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的故事》作者:雨宫桐子 文案: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每个人都曾有过深埋在心里的暗恋故事,那是我们青葱岁月里最珍贵的回忆。 这是一个高中重点班学生的暗恋回忆录。在忙碌的学习生活中,暗恋上同班学霸的亦尹菲会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自己的感情?在高考的指挥棒下,他们将何去何从? 体验青春,珍惜青春,回忆青春,纪念青春。 作者自定义标签 学生 温馨清水 花季雨季 第一章 初见 又是一个阴天。 独卧的我,慢慢咀嚼着专属于阴天的心情和感触。关于阴天,有太多令我难以忘怀的故事,总在无意识当中让我情不自禁开始回味。 阴天,是我最喜欢的天气。它不同于晴天的炎热躁动,而是自带一分宁静平和,还有,一些凄凉和寂寞。阴天凉爽的风吹在脸上,仿佛有一种让人平静和清醒的力量。阴天堆满灰白色厚云的天空,沉沉的,映照得一切景物都显得凄凉,让人平添一丝惆怅。 喜欢阴天,对我来说,或许是人生的某种过渡。 光阴荏苒,爱上阴天的日子,算算也不少了吧。至于那个从阴天开始的,让我最终爱上阴天的故事,开始至今,已有好几年了。高中啊……无数的回忆牵引着我回到那个时候—— 一个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 我独自来到熟悉的学校。 但是不同于以往,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两个月前我得到消息,我的中考总分699,裸分在本县排第五。六百九十九——当初看着这个分数,只觉得可惜,怎么就没多考个一两分呢?考到七百分以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如今想来,这个分数,恐怕是上天的某种暗示。预示着我过去看似圆满的生活,今后会有某些缺失。 度过了人生第一场大考之后的轻松的暑假,我选择了直升我初中时就读的这所中学,而不是像一些成绩和我差不多的人一样去了市里的名校。 其实作为本县最好的学校,我们学校在市里排名也不差。再加上——说来惭愧——我从小娇生惯养,在家一直都被母亲照顾得太好了,所以不能也不想去适应独自一人在外地住校读书的生活。 更何况,我的母亲怎么舍得我小小年纪就自己一个人离开她去别的地方上学呢?我出生后母亲便放弃工作,在家专心陪伴我直到现在。她发现幼时的我天资聪颖,在我五岁时便送我上小学,所以如今上高一的我其实也才十四岁。一直以来我成绩优异,她对我便愈加疼爱,从小到大我没做过任何家务,只需一心一意做个“白面书生”她就心满意足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说要我评价一下我的生活自理能力……我只能说,这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没法评价…… 所以,在考虑我的高中在哪里读的时候,我和我的母亲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什么名校也别去,就在本地读。 我们学校的高中部一个年级有三十多个班。按照学校一贯的安排,高一上半年我们九个学科都学,到高一下半年时再分文理,到时候会重新分班。高一上半年所有班级分成A,B,C,三个等级,1到6班是平行的A班。每个班学生的学号都是按照入学成绩排名从前到后排的。自然,我是某个A班的一号。 今天,就是高一的我们报名的这一天。上午我们只要到本班教室各自和班主任报个道就行,不用全班集合。而学校对于“和班主任报个道”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具体要求,所以,我自然是乐得晚点到喽。让其他人先报名,也省的我排队了嘛。 不过我的高中同学们好像比我想象中更规矩。上午十点左右,当我一个人慢腾腾地走向高一五班的教室时,只剩班主任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我了。 哎呀,失算了,好像来得太晚了,居然让老师在这等我,这可不太妙。不过我初中时已经做惯了各科老师的宠儿,这么点小状况压根儿没在怕的。赶紧上前,先鞠个躬,然后抢先开口道: “老师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果然我是最后一个来报道的了。不过还好,班主任是个好说话的人,看在我诚恳的态度(又或者是可爱的成绩?)的份上,他没说什么,告诉我下午三点在班上集合之后就让我回家去了。 下午我可没再像上午那样姗姗来迟,而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尽情挑选了一番之后找了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然后把同桌的那个位置也占下,就开始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等着。 没错,下午我来这么早是有目的的。要不然以我的个性,我估计又得踩点到。我的目的是挑选一个喜欢的位置,顺便也替叶云虹占一个。 叶云虹是我初中三年的同桌兼好友。上午报名时看到分班表我才知道,本学期我恰好又与她同班。既然如此,本学期我的同桌,舍她其谁?能继续和她同桌让我很高兴。所以我就打算,下午早早来到教室,先给我们俩占好位置,等她来时就可以给她一个小惊喜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时不时地引颈而望,看着同学一个一个走进教室,这一个……不是她;下一个……又不是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得几乎望穿秋水……可是她还是没来。期间有好几个人经过我身边时问我同桌的位置有没有人,我都一一回复这位置我替人占了,她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不好意思占着这位置了。 三点已到,班主任来了。正在我为叶云虹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而担心时,她总算是赶来了。我放下心来,向她挥手示意她过来坐。没想到她却因为迟到的窘迫而没有注意到我,匆匆拉了张桌子就要在前排坐下。 我还是不死心,硬是把她叫了过来。虽然这个小插曲让我们两个都有点尴尬,但是我们总算又成了同桌了,可喜可贺。 本以为班主任不会给我们安排座位,没想到才过两天,他就根据入学成绩给我们排了个座位表出来。本以为自己肯定没法和叶云虹再同桌,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和老师请求把我和叶云虹换到一块去呢,一抬头却发现,座位表上我和叶云虹赫然还是同桌! 我惊喜之余也有些疑惑,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仔细一想,我明白了,这是班主任有意替我们安排的——报名那天的下午,全班集合的时候云虹迟到了,班主任当然就看见了我专门给云虹留位置,还一定要她到我身边坐的情景,于是安排座位时专门把我们安排到了一起——他可真是有心。 我大为感动——尖子生不愧是老师的宠儿,瞧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当年刚上初中,还未成为尖子生的我一度也羡慕过学霸受到的优待,有朝一日我终于也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倒不是说班主任的顺水人情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只是这种被人关注、被人照顾着的感觉,让我自豪又迷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的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我们的班主任姓王,人挺亲切,很好说话,同学们私下里都叫他老王。虽然这个称呼多少有种调侃的味道,但是大家确实还是很喜欢这个老师的。毕竟像老王这种,没事的时候不来事,有事的时候好说话的老师,向来都是特别受学生欢迎的。 而我呢,作为一号,更是充分地体会到了老王的亲切和蔼。再加上,作为学霸,即使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低调地在座位上学习,也还是难免受到周围同学的关注、羡慕以及各种赞美,所以我的小日子过得也算风生水起。虽然也有很多人觉得我成天学习又形单影只,看起来像是那种生活枯燥的学霸,但是,我自己清楚,这种在努力中收获自己想要的结果,并受到周围人的羡慕和赞美的生活,正是我所迷恋的。 在这样一种平静的氛围中,半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期中考后便是家长会,老王想让我作为班上的优秀学生代表,在家长会上对本班家长们讲几句话。 虽然我平时几乎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学校的表演、演讲之类的课外活动从不关注,更遑论参加,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演讲还不足以让我怯场。所以我很干脆地同意了。 家长会当天,我独自一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待发言。 刚下完一场大雨,此刻的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晦暗,仿佛又要滴出水来。我呼吸着秋日雨后空气中清爽的气息,仰望着天空。 这阴沉的天空,仿佛是上天的沉默,饶是此时还未爱上过阴天的我,也不由得受到触动,感觉内心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 “林海原——” 突然,走廊上一句轻声的呼唤打破了这份平静,吸引了我的注意。 林海原? 这个名字我听过。据说此人初中也是在本校上的,之前默默无闻的他在升上高中后迅速崭露头角,后来居上,成为我校高一学霸中的新秀。 我转头,看见了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刚被叫住的他此刻正在走廊上和一位老师交谈。 身材高瘦,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有很强的一股书生气——一看就很像一个高中好学生的样子。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长得,还算不错吧?但也没有很突出。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很显眼。 我转过头,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再关注他。 林清玄有言—— “因为有愿望,生命的进程既不是偶然,也非必然。 每一步都牵引着下一步,每一个转弯都面向了不同的方向。 人生的许多事都是可以预期,却也是不可思议。” 此刻的我,不会知道,未来我会和这个人,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交集。 此刻的我,对他没有更多的关注,而只是面对着沉静而又高深莫测的阴天,体会内心难言的情感,发出未知的喟叹。 却不知,一个阴天的故事,便是从此开始。 第二章 情海无涯 平淡如水的时光就如同白驹过隙,在一日一日的重复中悄然逝去。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我们也即将面临文理分科的选择。 我没有考虑太多就选了理科。那时我的文理科成绩可以说是没有偏斜,再加上历来高考都是理科生居多,大家都说选理科更好选专业找工作,我想想也是,于是便选了理科。 下个学期就会根据文理以及本学期成绩重新分班,原本同班的同学们也将各奔东西。但是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离别的情绪。 这也没办法,毕竟大家进这个班以前就知道,我们只会是一个学期的同学而已,所以对彼此也没有多少感情,很多人甚至连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记不住。 再说了,这期末考在即,大家都想在下个学期进入好点的班级,都忙着学习呢,哪还有什么精神依依惜别。 而我更是如此。自从初三以来我便专心于肄业,仿佛与尘世绝缘。终日独自忙碌,要好的朋友就只有同桌一个。当初,中考后与相处了三年的初中同学分别都没有让我产生多少情感波动,如今这种小别离根本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只是,我的同桌叶云虹选择了文科,以后我们无法再同班了。其实不管她选文选理,我们都注定不能再同班,这一点我们早就清楚。 从高一第二个学期开始,所有班级的等级划分将发生变动。平行的A班将只剩下三个,文科一个,理科两个。我毫无疑问是会进A班的。可是叶云虹没有这个实力。在有六个平行A班的情况下,她在A班里都几乎垫底。那A班减为三个之后她也就完全不指望自己能进去了。 所以,一整个学期我们都心照不宣,更加关爱彼此,好好地珍惜着这最后的同班时光。如今,这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一直以来,我走读,她住校,再加上我整天都只忙着学习,我和她的相处本就只剩下上课间隙能讲的几句话。今后不同班,怕是没有多少机会再见面了。 其实,如果一个人真心很想要见到某个人的话,不管自己再怎么忙,见面的机会再怎么少,他都会尽一切办法,尽量多地去找自己思念的人的。甚至,就看一眼也好。就看一眼,也能让一颗苦苦思念的心得到安慰,得到一点儿满足。 但是,我和她,谁也没有对对方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我们只是恰好在一起,又恰好合得来,仅此而已。 所以,归根结底,其实我和叶云虹之间的友情,也并没有多么深厚。 是的,长时间的相处,让我们彼此互相了解;性格的契合,让我们相处得很舒服。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像是深藏在水底,平静而美丽的水面掩护着它,谁也没有想过要把它捞上来一探究竟,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但当要分离的时候,事实才清晰地浮出水面——我以为它是块美玉,但它只是块漂亮的石头。只是一块徒有其表而无甚价值的石头,经不起岁月的雕琢,一旦被外力影响,便会轻易破碎。 原来,我和她之间的情谊,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深厚。我们如今面对的是几乎可算永久的离别,但我们谁也没有伤心不舍,只是有些遗憾罢了。谁也没有想过以后要如何保持联络,甚至没有好好挥手作别,而是各自想着以后的路,便从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几年后的今天,念及此,我不免有些凄然。明明应该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的不舍离别,最后倒像是“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的潇洒模样。 是啊,这就是我和我当时最好的朋友之间的关系。一种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 和最好的朋友之间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消说。我不是个内向的人,若要与人相处,我反而可以是那个和周围一圈人打成一片的。但同时我心里也清楚,这些都只是表面朋友,不过是在平日里开开玩笑打破些沉闷罢了。唯一一个比较长久又比较知心的朋友,离了她我也一样能好好生活。 我身上的人情味如此淡薄,也难怪旁人都觉得我是个整日学习,不问世事,生活单调的学霸。 但是没关系,专注于学习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那时的我认为,与其忙于维持些表面关系,不如把这些精力投入回报率更高的事情当中。反正他们那些人中也没有谁让我很感兴趣。 于是乎,我便在一日复一日的埋头苦学中,仿若林清玄所言般“避居到远远离开人情的深山海湄,成为心体两忘的隐遁者”了。 “可是,情到底是无涯无际的广辽”——林清玄如是说。 如今的我,对于此话深以为然。即便是“在人世的涛浪中醒悟到情的苦难、情的酸楚、情的无知、情的怨憎,以及情所带给人无边的恼恨与不可解”之后,也依旧难以从情海中逃离,从情网中挣脱。 任何一个人,都不免有午夜梦回的时刻。 第三章 来到七班 过完年后,寒假结束,新的学期开始。 根据学校的安排,我们年级的6,7,8班是A班。其中,6班是文科班,7,8班是地位相等,入班时学生水平相当的两个理科A班。 我被分在七班。 七班的班主任叫唐峰,也是我们的年级主任,管理政教。因此虽然之前我没上过他的课,但也早就见过他这个人。 此前我们年级很多学生对他的印象都是:身材精瘦,声音与大部分成年男性比起来较为尖细,看起来比较温和,同时也有些啰嗦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同学有这种看法只是因为他们没领教过另一面的唐主任。 在新班级集合的那一天,我又早早来到教室。和上个学期一样,是为了占一个自己想要的位置,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我期待的那个同桌了。 我和叶云虹早已磨合成极为默契的同桌,所以我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要是现在给我换个新同桌,不但需要时间磨合,还不能保证相处得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费这个精神。 我老早就打算好了,在这个班级里,我要一个人坐。 所以,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坐在了讲台边的座位上。 讲台边的座位,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主动选它。大部分情况是,来得最晚,没地方可坐的人坐在那里。毕竟,这个位置孤零零的,又在老师眼皮底下,还特别容易吃粉笔灰。 孤零零嘛,这个倒不用担心。本来我就是为了一个人坐才选这里,更何况后面不是还有同学嘛。至于其他的缺点,那就没办法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呢?有舍才有得嘛。 于是,我就在讲台边安心地坐下了。 来到新班级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点小插曲。班上有个同学自愿退出了我们班。 原本三个A班都有四十八个学生,都是按成绩排的,但我们班有个同学不想待在A班,便主动提出下调班级层次,离开了七班。 其实这件事本身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为我日后离开讲台边的座位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只可惜我当时没发现。可话又说回来,若我当时就离开讲台边,那后面也许就不会发生这许多的故事了。果然,人生的每一步都牵引着下一步啊。 在新的班级里,我再一次遇见了林海原,七班的一号。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毕竟我们年级只有两个理科A班,我和林海原也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同班。 “生命的进程既不是偶然,也非必然”。“人生的许多事都是可以预期,却也是不可思议”。 林海原这个人,课余时的样子很符合一般人对学霸的想象,若没有其他亟待解决的事务,他几乎一直都在伏案疾书。 他安静学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挺成熟稳重的,也有点难以接近的味道。 但在课堂上时,他的表现就会完全颠覆前面的结论了。 老师在讲台上讲,他会时不时地出声附和几句,经常坐着抢答老师提出的问题,有疑问时也会直接发问,灵感来时会开几句玩笑,发生趣事时也常“嘿嘿”地憨笑几声。 在课堂上有这样的活跃表现,看起来活脱脱像个孩子。 而他课后开起玩笑来时就更不用说了。他课后大部分时间是在做作业没错,但也会在埋头狂写的同时和周围同学对话几句,说笑时的孩子气和安静伏案时的成熟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学习上,他的成绩高不可攀,整天研究些难题,沉默起来高冷得难以接近;生活上,心直口快,经常开玩笑也常常成为被开玩笑的对象,不时犯点傻,为大家单调的生活增添一点笑料。 如此一来,他身上就自带了一种“反差萌”。成了我们班拥有较高存在感的活宝之一。 这人是挺有趣的,可是他的言行似乎也有点违和感。我甚至觉得,他的行为,若是有意,就有些做作了。不过从他孩子气的表现看来,更多的应该是无意的,但还是显得举止有些轻率。 不过,这些都和我没有什么相干。到现在为止,我只是和后排的同学保持友好但又不会过于密切的关系。至于林海原,我还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第四章 转科事件 新学期开学已近一个月。 最近我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太对。这一个月来我的成绩明显不如以往。我开始担心,是否在文理两科之间做错了选择? 之前也说过,当初选文理时,我确实没有多加考虑。只因为自己之前不偏科,加上选理科以后有更多专业可选,便匆匆做了决定。 但是,我自初中以来,最喜欢和最擅长的学科都是政史地生,而非数理化。这样看,我还是选文科更有优势。 其实当初分科时也不是没想过这点,但那时我文理科之间的差距似乎并没有体现出来,我也就没太在意这回事。如今我在理科班,成绩明显不如往日,我便开始有些担心和后悔了。 经过和父母的一番讨论以后,这天晚上,我决定趁此时文理分科没多久转到文科班去。 既然决定了那就立刻付诸行动。第二天上午的课间,我来到本栋教学楼二楼的年级组办公室,走到正伏案的唐主任的办公桌边。 照旧是先鞠一躬,同时来一声“老师好”。然后,开门见山:“老师,我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他突然转过身来,打断了我的话,语气还有点冲。 “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他又突然开口:“是你想转文科班的事情吧?你爸爸刚给我打了电话。你想转文科班?”出乎意料地,语速很快,而且,是责备的口吻。 “是……”面对这马上要开始教训人的架势,我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 “你过来,坐下,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件事——坐下!”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内心大呼不好。这根本不是要“好好”地谈的节奏,来之前虽然已经想到唐主任不会简单地同意,但也没料到他会这样生气——这哪里还有之前那个温柔和蔼,总是笑眯眯的唐主任的样子!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说,你为什么想转文科?”他质问我。 “因为我之前没有考虑清楚……现在我发现我还是更适合学文科……”我低声回答着,同时也叙述了一些自己作出如此判断的理由。 唐主任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我,摆出严肃的面孔听着。我不由得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这一节是英语课。唐主任教数学。看起来他下一节没课,但是我得回去上课啊。 我正想下次再找个时间谈,但唐主任看起来没有一点要放我走的意思。他双唇紧抿,眼睛直直地瞪着我,犀利的眼神像是要看进我心里去。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知道你不适合学理科适合学文科?一时成绩不好,就想着转科,不要给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 他突然开口训我,我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原本还想着为自己辩解几句,顺便看看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如今我只求不要被骂的太惨就好了。 “你想转文科?想转到六班去?我告诉你,不可能!别说转到A班,你就是去C班,他们都不会要你!” 他狠狠地放出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断了我的念想。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他这话说得太过了。转班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若我坚持要转,就算不能进文科A班,以我的水平,B班也还是能进的。 