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知你》作者:清樱儿 文案: 1: 知音,李勰曾写“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 我理解你的思想——知音 我知道你的音色——‘知音’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我...听千遍而后知‘音’,也知你。” 2: 女主声控!声控!声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是一个女主为男主声音入迷的故事(故事情节发展较慢)。 两人知道彼此三个月,却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覃默从未听过文申说话。 一次普通话考试,覃默作为省测员意外听到了文申的声音,却不知道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一次对话,覃默听到了文申的声音,让她产生怀疑。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从耳机里流出,那是个让人心动的声音。 从此,她确定了那个特别的声音是他的音色。 直到一次被安排的旅行,发现他居然是表哥的兄弟! “我想和你说,你...很特别。”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你的声音也很特别。” 两人对视一笑。 3: “你会发光,你知道吗?” “你怎么和小孩一样惹人爱?” “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 “你愿意喜欢我吗?” “我相信你。” “我喜欢你。” ———————— 1、表面冷清实际可爱娇气有小性子的女孩VS表面高冷实际暖心一心想要呵护女主的男人 2、1V1 3、此文慢热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申,覃(qin)默 ┃ 配角:叶察,迟朗,闭闵 ┃ 其它:鹿羽 一句话简介:他的声音太迷人,怎么办? 立意:学会爱的倾听与表达 楔子 “最喜爱的书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最爱的书刊,也会有人喜爱同一种书刊,但是喜爱的理由却不尽相同。而我最喜爱的书刊是美食类书刊,喜欢的理由是它可以让我更加的了解美食的同时还能教会我怎样制作美食。 例如我上个月在一本美食刊物中看到糖醋排骨的做法,首先将买回来的排骨洗净、焯水,捞起沥干……” 带着奇奇怪怪口音的声音从耳机里流出,这样的声音让坐在凳子上的女孩皱起了眉头。她腹诽,又是一个背菜谱的,她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自从上面把这次学校普通话考试的检测工作分配下来之后,覃默听菜谱不说百次有余也已经将近百次了。 那些耳熟能详的菜谱能套到大部分的命题里面,这点简直就是普通话水平测试最后一题的超级大bug。 语音标准程度不够,还有奇奇怪怪的口音,词汇语法规范程度还行。毕竟是在背菜谱,哪有那么多语法错误,自然流畅程度,嗯……很好地运用了过渡句,也没有缺时。只是这口音实在是……难以形容,四十分的满分只能给二十八分。 覃默呼出一口气,身体随着动作而微微下沉,她希望下一段音频能还她的耳朵一片清净。不知是不是各路神灵听到了覃默的心声,下一段音频播放时,覃默的大脑瞬间卡壳。 这声音……不同于一般男人低且粗的嗓音,有点儿特别的沙哑和低沉,儿化音标准,口音也偏北方,一听就能听出来的标准普通话。这样有趣的音色,实在少见了,每听一次都是一种享受。 他的命题说话主题是“我的成长之路”,当听到‘军营是一个非常锻炼人的地方。在那里,我成长了许多,学到了许多,真正认识到了军人的艰辛。 而现在,我相信经历了义务兵的生活之后,在处理大学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会有更好的方案,并以最好的姿态面对我的大学生活。’ 心里了然,原来是学……这应该叫学长还是学弟呢?年纪比自己大,因为当过两年义务兵,可是却比自己低一级,覃默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一瞬,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只是他这一次普通话水平测试的评分员而已,覃默一张小脸表情可谓多彩。 “默默,怎么了?看你表情,五分钟之前还一脸难以忍受,过了一会又一脸满足,现在这么还叹起气来了?是听到什么或想到什么吗?” 说话人闭闵一脸好奇外加关心语气。闭闵作为覃默的室友,自然知道覃默是在给普通话最后一题打分。 难以忍受还好理解,有口音嘛!再加上语病什么的!但是她非常好奇的是,到底另一个人是说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样的声音能让覃默一脸满足接着又叹气。 覃默听到询问声后,抬起她洁白的手,摘掉耳机。看着闭闵由一脸好奇换成一脸期待。 “真的想知道?”覃默带着一丝捉弄的语气问闭闵,她白净的脸蛋上呈现出更多的表情,眼神也变得有些难以捉摸,看到闭闵小心地点了点头。 “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刚刚有一个人的声音很特别,特别好听,普通话也很标准,听了让我瞬间忘记那些令人糟心的声音。”覃默没有选择全盘托出,避开男生的说话内容,只说声音特别。 果然闭闵听了之后兴趣降低了不少,但还是对覃默说:“这样啊,真想知道哪位男生能让你夸赞他的声音,那男生知道了,该笑醒了。”而且说不定是位和尚。像和尚那样无形中的勾人,最致命。 后半句闭闵没说出来,她害怕说了覃默会不高兴。 —————— “哎!文哥,打球!去吗?李逸他们在球馆等着呢!”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文申的耳里,那人是文申的室友迟朗。 迟朗正在换鞋,准备去他口中的球馆,见文申一人在寝室,便向文申发出了邀请。文申想着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便答应了,“可以!我换双鞋。” 被唤作文哥的男生生的极好,尤其他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眸像是浩瀚的星辰,吸引人去探究一番,最终却掉落进去,无法逃离。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被精心包装过一样,好听的不可置信,让人想要沦陷其中。 文申换好鞋后,两人走到了篮球馆。篮球仿佛是男生的必备技能,这项运动能让他们更受女孩们的欢迎。 文申因为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了两年,打篮球自然不在话下,文申学会打篮球这件事还要归功于他的战友。 进部队之初,文申本不会打篮球,但是部队里面也是有篮球场的,闲暇时还会一起比拼,不会打战友就让他当陪练,长此以往,和战友们打着打着,也就会了。 同样是因为前两年在部队,所以即使是个马上要二十一岁的人,却还属于刚进大学的小学弟,上的课程还是大一新生要学的东西。这样一来,文申便和大一的弟弟们住在一起。 室友们叫他文哥不仅因为他比迟朗他们都大两岁,还因为他那笔直的腰杆,挺拔的身躯,让人见着肃然起敬。 球馆挺热闹,但这只是学校其中一个球馆,它坐落在整个学校的西南角。而西南角的球馆不单单是一个篮球馆,还有一个排球场地,一个羽毛球场。 可是这并不是很多人在这打球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是这个球馆是排协、篮协和羽协向学校申请的球馆,为的是传播这三个社团,让更多的同学热爱运动,也让这三个社团之间联系更紧密。再加上球馆内有专用的器材,这才成为全校最受欢迎的球馆之一。 “文哥!接球!”迟朗一边把球扔向文申一边喊道,好在文申技术到家,把球稳稳地接住了。 不一会便发出“哐!”一声。球在球筐边转了两圈,非常准的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球场边有看球的人,那些人也发出“喔”、“好球!”的叫喊声。 寝室另一室友李逸也在惊呼:“文哥,你这技术……太牛了!迟朗的球接住了不说还投进了!” 听到李逸这样说,迟朗就惹不住反驳了,“我的球怎么了?有那么差劲吗?”可是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个球是真的不到位。 “好了,打球而已,锻炼身体,又不去NBA。不犯规就行,轻松点。”见文申这样说,也反应过来,是啊!又不去NBA,自己打球,当然这么舒服怎么来啊,旨在锻炼身体,又不是在体育竞技。 反应过来的迟朗和李逸默默地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文申看着不经感叹,果真是小年轻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继续啊!看一看你能不能和文哥一样,来个漂亮的三分球。”迟朗说着又要把球传给李逸。 李逸也不是示弱的人,“等着,睁大眼睛看看!”李逸也把球投进了。 室友的打闹使文申的眼里和嘴里都藏着笑意,更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 此时,覃默刚到球馆门口,正打算进去和社团的人员打场排球。她作为学校社团排协的副秘,这个学期以来,覃默都没有好好地打一场球,有些愧对于自己的身份。 谁知这时老师的一个电话打来,说要普通话的检测任务已经发放完毕,尽快打分。覃默是个不愿拖拉的人,有工作就会尽自己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做好。 没办法,她只好离开,下次再来打球。 面试 为迎接大一新生,学校各个社团、组织都在招新,为自己的部门添加新血液。文申寝室有三人都向院学生会上交了自己的报名表。 不同的是文申想进的部门是体育部,迟朗是外联部,李逸想进素拓部。文申还交了篮协的干事表,而迟朗没有选择当干事,只交了会员表。 图书馆内,调成震动的手机“嗡”……震了一下,但并未打扰到专心啃法律条文的文申。 傍晚,文申回寝室。推开门就见迟朗盯着门看,像是等待什么人回来似的。 果不其然,迟朗看见文申回来就开口问:“文哥,你收到短信了吗?学生会发的面试短信。他们让我下星期一晚上七点去面试。” 听了这话,文申才拿出自己的手机进行查阅。果然,自己之前没注意到信息标识的右上方有一个醒目的红圈“1”。 点开信息,就看到陌生人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和迟朗说的大致相同,也是下周一晚上七点去面试,并且提示收到请回复。 文申回复收到后,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抬头对迟朗说道,“收到了,刚你说了我拿手机出来才看见,之前没注意,一样的时间一起去?” 迟朗听完这句话,就突地蹦起来,“正等你这句话呢!” 文申低头抿了抿嘴角,“李逸也一起吗?我记得他好像报了素拓部。”他在寝室没看见李逸,便向迟朗问道。 “嗯,应该吧!我微信问他,但他还没回我。”这样,只能等李逸回来再问了。 “好,等他回来吧,先去食堂吃饭。” 文申长得好,浓眉大眼,头发也不再是部队的板寸头了,离开部队几个月,也有发型了;个头也不矮,一米八五的个子在安城这个南方城市算是高的,再加上标准的四六□□|材,更显得腿长身有型。 迟朗个子也有近一米八,单拎出来定不差,怎么着也是系草级别的,可站在文申旁边还是稍稍逊色。 两人排队在窗口打饭,却被几个小女生注意到,几个女生悄咪咪地讨论着他们。 “个高的更好看,你们看小麦色的肌肤,一看就特别健康。”其中一个女生对同伴犀利地说。 另一个不屑地反驳:“个稍微矮点的更好,那个高的看着冷冰冰的,会不好相处吧!矮点的笑了诶!他看起来好温暖啊!像挂在天上的太阳。” “嘿!姐妹,该回神了,看看就好,养养眼,你还指望和他在一起啊!不过,这种高冷高冷的……要是对自己的女朋友超级温柔的话,真的没办法抵抗啊!”又一个女生说道。 “这类人对另一半要求肯定不低,都有女朋友了也说不定。”那位之前反驳的女生一语中的。 排在文申前的同学打好饭后,他对打饭的阿姨说:“阿姨,要一份鱼香肉丝和上海青。” “好嘞,小伙子!” 随后迟朗就和阿姨说自己要吃的。俩人打好饭就找位置坐着吃晚餐了。 而刚才那几位女生在听到文申的声音之后更是纷纷表示——‘谁来救救孩子,这声音太太酥了,低沉沙哑有磁性,这样的男生去哪里找?’ “文哥,刚刚那几个女生聊我们呢!”刚坐下,迟朗就闲不住他那张嘴,絮絮叨叨起来。 “嗯,听到了,说你不如我。”文申头都不带抬一下的,慢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额……文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迟朗蓦地噤声,低头腹诽。 —————— 面试那天来得很快,几天的时间,一晃就到了。 文申向来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必须保证提前五分钟到现场。迟朗和李逸也跟着文申去,说要学习这种精神。 等他们到了才发现,部分人早早地就到了现场,正在排队。 面试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分类进行面试的,体育部是第一个要面试的部门,三人只好分开。 “下一个,文申!” 不久,文申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跟着那人进去。 进去后发现只有体育部的学长学姐,可能是因为现在只是第一轮面试吧!闯过第一轮面试的人,才能进入第二轮面试,第二轮面试也通过,才能成为院会的一名成员。 “各位学长学姐好!我是法学1801的文申……”文申自我介绍完后,开始被问问题了。 “问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想进体育部呢?”问这话的是体育部部长。 “首先,体育为强身健体,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一个好的体魄才能成事;其次……最后,我热爱运动,个人认为自己的体育是过关的。但是我知道体育部并不是体育好,体能强就能进,它还需要一定的处事能力,但我相信我能够做好。” 文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细下观察会发现,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卷缩着。 他在紧张。 回答完后,副部也要问问题了。 那位要问问题的副部手指一用力,让那支笔在他手尖旋转了几圈,随后搁下手中的笔。 “问一下,你对我们体育部工作的设想是什么?” 工作设想……文申微顿,“我们部门是体育部,我们的部门肯定和体育相关,最重要的应该是一年一度的校运会……” 随后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文申一一答上。 最终,只告知等待结果,过了一轮面试者会接受到复试的通知。 当晚,院会的工作人员就把进入二轮面试者的名单总结出来了,并规定统一第二天上午发送信息。 这次依然要一个一个的发短信,但是相比之前的一轮,工作量已经少了许多,有一部分人已经被刷下去了。 他们把复试的时间定在下周三的晚上,并且按照人员之前交的信息表格,组建了一个进入复试人员的群。 到时候直接在群里发进入学生会人员的名单,这样一来,有利于交流,更为后期工作的开展,省了不少麻烦,不然一个一个发短信,耗时耗力还耗财。 覃默一早便给其中的几位面试者发了信息,又和院会的主席叶察请假,说面试那天晚上有事,可能会晚半个小时到现场。 作为院会的副主席,整晚都不在场显然是不行的。只能尽量赶到,事情办完后后立马去现场,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文申还是在图书馆收到信息的,这次文申没有错过手机的震动。 收到信息后,他在微信上问迟朗有没有收到二轮的面试信息。 迟朗回消息说收到了,还告诉他,李逸也通过了第一轮的面试。 这意味着三人即将又一次一起经历院会的面试。 在大学里,学生的主要任务依然是学习,参加社团、组织不过是锻炼自己人际交往的能力,并扩大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文申等人的专业课相对来说需要很大的脑容量,除了四本本科必须学的厚厚的纲要、思修、马概和毛概需要记忆以外,其他的法律文学也都是要依靠记忆去完成的,要背的滚瓜烂熟才行,然而那些书更加的厚,更费脑力。 —————— 周三很快来临,这天覃默要出去发调查问卷,并收集起来以供日后的研究。 覃默把它们全部放进调查袋,晚上回去还要输入电脑,忙完了才想到今天是院会招新的复试。 她站起来,伸展了下身体,自娱自乐的做着扩胸运动,察觉到肩膀有点酸痛,又捏揉自己的膀臂,将自己放空,但依旧抵不住满脸的疲惫。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覃默从包里拿出精致小巧的镜子、粉底和Nars唇釉,临时上了一个淡妆,唇釉让她的唇色看起来稍显红润。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好看不少。乌黑靓丽的长发披在肩上,显得脸庞愈加的白皙,却又不会让人感觉是不健康的白。 轮到了文申进去面试,迟朗和李逸都对他说他肯定能进。殊不知,这样反倒给了文申压力,但文申想的是,进不进都行,能进最好,不能进的话自己也多了一次面试的经验。 他进去后发现,中间有一个位置空着,桌上摆的卡片上面印着——副主席覃默。 “你们覃学姐会晚些到,不过没事,一样面试就行了。”说话的是学生会主席叶察。 他瞧见文申的目光定在覃默的名字上,莫名解释一句。 说起叶察大名,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学生会主席,人长得不赖,又有光环加身,导致学校有相当一部分人说他是校草。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称号。 二轮面试的问题比一轮面试的问题刁钻许多,像是怪兽终于放出大招一般,但文申回答的仍井然有序。 回答完毕问题,文申走出教室。因为迟朗和李逸都还没有进行面试,他们对文申说不要等他们俩了,让他快回寝室洗澡,不然到时候还要排队。 文申点头表示同意,送了一句 ‘祝好运’,转身,走向出口。 就在刚走到楼梯口时,看见一位身影婀娜的女生正顺着楼梯上来。她像是赶时间,并没有注意到文申的存在。 她风尘仆仆的从他的身边经过。 文申却是知道她的。 她就是覃默,那位姗姗来迟的院会副主席——覃默。 团陪 上 窗外阳光正好,寝室内一片安详,覃默正在整理顺利通过复试,进入院学生会人员的名单。只是有人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和安逸。 “啊!怎么会这样?我发给老师的作业Excel表格是空白!天哪!” 这人是覃默的室友之一杨思。 覃默虽然皱着眉,但还是非常有耐心的问她是不是压缩出了问题,或者忘记保存了等等。 毕竟这是作业,会和这门课的成绩挂钩。 可到最后,两人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重新做一份给老师了。 这边覃默把人员名单整理成文件发到群里,并标注有名单的人员,去找他们的部长,部长们会拉他们进院学生会的群,后续工作或活动会在群里发通知。 几乎同一时间,文申、迟朗、李逸都看到了这条消息。而后,打开了文件。分别在体育部、外联部、素拓部找到了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迟朗最为激动了,“我们三个要在学生会闯出一片天地啦!” 文申对迟朗的活跃有点不太适应,李逸也觉得迟朗有点聒噪,两人却都没说什么,但……他们住的是四人寝,另一个人发声了。 “迟朗兄弟,您能不能淡定一点,你应该学学文哥的那份淡定,一惊一乍的,哪天我们全部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张琦对着迟朗戏谑。 张琦喜静,迟朗奔放,文申严谨,李逸呢,平常也不怎么说话,但该活泼的时候绝对少不了他。四个人都才认识不久,又住一起,自然需要磨合,慢慢适应。 除了文申外的三人打闹起来,他在这种情况之下,往往都是抱默默观望的态度,似参与又似被隔离。 四个人不一样的身世,不一样的经历造就了他们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习惯。而他们却都选择了法学专业,以后面对同一种职业,也是一种缘分。 学习的时光总会溜得很快,即使是花在枯燥的法律条文里,也在不经意间溜走。 至于覃默,她的功课都是需要理解记忆的,社会心理学、人格心理学等等。 就在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院学生会的一次团陪,也是院会新一届所有成员第一次一起见面、一起联络的机会不约而至。 每个人最开始都要交70元,场地费、食物费、车费等等,多退少补。 这样一个放松的机会,所有人都不想轻易错过,更何况可以扩展自己的人际关系,认识、熟悉更多的人。这些都是个人的隐形资源,以后在校办一些事也会更方便。 团陪那天上午八点半,人员在校门口集合。组织部安排了大巴去农场,并且买了要烧烤食品、材料和奖品。 文申在集合地点看到了覃默。不等文申说话,旁边的迟朗已经开始对着文申介绍她了。 “那是咱们的副主席覃默学姐,那天也是赶巧,你刚走她就来了。 我和李逸看到她直接进面的试教室,还疑惑。不过我是进去之后,就不疑惑了,她是副主席嘛。” “嗯。”文申发声只是告诉迟朗自己知道了。但眼神还往覃默那边瞟,他发现了一些异样。 他看见覃默只是自己默默地站在车边,远处的叶察走向她,站定在她面前。 似乎一直在和覃默找话题聊天,覃默时不时搭两句,她并不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 标准式的微笑,疏离而不失礼,表现出不是特别想过多的交谈的心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叶察当然也看出来了,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和覃默一起聊天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毕竟平时只在QQ群里面发消息,而且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样放松聊生活,还是第一次呢! 覃默这样的态度让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看不太习惯,怎么说叶察也是主席,长得好家世不错,而覃默只是一个副主席,虽然长得漂亮,大大的眼睛,翘而挺的鼻子,小小的下巴,再配上一张白净的脸蛋,美人一个。最特别的是,覃默专有的气质,给人高岭之花的感觉。 可毕竟职位放在那里,这样摆架子给谁看啊!再怎么样,他们也只敢在心底议论几句。 因为院会的礼貌是全校最出名了的,见到学姐学长必须要问好,哪敢这样放肆。 覃默趁着说话的缝隙,扫了眼来参加团陪的人,嗯……大概五十人。 不经意间扫过文申,眼神有些波动,在文申脸上停留了一会。 极快,都不过一秒。 “叶主席,那位是?我那天好像没见过他。”覃默似玩笑语气问叶察。 单单觉得那人有气质,与众不同,站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叶察的眼神变了些,玩味地看着覃默。“哟!这是你第一次问我这样的问题呢!” “那你说吗?”覃默勾起嘴角,笑着看叶察。 “说,可以呀!不过你得告诉我,他会不会成为我的情敌。” 看叶察那轻松却遮不住认真的神情。覃默仍不能给他满意的答复,且不说她现在没那方面的心思,就叶察这类的,压根不是她那盘菜。 况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也是因为知道叶察有这些心思,才和他的私人联系能少就少,尽量只谈工作。 “你说什么呢?叶师兄,什么情不情敌的,别这样打趣我。” 她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叶察的心渐渐冷却下来,那股冲动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害怕真正完全戳破之后,连做朋友都尴尬。 于是,又用看似轻松地语气说:“他是体育部的,那天他前脚面试完,你后脚就到了。你们两完美的错开,是不是很可惜?”实则,内心的心酸一把又一把的,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别提多憋屈了。 “这样啊!确实可惜,不过……没什么,学弟而已。” 她不再看文申,也不再看叶察,而是靠着大巴车。听见有人叫她,回了一句。便和叶察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不仅覃默问了叶察关于文申的一些事情,有很多女生都第一次见文申,对文申就表示出强大的好奇,小心地中互相探讨着,有着小矜持又有些沸腾。 坐上了车,到达农家乐的场地后,也才九点半。他们决定等到十一点再把食品洗净,并用签子串起来,摆盘装好。 现在趁时间还早,叶察拿着话筒,旁边有音响,他开始了发言,主要交代待会都有哪些安排,也调节调节气氛,不至于大家都尴尬的不知道做什么。 “学弟学妹们好呀!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吧!我就是学生会的主席叶察。 今天聚在一起的目的主要是让大家以放松的心态熟络起来,避免你们自己遇到了一个组织的人,却不认识,招呼都不打。 你们可以记不住名字,但是学长学姐的脸一定要记住,并且打招呼,同级的问好。 我也知道我们人数较多,所以对同级的要求是问好,要知道你们是一个组织的。 最好不要出现,两人见面和陌生人见面的情况一样,这样就尴尬了。所以这次的活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们要好好把握啊! 现在还没到午餐的时间,所以接下来,我们准备了小游戏,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 上午的游戏结束之后,我们就要一起准备午餐了。午餐是烧烤,大家自己组队,一起烤,没熟可以接着烤,烤焦了也要自己内部消化掉。” 大家哄笑,低声说着争取不烤焦。 “午饭之后,休息一会。我们来这的目的是好好玩,所以午饭之后,还要玩游戏,不过不一样的游戏。游戏环节结束之后,我们就该收东西做大巴车回市区了。回市区之后的活动由你们的副主席覃默覃学姐来交代。” 说完之后,叶察把话筒递给了覃默。还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外人觉得温馨,可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哪里是温馨的啊,明明是故意给覃默树威的。 本来是叶察自己一个人说完活动计划的,临时让覃默来说,不过是为了让之前复试的时候没见过覃默的人认识覃默而已。 让她们知道覃默副主席长这样,是学姐,见到要打招呼的。 赶鸭子上架的覃默心里都明白,暗自感叹还好昨晚大意过了一遍流程,不然不知道要干嘛就尴尬了。 “大家好!我是覃默。首先,有些人可能没见过我。因为在你们复试的那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耽误了最初的半个小时。 所以……嗯……虽然现在你们都见过我了,但是我可能对一些人没有印象。 而我今天的目标就是,希望今天一天的活动下来,对你们都有一个大体印象,能叫的出来大部分人的名字。我的要求应该不高吧!” 大家听见覃默这样说,不约而同地笑了,还回应说不高。 “其次,也就是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要做什么了。 因为我们有差不多五十个人,所以晚上的话,像KTV这样的地方我们应该是待不了了,只能各回各家了。但是晚饭,我们是有安排的,已经订好了位子,至于吃什么菜,我们待会在回市区的车上讨论。 最后,希望我们今天都能快乐开心,不出现矛盾,大家好好玩哦!” 说完话的覃默又把话筒递回给叶察,还狠狠地剜了一眼他,后者则露出无奈的表情。 覃默走到另一个副主席谭良旁边,还嘴里念叨,“唉,还好我提前看来流程,不然……真的一言难尽啊,你说他这种事这么不提前和我打招呼呢?要是我没看流程不就……” “你放心好了,我们都知道你会看流程的,你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哪知谭良这样回应,覃默顿时没了话说。 她的确是一个负责的人,不管出什么活动,即使再忙也会先看一遍流程,尽量避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出现。 这边结束了悄咪咪的交谈,那边叶察也公布第一个游戏的开始。 团陪 下 第一个游戏是抱团,全部人围成一个大圈,在叶察说出数字后,要迅速的找到对应的人数抱在一起,这个游戏是让人认脸的一个游戏。 即使不认识、不熟悉的人之间有肢体接触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会玩的很开心,每一轮最后赢的人还会有小礼品。 虽然不是什么大礼物,只是一些饼干,糖果,小瓶汽水、笔和本子等等,但是重在参与,拿到了小礼物也会开心的。 随着叶察一声令下,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叶察第一次说了9个人,有5人落了单,被踢出局,还剩下45人,游戏继续。 第二次报了8,又踢出局五人。第一局最后的赢家是一个部门的部长和迟朗。迟朗选择了一本本子,还对着文申贼兮兮地笑。 第二局依然是一样的规矩,最后还剩五个人的时候,叶察说了数字三,文申就拽着离他近的一个男生抱在了一起,而那名男生正要去拉覃默。就这样,三个人抱在了一起。 因为覃默的身高问题,覃默的额头刚好撞上文申的下巴,文申顿时感到一股特有的清香扑进他的鼻里,像是她洗头发用的洗发水,又像是她自身的体味。 他的身子有些微僵,只不过,这时间极其短暂。 覃默的背部靠在那个男生的怀里,夹在了文申和那男生的中间。三个人就以这样怪异的姿势抱在一起,成了第二局最后的赢家。 后来分开,他们一起还对覃默说请学姐莫见怪。 覃默听着混合音,去听出来其中有一个声音有些鼻音,像是感冒,没过多的去纠结。 这样的游戏,本身人就多,一局都可以玩个十几分钟,几局之后,就到了该劳动的时间了。 买的食材都是生的,有些甚至需要用刀切。 还有鸡翅类的,不仅要用刀切开一部分以入味,还要用姜片和料酒去腥,步骤不难,但是繁琐。 等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就快要十二点了。 大家都纷纷做到烧烤架旁,拿起油刷,把油和水刷在食物和架子上,过了一会,又刷上耗油,撒上孜然、辣椒粉等等。 大家的步骤基本都差不多,容易烤焦的就用锡纸包着。覃默也是这样做的,她烤的是豆腐皮。 这东西,容易焦,要不停的反转,不能一会不管,还要不停的刷水,刷耗油。 烤出来确实挺好吃,就是麻烦了点,不像热狗,一会就好,随便转转就行,也不会焦。 覃默烤的豆腐皮明显就是一个失败的案例。其中一面的边边就被烤焦了,覃默很是纳闷,问身边的人。 “这个为什么会烤焦啊?明明是一样烤的,这卖相和你那片差的挺多的。”说着还把烤焦的那一面翻过来让人家看。 “学姐,你是不是这面太久了没翻边啊,还是这边烤干了没刷水啊!没事,可以把没焦的吃了,焦掉的那边部分扔掉吧!” 脸上有些无奈,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一整块扔掉太浪费,这样覃默烤下一片豆腐皮时还能依据这块的味道考虑放多少调料。 叶察见覃默烤成这样,也怀疑,“你这……能吃吧……” “我会自己吃掉的。”覃默看着别人那漂漂亮亮的豆腐皮,再看看自己的,瞬间没食欲了。 默默地啃着被自己弄焦了的豆腐皮,脑里想待会再烤一片,肯定能做好。想着想着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两串豆腐皮,拿着豆腐皮的手,一只手臂白皙,另一只则是小麦色的。 目光移到头上,一人是叶察,一人是文申。而后发现叶察看着文申,文申也看着叶察,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赤|裸裸地和对方对视,像是在争什么东西一样,毫不示弱。 覃默看了看两串豆腐皮,烤的都很好,色泽亮丽。 这种情况,不管拿谁的,另一个人都会处于尴尬的境地。 于是,覃默一只手拿了一串,“谢谢你们!我待会烤鸡翅给你们,鸡翅不会这么容易焦,我可以的。”脸上的笑容藏不住,又有些害羞,烧烤都能烤焦,明明自己厨艺还不错啊!唉! 听到覃默这样说,许多人起哄“学姐,我们也要呀!”、“学姐多烤几串呀,让我们都尝尝鲜。”等等。 这些声音盖过了文申的那句“那就麻烦学姐了!” 可覃默还是看到了文申的说话的嘴型,猜出了文申大概说的什么。 等吃完手里的两串豆腐皮,覃默就去拿鸡翅烤了。 “文哥,你……这操作,你不会对覃学姐有什么想法吧!”这问题虽然是迟朗悄悄问出来的,可李逸也对文申这一有些反常的行为不解。 在他们的映像中,文申理智,冷静并且从不做出格的事,这次的事真的太令他们震惊了。 “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只是……”以前见过。 “只是什么?”这次是李逸发声,毕竟这太反常了。 “没什么,这热狗吃吗?”拿着手里刚烤好的热狗问迟朗和李逸。 “吃啊!文哥烤的,怎么能不吃呢?”迟朗立马接过文申手里的热狗,还不忘分给李逸一串。 李逸看着手里的热狗,心里真的毫无想法。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说的就是迟朗这种。那么明显的转移话题,都能成功带跑偏,还指望能从文哥嘴里问出东西来啊! 不被文哥灭的渣渣都不剩已经很不错了。 覃默把烤熟了的鸡翅分了出去,吃到的人反响都很好。说非常美味,和那串烤焦的豆腐皮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谢谢学姐等等。 文申也尝到了,说实话,味道真的挺好,只是现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那串豆腐皮会是那样的下场。 下午的游戏挺简单,准备了你画我猜和猜歌名。 把手机和音响连着,用手机放一首歌,让他们去猜,知道答案的就跑到音响旁边拿话筒,先说自己的部门和姓名,然后再说出歌名,并接唱一句。 猜对了有奖品,猜错了,需要表演才艺。 为了防止播放小众的歌曲,选择的大部分都是近两年的流行歌曲,这样就不会出现没人知道是什么歌的冷场了。 覃默听歌时间比较少,除非心情不好,或者真的闲的时候才会去听歌。所以在这环节并不怎么参与,只是看着学弟学妹们抢麦,疯狂,只就达到放松身心的效果了。 坐在一旁观战也是不错的选择。让他们熟悉去吧!不参与这个游戏并不妨碍他认人,因为每一个去抢麦的人都会自报家门。 你画我猜用的是抽签方式分组,哪一组猜对的题目最多哪一组获胜。 这是在农场的最后一个游戏,覃默不光当了裁判,还当了出题人,所有比赛的题目都是覃默现场写在纸上的。 因为这个游戏不能发出声音,只能依靠肢体表演来完成题目上所显示的内容,一时间现场比较安静。除了一些人的表达很搞笑,让人不经意间笑出的声音外,基本没有其他杂音了。 最后获得胜利的组合得到的奖品挺占分量,除了小零食、笔、本子之外还有小电风扇,真的非常实用了。 游戏结束之后,再把场地收拾干净,就能坐车回市区。 在这样的活动中,能充分体现团结合作的重要性。 四五十个人,又有明确的分工,谁干这个,谁干那个,先打扫完的帮助没打扫完的,不一会就收拾的干干净净。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上大巴车,在车上,情绪依然不减,似乎都不觉得累。 讨论待会去饭店吃什么的时候,更是热情高涨,但是有人忌口,这人不吃那个,那人不吃这个。 这些都是常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有一样忌口的人安排在一桌,也不用麻烦厨师了。最后每一桌的用价相等就行,没那么多要求。 大巴车从安城的郊区向市区开去,把郊区的一切朴素都抛在身后,驶向都市的靓丽与繁华;把一切的宁静留在郊区,奔向喧闹而又拥挤的市区。 仿佛把今天一切的开心留在了农场,只带着记忆回归城市。 进了市区,大家反而都渐渐的安静下来。好像预示着这场团陪,他们唯一一次大规模的游玩集体活动,再有一顿饭的时间就要宣告结束。 这天时间过的太快,所有人都玩的太疯,到最后结束时的沉默越发显得安静了。 大巴车停在了饭店的停车场内,副主席谭良在车口和大家说话。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站了,我们进去吃饱饭就要回学校,这应该是我们这一届唯一一次大型集体的游玩活动。 今天晚上大家都要玩得尽兴!反正多退少补,都是自己花钱,谁都亏不到哪里去。 另外,就是我们要有始有终,吃完晚餐,我们依然坐这辆车回学校门口。至于到了校门口之后,必须全部先回寝室,到寝室了让室友帮忙拍照,带时间水印的啊! 照片刚发给自己部门的部长,这些都完成之后。你们在规定的出校时间内还想出校,我们管不着,但是不能说到校门口之后也不回寝室。 要是出事了,我们要负责的,我们全部的人都会被记过。因为是我们偷偷地带你们出来的,我们其实有很大风险的。我们都不希望出事情,所以,还请大家好好配合。 现在,我们下车,去吃晚餐吧!” 话音刚落,大家都说好、一定听从学长的安排、一定不会偷懒直接出去玩、一定先回寝室等等。 语毕,全部人都下从大巴车上下来,走进饭店。 淘汰赛 进饭店之后,一桌一桌的人正在坐着聊天。 饭店并不豪华,他们也不是在包厢里,就在饭店二楼的大厅。 除了他们之外,大厅还有其他人,热热闹闹的,很有烟火气。 这家饭店的菜在安城是出了名的好吃,特别是肉沫茄子和红烧肉,价格还不高,性价比也没得说。 叶察和覃默坐在一桌,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服务员把菜一一端上了桌,大家也都忍不住开吃了。 “覃默,他们家红烧肉特别好吃,你尝尝。”说着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叶察没给覃默夹,帮人夹菜这种事情本来就敏感,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身份帮覃默夹菜。 覃默微笑着点头,“谢谢学长,我会的。” 还是那样的态度,礼貌没法挑剔,给人感觉却疏离,能够感受得到她刻意拉开的距离。 叶察也没再继续和覃默说话,而是尽力和同桌的人推荐。 覃默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碟子里,却没有立马吃它。 夹了放进碟里是礼貌,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不吃红烧肉的人,同时也是给叶察的回应,表示自己会吃,接受了他的推荐。没有立马吃它是因为覃默有先吃蔬菜的习惯。 待覃默吃了些蔬菜之后,才低头把碗里的那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制作红烧肉的原材料都是五花肉,五花肉不可避免的都会有些肥肉,厨艺不到家的人做出来会让人吃起来感到油腻。 但他们家的并不腻,除此之外,还有些甜味,这需要怎样如火纯青的厨艺,才能做出这样美味的红烧肉。 唯一不足之处便是有些凉了,要是热的会更好吃。 覃默看见装红烧肉的盘里还有红枣等等,一盘红烧肉用这么多一般人不会放的调料,不难理解红烧肉为什么是他们家的招牌菜。 另一桌,迟朗也在和文申介绍他们家的招牌菜。迟朗以为文申并不是本地人,又来安城没多久,肯定不知道他们家的菜让人流连忘返。 但文申吃这家饭店的菜是从小吃到大的…… 饭后,所有人都回到学校门口,谭良最后再次提醒一遍,回寝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发照片,随即就散了。寝室一个方向的,三两结伴而行,不一个方向的,打招呼说再见。 覃默隐约听见了一个磁性沙哑的声音,说着再见。等她转身想知道是谁时,却再听见那个特别的声音。 覃默的寝室离校门口稍远,回到寝室理所当然的较晚,发照片确认了无生命危险,已经安全到达寝室。先前回寝室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把照片发了出来。 在确认完全体无事后,叶察才在群里宣布此次团陪正式结束,所有人安全回到寝室。 闭闵见覃默换了双鞋后又要出门,便问了一句,“又出去?” “嗯,人都安全回去了,我出去走走,晚上吃的不少。” “一起吧!我也想出去走走。”闭闵把桌上的书合上。 两人到了操场,围着塑胶跑道散起步来。 这个点人不多,只有几个同学在跑步。 气温还没完全降下来,但仍有一丝风,拂过两人的脸庞,吹起两人的发梢。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格外动人。 “默默,你们今天的团陪开心吗?”闭闵打破了这份宁静,转头问覃默。 覃默似乎在思考这么回答这个问题,开心吗?好像并没有期待的那样开心。 不开心吗?玩的又似乎挺好。 “挺好的!最起码今天过后能认清这一届学弟学妹们的脸了,一整天没浪费,有点用处。”说完才想起来明天的课,“对了,明天早上还有社会心理学课,不能迟到,老师点名的,得早点回去休息。”双手扶额。 “嗯,有课……逃不掉的!不过,我听说新生杯要开始了,默默你知道新生杯什么时候开始吗?这是你们学生会的工作吧!” “新生杯啊,是我们负责的,但是还没确定,要等开完会才知道,不急。”一句话浇灭了闭闵的满腔热情。 “我还想看看这届会打篮球的新生帅不帅呢!”语气有些失落,“带一个帅气的小奶狗学弟多拉风啊!” 覃默转头看了一眼闭闵之后,她选择保持沉默。 一圈蹓跶下来之后,两人要赶紧回寝室了,两人并排走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地离开了操场。 没发现后面有两个人在讨论她们。 “文哥,那个是不是覃默学姐啊,看背影挺像的。”迟朗先看到了覃默,用眼神示意文申。 “嗯……是吧!”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迟朗说道,“别看了,要回寝室了。” 覃默和文申的再次见面是因为新生杯而召开的会议。 体育部谋划,布局,其他部门相互配合。体育部部长站在前面发言,布置个部门的主要任务。并让参加新生杯的同学站起来,各部长登记名单以及参赛时间,以免工作和比赛相冲突。 覃默见文申站了起来,还有那两位经常和文申待在一起的男生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他们三人都参加了新生杯的比赛。 最后,还说到了校运会,就在新生杯之后不久。现在也要慢慢开始准备了,提前给打了针预防针,表示最近会比较忙。 —————— “闵,比赛时间都已经确定,我们能看的比赛不多,除去决赛我们有时间,就还有一场淘汰赛能看了。”比赛安排表出来的第一时间,覃默就告知闭闵,只有两场比赛是有时间看的。 闭闵一早知道大二忙,没想到能忙成这样,忙到那么多比赛只能看两场,其他时间都有课。 “好吧,能看两场是两场,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呀!”已经接受了现实的闭闵开始忽悠覃默一起去观赛。 “我?不一定有时间的,那两天可能在开赛前和结束后有工作。找杨思吧!她应该会和你一起去的。” 覃默想了想最近工作的安排,有些不确定是否一定能去,便拒绝了闭闵的邀约。 她们有时间看的淘汰赛是法律系和体育系的比赛。这一天,覃默提前去了比赛场地做准备工作,安排中场啦啦操等。 她所在的位置就在法律系的休息区旁,球员进场时,她一眼便看到文申、迟朗和李逸三人在队伍中。 哦,对,他们是法律系的,覃默这样想到。 往年,法律系和体育系都是在决赛相遇的,体育系也一直蝉联冠军宝座,法律系则年年第二。 哪知今年抽签提前碰上了,也就是说,这场比赛哪个系赢了,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那个系就是今年新生杯的冠军。 这场比赛大部分人更加看好体育系,人家必修的专业课之一就有篮球,所以团体协作能力也相对较强,各种动作会更专业,假动作更是层出不穷。 就在大家都看好体育系的情况之下,比赛正式开始了。 体育系队先发制人,刚开场五分钟就拿下了5分,而法律系一分没拿。 现场也有法律系的观众,男生女生都有,女生贪恋打球人的颜,男生看球技。 但却都很佛,都是“才开场五分钟,最后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开场比分又不是结局比分,我们不慌。”、“看着吧!我们真正的实力还没爆发呢!”这类想法。 不光观众佛,队员也佛,他们的心态丝毫不受不利开局的影响,还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一点不着急。 除去开场先丢的5分,两队的比分交替上升,法律系还把之前丢的分追回来了两分,上半场结束,体育系33:30法律系,法律系落后两分。 法律系的教练在场边给队员打气,覃默刚好听到教练说“不要在乎输赢,放开了打,赢了赚了,输了不亏”。又听到队员相互打气,喊加油。 覃默趁着中场休息,把场边的事情安排好后,站在不远处,准备观看下半场的比赛。 下半场和上半场比分一样紧,只是看得出来,体育系那边有些放不开了,而法律系越打越猛。在比赛结束前三分钟,法律系把比分追平了,55:55。 所有人都在看最后一球花落谁家,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紧崩着,不敢放松,不敢轻易地眨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动作,也许只要一个动作就能分出胜负。 最终,迟朗把球传给了文申。 文申三分球定音。 反超体育系,最终比分体育系55:58法律系。法律系把体育系淘汰了,进入了半决赛,这是大部分观众都没想过的结果。 不是没想法,是不敢想。 这场比赛无疑是精彩的,足以记录安大新生杯史册的一场比赛,法律系第一次赢了体育系,体育系第一次连半决赛都没进…… 现场的女生却更多的注意到文申,那个出众的男生。 渐渐的,学校论坛上有人发帖,求科普这位法律系的男生叫什么名字,附一张文申这次比赛的照片。 一位法律系的学生用骄傲的语气回复了这位楼主:【我们法律系的大帅哥,文申。】 网络的传播向来是最迅速的,等覃默回到寝室时,闭闵和杨思拿着手机,点开论坛上文申的照片,问覃默,这男生帅不帅? 覃默回了一句,我们院会体育部门的文申啊!还行…… “院会的啊!果然,优秀的男生都去你们院会了,叶学长在,现在文学弟也在,我们院团委就没这么多优秀男生。”闭闵的语气真的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早真的当时去报名院会了,不去院团委了,要不是当时说去学生会最好要有一项才艺,我……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还用手摸了摸没有泪水的眼睛。 逗得覃默笑声连连。 玩笑间,覃默接过手机,不小心碰到还显示图片的手机屏幕,那张照片突然就弹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询问文申的那张贴。见闭闵不在闹腾,覃默把手机还给她,没再说话。 文申三人回到寝室后,张琦和他们说,因为今天的篮球赛,文哥上学校论坛了。 三人起初惊讶,一会之后,却都登录学校论坛看帖。 除去最初法律系的那位学生回帖外,还有许多人回帖。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这么大的一枚帅哥,来学校两个月了,现在才扒出来。是最近两个月都太爱学习了吗?】 【可恨啊!今天有事耽误,没去看比赛,求告知下一场法律系比赛的时间,一定去!!!】 【法律系学生一枚,这位是我们法律系公认的系草,不接受任何反驳。】 【后悔没去看比赛啊,因为懒……】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是懒得去,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帅哥我一定会去看的!!!】 文申大致瞄了几眼,就退出了论坛,没再看下去。 冠军 自从文申的照片与信息被发到论坛以后。文申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迟朗却有些受不了。 只要迟朗和文申走在一起,总有许多目光扫过两人。在食堂时,则会让正在吃饭的迟朗有些难以下咽。 文申倒是没什么不适,还和迟朗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但他不知道,这对迟朗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被人注视,那些眼神,像是看恋人一样,虽然主要看的不是他,但那些顺瞟过去的眼神,他真的不太能接受。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不是每一个人都天天有时间去看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法律系半决赛大比分赢了经管系,最终和理工系打决赛。 覃默得知决赛这天自己没有工作,一早就和闭闵约好一起看晚上七点的新生杯决赛。 “默默,我们待会就该出发了。”闭闵边和覃默说边拿着杯子去打水,然后放进包里。 覃默有些不在状态,不懂这个时间点要出去做什么。便问她:“待会?这个时间点,要去做什么?” “默默,你不会把今天新生杯决赛忘记了吧!”覃默见闭闵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钟。 五点,不还没到,还有五分钟才到五点。 眨了眨眼,再看,嗯,没错,还是四点五十五。 “我……没忘啊,七点开始,我记着呢!现在……才不到五点,这么早去的?”覃默吞吞吐吐地说出来。 闭闵激动地拍了一下那装了水杯的包。 “对啊!我们要提前去,因为今天的比赛有法律系的文申,你们体育部的那位,去的人会特别多。我一个小学妹在球场帮占了两个位置,刚刚和我说让我们快一点,去晚了,位置被抢走她也没办法,所以呀!我们快一点吧!” “可是那……”也要吃饭再去啊!覃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有可是,最多再有五分钟,我们真的该出门了。我带了小零食,待会当饭就好。”闭闵知道覃默想要说什么,于是趁覃默还没说出口就说了出来。 等覃默上完厕所,换好鞋子,再收拾好她的包包,五分钟就过的差不多了。 两人一起骑自行车去比赛的球馆,到球馆也才五点十五分而已。把自行车停放到停车点后,进馆。 覃默的一只脚才踏进篮球馆,就发现球场旁的观众席基本上已经没有空位了,微微吃惊,原来真的有这么多的人来看新生杯的决赛,都是因为他吗? 闭闵回头看见覃默的嘴唇微张,眼睛也比平常睁得大些,就知道她有些愣神了。凑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默默,要是没学妹帮忙占座,估计我们已经没有看比赛的座位了。” 见覃默无意识地点头,然后,她回神了,“你那学妹在哪?我们过去吧!” 闭闵扫了一眼观众席,就看到学妹在那里挥手示意。 她和覃默指了指学妹所在的方向,“在那边,走吧!” 两人走到学妹帮占的位置旁,那学妹就对闭闵说:“学姐可算来了,再不来,位置就要被占走了。” “这不是来了吗?我室友,覃默。默默,这是我说的学妹刘芸,艺术系系花哦!”闭闵回答刘芸的问题后简单的为二人介绍。 “我知道她的,覃学姐在学校知名度很高的哦!”刘芸如是说道。 “是吗?”覃默歪着脑袋,眼睛盯着刘芸问,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学校的知名度高。 刘芸马上回道:“是呀!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喜欢学姐呢!”这话咋一听听着没什么问题,可回过头来仔细想,却有着一丝不甘在内。 “啊?”覃默懵然,喜欢?都不了解一个人就把喜欢宣之于口?这样的喜欢太假,“可是……你和他们接触,他们应该喜欢的是你吧!”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喜欢,本就是接触、了解后才会有的产物。 好比喜欢一个明星,也许一开始是因为他的颜而注意他,但能坚持下去,就绝对不会只因为他的样貌,一定是这位明星做了一件或一些让你产生好感的事情,渐渐地去了解,渐渐地越陷越深,他的长相只会令你多看一眼,仅此而已。 那对于生活中的人呢?接触、了解是必须的,哪有什么一见到那个人便一直喜欢下去的,即便是一见钟情,也会在后续中去了解。如果了解后发现那人不值得,又怎会心甘情愿的继续。 覃默深知他们不曾了解她,而刘芸口中的知名度高应该是论坛的那张照片,应该是当时竞选院会副主席是流传出去的,他们最多也只见过那张照片。她在大学一个人惯了,也比较低调,他们能知道多少事?自己的事,闭闵和杨思都不清楚,她也没和任何人说过,除了鹿羽…… 对一个人的了解无知到这样的地步,还能说出喜欢,覃默只当刘芸是在玩笑罢了。 刘芸听了,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想,是不是学姐误会什么了,她不喜欢班上哪些男生啊!她喜欢的是文申! “我不喜欢他们。”说完似在思考,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也不喜欢艺术系的女孩的。” 这回覃默心底纳闷了,自己会错了意?还来不及说话,又听见刘芸说话,这句话可把覃默震的下巴都要掉了。 “我……喜欢文申,他好man的。” 文申?他?覃默对他的了解尚且不多,但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可靠的人。 不过一个艺术系,一个法律系,一个以感性文艺而熟知,一个以理性严肃而闻名,这两类人结合可能不亚于火星撞地球吧! “可惜我还不认识他,我可以去追他!”还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闭闵慢悠悠地开口:“文申这样的,不喜欢才难吧!长得好,据说专业课上老师问的难题也都回答地不错呢!这样的人最好别碰,小心欲罢不能。” 覃默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这样的据说,不过有些人看面相就会让人觉得他成绩好,覃默觉得文申就属于这种。 “他这类男生真的很吸引人,上次比赛后我有去逛论坛,就看见有个人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呢!” 是那条回复,覃默也看见了,原话是【原来是他啊,刚开学那时候我在食堂打饭见过一次,我站他后面,我告诉你们!他不光长得好,声音更是一绝!不骗人!】 想到这,覃默含笑,声音?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吗?与他相识一个多月,因为种种原因,她还没听过他说话呢! “哎,小芸,你吃晚餐了吗?不过……你那么早来,应该还没吃吧!我和默默也还没吃呢!我们带了一些吃的,一起吧!”闭闵想起了都还没吃晚餐,自己又带了些零食,可以用来垫肚子,就结束暂时关于文申的话题。 刘芸因为占位置确实没吃晚餐,也没矫情,“可以!吃饱了才有精神看比赛。” 闭闵从自己的包包里面拿出了零食,分给覃默和刘芸,三人边吃边闲聊起来。无非是今晚的比赛会怎么样等等。 六点十分的时候,法律系的队员来球馆了,换好球衣之后就在场边进行热身运动。 “文申的颜值真的高啊!你们看,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王者一样,气场和他队友一点都不一样。”刘芸眼神看向文申,手里还拿着零食袋。 “真的诶!这种气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啊!”闭闵在一旁附和。 覃默知道她们这样说不无道理。想当初自己不也是因为他的气场和气质才注意到了他,然后再问的叶察吗? 她把目光转向文申所在的方向,这人长得确实不错,侧颜也能秒杀一片人,不知道这样的人会有着什么样的声音呢?真如那人说的一样吗? 就在覃默发呆的时候,文申无意间看到了覃默。 她在发呆。 “他朝我们这边看啊!他在看谁?”刘芸的声音把覃默从神游中唤回来。 刚回神,眼神就和文申对上了,他为什么朝这边看?这使覃默不解。本着礼貌原则,覃默对文申弯了弯嘴角。 这次,愣住的是文申,他报以回笑后,缓慢的把头转向队友,收回自己的目光。 刘芸又在一旁激动,“他笑了啊,虽然只是微笑,但是真的很暖啊!”她沉迷于文申的美色不可自拔。 覃默发现她看文申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不是之前的团陪,应该是在团陪之前,是什么时候呢? 但可以确定的是,面试时,他们是没见过的。 她也没多想,权当长得好的人都会有那么点相似,眼熟也没必要奇怪。 没多久,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观众都觉得这场比赛法律系赢定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是赢得没有想象的那样轻松,理工系队给法律系队制造了一些麻烦,毕竟是能进决赛的队伍,有实力很正常。 下半场开始时理工系进攻力十足。使法律系队不留神就丢了六分,比分接近了许多。 法律系不负众望,调整心态后,没再给理工系机会,一直保持攻势到比赛结束。 这场比赛很精彩,过程跌宕起伏,最后结局也如大家一开始猜测的那样。 裁判吹哨音响起的那一刻,法律系的所有球员都第一时间冲向场内,与刚比完赛的队友一起拥抱,喝彩,尖叫,每个球员脸上都挂着无法遮挡的笑容。 那是兴奋到极致才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开心到极致才会绽放出的笑容。 这是法律系第一次在新生杯的赛场上夺冠,终于摆脱了万年老二的称号。法律系的每一位同学都开心的不行,像是中了超级大奖一样。 不,这不是一个大奖能换来的,这是可以进入安大新生杯历史的,这一年,法律系先将体育系淘汰,后击败理工系,最终获得新生杯冠军。 比赛结束后,覃默和闭闵向刘芸告别,向寝室方向走去。 回寝室后,闭闵就开始逛学校的论坛,看到了很多关于今晚比赛的帖子,都在庆祝法律系第一次夺冠。 比赛完后队员们都想聚餐,最终决定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炒店。一部分人先去,另一部分不想带着汗臭味的人则先回一趟寝室,他们想回去清理一下再去,兵分两路。 文申就是那另一部分的人之一。 等文申等人到店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点了几个炒菜,还要了几瓶啤酒。 学校并不让学生喝酒,但他们今天高兴,就想喝一点,一人最多一瓶,大部分人两人分一瓶。 只有一个例外,文申没给自己倒酒,而是点了一瓶矿泉水…… 有人问他,“文哥怎么喝矿泉水啊?” 文申听了像是想到什么,敛眸摇头,没再说话。 “今天真的开心、兴奋,我们法律系第一次拿冠军,下一届学弟们参加新生杯也有足够的底气。”一位队员这样说道。 “来,为我们大学的第一个冠军,干杯!”迟朗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 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杯子,碰杯! “干杯!”一口喝尽。 看着见底的杯子,众人才想起一人就这么一杯…… 聚餐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一群人加快步伐回到学校。 他们的寝室在同一栋楼,只是不同楼层或不同寝室号而已,于是便一起走向寝室楼。 只是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在这段路程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他们走到学校超市门口时,刘芸刚好从超市里出来。 有一人认识刘芸,两人就打了声招呼。刘芸见这么一群人,肯定是因为赢了比赛,出去聚餐,现在才回来。 “今晚的比赛我在现场看了哦!你们打的很好,看的我热血沸腾。” “今晚打的是挺好的。” “谢谢美女夸奖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着刘芸的话。 “还行。”文申见大家都回了,便搭了一句。 刘芸之前只是觉得这人长得实在漂亮,现在听到了声音,更觉得这声音太完美了,论坛上那人果然没瞎说。 完美的声线从文申的嗓子里蹦出来,刘芸只觉得自己像踩在棉花里一样。 “你太谦虚了!今晚你是得分王,非常厉害!”刘芸对着文申说,“我很欣赏你,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把手机递给文申。 文申没接过手机,反而报了一串数字,“我的QQ。” 迟朗缓缓地睁大了双眼。 “谢谢呀!再见喽!我室友还在等我手里的东西。”说完转身离开。 待刘芸走远后,迟朗惊呼,“那是我的QQ账号!” “嗯,我知道。”他冷静且淡定的回复迟朗。 大家都没再说话,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 受伤 刘芸回到寝室立马就把“文申”的QQ号加上。 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上显示的是刚刚黑屏时候的页面,也是有“文申”QQ号的那个页面。 刘芸把那一串数字复制下来,打开手机QQ,找到添加,再粘贴。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点击查找。 刘芸发现这账号的主页风格和文申不太符合,网名是迟到的你,背景图片很夸张。 如果是文申的账号的话,照他的性子,应该不会用这样花里胡俏的背景。 后来发现,QQ空间所有人可见,点了进去。最新一条说说是晚上发的: 【今天的我极度兴奋,拿到了新生杯的冠军,也是大学生涯中的第一个冠军。附一张全员照片JPG.】 再往下,便发现了另一条说说。 【室友变成学校红人,连带着看我的人也多了起来。我太难了JPG.】 刘芸猛然意识到,这是他室友的QQ号,不是他的,是因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怕她会难堪吗?那这个账号是加还是不加呢? 刘芸的手指点开了好友验证后,犹豫了。 这一瞬,她的手抖了一下,把加好友请求发送了出去。 覃默的手机响了,见是母亲的来电,心下一惊。 —————— 覃母不常给覃默打电话,一旦打了,就是有事要发生。 覃默走向阳台,按下接通键。 “妈妈……” “默默,是我……”当听见覃母带着笑意的声音时,覃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别担心,没事,我就是想你了,听听你的声音。”一句话说的覃默内心无比伤感。 “妈,我再过一个半月就回家了,就在家里陪你。”覃默见不得覃母有半点不顺心的地方。 只想着,她想自己了,等放假了,回家一定好好陪她。 “没事,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了,不用特地陪我。”覃母立马出声阻止覃默要整个假期都陪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你也应该出去走走,整天和我这个老妈子在一起,这样不好。” “我知道分寸的,妈妈。还有,妈妈怎么会是老妈子呢?” 覃默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每次都把自己往外推,希望自己出去玩,而不是在家里陪她。 人一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陪家人,小时候不懂事,是长辈陪晚辈,等到晚辈走进社会,有了自己的工作,那时后的时间便不再受晚辈自己控制了。 唯有学生时代有时间可以陪长辈,这时间是多么的短暂且珍贵,她为什么不想自己在家陪她呢,覃默能够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她是想念自己的。 覃默身影在阳台上显得尤其的孤单,深秋的风拂过她单薄的衣物,天空中零星的星星在她的头顶闪耀。 她的内心是无助的,她有着许许多多想不明白的事,却无人为她解答。 静谧的夜里,突然一声咳嗽声从手机里传出,将还在思考的覃默拉了回来,她方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妈妈,我听见你刚刚咳了一声,是感冒了吗?”听见母亲的咳嗽声,覃默的声音立马变得很焦急。 “没事,刚喝水,不小心呛到了。”覃母从容地和女儿解释,努力不让她产生疑心。 覃默被这只听得见看不见假象所蒙蔽,“妈妈,你小心点啊!” “妈妈知道,刚是不小心嘛!” …… 覃母的这次来电覃默没有多想,真的以为是她思念自己,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平常心细如发的她好像把什么东西忘记了,比如……覃母从不会在和人打电话时喝水…… —————— “文哥,她要加我QQ好友,我要不要同意啊!”迟朗看着手机上发来的验证消息,有些不知所措。 文申一时间没有回答迟朗的问题,按道理来说,刘芸应该知道这不是自己的QQ号。 他知道迟朗的QQ空间是对所有人可见,那只要点进去了,就会知道这不是他的QQ号,她为什么还要添加呢?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加不加都行。”文申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以为刘芸知道这不是他的QQ账号便不会加好友。 迟朗见文申也不知道怎么办,“那我加了啊!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呢?”迟朗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同意后,会话表就显示‘你已添加芸端为好友 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正准备退出QQ的迟朗,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芸端:【你好,同学,这是文申同学给我的QQ账号,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社交账号,从你的QQ空间中发现你是他的室友,请问你是他的室友吗?】 迟朗选择不回消息,第二天再回,就让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吧! 第二天半上午,迟朗起床拿起手机,点开了QQ,查看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发现昨晚刘芸的消息还没回,静静地思考,还是回一个吧! 迟到的你:【对的,我是他的室友。】 退出与芸端的聊天界面,发现班级群里面有考普通话的通知。这让以后即将作为一个律师的迟朗跃跃欲试。 截屏,随后,退出QQ。 点开微信,就把自己的截屏发到寝室的微信群,问室友们要不要一起去考试。 张琦表示这次可以一起报名参加,李逸也觉得可以试一试,就差文申还没回信。 迟朗:【文哥又在图书馆奋战吧!是不是没看到消息。】 文申:【报考。】 这两条消息几乎同一时间弹出来,迟朗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一个想法:这脸打的……啪啪啪的响啊。 四人决定一起报考这一次普通话测试后,便登录学校的官网报名了。 这次的考试时间大概在十二月下旬,在校运会之后,这让文申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这次普通话测试。 而校运会,每个班级报名参加的人都已经交上来了,但每场比赛的时间没定,还有开幕式的进场需要怎样,这些都有待安排。 体育部把这些都安排好后,以及哪些人需要做什么工作制作成文档形式发到群里。每一份文件都有它自己的归属地,一级一级向下发送。 覃默本次校运会的工作并不多,只有两项,一项是安排入场顺序,另一项是负责训练趣味比赛之一的跳绳。 两人摇绳,十人依次跳进去、跑出来,下一个再跳进去、跑出来,如此循环。 跳绳比赛在校运会的第二天上午,第二天一上午没什么事的叶察去了比赛现场。 事就这样发生了。 因为每队都需要两人摇绳,十人跳,一共十二人一队。 然而覃默负责的这一队跳绳的人没有十个,不满人数是不被允许参赛的,她被临危受命补齐空缺。 每一队有三分钟的比赛时间,哪一个队伍跳的最多,哪一队赢。 就在接近比赛尾声、覃默跳完出来时,不小心崴脚了,直接侧摔在地上。站后面的同学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继续比赛还是扶覃默起来。 覃默见状,立马对着她喊,“快!跳进去!要到时间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整个队伍用近半个月的训练成果都付之东流。 庆幸所剩时间不多,不会再轮到自己跳。覃默用手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她左脚踩着地面,右脚微抬,不敢碰地。 叶察看到后,大步走向她。伸手扶住了覃默,覃默见是叶察本能的有些抗拒,微微挣扎。 叶察感受到她的抗拒,但依然坚持自己的做法。 “别动,我送你去医务室。”说完就扶着覃默往停自行车的地方走,让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路上不断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放在叶察和覃默的身上,而覃默是坐在车上的,一时别人也不知道她的脚是受伤的。 覃默知道,学校论坛肯定贴有自己和叶师兄的帖子了。 医务室内,医生处理好后叮嘱了几句,就要离开去忙别的事。 “今天谢谢叶师兄了。”覃默看医生离开后,开口说话,眼睛盯着受伤的右脚。 右手轻碰受伤的脚踝,抬起光洁的左臂,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把掉下来的一缕青丝绾向耳后。 看着覃默的这种状态,叶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要按照医生的说法做。 想起她一人也走不回去,又问道:“你这样怎么回寝室?我送你回去吧!” 注视受伤的脚的覃默抬眸望向叶察,拒绝道:“不用了,叶师兄,我室友会来接我回寝室,不麻烦叶师兄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虽然是拒绝的语气,但是覃默的家教和身份都不允许她不礼貌,所以她的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过来了吗?你要在这等她?要是她还没来,我送你回去就好,反正我有车可以载你。”叶察知道这是她不愿欠自己情分而找的理由。 覃默记起闭闵今天要看百米跑,也不知道现在比赛结束了没。现在赶过来要花不少时间,不如先坐叶察的车回寝室楼,然后让杨思下楼。 语气依然是那样的抱歉与疏离,“好吧!真的麻烦学长了,学长就送我到寝室楼下吧!”覃默不再推脱,同时也觉得这样更加方便。 坐上自行车后座后,覃默拿出手机给杨思发消息,说自己跳绳不小心崴了脚,上楼不方便,能否到寝室楼下来扶自己上去。 杨思收到覃默的信息之后,立马回复她说可以,还问她脚崴了怎么回寝室楼,覃默说叶察送自己。 杨思告诉覃默自己逛论坛看到她和叶察的照片了。 覃默则说回寝室后详谈,现在还在叶察的车上,不太方便。 回寝室的途中,还是有人看覃默和叶察。覃默甚至听到了一位同学说的话,“真的啊,还以为论坛上的照片是假的呢!这两位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覃默真的觉得很尴尬,她敢确定叶察肯定也听到了,因为在听完那句话之后,覃默感受到车子不受控制的没驶向预计的方向。 两人都没说话,耳边只有风的声音,静的让人不安。 叶察看到女生寝室楼就在前方,不说就没机会说了。于是心底忐忑地和覃默说:“你不用担心她们的言论,我会处理的。” 覃默思考一会后,微笑道:“这样又要麻烦你,其实可以冷处理的,不用管它,时间久了,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她知道叶察会怎样处理,无非就是在论坛上说没和自己在一起,不要再制造谣言什么的话,可这不是覃默想要的。 冷处理就好,不管它,以后和叶察保持距离,等他交了女友,别人自然知道这是假的。 叶察那深邃的眼眸里泛着不明的情绪,心疼、内疚、无奈、全都有。 因为看着前面的路,背对覃默,所以她没看到他眼里的情绪。 也只有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才敢把情绪显露出来。“既然你决定这样处理,那我同意,就这样吧!” 说完,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女生寝室楼到了。 覃默看见杨思在门口等着自己,朝她挥了挥手,“那……师兄再见,我室友在那,路上小心。”出于礼貌和友谊,她和叶察告别。 “我会的,你上楼多注意。”语毕,骑上车离开。 杨思小跑到覃默身边,看她只能单脚站立,扶着她,“怎么伤的这么重?” “哎!先回寝室吧!回去再和你说。”左脚跳一步往前挪一步,再跳一步,特别像瘸了腿的兔子,她就这样艰难的上楼。 生日宴会 艰难地回到寝室后,覃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和杨思说着近一个小时发生的一切,解释了为什么论坛上会有自己和叶察的照片,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想要冷处理?”杨思有些吃惊和不解,手里给覃默端的水也险些洒了出来。 “嗯,这是学校,哪有那么多人整天关注我,都要学习的,不管它就好了,越管它越在意别人的看法,她们反而会不停的发表自己的言论。” 覃默的想法很简单,本来和叶察就没什么关系,这样的处理方法是最合适的。 两个核心人物都决定这样做了,杨思也没再说这件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她受伤的脚上。 “你这样也不能出去吃东西,待会午饭,我去食堂,我帮你带吃的回寝室吧!”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马上就十一点,午餐要安排上了。 “那帮我带吧!”覃默无奈地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这样也没办法出去,走路都不方便,更别说上下楼梯。 “唉!你也没说你参加跳绳比赛,你要说了我就去守着你,我又没什么事。” 覃默静静地听着杨思一个人在那里叨叨。 十一点整时,闭闵回到寝室。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覃默把自己的脚搭在凳子上,脚踝处肿了一个大包,红红的,看着有点瘆得慌。 “你这是怎么了?”闭闵一脸的担忧,走到覃默旁边。 “没事,就是跳绳比赛,不小心脚崴了。”覃默有些不自然,表现出来的却是风轻云淡,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担心。 听着说脚崴了,没伤到骨头,提起的心慢慢放下来。等等,跳绳比赛? “默默,你什么时候参加了跳绳比赛啊!怎么不和我说呢?知道的话,我一定去看你的比赛,什么百米跑,一边去。”闭闵心疼的神情让覃默不好意思起来。 “我其实也是被迫参加的,她们那一组少了一个人,我被迫去补空位。受伤是意外,不过医生说了,没伤着骨头,养几天就会好。” 覃默和闭闵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故意不和室友们说自己参加了比赛,参加比赛是一个意外。 “不过,今天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坦白比较好,不然等闭闵自己上论坛看见了,自己的信用又会被迫降低。 说完所有事情的覃默感到一些放松,她并不想有意拉开和室友们的距离,只是她是一个特别慢热的人。 在不熟悉她的人面前,会给人一种高冷,甚至傲慢的感觉,但当她和一个人相互熟悉之后,就会发现,她很可爱,高冷什么的都是错觉。只要她认定了,还会无条件对那人好。 覃默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感到矛盾的个体。 这是文申第二次点进学校论坛,第一次是因为自己,第二次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覃默和叶察可能在一起了。 照片,全是照片,覃默和叶察的照片。 覃默坐在叶察自行车后座的,叶察扶着覃默的,两人相视而笑的,两人相互交谈的。 他看着照片内心有些难受,她受伤了,那个喜欢她的人在她的身边。虽然他看得出来她的笑是礼貌的笑,可这样美好的笑容他不想别人看见。 —————— 文申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是鹿羽的十八岁生日。那时他已高考结束,覃默正度过高二升高三的暑假。 因为文申是鹿羽的高中三年的同窗同学,是朋友,是兄弟,鹿羽的十八岁举办的生日宴他是肯定要去的。 但文申从来没想过,会在鹿羽的生日宴上遇见覃默,那个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的女孩。 女孩给鹿羽送祝福,庆祝鹿羽成年。她笑得很甜,像一个被宠溺的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糖果,那一刻,宛如一幅画。 生日宴是在鹿羽家院子里办的,院子里没有什么繁华的装饰,只是围着墙壁装了一些星星形状的礼灯,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有杯子和饮料,食物还没上桌,在屋里的厨房内。 鹿羽只邀请了一些同窗好友和发小,再就是一些亲戚家差不多大的孩子。 覃默就是鹿羽的表妹,覃默的外公外婆是鹿羽的爷爷奶奶,两人年纪一般大,从小一起长大,和其他的兄弟姐妹相比,要亲近不少。 覃默在院子里给鹿羽祝福之后就要往屋里跑,临走和鹿羽说了一句:“你好好地和你的狐朋狗友一起玩吧!我进去帮舅妈准备东西。” 狐朋狗友……无意中听到这样的描述,文申笑了,鹿羽在她眼里是怎样一个存在啊!以至于认为他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 哪知正巧这一幕被鹿羽看见,他像是知道文申听见了覃默的那句狐朋狗友,“嘿!被说狐朋狗友什么感受啊!” 带着挖苦讽刺,却自动忽略是因为自己他们才成为狐朋狗友的事实。 文申微笑地摇头,“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触,只觉得自己交友不慎,被人误认为狐朋狗友。”一句话道破因为某人而成为狐朋狗友的真相。 鹿羽知道他这是在挖苦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这话不对啊!我平常做什么你不知道,交友不慎都说出来了啊! 平心而论,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我这妹子,看不惯我好点,净怼我。”连忙解释为什么覃默会这样说自己的朋友们。 鹿羽见文申若有所思,以为他在想着怎么帮他怼回去,哪里知道他是在思考自己的话的真实性。 “你平常做了些什么我确实知道,可是她和你从小到大都一起玩,她的话可能更有说服力。再说,我不认识你的前十五年你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你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事,让你妹妹觉得你这个人人品不太行。” 当天晚上,在这个院子里,鹿羽深深地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和交友不慎,只因为表妹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人品的朋友,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等到覃默帮着鹿母把食物端出来时,院子里已经闹成一片了。 “哥,吃的东西拿出来了,你们先吃着,里面还有事。”覃默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后又小跑回里屋。 鹿羽那些没有见过覃默的同学也在,见了覃默喊他哥,纷纷问道:“这是你妹妹啊?鹿哥,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嗯,表妹,她是我姑姑的女儿。至于为什么没提过,我就一个这么好的妹妹,当然要藏起来了,不能让你们带坏她。”说这话时,鹿羽没注意到他认可了刚才覃默所说的狐朋狗友定义。 一片唉声载道,我们怎么会带坏妹妹呢?妹妹这么可爱,带出来只会成为团宠吧! 文申听着鹿羽的措词,心想着,刚刚还说自己人品没问题,自己的朋友也不是狐朋狗友的人怎么一会就变了,现在担心起她会不会被带坏来了。 啧,这前后……够矛盾的。 只让人觉得这真是一个宠妹狂魔。 于是在鹿羽年满十八岁这天,获得了朋友们给的一个新称号——宠妹狂魔。 鹿羽却很乐意,还以此为荣。 在覃默进去几分钟之后,文申依然没有什么动作,鹿羽见了用手拍他的肩膀。 伸手指了指家里静僻的后院,文申知道他有话要说。 两人并排走去,不忘提一瓶啤酒。 一人坐在秋千上,一人坐在草坪上。 “兄弟,刚发什么呆呢?这次分开你就要去部队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你见面,这大好时光别发呆了,咱好好聊聊天。” 每每想起文申高考完成绩出来后填了报考志愿,却临时又跑去当义务兵,鹿羽都一通感慨。 好好的大学不上,跑部队去干什么?既然要去部队,考军校啊,又不是分数不够。 谁都想不到他报了安城大学后,依然没放弃进部队的想法,选择安安分分的当一名义务兵。 “申哥啊,和我说说?怎么想去当义务兵?志愿不是填了安大吗?录取通知书都寄你家了,你之前还说那是你的人生目标啊!。” 鹿羽把心中的不解问出来,这事儿他想了一个月都没想通,实在憋不住了。 鹿羽见文申并没有着急解答他的疑问,而是仰头把手里的啤酒喝尽,放在了草坪上,说起了自己的父亲文建和母亲梁洪。 “我父亲,他是军人,我从没和任何人刻意地提起过他。 他一直希望我以后能够从军,继承我们家的传统。这件事我从小就知道,我也一直没有强烈的反抗过,但是因为一件事,我有了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我们学校的一名男生,他喝酒后骑电动车,撞死了一位大妈。 就是那件事后,我们学校就不再允许学生骑电动车上下学了。” “这事儿我记得,当时闹得挺大的。”鹿羽听文申这样一说,慢慢回忆起来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这件事情开庭的时候,那天我们放假,正好有时间。 我有一个朋友,他刚好是那次开庭的证人。我就找到他,得知可以旁听后,那天我就去了法院。你知道那天我看见什么了吗?” 说到这,文申拿起刚刚喝完了酒的玻璃杯,从鹿羽面前提起装着啤酒的瓶子,把酒倒入了玻璃杯中,只倒了杯子三分之一的容量,倒完后,晃了晃杯子。 他眼睛盯着杯子里啤酒的颜色,淡黄色的,最上面还盖着些未来得及消去的白色泡沫。 “我看到旁听的老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子在被告席上,抹了很久的眼泪,而在原告席上的大叔为自己逝去的妻子双眼通红。 后来,我了解到,那位同学是老奶奶唯一的亲人了。他的父母也因为车祸而永远的离开了他和老奶奶,至于老奶奶的丈夫,年轻时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去世了。 老奶奶在儿子和儿媳去世后,就把孙子看作自己的命,那是她生活的所有动力和所有希望。” 杯子里的酒被文申倒在草坪上,把空杯子搁在了自己面前,又说道:“从那一刻起,我忽然就明白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不是一名可以保卫国家的军人,军人很受尊敬,很有成就感,但那不是我想要的,至少目前不是。 我想要成为的是一名可以伸张正义的律师。 也是那时,我决定不轻易喝酒。 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遵纪守法,因为每一次的审判,代表的都是多个家庭的破碎。 如果有人依然知法犯法,而我是一个律师,我还能为那些无辜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抿嘴勾了勾。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和父母亲商量我的人生规划,我告诉他们,我不想当军人,但我爸妈以为我只是头脑发热,一时兴起。 最终,各让一步,我去当两年的兵,两年的时间足够我了解军人这份职业,到那时我依然觉得自己更想要做的是律师的话,他们便不再干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报了安大,那里的法学专业是全国最好的。”鹿羽听了热血沸腾,不管是军人还是律师,都是正义感十强的职业,他无条件相信文申无论选择哪一个职业,文申都能做好。 只是听了要当律师的原因,心情有些低落。 蜕变 那晚,覃默没怎么出来,一晚上都待在厨房。最后,被鹿母从厨房赶了出来,名曰:年轻人要和年轻人一起玩。 被赶出来的覃默,坐在桌子的边上。鹿羽的那群朋友和她聊天,真的把她宠成团宠了。 文申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离她最远,没有和她说话。 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就是一个天真又单纯的女孩,眼神清澈明朗,什么情绪都在一张小脸上表现出来,高兴的、委屈的、生气的,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可爱的让人只想把她保护起来,不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 和那时的她相比,现在的覃默身上多了一股忧愁,少了一份天真。那清澈明朗的眸子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仿佛她再也不能回到以前那样的天真单纯的模样,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这让文申心疼。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能从温室中的花朵变得像现在这样坚强,文申不敢想。 这两年多以来他一直在部队,消息不是很灵通,只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但具体的一概不知,鹿羽也没和他们这群朋友说。 鹿羽建过一个微信群,群里都是他的那些朋友,一开始覃默也在,假期时还经常在群里说话,倒是文申没怎么在群里发过言。 文申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有人发现团宠小妹妹放假也不在群里聊天了,鹿羽就随口提了一句说是因为家里出事了。再后来,群里就没有了覃默,大概是自己退群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文申还在部队,只是在手机上匆匆憋过一眼,并没有去探寻究竟。 到后来,那人还在群里问鹿羽,妹妹是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因为妹妹删好友了。但鹿羽依然没有正面回答那个朋友,还是说家务事一笔带过。 见鹿羽两次都在群里这样说,他能感觉得到,鹿羽不想谈这件事。如果一定要知道这件事情,只能让覃默自己和他说了,不然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复学的时候,鹿羽找到他,说妹妹也在安大,她家里出了一些事,如果有机会,照顾照顾妹妹。 文申回神,把论坛的链接发到了微信群后,退出了论坛。 微信群却因为这一条消息而炸了。 XXX:【两年多过去了,妹妹都有男朋友了,而我,还是一只单身狗。】 颜枳:【兄弟,你看妹妹那个笑,一点都不发自内心。】 杨飞:【这男的是不是要追妹妹呀!】 XXX:【妹妹受伤了!】 ……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鹿羽发了一条消息: 鹿羽:【暂时还没有妹妹谈恋爱的消息,她还没和我说过。】 鹿羽心里想的却是:难道她谈恋爱了没和自己说?不过不太可能啊!不说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有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光看这照片上的两人,就完全没有谈恋爱时甜蜜的样子。 鹿羽:【他们俩在一起了?】文申看到鹿羽发的消息,想了想,回道: 申哥:【你是她哥哥,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看到这样回复的鹿羽心里有些无奈,鹿羽:【你去学校这么几个月了,和我妹说上话没?】 申哥:【没有,都没有接触。】 鹿羽:【好了,了解了。她怎么受伤的?】 申哥:【不清楚。】 鹿羽:【要你有何用……我去探探。】 两人没再发消息,鹿羽去找覃默了,文申也放下手机,拿着书,坐在桌子前看了起来。 他们的普通话测试时间被安排在星期六,一早四人就去考场等,不到半个小时就考完回寝室了。 “你们最后一题自由表达题目你选了什么?前面的字词有不认识的吗?”迟朗回到寝室就问了起来。 “没有,我的题目是我的成长之路。”文申第一个回答迟朗,说完就背着书包准备去图书馆。 “我前面有两个词读错了。”李逸对迟朗说道。 文申一只手把寝室门关上,同时,隔绝了里面的聊天声,走向楼梯口。 在图书馆自习室,他看到了叶察,见叶察在看书,没去打扰。 叶察正要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的时候,发现了文申。 走到他旁边,挨着坐下。 文申发现旁边有人坐下,举首望去,发现是叶察,小声问候:“学长好!” “嗯,来图书馆看书?”叶察感觉文申对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敌意,而自己一看到文申就有种危机感,这很奇怪。 “对,复习功课。”听见叶察这样问自己,愣了一会之后就大大方方地回答。 文申有心问叶察和覃默之间的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两人都意外地看到覃默在图书馆的出口处。 文申向叶察询问:“学姐的脚好了?” 意料之外,他没有听见叶察的声音。 他转头,盯着叶察,眼神犀利。 叶察发现文申看着自己后才回答:“应该吧,脚踝扭伤,不需要很久。你……看了论坛。”本来应该是疑问语气的话,到了嘴边,叶察不知怎得就用了肯定的语气。 “室友看的,无意中瞄了一眼。” 无意……瞄一眼……又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叶察没戳破他的谎言,而是凭着直觉反问:“你喜欢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口,但就是这样问了。 人们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强,可一旦男人有直觉,那件事基本就是事实了。 被反问的文申许久没有反应,叶察也没再问,把目光放在了手中的书上。 等到文申离开时,叶察听见了一声很细微的声音。 “嗯。” 似有似无的声音让叶察不敢确定文申是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叶察再想说话的时候,文申已经走远,能看到的只有他那宽阔的背影。 原来是真的,从那次面试他紧盯着覃默的位置不放到那串豆腐皮再到他所说的无意瞄一眼,都是源于他喜欢她。 叶察不明白,他们两都没交集,文申为什么会喜欢覃默。况且按照覃默那次团陪的态度看,她明显是不认识文申的。 思绪早已飞走,手中的书已然成了摆设,上面的汉字在叶察眼里都变成了古老的楔形文字,一点都看不懂。 —————— 就在文申和迟朗等人在球馆打球时,覃默在给普通话测试的最后一题打分,这使她听到了一个让她心动的声音。 这时的她,从未想过,这个人能给她带来许多。 临近期末,院学生会开了一次期末总结大会,每个人都要写一篇期末总结上交。 这意味着这个学期即将结束,迎接他们的是下一学期的开始。 到了考试周,自己所有需要考试的科目考完就放假了,可以回家。 因为覃默考完的时间比较早,一考完就坐着高铁回家去了。她没忘记要回家陪覃母的想法,所以才早早地回家。 —————— 回到家的覃默,发现覃母不在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回家的激情渐渐冷却。 抬手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表,十点半,今天是周末,这个点……买菜去了?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那是她已经一整个学期都没打开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放在床头柜的全家福。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也是她最不愿回想的过去。 她记得去学校之前把照片放进柜子里了,现在能摆在床头柜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覃母进了房间,拿出来摆在上面的。 覃默走进房间,没再把照片放进去。她把被单铺在床垫上,从衣柜里拿出被子,放在床上,收拾好后,走出房间。 来到客厅,又把沙发上的抱枕挪了挪位置。刚准备放下最后一个抱枕时,听到门响,走到玄关处。 于是覃母打开门就看见覃默抱着一个抱枕,站在玄关处。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收拾。今天回来也不提前和我说,我出门买菜了,都没买排骨,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我再去一趟超市,买点排骨回来。”覃母把买好的菜放到厨房之后,又要出门,覃默连忙拽住她。 “不用了,妈妈。今天就吃这些,明天再买。” 午饭是母女两人一起做的,一荤两素,素炒青菜、南瓜和清蒸鱼。鱼还是冰箱里的,覃母去超市只买了青菜和南瓜。 覃默做菜时就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回来,妈妈中午就只吃青菜和南瓜。这样的想法一旦萌芽了,便一直在覃默的脑子里盘旋,迟迟忘不掉。 饭后,覃母的手机响了,是鹿羽打来的。 “姑姑,默默回来了吗?我这周末组了一个局,您不是一直说默默总和你呆着,都不出去玩吗?可以让默默过来。”开门见山,覃母一接通,鹿羽就把自己要说的都说了出来。 覃默不知道手机那头说了什么,只知道妈妈很开心,一脸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她啊!今天上午刚回来的,我让她去就是了,周末什么时间,在哪里?”覃默听见这话,心里有数了。 她这是又被自己亲生的妈嫌弃了,要赶自己出去和表哥一起玩。 不等鹿羽回答就和覃母说:“妈,我不去,说好了陪你的。”声音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最后不得已,对着手机那头的鹿羽喊:“给我发信息!是我去,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挂了电话之后,覃默依然在想怎么样才能让覃母打消逼她出去玩的念头。正常方法肯定行不通,只能歪门邪道投机取巧了。 手机信息的震动声让她暂时回神,鹿羽发消息过来了。 鹿羽:【周六晚上七点半,十点酒吧,记得来。】 鹿羽:【参加我十八岁生日会的原班人马,一个不少。】 连着两条消息发过来,覃默也只是回了两个字。 覃默:【知道。】 鹿羽看到手机里的这条两个字的消息,就一个想法——高冷我默妹。 错失机会 宁城城南的一家咖啡厅内,鹿羽和文申相对而坐,耳边听到的音乐是《The Road Not Taken》,眼前看到的是……两个装着咖啡的简约白色陶瓷杯。 文申是鹿羽约出来的,两人有半年没有见面。这次约文申出来就是为了自己周末组的局,他希望文申能参加。 毕竟很多朋友都是认识的,文申这两年多以来基本上没和他们见过,首先文申的假期时间几乎没有,其次文申的假期时间和大家也都对不上,聚会也就渐渐的被放下。 这次机会难得,好不容易文申正常放寒假,他怎么可以不来聚会呢? 揣着文申肯定不会拒绝的想法,直接说:“文哥,这周末我组了个局,一起来玩吗?” 看着文申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端起咖啡杯,张开薄唇,微微抿一口,眉头轻皱,咖啡是文申还没到时鹿羽帮点的。 “这么苦,你点的什么?”文申有些吃不消,太苦了。 鹿羽笑着回他:“emmm……两杯黑咖啡!一杯加糖加奶,一杯……什么都不加。”说着还用食指指了指文申喝的,表示他的那杯咖啡是什么都不加的,绝对原汁原味。 文申回礼,用食指点了点鹿羽,眼神透露出的信号——你有种。 “周末……我有事,可能去不了,有机会下次吧!” 听见文申拒绝,很是惊讶,立马追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啊!连好不容易的聚会都拒绝。” “那天刚好我爸有假期,我们一家三口要去爷爷奶奶家。今年我爸要在军区过年,不能回家,他们就趁这次的假期回安城老家。”理由充分,有理有据,让人拒绝不了。 鹿羽知道他家每年过年期间都要回一趟安城,只是时间随着文父的假期而变化着,便没再和文申说聚会的事了。 心里依然感叹,这次不能聚全了。 后来文申在某次闲谈中得知,这次聚会覃默也去了,虽然覃默只待了几分钟,但文申那眼神,够杀死好几个鹿羽了。 鹿羽内心表示冤枉啊!谁知道你喜欢我家妹妹啊!也不透露点消息,况且是你自己不来的,还怨起我来了。 而文申就这件事的发生后,一直觉得鹿羽眼神不好使。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两人咖啡馆分别后,鹿羽开车去了覃家。 —————— “叮……叮……叮。” 坐在阳台看书的覃默听到了门铃响,起身去开门,走到客厅就看到覃母已经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的是表哥鹿羽。 “姑姑!我来看看你。”一进门就嚷嚷,完全把覃家当自己家的鹿羽受到了覃默的嫌弃。 却讨了覃母的欢心,“小鹿来了,快来客厅坐。” “哥。” “嗯。” 三人在客厅坐下,鹿羽看着不大热闹的覃家,心生一计。“姑姑,默默,我这次呢,是带着任务来的。”母女二人不解,覃默示意鹿羽继续说。 鹿羽轻咳一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来看看姑姑,其次,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们家一致想要邀请姑姑和默默来我们家一起过年。” 鹿羽说完后,客厅安静得可怕,覃母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覃默则是在等覃母的决定。 覃默认为在哪过年都一样,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就行,妈妈开心就好。 “去你们家过年啊!这样不会很麻烦吗?我和默默在家也是一样的。”覃母略微担心地说。 鹿羽听了直呼没事,人多热闹。 最终,由覃母决定两人去鹿家过年。 鹿羽临走前不忘提醒覃默周末的聚会,顺便可惜一个好朋友没来。 “谁?不是说生日宴的人都在?” “你不认识他,我生日宴你俩都没说一句话。生日宴后他就去部队当义务兵了。”这边鹿羽还在为文申不能赴约而叹气,那边覃默的思绪却慢悠悠地飘走了。 义务兵……又是义务兵?覃默突然就想到了那个低沉的声音,他就是当了义务兵之后回到学校继续学习的。 不知道他长的怎么样,声音这么棒,外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个声音一直盘旋在覃默的脑海,占据她的所有思绪。 “记得去啊!”感叹完后又提醒覃默一遍,发现她这会都没听自己说话,而是在自己的思绪里遨游。 鹿羽举起右手放到覃默的眼前晃了一下,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多晃了两下,覃默的头突然微微后仰,眼睛迅速眨了几下,像扇子似的眼睫毛微颤。 “啊?” 鹿羽闭了闭眼睛,抿着唇不说话,手扶在膝盖上,“我说,你周末记得去,算了,那天我来接你。” “哦!会的。”在覃母面前,覃默乖巧地答应了鹿羽的要求。 鹿羽离开覃家后,覃母和覃默就聊起天来了。聊天内容无非就是覃默在学校的生活,学习等等,覃默从未想过母亲会问到关于另一半的事。 “默默,你在学校有交男朋友吗?” “妈,我……没那心思。”本来和覃母对视的覃默缓慢地低下头,手指翻卷着手中的专业课的书,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没落。 覃母听了也沉默,不知道怎么劝覃默,索性不再谈论这个问题,换了话题的母女二人果然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周五这天,母女二人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打扫好厨房后,在小区散步。覃家所在的兰亭小区环境很不错,有许多的绿化,光树的种类就有上百种,花也是一大亮点,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绽放。 小区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喷泉,是著名设计师拾月设计的。喷泉四周有四个石礅,石礅上面站着四只天鹅,天鹅的嘴微张,水流就是从天鹅的嘴里喷向池中央。 这座喷泉的特点在于它完美的将太阳能系统和电力系统结合,白天接受太阳的照耀,傍晚开始工作,零点停止,它还能根据春夏秋冬不同的天黑时间来决定不同的时间开放喷泉。 因为是太阳能系统,所以下雨天不会自动开放喷泉,但会开启储水系统,喷泉用水以雨水为主,以珍惜水源。 两人走到喷泉边,刚好碰上喷泉开放,喷泉中间的顶层圆盘不断流水到底层,非常的美观。 “默默,我让你明天去和小鹿他们的聚会,你有没有怨我。”覃母小心地问覃默。 “怎么会?我怎么会怨妈妈呢?”覃默轻声说着。 “自从那件事后,你就不喜欢出去了,喜欢在家里,喜欢和我呆在一起。我知道你是因为想要陪着我,但是你应该要有自己的朋友圈,不能因为不在学校,就放弃了和朋友、同学的联系。” 覃母再一次劝覃默出去和朋友沟通,想着覃默和鹿羽年纪差不多,和鹿羽的朋友应该会相处的不错,那年鹿羽的生日宴就是最好的证据,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依旧能融洽相处。 覃默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会努力去尝试的,妈妈,多给我些时间吧!” —————— 周六来临,覃默简单的打扮后就出门等鹿羽来接自己。 鹿羽把开车到兰亭门口时,一眼就看到在门口等自己的覃默。 她上身套着一件纯色的呢子,颜色是浅咖色的,呢子上面没有多余的图案,有两个大口袋,扣子是牛角扣,但她并没有扣上。 呢子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长款毛衣,毛衣也只有中间一条细细的钩花把毛衣分成左右两部分;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纯棉紧身裤,将她完美的腿型勾勒出来,她的腿很直,属于中等粗细,让人看着很舒服,再搭配上黑色的平底短靴,很养眼。 小巧的脸上没有过多的化妆品,看得出来,她只涂了些护肤品,再抹了点口红,就这样出门了。虽然没太打扮,可仍然耐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鹿羽把车停到覃默身前,降下车窗,示意覃默上车。 覃默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关门,扣上安全带,“好了,可以开车了。” “OK,出发了。”鹿羽脚踩油门,车慢慢地流入喧嚣的闹市,与其他车一起混入街道。 一路上鹿羽和覃默说着聚会的事宜,有哪些她认识的人,希望她重回圈子,继续做着小团宠。虽然,鹿羽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想尽力一试。 七点二十五分,二人到了十点酒吧门口,十点酒吧是鹿羽朋友颜枳的酒吧,知道鹿羽今天要组局,颜枳决定今天不对外开放,把场地给鹿羽使用,其他费用仍是鹿羽承担。 正因如此,覃默看到酒吧玻璃门上面挂着closed的牌子,有些不解,但有看到鹿羽推开酒吧的玻璃门,让她先进去,也没说话。 十点内的人听见门铃响,纷纷看向走进来的人。大伙见是个女生,大部分都知道是妹妹来了,妹妹和一年半前比,变了许多。 有些不熟人甚至看不出这是妹妹,还在心里想着,颜枳不是说今天不营业吗?看到覃默身后的鹿羽才反应过来这是妹妹。 一时间都有些出神,还是颜枳回神将这有些奇怪的氛围打破。 “一早羽哥就在群里说今天妹妹要来,当真来了。妹妹让我切身感受到什么是女大十八变啊!” 鹿羽低声和覃默说颜枳就是十点的老板。 覃默没有和颜枳扯,只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众人心生感慨:妹妹变化有些大啊!都不开玩笑了! Blue Moon 颜枳见覃默这样,也没再打趣,眼神转向覃默身后的鹿羽,“羽哥,你终于来了,就等你和申哥了。为了你今天的局,我可是关门一天,你得好好补偿我。” “一定。不过……申哥今天不来。”对颜枳摊了摊手。 朋友们一听文申不来,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处。 一瞬的安静后开始七嘴八舌,最后还是颜枳了问鹿羽:“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次聚会他会来的吗?” “我也以为他会来,他前几天和我说他们家人去安城,他爸爸只有这几天有假期。”鹿羽对着大家解释,“别管他了,下次吧!这次我们痛快玩。” 他们围着十点的吧台坐成一圈,十点内装横的很好,典型的酒吧模样。 吧台的形状和椭圆调色盘的外形极其相似,只是那伸进大拇指的圈圈被扩大了数倍,鹿羽和颜枳就在其中为大伙调酒。 它上面吊着的灯具是颜枳自制的酒瓶灯,酒瓶有浅绿色和透明两种,穿插着蛇形吊起,一个个小灯泡被塞进酒瓶内。 它们之间的距离计算的非常精准,无论酒瓶如何摆动,都不会相撞,那清脆的“砰……砰……”声永远不会响起。 灯泡散发出的灯光是不明朗的,甚至是昏暗的,像是故意制造出这种朦胧的氛围,可以让人肆无忌惮地做坏事。 鹿羽给覃默调制的是一款粉色透明的鸡尾酒,他把鸡尾酒倒入已经冰镇过的马天尼酒杯中,又往杯中加入柠檬皮,增加清新的气味。 他把酒推到覃默面前,覃默看着那梦幻的淡粉色,不禁想到,这颜色多适合那些天真浪漫的女孩,可惜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哥,这酒……?换一杯吧!”她歪着头,蹙着眉,把酒推回鹿羽面前。 鹿羽看着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酒,顿了动作,一时无言。又听到自家妹妹开口说:“能换一杯Blue Moon吗?” Blue Moon,蓝月亮,在调制过程中所使用的香草紫罗兰利口酒,是由烈酒萃取甜紫罗兰花瓣的紫色和香味后加入甜味精制而成。 因此这款鸡尾酒呈明快的淡紫色,营造出一种慑人心魄的妖艳之美,素有“饮用香水”的美誉,更寓意“一个月里的第二次满月”,所以拥有“不可能的事”的意思。 ‘不可能的事’,这就是你的回应吗?鹿羽低着头注视手中的雪克杯,静静地沉思。 最终他还是为覃默拿出Blue Moon所需要的原料,“当然可以。” 鹿羽把制作好的Blue Moon倒入杯中,递给她。 覃默端起杯子,把头探去,将鼻子凑去,闻着它独特的芬芳,又小抿一口,挺好。嘴角上扬,果然一点都不辜负“饮用香水”的美誉。 看覃默表情不错,鹿羽开口问道:“怎么样?”手里也没停下,还在摇着装有半成品的雪克杯。 “很好,很香。” “那你先喝着,我继续给他们调。”说完就转身去向颜枳的身边。 覃默看着这些从前认识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很奇怪,覃默做不到坦然面对。 她从背来的挎包里拿出笔和便利贴,伏在吧台上写了些东西,再把便利贴贴在吧台上,用那还装有未喝完的Blue Moon的酒杯压着。 将东西收进包里,背起包,起身走向十点的出口,拉开玻璃门,踏了出去,毫不犹豫。 寒冷的风扑面而来,肆无忌惮的吹在她的脸蛋上,又因为她是披着头发来的,现在风把她那原本柔顺的头发吹的杂乱无章,像是不停地在风中舞蹈。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纯黑色口罩,用小拇指将它的小耳朵勾在自己的耳朵上,又用手把乌黑的直发别到耳后,露出了半张清晰的脸。 等鹿羽转过身,已不见覃默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正打算把那杯Blue Moon收回,就发现了压在杯子下面的便利贴,他拿起了便利贴,便利贴上娟秀的字体鹿羽一看就知道是妹妹的。 上面写着:哥,我待着不舒服,很压抑,想出去转转,先走了,可能不会回来了。覃默留。 捏着便利贴的拇指和食指渐渐泛白,几秒后,还是缓缓地松开,独自叹气。 “她走了?”没看见覃默的颜枳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鹿羽。 “嗯,她说压抑,难受。”举起手中的便利贴。 “妹妹刚走,我问她原因,她说出去透气。”杨飞看到鹿羽和颜枳在讨论妹妹,就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鹿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又问他想喝什么。 覃默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现在回家肯定会被覃母追问,她不想,现在的她像一只鸵鸟,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女孩踽踽独行片刻,等她回神看路,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宁悦广场下,停住脚步,想了片刻,还是抬脚走进去。 宁悦广场是宁城最大的商场,覃默进去后去了负一楼的超市,推着手推车在货架间漫无目的地游走。 待她从超市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瓶水。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声的笑了,这水……晃着脑袋,把水放进包里。 想起晚餐还没吃,乘坐电梯上了四楼,推开了一家日料店的门,点了一份海鲜乌冬面。 没过多久,海鲜乌冬面就端上了桌,他们家的乌冬面配料特别足,除了大虾,还有扇贝等等。 覃默吃饱后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走出商场后,她没去公交站台,也没打车,因为离家不远,她打算走回去。 她走上了连接湖两端的桥,这是她回家必经的湖。站在湖中央看两边,远处是无尽的繁华,高楼上都闪烁着灯光,和桥上的安静与暗淡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人走在路上是很容易将自己放空的,覃默走着走着就开始胡思乱想。 这座桥,以前吃完晚餐和爸爸妈妈就会来走走。走到这座桥的另一边,再返回到家,花费半小时。 爸爸……覃默一想到覃父,登时走不动路了,停在桥边,目光穿过半个湖望着远处的高楼,久久不动。 如果没出事,那些楼里,也会有爸爸的一席之地吧!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摇晃着脑袋,从包里拿出刚买的水,打开喝了一口,冷静下来,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门口时已经九点,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发现覃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覃母见她回来,没立马问覃默关于聚会的事,只是走到厨房,把不久前泡好的蜂蜜水端了出来,“把这蜂蜜水喝了!今晚肯定多少喝了点酒,不喝要难受的。小羽送你回来的?” “嗯,这就喝。”覃默点了点头,接过覃母手中的蜂蜜水。 “没,我自己回来的。”修长白净的手指用力地抓着玻璃杯,冰凉的指尖感受着蜂蜜水传来的温暖,低头咬住玻璃杯的边缘。 覃母听了没说什么,还继续叮嘱覃默,“喝完了,去洗漱一下,早点睡,别熬夜!” “好的,妈妈。”听到覃母的叮嘱,覃默立马应下来,抬头道。 覃母没再说话,转身向卧室走去卧室。覃默有些意外,她没有问自己今晚聚会的详情。覃默也没主动和她说有关聚会的事情,看着她的背影道了晚安。 覃母没转过身来,只是回头用温柔的语气对覃默说:“晚安!” 目光和蔼,面带笑容,说完就把头转了回去,走进卧室。 覃默见覃母进了卧室,连忙将杯子里的蜂蜜水喝光,踏进厨房打开水把杯子冲净。 洗漱完后进了自己的卧室,拿出手机,觉得自己应该和鹿羽说一声到家了,在微信列表里找到了鹿羽。 默妹:【哥,我到家了,不用担心。】 还在和朋友K歌的鹿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覃默的消息,立马回复。 鹿羽:【知道你到家了,不过到家半小时后才想起给我发消息不太好吧!就不怕我担心?】 看到这条消息弹出来的覃默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半小时?他怎么知道自己半小时前就回家了。脑子灵光一现,就想到了覃母,是妈妈吗? 想到了就问,默妹:【我妈妈和你说的?】 K歌房里的鹿羽眉头微蹙,阿姨没和她聊今晚的事?朋友们见鹿羽表情不太对,手里还拿着手机,K歌怎么还皱起眉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中一个人就问道:“鹿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突然被问的鹿羽有些懵,“啊?” “鹿哥,咱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你表情不太好。” “哦!没事,和妹妹聊天呢!有些事确定一下。”说完就在对话框里编辑,鹿羽:【对啊!阿姨在你回来后就给我发了消息。】 就在覃默认为覃母是怕鹿羽担心自己没到家而给他发消息的时候,鹿羽的消息再次蹦了出来。 鹿羽:【今晚你走后一段时间还没回来,我就给阿姨打电话了,告诉阿姨你出了十点去透气,现在还没回来。并且让阿姨在你回来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所以妈妈问自己是不是他送自己回来的,是为了证实自己后来有没有回十点。 覃默有些懊恼,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秀气的流星眉蹙起,以手作梳,左手手指穿过发丝,把额头前的头发梳向脑后。 右手拇指停在手机屏幕上虚拟键盘前一厘米的地方,不知道该按下哪个字母。 消息又进来了,鹿羽:【阿姨还说要等你回去,好好和你聊聊。】 鹿羽:【阿姨没和你说?】 覃默深呼了一口气,还是给鹿羽了一条发消息。 ‘她没和我说’,打出这几个字后,停了停,又全部删掉,重新编辑。 默妹:【我知道了。】 点击发送,关闭了和鹿羽的对话框。 她褪去套在身上的棉衣外套,里面只有一件毛绒睡衣,钻进了被窝。伸手出来准备关灯,灯的开关在床头柜边,覃默转头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本来要按向开关的手微微收回,搭在了相框上,把它拿了起来,放到自己眼前。 照片上的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母亲和女孩的手相握着,女孩的另一只手挽着父亲的手臂;那时的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笑,笑得那样天真无邪。 覃默渐渐陷入沉思。 变故 那天她十八岁生日,高考完后两周,高考成绩出来的当天,她考得不错,一家人打算一起庆祝。 早晨七点半,阳光透进女孩的房间,应是受到光线的打扰或刺激,床上原本熟睡的女孩翻了个身,眼皮轻微跳动,能透过白皙的眼皮看见她那快速转动的眼珠,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她刚打开卧室门就听见覃母对自己说:“生日快乐,默默。” 覃默用她那还不甚清醒的眼神看到了还在厨房准备早餐的覃父,她闻到了煎蛋、土司、牛奶的香味。 朦胧的太阳光穿过玻璃窗折射进客厅,餐厅,整个房子都明亮起来,覃默感受着清晨不刺眼的太阳的温度,看着一家人温馨的生活状态,只觉得生活无限美好。 这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她和父母最后的幸福。 “谢谢妈妈,妈妈十八年前的今天辛苦了。”覃默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走向卫生间,她出来时,见覃父已经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了,把装着土司的盘子摆在餐桌上。 “爸爸做早餐辛苦了!”说着就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摆在三人的座位面前。 “爸爸不辛苦,给你们做饭,爸爸很开心。”覃父脸上堆满笑意,“默默,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覃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牛奶。 覃父咬了一口手中的土司,想了一下,又和覃母对了对眼神,看着覃默说道:“默默,今天你过生日,但是爸爸妈妈今天都还有工作,白天不能陪你……” “没事的,爸爸!”覃默连忙表示自己没意见,自己白天也有工作的。 覃父无奈地笑了笑,用食指点了点覃默的额头,“听我说完啊!默默,白天我们没时间,但是晚上,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晚上出去庆祝,怎么样?” “真的吗?太好了,爸爸。”覃默兴高采烈地说道。 她一早就知道今天覃父覃母工作上有事,刚好明天周末,准备和覃父覃母说明天再庆祝,但没想到他们会和自己晚上庆祝,覃默感到有些意外。 “当然,我们已经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了。”覃母在一旁解释。 覃默听了有些内疚,为了自己父母把工作都推后了。“那你们工作没问题吗?” “没事。” 后来,覃默每每想起这天父母为她庆祝而推掉工作,心脏都像被机器绞了一样,她宁愿第二天补过庆祝,或者,根本不庆祝。只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吃过早餐的三人,都要出门上班。覃默只知道覃父在莫氏上班,具体什么职位覃父从未和她说过,也从未带她去过他上班的地方,覃母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设计部经理,两家公司离得近,所以夫妻两人一起离开的家。 覃默在宁悦广场内的一家全国连锁的品牌服装店内做暑假工,临时导购员。虽然商场十点才正式开门,但是店员要早些到店里,开门、打扫卫生等等。 这份工作覃默挺喜欢的,主要原因是她能通过和各种人接触,更加地了解人购物时的心理。 这可以为覃默大学学习心理学奠基一定的基础,也可以增加自己所需要的心理学的调查资料,还能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一举多得。 覃默刚进店里,发现店长已经在店里了,店长和她打招呼,覃默点头并弯腰回道:“店长好!”。 她感受得到,店长在三个暑假工里面最喜欢她。心中虽有不解,却也从没追寻过原因。 她把包放进隔间后,带上了自己的工作牌,就听到店长对自己说:“覃默!过来帮我一下,把这模特上面的衣服换下来。” 那是橱窗里的模特,模特身上的衣服一向是最新款,那件衣服是昨天下午覃默换上去的,是昨天中午才从总部过来的新款,不明白店长把它换下来的目的。 店长看到覃默的脸上有些疑惑,立马解释道:“哦!今早我接到了消息,有一件裙子待会到店里,还规定必须把裙子放在橱窗里。这套衣服待会到那个模特上。”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摆在正中间的模特。 覃默了然,一副恍然的表情,连忙走到橱窗前帮忙。 不一会儿,其他的导购员也陆续到店里了,店长吩咐另外两个暑假工打扫卫生,其他的人整理库存以及打扫挂出来的衣服。 等覃默把模特身上的衣服换好之后,也加入了给衣服扫灰的队伍。 上午没什么人是出来逛街的,只有零星的几人进店随意看看。覃默观察到,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去楼上英语补习班上早课的,因为还没到上早课的时间,才进店里逛逛。她们并不会到店里买衣服,只是过过眼瘾。 正式员工是早晚班和下午班的换班制,暑假工则是全天制,但是下班时间比她们早,下午五点就下班了,中午十一点半到一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待遇挺不错。 临近午间休息,店长家离店里挺近,所以她回家吃午饭。再加上店长的上班时间和普通员工不太一样,时间相对正式工以及暑假工来说更自由。 店长只需自己选一个时间在店里主持大局,晚上核对销售金额,管理进、补、换货等事宜。 “刚刚店长是说她下午可能还会来店里吗?一般上午来了,下午就不会再来了的啊!” “不清楚诶!来就来啊!默默,你之前和我说午饭和我们一起去三楼的面馆吃,是真的吗?”其中一个暑假工回了另一个人后问向覃默。 “对啊,今天时间紧。”往常覃默的午饭都是去旁边的楼里找覃母一起吃的,覃父也会去找覃母,可是今天早上在家时,覃父覃母就说了今天白天忙,没有时间陪她,覃默想就不去打扰他们了,反正晚上一起庆祝。 三人在面馆一人吃面,又闲聊了一会。无非是即将要去哪所大学继续读书选的什么专业又或是一些明星八卦。时间很快就过去,到了她们该去店里的时间。 午后逛商场的人渐渐多起来,覃默想,这注定是一个忙碌的下午。 下班时间到了,覃默心系着晚上的庆祝,一到时间就连忙出去,进电梯,去到大门口。刚到门口的她就接到覃母的电话,说两人在停车场,马上就到商场门口。 覃默看车子从停车场的出口处驶来,停在自己面前,拉开后座位的车门,钻了进去,干净利落。 “默默,我们已经订好了饭店,是你最喜欢的那家中餐厅。”覃母看着满脸期待的覃默说,只见说完之后,覃默脸上的笑容更甚,连着自己也变得特别开心。 覃默最喜欢的那家餐厅名字简单直接,就叫“饭·羹”。他们家的米饭香甜软糯,汤汁鲜味黏稠,菜品多种多样,总有一道菜你会喜欢,这就是覃默钟爱的“饭·羹”。 饭·羹不是什么大餐厅,没有高级厨师,有的是会做各种家常菜的老板和温柔待人的老板娘和几个老板的徒弟。 覃家人都吃不惯西餐,而覃默又对那家中餐厅情有独钟,所以覃父和覃母便决定晚上去那家餐厅吃晚餐。 不一会,覃父驾车载着母女二人来到餐厅门口,母女二人下车后,覃父在边上找了一个停车位,把车停下。 覃默钟爱饭·羹里的一道菜——是用辣椒炒荷包蛋,荷包蛋并不是一整个,而是煎熟了之后被切成的几份,再和辣椒一起炒,十分开胃,虽然使用了辣椒,却并不冲。 三个人,四菜一汤,足矣。这份晚餐并不贵,却能吃出温暖的味道,让人心感满足。 饭后,老板还端上桌一个蛋糕。 皮粉色的奶油包裹着有水果丁的糕芯,惊奇的是,上方还站着一位用糖捏成的公主! 公主穿着白色的纱制裙,那一层又一层的裙摆,就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们,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虔诚。 她的衣服也是食用糖制成,是可以吃的! 不仅如此,她的面部表情也是丰富多彩,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干净透彻,脸颊有些微微的红晕,粉嘟嘟的嘴唇,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无一不在向人们诉说着公主的美丽、纯洁。 这样的蛋糕覃默舍不得吃,她坚持要把蛋糕装回蛋糕盒里带回家,她想回家,在一个只有爸爸妈妈和自己的地方,一起分享这个特别的蛋糕。 “妈妈,这个蛋糕是……”覃默看着手中的蛋糕问道覃母,本意是想问覃父的,但是覃父在开车,不能分心,不方便聊天。 “是一早就订好了的,今天才让师傅做出来,不过上面的小公主是一早就开始做的,昨天完工的。”覃母看着女儿那略有疑惑的目光一直盯着蛋糕,便把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这样精致的蛋糕,肯定费了很多的心思,很多的时间,我们需要用心去品尝呀!” 而覃默却吃不到这个蛋糕了。 在驾车回家的途中,一辆大卡车失控,直面撞向覃父驾驶的小轿车,随后造成了连环车祸。 覃父在最后那一刹那,转动了方向盘…… 覃默和覃母因为巨大的惯性,即使系了安全带整个身体依然向前倾倒。 她捧在手里的蛋糕也在那一瞬间被毁灭,美丽的公主像被推到的积木一样散落在车座上。 除夕 春节来的快,因接受了鹿羽的邀请,覃家只是简单地贴了迎春对联、“福”字,阳台上挂起了灯笼,并没有大采购。 然而,就在除夕的前两天,覃母却接到了鹿羽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今年他们家要回老鹿家也就是爷爷奶奶那过春节,问母女二人是否愿意做车一同前往,并为说好的事情临时改变而道歉。 覃默看得出来,覃母是想回去的,但是又有些犹豫。 她知道,母亲的犹豫是因为实在不想应付那些亲戚,但是却又想见外公外婆。 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回去过年。 所以覃默这个春节回外婆家过,也就是覃母的娘家。当然,如果她知道回去将面对的是什么,再怎么也不会回外婆家过春节的。 —— 腊月二十九上午九点,鹿家的车准时停在覃家的小区外。覃家母女也正在小区门口等待,见车来了,便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二人则坐进后排座位,鹿母也在后排,靠窗,覃母坐在中间。 老人家不住在宁城市区,而是住在宁城旁边的一个古镇,单趟车程需要一个半小时,他们准备在老家住一个星期左右,所以带了些换洗的衣物。 除此之外,还带了一些老人吃的营养品。 古镇是一个不错的游玩的地方,但还未被商业开发,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因为有游客的存在,古镇也有了一些旅游景点的雏形。古镇进口处有一个小型停车场,里面有民宿、茶楼、特色的小餐馆,店家老板都是原本就住在镇子里的人。 外人愿意来这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古镇的空气特别好,一进来就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里的空气和外面的空气不一样,清新、干净使人神清气爽。 古镇不大,占地面积呈方形,一些蛇形的街道盘落在古镇的边缘,最中央的街道面对面而立,被小河流从中分割开来。 想要去到对面,可以走上石桥,也可以走连接两岸的石板路。这一条街道上共有三条石板路,三座石桥,穿插而建。 小河流中还有船,坐上船,沿着河流前进的方向驶去,可以大致看完整个古镇的风景。 