘着粗气,硬是逼自己冷静下来,问,“你想怎么样。” 余晚道,“你不是我的目标,贪的也不是我的钱。所以……” 她拉长尾音,孔有才的心脏也随之一跳,忍不住追问,“所以怎么样?” “我可以不告发你,让你维持原状一直到你退休。” 孔有才追问,“那你想要什么作为条件?” 不等她开口,他立即又表态道,“我不会做任何背叛谢晋亨的事。” 背叛谢晋亨就等于背叛自己,这一点孔有才想的明白。倒不是他有对这人有多忠心,而是曾跟在他身边当过狗腿,看多了他心狠手辣的手段,对他的为人处世再清楚不过。 余晚道,“不需要你背叛任何人,我只要求你做到一点。” 孔有才问,“什么?” 余晚吐出三个字,“壁上观。” 孔有才一怔,问,“乐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晚道,“现在谢煜恒手中有30%的股份,龙腾集团已经重新洗牌,硝烟四起,选择一方站队是必然的。谢家情况想必你也清楚,就目前这局势来说,势均力敌。谢晋亨有可能赢,谢煜凡也有可能赢,机会对半。不过,有一点你想过没有,选择站谢晋亨这一队,如果谢晋亨赢了,将来谢嘉宁接手公司,你会怎样?同样,选谢晋亨,如果谢晋亨输了,你又会怎样?”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一把直插心窝的剑,犀利无比。事实上,这不是他一个人所面临的,而是公司从上到下每一个职员都要面临的一道难题。越是高处,越是难以抉择,因为每个人都在担心选择a后,又出现了万一怎么办。 余晚道,“本来这是一道不是a就是b的选择题,但是我再给你一个选择c。” 而这个c就是壁上观。 孔有才沉默。 余晚道,“你今年五十七,还有三年退休,与其把自己置于漩涡,不如置身事外,两边都不得罪,明哲保身。” 她的意思很明确,孔有才也听懂了,就是让他对谢晋亨阳奉阴违,而作为回报,谢煜凡这一头也不会拿他开刀。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不过……孔有才还是有所犹豫。如果她真的是乔葛青的女儿,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毕竟这当中还横着一条人命。要是把陈年旧事翻出来,作为狗腿的他,肯定也不能善终。 余晚看出他的犹豫,决定再给最后一击,“你跟着老头子出生入死十几年,最终也就只给了你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位置。” 孔有才挣扎,“这是龙腾的经济命脉,谢总还是信任我的。” 余晚不留余力地插入最后一刀,笑道,“既然信任你,怎么没有给你一丁半点股份,哪怕只有5%……” 孔有才表情一僵,这话真的是扎到他痛处了,不满不是没有,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毕竟在谢晋亨眼里他只是一个忠诚的狗。主人会给狗肉吃,但绝不会和狗分享财产。 余晚继续道,“他把你安插在这,只是为了替他守住某个秘密。但要是哪一天,秘密被捅出去了,你觉得他是会保你还是拿你当垫背。都活到这一把岁数,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 这话让他背脊一凉,谢家父子不和,外人不知道原由,但他却是清楚的,这背后牵涉了两条人命。 余晚道,“给你三年时间,让你赚够,然后你带着钱和家人一起移民国外。” 孔有才干笑一声,“乐小姐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呀。” 话都说到这一步,也没必要再隐晦,余晚本来就雷厉风行,现在更是直言无忌,“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老一辈终要退下,新一代也要崛起,识时务者为俊杰。” 孔有才嘴里没有出声,但心里却默认了这话,谢晋亨要自己对付余晚,他领命就是,但能否斗得过,就看天意了。退一万步来说,已经这把年龄,晋升也不可能,谢晋亨顶多臭骂他一顿,却不会把事做绝,免得他狗急咬人。反之,谢家人内部争权,要是谢煜恒这一方赢了,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最多就是提早退休,所以余晚提出的建议确实是个良选。 一番思考之后,孔有才心底有了决断,看着余晚的脸,不由苦笑道,“乐小姐,您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第75章 2020.06.25 回到家, 天已经黑透了,余晚随意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了,然后,推开花园前的两扇大铁门走了进去。屋里有人, 因为大厅的灯亮着。水晶吊灯释放出来的柔美光晕从玻璃窗的那头透出来, 照亮了外面的夜色, 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有人在那等着、陪着、伴着,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余晚没有迟疑, 掏钥匙开门进屋。 一进屋,就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饭菜香, 余晚在玄关处脱了鞋, 扔下包,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大厅里没人,但桌上却放着好几个菜, 显然是刚做好的, 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 卖相十足, 勾人食欲。 余晚一阵饥肠辘辘,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没瞧见餐具, 索性就用两根手指充当筷子,捞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丢。 谢煜凡听到动静,出来看看, 没想到正好撞见这一幕。 偷吃被抓包,余晚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一边嚼着肉一边不吝啬地给出评论,“味道还不错, 就是酱油放多了,有点咸。” 白吃还要嫌弃,谢煜凡真是好气又好笑,抽出一张湿巾纸给她,道,“过饭吃,没让你空口吃着玩。” 余晚接过,擦了擦手,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道,“饿了,帮我盛一碗饭吧。” 这差遣他的语气和神态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谢煜凡也是无奈,转身去了厨房。 这个家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收钱来演戏的人反倒成了女主人。自嘲归自嘲,心里却不排斥这个转变,甚至有些喜欢,还有些期待。也许被温暖的不光是她,还有他。他们俩虽然出生不同,但经历却是相似,都是缺爱的孩子。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能找到彼此,相互温暖,也是一种缘分。 谢煜凡拿来两套碗筷,又去厨房将汤端了出来,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余晚撑着下巴吹了声口哨,“看看我嫁了个什么样的老公,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她的揶揄让谢煜凡失笑,那一抹光晕照在他的眉宇间,化开了平时的冷硬。 余晚看着他,突然想起纪璟的话,谢煜凡并非是绝情寡义之人,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用面具来武装自己。 钱能买许多东西,却买不来感情,谢家固然富裕,却没有温情可言。 余晚吃了满满一碗饭,把肚子撑得饱饱的,满足地叹息一声。 谢煜凡,“吃那么多,不怕长胖么?” 余晚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别天天给我做饭。” 谢煜凡微微一笑,眼底带着他自己也没有洞悉的宠溺。 饭后,谢煜凡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余晚不好这口,也不喜欢喝甜的,索性开了一瓶红酒。 “自打你搬进来,我的珍藏几乎少了一半。” 余晚笑道,“能用钱买到的,都不是珍品。” 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谢煜凡不禁失笑,“心比天高。” 余晚扬了扬眉,举起自己的红酒杯去碰了碰他的茶杯,“恭喜你重新认识我。” 谢煜凡啜了口茶,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今天上班不顺利?” 余晚喝酒的动作一顿,将目光转向谢煜凡,不答反问,“何以见得?” 谢煜凡,“回来有点晚。” 不错,逻辑清晰条例缜密,光从她回家晚了两个小时就能推断出今天有人整她,不愧是谢煜凡。 余晚也不打算隐瞒,道,“有人给我穿小鞋。” 谢煜凡道,“孔有才?” 余晚道,“真是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谢煜凡道,“他以前当过父亲的贴身助理。” 余晚道,“所以你在暗示我,想让我滚蛋的人其实是你父亲我公公。” 不用暗示,大家都心知肚明,余晚道,“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进了这扇门,走不走就由不得他们了。” 谢煜凡微微皱了下眉,“你去威胁孔有才了?” “孔有才私底下地那些勾当你果然知道,看来查他的人不光是我。”说着,她话风一转,继而道,“你猜老头子知不知道?” 谢煜凡没上她的套,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还有几分担忧,“你简直胆大包天,总有一天会被人杀人灭口。” 余晚却不为所动,“你觉得我会害怕?别忘了,我可是来自于阿姆斯特丹,那个五毒俱全的城市。 ” 谢煜凡摇头,“不要太轻敌。” 若在其他分公司也就罢了,但宏伟实业不一样。房地产这一块,向来是官商勾结,既黑又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这些个开发商表面光鲜,穿金戴银像个人上人,但实际上没几个是善茬。而这个行业就像是一片流沙地,沙子底下虽然遍地是黄金,但也同时处处是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余晚再聪明,也是这一块的新手,不了解内幕、不懂潜规则,就算没人陷害,也会栽跟头,更别提现在的余晚是众矢之的。站在老爷子那队的人,不敢直面与他谢煜凡交锋,便将矛头瞄准余晚。他俩是夫妻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他皱着眉的表情,破坏了视觉美感,余晚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问,“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谢煜凡对此没有掩饰,“是的。” 余晚笑道,“是关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谢煜凡,“是关心你。” 余晚问,“那你爱上我了吗?” 谢煜凡不善于表达感情,可事实上,承认爱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他庆幸和自己组成家庭的另一半并不是那个为了利益最大化,而随便找来将就一辈子的路人甲。 余晚却不打算放过他,道,“点头不算,我要听你亲口说。” 太肉麻的话,谢煜凡说不出口。 余晚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不够爱,所以才不肯说,怕玷污那三个字。” 谢煜凡对感情从来不是那种开放派,相反,他保守慎重,宁愿用行动表示也不愿意将爱放在嘴里。他以为自己会找一个纯洁天真的姑娘,然后从一而终,偏偏,他爱上了余晚。余晚不是他期待中的另一半形象,性格言行举止都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自他们认识来,她就一直在挑衅他的底线。从一开始的拒绝,到不久前的接受,到现在的包容,他一退再退、一让再让,如果说这还不够爱,那如何还算爱? 余晚望着他半晌,嘴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看见这个诡谲的笑,谢煜凡头皮一麻,直觉她又起坏心思了。 果然—— 余晚放下酒杯起身,踱到他面前,用蛮力拉开他的椅子,往他大腿上一坐。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那你告诉我,我和白芷,你会选谁?” 听到这个名字,谢煜凡不由一怔,这边还没回神,那边余晚的声音已在耳边继续。 “选我,说明你的爱是真的。选她,说明你也不过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伪君子。” 谢煜凡浑身一颤,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气息,还是因为她的话。 沉默半晌,他拉下她攀在自己颈肩上的手,用力握在手中,沉稳地道,“你放心,我对她不是男女之情。” 余晚抽回自己的手,巧笑倩兮,“我知道。但这不是我的问题,我问你的是,我和她你选谁。” 这个问题让谢煜凡费解,“既然不是情敌,为什么要选?” 余晚道,“因为在你的人生中,我和她只能存在一个。” 这句话她说得轻巧,却如同磐石一般砸在谢煜凡的胸口上,几乎是与此同时,两双眼睛撞在一起。 与她对视,谢煜凡才发现她脸上虽在笑,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显然这句话并不是她随口兴起的玩笑话。 谢煜凡的心重重一跳,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仇。” 余晚这话说的似真似假,难以分辨。谢煜凡疑心大起。 这个仇自然不会因为他而结。 难道? 谢煜凡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怎么想的,嘴里也忍不住怎么说道,“你认识白岐山?” 余晚没有说话,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睛。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谢煜凡的眼睛,在那眨眼的瞬间,他清晰地看见闪烁在她眼底的光芒,它复杂而危险。虽然他并不能从这一闪而逝的眼神中读出什么实质性的信息,却能确定一点,那就是,对余晚来说,白岐山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所以,同样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语气变得截然不同。 “你认识白岐山。” 只是通过不咸不淡的只言片语,就能剥开表象捕捉到关键,余晚嘴里没说,心中对他的洞悉力也是佩服的。不过,现在局势尚未明朗,还不是开诚布公的时候,所以,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得继续保持不为人知。 余晚想起身,却被谢煜凡先一步抓住了胳膊,他用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按在自己怀中。 “你为什么认识白岐山?” 他的力气很大,余晚一时挣扎不开,他既然不放手,她索性就赖在他身上,用一种耍泼赖皮的口吻道,“谁说我认识?” 这句话不说也罢,说了让谢煜凡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前几天,纪璟曾提起父亲暗中派人在荷兰调查余晚的事。据说,他们的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明察暗访,发现余晚很可能是原车园路工厂厂长乔葛青的女儿乔楚楚。 如果余晚真的是乔楚楚,那么她的所作所为都可以得到解释,毕竟父亲曾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夺取那块地,害得那家人家破人亡。多年后,女儿含愤归来为报一箭之仇,也是合情合理。一切都说得通,所有人也都这么想的,包括谢煜凡,直到……牵扯上白岐山的那一刻 。 谢煜凡直觉有什么地方脱了轨。 白岐山是通过电子通讯起家的,从没涉及过房地产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车园路工厂爆炸案发生的时候,白岐山已经死了。按理来说,白、乔两家是两条平行线,不应该有交集才对。既然如此,余晚为什么要提到白岐山?是故意混肴视听,还是另有乾坤? 一瞬间,谢煜凡心中思绪千转百回,仿佛有无数把钥匙通往无数个房间,真正是迷雾缠身。 思绪转了一圈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余晚脸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板正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你真的是乔楚楚吗?” 这个女人浑身是谜,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他父亲,他们所有的人对她调查所了解到的,都不过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谢煜凡自诩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聪明人,却拿眼前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似乎只要她不想说,就没人有这能耐去撬开她的嘴,挖到事实的真相。这一点让他十分颓废,甚至是惶恐,因为在她面前自己已是赤条条,而她却还是雾锁重楼。 余晚挣脱开他的桎梏,露齿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不知道,”谢煜凡是真的不知道,她和乔楚楚之间,唯一能对得上的,似乎只有年龄。 可是,如果她不是乔楚楚,又会是谁? 太多思绪,太多疑问,让谢煜凡沉默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嘲地道,“我倒是希望你就是乔楚楚,这样我们谢家欠你们的,我就能拿自己的一生来赔给你。” 这话让余晚一怔,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上心头。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像是被钝器击打了一下,不是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而是密密麻麻的、无孔不入的、让人无法忽略的细细微痛。 余晚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驱逐这种感觉,于是她握住了他的手,望入他眼睛深处,一字一顿,“我是余晚,一直都是。” 谢煜凡苦笑,“你曾是余晚,是何茹,现在又是乐怡,也可能是乔楚楚,将来又会是谁?” 余晚道,“不管我是谁,都是你的妻子。” 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却也是在自欺欺人,她之所以是他的妻子,因为现在她是乐怡。一旦这个身份被揭穿,他们的婚姻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个道理,余晚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我不会给任何人搞破坏的机会。谢煜凡妻子这个身份,我可是很中意呢。” 谢煜凡问,“那你要怎么去躲那些明枪暗箭。” 余晚道,“躲不掉,那就找人帮我挡。” 听她这么一说,谢煜凡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要对乐慈坦白?” 相较他的沉重,余晚却语气轻松地道,“是的,向他坦白。组织上不是有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谢煜凡,“……” 第76章 2020.06.25 第二天一早, 余晚照常去上班。 昨天黄总极其高调地闹了这一出,有心人看在眼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在公司里传开了。空降的大少奶奶是个废柴, 刚来上班没几天就出错;谢大公子不得宠, 连自己老婆都罩不住。 这些虽是流言蜚语, 却包含着两个信息:一,让余晚滚蛋是迟早的事。二, 在谢家老大老二的这场家产争夺赛中,千万别站错队。 大家都在等, 等着暴风雨的到来。可偏偏一个上午过去了, 公司里仍然安静得出奇,别说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讨个说法的的黄总没出现,就连孔有才也没来上班。是就这么一笔带过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余晚心中却跟一块儿明镜似的倍儿清。没想到自己这不上台面的伎俩, 居然还有余震, 孔有才现在怕是心虚着。不敢出现在余晚面前, 就怕她一怒之下去揭他老底,所以干脆在家当只鸵鸟,等风波平息了再出洞。 只不过, 他的沉寂,无疑是一阵推波助澜,把余晚这顶初来乍到的降落伞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时之间成为公司最受关注的人。各个部门都在讨论她,各种八卦黑幕,占据了整个公司的内网社区和员工群。就连去上个厕所,余晚也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午休时分, 余晚在餐厅吃完饭,去上厕所。谁知,前脚才进隔间,后脚便风风火火地来了三个女职员。其中一个余晚也认识,是她们开发部的方晴,另外两个是她的朋友,工程部的童欣和财务部的叶诗婷。 她们倒也不傻,在说人是非之前,还知道要检查一下是不是隔墙有耳。厕所一排五个隔间,她们随手推了前面几扇门,见里面没人,也就放松了警惕。一边补妆,一边闲聊了起来。 童欣道,“这几天,内网论坛被乐怡给刷屏了,里面的爆料可谓是精彩,你们都看了没?” 职务被抢,昨天还差点背黑锅,方晴对余晚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所以,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习惯性厌恶,皱着眉头恶声恶气地道,“没看没看。” 倒是那个叫叶诗婷的,在一边接嘴道,“我看了。她的身世挺曲折离奇的,就像一个传奇。” 童欣下意识地反驳,“什么传奇,照我说,那就是狗屎运外加炒作。说她是乐局长被拐的女儿,你们信吗?我是一个字也不信,中国十三亿人口,怎么就这么巧呢,都走丢了十几年,这么简单被找到了,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啊!” 叶诗婷道,“就算有文章,那又怎么样?人都认祖归宗了,她现在就是乐家女儿、谢家媳妇,和我们是云泥之别。你没看到她第一天来上班的排场吗?所有人在外面迎接,连孔总都要恭恭敬敬地给她鞠躬……”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旁边传来碰的一声巨响,把正交谈热烈的两人着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晴恶狠狠地将一支口红砸在了地上,她力气不小,口红被砸的四分五裂。 “你干嘛?”童欣捂着胸口叫道。 方晴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垃圾!” 童欣和叶诗婷对视了一眼,这几天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行政助理这个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对公司里那些位高权重者来说,或许是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但对方晴这种普通职员来说,却是一个奋斗方向。她努力争取了很久,自以为势在必得,谁知道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给半路截胡了。 这事本来和童欣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大家同是天涯无权无势人,这事能发生在方晴身上,将来也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很有代入感,对上头的安排也是愤愤不平。 相比之下,叶诗婷冷静得多,“就算不甘心又怎么样呢?这是总部下达的命令,作为小老百姓的我们,要么接受,要么卷铺盖走人。” “凭什么?” “就凭她后面有人。这个社会有那么多的潜规则,各行各业,向来是靠资源说话。” 话是没错,对方晴这个当事人来说,却像是落井下石。越想越恨,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眼中的怨念也更深。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叶诗婷话锋一转,道,“我们宏伟实业明明有自己的人事部,一直以来,招人升迁都是走流程。集团总部也从未过问,但这次为什么要来插一脚,还安排了一个少奶奶下来,不是有点奇怪吗?” “说是来实习混文凭的。有钱人就是好,名牌大学都不用考,花钱就能进……” 叶诗婷截住那即将歪掉的楼,继续正色道,“如果只是要为了实习,那去腾龙集团谢煜凡手下混个差事岂不是更方便,何必跑来人生地不熟的宏伟实业讨嫌呢?” 这么一说,大家也心存疑云。 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叶诗婷脑瓜子一转,突然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忍不住叫了起来,“该不会是来查那件事的。” 那件事,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却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一刹那,空气里的温度降到零。 就像谢煜凡所说,这个行业遍地是黄金,但也遍地是陷阱,到处都有秘密,没有谁是无辜干净的。 三人心底都隐藏着一个秘密,关系到切身利益,所以不管之前三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凝重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无人出声的厕所显得压抑而沉闷,相互对视的三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惶恐。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诗婷率先回过神,她干笑一声,用一种明显想要欲盖弥彰的语调道,“应该不会的,是我想多了。” 闻言,方晴立即拍了她一下,不悦中带着几分责怪,道,“对,就是你想太多了。再说,我们只是无权无势的小职员,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撑着,用不着我们瞎操心。” 于是,三人很有默契地将话题转开了。 叶诗婷见方晴还是闷闷不乐,便道,“孔总还有三年就退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事大调动,你只要沉得住气,还是有机会的。” 这本是一句安慰的话,没想到却踩中了方晴的痛处,叫道,“三年!到时候我都三十了,再结个婚生个子,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恐怕是所有职业女性的劫难了,所以女人想要干一番事业,真的是枷锁重重。 童欣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头上没人罩着。” 这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地,方晴不甘啊,心中既怨又愤,还夹杂着一种小人物在深渊中拼死挣扎的无奈。 上层做决策的大领导遇不到,只能把这满心仇恨撒在余晚身上,她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叫道,“都是乐怡,都是她,是她抢了我的位置,我一定要把她踢出公司!” 叶诗婷见她情绪这么激动,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脱口道,“难道,这次报价单的事是你暗中在陷害她?” 方晴咬着嘴唇没说话,但眼中恶毒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童欣觉得不可思议,“你太大胆了吧,她可是谢煜凡的老婆啊!” “谢煜凡的老婆又怎样?谢煜凡不得宠,公司将来的命运落在谁手中现在还不好说。你们冲着我嚷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要是上头没有指示,孔总和黄总会陪我一起演这场戏吗?” “你是说?”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方晴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谢家的人不待见乐怡,根本不不希望她进公司,所以我背地里搞多少小动作都没关系,不但没人出来保她,他们还会在火上浇把油。你们等着看吧,不出明天,谢家就会借口把这个女人踢出公司了。” “这可真是喜闻乐见,”童欣幸灾乐祸地道,“踢出去最好,我可不愿意和她这样的人共事。在和谢煜凡结婚前,她不就是个坐台小姐?靠卖身赚钱,有钱就能上的公交车,凭什么现在趾高气扬地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 听到她的话,方晴一怔,追问,“你说什么,她是坐台小姐?不是说她是那个什么局长的千金?” “那是在认亲后,我说的是认清前。这事都上过好几次公众平台的热搜,那叫是一个一波三折,你真该去看看。” 方晴眼中浮现出了满满的鄙夷和不屑,“那女人对谁都搔首弄姿的,看着就不是良家妇女,原来就是个低级外围女。还想到我们公司来洗白,我呸,真恶心。” 童欣道,“谢煜凡外表看上去冷冷酷酷,一个冰山禁欲系,没想到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方晴哼了声,“肯定是心理有缺陷。” 叶诗婷惋惜,“我和谢大公子有过一次交集,他给我印象很好,为人谦和,办事能力也强,话不多但很有礼貌。除了性子冷,真的没什么缺点。” 方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平时是不是假正经,暗地里有没有什么不良癖好。没准人家就是好那一口。总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看上乐怡这种女人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个人正说起劲,冷不防,背后隔间里忽然传一阵哗啦啦马桶抽水的声音。热烈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她们三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看到自己背后议论的人就站在面前,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 余晚目光沉寂,一双眼睛轮流扫过她们,即使没有说话,也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管是身高还是气场,都甩她们一大截,所以,当余晚向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几人心中皆是剧烈一跳。不约而同地向两旁退开一步,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无论刚才是唾骂,还是不屑;是鄙视,还是厌恶,现在在她的注视下,全都化作了忐忑和不安。尤其是方琴,甚至连和余晚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人余晚再不济,也是谢家少奶奶;她的老公再不得宠,也手握30%的股份。要对付她们三个,就像是捏死三只蚂蚁一般。 余晚越过她们,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洗手。 哗哗的水声,仿佛全冲在她们的心头上,像脚底抹油,偏偏连从她身边路过的勇气都没有。 一抬头,从镜子里中看到如临大敌一般瞪着自己的三个女人,余晚嘴角微微向上一弯,挽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个笑容简直让三人心惊肉跳,背后搬弄是非被抓包,已经很尴尬了,余晚还要用制造这种恐怖气氛来恐吓她们。 余晚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手,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见她拉开门,三人以为她要出去,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就听砰的一声,大门又重新被甩上。 三人的心皆是剧烈一跳 ,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她的背影。 余晚关上门,重新折了回来,一步步朝着方晴走去。 一米六的方晴,在一米七八的余晚面前,完全就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弱鸡。 “你,你想干什么?”方晴看见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黑影,挺起背脊,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想与她对峙,但颤抖的声音却败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余晚人高腿长,此刻更是气势全开,叫人不寒而栗。她们虽是三个人,但一时间,旁观的两人被震慑,根本不敢插手。 一把抓住方晴的领子将她拽到跟前,余晚眯起眼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一字一句地道,“说我可以,但是你再说一句谢煜凡的坏话试试。” 她的声音很冷,但比声音更冷的,是她的眼神,那里面藏着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不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可去窥探的。 方晴不由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眼底除了恐惧没有其他。 余晚松了手,眼珠子一转,望向早已吓呆了的另外两人,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底线,也没什么耐心,什么狂霸拽的事都做的出。你们自己看着做人,没事别出来刷存在感,不然,我保证你们的人生会比小说还精彩!” 说完,她松开手,像扔垃圾似的将方晴甩到一边扬长而去。 三人惊魂未定。 老半天,童欣才拍着胸脯道,“天啊,吓死我了!” 方晴也缓过神,眼中慢慢露出一抹歹毒的眼神。她死死地捏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在心里狠狠发誓,乐怡,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好看。 第77章 2020.06.26 到了下午的时候, 众人没把孔有才和黄信忠盼来,倒是把谢家那个二世祖谢嘉宁给等来了。 谢嘉宁从父亲那听说了孔有才给余晚下套的事,心中一阵狂喜。虽然被再三警告别去趟这浑水,但谢嘉宁思来想去, 觉得这个热闹非凑不可。就算这次不能把余晚扫地出门, 也要让她面子里子全丢, 成为公司的笑柄。一想到能让那女人吃瘪,他就一阵心潮澎湃。当即告别了狐朋狗友的酒肉派对, 直冲翻车现场。 谁知,他兴冲冲地赶过去, 想象中的批判大会并没有召开, 唱大戏的主角是一个都不在。 见状,谢嘉宁心中的火苗顿时窜的半天高,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孔有才这个没种的缩头乌龟, 居然临阵脱逃。越想越气, 在他办公室里一通乱砸乱扔, 看得秘书胆战心惊,赶紧打电话给孔有才。 电话刚接通,秘书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谢嘉宁一把抢走了话筒。 只见他冲着孔有才一阵咆哮,“生个球病,就算是进了棺材也要给我爬过来。就给你半个小时, 带着黄信忠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卷铺盖滚蛋。” 说完也不管孔有才是什么反应,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扔了电话,谢嘉宁眼珠子一转, 看见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的秘书正在偷瞄自己,没好气地道,“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人叫过来。” 秘书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一路小跑着去转达这位二世祖的旨意。 等了一天好戏都没开场,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了,没想到,快到下班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神转折,大家立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余晚和方晴是当事人,秘书将两人都请去了办公室。 方晴虽然努力克制着情绪,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此刻的想法,她恶毒地想,乐怡,我是治不了你,但是这世上总有治的了你的人。 大家都觉得余晚要倒霉了,但不管众人怎么想,她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 秘书看着余晚的背影,心中多少还是服气的,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定力。 将两人带到办公室门口,秘书丢下一个好之为之的眼神,就撤退了。 方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谢嘉宁,想到站在眼前的这位可是龙腾集团大老板的儿子,是手握他们一干人等命运的皇太子,一时心绪起伏,有些想入非非。 她低头打了个招呼,谢嘉宁却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直接将目光转向余晚。 对于这个女人,谢嘉宁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咬牙切齿的痛恨在里头,也有不屑一顾的鄙视在其中。痛恨她,是因为每次布好的局设好的套,到了关键时刻,都会被她反将一军,让他阴沟里翻船。鄙视她,是因为她出身寒酸,除了在国外长大这一点,其他和国内坐台小姐有什么区别?都是给点钱就能上的低级货色。但,除去这两点,缠绕在他心中的,还有妒忌和羡慕。倒不是妒忌她,而是妒忌谢煜凡,因为他有这样的神助攻,反观自己,围在身边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见谢嘉宁尖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带着一种鲜有的深沉,余晚没有退缩,而是平静地回视。所有人见了谢嘉宁都要让他三分,只有余晚例外,撇开他是谢二少爷的身份,就他这种智商,在这吃人社会里是一天也活不下去。走在父母打造好的道路上,捡着父母创造出的财富,享受没花一份力气就唾手可得的成就,除了证明自己是一只寄生虫之外,实在没什么可炫耀的。 余晚根本不把这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放在眼里,在一秒对视后,她扬起了嘴唇,毫无掩饰地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她在他眼里是低级外围女。 他在她眼里是弱智寄生虫。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不管过去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将来会是谁,此时此刻余晚就是乐家大小姐。而在乐慈没有批下那块地皮之前,谢晋亨就是想将她扫地出门,也不敢明着动她。 孔有才这种低端黑的伎俩,谢晋亨看不上眼,所以肯定不会配合他演戏,不然孔有才也不会被余晚三言两语吓到,躲在家里装病。谢嘉宁这个二愣子没看透这一点,瞒着老头自己过来,想来搅上一局,但他太高估自己了。背后没人撑腰,就凭他这点能耐,事情再怎么翻,也翻不出个所以然。 谢嘉宁见余晚嘴边噙着笑,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大局在握的自信,不由恼羞成怒,伸手想去拽她的领子,同时嘴里吼道,“你笑什么?” 余晚轻巧地避开他的攻击,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到孔有才的办公桌前,一屁股在他的老板椅上坐了下去。 “有事说事,没事别影响我下班。” 这种语气,这种神态,仿佛她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导者,根本就没把谢嘉宁放在眼里。 谢嘉宁怒火中烧,指着余晚吼道,“乐怡,你这是在用什么态度对我说话?” “用大嫂对小叔子的态度。”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余晚更觉得好笑,在他火头上不留余力地继续浇上一把油,“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最后一个字还被故意拉长了尾音。 说这话时,余晚的目光越过谢嘉宁,扫过方晴,显然这话不光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方晴抬起头,没想到正好和余晚的视线撞上,那目光就像一把带着无数细小齿轮的尖锐匕首,被它拂过,便是遍体鳞伤。她心口重重一跳,脑袋立即又垂了下去,看着她对待谢嘉宁的态度,突然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而她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谢嘉宁被这么一冲,一时语塞,老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是公司,公私分明!” 余晚,“是谁的公司?” 谢嘉宁挺直腰杆,不甘示弱地想要扳回一局,冲口道,“现在是我爸的,将来就是我谢嘉宁的!” 余晚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事实上,宏伟实业是二叔谢晋瑞名下的产业,隶属龙腾集团,每年都要上交90%的利润额,而这些利润按照股东们持股比例再进行分配。谢嘉宁手上的股份并不少,年终分红也是大头,除了没有一票否决权,要说是他的公司也勉强可以。只不过,这种话落在有心人耳里,容易招黑。 谢嘉宁没发现余晚不知不觉中给他下了套,只是单纯觉得她这洞悉一切的眼神,异常刺眼,让他胸腔中那颗强大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于是,他又用强硬的语气,霸气侧漏地补上了一句,“别说区区一个宏伟实业,就是整个龙腾集团,以后也都是我谢嘉宁的。我是最大的股东,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和我对着干,我就让谁滚蛋。乐怡,你最好认清事实,在我动手前,自己滚出去……”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外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宁,你要让谁滚。” 谢嘉宁转头一看,外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孔有才,而另外一个竟然是二叔谢晋瑞。想到自己刚才张扬跋扈的话,谢嘉宁心中一虚,气势顿时弱了一半,讪讪地叫了一声二叔。 原来,孔有才一看苗头不对,立马想到去搬救兵,谢晋亨肝火太旺不敢叨扰,只有打给谢晋瑞。一方面,谢晋瑞是宏伟实业的企业法人。另一方面,谢晋瑞是谢嘉宁的二叔,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说的话总归比自己有分量。 谢晋瑞来得不早不晚,刚巧把谢嘉宁说的这番话听在耳里,只不过他是长辈,不可能为了只言片语就翻脸,所以这话听到也是当没听到。 他走进办公室,看到被谢嘉宁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就是再事不关己也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嘉宁对长辈还是有所顾忌,嚣张的气焰收敛了几分,但他一想到理儿在自己这一边,底气又足了。 “今天早上黄总打电话给我说要取消鸿辉的项目,那个项目可是牵扯了三千万,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然后我就追问了原因。你猜怎么着,原来是我们开发部给的报价比给其他公司的高了十个点,高了也就高了,偏偏还把低的那份报价单寄给了他。黄总不但拒绝继续合作,还要求赔偿,不然就去法院告我们。” 这话说的牵强附会,谢嘉宁只是一个等着分红的股东,平时连公司都不来一次,怎么可能会和黄总有联系。把话说得这么富丽堂皇,不过是要把余晚拖下水。只不过,这吃香有点难看,手段也不怎么高明。 谢晋瑞叹了口气,暗道,这个侄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小子,莫名其妙把自己从看戏人变成了演戏人,被人当枪把子使了还不知道。 “出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见谢晋瑞的目光转过来,孔有才不由出了一身汗,忙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误会,我已经和黄总联系过了,都摆平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傻的人也看明白了,就是孔有才取消原计划,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谢嘉宁却仍然搞不清楚状况,一心想逮着这个机会把余晚踢出公司,不折不挠地道,“孔经理,你现在是以降低15%的价格压下了这件事,那可是四百多万的差价。公司莫名其妙损失了十个点,这件事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现在上上下下的职工都睁眼看着,一个错误就是几百万的损失,这事要是就这么压下来,恐怕谁都不服。” 孔有才暗中叫苦,偷眼去看余晚,但余晚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在玩他那只万宝龙钢笔。比起谢嘉宁,他更怕余晚,所以干脆闭紧嘴,把沉默进行到底。 没人接嘴,这戏自然就唱不下去,谢嘉宁觉得憋屈,忍不住又想发飙。 谢晋瑞按住骚动的谢嘉宁,问,“是谁犯的错?” 问的本是孔有才,却被谢嘉宁抢了话头,将手指向余晚,毫不犹豫地道,“是她。” 谢晋瑞望向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的女人,问,“是你犯的错吗?” 余晚莞尔一笑,“和我无关。” 谢嘉宁指着方晴,道,“你来说。” 方晴的心理素质和城府远远不如余晚,在谢晋瑞的注视下,顿时六神无主。在腹中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被她说得颠三倒四,漏洞百出。 谢晋瑞问余晚,“你有什么话要说?” 余晚道,“我拿给她的时候,两张报价单并没有放错。” 谢嘉宁,“谁能作证?” 余晚没理他,继续道, “是她陷害我,暗地里将两张报价单互相替换了。” 方晴心脏一跳,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余晚将谢嘉宁刚才说过的话甩了回去,“谁能作证?” 方晴哑口无言。 余晚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一个事实,“我抢了你的位置,你心里记恨,所以趁此机会给我下套,好让我滚出公司。至于,你们要的证据,就在这里头。”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机碰的一声放在写字台上。 随着那一声落下,方晴面色大变。 余晚眼中没什么温度地道,“下次在背后说人是非的时候,先确定四下没有其他人。 第78章 2020.06.26 余晚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 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几人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随之一跳。 办公室里一共五个人,撇开方晴这只虾米不说,上头还有一司之主的谢晋瑞。余晚虽然不是来头最大, 但她的气场却绝对不输任何人。从小在人堆里混大, 她很清楚人们欺善怕恶吃软怕硬的本性, 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足,就不能示弱, 不然只有等着被人践踏。 回过神来,谢嘉宁忍不住出口讥讽道, “乐怡,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在我们谢家的公司里耀武扬威。” 余晚的目光扫过外面探头探脑的窥视者,最后转到谢嘉宁身上, 用一种不重不轻的语气回道, “我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打电话回去问你爸。 ” 谢嘉宁被她一句堵的语塞, 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讨厌这个女人,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余晚太奸诈。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战役中,她有多镇定, 就显得他有多可笑。她总是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而他在她面前,始终像个跳梁小丑。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承认自己智商不如别人, 尤其是像谢嘉宁这种自尊心强大,又有一群人对他唯首是瞻的公子哥。 “你是自己坦白,还是我替你说。” 余晚清清冷冷的声音再度隔空响起,带着一种不近情面的冷酷,让谢嘉宁背脊陡然一凉,这种语气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老爸。每次他做错事,谢晋亨都会这样说他。于是,他下意识地看向余晚,却发现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这句话也不是对他说。 余晚的话让众人的注意力再度转回方晴身上,和余晚主导式的气势相比,她俨然就是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女炮灰。 短短几次交锋,方晴终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和余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论城府,她没有她的深;论智商,她没她的高;论魄力,她也没她足;无论哪一方面,余晚都能分分钟秒杀她。像她这类人,如果不能做彻底的朋友,那就只有保持足够远的距离。 方晴心中既懊恼又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这么自以为是,在与人为敌之前,先了解一下对方,也不至于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就输了。 房间里安静异常,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即便是谢晋瑞这个局外人,也隐隐预感,不管前情如何,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事情恐怕要反转了。 方晴不说话,余晚也不催促,拿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 双眼盯着她的手,方晴的心也跟着一起七上八下,她觉得自己就和这部手机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脸色苍白得可怕,眼底闪烁着惶恐,这一刻,后悔、害怕、憎恨、彷徨、无奈,无数种负面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力憔悴。 余晚玩够了手机,决定结束这场没有悬念的战争,于是,看向方晴道,“你们刚才在厕所里说的话,需要我放出来给大家听一听吗?” 方晴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被击得溃不成军,几乎是歇斯底里般的叫了出来,“不,不要。” 余晚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继续道,“不放出来给大家听听,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无辜的?这可是牵扯到了好几千万。” 对于方晴来说,余晚的话是一语双关,每一个字底下都有暗示,就像一滴滴滚烫的油溅在心头上,让她既恐惧又心虚。虽然在厕所里大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掠过,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只言片语下隐藏的却是强大的信息量。要是有心人去挖掘,那些事肯定也是纸包不住火。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一番较量之下,她立即有了答案。 方晴语气坚定地承认,“是我,都是我做的。” 余晚乘胜追击,疾言厉色地喝问,“你都做了什么?给我一字一句地说清楚。” 方晴吓了一跳,脸色露出又惊又怒又怕的神色,这一下是被她彻底逼出了情绪,失控之下,哭喊道,“你们知道这个位置我争取了多久吗?我每天加班加点,忙着写报告做调研,就是为了做出点成绩,让大家认可。可是,你一来就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职位,什么也没干,凭什么不劳而获?” 听到这里,孔有才忍不住插了一嘴,“这是上面的安排。” “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小人物的命运,凭什么,我不服。” 没人在乎她的委屈,她的发泄也只是让人不耐烦,余晚打断她,道,“所以呢?你就拿公司的利益当筹码?” 方晴一怔,像是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心灰意冷地放弃了挣扎,道,“我无意中偷听到了孔总的电话,知道公司上层也有人希望乐怡滚出公司,于是就想了个栽赃嫁祸的法子。我让她帮我制作两份报价单 ,以审核为由,要求做完后再拿给我复查。我暗中将两张报价单进行了调换,经由她的手寄出。我以为,这样一来,上面就会借题发挥,重新做出人事调动。” 听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孔有才不停地偷瞄余晚,对此,他也是心里发虚。没有自己的默许,方晴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现在东窗事发,他当然不会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只有顺水推舟地将黑锅推给她。 余晚对此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横空插上一脚的谢嘉宁,这事根本不会发展成这样,也就是不温不火地私下解决了。 既然来了一阵东风,就没有不借力的道理,余晚道,“事情水落石出,那就还我一个公道。” 对于方晴这个背黑锅的,孔有才还不想赶尽杀绝,而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板起脸转头对方晴严厉地道,“你写一封检讨书,记过处分……” 闻言,余晚冷笑着打断,“又不是学校,写什么检讨书,记什么过。这里是公司,规章制度严明公正,既然是犯错,那就……引咎自辞吧。” 听到最后四个字,方晴立即抬起头望向余晚。 余晚视而不见。别怪她铁石心肠,这场仗,要是输的人是她,也没人会对她仁慈。 孔有才打了个哈哈,道,“这处罚也太重了点。” 余晚道,“公司损失了十个点,这件事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现在上上下下的职工都睁眼看着,一个错误就是几百万的损失,这事要是就这么压下来,恐怕谁都不服。” 这正是刚才谢嘉宁的原话,一字不漏、一句不错如数奉还,让人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谢嘉宁不在乎方晴的去留,只是见余晚借自己的力打别人,不由一怔。本想在她头上扣屎盆子,没想到她却来了一个金蝉脱壳,不但将自己洗白,还杀一儆百地警告了想拿她开涮的其他人。这样一闹,从今往后,估计公司没人再敢轻易动她。想到这里,谢嘉宁心中别提有多窝火。 孔有才本想保一保方晴,可听余晚这么说,也不敢再多事,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叹了口气,拍拍方晴的肩膀,道,“自己去财务那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明天起就不用来上班了。” 虽然已经料到是这个结局,但亲耳听到后,还是一时无法接受,方晴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目的达到,余晚没有待下去的必要,长腿一伸,站了起来,“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就可以下班了。” 