但是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我根本无法再想这些。原本唐主任的责骂就已经让我无所适从,再听他突然说一句“连C班都不会要你”,我内心的防线瞬间便被击溃了。不管他说的是否完全是真的,至少他是坚决反对我转文科的不是吗? 此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看来,我想转文科的事情是没有希望的了。”瞬间,失望和委屈的浪潮席卷而来,包围了我。我一时没忍住,一滴眼泪从腮边滑过。 虽然流出了眼泪,但我并没有——也不会——哭出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我只是像一座雕塑般静静地坐着。 在大庭广众下哭对我来说是极为丢脸的,我决不允许自己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将自己的脆弱尽数暴露。 所以,我只是出汗一般流了几滴眼泪,也没去擦它们,就这样静静地继续听他讲。 唐主任看我这样,也就放缓了口气,不再责骂,而是开始劝解我。 他先是从学理科的好处讲起,比如什么文理专业数目三比七啦,学理科工作范围广啦,再拿学文科的坏处与之对比,像什么竞争更激烈啦,文综题目不好做,考运对成绩影响太大高考容易失误啦。然后又分别举了好些个现实的例子来佐证他的这些说法,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 最后还说:“要是那些C层班的学生,谁会跟他们讲那么多?我是知道你优秀才和你讲这些,你可是我们年级的种子选手啊,今后就不要想什么转文科的事了,好好努力吧。” 真不愧是年级主任,看来平时果然没少教育人。一大通话下来,亮观点,举例子,摆事实,讲道理,最后还不忘安抚一下被教育者的情绪。虽然明显是在故意褒扬理科而贬低文科,但考虑当时的情形,这一通有气势的“演讲”也可谓是行云流水,严丝合缝了。精彩,精彩。 我虽然佩服他教育人的本事,但是毕竟刚被训过一顿,事情又落空,难免还是心情低落。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唐主任竟在这给我讲了一节课。此时已经放学,班主任便放我走了。我站起身,鞠躬说道:“谢谢老师,真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多时间。”之后便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我站在走廊上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今天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虽然我并不认同唐主任说的学理科比学文科好,但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提什么转科的事了。 也罢,就像他说的,学都学了,就好好把理科学下去吧,再努力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更好了吧。我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 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我转身向三楼高一七班的教室走去。 第五章 印象转变 回到教室,团支书和钟秋月一见我回来,就立刻关心地问我怎么一节课都没回来。 我们班所有学生分八列坐,两列并为一组,四个组每两周换一次位置,而我一直坐在讲台边,所以我会有四拨不同的后桌同学,这周正好是钟秋月和团支书。 钟秋月也是和我同了三年班的初中同学,当初我们互相把对方当竞争对手,彼此也很熟。 团支书名叫万芊伊,身材微胖,是个很亲和的人,短短几天的相处后她就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 昨天我告诉了她们我将向唐主任申请转文科的事,万芊伊还对我表达了她的不舍,希望我不要走。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刚被教训了一节课的我心情着实不怎么样,但我一向不希望让自己的不良情绪影响到与他人的相处。 所以,我强颜欢笑,装作没什么事一样简单地回答:“唐主任不同意我走,这事就这么算了。”心里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这时,坐在团支书万芊伊后面的林海原听到我们说话,突然笑着问我:“亦尹菲,刚才这节课你去干嘛了?”一副打听八卦的样子。 我大感意外,至今为止我从未和林海原对话过,他怎么如此自然地问我私事,就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本来想换一个班,唐主任不让,这事就这么算了而已。”考虑到林海原平时的行事作风,我想,他应该就是有点自来熟而已吧。 “班主任跟你说什么了?”他又追问,颇有点儿不肯就这样罢休的意思。 这下我心里更不好受了。难道他看不出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穷追不舍呢? “没说什么,还不就是教育人的那一套嘛。我回家去了,再见。”我不愿多谈,随便搪塞过去,匆匆结束了话题。 回家的路上,阴风习习。 正是初春三月时节,在这座南方小城里,虽春暖犹未到访,但迎面吹来的风已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了。 骑着自行车,借着凉爽的风,我清醒了一下自己的脑子,整理自己一上午纷乱的思绪。 转文科班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除了见到了唐主任让人害怕的威严一面之外,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倒是林海原的表现让我感到意外。 我对他本来也没有多少看法,自来熟或者有点八卦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今天心绪不佳,他又偏挑这个时候来八卦我不愿谈的私事,这样就难免让我觉得他行事轻率,心直口快不看形势了。 虽然觉得他不懂察言观色这一点不太讨喜,但林海原那种孩子气又单纯的性格也不至于令人心生厌恶。经过此事后我和他算是认识了,偶有机会也会讲上几句话。 每天中午十二点放学,若无特殊情况我经常在学校待到快一点才回家。因为家里午饭吃的晚,所以我索性就在教室做半个多小时作业再回去。 除了我之外,班上还有几个住校生也会这么做。大部分住校生都是一下课就赶往食堂或者学校附近的餐饮店,刚下课是吃饭最挤的时候。有的人不想跟着一起挤,就等高峰期过后再去吃饭,林海原也是其中之一。 林海原这个人吧,皮是皮了点,可对待学习是真的认真。我经常见他在教室待到快一点了,有人都吃完饭回来了,还在忘我地做作业。 一天中午,将近一点,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抬头看见林海原还在奋笔疾书。我想起之前有同学说过,去食堂去得晚的人就只能吃别人挑剩下的了,就顺便关心了一句:“林海原,快一点了哦,你去得这么晚,食堂里还有饭吃吗?” 他头也不抬,冷漠地回答:“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吃的到。”用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他不抬头我理解,毕竟他经常边说话的同时还边写作业。可是他怎么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回应我的关心呢?我有点不高兴,没说什么,回家去了。 原本这件事情让我有点不喜欢他,不过后面的一件事让我明白了他其实并不是不知好歹。 又是一个中午,我准备回家的时候听见林海原对别的同学笑着说:“昨天我在食堂吃面,去的太晚,食堂只有勺子了,我只能用勺子吃面,半天都没吃到多少。” 听到此话,我笑道:“上次你不是还说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吃的到吗?这下打脸了吧。” 林海原听了,也自嘲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我这才明白,他确实是个单纯的孩子,只不过心直口快罢了。上次他大概是正思考到关键处,没有怎么注意我说的话和他自己的回答吧。 从最近一段时间开始,每节语文课正式上课之前,语文老师都会给出几分钟让同学们做个小演讲,讲什么都可以。全班同学按学号轮流上台。 我老早就开始准备了。我打算讲一讲恒星和星系。先简单介绍一下不同的星系,然后再讲一讲恒星从形成到消亡的大概的阶段。 上台这天,我的状态还可以,讲到恒星的生命历程后渐入佳境,对相关内容有了解的同学也不时附和两声,我感觉这次讲得很愉快。 讲完下台后,语文老师评价我讲得很好,明白易懂,问及同学们的意见,林海原竟脱口而出一句“很完美。”实在令我大感意外。 很完美什么的实在不敢当,但是能得到他这位学霸的赞赏我的确意外又开心。果然是心直口快的人啊。我开始发觉他的个性中的可爱之处了。 此后,我们之间的联系似乎渐渐多了起来。 第六章 萌动 自打上高中以来,我们每天都要考试。每天抽出固定的时间,全年级统一考,一天考一科,一周一轮回,谓之“周练”。 晚自习,课间。 林海原独自在教室里绕来绕去,分发我们班那一沓化学的周练试卷。 开学初化学老师选课代表时他主动请缨,于是这收发化学周练卷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但是林海原这个人呢,读书是挺厉害,在整理东西这方面却近乎无能。他的书从不摆放整齐,永远是乱糟糟的一堆,顺手放到哪就是哪。 而他收发卷子时也是这样的风格。收的时候不按顺序,乱收,发的时候自然也只能乱发,颇为费劲。 看着他东一下西一下地在教室走来走去,我都替他觉得麻烦。于是开口问他:“你一个人发这些卷子很累吧,要不我来帮你?”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看得出来,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最后同意了。 当天晚自习结束后,我正要出教室门,林海原突然对我说:“亦尹菲,谢谢你帮我发卷子。其实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我想了一下,觉得你好心来帮我,拒绝你好像会让你很尴尬,所以就没拒绝了。” 我哑然失笑。会这样想的人很多,会把这话说出来的大概没多少。我只好半开玩笑说:“不用客气,既然你知道拒绝我不好那就别拒绝吧。” 这时我心里的想法是:“像他这样直白也挺可爱的啊,我想我以后应该很乐意继续帮他。” 独自傲立枝头的紫玉兰渐渐谢了,换上了寻常的嫩绿色装束;金灿灿的迎春花完成了迎接其他生命的任务,也开始退出春天的舞台。随着打头阵的早春花朵的退场,这个园林般的校园里终于正式拉开了春的帷幕。 彼时尚未爱上阴天的我,依然有着对晴天的热爱,仍然享受着晴朗春日给我带来的美好心情。 随着春天的到来,我注意到,我的心里也有某些地方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我的目光常常不受控制地流连于某处,那里的动向总是没法不引起我的注意。 那里是一个以林海原为中心的圈子,它圈住了我的心。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着林海原说的话做的事。 下课后林海原和万芊伊钟秋月她们闲聊时我总是想办法加入进去。每当此时我都很羡慕她们,能有个这么有趣的人聊天斗嘴。 但是没关系,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我不像万芊伊她们和林海原坐得近,但是我和钟秋月本来就很熟,和林海原也已经认识了,只要我愿意,多找他们几个聊几回天还是没问题的。 比如,某一天的课间,我看见林海原他们正对着一本杂志笑得很欢。我便瞅准机会凑过去问道:“你们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林海原就把那杂志推过来给我看。原来是几则笑话。 有一张照片上是某学校食堂的招聘启事,上面写着:招食堂阿姨,男女不限…… 还有一张照片,是一条标语。这条标语有点长,所以有转行。上下两行正好字数相等。在上面的那行是:违规燃放烟花……在下面的那行是:爆竹将受处罚。图片边上,杂志小编替爆竹表达了它的委屈:凭什么就欺负爆竹! “哈哈哈哈……”我们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类似的事情也有不少。虽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生活其实就是由一些小碎片拼接起来的,这些微小的欢乐无疑为我的生活增添了光彩。 我问自己,这样的心情算什么呢?也许我现在还不能给它下定义,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想和林海原聊天。不光是这样借着和钟秋月、万芊伊聊天的名义加入他们,我希望有一天,林海原也会主动和我说笑,就像和她们一样。 “霁晓气清和,披襟赏薜萝。玳瑁凝春色,琉璃漾水波。”春天的校园里一片充满生机的绿意,池塘里去年枯败的荷叶又撑起了亭亭的伞盖。 窗外一派春光大好,但站在窗边的人却无心观赏。因为她的心思在教室里。 林海原那一组并不能一直坐在我后面。他们在别组时,课间我常常站在窗边。不仅因为窗外有美好的风景,更因为在这里能更方便地看见他。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状态。过于关注某一个人,且一心想要接近他,这样会分散我很多的注意力。 可是现在,我好像已经没法不在意他了。他的身影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催促着我的眼睛在现实中寻找他。 既然如此,好吧。我不想抗拒我的内心,既然想和他说话,那找机会说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 一节物理课要讲示波器的原理,物理老师特意带了个示波器给我们看,下课之后还把它留在讲台边,说给我们研究一段时间。 那示波器就放在我的座位边上。下课后,我看着围绕在示波器边上的同学,心里想:“林海原会不会也来看呢?到时候能和他讲话就好了。” 可是我也为自己感到羞愧。看见身边的示波器,我想着的不是研究它,却是来研究它的男生! 这也太过分了点。但是我没有办法啊,我内心的这些想法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不是我故意要去想的。 我骗不了我自己。比起示波器,我对林海原更感兴趣。 如我所料,这天晚自习的课间,林海原趁着仪器边上没人的时候过来了。我内心窃喜,瞅准时机凑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可他认真地旋转着示波器上的旋钮,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仪器的屏幕,在随便敷衍了我几句之后,突然冒出一句:“亦尹菲,你怎么总跟我讲话?” 我当场愣住,心里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难道他注意到我最近开始主动找他讲话了?他觉得我很烦?他总在忙着学习,我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我心生不安,怕惹他不快,没再说话。 可他到底是不是对我感到厌烦呢?这个问题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一定要问个究竟,就算是真的,也来个痛快的。再说了,以他的个性,我觉得不是呢。 于是,晚自习放学后,我直接问他:“林海原,我像这样找你聊天,你会不会觉得烦啊?” 他满脸不解:“不会啊。” 我放心了些,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总在跟你讲话啊?” 他一脸问号:“我有说过这话吗?” 我彻底放心了,同时也无语了。这是有多心直口快啊?白白害我担心。 我想起网上的“直男癌”一词,就对他说:“你真是得了直男癌。” 他很奇怪,问我:“你说什么?” 彼时“直男”一词兴起未久,还不曾大肆流行于网络,我也是偶然看到,他这等学霸那时候不知道这个词并不奇怪。 于是我写在纸上递给他看。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夸你的意思。” 其实我也不算是骗他。那个时候,“直男癌”不像现在的“直男”一样,被提起时几乎都带贬义。最初的“直男癌”只是说人率直,一根筋的。 没错,林海原过分的率直虽然有时会让我无语,但正因他如此真实而直白,才显得他“傻傻的”,很可爱。 喜欢一个人,往往是没有理由的,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但其实又是有理由的,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独一无二的特点,总有一个是打动我们的地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如此在意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言行已经可以这样牵动我的情绪了呢? 从现在起这些都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了。如果再说我并不喜欢他,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信了吧。 第七章 喜欢的心情 自从我在心里承认自己喜欢林海原之后,仿佛得到了某种认证一般,我的生活重心发生了偏移。从前只和自己有关,如今开始偏向林海原了。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并继续关注他。 又一天的晚自习结束了。参加了竞赛班的同学们也从阶梯教室走回。 已经放学十分钟了。每当此时,所有教室中都只有讲台上方的两盏灯还亮着,其他的都被学校统一熄灭了。再过十分钟,这仅剩的两盏也会熄灭。到时候整栋教学楼便只剩下一片漆黑。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离开前我看向林海原,只剩下两盏灯后他那里已经不够亮了,但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此时他正拿自己的小手电照着书本,继续伏案疾书。 本来我没指望这时候能和他说上话的,没想到他突然抬头,快速地问了一句:“亦尹菲,你是一个有爱心的女孩吗?” “你说什么?有爱心的……猿?”他说得太快,我一时没听清。 从他身边经过的同学转告我:“他问,你是一个有爱心的女孩吗?”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如果有,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竞赛班教室门口有一只小鸟,刚才下课的时候我看见的。它一直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飞不起来了,你要不要把它放出去?我的手电筒可以借给你。” “好,谢谢!”我立刻接过手电筒,向阶梯教室走去。 在昏暗的走廊上看到那只小小的鸟时,它站在一个角落里,显得孤独又无助。 我向它走近,它扑棱棱扇起翅膀,飞了一小段后又落了下来。它看起来还很小,可能还不太会飞。 最后,它还是被我托在了手心里。 它身上没有外伤,精神看起来也没问题。可能真的是还不会飞吧。我对相关的知识并不了解,只好如此猜测。 鸟是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我想,放它出去总比让它待在这教学楼里好吧。我们学校校园大,植被多,有很多鸟生活在学校的树林里,希望它也可以平安地成长吧。 不过,在放走它之前,还有一件事。这只鸟是林海原告诉我在这,并且让我放走的,那么放它之前我是不是该告诉他一声,当做给他一个交代? 其实并不一定要这么做,但我总想着多和他说几句话,这样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于是我匆匆捧着小鸟来到他面前,献宝似的给他看看,告诉他我要放了这只鸟了。谢谢他给的手电筒。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应了一声,就继续做他的作业了。对比之下,显得我的喜悦有些多余。 不过没关系,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既让他主动和我讲话了,又能让我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有爱心的好印象,我已经很高兴了。即使他反应冷淡些又如何?关系总是要慢慢培养的嘛,今天不就是一个好兆头吗? 我一边开心地想着,一边捧着小鸟离开教室。 出校门的路上,我把它放到了学校的小树林里。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南方春天的夜晚并不寒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并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做才合适,只能选择这样做了,希望这只小鸟能平安成长。另外,我要感谢它,让我体会到今晚这样的惊喜。 放生小鸟的事情之后,我主动找林海原对话时就自在多了。我终于感觉自己和他也有些熟悉起来了。 有一天晚自习,语文老师检查了我们的语文作业。我对待作业一向很认真,自是不用担心,可是林海原就有点不一样了。 他成天忙着学习,但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而是非常有针对性。他平时会做很多作业,但主要是数理化生这些需要较大练习量的理科,像语文这样拼基础的学科,他平时做的题就更少些了。 于是,林海原就成了因为没做完作业而被叫到语文老师那挨训的人之一了。 晚自习放学,林海原回来后,我装作不经意地和他搭话:“林海原,语文老师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哎,还不就是说我们怎么没做完作业什么的。哦对了,她还表扬你了。” “是吗?”我挺意外的,居然还提到我了? “嗯,是。语文老师说,你们看看人家亦尹菲,作业做得多认真。就好像你是她的得意门生一样。”林海原笑笑,边写作业边回答我。 “这样啊。我做作业确实很认真的,而且我确实可以算是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吧,其实,如果我愿意的话,语文课代表就是我了。要听听我们之间的故事吗?”我一看有机会扯出新的话题,就想多和他聊会儿。 “是吗?你讲吧。”他挺有兴趣的样子。 上个学期在五班,也是现在的语文老师教我。 在开学的第一节语文课上,语文老师对全班同学说:“你们中考语文满分120是吧?100分以上的举个手。” 我中考语文102分,于是我举起了手。 当时我正低头看书,也没注意周围,直到语文老师“只有一个吗?”的声音传来,我才注意到,举手的只有我。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早知道就先看看形势再决定要不要举手了,我宁可不出这种风头。 那节课临下课时,语文老师提及课代表的问题,这时立刻有人提出:“就让那个一百分以上的人来当吧!”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周围同学以及语文老师的赞同,于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语文课代表。 虽然自始至终我这个当事人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们也没有恶意,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惜,我个人并不想担任任何班干职务,这是我初中时就已经想好了的。 只是,当时我并没有机会说清楚这些,下课后又因为刚开学所以找不到老师解释。结果,这事就拖到了第二天正式上课。 语文课开始了,老师说:“课代表带读。”我心一横,站起来说:“老师,我有话要对您说。”然后在教室外把此事解释清楚了,从此卸任课代表一职。 事后,老师找了一个自愿担任课代表的同学,这件事就这么完结了。 现在,七班的语文课代表是毛遂自荐的。假如我上个学期接受了课代表的职位,现在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就是我了。 而这件事也使得语文老师一开始就对我多了一份关注,所以说我们之间有一小段故事,关系比一般同学要稍微密切一点点。 我把这个故事对林海原简单地讲述了一下。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很开心,就像我向他展示那只鸟时一样。 我的喜悦源于我与他的分享。我想把所有有关自己的事情都拿来与他分享,同时,与他有关的一切我也都想要知道。我希望我们的一切都是互相联通,相互分享的。 这就是我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情。