古镇后面有座山,镇里的许多老人家早晨会去那里晨练,有些游客早晨也会跟随原著居民去到后山,一派祥和,欢声笑语中,体现出生活的平静与美好。 小轿车慢慢地驶向通往古镇的路,去到古镇需要上高速。路过高速路口的时候,前排有一辆大卡车经过,覃默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了一下,她看向覃母,发现覃母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途中,鹿母和覃母低声聊天。 “三姐,这次新年大姐和大哥也要回去……” “真的吗?”覃母反问道。“挺好的,能有一个热闹的春节了。” 似看不出情绪,车上的每个人却都挺兴奋,鹿母口中的大哥、大姐回家,那就意味着一家人要在古镇聚齐了,一大家子已经有很久没有在古镇聚齐了。 最开始因为覃家的事,大家一团乱,后来又因为覃母些许的自我封闭,让这个家更难齐聚在一起。 车子缓缓地开进古镇外的小型停车场,鹿父稳稳当当地把车停下后,说了句:“可以下车了。” 五人依次下车,将后备箱中拿营养品拿了出来,随后鹿父锁上了车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老父母居住的地方。 覃母的犹豫,全都被踩在了脚底下,抛在了身后,所有人的期待,都在前方。 走到家门前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老人家脸上表现出明显的惊喜、诧异,还有些许激动。 因为当时鹿母和老父母说回家过年的时候并没有说覃母和覃默也会回去,一是当时还没确定这两人是否会同意回古镇,二是在得知大哥和大姐也回去之后便不太想说了,想要给老人家一个惊喜。 “爸,妈,我带默默回来过年了。”覃母看着父母说了这么一句话,话音落下,外公外婆才反应过来女儿和外孙女回来过年这个事实。 外婆先回过神来,走出柜台,拉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说道:“回来就好啊!”又看了看覃默,点了点头,覃默见此喊了声外婆,又对着老爷子喊外公。 “默默和小羽都来了,今年该热闹了。” 在寒冷的冬日,外婆那满脸慈爱的笑容就像一个小小的太阳,让人感到温暖。 覃母把手中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妈,我们带了一些营养品,你和爸都能吃的。” “回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吃的家里都有。”老爷子虽然满口抱怨,却藏不住高兴的语气。 “这些是营养品,对爸妈身体好,又不是无关紧要的食物,这也是我们的心意。”鹿母忍不住解释。 外婆也出来打圆场,“孩子的心意,怎么不行了,你不吃我吃!”老爷子欲反驳,却说不出话来。只好站在楼梯口对着楼上喊:“老大!老二!快出来!大妹和小弟回来了!” “来啦!”二姐应着,从楼上下来,出现在楼梯口。 “二姐!”覃母和鹿母鹿父异口同声喊道。 “诶!回来了,今年可要热闹了。”二姐笑眯眯地说。“马上到点吃午饭了,咱午休后在古镇逛逛吧!” “好呀!咦?大哥怎么不见出来?”鹿父迟迟不见老大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 刚说完,又听见一个声音响起,“这不是出来了吗?” “这么迟下来,大哥躲上面干什么呢?”覃母也好奇,看向老大鹿垣问道。 鹿垣并没有看覃母,眼神还有些躲闪,最终只笑笑道:“一个电话耽误了。” 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也没有人对鹿垣的反应起疑心。 一家人围绕餐桌而坐,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许笑意,气氛就像刚露头的太阳,渐渐升温。 覃默吃过饭后,没有午休,见天气不错,还有太阳,就想逛逛这所安静美好的镇子。和家人打了声招呼就独自出门了。 她站在桥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太阳照射在自己身上的暖意,整个身心都得到了释放。 女孩拿出手机,拍了些古镇的风景照,罕见地在空间和微信发了一条关于生活的动态,却只有照片,没有文字。 这边覃默刚发出去,那边文申的手机就震了一下,“特别关注:覃默有新动态了”出现在消息提醒栏。文申有些激动和好奇,点开发现是一组照片。 山、水、树、古镇的石路和蓝天,明明都是些最寻常的事物,现在看着却别有一番滋味,内心总有个声音提醒着他,那里不一样。 文申静默几分钟之后,准备点个赞,大拇指却迟迟下不去,在点赞的地方停顿许久,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覃默发完动态后就没再打开手机,没让那些消息打扰到她独自欣赏美景的心情。 直到回到屋子,才解锁手机,太多提醒消息,大都千篇一律,她点开再退出,又一次关了手机。 那条‘文申给你点了一个赞’的消息像是已沉入大海的小石子,没有激荡任何的涟漪。 大年三十这天,鹿家从早晨开始,就一直热热闹闹的,所有人仿佛有着怎么也使不完的力气和永不失去的能量。 好像过年总是这样的忙碌,总有做不完的事,但是大家却都甘之如殆。 这天晚上按照惯例是要守岁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新的一年的到来。 学生会的群也褪去了往日的严肃与寂静,突然每个人都活跃起来。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集聚在一起,聊着各自家乡的风俗与习性。 零点时分,又一窝蜂的送祝福,说着新年快乐和对学生会的各种寄语。鹿奶奶和老爷子给了鹿羽和覃默红包之后也说要睡了,让他们继续玩。 这边群里,不知是谁,带头发了个红包,上面还写着驱走妖魔鬼怪什么的。 这个红包几秒钟就被抢完了,有些人手速慢了,没抢到直呼不尽兴继续来。 叶察也往群里扔了一个红包,众人见红包就点,点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个K歌红包,歌名是《难忘今宵》。 还附加一条消息,“不能撤回语音”,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一部分人因为唱歌跑调或别的原因放弃了抢红包的权利,而另一部分人即使唱歌跑调也要抢红包,比如迟朗…… 有些人好奇,点开了语音,整个就是惨案现场,才听两秒就立马关了语音,还一边发文字吐槽: 外联部XXX:【迟朗啊,你这唱的也忒难听了吧!】 副主席谭良:【小迟啊,你这调子和李奶奶的调子差的可不止一个八度啊!】 …… 迟朗:【我跑调了?怎么我听不出来,我这不唱的挺好的吗?】 众人:【……】/【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手欠,点开什么语音啊!】 就在大家都在吐槽、万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点开迟朗的语音时,文申的语音蹦了出来。 这次,好像大家都有默契一样不敢点开,就怕文申和迟朗一样是个五音不全的,侵扰了自己的耳朵,一时间,群里安静的诡异。 三分钟过去后,有个胆大点开了语音的人,发了条消息:【天哪!这声音也太酥了吧!不听后悔哦!而且不跑调!!!】 大家伙一看这消息,纷纷点开了语音,听完之后全都在刷不听会后悔的消息。 覃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在打牌的四兄妹,电视里的春晚节目也还没结束,顿了顿,还是没点开那条语音消息。而是收藏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大家也都闹尽兴了,一个一个的说撑不住要去睡觉了,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但却仍能感受到热闹过后的余温。 覃默也有些倦了,和各位长辈以及鹿羽道了晚安后,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覃默睡的房间其实是平常外住的客栈,因为新年,客栈不开,家里人又多,这才拿来当卧室。 坐在床上的覃默,拿出自己包里的耳机,插进手机,点开了那段被收藏的难忘今宵的音频。 相亲 可手机在那一瞬间突然卡顿,几秒后依然没有反应。 随后出现‘QQ未响应,是否继续?等待或关闭。’ 覃默眨了巴眼睛,叹气地点击了关闭。 退出QQ后她没再点进去,直接手机静音,黑屏了手机,随后钻进被窝。 她的身体很暖,躺在床上十分钟左右,被窝就变得暖烘烘的,入睡也快,不像许多女孩子即使待在被窝里面许久,依然手脚冰凉。 但她睡眠浅,动静稍大些,就会被惊醒,所以在这里,她一人睡一间房。 覃默的这个症状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古镇二楼的窗是木头和油纸做成的,遮水、不遮光,也没有窗帘,自然不遮光。 冬天太阳出来的晚,天刚蒙蒙亮时,也才七点多一点点而已,加上窗户的构造,房间里满是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把覃默给亮醒了。 还躺在床上的女孩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还没到闹钟响的时间。 她有一个不好的睡眠习惯,早晨一旦被亮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无论几点。 覃默坐起来顺手把手机闹钟关掉,伸手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尖满是被子那不知名的香味。 她叠好被子,换上灰色的呢子外套,穿上浅咖的马蹄靴,洗漱好后,下楼。 楼梯是木制的,脚步重一点的话,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考虑到他们还在睡,覃默放轻脚下的步伐,尽量不发出声响。 轻手轻脚地到了楼下,发现鹿奶奶和鹿老爷子已经起了,他们坐在餐桌边,左手捧着搪瓷碗,右手拿着小勺子,一勺又一勺地把金灿灿的小米粥送入口中。 老人见覃默这么早下来,有些惊讶。按理说,一般现在的年轻人早晨都不愿早起,也起不来。这些老人家都知道,所以看到覃默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有些诧异。 “默默,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再多睡会?”鹿奶奶虽诧异,但语气却没体现出来,语气只有关心和慈爱。 “嗯……我睡不着了。”覃默那不安分的小手挠了挠头,又问道:“昨晚外婆外公睡得晚,今天还这么早起,不会犯困吗?”覃默虽然话不多,但两老人却能听出关心的语气。 “人老了,睡眠时间短,过了点就睡不着了。”老爷子慢悠悠地回道,又说,“早晨煮的小米粥,喝点?” 覃默笑着答,“好!”说完便进入厨房,再出来,手里多了一碗小米粥。 “默默要加糖吗?”鹿奶奶从橱柜里拿出糖罐子。 “嗯,好。谢谢外婆。”覃默接过鹿奶奶手里的罐子,勺了一勺糖放进碗里,用勺子一圈又一圈的搅拌。 老爷子有糖尿病,不能吃糖,也不能喝白粥,只能喝些枯燥无味的小米粥,枯燥无味是因为没加糖。虽然小米粥煮的浓稠,可是没有味道的小米粥是很难下咽的。 覃默喝了一勺加糖小米粥,感觉还不错。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喝的?”鹿奶奶见覃默喝了一勺之后立马问道。 “嗯,好喝!”女孩边笑边点头。 “我和你外婆等会去后山转转,一起吗?”老爷子突然发问覃默。 覃默思考了几秒钟后,还是拒绝了,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随后提醒外公外婆路上要小心点。 老人应声后便相互搀扶着出了门,覃默看着老人的背影,心底一阵感慨。 大年初一有许多人来鹿家拜年,大多是来看两位老人的。 可有一位——鹿奶奶的弟弟的女儿鹿珊,她最开始来的目的虽是看望姑姑姑父,但是在看到覃默后,直呼她长的标志,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惹人喜爱,也有了一些想法。 鹿奶奶让鹿珊留下吃饭,鹿珊欣然答应。饭桌上,鹿珊表现出对覃默和鹿羽有着非常大的兴趣。 最后直接问鹿羽和覃默有没有男女朋友,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是出于礼貌,鹿羽和覃默还是回了鹿珊话。 “阿姨,还没有呢,我和默默都还在读书,才二十出头,不着急。”鹿羽敏锐地察觉到鹿珊像是想给自己和覃默相亲,委婉拒绝。 鹿珊自己也察觉到,直接这样问有些突兀,于是顶着众人的目光把原因娓娓道来。 “哎呀,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一朋友,她想给自己儿子安排相亲,就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我这不是看着默默挺好嘛。 她家儿子不仅人本分,还是个有实力的,大学毕业不到两年就已经是大公司的部门经理了,孝敬老人、对人和和气气的,不怎么大声说话,好的都让他占去了。而且我见过,还不错的。” 覃默没说话,只是内心默默地笑了下,本分?哪有真正本分的人,无非都是还没遇见那个让他能够有突破常规的人。 鹿珊见覃默不说话,但看覃母好像有点兴致,随即想到,现在的女孩子喜欢对自己好的,把自己当公主养的,于是继续说道,“那孩子,还会疼人。” 说完感觉少了点什么,长相!现在年轻人不都喜欢颜值高的吗? “长得还好看,现在不都时兴小鲜肉吗,他虽然没有小鲜肉白,但是其他的一样不少,个子还挺高,有一米八呢!眼睛大大的,那眼神一看就是有灵气的。” 眼神有灵气,怕不是勾人的妖精,覃默腹诽。 鹿珊还在继续,“我看着合适,默默要不要去试试?” 覃默刚想以年龄小回绝阿姨的好意,哪想另一道声音先出来了。 “真如珊姐所说的话那感觉还不错,默默可以考虑一下啊!”鹿家大姐插了一句嘴。 鹿羽宠覃默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是从小宠到大的,怎么舍得覃默二十岁就去相亲。欲反驳,刚有动作就被覃默拉住了袖子。 鹿羽微低头,盯着拉住自己袖子的手,女孩的手手指修长,白净,并不是那种没有一点肉的手,而是有一丁点儿肉嘟嘟的感觉,看着非常舒服,但这双手现在却在阻止自己拒绝的话语。 他不解,于是又把头稍稍抬起一点儿,看着女孩对着自己摇头。 鹿羽几乎立马就皱起了眉头,只见女孩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打字,随后他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女孩示意他看手机。 默妹:【你别说,她刚问我们俩,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帮我,小心一起相亲。】 看完这句话只剩心疼、心酸,她这样明事理,那她自己呢? 鹿羽:【那你呢?真要去相亲?】 鹿羽打下这句话后挑了挑眉,点击发送。 默妹:【我自有办法。】 好吧!妹妹长大了,不再需要哥哥保驾护航。 “阿姨,我现在还小,还在读书呢,大学以学业为重。等我想谈朋友了,再和您说,请您帮忙介绍就好。” 鹿羽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暗自感叹,这话一套一套的,给一棒子再给一糖果啊! 先表明自己还小,现阶段读书最重要,又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说以后再介绍,滴水不漏的,就看鹿珊怎么回了。 “这样啊,真的不去看看吗?又不是说要你一定和他在一起,先看看嘛,实在不行就当交个朋友也行的。” 鹿珊也知道覃默这是要拒绝,但还是给了自己面子,可又有些不甘心,那卢家都说了,能成给自己五万块呢!五万啊! 覃母听着有些心动,也这样想,就当见个朋友,又不碍事,哪里知道鹿珊打的是五万块钱的主意。 于是开口道,“默默,要不你去见见,就当见朋友,不碍事的。” 覃默看母亲那微微期盼的眼神,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见见他。”她点头,可眼睛却不停地转,鹿羽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想些招数。 鹿珊一听,覃默就这样答应了下来,别提多兴奋了,还真以为,覃默去了就能成呢!“那好啊,我回去就和他们家商量时间,默默,咱加个微信好友吧!到时候方便和你商量时间和地点。” 鹿珊拿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页面,覃默用手机扫了二维码之后,便弹出加好友界面,点击加到通讯录,添加标签:……完成。 这个标签里面的人不是推销就是骚扰,也看不到朋友圈的动态,不是单纯的屏蔽,而是大部分时发的朋友圈不让看,这样他们看到的朋友圈就基本是空白。 关于相亲这个小插曲长辈们都挺看好,只有鹿羽、覃默和鹿家大姐的女儿李珂反感。 前面二位反感是真反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而李珂则是觉得自己比覃默大两岁,相亲也该自己去,这样的优质男怎么会轮上覃默,自己的年纪明明和他更配。 小插曲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没人再提起,话题渐渐转到了这房子作为民宿的事情。 当晚,覃母拉着覃默进自己房间,覃母能看出来,她不想去,可是自己却想让她试试,“默默,相亲这件事别有压力,妈妈也只是想着或许能多一个朋友才让你去的。没有要你交男朋友嫁人的意思……” “我懂的。”覃母话音还未落完,覃默的话先说出来了。 看着女儿有些勉强的笑容,覃母思考着,自己在对她要有朋友这件事是不是太强势了。 “默默,你要觉得,没必要,就算了吧!我去和你珊阿姨说,没事的。” “啊,我没事啊,交个朋友嘛!”覃默终究做不到让母亲不顺心。 —— 时光短暂,才大年初三,鹿羽一家三口和覃家母女就要返程宁城。而鹿珊通过微信联系覃默,说那人家也在宁城,等回到宁城再见面,还把他的基本信息告知覃默。 他叫卢楠,在哪家公司工作,家里的经济条件和手机号等等。 覃默和鹿珊说初三回宁城,鹿珊那边立马就联系好了,说初七见面,覃默没意见,同意了,地点是一家名为‘咖’的咖啡厅。 在车上,覃默和鹿羽悄咪咪地聊天,鹿羽得知初七覃默就要去相亲,并且还是心甘情愿地去相亲,登时整个人都难受无比,那种无处发泄的苦,独自憋着默默承受。 —————— 初七这天上午,覃默在覃母明显监督的目光下,稍作打扮才出门。 覃默走在大街上,又是围巾又是口罩,还有帽子和手套,整个人都被裹了起来,又想到刚刚和覃母的对话。 “这样的天,出门就露俩眼珠,打扮什么啊!”覃母的目光让覃默抱怨。 “你们不是在咖啡厅见面吗?咖啡厅肯定有暖气。”覃母回道。 所以,覃默乖乖的给自己打扮。 覃默在地铁上时接到了鹿羽的微信消息。 鹿羽:【最后问一遍:今天真去相亲?】 默妹:【嗯,已经出门了。】 鹿羽:【行吧!没事了。】 嘴上说着没事的鹿羽给文申发消息去了,一堆炮轰乱炸。 鹿羽:【我去他娘的,我妹今天去相亲,才二十岁,相个锤子啊!】 鹿羽:【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 …… 收到这些消息时的文申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震惊过后有些难过,有些心酸,想问他,地点在哪,但问了又如何,自己要过去吗?以什么身份过去呢?终究还是忍住了。 申哥:【哦!】 鹿羽一看文申就一个字,瞬间没脾气,几秒过后,火更大了,却没再炮轰文申,去打拳了。 覃默经过咖啡厅窗边时,坐在里面的卢楠看见她时,瞬间眼睛一亮,心想,这女孩真漂亮,也不知道自己的相亲对象,那位叫做覃默的小姐怎么样。 走到‘咖’的门口,覃默伸出右手,深呼一口气,推开了玻璃门。 鹿珊告诉自己,卢楠会坐在窗边,便寻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直觉,覃默直径走向卢楠,这时,卢楠也看了过来。 “覃默?”要不要太惊喜,竟然是她,刚刚那个站在窗边的女孩。 “嗯,我是。卢楠?”声音清冷干练,一点不拖泥带水。 “对!快坐下吧!” 面前的男人覃默倒看不出哪里好看,不过整个五官和一起还不错,带着一副眼镜,看着斯文,不野蛮,还行。 覃默坐下后脱了手套,解开了围巾,看着她一层一层的褪去保暖物,卢楠就越来越惊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要把握好啊! “今天外面有些冷,不过咖啡厅里面还行。” “嗯,确实。” “你也这么觉得啊!看来我们挺有默契的。” 听了这话,覃默真不知道怎么回,这也太尬聊了吧!是个人都这么觉得吧!怎么就会变成有默契呢? “呵呵!”覃默只能以冷笑来回话。 “咱们进入主题吧!鹿阿姨应该和你说过我的现状,同样她也和我说过你的,还在上大学,是吗?” “嗯,是的。”她点头。 都知道了还问…… “我并不想这么早结婚,我认为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卢楠看着覃默,嘴角噙着笑。 这就开始了?覃默暗叹要不要这么快。 “啊?我……” 见覃默有些犹豫,卢楠又立马解围,“不用这么快回复我,好好想想,先加个微信吧!联系方便。” “额,卢先生,我们……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覃默直言拒绝。 “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我们应该挺合适的,覃小姐。” 返校 上 覃默听着卢楠的话,心里一阵抵触,看来原本不想说出口的话也要说出来了。 “卢先生,你刚刚自己也说了,你并不是一个这么早就愿意进入婚姻殿堂的人,我也能看出来,您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所以,你为什么……?” 卢楠的右手拇指轻轻地摩擦着咖啡杯壁,听这话不自然地轻笑,为什么?是呀!为什么呢?来时还想着怎么拒绝的啊!他这是怎么了。 “我确实不想这么早结婚,我也确实有着自己的抱负,但我却仍然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很合适。主要是因为你,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是愿意的。而且只是从交朋友开始,也没有人要求我们不能做朋友,只能当情侣,不是吗?” 覃默赸笑,眼帘下垂,注视着眼前的咖啡,捏着咖啡勺慢慢地搅拌。 想着,本来就是打着交朋友的旗号来的,待会回去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好像说不过去,而且只是一个联系方式而已,也不能做什么。 于是她继续说道:“我年纪还太小,才刚过法定结婚年龄,一点都不着急,既然你说只是交朋友,那……” 说着,打开了微信,显示加朋友页面的出二维码,摆在了卢楠的面前。 卢楠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还要多费口舌,却不想覃默就这样同意了。 愣住一瞬后,卢楠连忙打开微信扫一扫,添加好友成功。 覃默的手机一震,‘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覃默没再有所表示,而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正准备说时间不早,要回去吃午饭,先回家。 话还在嘴里未说出口,卢楠看了下戴在手腕上的表,先开口说了话,“我看距离午餐的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吧!”说的及其自然,仿佛刚才从未有过被拒绝的尴尬场景。 覃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但本能的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还是算了吧!我妈妈一个人在家,我一般都陪她在家吃的。” “阿姨既然知道你今天出来是要做什么,那她肯定不会介意你中午在外面吃饭的,实在不想留阿姨一人在家吃饭的话,我们可以把阿姨接出来,一起吃;或者我可以和你回家吃饭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覃默已经忍受不了卢楠了,怎么会有这样不知脸皮是何物的人,真的是够了。 “还是算了吧!今天真的不是很方便,我下午时间很紧,吃完午饭要去一趟火车站,我的铁路12306账号出了点问题,要去人工窗口才能解决。”她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这样啊!我还想着,等吃完午饭一起去看电音呢!真是赶巧了,只能下次再约电影了,不过你要去哪个车站?如果是宁城站的话,可以载你过去,我要经过那边。”覃默见卢楠还在紧抓吃饭的机会。 彼此都知道,嘴里说着下次约,不过是客套话,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再有下次的见面。 “不,我去南站。”南站是专门乘坐高铁和动车的火车站,离城市中心非常远,基本已经处在宁城的城市边缘。 其实,两人都知道,要去人工窗口,哪一个车站都行,这样说不过是一个借口。 卢楠也认识到自己无需多言,说再多,覃默都不会同意。只能慢慢来了,温水煮青蛙,对她好,总会有心软的一天。 —————— 虽然家里只有覃母一人,但覃母不是一个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就放弃生活质量的人。一个人的生活也要有质量的保证,只是房子冷清了些。 当她把已经做好了的菜端出来时,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都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覃默回来了,至于为什么中午会回来吃饭,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覃默在门口换了鞋,把钥匙放在了鞋架的柜子上,进了客厅,看着覃母小心翼翼地说:“妈,我回来了!” “还没吃饭吧!和妈一起吃吧!”覃母没问,直接用肯定的语气和覃默说道。 覃默点头答应:“嗯!” 两人坐在餐桌上,安静无比,只有筷子时不时与碗碰撞发出的声音。覃默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母亲说一下下午的计划。 “咳,妈,我下午要去一趟南站,之前我不是说我在铁路12306上面不能登录了吗?得去人工窗口一趟。” “去吧!手机上买票方便很多,这样也麻烦。不过路上小心点。”覃母叮嘱道。 “嗯,我知道,我乘地铁去,不堵车,花的时间也不多。”覃默这次回学校的票是鹿羽帮忙买的,她不愿微信里买票,只能等去窗口一趟了,也不能总让鹿羽帮自己买票,这不是办法。 覃母又沉默了,她有心问覃默今天上午的情况,但又好像不需要问也知道结果,终是没问出口。 “妈……那个……阿姨介绍的那个人……emmm”覃默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卢楠的情况。 “不好说就别说了,反正也不急着,你才二十。”覃母表示理解覃默的想法和做法。 覃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她的脸上在自己说了那番话后有了些笑意,自己心情也好了些。 覃默吃完午饭,小憩了一会后带着身份证件背着包就出了门。 等她到南站的时候,还不到三点。直奔人工窗口处,工作人员采集了手机号码和身份证信息后,帮助登录了一次,就完事了,总共才不到十分钟。 走出售票厅的覃默莫名的不太想回家,可是南站这边也没有地方给她蹓跶,不得已还是进了地铁站。 刷了宁城市民卡后踏向了回家的路。 时光飞逝,没几天覃默就要回学校了,临走前覃母千叮咛万嘱咐她一人在外要小心,在外面不要吃的太差等等。 覃默一一笑着答应,又回道:“妈,这些您从去年说到今年,我都记在心里呢!在外面会好好吃饭的,你在家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覃母无声地笑了,却不再和覃默对视,垂在两侧的手慢慢地紧握成拳,“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么事啊!” “对了,妈,你假期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去古镇玩玩,风景好、空气也好,是个好地方。还可以陪陪外婆外公。我这上半年应该是没时间回来的。”覃默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母亲说道。 “好的,妈妈知道,不用太操心我。来,我送你去车站。” 覃默一听覃母要送自己去车站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半年都不能回家,也没法见到覃母,两人都挺不舍,也就没说出口。 “好!” 两人了出门,半小时后到达宁城南地铁站,覃默在自助取票前取票。 一切就绪,只等进站,覃母没有票,进不了车站,只能送她到在安检口,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妈妈,我走了,你要小心身体,再见!我放假就回来的。” “去吧去吧!” 覃母将视线放在覃默的背影上,有些难过,一等覃默进去了就立马转身,不再看过去。此时,覃默转头看向外面,只见覃母正往地铁口走去,两秒后,也转身离去。 两人都是不会告别的人,离别之时也都只会说些最普通寻常的话,这样的话却最暖人心。 覃默和覃母这点很像,临别时,都喜欢留给对方最好的样子,而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覃默到的早,还有半小时才到发车时间,但宁城是起点站,所以车启动前半个小时就开始检票了,时间宽裕,不用赶着进车厢。 覃默找到自己的座位,她的座位在过道旁,把行李箱放好后,坐了下来。 文申看到正准备从包里拿书出来的覃默,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学姐,随后用手指里面的座位,“我的位置在里面,靠窗的。” 听到这声音的覃默,登时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 她感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和那个耳机里的声音那么的相似,不过又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相比之下,此人的声音除去那些优点,听起来更加的干净、清冽,犹如小溪泉水叮咚作响,又如玉器相撞时发出的脆音,那样的与众不同。 慢慢地抬眸,看向文申,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与不期然而然,“你……?坐这?”右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文申拿出袋里的车票,“对,我的位置在你旁边。” 覃默本想侧身,让文申进去,文申却说道:“我可以和你换一下座位吗?我想坐过道处。” “啊!好的,刚好我也挺想坐里面的。”覃默将那不失礼貌的微笑发挥的淋漓尽致,嘴角轻微上扬。 其实她一开始就想着待会能不能和坐旁边的人商量着换一下座位,知道那人是文申后,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这会文申自己提出来再好不过了。 换好座位后,覃默接着拿出之前被打断时要拿出的书——钱钟书的《围城》。 文申也拿出手机,一时相静无言。 待覃默看完一面后,有些看不下去了,心马意猿。 声音如此相像的人不是没有,但……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想去剥丝抽茧地寻找答案。 她突然想起手机里的那段音频,那段她还没听的难忘今宵。 从包里拿出手机,把耳机也戴上后,手指颤抖地点击了播放按键。 这段音频和之前普通话测试的音频声音更像了,覃默甚至可以当机立断,这不是像,这就是。 虽然还未完全确定,但她脑子已经被这个思想完全的侵占。她迫不及待地想找点话题和文申聊聊,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她明明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文申说说话。可看文申一直在看手机,一时也不好打扰他。 突然想到,自己和文申是有加QQ好友的,虽然从没聊过天,有点像列表里的僵尸好友,但有事时还是有用的。 覃默:【在?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文申的手机在震动,修长的手指下滑通知栏便看到一条消息,覃默发现文申并没有像有些男生一样,留着一点指甲,而是修剪的整整齐齐,一看便给人干净整洁的感觉。 看到这条消息后,文申真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直接喊自己不就好了?这样小心翼翼地先在QQ上和自己说,唉!未来路漫漫啊! 看坐在旁边的人摇了摇头,覃默顿时心都提了起来。随后,那人便转了头,低声问道:“什么事?”声音听着除去干净外有点柔却又夹杂着些冷清,简直不要太迷人。 车厢里挺安静的,他们只轻声交流。 “额,就是……想问下你……”问什么呢?只想着和他说点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覃默脑袋灵光一现……有了! “这……下学期马上就要开学了,你有没有想过留任?” 文申猛地听到留任,有些迷茫,留不留?这是个略微严肃的问题。 “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好,学姐有什么建议吗?”文申是真的有些拿不准要不要留任,既然她问了就让她给点建议吧! 她一听,这问题又抛回来了,有些无奈,但依然给文申解剖其中的利弊。 “我觉得你可以选择留任的,留任虽然会有点忙,需要带学弟学妹做事,可也有不少好处的。 当然还要看你们的专业,是不是很忙,如果你的专业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那在学生会也做不了什么实事,就像我一样。” 覃默小皮了一会,戏称自己在学生会不做实事。 文申听了哼的一声哑然失笑,直视覃默的眼睛说:“你怎么没做实事?你做的事挺多的。我回校后看一下安排吧!应该是会留下来的。”说完点了点头像是肯定自己刚才的话语。 她有些逃避与文申直视,把头转了回来,低头看向书面,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书页的边脚,“嗯……好好考虑下。” 文申盯着覃默的侧颜,那侧脸有些美得惊人。这样近距离端详他才发现,覃默的鼻尖上有颗小小的黑痣,像是不小心被黑色自来水笔点了一点一样,而不像是一颗痣。 文申忍下想去触碰那颗痣的冲动,两只手蓦地紧握成拳,强制把头扭开,不再看向旁边的女孩。 女孩却在这时小心地抬起头偷瞄了眼文申,往日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澈,那明亮的眼神中透露了些胆怯和笑意,见他没再看这边,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知从哪来失落。 没有证据,也不可能直接问他,全凭她对声音的分辨能力,她心道:那个男生应该就是他了吧! 她又想到,新生杯时,论坛上有人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原来是真的…… 覃默意识到自己的心情随着文申的一举一动而变化着,有些烦躁,翻弄着手中的《围城》,发出“哗哗哗”的响声,下一秒又立马停下来。 在这安静的车厢中,弄出声音,打扰他人,有失一个大学生的素质。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又安静地继续看书,时不时地看向窗外,以免眼疲劳。文申则拿出了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做起了表格。 一路无言,直到高铁到了安城东站。 返校 下 准备下火车时,覃默遇到了一个难题,她没办法把箱子从行李架上搬下来。 搬上去的时候是坐后面的男生帮的忙,那男生之前就下了火车,现在也没个人帮她拿箱子下来。 文申像是知道覃默在苦恼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放在行李架上的箱子,起身,抬起手臂,拿箱子放在地面上,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任何犹豫。 自己的箱子有多重,覃默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二十四寸的铝框箱,里面还使用了真空袋装冬季的衣服,放上去的时候那人提着还磕磕绊绊,自己还打了把手呢!这会拿下来,全没自己什么事。 覃默微仰头,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抿了抿唇:“谢谢!”弯起了嘴角。 “应该的,男生帮助女生拿她们拿不动的东西。”文申说完这句话时,微露出了那洁白整齐的牙齿,再配上那一张帅气逼人脸,给覃默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有些莫名的兴奋。 看着女孩明显强装镇定的脸,男孩默默地低头莞尔。 “待会你是要回学校吗?一起吧!”眼前的女孩扬起了头,直视他的眼睛,笑语嫣然,语气柔和地向他发出一同回校的邀请。 “嗯,一起。”文申回视着覃默,语气同样温柔,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先回一趟爷爷奶奶家。 两人都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蔓延,可那东西一丝丝地散发着,慢慢地渗透着,看不见,摸不着,更抓不住。 回校途中,文申总感觉自己有事还没做,直到袋子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到联系人备注时,才想起了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安城的大学不少,大学生更是遍地都是,连带着安城本地居民的素质也高了起来,这就造成了地铁里即使人挤人,也并不吵闹的现象。 因此,文申的手机震动声就显得有些突兀,他连忙接听了来电,也没避着覃默,当然,也没地方可以避开。 “申申啊,你下火车了吗?”电话里的声音传了出来,钻进了站在一旁的覃默的耳里。 覃默本就对声音敏感,一听那语气和调子,再加上已经沙哑的嗓子混着浓厚的音色,覃默就知道那是个老奶奶的声音。 “咳,下了,奶奶,我现在在地铁上呢!下了地铁给你回电话啊!”文申轻声说道。 果不其然,是老奶奶在说话,覃默有些小得意。 “好,那奶奶在家等你。”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而电话这边的文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覃默有没有听见。待他一转头,就知道覃默听见了。 因为覃默听了那句话后,石化了,满眼震惊的盯着文申的侧脸,脸上全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要回家?那他刚刚还……回答自己是要回学校……这个骗人的家伙。 察觉到文申也看向了自己,覃默立马偏了偏头,垂下眼帘,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回头,已然一切如常。 “emmm……你……要……回家?”随着一个一个词谨慎地从覃默嘴里蹦出,她的面部表情也出现了一些变化,眼睛逐渐睁大了,眸子里全是疑惑,眉毛也上挑了不少。 “你……听见了?”文申也挑了挑眉,心底满是忐忑,害怕自己的小心思会吓到眼前的小姑娘,害怕眼前的小姑娘会识破自己的小心思,害怕……很多很多。 “啊,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钻进我耳朵里的。”女孩连连摇头与摆手,语气清冷,谈吐理智,表示不是她要听文申和人打电话的,是文申自己没避开她。 文申看到此景,心底无限叹息,还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第一时间居然说的这样的话,而不是拆穿自己的小心思,是没反应过来呢,还是知道没说出来。 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使他苦恼的还有覃默的状态,她明明是可爱的不要命的女孩,现在却总给人一种冷、不真实的感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嗯,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回学校后还要回家一趟,奶奶……找我有点事。”文申没有回应覃默的澄清,而是直接回了她上一个问题。 覃默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文申这样解释一番更像是文奶奶临时喊文申回家。 到了安大地铁站,两人一同下了地铁,同步往学校走去。 “你能提着行李箱上楼吗?”见男生寝室要到了,文申想到刚才在车上的场景,便问了出来。女生寝室在后面,男生寝室在前面,如果自己要帮她拿箱子上楼的话就要继续往前走。 覃默闻声,有点懵,有点诧异,难不成他能帮自己提进女生寝室?虽然心底默默吐槽,但覃默的教养不允许她表现出来,依然礼貌地回应;“我给我室友发消息了,她说下来帮我拿。” “好的。”文申颔首,“那我先走了,我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没有太多的意外。 最后看了眼覃默就转身进寝室楼了,覃默则继续走向自己的寝室楼,走着走着越发觉得自己今天很反常,为什么自己会在文申面前不自觉的变得轻松自在,变得忘记所有,只想静静地一起待着,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不能因为他的声音就迷失自己,要把持住啊! 转身看了眼文申进的男生寝室,耳边又回响起文申说话的声音,覃默连连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能在想了,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却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已微微泛红。 那是证据,他的声音影响她的证据。 —————— 覃默到寝室楼下时,就看见了在楼下观望的闭闵,冲着她叫道:“闭闵!” 听见覃默在喊自己,闭闵走向覃默,覃默拖着箱子,也朝她的方向走去。 两人抬着箱子就上了楼,才到第一个楼梯口,闭闵就喘着气问覃默:“默默,这么重的箱子,你怎么带来的?” “高铁上有人帮忙抬上行李架,放上去就可以不管它了,下车时拿下来,之后就一直推着,不花什么力气的。”有人帮忙抬箱子是事实,其他时候也确实不要花什么力气。 到了二楼闭闵表示想要休息一会,她们的寝室在三楼,在上一层就好了,可是覃默被劝服了。 “闵……我们快点抬上去吧!就一层楼了。现在休息就要停很久才能恢复,一口气抬上去,然后再好好休息怎么样?”覃默的语气柔和,闭闵没从听过覃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微愣。 这空挡,覃默以为闭闵同意了,随即抬着箱子往上走等闭闵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三楼的窗口。 “默默,你刚刚说话好温柔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说话呢!”闭闵满脸全是惊讶与兴奋,像是突然找到密室出口的逃脱者,又像是已经被拒绝给糖果却又突然吃到糖果的孩子,那种激情是突然爆发出来的。 “嗯?我?温柔?我今天不一样吗?”覃默三连问,覃默虽然能够感觉到自己今天是有些不一样的,可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明显。 闭闵见覃默的疑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的状态。“就是你今天给人感觉很不一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和文申一起来学校算不算?可这也只是一起来学校啊,又没发生什么,自己真的变了吗? “没事,没有事情发生,今天心境好而已。”说话时的眼神似有温暖流出,眼睛在发光,而她身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更给覃默整个人加了一圈金圈,使她看起来愈加的梦幻。 闭闵听着她这样回,也没再说什么,只替覃默高兴,她很少有今天的这种状态。 回到寝室的覃默先洗了个澡,冲去身体的疲惫,洗去火车上的味道,随后和闭闵去食堂吃了午餐。 饭后就开始整理东西了,一个寒假过去,床铺什么的都沾了灰,要全部擦一遍,窗帘也要重新挂起来,桌子也要收拾一遍,忙着忙着,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晚餐时间了。 晚餐覃默还是和闭闵一起吃的,吃完后两人还一起在校园内散步,途中路过一家奶茶店——蜜雪冰城,覃默突然说道:“我想买一杯柠檬水,我们进去看看吧!”她想买一杯奶茶或者冰淇淋什么的给闭闵,以报闭闵今天上午帮自己抬箱子的举动。 “好呀!” 两人就这样进了店里。 “一杯柠檬水,你要喝什么?”覃默点了自己要的后问了一句闭闵。 “我?我不太想喝。”闭闵委婉地拒绝道。 “这样啊,还想着你今天帮我搬了行李,你没有义务要为我做这些的,就当谢礼啦!”听着闭闵拒绝的话语,覃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覃默永远是这样,不愿欠别人一分一毫,能当场还回去的一定不会拖,说好听点是懂人情,说难听点就是孤僻,不愿和人有任何的牵扯,把自己和别人分的清清楚楚,那一条边界不容任何人打破,这样的性子好也不好。 “没事啊,我们是同学室友加朋友,帮你搬行李而已,下次你帮我搬就好了。”闭闵一听是这个愿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覃默太单纯,却想不到其实是她太无情 。 “如果我下次帮你了的话,那你下次买一杯柠檬水给我就好了。”覃默不能再认真的说道。 看了那双认真且执着的眼睛,闭闵缴械投降了,“好吧!那我要一杯牛奶燕麦奶茶,温的,半糖就好。” 这天晚上,覃默躺在床铺上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随着文奶奶的声音冒出来,覃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文申先和自己说回学校,后来见自己听到了文奶奶说的话又和自己说是奶奶叫他回去的,但是……听文奶奶的语气文申不像是要先从南站回学校再回家,更像是直接就要回家的!!! 当时只觉得他前后有些矛盾,现在仔细想想,好像是骗了自己,为什么呢?冰雪聪明的覃默一会便想通了,他的骗……不太单纯……覃默及时打住,要是她想多了呢? 拉起被子蒙着头,渐渐进入梦乡。 室友 这边文申回寝室后,把带来给奶奶的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后,就下了楼,再次走出学校大门,搭上地铁,回奶奶家。 文申还没到家门口,只是经过警卫处时,那庄严的气氛让他没由的从内心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但表面依然淡定。 转念一想,紧张什么呢?又没做错事,那股莫名的紧张感顿时没有了。 等他到了家门口,就推门而入了,正在院子里打扫的阿姨见文申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申申回来了!夫人叨唠了你好久呢!” 这阿姨是姓王,文申唤他王姨,是他爷爷奶奶家帮忙的阿姨,为人很和气,和文奶奶也特别合得来,做事也很利索,文家都拿她当家人的。 “王姨,奶奶呢?”文申向王姨问好后,问了一句奶奶在哪,还示意着手里的东西,“给奶奶带的。” 王姨笑道:“夫人该高兴坏了!”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夫人在里面呢!一小时前就说你怎么还没来……” “哈哈哈!我这就进去”说话时还用右手食指抵住嘴唇示意王姨先别说话。 哪知早就已经惊动了屋里面的人,“小王啊!谁来了?”文奶奶的声音从房子里飘了出来。 文申大步朝屋里走去:“奶奶,我回来了。你不是打电话问我吗?我还给你带了点东西。” “你也知道我打电话问你,怎么这么晚?”文奶奶见文申手里只有给自己带的东西,没有本应该带回来的行李,登时就纳闷了,“咦?你的行李呢?飞了?” 文奶奶那毒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文申,文申有种自己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的感觉,只等待人宰割,一时有些心虚,之前答应了奶奶直接回家的。 可是谁让他在高铁上意外地碰见了覃默呢?在覃默问出是不是要回学校的时候,文申脑子里哪顾得过来要回家,直接就说了回学校。 “奶奶您真好玩,行李好好的怎么会飞走呢?”文申顾左右而言他,但却没能把文奶奶糊弄过去。 “别给我打谜语。”态度看似强硬,实则满满的宠溺,语气也是刚中带柔,给人威严不失身份,又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那什么……高铁上碰见了室友,让帮带回去了,他就一个包。”文申说这话时,没敢看着自己奶奶的眼睛,眼神不断乱瞟,眼珠子不停的转,头也低了点。 文奶奶一看,就知道自己孙子没说实话,但她是一个开明的长辈,既然晚辈不想说,就不刨根问底,“室友啊!你这室友不错,好好和人相处。” “是吧!我也觉得她不错。”文申自豪道,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小自豪,但是确确实实表现出来了。 文奶奶一看文申那小自豪的表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文奶奶虽然嘴里不说,心里还是非常好奇的。 “那你什么时候带人家来家里坐坐?”文奶奶开始给自己孙子挖坑了。 “有机会吧!”文申毫无防备的落进了奶奶的圈套。说完才反应过来,奶奶肯定知道不是室友,心中无比后悔,“奶奶,你怎么诓我呢?” “你这孩子,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好好地问你吗?怎么成我诓你了。”文奶奶理直气壮地对着文申说。 文申无奈的强势转移话题,“好好好,没事,您看看我给您带了什么来!” “你带了什么?我看看。”文奶奶果然没再纠结那孩子是谁。其实奶奶不纠结是因为自己知道,文申迟早会说出来的。 祖孙俩还在热闹的聊着天,没再提起有关那“室友”的事情。 …… “奶奶,明天就要上课了,我今晚得回寝室睡,我回学校了啊!”傍晚时分,吃过晚餐的文申要回学校了,和文奶奶说了一声。 “奶奶知道,走吧走吧!”文奶奶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弄得文申很是无奈。 “奶奶你别这样,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要帮我保密啊!”文申实在受不了了,给奶奶透露了一点信息。 “申申,你真的不准备和奶奶说说?”文奶奶还是想知道点什么。 都已经半只脚踏出大门的文申,又跨了回来,“奶奶,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等到时间了第一个和您说,行不?”好声好气地说道。 听到文申这样说,文奶奶顿时没了脾气,“行,奶奶知道了,你也别忘了答应奶奶的啊!第一个和奶奶说!” 文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出了门。 看着自家孙子那宽阔的背影,坚定的步伐,文奶奶欣慰的笑了,同时也心生一计。 文申到学校门口时已经不早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地铁上收到了迟朗发的消息,让在校门口的凉菜店里带一份凉菜加一杯四季春回寝室,他还没有吃晚餐。 四季春?是茶吗?去哪里买呢? 文申问他,文申:【四季春要去哪里买?】 迟朗:【随便一家奶茶店,学校里面的外面的都行。】 要去奶茶店……文申一万个不情愿,想到寝室离大门口那么远,一心软就答应了。 文申也不知道要去哪家店买四季春,走着走着,眼睛瞄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一家店里走出来,那是覃默。 抬头看了眼招牌,蜜雪冰城,好像是一家奶茶店,文申走了进去,看了眼菜单,一眼就看到了迟朗要的四季春。 “一杯四季春。” “好的。” 文申没有坐在店里等,而是在站在店门口,盯着覃默离去的方向。她喜欢喝奶茶?下次可以买给她。 后来覃默得知文申因为这件事就坚定她喜欢喝奶茶这个观点哭笑不得,不过是后话了。 就在文申发愣的空挡,迟朗的茶已经好了,收银员朝着文申喊道:“帅哥,你的四季春好了。” 文申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赶紧进了店里,说了声抱歉后接过四季春就走了。 —————— 开学后的日子,渐渐地繁忙起来,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学生会仍然一个月开一次总结大会,这也是覃默和文申固定的一月一次的见面,两人见面也只是正常的打招呼,别无他事。 直到学校心理咨询中心面向全体学生举办心理情景剧大赛,两人才真正意义上出现交集。 心理情景剧大赛旨在让学生通过情景剧的方式明白一些道理,甚至解决一些简单的心理问题。 参加比赛的人员需要自己组队,写剧本,排练。这样的比赛都是需要主持人的,按照往常惯例,一般是哪个组织或者社团负责的比赛,就那个组织或者社团去找主持人,找的也大多数是广播站的人。 这次比赛却不一样,负责人要求向全体学生招募主持人,所有人都能交报名表,但是有隐形的条件,那就是必须要有普通话二甲且89分以上的证书,因为报名表有一栏是需要填写普通话等级和分数的,没达到等级的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最后从中选出四人当主持人,竞争激烈。 “我这有两个一乙的呢!”心理咨询中心的一位收表人激动地说道。把那两人的表理了出来,给了当天值班时的负责人看。 一张姓名上面写着文申,另一张写着覃默,一张是今年才拿到的证书,另一张个人经历上面写着——普通话考试省测员。 负责人看了两张报名表之后,说话了,“这两人的普通话水平有了,可是这只是主持人的最基本要求,主持人要的不只是普通话,还有临场应变能力。这次比赛的决赛很多老师会到场,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这俩人先留着吧,到时候面试的时候看。” “嗯,确实,要是应变能力不行,也是白搭。”听了负责人的话后,收表人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文申的寝室内。 “诶,你们说,他们选这主持人普通话要求多高啊?这报名表上面都有填等级的选项,还特别标明必填。”迟朗看着手中的报名表一时犹豫,“文哥,你中午交的时候有听到别人咨询这个问题吗?” “没有,一般都是二甲或者一乙。你不是有二甲了吗?”正在写月度总结的文申回道,忙的都没看一眼迟朗。 “老四,明天你交表的时候帮我带过去啊!”李逸转头对迟朗说道。 “我一个人?不,一起去!”迟朗拒绝的干脆利落。 “两个大男人还一起,当女人上厕所呢!” “那你去!顺便把我的交了。”迟朗笑眯眯地说。 “……还是一起去吧!”李逸见迟朗那笑容,还是决定一起去好了。 “这才对嘛!一起去我好问个问题。”迟朗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脸,李逸看了有点怵得慌,立马制止,“你别乱来啊,不然我自己去!” 乱来的想法都过脑子,就被说了一声,那原本想问的问题都被吓得没了影,“唉,你不懂我的乐趣,我哪有什么想法……” 话音刚落,寝室其余三人都看来过来,都表示对迟朗的话极不信任。 迟朗没辙,挠了挠头,说了实话,“我真没想法,就问一下普通话等级的隐形要求!” “嘁!”这回倒是语气一致。 文申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总结已经写完了的他,脑子里想着一位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报名呢?听她普通话挺标准的。 第二天迟朗和李逸去交报名表时,迟朗当真问了那个问题,看那人要回答,迟朗有些期待,可是听完了之后,觉得自己被耍了。 收表人是这样回答的:“要求?要求就是……你猜?这是暂时个秘密。还不能外透。” 迟朗想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 竞争主持人 经过一轮筛选之后,被安排面试的大概有五十人左右,确实报名的人不是很多,因为主持人团队经常需要抽时间对台词,一些忙的院系基本没什么人报名,除非真的想历练自己或者普通话到了一定的水平,想要有一个平台可以展示。 这五十人需要面试,面试规则也很简单,要求读一段主持稿,另外面试人会制造一些突发状况以考验面试者的临场应变能力。 大部分晚上没有课,所以面试被安排在了晚上,而且是到时候决赛用的场地,大型阶梯教室,既符合决赛的时间的设定,又符合决赛场地的设定,这更像是一次彩排。 迟朗进了二轮,而李逸已经被刷下去了,理由是普通话考试的分数不够。 文申和迟朗到面试地点的时候,覃默已经到了,文申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一个人,安静地等待着,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前后左右都空着,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看,没注意有人进教室,或者根本不在意谁进来了。 迟朗见了覃默,连忙乖巧的喊了一声:“学姐好!”喊完后,有些目光就探了过来。 文申见迟朗喊了后,覃默抬起了头,看了眼两人,颔首回道:“晚上好。” 他也朝她点头,道:“晚好。”依然是那个嗓音,她有些短暂的失神。 接着两人便靠着覃默坐了下来,文申夹在中间,不过和覃默隔了一个位置,而迟朗则挨着文申坐了下来。 不一会,工作人员进来了,“现在离面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大家可以先准备一下,同时等一下还没有来的人。现在你们可以排队来我这抽号,抽到的数字就是你们待会面试的顺序,一号就是第一个进去,应该都懂吧!” 没等人有反应又继续道:“肯定都懂,都报名主持人了,能力肯定有的。现在还没开始面试,可以不用死气沉沉的,活跃一点啊!都聊聊天,主持人得能说会道才行啊! 和你们说,要不是我普通话不太好,我也报名参加,你们普通话都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各个都是国标腔调,我都不太好意思在你们面前说话,更别说和你们比赛了。” 底下一片杂声,虽杂但不闹,能听清楚,大多是说,“你太谦虚了,你普通话挺好的啊!”、“我要有你这么能说,那四个位置肯定有我一个!”或者又是直接简单的“厉害!” 迟朗这回没怎么凑热闹,他正紧张着呢!抽号啊!抽到前面几个或者后面几个不惨死! 负责人等底下安静了点又说:“好了,过来抽到吧!另外,从靠近大门的这一列开始,往后排,再蛇形回来,这样绕,就是从1到最后一位的数字,待会等人全部抽好后,按照这个顺序坐好。” 大部分人都站起来往讲台上方走去,覃默想着等他们抽完了再去抽,她喜欢没有选择的选择。 等人都抽的差不多了,除去那些没来的,覃默才准备上去抽号了,待她站起来,才发现一个问题,文申和迟朗坐在靠过道处,挡住了自己出去的路。 覃默把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轻声道:“文申?” 文申整个身子一震,从不敢想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现在发生了才知道原是这样一种感觉,心在怦怦怦地跳,呼吸也变得有些急躁了,那声音像是小猫在挠痒,在文申的心尖上轻轻地挠了一下,又立马缩回去了。 抬头看了下已经站起来的女孩,女孩见他不明白,就用手指了指讲台上面抽号的人,文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又反应过来她还没抽号,自己好像也没抽。 刚站起身,就对上了覃默困惑的目光,而文申在给了她一个显而易见的表情后,转头看向迟朗,指关节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抽号,起来一会,让我出去一下。” “哦!刚刚怎么不和我一起去!”迟朗嘴里虽然叨叨,站起来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迟朗看到覃默也这会出来,眼神霎时变得有些玩味,刚刚文申站起来挡着了覃默,所以没看到她,这会看清楚了,脑子里开始想事情了。 两人一同上台,拿号码,看到这一幕,迟朗默默地用手机拍了下来,还在想,怎么看感觉都配一脸呢?从身高到长相再到身材,啧啧啧,这他妈就是典范啊! 两人回到座位后,迟朗笑嘻嘻地问:“学姐,文哥,你们抽到哪个号啊?” 两人还特有默契的同时把号展开给迟朗看,都没张嘴。 这只是迟朗单方面认为的有默契,文申是怕一说话被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覃默则是单纯的不想说话,反正这样也能看见,也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个三十二,一个三十三,赶巧了,覃默也是才知道她和文申的号靠在一起,有些感叹于上天的安排,竟然这么巧,而文申刚刚抽的时候就偷偷瞄到了覃默的号,在自己前面一个,这也是为什么害怕自己说话声音在颤抖的原因。 “你俩真巧啊,挨在一起,我二十五号。”说着还拿出了自己的号码给他们看。 覃默看了后,微笑着对迟朗说了一句加油!迟朗回了句一起加油啊,学姐。覃默见文申的眼睛一直转,就盯着她和迟朗看,微愣后又说道:“你也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嗯,一起加油!”声音也没多大的情绪波动,还是和之前一样带着些柔和的调子,依然清冷,却不给人距离感。 一旁的迟朗听见这与语气像是见了鬼似的,眼睛瞪的老大,他从没听过文申用这种语气说话,这是第一次,他知道的文申,说话从来都是理智、冷清,甚至有点凉薄,何时有过柔情与温和,这让迟朗大开眼界。 不管迟朗这边的表情有多么的夸张,那两人都没注意,也没看见,仿佛眼中只有对方一样。更何况迟朗也只是暂时出现这种表情,没一会就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表现如常,眼神却一直朝那边瞄去。 两人对视三秒之后,覃默率先不自然的挪开了目光,文申随后也将目光移走,余光却不小心看见了覃默那微微发红的耳根,一时心漏跳了一拍。 好在这时负责人提示可以按照牌号座位置了,本以为两人前后桌坐着,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才发现两人并排。因为一列八人,覃默的座位在第三列最后一个,文申的座位则在第四列的最后一个。更巧的是,文申在方才的位置扭头看到的是覃默的右侧脸,而现在是左侧脸。 面试时,被面试者不用单独进另一个教室,所有人都看着,那些人被当作是到场的观众。 面试的进程不像学生会一样,问些问题就好,所以速度有些慢,每个人都要花差不多二十分钟才能结束。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却也是有好处的,观察他人如何面试,避开自己的短处,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这样的面试方式等面试完毕后,每个人心里也都有底,和别人差距太大的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面试进行到一半,轮到迟朗上台了。 迟朗的普通话虽然不是拔尖的,但好在他幽默风趣,还是有希望的,文申如是想到,当然这是在迟朗还没说话之前。 他怎么也想不到,迟朗竟然失误了。迟朗的失误源于紧张,说话时声音有些抖,这是禁忌。正常情况下,迟朗也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上台说话从来都是声音嘹亮,何时会出现声音颤抖和音调失调的情况,这一点也不正常,可是他坐覃默那列的第一个座位,现场不允许随意走动,也不方便光明正大地使用手机,只好作罢,等结束再问。 能来参加竞选的人都有一定的实力,但是覃默和文申是这群有实力的金字塔的顶端人物,排号在覃默和文申后面的一两个分数就会被拉的很低了,而覃默的分数则会高一些。 在覃默临上台前,文申又看了眼她,女孩像是有感应一样,起身时回视一眼,她从那眼神中看到了鼓励和信任,像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最终的主持人一样,很奇怪,这让覃默莫名的安心。 正如之前的猜想一样,覃默一张口说话,就和前面的那人区分开来。不仅评委们一听到那字正腔圆又情感丰富的语调时,全都兴奋地一震,台下的“观众”们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区别。 覃默读着主持稿时,像时有种魔力,能让人以最短时间进入了观赛状态,应变能力还非常强,这是非常难得的,评委们都频频点头。 文申见覃默发挥的这样好,很高兴,也很自豪,自己欢喜的人这样的棒,那股自豪之感不自然就流出了。而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了,觉得自己也要努力发挥才能配上覃默。 覃默下台后,文申就要上去了,覃默出于回礼的想法,也用鼓励和信任的目光和文申对视了一眼,这一看,覃默没什么,却把文申弄得差点就失了控,好在文申自控力和稳定性比较强,自己强势调整好了心境。 见文申迈出的步伐坚定果断,覃默的心竟就这样静了下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文申这个时候上场是最不好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语调和覃默一样字正腔圆情感丰富,还带着自己特有的音色,顿时俘获了所有人的耳朵。 文申站在台上,看着坐在最后的那个女孩,眼神似有星光,只见她的眼神没有关注台上,但是文申知道她在听。因为她的头微偏,眼睛也微闭,像是为这声音而痴迷。 这让文申有些意外,她是声控吗?那自己好像很有优势呢? 文申没能想太多,毕竟还在台上呢,压下心底的那一点点情绪,继续面对现在的竞选。 最终名单 所有人都面试完后,才能一起离场,而竞选的结果评委们还待商拓,负责人表示到时候会在群里发通知。 覃默本想自己一人离开,毕竟这里除了文申和迟朗也没认识的人了,但走到门口时被迟朗喊住了,“学姐,你的主持很有感染力,那四个人里面肯定有你。”学姐喊得很大声,后面一句有点悄咪咪地意思。 听到这话,覃默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笑,想了几秒低声说道:“你怎么能肯定?你是去当评委了吗?”不仅迟朗,文申也听出了一些偷揶的味道。 “反正我是看见了,那些评委全都一致点头好评呢!”怕覃默不相信,迟朗把自己看到的,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就差当场对天发誓了。 覃默摇了摇头,又摆手,平静地说道:“等结果吧!” 文申看的出来她不想纠结于此,便帮助转移话题,“迟朗,你……今天发挥不太好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迟朗就感觉自己闷闷地吃了一嘴狗粮,但现在当着覃默的面也不好说啊,只能回了寝室后好好问一下文申,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最后只说:“见了评委,有点紧张。” 文覃二人也没深究,只当确实如此。 事实只有迟朗自己知道。 就在迟朗站在台上准备读主持稿时,他不小心看见了文申,那时的文申正用一种压抑却明显带有霸占的目光看覃默,因为压抑且小心,覃默并未察觉到。 可是这把迟朗吓坏了,迟朗什么时候见过他文哥用这种眼神看人,想藏藏不住的眼神,不敢外露的眼神,心里全是疑惑和激动。 这还不是重点!随后他又看见文申在纸上写了些什么东西,递给坐在旁边的覃默,那张纸放在了离覃默手肘十公分的地方。 覃默没注意文申在给她递东西,撑着脸蛋的手肘不小心滑了一下,那张纸掉在了地上。 随后文申慌张了一下,不过很快稳定住了。 迟朗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第一个发现文哥秘密的人!!! 不过他一直想不通,这两人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怎么就在一起了呢?不对,在一起?好像又没有,要是真在一起了,两人刚刚怎么还隔着一个位置?避嫌?地下恋?也没必要啊!所以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谈恋爱!!! 当时迟朗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哪顾得上什么语调啊,语气啊,自然而然地就一下子全没了。 到了分岔口,三人互道晚安,覃默一个人继续向前走,文申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文申和迟朗二人与覃默分道扬镳时后,迟朗实在忍不住了,不说不出来估计今晚不能睡觉了。 迟朗一会摇摇头,一会又看下他,嘴唇时不时撇一下,文申一看就知道迟朗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文申等了会,发现迟朗还没开口,便先发制人,“你有话和我说?” 许是旁边的男人气场强大,迟朗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嗯了声。“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我又不是猛兽。”经文申提醒,迟朗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 妈呀!要真是那样,说了只怕比猛兽有过之而不及啊!最终,迟朗还是决定冒着生命危险,问了出来。 “文哥……你和覃学姐是在谈恋爱吗?”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一定可以通过听觉神经被扩大到一百分贝的效果。 文申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迟朗立马改口,“不不不,文哥……你是不是喜欢覃学姐啊!” 这回能听见两人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迟朗有点怂了,刚想说自己眼瞎,怎么可能呢?就听见文申慢悠悠的开口: “你说呢?有这么明显?” 不说还好,一说迟朗整个人和木头的区别就是他还会呼吸。 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我说什么啊!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么明显是指你和她谈恋爱明显……还是你喜欢她明显? 迟朗选择不问了,这时候先入为主的思想极其重要,他的脑回路里面早已认定这两人在谈恋爱,自然而然的就会意前者了,日后还闹了一个乌龙,后话另外说。 但还是轻声回了一个知道了。 文申也没再对此事表态,只不过经迟朗这样一说,文申觉得自己该收敛一些了,却从没想过迟朗会错了他的意。 —————— 虽说最终是四个人当选,可大家心里都门清,说白了就是两男两女,当时竞选的人中,女生只有十五个,男生却有三十五个,这无形之中男生的竞选尤其的激烈。 最终名单是在三天后的傍晚出来的,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一时以为出错了,后来负责人解释,因为男生多,而且都很优秀,评委忍痛割爱,选了这三位男生和两位女生。 除了文申和覃默外,另外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播音调与主持专业的,还有一个是金融系的学生,这五个人立马自己建立一个小群,然后又进了心理情景剧大赛的人员群,前者是自己安排好时间彩排,后者是为了防止错过彩排等事宜。 现在他们还没有拿到正式的主持稿,要等心理咨询中心的人员把主持稿写好后,才到他们手里,在那之后,才能开始排练,不过现在可以把五个人都空闲的时间找出来,到时候方便私下安排训练时间。 迟朗看了主持人的名单后,若有所思,这两一起主持,有点意思,到时候一定去看,还要多拍几张照片。 那边覃默看到名单时,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他的普通话自己是听过的,又结合竞选时的表现,那么棒肯定没问题的。 只是,这次是公开场合,他将要面向全校的师生,虽然不能每个人都到现场,但是多少都会流传视频或照片出去,和面向全校也差不多了。 虽然新生杯之后,学校论坛关于文申的话题只多不少,但这次无疑是将他推向更高峰。因为新生杯中校友只见过他的球技和样貌,这次将见证他的声音!!! 他藏不住了,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像自己一样为他的声音着迷,她方才的欣慰突然就变成了失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想文申被别人发现。 覃默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心里默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他有特别的感觉?”处于即将暴走状态下的覃默换了一双运动鞋后出了寝室。 想着今天的跑步任务还未完成,便打开了跑步软件,准备跑步。定位好后先是快走,两分钟后开始慢跑,但是慢跑也除去不了心中的焦躁,覃默开始快跑起来。 这个点“跑步”的人挺多,有些人的手机不需要跑,走路就能达到标准,有些人在快走,有些人在慢跑,还有些人在跑跑停停,覃默这个正在快跑的人反而看起来格格不入。 十分钟的时间,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像是要把心中的不满全部化作动力,发泄出来,又像是要把它们全部抛在脑后。停下来时,额头上的汗水沿着发红的脸颊、小巧的耳垂慢慢地流下,汇聚到下巴,形成一滴滴汗水水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慢慢渗透进柏油路那微小的缝隙中,渐渐地消失不见。 一场运动后,虽然覃默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精神去想了。因为跑完后不能马上停下来,覃默准备正常速度走一会,平复现在跳的过快的心跳,放松小腿肌肉,给身体一个缓冲的时间。 就在覃默心跳渐渐平复,汗水渐渐制住时,她看见远处有一个眼熟的背影,看那身高和轮廓,像是叶察的,算了一下现在返回路程也差不多,心中有数后,覃默果断转身离去。 要说覃默今天背,不宜出门,还真不假。 因为覃默在返回的途中又碰到文申了,就是因为文申才心情不舒畅,出来跑步的,这会刚好一点又碰到覃默自然不愿搭理他。 但是都已经正面碰上了,都看见了对方也不好再转身,那样太明显了,文申先问了好,覃默只好僵硬的看文申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语言就要转身就走。 文申这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莫名冷漠对待,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委屈。 “学姐,怎么了?” “没事……你是在跑步吗?”见文申那有些委屈的表情,覃默又不忍了。 “嗯,刚开始。” 覃默一转想到过不了多久还要一起对主持稿呢,这种状态根本不能好好对稿,又努力调整自己面对文申的心情,“那你跑吧,我刚跑完了,正准备回去。” “哦,好!” 文申见覃默好像又恢复正常了,也没多想,说完就准备开始跑步了。 覃默也走开,两人背道而行,越行越远。有时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覃默这次的烦躁就是这样。 文申是和迟朗一起出来跑步的,因为迟朗要去扔垃圾,文申先到了校道,而迟朗到校道时就看见了两人背道而驰的那一幕,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都在一起了,怎么这么冷淡?不正常啊! 把迟朗留在校道的冷风中,一人独自伤神。 文申看见迟朗来了,对他招了招手,示意要开始跑步了,迟朗才连忙走去。 对稿 上 心理咨询中心的负责人在比赛前三个星期给五个主持人发来了主持稿,五人第一次单独见面也随之而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他们在第二天晚上就见面分配各自的主持稿了。 虽然负责人那边发来的主持稿有分男一二三女一二,但是哪个人说哪一段主持稿还需要他们五人自己商量决定。 见面时每人都先大概说了一下自己是的基本情况后,有一位男生就说他想读男二的主持稿,文申表示随便都行,冲突随之而来,一位另一位男生也表示想读男二的主持稿。一般这种情况,谁也不想多读,怕错,谁也不想少读,露脸的机会少。 分歧总会有解决的方法,五人一致同意用万能的抽签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抽签顺序出来,文申将要读的主持稿是男一的主持稿,覃默读的是女二的。一开始还没察觉,等到覃默看完了一遍主持稿后才发现这两个搭配是所有两两搭配中一起上台主持最多的,心情一时有些波动,文申知道后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天意啊! 每个人都过了一遍自己要熟记的主持稿后,就抓紧时间开始对稿了。每个人手里都有五六张纸,那便是需要自己要背下来的东西。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同学!” “大家晚上好!” “我谨代表主持人团队以及参赛选手,” “欢迎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到我们心理情景剧大赛的现场!” “我们是主持人团队!我是主持人……” “我是主持人……” …… 这天散场之前,他们发现五人共同有时间的机会不多,于是改变策略,认为可以找和自己一起上台主持的人单独对稿,这样一来,机会便多了些,这也意味着,未来的两个星期内,覃默和文申将会频繁的见面。 —————— 那是星期六的一个下午,文申和覃默两人约在了图书馆后面的小公园处。对稿需要环境,因为要对讲,很多地方都不符合要求,大多数地方都像图书馆一样不宜发声,而他们要找的地方要周围要安静,不然听不见效果,还要能允许他们说话的地方,这就有些难了,只能到学校的露天小公园了。 公园里面有小长椅和小石桌,如果主持稿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很方便改动。虽说是露天公园,还有太阳照耀,但是并不热,因为他们所处的小长椅刚好是被大树遮挡的地方,时不时还有清风徐来,荫凉得很。 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半,方便午休后出门,但是也有弊端,不好的地方便是,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文申两点二十便到了约定地点,惬意的坐在小长椅上默读主持。覃默临出门前想起还未涂防晒,连忙补了一个,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已经两点二十七,还想着好在没迟到。 但当她到小长椅的时候,发现手脚都修长的文申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的双腿自然张开,双脚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左手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主持稿,右手则手搭在大腿上,微微弯腰,视线一直锁定在手里的主持稿上。 从覃默的角度看去,那是一个全身侧颜,高挺的鼻梁、下巴的弧线优美无比,小麦色的肌肤在隐隐发光,周围是青草与大树,安静又祥和,像是一幅美丽的油画。太阳光在大树上反射进入覃默的眼睛,使覃默的眼睛不得不微咪着。 覃默慢慢地走过去,像是怕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直到站定在文申面前,文申才反应过来覃默的到来,抬起了头,女孩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戴着粉色的鸭舌帽,那帽子堪堪遮住被太阳照射的脸颊。 停顿了两秒终是说了话,“到了?”,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吗?” 女孩颔首坐下,把双肩包放在了胸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自己要背的主持稿,“开始吗?” “不先看一会?” “我在寝室看了。” “好,开始吧!”文申点头。 说完两人站了起来,肩膀之间只相隔十五公分。 …… “到时候这边你走我前面上去,等走到中央时再转身回来,这样我们就并排了。”文申指着‘感谢第三组参赛选手带给我们的精彩表演’说道。 那是第三组表演完,需要他们俩上台后说的话,这些排场都需要提前说好,如果彩排时再说的话可能达不到彩排的要求和效果。 覃默看着这句主持词结合文申说的话想了一会,提醒道:“emmm……可以,但是你要注意,那时候要穿礼服的,注意脚下,别踩到我穿的礼服就行。” 文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对了,我感觉你说的那句‘心理知识创造美好人生……’你说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再读一下仔细听听到底哪里出问题了。”覃默指着那句话,严肃又认真地说。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再试一遍。”文申表示赞同。 …… 重新试了一遍后,两人静静思考,不时嘴里还默念着这句主持词,两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覃默还会动不动踮起脚来旋转,文申则用右手把主持稿卷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左手手掌。 这个时候时间相对两人过的很快,又很慢,在脑子飞速旋转中是快的,在两人之间无交流中却是缓慢的。 漫长又短暂的一分钟过去后,两人相对同时激动地说了一句:“重音!对!就是重音!”手还指着主持稿。 文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覃默说下去,自己则倾听她的分析,“这个词……相对这个词语气要稍微重一点点,虽然不明显,但是可能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的想法呢?” 说完后的覃默看着文申,她想听听文申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一致。 “想到一块去了,还有这个字要轻一点,我试一下,你听听。”文申还指了另一处出来,听他说要再试一遍,覃默点头,两人便又开始了这一段主持稿。 又一遍过后,两人都满意地点头,同时脸上都露出了颇有成就感的笑容,这是两人共同努力的成果,很有意义。 “终于找到这个感觉了!”文申欣慰的说。 “嗯,感觉都是慢慢找的。”覃默笑着应答,“继续下一条吧!” “好,到中间的活动环节了。”把目光重新挪到手中的主持稿。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高度集中紧张的状态,一直到要分开的点都没在出现问题。 覃默欣喜,觉得下午的对稿太顺畅了,又想约好下次的对稿时间。 “这次对稿圆满结束,现在定好下次时间吗?” “可以,明天就行。”文申点头。 覃默想了一会,“我们下次早晨对稿吧!还能拉拉嗓子,早晨人也少,安静,脑袋更清醒。” “我都行,只要我时间上没问题,看你安排,就着你。”女孩刚听前一句时有点不太开心,都行……我怎么挑时间安排啊!后一句出来顿时……没话说,就着自己,这也太太会说话了叭!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啊!让人听着就舒心。 “好,那你待会把你的课表发给我,我看看我们共同的休息时间。”心情在十秒内发生由晴转阴再转晴的女孩爽快地答应。 等收拾好东西,覃默就准备要离开了,才把双肩背包背起,便听见自己的搭档发出一起吃晚餐的邀请。 “晚饭点了,一起吃晚饭?”覃默发现这人越发不怎么喊自己学姐了,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对话,而不是工作人员之间的,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和他是朋友?不是单纯的学姐和学弟了吗? 覃默即使发现了问题,也没说出来,她认为现在还不是说这种事的好时机,毕竟在自己的认知里,自己和文申还是处在一种校友之上,朋友之下的关系,这种问题等成了朋友问才不会尴尬。 现在的问题是——吃饭!要一起吃饭吗?他还在等答案呢!女孩犹豫的空挡,感觉到手机在震动,“等一会!”覃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着面前的男子指了指手机屏幕,示意文申等一会,先接听一个重要的电话。 “喂?妈妈。”女孩的立马变得不一样,变得和所有人说话时都不一样的语调,那也是文申从没听过的声音,那声音糯糯的,也甜甜的,还带着些依赖的感情。 她喊妈妈,那是她的母亲啊,怪不得会有这种依赖的情感,那件事后,她和她母亲…… 不知是覃默的手机好还是覃默调的通话音量小,文申在一旁也没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只听到身边的人“嗯!”、“啊!”、“哦!”、“我知道的。”、“保重身体。”、“拜拜!”。 就这样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的覃默像是回到了对人最开始的样子,脑子冷清了不少,看文申还在等自己的回答,覃默连说自己还有事,刚刚家人打电话让我拍一个东西的照片传回去。 文申也没计较,只那只好说下次再一起吃饭了。 两人是一起出的公园,因为寝室和食堂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出了公园后原本背道而行的两人再次并排走在学校的大道上,这令覃默不解。 “emmm……你不是要去吃饭吗?”这暗示意味够明显了吧!你走错方向了! “对啊!但是刚想到要回去拿饭卡,我吃饭的钱都在饭卡里。”文申又怎会听不懂覃默的暗示,只好说回寝室拿饭卡了。 然后余光就瞄到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点头,耳朵就听见女孩嗓子发声:“哦!” 十几分钟后,覃默先到了寝室楼下,正准备进去,还是转身和文申说:“我到了,先走了,记得发课表给我,我安排时间对稿。” “嗯,回去就发!”文申向覃默挥手再见。 待覃默进了寝室楼后,文申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握住了什么东西,形状是长方形,硬硬的,还挺小巧的卡片,拿出来,张开握成拳的手,它安静的躺在文申的手心里。 那是安大每个学生都有的东西——饭卡。 对稿 下 回寝室后的文申找出学委发在通知群里的最新的课程表,点开,转发给好友,搜索好友,覃默,发送。 文申和覃默的聊天消息都不用往下滑,从加好友到现在堪堪三条消息,一眼便看完。 除去最前面的打招呼‘我是体育部文申’外,就只有‘你们是好友了可以开始聊天了’这条系统消息和来学校那天覃默在高铁上发的‘在?有点事想和你聊聊。’、再就是自己这张课表。 之前约时间地点对稿还是在主持人团队群里问的,他们没有私聊过。 那边的人像是专门等着一样,立马回复了收到。 好官方的口吻啊! 文申感叹。 “文哥,你叹什么气啊?”耳朵特灵的李逸搭了一句嘴,他疑惑,文哥都和覃学姐谈恋爱了……难道是恋情不顺?要知道当迟朗跟他说文申和覃学姐谈恋爱时,李逸一百个不相信,还是迟朗拿出了两人一起抽号的照片,照片上面的文申暖暖地看着覃默,李逸这才相信的。 一想到文哥可能恋情不顺,李逸气都不敢大喘,自家哥哥恋情不顺时就喜欢虐自己,并且整个人还散发一种别惹我,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气息。 文哥这……就不是特别清楚了,现在只是特别后悔,干嘛要多嘴,好奇心害死猫啊! 不过文申并没有李逸哥哥那样的可怕,因为文申深知还没到时候,要慢慢来。还回了李逸一句没事,李逸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说完后的文申又要出门了,手刚碰上门把,迟朗又出声了。迟朗见刚回来的人又要走了,不知道他干嘛去,随口一问:“文哥,怎么又出门啊!” 文申晃了晃手里的饭卡,“吃饭!” 再没有人拦着了,文申拉开门,大步走去。 当晚,覃默就把两人都有空的时间发给了文申,文申一眼扫去,发现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自己没有课的时候。其实,覃默收到课表后也惊讶了一瞬,这人……和自己的空闲时间都差不多重合在一起了。 覃默:【现在离彩排就只剩不到一个星期了,我们在彩排之前最起码要全部对完一遍。】 她另附一条消息。 文申:【嗯,应该的,我们还差三分之一,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我们这星期得加快步伐了。】。 覃默:【确实,那就明天下午,星期二和星期三的早上,星期四下午这四个时间段对稿吧!上午和下午的时间分别是:早上六点,下午和上次一样,两点半,星期五就彩排了。】 文申:【可以,我没问题,就这样安排吧!】 覃默:【OK】 文申拿着手机看了三分钟,都没等那边再发来消息,这才慢慢地把手机放下。 闭闵听见覃默在小声读着主持稿,便问了出来,“默默,你那个主持稿情况怎么样了?” “还可以,我自己过了两遍了,和另外的三个人也都对了,有两个已经对完了,就差一个人没对完,最多的那个没对完。”原本看着主持稿的覃默转头对闭闵说。 “那也挺快了,你们彩排那天外人可以围观吗?我想去看看。” “这个不是很清楚,要问心理咨询中心的负责人才知道。” “默默,你去年要是参加了咨询中心的面试,你肯定进了,现在也是负责人啦!你心理知识那么扎实。” 听了这话的覃默一时没说话,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慢慢地开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进不进咨询中心,自己的知识扎实总是没错的。” “确实。”闭闵也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覃默眼睛虽看着主持稿,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去年……去年面试的那个时候是她意外得到一点点消息的时候,那种情况,那种心态,自己的心理都不太能调节过来,怎么去帮助别人调节心理问题。 女孩满带失落与愁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深呼吸,慢慢地平复情绪,最终耳边响起了那人读稿的声音。那声音,竟莫名的让她心安。 覃默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她再听文申的声音不会小鹿乱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安心的情愫。 她回学校后查看了文申的年纪,和考普通话那人一样的年纪,二人又有着如此相似的声音,说巧合太过勉强。 覃默断定,就是他了! 再次睁眼,那些愁容与失落已不复踪影,又回到了最初读稿的状态。 第二天下午来的很快,这天下午,两人的对稿速度也慢慢提了上来,默契度越来越高,速度快了,两人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去完成这项工作了。 这天傍晚,文申再次邀请覃默一起吃饭,覃默没有拒绝。 到了食堂,两人一前一后排着队,覃默觉得什么都不说太尴尬,想说些缓解气氛,“文申?你待会吃什么?” “糖醋小排、西兰花,你呢?” “我啊……吃……包菜和玉米。”覃默扫了一眼窗口里的菜,随意说了两个菜名。 因为实在不知道要吃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菜,每天都去想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是一件特别浪费时间的事情,所以覃默一般是排队到自己后,看哪个菜有食欲就吃哪个菜。 打好饭后,两人挑了一个座位面对面坐下,不知是二人都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顿饭的时间竟都没说话。 但是外人看着却不是这种状态,比如还在窗口排队的叶察。 那天的话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子里,文申喜欢覃默,那个自己也喜欢的姑娘,那个了解后让人惊艳于世的女孩。 自他认识覃默以来,覃默每次除了她的室友,基本都是独来独往,何时和他人在一桌吃过饭,这两人是在一起了? 又比如坐在一根柱子后的迟朗和李逸,“你看,你没发现文哥整个人都柔和了吗?跟和我们在一起吃饭时完全不一样,铁证了吧!” “确实不一样,虽然还长那个样,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李逸补充道。 一顿饭吃完后,两人把碗筷收去指定地点,又同路回寝室,途中还沟通了一下关于学生会的情况。最终分别时,还相互鼓励要好好背台词,说是不能给院学生会丢脸,要给院会争光。 接下去的几次对稿都挺顺利,唯一的一次小差曲便是文申给覃默带了早餐,当文申说出那是给给她准备的时候,文申能看出来,覃默不太想接过去。 最后还是说都已经买了两份,她不吃也浪费,覃默才接过去。文申买的早餐很简单,无非是一个白煮蛋,一杯豆浆,一个包子和一个烧麦,量不多,胜在健康。 文申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上午,覃默便给自己带了早餐,这还人情的举动不要太明显。 覃默还理直气壮地说:“昨天你帮我买了早餐,今天我帮你买,应该的,而且你不吃也是浪费。” 自己堵她的话被她用来堵自己,文申被堵得无奈的直摇头,忍着笑,吃下了覃默给自己带的早餐。 星期四中午覃默还在想,晚上要不要和文申一起吃晚餐,哪知道那天傍晚,文申没再和覃默说一起吃晚餐的事。事后覃默还一通羞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情了。 文申后来知道那天覃默那样想,真是悔死了。那天没和覃默说吃饭的事是因为他要赶时间去行政楼找老师签个字。当时要知道覃默那样想,怎么样也要和她把这顿饭吃完了。 —————— 当天彩排当天,什么都要按正式比赛过一遍。 覃默穿上了抹胸长裙,这裙子穿在覃默身上,像是橱窗里的模特穿着婚纱,只是少了一个头纱。不,在文申眼里,比那些模特穿上婚纱还要好看。这完全是文申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结果,虽然覃默穿着也美,但她给人的感觉不是惊艳的美,是一种慢慢渗透的美。 文申也穿上了黑色西装,穿上正装的文申看起来更加的成熟稳重,一下子就和学生区分开来。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另外三人也一个个都变了样。 正值覃默和文申上台主持,下面的人看着台上两人个个心里感慨好一对壁人,要是给那女的加一个头纱和捧花,不知道的以为这两结婚呢! 下面有人悄咪咪地拍了照片,又不敢发给谁,毕竟下星期才能对外公开比赛的细节呢!所以一个个的只能自己暗自欣赏这美丽的画面。 彩排结束后,五个主持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下配合度什么的。五人都觉得全体还要自己私下一起再排练一次,说了就干,五人一会就约好了时间,覃默提出去小公园的建议也获得了一致的认可。当然,除了文申。 当晚散场时,认识覃默的一位同学——是心理咨询中心的人,本想给她看几张她和文申的照片,但一想到覃默的性子,看到这些肯定会恼火甚至可能生气,终是没给覃默看那几张照片。覃默后来才得知这件事,还为错过这几张照片悔恨不已。 五人最后一次对稿完毕,还一起吃了饭。饭后人都散了,文申和覃默还没散,说是有地方还想改一下,又把各自的想法交流了一下,到时候现场还需要注意什么,之前对稿的时候还差什么没有考虑到等等,两人决定在这离现场最后几天内开个小灶,再对一次稿。 覃默和文申两人最后一次对稿是在一个清爽的早晨,还闹了一个笑话,两人都买了两份早餐,都想给对方带一份早餐。两个人四份早餐,本应该会剩下两份,最终一份也没剩下,两人都吃了一份自己的和一份对方的。 还不约而同的想起,之前那句说自己吃不完两份早餐的话,都感觉自己的脸挺疼。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两人又默契的预祝对方现场能稳定发挥,毕竟那时候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谁也不知道。 照片 那天在比赛现场,没有任何的突发状况,五人构建的主持人团队圆满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经历这次比赛的学生大多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他们如此活跃不仅仅是为了综测分而奔波,更是提高自己的阅历,争取毕业时评奖评优的名额。 总共有十组队伍比赛,每一组的比赛都非常精彩,覃默在台下看的津津有味,不过往往正要回味时,就轮到她上台主持了。 观看这次比赛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人生启发,这些剧本都给人人生启迪,引发观众思考人生。 比如第一名的情景剧名称是《人生十分制》。 这个情景剧讲的是在一个平行社会中,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分数,通过平常的言语,举动和自己所获得的成就而被客观评价的分数。既然是分数,那必定有的人分数高,有的低。 原本小A、小B、小C和小D都是好朋友,这一制度出来后,小D和其他三人的感情之间渐渐出现了裂缝。小D认为自己都9.5分了,而小A只有6.7分,小B只有七点几分,只有小C有9.0分。 小D将这个分数作为小A和小B人品不端的证明,渐渐地疏远她们,并且还认为,自己和她们继续做朋友会降低自己的分数,只和小C等分数高的人交流。 小A等人很苦恼,她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们也通过这件事看清了小D的本质,小D虚荣,傲慢。小C的综合分也高,但小C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觉得一个分数能改变什么。 而且小A她们见小D现在身边的朋友都是高分的人,但是那些高分的人也和低分人玩呀!小A和小B人想要挽回与小D的友情,小C也希望四人能和好如初,但一直没有进展,这需要小D做出改变。 直到一次旅途,小A和小D共同搭载一架航班。 候机室,小D见小A也在,暗讽道:“这是头等航班,你怎么也能坐了?” “我为什么不能坐呢?分数真的那么重要吗?” “分数当然重要!”小D猛地回道。 “请各位乘客注意了,现在开始安检进机了!” 小D拿着自己的分数卡朝机器刷,刷完后就准备走进去,却被工作人员给拦下。 “对不起,这位小姐,您的分数不够,不允许乘坐这趟航班!”乘务人员朝外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小D离开。 小D恼了,“我分数不够。开始什么玩笑?我可是有9.5分呢!是她分数不够吧!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要投诉你,让你的分数降低!”说着还指了一下小A。 “对不起,小姐,您并没有9.5分,您只有5.9分,我不能放您进去。”工作人员继续解释。 “怎么可能?你让开!让我进去,我怎么可能只有5.9分?”小D开始大喊大叫,她不相信自己的分数会这样的低。 “小姐,您看。”工作人员让小D再一次把卡放在感应器上。 “滴!”小D看到显示屏上确实是5.9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分数,眼睛死死地盯着显示屏。 小A走上前,刷卡后,工作人员放行,她进去了,这让小D更加的不可置信。 分数降下来的小D后来遭遇了很多事,经历了不被朋友接纳,因为分数低,经历了交通不顺,因为分数低。 让小D彻底爆发的点是她因为信用问题又一次的被拒绝进入图书馆,小D当场就爆发,大喊:“分数真的那么重要吗?” 喊完后,发现小A、小B和小C都在自己身边,小A同样问小D:“分数真的那么重要?” “分数真的不重要!” “分数也比不过我们的友情。”小B、小C依次回应小D。 泪水在小D的眼眶里转了许久,终于落了下来,她为自己过去的幼稚和虚荣留下了愧疚的眼泪。 最终,小D对着三个朋友说:“分数一点都不重要,情感更重要。”四人抱在了一起。 这个情景能获得第一实至名归,它让所有人都进入沉思,给覃默的印象无比深刻,在在生活中,我们常常会给人贴上无形的标签,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那些标签、那些无形中的等级对那些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当晚结束,另一位男主持人林恪提议,为庆祝五人的主持圆满完成,一起聚餐。覃默有些不太想去,毕竟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身体还有些疲惫,想要回寝室把自己收拾好,然后好好休息。 但是除了文申因为覃默而犹豫不决,林恪的这件建议得到了他们的认可。那是一种想要放松的心态,在备赛前紧绷的三个星期过去后,终于把这件事做成,完成后只想放空自己,不过放空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覃默想到刚才的情景剧,自己是不是应该走出去呢?但是为了现实而改变自己真的值得吗?覃默在思考了三秒之后,决定融入,尝试一下,能够做朋友就继续联系,实在玩不到一起去,再看着办。 “我可以,但是要去哪里?”覃默问林恪。 “就在学校门口的烧烤摊,随便吃点,开心嘛!” 另一位女主持人段染一听是学校门口的烧烤摊,整个人都兴奋起来,“那家烧烤摊啊!他们家东西很好吃呢!不过我们一般都不敢去吃,今天就放肆一下吧!” 覃默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敢去,转念一想,学播音主持的要维持形象、保护嗓子,就这两点,基本与烧烤绝缘了。吃多了不仅容易胖,还伤害嗓子。 段染在去烧烤摊的途中还小声的对覃默说自己平常都不敢吃辣,辣椒太伤害嗓子了,但自己又是一个特别爱吃辣的人。 覃默听完后安慰道:“其实我很喜欢吃冰的,但是也不能多吃。” 原因虽未说明,但段染了然,会心一笑。伸出手,挽着覃默的手臂,“同病相怜了?” 手臂上突然多出一只手,覃默是不习惯的,她甚至轻微的缩回了一下手臂,想要把自己的手臂和段染的手臂分开。可是段染缠的紧,没能挣脱开,段染也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一会后便适应了,覃默就没再纠结手臂的事,还对着段染轻微地哈笑一声。 女生的友情似乎来的比什么都快,只要有一个共同点,在一起就能有说不完的话,这边女生的情感迅速升温,文申在一旁看着,很为覃默高兴。 走到烧烤摊后,林恪就冲着里面的老板喊:“老板,五个人!” “好嘞!要啤酒吗?” “要啤酒吗?” “不要了吧!” “虽然明天星期六,还是算了吧!都这个点了。” “我们女生在外不喝酒!” “好,那就不要酒,你们自己看要吃什么,把要点的写这单子上。” …… 点好菜后就等着吃的上桌了,气氛很热闹,就没冷过场。大家都聊的挺开,覃默虽然不太出声,但注意力一直都在,听着他们聊天也是一种享受和放松。 试问,一个声控,听着身边人用国标腔聊天,能不心情愉快吗?覃默发现自己对文申的声音抵抗力越来越高了,是因为最近听的太频繁了吗?虽然听着还是会有些小激动,不过和最开始相比,安心已经占比例太多了。 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段染在刷学校论坛,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一时有些好奇,又有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此时的段染正刷到几张照片,覃默和文申在台上主持的照片。 这是一个匿名的学生发出来的,在这几张照片上配的文字也引人遐想。 【这也太美了叭!看这几张图,是不是想让他们站在原地别动,我们去把民政局搬来?】 这个帖子已经发了好几个小时了,按时间算,应该是在比赛开始不久就被爆到了学校论坛,因为下面一串又一串的评论,还有人一直在顶贴,所以直到现在热度也没下去。 段染点开了评论,越看越觉得校友真是一个赛一个有才华。 【这个是那个情景剧比赛现场吗?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比赛的主持现场,我却看出了婚礼现场的感觉。】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而且衣服什么的都很像婚礼现场有没有!!!】 【悄咪咪提醒,差一个捧花,有哪位朋友在现场?上去送一束花可好?】 点开图片,有一张照片抓拍的特别好,可能是两人无意的对视,但这一瞬,被抓拍了下来,男帅女俏。 【图三!直接拿去影楼当招牌都行!】 图三便是那张被抓拍的照片,凭良心说,真的可以! “染染,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好!”覃默没忍住,问了出来。 “额……”段染一时语塞,段染也是听过别人如何评价覃默的,都说她美丽,善良又大方,但是对于这种被编排的事是很认真的,不容一点沙子。 虽然段染还未与覃默深交,但段染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喊着覃默对这件事不会生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把手机塞给覃默,让她自己看。 覃默看到照片那一刻心情是复杂的,她深知自己对文申和对其他男生的感情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但她把这种不一样归功于文申的声音对自己的影响。 这一点很奇怪,覃默发现自己只对文申的声音有异样情愫,其他两人的声音也是非常完美的,但是却没有文申给她的那种慑人心魄的感觉。 想着想着,覃默耳根子又发红了,眼睛却还盯着段染手机上的照片。 段染见了这样的覃默,越发觉得覃默可爱了。用手戳了戳旁边的女孩,“默默,你在想什么?耳根都红了。” 只见女孩一惊,猛地抬头,霎时,脸颊也变得绯红,却还是摇头说没有,没想什么,只是有点热,然后把手机还给了段染。 “嗯,我也这么觉得。”段染还不好戳破,带着我都懂的笑容和莫测高深的表情附和道。 一旁热闹的三个男生都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文申刚刚被叫去拿纸巾了,才回来,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吃东西聊天啊!出来玩看什么手机啊!”林恪嚷嚷。 “知道了!这就放下手机!”说完,段染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聚餐还在继续,覃默脑子里却还在回忆那张照片。 那张和文申对视的合照。 —————— 当晚,文申会寝室后,迟朗无意说了一句‘你和覃学姐的照片在论坛都满天飞了’。 这时,文申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件事。 文申一个人站在阳台,用手机登录学校论坛。 很显眼,一进去就是那个帖子,文申看完照片后慢慢地一张一张的保存到手机上。 又点开评论区,给大多数的评论都点了赞,做完这些后,才把手机收起来,离开了阳台。 论坛闹得这么大,叶察不想知道都被迫知道了。 看着那些照片心中酸涩无比。 另一边的刘芸,看着照片许久未说话,打开了和‘迟到的你’的对话框,慢吞吞地打出一个问题——文申和覃默学姐在一起了? 却迟迟没按下发送键,最终,还是把对话框里的内容尽数删去。 分歧 上 校园人工湖里的睡莲慢慢地张开了它的嘴,这象征着夏天的到来。 初夏是一个分别的季节,同学们一夕之间便已各奔东西,日后再次相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末夏是一个相聚的季节,年纪相仿的学生从各个地方相聚在一个校园,共绘美丽篇章。 学生会的换届在初夏时期进行着,那是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安大院学生会的换届隆重举行。这次结束后,共事一年的校友即将分开,即使在一座校园,可能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次见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完成,就算是在一座占地面积不大的校园,想要碰见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安大这样的大学园。 换届是大事,院学生会的每个人都要参加,而且要求着正装,鞋子要穿黑色皮鞋,到时候新闻部的人会拍照存档。 换届的流程并不复杂,在举行换届大会之前,想要留任的人都会填一份表——安大2019院学生会留任志愿表。 表中除了有联系方式等基本信息外,还有想要竞选留任的部门,以及对未来工作的想法、现在组织还有那些不足,如果是你,你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想要留任的先上台自荐,说出自己想要留任的岗位,对工作的设想,虽然这些表上填过,但还是要再说一遍,下面的学长学姐会找到之前填的志愿表,在根据现场的表现提问。 按照顺序来,先是想要竞选主席的上台,接着是副主席,再是办公室,然后各部门依次继续下去。 覃默手里拿着文申的志愿表,他竞选职位是主席。 她记得几个月前在高铁上,文申都没有明确回复,也没有决定是不是要留任,而不仅已经上交了志愿表,还上台了。 文申在台上讲话时,没太注意覃默那边,而是认真的把自己的想法和对院会的前景说了出来。这样认真的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些人中也包括覃默。 除了大部分欣赏的目光还有探究和怀疑的目光,这人便是叶察。叶察作为这一届的院会主席,当然要仔细挑选下一任的接班人,所以当谭良和覃默看见叶察的用这种目光看文申时,也没多在意。 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文申同时还问了几个问题。 “你现在要竞选的是学生会的主席,在你看来,学生会主席除了要在一些大事情上做决定这一项工作,这个决定你刚刚也说了,是要在共同认同下做的决定,和平常我们经常强调的工作,比如要团结各个部门之外,你能说出一些潜在却很重要的工作吗?” “可以,我认为……” “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院会历届的主席大多是大三或者大四的学长学姐,你九月开学才大二,你能说一下你有什么优势吗?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把这个学校最大的组织交到你手里,让你接管?”叶察听完上一个答案后,继续提问。 文申上一个问题回答的挺好,不知道这一个怎么样,其实这一个也是覃默和大多数学姐学长想要问的问题,他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把院会放手给他。 文申也很给力,回答的思路清晰,逻辑性强,简明扼要,直接给出叶察等人想要的ABCD,还说出自己的年龄优势。这让除叶察之外的人很是振奋,甚至在文申回答后鼓起掌来。 虽然覃默一早便知道了他的年龄,知道那个人是他。但听他自己这样说出来,她的心底还是微微惊了一下。 是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 竞选主席的除了文申还有一位女生——武若语,现在的她一名大二的学生。人如其名,若语,是一个非常文艺的姑娘,做事却很干练。 她是上一届也就是挑选叶察的那一届学姐学长看好的人,那些学姐学长一致认为,不出意外,在叶察之后她是最有能力当选这一届学生会主席的人。 武若语也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吧!而这个程咬金便是文申。当初就是和覃默争同一个副主席职位,最后覃默凭实力拿到了这个职位,她只能甘居办公室主任,现在又一次竞选主席,说实话,她心里是忐忑的。 但是她的竞选过程很顺利,这时所有人公认的。她对于竞选的流程早就了然于心,手到擒来,但这也是她的弊端,太刻板,生硬,像是按照专门的一套模板复制下来的。 能问的那些问题,她已经听过很多遍、很多人不同的答案,她也知道怎样回答最加分,所以竞选时,她的一套流程下来是最快、最准确的。 想要留任的人不少,但是每个部门最终只有一个部长两个副部杀出重围,这些杀出重围的人,也都是是经历了千挑万选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虽然换届大会只有几个小时,但是后续的工作却要主席团和各部长副部做出决定,部长副部最了解自己部门的人,他们往往最能挑出目前为止最适合本部门的人才。 至于主席和副主席,这是大位置,主席团先挑出自己心仪的人选,再和各部长副部商量决定。 但是主席团这出了分歧。 那是在一家奶茶店,主席团的三人一人一杯饮品,坐在一起讨论。 覃默是支持文申当选主席的,但是叶察却觉得武若语更加合适。 谭良听着二人的争论,一时插不进嘴。 “若语在学生会干了两年了,而且学长学姐们去年就看好她了,都觉得她可以做好这项工作。” “我不否认若语的能力,我相信她可以处理好我们院会的所有事宜,可是我个人认为文申更适合。”覃默表达自己的观点。 “文申只在组织干了一年,可以说他甚至不是很了解我们组织现在的状况。” “那武若语……” “你忘了?她待了两年。” “是啊,两年!我们学生会选主席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方式来评判一个人能不能胜任了……” 两人争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却不自知,覃默还想继续,谭良这时咳了一声,敲了敲桌子,拿起自己点的茶喝了一口。 “其实这俩都不错,选一个确实很难,要不你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听谁的?” 谭良刚说完,覃默和叶察两人都用一种‘你可以滚了’的表情看他。吓得连说我开玩笑的,别当真,慢慢商量。 经过谭良这一提醒,覃默和叶察也意识到这是在店里,还有人看着呢!音量降了下来。 “学长,我们现在要选主席是为了我们组织更好地发展……” “当然,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好,那我们来好好的分析一下。” 叶察朝覃默摊了摊右手,洗耳恭听。 “若语在组织干了两年是不假,她的能力也很强,这些都不能否认,甚至是这些选择留任里面最了解组织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去年为什么会没被选上副主席? 去年她的第一想法是副主席,后来被调剂到办公室主任的。那时候学姐学长选择了我和谭良,你有认真思考过为什么吗?” 覃默说完后,叶察陷入沉思,他其实也知道文申能力很强,很有可能凌驾于武若语之上。 但是覃默这个为什么他真的还从未想过。 “是因为学姐学长觉得她还需要历练历练吗?让她再多了解一下组织,今年当选主席。” “呵呵呵……怎么可能,这不是重点。因为她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她觉得她什么都能做好,甚至是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一句话她是一个自负的人,学姐学长希望这一年她能够做出改变,但是她没有。” “怎么说?”叶察挑眉,眼神犀利而冷静。 “她竞选时的状态,她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去竞选的,更像是一个主席在解决成员所问的问题。你仔细想想吧!” “这种感觉我也有,但是她就是有主席的气场,而且日后如果她是主席那这种气场不可或缺,怎么可以改变?你说文申,那文申有什么利与弊呢?” “先说好,我不会去否定一个人的好也不会去忽略一个人的不好。 文申会给人踏实的感觉,他做事是实打实的,而且注重细节,细节是一个很重要的点,你我都知道。 很多时候细节决定成败,你看上次校运会时他所作出的贡献。” “那若语呢?若语也是注重细节的人,这一点并不能打动我,关键文申有很明显的短板,他的资历是不够的,虽然年纪够。” 谭良见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赶紧抛出自己的想法。 “这两个人,主要纠结在于,资历和能力。资历是人定的,是可以通过时间改变的,而且只要通过时间就能改变。 但是能力不行,能力是要人自身去主动进行学习,是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再爬起来的过程,是一次又一次的积累,慢慢攒起来的,不是只要时间就能够完成的。 很显然,两个人能力都有,目前谁强谁弱咱们仨还不好说,要先问问他们同一部门的人,尤其是体育部,因为我们对文申都不是很了解,毕竟和若语也是相处了两年的。” “嗯?问吧!”叶察知道确实该问问,不能因为文申是覃默男朋友就一票否决掉,这样不好,而且覃默也不是一个徇私枉法的人。 一通问完后,两人还是争执不下, “我和他一起当过主持人搭档,我最能知道他有什么样的能力去做什么样的事!” 不知是不是‘主持人’刺激到了叶察,他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张照片,随即整个人就像一个被引燃的炸弹:“那你就忽略若语两年的努力吗?” “我们不应该忽略任何一个人的努力,但是……你是不是对文申有什么意见?” “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意见,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文申当主席呢?就因为他是你男朋友?”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分歧 下 叶察懊恼的神情,覃默不可置信的目光,还有谭良的一脸懵逼。 叶察懊恼自己明明知道覃默是什么样的人,刚刚还是一时嘴快说了出来。 “原来……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一个徇私枉法的人,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大家的利益的人,哦,不!那还不是我利益!” “我……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我……”叶察慌了。 “我不知道!”覃默把叶察还未说完的话打断。“我保留我的意见,我选择文申当选这一届主席,这就是我的建议,你们再商量吧!我先走了,决定了告知一下。” 说完,覃默提起自己的背包,转身离去,那杯只插了管的饮品安静地立在桌上,杯壁上的水珠缓慢地滑下,水纹将杯子分成了好几块,就像现在的覃默和叶察之间的友情,那是一条无法修复的分割线。 走在路上的覃默,回想到刚才的争吵,心里挺不是滋味,不仅仅是因为叶察说出那句话,而是感叹自己的失败。 不过!文申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男朋友了,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飞速旋转着,就因为那张照片吗?那是工作呀!怎么一张工作照就能被认定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覃默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她不想让人这样去想她,还是给叶察发了一条消息。 这边叶察和谭良一时也没再开口说话,这样尴尬的气氛直到叶察手机响了才得到缓解。 谭良见叶察看了手机消息后右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不是欣喜的笑容,而像是讽刺、嘲笑。 覃默:【他不是我男朋友】 “谭良,你觉得这两人谁更合适呢?”叶察抬起了头,低声问谭良。 谭良也在纠结,这两位都是非常棒的人,选谁都对另一个不舍。 “呵,你也选不出来,对吗?” 叶察重新打开与覃默的对话框,编辑一条消息,发出去。 叶察:【我们召集各部门部长吧!除去体育部和办公室,让他们投票,刚好我们仨也选不出来。】 覃默:【好。】 方法一定下来,就开始一个又一个私聊,询问是否有时间等等,然后再告知地点。 大家都空出来一个晚上,等大家都到了,叶察才说出此次召集大家的目的。 “因为现在……我们遇上了一些状况,就是武若语和文申二人谁当选下一届主席的问题,我们三人出现了分歧,因为这两个人都太优秀了,我们害怕会做出不利于组织发展的决定,所以……各位……麻烦大家了,我们将进行不记名投票,来考察大家心目中下一届主席人选。” 大家听完都表示理解,毕竟这些都是事实,所有人都很开心自己能在这件事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叶察很用心,特意只召集了奇数的人来参加投票,每个人把自己想要投票的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到时候再收上去,但是不会唱票,而是主席团三人自行查阅。 “覃默……那天……真的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 覃默乍一听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撕破脸,还是努力保持自己的情绪与语调,“没事!” 脸上不带任何笑容,声音给人距离感,叶察想起了第一次和覃默说话时的情景,就是这样,给人礼貌又疏离的感觉,但是你却找不出任何证据表示她不礼貌。 她的行为时时刻刻都体现出她的教养,那是在一个幸福美满、生活条件也不错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才会表现出来的。全都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她从不会做作,也不会故意表现出自己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没有教养的人。 真正有教养的人,是从不会告诉你,这些是我的教养,而是在她和人相处时慢慢发现的,那是一种无形中的优势,不给人压迫感,只给人舒适感。 和有教养的人相处,只会觉得,啊,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我和她相处很自然,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教养的方式。 想着想着,叶察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如果若语票数更多,就选文申当副主席,你觉得怎么样?” 叶察看到面前的女孩忽地笑了,还来不及深想,又听见女孩说:“这个提议我认为更适合武若语,我相信他会成功的。” 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而是被严肃取而代之,另外加上一种自信。 这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这么相信他?”叶察挑眉。 “我相信我的眼光,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所以你看不上我,是我还不够好?以你的眼光还看不上我?叶察的脸渐渐开始僵硬,想着自己哪里不如那个小子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院会主席一个啊!虽然很有可能那小子是下一届的主席。 “他们写好了。”覃默提醒。 叶察和谭良去收纸条了,覃默准备好装纸条的盒子。 众人散了以后,三人才开始慢慢地拿出写了名字的纸条,谭良负责记录次数。 因为是奇数票,所以一定会有一个人少一票。 统计完毕,两人最终的票数真的只相差一票,谭良戏称这将是学生会最紧张的一次竞选,可以载入安大院会的史册。 胜出者是文申。 叶察连摇头,覃默见了也没说什么,但脸上的欣慰却是真的。 “恭喜小学弟了!”虽不是心中的人选,但叶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很大方的朝覃默祝贺。 之前那种态度完全是因为他单纯的认为文申不适合,以为文申是覃默男朋友根本不是原因,他从未想过覃默会因为竞选人是她男朋友就怎样怎样,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知道覃默不是这样的人。 “人家和你一样大。” 这有些怼的语气出来,让空气中飘过一丝尴尬,叶察咳了两声,手擦了擦鼻子。 “一样大啊!”声音听起来,似无奈又夹杂着叹息。 —————— 等到留任的人全部选好后,叶察将名单放在了学生会的群里,文申打开这个留任名单的word文档,在主席那一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既欣喜又激动。 “文哥,你当院会的主席了!”迟朗一惊一乍,语气里全是兴奋,“当初你和若语学姐一起竞选,我还以为他们会让若语学姐当主席,你当副主席呢!毕竟她马上大三了,我们才大二。” “是啊,我也这么想!据说,去年若语学姐就竞选了副主席,但是没选上。”这话让迟朗起了兴趣,文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那一瞬眉毛与眼睛的距离变大了些。 “继续继续!后来若语学姐这么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了,为什么没选上副主席,有什么小道消息吗?” “瞧你那急得样,慢慢听我道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被选上,只知道竞争太激烈,看看去年当选副主席的都是谁,全是大人物,覃默覃学姐,谭良谭学长,还说当时叶察叶学长最初也是想竞选副主席的,后来还是被学姐学长拉着做思想工作才答应当主席的。” 