谢嘉宁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火气,又窜了半天高,跳起来就想去撕烂她的脸。 见状,谢晋瑞一把按住暴走的谢嘉宁,摇了摇头,用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插手。事情到此,已成定局。况且,这本来就是部门内斗,和他们没有关系,范不着非要趟这浑水。 谢嘉宁心中怒气冲天,却又不敢当面拂逆二叔,只有恶狠狠地瞪了余晚一眼,丢下一句狠话,“运气不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走着瞧!” 然后,他一脚踹开地上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晚对这只纸老虎丝毫不上心,她要对付的是站在他身后的谢晋亨和谢晋瑞,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景瑞一眼。所谓鸟择良木而栖,也该是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谢嘉宁跑到公司一顿发飙,把人家总经理的办公室砸得乱七八糟,现在又说走就走,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算孔有才不说什么,公司的人也会有想法,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太过招摇,以免影响了最后的争权之战。 谢晋瑞还是站在大哥谢晋亨这一边,所以替侄子收烂摊子那是理所应当的,他捏了捏鼻梁骨,一脸无奈地对孔有才道,“这孩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就是这爆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这个办公室里被他砸坏的,你把账单寄给我,我来赔。” 闻言,孔有才忙道,“都是不值钱的,一会儿我让人来收拾,今天幸亏有你来帮我解围,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别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你要是肯赏脸的话,我请你吃饭喝酒听小曲去,咱们就把这不开心的小插曲一笔抹过。” 一个曾是谢晋亨的贴身秘书,一个是谢晋亨的弟弟,两人私底下要是没有点交情,谢晋瑞也不会眼睁睁地放任孔有才一个外人在公司里做大。 两人有段日子没见,趁此机会,倒是可以好好聚聚,一来联络一下感情,二来相互交换一些消息。于是谢晋瑞也没有推辞,笑道,“好好好,我们就好好聚一聚。” 大人物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余晚和方晴。 一天之内,方晴丢了工作,沦为笑柄,可是谁在乎呢? 见余晚朝着自己走来,方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裙摆,她胡乱地摸了一下脸,抬头望向余晚道,“把录音给我。” 余晚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半晌后,道,“你真的以为我录了音?” 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方晴浑身一颤,双手更加用力地去抓余晚,嘴里叫道,“你,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余晚弯下腰,凑在她耳边道,“你看到我那时候带手机去厕所了吗?” 方晴愣忡当场。她努力回想,无奈脑中全无印象,不过这也正常,在偶遇的片刻,谁会去注意这么多细节。人们往往会把大多数人都有的习惯,潜移默化的按到所有人的身上。余晚其实什么也没有录下,甚至可能连手机也不在身上,只是几句似是而非的空话,却逼得她丢盔弃甲。 余晚嘴角向上一勾,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方晴诅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奉还。”说完这句,她拽住方晴的胳膊向外一推,然后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79章 2020.06.27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 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挺拔的鼻梁骨上架着一副墨镜,遮掉了一大半的脸颊。看不清五官, 却能看见底下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映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无比的性感撩人。这一身装扮, 让她看起来不仅冷艳,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这样有型有气势的靓女在马路上很少看见, 所以,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要偷偷瞥上一眼。 街上的红灯跳转绿灯, 两边的车子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也只是眨眼的瞬间,交通灯仍在跳闪着倒计时,而街边的美女却不见了。仿佛刚才那一幕, 只是行人杜撰出来的幻觉。 余晚并没有凭空消失, 而是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开车的男人穿着一件阿玛尼的夹克衫, 头带一顶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一根粗链子,此人正是洪亮程。 趁着空档, 洪亮程转头看了一眼余晚,同时嘴里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用油腻腻的语调道, “每次看到你都要被你震惊一次。” 余晚扬了扬眉,顺着他的话端接嘴道,“这是对我的赞扬么?” 洪亮程,“是赞扬。你绝对是我洪亮程泡妞生涯中看到过的最靓的妞。” 赞美谁不爱听, 余晚微微一笑,欣然接受。 寒暄了一番,洪亮程言归正传,问,“在谢家堡里干的还顺利吗?” 谢家堡指的自然是宏伟实业。 余晚道,“刚把他们□□一顿,近期应该会太平一些。” 余晚进宏伟实业不过就是一两星期的事,见她这么快有所行动,洪亮程不禁好奇,问,“你都做了啥?” 余晚长话短说,“恐吓上司,警告同僚,拔除异党,离间对手。” 虽然才短短一句话,底下却饱含了无数的信息量,洪亮程一边叹息,一边拍了拍方向盘,道,“厉害厉害。” 余晚道,“帮我查一下方晴、叶诗婷、还有童欣这三个人的背景,包括她们的社交圈、业余爱好,另外,再调查一下她们近三年来的账户,看看有没有大额款项出入。” “怎么?是这几个人在给你穿小鞋?”见余晚点头,他又道,“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居然敢惹你。要不要我找人去吓唬吓唬她们?” 余晚却不领这个情,道,“宏伟的水很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你不要擅作主张,以免打草惊蛇,坏了我的全盘计划。” 见她说得严肃,洪亮程也收起了玩笑心,一脸认真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洪亮程这人虽然贫,平时也总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执绔子弟。但比起谢嘉宁,他却有脑子有能力的多,知道事情急缓轻重,懂得举一反三。要不然,人海茫茫,余晚也不会找上他。 车子拐上外环线,开了半个小时左右,驶入一个临边小镇。若干年前,这里独立的城市,但现在划分给了天都市,成为一个区。 “到了。” 洪亮程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带着余晚七弯八拐地走进一片住宅区,这里的房子相对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动迁户。不过,虽然不如市中心繁华,但人来人往的也算热闹。 洪亮程在一家便利店前站定,用拇指向门口的地方指了指,道,“就是这里了。” 大门开着,店铺面积很小,一眼能望到底。余晚拿下脸上的墨镜,走了进去。超市不但小,装修得也十分简陋,墙角上爬满蜘蛛网,天花板的壁纸脱落,挂着一盏发黄的吊灯。货架上的商品东倒西歪,包装上都堆满了灰尘。这种鬼样子,有人去光顾才怪。 余晚绕了一圈,最后在收银台后面看到一个正在打盹的中年男人。男人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衣服上脏兮兮,胡子没刮,手也没洗,像一个流浪汉。 远远的便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一股酒味,大白天的醉酒,连店里来了人都没发现。 洪亮程道,“这个醉鬼就是陆红军,现在改名叫陆长风。” 余晚没有回答。 得不到反应,洪亮程转头去看她。 以为她会情绪激动,就算不是双眼含泪,至少也该愤怒仇恨,毕竟是杀父仇人,就是说不共戴天也不夸张。但出乎意料的,余晚很平静,不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眼神都是一望无底的深沉,像一个无底深渊。 洪亮程忍不住提醒道,“陆红军就是大丰收工厂的纵火犯。” 余晚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洪亮程仔细地审视她,企图从她眼底瞧出一丝端倪,但一切都是枉然。暗暗心惊,这女人也太可怕了,能够把情绪隐藏得那么深,仿佛谁也不能潜入她的心底深处去一探究竟。 一番挣扎,洪亮程最终还是放弃了,就像叶品超说的,这世上即便有一人能降服余晚,这个人也绝不在他们之间。 叶品超伸腿踢了陆红军一脚,问余晚,“要不要我弄醒他?” 余晚摇头,“不用。” 洪亮程道,“那你怎么审他?” 余晚好笑,“审什么?我又不是警察。” 洪亮程一头雾水,“那你来这干什么?” 余晚道,“就是想看看,这个一把火烧掉一个工厂的人长什么样子。” 洪亮程,“……” 再度确定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洪亮程闷闷地吐出一句,“你逗我玩呢?” 余晚转身走出超市,“没有。” 洪亮程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只觉得头很晕,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要跟上去,追问道,“你不打算和他对峙放火烧工厂的事?” “然后呢?” “把你们的对话录音,然后,你就有谢晋亨雇凶杀人的证据了。” 余晚重新戴上墨镜,摇头道,“没这么简单。这样窃取的证据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到时候反而会被老头倒打一耙,说我们污蔑诽谤。” 洪亮程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余晚道,“车园路工厂爆炸案要查,真相也必须得公布于世,只是不能通过我们之手。” “那通过谁?”洪亮程眼睛一亮,“难道你是说利用网络,对,这是个好主意,可以让叶品超去……” 余晚打断他纠正道,“让刑警去查。” 洪亮程更加疑惑,“这事过去二十年,档案都封存了,还怎么查?” 余晚道,“那就撕开一条口子,让他们警察局重新开档。” 洪亮程觉得她这是在异想天开,“警察局是你家啊?你说开档就开档。” 余晚不理会他的嘲讽,不答反问,“在什么情况下,警局会重新调档审查一个人?” 洪亮程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他成为嫌疑犯的时候。” 余晚道,“那就让他成为一个刑事案件的嫌疑犯。” 洪亮程还是一脸懵逼,“怎么成为?你总不能逼他去杀个人?” 余晚,“你的想象力呢?” 洪亮程嘟囔,“自从认识你,我的想象力就被狗吃了。” 余晚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句听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话,“最近乐菱那边有什么动静?” 洪亮程听了,立即嘴贱地揶揄道,“难为你还能想起这个人。” 余晚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问,“你上次说她要有所行动,然后呢?” 洪亮程脸上不无自豪,指着自己道,“老子放话说要罩你,这活儿谁敢接?” 余晚却道,“把话收回来。你和我的关系还不能曝光。” “怎么?怕我罩不住你?区区一个乐菱,我还不放在眼里。” 余晚脚步一滞,道,“想办法让乐菱和陆红军搭上线。” 这话说的出乎意料,洪亮程刚想问为什么,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不由失声叫道,“难道你想……” 余晚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道,“把事情做的干净利落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一个花钱雇凶,而另一个急需要钱,两个人遇上,怕是会一拍即合。只要牵扯上刑事案件,警局一定会调档,把陆红军过去现在调查得清清楚楚。 洪亮程的心一阵狂跳,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 “这个陆红军连杀人放火的勾当都敢做,你就不怕?” 余晚语气淡淡地道,“没什么好怕的。” 见她这么镇定,洪亮程眼底全是不可思议,拿自己当诱饵,也亏得这个女人想得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陆红军就算进入警方视线,和洪亮程也牵扯不上关系。同样,余晚是被害者,只会受到同情,舆论会变成一把利剑直指乐菱。 半晌后,洪亮程伸出拇指向上比了个赞,“余晚你有种。老子不服天不服地就服你。” 余晚道,“从现在开始,你把这两个人给我盯紧了,24小时盯梢。要是他们接上头,立即通知我。” 洪亮程双腿并拢,敬了个军礼,道,“遵命。” 余晚停顿了下,又道,“我要对谢晋亨动手了,他们很快就会查到我们的关系,你和叶品超会有危险。” 洪亮程叫了一句卧槽,正想说话,就听余晚继续在身边道,“过几天,等办完手中的事,你和他一起去美国找曾小慧。” 洪亮程脱口道,“那你呢?” 余晚,“我留在天都市。” 洪亮程,“你打算孤军奋战?” 余晚摇头,“你们只是人去美国,还是能够通过网络替我做事。” 洪亮程道,“你说的那是叶品超,我可不会他那套黑客帝国,我的兄弟都在这,人脉也在这。去了美国,我就断手断脚了,还能帮你做啥。” 余晚道,“那就当度假。” 洪亮程骂了一句卧槽,“关键时刻你让我去度假?” 余晚道,“只是暂时的。” 洪亮程想想还不放心,“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们一家人么?” 余晚道,“还有谢煜凡。” 洪亮程不屑地哼了一句,“他能做什么?” 余晚道,“必要的时候,他能替我挡子弹。” 洪亮程一怔,随即道,“你真狠,对自己残忍,对别人更残忍。虽然我和谢煜凡没什么交情,但还是同情他,爱上你这种女人,就等于自掘坟墓。” 余晚没理他,而是将脸望向远方的天空,暗道,快了,所有的一切,马上就会有个了结。 坐上车子,洪亮程发动引擎,问,“你现在去哪里?” 余晚正想回答,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电话接通后,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那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何茹,不好了。” 即便不是面对面,也能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焦虑和惶恐。 见她语无伦次的,余晚耐下性子安抚了一句,“别着急,你慢慢说。” 电话那头的女人控制了一下情绪,重新组织语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闻言,余晚眼底有一丝轻微的变化,沉声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 第80章 2020.06.27 洪亮程趁着红灯的档口, 转头望了一眼余晚,见她眉头微锁,像是在沉思什么,便开口问, “怎么?公司又有人找你麻烦?” 余晚闭起双目, 捏了一下鼻梁骨, 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道, “有人找麻烦倒是真的,但这次不是公司的人。” 闻言, 洪亮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挖苦道, “这我一点也不奇怪,谁让你到处得罪人。” 余晚半真半假地道,“本人天生丽质难自弃, 所以招人羡慕嫉妒恨。” 洪亮程道, “这么说来, 找你麻烦的是个女人。” 余晚没有隐瞒, 道,“是打拐社团的。” 刚才打电话来的人是李丹丹。 对余晚怎么利用打拐社团上位的事情,洪亮程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他挑了挑眉,道, “不是那次车祸都死光了吗?” 余晚意简言赅,“有人命不该绝。” 洪亮程,“既然死里逃生就该珍惜小命,为什么还来惹你这个女魔头?” 余晚沉默。 得不到回答, 洪亮程继而又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多半是看了关于你的报道,意难平,所以来拆你台了。” 余晚道,“车祸发生的那一天,她就在我身边,求我救她,但我没有。” 洪亮程点头,“见死不救,是你的风格。” 对此,余晚却没有半丝愧疚,“每条人命都是平等的,我不会为了别人的命而放弃自己的命……” “除非这个人对你有利用价值。”洪亮程接嘴。 是的,所以在宋明珠和李丹丹之间,她选择了救李丹丹。 洪亮程啧啧地摇头叹息,“你这个女人啊!就四个字形容,铁、石、心、肠。” 洪亮程自诩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在余晚面前,自己的三观显然还挺正。看来,这世上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余晚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本来,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人在国外飘荡,受到异国文化熏陶,再加上经历了世间冷暖,所以形成了不同的思想观念。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为谁牺牲这几个字。 车轮子一滚,两人又回到了天都市。 李丹丹给余晚的地址是一家市级医院,她早已在停车场恭候多时了,见两人从车上下来,立即迎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余晚的手臂,神情慌张地道,“明珠要把你的事情抖出来,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听。何茹姐,现在怎么办?” 相比她的急躁,余晚却是一脸淡定,不动声色的拉开她的手,道,“走,去会一会老朋友。” 李丹丹一怔,但见她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也定了定神。她转头望向洪亮程,有些迟疑的问,“这位是?” 李丹丹没见过洪亮程,但洪亮程却是对她了如指掌,听她这么问便自我介绍道,“我是何茹的朋友,叫我亮哥就行。” 闻言,李丹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余晚,见她没说什么,便没再迟疑,转身带着两人进了住院大楼。 宋明珠虽然脱离危险,但仍在重症区,病房间在十六楼。走进电梯间后,李丹丹大致叙述了一下宋明珠的状况。那天,宋明珠跟着那半截车身一直坠到山崖底下,在剧烈震荡中,所幸她卡在两个车座之间,才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当场身亡。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勉强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大部分的身体机能都恢复了,只有脊梁骨被撞断无法愈合,导致全身瘫痪,只能终身卧床。 成为半身不遂的残疾,这对心比天高的宋明珠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还不如去死。她也想过自杀,但被家人及时发现又救了回来。死不了也活不成,心中的怨念堆积成山,而她把这一切罪孽都归咎于余晚。当时,要不是她见死不救,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所以她恨死余晚,就靠这份恨支持着活下去。 当她在娱乐新闻上看到余晚不但成了谢煜凡的妻子,还成为众星拱月的上流名媛时,心里的妒火和憎恨如同十万吨炸弹,一触即发。她宋明珠样貌出生都不差,好事也没少做,为什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余晚,她做了什么?她踩着他们尸骨一步步上位,她凭什么能名利爱情双丰收? 宋明珠本就心胸狭隘,受到这翻天覆地的打击,更是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她恨余晚,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她认定是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害的她成了一个废人,所以她发誓要让余晚难受,偏偏自己又联系不上她。于是,她想到了往日好友李丹丹,通过她传话,说要揭露何茹的真实身份 。 这话对余晚说,余晚也就是一笑置之,但李丹丹不一样。余晚认亲的事,她确实有过推波助澜,听起来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却让倪瑛先入为主地认定余晚就是她走散多年的女儿。事实上,余晚是不是倪瑛乐慈的亲生女儿,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那一纸亲子鉴定,恐怕也是做过手脚的。倪瑛倒是不足为惧,但背后的乐慈绝对不是好惹的,如果这事捅出来,余晚首当其冲是没错,但李丹丹怕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她没有余晚的心态和智慧,做不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另一方,除了心虚,她对宋明珠还存有一丝愧疚 。 走到病房前,见李丹丹要推门,余晚伸手挡了下道,“我自己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 想到宋明珠那狰狞的表情,李丹丹很是担心,道,“可是……” 见她这么紧张,余晚不禁觉得好笑,道,“难道你怕她跳起来对我发难?” 李丹丹还想说什么,却被洪亮程打断,“你要相信你何茹姐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女武神。” 宋明珠的家境还算殷实,住的也是高级病房,不过对于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来说,再好的设施设备,也只是一个囚笼。 听到开门声音,宋明珠转过头来,以为是护士巡房,不料却一眼看到了隔世的仇人。 没想到余晚真的敢来,宋明珠脸上的平静立即被熊熊燃起的仇火撕裂,同时嘴里恶毒地诅咒道,“何茹,你这个贱人,是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咒你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余晚不为所动,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狼狈而憔悴的女人。 宋明珠的面容因怨愤而扭曲,再加上苍白的脸色,以及遍布全身的大小伤口,简直就像一个还魂索命的恶鬼。 余晚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宋明珠没做错什么,但她也同样没错,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不相干人的,她不愿意。 “那种情况下,换了你,你会救谁?”余晚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针见血的犀利。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情敌,答案不言而喻。 但是,宋明珠已经无法理智思考,胸腔中溢得满满的都是仇恨,歇斯底里般地叫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乐怡,是你买通了李丹丹,和你一起撒这个弥天大谎。当初你救她,也是为了做这一笔交易。我要去揭发你,你死定了,何茹。你就是一个□□、烂货,我不会让你好过,会让你付出代价。” 余晚冷冷地看着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有这么多敌人,无所谓再多你一个。” 叫骂声瞬间一滞,宋明珠仿佛从这句话中得到了灵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嘴角向上扬起,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因脸上的疤痕而显得格外狰狞丑陋。 她突然镇定了下来,看着余晚一字一顿地道,“你死定了。” 余晚眼底尽是不屑,“宋明珠,如果你有这能耐,谢煜凡就不会上我这条船,毕竟你们俩认识在先。” 这一句,如同重磅炸弹,直接炸到了宋明珠的心尖上。余晚残忍地剥开她血淋淋的伤口,让她看到了里面的毒瘤,真的是一点点幻想没给她留下。她想打散余晚脸上的笑容,偏偏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握紧双拳。她的眼中射出两道歹毒的光芒,如果可以以眼杀人,余晚早被她碎尸万段了。 “何茹,你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你没残的时候,我都不怕你,更别提……”余晚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轻蔑,继续道,“只是一个剩下半条命的废人。” 这话再一次踩到了宋明珠的痛楚,比起她没什么水平的叫骂,余晚的话简直是字字诛心。被三言两语激得心肺脾都快炸了,只见宋明珠噗嗤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瞪着余晚半天说不出话。 “我要杀了你!” 她龇牙咧嘴地挣扎着起身,想去拽余晚,无奈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碰的一声巨响,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下病床。 余晚看着她,丢下最后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要捏死你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但我不会弄死你,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屑。” 说完,她从容不迫地按响墙壁上的急救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看见她从病房里走出来,洪亮程大步迎了上来,同时屋里传来宋明珠的咒骂。他下意识朝里面投去一眼,却看见宋明珠摔倒在地,嘴角边都是血渍,不由吓了一跳,问,“你揍她了?” 余晚道,“没有。” 洪亮程追问,“那她怎么吐血了?” 余晚道,“心态太差,被我气的。” 洪亮程顿时无语了,“你去气她干什么?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余晚就四个字,“废物利用。” 洪亮程道,“什么意思?” 余晚,“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这时,去买饮料的李丹丹回来了,看见余晚便问,“你们谈完了?明珠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在余晚回答之前,洪亮程忍不住插嘴道,“话说反了,你应该问她,你有没有把宋明珠怎么样?” 李丹丹愣了愣,正想说什么,这时一群医生护士飞快地跑了过来,路过他们,冲进病房。 “明珠她怎么了?”李丹丹下意识地想跟着一起进病房,却被余晚一把拉住。 “把手机给我。” 李丹丹一怔,于是,余晚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但李丹丹还是照做,将解了锁的手机递给余晚。 余晚翻出她的通讯录,找出宋明珠的联系方式,拖入黑名单后删除。 见状,李丹丹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余晚将手机丢还给她,道,“你不需要她了。” 李丹丹,“可是她总归是我的朋友啊。” 余晚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戳穿这个谎言,“在我救你没救她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了。” 李丹丹张嘴想反驳,却被余晚打断,道,“你对她是愧疚,所以想补偿她,但她不会领情。因为她不但弱智,还善妒狭隘,这样的人不会是朋友,只会成为你人生道上的绊脚石。” 每一个字都那么尖锐,却又每个字都在点,李丹丹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败下阵。 走出住院大楼,余晚停住脚步,转身对李丹丹道,“近期会有人来找你质问我的身世……” 李丹丹心口一紧,忙道,“你放心,我会三缄其口。” 余晚道,“不用。你照实说就可以,但在说之前,问她要一百万。” 李丹丹很是迷惑,问,“为什么?” 余晚道,“因为你给的消息值一百万。” “那乐慈局长会不会找我,毕竟我说了谎。”李丹丹忍不住将心底的恐慌问出了口,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余晚道,“这是我需要面对的问题,和你无关。” 李丹丹张嘴还想问,却被洪亮程截下话头,洪亮程用直白的语气,道,“她的意思是,有人追查起来,你就全部往她身上推。” 说完,便追着余晚的脚步去了停车场。 两人上车,洪亮程启动引擎,将车子掉了个头。 余晚转头,却发现这个姑娘还站在原地,便将手伸出窗外拍了拍车门,道,“李丹丹,这件事后,我们两清了。” 第81章 2020.06.28 方晴被开除后, 整个开发部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出花样挑衅。见识了余晚雷厉风行的手段,公司的人从上到下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说错哪句话得罪她, 然后吃不完兜着走。 危机暂时解除, 余晚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有些人表面恭敬,心里也未必就服气。现在的风平浪静, 说不定就是在为将来的暴风雨做准备。 有跟随者,必然也会有反对者, 谢晋亨手段毒辣, 谢嘉宁乖张却资质平庸,看不惯两父子的大有人在。只是,以前他们两人大权独握, 没有选择, 现在余晚出现了, 无疑是给他们创造了另一种机会。 把各人的态度都看在眼里, 利用可以利用的人,余晚也查到了一些消息,证实了一些事。公司的核心触碰不到,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就算被藏得很深,也会露出蛛丝马迹。比如, 财务部门审核报销的□□中有公关部门和地质所的饭局费。再比如,法务部的同事在整理关于国家资源管理的各项法律条例。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点,谢煜凡没有撒谎,也没有夸大其词, 宏伟实业正在竞标的这块地底下,确实另有乾坤。 余晚靠在椅子背上静坐一会儿,理清思路,又确定了下一步要走的棋,然后,伸手拨通了谢晋瑞的电话。 在听到对方喂了一声后,余晚自报家门,“二叔,你好,我是乐怡。” 没想到这个新晋的侄媳妇儿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谢晋瑞不由一怔,意外归意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语气,用尽可能和蔼的态度,问道,“小怡,你找二叔有什么事?” 余晚道,“现在有空吗?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谢晋瑞一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下意识地想与她保持距离,想也不想地推脱道,“我在外地,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在哪里出差。” 谢晋瑞没料到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停顿了一下,道,“就在这附近,不过今晚恐怕赶不会来了。” 这借口找的有些蹩脚,余晚没直接拆穿,而是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地道,“有些话,当面说比较好。今天下午三点,我在市心广场的音乐喷水池前等你,不见不散。” 这话说的跟下命令似的,让人听了不舒服,谢晋瑞不由皱起眉头,下意识要拒绝。 余晚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道,“有关你的切身利益,几个亿的利润,我想你还是准时到的好。” 挂断电话后不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余晚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闪着谢煜凡的名字。 想到这个男人,她不自觉地放柔了脸上的神情,按下通话键,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公。和刚才锋芒毕露的犀利模样相比,仿佛就是两个人。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见不到谢煜凡此刻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声音中含着的笑意。 余晚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笑道,“哪家公司允许职员两点下班。” 谢煜凡打趣,“可你不是普通的职员。” 余晚顺着他的话端问道,“那我是什么?” “大老板的儿媳妇,大股东的爱妻。” 听到爱妻两个字,余晚哈哈一笑,调侃道,“没想到万年冰山,也会说笑耍贫嘴。” 谢煜凡跟着笑,低低的嗓音透出他打从心底发出的愉悦。 两人都没有察觉,横在彼此之间的芥蒂和偏见在一点点的消融,而抽丝剥茧之后剩下的,是甜蜜和憧憬。 “那大股东找爱妻有咩事诶?” 谢煜凡,“我有东西要给你。” “三点约了人。”余晚停顿了一下,突然放慢了语速,从嘴里蹦出的字眼,一个个都带着暧昧的暗示,“不过现在离三点还有一个小时的空档,要不然捡时不如撞时,你现在就过来?” 隔着电话看不见本尊,但谢煜凡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她说这话时媚眼如丝的撩人风姿。不知她是故意想歪,还是无心的误会,谢煜凡再度失笑,无奈地道,“是一份礼物,但它必须在一个特定的地点送给你。” 余晚哦了一声,被他撩起了好奇,问,“什么礼物?” 谢煜凡,“恕我先卖个关子。” 料想是他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余晚就没再追问,道,“那等我一会儿办完事,给你打电话。” 余晚处理掉手上的琐碎小事,又去厕所补了个妆,拎起包包,走出了办公室。 竞标在即,现在正是繁忙时段,就连孔有才这个总经理都是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忙得脱不开身。放眼望去,也就只有余晚这个闲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潇洒地不带走一片云彩。她提早下班,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反正,这里也没人指望她会守点打卡。 车轮子一滚,就到了市中心的大广场,余晚来早了,谢晋瑞还没到。音乐喷泉正在喷发,随着音乐的节奏,水柱一波接着一波飞向蔚蓝色的天空,还真有几分冲上云霄的气势。 余晚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国外,女人抽烟的比男人还多,但是在国内,女人碰烟就被打上标签。 身边不断有行人路过,有人朝着她吹口哨,有人眼里不屑,有人替她惋惜……余晚看在眼里,通通不上心,全是过眼云烟的路人甲而已。 看不惯别人的生活方式,只是自己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没有海纳百川的胸襟。这世界本来就是千奇百怪,存在即合理,所谓的三观正不正也是基于文化背景和教育方式的不同。除了杀人放火这种全人类统一视为犯罪的行为,其他的谁也没资格去对谁评头论足。 一根烟抽完,余晚抬头,看见了朝着这边快步走来的谢晋瑞。谢晋瑞会来,这毫无悬念,因为他一定会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将烟头捻灭后,扔进垃圾桶,余晚迎了过去。 谢晋瑞人虽然来了,但心里很不爽,觉得自己被余晚三言两语就胁迫了,很没面子。他没心思闲聊,所以一见面就直奔主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晚开门见山地回答,“站我这一队,帮我一起扳倒老头子。” 其实,在来之前谢晋瑞已经预想到她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他干笑一声,道,“你口中的老头子是我的亲大哥。” 言下之意,我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去坑自己人。 余晚看了他一眼,道,“利益面前无兄弟。” 谢晋瑞本想发作,却最终忍住了脾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哦,什么利益?你具体说来听听。” 余晚道,“我知道宏伟实业是你创立,但是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才被迫接受谢晋亨入股,成为龙腾集团旗下品牌。如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在事成之后,解除龙腾对宏伟的捆绑,把它还给你自由支配。” 好大的口气! 谢晋瑞嘴里没说,可眼中装得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不屑和不信任。在他看来,余晚或许有一点手段,但还远远不足以动摇谢晋亨在龙腾集团的首席位置。 余晚继续道,“宏伟实业每年的净利润在3-5亿之间,而其中90%必须上交给龙腾,当作年终红利分给各个股东。其他人先不说,像谢嘉宁这种不学无术的废物,也能从中分得十分可观的利润,你甘心么?” “谢嘉宁年纪还小……” 余晚,“寄生虫就是寄生虫,不分年龄。将来,谢老头子退了,他和他老婆的股份,就全部握在谢嘉宁手中。”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谢晋瑞根本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因为她完全说到了根本上。 余晚再接再厉,“你和谢晋亨一起打天下,不过,在他眼里,你始终是个外人,只有谢嘉宁才是他的亲人,他血缘的延续。” 每一个字都尖锐无比,都是谢晋瑞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喊了一句闭嘴,严厉地斥责道,“你这个没轻没重的丫头,还没资格对长辈们评头论足。” 余晚知道自己说的话奏效了,便开始保持沉默。能把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逼急,说明已经踩到他的软肋了,接下来的就是等。 谢晋瑞掏出烟斗点上,他的手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他用力吸了一口,烟丝的味道填满了整个鼻间,让他浮躁的情绪逐渐平静。 他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去看余晚,道,“你在查宏伟,你打算旧账新翻。” 余晚没有掩饰,承认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过……” 谢晋瑞眯了眯眼睛,追问,“不过什么?” “就算翻旧账,也翻不到你身上,你和老头子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你手上没有人命。” 谢晋瑞冷笑一声,“既然你查过大哥底细,就应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就凭你,也想和他斗。” 余晚回答,“他老了;身边没有可扶持的人;所以他的舞台迟早会结束,而在一边推波助澜地加速一个人的死亡远比亲手杀死这个人要简单的多。” 谢晋瑞抬眼看她,闪烁在她眼底的是一抹精锐的光芒,是一种大局在握的睿智。他不由暗暗心惊,少年时代有着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年纪小小就有这样老成和通透。 沉默半晌,谢晋瑞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为什么要信任……” 余晚打断他道,“我的本名叫乔楚楚,我的父亲是乔葛青。” 谢晋瑞一怔,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突然在眼前重现,这么多年了,闭上眼还能梦到那个在火影中悲惨嚎叫的人。是愧疚、是恐惧、是惊悚、是惶恐、是自责……无数种情绪一下子撞击了他,让他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也在现场,事情始末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想过要向警方坦白,但,谢晋亨的为人和手段他是了解的。他是宏伟的创立人,又是谢晋亨的亲弟弟,案发时还在现场,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与其告发谢晋亨后被一起拖下水,还不如装失忆一笔抹过。 余晚细细品着他眼中变化多端的神色,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谢晋瑞颤着声音,道,“你是回来复仇的。” 余晚纠正,“讨回公道。”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晋瑞清楚地从她眼中看到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就连自诩定力足的他也忍不住背脊一凉。 余晚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笑容。 她眼底的嘲讽让谢晋瑞一惊,顿时清醒了,摇头道,“不管你是谁,都不可能扳倒我大哥。” 余晚道,“能不能扳倒是我的事。你所要关心的是,宏伟是否能从龙腾集团脱离出来。” 谢晋瑞,“这是不可能的事。”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谢晋瑞,“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余晚道,“你不能并不代表我不能。我既然能让千禧制药脱离龙腾掌控,也能让宏伟独立。” 谢晋瑞再度一惊,消化着她话中的意思,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地问,“难道搅动千禧制药的幕后黑手是你?” 余晚没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挡在嘴前,嘘了一声。 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难道一件件一桩桩都和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有关?现在云禧已经在她的名下了吗? 大白天的,谢晋瑞却打从脚底冒出一丝丝凉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从收购千禧到让谢晋义入狱,从认亲到进入宏伟,无论哪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谢晋瑞不得不重审眼前这个女人,并重新考虑她的提议。 余晚道,“我已经把底牌亮给你了。现在轮到你表态了。” 谢晋瑞道,“就算你是乔楚楚,就算你是来报仇,你的背后还有谢煜凡。毕竟他也是大股东之一,解除宏伟和龙腾的捆绑,对他来说,百害无一利……” 余晚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白岐山这个人?” 谢晋瑞一怔。 余晚道,“谢煜凡的目标是龙腾集团。” 谢晋瑞道,“他对宏伟实业未必就不感兴趣。” 余晚道,“那就说服他放弃。” 谢晋瑞,“怎么说服?” 余晚,“有得必有失。我会告诉他,二叔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代价是宏伟实业。” 谢晋瑞,“你有把握。” 余晚没回答,而是自信地一笑。 谢晋瑞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余晚道,“当然可以。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千万别选错。” 闻言,谢晋瑞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余晚嘴角笑意不减,“是善意的提醒。” 谢晋瑞用力哼了声,转身就走。 余晚知道他不会立即倒戈,但是这些话足以动摇他的立场。 谢晋亨再厉害,毕竟也是六十爬上,迟早要退下来,而他看好的谢嘉宁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创业容易守业难,而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这些人的心血在谢嘉宁手中能维持多久。相反,谢煜凡处事沉稳低调,性子也是不骄不躁,是个人才。再加上余晚,相信龙腾集团必然会蒸蒸日上。而,最最重要的一点,宏伟实业有机会摆脱龙腾的掌控。这些年来,股东们坐享其成的分走一大半的利润,谢晋瑞心中并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但,余晚的话,却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有了一丝蠢蠢欲动,这把交椅给谁不是坐,关键是自己能捞到多少好处。 第82章 2020.06.28 送走谢晋瑞后, 余晚拿出手机拨给谢煜凡,地点还是市心广场的音乐喷泉,只是约会的人换了一个。 天空挂着晚霞,现在是下班时间, 四周渐渐热闹了起来。看着一对对小情侣在面前晃过, 余晚恍然, 原来这里是城市男女约会的最佳场所。 看到有小孩在广场上卖花,余晚脚步一转, 走了过去。 “花多少钱一朵?” 小孩儿斜脸瞥了一眼余晚,问, “姐姐你是单身狗吗?” 余晚好笑地道, “你卖花我买花,管我是不是单身狗。” “这花只卖给情侣。” 这小孩子有点意思,反正闲着, 余晚便想逗他一逗。只见她从包里拿出一叠大钞, 展开成一把扇子状, 在他面前扇了扇, 道,“姐姐是单身狗。那你是卖,还是不卖呢?” 小孩看到一叠钞票, 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接,“我卖我卖。” 余晚拿钱的手向上一提, 让他扑了个空。她从一叠钞票中抽出一张,又从他手中抽出一枝花,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到嘴的鸭子飞了, 卖花的小孩顿时着急了,目光像是吸铁石一般紧紧盯着那一大把钱,大声叫道,“姐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余晚扬眉,“我刚才说什么了?” 小孩一怔,仔细回想起来,余晚好像也没说过要拿这些钱买这些花。 见他一脸失望,余晚将纸币在他面前晃了晃,微笑着道,“一百块一枝,稳赚不赔的生意,不能太贪心哦。” 小孩回过神后,觉得余晚说的有道理,眼底的阴霾顿时一散而空。他兴高采烈地收下那一百块,提着花,转身另寻方向去了。 余晚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钻入鼻子。音乐喷泉四周有半人高的围墙,她人高腿长,双手一撑,轻轻巧巧地坐了上去。坐的高看得远,近处远处的人们如同天上的云,云卷云舒,缘起缘灭。 时间飞逝,不一会儿,时针已经爬了两圈,音乐喷池也开始了它新一轮的演出。 人越来越多,原本只有余晚的矮墙上渐渐坐满了人。 余晚目光一转,看到不远处正在偷瞄自己的男人,以及男人身边不怎么高兴的女朋友。 “狐狸精。”风中夹杂着女友不满的声音。 闻言,余晚转头望了过去,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见自己骂人被听见,女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反倒是余晚镇定自若地冲着她淡淡一笑,同时举高手中的花朵向她敬了敬。面对褒贬能够做到荣辱不惊,这也是一种境界。 “余晚。”这时,前方不远处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磁性,沉稳而有力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 抬头望过去,在茫茫人海中,余晚一眼就看见了西装笔挺的谢煜凡 。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不凡的气度,他何尝不是女人们偷窥的目标。 刚才还在责怪男友心不在焉的女人,此时,也做了和男友同样的事——偷窥帅哥。 不过,余晚可大度多了,回头率高,说明谢煜凡魅力十足。 看见余晚在向自己招手,谢煜凡加快步伐走了过来。她坐在栏杆上,比他高出一大截,所以,他只能抬起头仰视她。 “对不起,堵车。” 余晚不想听他说这些,于是,伸手拽住他的领带,一把将他拉近。与此同时,修长的双腿夹在他的腰间,不给他留下退路。 她的手指穿过他浓密的黑发,抓住向下一扯,他的头被迫扬起。四目相对,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彼此的眼珠中都进驻了一个人,在那电光雷石的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余晚俯下身体,一寸一寸地拉近彼此的距离,然后,将自己的唇印上了他的。 她挑开他的唇齿,缠住他的舌,一股电流从两人接吻的地方开始,通过全身四经八络,一路激活了所有的细胞,到达心口最深处。谢煜凡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这蜂拥而起的,不知是欲望还是悸动。 在公共场合亲热,他原本是抗拒的,无奈她的吻太甜太撩人,就像是渗着蜜糖的毒药,明知道有毒,还是义无反顾。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反客为主,强劲的胳膊揽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拉了下来。他一手撑在矮墙上,另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秒,谢煜凡心中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愉悦、像是满足、像是憧憬、像是幸福、像是冲动、又像是迷恋……当它们会聚在一起,是这样的深刻,让他不舍结束。 余晚回应他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热恋中的女人那样闭上眼睛,而是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情网中的男人,若有所思。 就像谢煜凡所说的那样,现在的她,已经拥有了一切,名利权势、亲情友情,甚至收获了一份令人羡慕的爱情。那么,她该选择放弃吗?放弃复仇,选择原谅?余晚很是迷惑,仿佛走入了迷宫却无人指点迷津。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挣扎在生死贫困之间,全靠充斥在胸腔里的那些仇恨支撑下去。复仇,已然助长成了一种精神,成为人生走下去必不可少的支柱和信念。当这种精神支柱不复存在,当信念轰然倒塌的时候,她还会是完整无缺的她吗?一个人真的可以割裂过去,化茧成蝶吗? 一个吻结束,谢煜凡低头望向她,却发现她始终睁着眼睛在看自己,眼底却没有往常的精锐,而是带着一丝迷惘,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张嘴想说什么,这时,背后的音乐喷泉正好演奏到尾声,作为压轴大戏,喷泉里所有的灯光在这一刹那如百花齐放,可谓是五光十色。其中一束,好巧不巧,落在余晚的眉眼间,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绚烂不已。 在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珠中,谢煜凡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如痴如醉的倒影,他幡然醒悟,原来对她的爱已经深入骨髓。 余晚将手压在他的手背上,紧紧握住,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谢煜凡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于是,余晚自问自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在诧异自己何时已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见她把话说的如此厚颜无耻,偏偏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谢煜凡不禁失笑,承认道,“全中。” 余晚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也爱你,谢煜凡。” 谢煜凡一怔,下意识地去看余晚的眼,迫切地想知道这句话中有多少真心。 但余晚却不随他愿,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道,“别动,就这样抱一会儿。” 谢煜凡放弃了挣扎,也罢,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知道自己爱她就够了。 两人在音乐喷池的谢幕中,旁若无人地相亲相拥了一会儿,“真希望这一眨眼,便是一辈子,这样我余晚也能拥有这个白头偕老的誓言。” 谢煜凡听了后一颤,他没说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绒盒递给余晚。 余晚道,“这是什么?” 谢煜凡道,“本来打算吃饭时候给你,但此情此景刚好,所以捡时不如撞时。” 余晚打开一看,绒盒里躺着一只红宝石戒指。 她扬眉,“怎么,你要向我求婚?别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这不是求婚戒指,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从今以后,你是我谢煜凡的妻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余晚望向谢煜凡,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庄严而肃穆,不善言语的男人却说出了最动听的承诺。 这样的他竟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彷徨,只能沉默。 谢煜凡想替她戴上戒指,不料,余晚的手向后一缩,让他扑了个空。紧接着,盒子叭嗒一声又被关上,只听她在那边道,“你怎知我愿意?” 谢煜凡的心随着这一声吧嗒而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寻找她的眼,望入最深处,一字一句地问,“你愿意吗?” 谢煜凡的双眸深邃而明亮,里面装着他的希冀,他的期待,像一团熊熊烈火,融化着她那颗被冰雪包裹的心,让她无法开口说不。 最终还是说不出伤人的话,余晚叹了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守住这个一生一世的誓言?” 谢煜凡道,“放手让你做想做的事,在必要的时候,替你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余晚不由震惊,拿他挡子弹这话她也说过,不过,由她说便是单方面的利用。但现在他自发说出口,情况自然又不一样。 “如果我要做的事与你的意愿相背呢?” 谢煜凡抿着嘴沉默,一脸严肃地思考她的话,过了老半晌,他的声音才缓慢而又沉着地响起,“夫妻共同体,你的意愿便是我的意愿。” 这话听起来轻巧,却十分沉重,里面包含了多少承诺。 余晚笑了,眼眸弯弯,“即使是谎话,我也爱听。” 她的笑容很撩人,却也很刺眼,谢煜凡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听见自己沉稳的心跳,道,“我是认真的。这话以前从未对别人说过,将来也不会有除你之外的第二人听见。” 余晚低低的说了一声,“我知道。” 谢煜凡道,“你若离开我,我便是孤老一生。” 余晚那张冷漠的面具再也无法保持原状,而是裂成了一片片,然后哗啦一声,碎不成形。 她推开他,将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道,“替我戴上。” 闻言,谢煜凡的眉宇间顿时开朗起来,嘴角露出了笑容,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是得偿所愿的欢喜。他打开盒子,取出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夜色下,红色的宝石散发出幽深的光泽,仿佛带着某种力量,神秘而高雅,映衬着她白皙的纤纤玉手,尤其美丽。 