无论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会变得重要起来,或充满趣味,或令我期待。 哪怕,这些对对方来说只是细枝末节罢了……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这些,我又何尝不知。 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在意,我也无法忽视有关他的任何一件事,总是想象着自己参与其中的样子。即使我知道,这些永远也不会成为事实,但我仍旧控制不住地希望我和他的一切都能相互分享。 然而,想要了解他的一切,这明显不可能。所以,我只好尽可能多地让他了解有关我的事情了。如果这能让我们渐渐熟悉起来,那该多好。 第八章 发试卷 彩蝶黄莺未歌舞,梅香柳色已矜夸。 初春的阳光自云端洒下。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照射在这嫩绿的草地上。 我靠在一棵树上,看着眼前熟练挥拍的少年。 高考不考体育,我们的体育课也就很清闲,大部分时间都给我们自由活动。 我不喜欢运动——或许吧——从小到大我都在忙着学习,父母也几乎从未带我进行过户外运动。我根本不会打球、踢毽子或是跳绳,也不觉得人应该没事就出去跑跑步什么的。 所以呢,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我根本无事可做。 于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来到了他的附近。 喜欢一个人,就好像被施了咒语一样,一有空闲,大脑中的空间就被他占满。促使着我的双眼,寻找他的身影,然后,向他靠近。 我不知道别的人会不会这样。在我看来,这样的“症状”也太“恋爱脑”了一些。一但喜欢上一个人,他就成了全世界。 向来自在惯了的我,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被控制一般的感觉。可是,一看到他,心就仿佛被塞满,尽是喜悦。 我不由得开始沉沦于这种感觉。 罢了,顺其自然吧。 现在,我正站在跑道边,看林海原打羽毛球。 说起打羽毛球,我是个完全没入门的菜鸟。我不知道林海原打得算不算好,反正看起来比我强多了。 “打得不错啊。林海原,你喜欢打羽毛球吗?”我问他。 “挺喜欢的。我小时候我妈妈经常陪我打。” 原来如此。可惜我不会打羽毛球,否则又可以多一个接近他的机会了。但是,现在就算我想学也来不及了,何况,也没有人来教我啊。没办法,就在一旁当观众吧。 大家进入新班级也已经有挺长时间了,林海原对自己作为化学课代表的工作也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但是,当初就是他自己说要当化学课代表的,现在想反悔也不太可能了,就只好勉强当下去。 我对此感到非常奇怪,当课代表之前他肯定知道会有工作,既然这么不想做,当初又为什么自告奋勇要去当呢? 我对林海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他回答:“当课代表不是要收作业嘛。我当了课代表,就可以想什么时候收就什么时候收了。” “哦~你自己没做完的时候就不收那么快是吧?真是狡猾。结果现在自己又不想干了,活该。”真是不值得同情啊。 可话是这么说,真看到他不想发卷子时不耐烦的样子还是立刻就动摇了。我那么想找机会接近他,怎么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真是妥妥的恋爱脑没跑了。 我借机问他:“要不以后你把卷子都拿给我发吧?你不是说过不会拒绝我帮你的忙吗?” 最后他同意了。以后每次都由我来替他发化学试卷,这样看起来我们的关系多少还是有点特别的吧,我想。 嗯,这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讲是一次“质的飞跃”,我很满意,真是不枉我一直以来这么努力接近他。 可怜的孩子,只要以稍微理智一点的眼光来看就会发现,这根本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人家说不定还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殷情呢。可是,当时已经深陷其中的我如何能够明白呢? 不,应该说我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满脑子都是他的我,不愿意相信我们的关系并不会有本质上的改变这个事实罢了,我不肯放弃任何希望。 好了,不计代价的我已经高高兴兴地把事情揽下来了,接下来就该考虑一下怎么把事情做好了。 这种时候我的脑子总算有点用处了。即使是发卷子这种小事也不能不讲效率。 面对顺序全乱的四十七张试卷,我想,一张一张地发简直是最笨的做法,我应当先把四个组的试卷分别整理出来,然后再由四个组第一排的同学开始传下去就可以了。 可问题是,虽然班上有一张座位表,但是,每分一张试卷都要在座位表上找一遍名字,这样还是很慢呐。 这种时候,我的记忆力就该发挥作用了。 我虽然没有超乎寻常的记忆力,但是和广大普通的人民群众相比,自认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文科方面。记座位表,勉强算和文科什么的沾点边吧。 于是,我迅速地把整张座位表记了下来。从此以后,分发四十七张乱序的卷子再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了。 我把我的做法告诉了林海原。他虽然还是一贯地低着头不停地写作业,但是终于还是有些惊讶于我对此事的如此用心了。 此刻,我觉得我做的那些都值了。只要能得到他的认可,多做点事算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海原这个化学课代表的工作态度越来越散漫了。有好几次,化学周练前他发空白卷子的时候,都漏发了我这个坐在讲台边的学生的。 “林海原,你这个玩忽职守的课代表!”有一天中午放学后,我终于忍不住这么说他。 “啊?为什么这么说我啊?”突然被扣上这么一个帽子,他有点懵,一脸无辜地问我。这样子还真可爱。 我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其实我根本就不是有心要责怪他,我怎么舍得呢?我就是没话找话,想跟他开开玩笑。 “你漏发我的卷子多少回了?还说你不是玩忽职守的课代表?”我说。 这时边上有个听见了我们的对话的同学插嘴道:“亦尹菲,林海原他每次考试前发化学试卷,都会念叨着先分出你的来呀,我们都听见了的。” “他现在是这样没错,但他之前好几次都漏发我的卷子了,所以现在才这样的!” 我嘴上故意这样说,其实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现在在旁人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多特别啊。考试前他会特意先分出我的那一张,老师改完卷子之后每次都是我帮他分发下去。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时间一长,总能产生些特别的情感的吧!我暗自这样希冀着。 可惜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是不久之后,一个晴朗的午后…… 第九章 爱情 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我虽不饮酒,却觉得平淡的日常就如那杯中酒般,轻易便令人沉醉,以致难以察觉时光的逝去。 然而,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知不觉间,已是“花落春莺晚”的暮春时节了。 一日中午午放学后,我没来由地突然想早点回去,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多作停留,而是随着人潮,缓缓在楼梯间移动。 还没下到二楼,我就一眼看到了叶云虹。她和几个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几人一起抬着头向上三楼的方向仰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她愣愣地仰头傻等的样子,我未免觉得有点好笑。 我走过去,笑着说:“你在这等谁呢?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说完便站在她身边,等待她的反应。 其实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但就是还不想走开。开学到现在,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一半不止了,但我们却只在此时见上了一面。当初毕竟是那么要好的同桌,现在难得见一面,我不想只是打个招呼就分开。 见我停下,叶云虹想了想,和她的几个同伴告了别,和我一起离开了。看起来,她的想法和我的一样。 我们为了躲避拥挤的人潮特意绕了远路。 这条路是一条下坡路,路的两边都种着高大的树木。从坡顶望向坡底,两边层层叠叠的树叶像是在天上云端。 我们在树荫下走过,茂密的树叶像伞一样,为我们遮挡了正午强烈的阳光。 我们互相说着自己的近况。 叶云虹提到,最近有个男生在追她。我一听就来了兴趣。一直待在重点班的我,从没被人追求过,我周围的同学也都挺安分,整天忙着学习,也没见谁谈什么恋爱,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叶云虹说出追她的男生的名字,这个人上个学期也是五班的,我也认识。当初也没见他们有多熟,没想到现在那人居然会追求她,我们俩都觉得很意外。 至于那男生是怎么追她的呢?叶云虹说,他也没向她表白什么的,就是有事没事跟她讲上几句话,以及,每天早自习后送她一瓶牛奶。 我惊叹:“他对你这么好啊!” 别怪我见识短浅,那些什么浪漫的表白,感人的追求我只在文艺作品中看到过。现实中,我这么个从小到大的好学生、乖乖女从没见识过真正的恋爱和追求。 其实,我对爱情的看法比较悲观。 我觉得,像文艺作品里所歌颂的那样的纯真而甜美的爱情在现实中不能说不存在,但是非常少。现实中的爱情,本身就是奢侈品。 其次,即使是文艺作品里,一般也只是描绘恋人相恋的过程,极少讲到他们所谓的爱情在碰上柴米油盐之后遇到的问题、发生的改变。 现实中的爱情呢,则更加经不起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考验。它只适合被供奉着,受人称颂,一旦遇到现实中的问题,就极容易变质。 龙应台有言:“曾经相信过爱情,后来知道,原来爱情必须转化为亲情才可能持久,但是转化为亲情的爱情,犹如化入杯水中的冰块——它还是那玲珑剔透的冰块吗?”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步入社会后的青年男女,在寻找对象时会有很多现实条件的考量。每个人都像是按照自身及家庭条件被标好了价签的商品,在婚恋市场上和别人互相挑选,爱情什么的,早就被抛诸脑后了。 所以我觉得,还未步入社会的人,也就是学生,他们的爱情——一种青涩的感情——才是不带功利的,未沾上烟火气的,最纯真美好的爱情。 因此,我对这种学生之间的感情十分向往。 可惜,我没有条件去体会一下在学生时代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我太忙了,整天只能学习。这是原因之一。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这根本不是阻碍我谈恋爱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应该是我国的老师、家长们对中学生谈恋爱的态度。 大部分的老师和家长对中学生谈恋爱的态度都十分不屑,他们认为,中学生根本不知爱情为何物,且恋爱耽误学习,所以极力阻止。 关于谁拥有真正的爱情这件事,我的想法在上文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可即便如此,碍于家长老师们顽固的看法,我终是无法享受这最纯真的感情。 所以,看到熟悉的人可能在最美好的年纪拥有美好的恋情,我自然是颇感兴趣又充满羡慕了。 于是我问叶云虹:“你对他是什么看法?你想不想试试谈恋爱?” 毕竟她不在A班,老师管得没那么严;她又住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家长也管不了这么远;最后,她也不是整天忙着学习的人,谈恋爱的时间还是有的。假如她愿意,是可以试着谈谈恋爱的。 但她却说:“不,我不想。” 我本以为,是她不太喜欢那个男生之类的理由,没想到她却说:“我害怕和男生相处,他这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大感意外,叶云虹一向活泼外向,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说自己害怕和男生相处。 仔细想想,她确实是基本上都在和女生来往。但这难道不是因为叶云虹她住校,平时接触到的主要是女生吗?我很疑惑。 但是这世上多得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的事情,既然她这样说了,那我接受便是。 如此看来,叶云虹似乎无福消受美好的恋情喽? 其实倒也未必。 我记得,初中的时候,叶云虹她还有个有些暧昧的对象。 她和那个男生都是住校,周末回家同路,而且座位也离得不远,久而久之想不讲上几句话都难。再加上当初少不更事,那个男生又总是与她发生些小打小闹的事情,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有点儿看对眼了也说不定。 不过后来长大了,高中又没再同班,两个人之间的一点点感情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这样看来,现在追求叶云虹的那位老兄大概是把一般的方法用在了不一般的人身上才失败的吧?我真有点替他感到可惜。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他坚持下去的话,结果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暂且先祝他好运吧。 我们边走边聊,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在校门口,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想说的话早就说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停在路边干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此时本该是告别的时刻了,但一想到不知下次见面又将是何时,我们都不太想就这样和对方分开,只好尴尬地笑着,手足无措。 怎一个“多情自古伤离别”。我们的表现,就差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可那样太尴尬了,何况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但是,类似“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感觉,却莫名地袭上心头了。 想当初知道将不再同班、很少见面也没见我们有多不舍,怎么如今倒在这难舍难分起来了呢? 可能是久未相见,才切身感受到贴心朋友的难得可贵吧。而且大半个学期才见一面,如今才是真正体会到相见之难了。 落叶聚还散,征禽去不归。路已到头,我们终究要分开。只是不知,下次见面又在何时呢? 第十章 赞美与喜悦 花落春莺晚,风光夏叶初。春末夏初的傍晚,穿上一件长袖T恤再加上一件薄薄的短装外套就可以出门。走在路上,吹着凉风,欣赏夕阳,舒适又惬意。 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来到讲台边签到。 每天签到两回,这是我们唐主任定下的规矩。他打印了很多张表格,每张上面都有四十八个格子,分别标了1到48的序号。第一个到教室的人就在序号为1的格子上写上自己的姓名、学号和到达时间,以此类推。每天的早、晚自习前,到达教室时,全班都要依次签到,天天如此,雷打不动。 如此一来,唐主任只要每天随便扫几眼签到表,就可以清楚地知道班上所有人来到教室的时间。长此以往,谁总是来得早,谁经常到得迟,他都一清二楚。这一招精神控制,真是不可谓不高。 我作为一个走读生,每天下午放学后都回家洗澡吃饭后再来上晚自习,到达学校的时间自然早不到哪里去,对我来说能保证不迟到就很好了。每回我到教室的时候,基本上整个班都快到齐了。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忙着做作业。 我站在讲台边,迅速地在签到表上写上名字。 “哇!亦尹菲你穿得好红啊!好漂亮啊!”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引得班上大半的人抬起头来朝讲台上看了一眼。 这话是林海原说的。他看见我穿着的红色系的长袖T恤和外套,觉得好看,这句话就脱口而出。声音大了点,全班都听得见。 我瞬间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很奇怪的衣服,至于说得这么大声,让全班都看着我吗? 快要上课了,我赶紧在座位上坐好,拿出书本准备晚读,心里却在为林海原公开夸我的衣服好看而暗喜。 我的这件红色的短装外套造型独特,我一向很喜欢,拿来配长袖T恤很好看。今天我搭配的是粉红色系的长袖T恤,乍一看我整个上半身的衣服都红红的。 据说有研究表明,男性觉得穿红色衣服的女性最性感,会不自觉地被吸引。林海原刚才也说了我今天穿得很红很好看,我想,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下课之后,我又跑到林海原那一组,表面上是找他前排的钟秋月和万芊伊聊天,实际上是想引起正在做作业的林海原的注意。 果然,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林海原又不自觉地把我的衣服夸了好几遍。 “亦尹菲,你这件衣服真好看!” “是吗?这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哦?” “我有吗?哎,反正确实很好看嘛。” 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得到喜欢的人的数次夸奖,尽管他夸的其实是我的衣服,我的内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海原,你说,如果我这件衣服是别的颜色,你觉得它还有这么好看吗?”我想知道林海原喜欢这件衣服和它是红色的有没有很大关系。如果有,也许可以印证上面提到的男性最喜欢穿红衣服的女性的理论,那么我今后就要多穿红色的衣服来吸引他的注意。 他盯着我的衣服,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呃……我不知道。” 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我正想再问点什么,这时他突然说:“亦尹菲,要不你让别人也穿一下这件衣服?我想看看别人穿着这件衣服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我真的脱下衣服请别人试穿,那应该会出现两种结果。一是林海原觉得别人穿不如我穿好看。这对我来说自然是个好结果,而且也说明了林海原不仅仅是觉得我的衣服好看,更是觉得穿上这件衣服的我好看。 但也还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别人穿上这件衣服,他也一样觉得好看。这可就不太妙了。这就说明他完全只是觉得衣服好看,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还是给自己留点期待吧。我宁可永远都不知道结果。 再说,突然请别人穿上自己的衣服,这多莫名其妙啊。于是我拒绝了。最后我也没搞清楚他到底是单纯觉得衣服好看还是我穿上这件衣服好看。 没关系,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十一章 尴尬 从刚上高中一直到现在,我的生活似乎一直都很顺利。我和林海原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没有大的进展,但也算是发展良好。我时不时地找机会跟他搭话,并且在每次化学周练卷改完后帮他发,而他也会在发空白卷前留心一下我们组的卷子有没有少了我的那一张。 一切都看起来挺好,直到不久后的某一天下午。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尽管天气大好,我的心情却并不像它一样灿烂。因为某些原因我感到有些烦躁,此时天上那躁动的太阳就更让人心烦。 我走进教室,本想一个人静一静,可好巧不巧地,林海原迎头递过来一沓卷子。此时我并不想发,但是我一向不希望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其他的人和事,所以我还是勉强接下了。 我走到第一组前,想把这一组的试卷分出来,却突然发现,几天没复习座位表的我,此刻已经不能完整地想起它了。再加上我本来就有些烦躁,这样一来就更加想不起来。任凭我把那一沓试卷翻得哗啦哗啦响,我也看不出哪些是第一组的。 我翻得时间似乎有点长了,我仿佛感觉到有人正奇怪地往我这边看。 我的顿时大感尴尬,条件反射地抬头,希望没人注意到我的窘迫,并且也不自觉地往林海原那瞟了几眼,盼望他能来帮我。可惜,他在做作业,好像并没有要来的意思。 突然,我不小心手一松,卷子“啪”地掉了一地。我更尴尬了,抬头发现有人在看着我,似乎是发现了我的窘迫,我瞬间烦乱地手足无措,都没法好好地捡起卷子来了。 林海原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他好像发现了我有点不对劲,说了句:“我来帮你。”我瞬间如蒙大赦,立刻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独自懊恼着。我很不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失常的一面,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没稳住自己,烦躁得都让人看出不对劲来了?以至于最后等到林海原来帮我才收场。但是懊恼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完美主义的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在那尴尬。 林海原也察觉到了我的尴尬,从此以后,他再没让我帮他发过卷子。 我帮他发试卷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不过这根本不算什么。不顺利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第十二章 为谁而歌 “我是一只猫,快乐的星猫……” 我哼唱着熟悉的旋律,用尽量甜美的声音。 “咦?小菲菲,你唱得挺不错啊!”彼时坐在我后面的团支书万芊伊闻声说道。 嘛,虽然我自己知道自己这个门外汉唱得也就那样,和专门练过的人完全没法比,但是有人夸我,我还是会小小地开心一下的。 “唱大声点,再来一首。”万芊伊提议。 这时林海原也注意到了团支书让我唱歌的事。既然他也在关注着,那我当然要表现得好一点了,可不能随便冒险,要选择简单好唱,旋律活泼轻快的歌曲。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虽然他没抬头,依旧写着他的作业,但我知道他在听。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即将唱到这首歌的高潮部分时他还说了一句:“马上就到关键部分了。”也不知是在表示自己在听还是在提醒我。 一曲唱毕,万芊伊又对我表示赞赏,听得我很是舒畅。倒不是她夸我这件事本身让我有多开心,而是任何事情一旦跟林海原扯上关系,就会让我格外地在意。这回总算没在他面前丢脸。 后面的几天,万芊伊拉着我让我唱歌,甚至连体育课都不放过。 既然有人愿意听,那我也就多献几次丑吧。每次在林海原附近唱歌时我都在悄悄观察他的反应,想知道在他听来,我的歌声是否像万芊伊所说的那样还算不错呢? 但是很可惜,除了上一次我唱歌时他说过一句话,其他的时候他都只是低头忙着自己的作业,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会。 如此一来,唱过几次之后我也就意兴阑珊了。既然他不听,那我唱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其实不是的。本不该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就不是林海原让我唱的,我唱出来也不是专门给他听的。但我还是被他影响了。仿佛所有的事情一旦牵扯到他,就会变得以他为中心一样。 我和团支书的新鲜劲过了,我也就不再这样在教室里唱歌了。 第十三章 乱七八糟的书堆 夏天到了。阳光的金线纷纷洒落在温暖的大地上,聒噪的蝉声渐渐掩盖了啁啁喳喳的鸟鸣。 某天唐主任突然对我们说,有人赞助了我们学校,过几天每间教室都会有一台电视。 