李逸把各个方面集中得来小消息整合在一起,说了出来。 一时没说话的迟朗没好气的看着李逸,“还能是什么原因,不行呗!要是真有能力,怎么还要学姐学长做思想工作让叶学长当主席,说不定直接就若语学姐了。比如……”食指点了点文申所在的方向。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要是能力真的强早就像文申一样直接当主席了,怎么会窝在学生会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肯定是没办法,不得已才这样。 “文哥,这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什么事?”突然这么一问,文申不太明白迟朗的意思。 “就是当选院会主席啊!你赢了两朝元老武若语学姐呢!不应该庆祝一下?” 迟朗的话里满满是自豪,至于是为什么自豪……身为文申……室友……的自豪…… “要是我做不好呢?现在这么高兴,到时候就该傻眼了。我们应该踏实一点,不能因为这一点事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话,绝对的头脑冷静,除了文申,没人会这么想了,因为其他人都认为文申一定行。 “文哥,你这……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我们该飞天了!”迟朗故作夸张,任谁都听出来挖苦的意味。 文申呵的一声笑了出来,还带着摇摇头,“这是高兴的事不假,但这也是责任,做的不好的话整个组织都受牵连。”说着说着,文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我们今晚出去吃大餐?为预祝下一个学年的工作和学业都能顺利进行。” “好啊,我第一个赞成!” “同意!” “OK的,不错嘛!” 三人都同意后文申就开始挑地方了,迟朗见文申在手机上找餐厅,就向文申推荐餐馆了。 “文哥,那家店不错,中餐,叫……饭·羹,据说只有在总店才能吃到老板的手艺,其他店里总少点什么味,我都没去总店吃过,但安城的分店也不错了,我们去的这家就是在安城的分店,总店好像是在……” “宁城。”文申第一次打断了别人还未说完的话,但大家好像并没注意。 “对!宁城,文哥你怎么知道啊?” 李逸啪的一下拍了迟朗的背,“你傻啊!文哥家不是在宁城吗?” “啊?我不知道啊!”迟朗被拍的三脸呆滞。 “别说他了,文哥说他家在宁城的时候,迟朗不在。”张琦看迟朗实在有点冤,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那文哥下次带我们去总店吃老板的手艺啊!这次先吃分店的!” 文申看着打闹的室友,这样有烟火气息的时刻他经历的并不多,自己家里大多冷清,虽然梁洪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但文建是一个实打实的一个大忙人,家里只有母亲又怎会有烟火气息的感觉呢?关键梁洪还是一个不会活跃气氛的人。 在文申记忆以来,这是只有在奶奶面前才会有的时刻,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小寝室也有这样的感觉真好,像是回到了温暖的大家庭。 “可以,在宁城总店等你们。那今天晚上就先去安城的饭·羹,六点从寝室出发!” 四个大男孩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晚上去哪吃饭。 嫂子 既然约定好了去饭·羹,便一刻也不耽误。在离六点还差两分钟的时候,迟朗就嚷嚷要出门去饭店。 说来也赶巧,四人走到校门口时碰上了从外回校的覃默。要是没迟朗那催促的几分钟,估计还碰不上覃默。 既然碰上了,铁定要打招呼的。 “覃学姐好!”迟朗带头,这四人中只有张琦没见过覃默真人,他这是第一次见一直活在照片里和三人口中的覃默。 战战兢兢地打招呼:“学姐好!” 文申对上覃默怀疑的目光,才想起覃默还没见过张琦,“这是我室友之一张琦。” 覃默见张琦也是一副拥有好看皮囊的人,文申能为他介绍只能说明张琦能力也是不错的,“你好!” 女孩的标准微笑,疏离而不失礼貌,清爽而又大方,看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迟朗的眼神在覃默和文申身上打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就让谜底今天被揭开吧!“覃学姐,我们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覃默听了急忙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去聚餐加上我算什么事?你们玩开心点就好。” 说着就抬脚准备离去,迟朗急中生智:“学姐,这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不光覃默纳闷,文申也不知道迟朗想要表达什么。张琦更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有李逸似乎知道迟朗想说什么。 李逸怕迟朗说出来会让覃默和文申脸上无颜,传出去说谈个恋爱还藏着掖着,赶紧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迟朗。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文申的眼睛,这让他更加的懵然,什么情况?! 猛地被踢了一下的迟朗也是摸不着头脑?自己怎么就被李逸踢了呢?不就是想说知道文申要当下一任主席了,像让覃学姐传授传授知识嘛!让文申取取经而已,怎么就被……了呢???怎么就……??迟朗来自内心深处的拷问。 迟朗在覃默、文申和张琦三重期待的目光下又要开口了,李逸在担心迟朗有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学姐,这不是我们文哥要当主席了嘛,你给传授传授经验呗!” 这话说出来,李逸以为自己踢他一下起了作用。文申却有些不自然,但他同样希望,覃默能留下分享一些经验。 覃默沉默了,自己也没当过主席啊,要取经也是找叶察,又想到叶察对文申的态度……还是自己给他解决难题吧!不过覃默并不认为文申需要自己帮忙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多半是迟朗为了说服自己一起去聚餐捏造出来的。 既然他们这么用心,不去怎么好意思,“这样啊!那我就和你们说一下吧!” 见覃默同意一起吃饭,迟朗别提多得意了,“学姐走前面!” “你们去哪我都不知道,走什么前面啊!”女孩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此生动,文申竟看着愣了神。 “吃饭地方就在……” 不等迟朗说完,“你走前面吧!”就从覃默嘴里蹦了出来,覃默也不想自己一个女生后面领着四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太拉风了,不是自己的性格。 迟朗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领着大家走在前面。拿出手机给李逸发消息:【刚才怎么踢我?】迟朗向李逸问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灵魂拷问。 李逸:【我以为你要说学姐和文哥谈恋爱的事,提醒你呢!】 迟朗:【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会在这种情况说?】 李逸:【那谁知道,你要是头脑一热……】 迟朗没再回复,而是扭头狠狠地看了一眼李逸。 —————— 一路上气氛虽不热闹却也不尴尬,五人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 李逸:“我要喝他们家的汤,去他们家不喝汤简直不如不去。” 张琦:“他们家米饭也好吃,和食堂比就能相差八个档次。” 迟朗:“据说他们家的辣椒炒荷包蛋特别好吃。” 覃默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像饭·羹,只是安城……也有饭·羹吗?那不是宁城才有的一家饭店吗?那是不愿想起的记忆,是不允许被触碰的记忆。 想问的话在嘴边打转,想着,刚刚为什么要打断迟朗的话,果然,不礼貌是要付出代价的。等到组织好语言问是在哪家店吃饭的时候,迟朗说了一句到了。 覃默抬头看了眼招牌,整个人开始神游。 饭·羹! 真的是这家店,这家店这么会在安城? 文申见覃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覃默是在诧异为什么饭·羹会在安城也有,便解释道:“这家是分店,不如宁城的店味道正宗。” 其余三人表情也有些古怪,文申这是在解释?还有,为什么文申要这么说,这么说覃默听得懂吗?不对,看覃默这表情分明是知道宁城有这家饭店的,那文申……?不过一秒,迟朗和李逸就单纯的认为文申也答应过要带覃默会老家吃正宗的饭·羹,这下,只剩张琦在饭·羹大门口无限的懵逼。 “这……家……店?”这声音颤抖、谨慎、不可置信。覃默当即生出来想转身就走的冲动,冲动也仅仅是冲动,不过大脑,没有理智可言。 覃默凭着那一股冷静,压下去了那一瞬的冲动,但整个人还是有些无神。 “对啊,这家店,这店里的饭菜可好吃了……” “我知道……” “学姐知道?” “进去吧!”文申没给覃默回答的机会,也没给迟朗再问的机会,直接发话,说进去。 众人都走进门口时,文申发现看似正常实际还处在神游中的覃默没听见他说的进去,还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饭·羹的招牌。 随即意识到,她有心事!她在这家店……发生过什么吗? 吃饭时,不仅文申意识到覃默有心事,其他三人也感觉到了覃默的不在状态,但又不好问,只能干巴巴的吃着饭,还想拆穿两人的迟朗心里也没谱了。 中途覃默的一次回神,才发现自己把气氛带的不对,“你们不是要庆祝他当主席吗?这么死气沉沉干什么?” “额……聊天啊,我们吃的挺开心,学姐要加入群聊吗?” “加入群聊……”覃默一直在分神的状况终于得到了一点儿改善,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当是在一家普通的饭馆和朋友一起聚餐。 不一会,气氛就热了起来,只可惜,覃默和文申都是旁观者,他们更愿意去倾听,去感受这样的热闹氛围。 覃默渐渐不再想,而是时不时和他们搭上一句话。 今天开心,除了文申和覃默另外三人或多或少都喝了点酒,迟朗喝的最多,见三人都像没事人一样,都挺清醒。直到文申说要回学校了,才发现迟朗醉了。 迟朗是那种醉了表面看没什么,但是会开始说胡话的人,嘴里还嚷嚷没喝多。 “我没喝多!文哥,我清醒着呢!” “嗯,你没喝多,你只是醉了。” “谁说我醉了,我认识人,你是文哥啊,他是李逸,我对面的是张琦,你旁边的是……是……覃学姐……是嫂子!” 覃默开始还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一听嫂子,吓得直咳嗽……被口水呛到了。 眼神无声地问文申,‘嫂子?他哥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我结婚了?’ 文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对着女孩耸肩膀,看着文申的动作,覃默脑子突然闪过一道光,在她和迟朗共同认识的人里,她只听过迟朗叫文申叫哥! 答案下一秒就从迟朗嘴里吐了出来。 “嫂子……好……好呀!不是我们说……说你……你和……和文哥……谈恋爱……干嘛……干嘛藏着……藏着掖着……我……我告诉你……在我眼里……只有你……只有你……才配的上文哥……其他人……其他人……就算文哥……他看上了……我也不同意!!! 对了……我手机里面……还……还有……你俩的……独家照片呢……只有我有……” “我看上谁不需要他指指点点。”看着被迟朗说的满脸通红的女孩,文申莫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想问是什么照片的覃默听着这话顿时尴尬到了极点,这是看不上自己的意思?现场李逸和张琦可都没醉呢!自己不要面子的吗?而且自己也不差啊!我还看不上你呢?想着想着嘟起了嘴巴,翻了一个白眼。 因为女孩刚喝过水,唇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在灯光的照射下BlingBling的,看着想让人咬一口。文申忍着,把目光挪开,去拉迟朗站起来。 五人走出饭·羹,覃默不知李逸和张琦是怎么想的,竟拉着迟朗说先走。这一走,就只剩覃默和文申了,覃默极度不适应,如果没有那句话,会好很多,可是现在…… “那个……刚刚迟朗的话他瞎说的,他喝醉了就喜欢瞎说话。”文申的求生欲还是比较强的。 “别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覃默平静地看着远处,这话顺口就出来了。 “……”文申被堵得哑口无言。 两人并肩走着,安静极了,当覃默手机铃声响起时,显得格外突兀。覃默也没避着文申,很自然地就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鹿羽打来的,“默默,生日快乐!有新情况!” 听到祝福生日快乐的瞬间,覃默整个人黯淡无光,后一句有情况有又令她的眼睛亮了。 “我找到了,当年的医生……” “嗯……” …… 覃默挂断电话后,心情沉闷,那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文申见此,猜测到应该是和那件事有关,只能默不作声。忽然想到,之前和鹿羽闲聊时说道覃默的生日,仔细一想,好像就是今天。 “生日快乐,心情好点了吗?”文申说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声音格外的大。 本以为覃默会变得开心一些,自己知道她的生日,却不想,覃默当场就流泪了,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都不带眨眼的。 女孩意识到自己流泪了,立马抬起手背一抹。 然后,转身,跑了。 文申还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追上去,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等心跳渐渐平复,他决定和鹿羽聊聊。 雷区 决定完就发消息: 申哥:【鹿羽,今天是覃默生日吗?】 鹿羽:【嗯,是啊!】 鹿羽:【等等!你千万别和她提生日有关的事情!】 鹿羽:【你不会已经提了吧!】 文申看着三条消息一条弹得比一条快,看到最后一条瞬间感觉自己凉凉…… 申哥:【没有,我就问一下。】 但他面不改色的撒谎,此刻如雷声般的心跳却出卖了他,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真的触碰到了雷区。平常无比帅气的脸现在却堆满着懊恼,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对她说生日快乐。 鹿羽知道文申和覃默认识是在本学期中旬,知道后也没太惊讶,毕竟两个优秀的人相遇是很正常的。只是这是在鹿羽知道两人认识后文申第一次主动找他,还一问就问生日的事,鹿羽有点担忧。 —————— 覃默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小人儿跑着跑着,就快要到安大校门口了。 她的眼神好,五点二的视力吊打一大帮现代小年轻,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还在一起吃饭的三个人。 吃饭……又想到饭店,覃默感觉现在的她能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三天三夜。 只想快点逃离的覃默从他们身边跑过,像一阵风,这三人也确实感觉旁边有一阵风吹过。 待看清那是覃默的背影,还喊了一声覃学姐,喊完后没见覃默理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现在不应该和文申在一起吗?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肯定是文申对学姐做了什么,两个清醒的人越想越瑟瑟发抖。 只有迟朗还不在状态:“那不是……嫂子吗?怎么没和……和文哥一起……回来啊?文哥……文哥怎么舍得……舍得让嫂子一个人……一个人回来?” 李逸和张琦赶紧拉着迟朗就往寝室跑,希望覃默真没听见迟朗这番话。至此,李逸对文申和覃默在一起的事也产生了疑惑,张琦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边三人回寝室一段时间后,才看见文申从门口走进来。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李逸和张琦见了没敢说话,只是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内,李逸详细地和张琦说完了整个乌龙。 文申努力提起精神,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迟朗。 衣服都换了,回来时应该还能自理,不然衣服不会换掉,只是现在已经睡着了,还发着轻微的鼾声,看起来睡得格外香甜。 盯着床上的人几秒后,文申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就算迟朗现在没睡着,也不能和自己好好说话的吧!还是等明天迟朗醒了再谈。 拿着换洗的衣物转身进了浴室,连衣服都没脱就打开花洒,体验冰凉的水从头顶缓慢流下的感觉。 很快,文申全身都湿透了,冰寒刺骨的水没放过文申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抬起头,让冷水淋在脸上,有些水珠顺着脸颊滑到耳垂,一滴又一滴地低落;有些水珠则顺着脖子往衣服和皮肤之间的空隙里钻,由于衣服早已湿透并紧贴着赤|裸的身体,本就展现出若隐若现的身体,现在再加上这些水珠,男人的身材更显得清晰可见。 文申伸出手臂,关了花洒,想要睁开眼睛,刚打开一条缝隙,却不小心让水珠流了进去,不得不再次将眼睛合上。 过了一会,才慢慢地把眼睛睁开,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冥思着要怎样挽回,不想再等待了,直接问出来是不是会更好些。 在夏天,人们往往会把冲凉当作是一种解暑的方式,但是安大的凉水不是谁都能随便冲的。空气在流动,将文申身体表面为擦干的水迹慢慢蒸发,他竟有些微微发颤,不过这不碍事,毕竟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人。 走出浴室后的文申走到自己的桌子旁,拿出纸和笔,端正的坐在凳子上写写画画。 李逸和张琦明显感觉到文申刚刚经过自己身边时,身上带着一股寒气,他洗的冷水澡? 两人都惊了,要知道,在上学期,隔壁有一位男生洗冷水澡,第二天直接就感冒了,不是男生身体太弱,确实是安大的冷水太冷,不过文申身体不是一般的好,应该……应该不会生病的吧! 覃默跑到操场后停了下来,她不是没听见他们喊学姐,还听见了迟朗说的话,什么嫂子不嫂子的,气地猛地踢了一下旁边的台阶,踢完后又坐了下去。 她现在的心很乱,心情极度低下,在外人眼里,现在的她整个就是一个失足少女,这个晚上,父亲的事,文申的事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认为自己已经和文申在一起了,别人误会就算了,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迟朗怎么也会……他是文申的室友,照平常迟朗对文申的态度来看,肯定经过了文申的同意才敢这样说出来的,文申怎么能这样! 这次文申是真的冤枉,他是真的不知道迟朗是这么想的。 至于父亲……一定要找到那个医生,即使他已经离开了当年那家医院。今年暑假回去,就剩几天了。 生日……呵……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啊!刚刚只顾想逃,现在慢慢想起来,文申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还有今天的饭·羹。覃默动作缓慢地把双腿并拢,两只手臂交叉叠放在膝盖上,然后把额头靠在双臂上。 慢慢地闭上了那满是情绪的双眼,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车祸的那一幕——“嘭”的一声响后,眼前的世界颠倒过来了,她知道,汽车在空中反转,后来落地时,她脑袋里最后的一点意识是——爸爸妈妈。 覃默回寝室后,闭闵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话就在嘴边,却在看到覃默的脸后,什么也说不出了,喉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接着看到失魂落魄的女孩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她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仿佛所有的动作都是别人控制的一样,动作无比僵硬,闭闵和杨思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状况。 好在覃默没太让她们担心,毕竟是学心理学的,相对一般人能更好的调节自己的心理状况,回到自己熟悉的寝室,心境自然而然地慢慢的平复下来。 调整好心态后转头就见两位室友看着自己,“怎么了?” “你……”杨思战战兢兢地开口,嘴唇蠕动着,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没事,临时碰上了点事情,已经好了。”感受到来自室友的关心,覃默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但是这些事不该和她们说,也没法和她们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闭闵和杨思见覃默脸上有了一点笑容,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一点下来,但仍然不敢轻易放下,只是她不愿说,那便不问。 往往最好的关系不是双方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而是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可以分享的事情才一起分享,无论你什么时候愿意说,我都愿意听,这才是最好的关系。 在覃默看来,亲密无间的关系最为致命,即使是和最亲近的人,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这是覃默的原则。 第二天一迟朗醒来,便接受了文申的盘问,问完才知道,问题出现在文申的那句‘你说呢?’。 文申没说明白,迟朗会错了意,铸就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李逸和张琦把迟朗前一天喝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迟朗表示只想撞墙谢罪。 —————— 这天过后,离放假只剩一周的考试周了,那是学校最晚的放假时间。覃默还有四天就能离校了,她也早早的就买好了回家车票,而文申不能提前离校,原因无他,因为他的最后一场考试在最后一天。 在这为数不多的四天里,文申和覃默没有再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文申写的那封信,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他想了想,只能暑假回宁城了,立马就查看回宁城的高铁票。 不幸的是,高铁表全部售空。接着他又去看火车票,很好,硬座也没有了,只剩下站票。 没事,上了车厢后去茶座,一秒不犹豫,敲定了去宁城的火车站票。 四天后,覃默上了高铁,回到宁城。 一星期后,文申先回了趟文奶奶家,随后去往安城站。 途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便是文奶奶问文申今年暑假怎么想着回宁城了,往年都是在安城度过的。 文申说一早就买好了票,今年回宁城有事情要办。 至于什么事文申没说,只说大事。文奶奶似人精,怎会不知道自家孙子有什么算盘,一年除了春节一次都不愿意回宁城的人怎么会好好的转性了,这其中的道理文奶奶自然知道。却也不强求,还说,那你办好了,再告诉我,可好? 文申欣然答应。 他虽答应的痛快,可是这事能不能办成那都是一个未知数。他在紧张,在害怕,不知道自己触碰到那雷区后,覃默是否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 火车不像高铁,安稳、平静、快速,火车的特点是摇晃,吵闹和慢,特别符合文申现在的心境,不安、忐忑。 从安城驶向宁城需要几个小时,随着离宁城越来越近,文申也越来越忐忑,那像是在油锅上被翻炒,既想快些到达,又害怕它真的下一秒就到。 无论什么事,总有一个时间点会到达终点,就这样,在文申万分期待又万分拒绝的情况下,列车停在了宁城站。 你病了? 回到家的文申,得知梁洪在大夏天得了热感冒,还发着烧,正在医院看病,连忙赶去那家医院,却不想,在医院碰见了覃默。 文申是在门诊出处找到梁洪的,生病使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有些憔悴。平常红润的嘴唇现在却发白着,干燥着,外加人眼一看就红的可疑的脸,她的脸颊像是在桑拿店里蒸桑拿一样。即使她的衣着依然得体,发型仍然一丝不苟,但从细微之处还是能观查出生病的迹象。 文申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去药房拿药,梁洪坐在候诊处的椅子上等着。医院的椅子都是不锈钢的,院内空调又开的很足,所以椅子凉的很。她把自己从家带来小毛毯垫在椅子上,不仅垫在坐的地方,还把靠背也铺满,然后才坐下。 梁洪对今年文申回宁城过暑假不解,但是发烧最忌讳用脑子,就这样稍微的想了想,她立马感受到了巨痛感,脑袋像是要炸裂一样,不得已暂时放下,心中却已将疑惑的种子种下了,准备等病好了再慢慢想。 病怏怏的她靠在铺着毛毯的椅背上,等了近半小时,还没等来自家儿子。无奈之下,拖着带病的身子慢慢挪向药房。 离药房还有将近二十米时,她看见了文申,手里拿着药,正和一个女孩说话,细细观察下发现女孩脸上还带着些怒意和不耐烦。这是怎么了?梁洪知道自己现在不方便过去……又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回了候诊室,安静的她坐在椅子上继续等着文申。 这次文申很快便回来了,梁洪以为她还要等许久,毕竟和女孩子在医院有事,又想到心底的疑惑,试探性地问他‘怎么这么慢?’,文申顿了一会说:“人多。” 看自己儿子没说实话,有些害怕,怎么会和女孩子来医院呢?自家儿子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啊! 文申倒是没多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看到了自己和女孩子在医院,还瞎想!只当自己去太久了,她有些等的不耐烦。 文申是在药房门口,刚排队拿好药,准备回候诊室时看见了覃默。覃默没看见他,她目视前方,又要从他身边走过,但这次,他叫住了她。 “覃默!”文申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不知是文申的声音在覃默看来独特性太强还是怎么的,覃默竟在‘覃’字出来后就迅速意识到,是文申在叫自己,他叫自己覃默,不是学姐是覃默。 这是覃默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文申的嘴里蹦出来,带着些严肃,又夹着些激动,还有些小忐忑和疑惑。 文申见女孩把头转向自己,那一刹那,她眼里的震惊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随后,女孩把目光转移到了文申的手上,看见他手里拿着药,他是病了吗? 站在她面前的身姿挺拔的男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慢慢解释了起来。 “我妈病了,发烧,热感冒,我来拿药。” “哦!”原来是他妈妈病了,不是他。 “覃默,那天……我……” “没事……”覃默当晚就想明白了,他不知情,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罢了。 见覃默的不在意,文申更心慌了,但还是镇静下来。静下心来的他立马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碰见覃默,在医院碰见总归不是好事,谁没事往医院跑,那覃默为什么来医院呢? “你……怎么在医院,是病了还是……” 听到他问自己为什么在医院,覃默显得有些不自然,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这个问题只有自己和鹿羽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也不能和他说,随口编了个谎话,想着先把他忽悠过去,以后再说。 “我没事,就是来医院看看医院的心理医生。”这家医院是宁城最大的医院,设有单独的心理中心,不过……和药房离得有一段距离。 覃默也知道这个借口很拙略,漏洞百出,聪明如文申又怎会不知道这是一个借口呢? 但他一心想要知道覃默为什么来医院,自以为她病了,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这一想到她极有可能病了,还不说,顿时想要刨根问底。事实是,他也这么做了,接着覃默……就怒了。 “你是不是病了,病了要说出来,这样藏着解决不了问题的!” 女孩满头雾水,什么生病啊?他是病了吗? “我没病!还有,我是你的学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那学姐,学姐没病来医院干嘛?”文申听见学姐两个字浑身一怔,却还是将‘你’换成了‘学姐’。 “我说了,来看心理医生的,我以后想来这工作。” 文申知道她是学心理学的,这话听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只是和药房隔着老远。 “那学姐来药房做什么?是要拿什么药吗?”男人仍然不放弃。 问这话的文申见女孩看了眼手上的表,似乎是在赶时间。 “不是,我真没事,这时间不早了,阿姨还在等你手里的药,早点回去阿姨那边,我去个卫生间!” 又是借口,算了,她已经生气了,说话都不带表情了,每当覃默说话不带任何表情时,都代表着:她很生气!文申现在后知后觉的有点怂。 “那……再见!我拿药回去了!” “再见!” 文申不舍并违心地说着再见,和他相反的是,覃默说完再见就跑了,不参杂任何的迟疑。 覃默和文申分开后,便偷偷地去了药房的休息间,等了一会,就看见一名护士走来,还好赶上了,再晚点,就要错过了。 覃默开口:“程护士!” 那位被换作程护士的女人眼神转向覃默,眼神带着些审视,眉头轻蹙,眼睛半眯着,整张脸都在传达着‘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认识你吗?’和‘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的消息。 “你是谁?”程洁带着警惕的语气问覃默。 程洁知道覃默不是药房这边的人,她在药房干了一年没见过这号人。这是药房医务人员的专属休息室,她怎么进来的,脑子转一下就知道。 “我是……覃默,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覃默慢慢地开口。 “对!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知道我?你进这里来,有什么事吗?这里是药房的地方,外人不能进入,你要做什么?不说的话我叫人了,只要我喊一声,外面的人都听得见,立马就会进来。”程洁威胁着她,虽然程洁不知道覃默是谁,可是直觉告诉程洁,面前的女孩对她很危险。 “嘘!”覃默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程洁别激动,声音小点,“程护士,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看覃默这样,程洁变得不安。 眼前的女孩看着二十出头,却能给人一种压迫感,这需要何等强大的气场,她要做什么?扪心自问,程洁认为自己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两年前……不过那件事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没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等等,女孩刚刚说自己叫覃……什么?覃…… 程洁不寒而栗,背上开始冒冷汗,和那个患者一个姓,会这么巧吗?但表面还是需要维持镇定,不能自己先露了马脚。 但她似乎不知道,覃默是学什么的。 覃默学的是心理学,刚刚那一会的表情,覃默心里已经有了数。这其中有问题,很明显程护士知道些什么,但是如何撬开她的牙关,这是覃默正在思考的问题。 “两年前,你和方医生……他做过一台手术,而你是整台手术的记录员,不知你还记不记得这回事。”覃默中途故意停顿了一会,眼睛仔细的辨别着程护士脸上的微表情。 她隐藏的很拙略,在覃默提到方医生的时候,那一瞬,脸上有着很明显的僵硬。虽然后来调整过来,可是这对覃默来说足够了。 “方医生?你说的是方辉医生吗?”程洁还在和覃默绕弯子,死撑着最后的底线。 “呵!程护士,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绕弯子没有意思。” 听着覃默冷笑的声音,程洁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汗毛战栗,毛细血管舒张,全身的血流速度加快,心跳也快了起来。她没想到覃默会这样直接说开,一点不留余地。 如果覃默站在她身后的话,会发现程洁背上的汗水已经透过了护士服,背心有一块湿的地方。 “这位小姐,我都不认识你,你就这样跑到我们药房的休息室,还这样问我问题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方医生,我只认识我们药房的方辉医生,据我所知,他从不上手术台,您在想知道些什么呢?” 程洁自以为的镇定在覃默面前就是一个笑话,覃默听着明显颤抖的声音,心里冷笑,都抖成这样了,还能假装镇定,看来心理素质还可以。 那就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吧!覃默一开口便是致命的问题:“那你的声音为什么在颤抖?” “哈哈哈,你真会说话,任哪一个女孩被堵在自己的休息室,还承受着威胁,都会紧张的吧!”程洁毫无办法,只能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再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那我们互相留个号码,等您有时间时候我们再面谈,可好?”要到联系方式就是向成功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程洁见实在推脱不掉,只好同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亮屏解锁,听着覃默报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休息室马上响起了手机铃声,那是覃默的手机在响。 覃默设置好保存,朝程洁点了点头,“有时间联系,待会我会加微信,记得同意一下,程护士。”覃默刻意加重了‘程护士’三个字的读音,很满意地看着程洁轻微地抖了一下身子。 说完就转身出了休息室。 程洁在覃默出去后,立马关了休息室的门,还反锁了起来。 她瘫坐在地板上,整个背部抵着休息室的门,还拿着手机的手后知后觉的抖了起来,手机砸在了她的脚上,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拿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拨通了备注为‘方医生’的电话。 覃默走出休息室后,心里轻松了一点,但还是不能放松,经过自己这一折腾,他们肯定也会有所行动。待她走到医院大门口时,拿出手机,拨通了刚刚保存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you……”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一模一样! 再次面谈 程洁的电话拨过去,一开始并没有接通,第二遍过去,那边似乎知道是有什么事,这才接了起来。 “喂?你怎么给我打电话?”那边人的语气极度不好,甚至带着点厌恶。 “方……方医生……我……我有事和你说……”程洁彻底把自己的害怕暴露出来。 那边人一听程洁这语气,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什么事,我这边还有病人等着呢!” 但是程洁这边没有了声音,她的双唇都不能紧闭,时不时还抖两下,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到底什么事?没事我挂了,没事也别打电话给我!”方文说完就要把电话挂断,手指刚要触碰到那红色的挂断键时,程洁的声音从手机里倾泻而出,“别……别……” “那你好好说话!”方文不耐烦了,催促道。 “今天……今天……有一个女孩……她来找我了……” “女孩找你,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方文只想快点挂断电话,这电话多接通一秒,都是危险的。 “那个女孩……她说……她说……她姓覃……”程洁说完后大口喘气。 这次轮到方文不说话了,手机两端的听筒和话筒安静的像是电话被挂断了一样。 “你……刚刚说什么?那个女孩姓什么?”方文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 “覃……她说她姓覃……”程洁又说了一遍。 方文在短暂的时间内快速地思考着,想着程洁说是个女孩,又放松了下来,“女孩而已,你在担心害怕些什么?姓覃的人那么多,别自己吓自己。” 明知道方文的话是假的,可在这个时候竟奇迹般的安慰到了程洁,程洁也慢慢放松下来。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方文的话里透着不屑,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非常的明白,这件事一旦暴露,自己将步入深渊,现在必须要稳定住程洁,她是唯二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一个未知数鹿垣,要赶紧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方医生,她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还说要找方便的时间面谈……” 方文一听要走了联系方式,这会她还在打电话,气不打一处来,“那你现在给我打什么电话?”,说完狠狠地捏了下眉心,“指不定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给你打电话呢?” 程洁一听这话,说话又不利索了,“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文的眼睛里似有刀子冒出,能剜死人,“对了,你有她照片吗?” “我怎么会有她照片?”程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照片……她是确确实实没有的。 程洁听着电话那头叹息了一声,“没照片,怎么找人查她是谁,总要知道这人是谁才好办。” 确实,没有照片,现在找人等于大海捞针,只能等她来找自己,这样自己和方医生就被动了,“可是,我们药房这边的休息室也没有监控,有监控我也要不到啊!” “不急,她既然要了你的电话,肯定会打给你的,要是约你出去,拍和我说一下时间地点,我找人拍个照片,查一下,到底是哪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片子!”方文知道覃默也不敢轻举妄动,知道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慢慢来,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好……好……那要是见面我……说什么?”程洁觉得这是一个方法,总要先弄明白她是谁吧!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见面……说什么是个问题。 “你就说……” “叩叩叩!叩叩叩!”休息室的门被敲响,程洁吓得抓不稳手机。 定了定神,应该是有人要进来。 “有人在里面吗?奇怪,怎么从里面反锁了呢?”程洁听出来了,是杨护士长杨姐的声音。 “啊!杨姐,我这就开门!” 说完手机里又传出一句话,“我过会打给你。”,再看手机,通话已结束。 程洁转动了门把手,把门从里面打开,杨姐探了她一眼。 “锁门做什么?” “我……刚刚……”程洁吞吐着,不知怎样辩解。 好在杨姐也没耐心,摆手道:“行了行了,以后别这样了!” 程洁重重地点头:“嗯!” —————— 文申陪梁洪走出医院大门,等着红绿灯,过了条马路,在专门打车的地方拦下一辆出租车。等梁洪上去后,他就关了车门,见母亲不解,“妈,我有点事,待会回去,您先回去好好休息!” 梁洪眼睛一转,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却还是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见自己儿子那手足无措,又不想说出实情的样子,还是不忍。 “去吧!我回去休息会。”梁洪捏了捏鼻梁,又按了会太阳穴,无一不向文申传达‘我很累’‘我想休息’的信息。 文申不再说话,朝前排的司机报了地址,并示意可以开车了。 看着车子进入车流后,才慢慢转身,回到医院门口。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医院的哪个角落,现在只能希望她会从医院正门口出来了。医院大门两侧有两根柱子,一侧一根,文申只好站定在其中一侧的柱子旁,等着覃默出来。 站着站着,文申竟觉得脚踝有些酸,转了转脚踝,又侧身靠在了柱子上,两□□叉,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着头,头部随着抖腿的动作一点又一点,像是小鸡啄米。 不知什么原因,文申像是感应到覃默出来了一样,抬头就见女孩在看手机,还记得时不时要抬头看路,不然就该撞上人了。 文申的视线随着她移动,却没想要走近,只是看着,那张净白的脸上和刚刚相比,褪去了一部分的凝重,应该是解决了什么事情。 只见女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放在耳朵旁。 哦!她在打电话,打给谁呢? 文申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看见没一会覃默就把手机放了下来,脸上带着些笑容。 后来,她就离开了医院,闯进人流中,直到她变成一个黑乎乎的小点,再也分辨不清,文申才转身回家。 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挂在正中央的医院名字——宁城人民医院。 覃默再次联系程洁是在两天后,电话拨通后,程洁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接听,想到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谁,还是接了。 “喂?程护士吗?请问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覃默开门见山,并且知道程洁下午不用上班,因为覃默有程洁的工作时间表,她也不知道鹿羽从哪里弄来的,反正有用、准确。 “今天下午?”程洁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回家睡午觉,然后打扫一下屋子,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听到电话那边的女孩这样问,程洁瞬间就想说自己下午要上班,转念一想,又觉得总拖着不是个事,咬牙应了下来,“没什么重要的事,覃小姐是想要约面谈吗?” 覃默听着程洁的声音不太满意,她已经把心态调整平缓了,明显的是,声音正常了,一点都不颤,今天可能挖不出什么东西了。 “对,下午两点半,宁悦广场一楼的蔓藤咖啡厅等你,希望你能到。”覃默把一早就订好的时间和地点说了出来。 “好,我会去的!只是不知道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也许不会让你如愿。” “只是想和你见见而已,别无他求。”两个人都在打哑谜,说着心照不宣的事实。 挂断电话后,程洁把地点和时间编辑成一条信息发给了方文,方文给她的回复是已经安排好了。 —————— 覃默到蔓藤咖啡厅时,才下午两点。 这会能来一个客人,服务员挺激动,小跑着过来,“小姐,请问需要点单吗?” “不,我等人,可以先给我一杯水吗?”覃默坐在椅子上摇头。 “好的,您稍等。” 没一会,水就上了咖啡桌,覃默在这空挡想着怎么挖坑,怎么套话,在看到咖啡厅内四处缠绕的仿真藤时,有了想法。 这是程洁第一次来蔓藤咖啡厅,咖啡厅内安静明亮,店长放着不知名的缓和的曲子,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她看见覃默坐在被仿真藤勾着的椅子上摇晃,惬意极了,心也定了,过不了一会他派的人就该来了。 程洁一步一步走近,“覃小姐!”,坐在了覃默对面的椅子上。 “程护士下午好!”两人都不客气的寒暄,语气都挺不正常,还都等着对方先崩。 服务员打破了这般景象,“二位,需要点单吗?” “美式冰咖啡,加糖加奶,谢谢!”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谢谢!” 前者是程洁,后者是覃默。 待服务员走后,程洁再次开口。 “覃小姐,恕我冒昧,您上次告诉我您的名字,但是我没太听清楚,您可以再告诉我一遍吗?”程洁以手作梳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当然,不过既然没听清楚,为何知道我姓覃呢?”覃默没有多余的动作,可问出的问题却是死穴,还带着明显的怀疑和可笑的语气,“程护士是对‘覃’这个姓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吗?”拿着咖啡勺慢悠悠地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覃小姐真会说笑,我对‘覃’应该有什么情感呢?不过当时是真的有点被突然出现的你吓到,没听太明白,”,程洁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点的冰咖啡,“听着像两个字的名,覃什么来着?” “覃默。” 程洁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气场依然强大,小嘬了一口咖啡后,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有多苦可想而知。 “这么苦,为什么不加糖,不加奶?”程洁问出自己的疑惑,顺带转移那个令人窒息的话题。 “因为这样……才够黑……”看似不经意的回答,两人却都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这杯水,它原味自然,干净如初。” 覃默放下刚刚端着的咖啡,转而拂上了装水的玻璃杯。 这话乍一听,听着没什么,对于知道里面弯弯扭扭的覃默和程洁来说,就不一样了。 程洁的手努力的抓紧杯子,她害怕自己轻轻地松手后,手就会开始发抖,只能这样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来假装自己听不懂言外之意。 其实只要今天来赴约,就相当于告诉她,自己知道当年的事,那她又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呢?存着这个疑问,程洁开始慢慢打量覃默,越看越有熟悉感,但程洁能肯定自己确实没见过这小姑娘。 那……怎么回事呢?那个男人……程洁疯狂的从脑海里搜刮关于他的样貌。 再看着眼前的人儿,慢慢的重叠,眉眼、下巴、甚至脸型都具有一定的相似度。她想,方文可以不用去查她是谁了,猜的没错的话, 她——应该是那人的女儿。 我一直在 两人夹枪带棒、往心窝里戳地聊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散了,原因是程洁说要回家打扫卫生,临走前还对覃默说了一句‘当年的手术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有问题我怎么可能继续在人民医院工作?’。 覃默知道今天这样下去是没进展的,也不愿再浪费时间,或许可以再找一个缺口入手。这样大的事应该不止这两个人知道,还有谁?那台手术的医务人员现在只能找到程洁和方文了,其他的人都不知踪影。 程洁出了咖啡厅,又等过了一条马路,才拿出手机给方文打电话。 “喂?我应该知道她是谁了。” “程护士?她是那男人的女儿!我见过她!” 两人说的同一件事,答案也一样。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话告诉她了,可是她并不相信。”程洁指的便是手术没问题的那句话。 “由不得她信不信!两年过去了,那些证据早就没了,都销毁了,翻不起风浪的。” “嗯……”程洁嘴里应着,心底强烈的不安,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证据……都还在,在自家衣柜的保险箱里。 当年他拿着东西威胁自己不能说出去的时候,她就留了底,在把手术记录等给他之前,自己全部都复印了一份。想着,这也是自己可以威胁他的工具,却没曾想过,那也是可以威胁自己的东西。 覃默挑的是窗边的位置,想要起身走时,发现有人在自己身边,他的身子遮挡着一部分的光,使桌面留下一片阴影。 她的视线落在这人的脚上,一双显眼的蓝白相间的AJ,看着有点眼熟,她没有第一时间抬头,而是慢慢地把目光从脚上扫视到头部,慢慢看到了穿着一套全黑色的休闲服的文申!!! 显得青春活力,人模人样的,可覃默现在有点烦,就想着他怎么也在这?怎么哪里都碰上他? “刚刚那个是药房的护士……我妈的药就是她递给我的。” 那又怎样? 他像是要把她看穿,即使眼神如文申犀利,也还是看不透,她到底……在做什么…… “你记性真好,一个帮拿药的护士都记得。”这语气,哪是真的在夸文申记性好,明里暗里都透露着嘲讽,正常人怎么可能会记得住一个拿药的护士呢? 当然,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这小姑娘是在吃那小护士的醋呢! 文申能记住程洁完全是因为文申有一种能力,一旦和某人对视后,将会记住那人面貌一周。不过眼前的丫头,那年倒是没对视过,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惦记这么久。 但这种能力没办法解释,文申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刚才那语气,不能再承受一遍了,“咳!有点印象,我知道你有事,你不愿说,我也不问,我也没有权利要求你一定要告诉我。 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说一说,毕竟一个人憋着,不好,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文申拿出刚刚在前台拿的一颗方糖,往覃默喝的那杯黑咖啡里丢。“别让自己遭罪,等你什么时候想找个人说道说道,我一直在。” 之前在窗边只看了覃默喝了咖啡后的一眼,就知道她没放糖。刚要转身离去,却不想衣角被扯住。 似乎没怎么用力,又像是用了很大的力,即便只有一瞬就缩回去了,也使文申站在椅子边动不了。 “我……我有点法律方面的问题想问你。”在文申要离开时,覃默想到他是法学院的,或许……可以咨询一下。 覃默不敢看他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就相当于是要把这个压在心底两年的事情和他说,和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人说。 文申看着女孩都不抬头,也没有什么东西拉着自己的衣角,还以为自己刚刚幻听了,那一瞬间像是在梦里,她怎么会? 又想转身,这次才转十五度,便怎么也动不了了。 “你刚刚还说可以和你说,你能帮忙,现在就反悔了?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你不用负责任,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这次,覃默抬起了头,文申看到了那湿漉漉的眸子,也从那眸子里看到了震惊的自己。 “我……没有幻听吧……”即使确定了还是想再问一遍,看似平静的外表,藏着的是因为一句话而激起的千层浪。 覃默突的一下笑出声来,原来,他以为他刚刚是幻听!然后她看见文申伸出了手,那手离覃默越来越近,覃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逃避,又想知道他到底干什么。 这样最终的结果就是覃默的耳朵选择性失聪,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咖啡厅内播放曲子的声音,文申的说话声,她只看到文申的嘴巴在动,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那声音如雷贯耳。 一颗有活力的心在胸腔里狂乱的跳,好似要把覃默也带得跳起来一样。 那只手停在了覃默的眼角,轻轻一拨,覃默感觉到眼角的触感有些凉飕飕的风吹过,只当是他的手太凉太冰。 文申却知道,那是泪。泪水蒸发时的感觉,就是凉飕飕的。 他一时想不通为什么覃默会留下一滴眼泪,她自己还毫无知觉,心疼极了。 “咳,你刚刚说法律方面的问题……我现在只懂些皮毛,还没学到精髓,有些可能不是很精通……”文申把手收回来,跨坐到程洁刚刚坐的位置。 “啊……没事,我就是随便问一下……”覃默的上齿咬着下唇,似紧张,似小心翼翼。 “好!你要询问的是哪一方面的?”转换到和法律相关的问题时,文申是严肃的,认真的,不带一丝玩笑的。 要问问题的人松开了她的唇,手指不断晃动,像是在思考怎样说出来,“就是……医疗事故方面的……” “医疗事故?”文申心下一惊,医疗事故不好处理,她是怎样一人挺过来的。 覃默看文申脸色不太好,立马知道这事真的不简单,即使有心理准备,这时还是不可抵挡的情绪低落了。 “对……医疗事故……不过已经两年了……”已经说出了开头,看来说出来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覃默这样想。 “两年前,我……生日……那天,在从饭·羹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连环车祸。 车祸原因警方说是因为出事司机酒驾,司机当场死亡。爸爸在那一瞬间转了方向盘,因为我坐的位置,是最安全的位置,所以我只是有点额头磕破了一点皮,没有大碍,妈妈的小腿骨折,其他没问题,打了石膏后就住进了普通病房养伤。 但是……爸爸伤的很重,我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很快又很慢,只知道进去时天是黑的,出来时天却是亮的,爸爸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和我说,爸爸过两天就会醒来,可是才没过多久,他们又把爸爸推进了手术室。”覃默哽咽着,那无色的血液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落,汇聚到下巴再滴到那杯冷却的加过糖的黑咖啡里。 文申抬起了手又缓慢的放下去,越过半张桌子抽了几张抽纸,递给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孩,女孩接过后铺在脸上,遮住自己的整张脸。 待稍微平复了,她又开始说了,直觉告诉文申,下面的是重中之重。 “这次……只过了一会,就有医生出来和我说……说……‘家属请节哀,我们尽力了。’” 当时的覃默哪里经历过这样大的事情,立马变得惊慌失措、意识狭窄,导致感知和注意产生混乱,思维迟滞,行动呆板,正常处事能力水平也大幅度下降。 但覃默的高度的责任感渐渐发挥作用,这很好地阻止了她的行为紊乱。 覃默后来知道,她当时出现了应激反应,经历了两年都还没拿到关键性证据,也是因为当时她听到这件事时正处在应激状态中,等她从应激状态中走出来,已经错过了关键的时机。 那天覃默无意中走进了安全通道,本想静一静的她听见了从楼下传上来的争吵声,而且关于手术,男人的声音还特别像给自己父亲的医生的声音,覃默轻手轻脚地下了几级台阶,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随后她看见了,她这辈子忘不了的场景。 “方医生,那台手术……你用错药了!”程洁和方文面对面而站,谁也没发现探出头的覃默。 “那也没办法了,人都死了,那台手术你是记录员,这事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程护士,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方文扶了扶那金色边框的眼镜,凶神恶煞的眼神穿过镜片,狠狠地盯着程洁。 不仅程洁被吓到了,站在上一层的覃默也全身发抖。覃默现在和文申说起,眼里也还是恐惧,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 覃默没敢继续听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而被发现,转身逃走了。这件事也成为她对抗应激的重要事件,她的责任感也是由此而来。 “就这样,我依稀记得那是一场医疗事故,我爸爸不是因为简单的车祸而去世,但是我没有证据……”覃默终于说完,双手捂住脸,想要把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藏起来。 “覃默……我们慢慢来,不要急,只要是意外肯定会有证据的。手术记录……我们可以找到手术记录。”很奇怪,文申的话让覃默有了找证据的动力。 “程护士……会不会没有如实记录啊!”覃默满眼信任的目光让文申说不出否定的话语。 男子握紧了拳头,“这要等问过她才知道了。而且不管她有没有如实记录,她在明知道方文因为失误而错失一条人命的情况下,选择了不说,包庇方文,内心也会不安的。” “是吗?那我们得有证据……”覃默慢慢脱离了叙述过程时的痛苦,理智回归牢笼。 “我陪你一起找。” 她直视着文申的眼睛,从那眼神里读出了他的认真,不像只是说说,是打算一起面对困难的。 联系莫烈 那天下午之后,文申钻研了许多关于医疗事故的案例,对覃默父亲的这种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关键看证据还存不存在,毕竟两年过去了,他们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毁掉手术记录。最关键的是程洁,她是否如实记录了当年的情况。 文申还调查了覃默口中的方医生方文,发现他竟是宁城首富莫家的女婿。在那件事过了不久之后,他和莫家的千金喜结连理,随后便从人民医院转去了宁城最大的私立医院工作,直到现在。那家医院的董事长便是方文的老丈人莫老。 因为牵扯到了宁城极具影响力的人物——莫老,文申也不敢轻举妄动,立马决定联系鹿羽。 申哥:【鹿羽,宁城你比我了解,你家在宁城也比我家有势力,对于宁城首富莫家的私立医院,你知道哪些情况。】 这消息发出去,鹿羽收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覃默的父亲,文申怎么会问这个,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覃默告诉了他。 可是覃默会吗?鹿羽想着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上一次文申找自己还是问生日,这一次又问那个医生,虽然问的隐晦,但确实是问方文的。 文申肯定知道自己更了解情况才会这样来问的,要不要告诉他呢?这件事本和他没有关系,他又是让覃默和他说的呢? 鹿羽:【申哥?那家医院……啊,我知道一些情况,你想要从我这了解什么?】鹿羽决定问清楚,再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申哥:【里面的一个医生,你应该知道的,方文。】文申理解鹿羽的试探,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方文,自己要找证据。 鹿羽:【方文?他是首富莫家的女婿,你要了解他做什么?】 申哥:【鹿羽……我知道你知道的我说的是什么。都是为默默,帮她一起而已。】 鹿羽:【默默?谁允许你这样叫我妹妹的?】鹿羽火冒三丈,这文申怎么和老妹这么熟了,默默小名都叫出来了。 申哥:【她自己。】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鹿羽信就行。 鹿羽的气才生三秒就阉了,管不了了啊!随她去吧! 鹿羽:【既然她已经和你说了,我就把我知道的消息告诉你。】 鹿羽:【方文和莫家千金莫枫结婚后,就去了莫家的私立医院,莫家千金也是医生,不过是学产科的,这家医院是莫老送给莫枫的成人礼,因为在她十八岁时,她选择了学医,老爷子宠她,只怕会护着方文。】 鹿羽:【不过,莫家少爷倒是一个明事理的,莫烈,莫枫的哥哥。不过这少爷,挺逗,和你相反,他是家人不让但一心想去军营,这不回来了几年,出去最开始的两年在实习,现在在莫氏做事。】 申哥:【莫烈?】 鹿羽:【对,怎么?】手机那头的鹿羽开始挠脑袋了,莫烈怎么了?这哥们不错啊,就是不知道…… 申哥:【没事,你继续。】 文申眼睛仍盯着屏幕,思绪却已飘远。莫烈,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极有可能是老班长的战友,自己有幸见过一面,还有存有微信。 文申和莫烈有微信完全是一次意外,无意中说起自己是宁城的人,莫烈竟说也是。就这样,两人加了微信,两人都没说自己的家庭情况。 鹿羽:【我只是知道这号人,但是我约不到他,他一心向事业,为人也低调,关键他隐姓埋名的在自己公司实习,实习过后也没和我们一起玩过,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鹿羽:【我看看我行不行。】 申哥:【申哥,你认真的?】手里这样打着字,心里直想,怎么可能,莫烈就没在众人面前露过脸。 不对,不会是战友吧!也不对等文哥去的时候,莫烈都出来一年了。 鹿羽:【文哥怎么认识他的?】 申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只是试试。这事还得和我说!你也解决不了。】 发完消息就退出了和鹿羽的对话框。 鹿羽:【有新消息说一声啊!】 鹿羽又发来一条消息,文申却没理,而是从联系人那一栏里面找出了莫烈。 莫烈的微信头像是他穿着军装的背影,很巧,文申也是。 文申:【莫哥?我文申,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让老班长最烦心的新兵蛋|子,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但有些事想和先你说一声。】 那边一直没有回消息,应该是没看手机,在跟具鹿羽说的来看,估计是在忙。文申又点回和鹿羽的对话框。 申哥:【你有什么途径能联系到他吗?我这边得等。】 鹿羽:【没有,先等你那边吧!】 申哥:【嗯。】 鹿羽:【你学法律的,他们这样算不算违法?】鹿羽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虽然之前去过律所,问过律师,那些律师都说不算,只是医疗事故,而且…… 文申这几天把《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都没有……没有哪一条法律表明方文这样是犯法的。 关键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有明确规定医患双方须在一年内提交书面申请……只怕结局会让覃默失望。 申哥:【不算……而且很有可能最后不了了之。】这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鹿羽:【那我们这样的坚持还有必要吗?】鹿羽的心彻底凉了,那是自己的姑父,就这样放弃吗?甘心吗? 文申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知道,一定有是必要的,这有点像当初坚持选择律师这个行业一样。 申哥:【当然有,给自己一个答案。】 鹿羽:【确实……】 这时莫烈那边回微信了,莫烈:【当然记得你,老班长总拿我和你放一起比较。有什么事吗?】 有了这条消息,文申开始打字了。 文申:【莫哥是宁城莫家的莫烈吗?】等消息的时候往往是最煎熬的,那心情是紧张,是期待。 莫烈:【嗯?你知道?】此时的莫烈单手拿着手机,食指不轻不重地敲着手机的背面,眼里是诧异,他知道了? 站在莫烈身边的助理明显感觉到莫烈散发出来的气息变了,一直以来镇定自若的莫少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文申:【莫哥,才知道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我们可以面谈吗?】文申向来直接,有事说事,也只有在覃默面前会才会吞吞吐吐,小心翼翼。 莫烈:【可以。】 莫烈:【到时候发时间地点给我。】发完就收了手机,继续阅读桌上的收购方案。 得亏是发消息,不然助理的下巴该惊掉了,莫少何时与人见面会是这样的,让别人定时间和地点。在这之前,想见莫少的人一茬又一茬的,不都像和割韭菜一样全部割掉了?什么人能这样大的架子,让莫少屈尊。 能让莫少屈尊的文申看到莫烈同意,着实松了一口气,用握着拳的手扶额。 文申:【好的,回见了,莫哥。】 莫烈没再回消息,文申也不在意,马上就和鹿羽说了这件事,还大概叙述了是怎么和莫烈认识的。 鹿羽惊叹于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怎么会这么巧,文申老班长的战友是莫烈呢?缘分来的妙不可言。 鹿羽:【去见莫烈要带默默一起去吧……】 文申没有马上回鹿羽,而是先想了会。带覃默去可能解释更方便,不带她去又不藏着掖着的话想要说清楚可能会有些麻烦,脑子里闪过那抹倩影,那精致的脸上是决心与坚持,还是带上她吧! 申哥:【嗯,带她去好解释。】 只说了带覃默去好解释,却没说是因为知道她会更愿意自己去解释,去说明,这点上覃默很有想法,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要做的事,什么是该自己去做的事。 申哥:【我去找她商量时间和地点,见了面之后再联系你。】 鹿羽:【好的。】 脑袋慢半拍的鹿羽还没意识到自己妹妹和文申之间已经有什么情愫在生根发芽,他脑子里全是事情要解决的欣喜。 文申思索着怎样和覃默开口。这才发现,自己一旦碰上覃默心就软的不行,原来自己是是这样害怕她失望,是这样不愿看见她那活灵活现的脸变的失落。 申哥:【覃默,和我去见一个人吧!方文妻子的哥哥。】 覃默像是在等他的消息,覃默:【和这件事有关,是吗?】 文申:【对,最好见一见,如果……你想的话。】 覃默:【好的,什么时候?】覃默心情有点小雀跃,终于有进展了,对文申甚是感激,【谢谢!】 文申:【对我,不用说谢谢,那我定时间了。】文申种在心里的种子已发芽了,它现在急需要阳光和与雨露,而这阳光和雨露只有覃默给的才有用。 文申:【后天下午两点半我们去他公司找他。】 文申不用想都知道,莫烈的事情肯定很多,他能让自己定时间绝对是看得起自己,真要不想理,只怕微信都不会回复吧! 文申:【我们后天下午两点半去公司找您,不用花费您很多时间的。】 莫烈:【好。】 这次莫烈倒是回的挺快的,回完后把王助理叫了进来,“我后天下午有空闲的时间吗?” 王助理不太明白莫烈的意思,但还是打开平板去看他的行程。 正敲着桌子的莫烈不等王助理看完,也不管那天下午是不是有时间,“后天下午两点半之后我不见任何外人,也不开会,所有被安排的事情只可以是我在办公室完成的。” 王助理有点愣,这是莫烈自从接手公司以来第二次这样安排,上一次还是因为夫人,这一次也是吗?“好的,我这就去安排。”王助理自然知道这里的“外人”是指别的公司的人或是莫氏的老家伙。 王助理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手触碰到门把的时候,又听到莫烈开口:“后天下午有一个朋友来公司,你去楼下接待。” 纵使心里直痒痒,不是夫人,是朋友?朋友?还是规矩的回道:“好的。” 走出办公室的王助理,还想了会,哪个朋友?能有这样大的仗势,好奇极了。 两天很快过去,那天,艳阳高照,大中午的太阳刺得人燥热不安。覃默打着伞,跟文申来到了莫氏大楼。 拉勾勾 这是覃默第一次来莫氏的大楼,从前覃父在时她都没来过,现在倒是来了……有点儿像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她不断打量这栋楼,眼眶慢慢变得湿润。 想到旁边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又强制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跟紧身边人的步伐,阔步走进大厅。 好像无论在哪里,俊男靓女总是会很容易就吸引人的目光,更何况还是走在一起的男女,就算在在莫氏的大厅内也不例外。 王助理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女,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是文先生吗?”待他看清覃默的模样时,呼吸都放轻了,声线却依然官方,挑不出与刚刚有何不同。 “我是。”文申点头。 “我是莫总的助理,我姓王,莫总让我带你们上去。”王助理解释道。 “好的,麻烦王助理了。”文申客气道,摊手示意王助理带路。 三人走进了专用电梯。 其他见到此情况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两人是谁呀!王助理接待呢!”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不简单。” …… 王助理只听莫烈说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也没具体说明,只说看到了就会知道是他。 一开始王助理还不相信,这会相信了。莫烈也知道王助理眼神好,要不莫烈怎么会让王助理去接文申呢? “这里就是莫总的办公室了。”王助理带着二人走到莫烈的办公室门前,抬起手,有规律的敲了两声门,“扣……扣!” “请进!”莫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覃默觉得这声音和文申的声音有的一拼,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文申的声音总是可以让她去特别的注意,这会听莫烈的只觉得好听,内心满是欣赏。 王助理给二人开门后,便退了出来。有些事,他知道是身为一个助理的他不该知道的,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莫哥,这是……我朋友覃默。覃默,这是莫哥。”文申为二人介绍,一如他人一样,直接、简洁。 覃默看着本坐在老板椅上的帅气男人站了起来,拉了拉西装外套,那皮鞋锃亮锃亮的,走向办公室的真皮沙发旁,“文申,刺头子。”,指了下对面的双人座真皮沙发,“坐,这是弟媳?” 这话出来文申反应最大,“莫哥,别笑话我了,就是朋友。”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文申不仅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只有脸上还保持着平常的冷静,眼睛还时不时往覃默那边瞄,偷瞄也是要有技术的。 这不,没有任何偷瞄技术的两人对视了。两人都一震,又迅速挪开目光,文申还在有意无意的看过去,覃默却是再怎样也不敢把头转过来了。耳根子也红的不像样,相比之下,文申的都不算什么了,她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看到这里的莫烈只笑笑不说话,可到底没忘记,这人是要来和自己商量事情的,“不是就算了,是我唐突了。不知文弟特意来找我,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尴尬,也把两人从游离中拉回现实。 “莫哥,不知您对您的妹夫……方医生有何了解?”莫烈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这刺头是来问那人的? “方文……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当年我妹死活要……”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说完也是知道其中的缘由的。 “不过我暗中查过,他有什么问题吗?” 文申心下有数,看来是没查出什么东西,方文证据倒是毁的挺全,还挺快。 “他……他有过一次医疗事故,而且销毁了证据。” 说话的是覃默,都说覃默气场足,但和莫烈一比,就小了一大截了。 “哦?医疗事故?我怎么没查出来?”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怀疑覃默说话的真实性,但那语调仔细品味,慢慢地就发现,那是暗指方文遮得严实。 “对!所以……我们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到时候……还请不要插手方医生的事情。”文申说的明了,心里却有点打退堂鼓,不知道莫烈是帮理不帮亲还是……但是文申愿意相信莫烈的人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帮他呢?他可是我的妹夫,那关乎我妹妹的幸福。”莫烈挑眉,玩弄着手指,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还翘着二郎腿。那样子,看起来慵懒极了。 文申看着莫烈这样的表现,一时吃不准,却还是斗着胆子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相信莫哥的人品。” “那你错了,我看家人看的重。不过……”不过那人根本不能算是家人。 听着不过,文申就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两人眼神交接了几秒,文申就彻底明白了,“莫哥,我知道。” 莫烈拍了拍手,笑着感叹:“不愧是班长最喜欢的刺头,我也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一旁的覃默也开心地笑了,事情得到进展自然开心,但是……她都明白的。 她发现一个现象,她只要和文申待在一起,笑容就会变多,很奇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旦达成了协议,就好办多了。莫烈还想留二人具体地说说,但文申和覃默知道他工作多,便说不打扰了,到时候微信上说也一样的。道了再会,三人同时起身,莫烈走向办公桌,文申和覃默走向门口。 “让王助理送你们出去吧!”说完就拿起电话,准备打内线。 “不用了,莫哥,我们自己出去,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覃默跟着文申喊莫烈莫哥,也实在不想再打扰了。 “那行,你们直接走也行,逛逛也可以,自便了。”莫烈张开了手臂,以一种包容的姿态邀请他的朋友来参观他的王国。 “我们会的,再见了莫哥。”文申带着覃默离开了莫烈的办公室,两人进了专用电梯后,才开始交流。 “莫哥人挺不错,现在没几个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吧!”对情况了解不明的覃默说出了这样的话,试问,现在在这个社会,能做出和自己亲妹夫划清界线的人能有几个?而且,莫家还是豪门,在豪门之中,莫烈的这种品格在覃默这里更难能可贵。 文申听着却怪怪的,覃默对父亲有着别样的情感,难不成她喜欢成熟的,像莫哥那样的? “莫哥结婚了。” 覃默着这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是单纯地感慨一下莫哥的人品啊,怎么扯到莫哥结没结婚去了。她甩了甩脑袋,不想了。 “哦。”高冷,不只你会。覃默也对着文申高冷了一回。 文申不再纠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话音刚落,文申就看见眼前的身影微微晃了一下,嘴唇也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待说出,最终却只道:“好。” “我……我最近翻看了《医疗事故处理条例》里面标明了医疗事故申请的时间,必须在一年之内,所以……叔叔的情况……” “我知道。”覃默没看文申,眼神盯着电梯上面的数字,一眨不眨的,似乎这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文申得知覃默知道后只想了一会,便想通了,就像自己和鹿羽说的那样,只是想知道,不甘心,想让那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文申,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从去年过了时间起我就知道。但是我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那声音让我去寻找真相,我害怕我当时听到的不是真实的。虽然我一个人很累,但我不能拉哥哥进来趟这趟混水,不能拉任何人进来,他是莫家的女婿,碰不得。”女孩伤心的表情让文申心疼,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又一下、抽抽的疼,难以忍受,想要抓紧,却抓不住。 “现在没事了。”文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女孩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文申也不知道要怎么样了,手该放哪里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凭着身体的本能,文申把一只手放在了女孩的背部,另一只手正要搭到女孩的腰部时,女孩突然像弹簧一样猛地弹开。 覃默怕痒。 文申收回还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我是自愿加入进来的,你没有拉我进来,我可以帮助到你,何乐而不为呢?”看到女孩泛红的耳根,文申没再动她。 覃默等过了尴尬期,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就是这张脸,小巧又精致,第一眼并没有多惊艳,但越看越漂亮。此时,这张脸还有些未褪去的红潮,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三分些俏皮,五分严肃,还有两分文申从没见过的狡黠,“那你以后不准反悔哦!可能会有危险的。” “不反悔,要拉钩吗?”文申笑着回答。 谁要拉钩,又不是小孩子……明明自己还是他的学姐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时,电梯的门开了,覃默刚好不想回答文申的问题,准备走出电梯,却发现外面一片漆黑。两人纳闷,抬眼看了一下楼层,嗯……负二层,到停车场来了,还是莫烈的专用停车场。 因为二人上电梯的时候有王助理,带路是他,电梯里按楼层也是他,两人就没好好观察过这电梯怎样运作的,这会有点傻眼了。 后来研究了好一会,才到了一层。 把文申和覃默弄得对专用电梯有些阴影了。 莫氏的专用电梯,是从莫烈办公室那一层直接到他的专属停车场的,如果要在一楼下的话,需要在到一楼的时候按停,不然就会直接到地下停车场。这俩人就是忘了按停,先不说知不知道要按停,俩人当时讨论拉不拉勾勾呢,哪里还记得这些,这才一下到了负二层。 出了电梯,文申还在继续追问需不需要拉勾,覃默有些难为情,“我是你学姐,不是小孩……”拉勾是小孩才做的事。 文申脑子有些呆滞,小孩子……他多么希望她在他面前能永远想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覃默就听见身边的人忽的一声笑了。 “笑什么?”覃默还在生气他把自己当小孩呢,他居然还能笑出来。这样一来,覃默更生气了。 文申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不该笑,一时不太自然,“没事,我想我们可以约程护士了。” “嗯?”覃默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约程护士? 文申没说太多,只是点了点头,“嗯。” 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对方一眼就相互明白了。覃默知道他是要通过程护士寻找答案,“怎么说?” 覃默说完就感觉男人在用手摸她的脑袋,她像只受惊了的兔子,想要跳开,脚却挪不动。 文申只觉得触感很好,软软的,很舒服,还揉了揉,“去找她,告诉她实情,我们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好!”女孩愣愣地点头。 这一刻,两人的心都软软的,纵使前方的路带有荆棘,也心生向阳。 覃默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愈加不一样了。 两人走后,待在办公室内的莫烈后知后觉的发现覃默有些眼熟…… “王助理……进来一下……”王助理的内线终究还是被拨通了。 “莫总……” “那姑娘……有点眼熟……”王助理正要弯下去的腰蓦然顿住,抬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他一只手玩转着笔,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莫烈没听见王助理的声音,抬头看去,“嗯?” 他心中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不敢确定那隐隐约约的答案,便向知情人询问。 “正如您猜想的那样……”莫烈闻声挑眉,王助理继续发声,“和老覃皮夹里的照片有八分像,而且我那会去的时候看到的也确实是今天的那个女孩。 但当时的她有些封闭,应该是没注意我,她今天也没认出来。” 莫烈敛眸,心中更加确定之前的决定,“嗯……别和其他人说。” “明白。”王助理看了眼情绪略微低落的莫烈,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掩上了办公室的门。 莫烈在一个封闭的、只有他的空间里,将情绪慢慢地释|放出来,眼神转变的也更为犀利,那神情里,还带着些不能容忍的蔑视。 老覃,原来您的去世是意外,是他!我会帮助您女儿的,一定会让他受到惩罚…… 真相 约程护士见面很快被二人提上了日程。 还是覃默联系的程护士,约定的地点仍然是蔓藤咖啡厅,时间改成了下午三点半。 当天上午文申给覃默发消息,文申:【中午来我家吃饭吗?】 文申盯着手机看了许久,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覃默看到了消息不知道怎么回复,又发过去一条,【主要看一下我下午穿的穿衣搭配。】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消息,文申点进右上角的三个点,把覃默设置成了强提醒。自从那次咖啡厅后,两人加上了微信,联系起来比QQ更方便了。 本该专心看书的文申这会什么也看不进去了,心思全在手机上。放在书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就立马拿起手机,解锁,一看是垃圾短信,又蔫了。梁洪见到这样的文申心中无比诧异,强忍着好奇心,静静地等文申自己说出来的那天。 覃默那天上午是真没碰手机,一直在心理疗养院观察来着,看到消息时正坐在疗养院的阶梯上捧着盒饭吃得欢快着。看到消息后,盒饭好像没有那么香了,还有点食不知味的迹象。 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文申,就这样纠结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慢吞吞地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 覃默:【我一上午都没看手机,这会正在吃饭呢!我吃饱了再去找你?】覃默并不想去文申家,但一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消息,有点怂了。 文申一直等着,自然秒回,文申:【我已经搭配好了,待会拍张照片给你看。】 覃默:【好的!】 文申:【你现在在家吗?】 消息一发出去,文申就发觉有些唐突,但撤回显然不现实,覃默肯定已经看到了。 覃默确实看到了,不过没想那么多,只是认为文申要和自己一起去蔓藤咖啡厅,覃默:【是要一起去蔓藤吗?我现在在市中心的疗养院这边做义工。】 一看疗养院,又看到义工,文申一颗心像是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的,又暗自欣喜她这会错了意的小意外。 文申:【嗯,那我待会把时间地址和照片一起发给你。】 这条消息才没过多久,文申就发了一张衣服的穿搭照片给覃默,附带了两人的见面时间和地址。 覃默看到照片没说什么,心里暗想,他又要穿这种正经得不行的衣服,虽然有型但……算了,就这样吧! 两人见面的地方离覃默现在所处的位置很近,覃默不用想都知道,文申这是就着自己。 离开疗养院时,一起义工的人还问她今天怎么大中午就要走了,她笑眯眯地回道:“有事,要提前走了。” 脚刚踏出大门,后面就出现一道声音,“覃默,你去哪?我送你吧!我有车,这会太阳毒得很。” 覃默不转身都知道这是一起义工的一位男生,很巧,她一共来了两次,每次都碰上他,今天闲聊才知道,他竟也只来过两次。 “不用了,我去的地方不远,就在这边的地铁站。”虽然巧,但不熟,没有让他送的道理,覃默当然拒绝。 可惜的是,这位男生假装不理解覃默的意思,“那我陪你走过去吧!反正这会也没事,倒是这条路,还是有些危险的。” 危险?是害怕心理不正常的人突然出现吗? 覃默听到这,不知该如何拒绝了,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无奈,只好和他一起走向地铁站。 本以为路上会尴尬的不行,哪知男生是一个健谈的人,还特别会挑话题,两人在路上居然一直都有共同话题。 话题围绕着心理展开,二人都是领域内的人,一时侃侃而谈。这一段路途并不长,经历的时间也相对短暂,但二人却都感觉交流了许多,覃默也得知了男生的名字——胡杰。最终还添加了联系方式,说是方便下次再来疗养院时可以一起来。 到了地铁口,两人很开心地互道了再见。 站在远处的文申看到这一幕,原本心情愉悦的他霎时变得阴雨连绵,怎么又有一个男生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在覃默看见文申之前,文申已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用自己最好的笑容面对覃默。 穿着正装的文申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也是引人注目的,覃默一眼就找到了他。 女孩锁定目标后,走过去,“你这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还用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文申的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挺像那么回事?自己未来将会是一个正经优秀的律师的,好吗?腹诽完后,“不像怎么让她说出来?”,这脸打的啪啪啪的响。 二人买了地铁票后,坐在候车区的座位上,“待会你就说我是你的律师。” “哈?”律师,你不还不是律师吗?但覃默没问出口,“我们要骗她?” “这不是骗,是压制她,我们要让她感到紧迫感,到时候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就说了,毕竟她也是被迫的。”文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要不是覃默知道他还是一个大学生,覃默都要真相信他是一个律师了。 “你有突破口了?”覃默抓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个关键词,听着隐隐约约像是有办法了。 看着上一秒还嘻哈的女孩,下一秒变得严肃起来,说着:“算吧!” “能说说吗?”眼眸里全是期待与好奇。 说?这事文申不太好说,又不忍让那期待与好奇破灭,“你确定?这事我不太好说,待会可能要单独和程护士谈……” “算了算了……你不用说了,既然你已经有了筹码,我相信你可以说动她。”覃默用手挡着,拒绝文申接下去的话语。 这样的信任,文申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本应是该高兴的,想到接下去面对的事,还是有些担忧。 到达蔓藤门口时,覃默突然拉住走在她前面的男人,男人转身,看到的是覃默微微紧张的脸。 眼神无声的询问,覃默轻轻地回答:“我……我有点紧张。” “没事,我在。”他抬起手抚摸了会她的头,手上的触感是她柔软的发。 他知道她不是因为见程洁而紧张,她是怕知道那个答案而紧张。不管那个答案如何,他都会坚定的陪着她,用自己的知识帮助她。 二人到时,程洁已经坐在了上次坐的椅子上,看到来了两人时,程洁微愣。 很快,覃默解答了她的疑问。 “程护士,这是我的律师。”覃默向程洁介绍。 程洁这次来见覃默没有和方文说,她还带来了当时手术记录的复印件。那纸上,便是覃默一直想要的答案,此刻那纸正安静的躺在程洁的手提包里。 “程护士,我们想要得知的不过是一个答案。说实话,我和我的当事人都知道那件事现在已经不在有效期内,她只是想得知事实的真相,这不会对你的工作有什么影响,毕竟你只是一个记录的护士。 但……如果你在记录上做假,就另说了。” 这时候覃默才发现,文申的威慑力很强,她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程洁嗫嚅,“我……”放在桌下的手捏紧了带来的手提包,文申和覃默都有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若有所思。 “你可以直说,不用担心。”覃默开口。 说完就看见程洁连忙打开她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纸,“当时的情况都在上面了,这是复印件,你们看看吧!我还要带回去的。” 覃默犹豫了,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临了是文申接过了那份记录。 “第一次手术中,他没有用最适合的药。 虽然他用的药也能达到一定效果,但是根据覃先生当时的身体状况,那药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用最好的药是有原因的。”程洁一字一句的和二人解释。 “什么原因?”覃默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名医生不在乎当初宣誓过的诺言。 文申见她还死死地咬着唇,像是毫无感知一样,伸出手,既轻又缓地拍着她的背部,似安抚,又似提醒。 如此明显的动作程洁一看便知,嘴角上扬,“他没用是因为……” 她在这顿了下来,内心挣扎着,文申的一句话把她推下悬崖,不过悬崖下不是深渊,而是由满是盛开的曼陀罗铺成的路。 “我知道他拿什么威胁你,但我们不会伤害你,你有选择的余地。你真的想和他沆瀣一气吗?” 如果拿那东西去威胁她,不就和方文成一样的人了吗?这样的事,文申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他知道那时的程洁急需金钱救急,而那钱方文给她的封口费,至于钱怎么来的…… “他倒卖药品!”程洁的身体不断起伏,心也缓缓地落下,像是一直压着她的石头被拿起,一身轻松。 文申知道水深,但没敢想这么深。 倒卖公家的药,那是能进去的。 “那药稀缺,能赚很多。” 话言尽于此,听得懂的都懂,还不明白也没辙了。 “其实……那样危急的情况,就算用了那药,也……”程洁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也什么?”女孩明显有些激动了,此时的文申轻拍她的手,让她渐渐地平静下来。 程洁咬着唇瓣,竟有些不忍将事实全盘托出,“也……不一定能活下去……覃小姐是经历过那场车祸的,那次的车祸如何严重,覃小姐作为当事人,肯定比我心中更有数。” 是啊!那场车祸……有多严重,她如何会不知,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覃默蓦地软下了身子,卷缩在软椅中,看着是那样的娇小,尽显无助的模样。 一直笼罩在她眼前的那层雾被风吹散了,却未完全散尽,依然让她迷茫着,接下去的路该如何走,她不知道。 “我那时没说出来,我也有自己的顾虑,但是覃小姐,这样的情况,是……”不可抗力的,无法被判定医疗事故。 “我知道……”文申打断程洁的话语,后面她要说的话,太伤覃默的心。 “我不想背着这样的事件活下去,所以我把真相告诉你们。” 再后来,程洁回家时没忘带走那份复印件。 她到家后,倚墙滑落,在接触地板的那一刻,凉得她直哆嗦。 从厨房拿出打火机。 “咔!” 只留下一推灰烬。 . 覃默失神的样子让文申心慌,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条人命竟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我把情况和莫哥说一声。”文申打破这份沉静。 “好。” “不要自责,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是他藏的太深。” “我明白,你说……他现在会不会还在继续……”文申懂她想说的是什么。 “所以要和莫哥说。” 文申轻握她的手背,“你无需自责,她刚刚也说了,就算用了那药也……” 覃默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她的手冰凉,但他的却温暖如温白开。 “我知道……”她低头闭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那只拂在她手背上的手莫名地给她力量,让她安定。 方文去了私立医院后,仗着自己莫家女婿的身份肆无忌惮的倒卖药品。虽然做的隐蔽,可经过文申这一提醒,不过一周,莫烈很快就查出来了。 他的种种事故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莫家通过捷径快速将他送上了法庭。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方文将鹿垣拉出来当垫背。 但鹿垣哪有那个胆子与人脉,不过一个帮忙做事拿钱的而已。 老鹿家才知道大儿子竟干出倒卖药品这种事,气得老爷子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晕倒,险些进医院。 还放话,老鹿家没这么个儿子,直接断绝关系了。 覃母也一时接受不了,她的大哥……怎么能…… 覃默担心她,哪知一天她就缓了过来,还和往常一样,只是对着覃默的笑容多了不少。 后来覃默得知方文被告上法庭,她决定前往覃父所在的墓园。 文申知道后坚决陪着她,他将两人的距离控制的非常好,不远不近,只有三步路。 她在父亲的墓碑面前眼泪直流,像是多年来的委屈终于被洗刷,又像是一直以来的自责得以释放。 就那样小声啜泣着,那样压抑的声音,让文申感觉他的心像是在被猫儿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挠着,越挠越痒。他想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文申看着覃父的照片,那是一个带着慈祥笑容的中年男子。 他突然就踌躇和犹豫了,手抬起又放下,来来回回几次。 终是未伸出去。 一起去 覃家的客厅非常敞亮,整体风格为简约风范。不张扬,不艳丽,非常舒适顺眼。 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正放着老版红楼梦,米白色布艺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绰约多姿。 她的视线正直勾勾地盯着电视里的黛玉,此时的黛玉卧病在床,即将离开人世,她的房间冷清的不行,而外面却因为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一片热闹欢喜。 这样的对比让黛玉的结局尤其的凄凉,覃默为他们的爱情感到悲哀,眼眶已经湿润无比,上齿死死地紧咬下唇,像是在隐忍什么,不敢流露出来。 午睡后的覃母从卧室出来便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她心底的好奇被勾了出来,她想知道帮助女儿的那人是谁,她已经许久未见过如此情绪外露的女儿,不过这样的覃默……才真实。 沙发上的女孩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观察自己。 “默默……”覃母踱步向沙发,轻声出口。 “妈妈,您醒了?”覃默抬眸,明明眼里还泛有泪花,却扬起欢乐的笑容,那样子像极了带着血泪的玫瑰花。 覃母伸出右手拂上覃默的眼,轻柔地帮她擦拭那未来得及流出的泪。 女孩微愣,这时的她才发现她竟看电视看得流泪了。 覃母把手搭在覃默的手上,“默默,看着你高兴。”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看着你高兴’,这是一位母亲最大的感慨。 “啊,对了,刚刚小羽给我发消息,他说他叫了一些朋友去我们那的古镇玩,就在这个周末。 夏天那里比咱们这边凉快,以去看外婆的名义不要门票,就住在外婆家的民宿里,你要不要也去玩玩?” 覃母询问她的意见,但这件事本来就是覃母托鹿羽办的。 一个月前,覃默回宁城前夕。 覃母下班回家,她没有打开顶灯。家里一片昏暗,只有一些些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那是月亮的光,是万家灯火的光。 她心里想着,覃默这次回来又要两个月闷在家里吗? 女儿不能这样下去,不能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她需要和外界的交流,而自己不一样。 拨通了和鹿羽的通话,她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小羽?姑姑想拜托你一件事。” “哈?姑姑你和我说话还用拜托吗?”鹿羽笑了,他猜测,应该和覃默有关。 电话那头的覃母顿了会,“明天默默不是就要回来了嘛,我想你带上她出去玩玩,可以吗?” 果不其然,只怕她没心情出去玩。 但嘴上依然答应,“好,姑姑等我消息,我安排好了和您说。” 这一个月,覃默的行为让覃母有些意外,她出去许多次,有时嘴角还含着缱绻的笑意回来。 最后覃母才知道她这些年在做什么,心疼之余也为她解开心结而开心。 渐渐的覃母都要忘记和鹿羽的约定了,还好他发消息过来提醒,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更开朗的机会。 “古镇?”覃默深呼吸,她本想下星期和覃母说一起去古镇的,现在…… “呼……妈妈,我这周末有事啊……而且我原本想和你说去古镇玩的……”她脸上是失落,让人一看就不忍。 覃母疑惑,“有事?” “嗯……”覃默小幅度地点头,视线紧紧地黏在母亲的脸上,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我和哥哥说下周去吧,不过妈妈也要一起去!” 她见母亲熙笑,“可以和小羽说,不过和我去有什么好玩的,我一个中年妇女,你和小羽他们去才玩得到一起去啊!反正住自己家里。” “妈妈……”覃默稍稍偏头,嘟起嘴巴,“我想陪着妈妈嘛!” 本不想同意一起去的覃母想到自己的病情,上次去医院医生已经下通牒了…… “好好好,一起去……”真受不了这样的你,不过……久违了! 听见覃母松口同意,覃默冁然一笑。 鹿羽:【申哥,这周末组队去古镇玩,你去吗?】 鹿羽:【颜枳、杨飞他们都去。】 鹿羽:【上次去颜枳的酒吧你就没去,大家挺想你的。】 鹿羽这三条消息发的猝不及防,文申等了会才反应过来,鹿羽是想约自己去古镇游玩。 申哥:【?】 文申不解,怎么突然要去古镇玩,他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鹿羽:【古镇啊!我奶奶家,我们去三天,你去不去啊?】 申哥:【不去,有事。】 鹿羽:【确定?】 申哥:【确定以及肯定。】 文申轻叩手机背面,心想,周末去古镇?不去!要和覃默出去玩呢!自那件事后,文申和覃默渐渐熟络起来,平常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不会想到,覃默也要去古镇。 默妹:【表哥……?】 鹿羽:【什么事?】 默妹:【我妈妈说你打算这周周末组队拉我去外婆家玩,emmm……可以改个时间吗?】 鹿羽:【怎么?】 默妹:【我这周末有事……能下星期去吗?】 鹿羽:【可以,还好你现在和我说,我还没和通知他们呢!】 默妹:【那就好,下周我妈妈也去。】 鹿羽:【行!我到时候载你们去,让他们自己开车去。】 默妹:【等等!】 默妹:【我和妈妈会比你们提前一天去,我们想多待一天,到时候再一起回来。】 鹿羽:【OK!】 事情得到解决,覃默嫣然含笑,想到周末的安排,更是充满期待。 覃母的视线自从覃默拿起手机就没离开过覃默,一看那此刻笑得这样灿烂的人儿,猜想应该是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覃默正打算收起手机,哪知进来一条消息。 文申:【周六上午九点主题游乐园见,别忘了。】 覃默:【不会忘的。】 她划动着手机屏幕,瞄到之前的聊天记录,那是他约她出去的聊天。 文申:【周末有空吗?】 覃默:【有的。】 文申:【带你去个地方,来吗?】 覃默:【去。】她接连两条消息,【去哪?】 文申:【过两天再和你说。】 女子暗道:还玩神秘?过两天就过两天,迟早会知道去哪里。 脑子虽这样想,可心却不受控制的被勾了起来,总是好奇他会带她去哪里。 覃默:【好吧,那就过两天。】 就这样?不追问了?文申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登时出现一丝裂缝。 但也不好现在就主动和覃默说,那不是打脸吗? 唉! 再联系已是两天后,文申告诉她,主题游乐园见面。 她本不太想去,这么大的人了,还去游乐园……但最终被文申说得还是答应去了。 虽然觉得去游乐园有些幼稚,但她知道,那是新开的游乐园,而且有属于它自己的特色,好评满满,终是答应了这个邀约。 无奈地弯弯嘴角。 这时的覃默,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笑容绽放的那样美丽动人。 夏天的清晨,太阳早早便探出头来,使空气中夹杂着一份燥热,让人感到微微发热。 覃默房间的空调还时不时发出‘嗡嗡嗡’的工作声,为这个密闭的空间创造那一丝凉爽。 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把腿伸了出来,肆无忌惮地搭在薄薄的空调被上。 浅灰色的丝绸睡裙堪堪遮住她的腿根,显得那条露出来的腿愈加的雪白笔直,肤如凝脂,苗条匀称,引人无限遐想。 接着,她的唇瓣动了动,像是做了一个美妙的梦,睫毛连着眼皮也颤了颤,极缓地睁开了双眼,那不清不明的眼神使她看上去还是一副仍未睡醒的模样。 覃默缓了一会后开始敏捷地重复着睁眼闭眼的动作,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快速清醒一些。 而后,她将那纤细的藕臂暴露在空气中,修长的手指擦了擦眼角,坐了起来。 太阳光线从窗帘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房间,映射在柔软的床上,使昏暗无比的房间变得有些朦胧,那道光线在黑暗的卧室内显得有些许刺眼,她起身抬脚走向窗帘边。 覃默拉开窗帘的瞬间,强烈的光线猛地刺入她的双眼,使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房间内也顷刻由朦胧转变成明亮。 通过窗外的情景,女孩推测,现在大概在七点三十左右。 她挪步到床边,拿起手机,双击屏幕,便出现了锁屏的界面。 果不其然,七点二十八。 她家离那游乐园不远,出门就是地铁站,能够直达目的地,时间上绰绰有余,八点二十五出门,八点五十铁定到游乐园。 今天要穿的衣服,昨晚就已搭配好,挂在衣柜边的实木衣帽架上。 吃过早餐后的她又回到房间,对着化妆镜前的瓶瓶罐罐,轻轻地拍了拍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 出于礼貌,覃默决定化一个淡妆,防晒霜、素颜霜、粉底液、睫毛膏、眉笔等等,临了抹了点口红。 她的妆容很淡,想着去玩肯定会流许多汗,不敢化重了,况且她还是一个能流汗的人。 覃母见女儿要出门,而且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心中微微有了想法。 “妈,我要出门了,中午应该不会回来吃饭……中午你要一个人吃午饭了……”覃默的语气充满着不忍,眼神也勾勾的盯着覃母。 覃母忍俊不禁,“没事,去吧!好好玩,你在学校的时候,我不都一个人吃的?我一个人也落的清净。” 覃默噤了声,红唇张了合,合了张,到底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她朝母亲挥了挥手,换上小白鞋,出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大门将室内与室外分成两个世界。 室内的覃母发出一阵阵咳嗽声。 室外的覃默迈着轻快的步伐去赴约。 走在人行道上的覃默,频频令人回眸。 她穿着纯白色的短袖T恤,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有的只是左胸口处有一个小型的口袋作为装饰;下身是一条高腰的牛仔裤,裤长属于七分裤的类别,腰上系了条黑色的细皮带。 脚踩白色的帆布鞋,背上背着的是一个小型黑色的牛筋双肩包,显得尤其清纯。 覃默本想穿短裤的,但转念一想,那么大的太阳,还是去游乐园那样的地方,短裤总归会有些些不方便,还把长发捆了起来,编了一条鱼骨辫。 将活脱脱的青春活泼形象展现的淋淋尽致。 和覃默预计的一样,八点五十分时她到了游乐园门前。 不知是文申站的地方太显眼,还是他太耀眼,覃默一眼便看见了他。 文申穿着上次在咖啡厅遇见她的同款休闲服,却不是黑色的。 而是灰色的…… 他也发现了她。 他抬步朝覃默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身体的边缘渐渐虚化,看不清晰。 覃默迎着太阳,从她的角度看去,他逆着光。那光让她不自觉眯眼,使文申在她眼里近乎完美无缺。 文申站定在她面前,举起了手里的两张门票。 他本以为会很开心的覃默此时的眼神却表现出些许的不解,想问她怎么了,他的话还未出口。 面前的女孩先开了口。 暑假游地点一 “你怎么买了两张票啊?”覃默想起包里的学生证…… 这话把文申逗笑了,理所当然的语气,“两个人不买两张票,买几张?” 说完就见女孩打开背包,拿出了学生证,“可以买学生票,这种主题游乐园票价贵,买学生票会便宜很多……”、 站在游乐园门前,相貌养眼的男子被迫扶额,独自安静了几秒钟。 他抬头,“没事,你看现在多少人排队,而我们可以直接进去。” 覃默朝购票处望去,看到那排队买票、取票的长龙队伍,有些退缩,不在纠结票价,“那我们进去吧!” 进去之后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转头问他,“那你不是来的很早?” 而后小声嘟囔,“票都买好了。” 那嘟囔的小行为,可爱的不行,文申的目光跟随着她的动作,“没,只是这段时间人多,他们大部分都这时候到游乐园。” 他非常平静的撒着谎,想把覃默骗过去,可功夫不到家,细微之处还是有些不自然。 其次……她又怎会这样好骗。 细细想来,便知道答案。 也不戳破他善意的谎言,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朝游乐区走去。 两人走到园内超市时,文申示意她等一会,“我去买瓶水。” 覃默点头,“好。” 男子略微宽阔的背影渐行渐远,推开超市门的动作强而有力,散发出专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 覃默的眼神在文申未出来之前,不曾离开那扇玻璃门,脚步也无意识地慢慢向那里靠近。 当她看到玻璃门上倒映着文申的影子时,才把目光移开,乱无目的地瞟着。 “覃默……”他在唤她。 她扭头看去,发现他手里拿着两瓶农夫山泉,还是吸着喝的那款。 文申将水递给她,又是那带有明显男性特征的手背、手指以及手臂。 他的肤色像是变白了点,覃默记起之前他就用这只手,给她递过豆腐皮。那时的肤色比现在更深些,是纯小麦色,而现在,那小麦色变得浅了些。 她接过那瓶水,拉开背包拉链,放了进去。 其实,她有带水,玻璃杯装着呢。 文申带她走着,可离那些刺激的项目越来越远,和她解释,“才吃过早餐不久,也不能玩那些刺激的东西,要过会才行……” “我知道,是你提议来这里的,你负责当导游,我听你的。”覃默莞尔,一步不差地跟着他。 她这样的信任,让文申一时间微微失神,他又一次体会到被她信任的感觉,这份感觉很特别,妙不可言,只能个人慢慢品味。 “好。”他低声应着,眼底的情绪全部暴露出来,那样深邃,那样炽热,那样不可忽视。 一旁的女孩对上了这样的目光,顿时无法动弹,那是她目前承受不了的目光,是她不愿去探究的目光。 几秒钟的短暂愣神之后,覃默将脑袋微转,她的视线也随之离去。 两道相交后的视线愈行愈远,和两条交叉的直线一样,不断延伸,却再也不会出现交集。 身高一米八五的腿长和身高一米七的腿长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迈的步子。 几步路过后,他发现覃默没跟上来,落了大概一步路的距离,他放慢了脚步,等平齐后,他依着覃默的步子走,二人步伐一致。 “我们先去那。”文申指着路标上面的恐龙馆,“这里面有恐龙化石,不过是假的,它们是建筑造型。” 覃默诧异,“恐龙化石的建筑造型?” 在文申说之前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乐园里还有恐龙化石的建筑造型,她上一次看这些还是小时候,也是男人带她去看的,不过随行的还有一位女子,是覃父和覃母。 如今,她即将又一次观看高仿的恐龙化石,还是男人带她去的,不过身边没有了那个温婉贤良的女子,那男人也不复存在,只能叹一句物是人非。 许是她那欣喜与悲伤并存的表情有些怪异,文申错以为她不喜欢,“不喜欢?那我们可以……”去另一个海洋园。 覃默连发声阻止,“没有,没有不喜欢,走吧!” 恐龙馆馆体外形充分运用仿生建筑手法,远处望去,像极了三只恐龙高昂着龙头窃窃私语,无比壮观。 馆中的那些化石建筑造型制作的非常好,透过那些骨架,能想象出它们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的强大,不愧于是陆地的上一代霸主。 许是它生活的时期太遥远,人们对它的了解少之又少,使世人对恐龙总有着这样那样的幻想。 在那个时代,它是如何生活的,那时的地球与现在的地球又有什么不同呢?它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一只恐龙幸存下来,这样的迷更让人想要去探究。 覃默想,如果蚂蚁会说话,世人将知道所有疑问的答案,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懂得蚂蚁的语言。 “它们很勇猛。”覃默的视线停在了那建筑造型上,“我听过一个讲座,讲的是我们为什么要研究恐龙。” 为什么研究恐龙?文申挑眉,“哦?为什么?” 女孩的眼眸渐渐地亮起来,对他侃侃而谈。 “因为我们要研究、理解人类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首先要知道人是怎么来的。 恐龙是这个故事里面的关键。它是以前陆地的霸主,我们是现在陆地的霸主。这一代的霸主总是想要去了解上一代的霸主。” 覃默疯狂地搜索着脑海里有关那次讲座的知识,把它们捋顺讲出来。 “恐龙有两个定义,第一个指的恐龙包括了已经灭绝的非鸟恐龙及现生鸟类,是出现于中生代多样化优势陆栖脊椎动物,曾支配全球陆地生态系统超过1.5亿年之久。” “另一个指的则是恐龙的种系发生学定义,它是三角龙与现生鸟类的最近共同祖先,以及其最近共同祖先的所有后代。” “恐龙繁衍了1.6亿年,有成千上万个物种,还包括有史以来最大的陆生动物。” “恐龙存在的那1.6亿年是一个闭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人类其实不知道生态系统是什么样的,因为人对生态系统的干涉太多了,这很悲哀。” “恐龙学使人类能研究一个上期的、真实的生态系统。没有人的地球生态系统只能从化石记录中寻找。” “你知道中华龙鸟吗?你看!就是那个!”覃默指着中华龙鸟的建筑造型,脸上全是兴奋。 “它是中国发现的第一只带毛的恐龙,它为恐龙演化为鸟类提供了最重要的事实依据。所以……我们现在最大的恐龙是鸵鸟,最小的恐龙是蜂鸟。” 文申听着这些他以前从未听过的,只感觉很新奇,很涨知识。 他微微歪头倾听,眼神温柔眷恋,就这样注视着她,她说起这些知识毫不含糊,那有些难以理解的专业用词从她嘴里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懂了。 “涨知识了,下次再有讲座可以把我叫上,一起去。”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覃默感觉她再这样下去,会迷失在他的声音里。 但她似乎有些心甘情愿。 “好啊!” 他们走到馆的尽头,结合之前所看到的,不难猜出这个馆是以生物演变史作为设计背景,重点突出恐龙从生存、繁衍、演化直至毁灭的构思主线,揭示的是生命与环境相互依存,人类必须保护生态、保护环境的深刻主题。 “就如你刚刚所说的,人类对生态系统干涉的太多太多,现在要好好保护它了。”文申感慨良多。 这些道理谁都知道,关键在于能做到。 . 二人出恐龙馆后,漫步至游乐区,在看到4D过山车时,覃默心动了。 她整个人显得有些亢奋,“我想玩那个!”修长细白的手指指向那呈‘M’状的独特过山车。 上去后,覃默发现她坐的座位仓是完全悬空的,这代表:在过山车上下翻转的轨道运行中同时可以进行360度自由摆转。 第一个浮现在她脑子里的是‘好刺激!’,她低头向下看去,地面上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渺小。 坐在她旁边的文申,淡定从容地问她,“你决定了?” 还使坏,晃了一下他的腿,间接地使覃默的腿也晃了起来,这使她的悬空感更加的真实,但却不会逼退她。 “嗯,尝试一次。” 尝试的心情是忐忑的,因为你不知道接下去要面对的是什么,那是不熟悉甚至完全陌生的领域,是让人无畏又害怕的一个行为。 在次过程中,她随风尖叫着,随车冲刺着,脑里的杂念随着眼前的一切景色而过,眼里的泪花随着叫喊声被摒弃在那不知名的角落。 她终于释|放了出来,她终于得到了放松,她终于卸下了她强加给自己的包袱。 文申能感受到。 重新回到地面让人感觉不太真实,方才的冲击,身体还未完全平复下来。那一阵阵余感冲刷着人的身体,肾上腺素还在调节,突触那里还在继续释|放着乙酰胆碱,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二人都平静下来。 两人之间像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们一样,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又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很刺激。”这句话是文申说出来的,他那自若的性子不像是会说这话的。 他的经历很多,遇到过更刺激的事也是正常,但他说——这过山车很刺激。 因为家世等原因这是文申第一次坐过山车,一上来就玩这样刺激的过山车,下来后能如此悠然自得地说‘很刺激’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脏。 “我也这样觉得,很刺激。” 暑假游地点一 随后他们去玩了大秋千,那依然是刺激的项目。 玩的慷慨激昂的两个人决定奔向全乐园最平缓的设施——旋转木马! 在覃默心中,旋转木马是一个神奇的项目,它能够满足大部分女性的幻想,满足孩子的乐趣,它还能让对它感到幼稚的男人也心甘情愿地坐上去旋转。 主题乐园的旋转木马很大,一次可供近五十人乘坐,它淡粉加淡蓝的混色简直就是梦幻的标配。 来玩旋转木马人中的小孩居多,再就是情侣携手同来。 四五岁的孩童可以和大人共骑一匹木马,再大些的孩子,便能够单独坐一匹木马,家长可选择在外围观看,也可以选择孩子旁边的木马坐下。 排队进入时,文申和覃默站在偏后的位置,也是赶巧了,能坐上这一趟木马的人刚好到他们俩,随着前面的人进去,工作人员在覃默面前用手挡了一下。 “小姐,刚好人满了,需要等一会,大概十分钟左右。” 她的表情霎时变得丰富起来,眉头毫不隐瞒的皱着,嘴角拉的有些长,唇瓣也嘟起来,眼神全是失落和无奈。 覃默转身望他时就这副样子,像个孩子般的样子,尤其是她的神情,可爱,娇柔,让人怜惜。 文申不知她今天在嘴唇上涂了什么,他细细想来,应该是口红。 这口红非常适合她,使她的嘴唇看起来很湿润,很饱满,很粉嫩,会有让人想要咬一口的欲望。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开口对她说:“待会我们是第一个进去的,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想要位置。” 这是覃默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认真,像是面对世间的珍品,仿佛声音尖锐些那珍品便会被震破一样,只得用柔和而认真的语气去呵护。 他的眼角微微上扬,面露微笑,展现出勾人的一面,让人无力抵挡。 女孩感到自己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她有些慌乱,连忙把头转了回去。文申没给她压力,也没再逼迫她,他在用只属于他的方式去影响她。 随着音乐声的消失,前一轮的旋转木马已经结束,人流渐渐的涌出来,待里面的人全部出来后,文申和覃默才能进去。 二人进去后都挑了最外围的木马,覃默选择的是一匹身形为白色、马鬓为淡蓝色、马鬃和马尾为淡粉色的木马。 和覃默的对比,文申的像是那匹马的另一半一样,天蓝色的马体配上白色的马鬓、马鬃和马尾。 覃默的木马在文申的木马的前面,一切那样的巧妙,有些小意外,也有些小确幸。 音乐声慢慢从四周散发出来,那是钢琴的伴奏音乐,听起来让人春心荡漾,有点像梦中白马王子出现的配乐,又有点像从远处悠悠传来的铜铃声。 马匹与马匹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当木马刚开始旋转时,文申有一种要追上前面女孩的错觉。 但一会之后,距离并没有减小,他反应过来,这时的他们,应该是相对静止才对。 她很兴奋,双手抓着吊起木马的柱子,扭头看向他。 她的黑色长发在刚刚玩游戏时,散了下来,现在正披在肩背上,随风舞蹈。阳光的光线刺着文申的眼,他只能看到她那朦胧的轮廓。 许是隐隐约约的样子让人更有幻想性,让人可以勾勒出自己脑海里对方的模样,再慢慢的与现实重合,最终变成一张脸,那张脸是梦中的样子,是一直在寻找的样子,是最完美的样子。 文申渐渐地眯起眼,这样看的更清晰一些,只为让那模样与想象中的重合。 相反的是,从覃默的角度看去,阳光是照在他的脸上的,熠熠生辉,从而他面部的任何动作,即便是最细微的动作,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她看得无比清晰。 他被惊艳的模样,他痴痴的模样,他眯眼的模样,他熙笑的模样……全部被覃默照单全收,那是他的模样。 相等的时间,最外围要经过的路程远比最内围的大,所以旋转木马最外围的速度是最快的,本意是来放松的二人到最后却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旋转,应是方才的刺激项目大部分也是旋转再加上画面太美所导致的。 一轮结束,他们都有些头晕目眩,下了木马后扶着围木马的栏杆,喘着气。 覃默的脸颊有些潮红,文申依然可以维持淡定自如的表象,但那微微迷茫的眼神向人们揭示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玩旋转木马能玩成这样,我们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女孩扶额调侃。 文申甩了甩头,莞尔,“那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太多的刺激项目,再歇一会,就往前走吧!” “姑且是这样吧!一会是多久?”她故意刁难。 “一会……就是一会,什么时候缓过来什么时候走。” 覃默‘噗嗤’一声笑出来,答道:“好。” 她把目光移向一对坐旋转木马的父女。 小女孩开心极了,嘴里喊着‘爸爸’,她对木马能转起来感到很新奇,“爸爸,为什么它会转啊!” 那父亲似乎在想如何和女儿解释这原理,“因为有电的驱动。” “电的驱动又是什么呀?”女孩不懂,驱动这词对她来说有些难度,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居动。 父亲也意识到孩子太小,皱着眉心,突然眼神一亮,覃默听见他说,“我们换一个说法,你看,这是不是很像我们在家玩的钓鱼玩具?我们先要在里面放电池,然后打开开关,它才能转起来。现在我们坐在木马上面,那边的叔叔看所有人都坐好了,他就打开了那个开关,木马就转起来了。” “嗯嗯!爸爸好厉害啊!爸爸什么都知道!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她用她所能运用到的所有赞美之词夸赞着她的父亲,毫不吝啬,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父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抱紧了身前的女儿。 仿佛每一个女孩小时候都会认为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教会她们许多。在她们的世界里,父亲是伟大的,是无所不知的,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他像一座山一样保护着她们,充当着她们最后的屏障。 文申沿着覃默的眼神看去,那幸福的场景刺激着他,心想,她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 “我小时候问过那个小女孩一样的问题。”她笑着说,仿佛那场事故在她的心口未留下任何伤痕,可文申知道,那伤痕很深,看似早已结痂,里面却依然鲜血淋淋。 覃默仰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继续说道:“很……”她停了下来,摇着头,思考着用什么词来形容这样的奇妙,“你相信吗?我爸的回答竟和他的一模一样。” “我信。”似是在斟酌,“而且……你的回答应该和那个女孩很像。” “这你都能猜出来。”女孩玩转着纤细的手指,“确实很像。” “覃默。你看!”文申猝不及防地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拍,指向天空。 “嗯?”她顺着他的手望去,除了太阳,什么也没有。 他渐渐的把手移到她的眼前,遮去部分的太阳光线,“那是天空,覃叔叔在那里看着呢!他知道你的思念,知道你的纠结,知道你做的所有。他给你晴天,让你心情愉悦,你也要拿出最好的姿态给叔叔看啊!让他也开心。” 覃默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手臂、胳膊游走,最后进入他的眼睛,哭笑不得,“你……怎么……”无奈地摇晃着脑袋。 “我?怎么了?”文申懵然。 被光线照耀的女孩腹诽,怎么可以这样犯规…… “别人都是晚上才这样说……说他们是星星,到你这,怎么变……天空了?”覃默轻声嚷嚷。 “哈!是吗?”文申以手作梳,顺着她的头发,“那你要记得,我和叔叔给你的天空,它永远是晴天。” 这话的震撼力太强,覃默一时忘记要躲闪,任由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从她的发间穿过。 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似有泪光,脑子里有一根弦好像断了,‘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正在绽放着,它势不可挡,无人能敌。 终是承受不住,底下头,掩饰她的慌乱。 声音低沉,“永远是晴天?怎可能会不下雨?”明知说的是不现实的,怎么可能一直都是晴天? 除非他说的晴天代表的是心情…… 但还是忍不住去询问。 文申微微发愣,无意识的勾起他那迷人的嘴角,“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把手从她的发间抽出,手上的触感还回味无穷,她的发丝是那样的柔软,柔软的和面对她时的心一样。 以后我会行动告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文申心里想。 以后?覃默咬着下唇,似无所谓,可心却一直痒着,想知道答案,他还卖关子,真的是……够了。 “我们现在该去吃午饭了,走吧!”男子示意她向前走去,她二话没说就跟了去。 两人都是拥有一副不错皮囊的人,背影自然也不差。在晴空万里的背景下,更是挪不开眼,随意拍一张照片都是壁纸。 人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因太阳直射,影子看去像两个小点。 他们嬉戏打闹,时而叠加,时而分开,时而只边缘接触着。 慢慢地,直到再看不清楚。 暑假游地点一 文申带覃默去了园内的一家自助餐,他们到时,店里已经有些人了,二人在前台付二人的总钱数后,还交了二十元的押金,浪费食物的话,着二十元便是退不了的,反之,那二十元会自动退回到手机里。 “我们坐那吧!”覃默手指的地方是一个角落,那地方与其他的用餐地点隔得有点远,有点半包间的意思。 “那?” “嗯嗯,那里安静不会被打扰,但坐那里又能看到别处。” “好。”二人一拍即合,最终挑了那个较为隐蔽的位置。 这家自助餐以烤肉为主打,每一桌除了有烤肉的烤炉,还有一个清汤的锅底,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烤着吃,给了游客最大限度的自由。 文申在服务员准备烤炉时,让覃默去拿要吃的食材。 既然是以烤肉为主打,不拿肉,不吃肉就失去了灵魂。所以覃默端着碟子,在肉类区不断徘徊。 牛排、孜然牛肉、猪排、五花肉、小鸡腿、鸡中翅、掌中宝……等等应有尽有,每一种,覃默都拿了几块,她不敢一次性拿那么多,要是吃不完呢?毕竟还有那么多东西呢,不是只有肉。 她把那一大碟子肉类放到他们的餐桌时,文申看了一会后,把掌中宝放进烤盘边缘的凹槽,对覃默说:“去拿一块全肥的肥肉,要油,不然会煎锅。” “好,我去拿。” 女孩重新走回肉类区,盯着那肥牛看了许久,肥肉是有,但有些夹杂着一丝瘦肉。