余晚见谢煜凡在看自己,便将手伸到他面前,张开五指,问,“好看吗?” 谢煜凡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好看。” 余晚道,“既然你送了我传家之宝,那我也要有所表示。” 谢煜凡挑眉。 余晚拈起被自己随意丢弃在矮墙上的鲜花,用玫瑰挑起他的下巴,带着几分调皮几分轻佻地道,“宝石赠美人,鲜花送靓仔。” 谢煜凡笑了,嘴角弯弯,勾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柔和了他脸部刚硬的线条,呈现出他温柔的一面。 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谢煜凡语气轻松地道,“走吧,吃饭去。” 第83章 2020.06.29 华灯初上, 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那些高大上的商场,而是接地气的夜市。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各种风味小吃,吸引着社会各个阶层的人。 两人牵着手逛了一圈, 最后在一个网红小吃摊前站定, 余晚转头对谢煜凡道, “在这吃吧。” 谢煜凡眼底闪过诧异,“吃路边摊?” 余晚笑道, “不是每个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对穷人来说, 路边摊也可以是山珍海味。” 谢煜凡顺着她的话道, “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连路边摊都是奢侈品。” 余晚噗嗤一笑,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 “有没有吃过仰望星空。” 谢煜凡一愣, “什么仰望星空。” 余晚道, “看来你不上网。” 谢煜凡, “没有时间。” 余晚扬起一道眉,“忙着约会?” 谢煜凡摇头,“打工。 ” 余晚揶揄, “大财阀的儿子也要看人脸色,给人打工?” 谢煜凡更正,“不是给别人, 是给自己。我和朋友一起开了一家快餐店。” 余晚,“卖炒饭还是卖炒面?” 谢煜凡不答反问,“中国人只能开中餐馆吗?” 余晚勾起嘴角,“不然呢?” 谢煜凡道, “卖汉堡和三明治。” 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余晚问,“生意怎么样?” 谢煜凡道,“还不错。” 余晚,“快餐店叫什么名字?” 谢煜凡,“baggel\'s brother。” 余晚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谢煜凡,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谢煜凡报出来的这个名字居然在欧洲大陆上是耳熟能详的。 从震惊中回过神,余晚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息,“难怪你对谢家产业不感兴趣,原来是另有乾坤。” 谢煜凡微微一笑,“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余晚,“还有谁知道。” 谢煜凡,“纪璟,他也是投资人之一。” 余晚一脸了然,“跟对主子有肉吃。” 谢煜凡道,“纪璟是我的兄弟,不是狗腿子。” 余晚不置可否。 这时,摊主迎了过来,一边将菜单递过去,一边招呼道,“两位想吃些什么?” 余晚记性出色,在网上扫过一遍菜名,就全都记住了。她连菜单都没翻开,直接报了几个招牌菜。 见她把菜名说得一字不差,摊主很惊讶,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二位是第一次来这吧?” 男的俊女的靓,站在一起就像是在拍电影一般,吸人眼球。这么出挑的人,见过一次,一定印象深刻。 谢煜凡,“第一次来。” 余晚眉头向上一挑,道,“怎么?欺负我们是生客,想偷工减料?” 摊主没想到余晚说话这么犀利,自找了个没趣,不敢再多嘴,干笑一声,赶紧把话题移开了,“两位有没有忌口的?” “没有。”余晚补充道,“再来两瓶青岛。” 摊主走了,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两瓶啤酒。 余晚拿起啤酒瓶,先喝为敬,清凉的液体带着翻滚的气泡,一路滑下喉咙,有说不出的酸爽。 谢煜凡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再也无法离开,她的身上有颓废有生机,好比一朵罂粟,娇艳也危险。 余晚放下酒瓶,随口找了个话题,“在我之前,你有过几个女朋友?” 谢煜凡,“怎么想到问这个?” 余晚道,“纯属好奇。” 事实上,是她刚才在广场上听到别的女孩在质问男友。交代过去,表白现在,承诺将来——据说这是恋爱必走的三部曲。 谢煜凡也不加隐瞒,如实道,“三个。” 没想到冰山一座,感情世界倒是挺丰富,余晚提起一些兴致,催促道,“具体说说。” 谢煜凡却是语气淡淡,“都是过去式,没什么好说的。” 余晚问,“那你告诉我,她们都是什么类型的?” 一言难尽,谢煜凡想了想,最后总结道,“不是你这一类型的。” 余晚哈哈一笑,“为什么分手?” 谢煜凡,“性格不合。” 余晚语不惊人死不休,“是性生活不合吧。” 谢煜凡很是无奈,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余晚继续大言不惭,“所幸你遇到了我,我发掘了你身体中所有潜在的激情。” 谢煜凡倒是没有反驳,而是在心中默认了她的话,遇到她,他第一次尝到了刻骨铭心的滋味,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 谢煜凡话锋一转,将同样的问题又丢回去,“那么你又有过多少个男人?” 余晚眼底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你真的想知道?” 谢煜凡拿起啤酒喝了一口,道,“是的。” 余晚道,“如果我说你是我第一百个男人呢。” 谢煜凡拿着酒瓶的手一抖,差点被呛到,从喉咙里闷哼了一声,“一百个。” 余晚自嘲,“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给钱,就可以上的烂货……”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煜凡打断,他伸手点住她的嘴唇,道,“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未来,期待从这一刻开始。” 余晚一怔,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 谢煜凡知道她冰雪聪明,早就理解了他的话,只是出于不信任才会追问,便再无拐弯抹角,直话直说道,“我不在乎过去,不在乎未来,只想活在当下。” 余晚的心重重一跳,这句话比之前白首偕老的誓言更让人震撼。一个男人如果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不问过去,不望将来,只能说他的心已经彻底沉沦。她一直铁石心肠,明知他爱她,明知是个男人都在乎过去,但她还是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话。她以为他会愤怒,会嫌弃,会鄙视,可是他却选择包容。多深沉多激烈的爱,才能让他做到这一点? 余晚彻底被感动了,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誓言。她拿起酒瓶碰了一下他的,笑靥如花地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活在当下。” *** 酒足饭饱,余晚买单付了钱,问谢煜凡,“味道怎么样?” 谢煜凡意简言赅地回了一个字,“好。” 余晚却一脸挑剔,“还不如你做的饭好吃。” 谢煜凡眼底露出笑意,“这话我爱听。” 余晚回以灿烂一笑,“知道你爱听我才说。” 谢煜凡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便问,“回家吗?” 余晚道,“约会的人都还没散场。” 谢煜凡立即会意,问,“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 一对灵活的眼珠子左右一转,就听余晚在那道,“我想去蹦迪。” 不等他表态,余晚手一伸,已经招来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车里,自己也紧随其后地上了车。 余晚报出一个地址,司机一踩油门,瞬间将夜市甩在了身后。 环球金港一共有八十八层,四十层底下是酒店式公寓、四十层以上是办公楼,最往上的八层是旋转餐厅、美容美体、按摩KTV,迪厅等。 Babyface是天都市很有名的夜店,入场费一人一千,除此之外,这里还是会员制,靠刷脸进去。来这消费的都是圈子里的人,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钱有权有人罩。 谢煜凡自律自重,除非是推脱不掉的应酬,否则不会踏入这些纸醉金迷的寻欢场所。不是会员,又没人介绍入会,两人被挡在门口,进不去。 保安势利眼,见两人穿着普通,便在脸上摆出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欠揍表情,挥手道,“走走走,这不是你们消费得起的地方。” 谢煜凡正想建议换个地方喝酒,就见余晚已经走了过去,用力拍了一下保安面前的桌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每个人听见,“睁开狗眼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谢煜凡!” 这一句话说的气势十足,保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是龙腾集团的那个谢大公子吗?” 余晚抱着胸,斜眼望过去,脸上似笑非笑,“还会有谁。” 保安没见过谢煜凡,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让另一个兄弟去请经理出来。 经理还没来,倒是来了一个老熟人。 “大哥,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语气中不无嘲讽。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了一个打扮富贵的公子哥,可不正是谢嘉宁么。 看见这个人,谢煜凡弯起的嘴角顿时一僵,眼底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些所谓的家人面前,他习惯用冷漠武装自己。 “你怎么在这?” 谢嘉宁一脸吊儿郎当,“我来玩女人。难道你也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轻蔑地瞥过余晚。 “他来撒狗粮……”余晚轻笑一声,继续道,“喂狗。” 谢嘉宁脸色一变,面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余晚这不是变着花样在骂他是狗。 谢煜凡目光扫过弟弟,暗中捏了一下余晚的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又在出什么花样?” 余晚回得很无辜,“没有,就是想找个地方放纵一下。” 这话谢煜凡是一个字也不信,在看到谢嘉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余晚睁开谢煜凡的手,举步走向谢嘉宁。 谢嘉宁看着她,明明是厌恶的感觉,偏偏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这个女人仿佛有魔力,只是一瞥,就让人无法移开眼。 昏暗的灯光将余晚的身姿照得更为婀娜,那眼神、那□□、那修腰、那长腿,无一不是诱惑。要手段有手段,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勾人心。 谢嘉宁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个人物。和她相比,自己把过的那些妞都是不上台面的花瓶,说甩就甩。 余晚阅人无数,尤其是男人。谢嘉宁在想什么,她一看便知。在她眼里,谢嘉宁甚至连敌人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块可利用的垫脚石。 在离他面前半米处,余晚的脚步陡然一转,转向了他身后的经理。 一瞬间,谢嘉宁难掩心中失望,酝酿了半天的话,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经理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她巧笑倩兮,却笑中藏刀,让他不由背脊一凉。 余晚指了指夜场入口,问,“这是白宫吗?” 经理一怔之后,随即摇头。 于是,余晚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那这里是中南海?” 经理额头冒出一把冷汗,把头摇成拨浪鼓。 余晚,“既然都不是,那你的伙计不让我们进去是几个意思?难道是怕我们付不起两千块?” 经理知道自己遇上了个厉害的角色,只怪自己请的这群笨蛋有眼无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 他一边曲腰哈背地道歉,一边态度端正地陪笑,“误会!都是误会!以后您就是我们这儿的会员,想来随时来,想走随时走。” 两个保安也知道闯祸了,把躬鞠成九十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 第84章 2020.06.29 锁章 第85章 2020.06.30 余晚去了医院, 验伤做检查,医生走后,留下一个护士替她包扎上药。 谢煜凡在一边陪着,直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才开口, “为什么?” 余晚转头, 一脸莫名地望向他。 谢煜凡道,“你在学女子防身术, 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谢嘉宁动手的时候, 你明明可以避开……” 余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脸色一变,眸子里的温度骤然降到零,冷笑着打断他, 道, “所以你在怪我没及时躲开, 活该挨打?” 见她像个刺猬一样, 竖起了浑身的刺,谢煜凡心中一惊。有些话可以含糊其辞,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清楚, 于是他决定开诚布公。 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拉进怀里,谢煜凡道, “我怕失去你。余晚,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在颤抖, 向来坚韧不拔的一个人,此刻却在害怕。他起伏不平的心情感染了余晚,连带着怀中的她也是一颤 。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想用情深意切来温暖余晚的心,让她不再冷硬无情,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想到初见面时,他是怎样的刚愎自负,而现在只剩下儿女情长,余晚的心软了下来。 她松开眉头,伸手回抱住他,放柔声音,半是娇嗔半是玩笑地道,“在没拿到你承诺我的股份之前,阎王也收不走我。” 谢煜凡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语气中有无奈有失望,“你的心里只有金钱和利益吗?” 这话听在耳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余晚一怔,那种钝钝的疼痛又冒出了头,并在心底深处缓慢蔓延,让她无法放松心情。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去缓解这种感觉,便道,“还有你。” 谢煜凡苦笑,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也许她也喜欢他,但她的心里装了太多其他的东西,以至于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留给他。 见她要挣脱,谢煜凡收紧手臂,又将她抱紧了一些,道,“别动。” 不敢看她的脸,怕自己的心会疼。 他的怀抱有力而温暖,像一个可停靠的港湾,替她遮挡住片刻的风雨。于是,余晚乖巧地缩了回去。耳中听见他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她闭起眼睛,全身神经都松弛了下来。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在心间腾起,叫人不得不承认,被爱着、疼着、在乎着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让她贪恋。 余晚忍不住自问,这就是幸福吗?能让心理超越物理,即便身上的伤口还狰狞地裂开着,却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只剩下甜蜜。 她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有好奇 ,有不确定,却又如获至宝。 谢煜凡,我们……私奔吧! 私奔,离开这个纷扰的尘世,找个没人叨唠的人间仙境隐居,从此以后,上辈子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在那一瞬间,余晚也确实动了这样的念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么美好的愿望,哪个女人不曾憧憬过。尤其那个痴心人还是谢煜凡这样出色的男人。也许在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真的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又快乐地生活。 可惜,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人打断了。这凭空响起的敲门声就像是一声声醒世警钟,将幻想的泡沫一一敲碎,把她拉回现实世界。 余晚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她推开谢煜凡,坐直身体,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进来。” 病房大门随即被推开,倪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乐慈。 余晚看着倪瑛,随即委屈地叫了一声妈,表情和语调都拿捏得刚刚好,让人心生怜悯。特别是倪瑛,在看到余晚带伤的脸后,一下子急翻了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连声问道,“女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倪瑛对余晚的关切是出于真心,并非是惺惺作态的逢场作戏,她是真的疼爱余晚。第一次见面,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后来又得知是自己失而复得的沧海遗珠,更是恨不得将多年亏欠的母爱一下子补上。她对余晚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现在看到自己的宝贝被人欺负,一阵着急心疼过后,便是满腔的怒火。 见她不说话,倪瑛拉住余晚的手臂晃了晃,气急败坏地催促,“告诉妈妈,是哪个混蛋干的?” 扯到伤口,余晚痛定思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状,倪瑛急忙松了手,小心翼翼地问,“哪里痛?” 余晚可怜兮兮地道,“哪里都痛。” 倪瑛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怕,有妈妈在,妈妈给你做主!” 但余晚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肯说。 倪瑛哄了一会女儿,始终得不到答案,便又转头去看谢煜凡。 自己的孩子弄成这样,换谁都会不高兴,倪瑛心情不好,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谢公子,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会弄成这样。这些伤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动手打的?” 谢煜凡一脸愧疚,“是我没照顾好乐怡,对不起……” 倪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牵扯到自己的弟弟,不好开口,说重了,怕谢乐两家翻脸。说轻了,又对余晚不公平。 这边谢煜凡还在斟酌措辞,那边余晚已经替他回答了。 余晚从倪瑛怀中抬起头,一脸梨花带雨,用最可怜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是谢嘉宁。他要谋杀我。” 谋杀这个字带着千钧重,不但倪瑛惊愕,就连乐慈也大吃了一惊。 倪瑛道,“谢嘉宁?” 乐慈,“谋杀?” 两人异口同声。 短暂地面面相觑之后,倪瑛望向谢煜凡,很是困惑地问,“他不是你弟弟吗?” 谢煜凡点头。 乐慈觉得这事很是蹊跷,便问余晚,“他为什么要谋杀你?” 乐慈毕竟在政界打滚,经历多了,没有倪瑛那么思想单纯,虽然不知道具体过程,但直觉这里面大有文章。 余晚低着头小声地道,“他说我是鸡,给钱就能上。还说……看不惯我,要先奸后杀。” 听到女儿的名誉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诋毁,倪瑛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怒不可遏地喝道,“岂有此理。” 相较倪瑛的感情用事,乐慈却要理智的多,沉着地问,“在哪里遇到谢嘉宁的?” 余晚,“在市中心的迪厅。” 乐慈心中疑惑大起,“你一个人去的?” 谢煜凡道,“和我一起去的。” 余晚补充道,“我们去那约会。” 年轻人去酒吧舞厅放飞自己,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余晚和谢煜凡一起去的,名正言顺,也没有闲话可说。 只是,这事太多凑巧,碰在一起就成了疑点。乐慈仍然起疑,便问余晚,“谢嘉宁无缘无故地为什么骂你?你去招惹他了?” 余晚摇头,然后可怜兮兮地转头望向倪瑛。 倪瑛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乐慈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当下反驳道,“什么叫招惹?我女儿和女婿一起去蹦迪,能招惹谁?我看,就是那个谢嘉宁图谋不轨。他们谢家一向势利,之前就看不起小怡,小怡嫁过去肯定也没少看脸色,现在更是胆大妄为,居然藐视法律,把人打成这样……” 倪瑛是性情中人,说话没遮拦,所以一句话把谢煜凡也牵扯进去了。乐慈只好干咳一声,打断她的话,问,“医生来检查过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倪瑛也跟着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内脏?” 余晚摇头,企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来缓和气氛,道,“没事的,只是皮外伤。” 倪瑛既心疼又生气,“什么没事,你看看你,脸都破相了,女孩子最要紧的就是脸蛋,以后怎么办?” “还好我嫁人了。”余晚想笑,但牵扯到伤口,不由痛的龇牙咧嘴。 倪瑛好气又好笑,但责怪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会对她负责的。”谢煜凡承诺。 余晚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看入彼此的心灵。 听到这话,倪瑛的脸色总算好了点,道,“给妈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余晚摇头。 乐慈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有什么打算?” 余晚抬起头,语气坚定地道,“告谢嘉宁。” 乐慈还没说话,就听倪瑛在旁边道,“妈支持你。这种混球败类绝对不能姑息。要不要爸妈帮你出头?” 闻言,乐慈责备地看了倪瑛一眼,“不要冲动做傻事。别忘了,我可是公职人员。” 倪瑛立即反唇相讥,“你就知道你自己!公职人员怎么了,女儿出了事,还不能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吗?” 见父母为了自己起争执,余晚忙插入两人之间,“爸妈,这事我自己解决,你们放心,我有分寸的。” 倪瑛一脸担忧,“谢晋亨一向看重小儿子,我怕你一个人解决不了。” 余晚顺着她得话往下道,“解决不了,我再来找你们,你们是我强有力的后盾。” 倪瑛还想说什么,却被乐慈打断,“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们做大人的心静观其变吧。” 这话说的也对,倪瑛没再反驳。 乐慈将头转向谢煜凡问,“小怡要告你弟弟,这事你支持吗?” 谢煜凡不卑不亢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次谢嘉宁确实过火了,我不会因为他是弟弟而包庇。” 倪瑛脸色稍缓,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乐慈问,“那你们报警了?” 谢煜凡点头,“已经作为刑事案件立案。谢嘉宁因涉嫌谋杀而被拘留,警方会介入调查。不过,我父亲一定会出钱保释,请最好的律师替他辩护。” 乐慈,“你怎么看?” 谢煜凡道,“案发地点有监控,还有旁人目睹,人证物证俱全。如果乐怡坚持要告他,胜诉的机会并不算小,不过谋杀罪名未必会成立,可能会判成因发生口角而造成误伤。” 谢煜凡分析中肯,乐慈心里有了个底,谋杀罪名成不成利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和谢晋亨谈判的资本。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好好照顾小怡,别再让她受到伤害。” 谢煜凡神色认真地承诺,“我会的。” 第86章 2020.06.30 余晚在头上围了一条大方巾, 戴上一副太阳眼镜,遮住大半张脸,然后拎起包出了门。 开车在市中心兜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 然后拐上岔道, 驶入一家大卖场的地下车库。 将车停稳,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紧急出口处闪了出来。他身穿冲锋衣、头戴棒球帽, 脸上兜着一副口罩,除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容。他环顾四周一番, 看到余晚停在角落里的车,立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这人叫汪益,是几个月前余晚从公园里捡来的流浪汉。 余晚拉下车窗, 给自己点起一根烟。 汪益快步走到车门旁, 将一个USB扔给余晚, 压低声音, 道,“按照你要求做的,没人发现。” 余晚将USB接上手机, 里面就一个文件,点开是个视频,全长十五分钟。按下播放键后, 手机屏幕上立即跳转出一连串香艳火辣的画面,一男一女正在洗水台边激情上演爱情动作片,而男主角正是谢嘉宁。 这个视频是几天前在Babyface的厕所里拍的,谢嘉宁拉着女伴去打炮发泄的时候, 一定没想到里面还有人潜伏。 余晚验过货后,取出钱扔给他,厚厚一沓,至少有两万。 汪益拇指搓过纸币,耳边响起一阵哗啦啦,那是钱的声音,无比动听。 “不会是□□吧。” 余晚眼珠子一转,向汪益瞥去一眼,后者眼皮一跳,忙讪笑道,“说个笑,活络一下气氛。” 余晚不想多说,捻灭吸了一半的香烟,随手丢进车里的烟灰缸里,然后发动了引擎。 汪益见她要走,又问,“白芷那边,怎么着?” “照旧。”丢下两个字后,余晚拉上车窗,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汪益将手放在额头边一挥,目送她离开。 *** 余晚车轮子一转,开去了a大,聚会地点依旧在叶品超的宿舍。她到的时候,洪亮程和叶品超正全神贯注地在玩电脑游戏,连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直到房门碰的一声被关上,这才回神。 洪亮程嘴里叼了根烟,随意地回头打了个招呼,不料看到了鼻青眼肿的余晚,顿时大吃一惊。嘴巴一张,香烟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他拍着桌子,大惊小怪地叫道,“余晚,你终于惹毛谢煜凡,被他给SM了吗?” 两人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都无动于衷地该干嘛干嘛。余晚拉过一把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下,目光扫过电脑屏幕,道,“你们很悠闲。” 听出她的揶揄,叶品超道,“忙里偷闲。” 洪亮程对于余晚的好奇远超过游戏,扔了电脑,追着余晚继续问,“我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会被人揍成这样?哦,是不是乐菱动手了?不会啊,我天天盯着她呢,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没道理不知道。” 叶品超双目盯着屏幕,一边和对手大战三百回合,一边淡定地插嘴道,“不是乐菱。” 洪亮程大叫,“那是谁?难道真是谢煜凡?” 见他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蠢样,叶品超忍无可忍,没好气地道,“笨蛋,你不刷网络新闻么?” 洪亮程平时除了打游戏就是泡妞,再则就和一群兄弟放飞自我,哪有时间去关心天下事。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拿出手机准备要刷,见状,叶品超嫌弃的声音又传来,“现在还查什么,该删的早就删了。” 洪亮程好奇彻底被勾起,追着叶品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品超被他烦死,只好长话短说道,“动粗的不是谢煜凡,是谢嘉宁。” 闻言,洪亮程立即瞪圆眼睛看向余晚,一脸不敢置信地嚷道,“那个蠢货把你揍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在洪亮程心里,余晚就是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女武神,而谢嘉宁只是个脑子发育不健全的半弱智,两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余晚分分钟可以K.O他,所以这话让他觉得是天方夜谭。 相比之下,叶品超倒是很镇定,闷哼了一句,“只要对方是余晚,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洪亮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余晚!” 叶品超将鼠标一扔,也不玩游戏了,转了头加入讨论。 “我猜,拿谢嘉宁开刀,是你迈开对付谢晋亨的第一步。谢晋亨一向看重这个儿子,明里暗里都在昭告天下,将来位子是要准备传给他的。但,如果儿子不争气,被官司缠身,还名声扫地,成为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渣子,那一定会让原本站谢晋亨这一队的人动摇信念,改变立场。没有股东们的支持,谢嘉宁哪怕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也是一个无权的空壳。而,董事会的人也就只有两个选择,不是谢晋亨,就是谢煜凡。他们一旦觉得谢嘉宁靠不住,就会连带否定谢晋亨,这样一来,谢晋亨变相被架空。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既帅又狠。” 说完,叶品超便抬头去看余晚,以求证自己的推测。 余晚拍了拍手,对此加以肯定,“到底是学霸,分析到位。” 洪亮程脑子虽然不笨,但缺乏耐心,眼前有两个聪明绝顶的人,更是懒得去动脑子思考。他不耐烦地打断两人,问,“那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叶品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但还是在等她亲口说出。 余晚道,“拿到夜场的监控录像,用不同的大V号在各个公众平台进行转发,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遍布全网络。同时制造舆论,把矛头指向谢嘉宁,让他成为被人唾弃的渣男。老头子越是想息事宁人,就越搞得人尽皆知,让他花再多钱也压不下来。” 听到这里,叶品超有所迟疑,“但是……” 见他欲言又止,余晚问,“怎么,有困难?” 叶品超摇头,“只要有连接网络的地方,我都能黑进去,我担心的是……这视频要是在网上一流传,你也会被曝光,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会损害你的形象。 ” 洪亮程跟着点头,“对啊,这么丢脸的事,肯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你平时树敌太多,怕有人会逮着机会做文章,让你从此抬不起头。这一招虽然厉害,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不你再考虑一……” 余晚勾了勾嘴角,打断他道,“我是受害者,没什么好丢脸的。再说,就算是丢,丢的也是谢家和乐家的脸。” 这话说的也没错,表面上,余晚是谢家的媳妇、乐家的女儿,但事实上,这两个身份都是假的。既然她谁也不是,那也谈不上丢脸。 见她行事果断,洪亮程忍不住伸出拇指比了个赞,“都说无毒不丈夫,但女人一旦发起狠,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想想余晚在天都市掀起的狂风巨浪,叶品超对此是深有同感,不停地点头以表示赞同。 洪亮程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谢晋亨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他在天都市这么多年,根深蒂固,要彻底弄垮他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余晚并不否认,“是的。不过,是人就有弱点,而他的弱点就是谢嘉宁。看见自己的儿子身败名裂,同时又遭受众叛亲离,再加上车园路旧案重审,三重夹击,你说他这把年纪还能不能顶住?” 叶品超,“看起来你已经有具体计划了。” 余晚道,“他不是最在乎这块地,一心想开发地底下的矿石吗?如果,在不择手段得到这块地后,却发现下面没有矿石呢?” 洪亮程被绕晕了,问,“地底下到底有没有矿?” 余晚道,“当然是有。” 洪亮程越听越迷糊,“既然有,那你怎么让它没?这是矿,又不是屁,说没就没。” 叶品超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也同步叫了出来,“谢晋瑞!” “什么谢晋瑞?”洪亮程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满地道,“你俩能不能别打哑谜了,有话直接说不行吗?” 余晚道,“我和谢晋瑞做了一个交易,我帮他把宏伟实业从龙腾集团中摘出来,而他帮我对付谢晋亨。” 洪亮程扬眉,“他答应了?” 余晚,“还没有,但他会答应的。” 洪亮程,“凭什么?” 余晚,“凭地底下那些价值连城的矿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块地的价值太诱人了,足以让夫妻兄弟父子反目。” 洪亮程摇了摇头,“说半天,我还是没听明白到底怎么让宏伟实业脱离龙腾。” 余晚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千禧制药吗?” 洪亮程,“当然记得。” 余晚,“如法炮制。” “这不现实……” 叶品超接过话头,飞快地打断他道,“只要谢晋瑞肯站在我们这一边,就能把不现实变现实。联合他一起瞒住谢晋亨,用其他公司的名头暗地里拿下地皮,悄悄开发矿石。等矿石开采完毕,再开始正式竞拍,将这块地转让给宏伟实业,到时候,谢晋亨拿到的就是一块空地皮。这一招叫瞒天过海。那块地,面积大位置又偏,交通不便,附近也没有商业区,不管是盖民宅还是迪士尼,都是稳赔不赚。一大笔钱砸在竞标土地上,之后又无法收益,宏伟实业的金融危机必然是一触即发。怕龙腾集团被拖垮,谢晋亨只有想办法抛售宏伟实业,到时候谢晋瑞再用其他公司收购。这样一来,宏伟实业就彻底和龙腾划清关系,成为一个独立公司了。 洪亮程一拍脑袋,突然开窍了,指着余晚道,“所以你用谢嘉宁打头阵,就是想转移老头子的注意力。为儿子收拾这些烂摊子就够他呛,到时候,谢晋亨一定无暇顾忌其他。宏伟实业在谢晋瑞的名下,谢晋铭插不上手,所以他只有信任谢晋瑞,把权利下放……妙哉,实在是妙哉!对了,这一招叫什么来着。” 叶品超提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洪亮程哈哈大笑,“就是这句话。” 叶品超道,“这个计划里有两个关键,一个是谢晋瑞,另一个是乐慈。” “对的。要开采矿石,必须通过政府部门。”洪亮程转向余晚,问,“你打算怎么拉拢乐慈?” 余晚道,“天下法则无钱不破。过几天,我会和乐慈摊牌,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并且将计划透露给他。只要他肯合作,我可以给他矿石开采所得的百分之二十。” 洪亮程道,“这毕竟不是你的地,你拿什么承诺他?” 余晚道,“我不能,但谢晋瑞可以。” 洪亮程,“谁会愿意送钱给别人?” 余晚,“这他恐怕没有选择的余地。毕竟现在这块地还没批下来,别说区区百分之二十,就是翻一倍,他也不得不答应。” 洪亮程啧啧称奇,“余晚,真有你的,空手套白狼啊!出钱出力的都不是你。” 余晚笑了声,“我出脑了。” 叶品超在一边看着洪亮程,意味深长地道,“所以说,脑子是个好东西啊!” 洪亮程踹去一脚,不满地叫道,“你看我干嘛?” 说笑几句,余晚想到一件事,便又言归正传,“前几天让你们去查方晴等人,有结果了吗?” 叶品超道,“方晴和童欣倒是没什么,就是这个叶诗婷有点奇怪。” 余晚扬起眉头等他下文。 洪亮程催促道,“有屁快放,别吊人胃口行不行?” 叶品超道,“我查了她的通话记录,发现其中有一个是打给孔有才的。” 洪亮程不以为然,“打个电话给上司有什么奇怪的?” 叶品超更正道,“第一,叶诗婷在财务部,上面有财务主管,就算是天塌下来的事也不必越级去找开发部总经理。第二,我查了叶诗婷三年的通话记录,除了这一次,两人没有联系过一次。他们认识,却不联系,这说明什么?” 洪亮程脱口道,“刻意回避。” 叶品超,“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人如果只是同事关系,坦坦荡荡的,为什么要刻意回避?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怎么认识的?还有,叶诗婷在财务部门工作,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 这当中真是疑点重重! 洪亮程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骂了句卧槽,“这里头的水真他妈的深啊。” 叶品超见余晚不说话,便转头问道,“你怎么看?” 余晚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继续查。看看叶诗婷是不是孔有才养在外面的女人。” 叶品超点头,“有这个可能。孔有才本身也不干净,要是在财务部安插一个亲信,做些小动作会更方便。” 余晚却不这么想,“既然是为了方便小动作,那为什么没有联系?这三年,孔有才和黄信忠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做。” 可不是。三人一阵静默。 余晚问,“你查过她的银行账户吗?” 叶品超道,“查了,都是干净的,没有可疑点。” 洪亮程道,“有没有什么僵尸账户?” 叶品超,“暂时没查到。不过,我会继续关注的。” 洪亮程问余晚,“要不要找人盯着叶诗婷和孔有才?” 余晚稍作沉吟,“先不要。还是先把精力放在乐菱和谢嘉宁身上。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第87章 2020.07.01 余晚回到家, 发现屋子里没人,这个时间点,谢煜凡应该已经下班了。打电话过去,也一直是忙音, 不接电话玩失踪, 这不是他的风格, 估计是有事发生。 除了谢晋亨找他兴师问罪,还会有什么事?余晚背后有乐慈, 老头子不敢轻易得罪,只能拿谢煜凡开刀。 拨通纪璟的手机, 余晚开门见山地问, “谢煜凡和你在一起吗?” 纪璟看见来电提示是余晚,有些惊讶,“没有啊。” “你知道他去哪了?” “他被谢老爷子传唤, 现在估计在谢家宅。” 不出所料。 余晚心里咯噔一下, 来不及说再见, 直接挂了电话。她拿起包, 快步走出家门,重新坐上车子,直捣黄龙。 手指紧紧扣住方向盘, 余晚难压翻腾在胸腔中的气恼,说好风雨同舟,但事情真来了, 谢煜凡却打算撇下她孤军奋战。虽然知道他是想保护自己,但她不领这情,因为她不需要,她从来不是躲在男人背后的弱女子。更何况, 这事是她一手炮制,是狂风也好、暴雨也罢,也该由她自己面临,没道理让别人替她挡。 谢老头子这口恶气,还不知道要怎么出在谢煜凡身上。想到这里,她更急躁,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不一会儿,谢家大宅就出现在眼前。没人前来开门,余晚索性用车子撞开铁门,直接驶入花园。 听到外面响起的动静,管家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还以为是入了贼,不料一眼看到的人却是余晚。 “大少奶奶,您怎么来了?” 余晚没心情废话,沉着声音问,“谢煜凡呢?” “大少爷?”管家眼底闪过惊讶。 余晚没什么耐心,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了过来,提高嗓音问道,“我问你他人呢?” 管家被她汹涌的气势震慑,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不敢再支吾,直接而又迅速地回答道,“在客厅里和老爷说话。” 余晚丢下他,大步向别墅走去。 *** 宽敞的大厅里,一共有四个人。谢晋亨是一家之主,理所应当地坐着,而其他人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谢晋亨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手心下撑着一根高尔夫球杆,一张老脸沉着而冷硬,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而站着的三个人,除了谢煜凡之外,还有李兰悦和谢嘉宁母子俩。谢嘉宁自知闯了祸,躲在母亲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喘下。 得知谢嘉宁因涉嫌刑事案件而被拘留,谢晋亨大发雷霆,但生气归生气,儿子还是得救,所以一通电话把全市最好的律师给请了来。付了一笔保释费,总算是把这个不争气的废物给接了回来。 谢晋亨了解谢嘉宁,虽然不学无术,但杀人放火的事决计是不敢做的。说什么涉嫌谋杀,更是无稽之谈,十之八九是被人陷害。报警抓他的人是余晚,那背后主使除了谢煜凡,还会有谁? 想到这里,谢晋亨就一阵胸闷气短,自己可真是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啊!他将球杆指着谢煜凡,疾言厉色地道,“出息了啊,连自己弟弟也敢算计。” 父亲雷霆万钧,但谢煜凡仍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平静回视,“我没算计任何人。” 谢煜凡的眼睛程亮精湛,里面看不到一丁半点的退缩或者臣服。看着儿子刚正不阿的脸,反倒是谢晋亨的心中冒出了一丝心虚。 这事先不说谁算计谁,谢嘉宁动手打人,总是事实,但谢晋亨却故意避重就轻、颠倒黑白。这么是非不分,不过就是想偏袒谢嘉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嘉宁到底做了什么,谢晋亨不感兴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他进监狱。 有了谢晋亨做后盾,李兰悦说话也有了底气,对谢煜凡道,“这都是误会,小宁是脾气坏,但他本性不坏,绝对不会杀人,这点我可以打包票。煜凡,万事不能做太绝,给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小宁即便不是你亲弟弟,你们也有一半的血缘啊!” 听到这话,谢煜凡将视线从父亲身上转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当那两道有如实质般的目光扫上自己,李兰悦的心顿时怦怦一跳。 谢煜凡,“误会与否,警察自会调查。” 李兰悦看到谢煜凡还是有几分顾忌,但毕竟牵涉到儿子的将来,所以她重整旗鼓,不甘示弱地指责道,“你是不是非要把你弟弟送进监狱才甘心?你这是什么居心?哦,对了,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你就高枕无忧,谢家的家产以后都是你的了!” 这话说的口无遮拦,谢煜凡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没表现在面子上。他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有些可以让步,有些要坚守,所以不管谁来说,说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李兰悦见自己软硬兼施,仍然不起作用,便扑到谢晋亨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老谢,这事你不能不管。不然,我们小宁的人生就完蛋了。” 谢晋亨心里也很烦,小儿子虽然听话却是个废物,大儿子能干却不受掌控。这两个儿子都不让人省心,有还不如没有,尽拖他后腿。 他烦躁地推开李兰悦,大声喝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有死。会有今天这种烂事,都是你的错,连个儿子也管不好。” 李兰悦冷不防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后腰撞在桌角上,顿时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房间里哭闹声也跟着一滞。 见状,谢嘉宁忙过来扶起母亲,犟头倔脑地对谢晋亨道,“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别拿我妈出气。” 李兰悦怕儿子再度惹怒谢晋亨,忙拉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谁知道,谢嘉宁脾气上来了,根本压不住,还在那继续道,“我成这样,不光是我妈的错。要不是小时候你把我们抛弃,让我们在外流浪,吃尽苦头,我会这样吗?有爹生,没爹教,说的不就是我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还指望我能成什么样?” 李兰悦想去捂儿子嘴巴,但话已经出口了,谢晋亨的脸色瞬间铁青,气的瑟瑟发抖。 谢晋亨腾地一下站起身,举着高尔夫球杆就想揍他。 谢嘉宁干脆豁出去了,把脸一扬,道,“你打吧!打死我最好。省的成天被你骂废物。” 李兰悦怕杆子真的落在儿子身上,一把抱住谢晋亨,自责道,“是我不好,没教育好儿子,你要打就打我。” 谢晋亨虽然怒不可遏,但最终还是没下去手。他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小儿子再不争气,也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缓缓地放下球杆。审时度势,决定暂时不追究小儿子的出言不逊。 事情闹这么大,总要解决,谢晋亨目光一转,望向谢煜凡。他耐着性子道,“去法院撤销诉讼。” 谢煜凡,“抱歉,我不是原告,我做不到 。” 原告是他的妻子,谢煜凡说这话,分明是宣告自己的立场。 谢晋亨听了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地蹿了起来,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他知道,谢煜凡不是谢嘉宁,不是随便威吓几句,就能解决问题的,所以尽管已是火冒三丈,还是在控制情绪,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那就修改你的口供,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谢煜凡脸上不露山水,心中却在冷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而,这些人还都是社会上的名流精英。难怪,余晚会对他们嗤之以鼻,就连身为亲人的他,都不屑与之为伍。 谢煜凡一字一顿,“妨碍司法,是违法乱纪。恕我不能从命。” 谢晋亨听了后怒火攻心,对着谢煜凡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是吗?” 谢煜凡,“没有,我只是不想做违背良心的事。” 这句话踩中了谢晋亨的痛处,无疑是在火头上再浇一把滚烫热油,让他勉强克制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如同山洪一般,压都压不住。他想也不想,举起球杆就往谢煜凡砸去。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没地方去,全都撒在谢煜凡身上。 球杆是金属所制,坚硬无比,不小心被磕碰到一下都要疼半天,更别提是故意殴打。 谢煜凡额头被砸,鲜血流了出来,染满半张脸。但,谢晋亨仍然没有住手的意思,他对这个儿子不光是厌恶,还有一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畏惧在里面。冷酷刚硬坚毅,这都不是恨他怕他的理由,但正直才是。尤其是对谢晋亨这个做过不少有违良心事的人来说,生出一个刚直不阿的儿子,简直就是将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见父亲雷霆万钧,谢嘉宁这才意识到,父亲对自己是极其容忍的。他想到自己的顶撞,心脏一阵狂跳,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这一下下的揍在身上,看着都觉得痛。 毕竟是血肉之躯,怎会不疼,但这事牵扯到原则,绝不能让步。谢煜凡被血糊了一脸,却咬紧牙关,硬是把背脊挺得笔直,没有半点要妥协的意思。 余晚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不由气笑。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球杆,让谢晋亨举在半空中的手瞬间动不了。 谢煜凡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余晚,意识到是她替自己挡住了球杆。只见,此时的她,眼底充满怒意,嘴角却弯弯勾起,怒和笑,这两种矛盾的神情同时出现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阴暗而诡谲。 谢晋亨本就在火头上,再看到出现在眼前的肇事者,更是火上浇油,皱着眉头怒喝道,“你干什么?” 余晚冷着眼回道,“这句话该我问你。” 她脸上有伤,再加上表情阴鸷,一时间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谢晋亨一怔,倒不是被她吓到,而是,之前先入为主地认定,是余晚夸大事实来诬陷谢嘉宁。但现在看到她,才知道谢嘉宁是真的动了手,而且下手不轻,哪怕构不成谋杀,也是故意伤害。 但,事已至此,谢晋亨是不可能大义灭亲的。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把一条路走到底,先把事情压下来再说。 于是,他语气生硬地道,“我在教育自己的儿子,外人不要插手。” 余晚没有松开球杆,而是用同样冷厉的语调回击,“你在殴打的,是我的丈夫。我同样可以告你故意伤害罪。” 她的眼神很冷,像是北冰洋上的冰山,反射出令人心惊的光泽。 其他人或许会被震慑,但谢晋亨毕竟在商场上打滚几十年,见多风浪,自然不会轻易被她三言两语威胁到。他用力一提手臂,想将球杆从她手中抽出来。谁知,这一抽,竟然没能甩开她。 因为用力,余晚的指关节微微泛白。她步步紧逼,谢晋亨的手臂一寸寸地被扭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肩膀和手臂连接的地方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这柄球杆就像一把横在颈脖间的剑,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 余晚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渣,胸中涌起一阵无法言语的惊涛骇浪,眨眼的一瞬间,眼底有带着血腥的杀戮闪过。 谢晋亨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眼神,传递出一个危险的信息,他下意识地挣扎,却发现自己在她的掌控下,竟然完全使不出力气。无法反抗,只有向后退去。小腿顶到沙发,无路可退,惊恐之下,劲道一松,一屁股坐了下去。 谢晋亨抬头看着余晚,她背着光,灯光投射在她身上形成的影子,就像一对黑色翅膀。恍惚间,他竟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些被自己直接间接害死的人,回来向他索命。 这一惊,谢晋亨被逼出了情绪,冲着余晚疾言厉色地喝道,“乐怡,你干什么?” 谢嘉宁和李兰悦早被余晚的气势吓呆,谢嘉宁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恶魔般的女人,竟会被自己打。就连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切似乎都是一个圈套。 听到谢晋亨的叫声,母子俩才如梦初醒,急忙抢上来想拉开余晚。 余晚把球杆当剑使,碰的一声敲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顿时,玻璃桌面上出现了一条蜿蜒深邃的裂缝。 这一杆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必然皮开肉绽。谢嘉宁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向后跳去,李兰悦也是一脸大惊失色,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来人,快来人。” 听到动静,管家立即带着佣人跑了过来,问,“老爷太太,出了什么事?” “快报警……” 余晚的目光森然扫过这对母子,用球杆敲着水晶桌子,有恃无恐地道,“报啊!我不介意把事情搞得更大。我等着看,明天头条爆料谢家父子有暴力倾向之后,龙腾的股票是不是会一路狂跌。”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别说家丑不可外扬,就是传出去,道理也不在谢晋亨这一边。 谢晋亨很快定下神,转身对管家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气氛诡异而压抑,谁也不想被牵连,得令后,不相干的人飞快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谢晋亨缓了缓神,重新整理起情绪,抬头望向余晚,沉声道,“我是你公公,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你是否该对我放尊敬一点?” 余晚冷笑,“你的儿子,把我打成这样,你这个做父亲的,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么?” 谢晋亨神色一正,“你想怎么样?” 余晚将球杆指向谢嘉宁,“让他自首。” 谢晋亨飞快地否定,“这不可能。” 余晚道,“那就没得谈了。” 谢晋亨,“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撤销诉讼。” 以为余晚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然点头答应了。 谢晋亨给出一个自觉合适的数字,“五百……” 谁知,那个万字还没有出口,就被余晚打断,她在那指着李兰悦道,“我要她手中的15%的股份。”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是风云变色。就连谢煜凡也是一怔,下意识地去看余晚,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她。谢煜凡暗自颓丧,自诩也是料事如神,却怎么也没想到,余晚这一招苦肉计的最终目的是这15%的股份。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她要对付谢晋亨,首先第一步,就是削弱他的势力,让他从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跌下来。 余晚用球杆敲打着茶几,道,“怎么,不舍的?” 谢晋亨没接嘴。他确实不愿意,他本来有55%的股份,后来30%转让给了谢煜凡,剩下25%,但是加上李兰悦的这15%,还是公司里最大的股东。但,要将这15%再转给余晚,那就意味着,龙腾从此要易主,以后大小事宜都不再是他说了算。这让他怎么甘心。 余晚玩味地望向谢晋亨,饶有兴趣地看他在金钱和亲情之间挣扎,看到他纠结痛苦不好过,她就痛快开心好过了。 这些人中,最沉不住气的就是谢嘉宁。见余晚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不由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他妈的别做梦了!” 余晚抬起下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底的轻蔑一览无遗,道,“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谢嘉宁为之气结。没有母亲在一旁紧紧拽着,他几乎要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要不是这个废物儿子,今天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谢晋亨心中窝火到了极点,忍无可忍,走过去反手给了谢嘉宁一个耳光,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这个蠢货,给我闭嘴!” 