班上的同学们一听都非常激动,今后在学校里也可以有电视看了? 但我可没那么容易激动,不用想也知道,这批电视到时候基本上就是教室里的摆设,我们学习那么紧张,难道学校会让我们随便看吗? 过了几天,电视送来了,它被挂在教师里第四组前的墙上。 当天晚自习,老师打开电视检查它是否能够正常工作。这时班上有一部分同学去上竞赛课了,有的同学就趁机坐在第四组的空座上,在这里看电视,角度最好。 这段时间,林海原他们正好坐在第四组。我看着林海原那空着的座位,怕被人抢走,赶紧坐了上去。我不关心电视上放的是什么,我只是想坐一坐我喜欢的人的座位。 林海原这个人,学习很好,可是在收拾东西这件事上几乎无能。他的座位大概是全班最乱的。桌面上,桌底下,座位边的箱子里,装的满满的,全都是书。都是没有叠好的,散得乱七八糟的书。 高中的课本原本就有许多,再加上校里校外的各种辅导书、练习册,就更是一大堆。这么多的书,收拾得好也就罢了,要是不收拾收拾,那真是乱得没法看。林海原就是完全不收拾的那种人。他的书,不是叠在一起的,而是堆在一起的。要找书时,直接在书堆里乱翻;用完的书,直接扔进书堆里。唐主任在班上说了他好几次,他依旧我行我素,最后愣是让自己东西乱的名声大到全班都清楚了。 我坐在他的座位上,凝视着上面的书。乱,确实很乱,乱得毫无章法,乱得很有个性。 俗话说得好,爱屋及乌,对于恋爱脑的我来说更是如此。对我来说,我喜欢的人的一切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哪怕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我也讨厌不起来。 我看着他的桌面上摊开的书,是一本他常常会做的数学练习册,是他专门在校外的书店里买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这些都是他亲手写的字啊。”我的目光简直可以说是慈爱的了。 他的字迹很特别。丑得很特别。曾有这么一天,同学们偶然问英语老师,在电脑上统一批改我们年级学生的英语作文的时候,能不能认出一些我们班同学的卷子来。英语老师表示其他人的她都认不出来,除了林海原的,因为他的字太有特色了。 其实,林海原的字也不是丑得没法看,只是他的字太有个人特色,但是又不算好看,所以只能算是“丑”得很特别了。幸亏他写字一向写得挺大,老师一眼扫过去能清楚地看出是什么字,这才不至于影响他的考试分数。虽说评卷时阅卷者不应让字迹的优劣影响到考生的分数,但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电脑阅卷时,考生的分数高低是很容易受到字迹好坏的影响的。可惜林海原的字写得不漂亮,若他写得一手好字,他的分数只怕是会更高。 果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高材生林海原也有这好些的缺点可以说道说道啊。或者,也许不应该叫做缺点,称为“瑕疵”或许会更合适些。这些瑕疵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更讨厌,反而让他更可爱、更真实了。他是一个真实存在于现实中的鲜活的饱满的人物啊! 唐主任暂时离开了教室,电视还是打开着的,后排的一些活跃分子就开始跃跃欲试了。有人提议换台,有个同学便走向讲台,准备拿遥控器。组与组之间的过道狭窄,他在经过林海原的座位时,不慎将他的一堆书碰掉了。 真是活该啊!看看,谁让他不收拾自己的书的?现在掉了吧。要是他在这,我肯定得说说他。我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样子,还真像个老母亲啊,哎。我捡起他的那堆书,替他叠整齐,重新在桌面上放好。 放学了,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林海原也上完竞赛课回来了。 我问他:“林海原,今天晚上我在你的位置上坐了一下,你会不会介意呀?” 他回答:“不会啊。”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坐我的位置呢?”他问。 “啊,今天晚上老师开了电视,坐你的位置看电视最合适了。”我这样回答。其实哪是这么回事啊,但我总不可能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坐你的位置。”吧?直接这样表明心意或许很霸气很有新意,可我是个好学生,乖乖女,之前我也说了,碍于老师和家长的看法,我注定无法享受学生时代的美好恋爱,所以我不会把我的喜欢向他挑明。 “哦,这样啊。咦,我的书怎么了?”他注意到他的书堆发生了变化。 “今天晚上有人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书弄掉了,然后我替你捡起来了。” “哦哦,谢谢啊。” “不用客气,不过你这乱放东西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吧?” “哈哈。” 第十四章 调侃 夏天的天气亦是多变的。 记得似乎有这么一句俗话说,夏天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阴晴不定。 今天下了不小的雨,一整天都是乌云密布的。 雨天对我来说比较麻烦。我是走读生,每天要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三次,而且是骑自行车。一旦下雨,在雨中骑自行车可是件麻烦事。所以每逢雨天,我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且这几天,林海原也让我不太开心。 最近林海原总是在打趣万芊伊。 万芊伊她身材微胖,林海原就不停地拿这开玩笑,说些什么:“卖万芊伊~卖万芊伊啦~好胖好胖的万芊伊~好胖好胖的万芊伊啦~三块钱一斤,十块钱三斤,买得越多,赚的越多!”之类的玩笑话。 熟悉林海原的人就会知道,他私底下其实就是个逗比,很喜欢搞怪开玩笑。他说这些话并没有恶意,纯粹是和万芊伊闹着玩而已。万芊伊她看起来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无奈于他的孩子气,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可关键是,他们俩这样,看起来好像很熟啊。 林海原开万芊伊的玩笑开得十分娴熟,而万芊伊也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样子,这样看来,万芊伊和林海原比我一直以为的要更熟啊。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开玩笑了。 他们是异性同学,如果只是这个学期才认识的,即使是前后桌,也不应该有这么熟。就比如说吧,钟秋月是万芊伊的同桌,她也算是林海原的前桌,林海原却只是会和她讲讲话,从来没有像这样开她的敏感玩笑。以前只道是林海原和万芊伊座位离得近,所以平时互相之间讲话讲得更多些,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绝不仅仅是高中前后桌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就一定还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故事喽。 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危机感。不是说男生喜欢一个女生就会去欺负她吗?该不会……林海原喜欢万芊伊?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我不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像。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隐藏得再好也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以我的经验,我觉得林海原应该只是和万芊伊很熟而已。 哎,“只是”很熟?也许对万芊伊来说她和林海原之间根本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足以让我羡慕万分了。我费尽心思想要和他多讲一句话的人,每天都会主动和她说话,甚至还会开各种玩笑找乐子,比较起来,这差距多么气人啊!更危险的是,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这让我无法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以后又可能如何发展。不行,我还是得想办法尽量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行。 晚自习放学了,林海原又在开万芊伊的玩笑。万芊伊不理他,径自回宿舍去了。 我瞅准这个时机,走到林海原身边,在与他只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上坐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坐在他同桌的位置上,奈何我与林海原没有那么熟,不好挨得这么近——问他:“总是这样说人家,你和团支书好像很熟?” 他笑着回答:“是啊,我和万芊伊啊,都是好几年的前后桌了。初中开始我们就同班,那个时候也是前后桌。” “哇!这么巧啊!”难怪!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他们之间确实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故事。好几年的前后桌,这样的缘分,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林海原他这么高,为什么要坐在第二排呢?就算假如说他初中时坐在第二排是因为那时还没长高,可现在他在班里已经算很高的了,又为什么还要坐在第二排呢?总不会是因为万芊伊吧?我又警觉起来。 “你长得这么高,为什么要坐在第二排呀?”我问道。 “哦,这个啊,因为我近视,坐后面看不清。”他回答。 原来如此。不过他已经戴了眼镜了呀?难道眼镜度数不够?我心想。但是人家没有再说下去,我也不好总是追问,于是这个问题就先放下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林海原高中时坐在第二排不是因为万芊伊,当初开学自己找座位的时候,四个组都有第二排的位置,他为什么偏偏又坐在了万芊伊后面呢?这和他们之间多年的前后桌“情谊”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对我来说,他们这可真是一段“孽缘”。 “亦尹菲,那你又为什么要坐在讲台边呢?”他问我。 “是这样的,我之前一直都和同一个人同桌,但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们没法同班了,我不想和别人同桌,就决定一个人坐。所以开学的时候我故意坐在讲台边。”我说。 “我还以为你是来得太晚了没座位坐才去讲台边的呢,当时我看到你坐在那里,心里还想,‘那个人好可怜啊,肯定是没位置了吧’。” “哈哈,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吧。不过实际上可不是这样哦。”原来刚开学的时候,林海原他还因为我的座位而关注了我一下子啊。我觉得有点小惊喜,很想知道他对我的其他看法。 “你那时候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什么样的人?”我问他。 “那个时候啊,我觉得你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安静、不喜欢说话的人。” 是吗?原来在不熟悉的人看来,我像是这样子的吗?实际上根本不是嘛。 “还有啊,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到了蓝胖子,就是哆啦A梦。”他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你看见我怎么会想到蓝胖子?我一点都不胖好吗?”我明明算是比较瘦的,我觉得挺奇怪。 “是,你确实一点都不胖,蓝胖子只是哆啦A梦的外号而已。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你的时候就是想到了哆啦A梦。” 好吧,有的时候我们的大脑就是这么奇怪。我也曾觉得英语书上某张插图上的人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仓鼠,可是别人却又不这么觉得。像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就是没法解释的。 “亦尹菲,今晚我想到了两个关于万芊伊的笑话,你要不要听一下?”他突然对我说。 ?“好啊。”我装作挺感兴趣的样子。其实我根本不想再听他调侃万芊伊。于公于私我都不应该在这听人说别人的敏感话题。也许他们很熟,讲讲这种话没什么,但是在有些人那里,长得胖就是个敏感话题,我本该避开这种调侃。 于是他开始一边做他的作业,一边给我讲他所谓的笑话。还是调侃团支书长得胖的。说实话,我觉得他讲得一点也不好笑,但我还是勉强做出有点兴趣的样子。毕竟,他难得主动和我讲话,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拒绝呢?我在心里对团支书感到抱歉,我不是真的乐意看林海原调侃她。 就在林海原兴致勃勃地讲着他的笑话的时候,有个男生走到他背后,碰了碰他,催他回宿舍,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我抬头一看,是生面孔,不是我们班的人。不过林海原应该是早就认识,他对那个人说:“等一下,等我讲完我的笑话来。”然后就接着对我讲他的笑话。那个人便在林海原后面的位置上坐下。 听到他调侃团支书,我就想起他们之间匪浅的关系,这让我有些伤心。再加上他的笑话根本不好笑,所以我完之后几乎没什么反应。这和我之前找林海原他们讲话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于是林海原问我:“你今天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说:“因为今天的天气不好,所以我的心情也比较阴郁。”我又在说谎话了,其实天气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现在心情不欢快都是因为林海原你啊!算了算了,自从喜欢他以来,像这样口是心非早就不是头一回了。我拎起书包,单肩背上,转身离开教室。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还坐在林海原后面,应该是要等他做完作业一起回去。 第十五章 那个下午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昨天晚上来找林海原的那个同学又来了。他站在林海原身边,用胳膊肘碰碰他,对他说:“走啦。”看起来像是有事找他的样子。 林海原正在认真地做着作业呢,他头也没抬地回答道:“等一下。”于是那个人就站在边上等他,看着他做作业。等了一会儿,林海原站起身,跟那个人走了。 当晚放学后,那个人又来了,还是像中午一样,催林海原离开。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坐在林海原身边的位置上,看着他干等。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人不会还要来吧? 果然,之后一连好几天,那个人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后都来了我们班,每次都是催林海原赶紧走。林海原的习惯是,放学后在教室里做一段时间的作业再走,他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人来催他,开始时还会好好应对,一两天后就开始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耐烦了。 但是,那个人有点奇怪的地方是,即使林海原拒绝他的催促,对他很不耐烦,并且还是像平时一样很晚才离开教室,他也不走,而是就这么坐在林海原边上,一直等着,等到林海原起身后和他一起走。中午放学后林海原往往要做作业到快一点才走,即使有人催促,也一般不会早于十二点半,那个人就一直这么干等着,倒也真是能等啊。 可是,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等林海原啊?头两天我还以为是有事找他,可是从后面几天的行为来看,这个解释就不太说得通了。每次都是那个人催、林海原拖,这哪像是两个人有事要一起办的样子?况且,一两天也就算了,大家都是整天学习的学生,什么事要办这么久?所以,大概是那个人自己想找林海原的吧。 我不认识那个人,他要做什么,本来和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可他找谁不好,偏偏要找林海原。有他在边上守着,我还怎么找林海原聊天“增进感情”?更可恶的是,他不但天天来缠着林海原,而且还一天来两次!下午放学后我要回家洗澡吃饭,时间紧张,中午或者晚上放学后时间相对充裕,也是找林海原聊天的好机会,偏偏这个人都在,这让我怎么聊?我心里有些“怨恨”,希望他别再来,可他却似乎越来越起劲了,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样子。 好吧,他来不来我管不着,我只能自己想别的办法了。 升上高中以后,我们每周上六天课,周六下午放学后就可以直接回家了。每次周六放学后,有一部分人会留在教室做一段时间作业再走。有的人是因为自己住校,没有交通工具在学校,家又离得远,只能等家长来接;还有的人是觉得学校的氛围更适合做作业,反正放假了不急着回家,就先在学校做上一部分作业再走。在这些人当中,林海原属于前者,而我则是后者。 炎炎夏日,一个寻常的周六。 周六下午放学比平时要早些,放学时几乎还是半下午。一阵骚动过后,要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各个班的教室里,只剩下了还打算做会儿作业的学生在安静地低头伏案。 “树荫连户静”,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吧。夏日的阳光晴朗地照耀着,落在校园内的一棵棵树上,浓绿的枝叶尽情的舒展着,承接着上天的恩赐,在树下留下一片片的阴影。一排排房屋里,一扇扇窗户内,都是静悄悄的,人人都轻手轻脚,不忍打破这夏日午后特有的晴朗静谧。 美好的时光总是显得短暂。“池光连壁动,日影对窗斜”,在我们还未来得及察觉之时,太阳就已经悄悄地向西偏斜,准备结束自己一天的旅程了。 我从书本中抬起头,已经五点多了,不知不觉间教室里其他的人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林海原两个人。突然拥有了和喜欢的人独处的机会,我顿时既惊喜又意外。 原来他会留到这么晚啊,我心想。难得有这么个和他独处的机会,我该做点什么呢? 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间,林海原自己走上讲台来了。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咦?他来干什么?看他走向教室的角落,我一下子明白了:哦,原来他是要摆弄一下化学老师上回留下的实验器材呀。 前几天化学课上讲到了滴定,化学老师带来了一些仪器和试剂,在教室里为我们演示了一番,下课后又把它们留在我们教室,让我们在课余时间多去熟悉一下滴定的过程和仪器的用法。 林海原把固定着两个滴定管的铁架台搬到讲台上,然后就开始捣鼓这些仪器了。这时我也跳上讲台,在一旁看着他“玩”实验仪器。 前面的准备工作倒是没什么问题,检漏完毕后,我看着他将老师留下的稀盐酸溶液缓缓倒入酸式滴定管中。可是,接下来的正式滴定过程中却出了点问题了。 进行滴定操作时,正确的做法是:右手持瓶,左手控制旋塞,大拇指在管前,食指和中指在后,三指轻拿旋塞柄,手指略微弯曲,向内扣住旋塞;可是林海原却赫然是用左手拿着烧瓶,右手仅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旋塞旋转。上课的时候,化学老师特意交代,不能像他这样,左右手用错,还翘着“兰花指”,可他居然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我赶紧出声制止:“林海原,你这手法不对呀。你看清楚书上是怎么说的了吗?”然后把书拿给他看。他一看,发现自己错了,“哎呀,搞错了啊,不好意思。” 我趁机“教训”他:“这么简单的事情,书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你有没有好好看啊?而且,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也已经反复强调过了,你怎么还是翘着个兰花指?你到底有没有听课啊?” 我确实觉得很奇怪,这只是再基础不过的内容,以他的实力,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啊?而且,他难道没有听课吗?这时我心中出现了一种猜想:他应该是一边听课一边做各种教辅书上的题目,有的时候他听到了,就会跟着附和两声,所以听上去是一副上课很认真的样子。而他平时做了很多题目,考试时那些题型他基本上都已经做过了,自然就考得出来了,所以他的成绩那么好。 于是我问他:“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上课的时候一边听课一边做作业对吧?” 他笑笑说:“嘿嘿,被你猜对了。” 果然如此。这样的话,他不就是在半自学嘛?唉,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学霸呢?估计老师也拿他没辙吧。 烧瓶中试剂的红色消失,滴定完毕。林海原突然说:“这个旋塞好像在转的时候会有点漏啊,我的手上都沾到了……” “啊!快去洗手!”我大喊着打断了他。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点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手!”他的手上沾到的可是盐酸啊,就算是实验用的很稀的盐酸,那也是会对手有腐蚀的呀! “哦哦!”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向洗手间跑过去了。留下我独自站在教室里,既好气又好笑,他这个样子,让人说什么好呢?真是让人莫名地觉得他有点“傻”,但是又很可爱。唉!这样的他,让我如何能够从心中放下呢? 我走到窗边,眺望窗外的景色。注意力却突然被窗玻璃上的一团东西吸引过去。 这是什么?透明的窗玻璃上粘着一些黑色的小点,看起来格外的显眼。哦,我知道了,这是虫卵。下午看见一只大虫子停在玻璃上半天没走,原来它是在产卵呀。 我走过去,仔细看那一堆卵。它们应该没有被刻意地排布整齐,然而却并不显得凌乱,因为卵与卵之间隔着均匀的空隙。咦?仔细一看,这些卵排成的形状好像一个心形呀!虽然它比一般的心形要长,形状也不太均匀,但它那上凹下尖的形状,确实可以说是一个心形了。 我顿时觉得非常新奇,就像有了什么大发现一样开心。在这个下午,在我与林海原独处的下午,我在教室的窗玻璃上,看见了一堆心形的虫卵!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 这时候,林海原回来了。我高兴地对他说:“林海原,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一堆心形的虫卵!”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他什么也没说,立刻转身,随手拿起讲台上放着的胶水瓶子,用瓶盖对着那堆虫卵一通乱碾,碾完后还觉得不满足,又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在那堆虫卵的残骸上乱画了一通才了事。 被他这么一通破坏,那堆虫卵已经所剩无几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我感到很奇怪,他这是在干什么?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因为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一团东西,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很难受。”他还顺便说他小时候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虫,然后他怎样破坏掉它们,如何如何。我猜想他可能是有传说中的“密集恐惧症”,但是我们都不是很了解这种病,没法下结论。 就这样,这一堆心形虫卵被产下没多久就被破坏掉了,我感到有些可惜。不过,当时也只是感到有点可惜而已,毕竟,在那种强烈地喜欢着某个人的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佛被加上了一种美好的滤镜,被我格外地关注着,谁会对着一堆虫卵想那么多呢?