她想从中拿出一块大小合适的肥肉,却发现,许多肥肉都是大块大块的,最终她拿了一块中间留有一丝瘦肉的肥肉。 文申将那块肉放在炉上后,就开始‘滋滋滋’的冒油出来,覃默见了后说再去拿些蔬菜,他点头,“多拿些生菜和金针菇。” “好!”托着另一个大盘子就去了蔬菜区。 蔬菜大部分是要放进锅底煮的,除了生菜,生菜可以包着烤的肉一起吃,还能解腻。 覃默夹了几片莲藕、土豆、路过金针菇时,她没有选择洗净了的一束一束的金针菇,她拿了盒装的,里面除了有金针菇外,还有辣椒酱和青菜,类似韩国的泡菜。 她很听文申的话,夹了许多生菜。 即使身处游乐园玩耍,也是一件耗体力的事,这一顿午餐二人吃的都很开心。 简单来说,就是一人在烤,一人在吃的午餐,两个人换着烤,两个人换着吃的午餐。 等到那盒金针菇烤熟,覃默挑了一小筷子放进自己的碟子里,张开她那因为吃了辣而变的娇艳欲滴的红唇。 哪知一筷子金针菇下去,顿时感到舌尖的边缘火辣一片。她张大嘴巴,舌头半伸,以手作扇,不断往嘴里送入清冷、新鲜的空气,期间还不断吸入空气来降低嘴里的温度。 坐在她对面的文申给她递过一杯冰镇过的柠檬蜂蜜水,她接过。 那如葱般的手指触到杯壁的瞬间,也碰到了他的手。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覃默愣了愣。他指尖的皮肤是不光滑的,还有点粗糙,那种感觉是她从没经历过的,对她来说,是新奇的。 一霎的愣神过后,她将柠檬蜂蜜水送进嘴里,登时感到舒服了许多,可冰过的饮品并不能解辣…… “很辣…… 在覃默说很辣之后,文申夹过一片青菜。 待他吃下菜叶后,那辣味才渐渐地彰显出来,后劲极强。 不过……文申很能吃辣,这样的辣度,他也只是一瞬的感慨,这辣味够劲。 “你感觉不辣吗?”覃默的视线直逼他的眼睛,像钉子,又像胶水,挪不开一丝一毫。 抵着这样的视线,文申捞过碗边的杯子,杯里装的也是柠檬蜂蜜水,他喝了一口后,开口道:“……辣……” 她收回视线,“那这盒东西……”怎么解决? “先放着吧!”边说边用夹子夹上几块烤熟的肉搁在她的菜碟上。 “哦……” 覃默用筷子把肉夹进她调制的酱里,然后吃掉。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覃默看见文申把那盒未吃完的金针菇倒进了清汤锅底里。 文申抬头就见她疑惑的目光,“这样就不辣了。” “啊?哦!”一会之后,被辣的不能自已的女孩失笑。 涮了一遍之后,表面的辣味已经被洗掉,但那融入内部的辣,依然存在,不过已经好太多。 离开自助餐店后,他们去了游乐园中的一个小公园,穿梭在林间小路上,美其名曰:消食。 下午,太阳烈得很,他们选择了先去海洋博物馆,那里有各类的海洋生物。 生命起源于海洋,先有水生生物后有陆生生物,这是有科学证据证明的。 这也导致人类认为海洋是神秘的,我们总想去往海的深处探寻那些藏在深海的秘密。 但海洋也是可怕的,去往海深处的人们当中总会有那么些人不能再次回到陆地。 海洋同样是足够包容的,一旦到海边看一眼大海,仿佛所有忧愁都能散去。 那生活在海洋里的动物呢? 它们也一样,是神秘、包容并可怕的。 “它在动!”覃默看见一只长得和石头一样的动物在缓慢地挪动,“那是什么?”带着这样的问题,她找到了挂在另一边墙上的牌子上面写着‘石头鱼’。 “石头鱼,毒性超强,比河豚还狠呢。” “你知道?”她问他。 他回她:“书上见过一次。” “哦。”她惊叹,“不注意看,更本不知道它是动物,和石头长得太像了。” 她惊叹的样子有些小可爱,有些小意外。 一天的时间想要把这间乐园的所有设施、地点都游玩一遍是不太现实的。二人才逛了乐园的三分之二,太阳就有了要落下的趋势,天色虽然看起来还很早的样子,实际却要快六点了。 “要回去了……”覃默指着手腕上的表,声音软糯。 文申也察觉到时间不早,而他们之前并未说晚上也要在外面吃,所以他们还要回去吃晚餐。这个点回去吃晚饭,在夏天来说,刚刚好。 他抬眸看天空,再敛眸看手机屏幕,最后发声,“快六点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从这边出去。”文申指的方向和他们进来时的方向相反。 “嗯?”覃默挑起眉,食指指去他指的方向。 “嗯,这边,带你走小路。” 二人一同的步伐,走向文申所说的小路。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和午时烈日下的影子完全不一样,那时的影子短小,现在的修长,那时影子的笨拙,现在的灵活,那时的能被自己踩在脚底,现在的只能被对方踩在脚底。 不知真的是小路近些,还是步子走得快,覃默感觉不一会,他们就到了乐园的门口,不过是另一个出入口。 “走这边。”文申带着她过马路,“这边是地铁的G出口,比走正门近很多。” “嗯嗯,过一个天桥就到了,那边要走到另一条街。”覃默附和道。 他们从地铁口搭乘电梯进站,无论是哪里的地铁,地铁站都是冷气开的最足的地方,电梯只下到一半,他们便感受到了那股冷意。 二人都微微地打了一个寒颤,主要是身体不太能适应急剧的温度变化。 临近自助售票口,“在这等我,我去买票。” “诶,等等,你知道我买到哪一站的地铁票吗?”覃默喊住他。 被喊住的他转回身,仰着头,眉目紧锁。 几秒过后,他开口,“我没想到,差点就买了两张回家的票,那……你买到哪里的?” “二号线的兰亭。” 知道目的地后,他连忙说,“好,我去买。”好像晚一秒就没了票一样。 两张单程票被握在文申的手里,他递给她一张,“你的,进站吧!” “好!” 时间赶巧,他们到达候车区时,刚好一趟地铁到站。 地铁有些拥挤,覃默站着的地方,是文申双臂圈起的一块小空间,是他的怀里。 地铁有些吵闹,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过此时,她的内心无比安静。 地铁里的空气有些凉,可她却感觉周围热气腾腾。 “下周末还出来玩吗?”他问待在他怀里的女孩。 覃默:“下周末?不了,没时间。” 她顿了会,“周一到周四有时间。” “我……工作日要去实习……”文申遗憾道。 覃默微微弯起嘴角,“那不巧了。” “周末去哪里?”他好奇问她。 “周末啊!”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周末我要和我哥去外婆家。” “外婆家?” “嗯嗯,一座迷人的古镇。” 文申霎时疑惑了,古镇?她外婆家?那就是鹿羽的奶奶家了,可鹿羽去古镇不是说这星期去吗?难道他连续两周都去? 疑惑归疑惑,他也没问出来,心底隐隐泛着后悔,他应该答应鹿羽的,去那个让她感到迷人的古镇看看。 但很快覃默帮他解决了这个疑惑,也让他不再后悔。 “本来是这周去的,但先和你说好了,就和我哥商量说晚一个星期去。”她低头盯着脚尖,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 文申抬臂捏着眉心,似乎在思考什么事,一会后又放下手臂,变回圈着她的姿势,“这样,既然古镇那么迷人,你去古镇一定要玩得开心。” “嗯嗯!”她像小鸡啄米似的,狠狠地点头,答应他。 暑假游地点二 他们搭乘到一半时,都需要换线,虽然还是同一线路的地铁,去往的方向却完全相反。 “要换线了。”覃默慢慢地挪到下地铁的那侧车门,他们所在车门的对面。 也因为这样,她也不再在他的怀里了。 文申跟着她,移动到另一侧的车门前,下了这一趟地铁。 “我们的转向相反,你一个人在地铁上小心些,这个站转站人多。”临分开时,他叮嘱她,“还有,到家了发个消息给我。” “好!你也是。” 既是小心,也是发消息。不必特地说明,道理尽在其中。 覃默的双手拉了拉双肩包的肩带,背上的包被提上去了几公分,她松手,包也降落下去。 “嗯,再见!” “再见!” 二人的背向而行,去往自己将要乘坐的地铁候点。 文申踏出五步后,转头瞥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后,带着上扬的嘴角,继续向前走去。 覃默则是在转口处借余光瞄到他,她的眼睛变得和月亮一样弯弯的,脸上堆积的,是笑容,同样的向前走去。 晚上的她回想这天白天的时光,是久违的开心与放松,真实的身心愉悦。 转线后的她发现,地铁里的拥挤她感到不适,地铁里细微的吵闹声让她烦躁。 她出地铁站,进小区大门后,就发消息和文申说自己已经进了小区大门,马上就到家。 收消息的人应该是等着的,他回的快,【嗯嗯,在小区里也要小心。】 不一会,又一条进到聊天界面,【我已经到家了。】 覃默:【嗯,我会小心的。】 【到家了就好。】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的覃默看到下一条消息,有点意外。 文申:【你去古镇要玩几天?】 覃默:【应该就三四天吧!】即使心怀疑惑,还是如实告知。 三四天?那待会……问下鹿羽,自己还能不能加入?可是……要怎么说呢?算了,先问她回来之后的事吧! 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思考着。 文申:【那你从古镇回来还有时间出来玩吗?】 从古镇回来? 要去玩吗? 如果是和他出去玩,应该是可以的,今天的开心就是证据。 覃默:【不出意外,应该是有的。】 【去哪里玩呢?】 她显得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她自己也不明白,那莫名的期待是如何而来的,只知道有一股力量推着她,让她期待、雀跃。 去哪里?文申紧锁着的眉头透露出他的烦恼,他还没想好呢!他以为她不会这样快的答应。 文申:【下次见你时告诉你。】 他需要卖个关子,以便足够的时间去确定最佳的地点。 覃默:【皱眉jpg.】 【下次?你都不告诉我玩的地方在哪,去哪里和你见面?】 下次……下次见面不是在玩的地方,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文申:【会和你说的,等你回宁城。】 覃默呼气,说话说清楚啊,这话说的……后面加个时候也好呀! 最终还是发了一个‘好吧!’过去。 这时的她已经走到自家的楼前,推开一楼的玻璃门,进了电梯。 她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 “妈?”她没见覃母在客厅,喊了一声。 覃母从卫生间出来,“哎,回来了,这个点回来,还没吃饭吧!我去热下菜。” 覃默赶忙拦住要忙活起来的覃母,“不用了,妈妈,我拿去微波炉转几圈就好了。” 她说完就端起桌上的菜走去厨房,放进微波炉。随后,拿出碗筷,用饭勺把电饭煲里还处于保温状态的米饭勺进碗里。 菜陆续的端上了桌,覃默一个人吃着,她没和覃母说晚上回家吃饭,覃母许是认为她会在外面吃,所以先吃了。 这边母女二人安静而美好,那边的文申却微微犯难。 文申在和覃默说完后就端着手机没动,不知接下去怎样做,和鹿羽说自己要去古镇?可是明明不久前才坚决拒绝的…… 那不去的话……不是这个古镇游的机会就没了?从她之前的对话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她对古镇的向往,她说,那是一座迷人的古镇,那不去不是很可惜? 关键是,他想去,想去看看,那能迷住她的古镇。 临了文申决定厚着脸皮去找鹿羽,反正横竖脖子伸出去都是一刀,他爱怎样讥笑就怎样笑吧! 申哥:【鹿羽,你上次说的去古镇……】 鹿羽:【嗯?怎么了?】 申哥:【没事,就……突然想起来,问一下,你们去了是吗?】 他不动声色的说着假话,明知道他们下周才去,却依然这样问,把那一颗心藏的严严实实的。 鹿羽:【还没,临时改时间,下周去。怎么,你要去?】 鹿羽的视线紧紧地锁住屏幕,要知道,他申哥什么时候会这样改变主要?不会手机被偷了吧? 申哥:【不行?】 好吧!果然是他想多了。这语气,能拽上天,还是他申哥熟悉的配方。 鹿羽:【没没没,当然可以去,你刚好可以和我和杨飞一辆车。】 申哥:【好,那到时候通知我。】 鹿羽:【好嘞!GIF.】 表情包发过去才感知些许不对劲,都过去一周了,他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古镇来了?从不改变已经决定了的事的他怎么突然改变? 鹿羽即使发现这些疑点,也没去多想,只以为他心血来潮想去古镇逛逛。 他忽略了覃默说的这周末有事,他忘记了文申上周说的这周末有事,他根本就没这两件事当作一件事看待,自然就没察觉到真相,纵使他曾离真相如此之近。 文申暗叹自己没崩,骗过了鹿羽,还能在古镇和她相见,心情别提多欢快了。 他们计划周六出发,待三天,鹿羽驾车,载着文申、杨飞。颜枳自驾载着她的女友嵇卉,五人一人一个行李箱把鹿羽和颜枳的车塞得满满当当的。 因为鹿羽提前和鹿奶奶和老爷子打过招呼,两老人一早就在门前挂出暂不营业的牌子,几人完全不用担心回没地方住。 —————— 覃默和覃母周五就去了古镇,也是鹿羽送去的。只是他下午又返回宁城,为第二天的计划奔波于古镇和宁城之间。 母女二人到老鹿家时,鹿奶奶和老爷子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当晚,鹿家两老人将母女二人拉到他们的房间,一股朴素风扑面而来,房内的古风明显,特属于老房子的芬芳气息不断钻进母女二人的鼻里。 鹿奶奶喜欢茉莉,她养的两盆茉莉花就放在卧室的窗边。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又是晚上,一朵朵茉莉都争先恐后的绽放,那小小的、洁白的茉莉被绿叶忖着像是世间最纯粹的珍品。 盆土里有几片枯叶,这是鹿奶奶的习惯,她说,那是养料。 花朵散发出来的味道淡雅清新,再加上一些小微风,使那花香味充满整间卧室。 老爷子哆哆嗦嗦地打开柜子里的暗格,拿出十几年未曾动过的房产本。 “闺女啊,这是我们家这房子的房产本,我们把它交给你了。”老爷子把房产本塞进覃母的手上。 鹿奶奶接过老爷子的话,“你二哥用不上这房子,他现在在宁城混的风生水起,二姐也有她自己的家,有丈夫,有女儿。 只有你,也只有你,你在宁城无依无靠,现在有默默,以后默默也是要出嫁的。 你要是有了这房子,老了还能在这颐养天年,这环境好,人也善良,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坐在凳上的覃母和站在她身旁的覃默都一脸懵然,“妈……我们在宁城有房,生活有保障……” 鹿奶奶叹气:“这不一样,闺女,这是你最后的退路。” “你妈妈说得对,接着吧!咱过几天找时间就去过户。”老爷子摆手决定。 覃母见父母意见坚决,况且父母句句在理,只得同意。 覃默跟着覃母回她的房间后,内心踌躇,“妈……这房子……” “你外婆外公说的都在理,我们接着吧!”抚平覃默的犹豫后,覃母最终确定父母的抉择是对的,她的时日已经不多,那房子的使用权只能顾她的年老,覃默一个人怎么办?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覃默感觉很不安,这房子来的太意外、太突然,令她不解的是覃母竟然默许这件事。 但事已成定局,靠她一人无法改变,只得转身离去。 她离去的背影让覃母惘然若失,覃母伸手抓住眼前那道背影,可抓住的只有空气。 夜深人静时分,覃母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着了隔壁屋里的覃默。 她的睡眠向来浅,动静一出,便醒了五分,剩下三分迷糊,两分困意。 待她想细听时,已没了声音。 第二天上午,在古镇的四人得知鹿羽等人临近中午才能到,四人决定中午做一顿大餐。 覃默不熟悉厨房的工具,做饭的流程,便帮着覃母打下手。 那边五人到门口时,看见覃默正端着一盘红烧鱼走出厨房,等她将盘子放在桌上鹿羽才出声。 “默默,我们来了。这大鱼大肉不错啊!”鹿羽拉着行李箱跨过门槛。 五人见少女轻盈地转身,从她的眼里看出满是不期然而然的目光。 暑假游地点二 “怎么?我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干嘛摆出这样一副吃惊的样子?”鹿羽凑到覃默面前,闻着菜香,“真香,看着真不错,色香味俱全。” 覃默自豪:“当然,妈妈和外婆还有我一起做的,鱼是外公去河里钓的。”她自动忽略鹿羽的前一个问题。 毕竟自己不是为他而有那副表情,在这见到文申才是真的惊着了。 “默默,这几人你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先别端菜了,带我们去看看我们睡哪吧!”鹿羽没含糊,直言让覃默带路。 厨房内的人儿听见后,走了出来,“小羽到了,默默,你带他们去看他们晚上住的地方,我们三在这就行。” “好……那我去了。”覃默磨磨蹭蹭地将五人领上楼。 分配房间时文申被嫌弃了,原因是楼上有一间单人房和两间双人房,他要求住单人间。 “我一个人住,这……双人间,就……让给你们了。”文申侧身倚着门,眼神望向室内,嘴里还噙着笑。 鹿羽撇了一眼他,“为什么?我们有四个人,为什么让你住单人房?” “我的第一次当然要留给我未来的伴侣。”眼睛微微瞟向覃默,但谁也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噗嗤……第一次?伴侣?我们性向都正常得很,没有出柜的打算。”杨飞说这话时从最开始的笑到最后的激动。 “对,第一次,和别人睡一间房的第一次。”文申的理直气壮让其余五人都默默低下头,心底腹诽。 这也叫第一次?这第一次也太……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啊! 劝说无果,颜枳和杨飞共住一间房,鹿羽一个人住双人间,文申还是坚持住单人间。 原本是打算四位男生两两居住,嵇卉住单人间,但被文申这样一来,只能另收拾屋子给嵇卉住了。 覃默和嵇卉相望着,女孩忐忑地发出邀请,“我……我那房间是双人间……你要……来住吗?” “好啊!”嵇卉的眼睛一亮,跃跃欲试,拉着箱子就要去覃默的房里。 这时的文申感觉自己好像搬起了石头,那石头正要向自己的脚砸去。 让她和别人住?不行,绝对不行!即使嵇卉是个女的,也不行! 他不太自然地摸着鼻子,“那什么……咳……这样是不是会有点麻烦……” “原来你知道,早知道你后来和我说来时,我就不该回你。”鹿羽转头瞥他一眼。 后来?覃默抓住关键词疑惑。他是在自己说了要来古镇才和表哥说来的?怪不得说下次见面时再告诉自己哪里见面呢!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覃默有些气,死死地咬着她柔软的唇瓣。 文申见她像是有些生气,欲开口,意识到身边好几个人,竟硬生生地忍住了。 嵇卉眼珠子灵活地转着,拉过处在她身边有些怒火的覃默,勾着覃默的臂弯,“不麻烦不麻烦,我和妹妹都是女孩子,有什么麻烦的?我们还可以聊天,我一个人住晚上说不定睡不着呢! 而且,你不是说要把第一次留给未来的伴侣吗?”嵇卉载笑载言。 “那就这样吧!”覃默听嵇卉这样说,好像还不错,反将他一军,那点意外的怒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回勾嵇卉的手臂,“我的房间在前面一点,带你去看看。” 文申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两道背影,那块无形的石头终于砸了下来。 原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这样一种感觉。 无处呻|吟。 都是自己作的!!! 一行人放好东西后下楼吃午餐,九人一个大圆桌,像是在过春节,覃默左边坐着文申,右边是鹿羽,对面是覃母。 “你们吃完饭午休一下在出去吗?”鹿奶奶夹了一筷子蔬菜放进碗里,开口问鹿羽。 鹿羽把筷子搭在碗边,放下了端着的碗,“是的,奶奶。我们大概三点出去。” “默默,你下午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吧!”覃母眼神柔和,嘴角上扬,语气轻轻。 “我?……那您呢?”覃默连忙放下手中的搪瓷碗,抬眸望向覃母。 覃母拿着筷子不停地搅动碗里的饭,“我就不去和你们凑热闹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出去玩。” 覃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吧!” “下午先去哪逛?”对古镇非常好奇的嵇卉问向鹿羽。 “去小街的店面逛逛吧!” 这半年,古镇得到了开发,新开了许多的店铺,鹿羽今天下午的计划就是逛一部分店铺。 文申微笑,“我没意见。” “我也OK。”杨飞也同意。 “嵇卉去哪我去哪。”颜枳语出惊人。 众人低头闷笑,咯咯咯的。覃默险些被汤呛着,咳了两声,雪白的脸立马憋地有些微红。 文申悄悄地把右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这一拍,覃默的脸顿时变得绯红,像天边的火烧云,也像涂在白纸上的朱红色水粉。 其他人没注意到,但被覃母的余光不小心瞥到,看女儿那样子,她心下有了想法,可也没在饭桌上说出来。 覃母想找机会问覃默,没想她先说了。 午饭过后,覃默去到覃母的房间。她知道覃母在饭桌上看到她和文申的互动了,自己的当时的样子自己心里还是有底的,便想找覃母解释。 “妈妈,我想和你说说文申。” “刚刚饭桌上的事?”覃母直击要点。 “嗯嗯,他是哥的高中同学,我大学的校友,嗯……学弟。那几个人我也就和他熟点。” “那挺好的。”覃母那眼神看得覃默心慌,那眼神像是看未来的女婿,那语气也像是在表扬未来的女婿。 覃默心里咯嗒一下,妈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啊!他人确实挺好的,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女孩咬着粉嫩的红唇,毫不犹豫地说明两人的联系。 “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关系啊!你们下午好好玩。”覃母忍俊不禁。 只这样笑一下,女孩的脸又有发红的迹象了,瞧这状况,她连忙收了声。 —————— 六人一起逛古镇,四男两女,总会有两个人多余出来。 在古玩趣味店里,四个男生身体的肾上腺素含量直飙,见哪个都觉得有意思,兴奋无比。 嵇卉和覃默则是见哪个都兴趣寥寥,偏偏嵇卉在颜枳面前还要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把覃默给憋坏了,想笑不能笑出声,嘴角上扬的弧度迟迟下不来。 文申说话的下一秒覃默的笑容僵硬了。 他拿着一个小巧的银制镂空吊坠,嗯……它像同心圆一样,是一个同心银杏叶形状,不过中间银杏叶的形状被挖掉了…… 它像是挂在浩瀚夜空中的星星,普通又独特,在太阳底下看去它一闪又一闪的,只因为它将太阳光反射进人们的眼睛。 文申手里还握着三根绳,都是极简的黑色布绳,但长短不一。 一根长的,可以挂脖子上,两条短的,手绳和脚绳。 “这吊坠好看吗?” “挺好的,很有意境。”覃默敷衍的回答。 “是吗?那配哪根绳更好呢?”文申继续征求她的意见。 覃默迟疑,“当项链吧……” 却见他挑出手绳,然后……付账。 女孩心中暗诽,问我的意见又不听我的意见,讨人烦。一溜烟的跑去嵇卉旁边,也不管嵇卉旁边还站着颜枳,这时候她能找的也只有嵇卉了。 留下文申暗自伤神,她这是生气了?刚刚是不是应该听她的拿颈绳?可是…… “默默,他喜欢这个……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可以,他不信,你觉得怎么样?”边说边对覃默使眼色,覃默把视线挪到嵇卉手中的那个铜制铃铛…… 它很小,只够一只耳机的大小,但大铃铛有的它都有,还比大铃铛看起来愈加的精致、可爱。 嵇卉轻微地晃动它,它便发出清脆的‘叮铃铃——叮铃铃’声,只不过,这……玩意儿要干嘛用? 覃默稍瞪眼,脑子也不停地转,怎么不昧良心地夸这小铃铛,太难了。 “颜枳哥,这铃铛很有意思诶!这么小它还能响,做工上得花多少功夫啊!你……不喜欢吗?”眼神四处乱瞟,一会看嵇卉,一会看他,一会又看那个小铃铛。 颜枳见覃默机灵的模样,感觉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半年前酒吧见时她还不这样。 这样的她是生动活泼的,是容易靠近的,是可爱动人的。 不……两年前的她或许还可爱着,还和女性这个词有一定距离,但现在的她已经褪去了那层青涩,变得美丽动人。 “我当然喜欢啊!”颜枳熙笑,从嵇卉手中拿过那枚小铃铛。 找老板去付钱了。 颜枳回来后,不顾嵇卉的反对把那铃铛挂在嵇卉的小包上……然后……只要嵇卉一动小铃铛就会响…… 颜曰:你一动我就知道你在哪了…… 嵇卉扶额,临了迫于颜枳的恶趣味由他去了。 出古玩店后踏进古装店,店里有各式各样的旗袍、汉服和头饰。 嵇卉看到那些衣服眼睛都在发光,满是克制不住的兴喜与期待,她试穿一件绿色的荷叶旗袍,料子是上等的丝绸,滑溜滑溜的,一不留神,那旗袍便会从手间溜走落地。 她出来时,更是惊艳众人,颜枳却催促她赶紧换,推她返回更衣室。 再出来已一切如常。 “默默,那件汉服好看,你也试试呀!”嵇卉拿起一套粉色的汉服递给覃默。 覃默犹豫,盯着手里的汉服不知如何是好。 “去呀!”嵇卉像颜枳推她那样去推覃默,把她推了进去。 另外的四个男人,也给她眼神的勇气,在外面等的也怡然自得,毫无抱怨。 “那汉服就适合默妹妹穿,相信我的眼光。”嵇卉对站在她旁边的四人说。 杨飞附议,“妹妹很好。” “嗯,你眼光确实不错。”颜枳一开口,众人觉得嘴里被塞满了一种名为狗粮的食物。 正无力吐槽时,覃默走出了更衣室,果然如嵇卉所言,这件汉服太适合覃默了。 她像是清水出芙蓉,汉服衬托的她更有韵味,只可惜头发没盘起来,不然妥妥一枚从古画中走出的古代美女。 覃默极度不适应这样的穿着,但听到他们对她说很自然,也就慢慢地放开了。 嵇卉买了那件绿色的旗袍,鹿羽想帮覃默买那套汉服,但被覃默以不适应为由拒绝了。 文申在他们出店后偷偷地折回,把那套衣服买了下来,店主装好后,他说:“能先放你这吗?我过两天在来拿。我就在古镇这住两天,不方便现在带回去。” “可以,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啊,两人看着真般配,想要给她惊喜吧!你过两天记得来拿啊!”店主像是经历过几次一样熟练,直击重点。 文申也没辩解,只说两天后一定过来。 走在嵇卉身边的覃默没见着文申的人影,略微疑惑,他去哪了? 转头和嵇卉说‘有东西落在店里,过去拿,你们先转着,待会追上来’就往回走。 走到那店附近时,恰巧碰上从店里走出来的文申,一时间,两人都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覃默伸出她的食指,朝店里指了一下,“你……” “啊!我刚落东西在里面……”文申摸了摸鼻唇沟,以掩饰他的谎言。 把东西落里面啊!这理由……不是她拿来搪塞嵇卉的吗?她的指腹摩擦着额头,一时不知说什么。 …… “走吧,他们在前面。”覃默示意他跟上大部队。 “好。” 文申答应,跟在覃默的身后,她步子跨的小,走得慢,文申个高,步子跨的微微大些,没多久,两人就成并排的了。 不知是两人太慢,和还是他们太快,两人都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不见了……”覃默玩弄着手指,低声道。 文申的视线也在她的手指上,不过是在看她玩,“嗯。”低沉略沙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通过神经细胞进入她的大脑,身体里的多巴胺一时增多,心跳速度渐渐快起来。 明明很久没有这种反应了,女孩不明白今日为何会这样。 她忽然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立马用冷静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慌张,质问他:“你怎么会来这?还有你什么时候认识鹿羽的?为什么在我告诉你之后和他说你也要来,还不告诉我!还故意和我说‘下次见时告诉你’,我居然还问你……呼!你什么都计划好了,滴水不漏的!” 这些话像吐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的从她嘴里蹦出来,问的文申一愣一愣的。 暑假游地点二 文申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在她说了之后才和鹿羽说的? 他低头,眼神似躲闪,似胆怯,一五一十地低声说:“我和你哥是高中同学。”他这样一说,覃默渐渐想起来,去年年底那会,鹿羽说攒局,然后一个人没时间,那个人当过义务兵。 义务兵……那就是他了,当时她还在想又是一个当义务兵的,这敢情是一个人啊! “其实……鹿羽在我们去主题乐园那一周就问我了,不过那时候不是和你去乐园玩吗?就拒绝他了。” 覃默的思维也转了起来,“那是候应该是我还没和他说改时间的事,你继续……”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的文申有些发怵。 “咳!”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继续道:“后来我问你这周末的时间,你说要来古镇,我还纳闷了一会,你后来自己又解释了,我就想来看看你说的迷人的古镇,就问鹿羽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那好,你说下次见面就告诉我的地点是哪里?”覃默追问。 “嗯……园林……”他有些忐忑,双手垂放在大腿两侧。 “嗯?”园林?她侧头见文申眼里竟有些没落,不忍道:“去吧……” 男子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声音里带着欣喜和小心,“那……你答应了?” “嗯,回宁城后去园林玩……”她咬着下唇,像是在承诺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这是……她第二次单独和他出去玩,第一次是去那个主题游乐园……这一次则是园林。 “我们自己逛逛吧!现在也找不到他们了。”覃默转身进入一家街边的店铺。 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又走回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拽进了店里。 文申登时懵然了,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不止,一种名为激动的情绪突然迸发出来。 那是因为身体分泌的多巴胺、肾上腺素以及乙酰胆碱的量增加,他的血液流速也加快起来,脑袋也渐渐停止运转,只得木讷的被覃默拉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了拽着文申袖子的手,一脸赧然。 “这个好看……”覃默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钥匙扣,随口说道。 她只想化解眼前的尴尬,随意拿起一个钥匙扣,说完才发现是粉色的,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倏地犯了难。 却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申默默记下了。 原来……她喜欢粉色,不过粉色很适合她,比如……那件汉服……就很美。 这边两人都心不在焉的逛,时不时搭两句话,那边鹿羽见自家妹妹和兄弟同时不见,才感觉有点异样。 “默默呢?”鹿羽问嵇卉,刚出汉服店时,他见两人是一起出来的,还走了一段路。 “默默……她说她有东西落那店里了,先回去拿,就追上来的,可这会也没见她人影……” 嵇卉的手指着身体的后方,那是汉服店的方向。 “那申哥呢?”鹿羽二丈摸不着头脑,那人不是和自家一起出来的吗?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颜枳见鹿羽满脸疑惑,看他的眼神里开始有着点看白痴的意思,“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鹿羽眼睛微微瞪大,脑袋瓜子里更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应该知道什么吗? 嵇卉理所当然,“默默和申哥啊! 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今天分住宿时申哥就不太正常,而且……她刚刚和我说回汉服店……是没看见申哥才走的。” 鹿羽听了迟迟没反应,往日的那些细节慢慢的涌现在他的脑海,像慢慢浮出水面的真相。 那些乱而杂的线索被鹿羽慢慢地理清出来,开始变得有理有序。 从文申回安大学习,到后来得知两人有交集,再到覃默把姑父的事情告诉文申,甚至可以追溯到鹿羽十八岁的生日宴,那时,文申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姑父的事情应该是最重要的□□,那件事一直都是自家妹妹心底深处的秘密,她能对着文申说出来,可见文申在她心里的不一样,当时知道的时候自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鹿羽懊悔中恍然大悟,一边气自己怎么反应这样迟钝,一边感慨这两人真要在一起,也是好事一桩。 “我……现在知道了……”鹿羽吞吐着,虽然事情已经慢慢理清,但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颜枳意味深长的看鹿羽一眼,给嵇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溜了…… 鹿羽把视线转向杨飞,就看见杨飞点头,“挑住的地方时确实有……点……” 鹿羽微微挑眉,“嗯?” “没事……羽哥,他俩在一起了,那申哥就要叫你哥了……” “得了,消受不起,消受不起……待会回去问他们。” —————— 出来时太阳还很烈,即使在古镇,也逃不开被午后太阳蒸烤的命运。 而现在,原本高高挂起的太阳已临近地平线,落日余晖,光线照在大地上像是给地面铺了一层金子,莫名的刺眼。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覃默手里提着下午的战果,全是各式各样的新奇小玩意儿,其中还包含那个……粉粉的钥匙扣…… 就在覃默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理那钥匙扣时,文申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粉嫩的钥匙扣,去收银台交了钱。 女孩一人留在原地不知所措,转身追上去,披肩的柔顺长发在空中舞动,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带起一阵微风,最终披散在胸前,空气中滞留一丝清香。 她走到文申身后,刚想开口说不用买下,她并不喜欢这个钥匙扣。但是前面的男人已经付好了钱,钥匙扣连带小票一起塞给了她。 文申的眼神紧紧地锁住她,他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手里托着钥匙扣,并未握紧,临了像是决定了什么事一样,把钥匙扣抛向空中,再次落入她手中时,终于握紧了它,放进正提着的手提袋。 覃默的脸上表现出的不是高兴,她不喜欢吗?可是刚刚还说好看的啊!文申如是想到,就问了出来。 “不喜欢?” 女孩否定,“不,没有,它……很好看。” 好看?那应该是喜欢吧! “好看……那你喜欢吗?”文申小心地问。 覃默微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抿了抿唇,“我……我……喜欢啊!不喜欢怎么会说它好看呢?呵呵……” 这声赸笑,她自己听着都哆嗦了一下,可文申和没听见一样,“你喜欢就好。” 还露出一副爽朗的笑容…… 覃默咽了口口水,带着他出了那家店。 穿过弯扭的石板小道,二人慢慢接近老鹿家,路过老鹿家的那个转口时,覃默闻到了久违的香味。 她兴奋,眼里闪烁着光芒,似有万千星辰,“那是刘家小笼包的味道!” “嗯?”文申见她的视线紧紧粘在前边的转口。 那是一家小吃店,门口挂着一面旗,白底黑字,一个刘。看覃默这状态,那店应该是老字号。 她耐心地为文申介绍,“就他们家的小笼包……很好吃的,我小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买,很多年了。 那时,我们家三人……三人回外婆家,爸爸……他总回买一份给我吃,味道非常好,汤汁浓郁,馅也很棒。他们家有独特的秘方,制作馅料的方法和别人都不一样。” 文申不忍打扰她,此时的覃默仿佛已经吃到那美味的小笼包,沉醉的表情骗不了人。但是他知道,女孩露出这表情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那诱人的食物,更是因为……她在怀念覃父…… 覃默回神,她感受到身旁的人没有反应,“你不相信?真的,真的很好吃……” “噗嗤……”瞅她那有些委屈的模样,文申笑出了声,连连摆手,“没,我相信你……”没反应只是不想打扰你那美好的回忆。 一句‘我相信你’让覃默微怔,她感觉那种微妙的情绪在她和文申之间蔓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一阵暖流从她的心尖上划过。 赧然的她故作镇定地迈向回家的步伐,“真的好吃……”嘴里还不忘肯定那小笼包的味道。 走在她身后的人敛眸笑笑,像是怕被她发现一样,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纵容,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最终竟偏头去笑。 “你笑什么?”覃默回头就看见那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恼羞成怒。 文申听她这语气和脸上的神情,语气乍一听是凶的,可配合脸上的羞红,便知了意,他顿了会,余光瞥见一正学走路的小孩,那歪歪扭扭的步伐,又笑了会。 “你看,那个小孩,是不是很可爱?” 正处于含羞状态下的女孩看了过去,“嗯,很可爱……”说完又愣住了。 她倏忽一下转身望去,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正盯着她。 他想,日后她为人母,孩子一定比这个要可爱。 覃默被这眼神看的发怵,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她也这样想。 她突然朝家快步走去,留他一人站在街道上。 文申这次依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一时间在夕阳下懵然。 静静地想,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覃默走到家门口,连忙拍自己的脸蛋,自己怎么会和他讨论‘孩子可不可爱’这个话题呢?怎么会联想到……呢? 他的小孩可不可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爱又怎样?不可爱又怎样? 真是够了。 暑假游地点二 稳定好情绪后她进了家门,原本一起出门的另外四个人已经坐在客厅里,他们围成一个圈,陪着鹿奶奶和鹿老爷子。 嵇卉眼尖,立马发现了覃默:“默默,回来了?刚刚奶奶还问我们你和他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回来呢?”这个他,不言而喻。 她把身子微微向前探去,歪着头看覃默的身后,没看见文申,“咦?”她的眼又和覃默对视,“他呢?” 覃默低头,躲避嵇卉那强烈的目光,殷红的舌尖舔了下唇瓣,“后面吧!不是很清楚。” 只字不提两人是才分开的。 话音刚落,门前便惊现一只穿着板鞋的脚,覃默只一眼,便看出那是文申今天穿的鞋。 众人的目光随那人的进|入而渐渐上移,这不就是刚刚大伙讨论的中心吗? “申哥,你去哪里了?我一转身就没见你人影。”鹿羽问他,语气中带点明知故问的味道。 既然他装聋作哑,那文申也和他打马虎眼,“能去哪?我落东西了,回去再找你们的时候没看见你们。” 文申也略过二人的相遇,只说返回没见着他们。 这话一说,不明白的人都以为是他们没等文申和覃默,可这六人心里却门清,到底怎么回事。 “小羽……怎么不等他呢?默默是知道路,人家小申第一次来,迷路了怎么好?”鹿老爷子发声。 鹿羽内心直呼:冤啊!爷爷!你被他骗了!但也不敢反抗鹿老爷子的话,只是连连点头,“嗯,下次不会了,爷爷!” 文申则在两位老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覃母从楼上下来,覃默从客厅朝楼梯口望去,总觉得她比之前看起来要消瘦些。 “妈妈!”她轻声喊道。 “阿姨!”他们异口同声。 覃母先应了声:“诶!你俩回来了?”待她坐到客厅,“刚刚在楼上打扫卫生还在想,这都要到晚饭的点了,你俩怎么还不回来。” “这不是回来了嘛!”面对覃母的无奈抱怨,覃默和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软糯,尾音还带着撒娇的情感,真实又怜人爱。 嵇卉拉过覃默,“默默,我们要去准备晚餐了!” 她说完客厅里其余的二人已进入厨房,留下覃默和文申。 “啊?”见少女的眸子里全是疑惑,文申也有些不解。 嵇卉一边把他们拉进厨房,一边说:“对啊!我们做晚饭。”又扭头朝覃母、鹿奶奶和鹿老爷子道:“阿姨,爷爷奶奶在外面等我们的成品啊!” 进了厨房,嵇卉才向他们二人解释,“是这样的,默默,刚刚阿姨说去楼上打扫卫生,我们就想帮忙,不能什么事都让阿姨做啊!但阿姨说不需要我们,我就和阿姨说今晚我们做饭给他们三位长辈吃,默默,阿姨已经做了午饭了,我们应该做晚餐,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我们开始吧!”语毕,她的眼神无意间和文申对上了,但她躲闪地很快,也很明显。 文申盯着那抹倩影看了几秒钟,没说话,到洗水池洗青菜去了。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嵇卉抿了抿唇,又耸了耸肩,走去颜枳旁边。她伸出食指,朝颜枳的手臂点了点,颜枳扭头挑眉。 “嗯?” 嵇卉用眼神示意颜枳看向他们,颜枳便瞄了一眼,随后朝女友口语道:“怎么了?” “不清楚。”她摇头,无声地回他。 六个人每个人都做了一道菜,大家围坐一圈,开开心心地吃晚餐。 晚饭过后,覃母和覃默说一起出去走走,覃默答应了。 母女二人绕着小河边游走,覃母拉着覃默的手,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她的唇瓣蠕动着,吐出来的话却不再是原本想说的话了。 “默默……今天和小羽一起来的文申……”说到这,覃母停了会,又继续,“你和他……是不是,唉!妈妈就想问你,你下午是不是和他一起逛的古镇?” 覃母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听见了覃默和嵇卉的对话,听到了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覃默听母亲这样问,也猜出了个大概。 她想,说出来吧! “嗯,是的,妈妈。”她抬眸望向自己的母亲,舌尖抵着下齿背,咬着内唇的嫩肉,眼神坚定。 “我和他慢了一些,再去追他们时,他们已经先走了。”他们先走是事实,间接地导致他们二人单独逛古镇也是事实。 她没有停下,虽有犹豫,却继续说道:“妈妈……之前……爸爸的事也是他帮忙的……”这话不假,如果没有他,光靠鹿羽的话,什么时候能联系上莫烈还是个未知数呢!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莫烈就已经查出来了。 话说出来了,她的心也放松下来,可却把覃母惊着了,“是他?” “嗯。” “那要好好谢谢人家。”覃母本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转念一想,今天下午默默才说他们是校友,应该在加上年前的聚餐,这样一来,熟一些也是正常。 “会的,妈妈。”她还在看着覃母,“妈妈,他……我和他是在学校认识的。” “学校?不是之前……小羽的生日……”覃母诺诺地开口,她纳闷,她不解,她疑惑。 覃默见覃母的眼珠子转了转,诧异开口说:“什么生日?” 覃母看覃默一副不知道的神情,心想,难道不是吗? “啊……没什么……学校?”她转移覃默的注意力。 “嗯嗯,学校,他是我的学弟。” 覃母没有立刻发声,她知道,女儿还没说完。“妈妈,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和哥哥认识,呵,他今天才和我说。” 今天之前不知道他和小羽认识?那她还能这样相信文申,覃母只觉得有故事。 “缘分哪!”她脚步放慢下来,解释那一句‘缘分’。 “默默,妈妈觉得,那孩子和我们家有缘。你看,他和小羽是好兄弟,好朋友,你和他认识也和小羽没什么关系,他还帮解决……现在,知道了他还和小羽认识,你不觉得……他和咱家有缘分吗?” 听着这样的分析,覃默不自觉的点头,“很奇妙,妈妈。” 覃母现在看女儿,满眼都是欣慰与放心。她想,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会很开心的,也会很安心的,那男孩子挺好。 她知道,覃默不是一个对谁都会说出她压在心底的事的。既然覃默愿意对他说出来,就证明他是个意外,是她的意外,是不一样的。 —————— 早晨的古镇,安静的太美好,一切都和人们所向往的休闲、惬意的生活一样。它安静,它自在,它随意,人们在这,有自己生活的独特方式。在这,那些被城市所折磨的诗和远方,将再次被唤醒,那是生活的初心。 这样安宁的清晨,文申早早地起了床,他绕一圈山顶后,按计划走到刘家的店铺前,买了四屉小笼包。 他转弯时,撞上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女孩。 女孩被文申强壮的身体一撞,猛地向后倒退几步,她想抬头看清是谁,但她的头还未抬起,就听到一个音色极为好听的声音。 “对不起!” 它有厚度,穿透力极强,它有些沙哑,挑拨心弦,它带些干净,舒静安宁。 女孩抬头时,文申的话音才落下,她注视着他的嘴唇慢慢地合上。那声音!那声音出自他的口! 她一时忘记要说自己没事,她那愣神的模样,让文申以为撞坏了哪,带着稍愧疚的语气,询问她:“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被这样一问,女孩才反应过来,连说:“没事。” “那就好。”语音一落,他便要离开。 女孩的视线缠在他的背影上,像植物的藤那样缠着架子,像树的根须那样紧缠在一起,分不开。 鬼使神差的,她竟跟在文申的后面,迈出了脚步。 等她发现自己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看见文申走进了自己家茶楼旁边的民宿,不过,那民宿不是这几天不营业吗? 脑子里装着事,就完全忘记出门是要干什么了,她回茶楼后,他哥哥江雨见她空手回来,问她:“江月,你买的小笼包呢?” “啊!包子……包子……” “被你吃了?”她哥哥打趣,调侃完叹气一声,出了门,再回去时,手里提着女孩本要买回去的小笼包。 文申进屋后,进厨房找出保温饭盒,准备把手里的小笼包装进去。 覃母这时下来了,看到他手里的小笼包,有些出神。 “这……” 看得出覃母的疑惑,他解释说:“哦!阿姨,这小笼包,我昨天听覃默说刘氏的小笼包好吃,今天早上路过,就买了点。” “默默说的?”覃默和他说?也是,她父亲的事都已经说了,更不用说这小笼包了。 “嗯嗯,她还说她很喜欢……”文申缓慢道出。 覃母则释然地笑着回:“她是很喜欢,他们家的小笼包也确实很好吃,我……我们都很喜欢。” 文申怎会听不出覃母的潜意思,怎会听不出,那句‘我也很喜欢’,但以前常买给她的人已不在了。 他们的早餐是覃母煮的白米粥和文申买回来的小笼包。 鹿老爷子今儿破例,喝了小半碗白粥,就着降糖药一起吃的。 覃默看到小笼包除去最初的震惊外,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慢吞吞地啃着,味道还是那个味,只是买包子的人不再是那个人。 但这个人买……貌似也很不错。 她这样想。 女孩吃的很小心,也很开心。 等到她吃掉最后一个时,终于掉了一滴眼泪,那滴泪水落在了装有白粥的碗里,和白粥融为一体,再也分别不出彼此。 那颗眼泪离开身体就像是她在和过去断别,展望未来。 暑假游地点二 那天傍晚,文申邀覃默出去走走。 他能察觉到,覃默从昨天那个孩子的事之后就有点儿躲着自己,他不明白。 这会邀覃默出去走是因为他上午发现,这边的小河里是可以乘船的。 他想和她一起去试试。 覃默答应了,她本以为只是绕着小路散步,不想,文申把她带去了一个乘船的小入口。 “嗯?到这?”她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疑问暴露出来,文申看得不禁失笑。 “嗯,怎么了吗?我今天看见这有可以自助划船的项目,想来体验体验才找你一起的。”他如实告知。 “划船?”覃默的眼睛睁得有些大,她……不太想。 似是看出她的不愿,但文申还想再争取,“对,划船。来吧!” “哦!” 女孩一点一点的移到上船的地方,动作及其缓慢,虽然她还有些挣扎,可她的内心深处却是想尝试的,她只是想躲着他。 很矛盾。 “阿叔,我们想租一条船!” “租船啊!小伙子,你真有眼力,在我这租船,那是全镇性价比最高的。” “是吗?我们租一个半小时,就这条吧!”文申指着离岸边有些距离的船只,和租船阿叔说。 租船阿叔顺着他的动作望去,笑得更开心了,“要不怎么说你眼力好呢?那条船是最稳的,我这就给你拉过来。” 听着租船阿叔的夸奖,他便没有露出过多的喜悦,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覃默不懂船,也就不知道船和船之间有什么区别,反正她看着都一样。不清楚的事她向来绝不参与讨论,这会也是静静地听着文申和租船阿叔的聊天。 租船阿叔把那条船拉到岸边,又把划桨和撑杆交给文申。 文申在船上站定后,朝她伸出了手。 “女娃子小心点,注意脚下的距离呦!”阿叔见覃默有些发怵,提醒道。 又接着说:“抓住你男人的手,跨过去。” 说这句话时,覃默已抓住了他的手,正准备跨过去。但也因为这句话,她脚底险些踩空,着实让俩男人惊了一把。 “小心点!”文申把她捞上船,嘱咐道。 她却没理,并且把手抽出来,转身反驳阿叔:“没,阿叔,我和他就普通朋友……” 租船阿叔还觉得小姑娘是不好意思,才不承认的,“姑娘,别不好意思,你男人不丢人。” 她急了:“不……不,他真不是我男人!” 文申见她急,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没有向阿叔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保持着沉默。 “姑娘,我们镇上,耍朋友的都这样喊。”他顿了顿,“你俩这长得标致的,看着舒服,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他话说到这地步了,见姑娘红了脸,配上她身后的红霞,美景一幅。这景色,让阿叔更加确定是小姑娘不好意思,他没再打趣,而是说:“姑娘要习惯啊!” 习惯?习惯什么? 覃默那还未褪去红色的脸蛋上稍加了一些懵然的神情,可爱极了。 她又听见租船阿叔开口,“你们俩啊,顺着这小河的河道划下去,最后又会绕回来的,刚好一个圈,一个半小时差不多划一个圈,自己算好时间啊!” 许久没说话的文申这会回答了阿叔的话,“好嘞,阿叔,我们会看着时间的。”手还象征性的摇了摇划桨。 这一摇,船边动了起来,虽然是小幅度的动,但还是把一点没心理准备的女孩惊到了。她原本好好地坐在船上,这一动,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船摆动,有些像小小朋友们喜欢玩的不倒翁。 有点滑稽,有点惹人爱。 “唉!小伙子,你小心点,吓着你女朋友了。”覃默已经放弃和阿叔说事实的真相了,不过就算她想说,也没机会让她说出口。 因为阿叔说完就被另两个游客叫去了,看那两个游客的样子,女孩默念,这才是情侣啊!阿叔,我这就真只是朋友…… 有了前一次的经历,这一次,船初始动的时候,覃默没被吓着了,她的接受程度向来不错。 等船划出十米远,她抬眸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就想到刚才这人的态度,腹诽他的不解释。 完了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够,拧着眉,想了会。她伸腿,用脚尖轻轻一碰他的。 被轻踢的文申诧异,她……在干嘛?怎么了吗?这样的小动作……撩拨人啊! “嗯?怎么了?”他停下手里的桨,船便停了下来,“有什么事吗?” 他问了,但她没回答。 没立马等到答案的他有重新划起桨来,眼神也一直瞟着她,没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他又看见她咬着她自己的下唇,他知道,她正踌躇着,她在思考如何对他开口。 她松开了紧咬着的下唇,她要说了,她要说什么呢? “文申……”她喊他,尾音带着点拖拉,他再一次听见她这样叫他的名字,他知道她有话,没打断,而是等待她再次开口。 覃默侧着脚,把鞋底和鞋底面对面对着,这动作……容易崴脚,“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这动作容易崴脚。”文申用脚尖拨了拨她的脚尖,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她的问题,“解释什么?” 女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和那个阿叔解释啊!我们明明不是那种关系……” 先有迟朗,后有租船阿叔,为什么都认为他们有那种关系呢? 虽然她承认,现在她对他是有那么一点儿信任,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依赖,甚至可能大概还有那么一点儿好感。 可这又怎样?那窗户纸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哪有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 越这样想,她的嘴巴翘的越高,都能挂上一瓶水了。 划船人见她这副表情,只好找理由出来,“解释有用吗?你不是解释了?我再解释一遍,只会让阿叔愈加的认为我们是害羞,而不是认为我们所说的就是真相。” 文申还耸了耸肩膀,“所以呀,宁愿不说。” “嘁!害羞?我要是真和男朋友一起来划船,怎么会害羞呢?指不定多开心呢!”她反驳他说的害羞,满脸畅想。 这畅想的神情在对面的人眼里却不那么美好了,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在想谁?她喜欢的人吗? 一会后,女孩的脸颊开始泛着些粉,文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不过,如果他知道她脑子里浮现的人影是他,那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覃默后知后觉,连忙停下了这个对于目前来说比较危险的想法。虽然停下来了,但她心里还是清楚的,所以她感到有些尴尬。 “文申,拿一个桨过来,我划这边。”她想找点事儿做,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二人在小船上,相对而坐,一人划一边。这需要极强的配合度,船才能正常行驶,有一定的难度。 但这两个人却配合的出奇的好,没有出现停留在河面转圈圈或是明显偏离路线的情况。 这状态持续到女孩的手链掉进河里才结束。 当时,她正把河水向后拨弄,使船前进,不知是手链有些松还是碰上了船的边缘。它就这样意外的掉落进河里,悄无声息,留下的只有一时泛起的阵阵涟漪,一段时间过去,连水波也不见踪影。 覃默惊呼一声后,盯着水面看,似乎想要用眼神把那一圈的水都拨开,去寻找那手链的行踪。 “它……它掉了……”她指着已消失了涟漪的水面,轻声道。 “很重要吗?”如果那么重要,一定帮你找回来,他这样想。 “没事,就是一个普通的手链,在地摊上淘来的。”只是带习惯了,突然掉了,手腕没东西了,会不适应。 “这样……”文申的目光也转向了河面,手链掉落的那一小块地方。 “想要找回来吗?”他问道。 她认真地回:“当然想,可是……找不回来了。” “刻舟求剑怎么样?” “嗯?那样怎么会找到手链……”覃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无奈,似惊讶,似讽刺,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不着调的话。 他却不在意她的讽刺,反问她:“想试一试吗?” “不会找到的。”她笃定。 “不试怎会知道不会?”他步步紧逼地追问,只希望她试一次。 女孩被问的有效不知道该回什么,但是她知道,手链肯定是找不回来的,那他……他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好吧!试一试这个……方法。”不仅嘴上这样说,语气里也全是讽刺与不切实际。 女孩同意后,文申便装模作样的在船上做了个标记,像是真的要按照刻舟求剑里主人公做的那样去操作。 他们把船停在上岸口时,已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了,十分钟后,他们就要还船了。 此时的文申把手放进了河里,并且还是按照他之前做的标记的地方放进去的。 覃默在一旁撩着头发,拍打头部,心里无限叹息,这是要干嘛?这样的蠢事居然是一个大学生做出来的,还是安大的学生,这太丢脸了。 虽然心里不耐烦,她的眼神却仍然在他的脸上,她见他的表情有了点变化,那还在河水里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让她满心的疑惑不知发泄在何处。 他的手从河里拿出来了,他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河水顺着他的手背滑到指关节,又重新落回河里。 文申的手慢慢地张开,掌心放着的是他刚捞起来的东西,他要给她的东西。 暑假游地点二 许是这东西太过意外,让覃默呆愣了有近十秒钟的时间。 “噗!”最终,她还是笑了出来。“这……” “给你的,你的刚刚掉了,带习惯了手链的人,突然不带了会不适应的。从掉开始,到现在你已经摸|了你那只手的手腕不止十次了。” 他细微之处的观察,令她吃惊,“你……” “带着吧!”他本想把手里的手链直接交给她,可又怕她不带,于是他拉过她的手,让绳绕在她的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使她有些缩起,这手链……是湿的。 文申帮她带好后,放开了她的手,也把他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时间差不多了,他先上岸,又把覃默拉了上去,这才去找租船阿叔结账,留下她一个人在岸边。 她看着正和阿叔交谈的人,想到手腕上的手链,于是抬起手腕,绳上的吊坠在晃动着,她透过那个洞依然可以看到文申的人影,那样的修长、挺拔。 这个手链是由吊坠和绳组成的,吊坠是昨天他在古玩店里买的,这根绳……也是。 他什么时候把手链放进水里的?覃默感慨自己竟一点都未察觉他的动作,他做的真的太隐蔽了。 她的视线穿过洞,看见洞里的他转过身来,那个背影变成了他正面的身影。他的眼神也射向她,两道视线通过洞口相接,二人俱一震。 “好了,走吧!” “嗯!”她朝他点头。 . 夜晚,覃默倚靠在床头,手指不断摩擦着那个特殊形状的吊坠。回忆着他当时决定买下它时的喜悦,他还问她,要配哪种绳。 嵇卉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眯起眼睛,看仔细了覃默手里摸着的东西。一个吊坠?今早她手腕上带的……还是一个带珠的手链,这会怎么换成吊坠了?那个手链是链子,这个是直接用绳穿上的…… “想什么呢?都没发现我进房间。”嵇卉走到她面前,拍她的肩。 “没什么……”覃默松开了手里的吊坠。 嵇卉有些诡异的一笑,她想起来了,那手腕上的东西可是傍晚和文申出去后回来才有的。 一切了然于心,可她不愿他们隔着层窗户纸,“傍晚和申哥出去,申哥给的?” 覃默的身躯晃了晃,“嗯……我的手链掉河里了,他就把这个给我了。” “掉河里?”嵇卉的声音里带着惊讶,怎会掉河里? 床上的女孩有些踟蹰,“emmmm……那什么,掉河里。” 嵇卉用她独特的且犀利的眼神刺着覃默,手掌托着覃默的下巴。文申、覃默、河流……嵇卉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默默,你和申哥……” 覃默把她搭在自己脸上的手拍打下来,“我……我和他傍晚划船去了,我本来不太想去。” ……本来……那后来……? “划船?不错,挺有情调的啊!”被拍下来的手又去顺了顺覃默的头发。 覃默也没再把她的手拨开,反倒是说:“我才洗的头发。” 言下之意:别碰我头发,到时候给我摸油了。 她自动把嵇卉那句有情调给抛去脑后,顾左右而言它。 嵇卉本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想问出怎么掉的,文申又是怎么给她手链的。 但奈何刚开口,手机震动了,嵇卉解锁手机,是颜枳发来的消息。 颜枳:【明天早上去后山?】 “我回个消息,等会和你说。” “颜哥吧!”覃默笑着问。 嵇卉也大方的承认:“嗯!是他。” 覃默识趣的没去打扰人家小情侣的聊天,把耳机插|进手机,把它挂在耳朵上,安静的听着从手机里流淌出来的歌声。 一首歌结束时,她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文申:【睡了吗?】 覃默:【还没,怎么了?】 文申:【今天听租船阿叔说,早晨的后山很美,你去过吗?】 早晨的后山?覃默渐渐回忆起来,她许多年前和鹿奶奶去过一次,没什么特别的啊! 覃默:【怎么说?】 这次文申回消息没像之前那样迅速,她给他备注的文申下面那一行字显示了许久——对方正在输入…… 几分钟后,他才把消息发过去。 文申:【阿叔说,清晨上后山,日出特别美。】 这话确实是阿叔说的不假,但阿叔还加了别的,文申和她没说出来,怕她不同意。 那个租船阿叔说和另一半去后山看日出,是古镇许多年前的传统,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租船阿叔……那个把自己和文申配一对儿的阿叔……日出特别美…… 她还在神游,那边又发了消息过来:【明早去吗?】 去……? 和他单独去看日出?不太想…… 不去……? 可是……那是日出诶!美丽的日出…… 所以……去还是不去呢? 她知道:她是想去的。 覃默:【去吧!】 手机那头的人看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如果她知道的话,这样回…… 男子深呼吸后回复:【那明天我们三点半出门。】 三点半……转念一想,看日出不都这个点吗? 端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舞:【好,那门口见。】 文申:【门口见,早点休息,晚安!】 覃默:【你也是,晚安。】 发出去后把手机收起来,看见嵇卉那边的聊天还没结束。便躺在了床上,一条毛巾被盖住肚子,以免着凉。 嵇卉发完信息后看见覃默已经躺在了床上,因为她还没躺下,覃默就没关灯,这会她也要睡下了,顺手把房间的灯关了。 她听见覃默动的声音,悉悉索索的,“默默,还没睡吗?” “啊……还没,刚躺下。” 身处黑暗之中,仿佛所有的感官、听觉都被放大到了最大,她们一点点的小动作都会有声音发出来。 这不,嵇卉翻了个身,声音就出来了。 “默默,刚刚颜枳和我说,明早去看日出,所以我明天很早就起床,我动作尽量轻点,不吵醒你。” 覃默听了这话,一下子把身体转过去,面对嵇卉,“明早?看日出?” “对啊!怎么了?”嵇卉还是第一次看她的反应这么大,看日出怎么了吗? “那你要几点起来啊,几点出门?”女孩小心地试探。 嵇卉以为她在关心自己,大大方方的回她:“三点半出去,这还是我争取过来的呢!那家伙一开始说三点!三点!那我今晚不用躺下了。” “三点的话,可以看完日出再回来睡觉的……”覃默低声喃喃。 “你……和他说的一样……不过我喜欢晚上睡觉。” 覃默一时没出声,她正组织着语言,“卉姐姐,我……和你说一件事呗!” “嗯,你说,什么事儿啊!这样小心翼翼的。”嵇卉的语气里含着笑。 女孩把手放进毛巾被里,不知所措的摩擦着,“刚刚你和颜哥聊天的时候,文申给我发消息了。” 嵇卉:“是吗?他发什么了?” “他和我说……明天早晨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哈?日出?” “嗯。”覃默说时还慎重的颌首,完了才想起来,这黑不溜秋的,卉姐姐也看不到啊…… 嵇卉无声的笑了,枕在枕头上的头还摇了摇,“男人啊!” “默默,这两直男……” 覃默疑惑:“嗯?怎么?” “没事,对了他和你说几点?”嵇卉问她。 “唉!要不怎么说巧呢?他说三点半……” 嵇卉这回‘噗嗤’一声笑出来,在这静谧的黑夜里,显得有那么一点儿突兀。 “这多好啊!可以一起出去,叹什么气?” “叹气是因为同时去的话,我怕我和他会打扰你和颜哥的。”这话里的认真不容忽视,也正是这不容忽视的认真,再次逗笑了嵇卉。 “打扰?我还怕我和他会打扰你俩呢?你俩要真打扰我和他,我们肯定和你们分开,倒是你俩……”后面的不言而喻,纵使嵇卉没说出来,覃默听那语气就知道她在想写什么,覃默赶紧澄清。 不过这澄清的说服力…… “卉姐姐,你想什么呢?我和他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不等覃默说话,再次开口:“睡吧,明天早起呢!我定了闹钟,起来的时候喊你?” “哦!好的,谢谢卉姐姐了,晚安!”覃默道谢,如果她知道,嵇卉调的闹钟是几点钟的话,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晚安!明天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看日出确实是美好的一天,但出门前的起床……那是灾难…… 更不要说,嵇卉定的闹钟是……两点四十分…… 凌晨两点四十。 漆黑一片的房间突然闪射出一道光,随之而来的是手机的闹铃声。 灯光刺醒了覃默和嵇卉的眼睛,声音吵醒了她们的耳朵,但大脑……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覃默拿起自己的手机,两点四十……很好…… 她逼迫自己清醒,甩晃着脑袋,看了眼嵇卉。 嵇卉还卷缩在薄薄的毯子里,闹钟响了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醒呢?说好一起出门的……覃默想到这,起身去拍嵇卉,“卉姐姐,闹钟响了……” 她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身,迷糊地说:“嗯,我听到了……” “那起床吧!”覃默拉她,没拉动,反倒是扑进了嵇卉的怀里。 几分钟后,嵇卉感受到身上的重量,理智渐渐回笼,这重量……不对啊…… 她睁眼,覃默那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她眼前,她赶紧推覃默:“默默,起床了……” “嗯嗯,一起……” 嵇卉瞄了一眼手机,“我三点零五起来,还有二十分钟呢!” 覃默吞吐:“那你定这么早的闹钟……” “这是专门给你定的,你和申哥去看日出,怎么能不提早起来打扮打扮……” 覃默:“……” 暑假游地点二 两个人最终都是三点零五分起的,起来后,嵇卉还不断叨叨:“我特意给你定的闹钟啊!” “这四个去看日出的人之中,你才是最应该打扮的人,让颜哥沉迷于你的盛世美颜。”覃默把擦过脸的毛巾翻了个面,用清水冲洗。 说到这,正在照镜子的嵇卉扭过头来,义正言辞:“这么和你说吧!去看日出,见面的时候还是黑夜,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你想想,到太阳出现的那一刻呢?” 太阳出现,意味着不再是黑夜,是白天了,可以看清事物了。 嵇卉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要她打扮自己…… 覃默花了宝贵的一分钟去思考这个问题,最终决定用嵇卉的化妆品随意抹抹,因为……她的没带。 她对化妆品本身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多数时候化妆是为了提气色。 这次,她只是抹了素颜霜,画了个眉。她抿着唇,手在唇膏和口红之间游走,临了选择了唇膏。 “好了!” 嵇卉看覃默这样就算是弄好了,叹出一口气,她从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的。文申她能肯定,那样一个生人勿近,情绪收敛的人对覃默的不一样是很容易发现的,那现在的问题是…… 她盯着那张抹了素颜霜的脸问:“默默,问你一个问题,你对申哥……有什么感觉吗?” 问题问出来了,该回答的人没声了,静了好一会,覃默才缓缓地开口:“感觉?”她拧着眉,下一句话便从她那勾人的唇里吐出,“他的声音很特别。” 声音……特别…… “这样啊!好了就走吧!要来不及了。” 覃默还想问她——你不这样觉得吗? 可看了眼时间,算了…… 二人下楼,脚步放的很轻,速度也慢,到门口时二十九了。 不得不说,卡点卡的非常好。 两位女生一眼便看到有些不自然的两个男生,默契地没说话。 四个人同步去往后山的路上,安静的诡异。不是不说话,覃默和嵇卉还是想通过聊天来缓解气氛的,但是这情况,说是早晨,也太早了,说晚上,路上又有那么几个人,有几间屋子的灯也是亮着的,这个时间段确实不好随意开口,一开口就是大动静。 基于这样的环境因素,一路安静。 文申和颜枳两位男人的想法都是:什么时候能和他们分开? 这个时间发生在上山的路上,山脚下只有两三个老人在闲谈,锻炼身体。 去往山上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新建的楼梯,另外一条是用石块筑城的,四个人兵分两路,覃默和文申选择走石块筑城的楼梯,嵇卉和颜枳走的便是那新建的楼梯。 . 分开后,覃默有心不让气氛尴尬,和他说:“昨晚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卉姐姐也在和颜哥聊天。临睡前,她和我说她和颜哥今天去看日出,又问了时间,我才知道,撞上了。” “嗯……你叫颜枳什么?”他一早上隐约看见一个人走到门前,以为是覃默,但看身形不像。他盯住看了几秒,确定了那是颜枳。 颜枳看到他的时候,挺惊讶的,那个时间点,基本都在睡。最后还是文申先和呆愣了的颜枳开口:“等嵇卉?” “啊……是啊!申哥。”颜枳的手插在裤袋里,好一会才反问道:“你呢?” “我等覃默。” 颜枳在听到文申说等覃默的那一刹那,他脑袋有那样一瞬间的短路,但他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又觉得正常。 在说话方面,颜枳早已习惯他的话少,能少则少,绝不多说一个废字,只是不知道,他日后和覃默说话是不是也这样。 不过……这不是他要担心的问题。 接着,覃默和嵇卉就下来了,二人也只是感概,这样巧。 覃默听他这样问,有些不明白,“我叫他什么?颜哥啊!” 语毕,她听见文申咳了一声,咳完后他才说话。 “他喊我申哥……” “嗯……嗯?怎么了?” 顶着她的目光,文申继续解释,“你让我喊你学姐……” ……学姐……姐…… 覃默:“……” 这叫法,是有点乱…… 文申:“乱七八糟的,我有个建议……” “什么?”这能有什么建议啊??? “以后我可以不喊你学姐,这样就不乱了。”他本意是想让她喊自己哥……想想还是算了。 覃默想到他的年龄,比自己大两岁呢!都被喊老了,自然欣喜的接受了他的提议,不过,“学校开会时不行。” “好!” 两人又往上面爬了几阶楼梯,覃默后知后觉,这人……最近喊自己都直接喊名字,上次在医院是被他逼急了,他迫于无奈才喊的。往前,对主持稿,再往前……除去最开始,他就没喊过‘学姐’了,好吗?这会提出来是什么意思,更光明正大吗? 她似赌气,爬的越来越快,把为照顾她速度的文申抛在身后。 落在后面的男人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她了,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女孩的后面,踏上她踏过的阶梯,大脚印遮盖住小脚印的痕迹,一大一小脚步慢慢重合。 眼看就到山顶了,太阳还未出来,他们赶上了。 可这样不交流也不是个事儿,无比纠结的男子还是开了口:“怎么了?” 其实覃默也不知道她方才为何那样烦躁,只是觉得他都已经这样做了那么久了,现在才提出来是不是太那什么了。 把他落在后面走,没见他的身影,覃默又有些不知味,那些莫名的烦躁在看见山顶的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了。 这时,文申又问‘怎么了’,她要怎么回答? 那股子烦躁又要冒出来了,凭着仅剩的理智压制着,低声回道:“没事。” 文申发现她在等他的,连忙走去与她并肩的位置,这次,二人才齐步朝栏杆的方向走去。 站在那儿,可以俯视这个古镇的风光,不清晰,但凭着家家户户的灯笼,愣是看出万家灯火的感觉;眺望远处,通过路灯的照耀,可以看见那些若隐若现的高速公路。 等待日出的过程是令人期待的,也是有些忐忑的。你不知道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景色;你不知道你所付出的等待、时间是否是值得的;你不知道你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是否会留有遗憾。 覃默看见文申把手搭在木制的栏杆上,那双手看起来壮实而有力,不似一般男生的粗糙,也不似少数男生的白娇。 这应该是她见过的最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双手,她心里这样想。 “马上就出来了。”那只手,抬起指向远处的地平线,“你看!” 眼神沿着手指指去的方向射去,那里开始渐渐地出现一丝丝光亮,那是从云层里迸发出来的光,它有些微微的刺眼,但却是一些人生的希望。 金色的晕光慢慢散开,让一朵朵白云的边框全部染上了金色,而白云的中央,那厚厚的云层中射出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光。这些光,夹杂着水雾、细小的灰尘,变成了一道道光束,形成了这样明显的丁达尔效应。 丁达尔效应让那一块又一块的地方变得及其的梦幻,且朦胧。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它是那样的耀眼,无法忽视。 覃默本能的把头转向他,视线定在他的脸上,如同被胶水粘住一样,无法挪开分毫。 清晨的光射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有些像刚才的云,轮廓被金色所渲染,一会像是看不太清,一会又像是清楚的刺眼。这样的角度、光照之下,脸上的一切都那样的清楚,也是在这时,她才真正的明白,嵇卉为什么要她打扮自己。 许是光线照射进他的眼里,他条件反射的扭头,两人的目光有那样短暂的交汇。 女孩看见他转头后的动作是立马转回去,可动作哪有眼神快,更何况是文申这种为了保护眼睛的反射,神经元传递的是如此之快。 这样一来,在覃默未完全转去的时候,他转了过来,造就了那短暂的视线交汇。 她像是被人发现了偷看一样,一脸赧然的表情不自知,耳根子都在冒着粉粉的颜色。 他本不知道,可旁边人这样的状态,他不用猜都知道了,毕竟太明显。 知道她刚刚在做什么并没有让他变得轻松,反而是更加的无所适从,他在想,如何面对。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持,他们都是无经验之人,不知道如何处理在正常不过了,可并不能让气氛一直这样下去。 经验……向来是从无到有,经历了就有了,这不正经历着,这次过后就该有经验了。 “阿叔说的很对,真的很漂亮。”覃默想起昨晚他的说辞,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 文申避开美丽的日出不谈,挖坑给她,“嗯,他说的很对。”你这是认同了他说的话吗?他说过的那样多…… “给我的冲击力很大,这是我第一次看这样让人震撼的日出。”覃默没注意到那个语言的陷阱,继续感慨她看的第一次日出。 “你也是第一次看吗?”她转头问他。 这次是光明正大地看,看被太阳光笼罩着的他。 只是他的回答有些差强人意。 “不是。” 暑假游地点二 不过……这会是我这一生中看过的最美丽的日出。 “这是我第二次看。” 覃默:“第二次?” “嗯……”他想说他第一次看日出是在哪看的,他想说他第一次看日出是和谁看的,他想说…… 可女孩似乎比较急,没等他开口就先说话:“可我是第一次看这样完整的日出,我……是不是有点吃亏啊!” “怎会?”文申反问。 “那……你第一次看日出和今天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忐忑,她的心,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却思考了一会,才缓缓的吐露,“第一次看日出……是在野外。那天我和战友们在经历了一晚上的野外生活后,已经精疲力尽,我们坐在凹凸不平的山顶,想着如何走出去,无意中瞥见了日出的时刻,和今天不一样,那一天是意外撞见,今天……是特意等待。” 听到这,覃默嘴角无意识的勾起,特意来看的日出,她也是。 “覃默……” 他喊她,他喊她的名字,覃默。 同时,他的眼神也从太阳处挪开,放到了她的脸上,再慢慢上移了一点,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条件反射地应着:“嗯?” 他莞尔,这副模样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愈加的让人挪不开眼,熠熠生辉。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特别……” 他理解的特别是不一样的特别,他所说的特别是从内心向外喷发出来的。在他的认知里,女性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女人更是如此,除去母亲,奶奶,王姨,覃默是第四个让他感到特别的存在。 他还能感觉到在他内心深处,覃默的特别和另外三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期待着,也激动着。他希望她同样这样去理解‘特别’这个词汇。 “是吗?”女孩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看起来非常的灵动,随后,又歪着头说:“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特别的,不是吗?” 文申自认为的近似告白的话语,没得到他想要的回应,失落肯定会存在一点,但他也在思考,是不是太隐晦了,是不是应该换一个说法…… 其实,要说覃默一点都没感觉,那也是不可能的,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是还好,如果不是呢?岂不是很尴尬,再说,这种事,既然他先开了口,那就让他去挑明好了,女孩子,必要时,矜持这种东西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她想下次还会有机会的,想到这,她记起他来的那一天和她说回宁城后去园林。 “对了,你之前说的回去后去园林玩,是城西那边的园林吗?”想到就问,问清楚地点也是出去玩的必要条件。 “是那,之前去过吗?”听覃默问起,本还想晚些再说的他,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女孩迟疑了,心道:真是那啊! “嗯?”见她有些出神,文申再次发出疑问的声音。 “啊……哦……我之前……去过一次……” ‘去过一次’?文申脑子里过了一遍,耳边响起那句‘我……是不是有点吃亏啊’,哼的笑出声。 “去过?可是我没去过,这样……我是不是也有些吃亏?”他用她的话堵她。 覃默腹诽,听听!听听!这话说的…… 全然忘记这是她自己才说过的。 脑袋瓜子里还想着,‘特别’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不然他怎么会这样说话呢?幸好刚才没暴露,不然不知道会发声什么呢! “那扯平了?我吃亏一次,你也吃亏一次……”她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这句话,这倒显得文申有些计较了。 他顿了一瞬,开口便是:“好,扯平了。”只是这语气……似有不甘? “诶!对了!记得带学生证,到时候一起买票。”女孩提醒他。 二人都想到了上次去主题乐园,他先买好了票,没买学生票,硬生生的多花了几百大洋…… 思及此,文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同时还狠狠地点头。 那边嵇卉和颜枳才上山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副场景。他们没赶上日出,倒是赶上了那高高冷冷的文申这样地点头,实属开大了眼界,颜枳垂头在嵇卉的耳边说了三个字——活久见。 覃默和文申压根就没看见那边的两个人,那两个人也乐得不去打扰,同时他们更不愿意被打扰。 离开前,覃默还在纳闷,怎么没看见他们,又想到嵇卉凌晨问的问题,了然。 指着嵇卉他们上来的那条路,和文申提议:“我们走这边下去吧!” “好。” 二人一直都快走到家,也没再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倒是文申再次碰到了昨天撞上的女子。 江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很是兴奋,只是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人,那股兴奋开始渐渐冷却。 最终化为平常心,打了个招呼,“嗨……” 他听见对面的人打招呼,脑子一时有些浆糊,自己在古镇有遇到过认识的人?他定眼看去,这是……? 直到他注意到江月手里的小笼包,才反应过来——她是昨天那个自己撞倒的人。 “啊……你好。”文申颌首。 覃默脑袋直冒泡,这谁? 好在这二人就这样问完好后,文申就准备离开了,江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江月转身看他们的背影,眼里留有惋惜,也有欣赏。 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绝不允许自己去插足别人的感情。更何况,对于这个男人,目前她仅仅是被他的皮囊所吸引,他还不值得她去冒险。 她还在看,肩上突然落下一只手,那只手轻拍她的肩。江月回头,啊,是哥哥,江雨。 “他?”江雨挑眉,询问她。 “什么?” “昨天让你心神不宁的人。”江雨袒露。 看见自己妹妹的眼神略微躲闪,点头明了,继续开口:“他旁边的那个女孩……” 江月想和他说,她知道该怎么做。但看她哥哥,好像还有话,“那女孩怎么了?” “那女孩是隔壁鹿奶奶的外孙女。” “啊?”江月着实惊到了,自打她来古镇后,她就没见过覃默,和隔壁鹿奶奶倒是熟得很。 “你没听错。” “放心啦!哥哥,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向自己的哥哥承诺。 走在回家路上的覃默却很踌躇,缓缓地开口:“刚刚……” “嗯?”文申又用看她特有的眼神注视着她。 “没什么……”女孩觉得开这个口,太难了,她选择先闭嘴,不问他,不打听,不好奇。 可她身边的男子却看出她的犹豫,直言道:“那个女孩是我昨天买小笼包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的,刚刚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看她手里提着小笼包才想起来。” 这样直白、毫不保留的解释,传进她耳里,让她有些难以言说的赧然,他知道她刚刚未说出口的是什么。 即使赧然,她也留意到,文申撞上了刚刚那个姑娘!两个人撞一起了! 再说出口的话便有些酸了,“是吗?看来你挺招人喜欢的。” 文申:“……” 他就那样定定的看她,心下熙笑,“当然是真的。至于招人喜欢……你怎么看出来的?” 女孩被这一句话堵的瞬间消音,意味深长的睨了一眼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说了两个字,“走了。” 文申跟上去,因为在她的身后,她看不见。脸上的笑便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只是没发出声音,憋着的。 虽然一大早不见的是四个人,可那对小情侣不见了,大家也不着急,除了身份特殊,还因为颜枳昨晚和鹿羽说了第二天要和嵇卉去看日出。但覃默和文申……免不了被盘问一番。 首当其冲的就是鹿羽,“你们一大早上去哪了?” 一早上出去可以理解,这还一起回来,定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 “没去哪,就去……”看了日出。没说完的话,覃默接上了。 “去后山转了转。” 她也是看嵇卉和颜枳还没回来,不然这个谎言就要被戳破了。女孩敢这样说出来,便是笃定文申听到她这样说也会一起隐瞒去看日出的事实。 “嗯,疏通筋骨。” 疏通筋骨……这话鹿奶奶、鹿老爷子甚至覃母都信,但鹿羽不信,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啊,这明显申哥帮忙打掩护呢! “好了,吃早餐了吗?来吃饭吧!”鹿奶奶招呼着,“我们都吃过了,就差你俩和卉卉还有小颜了,你们先吃着。” 鹿羽提醒他们:“吃饱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好。”覃默这会乖巧地回,一点没了刚刚撒谎时的狡黠。 文申却没立马答应,他想到了那套汉服,“我等会出去一趟,有点事。我先走,你们在古镇入口等我几分钟。” 没有人问他要去做什么,但所有人都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他去到那家店铺时,那个老板娘正好在店里,看见他,还和他问好,这才把那套衣服拿出来给他。 “谢谢老板了!”文申感谢她的助人。 把衣服放进了手拖着的行李箱,动作说不出的温柔,像是害怕弄皱了一丝一毫。 他到古镇入口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两辆车。颜枳把后备箱打开,让他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颜枳、嵇卉、文申和杨飞一辆车,颜枳当司机,鹿羽就载着覃家母女。 到了宁城市区,两辆便分开行驶,这个时候,覃默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 文申:【别忘了这周去园林。】 暑假游地点三 原定的周末园林游并没有如约而至,在约定日子的前一天,文申如常地给覃默发消息,内容却不太令人开心。 【覃默,对不起,我明天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不能和你去园林了,可以下周末去吗?】 看到这条消息安静地躺在手机里,覃默是不开心的。 她这些天一直都有期待明天的行程,虽然没有那样明确的表现出来,可她是确确实实期待的。 她想到,昨天还和覃母说她明天要出去玩的事,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全是欢喜。哪知今天就收到这消息,她还能怎么办?人家都说了,有紧急事件。 最终无奈地回复他:【好的,可以。】 第二天上午。 覃默日上三竿才睡醒,拉开窗帘的她,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那是瞳孔在调节大小,让眼睛适应这样的亮度。 一会后,她走出房间。不想,对上了覃母探寻的目光。 “怎么没出去?不是说好了去园林玩的吗?”覃母问她。 她的表情是无奈,“别人有急事,说下周末再去。” “这样啊!那就下周末再去好了。”覃母说话时温和,总能让人心情平复下来。 覃默也慢慢的体谅了文申的急事,没再纠结。 但说到底,体谅是一回事,心里的小疙瘩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这是去古镇之前就定下的行程,什么事能这样重要。 “默默,你去园林是和文申一起去的吗?”覃母突然问她。 她那本注视着覃母的目光突然就转了向,变得飘忽不定,四处乱窜。 “怎么了吗?”覃默上齿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轻声问自己的母亲。 “没事,我就问问,既然是他,那就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给耽误了,他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覃默很好奇,自己的母亲对他的这种信任是从何而来的,也许……他有着这样的人格魅力吧!别人无法企及的人格魅力。 她还很好奇,为什么她听覃母那样说之后,她心里的小疙瘩渐渐地开始消失不见。 文申再次给她发消息时,已过去一周,他没和她说有什么急事,她也没问。 —————— 约定的那一天,覃默出门前和覃母说出去玩。覃母问她,是不是文申。她大方地承认,毕竟对覃母,她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文申做的那些事,覃母全都知道,藏着掖着反而让人不舒服。 “默默,你和他……你们是在谈恋爱吗?”覃母说出口的话给覃默震撼。 女孩断然地拒绝,“没有,妈妈,我和他现在就是朋友。” ……现在…… 那就是以后可能不是?覃母思考着,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她也能安心了。 毕竟……那个男生不一样。 她叮嘱,“去吧!开心点。” “好!”覃默狠狠地点头。 这条线路的地铁向来空闲,一点不像地铁该有的拥挤样子。 它安静、空荡。 坐在座位上的覃默回想着刚才母亲的话语。 ‘谈恋爱?’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的有些不知所措,相互喜欢的人才谈恋爱吧…… 自己和文申?怎么可能。 上一秒怎么可能的念头才出来,下一秒她的耳边回响起他说过的话。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特别。’ 特别?在她的心里,他好像也是特别的,这种特别已经不仅限于他的声音了。 不然要怎样去解释她愿意和他说自己的过往,她手机里的那些照片,还有前些天开始戴在手腕上的吊坠…… 这些所有,仿佛都能用‘特别’去解释,也只能用‘特别’才能解释。 女孩低头思索,那怎样才是喜欢呢?特别不一定是喜欢,但喜欢一定是特别的。她无头绪地想着,最后,拿起了手机。 在她的认知里,能坦然地说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段染,一个是嵇卉。 她在二人的头像之间犹豫许久。 嵇卉,只要一发问题过去,她肯定就知道和文申有关。 段染的话,应该不会知道,可能会好奇她为什么问,但不会知道和谁有关。 二者权衡之下,覃默当机立断,点开了和段染的聊天界面。 覃默:【染染,问你个深奥的问题呀!】 她本以为要等很久,问题都在输入了,可段染却是秒回。 段染:【好啊!非常荣幸帮助学姐解答问题。】 【只是……学姐都说了是深奥的问题,我没信心……啊!】 见这条消息,覃默倏地笑了,这人……她把输入好的问题剪切下来,回复她的不确定。 覃默:【要有信心,我问的只是我不熟悉的东西。各有所长,这很正常,不说定你知道呢!】 段染:【好吧!那你说。】 她长按对话框,选择了粘贴,刚刚剪切下来的文字就出现了,那是她要问的问题,发送。 覃默:【我想问的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你知道吗?】 段染:【你喜欢上谁了?】 段染的消息和覃默后一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对话框里,让覃默有些招架不住,让段染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覃默许久没回消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她决定先不说出来。 覃默:【我没有,就问问……】 段染捧着手机笑得不能言语,谁无缘无故会问这样的问题啊!她目前不愿说,什么原因一目了然。段染也不逼她,只要她想不明白,这事一定她先憋不住。 手指敲击在屏幕上,把即老套却又是真理的语句发出去。 段染:【喜欢一个人啊!就是你会时时刻刻想着他,想他在做什么,想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想他的每一个动作、语言。】 这边覃默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那人的样子,那人的轮廓一如既往的精致。 手机的震动使她回了神。 段染:【还有!你现在脑子里浮现出谁的脸,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 覃默意识到刚刚她想的是文申!文申!在结合这条消息,她久久不能话语,嘴唇也一直蠕动,但就是没声音。 她在想,待会要怎样面对他,她还能好好的和他一起逛园林吗?现在的她一想到他就变得及其不自然,一看就藏着事儿。 段染也知趣,没催促她,留时间让覃默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而她则在猜测,那个人是谁。 她想着,她和覃默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之前一直都觉得覃默和文申是有小心思的,可这会……她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毕竟现在是暑假,暑假问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是文申……那是谁呢?想一会就放下了,只为文申和覃默感到有点惋惜,这两个人的照片啊!是那样的漂亮。 . 覃默这边也到站了,她随着耳边的广播走向出口,她还没想好怎样面对文申,所以步伐迈的极慢,一点没平常的速度。 只要是有限的路途,再慢也是会到达终点的。 她在园林的售票处看见了文申,文申和她招手,走到她面前。 “来了,学生证给我,我去买票。”他的语气无比轻松,像是老朋友之间的交流。 这样的语气越发的让覃默不确定起来,她打开背包,拿出学生证,递给他,“和你一起去吧!” 男子似乎很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和你……一起……去。’ 他惊得忘记了该说什么,只记得他好像点了下自己的头,再没有其他。 买票的时候,文申说买学生票,售票员让出示学生证,他递了过去。 在售票员打开学生证时,文申无意中瞄到覃默学生证上的照片。 那是一寸的证件照,蓝底。 照片里的人儿不同于现在,那时的她有着一头黑色的及肩头发,现在的她,头发已至胸|部。那时的她脸上的神采飞翼,眼神透彻,现在的她虽然眼底的那份迷雾散去些,可还是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那时的她一脸无害,现在的她早以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那是她高中时期的证件照,和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覃默看见他的眼神盯在证件照上时,有些赧然,那样清纯的照片怎么可以让他看见呢?身为学姐的威严全没了吧!等售票员还过来,她飞速的接过学生证,塞进了包里。 文申还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眼神不自然地流露,脑里再现那张照片后,明白了个大概。 可他还是察觉到,她今天有点反常。她在尽量的避开看他,而且目前为止就说了那一句话。虽然她向来话就不是很多,可今天太少了点。不正常。 进园后,文申看似随意地问起,“你今天怎么了?” “啊……没有啊!”她否定,可声音里藏着忐忑,眼睛也没看他。 这让他更加确定——她有事! “覃默。”他的声音是正经,夹杂着一丝丝的担忧,那丝微弱的担忧被埋藏在正经里,不见踪影。 闻声,她条件反射的应着:“嗯?” “有事一定要说出来。”他低声叮嘱,眸子射|出来的线路停留在她的脸上,死死的,挪不开分毫。 这句话,让她有那样一瞬间想说出来,但理智终究战胜了那一份意外的冲动。 “哦……好的,我会的。”临了覃默只安静地答应了。 虽是答应了,但覃默不打算说出来。 她无言的跟着文申,看着园林里的种种。 假山的各种造型,树木的各种摆放,小路的各种延伸;那里有水流,有走廊,有凉亭;身边是各种设计的美,有对称的,有不对称的,有空间立体感的,有平面二维度的。 此时,他们走在一条廊道上。 这条廊是围绕着主宅的,它可以去到任何一个房间的大门。经过这一座主宅每一个朝外的窗口。 它的顶角是利用卯榫的特别结构构造出来的,相互分担着重量。分担重量的还有那一根根被漆上红漆的柱子,它们连接着屋顶与地面,它们之间严谨的间隔不仅是为了美观,更是为了宅子的屹立不倒。 从走廊出来,对面是这个园林最大的假山。覃默对这座假山有明显的兴趣,这一点,从她那放光的眼睛里便可看出。 “我去那里看看。”少女指着那座假山,也没询问他,只是告诉他,自己要去假山那边。 这是她今天和自己说的第二句话,文申心里念着。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走过去了。 他自然是跟着她,也朝假山走去。 走过去文申才发现,那里有个洞,人可以从那里穿过,只是从一边还看不出出口在哪里。 覃默就不一样了,由于她之前来过一次,她知道沿着这个洞走,一段路之后就是出口了。 她上次走的时候,在出口处挨了一下,那里有一块较低的石头,她想这次一定不能再在那里摔倒了,她要一雪前耻。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眼看,就要出去了,她有点兴奋,头一抬…… “砰……” 覃默的脑袋再次撞上了那块石头。 头顶有些发麻,疼疼的。 女孩不自觉地用手掌捂住撞伤的部位,轻轻地摸|着,好像没事,也没起个包啥的,除去脑袋还有些发懵。 比她晚几步进来的文申也临近出口,他一眼看去,就看见小姑娘捂着脑袋,又注意到那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心下了然。 他走去她身边,“没事吧!” 听见声音回头的女孩,愣愣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撞的余韵里,一时间没有说话。 文申扫了她头顶一眼,又见她还是一副懵然的样子,也就不管她回答不回答了,直接上手。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到了她手腕上的那个吊坠,心下一动,但他没过多在意,毕竟现在伤情最重要。然后把她的手从头顶挪开,用他那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方才捂住的地方。 随后,拨开她的头发,细细观察。 “好了,没肿包,脑袋晕吗?”他把手放下来。 覃默痴痴地回他,“还好……”手又摸回去了,那块刚刚撞到的地方。 这次她的动作更加轻柔了,轻的像是不敢碰一样。 “真的?”她面前的男子有些担忧,“出来玩,安全最重要,要是有问题,我们就去医院。” 听这话,覃默刚刚那点莫名的情绪也没了,还撂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真没事,有事我会说的。你这是巴不得我去医院?” “没没没,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你。”文申连忙否认,他怕她真的这样认为。 ……担心…… 只是怕出来玩出什么事吧! 她晃了晃脑袋,本意是想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可在文申眼里,就变成了她是为了证明自己脑袋没问题而晃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事,别晃脑袋了……” 说完发现女孩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他又疑惑了…… “啊……哦……我没事……”覃默收回自己不在状态的表情,心想,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二人走到了一个凉亭,凉亭是从宅子里的一条道走过去的,它四面环水,在那里可以全方位地看着小潭的景色。 潭水清澈,有些角度看是碧绿,有些角度看又是水蓝。水里好像还有几只小鱼,看得不清晰,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影子,应该是有的吧! 潭中央还漂浮着一些莲,有瓣尖儿是粉的,其他地方则是白色的莲,也有全白的莲。无论哪一种,都让人看的无比舒心,果真应了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坐落在边边上,看着眼前的美景,覃默突然想说一句话,憋在心里已久的一句话,从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就想对他说的话。甚至,可以当作他给的那句‘你很特别’的回应。 她开口,声音变得有些糯糯的,“文申……” 被叫的人把视线放在她脸上,这样炽热的视线,让她一时说不出口。 于是乎。 她选择不看他……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 “你的声音很特别。” 这样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文申有些费解。 他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回应,只是反问了一句:“是吗?” “嗯。” 一会之后,文申才慢慢地回味过来。 自己对她说‘你很特别。’ 她对自己说‘你的声音很特别。’ 这是回应吗?她是不是懂自己那句话呢? “你……”他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嗯?”经过最初那几秒的煎熬,这会,覃默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等等了。 文申像是有些难以说出口,“谢谢。” 站立在亭边姑娘皱起了眉头,“嗯?谢什么?”他……不懂吗?终究是自己想多了吗? “谢谢你觉得我的声音特别。”他向她解释。 姑娘扶着那到她腰际的木制扶手笑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感谢你觉得我特别?” 她看见身后男生的手握成了拳,他的脸颊、轮廓因为近段时间的相处,早以是她熟悉的样子,她心底的样子,只是那眼神……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像锥子紧紧的钉着墙壁一样,不动弹分毫。而男生却只在原地发愣,这弄的覃默觉得很尴尬。 这是她看见的,她看不见的是,男生在听她说完那句话后,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心跳像蹦极那样,从最高点快速地下降而后又飞速弹起,一飞冲天。心脏这样的跳法让他一时间不能动弹,所以愣在了原地,没有任何行动。 文申全身抖了一下,脑子开始飞速的旋转,所以……她真的是在回应自己吗? 他开口道:“不用感谢,你本来就很特别。在我看来,独一无二。” 他这时的声音低哑醇厚,像是大提琴里流露出的乐曲,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在这之余,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颤抖,似是吐露心声的惶恐,似是劫余之前的慌张,他在等一个答案,那个足以让他为之疯狂的答案。 这样的嗓音和这样的话语搅和在一起,覃默似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但她仍是用他那朦胧的方式和他说:“在我看来,你的声音也是独一无二的。” 语毕,她有些不知所措,心底的娇羞,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都让她不敢再进一步。 后知后觉的她,开始躲闪,心底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样的话,现在他也不说话,怎么会这样尴尬啊!覃默没去看他的反应,眼睛望去的是那个小池潭,仿佛这样就能躲避这样的气氛,就能忘却刚刚的所言。 然而文申却不再给他机会,“覃默!”这会他的声音没像方才那样颤抖和不确定,而是变得坚定而洪亮。 本想逃离的女子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头就转了回去,那也许是常年积累出来的条件反射,也许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便转了头。 “怎么了?”她还是压住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安,问他。 他却不回她,只是看着她,怔怔地发笑,笑容在他的脸上越发的明显,两边的嘴角都弯弯,眼尾也向上飞扬,彰显着他此时此刻兴奋、激动的心情。 覃默对上他的眼眸,发现他的眼里也含着笑意,幽幽的散发出来,一丝又一丝的,逐渐瓦解她的边界。 终是节节退败,女孩直视那双带有笑意的眸子,同样的朝他笑,抿起嘴角,嘴角就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弧度。 两人对视而笑,在这凉亭,身后是小潭与莲的世界,再往后是有着古风的庭院,只道一幅美景图。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一位游客的镜头拍下了这一幕,那位游客很是满意这张照片,低头弄着单反,待她再抬眸时,凉亭上已无二人的身影。 不过对视只维持一会,随即,覃默又挪开视线。 文申从那个笑里,看出了一样的含义,他欣喜若狂,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二人心中都有了答案,却又都不点破。 女孩不理会他那强烈的视线,转身走出凉亭,文申自然是跟着出凉亭的。 走在单人小道上,男子又喊了她一声。 覃默再次面对他,不明白他又要做什么,“嗯?” “没事……”眼神还是盯着她。 她无奈,眼睛一直眨着,导致眼睫毛看起来一直在不停的跳跃,咬起下唇,呼出一口气后对他说:“没事……你叫我……” “我就想叫叫你。” 覃默:“……” 一瞬的失语后,情不自禁起来。 文申的瞳孔里倒映的是女孩笑的脸颊,渐渐的,他也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文申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脑勺,感受着她脑部的温度,随后又搭在她的肩上,却没停留太久,二人并肩挤在单人小道上,走向下一个宅子。 被拥着的覃默感到不太适应,后来感到他又把手放下去,就也没说什么,和他并肩走着。 两人之间的氛围并没有因为那朦胧的话语而变得明朗,反而更是小心翼翼。 后来的覃默也没了看园林的心思,一门心的思考,为什么他们会这样不约而同的小心翼翼,一这样想,哪里还有逛园林的心思。 这样的沉默、小心直到他们快要分别时才微微好转,也是在他们即将分别时,文申的一句话,让覃默明白了,他们为何会这样小心翼翼。 “覃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身形挺拔的男子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口。 因为身高问题,女生平视看到的是文申的脖颈,所以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着男生的脸。她能看出,那张帅气的脸庞上有着一些不确定的表情。 覃默的红唇掀起,“嗯,什么问题?”由于尾音的原因,使女孩说完这句话后的嘴角是弯着的,洁白的牙齿也露出来,刚好八颗,不多不少,她像是在微笑。 文申扫了一眼人流后,才问她:“你刚刚那句话……是和我一样的意思吗?” 或许,他感觉不太真实吧!他不敢相信在园林发生的事情,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可他好像忘了,他也没有给过覃默一个确切的答案。 覃默不想就这样开口告诉他,存着些逗亦或是逼的想法,“哦?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都这样问了,文申深知要彻底说明白了。 他挠头,眼神又开始乱瞟,像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终坦白,“我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所以你才会是独一无二的,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即使身处的环境很闹腾,但是二人之间却安静的可怕。 文申最后慢慢地询问:“你呢?” 他感觉像是过了许久,当然也可能只是几秒,几十秒亦或是几分钟,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没有语言上的答复。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他这样想着。 文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来弥补,就感到自己的腰被两只纤细的胳膊环住,胸膛也被一个脑袋靠着。而他,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他的脚底像是被涂上了胶水,紧紧的和地面相连。 他的手垂放在两侧,不知该做出什么动作。是女孩抬头说话把他唤醒。 “我那句话的意思是我答应了。” 文申的眼神炽烈、袒露,一切都暴露出来,覃默正是迎着这样的视线对他说,她的意思是她答应了,那是她的心意。 因为和他一样的理由,才会这样独一无二。 “想好了?你没有机会反悔了。”他伸出手,回抱着她。 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渐渐地收紧,她彻底在他怀里了。 自己才不会反悔,她腹诽。 语气却是温柔,“我不会。”三个字干净利落,坚定无比。 覃默底下头,耳朵靠在他的肩上,却不想这样竟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有些意外。 那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的是她的心房。 “不会就好,默默。” 突然的一声‘默默’让她挣扎起来,她想脱开他的怀抱,她想看着他。 他松开了手,“怎么了?”似是知道女孩要做什么,又问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没听见女孩的回答声音,但他看见女孩颔首,眼里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娇羞。 —————— 文申回家后嘴角还带有笑意,他的母亲梁洪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 他回答,有个女朋友了。 梁洪很是惊奇,自家儿子什么德行还是知道了,这样一声不响的就交了个女朋友,真的新奇。 不过梁洪也是经历过事的,一会后就接受了这个小炸弹型的消息。看文申一脸的春光,她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个在医院远处看过一眼的姑娘,是她吗? 梁洪迫不及待,“是吗?是个很好的女孩吧!什么时候见见?” “妈!你想什么呢?这才刚开始,你不怕吓着她啊!吓跑了你就没儿媳妇了。”文申实在不能理解,自己母亲的脑回路。 “是是是,不能吓着人家,那你觉得差不多了,就见个面吧!” “嗯。” 这个提议,文申尚且能够接受,便同意了。 . 那天回去后的覃默开始变得时而无缘无故地笑,时而莫名其妙地皱眉,覃母也觉得奇怪。 午饭过后,覃母对着坐在沙发上的覃默喊,“默默!” 这一喊,把覃默喊得哆嗦一下,手机砸在了她的脚趾上。本就是夏天,穿的凉拖,这一下可是没又任何的遮挡物,她登时感到疼的钻心。 沙发上的女孩弯腰握着就脚趾,“咝……咝……咝”的吸气。 “唉,没事吧?怎么回事,叫了你一声,手机怎掉脚上了?是突然叫你,你吓着了吗?”覃母的话一串又一串的往外蹦,一个又一个问题的往外抛,覃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除了这样说也说不了什么了,总不能和自己的母亲说,因为文申这样叫了她一声,她就条件反射了吧! 覃母走向沙发,在女孩旁边坐了下来,“默默,我问你,你和妈妈说真话。” 女孩笑岔气了,“妈!你这说的什么呀!你问我事情,我肯定和你说真话啊!” “那好,妈妈也不藏着掖着,自打你上次和文申出去玩回来后,你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不打算和妈妈说说吗?”覃母审视的目光直击她的心灵,说不说是个问题。 覃默想利用笑掩过,“什么呀!说的好像过去很久一样,不才前两天出去的吗?” “是啊!前两天出去的,那你怎么打算的?”覃母毫不掩藏的问她,怎么打算的,和不和自己说真话。 到这份上,覃默也不变扭了,开口就是:“妈!我和他算是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覃母气的,在一起就在一起,算是在一起是怎么一回事?她猛地咳了一声,过后又喝了几口水缓一缓。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说是在一起,但是……”覃默也不明白说什么,自然而然地停下来。 覃母看她那样,也知道说不出来什么,摆摆手,“算了,爱怎样怎样吧!不过自己小心点!” “怎么,妈妈不相信他啊!”覃默倒在沙发上偷揶。 覃母拉过她的手,“不是相不相信他,看他那样子,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只是你们毕竟是在谈朋友,小心点总没错。” “好的!谨记母亲大人的话!”她认真地应着。 “正经事,别嬉皮笑脸的。” “嗯嗯,我知道的,妈妈!” 说完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按下开关键,屏幕显示一条微信消息,在古镇的时候,二人就交换了微信,后来也都用微信联系,QQ消息太杂,经常被刷下去。 解锁后,发现是文申发来的消息。 文申:【吃饭了吗?】 毫无营养的问题,二人却不亦乐乎,覃默更是扬起了笑容。 覃母是过来人,看自家女儿的神情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自然笑笑就过去了,也不打扰他们聊天,回房间了。 默默:【吃了。】 那天分开后,文申就把覃默的所有备注改成了‘默默’,这是她允许他这么叫的。 默默:【你呢?】 文申:【我现在在吃。】 默默:【嗯嗯,我家吃饭早。】 文申:【中午吃的什么?】 默默:【手撕包菜,莲藕炖排骨汤还有一个四季豆,你呢?】 文申:【红烧肉,西兰花。】 覃默想发个照片过去,哪知不小心点到了旁边的视频通话,反应过来时,已经拨了出去。 她想挂断,可晚了那么0.1秒,视频被接通了。 文申看到视频邀请的时候,就知道那丫头定是不小心点错了,不然她怎么发视频邀请。 当机立断,点了那个绿色的键。 果不其然,一接通,屏幕里人的脸是皱着的,似乎有点懊恼。 发现视频接通后又恢复了原样,但看得出来,她有些变扭。 “那个……我不小心点到的。”覃默的声音很小,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 她看见手机里的文申在吃饭,他的速度并不慢,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斯斯文文的。 文申咽下嘴里的饭菜后,才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还接……” “嗯,这样方便,比一只手吃饭另一只手弄手机方便。”他说了一个可以让覃默信服的理由,心里则想着,这样才能看见她。 “好吧!”女孩把手机摆在茶几上,整个人则盘腿窝在沙发里,手掌撑着脸蛋,想到刚才和覃母的对话,问题自然而然地就从她的唇瓣流出:“对了,我妈妈刚刚问我是不是在和你……” “嗯?”文申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里的女孩,“你怎么回覃姨的?” 放下碗筷的手被他藏在了手机下面,他有点紧张。 覃默不想就这样和他说实际情况,反问他:“怎么回的……你觉得我会怎么回?” 女孩从手机里看他,他没立即说话,像是在思考,最后他和她说。 “我觉得……你会承认……”话虽如此,语气却是满满的不确定。 文申停住的那会,他在想,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她。最终他说了他希望的答案,但他知道,这不止是他希望的答案,也是她说出口的回答。 “承认什么?”她继续追问。 这个时候文申要还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那他就不是文申了。 他似叹一声气,直视手机的前置镜头,“承认你和我。” 文申顿了会,“在一起。” 窝在沙发上的覃默蓦地愣住,心也漏跳了一拍,她不知如何回他的答案。 是的,他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这样和妈妈说的。 桃花 “错了?” 其实文申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是对的,可她一直不说话,到让他起了疑。 覃默用同样的目光回视他,肯定的语气流出,“没,你说的是对的。” 她发现他在笑,一种了然于心,一种自信散发出来的笑容,让人忽视不了。 这样的笑容是极具感染力的,带的覃默也抿嘴笑起来,只是面色有些粉红,她在害羞。 “默默,你买票了吗?”文申想到临近开学,就询问她。 “嗯嗯,买的GXXXX,和上次一样的车次。” “我也是,可以一起回学校了。” 端着手机聊天的两个人又叨叨了些无聊的话语,结束后才关了视频通话,那些无聊的话语让这一对新晋小情侣很是满足。 事实上,从宁城去安城的高铁车次很多,时间上安排合理的也不少,但当时买票的时候,覃默看到这一车次就买了,那个时候,她想,不知道文申会不会还做这一趟列车。 文申买票的时候,手指划到这一趟列车时就停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驱使着他,那股力量告诉他,买这一趟的车票。 不想,二人的心思竟这样巧合。 新晋小情侣一向腻腻歪歪,可覃默和文申却都冷静的很。临近开学,加之文申有兼职在身,两人自园林游之后没再出去玩,平常只是手机聊聊天,再不济,文申就拨去一个视频通话。 两人虽在一个城市,却见不了面。文申忙着工作,覃默也没闲着,陪着鹿奶奶、鹿老爷子和覃母去把古镇的房子过户工作完成了。 覃默出发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她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 覃母敲开她的房门,把手里的一罐蜂蜜递给她。 “你……明天和他一起回学校吗?”想了会又开口,“不对,你买票的时候还没,那你明天自己去?” 覃默感受着覃母的关心,噗嗤笑了。 “我和他一起,妈妈。”女孩把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回学校说给自己的母亲听。 “我买票那时,我们确实还没在一起,但是我们不约而同的买了同一趟列车的票。是不是很有缘分?” “同一趟?你们啊!这运气,别人羡慕不来。那座位呢?”覃母问题又抛出来。 覃默这次没回答,主要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文申的座位是哪,上次视频也没说清楚,只知道是一趟列车,后来压根就没想过还有这样一个问题。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问他,他也没说。不过同一趟车也很好了,毕竟不是商量好的。”沉思后的覃默对着母亲说了这样一段话。 女儿自己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却还是嘱咐她,路途中要小心,注意安全。 这天晚上两个人没有多余的废话,说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后就各自催促对方早些休息,互道了晚安。 第二天,覃母有事,没办法送覃默去火车站,只把她送到小区门前,独自望着覃默离去的背影。 覃默问过她,是什么事,可覃母没和她说,只说是要紧事,她不需要知道。 覃默离开后,覃母一人搭地铁去了医院。 —————— 文申在入口处就看见她,她背着一个双肩书包,手里拖着行李箱。 一眨不眨的看着,随机笑容铺满脸庞。 他在覃默看过去的一瞬间挥手,确保她能看到他。、 文申个子本就高大,在人群中也埋没不掉,加上脸也长得不错,这会又挥手,更是让人忽略不掉他的存在。 覃默自然也是看见他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你取票了吗?”她停在他的身旁。 只见他摇头,“没,等你一起。” 这还要等啊!覃默有些无语。 文申许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有个人陪你一起做,不好吗?” “没,挺好的。”覃默想想,其实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你要习惯。”男子拉起她的手,走向自助取票机的地方。 “嗯?” “习惯和我一起。” 覃默无声了。 取票的时候,覃默特意瞄了一眼他的位置。俗话说得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的位置竟是连着的,就在旁边。 覃默的靠窗,文申的靠道。 两人拿着票比对,都没了声。 “这就是我们的缘分。”最后文申来了这么一句话。 覃默心道:也只能这样说了吧!就算因为上次的事情买同一趟车次的票,买同样的位置的票,可那么多节车厢,每节车厢相同的位置也那样多,能凑成领座确实是一种缘分。而且她知道,他们也没有相互说过自己是哪节车厢哪个位,完全是天意。 进站、检票、安检一系列操作下来,离开车还剩二十几分钟,他们进了候车室,找了两个相邻的座位坐下。 应是和覃默待在一起,文申身上冷冽的气息被减弱不少。不仅如此,还有一丝丝的温情散发。这样的他简直好比一颗药,让人躁动的药,让人兴奋的药,即使是在这鱼龙混杂的车站,也抵挡不住这颗药发挥的作用。 覃默只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就感觉想要上个厕所,“文申,我去下洗手间,待会就回来。” “好,我看行李,在这里等你。”文申点头。 在覃默去洗手间的当口,一位女子坐在了文申旁边的座位,他旁边本是个男人,不知那个人何时走了,位置就空了下来。 文申也没注意旁边换了个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在看新闻。 另一只手手指捏着车票,不知怎的,手指松了,车票从指缝间溜走,飘落在地面上。 落在了那女人的脚边,正面朝上。 文申伸手去拾,可女人更快一步。 她的指甲和覃默不一样,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不像覃默那样透明、明亮、干净。 这是文申看见捡起他的车票的手的第一个反应。 “给!”这人的声音也似有似无的透露着风情。 文申接过,“谢谢!”他的眼神定格在她的脸上,看清了她的样貌。 女人化了妆,不能说是浓妆,但脸上的每一处都确确实实用了化妆品。 那些化学用品遮盖了她原本的模样,只是这样看,她长的应该还行。 他收回目光,看着刚刚未看完的新闻。 “刚刚无意中看见你的车次,我也坐那一趟车。”女人笑着搭话。 “啊……是吗?”他尴尬地应着,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从洗手间出来的覃默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文申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说话,还笑了!她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可也仅仅不是滋味,谁还没有个自己的社交圈子咋的! 她从容不迫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她以为文申会和那人继续交谈,却不想他开口就问自己。 “好了?该检票进站台了。”文申把他自己的箱子和覃默的箱子靠在一起,用一只手推着两只箱子,另一只手拉过还处于发懵状态的覃默,跨步走向检票口。 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也站起身,跟在他们的后面,去往同一个检票口。 覃默纳闷了,看着文申就想,他不认识那个人?那他刚刚怎么笑了……看起来和她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他们检票后上车,安置好行李,坐在位置上等待发车。 覃默没有像之前坐车一样把眼神瞟向窗外去眺望远处,而是在寻找那个女人的身影。 “我不认识她。”发现覃默眼神乱瞄,文申无奈地对她说。 不认识?那还聊的那么欢快,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闲聊? “嗯???那你……”覃默没说出心里所想的,她希望文申自己说出来。 “我为什么会和她说话?”男生把手垫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把她要问的问题补完。 “差不多吧!”覃默用她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文申见这样的她,心里莫名起了逗她的心思,“如果我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信吗?” 女孩的脸色只是微微变了变,没露出过多的情绪,但语气有点酸了,“信啊!你说我就信,那样看着确实不错,可谁知道人家卸了妆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对不起了,漂亮小姐姐,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你的,要怪就怪这个招花的人! “噗嗤!” 覃默还是板着一张脸,但有些挂不住了,“你笑什么?” 她感到脑袋上有了一些重量,一看,这人又把手放在她头上了。覃默摇了摇头,想要把他的手摇下去,他却自己拿起来,但很快,他又放下去,还摸了一把她的头发。 “默默,我不认识她,我的车票掉她脚边了,她帮我捡起来,递给我。”文申还是解释出来。 “然后?”女孩追问。 “然后她就和我搭话。” “原来是你的桃花,那你笑什么?”她赌气。 “我笑……你的语气。”他以为她说的是刚刚他笑她的那一个笑。 “不是,你对着她笑。” “嗯?对她笑?有这事吗?”文申细细回忆。 还狡辩!覃默很气结,一口气顺不上去,“你……我都看到了,你对她笑!你说你不知道,那就是无意识的笑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爱美人,你刚刚也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完扭头看向窗外,用后脑勺对着文申。 她第一次对他近似胡搅蛮缠的态度,可他却一点不生气。 他用手把她的头掰回来,捧着她的脸,轻声说:“默默,真的不认识她,她搭话,我很无奈,若不是你来了,我只怕我会拖着行李去洗手间门口堵你。” 一句话抚平了覃默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快,她伸出手,覆盖上了捧着自己脸蛋的手背,眼里溢出的是动容。 两人以那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会,直到覃默点头,文申才放开她的脸,女孩的手也顺势滑落。 “嗯。”她似有似无地回应。 想做点什么 一路上他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时不时说两句话。覃默即将大三,时间上更加松弛了,文申就不一样了,作为院会的会长,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文申?”覃默想到学生会每年的接待新生工作,就喊了他。 接待新生是一项大活动,他们要安排人员去各个客运站、火车站举着带有安大的牌子站点,告诉那些新生如何到达学校;还要安排在校内的志愿者,带领新生去寝室、熟悉校内环境等等。 听到她叫自己,文申从嗓子发出一个单音节词:“嗯?” 本端正坐着看书的覃默转头,“就想问一下你,一年一度的迎新工作怎么样了?” 这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大活动,对他树立威望和展现工作能力都很重要。她虽相信他,但也想要一颗定心丸。 “做的差不多了,和往年相差不了多少,志愿者的名单还没确定,报名的人太多,要筛选才能决定最终的名单。”