谢嘉宁被这一耳光抽懵了,看到父亲的脸色可怕得吓人,捂着脸顿时灭了气焰。 谢晋亨沉默地盯视他,目光锐利得如同一把冰锥,企图破开她平静的表面,去窥探她的内心。 余晚没有退缩,而是沉着回视,一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无情地吸食人世间所有的光芒,善的、恶的。 半晌后,谢晋亨开了口,“如果我不答应呢?” 余晚道,“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第88章 2020.07.01 余晚从药房出来, 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 “来吧,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 谢煜凡举了举手中的香烟,示意她先让自己抽完这一口。刚从一场战役中回来, 而对手还是他的父亲, 确实需要尼古丁的味道来压压神。 余晚没说什么, 并肩坐在他身边,伸直了一双大长腿。 谢煜凡用夹着香烟的手, 指了指车头破损的地方,问, “你撞车了?” 余晚纠正, “不是撞车,是撞门。” 谢煜凡一脸疑惑,“撞哪里的门?” “你家的门。” 联系上下文仔细一想, 谢煜凡豁然开朗。没想到, 余晚也会为了自己而不管不顾, 他不由失笑。 听到笑声, 余晚转头望过去。只见夜幕下的男人,眉如剑眼如星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成熟而自信的风采。他平时不太笑, 以至于脸部线条过于硬朗,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但,此刻荡漾在眉宇间的这一抹笑意, 如同照在雪地里的阳光驱逐了寒冷,又如同射入裂缝里的光芒点亮了希望,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色彩,让他变得生动而真实, 仿佛他的世界里不再是非白即黑。 风一吹,烟头上的红点在夜色下一闪一熄,映着他的脸也一起忽明忽暗,亦正亦邪,这才感性,才是真正的人生。 余晚心一动,伸手夺走他唇间的烟,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唇。 并不是充满激情的热吻,纯粹只是唇与唇的触碰,她想感受他的温度和存在。 轻轻的吻,重重的情。万种风情,百般纠缠,都在这短短一瞬间爆发,就像那耀眼的烟花,虽然短暂却灿烂绚丽。 谢煜凡展开双臂,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揉入自己的怀中。他悄悄地吻着她的发顶,心中盈满了感情,是对她的爱和包容。爱一个人并不难,可是要包容她的一切,给足她空间和自由去实现自己的野心抱负,这很难,尤其是像谢煜凡这样一个传统男人。 余晚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他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额头上有一条被球杆划开的口子,深倒是不深,就是流了不少血,和头发粘在一起看上去怪吓人。大多数伤口都在身体上,马路上也不能让谢煜凡脱光一一检查,只能扒拉开衣襟粗略看一眼。 隐隐瞧见胸口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印记,余晚很是窝火,道,“他打你,你不知道躲吗?” 谢煜凡道,“他是我父亲。” 再恨再怨,谢晋亨给了他生命,养育他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面对父亲的暴力,他选择承受。 余晚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才生气,在她看来,父母和孩子是两个整体,互不相欠,没什么亏不亏欠。 她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那我还是你老婆,你让我也打你一顿。” 被掐到伤口,谢煜凡倒抽一口凉气,见他痛得龇牙咧嘴的,余晚也生不起气来了。从袋子里拿出消毒喷雾,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和你父亲,你选谁?” 这话听上去说得风轻云淡,但其实却是暗波涌动。谢煜凡知道自己不能模糊其词,以免她心生芥蒂,便拉起她的手贴在胸口,用坚定不移的口吻道,“选你。” 余晚扬眉,“媳妇可以再娶,父亲只有一个。” 谢煜凡,“我和父亲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余晚问,“是因为白岐山?” 谢煜凡纠正,“是因为我的母亲。” 所有人都以为两人的芥蒂是因为白岐山而起,但只有这两父子自己心里清楚,白岐山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让他们决裂的原因,是张欣怡——谢晋亨的前妻,谢煜凡的生母。 余晚勾了勾嘴角,“难道你母亲是被老头子害死的?” 这本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谢煜凡原本微笑的脸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显然被她不幸言中了。 见状,余晚不禁冷笑,“谢晋亨手中到底握了多少人命?” 谢煜凡道,“母亲是自杀,并非他杀。” 自杀?余晚嘴角边的笑容一僵,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自杀?” 谢煜凡道,“父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余晚,“谢晋亨在外面包养了小三,还有了孩子?” 这推测十分符合逻辑,但谢煜凡却疾口否认,“并不是。” 余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什么?” 谢煜凡,“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对一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当时外公的公司财务出了问题,宣告破产,父亲到处求人筹资,都没有成功。父母因意见不合而经常吵架,不过最终还是克服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后来父亲和白岐山一起开了个电讯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母亲却很不开心,郁郁寡欢,和父亲也形如陌路。不久后,她就自杀了。” 余晚道,“那你怎么知道,是谢晋亨的原因导致你母亲自杀。” 谢煜凡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言,“因为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说父亲用卑鄙的手段坑害了她的闺蜜,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她觉得愧对朋友,无颜苟活于世,只有用生命来谢罪。 ” 余晚哦了一声,道,“看来老头子对你母亲的死,也没有任何愧疚感。” 这一句话无疑是说到了谢煜凡的痛处。可不就是这样?但凡有一丝丝愧疚,都不会在母亲死后不久,就迫不及待地把养在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接回来。父亲没有反省自己,更别提认错悔悟,再加上之后发生了白岐山的事,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发酵,父子俩的关系最终掉到了深渊。 这是上一代的恩怨,孰是孰非,自有定论,谢煜凡不愿在背后议论,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涉到他已去世的母亲。 谢煜凡换了话题,转头问余晚,“你真的打算告谢嘉宁?” 余晚回答地斩钉截铁,“是的。” “他们请来了国内最好的律师。”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余晚不以为然,“给我介绍一个比最好更好的律师。” 谢煜凡苦笑着摇头,“没有。” “我看应晔晔就不错。” 谢煜凡对此不置可否,道,“你不要以为罪证确凿,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些目击证人,还有迪厅的监控,都有可能被动手脚。” 余晚道,“有什么大招尽管放马过来,我一一接招就是。” 谢煜凡却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心中隐隐担忧,道,“你不了解我爸,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对谁都不会心软,哪怕是身边最亲的人。这次请来的律师是刑事案件上的专家,打赢官司的几率高达95%,如果他们再在背后动一点手脚,到时候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很有可能倒打一耙,谢嘉宁反而会成为受害者,你成被告。” 这一点余晚不否认,早些年,谢晋亨为了满足私欲,伤天害理的事情并没少做,被他踩在脚下当做垫脚石的亡魂也不知有多少条。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间未到而已。 谢煜凡见她不说话,便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道,“不管前景如何,你都不是孤军奋战,你要记住你的背后还有我。刀也好,枪也罢,我替你挡。” 闻言,余晚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谢煜凡。他的眼里没有敷衍、没有说笑、没有讨好、也没有奉承,而是一种意志,是一个男人在危险面前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一个女人的坚定。 余晚没有说话,一颗原本冰冷的心却再度被他温暖了,充盈在胸口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有感动、有庆幸、有幸福、有满足,当它们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让她感到充实。 在不久之前,她还只是把他当做一颗可利用的棋子,是她在谢家的保护伞,在必要的时候,推出去替她挡子弹。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感觉变了,两人之间多了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而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的爱之上。 她反手握住谢煜凡,承诺道,“你放心,没有刀也没有枪,谁也不能伤害到我……和你。” 谢煜凡见她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想要夺回龙腾集团,和父亲直面交锋那是在所难免的,部署了那么久不是就在等这一天?只是之前没遇到余晚,孑然一身,哪怕一败涂地也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心有所系,有了牵绊也有了顾虑,生怕失败的后果是自己无法承受之重。 余晚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思绪。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紧扣,无声地宣告她的立场与决定,无论将来输赢成败,自己都与他风雨同舟。 *** 果然与谢煜凡所说的一样,谢晋亨在律师的暗示下,用钱封住目击证人的嘴,之后又和夜场老板交涉,威逼利诱地说服了他们删除当晚监控。 这是一条捷径,没有人证物证,就算开庭也无法定罪。谢晋亨的反应也算是快,只是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余晚挖了个坑,早就在这等着了。 叶品超在事发后24小时内,黑了夜场的监控系统,将录像做了一些简单的模糊处理,然后上传各大网络平台。标题就是某富二代为富不仁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藐视法律,一言不合就动手行凶。 虽然视频里的人被打了马赛克,但还是留下了足够多的蛛丝马迹,让那些吃饱饭没事做的网络精英们去挖掘。果然,男女主角很快便被人肉出来,正是榭家二公子谢嘉宁和新晋的少奶奶乐怡。事情牵扯到豪门恩怨,就不可能草率收场,各位吃瓜路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各种揭幕爆料。甚至,还有人上传了没有打马赛克的原版监控录像。 从视频里可见,余晚既没有出言挑衅,也没有动作上的威胁,是谢嘉宁莫名其妙地出口伤人在前,又动手打人在后。 不久之后,又有自称是知情人士爆料,谢家为了包庇小儿子,已经收买了有关部门,想把这件事定性为家庭纠纷,内部私了。这个消息一出来,网上顿时炸开了锅,都不需要叶品超在一旁推波助澜,自动疯转了几十万次。大小网络平台,都在转发这件事。 会有这样的影响,也是必然的。之前谢煜凡生日派对上乐怡的认亲,再加上乐菱大闹婚礼,已经让乐怡这个名字一夜爆红,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有很多人不服气她的好运,但妒忌归妒忌羡慕归羡慕,谁心中没有这样一个华丽蜕变的梦想呢?所以,比起那些个浑然天成的富二代,余晚这个半路出家的更有代入感。她给平民族带来了一线希望,麻雀一样可以飞上树枝当凤凰。谢家可以用各种方法去排挤这个灰姑娘,但有一条是禁忌,那就是不能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藐视法律,因为法律是穷人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 谢嘉宁动手,已经犯了忌讳,现在谢晋亨又想贿赂官员把这事就此一笔抹过,更是犯了众怒。一时间,舆论一面倒。 怕被牵连,所有的司法部门上到法院下到警察局都出来表态,法律是公正的,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社会地位高低而偏袒任何一方。为表清廉,他们甚至表示愿意公开审理,让广大群众一起督促。不但如此,还与谢家有关人等全部划清关系。 这样一来,谢晋亨再想做什么手脚,至少明目张胆的,那是不可能的了。 第89章 2020.07.02 这几天, 谢家打人事件在网络上一再发酵。本来成竹在胸的事,现在却完全脱离了掌控,这让谢晋亨大为光火。 这也难怪,谢晋亨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但毕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不可能像年轻人一样, 整天拿个手机刷网刷八卦。即便事后他反应迅速,但还是被人抢走先机, 落了下风。轻敌,再加上低估网络影响力, 这一仗要打赢, 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难。不过,他们请来的这位大律师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年要接上百个案件, 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其中的转机。 大律师姓钟, 替谢家父子分析了一下他们这方的优劣势后, 道,“除了物证,还有一个在场的目击人证。我们可以从这一方面下手。” 谢晋亨问, “这个证人是什么来头?” 谢嘉宁解释道,“她叫梁洁,是我刚泡上手的妞, 在娱乐城做事。” 谢晋亨听了就暴躁,眼珠子一瞪,随手抄起桌上的香烟缸向谢嘉宁砸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叫你少去那种地方鬼混,你都当耳边风。是不是嫌我活太长,怕气不死我?” 谢嘉宁吓了一跳,赶紧躲到母亲背后,道,“爸,我没去鬼混,我是去应酬。” 谢晋亨几乎能听到自己血压直飚180的声音,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硬是把怒气压了下来。一方面,是有外人在,他要脸。另一方面,毕竟年龄不饶人,怕自己爆血管,只得克制住脾气。 他冷着一张老脸,对儿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许她出庭。” 不料,话音还没落下,就遭到了钟律师的反驳,“不,必须让她出庭,非但如此,还要实话实说。” 见三双眼睛同时投向自己,钟律师继续道,“不过,在实话的基础上,再加一点点其他内容,比如,她看见乐小姐在语言上,甚至肢体上有故意挑衅、激怒和侮辱谢公子的行为。只要证明在不良环境下对谢公子进行相当程度的心理暗示,以此煽动他的情绪,诱导他做出犯罪行为 ,这样,我们就可以逮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反过来告她教唆罪。” “钟律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行外人就听你安排,”谢晋亨紧绷的脸色稍有缓和,假惺惺地称赞了几句,又道,“除了证人之外,还有网上流传的监控录像,这个是否会影响法官的判定?” 钟律师,“毕竟是监控,画质、音效、角度都会有偏差,只能作为参考。更何况,这是从网络上流传出来,不能保证是不是有心人在那故意断章取义。所以,这场官司的关键,还是证人的证词。” 李兰悦在一边,听到事情还有转机,不由喜形于色,忙推了谢嘉宁一把道,“你还不快点去连系这个梁洁,一定要确保她站在我们这边。” 谢嘉宁老神在在,胸有成竹地道,“妈,你放心。这个女人很听话,对我是言听计从。” 这事不能再节外生枝,交给谢嘉宁一个人去做,谢晋亨不放心,便转头对李兰悦道,“你和儿子一起去找梁洁谈。准备好一笔钱,必要时候再砸,还有,对话一定要录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握好分寸。” 事关儿子将来,就算谢晋亨不提醒,李兰悦也不敢儿戏,催促着儿子立即打电话。 谢嘉宁翻出梁洁的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这个女人平时听话的很,对他也是千依百顺,出不出庭,作不作证,全凭自己一句话。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万万没想到,打了十来个电话,居然都是忙音,对方一个也没接!对于一个想尽办法倒贴上来的人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谢嘉宁一时有点懵。 见状,李兰悦心里咯噔一声,追问,“怎么了?她不接你电话?” 谢嘉宁回过神,撞见父亲两道尖锐的目光,不由头皮发麻,生怕又被责骂,就故意用轻松的语调道,“这个时间点,她大概在上班,手机不在身边。要不我晚点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见谢晋亨用力一拍桌子,手指点着谢嘉宁,一脸怒容地道,“你是白痴吗?电话打不通,那就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孰轻孰重,你分不出来?” 谢嘉宁被父亲疾言厉色的样子吓了个哆嗦,哪还敢说个不字,跳起来逃似的往外面跑。 谢晋亨在气头上,李兰悦也不想撞枪口,见儿子走了,急忙抓了包,尾随其后。 话说另一头,梁洁说话不方便倒是真的,只是她并非在上班,而是被余晚堵在了路上。 余晚找上她的目的,恰恰和谢嘉宁相反,是让她为自己出庭作证。 梁洁肯定是站谢嘉宁这队的。好不容易傍上这个金主,心里也有小九九,就算进不了豪门,当个被包养的金丝雀也好,至少今后的日子衣食无忧。所以,看到余晚出现在面前,立即摆出一脸防备的模样。 余晚忽略她的敌意,道,“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那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开庭那天,希望你能出庭作证,实事求是地叙述案发经过。” 梁洁将下巴一扬,“你是来求我的?” 余晚道,“你说是就是。” “求我还这种态度?”梁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谢嘉宁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外人上庭作证?” 男朋友?余晚玩味地重复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那双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梁洁被她看得心虚气短,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底气不足地喝了一声,“你笑什么?” 余晚道,“谢嘉宁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没点数么?” 谢嘉宁除了会投胎,颜值高,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智商不行,人品也不见得行。被他睡过又甩了的女人不计其数,其中有像她这样的外围女,也有身家清白的小家碧玉。即便谢嘉宁花名在外,送上门的女人还是趋之若鹜,谁都坚信自己不一样,能够成为那个最终降住霸道总裁的女一号。 见她不说话,余晚又道,“你看上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兜里的钱?要是后者,我也可以满足你。” 梁洁被她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在她面前自己赤条条的,什么也藏不住。她有些不甘心,干咳一声,拔高声音强调,“我当然是喜欢他的人。” 余晚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知道谢嘉宁为什么动手打我?” 不等她回答,余晚又飞快地自问自答,“在认亲之前,我是红灯区里的小姐。他嫌我脏了他的家门,打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他觉得我贱,可以肆意践踏,所以说打就打。而且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即使打了我,我又能拿他如何?” 梁洁浑身一颤,这话就像一把最锐利的剑,剖开了所有的伪装,直刺她的心窝。她也是KTV里的小姐,就算不卖身,但在谢嘉宁眼里恐怕和那些坐台没区别,都是给钱就能上的货色。要不然,也不会精虫上头就直接拉她去厕所干上一炮。 退一万步,即使她目的达到,被谢嘉宁包养,也只是他的发泄工具。今天发生在余晚身上的悲剧,难保明天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余晚现在好歹还是乐家大小姐,谢家大少奶奶,谢嘉宁都敢动手,更别提没人撑腰的自己。谢嘉宁出手是大方,但花他的钱总不如花自己的钱来的痛快,每天花心思动脑子取悦他,还时时刻刻担心被甩,这种生活就算求来了,活的也是窝囊。 梁洁思绪百转千回,让她一时无法取舍。 看见她眼里细微的神情变化,余晚知道自己这番话起到了作用。就算不能立即说服她,至少也动摇了她的意志,只要再给予她最后一击,便会让她彻底就范。 见猎物逃不了了,余晚反而不急了,用缓慢的语气道,“你知道作伪证是要判刑的吧。” 梁洁咬咬牙,做着最后的挣扎,“就算不做伪证,我也不会出庭替你作证。你们的恩怨是非,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余晚笑了笑,道,“不是你想不想趟,而是你已经在这混水里了。” 梁洁飞快地否认,“不,我没有。只要我不出庭……” 余晚,“你觉得谢嘉宁会允许你不出庭吗?你可是他唯一的转折。” 这话让梁洁眼睛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道,“既然我是他唯一的转机,我就可以……” 余晚扬了扬眉,打断她道,“可以什么?威胁他,让他娶你?还是给你一大笔钱?” 梁洁一下子被她堵的语塞,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谢嘉宁纵然是个废物,那也是大财团的内定继承人,后面多的是人给他擦屁股收烂摊。但梁洁不一样,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小老百姓,就是烂在臭水沟里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所以,当余晚对她说出‘你没有选择’这句话时,她竟然无从反驳。 梁洁完全陷入弱势,她不想再和余晚谈下去,便语气生硬地下了逐客令,“我不会出庭的,你走吧。” 该说的话都说了,梁洁处在什么立场,也帮她认清了,再说就是废话了。既然铺垫结束,那就该是抛出杀手锏的时候了,余晚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拉起她的手递了过去,“聪明的人,会先看看对方手上有什么牌,再决定自己怎么出牌。” 梁洁被动地接住,理智不允许自己去看,但还是控制不住心底腾起的那一丝好奇,按亮了屏幕。毫无征兆,一幅香艳刺激的画面跳入了眼帘,一对男女在水池边激烈的碰撞,上演限制级的动作片。而缠在一起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她自己。梁洁像是见鬼似的尖叫了一声,手一松,平板电脑掉在了地上。 然而,屏幕并没有因此黑掉,视屏仍在播放,那些令人脸红耳赤的片段在眼前不停地闪烁,耳边还传来自己忘情的呻吟。 梁洁心态一下子崩了,捂住耳朵,道,“关掉,快关掉。” 余晚走上前,捡起平板关了视频,重新放入包里,道,“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吗?” 梁洁死死地瞪着余晚,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余晚更正道,“交易。” 梁洁挣扎,“你侵犯我的隐私,这是违法行为,我要告你。” “好啊,我等着你。不过,”余晚话音一转,道,“这段录像可就保不了密了,它会传到网上,被疯转几十万次,甚至几百万次,也许你的父母会看到,也许你的朋友会看到……也许你朋友圈里所有的人都会看到。从此,你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那些人会用猥琐的目光看着你,用难听的语言攻击你,流言蜚语会将你扒光鞭笞。” 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如此可怕的话,也就是余晚能做到了。 梁洁无法再保持冷静,心理防线一下子溃不成军,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不要,不要再说了。” 余晚住了嘴,双手抱胸看着她。 梁洁死死瞪着她,恶狠狠地道,“你真卑鄙。” 余晚不以为然地吐出四个字“成王败寇。” 她恐惧地看着余晚,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恶魔,“为什么要这样整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余晚截断她的话,道,“是无冤无仇还是有冤有仇,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我这人就是心胸狭窄气量小,你让我好过,我也让你好过,车子别墅珠宝任你挑选。但是,要是你让我难过一分,我必十倍奉还。” 梁洁根本不是余晚的对手,在坚持了一秒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认命地道,“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你别公开这视频。” 第90章 2020.07.02 下班时间到了, 乐慈拎起公文包,走出政府大楼。没走几步,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在那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 乐慈回头一看, 发现这人竟是余晚, 脸上不由露出惊讶, 道,“你怎么来了?” 余晚笑意盈盈地走上前, 伸手挽住他,道, “我来接您下班。” 虽然两人认了亲, 但说到底还是陌生人,不像乐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所以, 余晚的靠近, 让乐慈有些不自然, 下意识地挣扎了下。 余晚没放手, 反而将他挽得更紧,“爸,马上就要父亲节了, 我想送您一样礼物。” 乐慈本想拒绝,但看见自己的同事正陆续从办公大楼走出来,于是话锋一转, 带着几分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难为你还想的到我这个老父亲。” 余晚将头靠在乐慈肩上,道, “以前无父无母,无处孝顺。现在我父母双全,自当是要尽一份孝心的。” 乐慈还没开口,就听旁边路过的几位同事在那问,“老乐,这位是谁?” 余晚年轻貌美,又挽着自己动作亲热,乐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得将余晚介绍给大家,“这是乐怡,是我十几年前被拐卖的女儿。” 他接着又对余晚道,“他们都是我的同事,这位是……” 余晚用甜甜的声音,和他们打了一圈招呼,然后,毕恭毕敬地给几人鞠了一躬,道,“谢谢阿姨叔叔伯伯这几年来对我爸爸的支持和照顾。” 乐慈能有今天的成功,少不了底下的得力助攻,对他们他不是没有感激,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就不能随便说出口。而,余晚这句话说得刚刚好,让这些人知道乐慈在人前人后也经常提起他们,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和苦劳。 余晚本来就漂亮,再加上嘴甜会说话,一口一个叔叔阿姨的,把他们叫得心都苏了。 老李面露羡慕地对乐慈道,“乐局,你命真好,女儿又乖又漂亮。” 乐慈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受用,比起那个不争气的养女,余晚的手段不知要高明多少。人嘛,总是喜欢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聪明人,而不是拖后腿的笨蛋。 被同事奉承一通,乐慈心情舒畅,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和蔼了许多,主动拉过余晚的手拍了拍,道,“女儿,你想去哪里?” 余晚道,“爸,我请您吃饭。” 乐慈,“好,吃什么?” 余晚道,“吃披萨。” 乐慈扬眉,“披萨有什么好吃的。” 余晚做了个鬼脸,“不好吃,人才少,我才能和爸爸谈天说地。” 乐慈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了然她这是在暗示有话要对自己说,便道,“好,那我们就去吃披萨。” 市政府离市中心不远,现在是晚饭时间,一些网红餐馆都挤满了人,只有西餐厅因为价格和口味的原因,人相对少了很多。 余晚找了个靠近角落的雅座,点了两杯红酒和一个大披萨。 乐慈见她红酒过披萨,这组合奇特,便忍不住问,“国外都这么吃的?” 余晚笑道,“国外都是红酒过饺子,可惜这里没有。” 乐慈摇头感叹道,“红酒饺子还能一起吃,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余晚道,“其实没有那么多规定,红酒配牛排,这是中国人自己下的定义。吃牛排不一定要喝红酒,也可以喝二锅头。喝红酒也不一定就得吃牛排,也可以吃披萨饺子。格局不够的人,才会把自己钉死在一个框架里,如果胸有海纳百川,是不会局限于任何别人定下的条条框框。”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别说她这个二十出头的丫头,就是很多像他这样年龄的,都未必有这样的见解。乐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细品她的言下之意,红酒入肚之际,突然心中一动,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酒杯,抬头望向余晚。 “乐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同样可以待她如己出,这说明您是一个有容乃大的人。所以,我相信您的格局,不会像那些凡夫俗子那样狭隘。”见他在看自己,余晚用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披萨,嫣然一笑,“你看这披萨虽然不是红酒的官配,但吃进嘴里的味道却很不错,起司的奶油味和红酒的干涩味也是相得益彰。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要执着于红酒配牛排呢。你说对不对?” 刚才只是猜测,现在通过这番话,乐慈心中彻底明朗。 余晚看上去像是在说披萨红酒,但实际上暗喻了两人的关系。披萨和红酒不是官配,言下之意,就是她余晚不是乐怡。而接下来那句,就算不是官配又怎么样,只要好吃就行。这底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是不是乐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带来多少利益。而一开始的那句话,说得更是直白,乐慈既然能接受没有血缘关系的乐菱,那么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她余晚的。 话没说破,但乐慈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来意,这是来和他摊牌的。没有动怒,只有心惊,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女孩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厉害。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失落,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孩,要真是自己的骨血就好了。思绪到此,他不由一怔,突然想起了余晚一开始的话。 ‘格局不够的人,才会把自己钉死在一个框架里,如果胸有海纳百川,是不会局限于别人定下的条条框框。’ 这句话不就是在暗示他,只要他不在乎血缘关系,那么,她就是他的女儿。她和他联手,会带来更大的利益。但是相反,如果他非要钻这个无谓的牛角尖,那就可能落到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乐慈和谢晋亨不一样,他是政府官员,是人民的公仆,不管他骨子里是否势利,都绝对不能在面子上表现出来,因为他需要一个积极正面的形象来表彰自己。余晚这个身份不清不白,但它能引起人们同情,只要处理得当,自己就会留下一个美名,所以,他并不排斥余晚,也不想拆穿她的身份。真的女儿丢了十几年,乐慈真的注重亲情血缘,早就花心思费精力去找了。他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虽然位高权重,却也是处处陷阱,甚至有时候,他觉得亲情都是累赘。要不是当初自己出差在外无法插手,倪瑛又先一步认了余晚,事情绝不会走到这一步。不过,现在既然木已成舟,后悔无用,只有想想如何将其为自己所用。 乐慈道,“很抱歉,我没有早点找到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但,从你认祖归宗的那一刻起,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都是流着我们乐家血液的女儿乐怡。” 这是乐慈第一次表态,余晚不由打从心底松了口气。把话说开,即便他知道她不是乐怡,还是认可她,这意味着将来没有人再能动摇她乐怡的身份。不管是乐菱也好,还是谢家父子也罢,只要有人质疑她,乐慈都会出面摆平。 余晚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乐慈的,道,“既然您是我爸,那我必须要送您一份大礼。” 乐慈扬了扬眉,问,“什么大礼?” 余晚道,“您知道谢晋亨为什么不惜牺牲30%的股份,也要获得那块地的所有权吗?” 表面上说是想建造迪士尼,但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于是乐慈不动声色地不答反问,“难道你知道?” 余晚道,“是的,我知道。” 乐慈,“为什么?” 余晚,“因为地下有矿。” 乐慈心头一震,忙追问,“你怎么知道?” 余晚道,“爸,您忘了吗,我在宏伟实业里实习。” 乐慈仍然难消心底的惊疑,“这种天大的秘密,他们怎么会让你知道?” 余晚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壁,他们要完全瞒住也不可能。公司和地质所来往过密,法律部的人又在钻研开采矿石的有关法律……各种蛛丝马迹都在暗示,他们在为之后的开采做准备。” 闻言,乐慈的心一阵狂跳,这么大一件事,自己全不知情。越想越恼火,好个谢晋亨,竟想跳过自己一人独吞。 余晚暗自观察着乐慈的表情,道,“爸,您还记得吗?我刚刚说要送您一个礼物。” 乐慈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听她这么说,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余晚道,“我要送您的是这块地开采后20%的利润。”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让乐慈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在余晚身上,他下意识地抓住余晚的手,沉声道,“你刚在说什么?” 余晚反手握住他,态度诚恳地道,“爸,我有幸认祖归宗,所以,为表我的孝心,我打算将这块地开采后20%的利润赠送于您。” 乐慈毕竟在官场上沉浮,见多了风雨,心脏剧烈一跳之后,又沉寂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凭什么?” 言下之意,这块地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说把其中20%的利润送我? 余晚笑了笑,笑容自负而又自信,“就凭我能说服谢晋瑞倒戈谢晋亨。” 乐慈一怔,“你什么意思?” 于是,余晚将自己准备如何利用谢晋瑞的计划一一说了出来。 乐慈越听越心惊,不由问道,“所以,谢嘉宁也是你故意陷害?” 余晚点头,“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后招。一个人再强,也是精力有限,不可能同时顾全所有事。只要他想保住儿子,就会全力以赴地来对付我,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谢晋亨□□无术,只能将手头这个项目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抛开谢嘉宁,恐怕就只剩下谢晋瑞了。不过…… “你怎么确定谢晋瑞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余晚望着乐慈,眼中不无狡黠之色,“我当然能确定,因为我爸是乐局长。” 一句话包含一切。 乐慈微微一滞,随即了然。这块地批不批,什么时候批,还不是捏在自己手里。 所有的利益都基于这块地上,乐慈有权没钱,而谢家有钱没权,余晚没钱没权,却是谢乐两家的桥梁。 想透这一点,乐慈心中顿时五味俱全,对余晚看法更是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现在的不敢小觑。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不但城府够深,连胆子也够肥。一个局,把天都市里所有能叱咤风云的人全都设计进去了。 乐慈道,“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余晚道,“这块地早晚得批,批给谢晋亨是批,批给谢晋瑞也是批。爸,如果我失败,您也没有损失,但是……万一我成功了呢?” 乐慈沉默了,这20%的利润实在太诱人,谁能不贪呢? 话已至此,余晚也无需多说,因为今晚的目的已然达成。 一来,她向乐慈坦白自己不是乐怡,让他以后罩着她。 二来,她和乐慈谈成交易,把地暗中批给谢晋瑞,表面上却仍要和谢晋亨周旋。 三来,自己必会继续生事搞谢嘉宁,他就算不支持,也不要来碍事。 总结一句话,她余晚好,才是大家好。 第91章 2020.07.03 时间飞逝, 眼睛一眨,便到了开庭审理的那一天。开庭后,法官陪审团各就其位,被告原告也分别入席, 坐在余晚身边的控方律师是应晔晔。 应晔晔听到辩护律师的大名本是抗拒的, 身为律师, 最重要的是名声,对方的胜诉率高达95%, 谁都不愿意去撞这枪口。无奈碍于和谢煜凡的交情,人家为了老婆不惜放下身段来求自己, 这点面子不能不给。不过, 话从两边讲,万一他赢了呢?那他应晔晔可不就是全国第一了? 这起打人案,谋杀未遂的罪名肯定不会成立, 所以应晔晔建议余晚转而告他故意伤害。一旦罪名成立, 就会被判处三到十年的□□, 具体看情节轻重定罪。 谢嘉宁坐在被告席上, 心情十分紧张,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上法庭。国徽国旗, 还有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一脸肃穆地站在那里,处处显露出庄严,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法律的威严, 神圣而不可侵犯。 在动手打人的时候,谢嘉宁也没多想,只是想出一口恶气,他以为这件事会像以往一样, 会被父亲摆平。但,万万没想到,余晚谁的账也不买,真的一纸状书将他告上法院。谢晋亨也为此找过乐慈,表示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庭下和解就可以了,犯不着动真格。但是,乐慈对此态度坚决,谢嘉宁目无王法,想动手就动手,实在太过分。作为父亲,他会尊重女儿的决定,不作任何干预。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谢晋亨也没办法,毕竟地皮的事还没解决,不能撕破脸,只能花大钱请最好律师,硬着头皮上法庭。 钟律师是行业翘楚,更艰难的官司也打赢过,尽管如此,谢嘉宁还是心神不宁。真是应了那句话,事前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谢嘉宁拽了下钟律师,担忧地问,“这一仗我们能赢吧?” 钟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难道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世界瞬息万变,没有百分之百的事。不过,”见谢嘉宁皱起眉头,钟律师话锋再度一转,“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个案子要赢不难。你稍安勿躁,法庭上最忌讳心浮气躁,这样自乱阵脚,会给对方有机可乘。” 听他这么说,谢嘉宁只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抬头望向旁听席,看到父亲沉着的脸,顿时心中一定 。父亲神通广大,一定会帮他摆平一切麻烦。 经过一系列的前奏,法庭开庭审理。 应晔晔作为控方律师,率先向法官和陪审团提出诉状,“我代表我的原告方委托人乐怡小姐,控告谢嘉宁先生于5月20号夜晚23点14分对其殴打,殴打形式为拳打脚踢、甩耳光等各种施暴行为,以此造成身体上以及精神上的损伤,构成对他人身体权的侵害,违反了人格权。故现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被告。” 法官,“请原告方出示证据。” 应晔晔将一份材料递上后,道,“这是迪厅Babyface监控录像在案发时记录拍摄的部分截图,以及保安、经理等工作人员的证词。根据知情者反应,谢嘉宁曾多次以□□、红灯区小姐、给钱就能卖等词,来羞辱乐怡小姐,甚至在不久前买通一个荷兰籍男子,企图诬赖陷害乐怡小姐是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卖身的□□。可见,谢嘉宁先生对原告有很深的成见。参照证词,在案发当日,谢嘉宁先生对乐小姐有语言上的辱骂和讽刺。综上所述,谢嘉宁先生的行凶行为,是有预谋的犯罪行为。” 虽然谢嘉宁不知道有预谋的犯罪行为是什么,但这必然是一顶大帽子,于是他顿时着急了,等不及身边律师开口,就迫不及待地想为自己辩驳,“不是,我没有。” 法官庄严地敲了下木锤,道,“肃静。” 钟律师示意谢嘉宁坐下,然后起身道,“反对。控方律师故意转移话题,将重点转到一个不相干的地方。荷兰籍男子一事,已经证实是乐家养女乐菱所为,和被告毫无关系。” 法官道,“请原告律师不要转移注意力,扯出与本案无关的话题和人事。” 钟律师,“据查证,原告所呈上的视频来源于网络,并非是迪厅拍摄原版,存在角度、色差、清晰度、音质等偏差。从视频上所见,确实是谢嘉宁先生动手伤人在前,但并不能证明,原告没有在肢体、或者语言上,事先对谢嘉宁先生进行暗示或者刺激。除此,这份录像监控是从网上传出,我委托警察调查最初的来源,却始终无果。后有经调查了解,案发后一天,迪厅因维修系统,而误删了监控。从录下到删除,从未公开过。那么请问控方律师,这段录像又从何而来?我是否可以假设是有心人的故意栽赃?”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三言两语,便能逆转乾坤,不亏是第一状师,果然名不虚传。 应晔晔在对方咄咄逼人的质问下,出了一身冷汗,放眼望过去,也就只有余晚仍然淡定。 他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道,“请合议庭允许我传唤目击证人。” 作为证人的谢煜凡,走到了证人台前,他和余晚对视一眼,便转开了,因为在睽睽众目之下,他不想流露出太多的感情,以至于影响法官判案。 另一边,坐着他的父亲谢晋亨,谢晋亨的两道目光即冷又锐利,仿佛一把冰锥,要将他开肠破肚一般。谢煜凡知道,在父亲和余晚之间,他是彻底抛弃前者,选择了后者。 应晔晔道,“请证人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叙述一下。” 谢煜凡整理起心思,道,“我见乐怡去厕所迟迟未归,便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却看到,谢嘉宁在过道上发了疯似地在殴打乐怡。” 应晔晔又问,“当时,乐怡是否有还手或者自卫能力?” 谢煜凡摇头,“她浑身是血,脸上身上都有伤,只是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手无缚鸡之力。” 谢煜凡的证词会对自己不利,谢嘉宁心口一紧,面带怨愤地看向大哥,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竟然帮着外人整蛊自己。 钟律师不疾不徐地道,“请问这位证人的姓名,和原告的关系。” 谢煜凡道,“我叫谢煜凡,和乐怡是夫妻关系。” 钟律师闻言,立即表情夸张地重复了一声,“夫妻关系。那么您是否会在作证时,潜意识的偏袒您的妻子呢?毕竟妻子被殴打,会愤怒,并且带有报复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面对钟律师的故意刁难,谢煜凡没有动怒,或者表现出不快,只是沉着地回答道,“不会。” 钟律师似乎就是拽着他不放,转而又道,“您也姓谢,那么这位谢嘉宁先生和您是什么关系?” 谢煜凡道,“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钟律师,“您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平时关系如何?” 应晔晔立即出声道,“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我方证人要求拒绝回答。” 钟律师反驳,“当然有关,如果两人不合,甚至有利益上的冲突,那么,我有权怀疑谢煜凡先生的证词是否公正,还是另怀鬼胎。” 法官道,“反对无效,请证人正面回答。” 谢煜凡道,“我和谢嘉宁的关系不合。” 钟律师啊哈了一声,道,“据我所知,您和这个半血缘的弟弟不合的原因,是因为您的父亲决定把公司交由谢嘉宁先生继承。您心生不甘,为了抢回继承权,就心存歹念,做伪证陷害弟弟。” 钟律师唇枪舌战地说了一大篇,等着看谢煜凡自乱阵脚的样子,可没想到他仍然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地道,“这只是你的假设。我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去做任何违法事件。” 谢煜凡说这话时,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庄严认真,显出了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让人情不自禁的去相信他。 见状,应晔晔插入道,“反对。辩方律师做出没有证据的假设,故意混淆视听,恶意攻击我方证人。” 法官道,“反对有效,请辩方律师注意言辞和提问。” 钟律师向谢煜凡俯首赔罪。 *** 休庭十分钟,在休息室里,应晔晔给余晚递来了一瓶水,道,“你还好吧?” 余晚笑道,“这应该是我问你。” 应晔晔抹了把汗,实话实说道,“到底是全国第一,说话看问题都是一针见血,用词犀利不留余地,让人难以招架。” 闻言,余晚带着几分嘲弄,“这就认输了?” 应晔晔摇头道,“还没有,我应晔晔不是全国第一,但也是青年才俊。你放心,我会背水一战,不过……” 余晚,“不过什么?” 应晔晔道,“你要做败诉的准备。” 余晚道,“不会败诉。” 见她胸有成竹,应晔晔不禁好奇,“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余晚纠正,“是对证据。” 应晔晔,“现在的证据都模棱两可,我怕合议庭不会采纳。” 余晚,“不是还有一个人证没出场吗?” 应晔晔对此并不看好,“这个女人不是谢嘉宁的女朋友么?她不来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你就该偷着笑了。” 余晚勾了勾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应晔晔道,“不过就算输了,你也没多大损失。” 余晚扬了扬眉,嘴里没说,心里却道,谁说没多大损失,那可是龙腾集团15%的股份。 *** 休庭时间结束,所有人再度回到审判大厅,第二回 合开始。 钟律师做总结陈词,“迪厅监控录像不是原版,证人和原告被告都有直接利益关系,所谓的证据可信度不高,我请求法官判处被告无罪释放……” 话还没说完,就听应晔晔在那道,“等等,还有一个证人没出庭作证。” 闻言,谢嘉宁一怔,下意识地望向余晚。只见余晚也在看自己,嘴角含笑,带着十分的镇定自若。 别说谢嘉宁,就连钟律师也是心口一跳,多年的经验让他直觉有些不对。最后一个证人是梁洁,是谢嘉宁的人,就算要召她上庭,也该是被告这边。 钟律师打过无数官司,这个官司本身并不复杂,原告方虽然有人证物证,但证据疲软,说服性很低。故意伤害罪十之□□是判不下来,所以,即便知道梁洁在外侯着,也觉得没有上庭的必要。毕竟他们要她作伪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律师却主动要求传唤梁洁上庭,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对方不知道梁洁被他们这方收买,期望她能实事求是地说出原委。二是,对方也收买了梁洁。如果要是后者,想赢这场官司可就悬了,毕竟梁洁和乐怡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她的证词总是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谢嘉宁,压低声音问,“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吗?” 那天,谢嘉宁和母亲一起去找梁洁。把她堵在半路上,对她一番威逼利诱后,给了她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并答应在审判结束后再给她两百万。所以,谢嘉宁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的。” 钟律师神经稍有松弛,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 说话期间,梁洁走上法庭。她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先是谢嘉宁,钟律师,应晔晔,最后是余晚。 余晚见她望向自己,便冲着她微微一笑。这笑容,或许在别人看来是艳惊四方,但看在梁洁眼里,却是叫她心惊肉跳。 梁洁心脏重重一跳,随即移开了目光。 应晔晔道,“按照警方提供的口供,案发当时,你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是不是?” 梁洁道,“是的。” 应晔晔道,“那就请你叙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抢在她开口之前,应晔晔又加了一句,“作伪证也是违法行为,所以请你如实回答。” 见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梁洁变得有些不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官司的关键,她的话可能直接导致一方败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边,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万丈深渊,将来是好是坏,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选谢嘉宁,还是选余晚。 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选爱情,还是选利益。选择谢嘉宁,余晚肯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候,那些限制级的视频被上传网络,她该怎么办?告余晚吗?她没有证据,这年头一个普通老百姓想维权是多么艰难。而且,谢嘉宁根本不爱她,说是男朋友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只要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谢家上下估计不会多看她一眼。选择余晚,就算余晚不守信用,不给她一分钱,至少没有视频会流传出去的顾虑。 一阵比较后,梁洁已然有了答案,把心一横,飞快而又坚定地道,“谢嘉宁先是用语言侮辱乐小姐,乐小姐并没有做出反击,于是,他又狠狠地殴打了她。当时,他下手又猛又狠,我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就想上前拉开他。但谢嘉宁根本不听劝,甚至连我也一起打了。是另外一位先生过来将他拉开,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这几句话一出,四周顿时沉寂了下去。钟律师在心里暗叫不好,完了,大势已去,这场官司恐怕要输。 谢嘉宁不相信梁洁会在关键时刻倒戈,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他不由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指着梁洁道,“你胡说什么?是不是这个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法官极其严厉地苛责道,“被告请肃静!” 梁洁被谢嘉宁暴跳如雷的样子吓了一跳,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出了口,当着众多司法人员的面,不可能再改证词,只有硬着头皮把这条路走到底。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确实有人想用钱收买我,不过这个人不是乐小姐,而是她。” 说着梁洁伸出手,指向旁听席上的李兰悦。 李兰悦见矛头莫名其妙的指向自己,不由一惊,脱口道,“没有,我没有。” 梁洁想到那天这对母子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就翻起一阵惊涛骇浪,带着几分报复的心理在那道,“就是她,那天就是她和谢嘉宁一起来找我,要求我给他们做伪证。法官大人,我没有说谎。” 李兰悦脸色刷白,唰的一下起身想给自己辩解,但应晔晔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局势突然扭转,是个傻瓜都知道,这是千年难得的好机会,必须要抓住,乘胜追击。 于是,他立即出声问梁洁,“你说他们想贿赂你,让你作伪证,你有何证据?” 梁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五十万,是他们给我的封口费。你们可以去查我平日里的收入,不可能能一下子多赚50万。” 如果罪证坐实,那么谢嘉宁不但不可以脱罪,还要罪上加罪。 事到如今,已经回天无力,钟律师当机立断采取措施,道,“合议庭各位,证人的证据出现的突然,暂时无法证实它的可信度,我要求休庭,给法院时间去查证。” 谁都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已定,钟律师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一旦证据查证核实,谢嘉宁必然会获罪入狱。 经过法官和陪审团的商议,宣布结果,“合议庭对证据产生疑问,故暂做休庭处理,调查核实之后,再做审理。” 第92章 2020.07.03. 谢嘉宁跪在地上, 一把抱住父亲的腿,声泪俱下地叫道,“爸,你要救我, 一定要救我, 我不想去坐牢啊!” 见他这副废物样, 谢晋亨更是怒火攻心,一脚将他踹开, 指着他道,“你现在知道怕了, 早干嘛去了?整天不学无术, 正经事没做过几件,祸倒是闯了一堆,我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再对他拳打脚踢, 也是自己的父亲, 是唯一能够救他的人了。所以, 谢嘉宁忍住被踹的痛, 手脚并用地爬了回去,匍匐在父亲脚边,反复保证道, “爸,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逃过这一劫, 我一定会重新做人,发愤图强。” 谢晋亨根本不想理他,但一旁的李兰悦却看不下去了。毕竟母子连心,儿子搞成现在这样, 作为母亲的,心里也不好过。