只有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我们才会感叹,一切都是天意。 快要六点了,我问林海原:“你是在等家长来接你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来呢?” 他回答说,在周六的下午,他的妈妈会来接他,但是要等到她下班以后。然后他问我,为什么也留到这么晚。 我心想,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走啦,才不会留到现在呢。但是转念一想,他每个周六放学后都要在学校留那么久,这可是个好机会呀,干脆以后我也留久一点好了。 于是我说:“我喜欢多留一会儿,我不想回家那么快,反正回了家也没事干,还不是玩手机。” 我又口是心非了。但是我也不完全是在撒谎吧,如果周六下午能一直这样和他独处,那我别提有多喜欢了,让我多晚回家我都愿意。 我们又这样聊了一会儿,林海原的妈妈来接他了。我向他告别,心中依依不舍。 他走后,我再度来到窗前,心想:“如果他妈妈的车停在教学楼下,那他们等会儿会不会从这窗下经过?”果然,没多久,搭载着林海原和他妈妈还有他弟弟的电动车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我默默地看着这辆车从学校的主干道上驶过,希望林海原能抬头向三楼我们班教室的方向看看,内心期待又有些紧张。 可是他没有。车子驶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他终究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我又一个人在窗前趴了许久。夕阳西下,满目景物均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暮色,虽不是秋天,却给人一种“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之感。毕竟,我们这儿是南方,即使是秋天,大部分的树木也不落叶。 “长榆落照尽,高柳暮蝉鸣”,最后的斜阳也快要离去了,高树上的蝉抓紧最后的一缕阳光,正在做最后的鸣叫。吹着凉爽的晚风,我静静地欣赏着这个园林学校的景色。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窗边的景色竟是如此的美丽呢?以后一定要多看看,我想。 锁上教室门,离开。 月亮升起来了,我的自行车驶入马路的车流中。“规空升暗魄,笼野散轻烟”,晚霞的天空逐渐被深蓝色的天幕取代。 这是怎样一个美好的下午啊。我心想。 第十六章 制造机会 自从那个傍晚和林海原独处之后,我一直都希望还能有这样的好机会。于是,之后的几个周六,我总是在放学后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和林海原再次独处的时机。 放学后教室会断电,到了傍晚室内光线昏暗,看书看不太清。为了能留在教室里等待,我特意去买了一个能充电的LED折叠灯。这下就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了。 另外,上次我发现在教室的窗上趴着欣赏风景也是件美事,便也常常在做作业做烦了的时候,趴在窗口吹吹风,眺望远方,间或与边上的人聊两句,别提有多畅快了。 某个周六下午,林海原见我留着不走,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回家,我又口是心非地说—— “我回家之后就是玩手机。” “啊,是吗?亦尹菲你回家之后就拿起手机逍遥游啊。” “你呢?你这么勤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回家会玩手机的人。”我又问 “是啊,我在家也很少玩手机的。” 正好那时候我们刚学完《逍遥游》,于是我回家后玩手机的行为便被他戏称为“拿起手机逍遥游”了。我心里苦笑,这可真是给自己实力招黑啊。再加上我常常在周六下午放学后趴在窗边,于是我在林海原心里就多了“手机控”和“喜欢看风景”这两个标签了。 其实真实的我可比他看到的要勤奋多了,我好歹也是中考第五,哪会是一回家就只知道玩手机的人?要不是为了和他独处,我根本不会在周六放学后留在教室这么久。但是这些都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可惜,虽然我为了能和他独处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之后还是再也没有遇上像上次一样那么好的机会。后面好几次都是还有别的人在教室时,林海原就已经被接走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还是像之前一样,不放过任何与林海原交流的机会。 一天中午,放学了,我照常留在教室里做作业。没过多久,我就觉得闷热难忍。 “怎么这么热呀?”我出声抱怨。 “因为教室断电了,你头顶的风扇关了。”林海原闻声回答。 哦,差点忘了这茬,放学之后教室是会断电的。 “你到我们这里来坐吧,第四组靠近窗户,应该会更凉快点。”(我们班有四个大组,每两个星期换一次位置。每次换位置,第一组的到第四组坐,第二组的到第一组坐,以此类推,只有讲台边的我不换) 什么?林海原向我发出了邀请?!他让我去他们组坐!我的天啊!这可真是太让我惊喜了!我赶紧屁颠屁颠地过去,指着他同桌的位置问他:“你让我坐这儿?”这可是我做梦都想坐的位置啊! 可惜,我还是想得太美了,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他说:“不是,这里会晒到太阳,你坐那前面吧。”他指了指他同桌的前面那个位置,也就是钟秋月的位置。 好吧,退而求其次,能离他更近一些,这样也很好了。我喜滋滋地坐下了。 没过多久,钟秋月回来了。她是个很努力的学生,每天中午吃完午饭之后都是立刻回教室做作业。我离开她的位置,转而坐到了团支书万芊伊的位置上。幸好我和钟秋月早就很熟,初中时我们的座位之间只隔着一条过道,如此我现在坐在她身边做作业才不显得很奇怪。 有了第一次以后,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变得容易得多了。从那天起,每天中午放学后我都会到万芊伊的位置上坐下,装作是和钟秋月一起学习的样子,其实就只是为了离林海原更近一点。这样,可能会有更多和他说话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感受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背后,这样的感觉,神秘而微妙,让人更容易满足。 第十七章 课间日常 某一天的课间,我看见坐在我后面的王雨琦同学正一个人抛橡皮擦玩。 王雨琦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毕竟之前同过三年班,就算初中时没多少交集,上了高中也比其他没同过班的同学要熟。 看她一个人在那抛起橡皮擦然后接住,玩得还挺起劲,我也对这个小小的游戏产生了一点兴趣。反正下课时间没什么事干,我干嘛不和她一起玩玩呢?于是我也加入了这个游戏。就拿她抛的那块普通的橡皮擦,她抛过来,我抛过去,没几次我们就熟练了,一抛一接玩得很是顺畅。 一旁的林海原看我们在玩这样的游戏,“嘲笑”我说:“亦尹菲,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这时,坐在王雨琦后面的廖婕插了句话:“亦尹菲可没你那么老,人家才十五岁。” 她说得没错,我上学比一般人早。高一上学期我还是十四岁,高一下学期我刚满十五岁。廖婕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所以她知道。 可问题是,廖婕她说是没说错,但要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不就等于承认了林海原说的那句我很幼稚嘛?我只好说:“是啊,我才十五岁呢,再说,这游戏哪里幼稚了?” “七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玩你这游戏。”林海原又说。 “才没这回事呢,别理他,咱们接着玩。”我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一副对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我很享受这种和他斗嘴的日常。 只要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再平常的小事都会显得美好,最后成为值得珍藏的回忆,在记忆的长河中闪闪发亮。 之后几天的课间里,我和王雨琦都沉浸在抛橡皮擦的乐趣中。我们还尝试了不同的玩法:一人同时抛两块给另一人接,或者两人同时各抛一块,马上又接住对方抛的那一块。两种玩法都不难,抛过几次就熟练了。在不停的抛与接之中,我们的确体验到了一些奇妙的乐趣。说实话,这样的游戏也许看起来很无聊,但是某些时候或许也会让人一旦开始就不想停下来。 除了课间,我们甚至在体育课上也在玩抛与接的游戏。不过,在体育课上,我们抛的是球,篮球、排球,或者乒乓球。我们有时也会根据球的特点改良一下抛法,比如把球往下抛,让它在地上弹一下再让另一个人接住。 有一回,体育课上,我和王雨琦正在我们班的集合点附近抛篮球玩,正好林海原和其他几个男生从别处玩完回来。他们可能是暂时没想到要接着做什么,也可能是玩累了想休息一下,他们走上了运动场边的观众席——就在我们班的集合点旁边——在那里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我和王雨琦抛球。 我没回头,但是我感觉得到,林海原他正看着我,看着我玩这个他认为有些幼稚的游戏。他似乎和边上的人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听不清。他也许是带着一种觉得有点好笑但也觉得有点有趣的心情在看着我们玩,我想。这样的心情,怎么说呢?可能类似于我觉得他可爱时的心情?反正不会不好就是了。但愿如此吧。不管怎么说,有喜欢的人看着,我玩得更欢快了。 虽然偶尔玩玩时会觉得有趣,但是仅仅是抛与接橡皮擦这样的游戏还是显得太单调了些,要是天天玩,那没多久就会让人失去兴趣了。 不知哪一个课间,我和王雨琦都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抛橡皮擦的乐趣,我提出到走廊上休息休息,她同意了,于是我们一起来到教室外。 我们这栋教学楼的走廊组成了一个环形,我们可以在同一栋楼里走一圈回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在教学楼里散步,听上去就觉得这个想法很别致。我向王雨琦表达了我的想法,她也同意了。于是,我们又开始了下课之后在教学楼里兜圈子散步的日常。 不过,这样的事情就像之前抛橡皮的一样,做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没多久之后,我们就既不一起抛橡皮,也不一起在教学楼里散步了。 于是,我又回到了课间到林海原他们组找话聊的日常中。 这天课间,我正和钟秋月说着话,林海原突然问我:“亦尹菲,你怎么不出去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团支书万芊伊插嘴道:“是啊,前阵子总是看你一下课就出去了,小菲菲你干什么去了?” “我知道!亦尹菲她在这栋楼里绕圈子呢。”林海原抢答,一副“我答对了你看你不知道吧”的得意样子。这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样,在我看来是可爱,在万芊伊这样的“冤家”眼里看来,大概就是欠抽吧。其实她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和林海原之间“欢喜冤家”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万芊伊没好气地问他。 “其实,我每次都跟在她们背后看呢。”林海原笑着回答她,神态自若地撒了个荒谬的谎。 “啊?你居然跟踪偷看!”万芊伊不知道实情,她看起来好像相信了。但我可不会被他骗。我赶紧拆穿他—— “他骗人的,别信他。我和王雨琦散步的时候背后可没人跟着。再说了,他每次下课的时候都在这做作业,要是他每次都跟踪了我们,那他反常地频繁离开座位,怎么不会被周围的人发现呢?” “什么?林海原你居然骗我!” “哈哈哈——” 这样的斗嘴日常可真是有趣,看到林海原的这一面我也越发觉得他很可爱。但是,突然又觉得有些落寞。是啊,林海原他终究不会跟着我想看看我到底在干什么,而他开玩笑的对象,也只会是万芊伊,而不是我。没办法,继续加油吧,为了有一天我也能这样和他开玩笑。 第十八章 认识蓝益萧 最近一段时间,那个每天放学后都来找林海原的别班同学依旧每天来找他两回,即使被嫌弃也是天天如此,从不懈怠。这样的毅力真是可敬。 不过,看到林海原留在教室做作业的意志如此坚定,那个同学也不再那么死板。几次催促林海原早点离开无果后,他开始改变策略,不再像刚来时一样,几乎是一放学就来,而是顺着林海原的安排,放学后过上一段时间再来。然后在我们班教室等上一会,等到林海原起身时再和他一起离开。如此不屈不挠的精神真是值得我等吃瓜群众敬佩。 看他这样子,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放弃的了。我很好奇:他是什么人?和林海原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要这样每天来找林海原?这一连串的疑问促使着我去探寻个究竟。 某个中午,放学二十多分钟后,那位同学像平常一样出现了。他娴熟地走到林海原身边,在与他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上坐下,开始等待。林海原早已见惯,头也没抬地继续写他的作业。 “英语的改错题没什么很难的,就是要多练。专门找五十道改错题一起做完,从此以后你做改错题就基本上没有不会的了。”那个人突然发话了。大概是林海原现在正在做改错题吧。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多练,练到这种题目能出的题型基本上都被你练过的时候,就基本上能够来者不惧了。当然,这种方法的使用必须建立在基础足够扎实的条件上。 能说出这种话,并且是这样有自信的语气,我想,这个人估计也不简单。他究竟是谁呢?就冲着他每天来找林海原这一点,我觉得我也有必要认识一下他。 事不宜迟,我想了想就决定主动出击。 我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一本教辅书,书的扉页上写着我的名字:亦尹菲。我把书打开,向那个人递过去,同时开口说道—— “这位同学你好,我叫亦尹菲,这是我的名字(指指书)。我想认识一下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我这一番话,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说:“亦尹菲?原来你就是亦尹菲,林海原总是提到你。”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迅速充满。什么?林海原经常在别人面前提到我?我的一番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这个美梦就破灭了。 听到那个人这样说,林海原赶紧笑着否认:“没有啦,亦尹菲你别听他瞎说。” 好吧,我想也是,我和林海原还没熟到那种程度。我们之间又没有多少值得说的事情,他怎么会经常在别人面前提起我呢?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值得开心。既然那个人知道我,就算他说的话是夸张了的,至少也说明林海原在他面前提到过我。林海原会在别人面前提起我,这对我们的关系来讲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等等,正事还没办呢,他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呢。我以为他是忙着调侃我和林海原之间的关系所以忘了介绍自己。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蓝益萧。”他迅速地说出一个名字。 他说得太快,我没听清,再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三个字啊。于是我又问:“是哪三个字?” 这回,他沉默了。 我觉得很奇怪,不过是问个名字,他为什么这么不想说呢?先是转移话题,被追问后又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好吧,他不想说就算了吧,穷追不舍可不礼貌啊。 但是,问人名字时对方不愿多说,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什么好?正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反应时,边上有同学出来打圆场了:“他叫蓝益萧。” “哦哦,好的,谢谢。”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是等会儿再了解其他的事情了吧。 他们走后,我问刚才替我打圆场的同学:“那个人是谁啊?他的名字又是哪几个字?” 然后,从这位同学那里,我了解到,这个一直来找林海原的人是六班的学生,和林海原是初中同学。六班,是我们年级的文科A班。 当晚放学后,蓝益萧照常来到我们班,在林海原那儿还没等多久,就向讲台边走来。 我正奇怪他要做什么呢,他却先向我开口了:“你在做作业呀。”很自如的语气,看来这人是个自来熟的家伙。 “嗯,是啊。你在等林海原?”既然对方都这么自来熟,那我也用不着做出一副生疏的样子了吧。于是就和他攀谈了起来。 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认识了。于是,蓝益萧开始在因为催促林海原而被不耐烦地赶走时来找我聊天。我发现这人讲话挺有意思的。他看起来很八卦,对各班老师都有些了解,也总是追问一些类似于我们哪个老师同学怎么怎么样的小道消息,即使是很琐碎的小事,被他听到了他也要知道。总之就是一个很好找话聊的人。 只要对方愿意说话,那么我也可以做个很健谈的人。这几天,蓝益萧每次等林海原的时候都会来找我聊几句。我也觉得和他聊天挺有意思,再加上这个人和林海原应该关系匪浅,多了解他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没过多久,我们俩就看起来像是“经常聊天”了。而林海原也乐见这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在被蓝益萧催得不耐烦的时候把他往我这里赶了。 第十九章 一个人的委屈 学期结束,暑假开始了。 这个学期,我的成绩有所下降,尤其是数学,总是拖我总分的后腿,这让我和我母亲都有些担忧。于是,我们决定在这个暑假给我找个数学老师来补习一下。 没多久,中介就为我们联系到一位数学老师。这位老师名叫江晓枫,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就教我们这个年级。他年龄不大,看起来不到三十,约莫二十六七岁吧。当天我们就敲定,这个暑假我到江老师家上课,由他为我进行一对一辅导。 江老师的家就在学校里。我们学校占地面积比较大,学校里除了教学楼、学生宿舍,还有员工家属房。江老师就住在员工家属楼的某间套房里。 补课的第一天,我们约在学校的标志——一块写着校训的大石头下见面。见面后由他带我去他家里。 这天是个阴天,灰白的天空下还飘着一点细雨,较之晴天要凉爽不少。在炎热的夏天里,这算是很不错的天气了。我跟在江老师身后,向学校的家属区走去。 我撑着伞,把双肩包背在胸前以防淋湿,默默地踩在学校里微微湿润的地面上,心里想着林海原。来到学校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想到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我们那未知的未来。现在我在学校里,而他在哪里呢?他应该在家里吧?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他现在在家里干什么?他这样努力的学霸,应当是在家里奋笔疾书吧?希望这次补课能够有用,让我能追上他的步伐。 江老师平易近人,温和细心,还会在上课的同时给我写笔记,听他讲课的感觉很不错。感觉上,我们约定的课时很快就结束了。那时我没想到,他今后还会和我认识的人有什么联系。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身为高中生的我们很难再享受多少假期,八月份我们的新学期就已经开始了,我们成为了高二学生。 最近,我的家里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家中人人都感到烦心,我也难免受到影响。考虑到此,再加上我们家离学校有点远,每天上下学的路上就要花掉很多时间,母亲决定在学校边为我租房陪读。从此,我就每天在租来的房子里吃饭睡觉,只有周六下午放假后才回自己家。这样确实为我节省了一些时间,只是辛苦我的母亲,每天要在家和学校边两头跑了。 一个周六的下午,放学后我照常留在教室里,等待其他人走后和林海原独处的机会。 是的,自从那一次和他独处之后我就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机会。但是那又如何?这并不能阻碍我在靠近林海原的道路上继续努力,即使等不到,我也要等,万一等到了呢?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退一万步说,即使我真的再也等不到和他独处的机会,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看着他学习也是一件温馨的事情。所以我会一直等下去。 突然,林海原说话了:“诶?我的卷子哪去了?今天刚发的,放假要做的那一张?不会弄丢了吧?”他在他那混乱的书堆里找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找到。 周围的人纷纷“落井下石”:“看吧,谁叫你平时不好好收拾东西,现在乱得找不到了吧。”“别找了,你不可能找到的,直接去复印吧。” 我可爱的林海原总是挂着他那阳光的笑容,即使在被众人“围攻”时也是如此。最后他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他的试卷,而班上又没有卷子多,他只好考虑出去复印这个办法了。 “唉,可是我不想出去复印啊,路好远,好麻烦。”林海原说。 我们学校很大,我们这栋教学楼离门口有近十分钟的路程,一来一回再加上复印就要近半小时。 话虽如此,其实愿意走的话也没多远。我想,我的机会来了。 “我来帮你吧。我出去替你复印。”我自告奋勇。只要能帮助他、接近他,这点儿小事算什么?我还只怕没有这种机会呢。 “真的吗?太好了,亦尹菲,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我心中暗喜,终于可以帮到他了。我正要走,他突然又说了一句—— “亦尹菲,你要小心一点啊——” 我大为感动。出门前,喜欢的人叮嘱我要小心点,这是多么温馨的场景啊!替他跑腿算什么?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关心啊! “不要把试卷弄丢了。” 哗啦,我的心像玻璃般碎了一地。 我还以为他是在关心我,没想到他只是担心他的卷子?原来我只是一个跑腿的,还没有一张卷子重要。呵,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知道了!不用你担心!我就是死在路上了,也会把你的卷子放在尸体边上让你找到的!”我没好气地说。 “诶?不要这样说嘛,你怎么了?”他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他还真是“单纯可爱”,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哼!” “怎么了吗?你生气了吗?为什么啊?”直到我转身,这个榆木脑袋还在说这种话,简直气煞我也。 唉,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直男呢?这种事情,就只好自己忍着了。在去复印店的路上,我这样想着。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即将到来的夜晚使得天空看起来更加的灰暗。我捏着试卷,独自在校园的道路上走着,路边的树木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凄凉。这就是我喜欢他的结果吗?不管我做得再多,也不会被他注意吗? 不,现在只是还不到时候,我只是还和他不够熟。等我们以后熟了,他就会关注我了。而且,为喜欢的人做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并不是要求什么回报才做这些的,我只是要在他面前多刷刷存在感罢了。今天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想明白了这些,也就不怎么忧伤了,我加快脚步向校外走去。 来到校门口附近的复印店,我把试卷交给老板。