文申停下正在做的表格,和覃默说着工作的进度。 听他这样说,前任副会长想想也是,每年都这些事,也倒腾不出个什么新花样,不出差错就好。 “嗯嗯,仔细点。”覃默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 这样的叮嘱钻进文申的耳朵里,他开始有了点想法。 “默默,你教我?和我说说注意事项?” 他这样问,她就直言了。 “好……我和你说说去年我们遇到的突发情况,你有个心理准备。” …… 片刻过后,覃默把可能出现的状况大概说了一遍,这些问题大部分文申都考虑到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能理解自己,毕竟第一次组织,而且之前也没有参与过,所有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差。 覃默看他调出电脑上的方案,瞄到了院会的招新文件夹。 招新?不应该院会的老人先开个会吗?他就着手开始了? “等等,我刚看到招新,是新一届的招新活动吗?”她指着电脑问他。 “啊……是的,我们上学期期末开了一个会,每个人都想些创新的点,过几天开会就要说这个事了。”说着文申就把现在迎新的方案最小化,点开了招新的文档。 “我初步的计划和创意是这样的……不过一切还要在会上商拓,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再等部门那边上交大体方案和人员安排。” “可以的,确实应该弄些创意。”覃默肯定的语气赞同他。 文申霎时心花怒放,“真的还不错吗?” “很好了,真的。我问你只是……有点担心,这是你的第一个大活动。毕竟当初选你做会长我是鼎力推荐的。” “嗯?你……推荐?” 文申心底有一丝怀疑,不过马上就他否定掉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对啊!我相信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他们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更别说,那些都没有勇气去竞选的人了。”她坚定不移的认为他可以,甚至将会在叶察之上。 她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但她就是相信,他可以。这无缘无故的信任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她对他工作能力的了解,也许是她对他的了解。 “谢谢默默的信任。”文申此时心底的震撼无以形容。 那时,他们不过只一起共事过一场比赛的主持而已,她就能够这样信任自己,一般人怎能做到。 覃默摆手,“不用谢我,你有能力,应当在这个位置发挥自己的作用。”她伸手点了一下他放在笔记本上的手背,“诶!文会长可别给我丢脸啊!” “哈!怎么会,一定让所有人知道,我们默默的选择是对的!”文申赸笑着回答。 我们默默…… 这样的修饰词钻进覃默的耳朵里,到是没什么特别,从前覃父和覃母也经常这样和她说话。只是这换了一个人说,那股子羞气又冒了出来,更别提这说话人的声音又是多么的令她着迷。 文申见她的耳朵以及脸颊都有要变红润的趋势,怕她恼羞成怒,硬是忍下要逗她的心思。 “默默……” “嗯?” “没事。” 覃默狐疑地睨了他一眼,见他嘴上说没事,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有点难受。有事可以说出来啊!这样憋着不说,也不沟通到时候出问题了怎么办? “咳,你有事就说出来啊!别憋着。” “没憋着,真没事。本来想问你,但突然一下想通了。” 听文申这样说,她也没再追问,由他去好了。 文申看着旁边人的脸蛋、五官,思考着刚刚未问出口的问题,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 高铁到站了,他们随着人群下车,不紧不慢地走进地铁站。 “回学校吗?”覃默瞧见文申一起进同一方向的地铁,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 “就是……你不回家一趟?上次……”她的眼神不定飘忽着,空气中泛起一丝尴尬,上次…… “咳!不用,今天先回学校,等忙完迎新再回去一趟。”文申想起自己上次的行为,不知怎样去挽回,只用一声咳嗽声去掩盖。 覃默颔首,“哦哦!” 两个人的相处很平淡,覃默虽然不知道别的情侣是怎样恋爱的,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她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绝对是特别的,是不符合大多数情侣特别是这个时期的情侣之间的相处情况的,但她不知道如何去解决。 也许……需要一个契机吧! “我送你去寝室楼下。” 二人一起进的校园,文申侧头看着她的神情,那样一句话就从他的嘴里溜出来。 闻声,覃默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寝室在里面,而且你这还用一个箱子呢!拉着行李箱溜一圈啊,再说,你也进不去寝室楼,白白浪费时间。” “陪着你去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文申反驳,接着又柔声说:“跟你到寝室楼下我放心。” 覃默哪里招架得住他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语,一愣神,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待他们到她楼底下,她都还没弄清楚,自己怎么点的头。仿佛那个动作不是她本人做的一样,而是有人操控着那根牵着她的绳,让她的头低下去又抬起来。 “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就回去。” 没有任何过界的动作,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神情似水,那副硬朗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再无其他。 覃默想做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做起。 她用自己那明朗的眼神瞧他,眼眸里有犹豫和决定。 忽然,文申感觉自己的鼻尖上凉了一下,有了一丝重量,不过那重量消失的极快,但那凉丝丝的触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他看见覃默伸出的食指,才反应过来,这人刚刚用她的指尖点了自己的鼻子,而那清凉的触觉,是她指尖的温度。 没错,覃默决定做的就是点他的鼻尖,她趁文申不注意,抬起胳膊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文申摇头失笑,见她眼里藏不住的狡黠,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不过不和覃默一样轻轻地点,而是用食指的侧面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覃默感觉到他的手指顺着她鼻梁的弧度慢慢往下,最后停在鼻尖。 他手指的温度是热的,不似她的手,常年冰凉。 因为才在太阳底下走,她的鼻尖有些微薄的汗液,小小的,一颗又一颗,形状和鱼籽一样,但却清澈透明。 “噫……有汗,脏。”她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说话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没事。”他知道。 这样能还她的小淘气还能顺带帮她把汗擦掉又能这样触碰她,一举多得,他怎会介意她鼻尖的汗,本就想找个理由帮她。 这会覃默变得有些扭了,拖着箱子往门里走,“我上去了,你快走吧!” 那抹倩影不见之后,文申才往回走。 比他一个人回去要花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不过他的心情则好了十几倍。 覃默提箱子上楼,路途一半时,她看到眼前有个黑影,抬头,闭闵! “你……”覃默不知道她是要下去还是…… 闭闵像上次覃默回学校一样,帮她托起箱子,“走吧!我来帮你拿箱子的。” 覃默的话卡在喉咙里,想问她,但地点……又不太合适,有些话总不能在楼梯间问出来吧!覃默还是跟着闭闵先回了寝室。 寝室门一关,覃默的问题脱口而出:“闵,你怎么知道我在楼梯上的?” 她看着闭闵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不需要掩饰’的神情,还有点懵懂,她有听见闭闵发出一阵“啧啧啧”的声音。 闭闵发现覃默挑起了眉,马上说出来,“我刚刚在阳台,你……我都看见了。” 刚刚!??? 阳台!??? 看见!??? 发生了什么!??? 覃默的脑子里闪过文申的脸,想起他们刚刚在楼下的动作,顿时倒吸一口气。转念一想,他们也没做什么呀!心虚啥? “怎么了?我们没做什么啊!”她好像忘记了,闭闵不知道她和人在一起的事。 闭闵的食指摇晃着,嘴里吐道:“不不不……重点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我对那些小动作没兴趣,又不是什么限制级的画面,重点是那个人是谁,我没看清,等我进去拿眼睛出来,他就走了。” 她开始当着覃默的面推测:“他拉着箱子,你们分开后,他走的方向是男生寝室,所以,他是我们学校的……叶大会长吗?毕竟人家从你一进学生会就处处留意你。” 正喝水的覃默呛到了,一阵猛的咳嗽声过后,她作势要去捂住闭闵的嘴,“别瞎说,他对我不过是好奇而已。” 闭闵有点惊讶,她的室友,那个一向与人控制距离的室友居然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吞吞吐吐:“好奇?” 覃默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再说,那人怎么可能是他。” 自从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以后只会是点头之交。 “那……那个男的是谁?”闭闵凑到她面前问。 “emmmm……是……”女孩唯唯诺诺,感到难以启齿。 “谁?”闭闵看着她,脑子里不断搜刮可能的人。 那个名字冒了出来,闭闵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文申?” 相拥 覃默脑子‘轰’一下,闭闵知道? “是不是?”闭闵还在追问,覃默娇羞地点头。 闭闵恍然,“真的啊!我就想你那么优秀,能看入眼的肯定不简单,被我猜对了!” “默默,你们姐弟恋?” “啊?他比我大一岁。” “嗯?” “他之前有事,休学两年。” 覃默没说他是去当义务兵,只说有事。 “哦哦!” 闭闵还想说什么,但此时,覃默的手机响了。 是文申打来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覃默手指指着手机屏幕,等待闭闵的答案。 “好!你先接吧!” 闭闵一说完,覃默点头后就走向阳台接电话去了。 可惜闭闵有一颗想要偷听的心,但没有一个能够偷听的胆。最后还是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等覃默挂电话。 她看小说、电视里小情侣电话粥都要很久,于是拿出一套考级卷的模拟题,做了起来。 所以在几分钟之后,覃默从阳台回到室内的时候,闭闵是惊讶的。不都说电话粥可久了的吗?这才几分钟? “这么快……”闭闵语气里都是不敢相信。 覃默瞄了一眼时间,“快吗?” 已经好几分钟了,又不是文字发消息,电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再说,本来也没什么事,就说到寝室了啊!晚上一起吃饭啊!等等。 “还行还行!对了,杨思这学期不住寝室。”闭闵和覃默说了一下室友的情况。 “不住寝室?那……她住哪?”女孩纳闷。 “住校外啊!具体自己租房子还是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闭闵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覃默将这个寝室扫视一遍,“那……这间寝室这学年就我们两个人住喽!” 闭闵嗯一声摇头,“会有新生插|进来吧!我们寝室可能就被当混合寝了。” “好吧!我收拾一下东西。”边说边打开她的行李箱。 闭闵继续做手里的卷子,寝室一时安静。 傍晚时分,闭闵问正在看书的覃默是否一起吃晚餐,覃默想起之前电话里已经说好和文申共进晚餐,欲开口拒绝。又意识到如果自己拒绝,那么闭闵就要一个人吃饭了,一时没又做出反应。 覃默的表现闭闵都看在眼里,她没有马上回复自己,应该是和文申有约了吧! “默默,你是不是要和他一起吃啊!”闭闵笑嘻嘻地问她。 覃默不想欺骗室友,颌首:“嗯嗯。” “不过你等等。”她又接着说。 女孩低眸摆弄手机,编辑好一条消息就发了出去。 “你……干嘛了?” “我……我和他说我们一起吃饭啊!” “啊?这样不太好吧!”闭闵惊呼。 “没事,先看他怎么说吧!”覃默无所谓地说。 闭闵内心还未平复,和他们一起吃饭……会被围观吗?会还没吃就饱了吗? 收到消息的文申打开手机,看完消息后眼睛微眯了起来。 默默:【文申,我们寝室有一个室友搬出去了,现在就两个人住,之前我们不是说一起去吃饭吗?我这个室友也和我说一起吃饭,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吧!可以吗?jpg.】 文申脑子里盘旋着这样一个观念:和她的室友一起吃=进入她的交际圈。 文申:【我可以,你室友同意就行。】 “闵,一起吗?他说你同意就好!”覃默看到消息弹出来,立马问闭闵。 她认为三个人一起吃饭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是吗?”闭闵尬笑一声,“那……去?” “好!”闭闵看见覃默莞尔的面容,默想,一个暑假,她变了很多。 离和文申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覃默看着闭闵,就想八卦她了。 “闵,你现在想恋爱吗?” 她知道闭闵之前谈过一个,她们大一夜谈的时候,闭闵说出来的,是高中同学。不过后来……不知怎样就分了。 听覃默这样猛地一问,闭闵呆滞了一会,反问她:“现在?恋爱?” “嗯嗯,现在,恋爱。” “不知道啊!”闭闵略微迷茫的口吻,让覃默无言。“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希望可以遇见吧!” 后一句虽然充满希望,却无处不显示着她的无奈。 “嗯嗯!”覃默后悔自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她那样的问题,只能用支持去回应她的话语。 “走吧!时间差不多到了,去和你的那个他吃饭了。”闭闵拾起糟糕的心情,调侃覃默。 哪知被覃默回的说不出来话,“对,我的那个他!走吧!” “啊啊啊……我能不去了吗?我怀疑我的晚餐不是饭。” “不是饭是什么?” “粉?” “面?” 闭闵被气笑了,“你……” “走吧!”覃默握着门的把手,催促她。 到寝室楼下她们发现,文申已经在下面等了。 三人起初并排走着,谁也不说话,静的不正常。 渐渐的,闭闵的步伐放慢了,跟在他们后面,她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脚步是那样的合拍。 她偷偷地拿出手机,笑眯眯地拍了张照片,还把照片的背景虚化了,那些浓密的树木也变得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绿色的小点。 覃默也是跟随文申的脚步的,她发现这是出校门的路,不是去食堂。 覃默下意识点文申的胳膊,“去哪啊?不去食堂吗?” “第一次和你的室友吃饭,怎么可以去食堂?”文申转头盯着她看,缓缓道。 “那去哪?” “去外面的餐厅,今天回学校时看到的那一家。” “啊?那里会很贵。” “这是……在帮我勤俭持家吗?”她听见身旁的男子乐呵呵的笑,正想不搭理他,去和闭闵说吃饭的地方。 “默默,我很欣慰。” 覃默瞪他一眼,就示意闭闵上前来,她也朝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闭闵还沉浸在刚刚那美好的照片里,没注意旁边的路。 “这是出校门的路啊!” 听覃默这样说,才扫了一眼四周,“是诶!我们不是去食堂吗?这……” 闭闵见她耸耸肩,啊!她也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刚刚问他,他说……” “说什么?” “说第一次和我的室友一起吃饭,不能吃食堂,这是什么规矩?” “噗嗤!”闭闵听了直笑。 “笑什么?”听闻这样的笑声,覃默不解。 “默默,你听没听过这样一条规矩。” “什么?” “就是,在大学里,谁恋爱了,那一对情侣要请全寝室的人吃饭,他请我,你也要请他们寝室的学弟。他应该是知道,所以才说去外面吃。” “啊?这样?”女孩似鹿般的眼眸睁的溜圆,她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 “嗯,所以……” “走吧!”闭闵的话未全部说出来,覃默就拉着她跟在文申的后面。 因为刚刚说话耽误的一点时间,文申已经离她们有一段路了,即使他刻意地放慢了脚步。 文申说的那家餐厅是一家粥铺,三个人坐下一张四人桌,闭闵和覃默并排坐,文申一个人坐另一边,文申和覃默面对着。 他们手拿菜单商量着,最终点了一份青菜粥和海鲜粥,分量都选的是小锅的,怕喝粥不饱,还要了一份炒饭和几种小吃类垫肚子。 粥铺店里开着冷气,就算人多,也是凉爽的。 覃默乍意识到闭闵知道文申,可文申不知道闭闵叫什么啊!只知道她是自己的室友,正好现在还没开吃,要不要介绍一下。 “文申,这是我室友,闭闵。闭闵,这是……文申。” 男子听前半句还没异议,这后半句怎么就直接姓名了,没定语了吗?他轻微地一震,用他含着怨气的眼眸看她,不过这个眼神持续不到一秒。 因为粥上桌了…… 后面的时间都没再出什么问题,文申让闭闵帮忙照看覃默,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他怕她逞强。 做到这一步,闭闵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事件的中心人物,她好像在和碗里的海鲜抗争,神情专注,再加上他们不是在包间里,大厅有杂音。所以,中心任务貌似没听见男主人说的话。 三人吃饱喝足后,走出粥铺,闭闵自趣说让他们一起走,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她真的不想做那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却不想这个提议遭到了二人的极致反对,理由也很统一——虽然还没那么晚,但这时候女生一个人走不安全。 临了,闭闵退让,三人一起回校,然后闭闵可以一个人先回寝室,他们走另一条路回去,不碍事。 到了分别时刻,闭闵再次感谢新任院会会长大佬的款待,没把文申弄的怎么样,倒是把覃默弄的不好意思了。 “我感谢会长大人,你怎么不好意思起来?”闭闵拉着覃默到一旁小声调侃。 “你……没有我,新任会长认识你吗?”覃默较上劲了。 “好好好,我谢谢你!快去吧,再不去你家那位就该成望妻石了。” “望妻石?”她想说她只听过望夫石,但她用余光瞟文申的时候,她知道了望妻石是什么样的。 覃默收回余光要和闭闵道别,哪知闭闵已经走了。 她小跑到他身边,还带着点不好意思,“她……” “没事,她和你说什么了?”文申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泛着丝丝光亮,能让与其对视的人不自觉陷进去,现在的覃默就是这个人。 “她没说什么,就说感谢你请她喝粥,粥很好喝。”陷进去的人儿说话都带上了柔软,声音轻的几乎不闻。 “我小叔推荐的粥铺,自然不错。” 语毕,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肩并肩地走,胳膊和胳膊相互摩擦着,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触碰。 他们没有走向寝室楼,而是去了操场,那里有些昏暗,只有几盏不是那么明亮的路灯照耀着,散发出路灯特有的橘色光芒。 路灯下的二人看对方的脸都有些朦胧,他们本没有触碰,但他们映在塑胶跑道上的影子却相互胶着着,不分彼此。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里,覃默伸脚踩了一下他们影子重叠的部位。 “默默……”文申注意到她这样的举动,不知不觉地叫她。 “嗯?”她停下脚上的动作,回眸望他。 他踟蹰,两片唇瓣张了合,合了张,口气里是抱怨,是无奈,“你刚刚和我介绍闭闵的时候说是你的室友,对她介绍我的时候怎么就只是说我是谁谁谁啊!” “她知道……” 文申的眸子里透着无奈,看向覃默的眼神里有一些不真实的情愫,他暗自腹稿,我知道她知道,但是你说出来不一样。她知道是一回事,你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唉! 他没把这些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只是突然伸出他修长的手臂,把覃默捞进自己的怀里,就这么抱着,任由女孩的味道穿过他的鼻息充斥着他的胸腔。 也只有这么抱着,文申才能感觉到覃默是真的,可覃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垂在双侧的手,缓慢地抬起,圈在他的腰间,她的鼻尖满是他胸前的气味,那清凉、甘冽的气味围绕着她。 两人都这样的小心,小心的维护,小心的试探,小心的占有。 秘密 覃默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的画面全是他们相拥时的情景,身体的感觉也是他们拥抱时的触感,那样的真实却又不可忽视。 她的床上按了具有遮光性的窗帘,但她发现有些许的光线透射进来,这表明,闭闵还没关灯,她还没上床。 一会后,从帘子里射进来的光没了,整个空间都是漆黑一片,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这样的环境,她才能安然入睡。 她听见闭闵踩着□□上床的声音,声音是床发出来的,‘咯吱咯吱’的,虽然这动静很轻微,很细小,但还是被她发觉。 闭闵不知道覃默有没有睡着,覃默挂着帘,她也挂着帘,此时的两个人虽然在一间屋子里,各自却更倾向于两个空间。 她试探性地出声:“默默?睡了吗?” “还没。”覃默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被子里穿出来。 闭闵听她的声音,知道此时的她正用被子包裹着全身,包括她的头部。 半晌过后,闭闵忽地说:“默默,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了?”女孩的声音还是闷闷的,想来她还没把脑袋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你变得近了,不像大一的时候,那时候就感觉你离所有人都很遥远,无形中有一道屏障,把你和所有人隔离。其实,我察觉到,你自从和文申开始来往后就有些变了,变得乐意和人相处。” 闭闵呼出一口气,继续说她没说完的话,“而现在,给人的感觉是你开朗了很多,不再刻意地与人保持疏离感。”仅仅是因为和文申恋爱吗?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 后面两个问句她没问,但已经说出的这一段话,足够毫无疑问地直接抨击覃默的心房。 在这炎热的夏季夜晚,她们把寝室空调调到适合睡眠的温度。覃默没有立马回应闭闵的话,所以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除了空调的‘嗡嗡’声,再无其他的声音。那‘嗡嗡’声使覃默怔怔地拉开被子,沁凉的空气瞬间涌入被窝,卷走了因呼吸而产生的热量,也让她的脑子正常地旋转起来。 开朗吗?也许,从自己和文申说出那件事情后,就不一样了吧!明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他却愿意帮助,还有那些游玩的画面像正在工作的打印机一样,刷刷刷的浮现在她的脑海。 “闵,这个暑假,发生了很多,我很感激他。” “感激?”闭闵吃了一惊,追问:“只是感激吗?” “我喜欢他的声音,他很优秀。他的声音让我感到放松,舒心,有时甚至会有一种那个声音在就什么事都不是事的错觉。”覃默说这话时明显是两种状态,前一句带些迷茫,后一句里没有了迷茫,有的是——安心和信任。 她喜欢文申的声音?不过,那人声音确实不错。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从一个点发展出来的吗? 闭闵不再过多询问,再开口已然是:“那些事处理好了,是吗?” 闭闵感受不到,但覃默自己知道,想起那些事时她呼吸的气息明显一顿,“都处理好了。” “那就好。睡吧,晚安!” “晚安!” 说着晚安,实际她却不能寐,她有点失眠了。覃默解锁手机,把床边的耳机塞进耳里,点开了一个被她收藏的语音文件。 静谧的夜里,这样的声音冲刷她所有的想法,让她静下来,伴她入眠。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声音能改善她的睡眠质量,清除她睡眠浅的困扰。她也是一次偶然才发现这件奇怪的事情,这事是她和他的声音的秘密,这秘密她只想珍藏。 —————— 学校迎新那两天,文申没有带队去车站,而是留在学校安排事宜,至于覃默,她报名参加迎新志愿者,名单下来,她被通过了。 文申看到覃默身穿志愿者的衣服,认真地向新生叮嘱、介绍所有的事宜。女孩的笑洋溢在脸上,他能想象,此时的她,说话一定很温柔,很亲和。 九月开学季的太阳依然猛烈,它散发出来的光束扫射在她的全身,许是她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她的头上顶着一顶鸭舌帽。帽子能为她挡去七分的光线,另外三分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的脖颈间,让她那一块裸露的皮肤看起来异常的耀眼。 他注视着这样的她,不自觉熙笑,眼里似有万丈星辰。 文申笑的这一幕被院会的人抓拍到,他们准备在公众号放迎新的文章时配上这张照片。 身在团委的刘芸也被分配到学校和志愿者一起接待新生,她看见覃默,朝覃默点头问好。她抬眸,发觉文申正望向这里,神情柔的像是另一个和文申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她想到那张主持的照片,扭头看了眼身边心无旁骛的人儿,他在看覃默学姐吗? 那样的眼神,足以让本就对他有好感的刘芸垂涎三尺。 那学姐呢? 刘芸仔细观察覃默,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松了一口气。 两天的迎新工作完成后,学生会公众号发布了一篇关于安大迎新工作的文章,给了文申的照片一个特写,照片下面标明:新一任的院会会长文申。 刘芸点开那张深情的照片的时候,离团委的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闭闵坐在她的旁边。 闭闵见她看的入迷,向她发问:“看什么?这么入迷。” “啊……文申,你看这张照片,院会公众号里的,怎么会有这样帅气的男生,特别是这张照片里他的眼睛,柔情似水啊!”刘芸轻声感叹。 她旁边的人就没那么激动了,接过她手里的手机,仔细观摩那照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覃默!意外入镜的覃默虽然只有一个侧影,但室友如闭闵,一眼便看出来了,那顶帽子是关键。 覃默在那里,文申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就不奇怪了,闭闵心里暗想。 只是这刘芸…… 闭闵想起她早在新生杯的时候就对文申抱有幻想,现在人家和自己室友在一起了,她这样继续下去,总感觉不太好,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不过她应该还不知道,要提醒她一下吗? 但这毕竟是覃默的私事,由自己说出口不太好。 “诶!这照片里有覃默诶!”闭闵自然地说出来。 “嗯嗯,对啊,学姐旁边的那个新生,就是那天我和学姐一起接待的。”刘芸没有体会到闭闵的深层含义,单纯的认为她才发现覃默在照片里。 而闭闵呢?她听刘芸这样说她也不能确定刘芸知不知道覃默和文申在恋爱了。 不知道的话,刘芸的行为她能理解,知道的话……说好听点是勇敢追爱,说难听点就是死锤烂打,说轻点是静默观望,说重点就是插足情感。 刘芸不像是会插足他人情感的人,可人哪,一旦触碰到‘情、爱’这些个字眼的时候,就变的完全不像原本的自己。 闭闵没再说话,他们组织的会议就要开始了,自己这样似有似无的提醒,希望她能想到吧! 当天晚上,闭闵和覃默在寝室。 闭闵整理着今天开会上说到的文档,看似随口询问的语气问了覃默一句:“默默,你和文申在一起的事除了告诉了我,还有别人知道吗?” “嗯?我只和你说了,文申那边我没问,下次问问他。怎么了吗?”覃默认真的回答闭闵的问题。 “没事,我随意问问。” “哦哦!” 刘芸还在看那一张照片,她庆幸自己从没放弃过文申,再见这样柔和的他,越发不愿意放弃了。 只是她乍然一下回忆起闭闵说的话,‘照片里有覃默’,难道这句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吗? 应该没有吧!之前自己说喜欢文申的时候,覃默学姐什么反应也没有啊!可……文申的眼神确确实实是看向覃默学姐的,一头乱,问一下闭闵学姐? 她拿起手机,打开和闭闵的对话框,想问的问题如何编辑好发出去,是一个考验人的问题。 刘芸磨蹭了十几分钟,也没敲打好语言,索性就放弃发了。 . 覃默和文申平淡的相处着,平常有课就相互不打扰,没课的时候两个人则相约去图书馆自习,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日子随着迟朗的起疑、闹着要请吃饭、刘芸的不放弃而告终。 那天,文申照常从寝室出门,可他即将拉开门的瞬间被迟朗叫住了。 “文哥!先别走,问个事!” 文申停下手上的动作:“什么事?” “就是,我发现你最近不太一样啊!每天总有个时间段对着手机笑,人也柔了很多,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哎呀!你直接说整个人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就好了!”李逸截胡迟朗的话,“文哥,你说,你是不是恋爱了?”不仅截胡,还问些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问重点啊!文哥,我来,说,哪个小妖精把你勾走了?”迟朗夺回自己的话语权。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文申破天荒地回答他们问题了,要知道,他们印象里的文哥对这种问题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啊! “没有勾人魂的小妖精,只有惹人怜的小可爱。”文申也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回和他们说这样的话。 “诶呦!既然都这一步了,情侣请吃饭吧!”迟朗起哄。 李逸也赞同:“吃顿饭还是可以的吧!” 张琦同样支持,他挺想见一见那位和文哥在一起的女人,但他没发声,只是眼睛定定地望着文申。 文申那句‘你们一起吃过饭’就要脱口而出,但又想逗逗他们:“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先走了。” 待文申的脚步声听不见后,迟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们猜会是谁?我猜覃默学姐!” “别吧!上次你弄的还不尴尬啊!人家就没在一起!”李逸反驳迟朗的猜测。 “确实,上次挺尬的,最后都那样了应该在一起不了吧!”张琦符合李逸的话语,同反对迟朗。 迟朗说出他认为最有力的证据:“你们……你们不会忘了,上次他们在饭·羹说的话了吧!文哥是宁城人,从覃默学姐对饭·羹的了解,她也是宁城人,这暑假两个月,谁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你的猜测,但是我居然没有理由反驳你。” “我也!” 迟朗看着这两个不相信自己的室友,心底无限哀叹:“唉!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我是对的,你们俩要帮我洗一个月的袜子!” “凭什么?”张琦发问。 “就凭你们不相信我!”迟朗翘着腿,指着自己。 李逸:“你和我们什么关系,我们要相信你?” 迟朗:“我们是室友,还是同学!” 张琦玩笑:“嗯,只是室友,只是同学。” 迟朗:“……” 不能让她失望 闭闵再次和刘芸见面是在图书馆,他们去查找资料,不想碰到了一起自习的覃默和文申。 两人的目光看向一处,那一处的人却仿佛感受不到她们的目光,仍在纸上写写画画,再传给对方,如此循环,一轮又一轮。 闭闵收回看向情侣的目光,将它转向身边的刘芸:“他们在恋爱。” “所以……学姐,你那天和我说照片里面有覃默学姐也是这个意思吗?”刘芸把明显的事实说出口,这已经不用猜测了,一目了然。 闭闵诧异:“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也只是有点感觉,根本不会想到这里。毕竟当初,我和覃默学姐说我喜欢文申的时候,覃默学姐没有一点敌意,而且对他也没有一点欢喜啊!”刘芸说的让人替她惋惜。 “你说那次新生杯决赛的时候吗?可我要和你说的是——爱情从来不分先来后到,只分人。”闭闵把这样的道理说给刘芸听。 但此时此刻的刘芸,见过了文申最温柔模样的刘芸,又怎会轻言放弃。 “学姐,你看文申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的迷人啊!”刘芸的眼神还没从文申的脸上挪开,近似呢喃地和闭闵说。 不等闭闵回复她,她回首望向闭闵:“学姐,我真的不想放弃他。” “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不放弃,你想做什么?”闭闵第一次这样质问刘芸。 “学姐,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我到现在还喜欢他,我……”刘芸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眼眶里充满着泪水。 “你……好自为之吧!”闭闵放弃了劝她。 因为她知道刘芸对文申的感情,从刘芸见他开始,就一直把喜欢文申挂在嘴边,一年了,不是那样可以随意放下的,她理解。 但是现在,她希望她放下,这样对她才是好的。更何况,覃默和文申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任何人都插足不了。 自习室里的两个人在纸上讨论要不要请文申寝室的人吃饭的问题,覃默自觉尴尬,上一次的五人用餐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但不请又有点说不过去,因为自己这边文申已经请闭闵吃过饭了。 文申见她还在纠结,在纸上写到:我没和他们说是你。 这一句话文申写地尤其的认真,纸张传到覃默手里的时候,覃默也不自觉惊叹一声,这字……参加比赛去吧! ‘那就去吧!给他们一个‘惊喜’!PS:这字真漂亮!’ “呵哈哈……”文申轻笑她的想法和备注。 ‘好!你来定时间和地点。’ ‘不用,你们定,按照你们的空闲时间来,我大三课不多,地点,请他们吃,他们喜欢就行!’ ‘那我让他们定了,决定了告诉你。’文申没推脱,主要覃默说的是事实。 四个男生的小群弹出一条消息: 文申:【她说可以,时间和地点你们定,到时候她来。】 迟朗:【哇!那我们定了!】 李逸:【她挑吗?】 图书馆里的人看对话框里的‘不挑’良久,最终删去,重新输入。 文申:【她说不吃火锅。】 张琦:【啊?不吃火锅啊!还想去那家新开的火锅店呢!】 迟朗:【就是,为什么不吃火锅啊?】 文申:【这么多事?】 他寻思着:吃火锅怎么行,口水全进肚子里了。 群里一下安静下来,三个人面对面讨论去了。 经文申这几句话下来,迟朗更加坚定哪个女人是覃默的猜测了。 他们最终决定去一家大酒店旁边巷子里的大排档,时间是星期五晚上。 覃默说可以,文申也没意见,请吃饭这件事就算是这样被定下来了。 周五傍晚,迟朗、李逸、张琦三人先行一步,文申说和她一起去,三人也没异议,确认了之后就走了。 文申去和覃默会合,地点是之前对稿的那个小公园。 老话诚不骗人,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在文申去小公园的路上,撞见了刘芸。 刘芸看见他很是兴奋,连忙叫住他。 “文申!” “你好!”文申在脑子里疯狂的搜刮这眼前这个女人的信息,前几天看见过她和覃默站在一起,再之前好像她要联系方式,但给她的是迟朗的QQ号。 “文申,一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你。” “然后?”文申拧紧眉头,自己什么时候入了她的眼,这时候可以拉覃默出来挡一挡了,“我有女朋友。” 说完就要抬步走向小花园,也不知道覃默到了没。 “等等,我知道,是覃默学姐。我认识她。” “认识?那你更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他冷声地呛她。 “为什么不应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和你同时进入安大的校园,基本就和覃默学姐认识你的时间差不多。也许我没有她那样优秀,但我肯定比她更喜欢你,我从新生杯起,就对你有好感。” “那又怎样,还有别拿自己和她去对比,早在三年前我就认识她了。”文申再次要离开,要不是她提覃默,自己早就到了约定地点,何必对她废话。 “三年前……” 刘芸喃喃,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拉住文申的手臂,文申厌恶地甩开,但奈何她抓得紧,而他又没用多大力,这样看起来像极了刘芸抱着他的手臂在撒娇。之前他怕力气大了会让她磕着头,他再次有动作的时候,刘芸又开口了,把他的动作拦下,也正是他这样的没动作,碰巧被覃默看见。 “三年前,那我新生杯的时候和她说‘我喜欢你’,她没有任何反应,任何一个作为女友该有的反应!”刘芸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她开始变得口不择言,“这样的她,是真的喜欢你吗?” 不知哪一句话刺激到了文申,他把全身的力量集在那只被她拉着的手臂上,倏地一甩,刘芸便摔倒在地。而他一个眼神都吝啬地不给,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向那个小公园。 到了公园却没看见覃默的身影,可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想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覃默却先他一步发来消息:我临时有点事,答应的聚餐去不了了,抱歉。 文申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他想问她,怎么了,他可以帮助她,但他打电话过去,等待他的是无人接听。 覃默去了小公园,同样在她必经之路上,时间的恰巧,她刚好看到了一个女生拉他的手臂……听着那女孩说喜欢他。而他,并没有甩开,还和那个女生说起话来。他何时和女生说话,女生会拉着他的手臂,还在轻晃,撒娇吗? 女孩的心在颤,这样的事,她忆起车站的那个女人,那时的她就不开心,她因为文申的那句话而压下心底的不安,但她的不安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是越来越担心、惶恐。再加上今天她看到的‘真实’的事,她害怕极了,脚步不受她理性地控制,踏向了她的寝室楼的方向。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一遍又一遍地想,她的理性告诉她,相信他。她的感性告诉她,这就是你看到的。 覃默没有坚持到最后,她没能看完就转身离去,那顿饭……现在吃也不是时候。 女孩因为第一次以‘文申女友’的头衔去见他们,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此时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嘲笑。 她在学校道路上踽踽独行,最后回了寝室。 文申则是飞奔去她的寝室楼下,到时看见她的身形消失在楼梯口的转角处。 他给手机解锁,找到覃默的电话,拨通键还没按下去,一通电话就进来了,学校的座机号码,不接不行。 “喂?” “文申文会长吗?我们这边有一项招新的事宜要向你确定。现在方便过来吗?” 那三个字‘不方便’卡在他的咽喉处,没出来。 他想到他们在高铁上的对话: 【当初选择你做会长我是鼎力推荐的。】 【我相信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诶!文会长可别给我丢脸啊!】 我不能让她对我的工作失望。 “方便,我这就去。” “好的,在XX楼三楼,挂办公室牌的。” “好!” 挂断电话,文申奔波于学校的柏油马路上,抽空给李逸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李逸,今天临时突然有点事,我和她都去不了了,你们先吃,回来我给你们钱。” “我们是那种没钱吃饭的人吗?主要想见一见她,既然你们有急事,那下次约吧!”李逸善解人意地应对着文申和他家那位的爽约。 “好,这事儿我们有错,下次补偿你们。” “没事没事,你们去忙吧!” 回到寝室的覃默就站在阳台,她在等,等他的出现。她都想好了,只要他今天来,自己就下去和她说清楚,一旦过了今天,她就没有那个勇气了。 只是那晚,她上楼时,文申因事物而离开,错过了这个机会。 而覃默,站在在阳台上许久,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一楼,没有他,他没来。 在这期间,闭闵喊她吃饭,她说不饿,给她喝水,她说不渴。闭闵知道她是不想吃、不想喝,哪里是不饿、不渴。 但拿她也没辙,闭闵只好用她的杯子接了一杯水,放在阳台。希望她能喝一点。 闭闵见过了刘芸,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再看覃默,事情猜了个大概。只是她不明白,覃默为什么不相信文申,不,也许是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在阳台等他了。 她想劝劝站在阳台上的人,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对覃默和文申之间发生过的事不了解,只是她单纯地相信文申的人品。闭闵最终想,还要覃默自己想明白才好。 覃默在门禁时间过后,端起杯子,一口饮尽杯中的水,那架势,仿佛喝的不是水,而是酒,还是一杯就令人醉的酒。 喝水后的她,看起来好了那么一点点,起码嘴唇不再干裂,声音不再沙哑;她的自身感觉也好了点,能张开喉咙了,嗓子不再痛了。 女孩后来洗完澡来阳台晾衣服,都没再向楼下看一眼,最令她伤心的是,他没有来电、短信以及各种消息。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回到寝室楼,他后脚就来了,又因电话被叫走,忙到没时间碰手机,忙完时,已临近门禁时间,他回了寝室,又害怕时间太晚,打扰她休息。他心想:明天一早就去她楼下等她,问问她发生了什么。 但命运,往往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这样的爱捉弄人。 亲吻 第二天一早,覃默醒时,她稍稍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发事。那些事发生的那样猝不及防。 早醒时的好心情顿时散了个干净,她拿起手机,不到六点。她耳边是闭闵的声音:“默默,我去校外考场了!” 覃默低声嗯了一下,闭闵又说:“默默,有问题就说清楚。” “我知道。” 她打开微信、QQ、信息、未接来电,她抱有的那一丝幻想终是被扑灭。 全部能和他联系的软件都没有通知,他没找她。 “闵,他从那会到现在,就只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还是我发完短信之后……”覃默的声音里透着难过,她的心像是被刀绞一样,疼的她紧紧地闭上她那原本美丽的双眸。 “他也许……是有事,他是会长嘛!最近迎新忙,今天说不定就找你啦!”闭闵还在开导她,说完看了眼时间,“在寝室好好的,我来不及了,得去考场了。” 闭闵不大相信,文申会不管覃默,想着待会给文申发消息说一下覃默的状况,只是这一等,就到了她考试结束的时候。 “嗯嗯,你去吧!” 覃默再次翻阅手机,她怕自己将他的消息错过,但是没有,这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找她,是不在乎吗?这样近乎偏执疯狂的想法不断清洗她的大脑。 仅存的微弱的理智帮助她,回忆他那样帮助自己,他对自己说过‘那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自己应该相信他的,对吗?但是他昨天为什么要和那个女生拉拉扯扯呢? 她这会想起来那女生有点眼熟,有点像刘芸……那个漂亮的艺术系女生。 那个女生去年就说喜欢他,现在还是这样吗?那样锲而不舍,那样敢于追求,那样勇敢,她还活泼、可爱,身材也很好。覃默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闷沉、懦弱,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不再活泼向上,面带笑容? 许是从车祸开始吧!失去父亲开始吧!应激障碍开始吧! 和文申在一起后,她又开始慢慢地回到那个开心、快乐、活泼的世界里去,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她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天,她没有出寝室,也没有去阳台,手机还被调成静音状态。她就在寝室吃着之前屯的小零食,用笔记本看一部又一部的电影,她不断麻痹自己,她不想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文申在楼下等了一天,他就坐在花坛旁边。他因为害怕自己去吃饭的时候她会下楼去吃饭而错过,所以他一天没离开,不过他背着书包而来,包里有小面包和水,将就两餐,已足够。 这一天文申注定等不到覃默。 昨天的文申还在想,覃默怎么了,今天的他想了一晚上加一白天,他好像知道,覃默为了什么事变成这样。 只是她这样不信任自己吗? 他脑里浮现出刘芸的话‘她真的喜欢你吗?’ 喜欢吗?是的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有拥抱,她也不会在自己表态后抱住自己。可是……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信任他呢? 又想起那样的拉扯,终是叹气一声。 是自己没处理好,他就不应该理睬那个人。 这一天,文申在楼下拨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结果都是一样的,没人接,没人回。 文申中途给闭闵也打了电话,只是时间不巧,那时的闭闵正考试,手机是关机的。 他没办法了,只能焦虑地等着。 文申确定这件事情是因为闭闵的消息。 闭闵给他发消息,告诉他,覃默状态很不好,昨天在阳台站了一夜。 他心疼极了,后想起今天是周六,便问闭闵,她会不会出去了。 闭闵说她也不清楚,自己打电话也没人接,发短信没人回,和文申的情况一样,而且自己今晚不回寝室。 最后,文申谁也没等到,浑浑噩噩地回了寝室,他向来不喜把所有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只是板着脸,身体周围的气息有点冷。 他没让室友们起疑,他把那些事情压在心底,差点让他喘不过气。 这一天的夜晚,燥热的让人不安,却又格外的平静。 在这样不安的夜里,覃默决定看一眼手机。 当她看到那一排排未接电话,那一条条未读信息的时候,她愣了。 文申:【默默,接我电话啊!】 文申:【默默,发生了什么事?】 文申:【默默,你在哪?】 文申:【默默,我在楼下等你。】 文申:【默默,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好吗?】 文申:【默默,今天周六,你出去了吗?】 文申:【默默,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解决。我说过,以后我们要一起做所有能一起做的事。】 文申:【默默,我想了许多,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事了,我想和你说的是,那是误会。】 文申:【默默,你愿意听我解释这个误会吗?】 …… 每一条短信都在敲打覃默的心,误会吗?她在看到前面几条消息的时候还忐忑地走向阳台,令她失望的是,楼下没有他,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误会吗?那昨天为什么不找自己呢? 这个问题她在收信箱的底层找到了答案。 文申:【默默,我昨天刚到你寝室楼下,被校的一个电话叫走,说有招新事宜待确定,我忙到晚上临近门禁时间,没有时间碰手机,结束后直接回了寝室,时间太晚,怕你睡了,没信息,没打电话,你睡眠浅,不想打扰你。】 这个答案在此时的覃默看来竟是谎言,她一直在阳台等,要是他来了,怎么会看不见,编制美好的谎言欺骗自己吗? 本来她想回拨一个电话或是发一条短信,看到这条短信后,那个想法荡然无存。 她收起手机,不再想那些烦她心的事。 —————— 新的一天照常来到,正洗漱的覃默被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提醒:文申。 她思索一会后,按了接听键。 不管怎样,都要先说清楚,他说是误会,那就听他怎么说自己看到的吧! 接通后覃默没有说话,那边打电话的似乎还没意识到通话已经被接通。 几秒过后,文申开口:“默默?我在楼下,下楼来,我——” “好。”他的话被她打断。 “那我在下面等你。” “嗯。”语毕,覃默迅速地挂了电话。 她抹了点护肤品,不至于让脸色看起来很憔悴。又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去了。 女孩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失神,他好像看起来不太好…… 两人对看见了对方,也都哑口无言。 “别站这了,走走吧!”覃默先一步开口。 文申答应:“好。” 他们沿着道转悠到了露天篮球场,球场没有人打球,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坐这个台阶上吧!”文申拍了下水泥搭建的台阶,就地而坐。 覃默坐下后开门见山:“文申,我看到了——” “可是你没看完,如果你看完了……” 看完了又怎样?女孩疑惑的眼神对上了文申有点心寒的神情,那样的神情让覃默为之恐慌,自己真的误会他了吗? “她……喜欢你,从你刚来安大的时候,她就对你有意思,我一直都知道。我……”覃默垂眸,一时哑然。 “那是她的事,我——” “听我说完,好吗?”女孩抬头,眼睛里的情绪是乞求,“可是……她比我勇敢,比我活泼,比我勇于追求,比我……你看我,这么闷,还懦弱……” 文申伸出食指压住她的柔唇,注视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没有可是,从来没有可是。我要说的是,你比她勇敢,你能自己一个人听过应激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比她勇于追求,如果你真的一点追求的话,又何必与我一起游玩;比这所有都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想守护在你身边,我希望你的身边一直有我的存在。” 原来她是这样的没有安全感,那他给她好了,“你知道吗?默默,你会发光。” 覃默不明白他言语间的意思,那双湿漉漉的眼里全是疑问。 “发光,我被那样优秀、耀眼的你所吸引,无论从前还是今后。我们排练的时候,你那么认真,你肯定不知道当时的你多么令人为之着迷。后来,我得知那件事,我的想法就是,以后一定不让你再经历那样独单的时刻,对你剩下的全是心疼。我欣赏那样勇敢的你,也心疼那样饱受痛苦的你。” “那件事我哥没和你说吗?”覃默不动容是假,他把自己说的这样好。 “你的私事,他怎好对外说。” 覃默听了就条件反驳:“你不是外人。”这是她潜意识里的想法,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低头,耳边就传来一阵笑声,清泠泠的,动听的很,只是那动听的声音此刻她听起来有些刺耳,外加不好意思。 文申捧起她的脸,发现她的眼角微红,还亮晶晶的,那是她的泪。 覃默因为他的动作,脸颊不自觉地发热,她脸上的触感是他的手掌的温度,她的面部是丝滑的,他的手心放上去,就明显地感觉有些粗糙。 女孩微微仰着头,嘴唇因生理反应而微张着呼气。她出门前涂了唇膏,唇瓣是湿润的。 文申看着这样的她,毫无预兆地吻了上去,很轻,很轻。 感受着她唇上的温度与柔软,四片唇相接的时刻,两人的身躯都震了震。他没有用力,只是单纯的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片刻后就离开,回味着那短暂的美好,像是被羽毛扫过,痒痒的,但很满足。 女孩被触碰到后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维持了之前被他捧着脸的姿势。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能看清他的耳鬓,但他的眼睛、眉毛、鼻子都是模糊的,能感受到他们的鼻尖相互抵着。他的唇不似放在她脸上的手,他的唇是柔软的,一点也不糙,干燥而温暖。 他离开她的唇后,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花,“怎么可以像小孩子一样惹人爱。”他轻语。 “我看见她拉着你的手臂撒娇了。”女孩咬着唇说,还伸手攀上了他的臂弯,摇了摇,“就像这样。” 坐在她旁边的人轻笑,这样的她,文申从未见过,可爱到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朝大人撒娇讨要糖果。 他拉过她的手,哄着她:“那是我第一次没甩掉她。” “默宝,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愿意去喜欢我吗?”文申还是想听她说出来。 刘芸的话说他不在意是假,说他在意也是假,只是心里有点膈应,他想听她说。 回应他的不是她说的话,他看见覃默微微起身,以为她要离开,反手就要抓住她的手腕,却不想她只是与他平视,然后慢慢靠近,她学着他的动作,轻轻触碰了他两瓣温热的唇。 文申愣神了,回神后想要加深,可那甜美的食物早已退了回去。他没想到,她的反应速度这样快,一触即离,没有给他机会。 他听见她说:“相信你。” “喜欢你。” 他将手放在她的腰间,圈住她,让覃默在他的怀里。他把下巴轻靠在她的头上,任由覃默头发的气味环绕着他。许是不忍,文申低头,亲吻着她的头顶。 女孩被抱住,动弹不得,她又闻到了那股清冷、甘冽的气息,那股气息不断萦绕在她的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昨天我真的去了你的寝室楼,不过被叫走了。”文申又解释一遍。 “嗯……” “昨天我在你身后,有些距离,走的时候是朝后边走的——” 覃默伸手捂住他的唇,认真地注视他:“我知道。” 语毕缩到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腔,静默不语。 男生也没再说话,只是圈着她的手开始慢慢地发力。 充电宝 九月中旬的安大,没有落叶,树木依然茂盛,处处绿色点缀。 操场上热闹非凡,有军训的教官和大一新生,他们喊口号,踢正步,齐步走,唱军歌,每一处都彰显着青春的气息。 这些气息能存在,不仅是因为新生的各项素质好,还因为学校迎新工作完成的出色。 文申也因为这件事,他在学生会里算是固定了话语权,大家都开始相信这个才读大二的会长。 覃默对文申在院会里的工作非常的关心,她总担心大家一开始就抱有偏见的眼光去看他,一开始就不信服他,但她相信她可以解决。 人的固有印象是非常重要的,最先的想法扎了根,想要去改变他们的想法,要花的精力,要取得的成绩,都要以几倍甚至十几倍去增加。 不过,他很棒,他成功地取得了大部分人的信任,是否能完全胜任还要看招新的工作怎么样。 “默宝,我们招新要开始了,要来指导指导吗?”文申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覃默的碗里。 自从那天过后,文申不顾覃默的反对,改口叫她默宝,连带所有的备注都全部改了。 起初覃默还挣扎,见他毫无要改回去的意思,后来也就由着他去了,主要是她听的有点习惯了,文申一喊‘默宝’她还应他。 虽然两人是情侣,但在学校,两人总归是学姐学弟的身份,商量后决定,两人独处时这么叫,公开场合时文申叫她覃默或者学姐。 当然,后面一个称呼基本可以忽视,文申早就没再这样叫过她。 “指导?不了吧!不合规矩,既然交给你们了,我们就要放手,不过我可以去瞅瞅,就一会。”新晋的大三大学姐覃默咽下一口饭,慢悠悠地拒绝,还伸出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只分开一点点空隙。 文申把手里的筷子搁在盘上,笑嘻嘻地问:“那你要在我值班的时候去瞅瞅吗?” 默默看他笑的连眼角都翘起,显得眼睛越发的大,眼神也像在发光,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这算是变相的邀请吗?覃默腹诽。 即便腹诽,也还是同样抱以笑容回他:“好啊!那要看你什么时候值班了,我最近在图书馆的时间比较多。” 说到图书馆,文申无言了,他本以为覃默大三的课少,在一起接触的时间会多很多。哪里知道他的课却是忙到飞起,这就算了,偏偏覃默最近弄她学业相关的事情,有时间就泡图书馆,他们唯一那么一点点相处的时间,还全在在图书馆里学习了。 他是有怒不敢言,谁让覃默忙的是学习的事情呢?耽误不得。图书馆提倡安静,他们也说不了话,天天带多一张草稿纸去传纸条。 其中有一天他们在图书馆纸条传一半,纸被风吹飞了。若只是掉在自己脚边还好,可那张记满了二人聊天记录的纸掉在了别人的脚下,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最后,等那人离开,文申才悄咪咪地去捡回来,好在那个人没发现。 从图书馆出去后,覃默笑问他:“文申,你说,这像不像上课传纸条的不听话学生,怕被老师发现,下课了,才敢捡起来。” 文申睨了她一眼:“就你会说。是实话,刺不刺激?默宝。” 刺不刺激…… 她回忆纸上写的什么,当时他们在讨论一个关于性、侵的案子,所有的写的都是大概,一句话只写重点,还漏几个字。正好是她写,她写完就飘走了,她怎么回来着。 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她回了三个主要关键字,带上前提,确保一定反抗不了之后。 这样的话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那啥那啥呢! 覃默眼睛睁的溜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眸子里透出的是‘我说的不对吗?’ 文申其实是认同这个答案的,但罪犯可不会这样乖乖就范,他们心理享受的是生理上比受害者高一等。 “放心,我是中午的时候值班。他们解散开始,到十二点半。”文申自是知道,这个点她是有空的。 女孩意味深长地抬眸,注视着他几秒,没说话。 他见覃默不说话,按耐不住,张嘴就问:“怎么了?” 她摇头,轻声言语:“没事。我时间上能去,哪一天?” “就下个星期的今天。” “好!” —————— 一个星期后,覃默从寝室出发,对,她当天没有去图书馆学习或查资料,而是在寝室咸鱼。 临走时,闭闵向她询问,她说去文申让她去那里帮瞅瞅,特意说明,不会太久,马上就回来的。 覃默出门后,闭闵‘哼’笑一声,这话自是不能信的。她就不相信覃默会不和文申一起吃午饭。 事情果然如闭闵所想,覃默去容易,走就难了。 文申一直和她搭话,话没说完,没法走啊!本以为这就完了,哪里知道半途中,叶察也来了。 叶察自知和覃默回不去朋友间的关系,但平常的打招呼还是能做到的。他很正常地和覃默问好:“中午好。” “中午好,你怎么来了?”覃默回问,还把自己刚刚心里所想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就觉得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 叶察诧异,勾起嘴角反问她:“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虽然我们放手了,但总要远处观望。” “这是近处观摩了吧!”覃默话中带刺。 她这样的回应无疑让叶察吃惊,她变了,变得会调侃人了。 叶察还没回神,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他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是文申。 “学长,无论是远处观望还是近处观摩,我们都欢迎,还望学长指出有待改进的地方。”一句话说的不卑不亢,谁的面子都没驳。 “挺好的,面试的时候,看人狠点。” 和文申一起值班守着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三个人齐声说明白,懂的。 说完这一点后,叶察又叮嘱了几句其他的,就先走了,没过多的逗留。 他看文申和覃默两个人的眼神,猜出了些眉目,毕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一点不假。只是覃默那时候还没这样,是暑假发生太多事了吗?他没问,这事关她的隐私,他们现在的关系问不出口。 其实问不问的出口倒是其次,主要的是,叶察淡然了,暑假两个月,他让自己放下,不去想。 虽然他忘不了有这样一个姑娘,她冷清,她孤傲,她不近人,她优秀,她漂亮,她有教养。但他会真心的祝福她,这也许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不打扰她。 “学姐,不先去吃饭吗?”另外二人其中的一个问她。 她沉吟:“去,这就走。” 覃默不是没看见文申可怜兮兮的眼神,虽有不忍,但她还是选择忽略。 他们这是三天以来唯一一次的见面,刚好饭点,还不一起吃饭,文申登时什么兴趣也没了。 这三天文申忙的不可开交,繁重的学业和招新的工作让他每晚都要熬夜到一点左右才睡下,第二天一早还有课,七点就要起,中午他也没什么时间午休。每天睡眠六小时左右,严重缺乏睡眠。 覃默不是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不是不想和他多待,只是看他这样疲惫,不想他因为和自己吃饭而浪费太多的时间。说来也奇怪,他们二人一起吃饭,花的时间总会特别多。 她走的时候还不忘悄咪咪地和文申挥手拜拜,文申只得深深地盯着她,像一只豹子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一刻也不挪开分毫。 食堂人多却并不挤,零零散散的也把桌子全部占完了。 覃默端着盘子无从坐下,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她听见叶察在叫她。 “覃默!” 女孩顺着声音寻去,看见叶察在招手。她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还是踱步走去。 覃默坐下的位置是叶察对面的座位,坐下后她朝他道谢:“谢谢!” “没事,这有空位。每一桌都没坐满,但每一桌都有人坐,我想你也不愿和不认识的人坐一起。”叶察解释。 只是他不知道,覃默心里想的是:宁愿和不认识的人一桌,吃完就走,也不愿和你一起尴尬地吃饭。 在叶察面前,覃默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注定是两回事:“嗯嗯,没事的。” 两人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相对无言地解决了这顿饭。事实上,二人都清楚,他们不是真的‘食不言寝不语’,而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交流。 覃默打开寝室门的瞬间,对上的是闭闵带有明显偷揶的含笑双眸。 “这个点就回来了?没和文大会长共进午餐?” “没有,他看起来很累,我们一起吃饭总是要很久,我想他弄好早点休息呢!” “那你怎么——”知道他和你一起吃饭不是放松呢? 是覃默的手机响,打断了闭闵的话。 “唉!去吧去吧!”闭闵摆手让覃默去阳台。 有点兴奋的少女拿着耳机去阳台接视频了。 “怎么想视频了?” “我在查岗,看看你和谁在一起,你在阳台吗?”文申开口问女孩。 女孩是满脸的疑问:“什么和谁在一起?” “默宝,气我呢?不和我一起吃饭,倒是和前任会长大人一起吃。请问一下,覃默女士,你是会长收割机吗?”文申自己还没说完就先笑了出来。 覃默听完扶额,敛眸轻笑:“没有,食堂碰上的,你都不知道一顿饭吃的多冷清。” “那你有好好吃吗?别消化不良了。” “噗嗤!也没有那么严重。哎呀!不打扰你了,你认真吃饭重要,吃饱了去休息,你看你的黑眼圈,这是化了熊猫装吗?” “别挂!默宝,你知道吗?一看见你,我就不累了,而且感觉精力充沛,一身使不完的力量。” 覃默看着手机里的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随后低声且毫无意义地反驳:“胡说……” “没有,我认真的,你就是我的充电宝。” 女孩的视线粘在手机屏幕上,屏幕里的人说这话时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那样认真的神情,那样肯定的口吻,那样耀眼的眸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 即将挂断视频时,覃默朝文申扬起了一个满是爱意的笑脸,足足持续了三秒钟。 这三秒钟,文申手机截屏了许多次,每次都是这样的笑脸,这样的场景,可他觉得,每一张都不一样。 病情 覃默走回寝室内,脸上还是未来得及消去的笑容,看的闭闵瘆得慌,大夏天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闭闵抱着胳膊,双手搓着手臂:“打完了?” “嗯嗯!我让他好好休息了。”她见闭闵这样的动作,以为她冷,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上调了几摄氏度。 “怎么调高啊!”闭闵连忙问她。 覃默还很困扰:“你不是冷吗?” 闭闵:“……” “不是,我不冷啊!”说着把手臂放下来,自然垂在双腿两侧。 “那你抱着手臂缩一团做什么?” 覃默拉起闭闵的手臂,无奈叹气:“都起鸡皮疙瘩了,这大热天的,不至于啊!是病了吗?我这有体温计。” 被生病的姑娘立刻制止了覃默的动作,“没有,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面对女孩狐疑的眼神,这是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话了,闭闵再次肯定:“真的。三分钟就好,三分钟后来看。” 女孩勉强应下:“好吧!”她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猛地回头,“要是发烧了一定说出来,我这有体温计。” “……”闭闵捂脸扶额,欲哭无泪。 . 午休过后,覃默抱着理论书准备出门,临走前被闭闵叫住了。 “默默,我钥匙掉了……” 钥匙?掉了? “那你不是要重新配一把……” “是啊!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吗?我也要去,一起吧!顺便还能配钥匙。”闭闵把桌上的书收进包里,提着包走到覃默身边,开口提议。 “行!走吧!”覃默除了答应没有其他办法。 她们的寝室因为杨思的离开,变成了二人寝室。她们本以为会有新生进来补空位,却不想,没有安排的她们的寝室,最终她们两个人住着四人寝的寝室,人虽少,倒也是一种另类的清净。 覃默锁门时闭闵注意到她手里的钥匙,准确来说是串在钥匙上的钥匙扣。 粉色的。 闭闵心里嘀咕,覃默什么时候开始用粉色的东西? 要知道,在她和覃默同学兼室友的两年中,她从未见过覃默用带有粉色的任何物品。在闭闵的想法里,女孩子嘛!或多或少会接触一些粉色的物品,就算是不喜欢粉色的她,也会有那么一两件粉色的东西,但覃默不一样。 她发现覃默不是不喜欢,而是尽力去克制。覃默每次看见粉色时,她的眼神会变暗,虽然每次都那么一瞬,闭闵还是察觉得到,她见过那么几次,每一次覃默的表情都是这样。 覃默这样的反应给她的感觉就是:覃默在避免用粉色的任何物品,原因是什么,她到现在也不明白。 之前有一次她和杨思一起讨论喜欢什么颜色的问题,覃默没有参与。最后杨思问覃默:“覃默,你呢?” 那时的她们还没有和覃默相熟,顾喊她的名字,覃默。 覃默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闭闵忆起,她当时怔了有一段时间,最后覃默轻吐出‘白、蓝、棕’。 没有大部分女孩喜欢的粉、紫等清新梦幻的颜色,有的是许多男孩会选择的颜色。 后来,闭闵留意覃默的东西,覃默所有东西中也没有粉嫩的颜色,全是深色系列的。 这个钥匙扣,是她见覃默用的第一个粉色物品,至少是覃默大学生涯中的第一个粉色物品。 闭闵的手细微的颤抖,指向粉色的钥匙扣,诧异道:“默默,你……粉色?” 被这样一声惊讶,覃默也看着钥匙扣,愣了几秒的神:“粉色。” 手拿粉色钥匙扣的女孩还在闭闵面前晃悠它,“好看吗?” 闭闵颌首,眼神还放在钥匙扣上:“这个设计很好,默默在哪里买的?” 哪里买的?覃默想到了文申。 “这个啊!在一个小镇子上买的,宁城旁边的一个古镇。” “你去古镇玩?” “我外婆家,暑假去的。” 闭闵思索着要不要问她,这样犹豫的神情实在太明显,最后是覃默开口问她:“怎么了?” “就是,我之前都没见过你用粉色的东西,以为你不喜欢。” “哈?”覃默把钥匙放进包里,停了会,再说话时的声音已变得有些飘渺,“粉色啊!女生都会喜欢的吧!我……也很喜欢粉色的。” “那你之前……”闭闵突然觉得这件事有点复杂,猛地噤了声。 “没事,都过去了。”覃默依然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别人的想法,毕竟那些事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也没有和闭闵说,这是文申买的。有些事情,自己和对方知道就已足够,没有必要拿出来说,特意说出来反倒有炫耀的嫌疑,惹人嫌弃。 配钥匙的时候,钥匙要从钥匙扣中取下,覃默把钥匙递给配钥匙的师傅后,钥匙扣被她紧紧握住,被她的掌心包裹。 钥匙扣的材质决定了它的温度,覃默只觉得手中的钥匙扣凉凉的,很清爽,沁凉的它驱散了她手里的一丝热量。 —————— 一次视频,文申说起国庆,覃默才记起,她还未买回家的票,可是已经错过了最初的购票时间,去往宁城的票已经一抢而空,她没买到国庆回宁城的车票。 “我也没买回去的车票,国庆七天我们可以一起留在安城。”视频对面的人这样对她说。 覃默没说话,只是对着屏幕勾起了嘴角。 . 国庆前一天,覃默给覃母打电话。 “妈妈。”覃母接通后,女孩立马喊道。 电话另一头的覃母有些慌张,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她害怕这边会有什么声音传过去,怕女儿会发现。 “默默……”覃母的声线很紧,像是绷着的无弹力的绳线,下一秒就要断掉的绳线。 “诶……妈妈,明天国庆——” “你要回来吗?”覃默口里的话说一半,意外地被覃母打断。 她诧异,母亲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而且,母亲的声音里像是藏着事。 覃默的心无形之中提了起来,“不,我没买到回去的车票,和文申留在学校。” “这样啊!你们两留在学校挺好的。”覃母这边才说完,那边护士就过来提醒她。 “鹿姨,周医生让您进去。”她听见小护士这么说,原本想进医生办公室的她立马顿住,电话还通着…… 这是对妈妈说的吗? 那人喊鹿姨……妈妈姓鹿,没错…… 周医生……医生……妈妈在医院! “妈,你怎么了?怎么在医院?”覃默脑袋怔愣几秒后,脱口而出。 覃母听得出女儿声音里的紧张,但她不想说出实情。 “没事,这不是天转凉了吗?有点咳嗽,来医院看看。”覃母淡定自若地说着与事实不符的话语,但那名小护士看见了。 小护士看见这位外表看起来还不错的中年妇女的手在发抖,而且她没说实话。 “是吗?”覃默担忧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覃母的耳里。 覃母似笑一声,“对啊!妈妈要去医生那了,待会打给你。” “好!等会告诉我,医生怎么说,嗯?” “好!一字不差的转述。”覃母果断挂了这通电话。 那名小护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走到覃母身边,颤颤巍巍地开口:“鹿姨……” “没事,姑娘。”覃母知道她是一个实习护士,按年龄算,和覃默差不了几岁,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覃母轻叩医生那虚掩的门,听见里面说‘请进’。 “周医生……” “鹿姨坐。”周医生手里翻开她的病例,似叹气一声,“鹿姨,还没和她说吗?” 覃母摇头,“告诉她也于事无补,反倒让她瞎操心……”她的声音很弱,面容也微微憔悴,但她说话的语气是不容拒绝。 “迟早都有那一步,她现在已经很好了,冒然说出来只会让她徒增烦恼,等到不得不说的那一天吧!”覃母依然拒绝他的提议,坚持己见。 “周医生,这次检查有什么新发现吗?”覃母依然拒绝他的提议,坚持己见。 病例本被翻动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单纯的纸与纸的碰撞声。 医生双手交握,声音里带着不忍:“比上次要严重些……”他重新握上才被放下的笔,“用药吗?” 他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妇人摇头,“不,我不想自己变得可怕。而且,那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多么绝决的词汇,可这是事实,确实毫无意义。 房间外,刚才的小护士对着护士长讷讷:“我做错事了,怎么办?” “没事,鹿姐不会怪你的,以后注意一点,这事也不是你的全责,好好工作吧!我看就是事太少,你才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 “我这就去看病例!” …… 和覃母挂掉电话后,覃默还在疑惑,心里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那个和母亲说话的是谁?去医院看病,提醒的应该是护士,护士一般都报号码,但那个人喊母亲‘鹿姨’,这不应该是正常的医患关系,这要有多熟,才会这样叫…… 女孩惊恐的眼睛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她想细想,但又不敢。 她要回去!覃默查看回宁城的大巴,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坐大巴的恐惧已被她抛掷脑后,她迫切地要看见母亲,真真实实地看见。 她给文申发了条消息——我国庆回家,坐大巴。 她没有说有关覃母的事,毕竟一切都只是猜测。 假期计划 文申看见手机里的消息身子不由的一震,大巴?她怎么会想到坐大巴回去?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会坐大巴?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事情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最终,给她拨去一个电话。 “默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好吗?”电话一接通,文申就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覃默听了这话,一时间哽咽,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和他解释:“我……我也不清楚,我就感觉我妈有点不对劲。刚刚和她打电话,她没和我说她在医院,后来露陷了,她又和我说是咳嗽,但是……” 女孩慌乱的声音停了下来,文申轻声询问她:“但是……什么?” 覃默察觉到他像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喘大气。她把疑惑说给他听:“那个喊她的人应该是护士,护士叫我妈鹿姨……鹿姨,什么样的护士会这样去喊只见过一面的病人?” 文申站在寝室的阳台上,一只手插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微微低头,眼眸里泛着不明的情绪。 是啊!那个护士会这样喊病人,除非认识。认识也分两种,一是旧相识,二是……他不敢想象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覃默会怎样。 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把自己禁锢在个人世界的她吗?他不允许,三年前他不就是因为她的自由自在,她的活泼而注意她吗?那是他的向往。 自归来后,自己便知道她有心结,他帮助她解开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让那个惹人怜的姑娘再次接受可能失去母亲的痛,他希望是第一种,覃姨和那个护士原本就认识。 文申不信神,不信各种传说,现在却无比希望那些他从前不屑的神灵能听见他此刻的祈祷。 “妈妈打电话过来了……”覃默的手机震动着,来电显示是覃母。 低哑如大提琴的声音再次响起:“接吧!我先挂了,好好和覃姨说,待会再打给我,嗯?” “嗯嗯!那挂了……” 修长白嫩的手指点击了结束通话,划开了覃母的来电。 手机两端的人都没马上开口说话,母女二人入耳的也都是对方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好像都在隐忍着些什么。 “默默,刚刚医生说没事,就是普通的咳嗽,现在已经拿了药了。”覃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说实情,自然是继续道着谎言。 覃默陷入哑然状态,她想问妈妈,是真的吗?还想问妈妈,护士为什么那样叫她…… 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到嘴边只化作一句:“医生还说什么了吗?妈妈。” “医生就这样说,没有其他的了。” “妈……我明天大巴回去。” 覃母的反应在覃默的意料之中,“没买着火车票就别回来了,大巴多不方便,不是说国庆和文申一起吗?” “现在你不是病了吗?再说……我……和他还有其他时间呢!”覃默并不想对他食言,可在母亲生病后,她别无选择。 电话那头的母亲还在竭力劝阻:“默默,我没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咳嗽,你不是没买到火车票吗?大巴别坐了,你坐大巴回来,不是成心让妈担心吗?” 覃母知道女儿对大巴有恐惧,之前从未说出口,怕撕开那血淋淋的伤口。 现在,她不得不说。 女孩反应有些迟缓,大巴确实是她的禁忌,“那我买普快站票……” “站回来多难受,听妈妈的,别折腾了,妈又没事。” 覃默不吱声,以沉默反抗,那是她骨子里的倔强。 “和文申在国庆假期自在点,玩也好,学习也好,开心最重要。过三个月不就寒假回来了?” 女孩听着母亲在耳边的絮絮叨叨,心里的疑惑散去许多,真的是她想多了吗?加之覃母一向喜欢把她往外推,她的疑心虽渐渐地放下了,但心头还是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慌意。 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口:“妈妈,那个叫你鹿姨的是护士吗?” 覃默明显能感知母亲倏地顿住了,方才话语还不断从她嘴里流出,现在戛然而止,像是被关掉的水龙头。 片刻之后,覃母才给她回应:“啊?叫我鹿姨?哦……是一名小护士,是妈妈朋友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在这家医院实习呢。”她装作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哄骗着覃默。 “你不认识她的,是妈妈去年这个时候认识的朋友。” “嗯……妈妈没事就好。” “没事,有事会和你说的。”覃母最后还叮嘱她:“国庆和文申好好玩。” 覃默一时语塞,却是答应了母亲的话:“嗯……知道了,妈妈。” “那我挂电话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我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午休。” “那也要有人照顾你啊!我明天——” “没事,我和你姨姨说了,她回来的。”覃母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她即将吐露出来的话语。 “好吧……” 原来是和妈妈认识的实习小护士,覃默没去纠结覃母的那一瞬卡壳,全当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谁。 女孩不知道的是,在电话挂断那一瞬间,覃母登时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可疑的声音。 电话彻底断掉之后,才放开了手,咳嗽起来。 她的手握成了拳,按压在胸口。 咳嗽渐渐停息,覃母的手也渐渐松开,轻拍着自己的心口。 覃默想听听他的声音,那个让她安心的声音。 “默默,覃姨怎么说?”文申一开口便是询问。 “妈妈说是普通感冒,那个护士是她朋友的女儿……” 心一直旋着的文申听到这个消息也吐出轻松的气息:“明天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妈妈希望我留在这,和你一起……” 文申虽然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样子,但是从她讷讷的语调中能猜测出来,她窃喜的声音下有着一丝赧然。 九月末的今天依然热气袭人,他为接电话而站在阳台,视线所及之处几乎没有人。这样热的天气,又是中午,谁会出来接受太阳的洗礼呢? 寝室内还开着空调,空调外机挂在外面的墙壁上,嗡嗡作响。声音一阵一阵的传入他的耳里,听得让人烦躁,再加上吹在身上的热风,更是有把人逼疯的趋势。 可是,身处这样环境的他,心底却是欣喜,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好。”文申低声应答。 “那明天街上人肯定很多,我们过两天再出去?” “嗯?后天出去吧!我知道哪里人不那么多。” “是吗?”女孩低眉,抬起手背,拂上额头,细密的汗意被遮去,脸上满心的欢喜。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文申慢慢地挑眉:“不信?这是我第二故乡,相信我。” “没有不相信……只是太兴奋了,自然反应而已。”覃默解释。 “哈!”文申发出爽朗的笑声,抬手轻碰自己的鼻尖,刚压下去的嘴角又不自觉弯起。想到那日,她踮起脚尖,触碰自己正在抚|摸的地方,又是一阵笑意。 “嗯?” “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女孩换了个手拿手机,把手机贴近另一只耳朵:“我们明天去图书馆吧!我要找一本书。” 文申想起一本讲述法律相关的书,他上次没找到,被人借走了,明天恰巧可以去看看,开口道:“好,刚好我也需要找一本书。” “有人叫你是吗?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你。”覃默听到他那边有些杂音,隐隐约约有‘文申’的发音。 文申转头看向寝室内:“嗯,迟朗叫我。不是重要的事,我们继续说。” 冰雪聪明的女孩知道他没理会迟朗,但迟朗肯定有事,就催起他来:“这样啊!他找你肯定有事,不是重要的事也是有事儿,去吧!看看他要和你说什么。” “那……待会微信和你说。” “嗯嗯,去吧去吧!我挂了?” “挂吧!傍晚见!” “傍晚见。” 文申手里握着手机,踱步走向屋内,抬眸朝迟朗看去。 眼神里透露的都是‘喊我有什么事’以及‘最好是正事’的信息。 “文哥,刚刚你是不是在和‘惹人怜的小可爱’打电话?”迟朗摆出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问这样的问题。 文申立马挑眉,手指慢慢地敲击着桌面,那一声声的敲击声,像是要敲到迟朗的心坎里去:“知道还问?” 这语气,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李逸连赶出来解围:“文哥,上次不是有事耽误了吗?都没吃成饭,明天就放假了,叫嫂子一起出来吃个饭?” 哼!在这守着呢!文申心里冷哼。 “这么突然,我得问问她。” 迟朗一听文申没有干脆地拒绝,即刻出声:“好嘞,您问!” 刚才说微信聊的男子此时真的用微信文字问覃默的意见,他原本计划国庆假期回来再找个时间和室友吃一顿,也和覃默说好了。而他们要提前,也不是不行,覃默答应就可以。 消息发过去像是沉入海底的石子,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正在输入’字样,但文申并不急,可能正在做什么事,没看手机。 他就当覃默说不可以了:“她说不行,她晚上有事。” 李逸:“啊!?” 迟朗:“着明天都放假了,还有事啊!?” 张琦:“嫂子挺忙……” 文申的眼睛盯着手机看,没分出眼神看他们,可耳朵却是仔细地听着。 消息推送出‘微信一条新消息’,他立马点进去。 【可以啊!上次……不是没吃上?】 男人看到那几个点,就能想象出女孩打下这行字时候的神情,肯定夹杂着三分羞涩,四分愧疚和三分懊恼。 “她不忙,晚上一起吃饭。” 李逸:“嗯?” 迟朗:“刚刚不是说……” 张琦:“有事的吗?” 文申敛眸扫向三人,上下牙轻咬着舌尖:“嗯?” 聚餐 地点还是上次三人定的大排档,依旧和上次一样,迟朗等三人先行,文申和覃默随后。 三人在店里点餐,李逸抬头的空挡瞟见远处的人影。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指着远处:“那……那是覃学姐啊!” “啊?”张琦抬眼,随后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一愣不愣的。 “我就说是覃默学姐吧!”迟朗虽说一早就猜到些,但真人站在面前还是有一些些惊讶。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这俩人在一起。 学校贴吧他看见过照片八卦,不过存心眼,没给这俩人看,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那个帖子并不热,就前几天的事。安大的一个学生拍的一张图书馆的照片,照片上两个人邻座自习而已,配文说很养眼。 迟朗也就是这时确定,那个人是覃默学姐的。 因为在文申出门前说和小可爱去图书馆。 所以,覃默学姐就是那个小可爱??? 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迟朗扬起嘴角,他们要履行赌约了。 “他们在那!”文申一手指着大排档的门口,一手紧紧牵着覃默。 两人走到饭桌前,那三人还在愣神当中,好一些的迟朗向覃默问好,另外二人也回神问好。 “你们好……”覃默回问。 女孩事实上还是比较拘束,脑子里自动回放上一次一起吃饭的场景。那时她和文申还没在一起,而且那次迟朗的称呼弄得她很尴尬,最后更因为生日的原因和他分道扬镳…… “学姐,给!”迟朗递过一份菜单,放在她的眼前:“我们点的差不多了,你和文哥要吃什么报菜名,李逸这记着。” 女孩摆手表示:“你们点就好了,我都可以的。” 即便听覃默这样说,文申还是接过菜单,对李逸说:“加一份水果和青菜糊。”又伏在她耳边轻声呓语:“请客的人总要点一个菜吧!”手里的菜单往覃默那推了推。 “你刚刚不是点了吗?可以算我们一起的。”覃默没看他推到自己跟前的菜单,而是抬眼注视他。 文申握拳的手一松,看她的眼神里三分惊讶七分爱意,颔首同意。 她早就不把自己当作外人了不是吗? 她说过的,‘你不是外人’。 这样挺好。 “你们点好了就去前台定单,加上我说的那两份就好了。”他把菜单递回去。 李逸盯着覃默插口道:“学姐不加些什么吗?” “我那两个菜是我们一起的。” 覃默正要开口时,文申先道出理由。 “啊?哦!”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答案的男大学生李逸,挠了挠头,心里嘀咕,饭还没开就饱了。 见文申的嘴一张一合地说出这句话后,迟朗直拍他自己的大腿:“这顿饭!菜还没上,我就饱了!” 可谓说出了李逸的心声,不过,这不是自找的吗?毕竟是他们自己提出要吃饭的。 张琦坐在椅子上抿抿嘴,摇摇头,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他问了一个问题,成功的让他们这一桌安静下来,更是让覃默史无前例的不知从何说起。 “学姐,文哥,给我们讲讲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呗!” 覃默用筷子戳开包装好的消毒筷具,支支吾吾地开口:“就……” “暑假一个意外的机会,一起出去玩,然后在一起了。” 文申看出覃默的纠结,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所以捡轻避重,抢过她的话语。虽然避开重要的不谈,但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我就说是暑假!”迟朗低头嘀咕。 “什么?” 迟朗的声音极小,覃默没听清,问了一句。 “啊,没什么……”迟朗不敢说,这样的事情用来打赌,文哥和学姐会生气的吧!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把菜端上桌,覃默给杯子里倒了杯饮料。 她端起杯子,站起来,看着三个学弟,轻咬着下唇内部的软肉,使她的唇酒窝更深,下唇看起来愈加的立体。 文申看她站起身,也跟着站起来。 “待会还要回学校,我们都还是在读的学生,喝酒不好,以饮料代酒吧,本来半个多月前就定好的饭局,现在才兑现,非常抱歉。”覃默有些羞赧,毕竟他们说好了却爽约,怎么看都是她和文申不占理。 “没事没事,文哥都和我们解释了,那时候干好赶上你们俩都有事。” “是啊!临时有事,这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 “况且那天我们也在这边吃了一顿,文哥报的销。” 三人一人一句道出那天他们爽约之后的状况。 覃默这才知道,原来那天,他们已经到店里了,就等她和文申了。 他俩却因为那件事…… “确实,那天我们临时出了点事情,现在给你们道歉。”文申接着默默的话开口道歉。 他举起店里的玻璃杯,里面装的是覃默的同款饮料,一饮而尽。 覃默注视他端着杯子的手指,虽细长但却有力;这样劣质的玻璃杯在他手里也变得像是极品。 女孩随后喝了杯里的饮品,两人动作倒是同步起来。 三位男生动作也一致,端着面前的酒杯站起身,喝的一滴不剩。 五人同时坐下,迟朗先回应了他们道歉的事情。 “文哥,这说的什么话,真没事,没必要道歉,又不是故意放我们鸽子的。” “就是,真的不用这样,这饭,不是吃上了吗?”李逸说完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文申看见他的女孩挑起唇瓣,浅浅一笑,眸子里无意识流出的放松与笑意最是致命。即使身处这样巷子里的大排档,也遮挡不住她所散发出的光芒。 她搁下手里的筷子,粉嫩的舌尖伸出,舔舐着因喝过饮品而湿润发亮的唇,一副舔舕的样子,一秒之后,又灵活地将小舌收回她湿热的口腔。 这样的动作之后,她的嘴唇却更是湿润且透亮,诱人采摘。文申脑海里不自觉回放那天轻吻的触感,耳根悄悄地红了。 他的嗓子有些痒,想忍住,谁知愈是想忍住的冲动愈是忍不住。 轻轻咳了一声。 这声音不大不小,已足够打断覃默原本想说的话,转而询问他:“怎么了?” “没事。”文申摇头。 他的手成拳,放在唇上,抵住鼻尖:“刚刚嗓子有点痒。” 默默听完歪着脑袋,像是在想她刚才想要说什么。 须臾,她再次开口。 “是我们没到在先,道歉是应该的,今晚补上,我们吃得开心些。” “好!”文申的室友们异口同声。 五人吃饭时迟朗就吵吵着问他们暑假去哪玩了,覃默扒拉着碗里的饭,静默不语;文申说说来话长,慢慢说。 这一说,到了本该饭后闲谈的时间还没说完,果真应了那句说来话长。 文申捡了古镇的风光和他们说,吹的堪比世外桃源,最后三人还说也想去古镇玩一次。 女孩听着那些浮夸的描述时,藏在桌下的手掐他的手腕,还假装使出很大的力气,实际上只用了七分力。 她没想到的是,原本是她掐着他的,片刻之后,他竟反抓回去,直接握住她的手。 覃默条件反射握紧手,就这样,一个秀气的小拳头塞入男人的手心。 那让她掐着的几秒,更像是他故意的不反抗,心甘情愿的纵着她,就着她。 她挣扎,想要把手解放出来,动作又不敢太猛烈,只得一点一点用力。男女力量的悬殊,即使她用尽全力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挣脱文申的桎梏,更可况此刻那微薄的力量。 感觉到她还没放弃,男人便用更直接的方式去掌握她的手。他的手掌根抵住她的手背,这样文申可以不需要用过多的手指去控制她的挣扎,大拇指在抵住她抵抗的闲暇之余,还能细细地摩擦女孩的皮肤。 从光滑的手背,到关节骨之间凹凸的曲线,再到细长的手指,每一处都是那样的令人振奋。 渐渐地,文申感到她没再挣扎,他也不再用那样强势的姿势去控制她的手的行动,而是改为俩手相握,他还在继续把玩着她的手指以及掌心。 手上的触感细胞很多,恋人之间相互牵手,往往能有让他们更为靠近彼此之感。 文申和覃默也不例外,两只相扣的手,促使他们的心跳得都比平常快些,心尖上像是被喷洒了蜜糖,甜甜的。 直到即将离席,文申去前台结账,两人的手才松开。 趁着文申结账的功夫,文申的小室友们合着伙溜了,留下这一对情侣。 “他们人呢?”结账归来的男人问她。 “他们说有事,先走了。” “倒是挺自觉。” 文申话音落下,手又攀了上去,牵起她的手,一步步迈向学校。 这次,两人是十指相扣。 “文申!” “嗯?” “说好的,明天去图书馆。” “嗯!我明天去你楼下等你。”文申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低头看她。 覃默拉着他的手,自个转了半圈,歪着头:“好!我等你?” “我等你!”男人轻轻勾着她的鼻尖,低声说道。 校园内,他们不急着回寝室,寻一处没人的地方,说着国庆当天的安排。 不一会,味道有些变了,原本牵着手的两人,渐渐相拥,男人的手臂圈起一个小圈,刚好够女孩的肩膀,手也轻巧地搭在她的肩上。 相视的二人眼里全是抹不开的情愫,还不断感染着周围。 路灯下的影子,向人们揭示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那原本应该是两个单个的影子,此时不分彼此,紧紧相依,一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缝隙。只能看到地面上有一块黑色的阴影,阴影还时不时左右摇晃。 后来,那块黑影从中间分裂,依稀看出是两个人影子的轮廓,不过那较小一点的阴影还依附在另一个阴影上。 此外,寂静的空气中还伴着一丝低沉的喘气声。 再后来,女孩手握拳的影子捶在了男人胸膛的影子上,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自然垂下,静静地离去。 二人的影子在灯下越拉越长,直至再也看不清。 图书馆 上 国庆这天,有个好天气,前几天还处在高温的安城,今日温度竟降下去一些。 图书馆自习室的桌上,满是透过窗洒下的阳光,它不似盛夏的阳光那样猛烈,照射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自习室里除了写字和翻书的声音,没有其他的杂音,静的使人的心也平静下来。 一张白纸被推到文申眼前,入眼的不只是一张白纸,一只白净的手也同纸一起,映进他黑如鸦羽的瞳孔。 白纸上写着一行字,秀气的行楷,每一处连笔都极度到位。 ‘我没找到需要的那本书。’ 文申眨眼,睫毛颤动,眼睑下不易察觉的阴影也随之晃动。 他抬手在那行字下面写道:我也没找到,明天一起去市图书馆吧! 虽都是行楷,可他的字和她的不一样,男人的字看起来更有力量,不似她的娇小秀气,两人的笔锋不一样,文申的成熟笔锋是多年才能形成的,倾向于硬朗风格,女孩的笔锋则偏柔弱,但却不软绵。 文申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斟酌后才落下,每一笔每一划所落之处都刚刚好,每一笔每一划都和他的人一样,铿锵有力。 果真,字如其人。 ‘嗯嗯!’ 一来一去,把明天的假期计划给安排了一半。 图书馆出来的二人踱步去食堂,覃默撑着一把太阳伞,文申想接过伞,女孩却不肯,男人只好由着她。 覃默想体验给男友撑伞的感觉,奈何文申个字高,她举起手臂才伞的高度才刚刚好,但还是会时不时戳到他的头。 女孩和他并肩行走,忽然伞上传来一股力量,她正疑惑,还加重了手上的劲。 顷刻,她感到不对,像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覃默顶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男人,轻轻地举起手臂,伞离开了他的脑袋。 他低眸,眼里都是她的模样。 她漆黑的眼里,透露出的是小心,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唉……我来!”文申从她手里接过伞柄,把伞转个方向,让伞面迎着太阳,还用他的身体帮她挡着光线。 一开始,文申用靠近覃默的那只手撑伞,眼帘垂下时瞥到她肤若凝脂的手背,想牵起她的手。 心里这么想,便这样做了。 他双手交替着伞柄,方才握伞柄的手垂下,去寻那引人遐想的手。 少女心下一颤,反射性想要把手收回来,差点惊呼出声,她有些意外。 覃默微微侧仰着头,毫无防备地撞进他深邃的眼里,他的眼里有着抹不开的情愫。 女孩像是触碰到针刺一样,视线缓慢地从他脸上挪开,平视看向前方。 她耳背后藏着的软肉,绯红一片。 “咦,关门了。” 文申扫视一眼食堂四周,相当一部分窗口都处于封闭状态:“因为放假?” “应该是的,我前两年国庆都是回家的。”覃默颔首,朝着一家她常去的窗口。 到达窗口排队,前面只有零星几人。 女孩瞥一眼菜品,扭头问他:“你想要吃什么菜?” 迷茫的语气,紧皱的五官,手指不断敲打着饭卡。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在向文申表达她的纠结。 “糖醋小排,土豆片和包菜。”男人没看窗口的菜品,直接看上面的菜单报了菜名。 “嗯?糖醋小排……今天没有糖醋小排诶!”覃默上牙轻咬下唇,不忍戳破。 她的眼珠微微向上反转,视线所及之处是他的脸颊。她此刻的模样像是小女孩想坏主意时的样子,一脸的戏谑。 “咳……”文申躲开女孩的目光,看向窗口里面:“没有糖醋小排,那可乐鸡翅吧!” “那我吃干捞排骨,麻婆豆腐和大白菜。” 可能真的是因为放假的原因,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多,文申和覃默开吃的时候,食堂的座位只有几桌是有人的。 冷清的食堂让二人都有些许不适应,平常人满为患的食堂如今只有几人,怎么看怎么不顺,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无数倍。 人往往会被周围坏境所影响。假设是在一个满是垃圾的地方,便会下意识的随手丢弃手里的垃圾,相反,身处一个干净、美丽的地方,那手里垃圾的去处将会是耐心寻找到的垃圾桶。 同理,声音也是如此。 往常,勺子和碗的碰撞声在人声鼎沸的食堂根本不值一提,但此刻,覃默手里的汤勺与碗相撞,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食堂里显得尤为响亮。突然的声音,使女孩的手一抖,已经被抬起的勺子里的汤,撒了些回到碗里。 “味道不错。”男人的声音打破她的不适应,夹起一块鸡翅放进她的碟子里。 文申把声音压得很低,音量也很小。他本就是迷人的音线,更别说这样的低声哑语,让覃默感觉有点耳鬓厮磨的意味。 棕色的酱汁包裹着鸡翅,依稀能看出是鸡翅的模样。不知阿姨是如何装盘的,每个鸡翅上还保留着两粒葱花,看着食欲便大增。 覃默怀着期待的心,啃了一口,“很入味。我之前没吃过他们家的可乐鸡翅,他们家以前只有红烧鸡翅。”她轻声地评价。 女孩看着盘里的菜,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的盘,又用勺子勺一勺麻婆豆腐给他。 不料,文申没让她有机会将豆腐倒下,他接过她的勺子,直接吃了起来! 在默默愣神的期间,他咂了咂嘴,不急不缓地说:“不够辣。” 说完,才把勺子插、进她的白米饭里。 覃默没去管那勺子,小声哼哼:“他家的本来就不辣……” 后来,覃默用勺子勺一口饭,放进嘴里,嘴角是怎样都抑制不住的上扬。 因为有勺子做掩护,文申没从她的嘴角察觉到笑意,至于眼底的笑意,被她敛眸全数遮住,更是看不到分毫。 —————— 市图书馆占据整整一栋楼,几乎包含所有类别的书籍,一些偏僻的书在这也能找到,实在找不到只能去国家的图书馆才能借到。 也许是受安大的影响,这里和法律相关的书籍很多,其中一层都是这样的书籍。也可能是因为不断强调法制社会的缘故,一些浅显的法律案例书籍也常常被想要了解法律的人借走。 和心理相关的书在法律类下一层,分为好几大板块,每一板块占一间房。这一层楼,被分为几个房间,房间内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的间隔形成一条长长的走廊,每个在走廊寻书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放轻脚步,享受着安静的环境,沉浸在书的世界。 人们可以通过观光电梯到达上层,也可以扶着扶手,慢慢地向楼上出发。 覃默和文申不赶时间,慢悠悠的踏入电梯,四只脚安全的落在黄线以内。 一楼和二楼放的是儿童书籍,有纯画册,也有带拼音的小图书,还有三四年级小孩阅读的故事绘。 三两孩子成群,围坐着看自己喜爱的书籍,会时不时小声说话,却不会大吵大闹。 两人牵着手,晃晃悠悠的踩在电梯上,途径一层又一层。 二人想着各自的书都比较难找,各自熟悉的领域找书也会快些,于是决定兵分两路,找到了在会合。 女孩的楼层先到,她伸出白嫩的食指,向文申示意,她该进去找书了。可男人一定要她把他送到另一边上去的电梯口,得绕过半个圈的路程呢! 敌不过他的坚持,覃默踏着小步,直到送他上电梯,文申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覃默注视他的背影,一件很简单的轻薄白衬衫,搭配黑色的裤子,刚刚握住她的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扶在扶手上,随意摆出的姿势,却是无意中的撩人,女孩不禁看得有些入迷。 男人的背后像是有眼睛,在女孩入迷之时转身。 那满是欣赏与欢喜的眸子全数撞进他的眼底,并为之一震。 女孩今天的梳妆称不上惊艳,完全是属于清纯休闲类的,白色的帆布鞋和白色的裙子增加了那一份名为仙气的东西。她满脸的胶原蛋白,还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这样着装的覃默走出去说十五岁都有人相信。 文申看她脚下那双小白鞋,不禁微微沉思,她好像小白鞋不离脚,布的,皮的,网状的。面料各不同,但颜色都一样,全是白色的。 男人把目光上移到她的脸颊与眼眸,他胸腔中那颗会跳动的东西开始不受控制,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重。他原本冷清的眼神渐渐融化,变得有温度,有含义。 他察觉到电梯要到尽头了,向覃默招了招手,身子又转了回去。 她懂他的意思,他这是让她去找书。 覃默找到大的分类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仅存一本的书籍,工作人员把数据载入电脑后,她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她这样顺利,文申那边却犯难。 文申感觉到手机震动的时候,还在努力寻找。他解锁手机,得知覃默已经找到她要寻找的书籍,而自己这边……他看一眼四周的书架以及各种书刊。 最终,他给覃默发的消息是:上来吗?或是你还要看看其他的书,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默默见这样的消息,直接把书放进肩上的双肩包里,向楼上出发。 图书馆 下 在去楼上的途中,覃默问他要找的是什么书,她上来了,帮他一起找找。 文申和她说了是什么书,谁著的,哪一版的等等,还说他找到了一本一样书名的,但是不是他要的那一版本。 覃默还没走到入口处,便看见身姿挺|拔的文申,他正走到入口的地方,默默赶紧跑去他跟前。避免他待会再进去,到时候又要签字,怪麻烦的。 “找到了?”他见她空手,想是她把书放进包里了。于是乎,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她的肩膀,勾起她肩膀上背包的肩带,轻轻一拉,包就到了他的手里。 而后,他自己背了起来,虽然覃默的包是黑色的,但是是很明显的女款啊!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所背的背包是女款背包。相反,他还把帮女友背包的自豪之感全数表现在脸上。 覃默被他这猝不及防的操作弄得一时间懵然,而后看见他的表情,也由他去了。 意识到到他的问题,又想起学校本来也有那本书,不禁开口:“嗯嗯,那本其实学校有一本,但是被人借走了,都两个星期了,还没还回去。”女孩糯糯软软的声音里有些惆怅,有点抱怨,更多的是无奈,“对了,你还有哪些地方还没找的?” 这样的声音钻进文申的耳里,让他的耳朵有些痒痒的,他抬手拨了拨耳朵,刚感觉好点,却因为女孩的再次开口而变得更加瘙痒。 他把耳旁的手指放下,抚上覃默的脑袋,整个手掌覆盖在她的青丝上。 毛茸茸的触感通过手掌的表层细胞传入他的神经,他轻轻地转动着手腕,手指按压她,勾勒出她脑袋的模型。 渐渐他耳朵上那股痒消失了,他的手掌开始因为毛茸茸的发丝而发颤。 女孩只觉得自己话音刚落,便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头上,吓得她一动不动。发觉是文申的手后,心慌便没了,心乱倒是增了不少,乱的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鹿,到处乱撞。 但表面看起来还是挺镇定,脸上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眼睛睁得大,一言不发地看他。眼底的情,禁不住文申眼神的注视,不一会便彻底暴露出来。 暴露后的她拼尽全力地掩饰那一份赧然,可到底还是全部被文申看在眼里。这迫使她只好静默地等待,慢慢地感受头顶传来的力量。 直到覃默的脸颊被这撩人的动作弄得绯红,男人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近她的耳畔,用极为平缓且轻柔的语气回答那早已过去许久的问题:“我要找的书在这边,我看了这两排,还有这边没找过。” 平稳的气息,不急不缓的语速,让覃默的耳朵奇痒异常,也让她心里异样。 自己这怦怦跳的心,和微微不稳定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合着只有自己这样,这人倒是和没事人一样。 捉弄的心思就这样被挑起,女孩学着方才男人的动作,把手覆在了他的头上,不过因为身高问题,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覃默踮起脚尖,努力伸长自己的胳膊,最终才碰上他的脑袋,还把他顺溜的头发狠狠地乱拨一通。眨眼间,变得凌乱,散落,却意外的有一种凌乱美。 文申的头皮不断向大脑传输着‘她在摸自己的头’,感受她在自己头上做的乱,终以微笑而告终。 女孩气呼呼地跑到他还未来得及寻书的那一边,独自找了起来。 看完一列后,她不自觉地低头小声叹气,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说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叹气了。 “别低头,皇冠会掉;别叹气,心情会糟。” 这句话,他似乎是用气息说出来的,湿热的气涌入覃默的耳蜗,她的脑子顿时全糊了。 事实上,覃默并没有听清他伏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只是强烈的感受到那湿热的气息,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烧。 文申垂眼时,就看见已经她红透的耳朵,像是要滴出血那般。 她怎这样容易红耳朵?不过怪可爱的。他心中轻叹。 “知道了,找到书了?”覃默抵着他的胸膛转身,眼神定在他身后的书架上,轻声细语地问他。 “还没……”话语间,文申俯下身,在她的脸庞偷了一个香吻。 “那还不去找?”女孩死死地瞪着他,像是他刚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当然,得忽略她粉粉的脸蛋。 “那边都找过了,这边我看看那里。”文申一手揽在她的肩上,一手指向他将要去寻找的地方。 看着她心里打颤,表面却淡定的模样,他微微咧嘴笑了。 在文申正要离开时,覃默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嗯?”他发出疑惑的语气。 “是这个吗?”覃默雪白的手指指向一本书。 那书的位置在她的上方,覃默欲踮脚,就看见一只及其漂亮的手盖在了那本书上。 手型虽漂亮,但却是小麦色的,和现大众所赞不绝口的白色有一定距离。 文申的手伸在她的手指上方,这样的空间位置,使他偏小麦色的皮肤和女孩白嫩的肤色形成强大的对比,一眼看去,差别明了。 默默姑娘看得有些深思,明明小麦色的皮肤就很好看啊!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雪白的肤色,虽然自己的肤色挺白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 男人把书取下来,看了会封面,又随意翻了翻:“是这个,默宝真厉害,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它。” 许是图书馆带给他条件,今天他总喜欢伏在她耳边讲话,总是喜欢把她的耳朵蹭的通红,总是喜欢把声音压得极低,总是喜欢用唇不自觉触碰她的耳根。 得亏法律这一层书多,又是假期,大部分人会出去玩,而不是待在图书馆,这才导致人少的局面,不然以覃默的性情,早就溜的没影了。 默默对文申的赞扬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自己能找到这书,全是巧合。 “找到了就出去吧!”覃默勾起唇,眼神射向他的眸子,拉住他胳膊的那只手,还晃了晃。 “嗯嗯,可以出去吃午饭了。”文申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要十一点了。 两人过了九点才从学校出发,到图书馆的时候已经临近十点,加上找书的时间,再等他们出去后,十一点多,找一家两人都同意的店,中午饭时间差不多了。 瞅文申答应,覃默迅速踮脚,贝齿咬上了他的下颚,眼神带着些威慑力,像是对他今天的行为给予的反击。 硬梆梆的,这是默默第个一反应,随之而来的是快速离开。 他家默宝胆肥了,敢在图书馆这样做,文申满肚子的腹诽。 上一次她那样快的离开,他没反应过来,让她得逞。这一次,又怎会重蹈覆辙。 在她的唇畔离开之际,他大手一捞,扣住她的腰阻止她的离开。 慢慢凑近她,她的呼吸声越发的明显,最后,终是怕她会生气,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便松开了搂住她腰的手。 刚松开,旁边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缝隙就蹿出一个手里拿着书要离开图书馆的人。覃默经不住惊吓,从他臂下的镂空钻走,临走前,还掐他的胳膊以示警告。 出了图书馆大楼,女孩气哼哼地叨叨:“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是图书馆。” 文申牵着她的手,晃晃悠悠地说:“谁先挑拨我的?都送到嘴边了,嗯?”眼神还嗖嗖的扫向她。 “那……那谁让你那样和我说话的……”女孩幽幽的来了这样一句话。 某人明知故问:“哪样?” “你、你……” 受了气的小可爱甩开他的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背包,文申都没来得及抓住,包已经到她手里了。 她迅速地背上,两手拉着肩带,眼睛瞪的溜圆,用上满是傲娇的语气:“哼!” 转身就想走,身后却传来一股力量拉扯她,拽着她的手腕,对她说:“哪样都只对你。” 轻明的语调、调情的文字正在快速扼杀她那说不出口的憋屈。 须臾,他大手包住她的手掌,“带你去吃饭。” 某人自己也觉得理亏,吃饭时,柔情的不像样,面对覃默的抱怨只管点头。 “那是图书馆……” “嗯嗯。”所以要小声说话。 “那是知识的海洋……” “嗯嗯。”谁先咬上来的? “那是人类进步的地方……” “嗯嗯。”没后代怎么进步? “那是——” “嗯嗯,以后一定注意!默宝,这个味道不错。”说着,一个丸子趁她嘴还微张时塞了进去。 “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 覃默:“……” 算了算了,毕竟自己也有错,就不该打着报复他的心思把自己卖了,默宝心里为自己默哀。 饭后二人途径科技馆,文申从覃默炽热的目光中看到了渴望,晃了一下相握的手。 默宝回望他:“嗯?” “去吗?出来之后吃完晚餐再回学校,或是回学校吃晚餐,时间都刚刚好。” 覃默看到领票处排着的长龙,微微退缩:“人太多了……” “明天早些来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排队,但之后人还是会多。”文申开口。 科技馆假期人多是正常现象,人不多才该觉得奇怪。 “明早来吧!”她看着这样多的人,实在打退堂鼓。 女孩看他脸上的诧异,挑眉道:“嗯?” “人多哦!”文申抿唇笑着回她。 “嗯嗯!” 好像只要有你作伴,人多点也没事,我不会感到难受,也不会觉得孤单。 “那……现在回学校喽?” “嗯嗯!” 科技馆 第二天赶早,昨天说好一起去科技馆的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奔向目的地。 如他们所愿,赶早的人不多,可科技馆九点才开门。在等到九点的途中,人陆陆续续的多了。 覃默回过头,去寻找队伍的尾巴,队伍弯弯绕绕的,像是一条盘坐着的大蛇,虽相比昨日下午要好些,但人还是多,而且,小孩居多。 更多的是家长带着孩子一起来,和孩子一起学习、领会科技的乐趣,培养孩子对科技的兴趣。由好奇产生兴趣,而兴趣是最好的内驱力,孩子天生有着强大的好奇心,这便是最大的优势。 看见家长手里提着装有食物的袋子,覃默问文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买点水、面包什么的?” “你忘了?我们下午要去超市,十二点多的时候出来就好,那边全是吃的。” 他扶着她的头,转了个九十度。 “超市……唉!” 提起去超市的原由,覃默不禁叹气。 昨日傍晚,二人一边欣赏着晚霞,一边踱步走向食堂。 到食堂后才傻了眼,每层楼只有一家或两家窗口开着,其余的,全部关了门。 “每日三问,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现在是第三问:晚上吃什么?”满目关门的店,实在不知道吃什么,覃默无望的发问。 文申指着一家粉店:“去那家粉店吃吧!” “嗯嗯!” “明天去趟超市?”等餐的间隙,覃默仰头询问他的意见。 男子颔首同意,眼珠骨溜转一圈:“从科技馆出来去超市,再回学校?” “可以,时间上也适当。”女孩赞同这样的安排。 九点,科技馆准点开门,队伍开始了缓慢的移动,每人凭身份证拿票,小孩有另外的票,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即可得票。 科技馆的正面有一个玻璃球体,由多块三角形组成。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远处看去,像是夜晚的星星,亮晶晶的。 两位工作人员同时问道:“几人?” “一人。”一男一女异口同声。 两人分别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核对后夹着一张票归还。 覃默眼神一直瞟向文申的身份证,抵不住好奇,吞吞吐吐地开口:“看看?”小手指着已经回到他手里的身份证件。 人人都说身份证上的照片丑,她也难逃厄运。此刻,她想看看,这样帅气的他,身份证上的照片会是什么样。 令她诧异的是,他像是没事人一样,直接交到她手里,嘴角还噙着笑。 看着倒是大方,我倒要看看,到底怎样,覃默嘟起嘴腹诽。 翻面的下一秒,女孩仿佛能听到空气中滞留的‘啪、啪、啪’的声音。 照片上的他和本人基本没有区别,有着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轮廓,只是那股刚烈之气要淡些。这样淡淡的气质,应是与生俱来的吧,此时的他才具有磨砺之后的刚烈之气。 “你的呢?”见她好奇证件照,文申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我?没有!”说时还把拿着证件的手藏在背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十足。 覃默心底嘀咕:我的证件照怎么会给你看,那我的形象不是要毁于一旦了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心里嘀嘀咕咕到不行的时候,还顺带摇了摇头,这是生怕他不知道她的心里有想法? “给!还给你!”女孩伸出藕臂,把证件还给他,“我……还想看看我们的票有什么区别……” 文申:“……”原来你还是个好奇少女啊! 即便无声的吐槽,还是二话不说地把票放她手里,而后拉她朝入口处走去。 覃·好奇宝宝·默在男子没注意的情况之下,拍了一张照片——两张门票。 还意外的更新了动态:科技馆。门票jpg. 进馆后,二人达成一个口头协定:放下手机。 馆内有许多有意思的科学小游戏,他们第一个尝试的是一个叫做‘自己拉自己’的项目。 此项目有两个吊着绳的椅子,不同的是绳子的缠绕滑轮的方式不同,坐在椅子上向下垂直拉绳子,所用的力量也随之不同,试看哪一种更省力。 很简单的物理原理,初中就学过的物理知识。 覃·装作很好奇的宝宝·默坐上了滑轮多的那一边,她并没有成功的拉起自己。 文·大力士·申离开她旁边的另一个椅子,走到她面前,帮助她,垂直向下拉绳子。随着力量的增大,椅子渐渐上升,默宝宝的双脚开始离地,整个人开始腾空。 默宝宝重回地面后,把文申推上了椅子:“我帮你!”眼睛炯炯有神,似有星辰大海。 覃默早就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了,她有一定的力气,只是不那么大而已,她说要帮他,是认真的。 女孩刚坐下都没反应的椅子在文申坐下后轻微的下沉了一些,默宝玩笑道:“你重!” “我比你高些……”男人明知她在玩笑,还是忍不住反驳,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无奈,尾音还有不自觉的拖拉,和小奶狗一样。 其实,他只是不想自身有一点是被她所嫌弃的。 转念一想,到底人无完人,再说,比她重些是应该的。 默宝宝听他的反驳,不再说话,唇畔抿的紧紧,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蔓延,那笑映在她的脸上宛如一滴清水滴在平静的湖水中,泛起阵阵涟漪,她清丽姣好的面容霎时因为一个笑容而绽放,一丝又一丝的渲染着看见她的人们。 她脸上的笑容不止,每每想到他为一个玩笑而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解释原因,覃默就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任由它肆意的拉扯着皮肤上扬。 “很好笑吗?”文申幽怨的目光慢慢徐来,他虽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有些幼稚,但真的可以笑这么久吗? 男人心底挺复杂,脸上的表情也耐人寻味。 主要是他见她这样开心抑制不住的笑,他也会情不自禁,但……这是笑自己……又有些笑不太出来了,所以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怪异,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落进默宝宝那澄澈的眼里,更控制不了发笑的动作了。 最后,她已不再去浅浅地散发笑意,直接用手捂嘴,眼睛笑得都只剩一条缝,弯弯的敛着,不停地点头,似敲鼓一般。 文申抬手托住她的下巴,怨怨地开口:“小心,别脱臼了。” 那肆意妄为的笑登时止住,默宝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无声的眼神攻击他。 覃默用力把自己的下巴从他手掌上甩开,“哼!” “哈!”男人低头,眼睑遮住他黝黑的眸子,咧嘴笑笑。 他大步追上前面的女孩,大手捉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柔触感使他振奋,想到她还在气中,小声低语:“我只是想让你笑得慢点。” “哦!玩这个吧!”她本来也没多大的气,在他话说出口,自己转身离去之后就意识到他的目的,心里更是溢出来的笑意。 但她纠结,拉不下面子,此时文申过来轻声细语地解释,愣是一点气结也没了,甚至担忧: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作了? 覃·乖乖宝·默抬眸看他,手指着她刚刚说要玩的东西。 她手指着的是一个测试反应速度的应用。 落棍反应,需要自己把棍棒插、入上方的孔洞,按下按钮,指示灯亮起,然后将手放在台面,等待随时坠落的棍棒,从握住棍棒的位置来反应人的反应速度。 “我应该是快。”文申歪着头,定眼看她。 用词是应该,可语气却不是应该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他本想说的是‘我肯定是快’,欲出口时觉得不太好,才决定临时改口。 “这么自信?”覃默满满的质疑,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握住快的那一块区域,他怎么可以这么自信? “试试?来,一起,这有两套装备。” “好!” 二人同步把棍棒放入上方的空洞,按下按钮,静候它落下来。 “砰!!!” 文申的先落下,他迅速出手握住了眼前的棍棒。 手握的区域是红色。 覃默看到了。 因感叹而微张的小嘴,粉嫩又饱满。 突然,“砰砰!!!” 女孩看去时,棍棒已彻底落下。 她瘪了瘪嘴,眸子里放出的眼神无限委屈,诉说着这次自己的粗心。 “不算!”覃默理直气壮地耍赖,腮帮子鼓的像河豚。 男人轻微挑眉,点了点头,沉吟:“好!重来。” 再来一次的结局,文申依旧是快,覃默的手握在了快与一般的分界线。 极度不满意自己成绩的默宝宝问他:“你怎么做到的?” “它掉下来就伸手。” 覃默:“……”当然知道掉下来伸手,我也是这样做的啊!呼! “看你准不准,出手快不快。” 默宝宝第三次把棍棒放进空洞中,手握的位置依然在分界线处…… …… 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不是没道理的。在默宝宝的坚持不放弃下,她的手终于全部握在红色区域内。 “我可以的!” “嗯嗯,默宝厉害!很多人试很多次也未必能达到。” 午餐 女孩子,总会有意无意的去注意自己的体重,那是她们为维持自己体态最基本的表象。 文申和覃默逛到三楼中央时,女孩看到了体重秤。 它是一个两面的构造,一面仅测体脂,人站在中央,双手握住两扶手,通过扶手里非常微弱的电流测得此人的体脂;另一面则可测体重,身高以及体脂,站在中央即可,连扶手都不用握。 “我去里面那个,你站这测?”覃默手指测体脂的仪器说道。 文申点点头,她看不出他的情绪,只知道他同意了。 “不许过来,等我去那边找你。”语气听着气汹汹的,警告意味十足,但在文申听来,总觉着里面含着一丝可爱。 “嗯?”文申满眼的疑问。 女孩小声嘟囔:“女孩的体重是秘密……” 男人的眼睛一直眨着,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仿佛她刚才所说的是一种他理解不了的语言。 他不同意吗?覃默死死地盯着他,又扫视一眼自己的身体。 纤细的手臂与大腿,没有一丝赘肉的腰,小腹也很平坦,她抬手碰了碰脸颊,很好,脸蛋上也没有很多肉。 既然如此,让他知道体重也没有问题吧!她心想。 覃默欲开口告知‘其实也没事’,哪知他先有动作。 他似反应过来后简单的颌首,以示同意,便不再多说。 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是好事。他不会要求她告知,也没必要一定要知道。如若双方变得透明,没有一丝保留的余地、自己的空间,他不但不会感到很欣慰,反而会觉得那不是一件好事。 二人分别走到仪器前,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这样的安排看不出任何差错。 但,覃默失策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仪器,还是个会说话的仪器。 女孩站上去后三秒钟,测量数据出来了,显示在上方的大屏幕。她就此离开,脚步已踏出测试区。 也就在那一霎那,覃默耳边响起一道机器的声音。 “身高168cm,体重55kg,BIM19.4。” 她脑子‘轰’一下,死机了。 “这……还报出来?报就算了,还这么大声音……他肯定听见了……”覃默难以置信的目光全数放在上方的大屏幕上,小声怨骂。 那边的文申确实听见了,不过和覃默所担心的却不一样。 覃默见那位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去喊他,登时心里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慢吞吞地挪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好了。” “嗯,我也好了,我看那个挺有意思的,去看看?”文申的眼神看向七桥。 七桥,四个连着的圈,七座不相邻的桥,要求一笔走过所有的路线,将七座桥连接起来。 “试试?” 看起来一点也不困难,实行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试了许久的覃默开始耐不住脾气,心里憋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 她的眼眸有些无彩,叹了口气。 “不简单。”文申似评价,又似沉思中不自觉脱口。 覃默抬眸看去,眼里透着疑问。 只见他把指尖放在台面上,随意画了几下,都不成一笔。 两人间安静的氛围在这吵闹的科技馆里显得格格不入,偶尔小孩经过,见这样没有吸引力的项目也是扭头就走,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两人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这又不好玩,他们怎么不走?’,但他们愣是待了十几分钟。 覃默吸了吸鼻子,眼神不再看台面,而是转向他的脸。 他认真的模样,很是吸引人啊! 罔顾四周,只有他是这样清冷的样子,不受外界的干扰。 “这个……”默默缓缓开口。 她本想说有难度,可目光落在他此时手指的路线上时,脑子里的那条线路像是被接通,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这样!” 覃默的手指放在他的旁边,但令她惊喜的是:两根手指竟并排地匀速地一起平移,手指运行的路线,一模一样。 意外吗?也没有那样大的意外,他/她本就是一个认真/聪明的人。 他的嘴角勾起,形成一个美妙的弧度。 他们玩了许多设备,简单的物理原理陪伴着他们度过了一个有趣的上午。 