她跟在谢晋亨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深有体会,怕他真的会见死不救,便扑到他脚边,同儿子一起哀求道,“老谢,他是你唯一的孩子了啊!要是他进监狱,将来可就毁了,以后谁来接你的班?” 这话不说也就算了,一说更是踩中了谢晋亨的痛处。想到谢煜凡在法庭上的大义灭亲,心中就有如千军万马在奔腾,这个大儿子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那30%的股份就不该给他! 想到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以及将来还要面对的,竟没有一桩是令人心情愉快的。胸中一阵郁闷难当,谢晋亨随手操起桌子上的一件摆设,用力砸了出去。 李兰悦的话不中听,却是事实,谢嘉宁再不争气,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多么憋屈的一个事实啊!谢晋亨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指着他们怒吼,“我欠你们的,是我上辈子欠你们的,所以这辈子天天跟在后面替你们擦屁股收烂摊子!” 谢晋亨雷霆万钧,李兰悦不敢再接话,谢嘉宁更是哆哆嗦嗦地躲在母亲背后,半个屁不敢放。 发了一通脾气,血液全都冲到了脑门上,谢晋亨只觉得一阵心慌气短,他头晕眼花的向后退了一步,靠在书桌上撑住自己的身体。毕竟岁月不饶人,不良情绪也会影响身体健康。站了一会,头脑冷静了下来,呼吸这才又顺畅。 谢晋亨稳住情绪后,一个电话打给钟律师,让他尽快过来一趟。这个官司是一道坎,还是得找法子跨过去才是。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难熬,谢晋亨不说话,大家只好憋着不动。空气中漂浮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想尖叫却又叫不出声,挂钟上的一分一秒都是走在这母子俩的心头上。 其实,事情发展至此,李兰悦也有反省过自己。她承认,是自己的溺爱造成了儿子现在肆意妄为的性格。早些年,她还没有嫁入谢家,作为一个单亲母亲,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还得出去赚钱,每天累的像条狗。想给谢嘉宁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却没有这个能力,一直心怀愧疚。后来谢晋亨原配去世,她才母凭子贵地成为谢太太,儿子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晋级法宝,对他是有求必应,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他。发生了这事,她也从没觉得是谢嘉宁品质有问题,反而心疼他中了奸人的计,而这个奸人就是谢煜凡。 不知等了多久,钟律师终于来了。 在外人面前,谢晋亨还是收起了脾气,绷着一张老脸含蓄几句后,插入主题。 “你看,这起官司还有逆袭的可能吗?” 钟律师摇头,实话实说,“这个证人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们,一定要处理好这个环节。” 闻言,谢晋亨的胸口又一阵阵发堵。他以为母子俩能够处理好这件事,谁知道……真是一群废物! 见父亲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目光里满满的都是苛责和厌恶,谢嘉宁不由心一慌,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谢晋亨问,“真的回天无力了吗?” 钟律师道,“有。” 这话无疑是给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三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闪烁出一丝希望的火苗,谢晋亨沉住气道,“请说。” 钟律师道,“现在合议庭在核实证据,只要证据不确凿,那么这个罪名就无法成立。” 谢晋亨到底是在商场翻滚的老狐狸,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明白了几分。 只有李兰悦和谢嘉宁这对母子还搞不清楚状况,李兰悦忍不住道,“这个证据不是梁洁提供的证词吗?” 谢晋亨瞪了李兰悦一眼,道,“钟律师的意思是想办法阻止那个女人出庭。” 钟律师,“只要她在下一次庭审中缺席,那么之前提出的证词就会失效,合议庭就无法判罪。” 谢晋亨看着谢嘉宁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砸多少钱下去,都要让她消失。要是这件事你还办不好,你就别回来了,直接去蹲大牢。” 谢嘉宁苦着一张脸,抖抖索索地道,“梁洁已经消失了!” 谢晋亨一怔,“什么意思?” 虽然不想再惹怒父亲,却又不得不告诉他这个不争的事实,谢嘉宁只好硬着头皮道,“庭审结束后,我就去找她对质,谁知道,她不但辞职还搬了家,明显就是在躲我。” 钟律师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这个证人是原告早有预谋的安排。你们的对手,不简单啊!” 谢晋亨也意识到了这点,从打人到起诉,里面包含着这么多细节,看上去都像是偶然发生的巧合。但,当这么多偶然一起发生的时候,就不是巧合,而是步步为营的精心策划。 没想到这女人的心思如此歹毒,居然不惜被打也要陷害自己。想明白这点后,谢嘉宁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这贱人这样整我,一定是因为我去荷兰找了乔,当众揭了她的老底,她恼羞成怒,所以才……” 压不住燃烧在心底的怒火,谢晋亨厉声喝了声,“住嘴!” 不怪自己无能,却怪别人太精明,他谢晋亨也算是金融界的风云人物,居然生出了这么一个白痴。 谢嘉宁见自己又将父亲惹怒,激亢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谢晋亨转头望向钟律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钟律师道,“这虽然是以刑事案上诉,但按照情节轻重,也是可以归入民事纠纷中的。” 谢嘉宁大概是被父亲骂白痴骂怕了,情急之下,居然开发了智力上的潜力。不需要别人翻译,竟然自己听明白了钟律师的言下之意,叫道,“她说过她要那15%。所以,妈,只要把你的股份给她,她就会撤诉了。” 钟律师点头,对此加以肯定,“对原告作出赔偿,取得其原谅,只要她不再一口咬定谢公子是故意伤害,而是发生口角造成的误伤,那么案子的性质便有可能从刑事转成民事纠纷。情结不严重者,还可以通过原告向法庭递交撤诉申请,而无罪释放。” 这确实是个办法,李兰悦见事情还有转机,紧绷的心弦一松,转头对谢晋亨道,“我去找乐怡谈。” 但谢晋亨却没开口,一脸沉寂,李兰悦心里咯噔一下,刚松下的神经又拧紧了 。 沉默半晌后,谢晋亨望向钟律师,问,“如果获罪入狱,会判几年?” 父亲的话就像一把插入心口的利剑,让谢嘉宁的呼吸狠狠一窒,再笨的人也听明白了,父亲这是要舍他保股份啊! 钟律师道,“最轻的话,是三年。” 谢晋亨转头看向儿子,道,“那你就去坐三年牢。” 谢嘉宁一脸不可思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直知道父亲翻脸无情,现在才算是亲身经历。于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兰悦,让她开口帮自己。 再不济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兰悦无法做到像谢晋亨那样的六亲不认,想到儿子可能被关进监狱,顿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老谢,你不能这么狠心,拿儿子的前途开玩笑。就算是三年,那也是牢狱之灾,儿子的人生就完了。钱不是一切,没了还能再赚,难道亲情不比那些股份重要吗?” 谢晋亨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在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选择金钱利益。谢煜凡的股份已经有30%,再加上这15%,岂不是超过自己成为最大的股东?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何况,还有宏伟实业这个巨大的工程在等待开发。 本来就心中有愧,再听她在外人面前口无遮拦地指责自己,顿时恼羞成怒,这上头的暴脾气真是压都压不住。 谢晋亨指着李兰悦的鼻子,暴跳如雷地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把儿子惯成这样,会有今天?这些股份,本来就是我给你的,我随时可以收回,这些年我供你们吃喝玩乐的享受,你们为我付出了什么?李兰悦,你算什么东西,不是我谢晋亨,你会有今天?你到现在还住在贫民窟里吃废气喝臭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叫嚣?” 李兰悦跟了他几十年,就算不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但也是尽心尽力地在帮他打理家务。在外,更是夹着尾巴做人,扮演好谢太太的角色,不让人有机会嚼舌根。但没想到,谢晋亨不见她的功劳也不念苦劳,在大难面前,最后还是各自飞,心中的失望和愤怒是一下子爆了棚。只不过,她还不敢和谢晋亨撕破脸,只有咬紧牙关,硬吞了这口气。 谢晋亨管理了一下脸部表情,转头对钟律师说,“抱歉,让你见笑。” 这样的场面钟律师没少见,见多不怪,毕竟面对的是牢狱之灾,没几个家庭可以真的坦然面对。 谢晋亨问,“把服刑期降到最低,最多三年,做的到吗?” 钟律师道,“在原告不改变诉状的情况下,谢公子态度诚恳地自动认罪,再加上是初犯,若平时无犯罪记录,我可以恳请合议庭酌情降低刑罚。” 谢晋亨追问,“那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钟律师无法打包票,只好笼统地道,“一般是没有问题的。” 谢嘉宁心有不甘,做着最后垂死前的挣扎,道,“爸,我就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为了那15%的股份,要把我送去监狱吗?” 谢晋亨看着儿子颓丧的脸,心里也不好过,他目光闪烁地道,“我会替你打点好,这三年很快过去的。在监狱里,你正好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见他说的斩钉截铁,谢嘉宁知道再无回转余地,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也站不起来。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怨念,有对余晚的,对谢煜凡的,对法官的,对梁洁的,但是更多的是对这个见死不救、六亲不认的父亲的!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既然你不把我当儿子,那也别怪将来我不把你当父亲! 第93章 2020.07.04 几个朋友约了在谢煜凡的别墅里聚一聚, 唱歌喝酒,一百多平方的大客厅也足够他们发挥。 最洋洋得意的人就是应晔晔,对他来说,这场官司就像是挑战人生。一旦钟律师败诉, 谢嘉宁被判入狱, 那天下第一状的称号就是他的了, 那他岂不是从此迈上人生巅峰? 美梦正甘甜,冷不防, 被余晚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就听她在那道,“这个案子你不会胜诉。” 应晔晔下意识地望过去, 只见余晚喝着红酒, 一脸沉着,脸上露出来的表情是和上庭那天一样的胸有成竹,仿佛什么都在她的把握中, 他忍不住问, “为什么不能?我们不是已经将梁洁安排妥当了?现在这种情况, 她是没有选择的, 只有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不是梁洁的问题。” 应晔晔追问,“那是什么?” 余晚道,“是谢嘉宁。” 应晔晔越听越糊涂, “谢嘉宁怎么了?他现在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只待合议庭确定证据的真实性,就会判他入狱。他把你打成这样, 有此结局不是罪有应得,大快人心么?” 余晚道,“谢嘉宁入狱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就连在一旁的纪璟,也是一脸困惑, “你做这么多事,难道不是为了整垮谢家老爷吗?” 余晚直言无忌,“是。” 纪璟,“那有什么比谢嘉宁入狱更能打击谢晋亨的?” 余晚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道,“还不是时候。” 纪璟,“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余晚没有回答,却把目光投向了谢煜凡。 谢煜凡见逃不过去,只得替她回答,“等李兰悦15%的股份到手。” 余晚微微一笑,鼓掌称赞道,“果然只有我的男人才懂我。” 谢煜凡被她这句话说得哭笑不得,而一边的应晔晔和纪璟更是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你搞那么多事,原来都是在设计股份?”纪璟。 “你打这场官司的最终目的,原来是想逼李兰悦就范!”应晔晔。 余晚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于是两人又将目光转向谢煜凡,应晔晔问,“是不是你之前就知道?” 面对两位好友,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谢煜凡点了点头。 应晔晔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叫道,“好啊,居然把我蒙在鼓里,亏我还尽心尽力地打这场官司,想替天行道,好好惩戒一下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没想到都是阴谋。” 谢煜凡面露愧疚,说了一声抱歉。 “不该说抱歉,该说谢谢。”前半句是对谢煜凡,而后半句却是对应晔晔道,“应律师,你的情我领了,没有你,这场仗我们赢不了。” 仔细一想,应晔晔觉得还是不对,便又问,“那梁洁这条线呢?也是你埋的。” 余晚坦言,“我手中有她的把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替我作证。” 应晔晔埋怨,“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害得我那时真的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余晚道,“没必要。你表现出来的焦虑和不确定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大势在握,这样,才能放松警惕。” 应晔晔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在看见余晚自信的脸之后,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算你狠!” 应晔晔第一次领教到余晚的手段,所以才会大惊小怪,相比之下纪璟就淡定的多。连谢晋亨、乐慈这些人都能成为她棋盘上的棋子,乖乖的走在他们该走的位置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就好奇一点,余晚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听他把心中疑问问出口,余晚神秘一笑,“你猜?” “他们说你是乔楚楚,但我觉得不是。” 余晚道,“我谁也不是,就是余晚。” 她不肯泄露,失望之余也没办法,纪璟拍了拍谢煜凡的肩膀,道,“兄弟,这个秘密就交给你去挖掘了。等你哪天揭晓谜底的时候,记得要通知我。” 谢煜凡不咸不淡地道,“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话是在回答纪璟,但他的眼睛却是看向余晚的。 见状,纪璟啧啧摇头,感叹道,“爱情让人心瞎眼瞎,我算是亲眼所见。” 应晔晔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心瞎眼瞎不奇怪,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是谢煜凡。” 余晚嘴角弯起,虽被调侃,却觉得很受用,所以也没有反唇相讥。 气氛正热烈,这时,余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着李兰悦三个字。 谈笑声顿时一滞,三个男人很有默契地将目光转向余晚。 纪璟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神色激动,“来了,果然来了。” 应晔晔将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纪璟闭嘴,然后对余晚道,“快接起来,看看她想说什么。” 余晚不负众望地接通电话。 李兰悦会主动联系自己,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一切尽在把握,所以不管是在表情上,还是声音上,都没有显出过多的情绪波动。 相对余晚的冷静,对方却显得急促,即便刻意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也压制不住内心翻腾的焦虑,“有空的话,到我的惜缘咖啡馆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越是想迫不及待地宣告主权,就越是败露出内心的心浮气躁。 她以为自己还是平时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家女主人吗?难怪谢嘉宁也是这德性,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余晚心里头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拒绝,“没空。” 李兰悦被她的态度一噎,没想到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顿时大为光火。但,转念一想,想到儿子的将来还在她的手中握着,只好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放软语气道,“先别挂,乐小姐,至少听听我想说什么,也许是你想要的呢?” 余晚不疾不徐地问,“你想说什么?” “说那15%的股份。”李兰悦停顿了一下,继而又问,“现在你有兴趣和我见一面了吗?” 余晚道,“见面可以,但地方由我来定。” 闻言,李兰悦立即表现出很不乐意的样子。 余晚不给她推托的机会,用生硬的语气道,“我这人不喜欢强求,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着就想挂电话。 见状,李兰悦更加沉不住气,一退再退,“好好好,你说哪里就哪里?” 余晚道,“那就来京郊别墅。” 李兰悦心一跳,“那不是……” 余晚替她把没出口的话说完,“我家。” 李兰悦顿时充满了警惕,道,“你让我去你家,是何居心?” 余晚道,“没啥居心。你要是怕,可以不来。” 李兰悦把心一横,带着一种上刀山下火海的决绝,咬牙道,“好。就到你家,我也不怕你图谋不轨。” 余晚淡淡一笑,“那就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后,纪璟立即一脸不满,“你干嘛把她弄到家里来,这不是扫兴吗?” 谢煜凡却在一边道,“要是我,也会在这里谈。” 纪璟,“为什么?” 谢煜凡道,“一是不怕隔墙有耳。二是不怕被录音。三是,自己的地盘会比较有底气。” 余晚点头,“是的,你说的全中。” 纪璟嗷嗷地叫了起来,“不带这样撒狗粮的。” 应晔晔道,“那你和李兰悦谈正事的时候,我们三个干嘛?” 余晚道,“你们当然也有任务。” 纪璟好奇,“什么任务?” 余晚道,“你和谢煜凡给我把风,应晔晔帮我处理法律事务。” 听她说到法律事务,谢煜凡心中一动,问,“难道你今天就想拿到转让书?” 余晚,“我有现成的大律师在身边,转让和被转让的双方又都在场,为什么不能直接让她签署股份转让书?签了,就一锤定音,免得夜长梦多。” 谢煜凡道,“怕没这么容易,毕竟那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会有所顾虑,万一签了合同,你仍然告谢嘉宁怎么办?” 余晚,“那就不签,让她儿子坐牢去呗。” 听她这么说,纪璟忍不住为李兰悦默哀一分钟,同时得出一个结论,惹谁都好,就是别去惹这个女魔头。 *** 半个小时后,李兰悦出现在别墅门口。但她没有立即按响门铃,而是迟疑地静站了一会儿,心中有无数的迟疑。一是,她对余晚没把握,如果她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呢?二是,她对谢晋亨的恐惧。她是瞒着谢晋亨来的,如果被他知道,少不了又是一场狂风暴雨。三是,对未知将来的不确定,失去15%的股份,对她和儿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三点混合在一起,让她心情复杂,一时难以决断。 余晚早就通过监控,看到了李兰悦,但她没有开门迎出去,而是给足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这是一笔买卖,那就得你情我愿。 李兰悦自作主张,谢晋亨知道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将她一脚踢出谢家也是有可能的。想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一阵发慌,不仅在关键头上,打起了退堂鼓。 她向后走了几步,脑海中又浮现出儿子怨愤的脸。或许没了谢家这个靠山,和那15%的股份,自己会被打回原形。但是,儿子是她的希望和未来,她宁愿自己去坐牢也不能让儿子去坐牢。这么一想通,她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又走了回来。 余晚在她回头那一瞬,知道大局已定,有一种松了口气的轻松。 前来开门的是纪璟,身后还站着谢煜凡,没想到余晚不是单独约谈她,不由暗自一惊,但来也来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李兰悦用镇定的语气道,“我来找乐怡。” 平时那些公关工作,一般都是纪璟在做,所以在接人待物这一块儿,他是轻车熟路。只见他一步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道,“阿姨,你好。” 李兰悦冷冷的地哼了一声,“谁是你阿姨?” 把李兰悦迎进来后,纪璟道,“乐怡在书房等你,不过,她要求你在进去前,先要把外套和手提包留下。” 闻言,李兰悦顿时眉头一皱,“她这是什么意思?” 纪璟笑容不改,笑呵呵地道,“她这是怕你提着重,伤精神。阿姨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只是代为保管,绝对不会多碰一下,让你少一样东西的。” 李兰悦知道余晚在打什么算盘,拿走她的包等于没收手机,让她没法在背后做小动作,抓她小辫子。而她确实也有这种想法,所以心中很不爽,有一种秘密被人戳穿时候的难堪。不敢对谢煜凡这个继子发火,那就只有把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撒在纪璟身上。 “怎么,你们还想没收我的包?你们是警察还是法官,是不是这会儿要给我也定一个什么私闯民宅的罪名?” 纪璟被讽刺也不生气,仍然陪着一张笑脸解释,“这是乐怡的要求,我也只是照办。她说,你不留下包和随身物品,今天的洽谈就作罢。” 这个女人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第94章 2020.07.04. 走进书房, 余晚坐在书桌后,旁边还站着她的委托律师应晔晔。瞧见这一阵容,李兰悦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个女人有备而来, 看来自己得在言行之间十分注意, 免得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把柄。 见她站在门口, 余晚落落大方地做了个请进的动作,示意她坐在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所谓输人不输阵, 李兰悦虽然从前出身不济,但现在好歹也是谢家的女主人。谢煜凡和余晚, 一个是继子, 一个是儿媳妇,就算她只是后妈,后妈也是妈, 辈分在那摆着。作为一个长辈, 就要有长辈的样子, 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黄毛丫头。所以,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踩着有力的步伐走到书桌前,沉稳地拉开椅子, 优雅落座。 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余晚微微一笑,问, “婆婆想喝点什么?” 不想看她脸上这虚伪的笑容,也不打算打持久战,李兰悦语气生硬地一口回绝,“不必搞花样。大家都是知根究底的, 用不着拐弯抹角,不如节省点时间,有什么就直话直说。” 既然如此,开场白也可以省下了,余晚道,“那就说说你的来意吧。” 李兰悦直截了当地道,“我可以给你我手上15%的股份,但前提是你得先撤诉。” 她自认为已经做出很大的退让了,而且这个提议也非常诱人,毕竟那是龙腾集团15%的股份。公司里很多开国元老都没有这么多,对于余晚这个外人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了,是万万没有不接受的理由的。所以,即使她在说这话时,仍然带着一股趾高气扬。 谁知,余晚并不领情,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调在那道,“你先签转让书。” 李兰悦不甘示弱,双目紧紧锁住余晚,脸上同样表现出一股不容置疑,“不,你先撤诉。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那就没得谈了。”余晚双肩一耸,转头对应晔晔道,“送客。” 见她要把自己扫地出门,李兰悦一脸不可思议,忍不住扯高嗓子叫道,“你知道龙腾集团15%的利润分红有多少?乐怡,你疯了吧?” 她越说越觉得这女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胸腔中一阵怒浪翻滚,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余晚本是起身要走,听到她这么问,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问,“有多少?” 李兰悦被她堵的一滞,本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余晚真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说真的,她是股东不错,却不掌权,公司每年里里外外的支出利润她也毫不知情。所谓的分利润,也是谢晋亨给她多少,就拿多少,她从不过问,也不敢过问。 余晚看着她茫然无知的脸,忍不住扯动嘴唇,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替她回答道,“龙腾集团加上旗下三个品牌一共净利润有25亿美金,15%的股份可以分得3.75亿美金,折合人民币22.5亿。”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李兰悦,挑了挑眉,问道,“你知道22亿有多少个零么?”” 李兰悦这几年虽然努力修炼自己成为贵妇,无奈在文化素质方面仍然欠缺,所以,被余晚这么一问,顿时给问住了。 余晚知道她答不出,便替她回答了,“22后面八个零。” 她没有说讽刺的话,却比任何辱骂更叫人诛心,余晚轻而易举地剥开她好不容易塑造起的贵妇形象,逼她看到最真实的自己。也许金钱可以改变外在,可是在气质修养文化素质这一块上,短短二十年的富裕还不足以铸造起。市井小人永远是市井小人,哪怕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本质上是不会改的,这就是暴发户和贵族的区别。 李兰悦脸色难堪,站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不管用。她知道,余晚不好对付,但真正交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与她对峙的能力。 李兰悦站了起来,想走出这个房间,停止这可笑而又不平等的交易,但只听余晚淡淡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你觉得龙腾集团的那些股东们,会接受一个有前科、坐过牢的人来当他们的总裁吗?” 这一句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直劈李兰悦的心窝,让她一瞬间血肉模糊。也许她不是一个好人,但她是个好母亲,所有的事在儿子的前途面前,都可以变得一文不值。 李兰悦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余晚,用最后那一点力量反驳道,“可是失去那15%的股份,一样也是出局。” 余晚,“这可不一定,不还有那25%的股份吗?” 这25%的股份,却是握在谢晋亨的手中。 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李兰悦的身体陡地晃了晃,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余晚,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余晚不理睬她脸上露出的惊悚,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家,如果没有谢晋亨,会怎样?” 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大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着她的面说,要知道她可是谢晋亨的妻子啊! “乐菱说的没错,你果然是豺狼虎豹,嫁进谢家是图谋不轨,我要告诉谢晋亨……” 余晚打断她的话,“你是瞒着谢晋亨来的吧。按照老头子那自私自立的性格,是不会放弃利润保儿子的。” 她用最轻松的语调说着最狠最厉的话,瞬间让李兰悦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要不是自己走投无路,岂会来这求自己的仇人?儿子和老公之间只能选择一个,选了老公,儿子进监狱。选了儿子,也许就会被踢出谢家。 自己的痛处被她逮住一踩再踩,李兰悦再也无法保持沉着,几近歇斯底里地喝道,“乐怡,你给我闭嘴!” 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面部表情狰狞,但颤抖的嗓音还是透露了此刻的心情。 李兰悦已经听懂了余晚的暗示,那就不必再把话说开,有些事儿还是心照不宣的好。于是,余晚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如她所愿地闭了嘴。 这个洞悉一切的笑容对李兰悦来说,简直惊心动魄。风轻云淡的几句话激起了她心中不该有的心思,让那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魔在一瞬间苏醒,并且蠢蠢欲动。 余晚知道不可能三言两语就策反一个人,但自己的话,已经像是一根毒苗,埋入她的心扉,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应晔晔亲眼目睹了一场婆媳大戏,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余晚的魄力和彪悍都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谢煜凡本就是一个强势的人,没想到他找了一个更强势的老婆,看来龙腾集团易主是迟早的事。 他下意识地望向余晚,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眼中还带着一抹暗示。应晔晔心神一紧,知道是自己登台的时候了。于是,他干咳一声,整理起自己飞扬的思绪,飞快进入到工作模式中。 应晔晔从信封中抽出一份文件,走到李兰悦面前,递过去解释道,“这是一张股份转让书,里面所有的条款都是按照双方要求拟定的。在乐怡小姐撤诉的前提下,您将自愿转让龙腾集团15%的股份给她,作为对谢嘉宁打人事件的赔偿。而乐怡小姐也会向法院寄去对被告的书面原谅,以及撤诉申请。” 见李兰悦没有反应,应晔晔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说的太专业以至于对方听不懂,话锋一转,用相对简明的白话文再次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在您转让股份之后,乐怡小姐拒绝撤诉,您有权以违背合同条约起诉,并进行索赔。同样,在您签署转让书之前,乐怡小姐享有起诉和撤诉谢嘉宁打人案的绝对自由。请您现在过目条款,如果还有疑问,可以随时提出,我会向您解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请您在这签字。签字后,所有条款都将具有法律效力,不再做修改。” 李兰悦没有立即接过合同,而是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如果可以,她很想将这些合同狠狠地摔在余晚的脸上。无奈她不能,为了儿子,金钱利益面子自尊都得放下。 来之前,李兰悦是信心满满,来之后,她觉得自己全无胜算。虽然很久之前也和余晚交过手,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有一张利嘴,会耍点小手段,直至今天,经过这次两人的直面交锋,才深刻意识到,在余晚这个王者面前,所有的人都只是青铜。 李兰悦和谢嘉宁还有利用价值,余晚并不想赶尽杀绝,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方便执行之后的计划。所以,她让应晔晔在转让书上,写下这条以撤诉为前提的股份转让的条约。这何尝不是一剂定心针,至少李兰悦不用担心,转让股份后余晚会翻脸不认人。 李兰悦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最终还是接住了应晔晔递过来的钢笔,颤抖的手在合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场仗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为了保住儿子,失去股份,得罪老公。尽管如此,她心中还是保持着一缕微弱的希望之光。因为就像余晚所说的那样,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至少还有谢晋亨手中的25%。只要谢嘉宁一天姓谢,哪怕就是等着分遗产,这股份也会有他们娘儿俩一份的。 *** 李兰悦拖着疲惫的身影开门进屋,她刚打完一战回来,身心俱疲。 谢嘉宁在家等消息,见母亲回来,立即一蹦三丈高,大步迎了上去,问道,“妈,怎么样,事情搞定了没有。” 李兰悦没立即回答,而是走到沙发前坐下,对儿子道,“给我倒一杯水来。” 谢嘉宁想尽快知道结果,二话不说赶紧转身去了厨房,拿杯子盛水。又飞快地走回来,塞在母亲手里,然后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眨巴着眼睛等她下文。 李兰悦喝了口水,四处张望,问,“你爸呢?” “爸去公司开股东会议。” 听到股东会议,李兰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带着一股浓浓的心虚感,忍不住追问,“几点开?” 谢嘉宁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快开了吧,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 见他什么都不上心,一向对儿子和颜悦色的李兰悦也忍不住一阵火大,随手拿起手提包狠狠地打了他几下。 “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你知道妈妈忍了多久,才有今天?” 谢嘉宁吓了一跳,忙躲到旁边的沙发上,道,“妈,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乐怡刁难欺负你?还是谈判不顺利?” 事已至此,再怪儿子也没用,李兰悦叹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然后从包里取出转让书。 谢嘉宁立即伸手取了过来,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无奈这些书面条文写的十分专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继续追问母亲。 “那个臭□□还会继续控告我吗?” 李兰悦见儿子整天不学无术,文化水平没比自己高多少,不禁又气又无奈。 “她答应撤诉。” “那要是她烂账不撤诉呢?” 李兰悦夺过他手中的转让书,挥了挥,道,“里面白底黑字写着,如果她不撤诉,我们就能控告她。” 听她这么说,谢嘉宁心中大石头落地,语气轻松地道,“终于不用去坐牢了。妈,这些天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在劫难逃,还好我福大命大。” 李兰悦道,“不是你福大命大,而是我手中凑巧有乐怡要的东西,她才放你一马。” 谢嘉宁忍不住反驳,“乐怡这个贱人就是冲着这15%的股份来的,她故意给我下套!妈,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闻言,李兰悦一把抓住儿子,穷凶极恶地道,“谢嘉宁,你答应我一件事!” 被母亲尖锐的指甲抓痛了,谢嘉宁下意识的挣扎,叫道,“妈,什么事?有话好好说啊,你抓痛我了。” 李兰悦不理他,径自提高嗓音道,“别去惹那个女人,她就是一个魔鬼!” 谢嘉宁觉得这次失败只是自己大意了,下一次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着他的道,便一脸淡定地道,“怕她什么?” 李兰悦见他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反手抽了他一个耳光,声色俱厉地道,“我让你别去招惹他,你听到没有?” 平时自己做了多调皮的事,母亲都不会动手打他,谢嘉宁捂着自己的脸一下子瞢了。 李兰悦道,“乐怡的手段和城府,恐怕连你爸也不一定玩得过,更别提你和我。你这次贸然动手,我们为此赔了15%的股份,要是你再去惹怒她,我手中可就没有再能救你的筹码了。如果你想去坐牢,那你可以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但是,谢嘉宁你要搞清楚一点,现在我们偷偷地把股份转让给别人,你爸知道后,一定是雷霆万钧。他可能会把我们赶出这个家,到时候,你只剩下我这个妈妈了。但,没有谢家撑腰,你妈我也是人微言轻。如果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就真的没有人会再帮你。” 这话说的可谓是疾言厉色了,谢嘉宁不管听没听懂,都被母亲欺凌严厉的神色所震慑,他不敢再唱反调,只有顺着她的意思,乖乖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李兰悦见儿子服软,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 见母亲没那么生气,谢嘉宁才又小声地开口,“那这15%的股份呢,真的就给那贱人了?” 李兰悦没好气地反问,“不然呢?” 谢嘉宁不敢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拂逆母亲,便转开话题问,“妈,你偷偷地签了转让书,怎么跟爸交代啊?” 说到这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激烈跳跃,李兰悦极其无奈地道,“只能先瞒着。” “这能瞒多久啊?” “瞒一天是一天。只要不召开股东大会……” 谢嘉宁尖着嗓子打断母亲,“可是今天就是股东大会呀!” 李兰悦道,“刚刚才签了转让书,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有所动静。而且,我刚去找乐怡的时候,发现谢嘉宁和纪璟也都在,他们好像对这次的股东会议并不知情。” 谢嘉宁哦了一声,沾沾自喜道,“那我们还能再缓一段时间。” 但他没想到,更大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第95章 2020.07.05 李兰悦走后不久, 余晚接连收到两条短信,都是叶品超发来的。 第一条:六点召开股东大会。 第二条:地点在龙腾集团总部三楼的总裁会议厅。 一抬头,刚好撞见谢煜凡两道深邃的目光,余晚没有解释, 而是直接把短信给他看了。 “去不去?” 谢煜凡苦笑, “我说不去, 你就不去了吗?” 余晚握住他的手掌心,冲着他莞尔一笑, 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这一场战争我们不会输。” 纪璟刚好听到一耳朵, 便好奇地问,“你们这回又要上哪儿打仗去?” 余晚道,“去参加龙腾集团的股东大会。” 纪璟一怔, 从幕后走到台前, 接受股东们的审判, 说这是一场战争倒也不夸张。而且, 这是迟早的事,逃是逃不了的。与其等着他们发现,还不如主动出击, 在他们措手不及的时候,给个下马威。 所以纪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点头附和道, “你们俩的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了集团里其他的股东,在决策、方案、资源管理,以及人事调动上都有决定和否决权。而且, 就目前而言,打人事件虽然在网上传得热闹,但实际上,并没给谢嘉宁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也正常,毕竟有谢老爷子镇压着。一些老股东们仍然对老爷子唯首是瞻,认为他手握重权,你们这样一去,刚好昭告天下,让他们所有人都认清这个现状,不是龙腾将要易主,而是已经易主了。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们千万别再站错队了!” 这一番话可不就说到余晚的心坎里去了,她扬起一边眉头,不无得意地望向谢煜凡,“看,连你的心腹也站在我这一边。” 谢煜凡很是无奈,“我没说不去。” 只是,就算去,也要部署一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是去打仗,总要来个里应外合,增加胜仗的几率吧。 在这三人中,只有应晔晔是局外人。他偶然客串一下谢煜凡的法律顾问,了解一些内幕,却又不直接参与其中。少了切身利益的牵扯,看问题相对理智,见他们要直捣黄龙,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李兰悦是瞒着谢家偷偷转让股份的,估计谢老爷子还被蒙在鼓里,你们要是当众揭露这事,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他的脸。谢老爷子刚愎自负,极要面子,万一他狗急跳墙,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一点,你们别忘了,他手中还有另外25%!” 顾虑不是没有,只不过余晚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谢晋亨踩在脚下碾压。像他这种高傲自大的人,眼底容不得半颗沙子,要是发现被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会是什么心情?她已经等不及要去看一眼。 “那就让他狗急跳墙。” 听余晚这么说,应晔晔又转头望向谢煜凡,“你呢?怎么看?” 谢煜凡就四个字,“风雨同舟。” 闻言,纪璟在一边酸意大发,啧啧摇头,“这是要妇唱夫随的节奏啊!” 应晔晔知道眼前这二位都不是凡人,不但有主见,还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两人联手,威力无穷,也许此刻要担心的……应该是谢家老爷吧。 想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 晚上六点,普通职员都已经下班,一二楼的办公室漆黑一片。而与此相反,顶楼的总裁会议室却是灯光辉煌,这里正在召开股东会议。 为首的仍然是谢晋亨,左右两边的位置空着,一个属于谢嘉宁,一个属于谢煜凡,但两人都没有出席。跳过这两个空位,依次坐着谢晋瑞和谢晋铭,接着是公司股东,最后再是公司高层主管。 今天并不是股东大会的召开日期,谢晋亨既然将大家叫来,就一定有事要说。都在等他开口,会议室里没人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谢晋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音,道,“今天开会,是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件,我打算送谢嘉宁去英国学习三年,他留学期间的事务全部由我负责,所以你们有问题就直接来找我。”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原本谢嘉宁成为谢晋亨的接班人,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但现在突然说要去留学,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一阵被刻意压低了的讨论声中,不期然地传出一个男声,只听有人在那问,“是不是和最近网络上流传的打人案有关?” 这句话可以说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会议室里反而一下子安静了下去,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谢晋亨,在等他一个回答。 谢晋亨想也不想,一口否认,“不是。” 既然有人开了个头,这个话题就没那么容易被压制,质疑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那打人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最近有不少媒体相继报道,说谢家大少奶奶被自己小叔子暴力殴打,大少奶奶一气之下将其告上法庭。” “关键是谢嘉宁还败诉了,此事性质恶劣,肇事者很可能要因此坐牢。” 这一番激烈的讨论让谢晋亨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一拍桌子,喝道,“一派胡言!” 众人被他喝得皆是一惊,一时间不敢再开口。 谢晋亨生性霸道,不喜欢被人质疑,所以他丢下一句都是无稽之谈后,便不想再多说。换在平时,他不想说的话题,大家都不敢多提,但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不看眼色,非要往这枪口上撞。 “无风不起浪,网上传开的这些视频也不见得都是假的吧。” 说话的这个人叫胡耿,在三叔谢晋义被捕入狱后,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龙腾的销售主管。 谢晋亨第一次正眼直视这个已经年过不惑的男人,在脑中一阵搜索却发现自己全无印象。这也难怪,不是每个人都有过目不忘的记性,一个大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好几千,怎么可能把每一个都记住。经过自己秘书提醒,才知道他是哪根葱。 胡耿之所以会咬着谢嘉宁不放,确实因为他是坚定不移的煜凡党。但谢晋亨不知道的是,在谢晋义出事之前,谢晋义怕胡耿功高震主,所以一直出花样打压排挤他。本来胡耿已经准备递交辞呈,却被谢煜凡拦了下来,让他再等半年。他半信半疑地答应下来,打算骑驴看马,没想到不到三个月,谢晋义就进了监狱,不但如此,他的人也全都先后被撤下。对胡耿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一番人事调动后,他终于摆脱了小组组长的身份,能力得到肯定,逐渐平步青云。不过短短一年,就升迁到了部门主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谢煜凡并没有帮他什么,但作为当事人的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有贵人相助,才会一帆风顺,所以心中很领谢煜凡这个情。 除此之外,比起谢嘉宁这个废物,他更欣赏和信任谢煜凡。不管在能力上,还是品格上,都甩谢嘉宁千万倍。龙腾在谢嘉宁手中早晚要完,但是在谢煜凡手中,却会更上一层楼。 谢晋亨冷冷地道,“我们谢家的事,我们自己最清楚,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这说三道四!” 胡耿不甘示弱地反驳,“我虽然是外人,但是我也是龙腾集团一员,和公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即将要接手公司的未来总裁出现这样的丑闻,如果谢嘉宁被捕入狱,这将对龙腾集团一大打击,其他不说,股票一定会跌一半。还直接影响我司正面形象,要知道去年闹的沸沸扬扬的假药事件,给我们总公司可是带来了近一亿的损失。好不容易压下去,现在又是谢嘉宁打人,谢家掌管龙腾命脉,却接连出了两个牢狱之灾,你让我们的客户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质疑龙腾到底是不是值得信赖?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牌子,没有败在竞争对手的手中,却最终砸在自己人的手中,到时候龙腾上下都会沦为行业笑柄。难道我们作为公司高层主管和股东,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吗?” 无疑胡耿这番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理,大家不开口,并不代表没有怨言,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胡耿既然开了一个头,责问声就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停也停不下。 胡耿的言辞虽然激烈,也确实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鸣,但谢晋亨并不担心,他只是生气自己的威信被挑衅。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两个弟弟,和一些手握要权的股东,这些人依旧沉静如海。只要他们不开口,那些跳梁小丑就不必理会。在大会结束后,再给股东们一些好处,所谓吃人手软拿人手短,这事就基本能揭过,毕竟他谢晋亨还没退,再维持现状支撑个三四年等谢嘉宁出狱,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他在,就能镇住这老老少少一大桌子人。 谢晋亨胸有成竹,没再说什么。目光逐一扫过在座每个人,暗暗思忖,正好趁此机会,清理一下公司内部,替谢嘉宁排除异己。 但他很快发现,站在谢煜凡这一边的,都是一些刚上任的高层主管,他们手中没有股份,但都有作为,是一些靠业绩吃饭的精英。 如果不是要替儿子站住脚,谢晋亨不会对他们动手,但现在这情况,这些人就算留着,也不会鞍前马后,反而是一颗颗□□,凭谢嘉宁的能耐根本降不住。 等讨论声告一段落,谢晋亨这才开口,目光扫上胡耿,不疾不徐地问,“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谢晋亨不愧是行业老大,言行举止间自带一股气势,胡耿被他看的压力山大,但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赌一把。于是,他把心一横,开门见山地道,“您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在我看来,执行董事这个位置,更适合谢煜凡。” 这话也不是没人附议的,就能力来说,毫无疑问谢煜凡是最佳人选。只是除了谢家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横在这对父子之间的,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它不但牵涉到了人命,其中有一条,还是谢煜凡的母亲。出于对谢煜凡的畏惧,谢晋亨宁愿将辛苦打下的江山,冒险交给一个废物儿子,也不敢让谢煜凡有机会上位得势。 谢晋亨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等着。 “公司是按照股份说话,目前为止,我有40%的股份,所以我还是执行董事,决策权仍然握在我的手中。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不想服从,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这世界人才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我需要的是得力听话的手下,而不是搬弄是非、制造冲突的小人!” 谢晋亨这话一说,四周顿时噤若寒蝉,原本都在附议的人瞬间闭上嘴巴。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就是能力才华都是浮云,想在这公司有实权,还是得看手上掌握多少股份。有股份的人,才能做决策,决定他人的命运,才是真正的老板。 本来谢晋亨已经占有绝对的优势,那些提出质疑的人都不再作声,就连活跃的胡耿也住了嘴。就在大家以为大势已定之际,谁知,事情突然又有转折。 谢晋亨话音落下后不久,会议大门就被打开了,紧接着传来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吐词清晰地在那道, “龙腾集团的执行董事?谢晋亨,你现在已经不是了。” 第96章 2020.07.05. 这两位不速之客正是余晚和谢煜凡。一个亭亭玉立, 一个玉树临风,两人站在一起,俨然就是一对金童玉女,让整个会议室都蓬荜生辉。 这对招人眼球的璧人虽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 但谢晋亨却十二万分地不待见他们, 原本就不怎么灿烂的心情更是在一瞬间乌云密布。他板铁青着一张扑克脸, 眼中有阴云翻滚,就连开口的声音也是冷若冰霜, 不带一丝人情味。 “你们俩来做什么?” 再迟钝的人都能嗅到这一丝漂浮在空中的风暴,更别提坐在这里的个个是人精, 上至股东, 下至高管,都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想被无辜牵扯进风暴中心,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一时间, 偌大的会议室里, 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谢煜凡没有回答, 不是他畏惧父亲,而是他知道,今晚这出戏必须由余晚来唱。虽说, 他至今没查到她的真实身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为了复仇归来。这么久以来, 处心积虑的布局,就是在等今天这一刻。 面对大boss的质问,余晚没有半点退缩,而是踩着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 毫无避讳地迎了上去。不管在手段上,还是气势上,她都不落下风。 高跟鞋的金属鞋跟沉稳有力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越是沉稳,就越是给人一种压迫感,这每一步仿佛都走在人们的心尖上。 余晚本来人就高,再加上近十厘米的鞋跟,身高几乎超过了这里所有的男人,而她此刻的一言一行更是盛气凌人,一如御驾亲征的女王陛下。 在场各位,哪个不是风云人物,但在这一刻都自动噤若蝉。没人敢出声说什么,也没人敢阻挡女王的脚步,大家只是睁大眼睛看,两位王者的交锋。 走到谢晋亨的首席位前,余晚弯下腰,双手撑在他老板椅的把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老男人。 “你问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参加股东大会!” 要与她对视,谢晋亨就不得不抬头,这样便成了抬头仰望。不过,就算矮她一截,他的气势也没有削弱,望向余晚的目光中有轻蔑和不屑,显然,他还是不把这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谢晋亨道,“你没有资格。” 余晚抿住嘴冲着他嫣然一笑,“龙腾是股份制公司,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 这话说得简直是无法无天,谢晋亨自从成为公司董事长,谁看到他不是毕恭毕敬?就算是乐慈这个高官,在人前也敬他三分,从不说半分重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谢晋亨想也不想,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就算不是龙腾集团的九五之尊,作为公公,一家之主,他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儿媳妇。 余晚没有躲,但也没让这巴掌扫上自己的脸,而是顺势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在那道,“这一巴掌,你打下去试试,我保证你将面对不想承受的后果。别忘了,你还有一块地捏在我们乐家的手里,不如你猜一猜,乐慈会不会为了我和你撕破脸。” 她背着光,一张脸完全隐在阴影下,显得阴鸷而黑暗。让谢晋亨心惊的,不是余晚的话,而是他从她眼底看到的力量,是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就像从地狱归来的亡灵。也许是他这辈子做了太多亏心事,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从心底深处腾起一股畏惧感。 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余晚眯起了眼睛,冷冷一笑。 短短一刹那,在她收缩的瞳孔里,他看到了另一个人。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却在这一刻,两人相互重叠,一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突然死灰复了燃。 