这家店的老板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这件事我早有耳闻,这个老板我也在学校见过几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非常冷淡,而且,不太友善的样子,我只想快点离开。 付钱的时候,我发现身上没有零钱了,只好把面额五十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我不要。”老板冷冷地说,表情实在是很不友好。 “啊?”我愣了一下,想到他应该是不想找钱,只好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没有零钱了。” “我说了,我不要。”他的声音冷淡中更加不悦,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却更显得不善,让人看着更加难受。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给了钱居然不想收?有这样做生意的吗?这让我怎么办?可是他那冷淡而不友好的样子有点可怕,再加上他又是我们学校的高中老师,我不敢反驳他,只好尴尬地愣在原地。 这时,坐在店里的一位伯伯发话了:“他的意思是,让你下次有零钱了再来给。” 什么?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我实在不习惯赊账,但是给钱他又不收,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到隔壁小店买了些本不想买的东西,换得零钱,再回来把复印的账给付了。 我把钱递给他的时候,说了句“不好意思”,他“嗯”了一声,表情终于缓和了些。看来我递给他大钞票的行为还真是让他不高兴啊。 出了店门,我感到大受委屈,这是消费者应该受到的待遇吗?别的商家都是好好找钱,常常为了讨好顾客一句抱怨都不会有,可他居然拒收?不但拒收,还摆出一副我给他添了麻烦的臭脸,要我自己去找零钱来给他,而且我还得给他赔笑脸?这都是些什么事嘛!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给他钱的时候他说他不要,我总不能就真的不给了吧。而且这种事情,跟他争论又有什么用呢?再者说,他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不好得罪,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周围更加昏暗了,在这迷蒙的暮色中,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 我的内心更加凄楚。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吗?今天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自告奋勇帮林海原跑腿,他关心的却只是卷子会不会被弄丢;出来复印一张卷子,还要忍受这莫名其妙的委屈。 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些都是必须自己一个人咽下的委屈,再委屈我也还是得用笑脸面对别人。因为,别人没有义务替我承受这些,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第二十章 一个人的忧伤 回到教室,把复印好的试卷交给林海原,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等待。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都走完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林海原,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他的妈妈就已经到了。是啊,这都六点多了,教室里都重新开始供电了,也是该走了。 林海原离开后,我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教室,觉得心里也像这教室一样,空落落的。 现在好了,大家都走了,我要不要也走呢?我想了想,反正现在也不是很想离开,家里吃晚饭又一向吃得晚,索性就在教室里多做会儿作业吧。 看着满教室亮起的电灯,再看看我孤单的身影,我觉得很浪费,便把其他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头顶的一盏,然后回去继续写作业。 一直写到放假留宿学校的同学从校外回来,我看看时间,都快七点了,也是该走了。 再次走在出校门的路上,这一次,华灯初上,照着空荡马路的寂寞凄凉。天空已经完全变为深蓝,篮球场上打球的人们早已没了踪影。 一整天的忧伤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在这寂静的校园里将我淹没。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心都非常的疲惫,仿佛没有力气自己回家了一般。我拿出母亲为我准备的,方便联络的电话表,打了个电话给父亲,说我觉得很累,没力气自己骑自行车回家了,希望他能来接我。 不久后,中秋节到了。当天晚上,我独自在房间里赏月,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轻松。 家里的事情依旧纷纷扰扰,搅得人人都心烦不已;我的成绩又有所下降,已经不复当年全县第五的光辉;暑假补课后,刚开学时数学成绩的确一度有所提升,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学了新的内容,又再次下降。这纷乱的思绪可真是叫我心烦,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鼓励自己,要再努力些。 “层轩登皎月,流照满中天。色共梁珠远,光随赵璧圆。落影临秋扇,虚轮入夜弦。”八月十五的月亮何其美丽。然而,在人忧愁失意的时候,越是美好的事物越能反衬人情感的悲伤。古往今来,多少人曾对着这一轮明月抒发内心的忧伤感慨。从前望月,只知其美丽非凡;如今,难道我也要成为那其中一员了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这团圆的节日里,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思念心上的人。此时此刻,我和林海原正在同一片月光的照耀之下。他正在做什么呢?他是否和我一样,也在举头遥望这一轮明月呢?如果明月能够遥寄相思,我会让它把我的祝福送到他的身边。 念及此,我不由得更加悲伤。在这个本该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节日里,我却只能一个人在这里思念自己喜欢的人,忍受生活的不顺利。“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句词说的,可不就是现在的状况嘛。“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第二十一章 为你开道 有一回,我们班上物理实验课,全班都到物理实验室上课去了。两个人一组做实验,每个人都和自己的同桌一组,只有我没有同桌。老师让我加入别的组,这时团支书万芊伊向我发出了邀请,正中我下怀,我便顺理成章地加入她和钟秋月那一组了。 我想加入钟秋月她们组,不仅仅因为我和她们熟,更重要的是,她们就坐在林海原的前面啊。于是,一整节课,我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全神贯注地进行实验,实际上我一直在暗中关注林海原那一组的动向。 快放学了,班上大部分人的实验也做完了,老师宣布实验做完的同学可以走了。我们这边已经把实验完成了,林海原那边好像还在研究什么别的问题。我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希望回教室的时候能“恰好”和他一起回去。可他好像正忙着呢,我收拾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有要走的意思。 我的东西收拾完了,再不走就得干站着了,那看起来多奇怪,别人都走了,我自己在这干站着是什么意思?林海原那边正和老师不知在讨论些什么,我不好突然加入进去,只好放弃等待林海原的计划,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实验室的门。 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眼前赫然是一道锁着的门。咦?怎么出不去了?我来的时候有这扇门吗?回头一看才发现,哦,原来是我走错方向了,出门右转才是楼梯口。我向楼梯口走去,经过实验室门前时林海原正好从实验室出来。嘿,你说巧不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海原见我从左边走过来,奇怪地问:“亦尹菲,你去那边干什么?” 我自嘲地笑笑,说:“我刚才走反了。” “这也能走反?” “是啊,我是个路痴,完全没有方向感的那种。” 我们一起向教室走去,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一直很希望自己上学放学的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可惜对我来说这恐怕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但是今天,这个愿望好像实现了,只是,我们离得有些远,位置也一前一后,有点尴尬。 一路无话,我们就这样尴尬地一起走着,气氛有点微妙。快要到达我们的那栋教学楼时,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海原,我最近搬到校门口附近住了,我家在那租了间房子,专门给我陪读。” “是吗?那你感觉住在学校边上怎么样?” “还好,上学放学确实方便了不少。就是中午的时候很吵。” “很吵?” “是,校门口附近那些小商贩的喇叭声,还有挑担子卖麦芽糖的人敲出的叮叮当的声音,就在楼下传上来,特别吵。尤其是那个叮叮当的声音,简直是魔音穿脑,让我觉都睡不好了。” “哈哈,魔音穿脑。” “是啊。” 随便聊了几句,我们教学楼的楼梯口到了。恰逢此时放学铃声大作,汹涌的人潮一下子从楼上涌来。我们要逆着人潮往上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我自认为在逆着人潮上楼梯这方面比较灵活,于是二话不说就走在林海原前面,替他在向下的人潮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反正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又可以为他提供便利,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如此,实际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上楼梯本就比下楼梯费力,何况又要时刻注意闪避,甚至用身体挤出一条路来,一路挤到三楼,我还是难免觉得这条路比平时长多了。 终于到了三楼,有我在,这一路还蛮顺利的嘛,没有被中途逼停,更没有被挤得倒退。我稍微觉得有点自豪。这时,林海原自作聪明地说:“亦尹菲,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特意走在你后面,这一路走得特别顺畅。”一副为自己想到了捷径而沾沾自喜的样子。 他以为是他耍了小聪明,其实,他哪会想到,这本来就是我特意为了他开辟的道路呢?不过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为他挡住人潮,开辟道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二十二章 疑惑 某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我依然没什么事干,看见林海原走向了运动场,我也跟了过去。 操场上有一群人占用着跑道,正在奋力奔跑。一问才知道,这是我们年级六班的男生在进行一千米跑的体测。 六班?那不就是蓝益萧他们班嘛,原来这个学期,他们班和我们班的体育课有重合的呀。大概是因为两个班的集合地点不一样,所以之前我一直都没发现吧。 我在奔跑着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啊,找到了。 咦?怎么回事?蓝益萧他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有点不放心,一直盯着他,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 他终于跑过了终点线,但他看起来好像更痛苦了。他的双眉紧锁,一手撑着观众席的台阶,一手按在胸口。过了一会儿,他坐下了,头垂下来,埋在双臂之间。 我有点被吓着了。他看起来太痛苦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靠近他。 这种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林海原。毕竟蓝益萧每天都来找他,他们应该很熟吧?去问问林海原,或许他会去关心一下蓝益萧。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林海原正蹲在运动场的草地上,不知在摆弄什么。另外还有几个人和他围在一起。 管不了其他的了,我跑过去,对他说:“林海原,你去看看蓝益萧吧,他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他在干嘛?”林海原头也没抬地问。 “他刚测完一千米,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都被他吓到了,你去看看他吧!” “哎呀没事的,他能有什么事啊。”林海原忙着捣鼓他手上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关心蓝益萧的事情。 我有些担心蓝益萧,也顾不得再催林海原了,转身跑回去看蓝益萧的状况。 蓝益萧已经站起来了,情况好像比刚才好了点,但远远看起来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他正在观众席附近缓缓地走着。我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竟这样痛苦,而且我觉得我和他只是随便聊过几回,还不算很熟,不敢贸然过去打扰他。但他看起来可能需要帮助?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林海原去看看他比较好。 我再次跑向林海原,叫了他一声。 “亦尹菲,你看我找到了这个东西。”他向我介绍他手上的新发现。我随便瞄了一眼,似乎是一个有许多孔洞的硬土块,但我现在哪还有功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林海原,你去看看蓝益萧吧,他看起来很痛苦啊,如果他需要帮助呢?林海原!”我试图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土块上吸引过来,可是没有用。 “没事的啦,让他自己待着就好了。”他头也没抬,拿这他的新发现在地面上敲了敲,又和周围的人讨论了起来。 我看他不想理会我,只好自己转头走了,不知道蓝益萧现在怎么样了? 我看见他还在终点线附近慢慢走着,不过表情看起来缓和多了。 我小心地走过去,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他:“蓝益萧你怎么了?现在还好吗?” 他回答我:“没事,就是刚测完一千米。” 原来他是体测累的啊,累成这样,看来他的身体也不算很好啊。但是我感同身受,因为我想起了当年中考考体育前跑步训练后我累得嘴里甚至有了血味儿时的感觉。那滋味,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就是没想到,这都高中了,蓝益萧他体测的时候还这么拼命干什么。 不过,知道他只是跑步太累了,没出什么别的事我就放心了。刚才看他那异常痛苦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才这么犹犹豫豫不敢过去问,又跑来跑去叫林海原的。 体育课快要结束了,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班上的集合地点。我心里有些奇怪:蓝益萧看起来不对劲,为什么林海原一点都不关心,反而是我在那儿瞎紧张?他们不是天天见面吗?怎么林海原一点都不关心蓝益萧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解散之后,我逮住林海原,问他:“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叫你去看看蓝益萧,可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他对我这么问感到有些奇怪:“我去关心他干什么?不说了,放学了,我要回宿舍了。”说完他就跑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为他的话感到奇怪。 第二十三章 运动会(一) 菊散金风起,荷疏玉露圆。将秋数行雁,离夏几林蝉。 国庆节过后,学校将举办为期三天的秋季运动会。 这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活动,全校都必须参与,对我们学校的学生来讲盛大的程度相当于日本某些学校的传说中的“校园祭”。每年的这个时候,一些同学都会非常兴奋,忙着准备班级的旗帜、大本营的装饰、运动会的广播稿等等;运动员则忙着训练,期望取得好成绩,为个人和班级争光。 不过嘛,这些事情,一般都是B或C等级的班级参与得比较多,像我们这些重点班就几乎享受不到尽情参与到校园活动中去的乐趣了。毕竟,我们的主业永远是学习,老师都宁可我们少参与些课外活动,只要班上派出的运动员、参加的项目达到学校的要求就可以了,别的事情都少做,尽量不要耽误学习。 此外,我们的老师可不是普通的老师。别忘了,我们的班主任可是年级主任唐峰啊!他是什么人?他是我们年级的大忙人,在我们学校教书育人已有多年,做年级主任也早已不是一年两年(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当高中老师本就辛苦,同时做个管政教的年级主任更是事务繁多,然而他却从未懈怠,十年如一日地日夜操劳,上课、备课、管理全年级的各种事务,甚至在住校的学生们都熄灯睡觉了之后还在巡查宿舍,是我们年级有名的拼命三郎。 这位每天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的拼命三郎对自己要求如此严格,对学生的要求又怎么会低呢?去年高一的这个时候,我们还没分文理,如今七班的大家还分别在不同的班级。那时我在五班,唐主任不教我们班。那个时候唐主任是三班的班主任,教三班数学。高一运动会的时候,有那么一天,唐主任要求三班的同学除了运动员以外的学生都回到教室来,愣是给他们讲了一天的数学。当初我听闻此时都有些感叹:这也太直白了吧!要不是学校有规定,他估计都会直接让他们班别参加运动会了吧! 所以,有这么一位老师在,我们班的同学还是不要对运动会有过高的期待比较好。 我对学校的集体活动一向兴趣不大,不过我觉得运动会轻松自在又愉快的氛围让人比较舒服,在花花绿绿的运动场上乱逛也好,回教室休息也罢,都比平时要舒服多了,所以对运动会也多少有些期待。即使我不参加活动,也不希望要回教室上课。 所幸,今年,唐主任在运动会前答应我们,这三天都不会让我们回去上课,只要运动员好好比赛,其他同学照顾好运动员,并且写好规定数量的广播稿就可以了,其他时间我们自由安排。此话一出,班上真是欢呼一片啊,连带着我也有些开心了。 为了运动会的这三天我能自由痛快地度过,我决定,先把任务完成,把老师要求的三天共十八篇的广播稿提前写完。于是,在运动会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网上查找了一大堆运动会广播稿,在其中挑选了十八篇抄到了信纸上。(不知道别的学校是怎么样,总之我们学校都是在网上抄运动会广播稿,几乎不会自己写) 运动会第一天的上午,我带着抄好的广播稿来到我们班的大本营。 平时我们每天早晨六点半就要上早自习,运动会的这三天不用。这三天的白天我们不需要集合,只需要每天上午下午到运动场上的班级大本营那里签个到,一个上午或者下午的比赛结束后,离开之前再签个退就可以了。我签完到,交上十八篇广播稿,就开始在运动场上四处逛。 刚才看签到表上,林海原已经签过到了,他会在哪呢?我一向对这些运动啦、比赛啦什么的不太感兴趣,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林海原。这轻松自在的三天,我只想和他一起度过。虽然,这并不可能。我们还不算很熟,整天在一起能干什么呢?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可能整天缠着人家。 但是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渴望。我想见他,哪怕只是和他打个招呼,简单地说上几句话,不,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我就满足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也可以安慰我这颗被浓烈的相思折磨的心。 我在运动场上到处乱走,寻找着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找着找着,林海原没找到,倒是突然见到了另一个四处走动的身影。我赶忙走前去。 “嘿!蓝益萧!”他平时不是总跟林海原待在一起嘛,现在或许知道他在哪呢。 “蓝益萧,你知道林海原在哪吗?我正在找他呢。”我问他。 “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你这是要去哪呀?你也在找林海原吗?”我又问。 “嗯,是。”简单地回答了一下,他又开始四处走,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但是既然他也在找林海原,那么姑且跟着吧,两个人一起找也更有意思。 在偌大的运动场上走了没多久,不知是他觉得这样找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回头对我说了句:“走,我们出去吧。” “出去?出哪去?” “出校门。” 我感到很意外。他为什么毫无征兆地突然约我跟他一起出校门?我觉得我们虽然讲过话,但实在还不算太熟,想不到他居然这么自然地就邀了一个异性和他一起出校门去,这也太自来熟了点吧。不过,这人挺有意思的,他这样我也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很感兴趣。 “行啊,走吧。”于是我们一起向校门处走去。 “不过我们能出去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我边走边问。我知道运动会期间学校管的松,也有人会在中途出校门买些东西回来之类的,不过我前几年的运动会都没尝试过在签退之前出校门,所以多少有点不放心。 但是蓝益萧看起来很自如:“没问题,可以出去。” 刚才我就发现了,蓝益萧好像并不忌讳和我挨得近。我们一路走过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好像普通的同性朋友并肩走时那样近,而不像一般的异性并肩走时一样,会拉开一定的距离,我们臂膀的衣服还会时不时地有些摩擦。 甚至,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还因为距离没拉开不小心撞了一下。 “哎呦,你撞我干嘛呀。”说这话的是我。 “你好好走路啊,走这边。”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我们撞一起有什么不妥,我也奇怪他刚才看我不小心走偏了为什么还不避让。 校门口,一直看着我们走这么近而且还撞了一下的门卫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了。看着他那严肃中带着些不满的表情,我在心里大呼冤枉:我没有和异性同学“交往过密”啊!我跟这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门卫会不让我们出去,但是看蓝益萧同学一脸镇定,也就放心多了。最后,我们愣是在门卫古怪的注目礼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校门。我看着坦荡荡的蓝益萧同学,心里想:他就这么不忌讳和我走得这么近吗?好自来熟的人啊。 不过没关系,以前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感觉挺有意思。反正本来就对他印象还不错,自来熟更好,直接多个朋友。更何况,这还是个和林海原关系不一般的朋友。 “咿~~~!!!蜘蛛!”蓝益萧突然来了个大拐弯,同时,我看见地面上有只灰色的大蜘蛛迅速向路中间闪避开了。 那蜘蛛本来就离得挺远的啊,没想到他见了这么不淡定。