科技馆里只有一家便利店,占据二楼的一个拐角,虽品种单一,却耐不住肚子饿着还嚷嚷的小孩。 人多,价格高。谁让只有一家店。 看这阵仗的覃默摊了摊手,露着无奈的眼神:“我们出去吃吧!” “出去了就不能再进来了。” “嗯嗯,走吧!”她拉起文申宽厚的手掌,手指无意识且不安分的摩挲着。 她像是一只小猫,伸出她锋利而柔软的爪子,挠上他的心尖,却又像是意外进入草原的火苗,一簇又一簇,直至大火燎原。 文申受不了这样似有似无的触摸,反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调整稍显慌乱的脚步,与她的一致。 才过十二点不久,外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零零散散的漂浮着几片薄云,透过云层都能看见那湛蓝的天际。 “想吃什么?”文申将看着脚下的目光上移,注视她的脸。 覃默迎着他的目光,思考半晌:“我们坐地铁去超市吧!” 男人疑惑:“嗯?先吃午饭,不然伤胃——” “噗嗤!” “怎么了?” “先乘地铁到那嘛!”她的眼睛眨巴眨巴,语气近乎在撒娇,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又带着不明的倔强。 “哎呀!你是不是忘了,那边有一个地铁美食街!”覃默纤细的手腕搭在额头上,说不出的无奈,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经女孩这样提醒,文申才想起,那边的地铁站有吃的,吃饱后直接去超市,多好的无缝连接,是他疏忽了,竟把这样的地方给忘记了。 “咳!”他用那只没握住她的手捂嘴,手放下后嘴硬:“没忘,那边人多。”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覃默心下熙笑,没戳破他的理由,只是她紧抿的唇畔微微上扬,那上扬起的弧度,暴露了她的情绪。 地铁站一向是人群聚集之地,更何况是一个有美食街的地铁站。 沿着美食街的路走了一圈,五花八门的食物不断进入他们的眼底,将他们引诱到一个路口,迷失方向的路口。 “你想吃什么?”她拽着他的手腕问。 “你呢?”他看向她的眼底。 覃默:“……” “我再想想。” “我也想想。” “……” 文申看着一家快餐店:“吃饭吗?” “他家没有我想吃的菜……” “面?那有炸酱面。”他指着另一家面馆,向她询问。 “可以,去吧!”她给了肯定的答案。 二人站在台前,一人眼睛盯着菜单,一人扫视店内,已经没几个座位了。 “吃哪个?”文申把菜单移到她眼前。 覃默指着招牌炸酱面说:“这个吧!我去那边的座位。”语毕,走向她方才就选好了的位置,在为数不多的座位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座位。 “嗯,小心点。”他嘱咐完才和收银员说:“两份招牌炸酱面,谢谢!” “好的,加一元送豆奶,需要吗?”收银员推销着这家优惠的套餐。 文申想了会,“嗯……两份面都加。” “好的,您的小票。” 一碗面上铺着沁人心脾的黄瓜丝,黄瓜丝上盖着香气袭人的炸酱,几颗豆子散落四周。 距色香味俱全就差味了,不过应该差不了,覃默心底默念。 一双筷子放入,挑起底层的面条,卷上炸酱,夹着黄瓜丝,就这样搅拌起来。 原本淡黄色的面条沾上炸酱后变成了浅棕色,搅动的过程中,香味自动涌入搅拌者的鼻尖,刺激着大脑唤醒那神奇的味蕾。 “很好吃诶!”一口面下肚,默默发自内心地感慨。 文申把吸管放进玻璃瓶装着的豆奶里,递给覃默:“嗯嗯,挺不错的。” 两个人像是吃到了糖的小孩,心情愉悦,掩不住的笑。 女孩还在认真的吃着碗里的炸酱面,男人的眼神瞥见女孩的嘴角,那里残留着芳香的炸酱。 他鬼使神差地抚上那里,大拇指指腹撇去那诱人的酱汁。 略带粗糙的质感刺激着覃默,她一时间哑然,且不敢动弹。 她看见他伸出红舌,舔舐那刚从她嘴角离开的指腹,舌尖一卷,指腹上的酱汁不见踪影,舌尖也缩回口腔内。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在洞口前探风的小松鼠,那样子,像极了他舌尖的动作。 不受控制的,覃默耳朵一片绯红,她能感觉到,耳朵的温度远远高于身体的正常温度,像是在发烧,不对,就是在发烧。 耳朵上灼热的温度传至脸颊,连带着脸蛋也变得粉粉的,像水蜜桃一样。 文申眸子里的笑,越发肆意,不断感染覃默,让她赧然,赧然之际还不忘撂他一眼,可那眼神在文申看来,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是空了的碗解救了她,“面没了……” 他低眸看自己的碗,也空了,“我的也没了,吃饱了吗?” “你吃饱了吗?”她不答反问。 这意思,是没吃饱?反正他是没饱。 “没……还差那么一点。” 文申以为她会就此为止,没饱就算了,哪知她开口道:“我也差一点点,一点点……”食指和拇指还比着距离,咬着唇瓣。 两人的眼神有点相似,一对上便是眼神的交流。 逛超市【补上28号的更新】 没吃饱的小情侣出了面馆后继续觅食,一家馄饨店吸引了覃默的注意。 “大馄饨,尝尝?”覃默眼睛放出来的光,定格在馄饨店上。 覃默在各种馅的馄饨里遨游,最终决定了一份虾仁肉末馅的大馄饨,但她一人,吃不完。 “你要什么?”她问身边的男人。 结合刚才她在面馆所说的,文申心下了然,“和你一样就好,要一份大碗的?可以一起吃……” 这意思,正中她下怀,眼里抑不住的闪亮,“好呀!” 一碗大馄饨,其实也没多少,毕竟商业街,什么东西都是小小的一份,四分进了覃默的肚里,其余的六分,则被文申消灭。 “里面的虾仁能看见。”女孩咬一口馄饨后,明显感觉到虾仁的存在。 文申随意瞟一眼,里面剩下的半个虾仁肉眼可见,白白的,占据整个空间的二分之一。 不怪她这样说,现在的店家或多或少都会掺点假,不过这样大的虾仁,他们也是花了价格的。 “挺大一个虾仁。”文申附和。 “饱了……”话语间,覃默还象征性用手的摸摸她的小肚子,明明平坦的肚子,愣是被她摸出了圆咕隆咚的感觉。 他赸笑,覆在她的小肚囊上,“我看看。” 她身子一扭,溜走了,“不给!” “我也吃饱了,坐一会,还是直接去超市?”反正出了这就是超市,不急。 “走吧……我们可以慢点走。”覃默回答道。 吃饱了午餐的二人手牵着手,一步又一步地走出地铁站美食街,和旁边的情侣一样,又不一样。 出地铁站后,他们面前耸立的是安城最大的商场,地下一层是超市,一楼是护肤品专柜,二楼大部分是女装,三楼是儿童用品和一些教育机构,从四楼开始,两层都是各种餐厅,自助、火锅、烤肉、日料、韩料等等一样不少。 刚到地铁站时,文申看着人多,不经意提起来这边吃午餐,但被覃默拒绝了。 她想,其他情侣能做的事,他们也要可以做,人多又如何,他在就好,她能做到的。 文申看着她肩上的包,若有所思,不远处就是储物箱,“背包要放进储物箱吗?” 背包?覃默伸手拉扯了一下背包的肩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储物箱,摇了摇头,“不用,我背着就好了。” “他应该不会要我放着吧!”默默见进口处有人,不免担心。 “不会,这包不大。”文申大手排向她背上的黑包,放开她的手,去推来一辆手推车。 覃默拉着文申走向食品散装区,“我要称点面包回去。” 文申自觉撕下两个袋子,他也要买。 递给她其中一个,她拿一捧,他也拿一样的商品,同样的一捧。 “怎么拿和我一样的?” “刚好我也喜欢。” “哦……”覃默的口腔内充满气体,她的腮帮又鼓起来了,眼睛弯的像个小月牙。 她在转身的空隙,看见了大米,想要迈出脚步。 等这些面包称重好,她便踱步走去。 文申看见她的手在珍珠米那里停留,慢慢地开口,语调微扬,尾音全是疑惑,又给人威震力:“米?” “嗯嗯……”覃默有些躲避他的眼神,在现任学生会会长面前买米回学校,实在心虚啊! “我……煮粥喝。”音量小的近乎听不清,文申的聚精会神帮助他捕捉到那微弱的声音。 煮粥?生米?小孩都知道有锅了。 那是学校的违禁用品。 “这米看看有没有虫。”他提醒。 文申想他是疯了,这样违禁的事情,一旦发现会被记过的事情,他竟是帮凶,而且心甘情愿沦为帮凶。 他们寝室最开始也有购锅的想法,被他制止了,可到了覃默这儿,他变成了同伴。 覃默小心翼翼地抬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偷偷地看他的侧脸,像是在偷窥。 “没有虫……”她又低下头,小声讷讷。 他伸手抓一把,悉数洒下,随后问她:“要多少?”他没说其他的,只是在问她,需要多少。 “啊!一些些就好。”覃默用米勺颠了两勺放进透明袋里。 她能从他眼底看出疑惑,解释说:“每次一小把就好,用不了太多,而且也不是天天吃,就这几天,够几次的量就可以。” “嗯。那去称吧!”文申掂了掂那一小袋珍珠米,自径走去称重处。 “诶……”覃默还想说点什么,他人已经走了。 “唔……被会长发现寝室有锅……”覃默连忙发消息给已经归家了的闭闵。 覃默:【闵,现任学生会会长发现我们寝室有锅了!】 闭闵看到这条消息时的震惊足以用瞋目结舌来形容,速度这么快,她记得把锅藏起来了的啊! 闭闵:【他怎么发现的,我都把锅藏起来了,不对,他进我们寝室了???】 两人说的话都让对方呆若木鸡。 默默更是一头雾水,什么进寝室??? 覃默:【???我们在逛超市,我称了点大米……】 闭闵发来三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原来是她想太多。 闭闵:【那他什么表情?一般没事,你和他,是一体的。】 覃默:【看不出来他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就和我说要看大米有没有虫……】 闭闵:“……”果然,大佬的思维碰上爱情,也得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闭闵:【那就没事。】 弹出来的消息像是一颗镇定丸,给了她莫名的底气。 此时,拿着大米的文申回到她身旁,把米放进推车里。 又跟着覃默走到鸡蛋旁,女孩选了几颗鸡蛋。 第二次了,文申默念。 他不会想到,女孩经过泡面区的时候,手控制不住的拿了两袋泡面,还一边振振有词:“放鸡蛋进来,在要两根火腿肠!” 许是覃默察觉到身边的气息有点冷,她抬头,眼底湿漉漉的,像是有汽水。她就这样像小鹿一样看他,他无奈地轻叹。 俗话说,再一再而不可再三,眼前的人儿第三次挑选要用违禁品的食物了,他有点儿气。 “身为前任学生会副会长,你们寝室居然有违禁品……”他的语音似调侃,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担忧。 学校禁止使用锅不是空穴来风,这些日用品本就危险,再加上寝室集中供电,极易引起火灾等一系列的问题。 他不是生气她违反校规,而是生气她明知原由,却带着侥幸的心理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我们不经常用,这不是放假,食堂都关门了吗?我之前就用过一次……”她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脸前。 “唉!” “规矩定出来就是要破的啊!”覃默不知怎得,赌起气来。 “我担心你。”文申捧起她的脸,“我烦躁不是因为违反这一条校规,而是你在使用这些工具的时候,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他散发出来的认真气息影响着她,女孩的身子顿住,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渐渐地有些发麻,那莫名的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心底的震撼。 那些危险她不是不知道,但毕竟是小概率事件。没错,她是有着侥幸心理,况且那么多人用,也没出事,不是吗? “锅是这个学期开学时网购的,一个月,就用了一次,煮了红薯。”寝室除了她,还有别人,可她没说谁用的,只说用来做了什么。 文申放下捧着她脸颊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大手不紧不慢地捏起来。那一团软糯糯的手,稍微用大些力气去捏,他就怕化了,和他的心一样。 “尽量小心点,不安全。”他的敦敦教诲萦绕在她的耳边,他怕产品不合格。 “嗯嗯,我明白,我会小心的。”覃默慎重的点头,像是答应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确实挺重要的,事关生命。 “那……我去淘两根火腿肠来?”大眼睛忽眨忽眨的,寻求他的意见。 只是寻求,不管他同意与否,女孩都会去拿两根火腿肠来已是定局。 不等眼前的人点头,覃默已经去了那一块区域。 文申摇头失笑,十分的无奈。 “小王,你看,那是申申吗?”文奶奶指着货架之间的文申问身旁的王姨,从文奶奶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王姨定眼一瞧,身形还挺像,“看身形挺像的。不过,夫人,申申不像是会来超市的人啊!” “他一个人是不会,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儿吗?”文奶奶笑道。 王姨再看过去,那人身边比方才多了一个姑娘,加上他转身的缘故,也看到了脸。 “申申长大了。”王姨发自内心地感慨。 文奶奶的目光太过炽烈,引得覃默转头看去,就见一位老奶奶和一位中年阿姨看着自己,心底疑惑。 “那边好像有人在看我。”她轻声和男人抱怨。 “嗯?”文申听了连忙抬头,视线移向覃默所说的方向。 看过去后一秒,他的身子就僵住了,眼里的不敢置信全部暴露出来。 覃默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又看了看那边的两位,一时间竟和文奶奶与王姨对视上了,不安地开口问他:“怎么了?” “奶奶?王姨?” “啊?”女孩以为自己听力不行,皱着眉,想听他再说一遍。 “默宝,那是我奶奶和王姨……” 跟奶奶回家吃晚餐 五雷轰顶! 什么?奶奶? 是她理解的那个奶奶吗?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奶奶,只看过照片。 孙辈们和奶奶应该怎样相处,她一概不知。她虽有外婆,可外婆和奶奶不一样…… “你……奶奶?”覃默无比艰难地开口,尾音轻盈,像是害怕打碎某种珍贵的瓷器,“爸爸的妈妈?” “嗯……”文申厚感的鼻音从鼻腔中迸发出来,连着声带轻微的振动,带出一丝低沉的质感。 文奶奶和王姨看见两人愣在原地,便走了过去。 这一举动,更是吓坏了覃默。她听得见自己不正常的心跳,重重地落下,轻轻地跳起,又落下,反反复复。 直到文申的声音钻进她的耳里,才恍惚过来,她听见文申喊那位老人‘奶奶’,喊那位妇人‘王姨’。 随后,又听到他向二人介绍自己,“奶奶,王姨,这是覃默,我……女朋友。” 覃默眼睑上长长的睫羽在颤动,遮挡住部分照向眼下的光,那一小片阴影,也在晃动。 “奶奶,王姨。” 她声音小,更像是噎在喉里还没说出来,听起来软软的,果不其然是小女孩的声音,文奶奶这样想。 “默默?名字真好听,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长得真秀气。”文奶奶扬起笑容,夸奖着她面前的女孩。 覃默登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文奶奶也不在意,只当她是在害羞,笑得更欢了。 奶奶又开口:“你们逛超市的战果怎么样?”眼神扫向文申手里的手推车。 “奶奶,这些是我……我和他一起的。”覃默见她的目光,便磕磕绊绊地回答,她本意想说我们,不知怎么想的,临时改了口。 听到小姑娘的一声奶奶,文奶奶别提多兴奋了,“这是两个人的啊!怎么不多买点?”她似乎嫌不够。 “差不多了,奶奶,这些能吃很久。”覃默一听连忙发声,想要打消文奶奶的念头。 文申见奶奶似乎有更多话语的趋向,赶紧喊住:“奶奶,您今天怎么来超市了?” “怎么?超市奶奶不能来啊?不来超市,奶奶怎么能见到默默呢?”文奶奶气汹汹地怼他。 “不是……奶奶,我没说您不能来超市啊!我是问您,来超市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文申顿时气场减弱,耐心地询问文奶奶。 文奶奶顿了会,才开口说:“不买什么,今天你王姨出来买东西,我也想出来走走,就来这了。”她特意看了眼覃默,又换上和蔼的语气,“还好出来了,要是不出来,怎么能碰上默默呢?” 她怎么不说碰上自己?在奶奶看来,默默比自己重要吗?文申腹诽。 不过一瞬后,他又欣喜,这是好事啊!奶奶喜欢默默,这不是再美好不过的事吗?默默对长辈肯定不会厌烦,那她也会喜欢奶奶,这是更好的事啊!一时间把刚才的默念抛掷脑后。 而听见奶奶这样说的覃默,心底更是慌乱,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再次冒了出来。 “奶奶,您别这样说……”她忐忑地回应着文奶奶过重的话语。 “这是事实啊!”文奶奶反驳她,“不是吗?” 不是吗?是啊!妥妥的事实,辩解不了。 “是……我和文申不来这,也不会碰见奶奶啊!这是我的荣幸。”小姑娘红着脸承认。 “王姨,我们的东西买的都差不多了!申申和默默的也买的差不多了,一起去结账吧!”此刻,颇有大将风范的语句从文奶奶嘴里吐出。 她大手一挥,走向收银台。 “一起付吧!这边。”文奶奶排在队伍的末端,教唆着覃默和文申一起。 “奶奶,这边,我们用自助,不用排队!”文申拉奶奶走向自助机旁。 文奶奶掏出兜里的手机,眼巴巴地开口:“我手机里面没有钱,全部提卡里去了……” “我有……”文申颇为无奈的语气,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止,把两辆手推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上平台。 覃默想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单付,被文申看出意图后制止。 他低头,声线压得很低,朝她耳边说道:“今天先破这个规矩,要是不一起付,奶奶该骂我了,舍得奶奶骂我吗?” 这样一说,覃默果然停下了她蠢蠢欲动的双手,安安分分的让文申一起付款。 这样的小动作怎能逃过文奶奶犀利的眼睛,愣是一点不遗漏的看了个全,心下对默默这个小姑娘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开始主要是因为自己孙子喜欢,她相信孙子的眼光,这下,更是有了自己的私心。 这小动作能看出人的品质。 文申所说的规矩,是覃默一早定下的,他不同意,但熬不住她坚持,这才同意下来,这会好不容易有个破规矩的机会,他怎会放弃。 那个规矩是:两人出去玩,所花的钱,得AA制,或者换着来支付,另外,换着来支付得等价。 覃默认为,此刻两人的钱主要还是靠父母、家人,出去玩不能只让一方出钱,还是分开比较好。再者说的难听些,两人还只是情侣关系,更不适合一方白吃白喝,等结了婚,钱聚一起了,再用共同的钱也不晚,到时候,谁付都一样了。 而文申的观点则是,都在一起了,花他的钱出去玩是天经地义,他愿意!他又不是没有钱。既然决定在一起了,那就是不会轻易分开,用他的钱怎么了,除非她不想和他长久?不过这个想法一出便被否定。 后来覃默通过誓死的坚持和不断的解释,文申妥协了。女友有自己的想法,他只能支持喽!除此之外,还能努力,争取把钱聚一起。 “申申,默默,今晚回去吃个饭?”面对文奶奶的极力邀请,覃默只想把闭闵,嵇卉和段染拉进一个群,问她们,男友的奶奶太热烈,怎么破? 文申像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他看向女孩,只见女孩的眉头轻轻皱着,她不愿意吗?奶奶吓着她了?还是不好意思? “家里没别人,今晚只有我和王姨,他爷爷今晚不回去吃饭。”看出默默的迟疑,文奶奶又加了一把火。 “啊!没……我怕不方便,到时候还要回学校……” 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哪知文奶奶愣是语出惊人。 “那就不回去了,家里有的是房间!” “啊?”这回轮到文申惊讶了,眼睛睁得有些大,大气喘的一下一下的。 覃默早已发不出声音,她的嘴巴形成一个‘O’,仿佛能塞下一颗鸡蛋,眼睛也瞪得老大,像极了那句歌词——眼睛瞪得像铜铃。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文奶奶连忙改口:“不不不!要回学校的!家里有车,有司机,可以送你们回去的,不用担心。” “呵呵呵呵……”覃默眼睛乱瞟,心里摇摆不定,那是车啊! 她抬头看了眼文申,如若他不在学校陪着自己,可以回家陪着奶奶的吧! 最终,“那……和奶奶回家吃饭?”极度小心的语气,轱辘转的眼珠,透露着一股狡黠的样子,毫不意外的把文奶奶逗笑了。 此话一出,在场只有文申是震惊的,不过他相信,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吧!”覃默听到这句话后,伸手扶着奶奶走出超市。 文申则扶着奶奶另一只手,眼神却一直看向女孩。 王姨走在文申的旁边,看着这三人,摇头并浅淡地笑笑。 走到停车场,司机在驾驶座等着,见这阵仗的覃默诧异不已,刚刚听奶奶说有司机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什么样的家庭才配得上有专车司机呢? 她不敢细想、深想。 王姨习惯性的拉开后座的车门,让文奶奶先进去,她正要跨进的时候,想起,还有两个人呢? “默默进去吧!陪着夫人。”她让开空间,让覃默先进。 这份上了,再不想坐车也得坐,头皮一硬,钻进车里。 “王姨,今天我得坐后面,还得麻烦您坐副驾驶。”文申突然开口,这个正常的请求,谁也不会拒绝。 “怎么,怕我欺负默默?”文奶奶怀了他一眼。 一会会的事,他都要紧挨着默默,真是宝贝的不得了,老人紧咬牙后槽,独自腹诽。 “没有的事,奶奶……”只是心里还是冒出一丝心疼,想陪着她度过车里的时光。 他坐进车后座,和文奶奶中间隔着一个默默,祖孙俩靠窗,覃默夹在中间,文申的手放在真皮坐垫上,好巧,覃默的也是。 小轿车起步通常都是缓慢的,慢悠悠地行驶出停车场。 在司机踩油门的那一瞬,文申张开手掌,伸向默默,手轻轻一握,便抓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随后不断收紧,传给她力量,让她安定下来。 在文申手攀上去的一瞬,覃默很自然的放开了手掌,让他便于抓住,她在寻求他的力量,在寻求他能给予她的安全感。 幸好,他们都抓住了。 默默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的身体。 闲聊 文奶奶察觉到那一丝不正常的气息,关心地询问:“默默,没事吧?” 覃默抬眸,翘起嘴角,绽放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没事……奶奶。” “没事就好。”瞥了眼窗外的街道,继续叨叨:“我们家啊!离这还有些距离,地铁到你们学校要一个小时呢!不过有车,不用担心会回不去。” 奶奶见小姑娘不似刚才那样紧张,话就更多了。 说家里时常就自己和王姨,他爷爷经常忙得不可开交,在家里挺无聊的,王姨有事时,都没个人陪着说说话,只能对着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自言自语。 又说到文申,周末也不回去陪陪她,知道他学业重,就不打扰他。之前看他去安大上大学,还想着他周末能回去,两个星期回一次也好啊,一年多来周末他就回去了一次。本来,他年年暑假都在她那过的,今天不知怎得,还回宁城了。 说得真真的,覃默被老人家七真三假的话说得愣愣的,想到老人家一个人,她就心都揪起来了,还瞪一眼文申,怪他不回家看奶奶。 文申一开始听得还有些感触,为没回家陪她有些内疚。没怎么陪她是真,但她对着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自言自语就有些过了吧! 又听到文奶奶说到暑假的事时,他就把头转向窗外,不说话,奶奶明明知道他大概因为什么回宁城,回宁城前还回了一趟家呢! 就这惹人怜的默宝吃这套,不明真相的她被奶奶哄。 一路上文奶奶都在吐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苦水,等她说的差不多了,行驶的小车也快到家门口了。 “要到家了,默默。”奶奶轻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看向窗外。 窗外的庄严让默默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是她从未了解过的世界,文申从未和她说过他的家庭情况,现在突然猜出些,总归还是震惊。 “嗯……”细碎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唯有默默应答。 文奶奶想到晚餐,便问小姑娘:“默默,喜欢吃什么菜?待会让小王做。” “奶奶,她不挑食。”文申一路上第一次插话,他知道默宝不太能吃辣,每次都是浅尝一点。刚好奶奶家也不吃辣,便没有顾及了。 “不挑食也有喜欢的,你说,她喜欢吃什么?” 文奶奶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其一是想让默默知道,文申了解她,关注她,小姑娘心里肯定都记着,到时候对文申肯定更满意;其二是她自己想知道,她家申申对姑娘上心到什么程度,她知道文申对女孩上心,不然暑假也不会回宁城,但她更想知道,那个度在哪里。 覃默这下没说话,她想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菜名。 “她喜欢青辣椒炒鸡蛋,糖醋小排,手撕包菜……” 全是自己喜欢的没错,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不过和他吃过几次饭而已,默默脑子里不停地思考。 慢慢的,覃默的眼神有些变味了,变得更柔,像是能掐出水来,更多的是来自心里的满足感。 王姨暗自把文申说的菜名记下,一边回忆刚才在超市买的菜,以及家里冰箱还有的菜,哪些是可以对上覃默喜好的。 “小王啊,看看有什么能对上的,就照着申申说的菜名做晚餐吧!”文奶奶感慨而出,听文申说的大多是家常菜,便和王姨说起来。 坐在副驾驶座的王姨回头,“夫人,都记着呢!默默和我们的口味都差不多,好办的。就是我们不吃辣,家里没有辣椒,青辣椒炒鸡蛋怕是弄不了,其他的都可以。” “啊?不用的,奶奶,王姨,家里今晚原本打算做什么菜,我吃什么就好。”覃默反应过来后,连声拒绝。 “没事……”奶奶先是对着小姑娘笑着摇摇头,又拍拍她光滑的手背,“分量可以少弄些,但种类一定要的。” 第一次被这样善待的女孩欲开口说些什么,这是,车停了。 “到家了!下车吧!” 前面的王姨和司机先下了车,王姨拉开奶奶那边后座的车门,司机走到文申那边打开车门。 后座的三人依次下车,覃默下车后,观望一眼四周,进入她眼睛的是一幢二层楼的房子,带着一个大院子。 她跟在奶奶的后面,文申与她同步。 走进后,覃默看见了那些听奶奶说话的花花草草,全是奶奶自己养的盆栽。 “快进屋来,外面太阳大着呢!”奶奶向她招手。 其实屋外的太阳并没有那么大,文奶奶只是想让覃默进去,和她唠唠嗑。 屋内的气息给覃默感觉和古镇外婆家的很像,没有现在年轻人喜欢的现代风、后现代、西欧风、北欧风等等,就是很普通的中国老房子的风格。 奶奶家的客厅很大,东西摆放的一点儿也不杂,一个桃木书架,书架上的书整齐的排列着;一套木制的红漆沙发,沙发的扶手上盖着白色的纱巾;墙上挂着的寓意美好的刺绣,刺绣是金边和玻璃裱装过的;靠墙壁悬着大屏的液晶电视,液晶电视旁一些绿色点缀。 院子里的花香会随着阵风飘进,让客厅也令人心旷神怡。 文申先把奶奶的茶端到她跟前,又返回茶几处,他指节分明的手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上方停留不过一秒,又转向他专用的陶瓷杯,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覃默面前。 见此,文奶奶看在眼里,却是不言语。 在文家,茶几上的玻璃杯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而文家自己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专用陶瓷杯。 文申的心思全都表现在动作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但奶奶看破不说破。 “谢谢……”覃默在文申俯身的瞬间道谢,声音小如蚊声。 她端起水杯,浅饮一口,像是尝到了甘甜的泉水,抿唇轻笑。 心理作用吧!她这样想。 “我去看看王姨怎么弄的。”文申看向奶奶说,他知道奶奶有话要和默宝说,自动让位,还能去和王姨偷个艺,何乐而不为呢! 见覃默诧异的表情,他调皮地眨眼睛,用眼神安慰她:没事。 待文申走后,奶奶开口:“他想学。” 头尾不着调的一句话,覃默却听懂了,听明白了。 “他……”小姑娘在奶奶面前不知如何回应,他了半天,却没了下文。 无处安放的手摩挲着陶瓷杯,光滑弧形的杯壁在她的指尖溜出,反反复复。 “默默,这是他的杯子。”奶奶又向小姑娘扔了个小炸弹,不过这句话,覃默没太懂。 “嗯?”她疑惑的目光移到杯子上。 “哈哈……这是他的专用杯,客人都用那个。”文奶奶指着一边的玻璃杯说。 看她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继续解释道:“我们家,每个人都有专用的杯子,他这是把当你当家人了。” 说完,便看见小姑娘红着脸,想到自己孙子的心思,“他这样做是什么心思,懂的人都知道。” “奶奶……”文奶奶说完后,覃默的手一闪,离开了杯子,咬着唇,又噎了。 “他什么心思,不用管,奶奶想听你说,说你们的事。” “我们?” “嗯,你们。比如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相处的,怎么在一起的。这孩子有事喜欢藏着,不喜欢说出来,和家里大人都不怎么亲近,除了和他小叔关系好点,可话也不多。和我要好些,但也仅限于正常沟通,从来不会和我说他的心思,我问他,他只说还不到时候。”文奶奶敛着眸,低头慢语。 奶奶见小姑娘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表达,眼底透露着纠结,轻轻含着湿润的下唇。 “我……我们是一个……我们都是学生会的。”她想说她是因为他的声音才注意他,她想说他们是一个学校的,但最后完整的说出来的是,他们都是学生会的。 覃默抬起头,与奶奶的眼神撞上,那是示意继续的眼神,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她豁出去了,“我们一起共事,我比他大一级。” 日久生情啊!奶奶心想,又觉得小姑娘虽大一级,可还是比孙子小啊!潇洒地说:“大一级啊,没事没事!他上大学晚!比你还要大一岁。你比他大都没事,女大三抱金砖呢!”只要孙子喜欢,女方是个真善良的人,大又怎样?他们家不在乎。 她不是一个会自卑的人,但在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家中,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庄严,每一处都显示着家境的家中,她有点退缩了。 但她更像是要躲进龟壳里的乌龟,刚有一点躲进去的念头,又被抓住了脖子,不让进龟壳。 抓住她脖子的是奶奶的态度。 她是学心理的,深知道要得到一个人、一个家庭的认同有多难,许多人,一辈子也许都得不到自己伴侣的家人的认同。奶奶的态度使她有了底气。 “默默,别看我们家这样,但我们都不是一个要求门当户对,对他的伴侣有严格要求的长辈,他喜欢最重要。将来,过日子的是你们,不是我们。既然你们能走到一起,能到现在的程度,一定是三观契合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是一个会去逛超市的人,要买什么,列个清单,直达地点。” 这是不会在超市转圈的意思了。 “在超市他和我说,你是他女朋友,是他想把你介绍给我。如果不到那个程度,他也许会说……是朋友,不过也可能是女朋友。但他绝不会同意一起回来吃晚饭,也不会给你用他的杯子。” 覃默从没想过,那些简单的事情里面竟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她一开始只想着让文申陪陪奶奶,才说回来吃饭的,不曾想这样复杂。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吗? 女孩满脸的惊讶,才知道,原来事情要这样理解。她胆怯的声音传来,像是小动物般的灵动和胆小:“我……只是想,如果不是我,他应该是在家陪您吃饭的……” 文奶奶却绕开小姑娘的回答,来了一句:“他有点儿洁癖。” 这几天就住在家里 洁癖?!! 奶奶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对!洁癖,那……那这个杯子…… 覃默丰富的心理活动全部表现在了脸上,眼睛睁得老大,还吞咽了口口水,那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极为明显,文奶奶都听见了。 随后,奶奶笑出声,笑得默默有点发怵。 “没事,他给你倒的水。” 奶奶的手撑在扶手上,要站起来,覃默连忙去扶她,“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嗯!”默默颌首应答,浅浅一笑,“奶奶,小心脚下。” “默默你看,这是茉莉花,现在还开着一小朵呢!花期就要过了,要等来年了。” “我外婆家也有茉莉花,夏天去的时候,花开的正盛。”覃默回想着外婆房间窗户口上的那盆茉莉,缓缓说道。 “是吗?外婆家在哪?”文奶奶不经意问起。 覃默自然而然地回:“在宁镇,宁城边的那个小古镇。” 宁城旁边的小古镇? “那个古镇啊!最近开发出来的那个?”奶奶搜索记忆中关于古镇的信息。 “是呀!现在很多人去那边旅游,外婆就把家里多出来的房间当作民宿。” 文奶奶听了便说:“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去宁镇游玩。”不明的眼神跟随小姑娘的脸庞,她说这话,可不是只想单纯地想去宁镇玩,更多的,是另一层深意。 “奶奶去了,我当导游。”覃默顺着文奶奶的话说下去。 “好啊!”奶奶欣喜地应下,她等着。 女孩的眼神被一簇白色的菊花吸引,白洁的花朵在一片绿色的叶中本就显眼,更别说如此之大的白色花朵。 “那是白菊。”文奶奶也看着那簇花,幽幽地开口。 白菊,覃默不知怎么回事,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飘渺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他说着:“菊花,是花中君子。”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菊花时,覃父的所言。 覃默颤抖着唇瓣,按着记忆中的语气说道:“菊花,是花中君子。” 文奶奶一向会察言观色,见小姑娘的神情就猜测,应是想到了些什么,“他爷爷也这样说过。” “今天去超市,买了点罗汉果花,放进热水里,喝起来甜甜的,试试?”嘴里甜,才能掩去心中的苦。 “好……” “先让小王烧点开水。”奶奶转身,对着厨房喊:“申申,烧点开水!” “小王处理菜呢,让他去烧。” 干瘪的梅红色罗汉果花浮在杯里无色透明的水面上,这是刚倒入开水时的样子。好像,所有晒干后可以泡水喝的植物都是这样,刚倒入水里时都是浮在面上。 几分钟后,它开始慢慢下沉,那花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干瘪,花瓣是湿润的,它在水里重新绽放,原本无色透明的水渐渐变成浅棕色,与浓茶的颜色相比,淡许多。 入口一股清甜,神清气爽。 它的花香不浓郁,慢悠悠地扩散到鼻尖,传至大脑皮层;它的甜味不呛人,细细微微地占领味蕾,挑动着品尝甜味的红舌。 —————— 晚饭时,桌上只有四个人,文奶奶、王姨、文申和覃默。 桌上的菜除了覃默喜欢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菜,覃默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 “默默,这些是根据申申说的,你喜欢的菜,也不知道你王姨做的和你喜欢的味道相差多少,快来尝尝?”奶奶看着桌上的菜,微微抬手示意。 话间,她慈爱的眼神转向覃默,却不落她庄严的气态。 “是啊,这个糖醋小排还是我第一次做,看网上学的。”王姨也附和文奶奶的话,谦虚地说自己的厨艺不一定如愿。 覃默坐在文申旁边,按照一般人家的常理,文申应该是坐在奶奶身边的,可奶奶在菜端上桌时就说,要坐在默默旁边,所以覃默坐在文申和文奶奶中间。 按照餐桌礼仪,最先动筷子的一定是老人,可文奶奶说了那么多却不动筷子,像是等着小姑娘先吃一样。 她不愿先动筷,那样显得没有礼貌。 就这样僵持了数十秒,文申正要伸手夹菜打破这样的局面,文奶奶却先行一步,夹了一块小排放进她的碗里,从而化解这样的尴尬。 王姨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覃默,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关于小排的反馈。 只见小姑娘咬了一口后便垂下她无暇的眼睑,盖住她灵动的双眸,随着味道的深入,她的双目渐渐形成紧闭的样子,还发出一声感慨。 这份糖醋小排酸甜适中,入口即化,肉嫩多汁,一点儿也不像是出自于第一次做这道菜的人之手,更像是出自于这道菜的行家之手。盐、糖、醋所有的配料都把握的刚刚好,分量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 “太好吃了,比我在最好吃的那家饭店里吃的还要好吃。”说这话时,覃默还不自觉蹬了蹬脚,这些表现无疑是最高的评价。 王姨喜笑颜开,声音也染上喜悦:“是吗?好吃就好,第一次做这个,心里有点没底。” “小王在这方面一直很厉害,总担心那些没必要的。”文奶奶想起早些年的事情,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无奈的抱怨。 抱怨完,见小姑娘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刚才未吃完的那块小排,来了心思,“好吃以后要常来,默默。” “啊?”覃默松开嘴里的排骨,抬眸看向奶奶,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怎么就变要常来了?这怎么拒绝啊! 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默默便糊里糊涂地答应着:“哦!好……”反正日后找理由就好。 “奶奶吃菜。”覃默想要岔开这个话题,悄悄地把求助的目光移向文申。 文申不忍看她小鹿般的眼睛露出这样让人怜惜的眼神,不自觉就选择了和她统一战线。 “奶奶,这是你喜欢的,多吃点。”他夹了一块鱼块给文奶奶,又似不经意间问起爷爷,“爷爷要几点才回来?” “他,老朋友聚会,指不定什么时候呢!不过说好了九点之前回来。” “我们八点就要回学校了,太晚不好,今天见不到爷爷了。”文申找爷爷当突破口,果然容易把奶奶引开那个话题。 文奶奶沉思一会,“国庆总要见一回,假期最后一天他没事,那天你可以回来。或者国庆这几天就住家里,国庆长假,学校也没什么人吧!食堂开门吗?” 食堂和往常一样开门的话,怎么会在超市买米和面包?奶奶笃定。 饭桌上一时安静,覃默扒拉口饭,等咽下后才说:“开门的,奶奶。学校里还有家远的、回不去的同学,食堂肯定开的。” 这是委婉地拒绝留在家里了,文奶奶叹气。 默默在奶奶没注意的时候,对着文申嗔怪一眼,这人转移话题没转走,还把多来聊成了住下! 唉! 文申撇撇嘴,他也想不到啊! “奶奶,今天得回学校。”他补充刚刚默默跳过的提议。 “回吧回吧!” “奶奶……默默在这没有换洗衣物……” “那你们假期最后一天记得来。” 两个小年轻对视一眼,衡量权重后,点点头,“好。” . 饭后,文申和覃默陪奶奶说话、看新闻。 眼看就要到八点,可爷爷还没回来,无奈之下,文申提出要回学校。 奶奶一脸不舍地同意,还叮嘱他们,七号有空就回来,如果真没时间,就算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七号收假之前,都可以回来。 “记住了,奶奶,我们今天先回学校,以后有时间都会回来的。”这是文申抱住文奶奶时,在她耳边说的话。 奶奶应下,“嗯,路上小心。” “奶奶再见!”覃默朝文奶奶挥手,跟着文申上了他们来文家的那辆车。 文奶奶也向小姑娘挥手,已经又皱纹的脸上布满笑容。 覃默虽已经进入后车座,但她的眼神,还透过车窗玻璃,停留在奶奶身上。 男人在她身边,轻握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她声音依旧不大,尾音还带着点低沉,语气异常的柔软,“以后你要常来看看奶奶。” 文申听及此,心尖上的那块肉,软了,还暖烘烘的,“你陪我来……” 看她嫩白的脸,下颌近乎完美的曲线,说着‘你陪我来’。 “咳!”默默眼睛微瞪,一时失语。 他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肩上,揽住她:“你陪我来,她更高兴。” 怀里的人儿没声,他继续吭声道:“今天奶奶就很开心,你和奶奶说了什么?” 覃默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他胸前的扣子,沉吟:“嗯……也没说什么……” “那就是奶奶喜欢你……” 文申的余光之下,是粉粉的耳根。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他们不想前面的司机听见他们说什么。话传到司机耳边,只有像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声音了。 文奶奶在车子行出后,拿着手机给文申的母亲梁洪打电话。 “妈!怎么样?”梁洪急切地问她的婆婆。 “挺好一小姑娘,比申申小一岁……”文奶奶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给梁洪听。 梁洪早在暑假那次见文覃二人的争执后,就和文奶奶沟通了,文奶奶也说了文申会宁城的大概目的。此后,这对婆媳就这个问题达成一致,消息共享,所以文奶奶在超市看见覃默后,就和儿媳显摆了。 别动 平稳行驶的车突然紧急刹车,好在是在市内,汽车行驶的速度比较慢,没有出现追尾的现象。 但还是惹得覃默彻底紧绷起来,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眼底的恐惧被文申全部看在眼里。 文申收紧圈住她的手臂,一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托在她线条优美的蝴蝶骨上,让她卷缩在自己的胸膛。 他的下颌顶在她柔软的发丝上,他轻声安定的语气总让覃默安下心来,他说:“没事,别怕。” 四个简单的字,两个简洁的词,带给她的定力却不是能数得出来的。 女孩的气息趋于平稳后,便用自己的额头蹭他的宽肩,不断索取她需要的安心。 文申向前看去,没有突发事件,于是开口问司机:“怎么了?”尾音里还带着未褪去的柔情。 驾驶座的司机被文申这样的语气一问,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司机在文家有些年头了,从没听他这样说过话,最多只听过他和文奶奶说话时会没那么清冷,带些柔和,但那一丝的柔和如何与此时的柔情相比? 脑袋发懵的司机回神后说:“啊……前面的车子急刹车,不知道什么情况,应该没什么事。” “嗯。” 清楚情况后,文申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与她相依。 略带薄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那样小心,那样轻柔。 “没事。”他又说了一遍。 覃默从他身上起身,和他拉开一点点距离,握成拳的手里攥着他衣服的一只角,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 “不想,好不好?”眼神里的心疼、怜惜全部都照射在覃默的眸子里。 她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文申抚上去,解救她柔软的下唇。 松开后,一排明显的牙印映入他的眼里,这是用了多大的力?那一排排牙印都红了。 “别咬自己。”他开口。 像是故意与他说的话作对,他说完后,覃默又咬了上去。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发着光,掩去之前的恐慌。 文申勾起嘴角,又一次地去掰下她的唇瓣,哪知覃默再次咬下,像是在和他玩一个游戏,看他能怎么办。 不厌其烦的文申,玩的不亦乐乎的覃默在第五次后发出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可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这一次,文申解救下她的下唇后没有把手挪开,就放在她两唇瓣之间。默默的行动快过身体,牙咬下去的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 她咬上了他的拇指,舌尖触碰到他凉凉的指尖,异样的感觉涌上两人的心头。 鬼使神差,覃默动了动舌头,温暖湿润的舌尖扫过他冰冷的指甲盖,冰冷的触感让女孩微愣,可那温热的舌尖却让文申新生了心思。 文申就着她要缩回的舌,指尖轻轻的搅动,混着她的唾液、舌头。 覃默被他这样的动作吓怕了,猛地一转头,扑回他肩上,她不要玩了。 “呵呵……”感受他胸腔的震动,耳边听他的笑,女孩更加的赧然。 “你犯规……”覃默腆着脸,小声闷闷道。 男人眉头挑动,犯规?“怎么犯规了?” “你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我,不要咬嘴唇……”女孩一本正经地说出她的歪理。 “我这个方法也不错,不是吗?” 覃默:“……” “哼……”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女孩的鼻子里哼出。 文申的笑容渐渐爬满整张面容,心里在燃放五彩绚丽的烟花。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那年的她,真好;别人都见不到这样的她,真好。 回学校的路上途径一所中学,校门口的地面铺上着减速带,车经过时猛地震了震,覃默的身体跟随着文申的震动,因为两个人是抱一起的。 震动过程中,覃默本能反应的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流畅的下颚线和冷峻的脸庞。 此时,文申的喉结因自然吞口水而滑动,女孩挺好奇,不受控制的小手攀了上去,指尖触碰上那性感的喉结,动作极轻。 文申登时僵住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待他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那作乱的手,用侵略性极强的目光盯着她,死死地粘着她,像胶水一样。 “别动……”低哑醇厚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这两个字像是被按下重复播放键一样,一遍又一遍袭击她的大脑。 偏偏覃默还一脸懵然的表情,直视他的眼神也很澈然。 男人没忍住,亲了下去。 女孩柔软的唇瓣像是涂抹过蜜糖,很甜,很软,很热。 覃默呆住三秒后,开始挣扎,全身都是拒绝,上至头发丝,下至脚趾丫,但她却不敢弄出大动静,每一个动作都是细微的,轻轻的。 她看他的眼神里传递着信息——司机在前面,会被看到。 文申松开她,伏在她圆形的耳边,就在覃默以为他已经停下的时候,声音又钻进她耳里:“这个位置,他看不见的。” 说完,又贴了上去。 文申的一手维持着托住她蝴蝶骨的姿势,另一只手不再搂着她的肩,而是沿着她后背脊柱的曲线摩挲,手掌一寸又一寸地丈量那的弧度。 浑身发软的她摊在文申的怀里,没多大力气的手揪住他的衣领,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脸颊一片发麻,她想张开紧闭的贝齿,却不料被他先一步轻易地撬开牙关,紧紧缠绕。 在她要呼吸不下去的时候,也是她意外发出一丝软软的嘤/咛声的时候,文申松开了她,离开了她的唇,还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女孩红着脸,委屈地瞪他,潋滟的双眸提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习惯性的紧紧咬住自己下唇,伸出拳头,捶向他的胸膛。 文申自甘的挨着,略粗糙的大拇指指腹盖上女孩的下唇,轻轻向下掰,“别咬……” 先前的动作让她现在都有些后怕,就在十几分钟前,在同样的位置上,他用他的方式,让她不再咬唇。 覃默吸进一胸腔的冷气,傲娇地哼一声,扭头不看他。 还一点一点的挪向车门,缩的小小的一团,离他远远的。 但还是没躲过文申长长的魔爪,覃默的手被他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挠着,弄得她奇痒难耐,几次甩开他的手,却不能如愿。 下车时覃默还是任他牵着,她礼貌地向司机表达谢意。 司机驾车走后,她便放开了挣脱他的手,奈何他的手劲是真的大,愣是把覃默弄得没脾气了,那些羞气也随着文申的坚持而烟消云散。 一双恼怒委屈又无奈的眼睛撞进文申的眼里,他想说些什么,女孩嘴一歪,先说开了口。 “你怎么可以……那样……”前半句还雄赳赳的气势,后半句顿时弱了下去,她不好意思开口。 “哪样?他看不见。”文申有意想逗她,又怕过了,才搬出一句‘他看不见’。 女孩气急:“那也不行!!!” “好,我错了,不该在司机在的情况下亲你。”以后在没人的情况下亲你。 “你……还说!你不许说!”覃默脸上燥得厉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作势去捂他的嘴。 “好好好,不说。” 在灯和月亮的射影下,两只相握的手,微弯曲的手肘,连同胳膊与肩膀一起构成了一个近似爱心形状的镂空图形。 覃默看着这样的图案,又想到之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手牵着手的两个人,心是连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科普,手上的触感细胞敏感,牵着手的两个人最容易感受心动。 低头再回来看这个图形,心想,这就是情侣喜欢牵手的原因?连牵手的影子都是爱心形状。 影子,月亮反射出来的光,覃默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月亮,温和的光线,一点都不刺眼,不由得想到那句‘今晚夜色真美’。 文申低眉看她,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眼前的人浅笑,嘴角咧的老高,牵连着耳根;眼睛弯弯,像是一轮初一的新月,洁白的牙在红唇里若隐若现,显得异常勾人。 什么事,笑的这样开心? 他故意晃了晃相握的手,覃默回眸,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想到什么了?” “没想什么。”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在想月色呢!卷缩的小指挠他的手掌心,问他:“七号你去看奶奶吗?那我那天就自己去图书馆啦!” 他没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这样的表态让覃默心里有些怅然,还有些空荡荡的,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情况吗?他自己去看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他这样自己会不自在呢? 默默鼓起腮帮,闷闷的憋着,安静地跟着文申,行走在幽静的校园路上。 鼓起的腮帮进入文申的视线,心中熙笑,伸出食指,戳了戳那鼓起来的脸颊,脸上的肉登时凹进去一块,随着他松手,脸颊又恢复圆圆的鼓着气的原状。 覃默难得的瞥他一眼,警醒的眼神意味太明显,再觉得可爱的男人也默默收回自己的食指。 送她到寝室楼下,在她转身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发声:“默宝,你陪我一起。” “啊?”女孩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直直地反转回来,此时神经递质较少的她疑惑道:“什么?” “我说,默宝,你陪我一起去,七号那天。” 爷爷 七号那天,覃默和文申一早就去到文家,文爷爷见到文申旁边的女孩时,还有些惊讶。 文奶奶没有和他说过覃默,寻思着,七号文申肯定带她一起来,到时候让他惊一惊。 “爷爷。”文申看着院子里正在浇花的老人,称呼脱口而出。 覃默也同他喊了一句:“爷爷。” “爷爷,这是默默。”他和文爷爷介绍。 “嗯。”文爷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多说什么。 审视的眼神落在覃默的身上,女孩没怎么打扮,但穿的很干净,脸上也很干净,能看出她对于来文家的重要性,再者,刚才她跟着文申喊自己爷爷,反应挺快,文爷爷审视的眼神慢慢的就弱了下去。 “默默……”文爷爷嘴里轻嚼这两个字眼,把手里的水壶放在脚边,拍拍手,走到水池边洗了个手后又摆摆手,“进屋来。” 听见动静的文奶奶从房里走出来,定眼一瞧,文申果真带着覃默来了,“默默来了,快进来。” 文爷爷有点儿疑惑,老伴什么时候知道这号人了? 脑子里的疑惑还没完,又听见老伴轻言细语地问那小姑娘:“默默,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奶奶。”覃默规矩地回话。 文申见爷爷疑惑,有心想解释,话未说出口,便看见奶奶用他的杯子装水给覃默喝。 这一幕,文爷爷也是看见了的,更惊讶了。 覃默连忙起身阻止文奶奶的行为,说不能让奶奶给自己倒水喝,奶奶笑道:“没事。” “文申。”爷爷的声音里含着严肃,覃默立刻紧张起来,谁知他说出的话却是:“来陪我看看我这太极怎么样。” “好……”文申抓抓自己的头发,和坐在沙发上的默宝使眼神,暗示没事,自己出去和爷爷讨论太极,她留在屋内和奶奶一起聊天或做什么事。 “女朋友?”爷爷做着太极的经典姿势,斜着眼看他。 文申走上前,象征性地调整了一下爷爷某些他认为不到位的动作,才点点头说是。 他的手一离开,爷爷的动作又回去了,“这样才对。” 这老爷子,固执的很。 爷爷又问,“你奶奶怎么知道她?” “呵!”文申极鲜的在老爷子面前发笑,“前几天逛超市碰到奶奶了,我们被奶奶叫回来吃晚饭,爷爷你去同学聚会了。” 逛超市碰见就喊回来吃饭?这老太婆……什么人都喊回家吃饭吗?了解她的背景吗?知道她的为人吗? “那个……刚刚你奶奶用你的杯子给她倒水,你别气……”爷爷换了个姿势继续说。 文申也跟在老人旁边,摆出练太极的姿势,“不会。” 几分钟过去,文申一翕一合的嘴,发出了声音。 “爷爷,她很好。” “是吗?” 文申想想便觉得想笑,爷爷怎么这样可爱,明明认同他的话,却要装作不相信的样子。 “爷爷,如果你要和她聊天,别提她爸爸。”这话,他和奶奶也说过。 别提爸爸?文爷爷锁紧眉头,不好的猜测爬上心头。 不是他要以不好的心思去踹都他人,实在孙子这话说的任谁一脸懵怔啊! 不对,要真那样,孙子还能喜欢,这姑娘就肯定很好。万一孙子被情情爱爱蒙蔽了也有可能啊!可那姑娘看着干干净净的,怎么也不像猜的那样,若真那样,也只能用出淤泥而不染了,这世间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太少了。 “她妈妈呢?她爸爸怎么了?”这样家庭,一般都会很厌烦妈妈的存在。 文申哪里知道,爷爷脑袋里的弯弯绕绕,以为爷爷只是随口一问,他也只是说明:“妈妈可以。” 他想了会,又说:“她爸爸车祸去世了。”没说因为车祸引发的一系列问题,点到为止。 车祸?文爷爷心底怀些愧,他就说,那样干净的小姑娘不应该出生成长在那样的坏境。 文爷爷低沉地嗯一声,心里竟对小姑娘怜惜起来,面上的不如意终究抵不过早已缴械的心。 祖孙二人随意的练习了一会太极,就从院子走进里屋。 入眼的是一位老妇人和一个姑娘在一起看书,阳光倾泻,为防光线照在书上有些刺眼,她们躲着阴,把书都放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不刺眼,光线却充足。 两人都看书看得入神,走进来的二人也没打扰她们,爷爷指着客厅里的小茶几,文申看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小茶几是爷爷专门用来下象棋的,爷爷这是想下棋了。 他走过去时,顺手拿起自己的专属杯,抿了口温白开,再轻轻地放下杯子。 文爷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上却是不说。 爷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副象棋,文申接过,放在小茶几上摆开。 “我要黑色的。”爷爷霸道地先说了自己想要黑色的棋子。 文申挑眉,抬眸从下往上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人,他不是一直要用红色棋子的吗?嘴里什么没说,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摆放棋子,把先前挑出来的黑色棋子递给爷爷,自己收割剩下的红色棋子。 他这算是答应了。 本想安安静静的下个棋,象棋原本是一个安静思考的活动,可这祖孙二人在象棋这方面,怎么也安静不了。 一会爷爷说自己走错了,一会文申又喊将军,那豪爽的语气,爷爷气的胡子都歪了。 怎么说爷爷也比自家小兔崽子多活那么多年,而且还是个脾气倔的,不会那样没面子去耍赖太多次。 结果当然是第一局爷爷被将军了,但老人不服气啊,嚷嚷着再来一局,刚才是失误。 子儿都没了,失误?文申笑笑没言语,将手里攒着的棋子还给爷爷,又从爷爷那拿回自己的红色棋子。 “这局我用红的。”爷爷想着自己以前也没输的这么惨,想用回红色棋子。 文申舌尖抵着上牙根,牵扯的下都颌往下沉了一个度,深邃的眼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戏谑。 被打扰的看书人双双抬起头,默契的一同浅笑。 奶奶递给小姑娘一个眼神,‘去看看?’ 覃默颌首,眸子里泛着光。 默默是会下象棋的,覃父教的,她虽不喜欢,但父亲教的,她便受着。 她走到小茶几旁边,观战不说话。 倒是奶奶,忍不住提醒文爷爷几句,爷爷心里偷乐,嘴里却嫌她烦。 第二局平局,爷爷喜极言表,看站定在一旁的覃默,微微点点头,是个有家教的孩子,没有指指点点。 两人下棋,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人最惹人嫌,当然,他老伴除外。 午饭时,覃默发现桌上有许多菜,其中有那么一两道是她的最爱,还有那么一两个是文申喜欢的口味。想必是奶奶提前和王姨说了今天自己和文申会回来,才布置了这些菜。 饭桌上,爷爷终于拉下面子,向覃默表示友好,和她叨叨王姨做的饭菜香,让她敞开了肚子吃。 又顺道问了下她家庭情况,略过了父母没问,直接开问有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覃默说没有,等着他问覃父覃母,却迟迟没听见声。她还觉着奇怪,余光扫到旁边的人,心里有了数。 同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她害怕文申的家人会不喜欢她,所以爷爷一开始的态度让她心里直打鼓,卸去重量的心轻松多了。 饭后要陪爷爷喝茶,据文申说,这是他们家不成文的规矩。 那天半下午他们就离开了文家,返回学校,文申拒绝了爷爷奶奶说的让司机送,表示坐地铁回去一样,今天是返程高峰期,地铁比汽车更快。 两人走出文家大门,文申就牵起她的柔荑行走在幽静的大道。 马路两边生长着高大粗干的梧桐,看起来像是有百年历史的梧桐。这个季节,梧桐那绿色的叶子已经变得金黄,却仍可以为他们遮去一丝阳光。 “今年下半年我们学校的普通话测试提前了。”覃默无意中提起,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提前?” “嗯嗯,小道消息哦!”女孩眯眯眼,透过树叶缝隙的光映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额头上,那些藏在皮肤里面的紫色脉络都能看得到。 文申拨去她前额的碎发,问:“小道消息,那你从哪里知道的?” “不告诉你,秘密!”覃默闭口不言,忍住不看他,避免自己不小心说出来。 在一段感情中,人总要保持一点神秘,不然那股新鲜劲很快就会过去,这是覃默在一个公众号里听到的,她决定付之行动。 牵着她手的人也不在意她是否愿意说出来,反正他去年就已经考到自己想要的等级,这次考试与他关系并不那样密切。 文申捏了捏她的手掌,含情脉脉地看她:“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永远在你旁边倾听。” 他没说永远是多久,她也没问。 仿佛他们已达成共识,他们的永远是各自生命的尽头,又或者是到分开的那一天。 “好!” 我受的住 天气渐渐转凉,校园里的师生都褪去夏天的衣物,穿起了秋衣。 学校池塘里的莲也慢慢的合上它绚丽的花瓣,只留一片片暗绿色的荷叶独自漂浮在水面。 文申在工作和学习间协调的非常好,和覃默在一起的时间也是蜜里调油,羡煞旁人。 因为工作的突出,他获得了更多人的关注,与覃默恋爱的事也是彻底曝光在校园论坛之上,在校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俩人在一起的事,大部分人都说他们金童玉女,会是安大流传下去的佳话。 也有部分学妹对覃默不满,一个大三老学姐,怎能配得上文大会长,那些人把她说的神乎奇乎,谁知道真假。一个个的等着他们分手,自己扑上去,每个都蠢蠢欲动。 覃默听到这些从来都只是笑笑,也只能是笑笑。 她还能上去和他们说,每一对最后走到终点的情侣都是安大的佳话吗?这话太假,毕竟还有那么多人,在学校里默默无闻,不被人熟知,他们只被身边人知道,但他们有自己的朋友圈就够了,有真心祝福的就够了,她和文申,不过是比大部分人多了一个称号,有一个职位。即使如她和文申,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太多,大都是萍水相逢。朋友,契合才最重要; 她还能上去和她们说自己的光辉历史吗?更不可能了,炫耀自己吗?自己做过的是,被说出来,那些愿意相信的自然会相信,不信的,说了只会是以浪费口舌而结局。况且,覃默真没觉得自己在学校做出了什么特大贡献。每一个人为学校做出的贡献都不能以现在的成绩做定论,还有那么多人现在平平无极,但日后却是栋梁,太多太多的不确定,现在说一切都为时尚早。 默默从来不和文申说这些,因为这是他们的共识。 一次午餐,文申问她,“她的小道消息怎么如此准确?” 覃默筷子还含在嘴里,一时想不起他所说的小道消息。 “上次从奶奶家回来,你说普通话测试提前了。”吵吵闹闹的食堂,他没有故意压低语音,正常的语音在这里听来,已是压低了的声音。 “啊……那个小道消息啊!”覃默故意拖着,又给慢悠悠地自己喂了口菜,“真想知道?” “嗯……”文申放下手里的筷子颔首,坐的端正,宛如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女孩搭起二郎腿,点了点下巴,像是慢镜头回放那样缓慢。 “出去再说。”节俭又高冷的不要不要的。 文申的班级群里昨天通知说今年下半年的普通话测试提前了,他才想起来,那时候她就说过,虽然关系不大,但是还是会好奇,她的小道消息从哪里来的。也许最终的答案会很简单,但他就是想知道。 出食堂后,覃默带文申在绿化园中寻了个石凳坐下。 其实她在思考,她不知道要不要对文申说实话,不然刚才在食堂就告诉他了。 “我……”覃默张了张嘴,她还在纠结。 这样的默宝,他不是第一次见,暑假在咖啡馆时见过一次,这是她第二次面露这样的表情。 “不说也没事,我只是好奇。”文申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碰了碰她的头发。 “真的只是好奇吗?”默默的一双大眼睛里透着疑惑,他真的只是好奇吗?眼底映着他的样子。 文申小幅度摇摇头,似无奈,似浅笑,却没有似否定。 “好奇是真的,想知道也是真的。” 覃默干脆双手环胸,眼珠子不停地转,“算了,告诉你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镇定。” “好,你说。我受的住。” “其实……好吧,没什么特别的小道消息,因为我是省测员。学校里决定了,老师安排通知我的。” “省测员?”文申惊呆了,他的默宝是省测员? “嗯……” 默默伸出她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臂,轻轻地喊他一声,宛如羽毛飘落在地面,“文申?” “默宝,你怎么这么厉害?”文申定定得看着她喃喃。 女孩有些懵怔,她厉害?“没有啊,这里一乙等级就可以申请了,你也可以。” 原来是这样,文申似懂非懂。 “能申请不代表可以上岗。”他起身,低头注视她,视线里的欣赏呼之欲出,这样的她,好比一个宝贝,不,比宝贝还要好,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被夸的女孩很受用,开心的直晃脑袋,笑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晃人眼睛却不自知。 文申向覃默伸出他宽厚的手掌,默默碰上的一瞬,他便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因为惯性,覃默没能在起身后站住,而是直直地扑进他怀里,脸与他的胸膛只隔着一件布料,他黑色卫衣的布料,鼻子更是朝硬梆梆的胸膛直接撞上去,双手条件反射地环住他的腰,以防再次下滑,手里攥着他腰间两侧的衣物。 “哎呀!”覃默站直身,手捂住有点疼的鼻尖,怨怨地看他。 他把嫩白的手从脸上挪开,鼻尖红红的,心疼极了。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贴近那红红的鼻头,动作轻缓,比拟触碰一个易碎的无价之宝。 碰上的那一刹那,覃默无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体,“疼……” 对上他带有歉意的眼,女孩又伸出手指比划,“一点点……” “帮你吹吹,嗯?”文申靠近她的鼻,朝她的鼻头呼气。 温热的气息惹得覃默发痒,躲了又躲,“痒……”尾音拖拉,还有从鼻腔里发出的哼哼声,听着又软又糯。 这样浑然天成的撒娇对文申来说简直就是催/情药,女孩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勾人,似妖不妖,又清纯至极。 他手紧紧地握成拳,扭头不看她,强迫自己冷静。 覃默不知道怎么了,他弄得自己痒的难受,自己不过哼哼一声,他居然不看自己了,登时嘟起嘴巴,像是所有人都欠她钱一样的臭脸。 “还疼吗?”文申控制住情绪后,返回来问她。 她却不说话,行动表示自己生气了。 “怎么了?”他耐心地询问。 怎么了?还不是你…… 默默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太矫情了,马上调整好面容,微笑地回应:“没事,我们走吧!鼻子不疼了。” 这样的标准版微笑让文申打心眼儿里发慌,对覃默基本了如指掌的他知道这是她对事情不满时的笑容。 发生了什么? 事情很简单,文申却想不到,或许他压根就没朝那方向想。 “我错了。” 这三个字如惊雷,雷的默默外焦里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了?不然怎么突然道歉? 女孩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没错,是我想多了。” 他会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吗? 文申跟本不知道他错什么,只是看网上说,惹女朋友生气了,不管怎样,先道歉。 覃默又说自己想多了,他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她说的当真,她想多了。 这次走在路上的两个人手与手没有相握,只是并排地走路,步伐却统一的很好,每一步所跨出的距离也几乎一样,像是一早商量好了似的。 在校园里漫步,好像是所有校园情侣的必修课。他们不必刻意地交谈,不必互相触碰,就能感觉到对方在你身边,微微转头便是对方的脸庞,那是心与心之间的碰撞,是氛围之间的感染。 “默宝。” “嗯?”看他的表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要努力追上你。” 覃默:“???”我们在一起是假的??? 文申压低下颚,瞅她那迷茫的神色,摇头轻叹,“你那么优秀,我要追上你,才能配得上你啊!”说完还伸出食指,顺着她鼻子的弧度轻轻刮了一下。 原来他说的追,是这个意思啊! “你已经很厉害了!”默宝宝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对他说,语毕时还点点头,以示肯定自己所言的正确性。 “还不够,和你比。”文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比,她比自己优秀应该开心才是,可他不想被落太多。“不能和你相差太多,不是吗?” 默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个观点是她认同的,相差太多的两个人最终的走向是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如何一起生活? 当然,她不认为文申这样和自己相差很多,但是,只有一起努力才能共建美好生活啊! 文申沉思片刻,指关节顶了顶鼻尖,“默宝……” “嗯?怎么?” “你、你以后别轻易发出那种声音……”他慢慢吞吞的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异常艰难。 “什么声音?” “就、就刚刚那样的声音……” 看着眼前人红耳朵的模样,覃默意外察觉这样的他极度的可爱。 纵使认为这样的他是可爱的,但默宝还是皱起眉头,因为她还不知道是哪样的声音。 男人突然俯下身子,依在她的耳垂处,顺着外耳的轮廓慢慢上移,沙哑醇厚的声音响起,带起一丝性感,“刚刚的那声痒……” 不仅这样说话,还故意朝那黝黑的洞里吹气,弄得女孩直扭身子退缩。 “别这样……痒——”想要婉转的尾音戛然而止,他刚刚提醒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每每想起他的招数,如车里的他的方法,覃默狠狠地摇头,还是别发出来比较好。 后来,文申想听,她却谨记这天的叮嘱,死活不肯发出声来。 当然,最后手无缚鸡之力的覃默又怎能抵得过他的花招,忍住不叫? 录音频 这是他今天第XXX次看向窗外,天气很好。 这是他今天第XXXX次看向手机,手机里显示今天温度舒适,适合外出游玩。 这是他今天第XXXXX次叹气,今天覃默没和他一起来图书馆自习,名曰:要给普通话最后一题打分。 “那个戴上耳机听的吧?” “嗯嗯。” “那抱着电脑来图书馆,再戴上耳机,就是一样的。” “不行,没氛围。” 打个分还要氛围???这让他心中起疑。 文申决定一探究竟。 因为没有一起去图书馆,所以他们连吃午饭都没有在一起。 他一脸愁容地看眼前的饭菜,明明前几天才和覃默一起吃的饭菜,那是吃起来美味可口,现在吃进嘴里却索然无味。 傍晚时分,覃默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文申欣然答应。 “和文会长一起共进晚餐?”闭闵看她哼着小曲,一下午的愁容全部消散,猜测道。 “嗯,那些声音快折磨死我了,我要听听他的声音净耳。”默默说的理直气壮。 同寝室的女孩看她神采飞扬,眼神不自知的羡慕起来,一会儿之后,又渐渐黯淡,低下头,掩住眼里所有的情绪,再抬头时,眼底已一片清明,“他知道了会生气吗?” “嘘!他不知道。”默默眨眨灵动的眼,食指抵住红唇,一副小孩子说悄悄话的模样。 闭闵点点头,又笑了笑,她想,室友的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大,不经意间露出的娇态,与她的清冷仿佛是两个人,可终是没说什么。 “你多说说话,好不好?”覃默嘴咬筷子,乞求般的喃喃。 这要求出乎文申的意料,他敛眸想她怎么了? 看过去一眼,便对视上,见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鼓起腮帮,抿起红唇,可怜兮兮地盯他,文申马上缴械投降,问她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话。”她的反应很迅速,他问完后脱口而出,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他问。 文申没有立马开口,而是想了会,问她:“给普通话最后一题打分,需要什么氛围?” “嗯?”覃默微微皱起眉,不是让他说话吗?“你说啊!” “我不知道要什么氛围,所以问你。”无懈可击的理由让默默有点泄气。 “你说话……” “我一个人说?自言自语吗?这样吧,你和我聊天,我们一起多说说话吧!”他提议。 他都这样说,覃默只能同意。 “图书馆安静,戴上耳机没人打扰你,氛围怎么不行了?”文申说出憋了一天的想法。 覃默扶额,低头讷讷,“有人在旁边,而且……你在……” 文申:?????我在???不想和我一起? “你在我旁边,没法静下心来打分。” 这理由,让文申傻眼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原因。 “而且,在寝室只有我……” “好了,我知道了。”文申抬手,想结束这段兴奋又烦心的讨论。 他坐在她的对面,乖乖地说一些有的没的,覃默时不时嗯两声,更确定心中的想法,果然还是他的声音好听。 其实她更想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不打扰他,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只想听他的声音,不在意内容,只要是这个声音就好。 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直勾勾地看他,“文申……” “嗯?” “和你商量个事儿?” 看她眉眼弯弯,眼睛散发出狡黠的目光,文申有种自己是她嘴边的肉的感觉,忍住心里的异样,镇定地问她:“什么事?” 覃默掰扯她的手指,舔舐唇瓣,幽幽的开口:“能录一段音频吗?” “音频?” “嗯,就是你说话,我用手机帮你录下来。”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哎呀!你答不答应?”默默不想说的那样详细,但是面对面索要音频这种事情,谨慎些是没错的,所以她开始佯装生气。 文申也只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选择帮助,“当然答应,只是想知道你要音频干什么……” “测试的最后一题不是自由说话吗?他们不是口音太重就是非常不标准,说话没有逻辑,声音也不好听。”覃默嘀嘀咕咕的抱怨。 合着这意思是夸自己?拿自己的声音去美化心情?不过,她早说过自己的声音很特别。文申心里稍稍得瑟,他从一开始的想不通到后来觉得自己还有那么点用,愉快地再次应下录音频给她。 饭后才休息一会会,文申就被他家默宝拉去小花园录音频了。 “我要说什么?”录音频这种事,总要按照她的要求来。 覃默本想说,随便说说就可以,但想到这和别人问你吃什么,你回答随便是一个概念后,她果断放弃了这个不好的回答,之前在食堂,是真不知道要他说什么,才说说什么都可以。 现在,她有了一个想法。 “要不,我把那些命题都说一遍,然后发给你?”文申托着他的下颚,沉思道。 覃默乍一听,这建议不错,仔细一想,不对啊!这样一来,今天她就拿不到音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到手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在文申眼里,面前的女孩头刚点下去,硬生生的顿住,又猛地摇头:“不行,那样时间太久了。” 她小距离来回踱步,看着他说:“要不,你唱个歌~?” “唱歌?”文申全身的拒绝表现的淋漓尽致,“我五音不太全……” 五音不全???谁唱难忘今宵唱的那么好听??? “可你声音好听啊!我喜欢就好了。”覃默此时的眼眸宛如小鹿般让人心动,湿漉漉的,亮晶晶的,完全不理会他说的五音不全。 ‘我喜欢就够了。’这一句话让文申所有的拒绝哽在嗓子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可以吗?” 女孩期待恳求的眼神抨击他的心尖,怎么可能不可以呢? “好……”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应下了唱歌,“唱什么?哪首歌?” “唱……《现在的我》吧!”覃默说出她最近的单曲循环。 “就那天你发给我的吗?”文申想起她前些天分享过这样一首歌给他,他点进去听了一遍,还不错。 默默连忙点头,“就是那个!” “我记不住歌词啊!”他又扔出一个看似很难的问题。 “我们不是有两个手机吗?我的录音,你的看歌词。” 文申拿出手机,搜索出这首歌的歌词,清唱吗?他想要伴奏。 “清唱?” “嗯,清唱。” ——城市的光 霓虹的想象 …… 没有伴奏的结果就是文申唱的声音特别小,覃默站在他旁边都听不大清,要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见一点点音调,可随着她的靠近,他的声音更小了。 因窘迫而泛红的耳根被他藏起,彻底噤声。 “不行啊,这样……”女孩的五官全部皱在一起,满满的不满意。 文申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叹一口气,“要不我配上伴奏?唱好了发给你。” 他本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唱歌这种事情,他可以,朋友圈子里都称他麦霸呢!可在她面前正儿八经地唱流行歌曲,他真的唱不出口。 他音乐细胞比较发达这一点他自小时候起,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母亲梁洪给他规划过学习音乐,以后成为一个音乐家,可他真的不愿意,文父也有自己的想法,最终以失败告终。 覃默的期待,让他不忍拒绝,才造就了这样的情况。 “也行,今天就要啊!”覃默奇怪,他怎么还害羞起来了,难忘今宵唱的那么好,“你难忘今宵都唱的那么棒。” “好……”文申暗自叹气,心里一想到使要录给她听的,就全然没了主意,“回去吧!我回去录好发给你。” “要记得啊!走吧!我下午还有一节课呢!” 安大其中一间男生寝室内陆陆续续地传来一声声叹息,叹息声打破原本安静的空间。 “文哥怎么了?”伏在桌上看书的迟朗实在听不下去后问他。 那是他在校园里的旗帜啊!他的旗帜怎么唉声叹气的? “没事……我想静静,不会再发出声音了。”文申起身走去阳台,他觉得自己打扰到他们了。 迟朗看着他走出去,嘴里说着刚才未说出口的话:“静静是谁……” 覃默下课后,打开手机,看见文申发来一条音频,整个人如同一只雀跃的小鸟,兴奋的不行。 她大步走回寝室,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整颗心都被那还未听过的音频占满。 插上耳机,手指在播放键处停下,深呼吸,吸气再呼气,手指按了下去。 咦?没有配音?他清唱吗?覃默疑惑。 有声音了,他的呼吸声……??? 文申终是选择了她最想听到的那种方式——清唱。 没有跑调,他在认真的唱,并且情感饱满,能把听者带入歌中的情绪。 她很喜欢。 就在覃默以为只是这样的时候,跳出一段不是歌词的话语,这段话,使她哽咽,千言万语藏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默宝,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唱完整首歌,没有伴奏,许多次后成品依然不尽如人意,但我想给你我能做到的所有,希望它能够通过默宝的审核,也能够帮助到默宝。” 她把这段音频保存下来,停留在对话界面,噼里啪啦敲出一大段话,又一个一个删去,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发过去。 【能听到这段音频是我的荣幸。】 私心 有了文申音频的助力,覃默每每听到不耐烦处便打开手机,听听他的声音,这样不打扰他,还能高效率,她还可以保持心情愉悦,可谓一举三得。 默默还特意把那段音频剪成两部分,唱歌部分和他专门的解释部分,她也把那段睡前曲难忘今宵换了下来,换成文申这次发过来的音频。 下学期的假期少,文申和覃默自国庆之后,只去过一次文家陪两老人,老人家也表示理解,还嘱咐他们要把学业、社交和感情放在同等的位置上重视。 直到元旦前夕,他们才再次去文家。 文奶奶的心思谁也拦不住,又旧事重提,“今晚公历跨年,留在家里?热闹些……” 爷爷在旁边想劝住,又不知如何开口与老伴唱反调。 覃默又一次因为同样的问题,在文奶奶面前哑口无言。 留下?不够矜持。不留下?太骄纵。 她的小手在爷爷奶奶看不见的地方,直戳文申的腰间。 文申被她戳的跟东北扭大秧歌似的弹了一下,引得两位老人的注意力全去到他那里。 “怎么了?”文奶奶说话时还特意瞄一眼覃默。 只见自家孙子,忽然蹬起脚来,使刚才那一弹更像是这动作的前奏。 “奶奶,我要送默默回学校,你早说啊!早说我们就带衣服回来了,这样默默在家穿什么睡?”他有一个私心,想和她一起跨年,只有她,没有其他人。 又是这个理由,文奶奶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但他说的是事实,只好暗暗记下,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要提前说出来。 而覃默,有些疑惑,他不是和自己说要一起跨年吗?不留在奶奶家,去哪? 疑惑归疑惑,到底还是帮着文申,她蹲下身和奶奶说:“对呀!下次吧!奶奶。” “好吧……” 文申一早便邀她一起跨年,她欣然应邀,只是不留在奶奶家,要去哪里。这个疑问覃默一出文家便忍不住向他询问,“我们去哪?” 她大半个脸都被围巾遮着,只能看见她疑惑的双眸,原本清脆的提问声现在听来也变得闷闷的。 “去我家。”文申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变成白色的雾,耳朵被冷风吹的通红。 “什么?你家?” “嗯嗯。” 他家,那他的父亲母亲?不对他家在宁城啊!难道要连夜赶回去?可是不是一早说好,明天再回宁城的吗?覃默脑袋瓜子里一团乱,像是装满了浆糊。 “在哪?” “到了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你家不是在宁城吗?”覃默侧头,满眼的审视。 “是……” “那现在——” “那是我未成年时候的家,这是我成年之后的家。”文申打断她的话,也打断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这句话阻止了覃默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让她生出更多的疑问,一个大二的学生,如何在安城这样的地方,买一套房子?那两年的资金也不够吧! 一路上,她设想许多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想过,这房子是家人资助的,因为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是家人资助,那他一定不会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去他家’,默默就是有这样的盲目自信,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冷吗?” “有点。” 文申的围巾落在奶奶家的客厅,他忘记带出来,默默看他通红的耳朵和鼻尖,有点儿心疼。 “你蹲下来一点儿。”她指挥他。 男人听她的话,靠近她,蹲下去一点点。 覃默解开自己的围巾,朝他脸和脖子围了一圈,完之后又照着那样给自己围了一圈,长度竟刚刚好。 “这个围巾挺长。”文申有感而发。 “我特意织长一点的。” 对了,文申的围巾也是覃默手工织的,他收到的时候挺惊讶。她和他说是生日礼物,那一次在奶奶家学的,很简单,织起来也很快。 那是文申第一次收到默宝送的生日礼物,简直宝贝的不行。 两个人不仅装扮引人注目,走路的姿势也很奇特,因为围巾是连一起的,他们还有一点身高差,虽然两人步伐一致,可一人走路时还是会带着另一人晃一下,和不倒翁一样。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或多或少会给他们一些目光,弄得覃默有些赧然。 “都是你,从奶奶家出来忘记戴上围巾。” “要不现在回去拿?” 女孩睨了他一眼,不再看他。 文申带她走到一个小区门前,这个小区是安城近年来炙手可热的小区,于三年前交付。 他拿出小区的门禁卡,领她进去。 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里面有人,文申看一眼楼层键后伸手按住数字最大的那个按键。 他家在顶层。 电梯在顶层停下后,覃默才跟着他走出电梯,见他要输入密码,默默很自觉的转身,耳边‘嘀嘀嘀’响过后,才转回去。 一转回去就碰上他看她的眼神,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失落?他为什么会失落? “进来吧!” 文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棉拖,43码。 覃默37码的脚放进去显然不合适,虽然不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那样夸张,但无论从长度还是宽度,她的脚放进去,鞋子都大了一圈。 “呵呵……”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情不自禁。 默默顺他的眼神看去,他在看自己的脚。她的脚在女生里并不小,只是这鞋实在太大,她穿着感觉空荡荡的,“笑什么?”问完后脚趾不安分的动了动,棉拖前端拱起一个小凸起,是她脚趾的形状。 “鞋子大了,这里没有你那么大的鞋,待会出去买。” 进屋后覃默才发现,这是一个复式楼层,整体简约风格,典型的男生住宅,所及之处全是黑白灰三色。 “先回来拿围巾,待会再出去,一起跨年的地点不在这。”文申走向厨房,“要喝水吗?” “不用了。”她摇摇头。 文申手上电水壶节水的动作一顿,把电水壶放在台面上,“默宝,你不用这样拘束。” 他想告诉她,这会是他们未来的家,在家里应当是放松的,而不是像客人一样拘谨。 “哦!”她应下。 应下后的她,乖巧地坐在灰色的沙发上,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眼睛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文申放下电水壶后没再拿起它,而是直奔楼上的卧室,下来时手握一条围巾。 “走吧!” “啊?” “去我们跨年的地方。另外,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他一边说接下去的行程,一边给自己围起围巾。 “哦哦。”他刚刚说了要去买她穿的棉拖。 两人在房子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又出门了。 “先去干嘛?”覃默跺跺脚,脚上的雪地靴与地面砰击,发不出什么声音。 “先去超市吧!超市十点关门,现在九点二十。”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钟,才说先去超市。 默默颔首,又问他:“那买的东西怎么办?” “再回一趟家。” “哦。” 女孩伸手拨了拨耳鬓的碎发,双手合十的搓搓手。文申看她的动作,把手从大衣袋里拿出来,一把冰凉入手,一暖一冷,两只手进入大衣温热的口袋。 一进超市,覃默就被文申带进生活用品区域,他挑了一双粉粉的棉拖给她,她摇头。 “不想要小猪佩奇。” “不喜欢?” “嗯,不喜欢。” 文申把棉拖放回原位,“那这个呢?”他又从货架上拿出一双纯色棉拖,面上只有一个爱心,别无其他图案,可这双鞋,依旧是粉粉的。 覃默盯着这双鞋发呆,刚刚她脚上穿的好些和这个差不多,不过是灰色的。 “嗯嗯!”女孩狠狠地点头,她有一个私心,这双鞋和家里那双相配,有点像情侣款。 那双粉粉的棉拖就这样被收入购物车,文申推着小车继续向前走,那边是毛巾和牙刷的专区。 默默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怯怯地开口:“牙刷和毛巾我带了……” 他注视她几秒,点点头,“好,去那边。” 他手指的那边是休闲零食区,“买吃的?” “嗯,买点放家里。”方便你过来。 覃默从货架上拿下一个桶装爆米花,看一眼,焦糖味的,毫不犹豫就放进手推车里。 她看见文申拿下一盒薯愿,还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不禁想,他们吃零食的口味都一致吗? 却不知道,是因为他知道她钟爱这一款,特地拿下放进推车里的。 “还要买什么吗?”默默仰头问他,眼睛一眨一眨的,长而卷的睫毛像一把黑色的小扇子,扇呀扇,为眼睑遮住一片灯光。 他脑子里在清点冰箱里的食物,好像没什么吃的了,“买点饺子回去。” 饺子?覃默满脑子的黑人问号。 “明天早上吃,今晚当宵夜也行。” 明天早上?那就是、真的、要在、他家、他家住一晚上、了、了? “哦……”覃默表示明白了,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到时候再说吧!等跨年回去,时间也不早了。 文申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和她的手握在一起,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到家门口时,覃默主动伸手,示意自己提一会,他去开门,文申不让。 “刚刚没看到密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女孩的脑袋摇的宛如拨浪鼓,别人家的家门密码是隐私这个概念已经深深扎入她的脑海,她潜意识里根本不觉的这房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业主这样问,当然要回答没看见。 “092706” “啊?” “密码。” 覃默无意识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气,整张面容因窘迫而绯红一片,颤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密码。 门开了,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电影 “待会要去哪啊!”覃默又问了一遍,此刻的她缩陷在沙发里,呆呆地问他到底去哪里。 不像刚才进来时那样拘谨,从超市回来后她放松了点,这完全是沙发的魅力。有些疲惫的她一挨着软软的沙发,就不愿意再起来,像是一个没骨头的人,瘫坐在沙发上面。 “这沙发好舒服……不想起来了。”默默用头蹭了蹭沙发,发出一声感叹,朝文申嘟嘟囔囔。 文申把超市买回来的速冻水饺放进冰箱里,一袋袋零食被他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铺满整个平面。随后他直起身,双手叉腰,定定地看着缩陷在大沙发里的小人儿。 “去看整个安城。”看一会后他打开客厅的空调,然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把自身的重量全部加注在沙发上。 覃默忽然弹起来,兴奋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里,“去看整个安城?” “嗯嗯,整个安城。”文申脖颈的凹陷处刚好和沙发顶部吻合,托住他的头部,解放他的颈椎,慵懒地点点头。 她继续追问,“那在哪里?” 男人也坐起身来,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托着脸腮,“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山上。” 听到在山上,覃默的兴趣登时减半,又向沙发靠下去,“在山上?那不是要爬山?” “我知道小路。”看到这样的默宝,文申赸笑,顿了会才说有小路。 “你又有小路了……”女孩吐槽,不禁想起暑假他们在主题乐园,他也是这样说,有小路。 “小路挺好,节省时间精力。”他欣然接受这样的吐槽。 覃默眼巴巴地问他:“远吗?”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地铁了啊!他们走路去? “嗯……从我们这走路过去半小时。” “半小时?不想动,都十点半了,到那里十一点。”还冷……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用手捶了捶小腿,“腿酸……”感觉温度上来后,默默又将身上的羽绒服外套褪去,里面是一件纯色的宽松版毛衣,她玲珑的曲线全部被包裹在毛衣之下,看不出分毫。 文申也解开大衣的扣子,换了个姿势,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帮她缓解小腿的酸痛。 “楼下车库有自行车,我们可以骑车去。” 骑自行车?覃默听着感觉很有意思,那是以前的纯情恋爱啊,可是现在是冬天,骑自行车很不方便。 冷风吹打在他身上,她会心疼的,就算有口罩、围巾、帽子和手套,也不可能把眼睛遮住,这意味着他的眼睛以及四周要挨冻,她不愿意。 “不方便。” “还好,载你去,我很乐意。” “外面冷,我们在家跨年?可以看跨年晚会。” “不想去?” “有点……” 文申听完她的回答,走到电视前,打开它,把遥控器递给她。 “看哪个台的晚会,自己调,我去烧点开水。”他踱步去厨房,拿起之前被冷落的电水壶,重新装满水,按下电源。 “文申?” “怎么了?” 他听女孩的声音有些急切,连忙走进客厅,以为她有急事。 “我看到这个……”覃默指着一个小型投影仪。 “想看电影?” “嗯嗯。” 文申把周围的窗帘拉上,壁灯也被关掉,客厅顿时陷入黑暗状态,从电视前方拉下一片幕布,他营造出了一个小型影院的氛围。 “我可以连接手机吗?” “当然,在这个家里,你可以随便。”他想用无奈的眼神穿透她的心,进入她毛茸茸的脑袋,看看她是怎么想的,他就差直接挑明,这也会是她的家。 “你有什么想看的吗?”覃默低头刷了会手机,抬眸问他。 “看你喜欢的就好。” 默默想起她一直喜欢的一部电影,和法律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就看那个吧! “《十二怒汉》看吗?” 十二怒汉?这部电影他看过许多遍,每次看都能看出之前没思考过的问题。 “可以,你点播就好,水开了。”他伸手指向厨房,示意她先点播,自己去厨房端水出来。 文申用托盘带出两杯水,“有点烫。”看幕布上一片漆黑,转头问她:“怎么了?”下颚微扬,直向幕布。 “我……没有VIP……”她盘坐在地上,垫了一个抱枕,怀里还揣了一个抱枕,下巴搁在抱枕上喃喃,“戈达尔说电影只需要一个女人和一把枪,而这部电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老男人在一个房间里唠嗑,却成了好莱坞影史上最经典的作品之一,可惜看不了……” VIP?他想到另一部电影,改编的《十二怒汉》,讲的内容基本一样,只是改编的电影是国内的,而原版是国外的电影。 “等等,可以看,搜一下《十二公民》?”文申见女孩落寞的模样,想到了十二公民。 “我看看。”女孩立马低头搜索他说的电影,乌黑亮丽的秀发顺着她白皙的天鹅颈滑落,像是绸缎一样顺滑,看不出丝毫的摩擦力。 她的脖颈宛如洁白的瓷器,没有一丝杂质,还有几根长发滑入毛衣里面,向深处蜿蜒,引人遐想。 女孩骤然抬起头,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可以!” 白色幕布上显示出电影开始时的标志,“这里!”覃默拍拍她身边的地板,发觉是冷硬的,又赶紧把怀里的抱枕放在她刚才拍的位置。 文申就着她放下的抱枕坐下去,专注地看向幕布,静待电影的开始。 电影《十二公民》讲述的是暑期一所政法大学内,未通过英美法课程期末考试的学生迎来补考。他们组成模拟法庭,分别担任法官、律师、检察官等角色,审理的是一桩社会上饱受争议的“20岁富二代弑父”案。12位学生家长组成陪审团。 这些人来自社会不同阶层,他们在听取学生法庭审理后,将对本案做出“最终判决”。他们互不认识,但按照规则,他们必须达成一致,才能结束陪审。 第一轮投票,有11人认定“富二代”有罪,只有一人认为他无罪,所有的线索被逐一讨论,每个人背后的故事也由此展开。 电影有一百分钟,两个人都看得很入神,每一次的推理都会有新的疑点、每一次的投票都让这位年轻的嫌疑犯离舆论上的死亡远一步。 最后一次投票,终于全票通过,以十二个人达成一致,都认定“富二代”没有罪而结束。 影片播完已经过了十二点,两人还没有互道新年快乐,手机静音,也看不见其他人给他们发的新年祝福,他们都沉静在电影的余韵当中,安静地思考影片给他们又带来了什么新的东西。 “一个房间,一张桌子,一桩案件,十二个人,十二张椅子。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一张椅子都代表一个阶级。” “我们国家没有陪审团制度,但是,在网络爆炸的时代,每个人都如同其中的模拟陪审员,带着自己的悲伤和偏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电影讲述的更是尊重,尊重生命,尊重每一个人。” 覃默嘴唇一翕一合,说出一段又一段的见解。 “我们的民法结课论文就是这个,里面基本上概括了社会上各个阶层各种性格的人。”文申想起上学期的民法结课论文,当时,他连刷三遍,每一遍都仔细认真。 她的手触碰到杯壁,凉凉的,之前滚烫的开水已经凉透,所幸在有空调的室内,它没有变得冰凉。浅抿一口,凉水充斥着她温热的口腔,咽下去后,整个胸腔都含着一股凉意。 “我去加点热水。”文申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凉凉的触感瞬间占据他的掌心,驱散手里的暖意,这样的凉白开他坚决不允许她再多喝一口。 “好,它有点凉……”覃默抿起唇瓣,眼珠幽幽地转。 “凉还喝。”他无奈的语气环绕在客厅里,舍不得凶她骂她,无奈里细听出一丝宠溺。 覃默调皮地吐舌,赶紧转移话题,“对,我是之前选修课法治热点老师让看的,很有内涵。”她歪着脑袋,胳膊环抱着双腿,又对他的背影说道:“但是看到最后也没有讲明到底那个男孩是不是弑父凶手,虽然按推理来说的确出现一些漏洞,但是疑罪从无,即使从事实来臆测明显是他,也不能因此定罪。” “嗯……主要重点强调的还是陪审团制度,遵从无罪论去审判而不是有罪论。”文申拿着加入了热水的水杯从厨房走出来,一针见血地指出这部电影的重点核心。 “是啊!可是我总会去想,到底是谁杀了他。” “喝水吧!每个人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文申把温水递给她,又坐回之前的位置。他无意中瞄到挂钟,原来早已经过了十二点,“新年快乐!默宝。” 女孩回眸看一眼时钟,“啊!过了零点啊!”她失落的喊了一声,又对上文申的眼:“新年快乐!文申。” 一对视,覃默心底的失落没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控制不住的悸动。 文申起身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捡起被他们用来垫屁股的抱枕,整齐地摆放回沙发上,“晚安?早点睡,明天要回去。” “好。” “房间在二楼,有卫生间。” 文申拿起她的书包,领她到主卧,推开房门,微凉的空气从房内传来,床上是铺好的被子,“卧室里面有暖气。” “你睡哪?”覃默想了很久,从他把她领回这个房子里她就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后来心思被电影占据,但他一说早点睡,她又开始思考他睡哪里的问题。 “一起?”文申眉头微动,有意地逗她。 “啊?”默默忽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他。 “不愿意?”他逼问覃默,身体也慢慢向她靠近,一步步把她逼进房间,靠近床沿。 文申捧起她小巧的脸,额头与唇瓣各印一吻,“楼下有侧卧,我睡那,晚安。新年礼物。” 语毕,又向她的唇贴去。 房子 黑暗的房间内,少女不安地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翻来覆去不入睡,打开手机,听他的声音。以往百试不厌的方法在今夜,让她愈加的睡不着,脑子越来越清醒。 他刚刚说,楼下有侧卧,他睡那。 那就是这间卧室是主卧??? 盖在身上的被子,枕在头下的枕头,垫在身下的床垫,都是他用过的,都留有他的气味。 他怎么不让自己睡侧卧?这人真讨厌。覃默躺在床上腹诽,还捶了一下软软的床垫。 她又双叒叕翻转了个身,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默默:睡不着】 这个群是第一次去奶奶家后她创建的,里面有段染、闭闵和嵇卉,她给群取名叫做有染。 机会我有:【怎么?默默睡不着?】 夜猫子嵇卉秒回消息,问她为何睡不着,随后段染也加入询问的队伍。 段段是个大染缸:【默默怎么了?】 默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闭和闵的结合体:【默默今晚可以不睡觉。】 机会我有:【为什么?】 段段是个大染缸:【同问。】 闭和闵的结合体:【问她,手指jpg。】 段段是个大染缸:【@默默】 机会我有:【@默默】 默默:【别听她的!】 段段是个大染缸:【那你说!】 机会我有:【对,你说!】 默默:【嵇卉姐,我明天不是要回宁城吗?】 机会我有:【继续。】 默默:【今晚和文申跨年嘛!我现在在他家,躺在床上睡不着。】 机会我有:【两人共处一室?惊讶jpg.】 段段是个大染缸:【没发生点什么?期待jpg.】 闭和闵的结合体:【所以说不用睡了嘛!托腮jpg.】 默默:【没有,停止你们疯狂的想法!怒火jpg.】 段段是个大染缸:【那你怎么睡不着?疑惑jpg.】 默默:【我和他在两个卧室。】 机会我有:【一张聊天的截屏.都快两点了,默默赶紧睡!别多想,就当在酒店住一晚。明天高铁回来约!】 段段是个大染缸:【9494,就当酒店住一宿,赶紧睡。】 闭和闵的结合体:【属羊吧!】 默默:【[笑哭][笑哭][笑哭]】 覃默放下手机,给自己催眠,‘我现在在一家酒店。’就像段染和嵇卉说的那样,当在酒店住一晚。 精神放松下来后,很快便入睡。他的气味萦绕在她鼻尖,不再是困扰她的因素,反而成为了她的安眠药。 这一晚,是她一年半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直到太阳高照,光线刺痛了她的眼,她身体的自然反应抬手掩住光线,晃晃脑袋,才缓缓睁开双眼。 今天要回宁城! 覃默倏地弹坐起来,看一眼时间,她拍拍胸口,还好,现在八点。 她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理了理头发,往脸上抹了点润肤水和护脸霜。冬天天气干燥,寒风冽冽,一不小心脸上就会起皮,裂开,所以她冬天早晚都会抹点。 默默拎起背包哼着小曲下楼,也不知道他起没起来。 文申当然起来了,清晨无比燥热的他根本睡不着,每每想到昨晚她摊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他便浑身火热。 “起床了?刚想去叫你。煮了点昨晚买的饺子,过来坐。”文申走到饭桌拐角处时,看见正下楼的覃默,开口和她说早餐吃的食物,接过她手里的包。 “谢谢!”覃默跟随他走向餐桌,“吃完早餐就出发吗?” “嗯,时间差不多了。”文申递给她一杯水,“先喝一杯水,补充水分。” 看她喝下水后又给她一个碟子,里面装着点醋和酱油,“尝尝?” 覃默夹起盘子里的水饺,放在碟子里轻轻一沾,饺子皮就沾上了他调好的酱汁。 “小心烫。”看她有一口包的架势,他连忙嘱咐她慢点。 默默只咬下饺子的三分之一,细嚼慢咽,最后她眯着眼睛直点头,“好好吃!” “这个酱油和醋的比例是什么样的?” “比例?看着放的……” “啊?好吧……” 盘里的饺子一个一个被消灭,文申才想起他热的牛奶,于是起身,从厨房拿出来两杯热牛奶,递给她那杯加了糖的。 “还有牛奶啊!”覃默惊呼。 “当然。” 早餐过后,覃默自告奋勇洗碗,理由是早餐是他做的。 二人一起收拾好家里的一切,一人背着一个包,奔向安城站。 又一次的共同乘坐高铁回宁城,两人心中都不像第一次同行时激动,平静许多,他们似乎已经习惯对方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陪在对方身边。如若让他们分开回宁城,反而会心生不安。 覃默想到他的房子,惹不住开口问他:“文申?” “我在,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或者说可不可以问……”她低头讷讷,不安的拨动自己的手指。 “说吧!”文申伸手握住她乱动的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 “就是、那个房子……” “你想问我,买房子的钱?” 女孩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看他好像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她才小幅度点点头,又赶忙摆手,“我只是好奇。” “没事,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对你,一切都好说。 文申思索一会,才小声地开口,“我小叔,他年轻的时候自主创业,事业一直没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但在我十六岁那年,他的公司出现了问题。他没和爷爷奶奶说,不想他们担心,他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扛的。可有一天,我无意中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说他会解决什么的,我才知道这件事。” “那后来呢?”覃默问的很急,脸上也全是急迫的情绪。 “后来,我就把我十六年的压岁钱全部给他了。他不肯要,我就说当作投资。”说到这,他勾起嘴角,轻声一笑,“他说那好,以后我就是他们公司的董事。” “所以买这个房子的钱是你的盈利?”她有些惊讶,悄悄地托住自己的下巴,暗自感叹,果然是别人的十六岁。 哪知文申否定她说的,“不是,那个房子是他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深呼一口气,“他后来和我说,就因为我给他的那笔钱,让他有了一些周转的余地,小叔的公司也起死回生。” “那时候,谁也不借钱给他,那房子是公司重新盈利后的第二笔资金,第一笔资金依然用于公司的周转。他拿到那笔钱时刚好小区开售,所以他就买了一套房,一直等到我成年,他才给我,一起给我的还有他公司的部分股份。” 文申说完了事情的原由,可覃默却久久没开口。 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习惯性的蹭蹭,“你就没有想过小叔的公司会把你的钱也亏得血本无归吗?” “呵呵……”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想过,可他是我小叔,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也才三十岁。他的公司是他二十岁的时候创建的,他为之付出了十年的青春,放弃了爷爷给他规划的慷慨大道,只为他的自由。” “小叔也这样问过我,你不怕你的钱一分也回不来吗?我和他说,要赢一起赢,要亏一起亏。我很羡慕他的自由,爷爷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他的人生。”覃默能看见,他说这话时,是真的羡慕,她明白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奶奶都和她说过。 他从小时候起来,面对的就是冰冷的家庭,文父很忙,文母在家的时间虽然比文父多但还是少的,而且她不会像其他母亲那样对孩子嘘寒问暖,反倒是他年纪长大了,她的关心还多些。 他们给文申一系列的条条框框,包括他未来就业的方向。覃默这才知道,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律师,那两年的生活是文父文母的意思,好在他坚持自己的信念,不然,她也许碰不到他。 覃默不知道如果文父文母没有坚持,她会不会早些遇见他,她只知道,文申坚持下来了,所以自己遇见了他。 “都过去了。”她伸出右手,从他腋下穿过,搭在他的大腿上面,与他的左手十指相扣。 “嗯嗯,都过去了,小叔现在的公司比以前更大。两年前,还给我找了个小婶回来。”文申说起这件事,喜悦都在脸上挂着,手却不自觉地握的更紧。 平稳的高铁上,覃默昏昏欲睡,文申看向窗外时,顺带的看她,微闭的眼睛,时不时撇一撇的小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的脑袋。 文申伸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颚,挪到自己的肩上,让她有个靠的地方,随后调整到一个适合的高度,让她睡得更舒坦些。 真是个小睡猫。她这样的动作和样子,让他心里想到小睡猫,简直一模一样。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浅眠一会。 文申睁开眼时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到宁城,低眸瞅熟睡的她,再让她睡一会吧!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瞄一眼,是蔚婕的来电,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文申小心地划开接听键,接电话的声音也很轻,“喂?” “喂?文申吗?我蔚婕。”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没落,让他自然地流露出关心的语气。 “嗯,我知道,你怎么了?” 蔚婕笑了一声,没好气道:“我没事就不能打你的电话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我是该哭呢还是该笑。”手机那头的人有些无奈。 文申也摇头轻笑,同时松一口气,问她:“那……有什么事?” “我在宁城。” 这四个字宛如一颗炸弹,扔进文申内心平静如水的湖面,爆炸的瞬间冲起一道水柱,又全数散落下来,让湖面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最终再次趋于平静。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有一丝不寻常的颤抖,被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覃默敏锐地捕捉到。 “我在宁城医院。” “好,待会去看你。” “会打扰到你吗?方便就来,不方便就别来。”蔚婕豪爽的开口。 “嗤……”文申摇头哂笑,“你啊!真不想我去,又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不愧是文申,那你过来吧!”说完蔚婕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再见都没有说一声。 覃默见电话挂断,才摇摇他的手臂,“怎么了?” “没事,有个朋友来宁城了,在宁城医院,待会要去看看她。” “医院?” “嗯嗯,我送你回家后再去看她。” 女孩眨巴眼睛,识大体地说了一句:“你去看他吧!待会下了车就去,我自己回家没事的,到家了给你发消息。” 文申:“……” 变化 女孩识起大体来谁也挡不住,一下高铁,文申就被覃默赶去他朋友在的医院,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已不见人影。 文申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覃默还没到家,是被什么事耽误了?他先发一个消息过去,说自己已经到达医院,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默宝:【还在地铁上呢!今天地铁人特别多,第一趟地铁没挤进去,别着急,人没丢。】 她还调侃起人来了?文申低头晃了晃脑袋,收起手机,走向住院部。 “叩叩叩!” “请进!” 蔚婕在门还是开着一条缝的时候就认出是文申来了,门全开的时候,才发现他还提来一篮子水果。 “呦!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呢?”她大声嚷嚷。 文申睨一眼她,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她住的单间病房,空间不大不小,还自带一个卫生间,挺好。 又看向穿着病号服的她,即使生病了也住不住眉宇间的英气,发型还是那年见过的齐耳短发,像是从来没变过,只是五官看起来比那年还要来得硬朗些。 文申看蔚婕的时候,蔚婕也在看他。 蔚婕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背着一个背包,穿着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此时的穿衣风格偏学生化,无论是上衣还是裤子,满是青春的朝气,不像以前,以前的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便装。 他的头发长长了,前额耷拉着些许刘海,不像以前,以前的他基本都是板寸头。 除去这些一眼能看出的改变,蔚婕总觉的他还有什么地方变了,又一下想不到。 文申把水果放在她的床头,拉开床边的椅子,把背包的两条肩带搭在椅子背上,人坐了下去。 “说吧!到底怎么了?” 他一说这话,刚才还很有精神范的蔚婕一下没了声,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 良久,她叹气一声。 “唉,还不是之前那个后遗症,这次在宁城犯了,他们给我送医院来。”她说完还用力地捶了一下病床。 “清点,床捶塌了……”文申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眼神扫视一眼她的腿,“早和你说了,这病要靠养,要慢慢来,你不听,还那么拼命。” “文申,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不拼命怎么能行?”蔚婕突然感觉她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这是哪个和文申长一样的人?文申被换了一个芯吧! 文申扶额,定了定才开口,“不是不拼命,是最起码你要先养好它,不然你拿什么拼?”说话时还指着她的腿。 “我等不及,哪里知道它又犯了。”蔚婕心有不甘,眼里蓄集的泪顺着脸颊,蜿蜒至下颌。 她恨自己,气自己,自己的腿怎么这么不争气,明明都已经恢复良好,可在关键时候又犯毛病。 文申从床柜上抽出一张纸给她,声音里带着和以前一样的严肃,尾音短洁利落,仿佛不带丝毫的情感,“擦了。” 蔚婕接过那张纸,胡乱一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我就是气不过。” “那也别哭,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发泄。”他给出提议。 “嗯嗯!”蔚婕扫一眼他带来的水果,“我想吃苹果。” 文申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去卫生间洗净,直接递给她。 “现在的苹果不削皮不能吃。”她提醒他,要削皮。 “给。”他从桌上拿来一把刀,一起塞给她。 蔚婕:“……”还是不是好朋友啊!果然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你不能帮我削好皮再给我啊!”她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刀,手里削皮的动作不停,只是嘴上叨叨。 文申就回了她俩字:“不能。”默宝没还没吃过我削的苹果,你怎么可以先行一步?对了,她怎么还没发消息过来? 他拍拍上衣口袋,没有手机。 “找手机?在那,你手机亮了。”蔚婕看到他放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提醒他。 文申拿过手机,是覃默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不用担心啦![覃家的照片]】 看到附带消息的照片,他松下一口气,嘴角自然的勾起,手上打字的动作挺快。 文申:【好的,到家了我就放心了,祝和覃姨在新年之际有一顿愉快的晚餐。】 蔚婕手里的苹果刚削好,一抬头就看见让她下巴掉地上的事情。 文申在笑! 她这才慢慢回味过来,他刚进来就觉的哪里不对劲,现在他一笑就看出来了,离开一年半,他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逼人的硬朗;他身上的人情气息也浓郁了些,人情气息是从前他身上极缺的,而现在,他有了。 默宝:【一定会有的。对了,你回家了吗?还是还在医院?】 文申:【还在医院,我到家的时候也给你发消息。】 默宝:【好的。[OK]】 “女朋友?”蔚婕随意问问,她实在想不出哪个女人能让他这样敞开心扉。 哦!不,也有可能是小姑娘。 “嗯。” 蔚婕:我去!真有女的愿意和他在一起!?我……#*&*#……! 文申把手机揣进袋里,看着狠狠地啃苹果的蔚婕,她像是在咬什么特别解恨的东西,幽幽地说了一句:“一个小姑娘,二十岁。” 二十岁,小姑娘,老伙计,你也才比她大一岁啊!有什么资格说她是小姑娘?蔚婕面无表情地腹诽。 “我想出院。”她主动岔开话题,这也是她要他来医院的主要原因,要有人接她出院,她才能走啊! 文申瞥她一眼,“可以吗?” 蔚婕想了会,认真的语气不容忽视,“应该可以,你也说了,这病得养着,我待在医院里浑身难受。” “你得和那边沟通好。” “我早就说好了,他们说我自己决定,不离开宁城,随时报备位置就可以。”她抛出早已沟通好的结果。 文申颌首,起身走出病房,“我去问问医生。” 待他走后,蔚婕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咂巴咂吧嘴。 心想:这苹果,有点酸。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内,文申询问的情况,医生已经了解。 “出院当然可以,她的问题不是医院可以治好痊愈的,她要好好养,在医院你们家属照顾起来也麻烦,还不如回家,在医院还要交住院费,效果不见得比家里好。” 文申点点头,“那就麻烦医生帮我们开出院的单子,谢谢医生。” “这是我们的职责。” 被蔚婕翘首以盼的文申终于回到病房,她连忙问医生怎么说? 其实她都知道,就是想听他在说一遍,这样她才能安心。 文申晃了晃手里的单子,“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医生也建议出院比待在医院要强。” “好嘞!” “等等!你出院,去哪住?”他才想到这个问题,她家不在宁城。 蔚婕甩甩利落的短发,“我在宁城就你一个朋友,你不准备收留我吗?” “赶紧把衣服换了,走走走,能走路吗?”文申催促她快些。 蔚婕下颚朝旁边示意,那里放着一把拐杖,“有这玩意儿,可以的。” 看到拐杖的那一刻,他有些心酸,到底还是把拐杖递给她。 她进卫生间换衣服时,文申给梁洪打去一个电话。 “喂?” “妈。” “文申?怎么了?对了,不是说今天回来的吗?”梁洪冷清的语气中不失关心,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关心,他早以习惯。 文申捏了捏鼻梁骨,想着如何开口告诉母亲,他要带一位朋友回家住,而且关键在于一天之后他回学校,蔚婕依然留在他家。 “妈,是这样的,我有一朋友,她在宁城意外旧病复发,现在医生建议最好出院在家养,但是她在宁城只认识我——” 梁洪截取其中的扼要,“知道了,现在是要把他接回家里来的意思?” “对……”文申停下一瞬,才说出关键,“主要是要麻烦家里,因为我明天回安城后,她还要住在家里。” 梁洪听完文申说的,一时间哑然,想想后说:“没事,你能带回家的朋友,我们应该给予信任,家里有阿姨帮忙照顾,就吃饭时多一个人的事。” “好,那我带她回去了,谢谢妈!” 电话挂断的瞬间,卫生间的门也被打开,蔚婕走出来,“我好了。” “把东西收收,准备回去。” “我去XX酒店。” “去那做什么?”文申凌乱了,这人刚才还说让自己收留她呢? “养伤啊!” “不是说去我家吗?” 蔚婕仰天长啸,抬手遮住脸,“我开玩笑的,去你家被误会怎么办,我可不想他难受。” “我都和家人说好了,现在你不去也要去。你自己都说了,在宁城只认识我,现在我了解情况了,把你扔酒店,以后我怎么面对他?”文申生气了,独自走到床边帮她收拾她那点可怜的行李。 “到医院门口坐出租车。”他拎着一个小包,背着一个背包就要领她走。 “水果……” “拿不下,不要了,你慢点。” 出租车缓缓停下,司机提示他们,“到了。” “下车。”文申一只空闲的手搀扶着她,“前面就到了。” “嗯嗯。”蔚婕不敢再让他生气,自己利用他出院,事情成了就把他甩开,这事自己做的不地道,他在的话也要和自己生气的。 文申没有出入大门的密码,而是按下门铃,不是因为蔚婕在,而是他从来都不记得这个家的密码。 梁洪在里面按下开门按钮,看见儿子带着一个女人回家,她有些意外,这人看着不像婆婆说的那个小姑娘,也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孩啊! 那她是谁,真的如他刚刚在电话里所说?他们是朋友?刚刚梁洪也没问男女,主要从他的描述来看,应该是那两年认识的朋友,就先入为主的觉得是个男人,没想到是个女的。 “回来了,进屋来。”梁洪热情地迎他们进门,她是这样想的,儿子没有带过朋友回家,这是第一个,热情点是应该的。 然而,许久不见母亲如此热情的文申倏地有些呆滞。 “阿姨好,我是蔚婕。” “我是文申的妈妈。” 文申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覃默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到家了。 文申:【到家了。】 那边回得很迅速,像是一直守着这条消息。 默宝:【好的,你朋友没事吧!】 文申:【没事,出院了,那病就是要好好养。】 默宝:【没事就好,我去和妈妈吃饭啦!晚上聊。】 文申:【好。】 “文申?在干什么?把东西放下来。”梁洪见他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有些恼火,回到家站在那做什么。 “没什么……” 恼火过后的梁洪后知后觉刚刚儿子好像在笑? 是和婆婆说的那个小姑娘聊天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那一点火顿时烟消云散。 小糯团子 这次回宁城主要是了了覃默国庆时期的心思,他们即将进入考试周,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想想还是回来一趟,陪一陪家人。所以他们的时间紧迫,今天来了,明天下午就要走,只在家住一晚,要提前赶回去复习。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下高铁后一直没有见面,要等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能再次在宁城南站会合。 “默默,不是要考试了吗?怎么还往家里跑?”覃母问她。 覃默愣神了一会,才回答母亲的问题,“想你了嘛!再说有文申和我一起回来,他也回来看看他妈妈。” 文申,那你当挡箭牌了哦!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覃默心里默念。 “你们俩有心了。”覃母咽下一口饭,“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就回去了,真的就是元旦回来陪你。” “明天就走?来回跑不累吗?留在学校好好复习不挺好的?考试结束之后回来多好?还不耽误复习。”覃母一听明天就走,有些担心覃默的精力,在考试前舟车劳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覃母听见女儿哀叹一口气,抬眼看她搁下筷子,两只白细的胳膊搭在桌上,紧抿的嘴唇,眼神里透露的认真,整就一个严肃的小脸。 “妈妈,我们会安排好的,从安城回来花的时间也不长,没事的,我和文申就想着,元旦回家一趟,陪陪家人,再说,妈妈要相信我啊!您女儿没那么差,我们已经计划提前一天回学校复习,真的没事的。”覃默摆事实讲道理,一点一点地打消覃母的顾虑。 “那他呢?” 覃默忽地笑出声,“他也没那么差,妈妈放心吧!” “你们啊!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说多了也没什么用。”覃母发自内心地感慨,“他确实不错,虽然我和他只相处几天,但从他细枝末节的行为就能看出来。” “妈妈……”覃默感觉自己被母亲嫌弃了,没由来的撒起娇来。 覃母听着女儿的尾音上扬,婉转动听,像极了从前的小糯团子。 “小糯团子,快些吃,吃饱了我好收拾厨房。” 小糯团子……这个称呼还是小时候覃父叫起来的,因为那时候覃父觉得她小小的一团,声音还糯糯的,和覃母说后,覃母竟也十分的同意,就给她小名叫小糯团子了,直到覃默长大些,没有那样小小的一团,才开始喊她默默。 这次覃母旧名重叫,让她生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微微有些不适应。 覃默怔怔许久,才慢慢地扒拉口饭,“嗯,和妈妈一起收拾厨房。” 饭后收拾餐桌和厨房,覃母揽下洗碗的活,让覃默用干抹布把依附在碗上的水珠擦去,覃默拗不过,只能被覃母安排。 覃默接过母亲洗净的碗盘,一言不发地擦干它们,然后放进橱柜。 “妈妈,以后我要买一个洗碗机回来,解放双手,就不用自己洗碗啦!”覃默想到之前家里的那个洗碗机,它坏掉后,被覃母舍弃,覃母就一直没买新的回来。 “别瞎费钱,洗碗机洗不干净,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爸买的那个洗碗机,洗的什么碗。”覃母立马制止她的想法,可是这个理由在覃默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因为覃父买的洗碗机是送给覃母的礼物,说以后她不用再洗碗了,洗洁精伤手。洗碗机很好,也洗的很干净,洗不干净完全是覃母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知道,覃母是个念旧的人。但那年从医院回来后第一次用它,覃母发现洗碗机洗不干净碗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张照片,然后就把它当做废旧家电处理掉,这一点覃默怎么也想不通。 人没了,原本好好的东西也坏了。就像是他,突然间就不在了。 “默默?你这是什么?”覃母无意中瞥见覃默背包侧边的小口袋,里面露出一个红色的毛绒盒子。 覃默关上橱柜,来到客厅,疑惑道:“什么?” “这个。”覃母指向露出的一角,她没有擅自拿出来,就愣愣地指向它。 “这个……”覃默慢慢地挪到背包前,眉毛眼睛全部拧到一块,小心翼翼地瞄向覃母,覃母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脸上,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这样的目光让她想把盒子塞回去,然后大声说没有,可是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勇敢的小糯团子颤颤巍巍地把盒子拿出来,在覃母好奇的眼神下打开。 一个翡翠镯子映入眼帘,翠绿翠绿的,没有一丝杂质。 覃母在看见是镯子的那一刻便松下一口气,她看那一个角,以为是戒指,“文申给你的?” 小糯团子顶着覃母欣慰的眼神下轻轻地摇头,“不是……” “那是……?”覃母愣怔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说不出话。 “是……”小糯团子该怎样和她说,这是文申奶奶给的? 那天在文申和覃默即将离开文家的时候,文奶奶把覃默拐到一边,拿出这个盒子。覃默第一眼见盒子就认定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整个人都被吓的抖了抖。 文奶奶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然后将东西连带盒子一起放在她手上,“这是爷爷和奶奶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她看见小姑娘动作极缓地打开那个触感舒适的毛绒盒,接着,小姑娘露出惊恐的眼神,连忙把盒子退还到她手中。 “奶奶,我不能要。” 奶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推回去,不容置疑地说:“你可以要,收着。” “奶奶……”覃默敛着眸,喃喃道。 “你可以要,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事吗?那是文申把你当自己人,才会做出的事情。我从未见过他与谁如此亲密,你是唯一一个。”奶奶垂下双手,继续述说。 “他这个人,性子冷,但情义重,认定了的就是认定了的。而且,你很好,是个好姑娘,我可舍不得让你去别人家。” 这话说的覃默脸红了个遍,可这镯子真的太贵重,她真的不能接受,“奶奶,这手镯真的太贵重,我现在真的不能收。” “那你的意思是,等他彻底把你领回家,你就可以接受了?”文奶奶强大的逻辑解析她刚才的那句话。 再不好意思,覃默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瓷白的脸蛋已经羞得与天边的火烧云一个样,小巧的耳朵也像是被洒满大红色颜料,看起来绯红一片。 “嗯……”她声音小的和蚊虫的声音一般,文奶奶只能从她唇上的形状分别出她说的是什么。 “那你就先收着,当作是帮我保管,如果以后……你在还回来就好。” 小姑娘彻底噤了声,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好默默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 覃默与文申说了这件事后,文申的反应平平,只是浅抿着笑了笑,对她说一声:“奶奶给你,你就收着,这是她和爷爷送你的礼物。” “可是这太贵重了啊!”覃默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想要把手镯塞进文申怀里。 文申一把捞起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这个手镯是奶奶的妈妈在奶奶和爷爷结婚的时候送给她的。” “啊?那更不能给我了!”她想过这镯子会很贵重,对奶奶可能会很重要,但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重要,是奶奶的妈妈给她的,而且是在奶奶结婚之际。 文申轻轻一弹她光洁的额头,“默宝,你要知道,奶奶给你这个手镯的意义。” “就是知道才不能收啊!”覃默一把拉下他作乱的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叫喊起来。 “这是她的心愿。难道你不想收这个镯子的理由是因为你不想以后和我一起生活?”文申故意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方法老套,可效果是显著的。 “没有!” “那你还一直不想要,跟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当年奶奶都没舍得给我妈,之前也没舍得给我小婶,奶奶是真的喜欢你才给你的。”文申用下巴蹭蹭她柔软的脸蛋,还把手镯拿出来,套在她的手腕上。 小糯团子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开口:“妈,这个镯子是文申奶奶给的。” “他奶奶?”覃母话音落下后再次震惊地看向她,唇瓣一翕一合,许久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没听见覃母说话,覃默微微抬起头,瞬间便对上覃母震惊的眼神,“妈妈?” “嗯?”覃母抬手扶在额头上,一会后才问:“怎么回事?” “就我和文申去超市,碰上奶奶了,奶奶让我们一起吃个饭。” “然后……就给你了?”覃母满脸的诧异,就这样? “没有……这是后来我和文申去奶奶家陪她的时候给我的。”覃默否定母亲的猜测。 覃母呼出一口气,默默地颔首。 “文申和我说,这是奶奶的妈妈在她嫁给爷爷的时候送给她的……”小糯团子锁紧眉头,有撇撇嘴,“这东西太贵重,给我不合适吧……” 覃母走到她身边,捏捏她的手,“老人家喜欢你,才给你的。”顿了顿,又开口,“你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就直接放外面的侧口了,掉了你就哭去吧!” “今早上收东西的时候顺手塞进去的,没太注意,我错了……” 乖乖认错的样子,声音又软又糯,可不妥妥的小糯团子? 深夜,外面寒风冷冽,重重地拍打在窗上,覃母打开衣柜,拨开面上的衣物,入眼之物是一台笨重的机器——那台坏掉的洗碗机。 她舍不得,所以悄悄地把它藏起来,不让女儿发现她的心思,怕覃默会一直责怪她自己。 洗碗机上还有他的照片,覃母对着照片不断地喃喃:“小糯团子长大了,老人家也很喜欢她,你不用担心了,过些日子,我们就该团聚了。” 她关上衣柜,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那些都是药,她就着温水,吞下一把药丸。 覃母虽然没有接受治疗,但是她收下了医生开给她的药。 头发 “你今天就要走?”蔚婕大喊出来,不顾在正在吃早午饭的文申。 文申这会才告诉她,他今天下午要回学校。 “嗯,得回学校,后天要考试,考试结束再回来。” “多久?”蔚婕问时间。 “十天左右。” “那我也走。”十天,太久了,她以为他已经放假,才会妥协来他家住。 文申听到她说要走,眉头立马皱起,“不行,你要养伤,而且就算我同意,你也走不了。我昨天和我妈打电话就说了这情况,我妈也同意了,我爸肯定不会放你走,你走不了的。” 蔚婕再一次在文申这里吃瘪,撇了半天的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真的觉得不方便,也不好意思。”她扭头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没事的,我爸很欣赏你。好好养伤。”文申轻叩桌子提醒她,转身上楼收拾行李。 覃母看女儿把昨晚才一一拿出来的东西又一件一件地放回包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妈妈,有什么事您就说,憋着不好。”覃默忍不住开口,让母亲别憋着话。 “你……唉……不说了。”覃母欲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像她要说的还是那些话,便不想说了。 覃默接过母亲的话语:“妈,您是不是想说,你看看你,这多麻烦,昨天回来今天又要走,回来做什么?就不该回来,好好在学校复习不好吗?后天都要考试了……” “是!我想说这些,话都被你说了去,你知道还……算了算了,妈妈昨晚很开心。”覃母最终还是舍不得叨叨女儿,也不忍摧残女儿的一片心意。 覃默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软软地说了一句:“这就值得。” 覃母翘起嘴角,摇了摇脑袋,轻哼一声:小糯团子。哼完就离开覃默的卧室,去厨房拿东西。 小糯团子把最后一件东西撞进背包,准备拉拉链的手停了会,从包里拿出昨天被发现的那个红色盒子,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手镯带盒子一起放进去,然后锁上柜子。 “默默,我给你泡了点橙皮柚子茶,用你的保温杯装的,放在桌上了。”覃母把保温杯放定后,朝女儿的房间喊道。 “好的,谢谢妈妈!”覃默拉上背包的拉链,走出房间。 “收好了?” “嗯嗯,我给他打个电话。”覃默指了指手里的手机,又回到她的房间。 “嘟嘟嘟……”电话通了。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覃默把手机拿离耳边,放至眼前,号码没错啊!这是谁? “喂?找文申吗?”蔚婕问她。 “嗯……你是……?” “文申!有人找你。” “谁?” “一个叫默宝的,你手机落桌上了!”蔚婕对着楼上喊。 “来了,我下去,你腿还没好,别上来了。” “好!” 在文申下来的时间里,蔚婕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覃默的号码,保存下来,打备注的时候犯难,最后直接打上一个‘M’。 “嗯。”蔚婕见文申到楼梯口了,胳膊一伸,把手机递过去。 文申向她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又转身离开。 蔚婕看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摇摇头。 “默宝?我在收东西,马上收拾好了,待会出门。”文申到楼上后,才说起他的进度。 “哦……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和你说一声,我收拾好了,准备出门。”覃默淡淡地声音传到他耳边,但他竟一点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好,我尽快,马上就好了。”文申看了眼时间,“那挂了?” 听到他说要挂电话,在也忍不住,那道女性的声音一直在她脑袋里盘旋,挠她的心窝,扰她的心智,“等等,文申……刚刚接电话的是谁啊?” “啊?刚刚接电话的……就是昨天的那个朋友。” “哦……”昨天的朋友是个女的啊!怎么还住你家呢?刚才你说她腿不好,她怎么不回家呢? 这几个问题她不愿想,却控制不住的想,近乎要发疯。 “她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待会和你说。”文申从那一个尾音长长的‘哦’听出她的不对,连忙想到解释蔚婕的事情。 “嗯嗯……你快些!”听到他说要解释,覃默就按捺不住相信他的心思,更按捺不住想要快些听他解释的心情。 “会的……默宝。” 电话挂断之后,覃默快步走出房间,拎起背包,往肩上一扛,就准备出门。 走到玄关,冲着房间喊一句:“妈,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先回学校了,考完试就回来!” “就走啊!”覃母听见动静,出来一看,小糯团子都背起包来了,瞄到墙上的时钟,还有些时间,怎么这么急。 覃默一边换鞋子,一边回复覃母的话:“嗯,怕路上堵车,而且车不等人。” “那是要快点。”覃母跟在她旁边,也准备换鞋,“我送送你。” “不用……”覃默赶忙按下要覃母要拿鞋子的手,“外面冷,你就在家待着,不用送。” “没事,送送你。”覃母不答应。 “好,送送,送送,你这不是送我到门口了吗?现在妈妈回去吧!我走啦!”覃默伸手示意母亲往回走。 这话听得覃母哭笑不得,无奈点头,“好……我看你出门。” “抱一个!”覃默伸手抱住她,覃母拍拍她的背,心道:她的小糯团子啊! 小糯团子撇头看见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少了许多的头发,“妈妈……你头发什么时候少了这么多?” “有吗?”覃母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确实少的可怜,区区一把,“没有吧!你看错了,老人家掉头发正常。” 自从吃药后,她头发变掉的快,掉的多,没想到女儿临走前注意到,只好打起马虎眼来。 “妈妈,您才四十几岁,哪里是老人家了?”女儿不好糊弄,直戳出问题。 “我们家隔代遗传四十几岁开始掉头发,妈妈的外婆也是这样的,没事。” 覃默脑子发懵,她不仅没见过那位妈妈的外婆,更没见过她四十几岁开始掉头发是什么样的啊!只能愣愣地点头。 覃家大门关上的那一瞬,覃默还扭头看了一眼覃母,没看出什么异常,才转身离去。 覃母朝满是掉发的垃圾桶扔下十几根头发,随后把袋子绑起来。 那个袋子里,全是服药以来掉的头发。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看来以后要戴帽子了。 覃默到南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萦绕在耳旁,一种刺骨的冷从她衣服的缝隙钻进她的身体,紧贴她温热的皮肤,让她不禁打一个寒噤。 文申远远走来就看见那个快要缩成一团的人儿,心里泛酸,她怎么不先进去?就站在那,让冷风妄为地扫荡? 覃默抬眸随意的到处张望,远处的一个身影让她的动作生生顿住,直勾勾地看他,喜悦之情言之以表,脸上大大的笑容根本不知如何才能抹下去。 “文申!”她欢快地招手,让他过来。 他站在雨中,撑着一把纯黑的伞,没有任何花纹,背上的行囊被他宽厚的肩遮住,堪堪看到肩上的肩带,一只手插在大衣里,大衣靠近下摆处的几颗扣子没有扣上,被扣上的只有胸膛前的三四颗,走起路来下摆一飘一飘的,像极了在风中舞蹈的舞者。 那舞者轻盈地跳起,在空中做出一个腾空旋转的动作,松垮的衣物被大风吹起,在空中飘荡。如果此刻定格,那舞者舒张的身体和与其融为一体的衣物一定构成一副美丽的画面。 舞者完成动作后脚尖轻触地面,直至整个脚掌着地,身体的重量全部被脚掌支撑,并聚集在那一点。手臂渐渐放下,柔软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所有的动作都以轻柔收尾,他慢慢地平息,慢慢地停下所有动作。 至此,舞者舞完一段舞蹈的高潮。 文申走近她的瞬间,那只藏在口袋里的手便伸出,一把捂住她交握在一起的手,冰冷的,仿佛血液都要凝固。 “手套呢?”他冷冷地问她。 她两手包住他温热的手,一只贴着手背,一只贴着手心,肆意的汲取他的温暖。 “忘在家里房间了……” “唉……那怎么不进去,里面暖,外面下雨,还有风。”文申心疼的声线一下又一下的钻进她的耳里,抚慰那颗被冷风刺入的心,使那颗心重归温暖。 “怕你找不到我,这样就暖了嘛!” “在外面没看你我会打电话啊!走,快进去!”文申无奈地拉她进检票口。 “想快一点看到你啊!哎呀!走吧走吧!”覃默乖乖地握紧他的手掌,跟着他进站。 覃默突然想起他在电话里说的,差点被他那点外表和动作弄得忘记,语气还有点酸酸的开口,“对了,你说和我见面说的……” “她是我那两年时期认识的朋友,这次进医院是因为以前的后遗症,她在宁城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这次来宁城本来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她在这唯一认识的就是我。主要她的病靠好好在家养,我才把她带回去,好好养着。” 文申缓缓解释出来,他每每想起她的后遗症都会忆起那个人,眼底黯然的情绪被眼睑遮住,他不想让默宝看见这样表情的他。 “这样啊……”女孩懵怔地喃喃。 “嗯……” 女孩听完后甜甜一笑,盯着他的侧脸良久。 复习 全校考试的时间为两周,周末不考试,也就是再有十二天,全校学生全部放假,覃默和文申都是提前两天考完,所以他们只需要留在学校十天,就进入寒假假期。 考试周第一周的周六下午,两人没有去图书馆复习,而是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看书。 是文申把她带到食堂的,他和说这个时候自习室人很多,带她去一个清净的地方复习。 “我们去哪?”覃默看着他们行走的路线,越来越诡异,一点也不像是要去一个学习的地方。 “不急,跟紧我就好。”文申慢悠悠地回答,走路的速度也慢下来。 覃默手挽在他的手肘处,迎着温暖的阳光,驱散身体表面的一些寒气。 文申看见食堂的标志后开口:“快到了,就在前面。” 她向前看去,食堂在跃入她的视线之内,食堂? “……食堂……?” 她不可置信的声音,犹犹豫豫地伸出食指指向食堂,原本眯着晒太阳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睫羽眨呀眨呀,整张脸都表现出‘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食堂怎么了?”文申不明白她为什么展现出这样难以接受的表情,食堂这个时间段人少,安静,饿了还能去奶茶店买点喝的和小吃,多么方便的地点啊! “你说的地方……就是食堂?”覃默再次重复她的意思。 文申非常确定地颌首,“对!相信我,默宝。” 进入食堂后,给覃默的感觉有点像国庆时期的食堂,空旷、安静。 “坐哪?”覃默瞥一眼文申,询问他的意见。 哪知男人颇有一种‘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既视感,他抬起手臂一挥,“随你挑。” 女孩默默地一小步一小步远离他,静静看他的表演,待他手放下后才拉他去那个她早以挑好的位置。 “这儿!行吗?” “当然可以……” 他说完就看见覃默从口袋里拿出餐纸,把桌面擦干净后才让文申把二人的书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张干净的擦了擦两人即将坐下去的座位。 覃默挑的位置靠在一根柱子旁,那根柱子立在整个平面的正中央,她坐进靠柱子的那一边,从文申的角度看去,就像是被人欺负而被压迫在角落的女孩,一点点的一团,楚楚可怜。 她拍拍旁边的座位,“坐呀!” 文申坐下后,还没发觉异常,待到他习惯向覃默转身时,才察觉出不对劲。 他发现,只要他转身,覃默就像被他压在墙角,她身后是墙,身前是自己,这让他深深地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欺负她的坏人,把她逼近墙角,不让她离开的坏人。 “你怎么了?”覃默发现他有点不自然,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没事吧?” “没事。”文申摇头,眼睛看着桌上的专业书,不让自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看书吧!” 他还是没有看向她,却把手放在桌子下,轻轻握住她放在大腿上的手。 覃默回握,思绪却已经从他身上转向课本,若是没有手上的触感,她会认为只有她一个人。 学习消耗的能量比运动来得还要多,快到四点时,覃默感觉有点饿,她的视线从书上移开,转至旁边人。 旁边人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专业书,右手指无意识地拨动书的右上角,覃默发现这是他看书时的小动作,只要他手里拿着书看,就一定会有这个动作,似乎已经融进他的血液。 他前额的刘海软塌着,长度刚好在眉毛那,与黑色的眉毛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些是头发,哪些是眉毛。他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前些日子长度还在眉毛上方一点点的,现在平齐了,覃默心里这样想。 他还会是时不时动动嘴巴,面部凹下又凸起,仿佛能看出他舌头运动的轨迹,覃默想着便咬自己的下唇,舌尖不断舔舐口腔柔软湿热的内部。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文申才扭头看她,“累了?”低沉性感的声线,还带着致命的柔情,覃默感觉自己要被他的声音迷死。即使永远的沉浸在他的声音里,她也愿意。 “嗯……有点。”她用自己毛茸的脑袋蹭他的肩头,懒洋洋地靠着,把头部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这样的感觉真好…… 文申摸了一把她的脑袋,手刚放下,就听见她嘟嘟囔囔,“怎么又摸我头?” “摸着舒服,你不舒服吗?”他反问她。 舒服吗?好像是有点,只要他一碰,自己心里就冒泡,想到这,覃默更是把头挤进他的脖颈,小声哼哼。 哼完后突然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把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的,她把头抬起,不再靠在他肩上,舌尖舔舔唇瓣,缓缓开口:“我感觉好像……有点饿……” “想吃什么?整个食堂任你选。”文申抬手搭在她椅子的后背上,把她圈进怀里。 覃默说想吃鸡排,他便起身去买。 文申提着一个袋子回来,里面还有还有一杯奶茶。 “奶茶奶茶,都说里面没有奶也没有茶……”覃默突然就想吐槽一下奶茶,便说出这经典的句子。 “只买了一杯啊?” “嗯,拿了两根吸管,待会要吃晚饭,现在吃多了,等会正餐该吃不下了。”文申一本正经地解释,他为何只买了一杯奶茶。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让两个人从下午两点半待到晚上八点。下午学习,傍晚用餐,用餐完后继续学习,互相依偎,互不打扰。 晚上八点时分,覃默提出回时间不早了,差不多是时候回寝室,文申赞同。于是两人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收拾好后文申全部揽在它们怀里,站起身,准备离开座位。 在他站起身之际,那种逼她到墙角的感觉又强烈的出现在他脑海,文申扫顾四周,很好,空无一人。 覃默以为他起身后会直接离开,所以她站起来后就朝文申那边挪动,可文申没有马上离开,她撞上了他硬梆梆的背脊。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文申靠近她一点,她就后退一点,直到她靠紧墙壁。 靠,就是这种感觉,文申低头咒骂。 “默宝,你知道吗?你知道下午你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不……不知道……”她回答得颤颤巍巍,想知道又怕知道答案。 男人伸手扶在她背后的墙壁上,继续说道:“我在想,我一转身去看你,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就像是一个欺负你的坏人,把你压在墙角,不让你离开,为所欲为。” “你……” 女孩被他吓到,唇瓣都在颤抖,呼吸声渐渐变大,她此刻想不出任何词去反驳他的话语,只能通过大口喘气来缓解此刻的震惊和害怕。 “呵呵,默宝……”文申收回撑在墙壁上的手,成拳的手势抵住额头,轻盈悦耳的笑声从他的口腔里传出,覃默感觉像是被他耍了,小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胸膛,却不知道,那些邪恶的想法是真实在他脑子里存在过的。 “你……怎么这样……”她小声地抱怨,嗔怪地看他,看起来诱人可口极了,像是正在等待采摘的成熟果实。 文申低头堵住了她的嘴,轻轻地触碰她的唇,软软的,冷冷的,和果冻一样。 “你……”在文申给她换气的间隙,她想说话,但还没说出口,就全部被堵回嘴里。 他想和她说,他说错了,这样美好的你,不该在这被为所欲为。 覃默心里害怕他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一如他刚才所说,还好,他没有。两个人只是相拥着亲吻,谁都没有越界。 “你不可以那样想……”女孩的声音带着点情/欲,带着点喘息声,这样的声音极为致命,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文申点点头,“嗯,我刚才吓你的。” “文申!”覃默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怒气冲冠,喊完后直接扭头不看他,想逃出去,却发现她被‘包围’了。 男人牵起她的手,把她从桌子、墙、椅子和他的包围圈中解救出来。 “今晚剩下的时间我都不要理你,从现在开始!” 覃默说完后,从他怀里抽出自己的书,随即离他三米远,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模样。 玩大发了……这句话赫然进入他的脑海,得想办法啊! 他以为拐点会在他送她回寝室楼后的分别,可覃默好像是来真的,连一声再见都没说,直接进了寝室楼,眼神都没赏赐一个。 还有他不知道的,比如覃默进去后偷偷摸摸地回头看他,看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心软,但一想到他那样和自己开玩笑,那一点心软又被压下去。 活该,谁让他那样皮! 文申回想她那句话,她说‘今晚剩下的时间我都不要理你,从现在开始!’,那也就是……过了零点之后就理自己了?他宛如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眼前一片开阔。 于是,他一早就编辑好消息,就等着手机上方的时间从23:59变成00:00,数字跳跃的瞬间,文申按下发送键。 文申:【今天是第二天了,可以理我了吧……】 收到消息的覃默想,这人还挺聪明,一下就抓住了点,那就勉为其难的理他一下? 默宝:【嗯。】 文申:【我错了GIF.】 【下跪GIF.】 【求原谅GIF.】 覃默看着连发过来的三条消息,无声地笑了,也连发过去两个表情包,算是回复,接着闭上眼睛躺进被子里,嘴角噙着的笑久久没有散去。 默宝:【摸摸头GIF.】 【晚安GIF.】 文申看一眼时间,是差不多要睡了,缓缓地打出一句话,发给她:【晚安,我的默宝。】 误会 那件事两人都那样莫名其妙的没有纠结了,仿佛和一早商量好的那样,就该是这样的结尾。 三天之后,二人共同踏上返程的旅途,一人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这天,覃默罕见地穿上了粉色的棉衣,上身的效果很好,看得闭闵直接冒星星眼,好不吝啬的夸赞她:“默默,你穿这件棉衣真好看,把你的皮肤显得又白了一个度。” 闭闵还给她拍了张照片,直接原相机,滤镜都没加一个,直接扔进‘有染’群聊。 闭和闵的共同体:【覃默穿棉衣的照片jpg.】 段段是个大染缸:【哇!第一次见默默穿粉色的衣服,还是蓬蓬的棉衣,简直不要太仙!】 机会我有:【确实漂亮,显白。老话诚不骗我,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再说,默默本来就好看。】 覃默捧着手机愣是羞得一个消息也没敢发出去,就当作她没看见消息吧! 文申看见穿粉色棉衣的她,脑子里浮现的画面是她身穿那件粉色汉服与现在的重影。粉色衣服衬的她那股骨子里的娇羞渐渐散发出来,似纯真,似妖娆,一如那件汉服上身,所有的一切在她身上都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 “默宝,箱子给我。”他等不及覃默走近,大步跨到她身边,伸出手,作势要拉过她的箱子,仿佛刚才所说的是一个祈使句并没有和她商量意思,不管她答应与否,他都要接过她的行李箱。 “不要……”覃默话音未落,只感觉自己的手空了,手上的拉杆被人夺去。 果然,他没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 “为什么不要?”文申虽然已经拿走箱子,但他想知道她拒绝的原因。 覃默低着脑袋,她今天戴了一顶帽子,此时低头,那帽子顶端的毛线球球直冲文申的眼睛,他视线所及之处,被一个毛线球占据大半。 “嗯?”他使坏,伸手去拨弄她头顶的球,一颤一颤的,有点意思。 “别弄,把我帽子弄歪了……”为防止他再次伸出魔爪,女孩抬起头反抗,对上他求知的眼神后,有些犹豫,她那点小心思说出来他会同意吗? “你看,一人拉一个箱子走在一起,多飒,多拉风啊!”覃默说话时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是期待,像是害怕他不同意,又连忙说:“你再看,我衣服都和你一样,只扣了这几个扣子,走路时一飘一飘的,多仙……” 前一个原因文申可能会同意,但在覃默说后一句话时,脸色彻底黑透,同意?那是不可能的。他伸手把她棉衣的扣子一个一个地扣起来,极力压制怒火的声音传去,“这样你也很飒,很拉风。” 说完还把自己的大衣扣子扣好,他在气自己,怎么开了这么一个头,把她带坏。 不知为何,覃默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就笑了,笑自己的心思,笑他莫名的脾气,她知道他没有怪自己,于是笑得更欢。 “文申,其实……我很早就想这样尝试一次。”那时只是一个念头,直到那日在南站看见那样的你,这个幼稚的念头像是野草经过了春风的洗礼一般,肆意妄为地生长。 文申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吐出认真到不行的口气,“会冷的。” “那你不冷吗?” “我习惯了,而且经过训练,切不可模仿。” 覃默最终也没从他拿回箱子,他一手推着两只箱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一人一只,也是无声的表现,他们是一起的。 “默宝,把手放进口袋里,放外面会凉。”这也是他的目的,不舍她的手在外面吹冷风。 覃默想和他牵手,于是自发地握住他没推箱子的手,带着一起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走吧!” “这是我们第五次一起回家。”覃默看着车窗外眼熟的景色,突然没由来的想说这么一句话。 出宁城站后,两人都明显感觉宁城要比安城冷上几度,“赶紧去地铁站,里面有暖和些。”文申见她跺了跺脚,连忙带她去地铁站。 马上就要分开了,虽然他们一起回来,都在宁城,可他们能相见的时间更本比不上在学校,更多的联系是发消息,打电话,时间地点都恰当才会视频,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是最后的时光。 忽然,覃默想起他的那位朋友,文申去学校了她还在他家,那现在呢?想到这个问题心里一点不是滋味。 “诶……你那个朋友……”她装作不在意地问他。 “蔚婕?”文申似乎没有想到旁边的小姑娘会问起蔚婕,下意识地歪着脑袋喊出她的名字,“她……应该还在我家,她没和我说她走了,我妈也给我打电话,如果她要离开,肯定会和我说的,我妈也会打电话给我。” “她叫蔚婕吗?”覃默喃喃,她真的没有走啊!那文申一回家不就见到她?他们还要朝夕相处…… 文申转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嗯,怎么了?” “没事……”女孩摇摇头,眼睛瞪得挺大,还一眨一眨的,但文申怎么看都感觉有些无神,“她要在你家过年吗?”她心里挺不乐意的,但那是他的朋友,她也不好说。 如果换做自己,有朋友出这样的事,肯定也不会把朋友赶走,还会希望他能相信自己,是这样没错吧? “可能,也许,大概?还是看她的身体状况吧!”文申确实不大清楚,主要看蔚婕。 “这样啊!”覃默语气有些酸,但她极力掩饰,“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文申嘴角勾了一下,有些苦涩,“嗯,他救过我。”我不可能不管她,不帮助她。 她救过他?覃默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交情,在那个她从未参与过的世界,他有属于他的朋友,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有时间带你去见她,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我相信。”文申看她落寞的脸颊,说出这一句话,他的过去,他要把她也塞进去。 “会吗?”覃默痴痴地反问,她不确定,但她会尽全力。 “当然。” 文申一回到家就如覃默想的那样,一进屋就看见蔚婕坐在沙发上手持哑铃。 她只穿一件单薄的卫衣,细心地抚摸手臂上的肉。听见大门被打开,才回神看去,她以为是梁洪回来,嘴里的‘阿姨’就要喊出来,才发现是那个走了十几天的人回家,‘阿姨’两个字卡嗓子眼,一时间愣神。 腿坏了也止不住她锻炼的心思,到时候胳膊也坏了就彻底消停了,文申腹诽这个拼命的女人。 “小心胳膊拉伤。” “这点重量,不至于,你一回来就不指望我好?”蔚婕自顾自地继续利用哑铃锻炼。 “对了,我前两天无意中听见阿姨和叔叔说你们家每年都要回一趟你爷爷奶奶家?”蔚婕那天去楼上喊文建和梁洪下来吃饭,隔着房门无意中听见他们的对话,她想,是时候离开他家了。 文申颌首,将褪去的大衣挂在玄关专门放衣服的架子上,“是有这回事。” 他靠在沙发上,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别担心,那两天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住的地方。” 担心?她才不担心呢!她要去住酒店。 “不用,太麻烦,住酒店就好!”蔚婕摆手,拒绝他提供的地点。 “不行,地方是我女朋友家,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 他女朋友? “那你女朋友知道我现在住你家了?”蔚婕诧异。 “嗯。” “然后呢?”她追问。 然后?文申摇摇头,“没有然后。” “哦……”蔚婕心生疑惑,没有然后?这太不符合女生的常理,怎么着该闹腾闹腾啊!那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走。 这不闹腾的大度,文申那个女朋友真的喜欢他吗?女人的嫉妒心呢? 不过也有太喜欢,太信任,不给他找麻烦的可能,蔚婕想,她想要会会这个‘大度’的女人,看看她到底是真信任文申,还是只是不在意。 在她离开之际的最后一件事,离开之后,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文申,会不会再见到文申,了却这桩心事,她也能让他放心,他最好的兄弟就是文申。 “我回房躺一躺。”蔚婕现在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只是走的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 她回房间后,拨通她上次保存备注‘M’的号码。 “喂?”那边接通了,和上次听见的声音不太一样,上次的声音有些糯,有些雀跃,而这次的声音,较冷。 有点像那时文申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人气,但又不一样,她的冷,里面夹着一丝软,不像文申的硬。 “喂,我是文申的朋友,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蔚婕?”这是覃默的第一反应,她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和那天的一样,那边的人又说是文申的朋友,只能是蔚婕了,她怎会有自己的电话? “对,蔚婕,地点和时间我挑,你知道的,我的腿目前不太方便。” 覃默:??? “行……” “微信是这个号码吧!待会通过一下。”说完蔚婕就挂了电话,微信搜索覃默,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覃默双腿盘在床上坐着,一脸懵怔,愣愣地点击好友申请里的同意。 误导 两天之后,蔚婕微信发给覃默时间和地点,她出门时被文申瞧见,问她去哪,她说出去有点事,会回来的。 文申只是对她说:“小心。”她的私事,他确实不太好过问。 “嗯嗯。” 蔚婕出门后,文申给覃默发去一个视频,她没有接。 文申:【默宝?】 默宝:【现在不太方便,待会视频,嗯?】 文申:【好,对了,和你商量个事情。】 默宝:【什么事?】 文申:【就是蔚婕,我们家每年过年期间都会去爷爷奶奶那一段时间,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让她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又是蔚婕?你知道吗?我现在正要和她见面呢!覃默心底不是滋味,可能怎么办呢?让一个腿不好的人独自住酒店?这个人还是救了文申的人,她做不到。 默宝:【嗯嗯,我和妈妈说一声就好,家里多一个人也会热闹些。】 文申回复消息过去的时候,正好蔚婕敲了敲覃默面前的桌子,这是她订的,那这个小姑娘就是文申的女朋友喽? 覃默看见一只手敲桌子,眼神抬起的同时,按灭手机。 “你好!蔚婕。” “啊……你好,覃默。” 蔚婕坐在覃默的对面,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女孩,脂粉未戴的素脸,翘而挺的鼻子,弯弯长长的眉,大且明澈的眼睛如湖水般透明,亮晶晶的红唇,似乎只是涂抹了最普通的唇膏,还有那黑长似扇的睫羽。 好一幅美人的长相,看着年纪一点也不大。 “他和我说过你……”这样尬着不是办法,覃默低着眉,幽幽地说一句:“他说,有机会带我去见你,我们会是好朋友,没想到你先约我出来了。” 蔚婕听着声音似乎不像电话里冷,看来,这人挺会装。 “呵!”她冷笑一声,弄得覃默不知所措。 “好朋友?那你得说服我。” “嗯?说服你?” “对!”蔚婕把腿肆意地放在地上,眉头一挑,她倒要看看,这位叫做覃默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刚刚也说了,他和你说过我,那你肯定知道,我的腿不太好,”蔚婕端起桌上的水,轻轻抿一口,舔舐着微干的唇瓣。 覃默颔首,直视她的眼睛,“嗯,他说你在宁城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他不放心,才让你住他家。”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的腿是怎么受伤的。”蔚婕笃定,文申不可能和她说这些。 果然,女孩脸上出现一丝裂缝,狐疑地看她,女孩似乎害怕她说出什么话一样。 “是因为救他,才受的伤,才会有后遗症。”蔚婕从不说假话,只是这个‘他’不太一样,有意误导她罢了。 “然后呢?”覃默心里一紧,低沉的问她,‘然后呢?’ 蔚婕感觉挺有意思的,这人都不嫉妒吗? “然后?然后我现在需要他的照顾。”她正真想说的好像并不是这个,而是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那棱模两可的含义,覃默下意识否定,可脑子里想起奶奶说的那句话,‘他不易动情,可情义重。’ “那又怎样?都过去这么久了,文申只把你当朋友。” “现在是朋友,他照顾我之后就可以不是了呀!小妹妹。”蔚婕突然想要再加把火。 覃默不理会她的话,听了她的话,覃默越发坚定地说:“我相信他。”这句话像是最后的一层保护,保护她的领土,任何人不可侵犯。 蔚婕笑着点点头,捋了一把头发,“文申的父亲很欣赏我。” 这话也是真话,只是不是对儿媳的欣赏,是对同行的欣赏。 这样的歧义对覃默有点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她开始不知所措,如果蔚婕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文爷爷文奶奶的想法不代表文父文母的想法啊!可文父文母会听取长辈一些建议的吧! 她忍不住反击:“我和爷爷奶奶相处的很融洽。” 蔚婕浅浅一笑,这人,终于会反击了?但心底也察觉出自己好像有点偏差,她和爷爷奶奶相处的很好?这能证明她是一个好女孩,不然文爷爷文奶奶不会和她相处的‘很融洽’。蔚婕虽未见过,但她有耳闻,文家奶奶看人准,说不定她真的只是相信文申? 覃默把一直藏在桌下的手抬上桌面,右手随意的转了一圈左手手腕上的镯子,她把故意的动作做出无意识的举动,蔚婕看覃默的动作,才发现她手腕上带着一个手镯。 “文奶奶给的?”蔚婕问她,语气柔和。 覃默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点点头,她不太能适应蔚婕的转变。 “覃默。”覃默听见蔚婕无比认真的语气,猛地抬头,她好像要说很重要的话。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得知我住在文申家甚至还要去你家住,你一点都不生气,或者一点都没有感觉?” 原来她想知道这个?那她之前的话都是什么意思?覃默看她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我是文申的朋友,也只会是朋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至于刚才那样和你说话,是我真的想知道亦或是不明白,你对于这件事,一点都不难受吗?”蔚婕抛开所有,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覃默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什么奇葩理由?她不禁咽了口口水,这问题,她要如实回答吗? 既然蔚婕已经说只会是朋友,而且自己一直相信文申,和她说心里的想法也没事吧!覃默也一直想找一个人叨叨,但一直没找到那个合适的人。 “当然心里不舒服,可是如果是我的朋友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会看着不管,这样想,就很正常了,心里那一点不舒服也会好很多,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覃默说出憋在心里两三天的话,舒坦多了。 原来是这样,蔚婕心里惭愧,这样的底气,这样的信任,多少人得不来。 “我还想着,你能闹上一闹。” “啊?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搬出他家了,没想到……他小子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省心的女朋友。”蔚婕摇头晃脑,大言覃默是个好女人,“我之前那样对你说,只是想你闹腾闹腾,我发现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淡然,以为是哪个骗文申感情的坏女人。” 被当作坏女人的覃默眨巴眨巴眼,一脸懵然的表情惹笑了蔚婕,“怎么了?”她呆呆地问。 “没事,我过些天就要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会不会和文申再次见面,不想他被骗,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覃默听到这,心底莫名的动容,这个叫做蔚婕的女生其实是个很值得的朋友吧!而对于蔚婕之前的做法,全都有了解释。 每个人关心朋友的方式不一样,她能理解,她也想和蔚婕做朋友。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麻烦他,所以一直不愿意住在他家里,我以为这会是个契机,没想到你和他一条心,对我没有敌视。”说到这,蔚婕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给文申发了条消息。 “对了,他有和你说让我住你家的事吗?”蔚婕忽然发问。 “说了,我同意了。”覃默实话实答,“家里就我和妈妈,你去也许会热闹些。” 蔚婕没希望的叹气,“唉,看来就这次搬出去是没有机会了。” “不麻烦的,搬出去你一个人住哪?酒店吗?那样我也不会放心。” “我只是不太方便,又没残废,怎么……”蔚婕辩驳的时候看见覃默冷冷的眼神,登时就止住了未说完的话,这小姑娘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 “蔚婕,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覃默突然的问题,蔚婕噎藏,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嗯?”覃默一直疑惑的问题,蔚婕是从哪弄来的她的手机号码,“我不认为,文申会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你,而且还不和我说这件事。” 蔚婕挠挠腮,啧了一声,“那天你不是打电话给他,被我接了吗?然后我就存下了你的号码。”她朝覃默摊手,“就这样。” “对了!覃默,过来拍张照片,阿姨总说不知道文申的小女友长什么样,想仔细看看,我们来一张照片,晚上阿姨回家就能给她看了。”还能用来做挡箭牌。蔚婕想起文申不在家的那十几天,梁洪总会不经意间提起覃默,她时不时听梁洪说‘默默……’。 “阿姨?”覃默似乎很惊讶,蔚婕说的阿姨是文申的母亲吗? “文申的妈妈。” “她知道我?” 蔚婕边说边打开手机相机,“嗯,知道,但是没见过,想看一看。” 照片拍好后,覃默让她发一份给自己。 她打开手机,才看见文申发来的那条消息。 文申:【谢谢默宝,她是我好兄弟的妻子,她的丈夫救过我,我不能不管她。】 覃默突然感觉自己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每个字拆开她都认识和一起却不认识了。 这和蔚婕说的不太一样啊!原来文申之前说的救过他的是蔚婕的丈夫,那蔚婕刚刚说她救过文申,难道文申被他们夫妻俩救过?那是分别救过一次还是一起救的?好复杂的问题…… 等等!蔚婕的丈夫!她骤然抬头,瞪着蔚婕,“你结婚了?” 蔚婕缓缓开口,字节从她张开的唇瓣间流出,“你怎么知道?” “文申说的!”覃默晃了晃手机,唇畔弯弯。 覃默见她颌首,“我和他的起源就是因为我救过他。” “啊……”蔚婕还救过她的丈夫,天啊!这什么关系?天天救人,覃默在内心咆哮。 “你没发现我和你说的时候都说‘他’,没有指名道姓说是文申啊!”蔚婕得瑟的笑容让覃默看得发毛。 她反应过来后,才大声吐出三个字,“你骗我!” “没有骗,只是误导。”蔚婕拍拍她的手。 所以蔚婕有没有救过文申啊!覃默正想着,蔚婕忽然拽住她的手。 “覃默!”她指着窗外,“文申来了,我先走一步,你帮我拖着点他啊,拜拜!”说完蔚婕就向卫生间溜,她想先去卫生间,然后从另一边出去。 覃默朝窗外看去时,正好接触到他急切的眼神。 碰见文母 “文申,你怎么来了?”覃默一等文申站定在她面前,就开口问他。 “没事吧!蔚婕呢?”他晃顾四周,担忧的口气,蹙紧的眉头,也不知道他在担心谁。 覃默伸手指向卫生间,“去卫生间了。你还没说你怎么过来的……” “她发消息给我的。”文申示意覃默往里坐点,看覃默朝里挪动后,他坐下了刚才覃默坐的位置。 文申想不通,视线紧紧盯着覃默,“你们怎么见的面?” 说话时嘴巴还动了动,覃默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或者说知道他口腔内的情景更为贴切。 他一定是把舌尖抵住后槽牙,不然他的嘴角不会是歪着的,一定是这样。 “碰上的。”覃默扬起一个自认为能骗过文申的笑容,“她说她在你手机上看见过我的照片,路过的时候看到我,就进来了。”不想文申冷声开口,而且从未有过的严肃,“说实话。” “我手机屏保是自带,桌面才是有你的照片,她又不知道我手机密码,怎么会看过你的照片?”文申一点不留情面的戳破她的谎言。 “你手机桌面是我的照片啊!给我看看,是哪张,不对我们什么时候拍过照片了?”覃默纯属瞎猜,没想到能套出文申这么大一个惊喜。 “别转移话题,你刚刚的言论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我手机桌面的壁纸。那么请问,蔚婕从哪看的你照片?”文·福尔摩斯·申上线,他收到蔚婕发过去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圈状态。 自己还没用给两人搭桥呢!她们怎么就见面了?还是单独见面! 覃默急中生智,想起自己的手机号头像在他的联系人那里是自己的照片,心中窃喜,硬着脖子说:“我说的就是实话,她上次不是接了我打给你的电话吗?你忘了?头像的图片是我的照片,她就看到了啊!” 男人看她还是狐疑的眼神,心中的疑虑并没有散去,比如,一直没出过门的蔚婕怎么会突然出门,而且来到这里,这里离文家有些距离,她说去处理私事,那又怎会看见覃默就进来,她的私事呢;又比如覃默没事怎么会来这家咖啡厅,这一家咖啡厅在覃家那边又一个分店,她为何舍近求远?而且同一个时间来这里,如果是巧合,那也太碰巧了。 文申不太相信巧合,他认为大部分的巧合都是人为的安排,自己与覃默相关的除外。此时,眼前这一切的疑问、一切的想法都表明,覃默和蔚婕是约好的地点和时间。 但覃默这样说,是有一定证据的,除去那张照片,还有她和自己抱怨过她家那边的分店不如这边的味道好,所以他也在尽力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巧合。 在覃默怒视的目光下,他轻轻地点点头。 文申伸手去端覃默喝过的咖啡,不经意间瞟见从厕所慢慢走出来的蔚婕,“等一会,她出来了。”语毕,起身踱步向蔚婕。 覃默还沉浸在骗过他的窃喜中,手持一个小勺子,一小块一小块的勺起桌面上的草莓糕点。身边的人突然起身离开,她的动作才愣住,勺子上粉色的奶油被她含在嘴里,化在心里。 定眼看去,发现是蔚婕被文申带回来了,她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戳穿,因为刚刚和文申的谈话,全部被蔚婕听到,蔚婕肯定能圆回去。毕竟,她们的手机当时是接通的。 蔚婕装作才发现文申过来的样子,“文申?你来啦!这位是不是你的小女友?我就那次看了一眼小照片就记住了。” “是她,你过目不忘。”文申淡淡地指出蔚婕为何会看一眼便记住。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蔚婕控制不住想溜走的心。 刚吃完最后一勺小西点的覃默赶忙站起身,“那我们也走吧!他肯定不会放你一个人走回去。”她对着文申说,还朝他扬了扬下颚。 其实,文申挺想放蔚婕一个人回去,她都能一个人过来,怎么不能一个人回去?他还想和覃默好好待会呢! 可覃默这话一出口,他也只能点头了,谁让他妇唱夫随呢! “一起走吧!”文申也起身,让道给覃默。 “这……”蔚婕还在犹豫,迟迟迈不出一步。 文申和覃默对视一眼,话间,他掀起眼睑,将视线从覃默脸上扫至蔚婕脸上,“我和默默一起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再出来。” 覃默配合文申点头,“走吧!” 蔚婕走的较慢,当然,这是她自己的看法,因为她是和她自己比的。这次和覃默一起同行,她才发现这样慢的速度,竟是覃默的正常速度,文申的步伐也同覃默一致,速度自然一样。 这下她心里松下一口气,她怕耽误他们的时间。 计划很好,可是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 原本说好送蔚婕回文家后,两人再出门,哪知三人碰上了提前回家的梁洪,这下文申和覃默彻底没有私下的共处时间了。 梁洪看见覃默犹如沙漠里看到水源的拾荒者,欣喜之情自内而外地源源散发出来,弄得覃默整个人不自在,她在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见了文申的奶奶,接着再次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见了文申的母亲! 这神奇的见男友家长经历!覃默飘了,她感觉此时的自己正处在天上,处在天上那一团团的棉花里,软软的,一点都不不现实。 “默默?”梁洪见她在发愣,轻声呼唤她。 “啊……伯母好!”紧张到声线都紧绷,前额冒出一些细密的汗珠,这是冬天啊! 梁洪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却并没有递给她,而是直接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妈和我说过你,说你很好。” ‘妈’……能和梁洪说覃默的妈,也只有文奶奶了,覃默再次汗颜。 覃默难以开口,伸出舌尖舔舐唇瓣,又抿了抿唇,才生涩地喊她:“伯母……” “别谦虚,留下来吃晚饭?”梁洪提议。 覃默一时间摇摇头,似乎感觉不太礼貌,“不用了,伯母,妈妈还在家等我吃晚餐。” “这样啊!那下次,我们一起吃,带上你妈妈。” 这就家长互相见面了?覃默内心极度震惊,文妈妈动作这么快的?她了解自己吗?啊,奶奶和她说了。震惊装的小姑娘反应有些呆滞,心底的情绪除震惊外,还有些……开心?不,受宠若惊更为合适。 “妈,你吓着默默了……”文申坐在一旁扶额,睨了一眼观看的十分开心的蔚婕。 蔚婕朝他摊手,摇摇脑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也挺无奈,谁让阿姨想要个儿媳妇呢! 听到文申的提醒,梁洪收敛了一些,一会把小姑娘吓跑那就罪过了,“没事,默默回去和亲家母商量商量,亲家母同意我们再吃饭。” 亲家母?覃默的世界玄幻了,什么时候成亲家母了?虽然她有这样的心思,可不用这么快吧!文申的奶奶和妈妈,怎么一个比一个动作迅速? 她不知道的是梁洪为何改口亲家母,因为梁洪握住她手的时候,瞥到了覃默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可是婆婆当年的嫁妆啊!婆婆没给自己,以为婆婆会给小叔的老婆,谁承想,也没给她。 梁洪倒不是稀罕这个镯子,只是知道这镯子对婆婆的意义非比寻常,这会看见带在小姑娘手上,有些讶然,婆婆这是认定了,不然哪会给镯子? “文申,待会送默默回去,亲自上门问亲家母的意见,回来告诉我。”梁洪像一个女王一样,吩咐给文申任务,她不用担心儿子会不去做,她只需要担心覃默妈妈那边的结果。 “好……”文申应下时特意看一眼覃默,覃默对着他挤眉弄眼,腮帮子又变得鼓鼓的。 他翘起嘴角,解救她于火热之中,“妈,默默家离我们家不近,先送她回去了,不然覃姨要担心了。” 梁洪看了下时间,时间是差不多了,再不舍也要放覃默走,只能嘱咐儿子路上小心些,“默默,路上小心点,下次再来玩啊!” 女孩不忍拒绝,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再见,伯母。” “再见,默默。” 蔚婕站在梁洪的身后,朝她挥挥手。 “坐地铁回去吧!” “嗯。”覃默想到梁洪交给文申的任务,“你真的要问我妈妈关于一起吃饭的问题吗?” “当然,我妈知道我很乐意这么做的。” 一句乐意,使覃默所有的劝说全部在顷刻间飞灰烟灭。 “哎呀!文申,问你个事?”女孩想起那个复杂发关系,问一问他吧! “嗯,什么事?” “你上次说救你的人是蔚婕的丈夫?”她一只脚踮地,另一只脚微微翘起来,整个身子扑在他的前面问他。 “嗯嗯。” “那……蔚婕救过她的丈夫?” “你怎么知道?蔚婕说的?” “嗯嗯,还有一个问题!”覃默跳到他前面,在他眼前伸出食指,一个‘1’的模样。 “蔚婕救过你?” “你这脑洞,跟哪个狗血编剧学的?”文申无情的吐槽。 “真的没有?” “真的!我不至于总是被人救,相信我。”他伸手轻轻地点她的额头,似乎是为了阻止她继续胡思乱想,“真的没有。” “好啦,知道了!” 那也就是,文申没有被蔚婕救过,文申照顾蔚婕只是因为蔚婕的丈夫,覃默登时茅塞顿开,笑容犹如春日里的二月花。 任务 “咔哒。”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没能打扰正在看电视的覃母,她的注意力仍然在电视屏幕上。直到门把被转动,门被打开的声音加上玄关处窸窸窣窣的声音,覃母才起身。 看见是覃默回来,松下一口气。 覃默进屋后,覃母意外地看见刚才被门和覃默挡住的文申,不知是她的感觉,还是确有其事,覃母总觉得这次见到的文申与暑假见到的文申相比,有些不一样。 身上的那股人气更多了些,看起来更有一股经历时间后沉淀的味道,魅力也更深。 “文申?”她讶然地喊出她的名字。 文申此时拐脚站着,给自己套上覃默刚刚递给他的鞋套。覃家没有男人生活,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鞋子,只得让文申套上鞋套。 “覃姨好!” 覃母知道,基本每次覃默回来,他都会送到门口,只是这次他进家门了,许是有事要说。 “吃饭了吗?家里的饭菜熟了没一会,都用保温罩给罩上,还没凉。”覃母领着他进屋。 这是文申第一次走进覃家,一如他在覃默身上看见的那样,干净、节俭却不失大气,他有教养的没有随意瞟,只是看自己途径过的地方。 “覃姨,我来是身带任务的。”文申坐在覃默旁边,直奔来这里的主题。 覃母听到这话,眼睛一眯,满脸的疑惑,“哦?什么任务?谁给你派任务?” 文申看看身边的女孩,发现女孩似乎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她的身子都卷缩起来,宛如一只低眉的鸵鸟。 他似无奈的摇头,抬眸直视覃母的眼睛,“覃姨,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和默默在一起的时候意外地碰上了我妈,我妈很喜欢默默,想留默默在家吃饭。” “你的意思是默默在你家吃过饭了?”覃母努力地剖析他想说什么,他说的任务又是什么,可结果并不能如愿。 “不是……默默没在我就吃饭。”文申立马否认默默在文家吃饭的事。 覃母紧拧着的眉头片刻不敢放松,这孩子,到底想要说什么?急人,“哈?那是什么?” “是我妈,想邀请覃姨一起吃顿饭。”文申想想,干脆撇去那些枝枝末末,直接说出来,“这就是我带来的任务,我妈给我的任务。” 文申说完歇了会,他在等覃母的回答,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他端正的坐着,像是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丝不敢走神。 覃母也没说话,她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至于坐在一旁的覃默,更是从文申进屋起就问一句话没说,覃家的客厅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少顷,覃母开口了。 “嗯,事情我知道了,你母亲那边说了时间吗?” 这几分钟内,她想了许多,她是同意的,但还是要看覃默的意思,毕竟这是她的人生。覃母见覃默一直缩在那里不说话,等文申走了要和她好好谈谈才行。 文申下意识的回答,“没有,我妈说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一般都有空。”覃母没有将话说死,要是覃默决定还早,她自然可以拒绝说临时有事,去不了。 若是覃默也欣然前往,那便再好不过,她希望自己能在离开覃默之前见一见文申的家人,看看他的家人是否能像他一样善待覃默,对覃默好。 “好!覃姨,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回去和母亲说,看看这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到时候和默默微信说。”文申不卑不亢地理清现在的情况,慢条斯理地道出核心。 覃母含笑颌首,“留下吃晚饭吗?” “谢了,覃姨,我得回去和我妈复命呢!”文申略带玩笑地拒绝覃母的挽留。 覃母送他到门口,推托覃默送他出门,覃默应下,她正好也有事和文申说。 “怎么一直不说话?” 两人才进电梯,文申一抓住她的手,就忍不住开口问她。 “我……”覃默看着交织在一起的手,轻声讷讷,“我也不知道。” 文申揽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小声询问:“是今天碰见我妈吓着你了吗?” “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躺在天上的棉花糖里。”覃默习惯性用额头去蹭他的肩,这样的动作她可以自然的埋头,自然得掩饰眼底的不安。 柔软清香的发丝不听话地贴近他的鼻翼,他的大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脑袋,捉住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强行熨帖它们,使它们与同类紧贴。 “我在,没事的,即使你从天上的棉花糖里落下,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接住你。”有我在,他们不会不喜欢你的。 “文申,我只是觉得我没有那么好……好到让他们那么喜欢我。”覃默把她的担心与害怕,她莫名的自卑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她想要他的鼓励,想要他给予的力量,这样她才能继续无畏的前进。 “傻瓜,看来我以后每天都要和你说一遍你很好,你很棒。那些事情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他们都不存在,而且我在呢,要是有哪一天,我不能在你身边守护你,你一定要记住,你很好,你很棒,这样你面对的那些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因为你很好,你很棒。” “呸呸呸,不许你说你不在……”覃默踮起脚,够过去捂住他的嘴,眼神里的胆怯被光芒取代,他会发光的默宝,回来了。 覃默看着他出小区,才慢吞吞地往回走,兴奋地一蹦一跳的,连寒冷的空气都感觉不到,她只觉得她很有力量,身体被充满了能量,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 她想,回去要好好和妈妈说;她知道,覃母有事要问她。 “回来了,他走了?”覃母见她开门进屋,似乎感觉她回来的太快,随意的一问。 “嗯嗯。” 覃母点头,“先吃饭吧!” “好。” 保温菜罩一打开,里面的腾腾热气争先恐后地飘进空中,覃母把菜罩收好,放在一边。 覃默从厨房端出两碗饭,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一人一份。 饭后,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一端,气氛严肃。 “默默,你怎么想的?”覃母先发制人。 “我觉得可以吧!我和他认识一年多,再一起也有快半年,现在外面在一起一两个月就结婚的挺多,你们只是见一面,没什么大问题吧!”覃默送个人,思想就改变了,她说这话时的自信,覃母今晚第一次见。 覃母没有立刻回话,她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沉思片刻,才开口道:“我主要觉得文申不错,我挺想见见他家人的,如果可以……” “妈妈,我去过文奶奶家四次,她对我很好,文爷爷我见过两次,他是个很有趣的老人家。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和这么快和他的家人相见,可是见了爷爷奶奶后,我觉得也没什么,特别是在奶奶给我那个镯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我不敢想,她把那么贵重、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文申和我说,是因为奶奶喜欢我,你也告诉我,‘老人家喜欢你’,我不能忽视奶奶对我的好。” “今天遇上伯母是个意外,可是伯母对我似乎也很喜爱,我突然就有些自卑了,我真的这么好吗?值得他们的喜爱吗?这也是我晚上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可这个问题,刚刚文申帮我解开了。妈妈,你怎么看的?” 覃默发表完自己的想法以及文家人对她的态度,她想汲取母亲的看法。 她不知道,这些话对覃母有着极大的影响,让覃母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那个‘见见文家人’的念头怎么也止不住,“我也觉得可以,先看看,如果他们是个值得的家庭,妈妈也放心。” 覃母这句话说的语气有些像临终遗言,仿佛是要永远离开覃默一般,覃默哪里会容忍她这样的语气,嗔怪看她一眼。 “妈妈……”覃默停下咀嚼的动作似撒娇似恼羞似怨念的声音徐徐传来,她最不愿听覃母这样说。 覃母敷衍地答应她,不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覃默无奈地盯着覃母,似乎想盯出一个洞来,从洞里钻进去,探寻覃母为何这样说话。 “对了,妈妈,还有个事要和你说一下。”覃默想到蔚婕的事,干脆今天一起说了吧! 覃母疑惑,还有什么事?“怎么?” “就是,文申有个朋友,她最近旧伤复发,但是她在宁城只认识文申。然后过些天文申他们家要照往常一样去文奶奶家,这样一来,那个朋友在那几天就没办法住在文申家了,我和文申的意思是接到我们家来住几天,等他们回来了,她再搬回去。”覃默说出他们的想法,等候覃母的回答。 “他什么病?而且住我们家好吗?住哪里?”覃母第一想法和覃默一样,认定是个男生男生的话肯定要单独住一间房,家里除去覃母和覃默的房间就剩一个杂物间,不可能让病人住杂物间吧!那让他住哪里。 “腿疾,走路不太方便,医生说她那病主要靠自己好好养,住的话,可以和我睡一个房间,今天我见过她了,很聊得来的一个女孩,英姿飒爽的。” “女的?”覃母脸色不太好,不知是被刚喝的水呛了下,还是怎的,突然咳起来,许久才停下。 长时间的咳让覃默心间一紧,声音里都带着急促,“妈妈,怎么了?” “呛到了,没事,现在好了,接着刚刚的继续说。”覃母赶忙摆手,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哦!嗯,是个女生,她是文申特要好的朋友的妻子。”覃默极力地解释蔚婕的身份。 “这样啊!你没问题我就没事,她什么时候住来我们家?” “还不知道,等文申和我说,今天刚好想着,就一起和妈妈说了。”覃默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又向覃母解释,为何说这件事。 覃母则在心里盘算,如果她住进来,自己要更加小心些。 察觉 文申回去准备和梁洪说覃母的决定时得知梁洪在他们走后给文奶奶打电话了,文奶奶表示,既然要见覃母,她和文爷爷也一定要到场。 既然这样,梁洪在文申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便问他,能不能等到从安城回来再去,因为爷爷奶奶也想去。 “可以,覃姨说她一般都有空,看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就等我们从安城回来,带上爸妈,一起见亲家母。” 当晚,文申给覃默打电话,将此事告知,覃默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 “默宝,你这语气,还是不想他们见面吗?”文申哀怨的话语脱口而出。 语气?覃默满脑子的疑惑,“怎么了?”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 “哈哈哈!”女孩哈哈大笑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放松,“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这样我又更多的时间准备,当然要开心。” 文申:“……好吧!……” 于是,双方家长见面的事情被暂时的搁置。 —————— 文家三口人已经确定回安城的时间,文申第一时间把这件事与覃默说,覃默欢喜地收拾屋子,等待蔚婕的到来。 覃默收拾屋子的范围不包括覃母的房间,覃母的房间一直是覃母自己打扫,就像她的房间一样,覃母也不会轻易进去,她们没有商量过,没有互相提示过,只是两个人同时做出这个与之一样的做法。 她在清理沙发周围的时候,扫出好些头发,因为覃默自己掉头发并不少,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都是自己掉下的头发。 自己掉这么多头发吗?覃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随后,她想到覃母那稀疏的头发,若有所思。 妈妈瞒着自己什么了吗?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先多观察观察? · 当天晚上,覃默和覃母一起收拾好厨房后和覃母知会一声,说文申找她有点事。 覃母听她说这话,那不言而喻的笑布满她有些皱纹的面容,惹得本心情烦乱的覃默不禁娇羞起来。 她进房间后心里堵得慌,最后还是拨通了文申的视频电话。 “默宝?”文申接通视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女孩靠坐在窗边的阳台,身后是满家星火,她每次视频都是笑容的脸变得满面愁容,眼神里的笑意被不解取代,她似乎在想事情,那不解的眼神里全是空洞,连文申唤她,她都似没听见一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文申又喊她一声,声音里的担忧和疑惑把覃默从自己的思维中拉了回来。 “默宝,发生什么事了?”他小心地问道。 覃默把手机固定在一旁,两只手捂住整张脸,她发出一声类似嗦鼻子的声音,片刻之后,她把手放下,眼睛却不看镜头了,而是转向窗外,看向那路灯、房屋以及他人家的星火。 “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看着那些景象讷讷。 文申一头雾水,耐着性子地引导她,“默宝,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好像害怕打击到她一样。 “我……”那些话语她总是难以启齿,即使面对的人是文申。 “文申……”覃默这次喊他的声音与往常都不太一样,有些无力,有些害怕,还有些依赖,像是只有这一样东西,需要紧紧抓牢,不然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拥有的人和物都将失去。 “我有点怕……” 文申没有立马接话,他在听,他知道她还没说完,接下去的才是重点。 “今天我打扫家里的卫生,扫出很多头发……很多很多……”覃默阖上双眸,颤抖的眼睑在镜头下格外清晰。 文申愣怔了会,指腹摩挲着下颚,敛着眸问:“全是你的?” “没有……”女孩无奈,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感觉是妈妈的……”覃默双臂环膝,眼里含着悬挂欲滴的泪,“上次元旦回来,我们不是第二天就回去吗?我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少了很多,妈妈和我说她年纪大了,说什么隔代遗传这个年纪掉头发,我……不太相信的,总觉得妈妈有事情瞒着我,可有什么事情是她要瞒着我的呢?我是她女儿啊!” 她抬头无神地看天花板,想要把眼眶里的泪水送回去,她的倔强不允许她这样流下泪水。 视频那头的人看着这样的她,心像是被扔进绞肉机绞过一样,痛到不能呼吸,他思绪渐渐飘远,他好像明白,她的情绪为何会如此失控。 “默宝,你是不是还在纠结那天覃姨去医院的事情。” 文申刚说完,覃默就把头埋进腿间,无声地点头。她自己也知道,那件事在她心里总是放不下,一点□□就能将它点燃,那是碰不得的炸/弹。 “默宝,抬头看看我。”他关心的声音从手机里流出来,此时此刻,文申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覆上她的眼,为她撇去那欲滴的泪。 覃默听见他的声音,挣扎片刻后抬起头,文申入眼的是一张被泪水浸透的脸,那一道道泪痕在她的脸上宛如一条条小溪,涓涓细流,“别哭,默宝,也许真的是我们想多了呢?也许覃姨有她自己的想法,现在不告诉你不代表会一直不告诉你,也许她正想着如何和你说呢?” 这一连串的也许,覃默不是没假想过,她总害怕去深想,可又害怕不去想,矛盾的很。 她怔怔地点头,又听见他的声音传来,“覃姨没有理由不告诉你,也有理由不告诉你,她既然不说,就当作没有事,不要自己瞎想,自己吓自己。” 文申想法很简单,事实上,他更希望覃母是安康的。 “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覃默为防止一个人胡思乱想,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文申怎会不依这样简单的要求? “当然。”他显而易见的答案。 两人聊了会后,覃默整理好自己的心思和面容,想到蔚婕,便开口问他,“蔚婕在吗?” “在,在楼下,我下去?”文申挑眉道。 屏幕上的女孩看他看得有些入神,回神后转了转眼珠子,在他注视的目光下缓慢地颌首,“嗯……” 文申摇摇头,轻笑出声。这样的声音在她听来格外悦耳,和他在身边的笑声有点不太一样,她感觉通过传声筒传来的声音好像经过了改变,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声音更有磁性感。 “她在沙发上,看新闻呢!” 蔚婕把定格在电视上的目光转向他,目光里的专注也变得有些犀利,有些狐疑,“和谁说我?默默吗?” 他点头示意答案正确,“要和蔚姐说什么?”他语气酸酸,不舍分出一丝他们视频时间给他人。 “你叫我什么?”蔚婕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她就比他大一个月,他就喊姐? 文申耍皮,“蔚婕啊!” “我刚刚怎么听着是姐?”蔚婕恨恨地道。 “蔚婕,你听错了。赶紧,默默找你,有什么事快点说。”还没开始,文申就催促她们快点。 “拿来拿来,你一边去,我和默默说话。”赶人谁都会啊!蔚婕得意地接过手机,翘着腿腹诽。 “默默,怎么了?有事我们可以微信单独聊啊!”这样还有一个旁听的。 “没什么事,就是问下你,这两套被套,你喜欢哪一个?”覃默把摄像头对准她拿出来的两套被套。 一套是纯色的,无花纹,一套是印有小碎花的,看起来很小清新,一点也不扎眼。 “都可以……纯色的吧!”蔚婕看覃默听到都可以时露出的为难之色,立马做出了一个无所谓的选择。 接着,她就看见覃默把小碎花的被套收进衣橱里面,而那套纯色的,被她放在了衣橱靠边的位置。 “蔚姐,我家虽然有三间房,但是有一间是杂物间,而且小,要委屈蔚姐和我住一间房啦!”覃默把蔚婕去覃家住的计划安排的妥妥当当,就差蔚婕拎包入住。 听到覃默和蔚婕要住一间房,文申稍显的不淡定,自己都还没有和覃默睡过一间房,蔚婕怎么捷足先登了?要不是自己,这两人会认识吗?渐渐的,他的不淡定还显现出一些错愕。 “我没事,一间房挺好,就是某人有些不乐意了。”蔚婕瞥到文申那副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覃默当然知道蔚婕说的某人是谁,想到他,覃默翘起嘴角,微微低头,遮住她有些赧然的面孔,糯糯的声音冒出来,“他不会介意的。” 许是覃默的声音对文申有奇效,男人刚才还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现在已经有所缓和,甚至面带笑意。 蔚婕见此,对着文申就是一顿无语的摇头晃脑。 文申心底却是自在了,那一点的不乐意随着覃默的话语烟消云散,还不忘朝蔚婕无奈地耸耸肩。 离开 少女温暖的卧室内,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朦胧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使她黑如鸦羽的睫毛微微颤抖。 那是她昨晚特意留的缝隙,目的就是不让自己第二天早上睡的太沉,覃母一般不会喊她起床,平常上课时已经早起了,假期不妨自然醒。当然,覃默也不会睡的太晚,往常醒的时间下丘脑都帮她记着呢,所以每每到此刻,她便会醒来,醒来后会继续眯一会。 今日不一样,今日是文家三口回安城文爷爷奶奶家的日子,也是蔚婕即将入住覃家的日子,覃默要去文家接蔚婕,既然要去文家,覃默心想梳妆一番,便理所当然的想早起些,她不喜欢刺耳的闹钟,更喜欢因为光线而自然醒的状态,才会特意留下缝隙。 覃默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坐起身,酝酿一会后套上外衣,去卫生间洗漱。 熙熙攘攘的流水声把覃母从厨房唤出来,“默默,今天怎么起的早些?” “啊……妈妈,今天要去文申家接他朋友来,你忘了?”覃默打开房门,看向覃母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她记得,昨天和妈妈说过的。 覃母挑起眉头,“没有忘,只是这么早就去吗?”她的语气有些无奈。 “他们下午去安城,上午我就要去接她过来了。”覃默和母亲解释,边说边点点头,似乎在计算到文申家要花费的时间,“而且,我们家离他家有点距离。” “那是要早些,电饭煲里有粥。”覃母叮嘱她,“我待会要出去一趟,要到十一点左右才回来。” “去哪?妈妈……”覃默抿着唇,低头问她。 “去一个朋友那,有点事。你去接她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家了。”覃母没说去哪,只是说去朋友那,哪个朋友也没有和覃默说。 覃默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再纠结,“哦……那我和她在家等妈妈。” 覃母出去的挺早,覃默还在吃早餐的时候,她就已经出去。 当覃默换好外出的衣服,梳理好头发,准备出门的时候,文申打来了电话。 “喂?文申?” “默宝,你出门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不是即将见面的喜悦,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怎么了?准备出门了,在换鞋。”覃默回答道。 “蔚婕走了……” “什么?”覃默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没听见文申刚才说什么一样。 文申看着空旷的房间,这是蔚婕在文家住的房间,除了文家本来有的物品,所有属于蔚婕的物品都不见了,衣服、包、鞋子等等。 她还留下了不属于这间屋子的东西,两封信,孤零零地摆放在床头柜上,还有属于她若有若无的气味。 一封是给文申的,另一封是给覃默的。 “她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留下了两封信,有一封是给你的。”文申深呼吸后又说了一遍,咬字清晰,情绪有些低落。 覃默换鞋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下,手里一下没使住力,挂在手里的鞋子‘砰’一声,掉地上了,她手扶上墙,像是急寻的一个支柱。 “我……我去拿信。”她颤抖地说完这句话后,不顾文申的回答,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去文家的路上,她收到了一条短信,看到姓名后才想起给蔚婕打电话,号码拨过去却已关机。 蔚婕:【默默,紧急事件,我要走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即使早在两天之前我就知道今天要离开。在文申家的房间里,给你留了一封信,他也不知道我今天会走,和你一样,我给他发了短信,收到信息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知道,文申会告诉你的。 我想和你说的是,文申他很好,但他也很冷,他极少会露出有情绪的时刻,不过在你面前,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有情绪的人。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我希望你们一直都好好的,不要想我哦!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又见面了呢?】 覃默的眼眶渐渐开始泛红,慢慢的湿润,直到最后蓄满泪水,这期间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她抬手,极快地撇去眼角的泪水,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随后恢复正常的状态,内心的惆怅只有她自己才懂。 蔚婕于她,似朋友却胜过朋友,虽然才认识十几天,但她们的三观神契合,这种契合像是他们天生就该是朋友。现在的覃默感到惋惜,她明白蔚婕离开的含义,那不是正常朋友的分别,就算是正常朋友分别,再次见面也不定什么时候,更何况是蔚婕。 她还有些担心,担心文申,蔚婕于文申的意义更加特殊,但文申会理解的,那是蔚婕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她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刚才在电话里听文申说话,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好。 她更担心的是蔚婕的腿伤,她的腿好全了吗?听文申说是旧伤复发,那以后应该还会发作吧!那时,她又身在何处呢? 覃默甩甩脑袋,不会的。 她到文申家时,文申一早在门口等她,领她进蔚婕住过的房间,指着床头的那封信,见覃默没有反应,他走过去,把信拿到覃默跟前,递给她。 “文申……她会好好的,对吗?”女孩痴痴地望着他,她没有去接过文申手里的信,而是问出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文申摸摸她的脑袋,“这是她的选择。” 覃默若有所思,伸手环抱住文申的腰,什么都没有说,她在用她的方式抚慰文申。 “我没事,默宝。”文申低头,将鼻尖埋进她的发间,“这次能看见她,其实我挺惊讶的,已经有两年没见过她了,这次的腿伤是她救她丈夫时留下的。” 文申停了会,把覃默的脸蛋捧起,直视她的眼睛,声线轻松无比,语音里的落寞也不见踪影,“我真的没事,理解她,也理解她的职业,虽然我确实有些放不下,但在门口看见你,突然我就释然了。” “嗯?”女孩不明白他的话语,漆黑的眸子里全是不解。 “她去追求她的爱情了,看见你,我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我释然了。”文申含情脉脉地盯着她,像是要把覃默盯出一个洞来,“即使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她。” 覃默听文申说完后,久久不语,心底的触动也久久不能平复,“文申……” “拿着吧。”文申把信塞进她的手里,“可以打开看看,她特意叮嘱的。” “嗯?特意叮嘱?” 文申颌首,“是啊!她发给我的信息上有说,给我写的信上也说,回去看?”他的语气听着有些抱怨,像是在怨念蔚婕偏心。 “我回去再看,不能被你看到蔚姐给我写了什么。”覃默嘟起唇瓣,一副‘不能给你看’的模样,这个样子的她,莫名的逗笑了文申。 “哈哈……”文申爽朗的笑声不断钻进她的耳里,“我不看她给你的信。” 语毕,他看见覃默还是把信放进她的包里,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文申,今天下午去奶奶家记得帮我把这些给爷爷奶奶……” 她从包里掏出给文爷爷文奶奶的礼物,一股脑地堆在文申的怀里,“还有,帮我给爷爷奶奶送祝福啊!” “好!我会的。”文申应下她的要求。 覃默想起她来这么久,还没看见梁洪的文父的身影,于是开口问:“咦?伯父伯母呢?” “默宝,你想见他们?挺好,自从那天我妈见过你后,就和我爸叨叨你,我爸他现在挺想见你的。”文申挑起眉头,语气怪怪的,像是偷揶她。 女孩忆起上次梁洪的热情,立马慌张地摇摇头,小声捂着嘴对他说:“没有没有,我只是问一下。” 文申没有再逗她,直接说了实话,“他们临时有点事,出去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她心底想着覃母,想要早点回去。 “我送你。” “好,送我到地铁站吧!”覃默应下。 两人走出这间房间的时候,都顿住脚步,一同回头看了一眼房间。 这间房,待会就会被阿姨收起,床上的用品都要被清洗一遍,然后被收进衣橱。届时,这间房就真的不再有蔚婕存在过的痕迹了。 在文家大门时,文申突然低下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角,覃默有些懵然,随后踮起脚,勾着他的脖颈,把她甜美的唇送上他的嘴前。 文申搂着她,在她外耳处念叨,“这样有没有感觉很像妻子出门,丈夫相送的情景。” “没有!”覃默红着脖子反驳他,还催促道:“要走了……” “走!”文申牵着她的手,一步又一步向外走去。 覃默一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就小动作不断,时而挠挠他的掌心,时而摩挲着他的指关节,时而捏他手背上硬梆梆的肉。 “别闹……” “哦……” 看见 正在搭乘地铁的覃默突然想去一趟超市,也没看到了哪一站,中途就下了地铁,出了站。 她出站后才察觉对面是一家医院,正四处寻找超市时,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院出来,她的脚底像是被抹了胶水,一点挪不动,宛如一个木头人,一下都动弹不了。 许久之后,覃默缓慢地转身,她忽然忘记了为什么要出地铁站,也不记得她要去超市做什么,而是慢慢地返回地铁站,重新买回家的票。 覃默的脑子晕乎乎的,她只知道她今天出了一趟门,原本是要去文申家接蔚婕的,结果蔚婕有事必须离开,她没接到,原本是要去买一个什么东西的,结果她看见母亲从医院出来,她没买到。 她回到家的时候,覃母还没到家,许是去买菜了吧!她拿出手机给覃母打电话,告诉她,朋友有事走了,不会来家里住了,覃母的反应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只说自己知道了。 “她怎么好好的不来了呢?”覃母还是稍稍疑惑一瞬。 覃默听了叹一口气,“她有事,要提前走,没办法的。” “妈妈,你在哪呢?”覃默调整好语气,佯装无意中问出这问题。 站在超市门口的覃母愣了一会,说:“在超市买菜,原本想着不是蔚婕要过来吗?买点菜,现在她不来了,那就少买点。” “好,我在家等妈妈。” 覃默心里堵得慌,许多想说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失魂落魄的女孩走进卧室,看着自己早晨拿出来的被套,那是蔚婕那天视频时指定的纯色被套,覃默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她拿出背包里的那封信,想拆开却不敢拆开。 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呢?覃默心底疑惑地问自己。 在心底的迟疑过后,她还是拆开信封,信封里面散发出一股墨香,很清新的味道;她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在眼前,信纸上幽幽散发出的那股墨香更甚。 将信纸铺平后,秀气且刚烈的字体跃入眼帘,覃默一字一字地阅读下去。 蔚婕在信里写她和她的丈夫,写她是有意不提前告知他们她要离开的事实,写文申的转变,还写了一些覃默一直都想知道却一直不敢想的事情,比如文申第一次看日出的同伴比如文申对她的情感从何而来。 覃默这时才正真明白,文申那句‘看到你就释然了’的含义,他是懂蔚婕的。 看了这些字,她堵在心里的那一团棉花少了不少,但是余光瞥到那准备好的被套,眼底的失落还是存在的。 覃母回家后,把买回来的菜搁至厨房,随后便提着她带出去的包回了卧室。 覃默走到母亲的房门口,抬起的手对着门迟迟敲不下去,最后还是慢慢垂下双臂,转身离开。 两天过去,她无数次想问母亲,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要去医院…… 她想和文申说,但文申在爷爷奶奶家呢,打扰他的家庭聚会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每次和文申视频她都会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但她怕露出马脚,所以一般给他发消息。 人心底压着一件事是会非常憋闷的,覃默也一样,她这样的闷闷不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与她隔着一屏幕的文申察觉不到可以理解,可和她日日待在一起的覃母怎会察觉不到。 “默默,妈妈看你这几天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整个人闷着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覃母的语气很是关心,并且很正常,如若不是覃默亲眼看见她从医院出来,怎么也不会觉得母亲会真的有事瞒着自己吧! 覃默内心的挣扎在这一刻即将被瓦解,那些欲问出口的问题也要冲破喉咙迸发出来,可她一张口,又被全数咽了下去,“妈妈,我有点事想问你……我……就是文爷爷和文奶奶来之后,大家一起见面,我……” 听到这样的话,覃母自然认为女儿是不知道见面该怎么办,于是开口:“没事,有妈妈在呢!默默正常就好,就当作是见一家亲戚。” “嗯……知道了。”根本不是担心这件事的覃默敷衍地应下母亲的话。 这期间,鹿羽来过一次覃家,听覃母提起要见文家人的事情,开口问她:“姨,就你和默默去吗?文申也是我朋友,我也去行吗?给撑撑场面。” 鹿羽就是想凑个热闹,场面什么的,都是瞎扯的。 “可以呀,怎么不可以,他们家重视,我们家也要重视。”覃母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心里想的是,让小羽见见文家人也挺好,让他们知道,即使她不在了,默默还是有娘家人的。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这件事情敲定了,也没问一下当事人覃默的意见。 敲定好后,鹿羽敏锐地发现覃默给他的感觉不对,覃母在旁边不好过问,悄咪咪地给她手机发了条消息,让她待会送自己出去,有事和她说。 “默默,你怎么了?我看你感觉有点不对劲。”鹿羽和覃默走出覃家的那栋楼后,他就问出心中所想。 覃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鹿羽耐着性子又问了她一遍,“到底怎么了?” “我、妈妈有事瞒着我。”她低头自语。 “什么事?你问姑姑了?” “没有,我前两天看见她从医院出来。我怎么问她,我问不出口……”覃默转过头,用侧脸面对鹿羽,眼底的情绪被鹿羽看全,她没有被看透的不安,只有说出口的轻松。 鹿羽听到覃母从医院出来后一时哑然,“她为什么不说呢?” 他看见覃默无奈地耸肩,随后背过身子,“我一开始更本没有想过,可是全部的细节全部都在告诉我,别挣扎了,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发现了吗?她掉了很多头发,她和我说是遗传,这样拙略的谎言我居然有一瞬间信以为真,直到我看到她从医院出来……” “和他说了吗?”鹿羽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那样的飘渺、无力。 “没,他在爷爷奶奶那,后天回来,这时候不好去打扰他和家人的团聚,一年也这有这样的时候,是他能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等他回来再说。” 鹿羽走到覃默面前,轻拍她的肩,“默默,去问姑姑吧!” 女孩没有回话,看向鹿羽的眼神也是犹豫的,那种拿不准主意的表情布满她的脸颊。 最终,她像是经历了极长时间的激烈挣扎,慢慢地瞌上了双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覃默打开家门,瞅见覃母还是刚才和鹿羽交谈时的模样,她扭过头,吐出一口气,随后走向覃母的身边。 “妈妈,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她内心的忐忑,全部表现在不安躁动的手上。 覃母心里沉了一下,看向她:“问吧!什么事?” “妈妈,我那天不是去接蔚婕吗?” “嗯,不是没接到?”头发稀疏的妇人猛地身躯一震,那天她去了医院,也将会是最后一次主动去医院。 “是没接到,我……”覃默低下头,一直蠕动的唇瓣展示着她的难以启齿,女孩骤然地抬起头,一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表情,“我那天看见你了。” 覃母一直眨巴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撇开脑袋,和覃默的眼神错开,她看上去还是一张镇定的脸,可她的呼吸声却不再平稳,有些紊乱,“我记得那天你问我在哪……” “我回家才问的,所以,妈妈,您去那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覃母在女儿开口之时看向她,听着她渐渐流出的哭腔,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就那样安静地流泪。 一会之后,覃母感觉自己看向女儿的视线渐渐模糊,直到滚烫的泪水划落在她的脸颊,才后知后觉自己无意识地哭了,原来女儿这些天是因为这事才一直挎着脸。 “默默……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和你说,也没有想一直瞒着你的意思……”覃母说出自己的打算,她上次从医院回来后才有这样的想法,一直瞒着也瞒不住,就等和文申家人见面之后告诉覃默,不想覃默倒先问出来,“我想着和文家人见面后就和你说清楚的。” “那…… 现在……”覃默听完后喃喃。 “现在……还是见和他们见过再告诉你吧!”覃母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口。 覃母这样说,覃默心里再急也没有办法开口,紧咬着唇,又松开,软嫩的唇瓣上顿时出现一道咬痕,像是被刻上去的一样。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想问一下是不是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一翕一合的嘴唇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最后默默地点点头,“嗯,嗯……好,好……” “过两天见完面回来,我一定全部和你说……”覃母又说了一遍,像是保证。 巨变 覃母和文家人的见面饭被安排在中午,鹿羽半上午的时候去接覃家母女二人。 在这之前,覃默收拾好自己后接到了来自文申的视频邀请。 视频一接通,她干净的眉眼,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秀挺的鼻梁立马映入文申的手机屏幕,她的眼睛正放着光,清澈而明亮,炯炯有神。 覃默看见的除了文申的脸庞还有他身后的白色墙壁,“在房间吗?” “嗯嗯,你呢?” “我也是。”覃默说完站起身,她整个衣着样貌都被镜头全部捕捉。 覃默今天的装扮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她穿上了从未穿过的手织毛衣外套,里面依然是毛衣,看着挺暖,但是抗不住风吹,腿上被呢子裤罩着,暖和又饱含风度。 “准备好了?”文申看这架势,随口问道。 覃默颌首示意,“差不多……” “我们待会也要出门了,他们在楼下,打个招呼?”文申直泛心眼,所有的情绪和心眼都在挑起的上眉里。 “不不不,不用了,待会不就见到了吗?”听到这样提议的覃默连连摆手,示意不用和长辈们视频,连声音都染上一丝慌张的色彩。 文申把手机固定好角度,想去取回来一杯温水,他站起的那一瞬间,覃默看到了他今天的行头。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的身形更加的挺拔,袖口的袖扣也是经过精心搭配的,低调中不失高贵。他伸出手,扣上那不含一丝褶皱的西装外套中间的两颗扣子,转身而去。 这不是覃默第一次见他穿西装,上一次看见还是在他们的换届大会上,而这一次却在他们的见家长之路上。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她的感触更加的深,上一次她的心底远不及这样的触动,能够让她暂时忘却覃母今天要和她说的事。 “今天怎么想着穿西装啊……”覃默坐下,手托着腮帮子,软软糯糯地问他。 “见家长,得穿的成熟些,以免覃姨不放心。”文申故意打趣。 女孩的脸上露出羞涩的模样,气呼呼地吭声,“说什么呢?再说,你又不失没见过妈妈,再平常的样子妈妈都见过了。” “也是,这样应该不会弄巧成拙吧!”文申莫名有些担忧,他放下指节分明的大手,轻扯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把那一丝的缩皱抚平。 覃默吸了吸鼻子,随后抬手虚掩在鼻尖上,“应该……不知道,今天我哥也会去……”她本想说应该不会,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和文申说今天鹿羽也会到场,才临时改了口。 也是因为覃母说的事一直吊着她,让她一直想着,不然也不会忘记和文申说这事。 “鹿羽?”文申顿时睁大眼睛,直愣愣地开口。 他看见屏幕里面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直接石化了。 鹿羽怎么会去??? 看出他的不解,覃默从头道来。 “前天,他来我家看妈妈,他自己提出来的,然后妈妈答应了……”她原本欣喜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担忧,蒙胧胧的,像被上了一层水雾,“妈妈说,今天回来有事情要和我说……” “是吗?”文申浑身一震,身子紧绷如弦,思绪飘得有些远,应该是她一直瞒着的事情吧!有些波动的眸子渐渐的归于平静,好似一潭毫无波澜的深水,语气僵僵地开口问她。 察觉到他的僵硬,覃默扬起嘴角,小心地点了点头。 “那要好好听。” “嗯……哥哥今天来接我和妈妈。”她应下,又回到鹿羽的问题上,更像是想要回避这件事,仿佛不去想就不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文申垂眸,深静的眼眸像锥子一样紧逼她的身影,开口却是柔情万千,“好,我们在饭店等你。” 他看见覃默愣愣地点头,面部表情被他的声音所影响,被渲染后的她变得无比的柔和,似小麋鹿般的双眸放/射出的眼神里也有藏不住的情。 挂断视频后,覃默发现她藏在桌下的手在颤抖,心跳的有些快,‘怦怦怦’的,那声音好似能震破她的耳膜。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不到坦然面对,无论是正式见文申的家人,还是关于覃母所说的事。 她只要一想到莫名的家长见面,她就无法维持平静的心态,一回想起母亲从医院出来的画面,那颗躁动的心更无法保持平静。 现在覃母给两件事扣上了一个扣子,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她如何能镇静面对。 切断视频后的文申久久不动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它渐渐变暗、最后熄屏,那熄屏后的屏幕好似有一股魔力,漆黑漆黑的,上面还荡漾着他清晰的面貌,刚烈却不失柔和的脸庞,似山峰线条般锋利的眉峰,紧紧闭着的唇瓣,宛如一副帅气的油画。 他此刻的担忧全在心底,关于稍后的见面,他不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而是都压在心里,关于覃母要和默默说的事,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每每浅思后都会放弃继续。 直到听见敲门声和催促声,文申才收起手机,走到门前,再次深呼一口气,要出发了。 . 覃默调整好情绪后也踏出自己的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覃母出来。 坐了一会后,她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登时倾泻到地板,喷洒在她的身上。 客厅里的画面很和谐,一位正值青春的女孩站在阳光之中,从她微微闭上的双眸中看到她有些上扬的眼角,她似乎极其的享受这样的温暖时刻,可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丝的不安,那一丝的不安可以从她跳动的眼睑看出,如果能忽略掉她周围的不安,这幅画面会更加的美好。 片刻之后,她回到沙发上,静静的深思,她没有催促覃母快些,只是坐在那,安静地等待。 “咳咳咳……” 小憩在客厅的覃默听见覃母房间传来的咳嗽声,立马奔到覃母的房门前,惊呼:“妈妈,怎么了?” 她见依然没有开门,于是第一次不顾母亲的回答,毅然决然地转动门把推门而入。 撞入她眼底的是母亲不断咳的画面,覃母坐在床沿,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按住胸口,因为咳而不断耸动的上身,这些动作让覃默离那个真相又近了一步。 覃默看见覃母晃了晃脑袋,还能听清她细微的吞咽声,覃默踱步过去,抬起手臂,轻拍母亲的背部,颤抖的声音从覃默的嗓间溢出,“妈妈……” “没事,我们要出门了吧!”覃母的声音有些许的有气无力,她似乎像是一个没有力气的人偶,可依然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那笑容令人心疼。 事已至此,覃默不用母亲相告,她也能猜出个大概。覃母看出她欲开口的唇,也知道再也瞒不住,却不打算这时与她全盘托出,而是立刻制止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语,“走吧!没事,回来全部和你说……” 这时的覃默,除了妥协无路可走,只得憋着气地点点头。 “嗯……”覃默搀扶着母亲,走出房门。 走出单元楼,就看见鹿羽的车停在边上,他今天把车开进小区了,为此还麻烦了在家的覃默,门卫才得以放行。 “姑姑坐后座。”鹿羽为覃母打开后座车门,手搭在车顶,以防覃母磕着脑袋。 覃默顺带也溜了进去,扭头对他说:“我也坐后面。” 鹿父和鹿羽开车一向小心,这一点覃家母女深知,不然不会轻易坐他们开的车。这两年,母女二人几乎没有坐过私家车、出租、滴滴,最多只是做过公交,她们不敢轻易坐他人开的小轿车,车祸遗留下来的记忆创伤还在,她们不敢,那是从心底散发出的畏惧。 鹿羽听后淡淡一笑,不自觉摇头,走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一路向前。 “默默,你上次见过申哥的父亲吗?”鹿羽启动车之后,随意问起,他听闻,文父是一位庄严的人,可他没见过。 静默片刻,覃默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痴痴地摇头,“没有,上次碰见了他妈妈。” “刚刚想什么呢?愣神的,问你话都没反应过来。” “没想什么,就是有点紧张。”她用紧张去搪塞鹿羽的发问,但却骗不过覃母,因为刚才她紧握住覃母的手,覃母轻拍女儿的手背,希望她可以安心一些。 覃默转头看向覃母,浅浅一笑,窝在母亲的肩膀上。 “不紧张,我和姑姑陪着你呢!”鹿羽也轻笑,让她放松心态,告诉她,她有后盾。 “嗯嗯,他爸爸应该是一个少言,给人威严的父亲,我听文奶奶和我说过。”覃默忆起文奶奶和她闲聊时说的话,通过语言她猜测文父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鹿羽反问,“是吗?待会见面了就知道了。”他的手指有意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 覃默的嘴角欲扬起,可还没做出行动又塌了下去,她的视线从后视镜移向母亲,发现母亲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妈?”她轻声呼唤,可覃母没有给她任何反应,一如方才的模样。 接着,覃默摇晃母亲的手臂,继续喊她,声音里的害怕怎么也藏不住,“妈妈……” “怎么了?姑姑怎么了?”前面驾车的鹿羽听见她的呼唤,问她。 “妈妈!”覃默放开声线,大声呼唤,覃母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不知道,忽然就这样……”她先是低头无意识地喃喃,后几乎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对鹿羽喊道:“去医院!!!”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里面含着颤抖,这样的叫喊仿佛她的声带都要被震断,慌张、恐惧,所有的一切都破茧而出,全数从她的嗓间溢出。 入院 鹿羽被覃默这一声喊叫,震得整个身子抖了抖,直接转道去医院,把覃母送进医院后,还不忘给文申打电话,告知他此刻的情况。 文家四人看文申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像丢了魂一样,眼眸空洞无神,视线也失去焦点,文奶奶先开口问他,“怎么了?” 文申好似没听见,如木偶人一般,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文奶奶,一个字又一个字的从他嘴里吐出,“医……院……” “医院?什么医院?”梁洪的心脏被提起,耳里盘旋着文申的话语。 “默默的妈妈现在在医院。”说完这话,人立马起身跑出去,刚跑三步被文奶奶喊下,“申申,我们一起去。” 今天来的时候是文申驾车,五人共坐一辆车,原本宽敞的轿车也变得不再宽敞,三人坐在后座刚刚好,不挤不松。 五人走到车前,文申的父亲文建先一步打开驾驶座的门,冷冷地对文申说道:“坐后面去,我来开。” 他明明是好意,却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使文申的心底有些发涩,可文申也是一个不愿和他多话的人,就点点头,跨进后车座。 “哪个医院?”文建等人都上车后问他,“宁城人民医院吗?” “嗯,是那。”默宝父亲去世的地方,现在覃姨又进去了,文申盖上双眼,靠在座椅上。 “好。” 进医院后,急诊的医生通过电子病历发现覃母一直有在医院接受看病,主治医生是周医生,于是他们把覃母转到周医生名下。 透过病房的那一小块透明玻璃,覃默看到躺在床上的妇人,她安详地平躺着,像是沉浸在美梦中一样,她的唇瓣有些干涸,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覃默感觉到身边走来一个人,余光瞥到他白色大褂的衣角,这个人就是一直给母亲看病的周医生吧!她心里想到,他要说什么?可是片刻之间他都不言一语,只是和她一样,静静地站在门前,透过白色门中间的玻璃口观察着覃母。 时间大概又过去了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对覃默来说却是异常煎熬的,与她一同站立的人终于开口,带着惋惜和无奈的语气,这样的语气中还夹着一丝庆幸,说:“她现在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一定的程度,但还是较为稳定的,来我办公室说吧!” “嗯……”覃默应下,在这之后她才把目光看向这位医生,一位中年男子,白衣大褂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他踏出的步伐稳健却不大,似乎是在照顾覃默的速度。 周医生推开他的办公室,朝覃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拉开办公桌对面的凳子,开口说:“坐吧!” 覃默面无表情地坐下,直视他的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样定定地看他,可这样的眼神竟让周医生有些悚然。 “她是去年查出来的,啊……现在是元月了,你母亲是前年九月份查出来的。”周医生向覃默交代覃母的确诊时间,转身去饮水机处给覃默倒了一杯温水,轻柔地放在她的面前。 前年?那么早,已经一年多了,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呢?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掉发,如果不是蔚婕恰巧离开导致她看见母亲从医院出来,那母亲要瞒到什么时候呢?她还会在和文申家人见面后与自己坦白吗?她不想去想。 覃默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迷上了一层雾,她看不清任何事物包括眼前的人,所及之处全是模糊的轮廓,她想把那一层雾拨开,可是怎么也没能如愿。 “鹿姐说是体检查出不对劲,然后来我这检查,是在我这确得诊。我们对于这样的病例的原则一直都是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关于你的母亲鹿女士,我们做到了早发现和早诊断,但是早治疗她一直抗拒,她说治疗是无用功。” 说到这,周医生停下,忽地右嘴角上扬,莫名地笑出声,那笑声似嘲讽,似无奈,嘲讽当时以及此刻的无能,无奈覃母说的那样有道理。 他低下脑袋,叹一口气,说:“她说的其实有一定的道理,当时即刻治疗也只能是暂时的压制住病情,根治不了。她还要遭受许多的痛苦,这样她不用承受那些,病情却发展的要快些,如果当时治疗,保守估计差不多是今年年底的样子。她心态保持的很好,所以撑到了现在。” “前几天她来复诊过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鹿姐拿了些药,我开药的时候她和我说,现在的她很放心,很安心,她准备把事情告诉你。她放心、安心的原因因该是你吧!至于她为什么一直瞒着,等会你妈妈醒了,可以亲自去问问她。” 覃默耷拉着头,抹了一把脸,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 那边一行人忧心忡忡地奔来医院,从鹿羽那得知病房后后一刻也不耽误地转战到病房门口,一见到鹿羽,文申连忙开口问他:“默默呢?” 鹿羽听出他声音里的急切,呼吸声的急促,宛如百米冲刺而来的运动员,他眼神里还有抹不掉的担忧,顶着这样的目光,鹿羽微仰起下颌,往前点了点,“在医生那。”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覃默从拐脚处走来,她的步伐极缓,踩在地板上的脚也极轻,那双美眸里含着泪水,悬挂欲滴,她周边笼罩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哀伤,影响着身边的人。 见这情况,文申三步做一步的跑向她,在距离她还有三十厘米时站定,伸手捧起她的脸,经过这样的挤压,覃默眼底的泪水蓦地顺流而下,流淌在他的掌心里。 文申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眼波潋滟,发红的眼眶全部进入他的眼里。他伸手覆盖上她的脑袋,揽着她的肩,抱进自己的怀里。 “默默,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他说话的音量极小,似乎重一点就会破坏怀里的宝物。 覃默仰起头,看一眼他后便阖上了眼,把一双灵动的眸子全数遮住。她似乎在极力地挣扎,挣扎过后,她轻微地点头,点头的过程中,眼里的泪水不经伏动,从她的眼角滑下。 “走吧……”文申护着她的腰部,带她走向病房。 这十几米的距离,对覃默来说像是有一生那样长,这途中,她想过后退,前面有他的家人,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经营她与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她一停滞下来就能感受到他环在她腰间的胳膊,那只有力的胳膊,感受到那股力量后,她又继续前行。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她机械地对着他们喊,想要努力上扬的嘴角终究是失败了,她做不到。 “默默,孩子,在这坐会。”文奶奶起身把覃默拉到她身边的空位上,让她坐下,覃默顺从地坐在文奶奶的身旁。 女孩看起来有些木讷,她的思维已经神外飞天,留在这的只是一身躯壳。 没过多久,她又站起身,低语道:“我进去看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门外的六个人说。 语毕,她转动门把手,推开病房的门,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六个人一言不发,靠在墙边的鹿羽终是没忍住开口,和文家人说了大概的情况,文家四个长辈无一不叹惜,鹿羽说完后,去医院的食堂打饭。 文申更多的则是自责,国庆那会他应该劝覃默回来的,他应该和覃母通个电话的,也许覃母会隐瞒,但那也只是也许,不是吗? 文申转了个身,原本背靠墙的姿势变成了额头抵住雪白的墙壁,像是面壁思过,他悲伤的眼眸里渗出一丝泪水,使他的眼眶不断发红,即使这样,他也还是忍住泪水流下的冲动,硬生生地把眼泪逼回眼眶。 覃默走到床边,审视着母亲住的病房,与大多数病房一样,入眼便是成片成片的白色,还带有一种医院特有的气味,不容忽视。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额头抵在覃母的手臂上。 随后,病房内响起一阵阵啜泣声,哭腔幽幽地在病房内扩散,只见蹲在地上的人儿不断耸动着肩,她的下颚不断聚集着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地面。 ‘啪嗒!啪嗒!’ 病床上的妇人被这样的滴水声唤醒,她睁开双眼,萦绕在耳边的啜泣声愈加的清晰,她察觉手臂上有重量,歪着脑袋看去,只见黑乎乎的脑袋枕在上面,她试着动了动。 覃默被覃母这样一动,惊断了哭泣,登时抬头,满是泪水的脸跌入覃母的眼底,覃母顿时一阵心疼,一抽一抽的疼。 她抬起手臂,冰凉的手抚上覃默的脸庞,说:“妈妈不小心睡着了。” 覃默吸了吸鼻子,听到母亲的话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对不住文申的家人,我们放人家鸽子了……”覃母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语气中除了抱歉竟还有些打趣的意味,似乎在故意哄覃默。 “妈妈……”覃默瘪着嘴,什么也说不出,嗓间和鼻腔里传出来的全是哭音。 “小糯团子,不哭了,妈妈现在没事。”覃母拍拍覃默覆在被子上的手,“帮妈妈把床摇起来。” “嗯……”覃默应声后走到床尾,把床半升起来,“他们在外面。” “文申他们都在外面?赶紧让他们进来,默默快把眼泪擦了,别让人家看见你的眼泪。”覃母叮嘱道。 覃默把手里紧攥的纸张开,那是文申刚在外面给她的纸,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这就去。” 她走到房间门口,把房门拉开一小道缝,一句话堵住站在这的六人想说的话,“妈妈醒了,爷爷奶奶伯父伯母,进来吧!” 鹿羽把覃默和覃母的饭菜放在桌上,而后站在覃默和覃默的中间。 一间单人病房里站着六个人,唯一的一张凳子被文爷爷坐下,七个人有条不紊地围在病床边。 “你们好……”躺坐在病床上的覃母对着文申的家人问好,脸上含着愧疚的笑容不曾褪去,“真不好意思,说好的见面弄成这样——” “别这样说,身体最重要。”文奶奶打断覃母的愧疚,报以笑容回复:“这样见面很难忘。” “默默,文申,小羽,你们三个先出去一会,我现在有点事要说。”覃母脸上温柔的笑没有退散下去过,语气柔和地对覃默说。 覃默点头,乖乖地走出去,文申和鹿羽跟在她的身后。 我和你一起上去 三人出去后,覃母才对着文家的四位家长开口,“文申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真的对不住让你们来医院见面,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别说这样见外的话,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我们家人都很喜欢默默,您有事直说。”梁洪弯腰握住覃母的手,传递一些热量给这位母亲。 “你的拜托不说我们也能猜出大概,放心吧!默默她很好,我儿媳妇说的没错,我们都很喜欢默默。”文爷爷在梁洪之后也开了口,让覃母不必担心。 “他爷爷,您能猜出个大概我还是要说,别怪我唠叨。” “这怎么会?心系孩子,人之常情。” “你们都是文申的家人,文申这孩子,暑假那会在古镇的时候我就挺喜欢他,虽然那时候两个孩子还没在一起,后来在一起了,我也挺放心,或者说基本不担心默默了,但是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没错,是你们。” “我这病,前年九月就查出来了,唯一让我放不下的也只有默默了,所以,我必须要见过你们一面,这也是我这次会答应见面的原因,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有多久了,你们能喜欢默默,我很开心,也很安心。” “默默这孩子,很重感情,她和文申在一起后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和文申永远在一起的,到时候她的长辈就是你们,我……希望她以后能开心,这也是我要拜托你们的事情。” 覃母说完不自觉的留下泪水,安心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看得文家人心里的酸水止不住的冒出来。 “默默只要和文申在一起一天,她不仅是覃家的人,还是我们文家的人,我们文家都护短,这件事完全不用担心。”文奶奶回应覃母的大段言语,实力维护覃默。 文奶奶这样的态度,让覃母想起那个手镯,更是发自内心地感觉死而无憾。 覃母心中的大石块卸下后,嘴角扬起一个美妙的弧度,还沾有泪光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反拉起梁洪握住她的手,猛地一直点头。 文建见此,转身走向门口,入眼的是依偎在文申怀里的覃默,他轻咳一声,就看见立马从文申怀里弹起的覃默,“那个……可以进去了。” 文建说完又返回病房,他后面跟着三个晚辈。 畅聊之后,文家五口人即将回去,覃默表示要在这陪着覃母过夜,可母女二人的生活用品还在家,商量后决定,文申开鹿羽的车载覃默回家收拾衣物,文建驾车把其余人带回家,鹿羽暂时留下照顾覃母。 文申走的时候,鹿羽拍了拍他的肩,递过去一个眼神,这一眼包含着许多,一切尽在不言中,文申和鹿羽二人懂得就好。 覃默跟着文申走到停车场,文申的手搭在车门把手处,轻轻地向外一拉,他线条分明的手肘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咔哒’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我车技不错,会开的慢些,相信我。”他看她的眼神里透露着认真,语气中也饱含严肃。 覃默怔怔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就被文申托着进入车内。 · 留在病房内的鹿羽和覃母也在进行一场关乎覃默的交谈。 “小羽,默默以后只有你们家可以依靠了,我不是不信文家,而是对于文家来说,默默始终是一个外人,默默与他们之间的纽带只有文申,未来的变数今日怎能全部说清,若是有那么一天,你将会成为她最后的臂膀。” “姑姑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姑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出现在默默的生活里,可是这种事,谁说得清呢?”覃母满腔的叮嘱和惆怅,此刻的她只能寄希望于鹿羽了,鹿羽对覃默的关心这么些年也是看在眼里的。 鹿羽果然立马应下,答应后又开口,道:“姑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覃母拉住他的手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透般地摇头。 “我打电话和我妈说了,她待会就过来。”鹿羽按了一下手机开机键,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说出鹿母即将来的消息。 “你妈妈知道,爷爷奶奶也知道,我一早就说了,只是瞒着你们兄妹两而已。”覃母含笑相告。 鹿羽听及疑惑,眼珠微转向上,他原本就低着头,这样一来,便与覃母直视,“为什么?” “我怕你露馅啊!在家人里面,除了我,只有你和默默联系的勤些,我不敢冒险。” “唉。”鹿羽此刻心底除了感慨别无其它。 鹿羽的叹气声才落下,敲门声接着响起,应该是鹿父和鹿母到了。 “请进!” 推门而入的果然是鹿家夫妇二人,鹿父人还未走到病床前,覃母就听见他说话了。 “三姐,我和爸妈说了,他们说要过来,这两天我有事,让鹿羽去把老人家接过来,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他带有担心的声音徐徐入耳,覃母欲拒绝的话在他说出所有安排后噤声。 —————— “我和你一起上去。”文申把车停好后对覃默说,这样的一句话也打断了覃默打开车门的动作。 她不解的目光扫向他,“不会很久的,一会儿就会下来。”她以为他怕在下面等的时间过长。 文申拉起她的手肘,阻止她下车,“上去帮你拿东西。” “哦……”覃默嗡嗡地嗯了一声,随即打开车门,文申跟在她身后下车。 覃默捡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顺带把两个饭盒放进包里,她站在玄关处,叫了一声,“还有东西,等等我。” “去拿吧!”文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让她空手进去。 覃默推开覃母的房门,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覃母要她拿去的药。 “好了。”她手握一瓶药走回刚才的站位,“这是妈妈特意交代一定要带去的药。” “还有落下的吗?”文申瞄了一眼她手里的药罐,这药属于止痛药类,覃姨的病已经需要用止痛药控制了吗? “目前没有,要真的有忘记的再回来拿也行。” 覃默察觉文申有些不在状态,她垂下眼眸,一会之后,她主动攀上文申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汲取他手掌的温热,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的宽肩上,“我们国庆回来也不一定能发现,元旦不是回来过吗?” 她在安抚文申,这样的说辞她自己已经接受,她已经猜出文申反常的原因,肯定是为国庆那会没有劝自己回来而内疚、亦或是自责,但这些都不该是他的责任,是自己决定不回来的,他不该这样埋怨自己。 “晚上我陪你吧……”文申把自己的手从她软嫩的手中抽离,换作自己包住她的小手。 覃默一时懵然,这时间极短,不过一秒不到,开口已是拒绝的话语:“不用了,爷爷奶奶来宁城,你应该好好陪陪他们,等爷爷奶奶回安城了,再来陪我?” 在文申说完后的那一瞬,她确实心动过,可转念一想便想到了文爷爷和文奶奶还在宁城,才开口拒绝。 文申有一阵短暂的哑然,走了两步后才发声,“爷爷奶奶没事的,我来陪你他们不会怪我的。” “可病房只有一张折叠床,你睡哪?听我的,等爷爷奶奶离开宁城,再来陪我,我一定不拒绝。”覃默说这话时,头上的帽子被大风吹得有些飘,她从文申的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整理好帽子后又把手塞了回去。 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地点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这几分钟的户外时间却让覃默觉得身上很冷,虽然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看起来暖洋洋的,可是覃默感受不到太阳的暖,她只感觉到风吹的寒冷,这样的寒冷让她想不断地靠近文申,想要索取他的体温来温暖自己。 察觉到身旁人的靠近,文申放开相握的手,伸长胳膊,跨过她的窄肩,手掌固定在她的手臂上,揽着她继续前行。 回到医院后,覃默和文申见着了鹿父和鹿母,打过招呼后,鹿父和鹿母都心有灵犀地暗自打量文申,时不时还交换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覃母在聊天中瞥到时钟,于是开始下逐客令,“有默默在这陪我就行了,这个点了,你们也要回家吃饭了。” “覃姨,我先留下来,待会我去买饭,晚饭过后我再走。”文申有理有据地回绝了覃母下的逐客令。 鹿父鹿母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多待,眼神看了一眼母女二人,三姐这样说许是要和覃默说些什么,于是应下,“三姐,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语毕还拉着鹿羽一起离开,鹿羽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把才回到手里没多久的车钥匙又放进了文申手里,“有车回去方便点,以后再还我。”随后顺从地跟着父母离开医院。 鹿家三人离去后,病房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覃母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孩子憋着不说话,才开口打破这低沉的平静。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啊!愁眉苦脸的,别想那么多。我能看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没有其他放不下心的事了,应该开心点,不是吗?” 覃默递给母亲一个怨念的眼神,哪知跌入覃母充满笑意的眼眸里,那一丝怨念被冲散,女孩也对着母亲微微扬起嘴角。 见及此,文申也敛眸浅笑。 存心 晚饭时分,文申果真履行自己所说,替母女二人买饭,提着覃默带来医院的两只饭盒走出病房。 覃母想了会,还是决定和覃默好好说说,“默默。”她喊完便看见覃默抬起微微湿润的眼眸,一时哑语。 她停歇了会,终究还是开口说:“别怪妈妈不和你说,也别怪自己没发现,好吗?” “妈妈……”覃默趴在床边,轻蹭病床上雪白的被子,“周医生和我说了一些情况……” 覃母抚摸着她的头顶,声线柔和,“他……是不是让你问我原因?” “嗯嗯……” “那……你想知道吗?” 覃默抬眸,视线移向她的脸庞,“我……想……” “查出来的时候,你在学校……咳咳!”覃母一句话还未说完,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便从嗓间溢出,覃默赶忙站起身,替覃母拍了拍后背。 几分钟后,覃母缓过来,结果女儿手里的温水,浅抿一口。 “你在学校,在安城,而且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当时的情况……我们都清楚,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让自己更封闭,本来你就那件事没有走出来,那个时候和你说这样的消息,你怎么能坦然接受?” “如果那时候我和你说,你肯定会请假回来,可我又怎会允许你丢下学业而回来的呢?其次,就算你回来,也不可能一直落下学校的学业,而且……最重要的是,回来也没有用,不是吗?还浪费你的时间。”覃母和女儿说完不告知病情的原由后,看女儿一帧泫然欲泣的模样,又接着开口。 “周医生也说了不是吗?”覃母放下手里的水杯,拿过一张纸巾,擦向覃默的眼角。 覃母的动作和以前一样,那时的覃默还尚年幼,因为一次测验考砸了,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鼻子。 路过小覃默虚掩的房门的覃母意外听见她的啜泣声,小覃默是一个不轻易哭泣的孩子,覃母想到小覃默今天放学回来就奄奄的,一副心情郁结的模样。 于是敲开她的房门,听到小覃默应声后才打开虚掩着的门,看到小糯团子从被窝里面钻出来,连带出来的还有那张经过小糯团子努力掩饰的脸庞,脸上的泪水已经被小糯团子自己擦得差不多了,可眼尾处的湿润却没擦干净。 她走进覃默的房间,让小覃默坐在床上别动,她坐在床沿,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柔地帮小糯团子擦去眼角未干的泪水,和此时的动作极其的相似,连覃母的表情都很相似。 “我存心不和你说,存心瞒着你,你又怎会知道?我不接受治疗的原因原很简单,虽然发现的早,但这只是相对于其他同种病人的情况,对于病情来说,却没有那样早。”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就当时的保守治疗,我接受不了,它并不能够给我续多少命,相反我还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既然这样,我为何不优雅的离去,至少保住了体面。” 覃默听到这些,心里钻出一股莫名的愤怒,“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治不好我理解,和我说没有太多的作用我也可以接受,但是……还是可以和我说的啊!” “默默,我当然想过你的感受,最开始查出来的时候真的不好和你说,后来,我知道了你和文申在一起。我心里是安心的,他是个好孩子,那个时候我又怎么忍心再把你拉下深渊?” “再到前些时候,文申来家里说见面的事情,我就打算等见面的事过去后全部和你说,因为我对文申的家人存在一些保留,若是他们待你好,我便无憾了,能好好的见他。” 每一句话都是关心,每一个字都抨击覃默的心尖,覃默没有出声,泪水却不断流出,在她脸上形成一条条小溪,有一部分从她的嘴角流进口腔,淡淡的咸味扫荡她的味蕾,难以下咽。 “不哭了,默默。”覃母为她撇去脸上的泪水,“每个人都有这么一遭,没事的,都要经历的,妈妈是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妈妈和爸爸还在那里等你?还要你做爸妈的女儿?” 这话不知怎得,竟把伤心欲绝地覃默弄得笑起来,“妈妈……” 她那被泪水浸的湿润的脸颊上出现一个极浅的笑容,干净的眸子里透出迷茫,“不想你说这样的话……” “那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啊?”覃母进一步逼问。 覃默揪着衣角,嚅嗫着说:“当然愿意。”如果真有下一次,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度过。 “愿意就好,可不许你反悔!”覃母说完后眼神瞥到门外的一角,看见了衣角的影子,“不难受了,文申回来的,在门口,去开门?” “啊?哦……好……”覃默把脸上的泪渍处理好后,起身去打开门,小声问文申:“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没回来一会,你就来开门了。”