苏眉! 这个名字跳入脑海,谢晋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在喉咙口打了个转后,还是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这不可能,那个女人消失了那么多年,曾经他花过多少时间和金钱去寻找,都查而无果。 在短暂的晃神之后,谢晋亨清醒过来,夹杂一丝内心被窥视的愤怒,冲着余晚怒斥一声,“乐怡,我好歹也是你公公,是你的长辈,你给我放尊重点!” 余晚手一松,像是扔垃圾似的,将谢晋亨甩了出去。在这一股力道的推送下,谢晋亨连人带椅一起向后倒去。 谢晋亨再横,也抵不过岁月不饶人,就算心理上还能继续坚韧不拔,但身体上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余晚这么一惊吓,心脏在漏跳一拍后,随即又砰砰直跳起来。 一阵无法压抑的心悸当头袭来,让他失控地叫出了一句救命。 其他人都离得远,一下子来不及反应,只有站在他身后的秘书,飞快地抢上一步,一把抓住了椅子,这才算是稳住了谢晋亨。 差点被摔,谢晋亨一时怒不可遏,指着余晚的鼻子怒道,“乐怡,你别太过分。不然,我要你好看!” 余晚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然后转头望向早已惊呆了的众人,道,“谢煜凡手中有30%的股份,这里也有他的位置,所以,他出席会议,大家没有异议吧。” 这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事,现在更是没人敢说不。 谢晋亨深吸一口气,从慌乱中定下神,不管如何,自己还是最高持股者,是一司之主。余晚再怎么狂妄自大,也只能在众人面前作秀,没有股份就没有实权,这里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谢晋亨很快恢复了镇定,用一种掌权者的口吻对余晚道,“他留下可以,但是,你给我滚!” 余晚勾起嘴唇微微一笑,“我要是不如你所愿呢?” 谢晋亨不想再和她有任何语言肢体上的冲突,便转头对身边的秘书道,“去喊保安!” 秘书得令后,立即拎起桌上的电话,想要拨给保安室。谁知,电话还没有接通,就被人给按断了,抬头一看,这人又是余晚。 余晚,“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到时候下不来台。” 谢晋亨,“你到底想怎样?” 余晚,“想要你把实权交出来,今天,龙腾集团的内控权就要重新分配。” 这句话说出口,众人在底下偷偷倒抽一口冷气,十个当中有九个觉得乐怡这女人是疯魔了。仗着自己父亲是乐慈,竟敢对谢晋亨提出这种要求。 谢晋亨被她气笑,难压翻腾在心头上的狂风努力,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股力道带着十足的□□味,连带着桌上的杯子也跟着一起跳动了下。 他声色俱厉地指着余晚道,“乐怡,作白日梦也得有个限度!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已经对你一让再让了,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这里是龙腾集团,不是你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就报警抓你,并且告你私闯公司窃取商业机密!” 这话已经说得不留半分情面,余晚在语言行为上一再挑衅,把老爷子惹得暴跳如雷。这个会议厅里,大部分人都见过谢晋亨雷厉风行的手段,他们当中有人觉得余晚这是当腻了少奶奶,嫌日子过得太悠闲,才花样作死和公公当众拍板;也有人暗暗佩服余晚,连儿子在一边都闷不做声,她一个儿媳妇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但,不管众人怎么想,都无一不替余晚悄悄地捏一把冷汗,惹怒谢晋亨于公于私都没好果子吃。 相比这些吃瓜群众,余晚反倒是老神在在,并没有被谢晋亨的气势吓到。 在做足铺垫之后,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拍在谢晋亨身前的会议桌上,甩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老婆李兰悦已经把曾经属于她的那15%的股份转让给了我,所以……” 她稍作停顿,目光一一扫过在座诸位,谢晋瑞、谢晋铭、各位股东、主管,一圈之后,又回到谢晋亨的身上,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从今天开始,我乐怡就是你们龙腾集团的第三大持股人。你谢晋亨一人独大的局面,不幸结束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余晚拉开原本属于谢嘉宁的位置,拎起桌子上的名牌,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个行为无疑昭告天下,谢嘉宁不再是内定继承人了,内部已经大洗牌。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突然投入深海二万里的巨型炸弹,一下子激起了千层巨浪,带着海啸一般的气势,排山倒海地朝着人们急涌而来。在场的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点,无一不被震慑。大家的脸上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坐在一旁的谢晋瑞也被这个消息所震惊,本来他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观战,在这消息砸下来之前,他觉得余晚这些动作只算是故作玄虚,看着一顿猛虎操作,但实际上是雷声大雨点小。今天这样一闹,最多是拂一拂谢晋亨的面子,让他难堪一下,但是绝对不可能夺走实权。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威力巨大的后招在这里等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说明龙腾已经易主!仔细回想,一开始胡耿的刁难,也不是无事生非,而是有的放矢,目的是为这一秒做铺垫。看来,今天将成为历史性的一刻。 想到这里,谢晋瑞的心情不由一阵激荡,再开口时,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他转向余晚,道,“你说的股份转让书,可否让我们看一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谢晋瑞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再度回到余晚身上。在亲眼辨真伪之前,还不能盖棺定论。 “当然。” 余晚将转让书递给谢晋瑞,上头白底黑字,条款清晰、内容明了、细节周全,更重要的是甲乙双方都有签字盖章,显然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转让书流转在各位手中,从不相信到现在接受事实,不过才短短十来分钟。 谢晋瑞不禁望向余晚,嘴里没说话,心里却在暗暗心惊,还有一丝折服。几天前,余晚来找他谈,他嘴里说了要考虑,但心中并没把她当回事,因为他自始至终不相信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能搞出什么天翻地覆的动静来。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就用事实打了他的脸。他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大哥大势已去,自己不改变站队方向都不行了。而且,经过几次交集,直觉告诉他,余晚这人就算当不了朋友,也绝对不要成为敌人。 转让书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余晚手中,余晚将它放在谢晋亨面前,用一种有恃无恐的语气道,“要不要请律师来鉴定一下真伪?” 谢晋亨铁青着一张脸,别人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的一本账却是明清的。两天前,余晚当着他的面提出用这15%的股份来交换谢嘉宁的自由,被他一口拒绝。他找律师座谈想办法,包括今天召开这个股东大会,就是想把对谢嘉宁造成的损害降到最低。谁知,他这边会议还没召开,那边这对蠢货母子已经将他给出卖了。 这几天花的心思和功夫全部泡水不说,现在还要面对他们闯的祸。想到这里,谢晋亨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的那股子邪气直往脑门上窜,压都压不住。想他谢晋亨也是一个时代的枭雄,在商界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却不料一世英名最终毁在老婆儿子的手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这对废物接回来,这种只会拖他后腿的亲人,有还不如没有! 谢晋亨越想越恼火,不由一阵胸闷气短,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估计已经摔倒在地了。他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一字一顿,“所以,你想怎样?” 余晚道,“如我所说,让出你执行董事的位置,结束你在龙腾□□的日子。” “如若不然呢?” 余晚指着垃圾桶里的名牌,冲着他微微一笑,“谢嘉宁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第97章 2020.07.06 谢晋亨冷着一张脸看向在场各位, 道,“抱歉,事情发生的突然,我想各位和我一样都没有准备。股份转让是大事, 需要法务专员在一旁作见证, 我会请公司的法律顾问对合约书进行鉴定和审核, 只要存有任何欺骗、虚假性质,都会采取法律手段, 对其进行制裁。会议再继续召开下去已毫无意义,我建议现在终止, 大家请放心, 关于后续发展,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没人否决谢晋亨的提议,毕竟一下子出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大事, 谁都需要时间消化。而且, 那些和余晚有过交集的人都清楚, 余晚诡计多端, 又胆大包天,难保不会做什么以假乱真的事。 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谢晋亨、他的亲信秘书、谢煜凡和余晚。 谢晋亨看了一眼谢煜凡, 然后转头对自己的秘书道,“去把法务部金律师叫过来。还有,让谢嘉宁和李兰悦半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 他停顿了一下, 随即更正,“不,还是你亲自去接。他们俩一个不能少。” 秘书向着谢晋亨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儿媳三人,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余晚从来没把谢晋亨当长辈,更提不上尊重。这里是公司,他们三个都是股东,既然如此,那就是平起平坐。她拉开原本属于谢嘉宁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从包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动作优雅神情从容。 谢晋亨目不转睛地望向余晚,烟雾袅绕下,她的脸庞有些朦胧不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记忆中,那个柔柔弱弱的人,像一朵清水芙蓉,一折便断。这一辈子,谢晋亨有过很多惊艳时光的女人,但惊鸿一瞥后,又被淡忘。要不是余晚,她也早已被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 没有不相干的人在一边,谢晋亨心中少了一丝顾忌,终于把困扰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苏眉是你什么人?” 余晚转了转眼珠子,将视线转向谢晋亨,用嘲讽的语气问道,“怎么?是你的老相好?” 有一种心思被窥视的心虚冒上头来,谢晋亨面色一沉,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余晚对他的斥责不以为然,勾起一抹笑容,道,“有些人还不如狗。” 这句话听起来模棱两可,既可以理解为有些人因为穷,活的不如狗;又能理解为有些人忘恩负义,猪狗不如。谢晋亨不是穷人,既然不是前者,那就是后者,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在骂谢晋亨是一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烂人。 谢晋亨多年商场滚爬,怎会听不出这话里头的冷嘲热讽?心中一阵怒火燃烧,他十分严厉地瞪了余晚一眼,用警告的语气道,“乐怡,我容忍是因为我尊重你父亲,但说到底,你还是我们谢家的儿媳妇,我是你的长辈,在言行之间,你还是得给我注意一下分寸。” 或许别人会被他三言两语吓到,但余晚不会,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尊重你,你就会把财产分给我了?” 谢晋亨,“……” 余晚不理睬脸色发青的谢晋亨,继续说道,“我不尊重你,你还能强迫谢煜凡和我离婚?” 谢晋亨,“……” “我一得不到你的好处,二受不到你的威胁,既然如此,我干嘛要对你唯首是瞻?” 谢晋亨被她堵的哑口无言,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反驳。 有句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余晚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口破缸瓦,既是破缸瓦,又岂会怕和他们这些自命清高的青花瓷硬碰? 谢晋亨不想和一个粗野小辈争口舌之快,事实上他也说不赢她,与其和她争个脸红耳赤,还不如抛砖引玉,说不定反倒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苏眉是我的一个故交,我找了她二十年。” 说这句话的同时,谢晋亨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余晚,企图捕捉那些流经在她眼底的细微神情变化。 余晚平静回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尽管那两道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余晚仍然镇定自若,她就是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能耐。也许对大部分人来说,谢晋亨很可怕,但对余晚来说,也不过如此。小时候,为了能在阿姆斯特丹这个五毒俱全的地方生存下来,做了很多有违三观的事,说谎行骗更是家常便饭。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她不是已被仇家打死,就是被警察抓去蹲大牢了。 谢晋亨发现这女人藏的很深,可以说几乎是滴水不漏,自己纵横商场多年,竟也无法揣摩出她的心思。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自己的揣摩没有错,她与苏眉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就招惹上了一个□□烦,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相比之下,他反而更希望她是乔楚楚。 但,不管是乔楚楚,还是苏眉的女儿,都不令人愉快。 想到这里,谢晋亨不由一阵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冲着谢煜凡冷言讽刺道,“都是你找了一个好老婆!” 谢煜凡不卑不亢地回道,“是父亲眼光好。” 这句话无疑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又软绵绵地弹了回来,让谢晋亨胸闷心也塞。他看中的儿媳妇是乐怡吗?明明是乐菱。如果今天站在这的是乐菱……不,如果谢煜凡娶的是乐菱,今天根本不会站在这。 短暂的交谈后,会议室里又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余晚一脸沉着,玩着打火机,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火苗忽闪忽灭,这一丝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也是忽明忽暗,给她整个人带来一种说不出的阴柔诡谲。 谢晋亨看着她,那种恶鬼从坟地里爬上来索命的惊悚感再次笼罩了他,让他的背脊一阵阵发凉。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偏偏他这辈子就没少做亏心事。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穷,现在有了钱,却又怕起天理轮回。 时间在这种恐怖的气氛中一分一秒的度过,终于,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谢晋亨神色一凌,立即正襟危坐。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秘书,后面跟着一脸做贼心虚的李兰悦和谢嘉宁,最后进来的人是法务部的金律师。 虽然一路上秘书并没有透露叫他们来的原因,但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猜得出一二。李兰悦一路心情忐忑,期盼着是自己想多了,但在看到谢余两人的身影之后,心底的希望在一瞬间被无情地捻灭,而自己那个还能拖上一段时间不东窗事发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谢晋亨正憋着一肚子恶气没处撒,见这对母子进来,顿时火神山雷神山一起爆发,想也不想,抄起摆放在桌子上的转让书劈头盖脸地就往他们身上砸,“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光这样还不足以解气,谢晋亨又随手抄起桌上的矿泉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向谢嘉宁砸去,“你这个废物,整天只会拖后腿,我养你干什么?” 谢嘉宁见父亲暴跳如雷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左右躲闪,嘴里叫道,“爸,这也不能全怪我。要不是你不肯帮我,我们也不会擅自行动。” 谢晋亨见他敢躲还敢回嘴,更是怒急攻心,把桌子上的摆设一股脑儿地砸过去。 “废物,事情做不好,回嘴倒是挺利索!” 李兰悦忙喝阻儿子,毕竟母子连心,她一步跨到谢嘉宁身前,用身体挡住他。 那些杯子名牌矿泉水一时间全都砸在了她身上,额头划破,身上都是水渍,一时间狼狈不堪,但李兰悦没敢叫疼。她跟了谢晋亨那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性,对他的畏惧也早已是深入骨髓。知道这次他们娘儿俩做的事超出了他的容忍底线,就是说罪不可赦也不为过。当初,她之所以决定签字,完全是为了儿子的将来,但事后仔细一想,心中也有后悔和害怕,后悔自己太过草率,就这样签下了这么重要的文件,同时也害怕谢晋亨一气之下,真把他们母子俩扫地出门。所以,面对雷霆万钧的谢晋亨,她也只有忍气吞声,要是一顿拳打脚踢就能发泄掉他的怒气,那么吃点皮肉苦又算什么? 文件被扔得漫天飞舞,其中一张有着李兰悦签名盖章的A4纸正好落在他脚边,李兰悦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只要没了自己的签字,那合同不就不作数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捡起那张纸,想撕成碎片然后吞进腹里。 就在这时,余晚的声音传了过来,冰凉如刀,一下子划破她身边的空气。 “金律师,恶意销毁合同协议,是不是可以按照毁约来追究法律责任?” 金律师尴尬地呃了一声,看向谢晋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晋亨被气得不轻,自己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笨蛋,咬牙切齿地对李兰悦道,“你这个蠢货,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李兰悦脸憋的通红,心中是既委屈又怨愤,反正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谢晋亨瞪着李兰悦道,“你的账我们慢点再算。” 说完这句,他稍微控制了下面部表情,转头看向金律师,问,“老金,这份转让书你帮我鉴定一下,有任何细节问题即刻通知我。”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有一点不符合法律规定的地方,立即就起诉这对狗男女造假行骗。 秘书把地上的文件整理好,交给金秘书。金秘书在会议桌前坐了下来,戴上老花眼镜,一页一页地审查起来。 余晚翘着二郎腿,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她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个人。瑟瑟发抖的李兰悦、怒不可遏的谢晋亨、左顾右盼的谢嘉宁、毕恭毕敬的秘书仔细阅读的金律师,还有站在不远处的谢煜凡。 感受到她的注视,谢煜凡的目光也很快转了过来,与她的隔空交汇。 余晚冲着他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的笑,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即便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仍有那种万事尽在把握的自信。 她的笑容让他的心沉淀了下来,他庆幸,茫茫人海中,他遇到了她。更庆幸,自己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让付出的爱有回报。溺水三千,总有一瓢是属于自己的。 金律师看得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在看的时候,四周沉寂异常,众人各怀鬼胎。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放下了转让书,谢晋亨或许还能沉得住气,但谢嘉宁却不能,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怎么样?” 金律师却没立即回答,而是转头望向余晚,“做见证的律师是谁?” 余晚道,“应晔晔。” 金律师一怔,随即追问,“是不是让钟律师败诉的那位?” 借了余晚的光,应晔晔在行业界一战成名。 余晚点头。 金律师,“我以为他是刑事律师。” 金律师会质疑并不奇怪,法律体系底下分刑法、□□、民法、商法、经济法等。这就像医院里的各个部门一样,虽然都是医生,但心内科医生干不了妇科医生的活儿。刑法和经济法属完全不同的范畴,大学里法律系,除了一开始的基础课之外,后面就会根据自己的兴趣方向分流,专业专攻。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双学士,只不过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因为法律本就是一门相当难学的专业。 对此,余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能左右手同时写字吗?” 金律师摇头,“没人能做到吧。” 余晚笑了起来,左右手各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天外有天,人外人。 左手和右手完全是两种风格的笔迹,不但金律师被震慑,就连谢家几个也暗自惊悚。 金律师沉默半晌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是我孤陋寡闻了。” 谢嘉宁急着想知道结果,忍不住追问道,“所以呢?这份文件有没有问题?” 金律师将转让书整理好,交给谢晋亨,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会议室。 这个行动已经回答了他们,但只有谢嘉宁还转不过弯,在那叫嚷,“你倒是回答我啊!” 金律师站住脚,回答就四个字,“滴水不漏。” 第98章 2020.07.06. 在看到余晚左右手都能写字, 且字迹不一样的那一瞬,谢晋亨脸色变得铁青,他几乎按捺不住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本来他只是猜测,现在却是百分之百确定了这一点, 余晚就是苏眉的女儿! 在金律师走后, 谢晋亨再难压制住澎湃的心绪, 大步流星地走向余晚,一把抓住她的手, 用尖锐的声音质问道,“苏眉是你母亲, 是不是?” 听到母亲两个字, 余晚的嘴角极度嘲讽地向上一勾,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用力一抽手, 冷冷地否决, “不是。” 在这股力道的推动下, 谢晋亨一下子没站稳,向后仰倒。见状,一干人等立即抢上前搀扶他。 谢晋亨推开众人, 站直身体,双眼望着余晚,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如果说她是苏眉的女儿, 为什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否认?如果说她不是,那么左右手写字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看事看人一向精准,但到了余晚这里,就完全没了谱, 如同步入层层迷宫,寻不到浓雾背后的真相。 今天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余晚觉得自己没有再留下耗时间的必要,于是拿起桌上的转让书,绕过谢晋亨等人向外走去。 老爷子不出声,也没人敢阻拦她的脚步,大局已定。谢嘉宁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他不甘。当然不甘心,今天之前,整个龙腾还都是他的掌中物。但今天之后,他在龙腾集团就是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但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当初自己那么嚣张跋扈,仗着父亲有钱有势,想打人就打人,说动手就动手,也不会被余晚告上法庭。不上法庭就不会坐牢,不用坐牢他母亲也不会转让股份。之所以弄成这样,都是他自己选的路,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谁也怪不得。 余晚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对谢晋亨道,“你虽然少了15%的股份,但你手上还有25%。只要你不出花样让我难过,你还是第二大股东,我不介意那块地皮继续由你负责。但是,你要是嫌日子过得太无聊,想挑战极限,那我也必定奉陪到底。以前,我只是一个借父亲光的女学生,但是现在,我是手握集团股份的大股东。要真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固然捞不到好处,但你也绝对不会有善终!”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也没给谢晋亨留下半分情面,在场所有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觉得余晚俨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现在正是她撕下伪装原形毕露的时候。 但出乎意料,一向易燃易爆的谢晋亨竟破天荒的没有发怒,也许是余晚的某句话或者某个动作触发了他黑匣子的机关,让记忆如洪流一般倾斜而出。 双目虽然看着余晚,可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是四十多年前的过去。 谢晋亨并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爸妈虽然都有工作,工作也算体面,但家里毕竟有四个孩子要养。而且随着孩子慢慢长大,需求增多,日子也逐渐过得捉襟见肘。谢晋亨是老大,脑子是好使,无奈脾气太暴躁,经常惹怒父母亲。不得宠,又是老大,父母一番取舍后,决定让他退学,早点进入社会去参加工作。 谢晋亨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开始第一份工作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七岁。年纪小,人又孤僻,还未成型的三观很容易就被带偏了。为了实现出人头地的梦想,脑海中逐渐有了一些极端的想法。 在一次机缘巧合中,谢晋亨遇到了一位年龄相当的白富美,而这位富家小姐就是谢煜凡的母亲张欣怡。得知张小姐的父亲是一家钱庄的老板后,谢晋亨自然而然地萌生了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念头。于是,他开始策划各种浪漫邂逅,甚至不惜上演一场苦肉计,英雄救美的套路虽然老掉牙,却屡试不爽,尤其英雄还是谢晋亨这样年轻英俊的大帅哥。张欣怡再矜持,也难逃有心人编下的天罗地网,不久后,两人便偷偷山盟海誓。 张欣怡的父亲一开始并不赞同两人在一起,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多久。无奈女大不中留,在张欣怡以死相逼的坚持下,父亲只能松口。另一方面,在接触下,他发现谢晋亨聪明能干,很多事情只要稍微点拨一下,他就能自己融会贯通。 好吧,这个未来女婿虽然没钱没权没势,但情商智商双高,好好培养一番,以后承接自己衣钵并发扬光大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也就真心实意地接受了谢晋亨。 婚后有一段日子确实很完美,娇妻如花似玉,岳父腰缠万贯,谢晋亨虽然以前是个穷小子,但现在也翻身当了地主。只可惜,好景不长,这豪门的奢华生活没享受几天,他岳父就因为投资不当,被合伙人卷走了一大笔钱。张家是开钱庄,进出都需要钱,这个失误可以说是致命的。从那之后,张家就一蹶不振,没多久,钱庄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面临倒闭。家里虽然仍有豪宅,也有一些家传细软,但日子过得大不如前。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坐吃山空,谢晋亨天生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甘愿平凡的人,他想自己白手起家,无奈缺乏第一桶金。他不想过回以前那种受人白眼的苦日子,可又不能明着去偷去抢,于是,他脑筋一转,把目光转到了张欣怡的闺蜜苏眉身上。 苏家也是当时颇有名气的豪门望族,和张家不同,与苏家结姻的余家同是上流,可以说是强强联姻。在张家败落的时候,苏家却蒸蒸日上。 谢晋亨知道,当初苏眉也曾对自己芳心暗许,只是苏家和余家已有婚约,而且苏眉的父亲态度十分硬朗,女儿绝对不会下嫁谢晋亨这种凤凰男。在把关系挑破前,谢晋亨毅然选择了张欣怡。伤心之余,苏眉也死了心,嫁给了与自己有婚约的余世廷。 张欣怡和苏眉是闺蜜,婚后两家人走得很近,在张家破产之后,苏眉也说服丈夫给予帮助,但谢晋亨并没有接受。不是因为他真的那么有骨气,而是他以退为进,在这些有钱人面前营造起一个形象,那就是自己能屈能伸,是个输得起的硬汉。因为他深刻地知道,只有他们放下对他的戒心和歧视,两家人才能继续保持友谊,而友谊象征着人脉和资源,能为他谋取更多的利益和帮助。 岳父死后,谢晋亨就掉进低谷不得志,但偏偏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苏眉的丈夫余世廷喜欢滑雪,一年冬天去瑞士滑雪,不巧遇上雪崩去世。他是余家独子,父母受不住噩耗,也很快就相继病逝,最后只剩下苏眉和她的女儿。谢晋亨见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不由喜形于色,当即趁虚而入,花言巧语骗取苏眉信任,还接手了余家的产业。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在公司里拔除异党扶持傀儡,一招偷天换日,把公司的钱全部暗中转移,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面对巨大的债务,苏眉只能宣布破产,变卖家底,带着女儿远走他乡躲债。 谢晋亨在商界站稳脚后,曾动过心思去找这对母女,毕竟年少时也是一段真情。要是当初苏家能够像张家那样接纳他,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可惜,那年代通讯和交通都不发达,人海茫茫,一直了无音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加上妻子去世,这段不怎么光彩的过去更是被刻意尘封。 起初,余晚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谢晋亨的注意,他对她的定位只是一个想攀龙附凤的拜金女,大都市里,这样的女人趋之若鹜。直到她步步为营地上位成功,彻底打入龙腾,成为核心的一部分,他才惊觉。正视她之后,发现她竟然极有可能是故人之女,这让他在惊悚之余,还有一点点偷喜,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来的复杂感受,相互矛盾却又真实存在。 *** 余晚大步走出龙腾集团,深吸一口气,夜晚的风带着几丝凉意。她走到路边,在等红灯的档口,习惯性地取出烟盒。 香烟还没放到嘴边,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余晚条件反射地使出一招女子防身术,手肘用力地顶向对方的腹部。 只听一声闷哼声,但来人却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的更紧。 “余晚,别推开我。我不是敌人。” 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熟悉的气味钻入鼻间,余晚松开了全身上下紧绷的神经。攻击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她转过半张脸,看着谢煜凡警告道,“别在我背后做小动作。” 她的声音很冷,但是比她声音更冷的是她的眼,那里头装着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 谢煜凡维持拥抱的动作,企图用自己的心来温暖她的,在她耳边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谁知,余晚却不领情,谁都想看她脆弱的一面,可谁也看不到,因为那个懦弱无用的人已经死在荷兰了。抽丝剥茧之后,只剩下一颗被钢铁包裹的心,在仇恨中浴火重生。 她扯动嘴唇道,“人生的前十年,流尽了我一辈子的眼泪,现在的我只会笑。” 谢煜凡道,“不管过去怎样,现在你有我,我会用一生给你幸福。” 余晚推开他,道,“我不需要,男人的承诺华丽却空虚。这辈子,我只相信自己。” 谢煜凡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有半米之隔,而这也是他与她之间心的距离。不远,却也无法贴心。 他以为自己已经敲开她的心门,原来并没有!这一瞬间,谢煜凡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他对她已是如此爱,甘愿放弃部署多年的计划来成就她,可她对自己,仍然若即若离。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真正爱上他,因为他姓谢,是仇人之子,是一颗可利用上位的棋子。无论他怎么做,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到这里,谢煜凡心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有人将腐蚀剂一丁一点地推入血脉中,随着血液一起流窜在他身体里,腐蚀他的器官,麻痹他的心脏,让他从上到下,只剩下了灼心噬骨的痛。 他自嘲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无奈至极的笑容,“余晚,你在惩罚我。” 余晚,“惩罚你什么?” “惩罚我当初欺你、辱你、轻你,现在你一样一样还给我,让我的心受煎熬。”他的话很轻,如同一阵微风吹过,却带着压抑和悲伤。 闻言,余晚转身,抬头望向他。他脸上在笑,神色却是那么苦涩,明明没有哭,却远比流泪更煽情。那双向来坚如磐石的眼眸中有雾气萦绕,在痛苦和悲凉的笼罩下,往日的神采被腐蚀,只剩下一种求而不得的绝望。这样的眼神出现在这个男人脸上,极具杀伤力,让她那颗被仇恨吞没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心里不是没有他,只是还装着太多其他的东西,让这一份爱成了可有可无的累赘。 余晚道,“想不想听听苏眉的故事?” 不等谢煜凡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为了逃避债务,苏眉带着女儿远走异乡。不多久,她身上的细软就变卖得差不多了,可是日子还是得过,于是她只得出门找工作。那个年代对单身母亲并不友好,苏梅虽然念过大学,却没有工作经验,身边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苦活累活干不动,而公司企业又不愿意聘请她,母女俩渐渐陷入了困境。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带着女儿出去找工作,却不料,被一伙人贩子盯上了。他们花言巧语,将这对心思单纯的母女骗到角落里,迷晕后拖上车,卖给了穷乡僻壤的一个教书先生。这人以前也是一个文化人,有些家底,可是进了城后沉迷赌博,最后输得一无所有。清醒的时候,他待两人还不错,甚至耐着性子教继女读书认字,但喝醉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对母女俩拳打脚踢恶言相向。每一次施虐结束,两人都像是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似的。他不但打她们,还强迫她们群P,谁不肯,就把谁往死里打。他红着眼睛一边用皮带抽她们一边骂道,贱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是我花钱买来的玩具。有一次,女儿实在忍无可忍,去厨房拿了菜刀捅死了他。一共十刀,温热的血喷了她一头一脸,那种感觉,就像是野兽的獠牙一下子撕开了猎物颈间的血管。” 余晚睁圆眼睛,被动地说,就像是沉浸在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中,那些记忆血淋淋的,深刻入脑髓。那么多年过去,还是如此鲜明,仿佛才刚刚发生一般。有时候,她憎恨自己,为什么要有过目不忘的能耐,让所有的痛苦和不快全都放大了一万倍,永世不忘。 谢煜凡伸出双臂抱住她,将她紧紧纳入自己的怀中,他的心也跟着她一起在惊悚、在流血,他喃喃道,“别说了余晚,都过去了。” “过去?”余晚冷笑,“这只是开始!她们杀了那个畜生后,就连夜逃了出来。那里没有公路没有铁路,只有无边的玉米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她们自以为离开那片地的时候,她们再次遇上了那群拐卖他们的人贩子,原来他们就住在隔壁村。看见这对母女浑身是血,狼狈不堪,他们猜出了一二,威胁她们母女,如果不听话,就送她们去监狱。于是,就这样,两人再度被拐。这一次,他们把她们卖得更远,卖给了一伙走私犯,他们是国外的蛇头。蛇头把她们和走私品一起偷渡到阿姆斯特丹的港口,交给当地华人□□,逼着她们接客□□。因为牵扯到未成年人,很快那个淫窝就被查封,警方救出了这对母女。她们想回国,可又怕杀人的事被揭露,只能作为难民留在荷兰。可是,她们语言不通,无法生存,于是母亲只能再次做起皮肉生意。母亲是□□,女儿在那种情况下长大,你说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可是,这一切是她的错吗?” 她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凌迟谢煜凡的心,让他痛的面目全非。对她的爱,在这一刻发酵再发酵,混合着悔恨、内疚、羞愧、心疼、自责……真可谓是刻骨铭心。 谢煜凡的身体在发抖,他的眼中有泪滚落,吧嗒一声,掉在她的颈脖间。 “对不起,余晚。” 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想到两人初见时,自己对她的蔑视和不屑,心就被生吞活剥了一般。原来,他引以为傲的成功、地位、权势、财富,包括才华,都是从她这掠夺来的,那个众星拱月的人原本该是她! 那颗泪滚烫而真实,刺痛了余晚的皮肤,她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水雾,不由一怔,“你哭了?” 谢煜凡没有回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流泪、他心疼、他神伤,不仅仅因为父亲不齿的所作所为,更因为他对她入骨的爱,纠杂着那么多其他的情绪,简直让他心力交瘁。 余晚接着问,“你流泪是因为你父亲?” 谢煜凡摇头,“不,是为你。余晚,过去我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现在和将来,给我、也是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幸福就在身边。” 余晚道,“对我而言,幸福就是亲手把谢晋亨推下地狱。” 谢煜凡,“仇恨真的能让你幸福吗?它只能让你一时痛快,之后就是无边的空虚。” 余晚望着他身后的车水马龙,沉默半晌道,“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谢煜凡,如果在十五年前,你能对我说这些话,你就是我的救世英雄,就不会有今天的黑莲花余晚。可惜,没有。在我掉在泥潭挣扎的时候,没有人救赎,只有燃烧的仇恨,杀死了我的善良和柔弱,让我在地狱中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又将视线转向谢煜凡一字一顿地道,“所以,现在谁也救赎不了我。我也不需要被救赎。” 第99章 2020.07.07 等余晚和谢煜凡走后, 谢晋亨转头对贴身秘书道,“去查乐怡,查她原名叫什么,什么时候出境去的荷兰。在去荷兰前住在哪里, 和谁住一起……” 听父亲这么说, 谢嘉宁壮着胆在一旁插了一嘴巴, “上次追去荷兰,已经查到她就是乔葛青的女儿乔楚楚。” 谢晋亨没有理睬儿子, 而是对秘书继续道,“她说自己是被拐儿童, 这也未必就是杜撰出来的故事。你查的时候, 留心一下十五年前关于这方面的新闻。还有,到海关查一下她去年入境中国时用的护照信息,然后再去广仁医院查一个叫做苏眉的女人, 她女儿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对比一下是不是同一个人。” 之前之所以放手让谢嘉宁去查, 是因为谢晋亨根本就没把余晚当回事, 也不认为她有这翻天覆地的能耐。但,经过几次三番的较量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对手不容人小觑, 甚至比以往所有遇到的都要可怕。所以,谢晋亨将任务交给了亲信,这意味着他要亲自着手对付余晚了。 秘书走后, 会议室里只剩下这一家三口。谢晋亨不开口,另外两人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谢晋亨靠在老板椅上,目光透过开着的窗户飘出去, 外面是无边的夜色。 大概是年纪大了,一颗心不再像往日那般坚硬如铁,而是随着岁月的推移,有了裂缝。那些被自己丢弃在角落里的往事,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裂缝中冒出来。苏眉、余世廷、张欣怡、白岐山……曾经的恩人、好友、结发妻子、合作伙伴,这些故人或死或走,他们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可即便如此,仍有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留在他的记忆深处,以至于几十年后的今天,还能回想起细节。 结发妻子张欣怡,红颜知己苏梅,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惊艳了他年轻时的岁月。 恍惚间,已是大半辈子过去,爱恋、憧憬、梦想、抱负,那些有血有肉的生气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留下的,只是对利益最大化的麻木追求。以前谢晋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直到余晚的出现,像是一把开启黑匣子的钥匙,放出了被埋葬的过往,那些记忆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对他召唤。 从思绪中回神,谢晋亨转回视线,不经意地一瞥,刚好撞上李兰悦两道闪避的目光,那里面装着对他的敬畏。 即便岁月流逝,李兰悦仍然风韵犹存,是一种和张欣怡、苏梅截然不同的感觉。之所以会娶她,因为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那个攀龙附凤的穷酸小子,而是一个可以叱咤风云的成功人士,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她的命运。以前是他对那些所谓的上流人物唯唯诺诺,现在他自己成了豪门,享受别人对他马首是瞻。 李兰悦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却被他两道冰凉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这些年在豪门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已经把自己定位在了上流阶层。她不敢想象再重回以前穷苦的生活会怎样,害怕谢晋亨真的一气之下,会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家门,这么一想,心中就更加不淡定。但她始终觉得,一日夫妻百日恩,谢晋亨再气也是她的丈夫、谢嘉宁的父亲,如果好好求他,应该不会对他们母子俩赶尽杀绝。 于是,李兰悦鼓起勇气,大步走到他面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声下气地求饶,想以此博取同情。 “是我错了,这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一个。” 谢晋亨怀旧的思绪就此被打断,让他再度面对现实。而现实中,没有令人感叹的故人,只有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在一边唯唯诺诺的儿子。 他恍然惊醒,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因果循环。害得故友家破人亡,所以她的女儿归来复仇;间接逼死前妻,所以聪明能干的大儿子和自己不贴心;无节制的宠溺小儿子,所以他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一旦被这种可怕的想法占据大脑,谢晋亨的心态瞬间崩溃,他并不是不怕天理轮回,只是年少时候穷怕了无暇顾及,现在虽然事业有成,却年纪越上去就越心虚。 他需要一个人来安抚他的不安,而不是听这些更加叫人压抑的哭泣,所以,李兰悦的行为不但没有让他产生怜悯,反而让原本就浮躁的心情升华再升华,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他拍桌而起,狠狠抽了李兰悦一耳光,用尽全身的力道朝着她怒吼,“哭什么哭,我还没死!” 谢晋亨虽然脾气暴躁,但平时很少对这娘儿俩动手。这一次,他是真的情绪失了控,一个耳光还不解气,反手又是一个。 李兰悦顿时被他这两巴掌打得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脸上又红又肿,嘴角还咬破出了血,头发也散了,真是狼狈不堪。嘴里嚷着做好了挨打被骂的准备,但真被打,还是懵了。她捂着刺痛的脸,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谢嘉宁毕竟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把李兰悦为自己的付出看在眼里,相比这个有钱的便宜父亲,他更在乎母亲。本来还想找机会对父亲服个软认个错保个证,但见母亲被打,顿时心里不乐意了,身体里那股子逆反劲儿一下子爆了出来。畏惧下头冲动上头,用身体挡住李兰悦,然后扯开嗓子对谢晋亨叫道,“你凭什么打我妈?” 谢晋亨以前对谢嘉宁有多宠爱,现在看到他就有多厌恶,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冲着我大吼大叫!” 谢嘉宁把心一横,顶嘴道,“你有把我当儿子吗?你只是利用我对付谢煜凡,因为你怕他太强大了,会把你送进监狱。你谁也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你说什么?”自己的心病就这么口无遮拦地被谢嘉宁喊了出来,谢晋亨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扇巴掌。 谢晋亨的高智商,谢嘉宁没遗传到,但是倔脾气却是传到了百分之百。见状,他也豁出去了,索性把脸凑过去,恶狠狠地道,“打,就往这里打!反正我好坏都是你唯一的儿子了。把我打死,以后你一个人孤老终生,除了一堆钱,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谢嘉宁!”李兰悦低喝一声,立即去拉儿子,但还是晚了一步,话已经出口。 这话无疑是狠狠一脚踩在谢晋亨的痛处,让他再度恼羞成怒。一张老脸由红到白,又由白到红,瞪圆眼睛死死地看着谢嘉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看他这样子,着实是被气的不轻。 反正自己横竖都是出局,谢嘉宁破罐子破摔,这些天发生的事,也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好,就算是他做了错事,但替孩子收拾烂摊子,不就是父母的责任?为什么到了他这里,父亲就要利益不要儿子?宁愿让他去蹲大牢,也不愿意放弃那些股份。不就是15%的股份吗?能比一个大活人更重要吗?再说,以后谢晋亨双脚一蹬,还不都是留给他的。 谢嘉宁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生气,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索性豁出去了,趁着这个当口,把心中的怨愤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他不管不顾地冲着谢晋亨一顿吼,“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为什么在那个贱女人面前就跟斗败的公鸡一样,被她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斗不过她,在众人面前掉了面子,所以把这股子怨气撒在我们母子俩的身上。现在你嫌我们没用,拖你后腿,但别忘了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谢晋亨被这番话气的肝胆俱裂,用力一拍桌子,颤抖着手指着谢嘉宁,道,“你这个不孝子,竟敢对父亲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说着,他就想冲过来抽谢嘉宁,不料,刚走了几步,突然一阵头晕眼花,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陡地停了一秒。与此同时,他双腿一软,一个跟头翻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听到李兰悦和自己秘书大惊失措的尖叫声。 *** “何茹,你来一趟我宿舍。我有事要和你说。” 挂断叶品超的电话后,余晚立即转了方向盘,直奔a大。 她到的时候,洪亮程也在。 余晚瞥了两人一眼,问,”什么事?” 闻言,叶品超也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道,“其实你不是乔楚楚对吗?” 余晚点烟的手一顿,抬头望向叶品超,“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叶品超气恼地道,“因为我找到了真正的乔楚楚!” 这回倒是轮到余晚吃惊了,她放下手中的烟盒,问,“是谁?” 叶品超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可真是一个爆炸性消息,洪亮程在一旁目瞪口呆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忍不住一阵大呼小叫,“什么?老子一直以为你就是乔葛青的女儿,是回来给你冤死鬼老爸报仇的,原来你不是?” 叶品超一脸受伤,“我以为我们是可以信赖的盟友,原来不是!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们。” 余晚听到他的控诉,顿时觉得好笑,“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利不利用。” 叶品超被她堵的俊脸一白,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失望,“你从没把我当过朋友?” 余晚道,“我不需要朋友。” 这话说的可真是绝情绝义,叶品超一颗玻璃心瞬间碎成渣渣。他颤抖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却被洪亮程打断,“你和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扯什么感情,这不是自己找堵添吗?” 余晚见两人对自己很不满意,想到自从合作以来,他们为自己办事也算是鞠躬尽瘁,而将来更离不开他们的鼎力相助,便软下了语气道,“如果你们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余晚是我的本名,我妈是苏眉,我爸是余世廷,苏余两家本是天都市知名财团,但被谢晋亨这个奸人所害。他骗了我妈,抢走了我家的财产,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妈为了躲债,带着我颠沛流离,却不慎被人贩子拐卖。□□、□□、□□、家暴,这就是我的童年。后来,我们被迫偷渡到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我妈为了养我长大,就在那卖身,我在那种地方跌打滚爬。成年后,我发誓要复仇,让谢晋亨不得善终,所以就回来了。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所有的人,都是我复仇路上的垫脚石。这就是我的传奇人生。你们还要不要和我继续合作下去,自己看着办吧。” 说到传奇人生这四个字时,她极尽讽刺地勾起了嘴角,然后吧嗒一声,点亮了打火机。 打火机照亮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复仇之心。 那么悲惨黑暗的过往,却被她用如此轻松的语调说了出来,她的内心究竟有多强大? 叶品超和洪亮程没想到她的故事会这么曲折离奇,一时间无法消化,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之前的埋怨和不满,在这一瞬间没了踪影。 余晚抽着烟,不发一言,心中却在想,这就是所谓的哀兵必胜么? 半晌后,叶品超才带着满心的愧疚,讪讪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挖你的痛脚。” 余晚吐出一口烟,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道,“无所谓。” 她越是这样坦然,叶品超越是后悔,可除了一句对不起,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晚在三人的沉默中,抽完了一支烟,然后道,“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乔楚楚的?” 叶品超如梦初醒,有了之前的事做铺垫,他没再说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道,“因为我发现乔楚楚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洪亮程用力拍了他一下,追问,“这人是谁?你倒是快说啊!” 于是,叶品超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是叶诗婷。” 第100章 2020.07.07. 余晚挑了挑眉, “你怎么查出叶诗婷就是乔楚楚的?” 叶品超道,“我调看了她银行账户近十年来的进出款项,刨去那些固定收支,再把所有可疑的转账记录都查了一遍。然后, 发现有一个账户, 隔一段日子就会往叶诗婷的账户里打款。打款频率没有规律, 每次打入的数额也不多,最多不超过三千。于是我调取了这个账户的开户人资料, 发现这人竟然是乔楚楚,而申请照片上的人却是叶诗婷!我一开始不能确定真伪, 就根据当时申请银行卡所填写的地址, 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户籍所属的派出所,黑进他们的数据库,搜索乔楚楚的资料。虽然时隔多年, 但叶诗婷和户籍本上乔楚楚的照片十分相似, 而且, 乔楚楚户籍所在的住址, 也就是乔葛青的老宅,未被出售,从出事到现在十几年, 连水电都没有间断过,换句话说,一直都有人在交水电费。我再回过去对比叶诗婷的开支, 然后发现是她一直在交这笔费用。 ” 洪亮程将手搁在叶品超的肩膀上,啧啧地摇头称奇,“你不去做私家侦探,太浪费你的才能了。要不等你毕业, 咱俩合伙去开一家侦探社,一定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叶品超拍开他的手,继续道,“如果叶诗婷就是乔楚楚,那你们说她这几年藏身在宏伟实业,是什么目的?” 洪亮程,“找机会报复?” 叶品超摇头,“就她一个,估计还不够。她用乔楚楚的账号给自己转钱,虽然不多,但十年来也陆陆续续有个百八十万了。