我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同时也对那只蜘蛛产生了一点好奇,于是我走上前去看了那蜘蛛两眼。确实是一只很大的蜘蛛,而且还是身体和腿都比较粗的那种。只是,不知为何只剩五条腿了。 “你还去看它干什么?”蓝益萧不敢上前,站在原地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解。 “这有什么好怕的,它离得这么远。”我说。“而且它还挺可怜的,只剩五条腿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路上的车碾的。” “你居然还去数了它有几条腿?”他更奇怪了。 “这还用得着一条一条地数吗?五条又不多,随便瞄一眼不就看出来了。”我也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估计是被蜘蛛吓得都不能正常思考了吧,嘿嘿,真有趣。 我们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出去几步—— “咿~~~!!!死老鼠!”他又是一个闪避。这回路上是一具被车碾过的老鼠尸体。 “哈哈哈!这又有什么好怕的啊?”我被他的反应逗得大笑起来,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怕这些东西啊。 “这些东西都恶心死了。”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狡辩,他那反应明明就是害怕嘛。 “这么多被碾死碾伤的,看来大白天的在马路上跑很危险呀。”我对那些小动物表示同情。 “咦?你过马路干什么?小卖店不是在那边吗?”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过了马路,突然反应过来的我问。 “去小卖店干什么?我不去小卖店。”他回答。 “不去小卖店?那你去哪?你不是要买吃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去买吃的?” “啊?原来你不是要买吃的啊,我以为的嘛,一般人在运动会的时候出校门不都是买吃的嘛。” “我才不买吃的呢,我是要去书店。” 哦,终于搞清楚了,想不到他在运动会的时候跑出来,去的居然是书店啊。 我们走进学校对面的书店,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是啊,如果按平时现在是上课时间,此时此刻学校里还在进行各种比赛,大家都在为运动会忙碌,谁会没事跑到书店呢? “你来书店干什么呀?”我问他。 “来书店当然是买书啊。”他一边在货架上寻找一边回答。 没多久,他找到他要买的书了,是一本作文杂志。 付款时,店主对他说:“十块钱。”他转头对我说:“亦尹菲,借点钱给我。” 我一惊:“我说你为什么要叫我一起出来呢,感情你就是带我出来借钱给你啊!” 他一愣:“不是啊。” 我拿出钱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说:“不用了。”然后拿出手机付了款。平时学校不让我们在校园内使用手机,就是带在身上也不行。不过运动会期间管得比平时松,带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 这时我反应过来:对哦,他刚才应该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没带现金,如果他只是想向我借钱的话,在学校里向我借完不就得了,根本用不着带我出来。 走出店外,我问他:“你要看作文杂志的话,为什么要自己去书店买呢?直接订就好了,他们会把书送到你家。” “我不知道怎么订,去哪订?” “去邮局订就可以了。” “不要,好贵。” 很贵?不贵啊?我心下疑惑,我自己也在订作文杂志,一年也就那么些钱。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 回到学校,蓝益萧有其他的事情离开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便向班级大本营走去。 第二十四章 运动会(二) 走向班级大本营,我老远就看见有个人在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这不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林海原吗?刚才到处找他不见,现在直接就在大本营见到他了。 我走上前去一看,大本营的两张桌子上散乱地放着一大堆稿子。我随手翻了翻,基本上都是我的。咦?怎么这么乱了? 林海原抬起头,见是我回来了,就对我说:“亦尹菲,你看看这个。”说着就把他手上正在写着的稿子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就问他:“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你的‘手笔’?” 我定睛一看,这似曾相识的内容,好像还真是我抄过的。 “怎么回事?”我问。 “你看这里,全都是你的稿子。刚才来了一群人,全都在抄你的稿子。”他指了指乱七八糟的桌面。 哦,原来是这样。感情我为了让自己玩得痛快提前抄好十八篇广播稿还为班级做贡献了啊,那可真是妙。 林海原抄好广播稿就离开了,我不好跟着人家,只好自己找事情做去了。 第二天下午,我偶然见到林海原时,他手里正拿着个橘子。他看起来很高兴,对我说:“亦尹菲,你看我有橘子吃了。这是别人送我的。”我心里感到很奇怪,不就是个橘子吗?他为什么开心成这样?但是当时也没太在意这件事。 见到蓝益萧时,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随口问了一句—— “蓝益萧,听说有人送了林海原一个橘子?” “是啊,他都开心得唠叨了好几遍了。”蓝益萧一听我问这话就略带不屑地说。 “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怎么知道他。” “谁送给他的?” “好像是一个女生送给他的。” “女生?谁?”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知道。”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 那个橘子是一个女生送的。收到那个橘子的林海原显得那么高兴,这说明了什么?难道他喜欢那个女生?很有可能,要不一个橘子哪值得他高兴得逢人便说,还念叨好几遍? 我开始害怕起来。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这无疑是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即使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假如他没有喜欢别人,至少还可以感到一丝安慰:还有希望。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喜欢上了别人,那就真的是让人心都要碎了。 不过仅仅根据这一点消息,还不能确定林海原就喜欢那个送他橘子的女生。我还需要一些别的信息才能大概推断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我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对林海原的过去了解得太少了。我根本不知道他过去还认识哪些女生,其中又有哪些和他关系比较好的。连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不知道。这真是太令我悲伤了。上天啊,既然让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到他呢?如果我早点遇见他,说不定现在就不用在这里为他是否有喜欢的人而伤神了。 但是悲伤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送橘子的女生。 可是橘子会是谁送的呢?不会是我们班的吧?不,应该不是,我们班应该没哪个女生跟他关系很好的。至于团支书,她和林海原是欢喜冤家,没事才不会给林海原送什么礼物。再说了,要是真是团支书送的,我见到林海原时他就应该会直接说出名字来,而不是说是“别人”送他的了。 那就应该是别的班的女生送的了。到底是谁呢?只靠我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了。我浑浑噩噩地向教室走去。 在教室做了一会儿作业,已经快五点了。教室里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在讨论着今天的比赛,我无心听他们讨论,只一个人坐着沉思。 这时,林海原也到教室来了,他走到讲台边,弯腰在讲台下找什么东西。 我趁机和他搭话:“林海原,我们班还有什么比赛吗?” 他说:“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 我大喜过望:“好啊,一起走吧!” 于是我们一起向运动场走去。 在路上,我假装八卦地笑着,用调侃的语气试探他:“听说有个女生送了你一点礼物,让你非常高兴?” 他一听,略带尴尬地笑起来,赶紧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心下一喜:上钩了。嘴上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哪样?” “唉,其实是这样的。”他看自己即将被误会,解释说:“那个人初中也是我们学校的,她在食堂勤工俭学,之前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经常看到她。这回我们只是偶然见面,然后她顺手给了我一个橘子而已。” “你和她很熟吗?” “也不算很熟,就是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而已。” “你刚才说......勤工俭学?” “是,她家庭条件不太好,所以她放学后会在食堂里帮人打饭。” “哦,原来是这样。工资有多少呢?” “我也不清楚。” 看他这副坦坦荡荡,认真完整地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样子,我觉得,事情应该就是像他所说的那样。而他和那个女生,应该也就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并不会是我一开始担心的那样。 呼,这样就好。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林海原现在应该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继续像之前一样守望着他了。 我们来到大本营,听在那里的同学说,我们班今天下午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签退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便在大本营里聊起了天。 不知怎么的,我们就聊到了当初我想要转科的事情上。那天我被唐主任训了一顿,这让我我感到十分羞耻,所以当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细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喜欢上了林海原,我希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能够与他分享,所以我也就不避忌地与他谈起了那天的情形。 “你还记得当初我曾经想要转文科的事情吗?”我说。 “嗯,记得。” “其实那一天,唐主任把我好好地教育了一通啊,我真佩服他,这么会说。”我说。 “他说什么了?” 我开始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羞耻往事:“他那个时候好凶啊,一上来就吓了我一大跳。他一开始就说,我想转科是不可能的,连C班都不会要我。然后他就开始给我分析利弊,说了些比如文理专业数目三比七啦,学理科工作范围广啦,还有什么学文科竞争更激烈啦,文综题目不好做,考运对成绩影响太大高考容易失误啦之类的话,总之就是拿学理科的优点和学文科的缺点来对比。还举了好多他知道的例子呢,讲了一大堆,搞得我一整节英语课都没上。” “他说的那些话,我大概都猜到了。”林海原说。 “唉,最后还是没转成,现在成绩又降得不成样子,真是......唉。”想到这些,还真是让人难免感慨。 “没有啊,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林海原这么说。但我觉得他说出这话完全就是出于礼貌。要说厉害,在我们年级有谁比他厉害呀。 “哪有啊,你不用安慰我啦。其实,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我确实挺厉害的呢。”说起厉害,我又想起了我的“光辉过往”:“我中考的分数,是全县第五呢。” “哇,好厉害!比我强多了!”这一句大概是真心的赞美了吧。 唉,好久没有像这样被人夸了,被勾起了回忆的我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小学的时候,成绩并不是很突出,考上我们学校初中部的成绩也不怎么样。但是,在初一的第一次月考,我就得了年级第七。然后我就一直很厉害了。初中的时候我的政史地生尤其好,每次考试都接近满分。说起来,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历史,初一和初二的时候,每次历史考试我都是满分呢。我可是我们历史老师的得意门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一段光辉过去的啊。 “啊,你们班的历史老师是不是卫老师?”他问。 “是啊。” “卫老师有一段时间给我们班代过课,每次考完试他都会得意地跟我们说:‘这次我们班又有满分的嘢’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是吗?原来他会这样说啊。” 想起当年的事,我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既有对自己曾取得傲人成绩的自豪,又有回忆美好过往的喜悦,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比如今的遗憾、不甘和伤感。想当初我几乎是所有学科的老师喜爱的对象,如今虽然成绩也还是不错,但相比当年可就默默无闻多了,这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听完我的过往,林海原也讲起了他的过去—— “我当年刚上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差。” “很差?”只听说他当初成绩不算很好,没想到他会这样评价自己。 “对。刚开始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所以有点跟不上,几次都是班上倒数。”他又说。 其实我们学校的初中部是我们县的重点班,能上重点班,即使是倒数其实也不会真的很差。 “然后后来你找到方法了?”我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是啊,后来找到方法了,成绩就开始走上坡路了。”他一脸欣慰地说。 “那你有什么好方法呢?” “我的经验就是多刷题。我现在经常会找到一些高考真题来做,那里面的题目都很有水平,有的题目非常坑。自己做的时候多被坑几次,考试的时候就不会再上当了。” “哦哦!原来如此。” 我们聊着聊着,聊到五点半都过去了,操场上的人群早就散尽了。话题结束,我们沉默了一小会儿。 “日映仙云薄,秋高天碧深”。天高云淡,我仿佛听见风拂过柔软草地的声音,那风好像就吹在我心上,很舒服。 他站起来说:“好了,我该回寝室了,再见。” 他跑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远去。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第二十五章 运动会(三) 运动会最后一天的下午,我闲来无事,回到班级大本营。唐主任正在一边和另外几个同学讨论我们班比赛的情况,我不是太感兴趣,便独自坐在一边,捧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啪”地一声,一颗黑色的不明颗粒落在我的书页上,我抬起头。 “亦尹菲,你在看什么书?”林海原站在我面前,我书上的不明颗粒也是从他手上扔过来的。我心下惊喜,赶紧回答—— “一本作文杂志,你看。”随后举起书,把书封面向他。 “啪”,他又扔了一颗不明颗粒过来。 “你扔的什么啊?”我问他。 “从跑道上抠下来的。”他回答,一边回答一边向别处走去。 他居然主动和我说话了。这么好的机会,我还想再和他说几句,便起身跟上他。 “林海原!”我向他追过去。这时,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另一个人。 是唐主任!此刻他正看着我们,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怎么把他忘了,身为年级主任,唐主任严令禁止我们谈恋爱。不仅如此,据他说,他还经常埋伏在学校里可能有“情侣出没”的各种地方,至今为止,抓到的情侣数不胜数。 这可就尴尬了。要是被他怀疑上,那还了得!我只好作罢,随便和林海原说了两句就一个人老老实实回大本营看书了。 运动会结束,此时正好是星期六的下午,我们可以放一天假,很多人都回家了,那些需要等家长来接的同学就回到教室等候。我也回到教室,像以往一样,希望能有和林海原说话的机会。 回到教室,我拿出准备好的巧克力。 没错,我就是打算把它送给林海原。昨天有个女生顺手送了个橘子给林海原,他那么高兴,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后,当时我就决定,我也要送点什么给他,希望他能开心。这送出去的东西不需要很贵重,送的东西太正式了会显得很奇怪,再说人家也未必会收啊。像昨天那个人一样,送点吃的,在同学之间也显得正常些。 我家里零食不多,我觉得比较适合送人的还是巧克力。虽然,送巧克力,有那么一种......表示......爱意......的味道,但是,我觉得要是送些花生瓜子那就有点不像话了,再说,反正又不是情人节,我也没向他表白,不说清楚的话,随便送块巧克力又能说明什么呢?思来想去,最后我决定了,就送巧克力。 这可是一块凝聚着我对他无边的喜爱之情的巧克力呀!虽然我无法对他言明,但是我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我真心希望他能收下并感到开心。 我递出巧克力—— “林海原,这个送给你!”我满脸堆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原本以为他会开心地收下,没想到他却说:“谢谢,不用了。” 我说:“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别人送你礼物吗?你就收下吧,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面露难色,说:“不要吧......你还是自己吃吧。” 这是为什么?果然我这么做还是太刻意了吗? 但我坚持要他收下:“你就收下吧!昨天看你收到礼物那么开心我才送给你的嘛,你就不要拒绝我的一片好意了。” “......好吧。”他最后收下了,但却没有吃,而是放在桌角上。难道他不喜欢吃巧克力吗?我想,那下次要不要送点别的? 这时,蓝益萧又来找林海原了。 “社长你又来了啊。”林海原笑着说。他难得对蓝益萧的到来有点反应啊。 咦?社长?原来他就是林海原口中的“社长”啊。前两天无意中听到林海原拿着本杂志对万芊伊说:“这是社长的。”当时我还疑惑这个社长是谁呢。没想到就是蓝益萧。那么他是什么社长呢? “不要叫我社长!”蓝益萧的反应有点奇怪,像是被人开玩笑时的“恼羞成怒”。 “为什么要叫他社长?”我问林海原。 “这个问题,你还是问他自己吧。”林海原笑着回答我。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叫你社长?” “......因为初中的时候,我是我们寝室的寝室长。” “啊?寝室长?这和社长有什么关系吗?”我很疑惑。 “因为我们初中老师的普通话不标准,总是叫成寝‘社’长、寝‘社’长,所以他们就这样叫我了。” 原来如此。林海原、万芊伊和蓝益萧是初中同学,所以才会用他初中时的外号叫他啊。 “哦~这样啊~社长!”我也嬉皮笑脸地这样称呼起他来了。 社长他对我们很无语,只好随我们去了。 “诶?这巧克力谁给你的?”社长看见林海原桌子上放着的巧克力,问道。 “是我给他的。”我回答。 “我也要。”社长说。 什么?这么直接的吗?回想起认识社长至今的种种,我再次确定:社长他是个自来熟的家伙。 “你怎么这样的啊?”我奇怪地问他。 “对,他就是这样的。”边上有位同学插嘴道。正是我向社长自我介绍的那天为我们打圆场的同学,她和社长也是初中同学。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给不成?我可没社长那么厚脸皮。我拿出另一块巧克力递给社长。 和林海原不同,社长拿到巧克力并没有放到一边,而是拿在手上看了起来。 “你这巧克力没几个月就要过期了啊。”一边看还一边挑三拣四。 “你爱吃不吃!”这下我可没好气了,这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社长拆开包装,很快就把它吃完了。他看林海原还没吃巧克力,就对他说道:“这巧克力你不吃就给我吧。”说着就伸手去拿。林海原也没拦着他,还说:“好,你拿去吧。” 我赶紧把巧克力从社长手上抢回来:“不行!” 他问我:“为什么?” 我气鼓鼓地说:“你的那份你已经吃了,这块是我给林海原的,你怎么连他的都要抢呢!” “反正他不吃嘛。”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然后,我又对着林海原说道:“还有你,把巧克力收好,这可是我专门送给你的,你怎么能随便让人拿走呢?” 我把巧克力重新放到林海原桌子上。可我刚一转头,社长的手又不安分了。我狠狠一瞪,他才终于作罢。 随后,就是社长闲聊的时间了。社长拿出手机,把他在运动会上拍的照片拿给我们看,看完后又和我讨论了某款app的用法。最后,无聊的社长甚至摆弄起了林海原的头发。 “我发现了一根白头发。”社长跪在椅子上,俯视着林海原的头顶说。 “在哪在哪?我看看我看看!”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林海原长白头发了?这可真有意思。 “你看,在这里。” 顺着社长的指引,我看向林海原的头顶。果真,赫然有一根白发。 我大笑:“真的耶!林海原你都长白头发了。我看你是整天用脑太多了吧,小心过早白头哦。”社长也附和着我说的话。 林海原却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仍旧做他的作业,一副任我们摆弄的样子。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们对着他的白头发进行调侃和大笑。 又过了一会,社长回家去了,这个开心的下午结束了。终于能和他们像老熟人一样愉快地开玩笑了,我感到非常高兴。这算不算我们关系的进步呢?我认为算的。这还真是要感谢社长了。 第二十六章 林海原的涂鸦 运动会结束了。 回想起这三天,我满心都是胜利的喜悦。这三天里,我和林海原促膝长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也能够和他像老朋友一样玩笑了,这对我这个渴望接近喜欢的人的单恋少女来讲真是巨大的鼓励。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努力寻找机会,多刷存在感的确是可以越来越熟的。今后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争取和林海原成为朋友! 我不由得开始了幻想。是的,我并不满足。哪个暗恋的人不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尽管知道希望可能很渺茫,可是不得不承认,我心里是有这种期待的。 对了,昨天我送了林海原一块巧克力,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得去问问,好决定下回送他什么。 “林海原,昨天我送你的巧克力你觉得好吃吗?”我问他。 “我没吃,我把它送给社长了。” 我失望极了:“为什么?” “社长向我要,我就给他了。社长他比较喜欢这些东西。” 刚才还甜蜜蜜轻飘飘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原来他其实这么不想收我送给他的东西吗?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别人?社长喜欢,这恐怕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会不会是他意识到这块巧克力意味着什么,所以赶忙撇清和我的关系,拒绝接受我的心意呢? 我知道他是个一心向学的学霸,不会让恋爱这种事情耽误自己的学习,阻碍自己的道路。所以,和他在一起什么的,只是我内心的一点幻想,一点奢望罢了,我不会真的向他表白,请他和我在一起。