文申走进病房,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递给覃母一个,留下的一个递给身后的覃默,“这些是打回来的饭菜,我在食堂吃过了,口味还行。” “多谢文申了,现在特殊时期我随便吃点就行,只要不饿肚子就好。”覃母打开手里的饭盒,精致地吃起来。 覃默愣愣地盯着他,拽了拽他的衣袖,无声的对他说谢谢,文申报之一笑。 临近夜晚,母女二人都催促文申回家,无奈之下,文申只好离开,覃默送他下楼。 “开车小心点,别想心事。”覃默站在车边叮嘱,她的手还文申的手掌心里磨蹭。 文申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知道了……默宝。” “到家了给我电话,我等你。”女孩眷恋他的眼神,软软的声线幽幽地传入他的耳蜗。 “好,一定给你电话。” 语毕,文申进入驾驶座,驱车离去,最后留在覃默眼底的是车的影子。 —————— 这样的日子在几天后结束,因为那天鹿羽驾车去古镇把鹿奶奶和鹿老爷子接来宁城了。 鹿奶奶和鹿老爷子看见覃母坐在病床上自然又是一番惋惜加唠叨,覃母也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常人可承受的,她为父母感到伤心难受。 看到这样的情况,覃默和鹿羽自觉地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三位长辈。 “爸,妈,女儿的病是前年才查出来的,过了将近一年才和你们说,现在还变成这样子,女儿不孝,本就没有陪伴在爸妈的左右,现在还让爸妈伤心痛苦……以后默默会代替我照顾你们的。”覃母看着自己的父母如此悲伤,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这是覃母入院以来第一次流泪,是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在当天和覃默通电话后。 泪水在覃母惨白的面肌上流淌,在老人的印象中,她上一次这样哭泣还是因为覃父的离开,老人被覃母的情绪所影响,鹿奶奶也不可抑制地掉下眼泪。 “别哭了,人生病是不可避免的,这不能怪你。”鹿老爷子看眼前哭哭啼啼地两个女人,一个是和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爱妻,另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他不得不看得开些。 “爸,妈,我走之后,你们夏天转给我的房子——” “你走了还有默默呢!”鹿老爷子不客气地打断女儿的话,老两口一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算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女儿的病情。 老爷子语气强硬,仿佛他有一颗钢铁般的心,但仔细看老爷子此时的面容,会发现他的眼角是湿润的,眼尾也有些许发红。 是啊!谁能逃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呢?在儿女面前向来强硬的鹿老爷子也不过如此。 “文申没来?”鹿羽出病房后就问她。 覃默撇头看他,又把头转回来,面向地面,默不做声地摇摇脑袋,“我让他在家陪文爷爷和文奶奶。” “呼!”鹿羽股气脸邦,吐出一口浊气,“你……不想要他陪你吗?” 问完后,他见身边的女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目光向远处望去,她的话语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可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当然想啊,但是他家有老人在,等两位老人家回安城吧!他会过来的。” —————— 此时此刻的文申在家里的庭院内陪伴爷爷和奶奶,奶奶看书,爷孙俩下棋,这是他们惯有的陪伴。 一盘棋结束,文爷爷小胜,“赢了!” “爷爷厉害。”文申敷衍他道。 这一盘棋,文申下的也敷衍,脑子里全是那个不开心的小姑娘,他担心小姑娘的心境。 或许是文申的面部表情太过丰富,文奶奶只一眼,便看出爷爷为什么会赢这一局。 “这两天怎么没去看默默?默默一个人在在医院陪妈妈?你怎么不陪陪她?”文奶奶发出疑惑。 文申听到这问题,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睁大眼睛瞪着两位老人家。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说出原由,“默默让我在家陪你们,说等你们会安城了再去陪她。” “这孩子……”文奶奶把手中的书放在腿上,扶着它,避免落下,嘴里无意识地喃喃。 她的手敲打着书面,“你今天去看看她,她要问起来,你就说我和你爷爷回去了,反正也过了这么几天了。” “好,下午去看她。”文申应下,决定用奶奶的那套说辞。 这几天他和覃默虽说没见面,可是手机消息发了不少。可信息永远是信息,有时文申想视频,可那小姑娘时间不定,有时候消息都不一定能及时回复,更别说视频了。 渐渐地,文申这样的心思也湮灭在小姑娘的忙碌里,所以文奶奶提出这样的说辞,他几乎不加思索就决定使用了。 文奶奶心里感叹,这孩子也太听默默的话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听话,不过这样也好,默默能管住他。 逝去 这天午饭过后,鹿羽载鹿奶奶和老爷子回鹿家午休,覃默留在医院陪覃母午休。 寂静的病房内覃母喊住女儿,“默默,你也睡会吧!” “嗯……今天下午文申要过来,他爷爷奶奶回去了。”覃默想到刚才看到的消息,心情鲜有的轻松。 覃母感受到她放松的心情,和她打趣道:“那更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让文申看见一个充满活力的你。” 女孩嗔怪地看着母亲,那个面容苍白却带有笑容的母亲,心尖酸酸的。 覃默打开折叠床,正准备躺下,床上的人对她说:“默默,把窗帘拉上一点,这样太亮了。” “好……” 由于医院的窗帘遮光性能弱,所以拉上窗帘后的病房稍显昏暗,却又能通过透进来的光看清事物,也能遮住覃母那张带有决绝神色的脸庞。 床上的人见覃默躺下后,呼吸更轻了,不敢弄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这几天覃默太累了,这样一闭眼几乎就能立马入睡,所以她不去打扰覃默的睡眠,即使此时的她浑身都疼痛难忍。 从入院以来,她的止痛药量越来越多,夜晚每每需要吞噬一定的安眠药入睡,从昨天开始,她发现止痛药对她不起作用了。 她倏地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白色纸巾,捂着嘴,白纸上的那一抹红格外的刺眼,像是被打翻了的血红颜料曝光在太阳光下。 · 覃默午觉醒来,察觉精神好了很多,想到下午文申即将到来,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女孩起身,把折叠床收起来,打开手机问文申大概什么时候来医院,得到回信后,收起手机,去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覃母醒来,醒来后的她张口就问女儿文申什么时候来,弄得覃默有一种失去宠爱的感觉,但还是耐心的回答她。 看着时间差不多,覃默说下去领文申上来,覃母自然是同意的,一句话没说就放她下去了。 “覃姨!”文申才进门,称呼便脱口而出。 “诶!文申!”覃母欢乐的回应他,随后礼节性的询问他:“爷爷奶奶回去了?” “嗯……回去了……”文申愣好一会才回话,脸上的不自然淋漓尽致,覃默自然看了个清,却没有直接戳穿他。 这愣神的一小会分毫不落的落在覃母眼中,心中已有数。 这天下午,三人相聊甚欢,覃母脸上的笑一直未退下去,覃默看着也欣喜起来,而根源文申只是浅浅的抿起唇瓣,他心知这样的时光有多么的珍贵,他只想独享。 因为细致如文申,他观察到覃母脖子下有一个鼓包,那是淋巴结转移后呈现的肿块,肿块是由淋巴细胞通过淋巴循环到达淋巴结的,以此为中心长出新的肿瘤,这标明着癌细胞已经大规模扩散,就目前的医疗水平而言……没有办法。 可上天不如他所愿,在半下午的时候,鹿奶奶和老爷子跟着鹿羽再次来到病房,两位老人家看见文申在有那么一刹那的懵然。 后来从他们的动作中也猜出个七七八八,老人家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笑容。 文申临走的时候,覃默主动提出送他上车,文申怎好拒绝? 只是不想,她的‘送’不是简单的‘送’。 这不,才出病房,覃默就死揪他的袖口,硬梆梆地问道:“文申,爷爷奶奶真的回安城了?” 不知是谁,把走廊的窗户打开了一半,冷风吹进来,使文申浑身一哆嗦,透心凉啊! “啊?嗯……回去了……”说话间还不断挠耳蜗,更是鲜有的没有直视覃默摄人心魂的眼眸。 “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 女孩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头掰回来,与他对视。 文申这下更结巴了,看着那双眸子,他真的说不出欺骗她的话语。 “好了,我知道了,明白了。”覃默放下捧着他脸颊的双手,说:“走吧,送你去停车场。” 没了?然后?文申眨巴眼睛,睫羽下投射出一快黑色的阴影。 趁着文申懵怔期间,覃默挎上他的臂弯,“今天是这么多天以来我最开心的一天了。” 因为覃母今天下午很开心吗?文申心底疑问。 他的疑问,覃默很快给出答案。 “不仅是因为妈妈,更多的是因为你,你来医院陪我……”她的声音不再和刚才一样强硬,而是很软的,柔情似水不过如此。 “看见你我也很开心,明天还来看你——” “不行!这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覃默连忙摇头否定他的提议,深情的痴望着眼前的男人,“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逝去,要珍惜。” 文申同样明白她的意思,知晓她那害怕的心思。虽心有不甘,却也全盘接受她的拒绝。 —————— 夜幕降临,一切都安静的有些诡异,覃母架起小台灯,说要看会书,让覃默先睡。覃默哪会同意,可胳膊如何能拧过大腿? 覃默终是先躺下,折叠床膈得她不是特别的舒服,不知为何,今夜的覃默总是不能安下心来,感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过了许久,直到覃母能听到覃默细微的打鼾声,才从床头处拿出纸和笔,她写下一些话,一些想和覃默说的话语。比如文申的家人都很不错,比如要好好照顾外公外婆,比如古镇的房子会属于她等等。 写完之后,覃母把纸折叠起来,放回原位,上面用笔压着。做完这些,她拿出她特地嘱咐覃默从家里带来的那瓶药罐。 她慢慢地拧开药罐的盖子,那动作像是用尽了毕身的力气。她粗略的看了眼药瓶里剩下的数量,心里评估,差不多了。 药瓶里的药粒全部倒出,就着桌上已经微凉的水全数吞下,随后盖上药盖,看着覃默的脸庞,低声诉说:“默默,我想他了。” 再后来,她沉沉的睡去。 面容一如既往的安详,嘴角依然浅扬,像是得到了解脱。 一早醒来的覃默感觉自己的昨天下午才好的精神又掉下去了,她随意地活动肩背,感觉舒服些后才习惯性地看向覃母的方向,看她睡得安详,缓慢地扬起这几天一直耷拉的嘴角。 女孩起身,进入洗手间洗漱,出来后看见桌上有些乱,便准备整理一下有些杂乱的桌子。 她如玉的手指触碰到那空药瓶的时候感觉有一点不对劲,手指将药瓶钳起来,晃了晃,空的?她记得拿来的时候有很多的啊,昨天都还有一定的量,怎么今天就空了? 覃默放下空药瓶,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了压在笔下的纸。 鬼使神差的,她就去拿起那张信纸。 后来每每想起,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去触碰那张放在桌上许多天的信纸,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力量吧! 覃默揣着不安的心铺平那张信纸,她发现信纸上面被写了满满的字。 一行又一行看下去,女孩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这……是什么? 后知后觉的姑娘伸出她颤颤巍巍的手,轻轻地推了推躺在床上的母亲,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她再次推向覃母,这次的力气大了去多,可床上的人还是那样安然的躺在那,仿佛与白色的病床已经融为一体。 覃默触碰上母亲的手,却发现在那一瞬间自己好像已经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久,这段时间很长又很短,长到每一个动作像是慢镜头回放,短到她的知觉恢复正常。 知觉回复后的覃默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她触碰到的手,早已如冰块一般冰凉。 她猛地弹开,一点都不敢碰母亲,她就站在床边,却不敢再次触碰躺在床上的母亲。 女孩不断的摇头,宛如一个摇晃的拨浪鼓,以为这样不断的摇头就能否定发生的一切。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她还未睡醒,这是在睡梦中。 最后的最后,一股爆发性的力量从她的嗓间迸发出来,声音之大,大到能感受到她声带的振动,大到放在桌上的杯子悄悄地移了位却无人察觉,大到杯子里的水泛起阵阵水波。 “妈妈!!!” 她的呼喊声换来了正在值班的周医生,可换来医生又如何?再也换不来那一句‘小糯团子’了。 文申看着手机里发出去的消息,心里发慌,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回早安。 昨天鹿羽说今早去给母女二人送早餐的,文申立马拨过去一个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他一秒不停留的从房间奔出去,拿起车钥匙就要向外冲,连文奶奶问他去哪都没有停下,只留下一句‘医院’和一个背影。 文奶奶寻思着事情不太好,吃早餐的心情也不见了,可恨梁洪和文建都不在家,她便拉着文爷爷走,去街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鹿羽看到未接电话时已经过去十分钟,他懊恼自己忘记给文申打电话说明情况,又看了一眼已经哭成泪人的覃默,他对伤心欲绝的覃默无可奈何,兴许文申会有办法,于是远离她,回拨电话过去。 “喂?出什么事了?”正在驾车的文申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便按下了接通键。 “申哥,出事了,姑姑走了,吞了大罐的安眠药,默默哭的很伤心……”鹿羽尽量简明扼要,叙述事情的原尾,可他说话时透着一股再怎样抑制也阻挡不住的悲伤,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我在车上,马上就到。” 文申看着前方,没有车。前面的十字路口有红绿灯,绿灯还有两秒,加上黄灯的三秒,速度快的话,够过马路了。 他踩下油门,在限速四十迈的城市内开出了八十迈的速度。 黄灯!!! 3!!! 2!!! 1!!! 迎面上来的是一辆货车。 “砰!!!” 电话那端的鹿羽身体骤然僵住,手机从他的指尖滑落,好似没有一点儿摩擦力。 “砰!” 屏裂。 空气中还带着一些乱飞的玻璃渣。 苏醒 在经历母亲去世和文申进ICU的双重打击之下,覃默变得好似没有灵魂,她的灵魂跟随母亲而去,或是留在ICU里,整□□尸走肉,任人摆布。 鹿羽让她吃饭,她便乖乖地一口又一口的把饭菜喂进嘴里;鹿羽让她喝水,她就咬着吸管,小心翼翼地吸着杯里的温水;鹿羽让她洗澡,她也一声不吭地走进卫生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这样的状况直到覃母的后事全部搞定,直到文申从ICU转进普通病房,覃默才好了那么一点点,亦或是更糟糕了那么一点点。 那是文申转至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昏迷的第五天,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从那天起,覃默不再需要鹿羽叫她做什么了,她会看着时间吃饭、喝水、上厕所、洗漱,这是本好事。但是她怎样都不肯离开文申的病房,所有的一切,她都在病房内完成。 让鹿羽更加疯狂的是,覃默的视线总会放在文申的身上,恨不得一刻不离。比如,覃默进卫生间上厕所,她会停在门边,转身看文申一眼,再进去,进去后关上门,她又会立马打开门,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文申。 鹿羽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被她这样一开一关的操作吓得一愣一愣的,于是在覃默上厕所期间,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还在昏迷的男人说:“快醒来吧!看看默默,她需要你啊!” 洗澡的时候更是绝,覃默会在洗到一半的时候打开卫生间的门,自己整个身子躲在门后,却钻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鹿羽和梁洪还以为她落下了什么东西,哪里知道,她只是看了一眼文申,看完之后,又把门带上,洗澡去了。 梁洪一开始还因为文申这样有些难以面对覃默,可每每看到覃默这样,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反而更加心疼覃默。 说她痴狂也好,疯癫也罢,她乐意接受,她只是不能让文申离开她的视线太久。 后来,慢慢地,鹿羽发现,只要不让覃默离开文申,覃默就不会强烈的抗拒,那种抗拒有一种谁要把她和文申分开就与谁拼命的架势。 覃默每晚还是睡在那张折叠床上,她不肯离开这个房间。梁洪寻思着,不能总让覃默睡折叠床,不舒服不说,对人的精神状态也是有影响的。 所以梁洪找人搬过一张小床放进来,她让覃默休息的时候就睡在那上面,可是覃默怎么也不同意,于是作罢。 鹿羽有意去找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这是她在惩罚自己。至于覃默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医生说也许是文申醒来之后,也许是文申醒来之后的许久。 覃默不同意的方法不是说,而是沉默,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和你较着劲,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她不同意。 文申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十天了,陷入沉睡的第十五天,这一天他依旧没有醒来。 这天晚上,梁洪和鹿羽走得晚,临近覃默的休息时间还没离开。覃默罕见地开口说话,“我们要休息了,还开着灯会打扰文申休息的。” 梁洪和鹿羽面面相觑,对视良久。 准备抬脚离开时,发现覃默用一种敌对的眼神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两人赶忙开口,“这就走。”说着脚步也马上行动起来。 “默默,你先躺下,我帮你关上灯,带上门。”鹿羽伸手去碰那折叠床,愣是被一声尖叫吓得手抖。 “别碰!”本来正思考事情可行性的覃默突然叫出声来,把站在一旁的梁洪也吓得不轻。 “好,我不碰,那你自己搭好,我待会帮你关灯带门。”鹿羽掌心向她,双手放在胸前。 倔强的覃默颌首,扬起下巴示意他们去门口,自己便利索地铺好折叠床,掏出手机,把耳机挂入耳蜗,点开音频后躺在窄小的折叠床上。 熟悉的声音和旋律通过耳机传向她的耳里,再进入她的大脑,这能让她一夜好梦。 一母一哥都挺好奇她听的是什么,可一想到她刚才的尖叫,敌视的眼神,又双双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只好关上灯,带上门离去。 “她听的是什么?”走在寂静走廊上的二人同时问出口。 这样的异口同声使二人无奈地轻笑摇头。 “我们要去学校帮他们请假了……”梁洪和鹿羽似商量的口吻说道,“他们要开学了。” 鹿羽本想应下来,在发出‘嗯’的那一刻,他想,或许不需要专程跑一趟安城这样麻烦。 “我们直接给他们的辅导员打电话请假,说清楚原因,让他们事/后补假条就好。” “可以这样?”梁洪疑惑。 鹿羽颔首,说:“可以。” 最终他们没有办理请假,而是决定让两人休学两个月,所有的资料要给安大一份,为此,梁洪去了一趟安城,顺便把文爷爷文奶奶带回去了。 ——————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几天,却没有看见任何回信的嵇卉坐不住了,覃默与她说好,那一天见面的,这已经过去三天,却还是连覃默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也是文申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十天,事发的第二十五天,他仍然未醒,不过医生说在渐渐好转。 她给覃默打电话,永远是忙音,又在四人小群吆喝,段染和闭闵都说不清楚,她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还想问你呢! 无奈之下,嵇卉把电话打到了鹿羽那里。 铃声响起的瞬间,鹿羽拍了下脑门,忘记调静音了,果不其然,一朝覃默看去,便看上了那有些怒气的眼神。鹿羽知道,这是不满他的手机铃声吵到文申休息了。 鹿羽收回目光,跑出病房,看见是嵇卉的来电,有些诧异,没事她怎会来电话? 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哦!有事,里面那个倔强的覃默满满都是事。 “喂?”他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沙哑,不知是未休息好还是着急上火的。 “鹿哥?你知道默默发生了什么吗?我三天前和她的见面,她没来,也没有消息。”电话一接通,嵇卉就和放炮似的,一串又一串吐出来。 鹿羽瞄了病房里面一眼,再开口已满是疲惫,“出了点事,想知道的话,来宁城人名医院。” 电话挂断一小时后,嵇卉到了医院,鹿羽告知她病房的确切地址。 嵇卉经过一个转角,便看见鹿羽守在病房门口,她奔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别进去,一不小心她就会生气,可以透过这个看。”鹿羽指着病房门上的那一块透明。 嵇卉为蹲下身子,朝病房里面看去,瞧见覃默坐在椅子上,手拉着躺在床上男人的手,许久也不动一下,如果忽略掉她时不时蠕动的嘴角,会让人以为那是两个人形的雕塑。 那个男人……是文申吗? 存着这样疑惑的她慢慢站起身,愕然的神情跌入鹿羽的眼眸中,她张了张口,干涩的声线、不可置信的语气、因愕然而瞪大的眼睛、因激动而无法闭上的唇瓣全部被鹿羽接受。 “发生了什么?” 鹿羽靠着墙,像是找到一个支柱般,两句话简明扼要,“我姑姑也就是她母亲因病去世,文申在赶来医院的途中出了车祸。”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祸不单行吗?嵇卉腹诽。 “那她……” “她们两个都办了暂时的休学,默默现在不肯离开文申,没有办法,而且她还在封闭自己。” “封闭自己?”嵇卉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诧异地开口。 鹿羽点头,“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文申、她和姑姑。” “看过医生吗?” “医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恢复,主要看文申。” 两人之间的安静状态里都带着一丝无能为力,带着一丝祈祷,带着一丝无奈。 对文申和覃默病情的无能为力,为文申和覃默的病情而祈祷,因两人此刻的状态而无奈。 嵇卉打开那个群主为覃默的群聊,简单地说了目前的情况:覃默病了,文申还在沉睡。 远离宁城的段染和闭闵无法前来,嵇卉表示有新情况会第一时间告知,让她们在学校安心学习。 —————— 这样煎熬的日子又过去几日,覃默依然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文申依然是那个躺在床上的睡美男。 梁洪和鹿羽都发现,覃默又有了一些变化,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痴狂与疯癫,她不会在进卫生间后突然打开门冒出头来,她柔软的心底好像对他更放心,不会因为隔着一扇门而担忧。 这是好消息。 医院会诊的报告告知梁洪:文申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也有醒来的迹象,但还是要告外界的感知。 这也是好消息。 两件好消息放在一起竟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是出事后的第三十天,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安大早已开学,文申因伤耽误的工作被副会长全盘接收,所以没有出大事,覃默的课程有闭闵帮忙记着,所有老师课上讲的知识点她都记下来,为的就是日后给覃默补上缺失的这一块。 这天宁城的天空挂上了许久不见的太阳,它的光线竟有些许的刺眼。 午饭时间,阳光倾洒在文申的脸上,覃默守在他旁边,默不作声地吃着饭盒里面的饭,这是梁洪从家带来的饭菜。 谁都没有发现,病床上的睡美男如墨般黑的睫羽忽地闪动,眼睑下方投射的阴影也随之变化。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正在吃饭的覃默,但给他的感觉又不是覃默。 覃默无意中的一眼,就看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这样的撼动使她筷里的菜直接掉下,愣愣地盯着他,仿佛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才罢休。 “默宝……” 许是太久没有喝水,他的声音很干、很涩、很哑,不同于往日的醇厚,女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对于她来说太陌生,和手机里的声音很不一样。 “默宝……?”文申看她愣怔,又喊了她一声,把她从失神中唤醒。 ‘默宝’的称呼很耳熟,过往所有的事情刹那间全部涌入覃默的脑海,包括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事情,母亲了的离世和他的车祸。 “文申……以后……不要开车了,好不好……”她不顾嘴里的饭,说出的话很是呜咽,但文申听清楚了。 文申忍着因干涩而刺痛的喉,点了点头,说:“好……” 顷刻间,女孩泪如雨下,放声嚎啕。 离去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把门口的梁洪和鹿羽惊着了,两人争先恐后地冲进房间,看到了苏醒过来的文申。 这一个月来,覃默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看她这样放声痛哭,两人反而放下心来。 不清楚状况的文申却很是担忧覃默此时的状态,缓慢地抬起虚弱的手肘,抚上她黝黑柔软的发丝。 梁洪回神之后,用覃默喝水的杯子给文申倒了杯水,放上吸管,走到床的另一边,把吸管凑近她干裂的唇瓣。 太久没饮水的文申把这一大杯水全部喝下,完之后舔舐着唇,刚才还干裂的唇现已变得微微湿润,他能够感受到嗓间的刺痛在减缓,再开口声音已恢复如初。 “默宝……” 他的声音被覃默的哭声所遮掩,没人听见,只有鹿羽看见他的嘴动了动,于是他对着文申轻轻摇头,打开手机备忘录,打下一串字,递到文申眼前。 让她哭会,她的事等她不在的时候和你说。 文申掀起眼皮,睨着他,像是要等一个答案。 即使成功收到眼神讯息,但鹿羽还是没有相告,耸了耸肩,眼神一直盯着覃默,文申了然,只好等待。 覃默大哭过后,文申帮着她把满是泪水的脸擦干,“去洗个脸?” 这次覃默听清了他的声音,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声音,真好。 又过去半个月,覃默依然对文申寸步不离,鹿羽没办法正面和文申诉说这段时光,但是他把这段时光编辑成一段消息,发送给文申。 文申看完消息后很是心酸,如果当时他不抢那几秒,是不是就可以陪伴她度过这段暗淡的日子?但这世间没有如果。 他的思维渐渐回归牢笼,想起鹿羽和他说的,覃母吞服安眠药离世,文申不解,问鹿羽到底是什么情况。 鹿羽:【周医生说姑姑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一晚过去,已经没用了。至于安眠药哪里来的,应该是她让默默从家带来的药,这事默默不知道。】 从家带去的?那不是止痛药吗?那天他特意看了一眼。 申哥:【那不是止痛药?】 鹿羽:【是止痛药的药罐,里面是安眠药。】 原来如此。 文申没有再回复鹿羽的消息,而是把趴在床边熟睡的覃默轻轻揽进自己的怀里,眼神里全是无法言语的心疼。 他这一碰,覃默立马弹了起来,眯着眼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的大手盖上覃默的脑袋,手臂渐渐收紧,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柔声开口:“睡吧!” 语毕,覃默听到那个熟悉且安心的声音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格外的好眠。 —————— 文申醒来后的一个月出院了,但是因为左手骨折要好好静养,可也因为是左手,不太妨碍生活,他们决定再在家养半个月就回学校。 出院这天,发生了一件事,因为有许多的东西,文建开了车来医院接他们。 四个人走到医院门口,看见文建从车上下来,他把文申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见只有梁洪上了车,有些纳闷。 鹿羽自己有车不上来很正常,覃默要是和鹿羽回去自然不会上他的车,但是文申怎么不上来? 看出父亲的疑惑,文申开口:“我和默默地铁回去,你们先走吧!”说着,他右手拉起覃默的手,再无过多的解释,眼神却一直盯着文建。 文建认为自家儿子经历一次车祸后就开始从心了,太不男人了,哼一声后拉着梁洪驶向回家的路。 途中,梁洪才与丈夫说文申不坐车的原因,车内寂静良久,文建在踩下刹车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叹息。 “哥,你也先回去吧!”覃默让鹿羽把一辆载满她物品的车开回去,而自己和文申轻装上阵,搭乘地铁回家,“哥,去我家,我要收拾一下屋子。” 鹿羽瞥一眼文申受伤的手,“他这样不先回家?” “不用,我送她回去,然后自己再回家。”文申用行动和语言击碎了鹿羽的轻视。 鹿羽只得点头说好,驾车离去,留给他们一个飞驰的背影。 “我们也走吧!”文申捏了捏手里的柔荑,语调轻快。 “嗯……”女孩应下。 离去的过程中,她的心里正在大呼:宁城人民医院,我再也不要进来了! 两人挤在地铁上,覃默看着他那打上石膏的手,问:“手行吗?” “当然,不行你来照顾我?”文申给她挖坑,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语音问她:“还有,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个话题很敏感……” 覃默第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一会后便不再理他,耳尖已经红透,像是熟透的樱桃。 “嗯?”文申追着她不放,“来不来?” 其实他是想让覃默离开那个环境,那个和覃母有各种回忆的环境。去鹿家他不放心,那里的每个人都和覃母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而自己家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还能做到不让她担心自己受伤的手。 “文申,等我把家收拾好,再去,可以吗?”覃默垂眸,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说出的话却足以使他心跳如雷。 文申小心地慢慢靠近她,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好,我等你,我们一起回学校。” 女孩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哼地应声,点了点头。 她此刻的动作像是点头答应她所说,又像是为了舒适而蹭蹭他的肩。 —————— 既然答应了文申去他家陪他,那么就要赶紧收拾家里的东西。 她推开尘封了两个月的家门,玄关处的台子已经落有灰尘,覃默没让楼下那两个人男上来,说是自己想一个人待会,可那两个人怎会放任她一个人?于是都等在楼下,以防万一。 覃默走进家,她感觉每一处都有母亲存在的痕迹,每一处都是脑海里的一帧帧画面,可是她不敢细想。 她从卫生间打满一盘水,擦尽每一处每一个死角的灰尘,水脏了一盆又一盆,换了一盆又一盆。 拉开冰箱,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了,有也是过期的,覃默把垃圾分类好,提着袋子下楼。 走到单元楼口,她看见了文申的身影,他怎么还在这?自己眼花了吗?于是猛地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他还在…… 忽然覃默觉得手里的垃圾很重,好似手里提的是千金。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给玻璃门解锁,随后推开。 “你怎么还在这?”覃默怔怔地望着他。 “等你,鹿羽去买吃的了,在这等着就好。”文申一句话既回答了她的问题,还说了鹿羽的去向,他想让她知道,她还有他,还有鹿羽。 “你们在这……等了……一天?”覃默不可置信的语气里面掺着心疼,这样寒冷的天气,两个男人站在楼下等了一天……这是何等的关心? “嗯?”文申从鼻子里发出向上挑的声音,看着她说完后从自己身边走过。 她直径走到集中垃圾处,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进去。 原来是扔垃圾去了。 “上来吧!”覃默回到他身边,她想牵他的手。 怎样想就怎么做,她牵了上去。 这是文申第二次进覃家,和上次相比明显减少了很多生气,也冷清了许多,再也看不见的是那位优雅妇人的身影。 “坐吧!我都收拾过了。”覃默拉开饭桌旁椅子,自己也坐了下去。 刚坐下她又起身,走向客厅,还不忘和文申说:“我去拿手机,给哥打电话。” 她站在阳台,拨通了鹿羽的电话。 “哥?文申在家里,你买了吃的回来给我发一下消息,我帮你开门。” “好,那我多买些回去,帮你买点明天吃的东西?”鹿羽和收银员说再加一份饭,想到旁边有一家便利店,能帮她买点明天的食物。 “嗯,可以,买一些牛奶和面包就好了,回来我转账给你。”覃默沉思片刻,说出自己明天想要吃的食物。 鹿羽听到这样的话语,气不打一处来,气汹汹地对她哄:“见外了?我是你哥,转什么账?” 覃默被他哄得噤了声,许久没有说话。 “好……那你买回来,我不转钱给你,哥哥请我吃。”她倚靠在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上,内心波动不平。 饭后,三人都沉默着,覃默提出让鹿羽和文申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鹿羽再次询问覃默,晚上去鹿家,覃默也再次拒绝,还告知他,明天下午她会去文申家,文申手受伤了,她去照顾他。 覃默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显而易见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鹿羽耷拉着脑袋沉沉地‘嗯’一声。 待鹿羽和文申离开后,覃默才打开母亲的房门,这间屋子也要收拾,她开始一点一点的整理。 许久之后,女孩扫顾四周,还剩下衣柜了,她果断地拉开。 拉开衣柜的覃默一时懵然,她扒开吊着的衣服,开到了那个坏掉的洗碗机和父亲的照片。 她就说,母亲那么一个念旧的人,怎会把父亲忘得一干二净,家里怎会一点关于父亲的东西都没有,这不符合人情,也不符合常理。 覃默跪坐在地板上,眼前的东西让她的眼睛渐渐湿润,眼眶渐渐发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归途 第二天一早,覃默对着镜子看自己肿起来的眼睛,无力地揉了揉。她从冰箱里拿出冰块,轻轻地敷在眼睑上。 她将就地吃着昨晚鹿羽买回去的面包和牛奶,拿着手机和文申聊天,她发文字,他发语音。 上午十点多一些的时候,覃默拿白色的布把家具全数遮住,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早饭过后的垃圾,离家而去。 梁洪从文申那得知覃默要入住文家的消息时,兴奋的不得了,虽然说是来照顾文申的,可她还是开心。 她当晚就把准备给覃默的房间收拾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被套,就等覃默住进来。 文申一早就等在离家近的地铁口,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确保覃默一出地铁站就能看见他。 “默宝……”文申瞧见了那个让他吊了一晚上心的人儿。 此刻的她,费力的推拉着她的行李箱,朝他的方向走来。 “文申。”覃默站定在他面前,喘了一口气,“你站在这,太明显了,” “让你一眼看到我,你看到了,还是很好的。”文申要用右手去帮她拿行李箱,被覃默躲开了。 覃默整个人一闪,离他半米远,警醒地盯着他看,“你手还伤着呢!我自己拉。” 身姿挺拔的男人敛着眸摇头,嘴角浅浅地翘起,语气里面全是无奈,解释道:“我右手没事,可以拉行李箱……” “那也不行……”女孩还是拒绝,眼眸里的警醒还丝毫未褪去,像是护着小鸡仔的母鸡一样。 只不过,她护着的,是一个笨重的行李箱。 对上他无力的目光,覃默下一句话语出惊人,“你拉箱子了,我跟在你旁边就跟个丧家犬似的。” 话音落下,覃默察觉身边人的气场有些不一样,自己也愣怔。 可不是嘛!她现在就是丧家之犬啊…… 女孩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小心地去触碰他右手的掌心,文申从她的声音里面听出一丝责备的意味,“你用好的手拉箱子了,那怎么牵我?” 不过这样的责备,是甜蜜的责备。 除去责备还有一种‘你看着办’的意思,箱子和人,你牵哪个? “那我牵着你,等我左手好了,两个都要。”文申反握住她的手,还用了些力量,以放她挣脱。 在文申语毕后,覃默果然想把手从他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但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最后覃默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你好贪心哦!” “你喜欢就好。” 他说的风轻云淡,嘴边噙着的笑意久久不散,却把身旁的女孩吓着了。 覃默不仅吓着了,还后悔了,这是她认识的文申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早知如此,就该让他拖箱子,这下一只手被扣住,一只手拉着箱子,连个捂脸的工具都没有,羞死了。 这天晚上,覃默同文申及其父母都坐在客厅,商量着他们具体的返校时间。 离休学的期限还有不到二十天,文申手上的石膏肯定是拆不掉的,还要等他们去安城大半月之后才能拆去,所以留在家里的意义并没有很大,只是生活起居上方便一点点。但是事实是,两个人的课业都挺繁重,已经落下一个多月的课了,补回来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在拖下去只会更辛苦。 综合所有考虑后,他们决定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在期限前十天回学校。 决定后,覃默往群里发了个消息。 默默:【文申昨天出院了。】 机会我有:【这个知道。】 段段是个大染缸:【知道+1。】 闭和闵的结合体:【知道+身份证号。】 默默:【?GIF.】 机会我有:【鹿哥和我说了。】 闭和闵的结合体:【卉姐告诉我们了。】 段段是个大染缸:【复议!】 默默:【我和文申一星期后回学校。】 这个鹿羽不可能再告诉你们吧!这可是刚出炉的消息。 段段是个大染缸:【真的?】 闭和闵的结合体:【我们去接你们。】 默默:【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学校,到时候学校见面。】 机会我有:【那我去送你们,看你们进站,我就离开。】 覃默正想拒绝,嵇卉又给她发去一条消息,不是群聊,是私聊。 卉姐:【默默,你们东西肯定不少,文申现在还吊着一只手呢!我去送你们,就这样说定了,买票后和我说时间。】 这是……盛情难却??? 覃默只好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覃默就从睡梦中醒来,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她有些不清楚自己身在哪,坐起身,打量了一眼房间的格局,才反应过来,她不在自己家,在文申家。 她的房间在二楼,和文申、文建以及梁洪在一层楼,为了防止打扰他们的清眠,覃默放轻脚步,去到客厅。 她想做点什么,于是走进厨房,做了一点简单的早餐。 梁洪下楼时就闻到阵阵香味,靠近厨房才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她正在忙碌,梁洪内心顿时生出一股算泡泡,酸泡泡一直往上冒,‘咕噜咕噜’。 “默默……” “伯母?”覃默微惊,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不安的手无处安放,“我是不是不应该碰这些……” 看着眼前的一切,梁洪知道自己的出现让覃默紧张,她走到覃默身旁,拿起覃默刚才放下的工具,“没事啊!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我们一起?” “好……”心底渐渐放松下来的覃默浅抿着唇,笑着答应。 那天文申感觉非常的幸福,他吃到了母亲和覃默一起做的早餐。不拘泥味道如何,他更注重,是谁做的早餐。 —————— 一星期后,嵇卉与覃默在火车站见面。 在她们见面之前,覃默要文申的配合,先一起把梁洪哄回去。 “文申,在车上要听覃默的,要好好对她。”梁洪毫不避讳站在旁边的覃默,开口直说。 “默默,要是他负你,给伯母打电话,或者去找奶奶。” 覃默听得一愣一愣的,“哦……哦……” “妈,我们会好好的,你先回去吧!你那不是还有事情吗?”文申提醒梁洪她还有事情待办。 经过提醒的梁洪才收起她的敦敦教诲,“那我先走了……” “伯母再见。” “妈,再见。” 看到梁洪进入地铁站之后,覃默才和文申说:“卉姐要来送我们,” 文申疑问:“谁?” “嵇卉啊!等会,她就来了。” 话语才停下,覃默就看见嵇卉向这边走来,她撞了撞文申那只好的手肘:“来了。” “默默!”她兴奋地和覃默打招呼,看见文申后低声喊了一声,“申哥……” “你们在车上要好好照顾自己,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呢!”嵇卉对着覃默叨叨。 覃默立马回话,表示他们可以,“我们会的,非常感谢卉姐百忙之中来送我们。” “我进不去,你们进去,我看着你们进去就走。”这句话是对覃默说的,下一句话则是盯着文申说的,她先是看一眼他受伤的手臂,后直视他的眼底,“申哥,在车上乖一点,听默默的话,还有,好好对默默,要是你做不到,我不会顾及你和颜枳的交情的。” 说完还把手紧握成拳,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 倒是站在一旁的覃默笑抽了,这话似曾相识啊! 哦!对了!伯母才说过。 “怎么了?笑什么?”嵇卉顶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嵇卉看见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女孩及时收住了笑容,“没事。” “我会的。”三个字有利的从文申的嘴里蹦出,他像是承诺,又像是肯定自己的能力。 覃默有一瞬间的懵然,懵然之后留下的是心里浅浅的甜蜜。 她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对嵇卉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进站了。” “去吧!我在这看着你们。”嵇卉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则又向后退了一步。 “卉姐,再见。”覃默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没有与文申相握,而是对嵇卉招手。 “再见。”文申简洁明了的两个字,他没有多余的手了,不能向她挥手。 嵇卉没有对他们说‘再见’,只是扬起笑容,挥手道别。 列车行驶出站台时,覃默心里冒出一股伤感,看着渐渐远离的站台,即将离开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里慢慢缩小,直至看不清、看不见。 由心而生,她想到了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她抬头看见文申的脸廓,心念,还好,她找到了她的归途。 “归途?”她盯着他喃喃。 “嗯?什么?”文申不懂她为何说这两个字。 覃默环住他的臂弯,“以后我叫你归途可好?” “有什么寓意吗?”归途?龟兔?龟兔赛跑?文申心里想的答案乱七八糟。 “归途,你是我的归途啊!”覃默渐渐说出哭腔,文申听后也感慨万分。 他回答她一个字,“好。” 再无其他,一切的一切都聚集在那个‘好’字上。 回校后的两个人接受了来自段染、闭闵、迟朗等人在学业以及生活上的关照,使二人这学期不至于顺利完成学业。 在离开宁城的一个月后,文申因车祸留下的病已经痊愈,可他知道,这件事在覃默的世界里,依然是一件不可触碰的伤。 毕业 事情总会过去,留下的存在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那是美好的,美好到想起便会会心一笑,那是不忍面对的,糟糕到不愿再想起。 一年后的夏天,六月份的安大,很是热闹。 这一天,毕业生熙熙攘攘地游走在校园,每个人都穿着学士服,庆祝着自己即将离开校园,进入社会。 这一天,天公作美,有太阳,却不如往常六月的烈,照耀在身上给人温暖,而不是火烧。 这一天,覃默即将告别一段大学生涯,日后与她在事业、学业上同行的有谁人现在都是未知数,生活中却会有一人一直与她同行。 覃默也是游走在校园中的一员,此刻的她,身着黑白相间的学士服,头顶着学士帽,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 即使她经历这样多,可时光并没有让她的脸庞变得桑沧,反而是增添了一份独有的韵味,那份韵味让她耐人寻味,也让她给人以神秘感。 “你家文申怎么还没来啊?不帮你拍照片?”闭闵用她犀利的目光扫向四周,发现并没有出现文申的身影,这让她有些诧异。 毕竟这一年多以来,说覃默和文申是连体婴儿也不为过,能待在一起的时间绝不分开,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闭闵曾问过她,这样的恋爱不会很快就腻吗?没有新鲜感,仿佛是习惯,最后的走向是灭绝啊! 覃默是怎么回答她的?覃默说:“感情的尽头就是习惯。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如果相爱,并有习惯彼此的存在,这样的感情才会是牢不可摧的;如果不爱,双方只是习惯,那将会是灾难;如果只有爱,而没有习惯,那这段感情将会是无比脆弱的。” 事后,闭闵仔细想过这段话,她发现,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 “他……待会就来了,要去找实习的事务所嘛!”覃默近段时间每每想起文申要去应聘实习,就心疼他,气自己。 —————— “文哥,你怎么还没去学姐那?”迟朗见一身正装的文申回到寝室,心里的八卦全部慢慢浮出水面。 “刚从亦天事务所回来,我换身衣服再去她那。”文申道出回寝室的理由。 这一年多来,文申的脾气变了不少,虽见人还是冷冷的模样,但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柔情和细心,他不会总板着一张脸了,也不会给人过多的距离感,而是把距离拿捏的非常准。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好友。 迟朗一听文申要换衣服再去,便立马阻止:“不用换,就这样很不错,到时候和学姐一起照张照片,岂不养眼?” 许是因为文申变得柔和,让身为朋友的迟朗胆子越发的大起来。 “你的勇气日渐增长啊!”文申朝着他,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语气,这句式,让身在适宜空间里的迟朗起了鸡皮疙瘩,他想,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文哥,我认真的,你身和穿着学士服的学姐站在一起,绝对上学校论坛榜首。” “谢谢,我们并不想上榜首。”文申谢谢他的好意。 嘴上这样回答,却没有了再换衣服的心思,或许这样也挺不错的。 “我去找她了。”文申就穿着这样的正装,穿过大半个校园,去寻觅那个穿着学士服的她。 “不是要换衣服吗?” 迟朗嘴里嘀咕的话被文申的关门动作而隔绝。 覃默看见文申的那一刻有些悸动,她知道他今天会身着正装去一个叫做‘亦天’的事务所,却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来给自己拍毕业照。 “怎么没换衣服就来了?”覃默问他。 文申则是斜着眼看她,戏谑道:“这样不好吗?” “好……好。” “咔嚓!” 文申拍下一张照片。 “给我看看。”覃默嚷嚷着要看照片。 文申把手机交给她。 “文申?” 说话人是文申的专业老师,这位老师对文申喜爱有加,很看好他,一直把他当作好苗子来培养。 “老师!”文申向声源处看去,发现是老师,老师旁边还有几位文申的直系学姐学长。 于是他低下头,和覃默低语几句,便阔步走到老师身边。 留在原地的覃默欣赏着文申刚才帮她拍的几张照片,覃默修长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返回的导航,她不是一个窥探他人隐私的人,所以她准备点开刚才不小心推出去的照片。 但是因为一个相册,她蓦地收回了即将点下去的手指。 手指不受大脑控制地点开那个吸引她的相册,相册的名字是‘默’。 点开后,她发现里面的照片都非常的眼熟,有她、也有她和他。 最眼熟的莫过于两人的一张合照,她穿着白裙,他身着正装,一如他今天的模样,只是照片里的他对比今天,多了些青涩和冷漠,少了些成熟与稳重。 这是他们两年前主持比赛的照片,这张照片和躺在覃默手机里的一模一样,他们都是从论坛里面保存下来的。 覃默心里有些发酸,眼睛好似被狂风吹过,那样的干,那样的想流泪,却因为干涩而流不出来一滴泪水。 “看得怎么样了?”文申从老师那里回来,站在她身后问。 只是当他眼神瞄到覃默正在看的照片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丝毫没有被发现秘密的恼怒,只是单纯的让她看到自己那时的心思觉得不好意思,或许在文申看来,这对于覃默来说,不是秘密吧! “嗯……挺好看的……”覃默看着他,绽放一个艳丽的笑容,明澈的眼眸在放光,一如当年吸引他的那般模样。 “这张照片……你什么时候保存的啊!”身穿学士服的女大学生佯装不知道地问他,尾音扬转,眼珠子转得直溜,一副等着他掉坑的小确幸模样。 文申何尝不知道她,他只瞄一眼,就猜到她的想法,能让她开心,何乐而不为? “什么时候发生的,什么时候保存的。”他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带,仿佛那根带子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眼神瞟向别处,耳根也泛起红晕。 覃默见他这样‘噗嗤’一声笑出来,踮起脚尖挨着他,轻轻地吐出:“我手机里也有这张照片。” 语毕的一瞬,又变回说之前的姿势和状态。 “什么?”文申猛地把视线挪回到她脸上,“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其实他听清了,但是向从她嘴里再确认一遍。 覃默摇头,表示自己只说一遍,“没听清就算了……” “你刚刚说你手机里也有这张照片,真的?”文申问出口。 “你不是没听清吗?”女孩嗔怒。 “不确定,想听你再说一遍。”男人坏笑。 覃默话不多说,打开手机相册,找出那张‘一样’的张片,放到他眼前,“看清了吗?” 这回文申看到了一个放大版的照片,因为覃默几乎把手机贴近他的鼻尖了。 他暖暖的声音洒下,柔情似蜜,说:“看清了。” “这两人……”闭闵在远处看着,别问,问就是柠檬。 “唉……”段染与闭闵一同观望,别问,问就是牙酸。 “别人大学毕业该分的分,这两人是要绑一辈子的。”闭闵感慨。 段染想到覃默前几天的喜讯,“可不是,人家毕业是离开学校,继续奔波,默默毕业是留在学校继续深造。” “这样他们还是可以一起留在校园,不对,文申好像要去事务所实习。”闭闵前一句慢悠悠,后一句恍然大悟。 “哈哈哈,他们两个是拿错剧本了吗?怎么毕业的留在学校,没毕业的出去工作?”段染霎时喷笑。 闭闵也熙笑,“好像还没定,就文申那样的,完全有实力一边工作一边考研。” “此乃我等常人为之?” “哈!” 远处的两人一人一句八卦着文申和覃默的后续,直到她们听见覃默再喊她们的名字,才停下八卦的嘴,至于心,不可能的。 “文申,帮我们拍张照片?”她把手机塞进文申的手里,由不得他拒绝。 段染盯着两个穿学士服的人看,又看看身穿正装的文申,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乱入的摄影师,一身休闲装,与摄影师百分百重合,于是开口:“你们拍,我也当摄影师。” 文申和段染两人分别拍下覃默和闭闵的毕业时刻,两位姑娘的笑容在那一瞬间被定格。 “你们俩拍一张吗?今天默默毕业呢,不来一张合照?”闭闵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全从放光的眼睛里冒出,段染也收到讯息,连忙加人撺掇他们拍合照的队伍。 赶鸭子上架的两个人被两个女人摆在一起,两个女人则是离他们五米远,分别打开自己手机的照相功能。 “用我的拍!”覃默见她们拿出她们自己的手机,微微惊慌地对她们喊。 “没事!拍完发给你。” 闭闵和段染异口同声,见她们不妥协,覃默也没辙。 毕竟第一次和文申这样正式地拍合照,她不好耷拉着嘴角,到底还是扬起笑容。 一张照片拍下。 这张照片里的人洋溢着幸福,自然的光束打在他们年轻的脸庞,他们身后郁葱的树、湛蓝的天,稀薄的云、忙碌的人影都成为他们的背景板。 一个瞬间定格。 这个瞬间里的他们,拥有着世间最不易的情感,此时的他们,彼此心意交通,无人能插足于此,他们没有因为以后不能像之前那样常见而难过,反而因为步入新的阶段而跃跃欲试。 一段记忆永存。 这段记忆会印刻在他们的脑海里,日后再如放电影般回想,也是一样幸事。那时的他们,也许会为青葱岁月里那幸福的自己冁然而笑。 正文完 一 躺在床上的覃默突然惊醒,她摇了摇自己混沌的脑袋,扯开身上的毛巾被,不断地呼气。 今天,是六月份的第一天,许多往常平静的人们现在开始变得有些躁动,为工作,为学业。 覃默深呼吸,六月,对于学生来说是毕业季,对于身为在读研究生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月份。 她的生日在六月,那是她永远不可言说的痛。 今年的六月,文申即将大学毕业,毕业后的他即将成为亦天事务所的正式员工。 原来,离自己本科毕业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她暗自感叹,时间真快。 “叮铃铃!” 她拿起手机,是一个备注为‘归途’的人打来的电话,那是特属于文申的备注。 文申总是喜欢打电话给她,而不是更普遍的微信语音或视频。 覃默就这件事情问过他,他的回答让覃默无言以对。 “语音或视频拨过去不一定能立马得知,要是你的微信没打开呢?或是手机调成振动,我就不能立马找到你了,只有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除非你不在服务区。” “那要是我静音了呢?你打电话也不会有提示的。” “那最起码会在屏幕上显示你有未接电话。”文申敲了敲手机屏幕。 “用微信不是可以不用语音通话的电话费嘛!”覃默低着脑袋嘟囔。 “比起电话费,我更注重你的安危。” “哦……”她应下的时候,大眼珠子还一直不停地转溜,悄咪咪地瞥他。 那天和文申分开后,她手机新收到一条信息,这条信息告知她,她号码里的花费多了一千元。 读完信息后,覃默嘟嘟囔囔,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头。 从此之后,每两个月她的手机号里会固定多出一千元,雷打不动,她想和文申说,又不敢说。 “喂?” “早安,默宝。六月,你好。” “你好。”覃默的嘴角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总会不可抑制的勾起,仿佛这样的习惯已经融入她的血液。 现在的他们彼此忙碌,一个星期见一两次面是常态,见不着也是存在的,他们只能通过电话,消息联络,算然不在彼此的身边,但能感觉到对方是陪伴自己的。 文申近来有些烦恼,原因是他想和覃默结婚了,这样不仅能更理所当然的照顾覃默,还能彻底的让逝去的覃母安心,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对覃默张口。 给她一个惊喜吗? 如果真的要求婚,六月肯定不行,不仅仅因为策划时间不够,更是因为六月的她太难受。 除去求婚还有一个问题摆在文申面前,那就是:覃默会答应他的求婚吗? 应该是会的吧!两年前她就对自己说过‘归途’,他们有说过大学毕业就结婚,文申这样想。 其实临近毕业的文申很忙碌,但他还是抽时间去买了一对戒指。样式虽普通,可文申找人加工过,加工过的戒指不再普通,世间仅此一对。 男款戒指的背面被刻上了一串数字‘092706’,和他家的密码锁一样。 女款戒指的背面则是被刻上了‘MBGT’样式的字母,如她所言,这是她的归途。 戒指搞定后,文申就把戒指藏了起来。 心里装着事再怎么样装作若无其事也会露出一丝马脚,更何况他要面对的是心理方面的研究生覃默。 覃默总感觉文申最近有一点感觉不对,即便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是她也能从他的言语中得出那一点的不一样,只是,覃默并不知道为什么。 加之覃默的学业繁重,一直等到文申参加毕业典礼那天,她才有时间好好问问他。 那一天和去年覃默毕业的那天一样也不一样,一样的是仍然有莘莘学子身着学士服,迎接他们的高光时刻,不一样的是,人已经换了另一波;一样是天气依旧是个大晴天,不一样的是,那天的阳光柔和而温暖,今天的炽热而猛烈。 覃默忽然由心而慨,学校如兵营一般,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每时每刻都与往常一样又不一样,真是多姿多彩。 “文申……”覃默总是喜欢这样连名带姓地呼唤他,不像他,各种昵称张嘴就来,给亲密的人取爱称她总会有些赧然,最重要的是,他比覃默低一届,这总让她在称呼上面犯难。 虽是连名带姓的叫,但也不尽相同。 最开始的覃默喊文申一直都是正儿八经地喊,语调平平,不带任何感情,只是把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而已。现在的覃默,不再像以前一样规规矩矩,她有时会把尾音压低且拉的长些,有时又会把尾音上扬,转好几个弯,一样的是尾音都会拉的长,像是在撒娇。 即便是相同的两个字,在覃默不同的演绎中也能明显地听出不同,情感的不同,当时心境的不同,要表达的情绪也不同。 此时看到穿上学士服的文申,覃默声音婉转地唤他,素净的脸蛋上满是欣喜。 文申看她站在离自己十米开外的位置,感觉她背后浮上一层光晕,感觉她好像又白了些,不然她的熊猫装更浓了?或是她最近没好好休息?或许是光线的原因。 炽烈的太阳光肆意地直射她的脸颊,如雪般白的脸被晒得有些发红,鼻翼上也冒出些许细小的汗珠。 “毕业快乐?”她歪着脖颈向他庆祝,即将及腰的长发随着一阵微风飘过,吹去了他身上的一丝燥热。 眼前人除去黑与白,就只剩下红了。纯白的裙,如墨的发;皙白的肤,黝黑的眼;洁白的牙,嫣红的唇。 “能养家,我的确很快乐。”文申的眼神缠着她,青筋微微凸起的手掌盖在她脑袋上。 覃默怀里抱着的课本有微微向下滑的趋势,幸好文申及时抵住课本的低端,才阻止了课本落在地上的惨剧。 “确实很好,不像我,吃补贴和奖学金。” 她把刚才的自己剥离出来,就事论事,可心里的想法总是冒出来。她记得,他们有说过大学毕业结婚,但时间渐渐过去,谁都没有先开这个口,便淡了下去,结合这些天他的状态,覃默心里的蜜水像是洪水临近未关大闸的阀门,横冲直撞。 “奖学金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默宝很棒。” 文申成功的被覃默带偏,他一听见覃默说自己不好,他便会慌神,会反驳。 “文申。” “嗯?”他扬起眉,眼神里全是疑问。 “你最近有点不对。”覃默直言,还把书抱得更紧了。 文申心底‘咯嗒’一下,她发现了?他还未开口,又听见她警告的语气传来:“有事不要瞒着我,如果瞒着我做成功了一件事,我都会感觉你很可怕。” 语毕,覃默低下头,不再言语。 成功了一件便会有无数件,她想和他共进退,而不是躲在他的臂弯下,所有的事全部交给他一人。 覃默的一番话,让文申内心直打鼓,求婚要怎么做呢? “待会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覃默询问他。 文申:“好……” “迟朗他们喊你去拍照呢!”看他丝毫没有动静,“总要和室友留一张照片作为纪念。”说完,覃默把他推了出去。 男生和女生总归不一样,就拍照来说,四人两两拍好以及一张集体照后,便纷纷收起拍照工具,开始闲聊。 “学姐!来拍张照片?我们帮你和文哥拍。” 覃默思索几秒,抬步走去。 她毕业时,两人拍下一张照片,现在他毕业,也要拍的。 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长裙,不会和身着学士服的他看起来太不搭。 这张照片被覃默用来作为屏保,而去年的那张,在文申的桌面上。 “我去把书放好,待会校门口见?” 文申本想说陪她去放书的,她这一句话,让他所有的言语全部哽咽在喉,最后无奈颌首。 回研究生寝室楼的覃默步子迈的极缓,仿佛对某件事很是犹豫,不明白这样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亦或是她真的能接受吗? 五年,五个生日。 她已经近三年没有听到有人对她说那句话了,上次听到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文申的鲁莽行为。 今天,是她的生日。 文申这三年除非必要,不然绝口不提和生日相关的字眼,今天他也没有提,但是,她想了。 从寝室楼出来,她身上多了一个小背包,而且离它近的那只手,一直捂着它。 安大的校门口,覃默看见正在等她的男人,她小步走上前去。 覃默:“走吧!” 文申:“去哪?” “去奶奶家!” “嗯?”去奶奶家做什么?文申满脑子的问号。 只见站在面前的女孩从她的胯肩小包里拿出一本红色的本子,还有一张身份证。 拿的过程有些颤颤巍巍,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 “我们结婚吧!” 他听见这句话,脑袋里像是被雷惊过,猛地一下,懵怔了。 “去奶奶家拿户口本,然后我们去领证。” 不顾覃默的反应,文申拉起她,跑向地铁站。 他没有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不敢想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二 覃默以为文申这样拉着她跑,是去奶奶家,还抿着唇偷笑。 待进入地铁站,看文申买票时才发觉不对劲,这不是去奶奶家的路程。 是去文申那套复式楼的路程。 去那干什么?她疑惑,却没问。 跟着他一路回到那个‘家’,途中还提醒他,说时间会不会不够,工作人员要下班了。 “不会,够的。”文申哑着声,气喘吁吁地回她。 户口本他早已拿到,正安然地躺在家里的床头柜内。 打开家门,把覃默拉近门后留下一句:“等我。” 他便直奔卧室,还把楼梯踩得‘蹬蹬’响,留下覃默一人在门口处发愣。 手里紧紧攥着戒指的文申并没有好到哪去,即使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覃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把手伸向戒指放一起的户口本的时候,停下了。 真的要这样做吗?摇摆不定的他直直站立许久。 最终,还是拿着这两样东西下了楼。 走到楼梯拐脚处的时候,他瞅见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覃默。 “默默……”文申站在她的背后出声,突然出现的声音明显惊扰了正在肚子沉思的覃默。 “嗯?” 她扭头的速度极快,转过去的瞬间,文申单膝下跪,打开了手里大红色的毛绒戒指盒。 盒内的中央,是一枚并不张扬的钻戒,这枚本不该耀眼的钻戒在透过窗的阳光下变得璀璨,经过折射的光线再进入覃默的眼里除去她觉得发亮,她还看到了因为折射而出现的七彩光。 中间一颗大钻被铂金的五爪紧箍,像是一个小爪子紧紧地抓住那颗大钻,大钻周围有序地排列着一圈碎钻,镶在铂金的戒圈上。 “你……”覃默艰难地张开口,捂住因惊讶而微张的红唇。 文申此刻能听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它像是要蹦出口腔,那样的肆意。 “默宝。” 覃默能清晰地看出他有些抖动的双手,能切身地感受到他紧张的声线,他要说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但她还是期盼他的话语。 “我不可能就这样和你去领证,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别人有的,我能做到的那你也要有。” “你不是说我这几天有些不对吗?不对的原因是我在想,该怎样和你求婚,本来想要许你一个惊喜的求婚仪式,可你今天说的话却是真的把我吓着了。” 说到这,文申微低下头,流畅的下颌线全数进入覃默的眼里,她还看见他凸起的喉结略微滚动着。 “但是生活需要仪式感,求婚怎么能少?如果就那样稀里糊涂地去领证,那将会是我们共同的遗憾。” “默宝,还记得,我说过,你会发光吗?我在学校看见的你是有距离感的,是不言欢笑的,但是我知道,真实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内心里面住着一个小女孩,你把那个小女孩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不想被他人发觉,可你还在默默地保护着那个小女孩。” “覃默,我想要和你一起保护那个小女孩,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语毕,他把手里的戒指盒朝着覃默的方向移了移。 覃默‘噗嗤’一声笑了,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坚定地颌首。 “我……愿意。”她蹲下身,神情很是认真,那滴泪水还留在脸颊,可是却笑得很甜。 她‘意’字的尾音还在嗓间,文申立马把戒指套进了她的指间,眼底又是暖意又是笑意,整个人意气风发。 他从身后的地板上捡起方才被他扔下的户口本,展示在她的眼前:“现在可以去了。” “你……你的户口本不是在奶奶那吗?”覃默咽了口口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本子。 文申低头轻笑,手指不断拨弄着那本外壳坚硬的本子,“我去买戒指的时候就找奶奶要来户口本了。” 覃默:“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月初……” “瞒我近一个月?”听到‘月初’的时候,覃默懵怔了会,突然反应过来已经近一个月了,渐渐睁大了她的双眼,张开了粉嫩的唇瓣。 “嗯……惊喜?”他似讨好似认错的语气让覃默哭笑不得,又接着开口,委屈又理直气壮,道:“你不喜欢吗?” 覃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几秒之后才闷声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喜欢……” 文申捞过她的身子,相拥许久,放开她后拉起她光滑的玉手,走向玄关。 “那……走吧……” “去哪?”微微赧然的姑娘明知故问。 而文申没有出声,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后拽着她的手腕大步出门。 · 因为在家里耽误了一些时间,两人去民政局的时候显得有些匆忙,覃默手里不断拽着她的衣角,嘴里嘟囔:“都是你……” “去奶奶家再去民政局的时间和我们回去之后再去的时间原则上是差不多的。”文申神情自若,握住她不安的手。 覃默:“……” 紧赶慢赶地去到民政局,急得覃默脑门上全是汗,却没能赶上最后的时间。 民政局关门了。 文申虽有些感叹,却没有表现的太明显,站在他身边的覃默则不同,无可奈何地跺脚,整个宛如瘪了气的气球一般。 “明天再来?”文申将一只手腕轻搭在她瘦弱的肩上,向她提议道。 覃默眼珠子转了一溜,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处,愉快地点头,轻快的语气钻进他的耳里,“可以,这主意不错,不然你每年都能少送我一份礼物。” 文申:“……”怎么和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好,送你礼物。”文申心里盘算着他的大礼,想着怎么送出去,她别有气才好。 覃默疑乎地注视着他,“你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什么……”他把手放下来,揣兜里,眼神到处乱瞟。 “那你刚才说送我礼物,你要送什么给我?”女孩疑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一脸的神秘,惹得覃默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慌意,还有些发毛。 途径一家面包店,覃默停下脚步,看向店里的眼神隐隐约约的带着些期待,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 见及此的文申没有犹豫,拥着她进了店内。 覃默的眼神定格在一位公主形的蛋糕上,目光中有悲伤、有思念、有期盼,更多的是决绝,一种做下决定后的坚定。 “我们买这个蛋糕回去吗?” “好。” 文申应下她的要求,转身去询问店员,这个模型的蛋糕是否有现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覃默回眸盯着蛋糕陷入沉思。 这个蛋糕远不如当年的精致,光看着就觉得味道一定不如那一个棒,不过这也是自然的事。 那一个蛋糕是精品订制,所用的原材料就与普通蛋糕店里的原材料远远不同,特别是表层奶油的制作材料,更别提蛋糕顶端的小公主了。 那一个是糖人做的,每一处都是甜丝丝的糖,这个蛋糕……很明显,上面那个小人是塑料的。 出面包店的时候,文申手里多了一个蛋糕盒,覃默脸上多了一丝被慰籍的笑。 覃默没有再回学校,跟着文申回了那套房子。 这天晚上,俩个人决定不做晚饭也不叫外卖,就吃买回来的公主蛋糕。 文申把蜡烛围着蛋糕的边缘插好后,一支支点燃,将房里的灯熄灭,随后覃默闭上双眸,两手合十,心中默念自己想要的心愿。 ‘爸爸妈妈,明天我就要和文申领证了,我想爸爸肯定已经知道了文申,妈妈一定早就和你说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又是怎么样的,还有他的家人对我又是如何。’ ‘现在的我很知足,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觉得我应该要真正地放下了,把那场车祸放下了,这两年,每每到这段时期,我总会心底沉闷,让他的心情也变得不好,处处小心翼翼。’ ‘也许就该像妈妈说的那样,你们在那个世界生活得很棒,我不应该让你们担心,不是吗?’ ‘最后,愿爸爸妈妈能够祝福我和文申,能够支持我们在一起共同书写婚姻的篇章,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文申在昏暗的室内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站在餐桌旁的她掀起眼睑,吹灭蜡烛,他便大退一步,伸出修长的手臂按下顶灯的开关。 “生日快乐。”她似享受地阖上眼睛,嘴角慢慢向上画起一个弧度。 文申的胳膊从她背后穿到她的胸前,松松垮垮地拥着她,“生日快乐,默宝。”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在点头,因为女孩柔软的发丝抵住了他坚硬的下颌。 “等我一会……” 说完,他走向二楼的主卧,覃默悄咪咪地用食指摸了点粉色的奶油放进嘴里,湿软的舌将手指上的奶油勾的一点不剩,那奶油腻人的甜也席卷着她的味蕾。 她吞下后,咂了咂舌,“好甜啊……” 感叹之后,文申脚踩楼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双手抱着一件大包裹,看不太清楚里面是什么物品。 她有些好奇。 三 “这是……?”覃默朝他怀里的东西比划道。 文申故作玄虚,“先吃蛋糕。” “哦……”她虽应下来,可心底却痒痒得不行,手里虽托着蛋糕碟,嘴里也含着混着奶油的蛋糕芯,心思完全不再蛋糕上。 加之蛋糕本身太过甜腻,没有一丝的爽口,最终还是把手里的蛋糕放下,动作轻柔,仿佛那块蛋糕没有重量似的。 文申瞥见她的动作,发出一个疑问的哼声,“嗯?” 覃默舔舐着唇瓣上的奶油,“饱了……” 传到她耳里的是他的轻笑声,接着是他的话语:“晚上不许说肚子饿。” 语毕,他把放在一旁的包裹撕开,在覃默期盼的目光之下,亮出了包裹内的物件,那是一个白色的礼盒。 礼盒的右上角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小巧且精致;礼盒的外表不是光滑的质地,上面有着一些画上去的花朵,花朵之下的根茎由一位女孩手握。 那个女孩细细看下,会发觉和覃默的相貌有着一点点的相似之处,显然,覃默也发现了这点。 “她……?”一直注视礼盒的覃默挑眉,尾音扬起,不可忽视地反问。 “感觉和我有些像……” 本该是肯定的语句被她用疑问的语气问出来,里面夹杂着的是满满的不确定和迟疑。 她在等文申一个回答。 “是的,你的Q版形象,我的手机里面有原图。”这就是文申的答案,“打开看看?” 他把礼盒交给他的默宝,更是把礼盒内下物品交给她。 覃默双手结果,掂了掂,东西有些重量。 她的手有些抖,连带着礼盒也轻微的晃了晃。 她的手心有些汗,将礼盒那稍凹凸不平的表面润湿。 她的心在疯狂地跳动,宛如破土而出的嫩芽,势不可挡。 礼盒被放置桌面,与那公主蛋糕在同一张桌子上。桌子上也只有这两样东西,这两样他买给她的东西。 覃默掀起礼盒盖,入眼的是一套粉色的汉系服装,她看着它,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那是三年前她在古镇上试的汉服,是哥哥、卉姐、颜哥还有他都说好看的汉服。 她忆起临走时的文申,独自出去过一趟,他是那时候买的吗? 她手里的礼盒盖在她陷入回忆时顺势而落,落在瓷砖上的‘哐当’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出,随即,便是急速地捡起,还象征性地轻轻拍了拍,好似怕脏了,又好似怕坏了,之后便是抱在怀里宝贝的不得了。 礼盒里除了那套汉服,还有金色的头饰。 她记得,店里买的只有汉服,没有头饰,这个疑问盘旋在她的脑子里,显露在她的视线中,又或者是,文申这件并不是在古镇买的? 很快,文申道出了答案。 “我把它从古镇买回,就一直晾在楼上的衣柜里,头饰是我拜托奶奶认识的手工师傅做出来的,样式是我设计的,我觉得你带这样的肯定很棒。”他没有特意说这些头饰是真金打造,他不希望覃默有过大的心理负担,但他觉得,冰雪聪明的她能猜出。 “自从我有了带你来这里的打算,我就把它放进了这个礼盒,藏在衣柜里面的抽屉里。” “我也没打开过你的衣柜啊……”小声嘟囔的覃默显然关注错了重点,重点是她有没有打开过衣柜吗? 文申顿时哑然,虽然他不希望她发现,但是他从来都不怕她发现。 “去试试。”他把头饰取出,衣服带盒子一起送进她怀里,还把她推进了楼下的客卧。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在文申的感知里都变得异常的漫长,他能清晰的感知自己胸腔的震动,那是心跳过快导致的。 自己在紧张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她穿这件汉服,他这样问自己,闭上深邃的双眸沉思。 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紧张只是针对她而言。 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流淌而过,一直紧闭着房门的客卧有了变化,那块门开始绕着门梁旋转,门后是换上汉服后的她。 因为是汉服,覃默把头发披散下来,乌黑柔顺的发丝乖乖地贴在她的后背,散落在她的胸前。 文申走向她,把她拉去沙发。 覃默感觉和当年穿这件汉服有些不一样,这一点她自己就能感觉到,客卧里面有全身镜,不仅如此,她更是从文申的眼神里察觉出来的。 他此刻的眼神比三年前她从试衣间内出来的眼神更来得直接,也更猛烈。 经过三年的沉淀,如今的覃默再次穿上这套汉服,虽不如当年的活泼,却更多了一份独特的韵味,那是只属于她的气质。 “先坐下。”文申指着她前面的沙发。 覃默:“嗯?” 盯着他看不过三秒,坐了下去。 文申转回餐桌,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价值不菲头饰挪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她的青丝间。 得知他要做什么的覃默骤然紧张起来,她本能的相信他,紧张是因为在她发间游走的是他的双手。 一缕又一缕发丝被他挽起,编织出一条条长辫,随后用金钗固定,将各式的头饰与她的头发融于一体。 “文申,你什么时候学的……”覃默手里想攥着点东西,她下意识地去抓衣角,察觉手感不对又立马松开,会抓出痕来的。 搭在布艺沙发上的手找到了可以攥着的东西,灵敏地揪起她眼前软软的扶手。 文申灵活的手指霎时顿住,清了清嗓子,道:“画设计图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样的发型,师傅把这些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去网上找了每一种编织的视频。” “然后就会了?” “嗯……” 覃默诧异,她在发型上面是小白,不是她不学,而是因为她这方面手残,所以在文申说看了视频后就会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怎么了?”他把一切摆放好后,正视她问。 她在客卧里面抹了点口红,不对,文申感觉那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唇釉,牛血色的唇釉衬得她本就光白如瓷的脸颊更加的白皙,黑如鸦羽的发丝朝着黑墨发展。 “很厉害……”牛血色的唇瓣掀起,崇拜地吐出这样三个字,“可是,现在打扮起来,待会就要拆掉了……” “及时行乐。”文申点点她的额头,“继续吃蛋糕?” 她抿着唇,眼珠斜向上看他,不动声色地颌首。 她好似一只猫,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蛋糕,安静至极,蛋糕外层的奶油碰上了鼻尖也不自知。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手,使覃默微微向后一仰头,按照原本的轨迹,文申的手与她的鼻尖应该已经相贴,她仰头的动作让这段距离又拉长了些。 “奶油。” 文申再次伸向前,替她撇去鼻尖上那一点奶油。 稍有粗糙的指腹划过她光滑的鼻尖,抹去上面的梦幻色奶油,然后腥红的舌尖卷过指腹上面的奶油,眼神却一直盯着覃默,片刻不离。 不知怎的,覃默起了坏心思,她用食指刮下碟子里的一部分奶油抹上了文申的脸颊。 干完坏事的她捂着嘴笑,如铃铛般悦耳的笑声从她的指尖流出。 “生日快乐。” 文申蓦地又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见她还处在懵怔的状态时,用他刚才舔舐过的拇指指腹抹下脸上的奶油,随后将奶油转辗至覃默的脸上。 还附上一句解释:“今天是你的生日。” 此刻的覃默是孩子心态,把碟子里四分之一的奶油都盖他脸上了,还笑得很甜,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文申走过去,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圈进怀中,覃默挣脱无果,只得在他的桎梏之下。 他用下巴轻轻柔柔磨蹭着她粉嫩的脸颊,位置刚好是奶油那块的旁边,火热的唇凑到她耳边,似有似无地啄吻着,从耳廓到耳根,从鬓角到脸颊,最后竟把她脸上的奶油全数卷进口腔。 这途中,覃默扭着腰要逃离,却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别乱动……”他夹着警醒的口吻,低沉的声线,都在提示着她:别乱动。 浑身燥热的覃默如何才能做到不动? 当她的双眸潋滟时,当她已经看不清窗帘是否在真的飘动时,当她隐约听见那声低吼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动了。 她听见了他说新婚快乐。 脑子一直宕机的覃默泛灵光了一回,貌似他们还没有领证,怎么就新婚快乐了? 即使灵光一回的她,也没有经历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只好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清晨,覃默被刺眼的阳光照醒,她睁开及沉的眼睑,刚能看清外界,便对上文申神采奕奕的眼眸。 见到这样的文申,覃默拿起头边的枕头就抡过去,这不公平,她腰还酸着呢,凭什么他这么…… “默宝……” “起来!” 文申:“哦。” “我做了早餐,粥和面包都有。”文申麻利地起身,他一早起来做的这些,至于又坐回床上只是想看看她的睡颜。 “好……”覃默看着这位早已换好衣服的新晋丈夫,总觉得哪里不对,“穿这个?” “嗯?怎么了?” “换白衬衫吧……”她缓缓开口。 白衬衫?文申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是这样的。 “我去换。” 吃过早餐后的覃默给自己上了一个淡妆,身着一件纯色白T,和文申的相似。 “走吧!” · 上午十点半,两人从民政局出来,脸上挂着的是彼此熟悉的笑容,不同的是,从今往后,他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们手上和进去时相比,多了两本红色的本子。 上面印着‘结婚证’。 四 证领了,文申就开始盘算着婚礼的事情,但婚礼怎么说都是两个人的事,他决定和覃默商量。 刚领证的那天晚上,覃默坐在床上看书,文申见此,佯装随意问起:“默宝,关于我们的婚礼,你有什么打算吗?” 覃默:“婚礼?” 她的声音里满是意外,目光也从书上移到他的脸上,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都是不可置信。 婚礼,这个庄重的词,这场神圣的活动,覃默从未想过,对于文申问出这样的问题也都是诧异。 从始至终都注视她的文申心里咯嗒一下,她这样的神情,是从未没想过这件事吗? “对,婚礼,我们结婚了,需要一个婚礼,我们的婚礼。”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迷上一层迷茫,对于婚礼的迷茫。 心中闷着烦躁的他想把空调的温度降低些,又怕她会感觉冷,手里的空调遥控器迟迟按不下去。 覃默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柜上,攥着空调被,她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婚礼……是大事,问一下爷爷奶奶伯父伯母?”说到文家的四位长辈,覃默蹭的起身,语调有些慌张:“我们还没和他们说我们领证了呢……” “对啊……领证了,称呼是不是要换了?”文申的关注点和覃默不一样,他注意到的是,覃默刚刚说‘伯父伯母’。 “啊……?”被文申这样一问,她暂时放下了说没说的问题,转辗称呼问题。 “称呼啊……”覃默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她这不是叫了两年多的伯父伯母已经习惯了吗? “嗯哼?”一声‘嗯哼’从他的鼻腔喷洒出来,从他紧致的嗓间钻出来,全是等着她解释的意味。 女孩吞吞吐吐,宛如一个做错事情的孩童般,说的话却是理直气壮:“我、我已经习惯了,改的话需要时间吧……” “以后更要习惯的是……‘爸妈’。”他把宽大的手掌盖在她的头顶,声线柔和无比,尾音些许的轻扬。 文申在‘爸妈’之前稍作停顿,他的本意是说爸爸妈妈,话到嘴边,却化为爸妈,他在特意避开那两个称呼。 “和我一样叫他们爸妈就好。”他的下颌抵在她圆滑的肩头,轻轻地蹭着,微有凉意的唇攀上她的耳根。 这句话在覃默听来像是解释,又像是遮掩。 他的心思她怎会不懂?不过,跟着他叫确实是这样。 “嗯,没事的,跟着老、公喊。” 那两个字在她的发音之下颤抖不已,甚至中间迫不得已中断,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词。 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覃默观察他的面容。 只见文申霎时间愣在原处,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手上、头部的动作全部停下,动弹不得,眼睛微瞪,瞳孔猛地一缩,视线瞬间聚集在一点,仿佛要将那一个点盯穿。 待他回神已经一分钟后的事,他哑着嗓音,敛眸说:“要连着一起喊。” 覃默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出声。 半晌,才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她这一抗拒,文申自然不想强求,有她喊的时候。 于是,他把话题再次返回到‘婚礼’上。 “明天去奶奶家,他们就都知道了,顺便询问他们的意见。” 覃默不置可否,心底却直打退堂鼓。 临近入睡时,覃默使坏的伏在他耳廓旁,“老公?” 她在他的耳根处印下一吻,湿软湿软的舌尖探出洞口,贴在他的鬓角处。 “明天去奶奶家,默宝别闹。”此时他的声音在覃默听来,隐忍大于一切,哑的近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能从他一翕一合的唇瓣辨别出他在说话,说的什么如蚊虫呢喃。 覃默离开她片刻,又钻进他腋下,文申不等她自己停下,一把把她禁锢在身下,恶恶地低语:“陪你闹。” “我、我没有,找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女孩眼底的慌张一丝不落的进入他的眼眸,可在有些事情上的他,怎会妥协,再次开口,给她的是判决:“晚了。” 主卧的窗外月色缭绕,它的四周散落着些薄透的白云,将月亮衬的更为神秘。 室内一片火热,至死方休。 · “默宝,要起床了,去奶奶家赶午饭呢……”文申的手抚平她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她梦见什么了? 被扰清梦的人当然会皱眉,更何况是身体极累的人被扰清梦。 “嗯……”覃默嘟囔一声,抱着被子转个身后,继续和周公约会去了。 文申晃晃脑袋,一时语塞,再让她睡会吧! 去文奶奶家的路上,覃默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被拽的那一块地方,出现了明显的褶皱。 “别怕,又不是第一次去奶奶家。” 他话说得轻巧,虽不是第一次去,可是是第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去啊!覃默腹诽。 想起出门前文申和奶奶通电话,奶奶得知他们已经领证的时候不太开心,不开心不是因为他们一声不吭地领了证,而是领证这件大事,也不翻翻黄历! 絮絮叨叨文申好一会,最后覃默接过电话道明情况才好些,后来文申又说出回去的缘由,才算是把文奶奶安抚下来。 因为有这个插曲,她本就忐忑的心才会更加的彷徨。 好在文奶奶对她一如既往,不,比之前更好了。 “婚礼啊,我当然全力支持,不过,你要问问你爸那边的情况。”奶奶此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却被文申不以为然的语气逗笑。 “是我结婚,是我要办婚礼,他到就好了,至于他朋友,肯定都能理解。” 文奶奶瞅着小姑娘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朝文爷爷使眼色,文爷爷收到讯号后,立即让文申同他去书房一趟。 奶奶牵起覃默,带她进入房间,“默默,有什么事可以和奶奶说说?”奶奶想,也许是不太方便和文申说。 “奶奶……”覃默蹲在文奶奶旁边,眼神盯着地板,不敢与老人直视。 “我、我不是很想——” “不是很想办婚礼?”文奶奶直言。 小姑娘轻微地颌首后,便不再开口。 文奶奶回想起方才文申的热情,看着此刻覃默的不言语,叹一口气,道:“能和奶奶说说为什么吗?” “生活怎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好就够了。”她说出一早想好的措辞,虽是措辞,可也是她不想的理由之一。 奶奶眯眼,沉吟:“就这样?”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止,“那让别人看见你们幸福,他们也会受影响的,会开心,会相信生活,会祝福你们。” 覃默撇开头,贝齿紧咬着下唇瓣,刚松开,深深的牙印马上就显现出来。 “婚礼……”她渐渐道出她的见解,“对于新人来说,是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是一位男人把他最宝贵的东西交到另一位男人手上……” 她擤了擤鼻子,声音开始呜咽,“不是简单的‘我愿意’,也不是简单的吃个饭,是一种信任,一种转交。”她虽还有鹿羽,哥哥转交的不在少数,可她不想。 这一点她矫情傲扭至极。 文奶奶自然懂得了她的意思,点头示意她明白了,但还是郑重地开口说一句:“生活需要仪式感。”轻拍覃默的手背,“和他好好说,他会理解的。” 覃默也认为文申会理解,“晚上回去和他说。” 出房间后,文申再和奶奶说这件事,奶奶用要和文母商量搪塞他,说到时候给出她和文母提供的意见,如果需要,她们还能提供帮助。 “小姑娘不太想办婚礼,太落寞了。”文申和覃默前脚离去,文奶奶就这事和文爷爷叨叨,“申申会理解的。” 文爷爷罕见的斩钉截铁地反驳文申和覃默的事,“我看未必,那小子正高昂呢!” “唉……不过,他们能解决好的。”文奶奶瞥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丈夫,“他们才刚刚步入婚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这才婚姻的第一个分歧就不能解决,日后怎么生活?” “倒也是。”文爷爷附和。 如文爷爷所料,文申在这件事上很是不解,他的反对远远在覃默的意料之外。 才回到家的俩人,文申正坐着思考,覃默从厨房端出两杯水,递给文申一杯,文申接过却没喝,只是握着。 覃默先喝下一口,沁凉的水一路畅通无阻,待凉意浸漫她的胸腔,深呼一口气,才开口道:“文申……我、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说。” “嗯?什么事?我听着。”他左手持杯,右手的五指指腹有序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杯壁,像是正在跳跃在钢琴上的手指,仿佛下一秒美妙的旋律就会从他的指尖流出。 “就是……我、我不是很想举办婚礼。” 箭在弦上,她一口气说出,横竖都是一刀,快些自然比磨人要好。 她的话音才落下,文申右手的动作戛然而止,举着杯子,一口灌下杯内所有的凉白开,那模样,像极了正在给壮士践行前的饮酒,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有的是十分的决绝,一饮而下的豪气。 果真有先见之明,端出两杯凉白开。 丝丝凉意的水迫使他冷静下来,等到他察觉自己能平稳的开口时,才发出声音。 “为什么?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生活需要仪式感,我想给你,也给我,给我们一个婚姻生活开始的仪式。” 他和奶奶都有说一句话——生活需要仪式感。 这句话也同样在覃默的心底扎了根。 终 第二天早上,文申离家去亦天事务所之前,还是决定给仍在熟睡中的覃默留一张便签。 便签被粘在餐桌上,早餐的旁边。 昨夜的不欢而散,她怎会睡得安心,在文申离开床的时候,她也睁开了眼,待他离开房间,才缓慢起身。 手机显是早晨六点三十分。 他今天要去事务所,而她也要去学校。 昨晚她就差一点,那即将道出的缘由还是她还是哑着嗓子没说出来。 距文申离开房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小时,覃默不知道他是否会这样早出门,但这么一直留着问题,不解决、不理睬绝对不是一种理智的办法,想到这,她才从房间出来。 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走了?这么早? 饭桌上放着早餐,还顺带一张便利贴。 【记得吃早餐,凉了的话放去微波炉热一会。】 这之后他涂了一行字,黑漆漆的,完全遮住了他先前的落笔,而且后面的第一个字边上有许多的小黑点,那是他举棋不定下的笔迹。 【昨天的事,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覃默看完后将纸条卷起,去到卧室,拿出一个小铁盒,把它放了进去。 至于原因,肯定是要说的。 但是需要一个契机。 —————— “覃默。” 一位中年男子喊下正踏入图书馆的她,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看见覃默时,眼前一亮,自然将她唤住。 覃默听出是导师的声音,转身走向他。 “导师。”站定在他身边时,才喊他一句‘导师’。 “新婚快乐啊!”导师想起她那会找自己拿户口本,便开口祝福她。 只是事情不如他想的那般,他看见覃默晃了晃脑袋,“出什么事了吗?”他同覃默一起跨越脚下的台阶,询问她的状况。 “导师,当初您和师母有办婚礼吗?” 覃默这么一问,事情的脉络便清晰地涌入他的脑海,原来在纠结这个啊! “婚礼……我们那时候没有办如今意义上的婚礼,就是家里布置的饭席,拉亲戚吃了一顿饭,没有那些隆重的礼仪。” 导师感叹而发,“一晃十年了啊!人生有几个十年?今年我打算给你师母一个礼物。当年她没穿上婚纱,趁着十年的时间,和她拍一套婚纱照。” 说完计划后还小声叮嘱覃默:“别说出去。” 覃默听到婚纱照后愣神了,压根没听见导师的叨叨,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婚纱照? 生活需要仪式感。 灵光一现。 用婚纱照作为婚姻生活的开始仪式貌似也挺好。 “导师,您找好了影楼或摄影师?”她倏地扭头盯着导师,眼光犀利。 导师被她这样猛地一盯,反应都慢了半拍,“约、约好了,网上挺有名的一个摄影师。怎么,你也想?” “嗯嗯,导师给介绍吗?”覃默听着,那水灵灵的眼睛开始放光,一扫先前的愁容。 “可以,婚礼记得请我。”导师微微扬头,婚纱照是放婚礼上的吧! 覃默不想辜负导师的好意,于是提前打给他了一个预防针,开口说:“如果办,一定请您。” 话说到这,导师心里有数了,这丫头,那可是婚礼啊!多少女孩的向往。 “我和摄影师先说说,到时候把他微信推给你。” “好的。”覃默应下。 · 几天之后,是覃父的忌日。 这是自覃母离世之后,覃默头一回在这样的日子里主动说回宁城。 还告知文申,已经网购了两张票。 这是一个契机,是一个最好的解释。 文申也隐隐约约猜出了些,对于婚礼的执念不再那样深刻,但还是没松口,两人其他方面都和从前一样,但只要牵扯到婚礼,一定僵持不下。 宁城墓园,这里绿化很棒,空气也不错,只是这样的地方,没有太多的人会去欣赏,大多怀着思念的心。 覃母离去后,他们将两人合葬。 “爸爸妈妈,我和文申来看你们了,来告诉你们好消息的,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们应该知道了吧!”她的声音在父母面前就会不经意间变的软糯,浮现出一个被宠爱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爸妈,很抱歉我和默宝领证前没有来和你们说一声,领证是我们的临时起意,但爸妈放心,我一定会对默宝好的。” 文申满是歉意的话语让覃默心下一紧,撇头腹诽,才不是临时起意,明明就是蓄谋已久。 “这就是原因?”两人走出墓园,文申才问出口。 “嗯,文申,我小时候梦想中的婚礼,是爸爸牵着我的手,把我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妈妈坐在下面,满脸笑意地看着。” “现在,都没了。” “婚礼,在我心里是一个全家团圆的欢乐时光。” 文申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低语道:“我知道了。” “老公,这就是我不想要婚礼的原因。” “嗯,我答应你。”他的另一手掌抚上覃默的脸庞,下定决心地割舍,坚定不移地承诺。 覃默听到他的决定,一时喜笑开颜。 手指暗暗地挠他的手掌,忍不住开口:“没有婚礼,我也有给你惊喜哦!” “什么?”他追问。 覃默暗笑不语,眼神也跟着瞟向别处,不然很容易就被他那具有吸引力的眼眸吸走,一不留神,说出来就不好了。 为什么他的眼也这样有吸引力,她不忘心底吐槽。 文申看她这样子是不打算说了,揽住她腰身的手开始不安分,不断挑拨她那里的软肉,那是她的敏感地带,惹得覃默嘻嘻哈哈的发笑。 “别……文申……别碰了……痒……” 她在文申怀里不停的扭动,最后撒娇道:“老公……” 文申想着这里是墓园,不能够太放肆,才松开那只禁锢她的手臂。 少了禁锢的力量,覃默一个转身离他一米远。 “说了是惊喜,现在告诉你了就不是惊喜了,不用多久,就会和你说的。”她的声音干脆利落,还有一丝莫名的倔强。 文申颔首,不再强求,“我等着。” 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回文家一趟,因为是周末,梁洪休息在家,见两人的到来很是惊讶。 文申和覃默这次来宁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原本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却发现这不容易。 “你们什么事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唉!婚礼呢?你们打算怎么办?我和你奶奶挑个好日子?” 梁洪想起两孩子就这样结了婚,到底是心有不甘,尤其是对覃默,总觉得这样亏待了她。 “我们不办婚礼。”文申抢在覃默之前说这话。 毫无疑问,被梁洪训斥一顿。 “领证稀里糊涂地领了就算了,怎么婚礼还不打算弄了?要是嫌大型婚礼麻烦,我们弄个小的也好啊,这是仪式!” “日子是我和默默过,我们觉得好就可以。”文申淡淡地开口呛她。 噎得梁洪的长篇大论全部堵在嗓子眼里,舌头舔着唇,咽下几口口水,却还是一字说不出口。 他说的在理啊,日子是人家小两口过,小两口喜欢哪样觉得哪样好那就是好的,别人评不来。况且,文申能和自己说出不办婚礼这样的话,而且覃默在一旁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这一看就是商量好的啊! “你们认真的?”梁洪想要得到确认,狐疑地询问。 “我们哪里像在开玩笑?” “认真的……妈、妈……” 原本还处于暴走边缘的梁洪听见这一声妈,什么气都没了。 “你们……你们要是改变主意,和我说。” “一定说,如果改变,还要让妈主持大局呢!”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后半句文申没说出口,他害怕再次惹恼才平息下来的母亲。 · 文申被在宁城的一圈朋友拉着,晚上吃了一顿饭,去之前还被勒令要带嫂子覃默去。 这种场合,嵇卉颜枳鹿羽三人肯定在场,有嵇卉和鹿羽在,起码不会让覃默感到太无法适应,此刻的文申被缠着无法脱身而无暇顾及覃默,覃默也乐于和嵇卉说话。 “真不打算办婚礼了?”嵇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发出疑惑。 覃默搁下手中的筷子,“嗯,不办了,办也不是小时候梦想中的婚礼了。” “不办婚礼,无法体会那种震撼。” “卉姐,日子是自己的,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要婚礼的啊!”覃默把头靠在嵇卉的肩头,不以为然。 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场对话,是导师的来电。 当晚散场后,覃默向文申提议,“我们压马路吧!” “好。” 覃默抱紧他的手臂,闷声说:“文申,就如你所说,生活需要仪式感,那让我们用婚纱照来作为这场婚姻开始的仪式吧!” 文申日后每每想起这一刻,他都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在覃默说出婚纱照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宕机了。 “我已经约好了摄影师,定好了系列以及地点,一起吧!” 他机械地点头,脑袋已经不能自主思考,点头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无法拒绝覃默这样的要求。 —————— 一个月后,文申请了婚假,覃默把他带去古镇。 那是她和摄影师约好的拍摄地点,也是和他最初的开始。 覃默精心挑选了一张婚纱照,拉着文申的手拍了一张特写,带着婚戒的特写。 两张照片一同发出,成就了一条朋友圈。 那张婚纱照被她用来当作朋友圈的封面,她的头像也换成了文申为她设计的Q版人物。 文申找出一张日出时拍下的婚纱照,配字: 第一次看日出的时候,你在我心底,后来每一次看日出,你都在我身边。 设置,仅自己与覃默可见。 一 一次假期前夕,覃默向文申提出回宁城。文申当下不解,一瞬过后又心念:能放下,不再内疚是好事。只是,他心疼啊!他眼底心疼的情绪在覃默转身进入房间后才流露出来。 已经身为人妻四年的覃默看着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和从前好似没有改变,但给人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她身上的烟火气更多了,这是好事。 覃默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两人此次去三天,得带上两三套衣服才行。等东西整理的差不多,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和文申坐在同一沙发上。 男人的手搭在膝盖处,在他将要发声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盖在了他的手上,歪着头问:“这次去我们待三天好不好?” 三天?去三天住酒店吗?文申微微蹙眉,直言:“住酒店?” 去年,文父工作调离宁城,他们在宁城已无落脚之处。去鹿羽家住也不太现实,就怕鹿羽的母亲不知怎么样缠着覃默呢! 覃默听见‘住酒店’三个字,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便低头捂着嘴笑。 “嗯?”文申看她这样忍不住发出一声疑惑。 她抬起头,直视文申的眼眸,“我前几天就找鹿羽拿钥匙了。” 至于什么钥匙,不言而喻。 文申伸手轻轻地捏了一把覃默的脸颊,装狠地开口:“原来你早有预谋!” “哎呀!这次去,我有任务的……”覃默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挪开,抛出一个他还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文申对于任务很是好奇,追问道:“什么任务?” 覃默对于‘任务’有所保留,故作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文申知道,她这是在利用他对于‘任务’的好奇,让他不再纠结去宁城以及瞒着他悄悄安排好一切,那就听她的好了。 几年过去,一些事情他们都放下了,比如对于文申开车这件事。 前两年,文申出来单干,自己开了一个事务所,作为事务所的老板,总得配辆车。但他不喜欢司机,他对覃默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轻易改不了。 一开始,覃默总是担心,还时不时会后悔自己怎么就松口让他重新碰车了呢?一段时间过后,她就想开了,文申总不能每次都碰上意外吧!最关键的其实是:她发现她坐文申驾驶的车时,不会感到紧张和害怕! 那是她在一次加班之后,晚上地铁停运,只好由文申结束工作后来接她回家,但文申是开车的,这还是让覃默有点小担忧并夹杂着一丝紧张。 事实上,文申又何尝不紧张呢? 自打覃默坐上车后,文申虽然表面镇定,但心跳速度就没下来过,怦怦怦的,震的他耳膜发鸣。 咔哒一声,覃默系好安全带了,“好了!”她的手一直紧握着安全带,那样子文申看了直笑,心里的紧张感退却不少。这样的笑声直接影响到覃默的心理,也渐渐的没有那一丝紧张感了。 就这样,一路安然无恙,覃默也奇迹般的没有感到害怕。 —————— “走吧!”覃默把行李箱推给文申,爽朗地开口。 她走在文申前面,打开大门,等文申拉着行李箱跨出大门,她又把大门关上,反锁,行动敏捷,一点不拖泥带水。文申看她反锁大门,则去按电梯的下行键,两人配合挺默契。 上车后,覃默拿出iPad,转头问他:“要导航吗?” 文申顿了一秒,点头示意。 他还没有从安城出发自驾宁城过,一直图轻松,乘的都是高铁。这些年也有意避开宁城,一般都是文父文母来这边,毕竟这边有文爷爷文奶奶,还不至于说让晚辈跑来看小辈。 这次,是结婚之后第二次去宁城,文申对于路况是一点不熟悉。 覃默打开地图,架在文申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通过宁城收费站,直到上高价,覃默才斟酌着开口,“先去碰鹿羽……” 得!感情这是还没拿到钥匙,只是和鹿羽说了一声,还以为她已经拿到钥匙了呢!文申腹诽。 他握方向盘的右手一松,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他在哪?” “这儿!”覃默简单粗暴直接给文申上地图。 饭店?他朝屏幕顶端瞄一眼,下午三点……这时候去饭店? “鹿羽说请我们吃饭,晚饭。” “晚饭?现在我们过去,到那估计四点左右。” 覃默颔首,“是的,他说等我们过去才点菜,那等到吃饭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嗯。” 驾驶座上的人应着,随即改变车道。 趁着覃默去厕所的空挡,鹿羽得空询问文申,“申哥,默默这次来宁城是?”覃默只告诉他,要回来住几天,而且还要住之前的覃家的房子,这让他有点儿吃惊。 这事儿文申也不太清楚,但在鹿羽面前,不清楚也要清楚。 “她有事,不太方便说。” 看,多简明扼要,这男人的语气就跟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哦!”鹿羽听到不方便说自然就没再问,也没往文申忽悠他的方向想,毕竟人俩是夫妻…… 覃默回来就看见鹿羽在点头,估计两人在说些什么,很自觉的没有打扰,安静地坐在文申旁边的座位上。 “真不去我家?”鹿羽忍不住问她。 在场唯一的女人不耐烦开口:“你都问了八百遍了,不去!我这次是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早在找鹿羽拿钥匙的时候,他就问过许多遍去不去他家的问题,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呐!”一把钥匙出现在覃默的视线里,持钥匙的手无疑是表哥鹿羽。 “谢谢哥哥帮忙保管,现在我收回来了!”说着还晃晃才到手里的钥匙。 晚饭过后,鹿羽问他们要不要玩会,两人异口同声说不用。 “自驾很累的……”覃默小声说明原因。 “是的,我们该回去休息了,而且家里还需要打扫。”文申附和道。 看出二人的推托,鹿羽也没有堵他们的话,放他们走了,分开前还附赠一句:“记得收惊喜。”说完也不看二人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去。 倒是文申和覃默这一对夫妻,愣神了许久才回神,惊喜??? 这个惊喜等他们打开了覃家大门似乎就明白了。 因为这间房子一点儿也不像是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它干净整洁,甚至因为有一盆盛开的花而变得有生气。 那是当年覃父买来放在家中的,现在它依然茂盛,能看出是被精心照料的,谁做的这些,结合鹿羽走之前的话语,答案不言而喻。 覃默心里咯噔一下,卧室……立马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的手是颤抖的,她想又不想,一种及其复杂的情绪盘旋在她的心头。 门被推开了。 文申的手覆在她手上,施力将门推开。 还好…… 眼前的一切挺熟悉,相比较客厅,有一股极淡的灰尘味,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张卡片。 卧室是前几天你打来电话后才收拾的,只是套上了床上四件套,扫了扫地板,喷了点儿空气清新剂,其他的没动过。——鹿羽 “这人,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确实没有三百两。”覃默快速转动着眼珠,遮盖着她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水电一切正常,屋子干净整洁,属于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房子。 “水放好了,去泡个澡?”文申站在她身后,伸手环抱着她,轻声询问。 “谢谢……”覃默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凝视他说道:“明天,我们去看看爸爸和妈妈,好吗?” “当然!”毋庸置疑的口气让覃默心底愉快不少,“去洗吧,我来收拾这些。”文申从行李箱比划到柜子,本该更像是一种肯定句,但他增加了许多询问的意思。 纵然俩人都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他在一些问题上还是那么客气,即使覃默深知他的心思,到底还是莫名徒增了一丝伤感,可她想要去化解。 “不然呢?”她反问,“我今天有些累了,这些东西还得麻烦我亲爱的丈夫?虽然是你开车,你应该会更累,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把我们的行李一起收拾好。” 说着,覃默还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轻咬着下唇,腮帮子又鼓起来了,还在继续加码,“可以吗?” 文申心想,怎么不可以?不可以都变成可以了。嘴里回复的是:“你先乖乖洗澡。”手上指的方向是浴室,垂下后轻刮了一下覃默的鼻梁。 覃默盯着他一动不动,不知是他说话时喉结的运动还是最后刮鼻梁的动作把她身体里的恶作剧因子激发出来,她伸手戳眼前的喉结,动作极快,戳完立马跑向浴室了。 她知道他会收拾行李的,只是他不愿直接说出来。 · 第二天的行程很简单,也很顺利,俩人带着鲜花一起去墓园看望二老,说了很多话,一一交代这几年的近况,往后的计划,以及——解释这几年为何没有来看过他们。 回去之后,覃默开始一直看手机,文申问她一个问题问两三遍才回答,直接导致问问题的人生气了。 文申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二 覃默处理完手机里的事情,才后知后觉自己对文申很是心不在焉,暗叫一声坏了。 二人有个约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够不理对方。覃默反思自己这一路,可不是一直顾着手机,没理文申吗?这事是她操之过急了,脑子里一直想着过两天的行程。 她用手指轻戳文申的手臂,男人回头,问道:“事情处理好了?你先把事情弄好,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知道她有要紧事,只等她先处理好,心里虽不太乐意她这样不搭理自己,可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吗?这点他还是能拎清的。 覃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文申的背影已经没入门内,才吐出一个字:“哦……” 看着还行?这是覃默从文申良好的语气中得出的结论,眼珠子一转,嘴咧着笑起来。她刚想去到文申身边,步子还没迈出去,手里的手机又振了振,只好先回复消息。 文申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背对着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背很结实,有着属于男人的宽广,也没有多余的脂肪。 覃默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她的动作极轻,并没有惊扰正在沉思的男人。 女人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软底拖,走在木制的地板上竟没有一点儿声响,也不知是她太动作轻,还是她体重太轻,又或者是动作轻巧且身体轻盈。 她从男人身后拥去,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文申转头,脸上是安逸的笑容,让两人都感到无比的安心。 “明天是空着的,对吧?”文申突然出声,打破原本的寂静。 覃默颌首,双臂越发紧地圈着文申。 “后天要出去。” “我陪你?”他俯身轻啄女人的脸颊,“或者……送你过去也行。” 覃默脑袋里闪过一件事,立马伸出手指点在了文申的脑门上,“你呀!你那天不是要和表哥他们聚一聚吗?” “他们晚上才聚,你不是下午就完事儿了?”说着,手还不老实。 喔,怎么感觉他家姑娘又瘦了呢?她感到不幸福吗? “怎么感觉你瘦了,骨头都硌着我,长点肉吧!” 覃默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和莫名的不自信,只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没边了。“胖了不好看,再说,这都是肉,哪里硌着你了!” 一边说一边伸出胳膊,示意文申自己胳膊上可不都是肉吗? 文申见状只拱在她脖颈处吃笑,“好看的,这一点也不胖,胳膊上都是皮,别唬我,说你瘦还不信了?我一只手能把你抱起来!” “怎么可能?”覃默满口的不相信,顺带自上而下地扫视了一眼自己,好像是瘦了点,可离抱着硌手远着呢! 文申静静地看着女人自视完,便伸出一只胳膊,把覃默勾起来,手揽着腰,单手抱起来,竟像抱小孩儿一样,轻而易举。 忽的一下升高的距离让覃默惊呼一声,“怎样?” 覃默不说话了,有点小憋屈。 文申盯着她看,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上,低靠了下去。 覃默在即将入睡前,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话。 “生活的幸福的人是会不自觉长胖的,我希望你是幸福的。” 不知牵扯到覃默哪根神经,女人的胳膊搭在了男人精壮的腰身。 这是第一次,覃默环着文申入睡。 她似乎在回应他的那句话,在给他回答,她是幸福的。 那天早晨,覃默拗不过,最终依了文申的意,送她去目的地。到了之后,文申发现地方有点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覃默又以工作为由,把他催回家。 文申则继续收拾零碎的行李,今天第三天了,他们明天就要返回安城了。 等到东西基本收拾完,除了牙刷毛巾一类今晚和明早还需要用到的东西,其他都打包好了。他开始算着时间什么时候出发去接覃默。 “覃默?!”这声音听起来是疑问也是吃惊,更是再次见面的欣喜。 自从那年夏天自发的义工过后,胡杰再也没有在疗养院见过她,本就羁绊不深,没见过面也是情理之中。 但覃默的微信却在他的列表里,即使是安静的存在,也让他心安。之后他看见了她发在朋友圈的好消息,那人他有印象,是那次和她一起走的人。 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就仿佛从未见过那些照片,那些话语。心酸之余还有些害怕,若是点了一个赞,或者留下一句话,第二天她会不会就把他当作陌生人移除通讯录了。 所以,他默不作声。 这次来疗养院的计划是覃默组织的,为此覃默特意找到他,他很开心,她能想到他。当然,覃默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会到,即使昨天在谈论工作,她也没有透露,只是把他需要做的告诉他,以及她的组员。 覃默看向胡杰,人像和名字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把人和名字对上号来,然后轻轻地点头,微笑示意,最后把人员都介绍一遍。 对他,以及别的工作人员没有区别。 他自然也不会去打破这平衡,这样已经足够。 工作结束之前,他们拥有片刻的休闲时间,覃默主动搭话:“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胡杰转动手腕道。 “好几年没来这了,你还是常来吗?”她把掉落下来的头发绕至耳后,手自然而然地撑在了耳后的那块骨头上,目光注视着他。 胡杰不想面对这样的眼神,低下头说:“也没有经常来,有时间就会来看看,充实知识、充实经验。” “对了,这么久了,还没和你说一声结婚快乐!”说的坦然,眼底还是眷恋。 “啊?”覃默一时间没有转过思维,等她缓过去之后,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但不过一瞬,她又想到昨天晚上,配上今天的结婚快乐怎么想怎么羞赧。 最后只哈哈一声而过。 文申到的时候,二人已经将话题重新转移到工作中。 可他的表情严肃,他看到覃默在一个男人旁边笑嘻嘻的,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竟有让覃默绽放笑容的能力。 工作一天后的覃默脸上显露出些许的疲惫感,不如早晨出门时的精致,但此时此刻她的笑容是感染人的,为疲惫的脸庞增添许多色彩。 无意中的一瞥,让覃默顿住,他什么时候到的?等想起离开该和胡杰打招呼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文申身旁。 胡杰脸上也有些诧异,他从未想过,她会没有话语直接走过去。 接着,胡杰看到女孩拉着男人朝自己走来,男人一开始还有点不愿,一动不动的,后来覃默牵上他的手,他才任由覃默拉着走。 “胡杰,这是我丈夫,文申。”覃默向胡杰介绍文申,字句清晰,有她的自信。接着指向胡杰道:“这是胡杰。” “你好。”文申先发制人,微笑示人。 “你好。”胡杰全盘接收,报之以歌。 覃默不想让文申等,开口道:“还差一点东西没收完,等一会会,嗯?” “好。”文申自然应下,“等你。” “我也赶紧收拾去了,文先生自便。”说完,胡杰也阔步离开,这无形中把文申与他们隔开。 仿佛在表明,在这,文申是一个外人。 文申并未想这么多,这是她的工作,他的态度是支持理解给予尊重,自己没必要同样擅长,有属于自己的特长就好,就像覃默对他的法律文条一知半解一样,所以他不在意,安静地等她就好。 事时并非覃默说的一会会,将近半小时后,覃默背着来时的包走到文申后面,手指轻轻触碰男人的背部,西装的质感以及他背部的温度由指尖传入心房,刺刺的、滚烫的。 “好了?”没有意外,他知道是她。 覃默收回手,嘟嘟囔囔:“嘁!不好玩,你都没被吓着。” “知道是你。”文申及其自然的握住刚刚碰他的手,“走吧,回家。” 三步之后,“嗯?回家?”她疑惑,不是要去聚会吗? “是的,回家,不去了,今晚好好休息。” “可是……”覃默犹豫,还想劝说,却被他打断。 “不用可是,今天见过他们了,所以没有任何问题。”一秒之后,“来接你之前。” 话音落下,他拉开车门,拿过覃默背上的包,塞进后座,随后虚挡在她的脑袋上,护着她坐进副驾驶。 胡杰伫立在疗养院门口,默默地看着一切,直到再也看不见轿车的影子。 若从车子的后视镜扫去,必定一览无遗。 “我的心现在七上八下的,你这样我很慌,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今晚的你很反常。”一旦出现问题,她一定会使用我信息与文申沟通,这就是覃默,每每这种时刻,总会让文申不自觉的疼惜。 但今晚的他只是浅笑,实在拧不过那双美眸才开口道:“我在思考,为什么我的眼光这样好。” “嗯?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自恋?”覃默四周都弥漫着问号,许许多多的问号把她包围。 文申摇头,看覃默的眼神逐渐越来越深,最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他喜欢你。” “谁?”男人眼里是妻子的迷茫。 “我从后视镜里看的到。” 覃默沉思一瞬,他说的不会是胡杰吧??? “我和他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就说过两次话,怎么可能?” 是吗?但是那眼神绝对骗不了人,吸引、喜欢,但处于能克制的阶段,他相信胡杰已经处理好这段好感,在未萌芽的时候杀死在摇篮,所以下午他的眼神里还夹杂着释然。 也许不让她知晓才是最好的安排。 三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一定是,我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啊!而且这交情说喜欢太牵强了吧……” “嗯,不是人民币,是宝贝,我爱的宝贝,不用人人都爱,我爱就够了。”文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用着温柔哄人的语气,想把这段翻篇。 哪知覃默反驳得理直气壮,“不,不够,爸爸妈妈也是爱我的。”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肯定地道:“确实不够,我们的孩子也该爱你。”说着还把手搁在了她的小腹上。 一句简单的话,却让覃默闹红了脸,绝决地钳起男人的手腕,挪到一边,接着嗔怒:“你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哪里来的孩子?” “那可不一定,前天我们没有做措施……”他俯下身子,在覃默耳边低语,似有似无地啄吻着她的脸庞,“孩子还没报到,是我们不够努力……” “啪——”覃默下手一点不手软,最终导致文申小麦色胳膊上透着红红的色彩。 文申哪还有闲心管其他,任它是红的,即使是绿的,也一点都不在意,双臂有利地直接扣过身下人的双手,堵上了女人想要张开的唇,开始了疯狂的掠夺。 · 覃默是在两个月后发现情况不对的,她的好朋友造访本就不规矩,但是两个月还没造访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两个月内,除了在自己闺房的那两次,其余每次都做过措施。 回安城后,覃默和文申坦白,暂时还不想要小孩,文申也同意,再等一两年,毕竟现在的他们都还很年轻。 但是那两次,她一直抛在脑后,等到这回好朋友迟迟没报到,才想起这回事。 别是好朋友没报到,孩子报到了吧……吧…… 有了想法后,下午覃默就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当然是…… 这一天晚上,文申打开家门后,发现氛围和往常不太一样,虽然依旧开着客厅的大灯,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让他下意识去寻找那道身影。 眼望四周,不在客厅,因为急切,他没有发现缩在背对他沙发里那心念的身影。他立马走向卧室,就在手腕即将施力转动门把的时候,缩在沙发里的覃默叫住了他:“文申。” 闻声而来,男人奔到她面前,“发生什么事了?”担忧尽表现在动作以及语气上。 “没什么大事……”经过一下午的沉淀,覃默已经抱以平常心对待,TA的到来对于二人来说是温暖,是爱,是人间四月天。 “嗯?”文申来不及松口气,手也一直握着那和他相差甚大的白嫩软绵的小手,不是大事,那就是小事或者天大的事?总是是有事。 覃默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随后保住他的脑袋,下巴顶着有些柔软的短发,这样的发丝扰乱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这么几年,他原本硬到扎人的发丝都渐渐变得柔软,还和她头发一样的香气,这要归功于他们用同一款洗发水,他们越来越密不可分,就像这个孩子,是她和他融入在一起。 被迫埋在她怀里的男人没有催促,有的是静静的等待,就像大海迎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没说出口,她渐渐收紧了手臂,“老公,我们……有小宝宝了……” 文申那一瞬间耳鸣,妻子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不那么清晰。 见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覃默忽然就变得有些紧张,忍不住推动丈夫的肩膀,“你怎么没有反应啊!”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他有些不可置信,转瞬想到宁城那两晚,又有些释然,没想到真让他给说中了。 有些后悔,他们没有真正的备孕,虽然也没有不良嗜好,但是备孕总会让人安心些。现有的胎儿发生意外畸形的案例比比皆是,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在覃默看来却有些多余。 虽然不否认他的观点,可她觉得杞人忧天了,毕竟才检查过,胎儿目前是健康的,等过些时候所有的筛查都做完,才能肯定TA一定健康,她不怕。 或许是女性深处母爱的力量,就像一级一级打怪兽,最后TA来了,才战胜第一阶段全部的怪兽,第二阶段当然是和小天使和平共处啦! 或许是小天使懂得妈妈的艰辛,在妈妈肚子里的四十周时间内一次也没有折腾妈妈,直到……小天使变身小恶魔出来的那一天。 覃默选择的是无痛分娩,但是不是一开始宫缩就能打针的,这段时间她还是受了点罪,打针之后也只是缓解,直到小恶魔出来,先是哇的一声,接着便开始嗷嗷地哭。 婴儿的啼哭听起来往往不是很有力量,但却充满生机。 护士告诉她,产下一名女婴,守候在产房外的文申也得知是个女孩的到来,他们都很开心。女孩,她定是这个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待小恶魔安然入睡,那样子像小恶魔化作小天使,让人心生疼爱。 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文申在覃默手里比划一个字。 覃默欣然同意。 照文申和覃默的意思,取名月。 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不要她十全十美,但愿她如阴晴圆缺的月一般,每一天都活出不一样的自己。 月亮的光芒虽不是自身的,是通过反射太阳光得来的,它虽冰冷,不如太阳光那般明亮温暖,却也能为行走在黑夜中的人们照明眼前的路径,愿她日后能为需要她的人撇开云雾,走向光明。 月,还谐音‘阅’,愿她以后能有丰富的阅历,充沛的知识,能辨清世间繁杂的事务,方得始终。 从此,带着父母美好愿望的文月便存在这世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