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洪亮程,“能查到是谁给乔楚楚转钱吗?” 叶品超,“不能,每次都是现金入账,存一笔就是五万到十万。” 见余晚不说话,洪亮程便问,“你怎么说?” 余晚道,“给这笔钱的人不是孔有才,就是谢晋瑞。” “为什么?” 叶品超,“堵住她的嘴。叶诗婷要是乔楚楚的话,手上肯定有什么证据。” 洪亮程,“对了,孔有才以前做过谢晋亨的贴身秘书,这么说来,是谢晋亨在背后买单。” 叶品超立即否认,“谢晋亨不知道乔楚楚的存在。” “为什么?” 叶品超白了他一眼,指着余晚道,“他要是知道,她还能混淆视听,假装自己是乔葛青的女儿吗?” 洪亮程点头,“有道理。” 余晚对叶品超道,“你再去查一查方晴和童欣的账户,在过去十年,是不是也有相似的多笔小额收入。还有一点,她们三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户籍所在地是不是同一个。” 叶品超问,“你在怀疑什么?” “如果叶诗婷是乔楚楚,那么另外两个人也很可能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她们的父母亲也许同是大丰收工厂的工人。当初的受害者,也不只有乔葛青一个人,你去查一下伤亡人员名单,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潜伏在宏伟实业?” “潜伏?”余晚微微一笑,纠正道,“你应该说是被迫。” 叶品超很是不解,“被迫?谁会胁迫她们?” 余晚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也许那场爆炸案的真相另有乾坤。” 叶品超,“你的意思是?” 余晚,“如果当初收买陆长风的人不是谢晋亨呢?” 洪亮程叫道,“不是谢晋亨还会有谁?” 这句话叫出口后,三个人立即有了答案,在短暂的沉默后,洪亮程率先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谢晋瑞!” 叶品超被她这么一点拨,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就都全想通了,“所以,谢晋瑞把她们安排在宏伟实业,一方面,是真的想补偿她们;另一方面,也是在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房地产业水很深,说不定他还给她们三个挖过一个坑,让她们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中。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将黑锅推在谢晋亨身上。” 洪亮程道,“我靠,这谢家就是狼窝虎穴,特么没一个好东西。” 这等于把谢煜凡也骂进去了,叶品超干咳一声,转移开话题,问余晚,“那你打算怎么利用这步棋?” 余晚道,“暂时按兵不动。谢晋瑞我还要借他之手开发地皮。” “那等地皮开发之后呢?” “只要谢晋瑞不来找麻烦,我也不会为难他,这是他们谢家的纷争,和我本身没有关系。” 洪亮程立马附和,“也对,当事人都被钱收买了决定不再追究,我们局外人瞎起什么劲?” 叶品超想说些什么,这时,余晚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谢煜凡打来的,短短一句话,却带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余晚神色微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便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余晚平静地道,“谢晋亨脑血栓进院了。” “什么?”两人皆是一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洪亮程才回过神,追问,“那他死了没?” 余晚,“没死,但陷在昏迷中。医院已经安排手术,如果能够成功消除血栓,很快就会恢复意识。” “成功率多高?” 余晚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洪亮程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那他要是醒不过来了呢?” 余晚,“Game over。” 叶品超很是叹息,“这情况就像我方摆好阵势,准备攻打,却传来敌方自缢的消息。” 洪亮程立马更正,“明明是我方积极复习备考,不料前方却传来开卷考的消息。” 叶品超,“……” 余晚道,“一死了之,太便宜他了。” 折磨一个人,并不是让他去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叶品超道,“不管怎样,这都是天赐的良机。那块地底下的矿,可以高枕无忧地开采了。毕竟,要瞒住李兰悦和谢嘉宁那对母子,远比要瞒住谢晋亨容易得多。” 可不是。谢晋亨这一病,又要几家欢喜几家愁。 洪亮程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我看他还是别醒过来的好。不然脑塞好了,心又要塞。” 叶品超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这话说得倒也确切。 *** 这几天,天都市接连发生了好几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先是谢嘉宁涉嫌暴力殴打被起诉,原告受害人是谢家大少奶奶、乐局长的千金。紧接着又爆出,谢家不惜牺牲15%的股份,来堵住乐家的嘴。现在整个龙腾集团已经大洗牌,谢煜凡、谢晋亨、乐怡是目前持股比例最多的三大股东,而原本内定的继承人谢嘉宁已经彻底出局。除了谢晋亨的两个弟弟还没表态之外,公司从上到下都站在谢煜凡这一边,这意味着谢晋亨时代要结束了。 这些事在公众平台的热度还没降下来,不料,又传来谢晋亨因突发性脑血栓进了医院的噩耗。 谢晋亨毕竟是天都市的金融大亨,他名下的龙腾集团也是行业里的泰山北斗,其中涉及各行各业,甚至和政府机关都有业务往来。可以说,他这个人和他的企业直接影响天都市的经济,所以他的生死存亡也成了每个人的关注重点。不管是正儿八经的财经报刊,还是路边的八卦小报,都想拿到第一手消息。于是,一连几天,医院被记者狗仔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兰悦自知没有对付媒体的能力,在这多事之秋,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只能拽着儿子躲在病房里拒绝露面。谢晋亨有权有势,是个风云人物,住的肯定也是最高档豪华的贵宾病房,在隔壁安排两张临时床不是问题。 李兰悦可以任劳任怨地陪着谢晋亨守夜,但谢嘉宁在憋了一个星期后,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在病房里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向窗外投去一眼,道,“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这样关着,就跟坐牢似的。” 李兰悦一边拿毛巾给谢晋亨擦脸,一边道,“等这些记者什么时候不蹲守了,你什么时候就能走。” 谢嘉宁,“他们要是一直蹲着不走呢?” 李兰悦道,“那就只能等你爸醒了以后。” 谢嘉宁想也没想地接了一句,“要是爸醒不过来了呢?” 闻言,李兰悦擦拭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望向病床上的男人。强势刚硬已成为昨天,在病魔面前,谢晋亨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谢嘉宁走到母亲身边,道,“医生说爸得的是脑血栓,那他会不会偏瘫?” “你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 “既然很成功,为什么还没醒?” 李兰悦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心里却也没有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医疗设备运作的声音,滴答滴答,让人的心情更加烦乱,气氛也跟着变得压抑起来。 谢嘉宁忍不住又道,“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爸不在了,我们会怎样?” 这句话余晚也说过,李兰悦不由一怔,但她随即回过神,极其严厉地斥责了儿子一声,“别胡说。你爸吉人自有天相。” 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亲妈,也没什么可隐藏的,谢嘉宁不想绕圈子了,干脆有话直说,“妈,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爸手上25%的股份。但他要是不把遗产留给我们呢?” 李兰悦疾口否定,“不可能。他不留给我们,还能给谁?给谢煜凡和乐怡吗?” 谢嘉宁打断她,“别忘了,他还有两个弟弟!不,加上三叔,是三个!” 这是实话,李兰悦浑身一颤。谢晋亨这人冷硬绝情,向来只看利益不看亲情,要是他觉得他们母子俩没有了利用价值,说不定真会一毛钱也不留下。 见母亲一言不发,谢嘉宁有些沉不住气,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晃了晃,喊道,“妈,我不想再过回穷困潦倒的日子。” 李兰悦何尝不是,要是一直在贫民窟挣扎也就罢了,可现在尝过人上人的滋味,怎么还肯回到过去。只是,大权都握在谢晋亨手里,什么都是凭他一句话,她又有什么办法。 谢嘉宁看出母亲也有所动摇,便鼓起勇气,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现在就我们三个,拔了氧气管,也没人知道,我们到时候只要买通律师制造一份假遗书……” 听见儿子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李兰悦不由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谢嘉宁,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飞快地截住他还没说完的话。 “闭嘴!谢嘉宁!” 儿子竟然有这种天诛地灭的心思,李兰悦背脊一阵发凉,她睁圆眼睛瞪着儿子,一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嘉宁捂着脸向后倒退一步,满是委屈地为自己脱罪,“妈,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了那些股份,宁愿把我送去大牢。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放眼望去,哪个父亲会这么做?你还要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像以前那样孝顺他?怎么可能!” 李兰悦道,“就算不孝顺他,你也不能这么极端。你想想你父亲对你好的时候,你的一切都是他给你的,是他把我们弄出那个贫民窟。” 谢嘉宁推开母亲,“不,不是。他只是利用我们对付谢煜凡。” 李兰悦反驳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谋杀你父亲。要是被抓住,你会坐牢的,不,弄不好还会被判处死刑。妈就你一个孩子,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以后怎么办?一个人孤老终生吗?” 听到死刑两个字,谢嘉宁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被浇醒了,胸腔里那股子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也随之被熄灭。他颓废地坐了下来,无措地抱住脑袋,绝望而又无助地叫了一声妈。 李兰悦不忍心看到儿子这样颓废,走过去抱住他,安慰道,“等等,我们再等等,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第101章 2020.07.08 谢晋亨在昏迷了两个星期后, 终于恢复了意识,主治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大脑血管中的血栓已经被摘除。但是毕竟进行了一场脑部手术,所以, 在恢复阶段, 可能会有一些语言和行动上的障碍。这是正常现象, 通过物理治疗或者药物可以消除这些后遗症。 医生查完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 带着护士离开。随着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病房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中。 谢晋亨想坐起身, 却发现自己手脚发麻, 根本使不出力气。想张嘴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跃入脑中,那就是他真的老了, 以前那些能够叱咤风云的日子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李兰悦一直在旁边偷瞄谢晋亨, 毕竟在他身边服侍久了, 他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他需要什么。她赶紧走过去, 扶着他坐起来,同时示意谢嘉宁倒来一杯水,喂他喝了几口。她在谢晋亨背后垫了个靠枕, 好让他坐的舒适一些。 谢晋亨在鬼门关走了一朝,心境也有些改变。这几天老婆儿子日夜陪在身边,他隐隐也是感受到的, 有钱买不来亲情。要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还是需要人在一边照应。那天在会议室里,谢嘉宁的话说得不中听,却也是实话, 现在六亲不认,将来死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儿子再不济,也是自己的骨肉至亲,想到这里,谢晋亨的态度也没那么生硬了。 他拍了拍李兰悦的手,道,“你辛苦了。” 见谢晋亨对自己和颜悦色,李兰悦不由受宠若惊,道,“你不生气了?” 谢晋亨,“都把自己整进医院了,还生什么气?” 闻言,李兰悦喜形于色,忙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谢嘉宁本来还在为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心虚,但转念一想,这只是冲动之下的屁话,说过就算,不做数的。而且,父亲昏迷中没有意识,就算听到了他也可以装傻充愣,把这说成一场梦,反正母亲总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样一想,他心中又有了底气,忙打起了精神,双腿一曲,在谢晋亨面前跪了下来,态度诚恳的忏悔道, “爸,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我不该和你顶嘴,把你气成这样。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对着干了,你让我去坐牢,我就去坐牢;你让我退出龙腾,我就退出龙腾;只要你不生气,身体健康,我什么都听你的。” 谢嘉宁不管心里怎么埋汰谢晋亨,但父亲毕竟是父亲,就像李兰悦说的那样,他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将来是穷是富,也是他的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背地里怎么说都可以,但表面上还是得服软。 谢晋亨不是不了解儿子,只是大病初愈,他不想再和儿子闹个脸红耳赤,医生也说了,这次是他运气好,不但捡回一条命,还没有偏瘫之类的后遗症。不过,好运不会一直与他同行的。 谢嘉宁见谢晋亨不说话,心中忐忑不安,他跪着前行几步,扑倒在他的床头,拽住他的袖子叫道,“爸,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晋亨叹了口气,“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多说无益,还是展望将来吧。” 见他松了口,母子俩不免喜出望外。 谢嘉宁信誓旦旦地道,“爸,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你让我向东我就绝不会向西,只求你别抛弃我。” 对谢晋亨来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好坏就这样吧。 “行了,你起来。” 李兰悦将儿子扶起来,又握住了丈夫的手,将三人的手合在一起,道,“我们已经在权利的巅峰了,风光过、辉煌过、灿烂过,现在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谢晋亨道,“现在恐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两人面面相觑,却一时不敢接口。半晌后,李兰悦才壮着胆试探性地道,“要不我们和乐怡讲和吧。” 闻言,谢嘉宁立即附和,“反正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 谢晋亨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要是她真的是苏眉和余世廷的女儿,那么她最终目的恐怕不是这些股份,而是他。 *** 医院的大厅,出现了一位气场爆表的大美女,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洋装,头上带着一顶同一色系的礼帽,薄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窈窕玲珑的身躯。 这人正是余晚。 一双细高跟,把她的大长腿修饰得更加纤细匀称。她背脊挺得笔直,蛮腰轻扭,踩着猫步走向接待处。不过短短几步路,也被她走得风姿绰约,令人侧目。 见护士小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余晚对她微微一笑,“请问,谢晋亨住在哪个病房?” 护士一怔,同为女人,也不由被她的万种风情迷住,令人折服的不仅是美貌,还有她双目中自然流露出的光彩,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在黑眼珠的衬托下熠熠生辉。 等不到回答,余晚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向其投去询问的目光。 护士回神后,忙道,“您稍等,我帮你查一下。” 五分钟后,护士道,“在东大楼4楼的VIP病房3号房。” 余晚不失礼貌地道谢,然后,优雅转身,踩着坚定的步伐向目的地走去。一路上,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家属,情不自禁地驻步回首,大家都在好奇这是何方神圣。 走到病房前,余晚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李兰悦。看到盛装出席的余晚,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嘴里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在腹诽。她这一身黑,分明就是参加葬礼时的装扮,真晦气,这女人分明就是来膈应他们的! 余晚低头俯视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李兰悦,扯动嘴唇,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怎么,喊我来,又不想请我进门?” 不管是身高还是气势,李兰悦都相差甚远,她知道自己不是余晚的对手。在谢晋亨面前,也没她开口说话的份。再说,也确实是他们主动打电话求和,所以,这口气只得先忍着再说。想到这里,李兰悦向后退了一步,让她进来。 谢晋亨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睛,结果就看到了这个样子的余晚。这女人穿这身行头,是来给自己送终的么? 余晚走到谢晋亨的病床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了他一眼,用平稳的语调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谢晋亨听了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皱着眉头,老半天才控制住胸腔中的火苗。要是换作以前,他哪里容得下她这样放肆挑衅,早跳起来发火了,但现在为了能多活几年,也只有忍了。 看见他嘴角抽搐,一脸想发火却不敢发、拼命隐忍的样子,余晚只觉得一阵大快人心。他谢晋亨一人独大的时代结束了,这金融界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不管接下来谁会坐上,都不会再是他。 余晚上下打量他一番,转身在沙发上坐下,道,“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谢晋亨干咳了一声,忽略她这不客气的语气,道,“我可以承认你股东的身份,首肯你在公司的每一项决策,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停止所有的小动作。”换句话说,就是暂时休战。 对此余晚嗤之以鼻,“你不承认不首肯又怎样?” “别忘了,我还是公司的大股东,可以……” 余晚飞快地打断他,“我和谢煜凡加起来,有50%的股份股票,已经是公司最大股份持有者,除此之外,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东和主管都站在谢煜凡这边。谢晋亨,你认清事实,你只有这些股份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被她毫无忌讳地一语道破,谢晋亨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沉默半晌后,才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余晚想也不想道,“再给我10%的股份。” 谢晋亨疾口否认,“痴人说梦。” 余晚耸肩,双腿一伸,站了起来,“那就没得谈喽。” 谢晋亨见她朝门口走去,低声喝了一句,“站住。” 余晚握住门把柄的手一顿,却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等他下文。 谢晋亨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当初抢走了你们余家的财产,所以现在龙腾集团理所应当地应该属于你。但是,我告诉你,你想错了。在余世廷滑雪事故过世后,你母亲因为不懂得经营,业务项目接连出错,财务上已经有了巨大的漏洞。要不是我到处求人融资,公司根本撑不过一年。” 余晚冷笑,“你不但把公司的资金转移到你的名下,连苏余两家的财产也没放过。” “那时候,公司融资失败,欠了银行一大笔钱。根据当时法律,你母亲必须把所有家产都抵押还贷。是她自愿把房产和公司资产转让到我名下,只有这样,她才能申请破产,以此来逃避债务责任。” “把责任全部推给一个死人,谢晋亨,你也不怕死后下地狱,无法面对他们。” 谢晋亨被她说中心思,不由恼羞成怒,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道,“你以为当初只有我一个人在窥探这笔财产吗?我若不下手,也迟早有别人动手,那个年代就是如此,成王败寇。而且,事后我有到处找过你们母女,只是音讯全无。如果找到你们,我会把财产分一半给你们。” “人都死了,说什么都可以。”余晚冷笑一声,谢晋亨这人简直奸诈无耻到了极点,真是人至贱则无敌,难怪他在商场上能走那么远。 谢晋亨道,“我们本来就是两代人,对这世界的理解和观念都不同,我也不强求你能理解和原谅。但事过境迁,不管过去是非恩怨怎样,都是上一代的事了,终究要随着我们这一辈人一起入土。现在,我的大儿子娶了你,你自己手中也握着我们龙腾集团15%的股份,每年的分红有三亿,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补偿了你。余晚,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要是你就见好就收。” 听到他叫出了自己的本名,余晚心脏一跳,转头望向谢晋亨,看来这老家伙终于亲自出手了。 谢晋亨直视余晚,道,“你觉得我现在身体不适,就想乘虚而入的话,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哪怕我只剩下25%的股东,别忘了,集团还是我一手创建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是董事长,就有一票否决权,你和谢煜凡就休想成为下一任继承人。你要逼急我,我也可以把你们从股东大会的人员名单中除名,以后公司大小决策你们都没有发言权。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我不惜和你一起同归于尽。走到今天,你也不容易,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虽然对这个卑鄙小人深恶痛绝,但余晚对他的话还是深信不疑,如果不是谢晋亨太自命不凡,不相信自己这艘舰艇会在阴沟翻船,也不会如此轻敌。单论实力打硬仗,她余晚是不弱,但谢晋亨也绝不是好对付的人。要打赢这场仗,恐怕还有得要磨。 余晚慢慢转过身,道,“好,我可以退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谢晋亨问,“什么条件?” 余晚,“我要你现在就立下遗嘱,等你死后,25%的股份其中一半由我继承。” 这话出口,谢晋亨不由一怔,他还没表态,就听李兰悦在一边叫道,“余晚,你疯了吧!” 余晚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将目光牢牢锁住谢晋亨,道,“怎么样?这个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见他不说话,余晚又道,“我没病没痛又年轻,现在手上要资本有资本、要人脉有人脉,我不介意跟你再斗个十年二十年。哪怕二十年后,你八十了我也才四十,你这老头子迟早要死,等你死后,龙腾集团还是会被改革。区别在于,你是想太太平平地安详晚年,还是想在勾心斗角的阴阳谋中走过剩下的日子。至于,将来眼睛一闭,这财产是落在你们谢家子孙手中,还是回归我们余家,你也看不到。” 谢晋亨考虑半晌,道,“好,我答应你。” 第102章 2020.07.08. 谢晋亨为大儿媳修改遗嘱, 这个爆炸性新闻一经传开,轰动整个龙腾集团。短短三个月,不过就是个实习的时间,余晚从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摇身一变成为手握决策权的大股东, 其能耐实在叫人不容小觑。 再次踏进宏伟实业, 从上到下, 没人敢给余晚看脸色,甚至连背后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了。孔有才对她更是唯命是从, 他暗中庆幸,幸亏当初接住了她抛来的橄榄枝, 没有犯傻站在她的对立面, 不然他就是第二个谢嘉宁。哦,不,比谢嘉宁更惨。谢嘉宁背后有谢晋亨这座大靠山, 都被她整得差点进监狱, 更别提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虾米。再蠢再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 龙腾集团已经易主, 今后当家做主的恐怕就是这位大少奶奶了。 余晚走进会议室,转头看向跟在后头的孔有才,问道, “负责矿地开发项目的人一共有几个?” 孔有才听了不由一惊,下意识地问,“您, 您怎么知道?” 余晚不答反问,“作为公司大股东之一,我没权知道么?” 一句话把孔有才堵的语塞,很显然, 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女魔头的对手,他擦了把汗,战战兢兢地解释道,“不是,您别误会。只是董事长要求这个项目低调处理,所以对内对外都高度保密。” 余晚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 孔有才见她表扬自己,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听她说了一句不过。于是,他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余晚道,“董事长因病住院,他需要静养,不用事事去劳烦他操心。万一,他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急火攻心,到时候就变成我们不懂事了,你说是不是?” 孔有才立即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道,“明白,我都明白。只是,我这也有难处。” “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参加这个项目的一共有五个人,他们都不归我管,甚至还和我平级。我说的话,没分量。” 换句话说,余晚虽然手握重权,不过,这些人都是谢晋亨的亲信,估计也不会服帖她。 余晚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服我没关系,这个工程也不会经我的手。” 孔有才越听越迷茫。 余晚没有替他解疑,而是下达了个命令,“你去告诉负责这个项目的组员,让他们一个小时后到这里来开会。” 孔有才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多问,立即去办。 在他走出会议室之前,余晚又叫住他,“你就说是谢晋瑞召集众人开会,不用提起我。” 这句话也算是给出了回答,孔有才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想明白了。难怪余晚这么胸有成竹,原来她已经策反了谢晋瑞。谢晋瑞是谢晋亨的亲弟弟,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连他也倒戈,那说明谢晋亨在公司里是彻底被孤立了。 等孔有才走后,余晚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没让她久等,谢晋瑞来了。 余晚起身,“这里就交给你,别让我失望。” 谢晋瑞见她要走,忍不住问道,“这些人都是大哥的心腹,任何事都会事无巨细地报告他,你打算怎么控制他们的言行?” 余晚道,“控制不住,那就不控制。” 谢晋瑞皱起眉头,“你在拿我开玩笑?” 余晚道,“我会让谢晋亨自顾不暇,没时间关注公司的事。你全盘接手这个项目之日,就是启动我们的计划之时。” 谢晋瑞对此很是怀疑,“你有什么办法?” 余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用着急,你等着看好戏就行。” 该说的都说完,接下来就是付之行动,她转身,背对着谢晋瑞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谢晋瑞看着余晚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女人的城府深到令人生威的地步,他纵横商场几十年,居然也一点摸不透她的路数。 *** 到了下班时间,余晚走进停车场,坐上自己的座驾,准备回家。这时,车头闪出一个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余晚一脚踩下刹车,定睛一看,拦车的人居然是叶诗婷。 叶诗婷见她停下车,立即走到车门前,等她放下车窗后,道,“乐小姐,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余晚瞄了一眼手表,道,“给你两分钟时间。” 叶诗婷摇头道,“两分钟说不完,给我半个小时,我保证你对我说的话感兴趣。” 余晚指了指自己的副驾驶,道,“上车。” 叶诗婷心口一松,立即跑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余晚踩着油门,车子一下子蹿了老远。 车子驶离公司,在高速公路上逛了一圈,然后停在一个偏僻的小路边。 余晚拉上手刹,道,“可以说了。” 叶诗婷稍作犹豫,还是鼓起勇气把心中所愿说了出来,“我想当财务部主管。” 余晚笑了笑,转动着手腕上的手表,道,“我喜欢直接的人。” 叶诗婷看着余晚的笑容,一时猜不透这笑颜下所蕴藏的暗示,是在笑她异想天开,还是在鼓励她勇往直前? 但话既然已经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叶诗婷索性豁出去了,直白地道,“是的,我想当主管,要出人头地,不想再唯唯诺诺地过一辈子。” 余晚,“你为什么找上我?” 叶诗婷,“因为你自己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例子。” 余晚笑了,一步登天的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一步登天?” 叶诗婷推了推眼镜框,道,“我手头上有一些关于宏伟实业的秘密,我可以和你交换,但前提是你帮我达到目的。” 余晚道,“可以考虑,不过先让我看看你手上都有些什么。” 叶诗婷道,“我爸在世的时候是大丰收工厂的工人,和陆红军是好友。” 余晚没接口。 见她不说话,表情高深莫测,叶诗婷一时也拿不准,只好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不知道陆红军是谁,他以前也在大丰收工作,后来工厂爆炸,就下落不明。” 余晚问,“然后呢?” 叶诗婷道,“陆红军和那场爆炸案有关,有一天,他找我爸喝酒。喝醉了后,把当时发生的情况都和我爸说了,我爸录了音。” 余晚沉默,没人说话的车厢,气氛沉寂而压抑。 叶诗婷完全猜不透余晚在想什么,一颗心更像是绑了十几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极其忐忑地偷望余晚。 冷不防,余晚眼珠子一转,两人的视线就此撞上。她的目光就像是出了鞘的见,尖锐无比,被它们扫过,面目全非。叶诗婷心口咚的一声,顿时剧烈跳动起来,有一种无法言喻地恐慌涌上心头,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一直精心呵护的伪装被她戳穿了。 余晚看了她一眼后,收回目光,冷冷地道,“你找我帮忙,却不说实话,既然没有诚意,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没想到她翻脸如翻书,叶诗婷一怔之后,便是无尽的恐慌,“什么实话?” 余晚道,“你就是乔楚楚。” 被她一语道破天机,叶诗婷彻底震惊,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余晚就像一个魔鬼,洞悉人间一切,她脸上闪过惊悚,失声叫了出来,“你,你怎么知道?” 余晚嘴角微微上扬,“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壁。只要去找,总会有蛛丝马迹。” 叶诗婷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一时间如坐针毯,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找上她。 余晚靠在车门上,将她慌乱无措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叶诗婷咬住嘴唇挣扎了一番,最后把心一横,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乔楚楚。不过,我也没有完全欺骗你,我手上确实有一盘录音带,是陆红军酒后吐真言时录下的。” “那是谁收买他纵火?” 叶诗婷想也不想地道,“是谢晋亨。” 余晚摇着头,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低沉地道,“又说谎。” 这三个字简直惊心动魄,叶诗婷眼底闪过惊慌,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道,“我没有。你不信可以听这盘录音,陆红军确实一口咬定是谢晋亨雇凶。” “雇凶的人,确实是谢晋亨,不过,放火的人却不一定是陆红军。” 叶诗婷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什么意思?” 余晚不答反问,“你从没想过替你父亲报仇雪恨吗?” 叶诗婷,“就凭我?他们都是翻云覆雨的大人物,我人微言轻,能做什么?” 余晚不以为然地耸肩,这是他们乔家的事,与她无关。而且,她现在要扳倒的人是谢晋亨,不是谢晋瑞。 叶诗婷低下头,哑着嗓子道,“逝者安息,伤心痛苦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我只想拿这个东西为自己谋一个将来。” “所以你来找我了。” “是的。” “你没有和谢家做交易?” 叶诗婷摇头,“没有。谢家的人我不敢惹。” 余晚,“看来你没把我当谢家的人。” 叶诗婷道,“你是乐家的人。” 余晚笑了,“看来你还挺会审时度势。” 叶诗婷咬着嘴唇,“那你愿意和我做这比交易吗?” 余晚伸出手,“先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东西,再来谈条件。” 叶诗婷拿出手机,翻出一段音频,当着余晚的面播放起来。 里面是陆红军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对话,可以听出来,陆红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大着舌头,突吐词不怎么清晰,但大致内容还是能听清楚的。就是谢晋亨给了他一笔,让他找机会纵火,事成后再给他一笔跑路费,时间地点都有。 叶诗婷道,“怎么样?” 余晚,“你要这个财务主管的位置,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见她拉长尾音,她下意识地追问,“不过什么?” 余晚伸手道,“你要先把磁带给我。” 叶诗婷立即叫了起来,“这不可能。” 余晚道,“不绊倒谢晋亨,我没有办法掌控宏伟,这个位置就算许诺你,也只是空头支票。” 叶诗婷反驳道,“你和谢煜凡加起来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只要……” 余晚打断她,“谢晋亨有一票否定权。” 叶诗婷紧紧抓住手机,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并不信任余晚,所以不愿意交出手中唯一一张王牌。 余晚将她这点小心思看在眼里,给她下了一剂重药,“这些年,你为什么要改名换姓?” 叶诗婷浑身一颤,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一阵发白。 余晚道,“我突然提拔你,又是在财务主管这个掌握公司经济命脉的位置上,你觉得谢晋亨会不起疑,不派人调查你吗?你是乔楚楚这个事实,要是被他发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可以自己预想一下。” 叶诗婷不寒而栗,“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我。” 余晚道,“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选择信任。” 闻言,叶诗婷转头望向余晚,企图得到她的承诺,“我可以相信你吗?” 余晚却不打算成全她,用淡淡的语气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你可以改变命运,成为人上人。赌输,那就乖乖认命。你应该问你自己,你相信你自己吗?” 叶诗婷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最后用坚定的声音道,“我想赌一把。” 余晚露出一个笑容,“那好。从今天起,我们就站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乔楚楚。” 第103章 2020.07.09. 余晩嘴里的好戏,很快就拉开了帷慕。 先是有人在网上匿名举报谢嘉宁诱奸未成年人,这个劲爆消息一出, 顿时掀起了千层浪。 谢嘉宁平时花名在外,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到嘉底有没有未成年人在里面,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开始谢嘉宁还不敢惊动谢晋亨,直到警方找上门,纸包不住火,才不得不把事情原委告诉谢晋亨。谢晋亨自然是勃然大怒,但为了健康着想,不得不控制住情绪。生了谢嘉宁这个不孝子,也是他人生一大败笔。 虽然怒其不争,但该收的烂摊子还是得收,谢晋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余晚。可经过一番明察暗访,发现这事和她无关,爆料者竟是自己早年的一个竞争对手。 谢晋亨动用了人脉,好不容易把儿子从这事中摘出来,还没来得及喘 —口气,接着又有女大学生挺看大肚子找上门,说孩子的父亲是谢嘉宁。这不清不楚的突然多了一个子孙,谢晋亨当然不肯承认,把人拒之门外。这女大学生也是个倔脾气,硬是在谢家的别墅外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因体力不支而晕倒在门口。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已有流产迹象。见谢家不肯承认她们母子,她一时想不开竟割了腕,幸好被医生护士发现得早,才没有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这事很快在网上传开,谢嘉宁平时行事嚣张跋扈,玩女人玩法律,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引起公愤,甚至有人在龙腾集团的办公大楼门口点汽油瓶,要求给个公道。在舆论的压迫之下,谢家只好同意做DNA鉴定,本以为是这个女大学生被人收买,故意碰瓷谢嘉宁,不料,羊水穿刺抽取的居然匹配。换句话说,这女生肚子里怀的,确实是谢家的种。无奈之下,谢晋亨不得不放出话,只要孩子生下来,他们就承认他是谢家子孙,要么给贿养费跟母亲住,要么接到谢家抚养。对此,谢晋亨已经做了很大的退步,想就此息事宁人,谁知,这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这场大火很快就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之前的未成年人也好,还是现在的女大学生也罢,都是被人操控的傀儡,而慕后之人瞄准的目标也不是谢嘉宁,而是谢晋亨。 这事继续发酎,有人借此大做文童,说谢嘉宁的母亲是小三上位,谢晋亨飞黄腾达后,逼死糟糠迎娶小三。在几十年前,或许算不上什么塌天大事,可放在当今社会,无论是男人出轨,还是女人当小三破坏人家家庭,都是巨雷区,社会对其的包容度几乎为零。 谢晋亨是商业街的大佬没错,但是他到底还没强大到可以控制舆论的地步。即便去找律师,律师也没办法,总不能把所有网民都告上法度吧。唯一的建议就是忍,等这场风波过去,网络上热议的温度降下来,网民被其他事专移注意力,这一页自然就会掲过。 律师的建议没错,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有心人有的放矢,这一页根本不会这么容易掲过。 果然,这阵风波尚未平息,接看又有一段语音上传网络。内容是当初车园路大丰收工厂的爆炸事件是谢晋亨一手主导,目的是为了以低价购进那块地。 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视频,当然不足以定罪,而且这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轻易重开案卷。 车园路工厂事件之后,紧接看又有知情人透露,谢晋亨为了侵呑朋友的公司,制造一场车祸,把相识十几年的朋友白岐山给谋杀了…… 这些个爆料,等于是把谢晋亨的老底给挖爆了,谢晋亨知道后,怎会坐以待毙。他立即找了警局局长,要求彻査到底是谁在背后毁谤他的名誉。可是,网上信息来源太杂,很多都是用国外IP代理,真要追根究底,揪出那个黑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刑警迫于上头的压力,奋力追踪了一段日子,但最后也是无果而终。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如同一连串惊雷,接二连三地从天而降,把谢晋亨劈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形象也从德高望重的商业巨头,一下子变成一个对感情不忠、对朋友不义的混球。 当今社会,网络就是一把利刃,可以杀人于无形。 别说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哪怕就是假的,添油加粗地以讹传讹,都能被传成真 的。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坏蛋,居然掌握着天都市经济命脉,网上自然是一片激烈的声讨。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龙腾集团的股票跌了百分之三十,谢家的名声臭透了。 正如余晚所盲,这可不就是一场年度大戏,高潮一个接看一个,令人无法招架。 谢晋亨、谢晋瑞、乐慈、孔有才……“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和余晚逃不了干系,可偏偏找不到一丁半点痕迹。 事实上,余晩明里也没动什么手脚,她只是在适合的时机,把消息透露给感兴趣的人。 希望谢晋亨倒台的,大有人在。 年轻时,谢晋亨为了称霸商场,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吞并了多少企业,开罪了多少人。 这些人中,有远走他乡的、有重头再来的、有一蹶不振的,随看谢晋亨的日益崛起,他们渐渐淡出视线。 如果谢晋亨一直如日中天,那自然是谁也不敢动他, 但现在,墙倒众人推,当初他得罪过的人,都逮看这个机会,来报一 箭之仇。 正是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清晨,谢煜凡起床,一把拽幵窗帘。 外面碧空如洗,偶尔飘过几朵白 云,合着乌语花香,是个适合踏青的好日子。 他转身看看还赖在床上的余晩,兴致盎然地道,“陪我出去走走。” 没了遮拦,阳光争先恐后地钻进窗户,照出了一房间的五光十色。 余晩用手背遮住眼睛,从指缠处的间隙望了出去,看见了站在床前的谢煜凡。 他正在换衣服,衬衫纽扣没来得及全部扣上,露出里面一小节背心,随意而性感。 他背看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能看到他沐浴在金色光芒下的身躯,高大挺拔,就像公园里的一尊雕像。 男色当前,岂有不贪之理? 余晚心中一动,心动不如行动,立即伸出两条大长腿,往他腰间一缠,然后朝着自己勾过来。 谢煜凡被她拽了个踉跄,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她倒去。 怕她被自己压疼,在倒下去的时候,他用手肘撑住了床。 余晩被他困在怀中没有挣扎,而是顺势攀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香吻。 她的吻技很高超,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扫上心头,带着淡淡的情,浓浓的撩拨,让人欲罢不能。 谢煜凡面对她时的心情很是复杂,有深入骨髓的爱,也有对她不能掌控的无奈,还有一丝敬畏之意,以及一股无法言喻的骄傲。 一步步走来,他都看在眼里,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翻云覆雨;从捏了一手烂牌,到现在张张都是王牌,就是说整个天都市都被她拿捏在鼓掌中, 都不为过。 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气魄和手段,也是个人物。 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 一个吻结束,下面也挥起了一个小帐篷,余晩伸手轻轻一拍,娇笑倩兮地道,“还踏什么青,不如在家里作床上运动吧。” 谢煜凡苦笑,“你是属狐狸的吧?” 狐狸精,还是千年的,所以迷惑人的手段是手到擒来。 余晚把这话当补品吸收了,抛了个媚眼过去,''那你看我这修为怎么样?” 谢煜凡道,“道行高深,一般人降不住。” 余晩吻着他的脖颈,笑嘻嘻地道,“可你也不是一般人。” 言下之意,就是她愿意被他降住? 但谢煜凡不及细想,因为在她的攻击下,缴械投降。 一阵级绵之后,余晩在他的怀中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她產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谢煜凡仍然维持看先前的动作,将她抱在怀中,亲了亲她的脸,道,“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余晩逗他玩,故意皱起眉头,一脸挑剔地道,“比起阿姆斯特丹那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煜凡死死地掐住了肩膀,她叫了声疼,下意识的抬头。 然后就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坚毅的下巴,以及那冷嗖嗖的一瞥,都在无声地警告她男人的威严不能挑衅。 余晩哈哈一笑,立即识趣地转了话头,冋道,“你要带我去哪里走走?” 谢煜凡起身,将衣眼重新穿上,又挑了一身白裙给余晚,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余晩将衣服抛开,“我不喜欢白色。” 白色象征纯洁,她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成为这种类型。 谢煜凡道,“我知道。只不过,一会儿去的地方,不适合穿的花枝招展。” 余晩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心中已经有了数,试探性地问,“你是想带我去你妈的墓地?” 没想到他的意图这么快就被她看穿,谢煜凡不由一怔,低下头看她。 余晩翻了个身,撑起下巴,无事地耸肩,“这不难猜。祭拜故人,才需要装扮清淡,而你又不会带我去悼念白岐山,那除了他,就只剩下你母亲了。” 谢煜凡沉默半晌,道,“虽然我父亲对不起你全家,但是,我母亲并没有做什么,甚至她用生命来赎罪。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对她有成见。况且,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也是她的儿媳妇,我想正式把你介绍给她。” “我没说不去。”余晚停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半真半假地道,“丑媳妇见婆婆,有没有红包拿啊?” 谢煜凡忍不住莞尔,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你心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余晚接嘴接的快,"还有你。” 谢煜凡揺头,彻底败下阵来,她伶牙俐齿的自己永远说不过她。 余晩换上白色的连衣裙,脸上略施粉黛,热后挽着谢煜凡一起出了门。 第104章 2020.07.09. 在路过花店的时候, 余晚买了一大束百合,见谢煜凡投来询问的目光,便微笑着道,“不知道婆婆喜欢什么花, 就随便挑了一束我喜欢的。她不会介意吧。” 谢煜凡笑意浅浅, “你有这份心, 她就很高兴了。” 公墓在郊区,开了半个小时左右, 终于到了。将车停稳后,两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余晚怀中抱着花。 墓地修建得像一个公园, 小桥流水,古色古香,难得在繁华的大都市里还有这样一片闹中取静的风水宝地。 张欣怡被安葬在一处幽静之地, 四周是一排排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以此和其他墓地隔开, 从而形成一个封闭的单独空间。这是一块单人墓, 上面写着墓主和立碑人的名字、生辰,以及修建年限。 墓碑有些年头了,大理石在风吹雨打下略显陈旧, 但墓碑上的名字仍然鲜艳。照片虽然发了黄,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一丁半点损坏。 谢煜凡蹲下去, 将落叶扫开,用袖子擦了擦墓碑,轻轻地道,“妈, 我来看你了,带着我的媳妇。” 余晚弯下腰,将花放在张欣怡的墓碑前,却没有鞠躬或者下跪,而是定定地看着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她的样子,余晚不是第一次看到。在苏眉的照相簿中,有她们俩亲昵的合照,除此之外,她的日记本中也不止一次提到过张欣怡。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分享心事和秘密,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令人羡慕的好朋友却间接导致了他们家族的灭亡。如果当初张欣怡没有把谢晋亨介绍给苏眉认识,那么她们母女俩的人生是否就会不一样? 见她站着不动,谢煜凡干咳了一声。 余晚回神,看见谢煜凡在看自己,那两道目光深邃而幽远,便扬起一道眉头,问道,“你母亲可中意我?” 谢煜凡耸肩,“不知道,你自己问她。” 余晚摸着手上的戒指,对墓碑上的女人道,“中不中意,你儿子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话说得霸道蛮横,谢煜凡听了好气又好笑。 余晚道,“你有没有后悔?” 谢煜凡,“后悔什么?” 余晚,“娶了我。” 谢煜凡伸出右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道,“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我的人生没有你,才是遗憾。” 余晚扑哧一声,“没想到你这个冰山禁欲系还挺会说情话。” 谢煜凡道,“你若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从来不是冰山。” 余晚想到早上的缠绵,嘴角向上一勾。 两人相拥站了一会儿,谢煜凡问道,“余晚,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余晚,“为什么这么问我?” “因为我想让你幸福。” 余晚没有接嘴。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谢煜凡低头看向母亲的墓碑,掩住眼底的一闪而过的失望。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静静地站了一会,这时,一阵微风袭来,轻轻拂过两人。谢煜凡再度抬头,望向余晚,道,“母亲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余晚挑了挑眉,“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死了,即将升往天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如此短暂。这时候,他看见上帝拎着一个箱子向他走来。上帝说,好了,我们走吧。男子心有不甘,这么快,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上帝回答很抱歉,你的时间到了。男人很沮丧,问上帝,你这箱子里是什么呢?上帝回答说,是你的遗物啊。男人疑惑,我的遗物是我的钱吗?上帝说,那些东西属于地球。男人又问,是我的记忆吗?上帝说,它们属于时间。男人更加好奇了,难道是我的亲友?上帝说,它们属于你走过的旅途。男人道,那应该是我的躯体。上帝回答说,你的躯体属于尘埃。最后,男人肯定的说,那一定是我的灵魂。上帝道,你的灵魂属于我。男人打开箱子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空如也,不由万分沮丧。他问上帝,难道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东西吗?上帝意味深长的回答,是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你的。男人问,那么什么才是我的呢?上帝回答,你活着的时候,这每一个瞬间都是你的,生命仅仅就是一个瞬间。过好它,热爱它,享受它,活着就是胜利,挣钱只是游戏,快乐才是真谛。余晚,你赞同吗?” 余晚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沉着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谢晋亨?” 谢煜凡摇了摇头,眼底闪过无奈,这个女人总是这么的敏感,回答道,“我是想让你放过你自己。别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世上还有比复仇更有意义的事。” 余晚扬眉,“比如?” 谢煜凡,“爱我。” 余晚噗嗤一声,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煜凡,“你想以此说服我?” 谢煜凡,“不,我想救赎你。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父亲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余晚,我是上帝给你的补偿,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你所受的痛苦和伤害。放下仇恨吧。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展望未来。” 余晚望向谢煜凡,意味深长地道,“你这是想和我一起私奔?” “是。”谢煜凡握住她的手,低下头问,“你愿意吗?” 余晚不答反问,“龙腾集团怎么办?” 谢煜凡道,“我会把我的那部分股份交给白芷。” 白芷是白岐山的女儿。 “那可是30%的股份,你舍得吗?” 谢煜凡道,“这本该就是她的。” 余晚靠在他怀里没说话,看上去像是认同了他的话,但心底真正的想法却没人知道。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黑色的瞳仁中有光芒闪烁,带着一丝冷酷和危险。 余晚道,“那块带矿的地呢?” 谢煜凡道,“你不是已经把地交给二叔了。” 余晚更正,“只是让他代为负责。” 谢煜凡,“等宏伟实业脱离龙腾集团,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余晚问,“那块地在你知道底下有矿之前,你打算拿来开发什么项目?” 谢煜凡,“开养老院。”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余晚纵使料事如神,也不由一怔,随即道,“这种半慈善机构不赚钱。” 谢煜凡,“我没想过要赚钱。钱对我来说,已经赚够了,再多也花不完。” 余晚,“可以留给儿孙。” 谢煜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子孙后代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我既然有这能力,就想在活着的时候,为社会做点贡献。” “就像打拐社团?” 谢煜凡点头,“是的。不求留名青史,只求问心无愧。” 余晚听了调侃道,“没想到我嫁了个圣父。” 谢煜凡耸肩,“圣父圣母受人膜拜,没什么不好。” 余晚咧嘴一笑,“只有物质达到了一定基础的人,才会追求精神世界。说到底,你还是要感谢你那个恶棍老爸,给了你一定的经济基础,让你生来就站在高人一等的台阶上,别人的终点不过是你的起点。” 谢煜凡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 他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向后一扯,面对面眼对眼地道,“不管我是怎样一个人,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他看看她,眼中装着浩瀚星辰,此时更是盛满了一腔深情。这样一个男子,对自己又是如此得一往情深,再铁石心肠的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会沦陷。 余晚脱口道,“好,你想去哪里?” 谢煜凡,“法国瑞士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余晚道,“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迷路了,便会站在世界的尽头等我。” 谢煜凡点头,“是的。” 余晚,“那我们就去世界的尽头。” 闻言,谢煜凡喜逐颜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用真诚而又炽热的声音道,“有你的地方,就不是尽头。” *** 第二天,谢煜凡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定了两张去日本的机票。像他这种陷在权利中心的人,说走就走,也是一种魄力。不过,为了余晚,就算做个半途而废的逃兵,他也愿意。 纪璟那边,还有很多事要交代,只有等他们到了日本,再电话联系了。 谢煜凡去车库将车开过来,在家门口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余晚,便按了按喇叭。 好一会儿,余晚才姗姗来迟。她从屋里走出来,手中却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手提包,什么也没有。 谢煜凡的心重重一跳,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问,“你的行李呢?” 余晚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驶,从皮夹中掏出一张银行卡,在他面前晃了晃,“有钱,还要什么行李。” 谢煜凡紧绷的神经随即一松,忍不住调侃,“你倒是潇洒。” 余晚不甘示弱地揶揄回去道,“你不是钱多到用不完吗?那就让我借借光,帮你挥霍,反正人死后,名和利都是一场空。” 这是反将他一军,谢煜凡了解她要强好胜的性子,便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地道,“你现在自己也是腰缠万贯,还需要花别人的钱吗?” 余晚纠正,“不是花别人的,是花自己老公的。” 谢煜凡揽过她的肩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道,“这话我爱听。” 余晚有心抬杠,推开他的脸,道,“可是我怎么记得,有人在结婚前给逼着我签署了一个婚前财产协议?说赚来的一分一厘都归自己所有,配偶方没有继承权?” 这女人真是记仇,谢煜凡顿时被她说得哭笑不得,道,“地球在转,时间在变。” 余晚立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那好,既然这样,你就把当初的协议撕了。” 谢煜凡诧异,“现在吗?” 余晚,“为什么不?” 谢煜凡知道自己要是不如她所愿,估计今天是出不了这门了,他只好下车,重新开门进屋。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余晚收起笑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问,“怎么样?” 对方回答,“一切正常。” 看到谢煜凡出来,余晚不动声色地挂断电话。 谢煜凡再次坐回车里,手中多了一份合同,这是当初两人签署的婚前财产公证。 见谢煜凡作势要撕毁,余晚伸手挡了一下。 谢煜凡投去不解的目光。 余晚道,“毁了这份协约,那就意味着,如果你意外身亡,你的财产由我继承。如果我们离婚,你的财产也要分我一半。” 谢煜凡,“我知道。” 余晚,“你会后悔吗?” 谢煜凡道,“不会。” 余晚,“你不怕我效仿嫦娥?” 私吞丈夫辛苦拿来的长生药,独自一人奔向月宫。 谢煜凡不答反问,“你会吗?” 余晚,“不知道。” 谢煜凡却无比坚定地道,“你不会。” 余晚扬起一边眉头,“你怎么知道?” 谢煜凡,“你不是坏人,你只是嘴里不饶人。” 余晚哈哈一笑,“可不久前,你还说我是毒蝎美人。” 谢煜凡摇头,“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你。” 余晚,“现在呢?” 说一些肉麻的话来哄女人不是谢煜凡的长项,但余晚不同,她的心受过创伤,长期被冰封着,需要爱和信任来温暖。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开口道,“我愿意用一切化解你的怨气,我的人、我的心,还有我的钱。” 余晚笑了,眼角上扬,嘴角弯弯。她没再说话,而是拽住文件左右各一角,哗啦一声,将文件撕成两半。 谢煜凡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余晚冲着他嫣然一笑,问,“几点的飞机?” 谢煜凡道,“十点一刻的。” 余晚,“还有时间。” 谢煜凡重新启动引擎,一脚踩在油门上,将车子开上了公路。今天是周末,又是一大清早,路况很好,偶然才有一两辆车驶过。 “离开这里,你舍得吗?” 听到她这么问,谢煜凡握住她的手,道,“不舍得,但是我们又不是去外星球。想家了,可以随时回来。” 余晚道,“也是。那白芷那边呢?” 谢煜凡,“我已经委托纪璟全权负责,找个合适的契机,把股份转到她的名下。” 余晚,“那你岂不是把她推到众人眼皮底下了?” 谢煜凡摇头,“这事会悄悄进行,除了你我纪璟白芷应晔晔,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表面上,我仍然是持股者。” “这样能瞒多久?” 谢煜凡,“瞒到我爸退下来。” 余晚,“就算谢晋亨不在,还会有其他人虎视眈眈。那些老股东怕是不会服帖一个小姑娘。” 谢煜凡,“有纪璟在一旁盯着。而且,我也已经替她拉拢了一些人脉,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这个环境。” 余晚道,“你倒是替她着想。” “我们亏欠白家的,就只能用钱来偿还了。” 余晚还想说什么,这时,对面有一辆货车朝着他们开来。 这辆车子行驶地速度非常快,等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对方已经直直地撞了上来。 为了避开它,谢煜凡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同时叫道,“余晚,抓紧!” 两辆车子险险地擦身而过,就在谢煜凡刚刚松一口气的时候,这辆货车的司机突然飞快地倒车。 他显然就是冲着两人来的,把油门踩到底,横冲直撞地从后面顶上他们的车尾,直到把他们顶出安全栏。 汽车失去平衡,一下子掉下斜坡,所幸这里的坡度倾斜得并不厉害,不至于直坠山底。但这么一下,刹车和方向盘却是完全失去了控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车头撞上树桩。在剧烈的碰撞下,方向盘里的安全气囊陡的弹跳出来,谢煜凡一头撞了上去。 在晕厥前,他还试图去查看余晚的安危,可惜眼前一片迷糊,只瞧见了惊心动魄的殷红色。 余晚! 最后的一番挣扎后,谢煜凡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05章 2020.07.10 余晚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黑匣子中, 时间是静止的,看不到也听不见,唯一的意识就是她的记忆。琐碎的片段,如同无数个破裂的镜面, 在黑幕中一一反射出来, 无比的清晰。 过目不忘是一项天赋,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可是对余晚来说, 却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伤害之所以能愈合,是因为有时间这一剂良药, 它会把切肤之痛变得模糊, 当人们忘了痛,受过的伤自然就好了。 上帝很公平,在赋予的时候, 也不忘取回。给了余晚这一项天赋, 同时也收走了属于孩童的天真和快乐。 因为无法遗忘, 年少时所经历的不幸都被无限放大, 像恶魔的影子将余晚笼罩,这是一个囚笼,解不开挣不脱跨不过。被毒打、被虐待、被侵犯、被迫营业……她的童年只有哭泣、谎言和伤害, 黑暗得就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路,没有童话、没有亮光、没有希望,就连唯一能保护她的母亲也不曾施舍过一丁一点的温暖。那些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是由无数悲痛、怨愤和仇恨交织起来的, 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困在最中央。它们就像是渗在空气中的细菌,钻入她的身体里, 融进血液,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是真正的刻骨铭心。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遗忘,而是忘不掉,十年如一日。将来,也是一样,在伤痛仇恨的烈火中焚烧,直到她死去。 时间的□□停止了一度,又开始转动,她隐隐感觉到这个空间不再是密封的,有人闯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当头浇下,冰凉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眼耳口鼻,一种无助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余晚呛了起来,知觉开始回笼,全身上下到处都在燃烧。这火烧火燎的剧痛刺激着感官,将她的神智刹那间从黑洞边缘拉了回来。 掀开眼帘,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余晚费力地眨了眨眼,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站在前面的人是乐菱。她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现在只剩下了半瓶,很明显刚才是她泼的水。 余晚微微扬起头,目光前移,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男人,一脸事不关己地在那吞云吐雾。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大丰收工厂爆炸案的制造者陆长风。 疼痛虽然拉扯着神经,却也让她迅速恢复了思考,在看到这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时,余晚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只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乐菱会连带着对谢煜凡一起下手。 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他们的车子被一辆大卡车撞下山坡。但现在环顾四周,却只有她一个人被抓来,谢煜凡不在这,一时难料生死。 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空旷而破旧,地上杂乱无章地堆着一些工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凉的腐朽气息。 乐菱脸色阴沉地望着余晚,冒着风险在这露面,就是为了看一眼余晚趴在自己脚边跪地求饶的样子。 可没想到,被抓了余晚还能临危不惧,眼底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惧恐慌。这种稳如泰山的沉着态度,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所有人都是棋子,而她余晚才是下棋者。 乐菱有些沉不住气,伸手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骂道,“死贱人,你命真大,这样撞也撞不死你。” 余晚的脸被打歪到一边,面颊上立即出现了指印,唇边更是有一条细细的鲜血渗出,可见这一巴掌乐菱是铆足了劲。 对她的宿怨不是一天堆积起,想到过往的种种,这一记耳光根本不解气,乐菱反手又想抽她。 余晚头一歪,让她的巴掌扑了一个空。 乐菱见她还敢躲,顿时勃然大怒,用力往她身上踹。 余晚手脚被绳子绑住,根本没法躲开,被乐菱踹中了伤口,痛的一阵龇牙咧嘴。喉咙发甜,咳出一口鲜血。 见状,乐菱脸上立即露出了一抹恶毒的笑容,道,“何茹,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余晚深吸一口气,强忍痛楚,道,“这场车祸是你一手炮制的。” 既然被她识破,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乐菱抬高下巴挑衅地道,“是我又怎么样?” 余晚道,“你雇凶撞车的时候,谢煜凡也在车里,难道你连他也想杀?” 乐菱被她尖锐的质问堵的一噎,想到谢煜凡,心里浮起几分愧疚,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我没想伤害他,谁让他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找不到机会,只能走此下策。” 余晚看着她,继续冷冷地道,“如果他死了,就是你亲手杀的。你这辈子良心会安宁?” 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男子,对他的感情也一直都还在,只是求而不得。乐菱被她这么一激,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叫道,“不会,他不会死。我喊了救护车,他现在已经在医院里救治了。我的目标只是你!” 听她喊出这句话,余晚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以乐菱的脾性,如果直接问,自然不会告诉她,所以她故意绕了个圈子来套她的话。 乐菱死死地盯着余晚,咬牙切齿地道,“你抢走了我的父母、我的未婚夫、我谢家少奶奶的位置地位,还有龙腾集团的股份,这些东西本该都属于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被人玩剩下的鸡,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也配和我争!” 余晚回视,用平静的声音叙说一个事实,“我没有抢走他们,他们本来就不属于你。” “住口!”乐菱疾言厉色地打断她道,“就算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你根本就不是乐怡,是你买通了李丹丹,故意欺骗我妈。宋明珠全都告诉我了!何茹,你这个骗子!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也跑不了你!”余晚提醒道,“乐菱,你知道谋杀是刑事重案,抓住后会判死刑。” 乐菱心中一激灵,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一步错,步步错,她把这些错全都归咎于余晚,是她把自己害成这样,这笔账必定要找她偿还。 她瞪向余晚道,“你放心,就算要杀你,我也不会亲自动手。” 余晚,“教唆杀人也是谋杀的一种。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乐菱,“不,我不会弄死你。你这条烂命,还不配弄脏我的手。但是,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晚忍不住笑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地狱挣扎,估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滋味。 乐菱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余晚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屑眼神比任何利器还尖锐,深深刺痛了乐菱强大的自尊,让她满腔的恨意瞬间爆发到极致。这一刻,她恨不得杀了余晚而后快。 乐菱环顾四周,最后瞥见了地上的一堆碎玻璃,她想也不想,捡起来就狠狠地扎向余晚。一时间,余晚的身上脸上被她扎出了无数伤口,殷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一大片衣服。 玻璃虽然尖锐,但毕竟不是刀,只能划开皮肤表面,让人痛不欲生,却伤不到内脏。 乐菱就是要这样肆虐余晚,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胸口满满一腔的心火。她痛苦、她难受、她流血,她才觉得痛快淋漓,几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这个贱女人,我要毁了你。” 见乐菱情绪失控,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出人命。蹲在一边看好戏的陆长风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开,道,“行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这个女人绑架来了,先把答应我的五十万给我。之后,要杀要剐,随你便。” 闻言,乐菱扔了玻璃,指着余晚,恶毒地道,“上她。” 陆长风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乐菱,“干死她,我再给你一百万。” 陆长风看看奄奄一息的余晚,又看看乐菱,一番犹豫后,把手一伸,道,“钱先拿来。” 乐菱想也不想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两百万,2467是密码前面四位数,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把后面四位数告诉你。” 陆长风道,“你现在就把密码告诉我。” 没有什么能比把余晚彻底踩进泥潭里更痛快的了,乐菱一咬牙,道,“3247。” 两百万,买一条人命都绰绰有余了,更何况又不是真的让他杀人。像陆长风这种欠了一屁股赌债的亡命之徒,他可不管这人是乐家大小姐,还是谢家大少奶奶,谁给钱谁就是金主。陆长风把卡收好,然后走向余晚。 余晚双目紧闭,身上都是血,一时也看不出死活。陆长风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微弱却还有呼吸。 他松了口气,两百万诱惑固然很大,但他也不想奸尸。 见他拿出□□去割开余晚的绳子,乐菱叫道,“你干嘛?” 陆长风,“这样捆着我怎么干她?” 乐菱红着一双眼睛,目光极其歹毒地瞪着余晚,在心里诅咒道,我说过要让你不得好死。 陆长风将余晚解开,放平在地上,然后窸窸窣窣地开始解皮带裤子。一转头,看到咬牙切齿的乐菱站在身后,不由背脊一凉,叫道,“你要在这里看着?” 乐菱哼了一声,转头往外面走去。毁了她的容,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乐菱心中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酸爽感。 然而,她还没走远,突然,背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回荡在空旷的车间里,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乐菱猛的回头,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余晚坐了起来,她转过脸,直勾勾地望向自己,眼神空洞而冰冷。那双眼已经够叫人心惊,再加上浑身浴血的样子,可不就是一个从阴间归来的恶鬼。 乐菱的心脏像是被铁锤重重地敲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刚才那盛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她的目光在余晚和陆长风之间游荡,一时间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余晚没有晕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对方放松警惕。等时机成熟,她从男人手上抢过□□,毫不犹豫地一刀下去,割断了他的命根子。 陆长风根本毫无防备,惨叫一声,顿时痛得失去了意识。 余晚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她蹒跚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乐菱。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伤痕交错,每跨出一步,都是一个惊心动魄的血点。 “你,你不是已经……” 余晚笑了起来,“你忘了我是谁?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吗?这些痛,你觉得难以忍受了,是么?但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你别过来。”乐菱被吓得惊呆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快点逃走,无奈一双腿却抖成筛子,一步都跨不出去。 余晚眯着眼睛看向她,一字一顿地道,“你以为毁了我的容,让人□□我,就能让我痛,让我怕,让我跪地求饶了吗?乐大小姐,你对生不如死这四个字,一无所知。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余晚每说一句,就跨近一步,空气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侵占。 乐菱的心几乎被恐惧撑破,她向后退去,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尖叫着转身向外面跑去。但是,她对这个地方压根儿不熟悉,没有逃出去,反而让自己陷入绝境。 她慌不择路地跑进一个车间,这里没有出路,只有一扇破损的窗户。乐菱打开窗,想跳下去,望到外面的风景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三楼。而外墙没有落脚点,以她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逃出去升天。 背后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余晚步步紧逼,这场面让乐菱联想到了恐怖片里的丧尸围城,这一刻,对她而言,简直有如世界末日。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报警,手忙脚乱地从口袋中掏出来手机,企图拨打求救电话。 然而,余晚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走过去,一把抓住乐菱的头发,将她拖过来。同时扬起另一只手用力一挥,击在乐菱的手腕上,乐菱只觉得手臂一震,手机顿时脱手飞出了窗外。 乐菱死命地挣扎起来,嘴中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叫声,“死贱人,放开我!快放开我!” 可是,余晚的力气大的惊人,即便她浑身都在流血,仍然没有松手。她拎住乐菱的衣襟,将她拽到窗口,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向外推去。 乐菱顿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后栽去,上半身完全腾空,只要余晚一松手,她就会摔出去。 而这里离地面至少有二十米,一旦摔下去,非死即残。 乐菱心胆俱裂,放声大叫,“救命啊!” 偏偏,这里是废旧工厂,四周根本不会有人路过。 乐菱死死地抓住了余晚的手,叫道,“你要是松手就是杀人凶手。” 余晚的指甲几乎掐到她肉里,呈对上她的目光,不疾不徐地道,“这里没有摄像头,如果我说你是畏罪自杀,谁会怀疑呢?” 她俯视她,鲜艳的血珠子顺着她脸部的轮廓一滴接着一滴滚落,全都掉落在乐菱的脸上。 “不,我不是……”乐菱目光一转,突然明白了,惊恐万分地看着余晚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目的就是为了除去我。” 余晚笑了,“车祸是你制造,凶手是你花钱雇来,我身上的伤口都是你划的,甚至还想让人□□我……怎么看,我都是受害者。就算你死了,也没人会替你沉冤昭雪。” 这个笑映着背后的阳光,简直惊心动魄,乐菱的心脏一阵猛烈收缩,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和恐惧。不惜以毁容为代价,也要达到目的,这个女人比蛇蝎心肠更可怕。 她不由悔恨交加,后悔自己惹了这个大魔头,结果把小命搭上。更恨自己玩不过她,永远只是她的手下败将。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余晚嘴角一勾,道,“乐菱,本来我没想过要动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你既然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你也不会白白去死,因为你会成为我绊倒谢晋亨的垫脚石,黄泉路上你走好。” 说完这句,余晚手劲一松,乐菱没了支撑,瞬间从窗口坠落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底下的石头上,鲜血迅速蜂蛹而出,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她瞪大眼睛望着上方,想要看清那个女人,可是视线溃散,只剩下无尽的剧痛。她不停地抽搐着,口吐血沫,全身上下的骨头仿佛断尽,她挣扎着,但最终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第106章 2020.07.10. 警察到的时候, 三人均是奄奄一息,一个被阉,一个坠楼,一个重伤。 在场没有目击证人, 当事人又都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调查工作无法开展, 警方只能先将他们送去医院救治。经过一连串的急救措施,余晚和陆长风先后脱离了危险, 只有乐菱还生死未卜。从二十米的高处坠下,还是后脑着地, 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昏迷三天, 余晚终于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守在病房里的人不是谢煜凡, 而是她的两个死党, 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阵失望。 见她清醒, 洪亮程不由喜形于色, 一个箭步冲到她的病床边,用力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同时嘴里叫道, “余晚,余晚,你醒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余晚想点头, 但稍稍一动,便是火烧火燎的刺痛。 见她□□,洪亮程忙松了手,问, “你哪里痛?” 余晚声音嘶哑地道,“哪里都痛。” “那必须啊,全身上□□无完肤,不痛才怪。” “好了,别说废话。”叶品超打断洪亮程的喋喋不休,道,“还是先叫医生来看看。” 一语惊醒梦中人,洪亮程赶紧按响床头的警铃。 余晚想问谢煜凡在哪,可说出口的却是,“父母亲呢?” 叶品超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父母亲指的是乐慈和倪瑛,便道,“你母亲这几天一直陪夜守着你,就连你父亲这个大忙人也是每天早晚都抽空来看你。他们要知道你醒了,一定高兴坏了,特别是你母亲,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你。” 倪瑛对她好,她是承认的,但乐慈……恐怕是另怀鬼胎吧。 她停顿了下,继而又问,“那还有一个呢?” 叶品超有些不确定,“你是说乐菱?” 洪亮程抢过话题,“这个女人死定了,就算命大死不了,将来的日子也有的受。她是作俑者,别的不说,乐慈要是知道真相,第一个和她划清界限。” 余晚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来的是医生护士。 见状,洪叶两人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道,医生给余晚做了一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检验结果,洪亮程有些沉不住气了,在一旁粗着嗓子问,“怎么样?她这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吗?” 医生言简意赅地总结一句话,“能够醒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医生道,“乐小姐身上的伤有两种。一种是被玻璃划出来的皮外伤,另一种是车祸造成的内伤。前者虽然看起来狰狞,事实上只是伤在表皮,很快就会愈合。比较麻烦的是内伤,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没有插到内脏器官。我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一段日子,以防伤口感染引起其他并发症。” “那断掉的肋骨什么时候可以复原?” “这种情况我们是不建议手术的,因为开胸是个大手术,之后会元气大伤。不如让它自己愈合,这个过程一般是一两个月,具体还是得看伤者的身体素质。” 医生交代完病情和注意事项,正准备出去,却被叶品超拦了一下。 “等等,医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她脸上的伤……会不会好?” 说到这个问题,房间里的空气陡地一滞,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医生身上,都在等他的回答。 医生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道,“好是肯定会好,就是会留疤。” “什么?”洪亮程一听就暴躁了,情急之下,一把拽住医生领子拉过来责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只是伤在表皮不碍事的吗?” 医生被他这粗暴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相对身体的其他部分来说,脸上的肌肉和脂肪组织比较浅薄,而且一些划痕都是反复伤在同一个地方,纵横交错之下,难免会加深伤口。” 见两人面色不佳,医生忙又加了一句,“你们也别太担心,现在医美这么发达,去疤这方面的技术也很完善,将来要想完全恢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洪亮程一脸郁闷地看向余晚,喃喃自语道,“我靠,这么一张花容月貌就这么被毁了。” 余晚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她都没觉得可惜,他们替她心痛什么? 医生走后,洪亮程烟瘾犯了,也跟着走了出去。病房里只有余晚和叶品超两人,一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我口渴,想喝水。” 闻言,叶品超将病床调到一个适合的高度,小心翼翼地扶着余晚靠坐起来,拿起杯子凑到她嘴边,喂她喝了口水。 强忍住在身体里肆意奔走的痛楚感,余晚压着嗓子低低地开了口,“他人呢?”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还是念念不忘这个男人,可见谢煜凡在她心里的位置。 叶品超心中涌起一丝妒忌,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余晚的心被两扇巨大的铁门封锁着,没有钥匙,也不能硬闯,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去,可惜他不是那个人。 得不到答案,余晚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向他投去询问的一瞥。 叶品超收回飞扬的思绪,带着几分嘲讽地道,“你都被毁容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余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三张王牌,少了一张,我还有两张。而且,我已经嫁人了,破不破相,他都要我……只要他还活着。” 叶品超听她说得自信,心中的酸水更是泛滥,忍不住反驳,“男人善变。你是美女的时候,谁都喜欢你。你变成丑八怪的时候,谁都唯恐避之不及。” 闻言,余晚转头望向叶品超,静静地和他对视了一分钟,道,“可是你没有。” 在她注视下,叶品超眼底闪过一抹心事被窥视的慌乱,忙错开自己的目光,强词夺理道,“我们是朋友,不一样。” 余晚笑了笑,没有和他做无谓的争论,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还好吧?” 叶品超叹了一口气,最终认清了自己没戏这个现实,回答道,“他和你一起出了车祸,头部受到了撞击,大脑中存在淤血,现在还在昏迷中。” 以为余晚会着急,然而,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语气平静地继续问,“他会死吗?” 叶品超不答反问,“你希望他死吗?” 余晚,“我为什么希望他死?” “他死后,他所有的财产都会由你继承,那你就是龙腾集团最大的股东。”话既然开了一个头,叶品超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将心中堆积的疑问一鼓作气地全都说了出来,“是不是这场车祸就是你策划的?” 余晚闭起眼睛,沉默半晌,道,“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叶品超毫不犹豫地回答,“绝情绝义,万事只考虑利益最大化。” 余晚没有生气,而是扯动嘴角露出个浅笑,“你还挺了解我。” 叶品超,“就是了解,所以我才会怀疑你。对你来说,谢煜凡死了绝对比活着给你带来利益更大。就算你爱他,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追求。余晚,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强大到可怕。” 余晚没说话,而是望着天花板的吊灯,若有所思。 也许谢煜凡昏迷不醒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就不用面对毁容的她,也不必亲眼目睹父亲身败名裂的过程。 叶品超盯着余晚看了一会儿,却始终看不透她的内心世界,当所有人都觉得她薄情寡义的时候,她会展露出许多普通人都没有的正义一面,比如她对曾小慧。可是,你若把她当一个普通人,她又会毫不留情地在你背后放冷箭,哪怕是自己的爱人,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推你入地狱。这么一个纠结复杂矛盾的女人,亦正又亦邪,叶品超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上,将来除了她也不会再碰到第二个。 两人各怀鬼胎地沉默了一会儿,外面重新响起了脚步声,是洪亮程回来了。 他哗啦一声拉开房门,大嗓门一嚷,立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刚才在楼下遇到警察,问我你醒了吗?能不能做口供。余晚,是打发他们走,还是让他们进来?” 余晚道,“让那他们进来。” 叶品超看着余晚,欲言又止。 洪亮程没叶品超那么多想法,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都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余晚微微一笑,“照实说。” 也是,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是可怜的受害者,无辜到不能再无辜。 洪亮程出去把刑警叫进来,然后和叶品超一起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短暂的寒暄后,两位刑警便切入了正题。 “乐小姐,很抱歉在这个时候还要打扰您。但是,您是目前唯一一个清醒的当事者,您的口供对我们破案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还请您事无巨细地叙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余晚表示理解,道,“我和我丈夫谢煜凡在去机场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恶意追尾,我们的车子坠下斜坡,我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就看见面前站着乐菱。” 稍作停顿,余晚的语气随即变得激荡起来,“她一直都讨厌我,觉得是我抢走了父母,处处和我对着干。可是,我没想到她居然雇凶杀我。她说要我生不如死,就用玻璃划花我的脸,还给了凶手两百万,让他□□我……我,我当时害怕之极,然后就……就乘他不注意,抢过刀,把他给阉割了。听到惨叫声,乐菱进来想帮助他,我们扭打在一起。她掐我脖子,我拼命挣扎,她被我推了一下,不小心失去平衡,摔出了窗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也不想被她杀死……” 身上的痛加上心里的恐惧,痛定思痛,让余晚的情绪彻底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见状,刑警立即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余晚抽噎一阵,抬起头问道,“我会坐牢吗?” 刑警道,“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出于正当自卫,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不过,具体怎样,还是得由法官判定,我们警察只负责侦查案件。为了尽快破案,我们还有一些细节要问,尽管这是不好的回忆,但还是请您能尽力配合。” 余晚嗯了一声,“您问。” 刑警整理了一下笔录,问道,“卡车是从后面撞来的吗?” 余晚摇头,“卡车是正面行驶而来,我们想办法避开,没想到对方又倒车撞过来。” 刑警,“你有没有看清楚司机的长相?” 余晚摇头。 刑警拿出陆长风的照片,问,“是这个人吗?” 余晚摇头,“当时很混乱,我和我丈夫在说话,根本没有注意。” 刑警又道,“乐菱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雇凶谋杀你?” 余晚道,“她……应该说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刑警一脸疑惑,“能请您具体说说吗?” 于是,余晚又道,“我从小被拐,也是近期才和父母相认。乐菱是我父母之后领养的养女,她害怕我的回归会抢走父母的爱,所以一直对我有很深的成见,经常做出一些伤害彼此感情的事情。” “比如呢?” 余晚道,“破坏我的婚礼,找一些人污蔑我,还有一次用玻璃划破我的手臂。除此之外,她也曾多次说要我好看的话。” 刑警道,“有什么证据吗?” 余晚道,“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当时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在一些娱乐平台应该还能找到记者拍的视频。哦,对了,她的微博小号也总是针对我,您可以去询问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 刑警把她说的话记录下来,随后又问,“那这个陆长风呢?你之前认识他吗?” 余晚语气坚定,“不认识。” 刑警问,“那乐菱认识他吗?” 余晚,“这我不知道。” 刑警接着问,“那您丈夫谢煜凡认识陆长风吗?” 这回,余晚却是用不确定的表情回答道,“应该不认识吧。” 刑警,“你能再具体说一下在废工厂发生的事吗?” 余晚点头,把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如果刑警想从中寻找什么纰漏,那恐怕是要失望了。 面对他们的询问,余晚不但回答得滴水不漏,连脸部表情也是刚好到位,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差点被杀的恐惧。说话时,该逻辑清晰的时候逻辑清晰,该语无伦次的时候语无伦次,让人找不出一丁半点可疑。 一些相似的问题被反复问了好几遍,刑警掌握了所需要的信息,终于收起了笔记本,道,“谢谢您的配合,希望你早日康复出院。” 余晚扯动着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目送两人出去,她嘴角边弯起的弧度渐渐消失不见,没有微笑点缀的脸,显得阴暗而可怖。 第107章 大结局 余晚或许人微言轻, 但她的父亲乐慈却是政界要人,不用他开口说些什么,下面自然有人会去警察局施加压力。而且,毁容、□□、谋杀, 随便一桩拿出来都是刑事大案, 迫于社会舆论, 刑警们不得不争分夺秒,尽快查清事实, 给出一个交代。 陆长风神智清醒后,警方立即对他展开调查, 先是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属于乐菱的银行卡, 然后又恢复了两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这些旁证其实还不足以定罪,但是陆长风做贼心虚,为了争取宽大处理, 还没怎么审他, 他就老实交代了。这样一来, 物证人证和余晚给出的口供都相符, 乐菱□□的罪证坐实。 先是发生车祸,再是被绑架,然后身体各种受虐, 一直到最后奋力自救……这个过程恐怖悲惨。车祸是真,绑架是真,伤口是真, 就连犯人的作案动机也是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被策划得□□无缝。所有的人,都认定了余晚是受害者,乐菱是凶手。舆论一致倒向余晚, 要求政法部门严惩不贷,乐慈也对外表示,绝对不会因为乐菱是自己的养女而包庇。倪瑛更是怒不可遏,没想到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就是用今天这样的恶行来回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收养她。倪瑛一气之下,和乐菱脱离母女关系,要不是怕影响不好,甚至连医疗费也不想支付。 可惜乐菱现在成了植物人,不然真该让她好好品尝一下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满满恶意。她自以为划花余晚的脸,就是让余晚生不如死,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余晚的计划中。她不过是一枚棋子,用来引出陆长风,而陆长风则是她用来对付谢晋亨的一把武器。 不出所料,警方在调查陆长风来历背景的时候,牵扯出了一桩多年前的老案,这桩案子就是大丰收工厂的爆炸案。当时的卷宗记录,陆长风是嫌疑犯,有目击证人和旁证,分别是工厂的工人和家属。但开庭时,不知怎么的,这些证据链突然消失的消失,失踪的失踪。证据不足,法庭只好停审,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时过境迁,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没有开档重查的必要。就在警局为这事争议不定之际,一个自称是被害者乔葛青女儿的人,实名举报谢晋亨,说他二十年前雇凶杀人,是制造那起爆炸案的幕后黑手。另外,她还提供了一盘原版录音带,和余晚公布在网上的那盘不同,这盘录下的是谢晋亨和陆长风之间的交易对话。 毫无悬念,这个举报人是叶诗婷,但提供这盘录像带的人却是孔有才。 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一方面,孔有才早年跟过谢晋亨,他深知谢晋亨的为人,所以做个手脚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也不足为奇。另一方面,谢晋亨打下江山后,就把孔有才一脚踢开,孔有才嘴里不说,心里却耿耿于怀。现在墙倒众人推,他没道理不来凑这一脚,当初收留大丰收工厂的职工子女,不是没有私心,现在机会成熟,这张王牌必然会打出来。 叶诗婷是乔葛青的女儿,手上又有铁证如山,这样一来,旧案不开也得开。 牵涉到金融界大佬,这事非同小可,警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正好借着余晚一案,做表面文章,让涉案人员放松警惕,暗中再偷偷调查。 孔有才也好,还是叶诗婷也罢,都是提线木偶,而幕后操纵的是余晚。这些事,虽然是在她的掌控下,她却没有亲身参合进去,甚至在做笔录的时候,只字不提。说的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还不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才能把自己从中摘出来。 警方再次走访当年爆炸案的目击者,四处搜寻证据,但事情毕竟过去了二十多年,要想突破很难。所以,他们把目标重新转回陆长风。 经过一系列的明察暗访,警方查到谢晋亨曾用谢煜凡母亲张欣怡的账户转给陆长风三百万,不久之后,两个账号就被注销了。这无疑是一剂猛药,警方立即提审陆长风,面对证据,陆长风无从狡辩,终于心理防线崩溃,把当初谢晋亨如何花钱雇佣他制造意外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警方怕谢晋亨得到风声潜逃,当晚就向上申请拘捕令和搜查令,对谢晋亨来了个瓮中捉鳖。 一夜之间,天都市巨星陨落,金融街的一代枭雄沦为阶下囚,让整个金融界都为之一颤。 不管谢晋亨之后是请全中国最好的律师为自己辩护,还是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向法院提出保释,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由他当家做主的时代是彻底结束了。 *** 余晚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守站探监。谢晋亨被以教唆杀人罪正式起诉,如果罪行成立,就要判处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谢晋亨在狱警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走路颤颤巍巍,眼中精气不在,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看到余晚,眼神跳跃了一下,又再度沉寂了下去。 余晚在隔离玻璃的这一边坐下,“我以为你不会见我。” 谢晋亨道,“你来干什么?” 余晚道,“给你捎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谢晋亨抿紧嘴,一言不发。 见他不说话,余晚又接着道,“那就让我们先从好消息说起。那块地竞标成功,被宏伟实业拿下了。” 谢晋亨哼了一声。 余晚停顿了一下,又道,“坏消息是,地底下没有矿。花了几个亿,抢下的地却没有矿,这桩生意要赔的血本无归了。恐怕,宏伟实业是保不住了。” 果然,谢晋亨无法再保持镇定,他用力拍着桌面,身体前倾冲着余晚叫道,“你都做了什么?” 见状,狱警立即过来按住谢晋亨,警告他要是再这么激动,就取消探监。 余晚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你弟弟希望宏伟实业能脱离龙腾的捆绑,我就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给他。” 谢晋亨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向余晚,他咬紧牙关,才勉强忍住没有暴跳如雷。 余晚道,“你以为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扳倒你这座大山么?你以为这些证据是凭空捏造么?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对你服帖么?你以为除了你,别人都是傻瓜么?” 一句句话,把他堵的哑口无言,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稳坐第一把交椅,一直不曾有人能动摇他的位置,让他放松了警惕,所以迎来了今天的全盘皆输的局面。 众叛亲离,声名扫地,还惹得一身官司,这就是他的结局。 谢晋亨仰天大笑起来,一阵笑声过去,脸上只剩下疲惫和苍老。他将目光重新对准余晚,道,“你是来看我的落魄样。” 余晚纠正,“我是来看看天道轮回。” 谢晋亨道,“你的手也没干净去哪里,将来的下场也一样。” 余晚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看着他微微一笑,“也许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只有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听到这个字,谢晋亨不由再度自嘲地笑了起来。一年多前,余晚嫁进他们谢家的时候,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他曾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从没看得起余晚,认定她只是一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没想到她扮猪吃老虎,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把他的龙腾集团给瓦解了。不但如此,还把他谢晋亨拉下来,打回原形。 谢晋亨向后靠去,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短暂的沉默之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两个儿子?” 余晚道,“放心,我不会赶尽杀绝。只要谢嘉宁安分守己,属于他的还是他的。” 谢晋亨,“谢煜凡呢?” 余晚勾起唇角,不答反问,“他是好是坏,你在乎吗?” 谢晋亨再度被她堵的一噎,老半天说不出话。 余晚道,“你从没在乎过他,现在问起,也只是希望我能看在他的面上,对你手下留情。” 谢晋亨被说中心思,一时无言以对。 该说的都说了,没必要再留下,余晚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大门。 谢晋亨看着余晚的背影道,“这一战,你真的赢了么?” 余晚站住脚,却没有回头,“让你输了公司,声誉扫地,在监狱里永不翻身,而我不过是被毁了容貌。你说是谁赢了。” 谢晋亨,“那爱情呢?” 余晚一怔。 谢晋亨,“我生的儿子我最了解。他对你挖心掏肺,而你却利用他成就你自己,你说,像他这样一个刚愎自负的人,会不会原谅你?你们这辈子还有可能在一起么?” “无所谓原不原谅。爱情这种让人脆弱的东西,我不需要。” 说完这句,余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谢晋亨的声音从背后追了过来,“余晚,你很厉害,将来也会成为第二个谢晋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把唯一一个能够救赎你的人扼杀了。” 这一句话像是魔咒,让余晚的心不再平静,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看守所。 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她却感受不到温暖,是因为谢晋亨的那句话吗?还是因为她和谢晋亨本就是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是绝情绝义的冷血动物? 走在停车场的路上,有人因为她脸上的疤痕而频频回首,但余晚依然将背脊挺得笔直。一物换一物,和智商、金钱相比,容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以前她看重自己的花容月貌,是因为她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只能靠容貌为她打开一条道路。现在她不在乎,因为她已经站在巅峰,容貌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没有都一样。 她坐进自己的座驾,油门一踩,驱车去了医院。不管谢煜凡有没有清醒,她都想看他一眼。嘴里可以绝情寡义,心却做不到,即便事已至此,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原谅。 可是事与愿违,医院的病房已经人去楼空,谢煜凡走了。 她心中一惊,立即跑去护士台询问情况。 护士道,“这个病人三天前就已经出院。” 余晚难掩眼底的诧异,“三天前?他不是还在昏迷中吗?怎么能出院?” 护士道,“没有啊,他一个星期前就清醒了。” 余晚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愤怒,“为什么不通知我?” 护士有些无奈,“他不让。” 短短三个字的回答,短到不能再短,却让余晚的心剧烈一收缩。 她颓然地松了拳头,眼底的神采瞬间隐没不见,只剩下一片阴云覆盖。她在病房楼的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纪璟,飞快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纪璟倒是没有刻意回避,铃声响了几次,就被接了起来。 “余晚啊,你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你的伤势怎么样?都愈合了吗?” 余晚没有心思叙旧,开门见山地问,“谢煜凡呢?” 纪璟愣了一下,道,“他不是在医院?” 余晚加重语气重复问道,“他在哪里?” 纪璟莫名其妙地道,“他在医院啊!” 余晚冷着嗓子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纪璟被她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道,“我没骗你,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公司里这几天鸡飞狗跳地都乱套了,一堆事已经够我忙了,我好几天没去医院探望他了,他是不是醒了……喂?喂?” 余晚不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方向盘一转,直奔他们的住所。 开门进屋,房间里一尘不染,却也没有人在的气息。余晚走进客厅,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袋,解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份离婚协议,一方已经签名盖章。 除了他那30%的股份给白芷,其余的财产都给余晚。 余晚冷笑一声,想把离婚协议撕了,却发现文件袋里还有一封信,上面手写着余晚亲启的字样。 余晚拿出信,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 对不起,余晚,我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告而别。我以为你爱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你表现出来的示好和让步,只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以便你更好的利用我。你对谢家的所作所为,我并不生气,因为那是我们欠你的,如果这笔债用钱和权就可以偿还,那我愿意奉上,以此来化解你心头的仇恨、补偿曾经受过的苦。我离开,不是不爱你,而是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纵使心中有万般伤痛,却也不想做一个负心人,只是没有信任,我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和你在一起。所以,分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余晚将信看完,心中顿时掀起一阵狂风骇浪,愤怒中带着悲伤。说好不离不弃,会用生命救赎她的人,却选择了离开。 是的,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她选择的路,没有后悔,不能回头。没有爱情,可是她得到了其他的,也为父母报了仇。 谢煜凡带走了她的心,没有心的她,却从此自由了。 余晚将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废纸篓里,然后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