我甚至都没有想让他知道我对他有着怎样的情感,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欢,想要尽一切可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想要多看看他,多和他说几句话以慰相思罢了。 好吧,既然他不想接受无缘无故的馈赠,那我尊重他的意思就是了,只要能让我默默地关注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尽一份力就好了。我还是会继续守候着他的。 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学习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尽管我已经拿出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我的成绩,尤其是数学成绩却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不得不开始往更坏的方面想:这恐怕不是短时间的下降,我的成绩是否真的无法回到从前的水平?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偏偏最近一次数学周练,我的成绩再创新低,还出现了与我的水平明显不符的失误,这些都使我十分懊恼。 这天的晚读,我正在读书,坐在讲台后的班主任突然把脸面向我。他一脸严肃,嘴唇紧抿,嘴角向下,表情十分不善地对我说:“亦尹菲,这次的考试,你是怎么回事?” 我心下一惊,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因为我想转科的事情被他教训过一次之后,我就见识到了这位平时看起来挺温和的主任的可怕一面。那件事情,至今都让我想起来就后怕。再加上,我从前一向是受尽各位老师宠爱的好学生,实在不擅长对付严厉状态下的老师,遇到这种情况只有害怕。 今天,他突然摆出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我没法不恐惧,他话音未落就怕得全身僵直,不知所措。 “把你的卷子拿来借我看看!”唐主任下令。 我战战兢兢地拿出卷子。 “你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第十七题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你在干什么?我看你平时上课也有好好听啊?” 我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头挨训。 “把你的练习册拿出来!” 还好我平时都有好好完成作业。我松了口气,递上练习册。 他翻了翻,“作业都做完了啊,也有用红笔订正,怎么这次会做不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呢?”见我的作业都做完了,他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些。 “好好反省一下,下次认真点。继续读书吧。”他最后说道。 终于结束了,我长出一口气。幸亏我平时作业完成得认真,此时才没有被他抓出把柄,这次总算有惊无险。可是,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说来说去讲台边的这个位置还是不太好,天天就坐在老师身边,一出点问题,老师想训我简直不能更方便了,头一偏就可以像今天这样训我一通,还顺便检查一波作业。要训别的人,老师还得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再叫出去呢。再说,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叫出教室外一通批评也不太好。所以,不训我训谁? 没办法,谁让我不想和别人同桌呢?自己选的,不受也得受。但是自此,我开始对这个讲台边的位置产生不满了。 某天的中午放学后,我、林海原、万芊伊、钟秋月都在,林海原突然向万芊伊要来一些便利贴。 “喂!林海原!不要用我的便利贴乱画!”是万芊伊的声音。 “嘿嘿,看我画得多好!”林海原得意地说。 我回头一看,只见林海原手上拿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用记号笔画着一个微笑的表情,这样看起来,整张便利贴就像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哇!画得真好!给我吧!”我对他说。其实林海原不过随手画了一个小表情,非要说的话其实毫无技术含量,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不好可言。但是,这是他画的啊,不管那是什么,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它们自带滤镜,金光闪闪,犹如宝藏一般,让我想要拥有,想要珍藏。 我把那张便利贴贴在了讲台侧面我的座位边,宣布:“这幅画被我收藏了!” “看人家多识货!”林海原得意地对万芊伊说。 “哼,我也画。”万芊伊表示不服。于是,她也拿起了便利贴和记号笔,画了一个哭泣的表情,还用蓝色的荧光笔给它加了两道宽宽的眼泪。 “看我画的面条泪!” 这时钟秋月也加入了,她拿起笔画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奸笑表情。 她们都把画好的便利贴递给我,我把它们一起贴在了林海原的画旁边。不得不说,这三个表情看起来还挺有趣呢。 不过,贴上另外两个只是顺便,另外,不能太明目张胆地区别对待林海原和万芊伊她们,让人看出我内心的想法。事实上,我内心最喜欢,想要珍藏的只有林海原的那一个,只因为,它是我喜欢的人画的。我不能得到他这个人,但我可以收藏他的画。从此以后,看到他亲手画的画,就像看到了他一样,能够安慰我爱而不得的心。 看着林海原的这幅画,我开心地想:干脆让他多画点好了!喜欢的人亲手画的画,那不是多多益善嘛。 等万芊伊她们去吃饭以后,我拿出自己的便利贴,问道:“林海原,你还想画吗?用我的便利贴画吧,我要收藏你的画!” 他同意了。于是,他又画了几幅熊、鸭子之类的表情给我,我一直在边上说:“多画点,多画点!”一副恨不得让他把我的便利贴画完的架势。事实上,我确实真的希望他把我的便利贴画完。 我让他画到画不出来,然后小心地把他刚画的这些收藏了起来。以后,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宝藏。 第二十七章 追逐的脚步 菊散金风起,荷疏玉露圆。 南方短暂的秋天终于来了。落叶树的叶子开始变黄、凋落,即使是常绿树的叶子,也掉得比夏天更多,颜色也仿佛不那么浓了,连风都像是染上了金黄的颜色。 池塘里的伞盖不再一片片亭亭地撑着了,它们渐渐地枯萎、收起。它们热闹了一个夏天,现在累了,也该休息了。在池塘的下面,在淤泥里,在那看不到的地方,有藕在悄悄成长着。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收获的季节。 我等待的时机也成熟了。 自从运动会后,我就觉得,我和林海原已经熟到了某种程度,足够我采取下一步行动了。我要一步一步加强和他之间的联系,直到让我满意的程度。 中午放学后,林海原会在教室做一段时间作业,然后去食堂吃饭。 林海原做作业的这段时间,万芊伊走后我都会坐在林海原前面,享受与他“坐在一起做作业”的美好时光。接下来,我就要对他离开教室后的这段路“下手”了。 从教室出发去食堂,林海原要走下我们的教学楼,走上学校主干道,然后转向池塘边的菡萏路;走完菡萏路,再走向食堂。 而我放学回家时,是走下教学楼,然后沿着主干道出校门。 这样一算,在林海原走上菡萏路之前,我们都可以算同路。 好吧,我知道这样说非常勉强,根本就是我“强行同路”嘛!但是,再短的一段路也是路,只要我们有同路,我就可以争取放学后和林海原一起走的机会。 有些人或许根本无法理解:这么短的一段路,有什么必要非要跟着他一起走? 他们不会明白,对于一个苦苦单恋的少女来说,每一个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都是多么的宝贵;他们不会明白,对一个热切单恋的少女来说,和心上人一起走过一段路是多么的浪漫;他们不会明白,对一个暗暗单恋的少女来说,能每天放学和心上人一起走一段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至少,我们会由毫不相干的人变成每天一起走的朋友。虽然这都是我一厢情愿,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至少,我能争取到更多和林海原说话的机会。没有人知道,我每天看着社长和林海原一起离开时边走边聊天的样子是多么羡慕他。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行动。 刚刚开始在中午和他们一起走时,我怕我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所以,我只好在头两天装作“恰好”。就是暗中关注他们,在他们马上要走的时候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慢慢走出门,在下楼梯时“正好”被他们赶上,最后同路到菡萏路口,分道扬镳。 没有人知道,在菡萏路口,我是如何惆怅地望着,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 过了个两三天他们适应了我的存在,我也就不必再装什么恰好了,直接光明正大地等着林海原,等他起身时我就赶忙收拾好东西跟上去就是了。 可令人伤心的是,能跟着他们并不意味着我就融入了他们。 有一天中午,我收拾东西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正好这天他们走得特别快,等我追到楼梯口,他们已经走出教学楼了。这下追不上了,我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气:他们终究是不会在乎我存在与否的,又怎么可能等我呢?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止一次。有时就算我喊了“等等我”,他们也会像没听见一样。 被丢下的某一天,独自走在路上,看着“满盖荷凋翠,圆花菊散黄”,我的心也像这秋日凋萎的花草树木一样凄凉。我注定只是一个不被在意的人吗?这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吗?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我都不可能被从一开始就不关注我的人注意呢?我这么努力地接近他,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阴沉的天空仿佛看懂了我的心思,开始渐渐地下起小雨来。我没有撑伞,任由雨点拍打在我的脸上。没多久,眼镜片上就沾满了雨点,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哭了一般。 我没有那么脆弱,尽管内心凄凉,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哭泣。但是人就像弦,不可能总是紧紧绷着,总要有放松下来的时候。像这样淋点雨,就当是上天代替我哭了一场吧。 原本还在怀疑自己接近林海原是否毫无意义,可下午一见到他,我内心对他的喜爱又熊熊燃起了。我喜欢他,所以我想要接近他,这样就够了,这就是全部的理由。我根本不能自拔,哪里需要想什么意义?接近他是为了满足我热爱着他的那颗心。 我决定继续中午放学后追逐林海原的脚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后,林海原和社长总算习惯了我的存在。 某一天,在我大喊“等等我”之后,他们停在走廊上的身影显得那么的神圣,仿佛带着光环的天使一般,我简直无法形容我此刻的感受。我,终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不过,真正让我感受到我和林海原成为每天一起放学的朋友的,还是另一件事。 有一天,我照常在万芊伊的座位上等候着林海原。这时放学还没多久,社长也还没来。 突然,林海原叫了我一声:“亦尹菲。” “嗯?什么事?” “今天我有事情,要早点回去。你帮我告诉社长一声吧。”他说,随后起身离开了教室。 我跑到楼下六班。社长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写着作业。 我悄悄走到他面前,小声说:“社长。” “嗯?你来六班干什么?” “林海原今天有事先走了,他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他要干什么?”他问我。 “我不知道。” “他去哪了?”他又问。真是个八卦的家伙。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他身上安装跟踪器。”我十分无语。 “好,我知道了。”他把头低了回去。 我跑回教室,步履轻快。 林海原要先走,他特意让我通知社长。这不就说明,他认可我们是每天放学一起走的朋友了吗?我真是开心极了。从此我们三个就真正在“一起”了!这真是值得记住的一天! 第二十八章 生物课杂谈 因为我们学校缺少生物老师的缘故,我们从高二才开始上生物课。到现在,我们开始上生物课已经有段时间了。 我们班的生物老师和我们唐主任是夫妻。这件事在生物课开课之前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第一节课自我介绍的时候,她问我们:“你们知道该叫我什么吗?”当时我们都以为她这话指的是她和班主任的夫妻关系,于是有人说:“师母!”没想到,她听到后“哈?”了一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了句:“你们应该叫我生物老师。”这话真是让人无语,称呼生物老师为生物老师,这种事情还需要专门提吗?而且她还故意绕开了她也是我们的师母这个问题。我想,她大概是有点尴尬的。 当我们问到她的名字时,她又沉默了。正当我们感到奇怪时,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她的名字:袁美兰。当时我还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后来这个问题没多久之后就有了答案了。不过这是后话。 第一节生物课,我们先从蛋白质这一课开始讲起。袁老师在讲课的过程中,面对着全班提了第一个问题:“看屏幕,这两个氨基酸的R基分别是什么?我叫个同学上来写一下。” 然后她突然一转,面对着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来!” 我一惊,什么?这还是第一次有老师在叫我回答问题时给出理由的。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理由?我不就坐在讲台边吗?我招谁惹谁了我? 没办法,只好上去写喽。还好只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我赶紧写完回到了我的位置上。 我本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还有。讲到氨基酸脱水缩合成多肽的时候,我原本在认认真真听课,没想到她突然来了一句:“亦尹菲,你上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站上讲台后,正疑惑她叫我来干什么呢,她却突然抓起我的手,和我一起“扮演”起了氨基酸。 “你们看,两个氨基酸脱水缩合形成二肽。”她拉着我的手,面对着全班,高高举起,我那叫一个尴尬呀。 “多个氨基酸脱水缩合形成多肽。如果这时,首尾两个氨基酸再脱水缩合就形成环肽。”她又与我两手拉在一起,假扮环肽。 类似的事情不算多,但也足够让我心累了。而且,不仅仅她一个老师会这样叫我当“帮手”,唐主任也会,他们真不愧是夫妻。另外,其他的老师也或多或少的对我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学生有更多的关注。 想想进入这个班级的一个多学期以来受到的关注,我真心觉得无奈。我现在已经非常讨厌这个位置了,可是又不好和别人换,所以只好自己继续忍受。后来,我的确找到机会换了个位置,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说到这位生物老师,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上了一段时间的生物课之后,我们渐渐发现,这位生物老师有一些特定的口音。比如说,发音为“元”的字她会读成“严”,发音为“圈”的字她会读成“千”,发音为“蓝”的字她会读成“男”,发音为“雪”的字她会读成“写”,发音为“存”的字她会读成“屯”。这样一来,我们就经常能听到诸如“男藻”(蓝藻)、“延签”(圆圈)、“血兔”(雪兔)、“屯折”(存折)一类的词汇了。 后来我一想,难怪第一节生物课生物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要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而不是说出来,她要是说出自己的名字的话,那不就成了“盐美男”了? 林海原这个活宝听到这些词时觉得非常有意思,于是,每当生物老师说话出现这样的口音时,他就把这些带着浓浓的口音的词汇跟着老师读一遍,声音甚至大到老师都能听见了。生物老师甚至还因为他的“迷惑行为”停下来,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几眼,不过这家伙忙着刷他的题,对此浑然不觉。 下课后,我赶紧对他说:“林海原啊,你可别再学生物老师的口音了,上课的时候她都看你好几回了。” “她有吗?” “有!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学人家生物老师呢?你这不是在嘲笑人家嘛?以后可别这样了。”我无奈地告诉他。唉,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即使这样也是觉得他很可爱。 第二十九章 菡萏路 我觉得,菡萏路是我们学校最美的路。 它的名字就很美。菡萏,指未开的荷花。给池塘边的这条小路起这个名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菡萏路是一条池塘边的青砖小道,它的左边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草地,右边是“红碧相杂敷清流”的小池塘,池塘岸边垂柳依依,“逐浪丝阴去,迎风带影来”,走在路上,只见“游丝横惹树,戏蝶乱依丛”,一派美好风光,如何不令人心旷神怡。 我一向喜欢美丽的自然风光,所以本就对菡萏路充满好感。再者,每天中午,我都是在这条路前与林海原他们分别,每天我都看着他们走进这条路的背影,恨不得在这条美丽的道路上与他们一起走过,所以更是对它心旷神怡。 是啊,每天中午,我和林海原一同走过的路那么短,为什么不再加上菡萏路呢? 一天中午放学,我在路上和林海原他们边走边聊。走到菡萏路前,话题还未结束,我便一脚跨入菡萏路,继续与林海原一同往前。 “咦?你不是该走那边吗?”林海原指着主干道方向问我。 “我这不是还有话没讲完嘛。”我内心窃喜,这回总算可以多和他们走一段了。 走出菡萏路,林海原他们走向食堂,我则沿着环校路走回主干道,再出校门。这样一来,虽然绕了路,可是既能多和喜欢的人走一段,又能欣赏校园美丽的风景。这路,绕的值。 从此以后,每天中午,我都和他们一起沿着菡萏路走过。他们问我为什么要绕路,我就说:“因为走这条路的风景很好,我喜欢这条路。”这话也不完全是骗人嘛。总之,他们习惯后,也就随我怎么样了。 可是,这样绕路虽然美好,却也不乏“危险”。我要小心“无处不在”的班主任。 有一天中午,林海原出来的很晚,与他们告别后马上就要一点了。但我并不着急,我家吃午饭吃得晚,再说我父母早就习惯了我中午放学后在教室里做一段时间作业再回家,我一点钟回去也没什么问题。我在环校路上慢慢走着,独自回味着和林海原相处的各个瞬间。 刚才我们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有个穿着汉服的学生正好进门。之后的路上,林海原说了一句:“刚才那个人穿的衣服好特别啊。”于是我们就对那衣服展开了一番讨论。 他是不是喜欢那种融合了现代元素的汉服呢?不知道他觉得穿汉服的那个学生和我哪个好看?我正在想着诸如此类的种种问题,身后却传来一阵喇叭声。我没在意,反正我走在人行道上,挡不了汽车的路。 “亦尹菲!”诶?唐主任的声音? 我回头,只见身后白色的小轿车里,摇下的车窗后赫然是唐主任那张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脸。怎么这么倒霉,回家路上都能遇见他? “老师好。”我老老实实打招呼。这会儿我又没犯什么错,不知道他要找我干嘛? “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语气不太友好。看来,他对我晚回家这件事不太满意啊。可是我中午回家晚一点哪里招惹到他了?我真是不太理解。 “我一直在教室做作业呢。”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你回家就回家,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一脸狐疑。 哎呀这问题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呀! “我有点饿了,就走这边到食堂买了点东西吃。”我急中生智,编了个看起来很合理的谎话。 “哦。下次不要这么晚回家了,上车,我送你回去。”看来他相信了。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坐他的车回家?这又是什么操作?我怕我的胆子不够用。 “上来!”他坚持,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这是什么情况?我又不是大半夜的在大街上溜达,至于这样吗?我根本用不着,再说我哪敢随便麻烦他呀!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我家给我在学校边租了房子,我现在就住在学校边。” “那好吧,你快点回家啊。”听我这样说,他才勉强作罢。 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我还真有点后怕。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肯定要被他怀疑了。幸好他没看见我和林海原一起走啊。以后和林海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得小心点了。 第三十章 社长其人 某个周六下午,放学后,我独自在后排找了张没堆着书的宽敞桌子做作业。天色已晚,我打开我的充电小灯。荧白的光线洒下来,照亮了桌面,使我感觉这光线下的,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 没过多久,社长来了。他不常在周六下午出现在我们班,今天怎么有这兴致?我远远地看着他走到林海原身边。他坐在与林海原只隔过道的座位上,试图和林海原说话。林海原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了。 可怜的社长!我真觉得自己与他同病相怜。我们都是每天追逐着同一个人,每天如此,从不懈怠。哪怕并不能得到什么特别的关注也从未放弃过。而社长更是在经常被林海原不耐烦地赶走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这样的精神真是值得我敬佩。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战友了。 社长被赶走后,站起身向我走来。 “把你的灯和我一起用一下吧。”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坐着的位置边。 “好啊,你要看书吗?”我把灯向他那边移了移。 “是。”他拿出一本书,在灯下看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书啊?” “一本跟历史有关的书。” 这样看起来,我们俩在同一蔟灯光下共同学习的样子,多像是“相依为命”的好战友啊。 看了一阵子书,社长收起东西离开了。咦?既然不等林海原了,刚才又为什么还要在我们班教室里看书呢?估计是他没想到林海原会待到这么晚吧,我心想。 林海原走后,我也差不多该收拾东西回家了。此时我又想到了社长。如今我和他也算是每天放学后一起等待林海原的朋友了,这关系怎么说也和别的人更近些吧。想到自己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我开始有点想了解了解他了。 于是,我抬腿向高二六班的教室走去。 六班的教室在二楼,正好在走廊的另一端。我沿着走廊慢慢走,一边走一边回想和社长相处的点点滴滴,猜测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来到六班,我看向黑板边贴着的一张张纸,这里往往会有全班人的名字。我一看,正好有一张六班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表。我找到蓝益萧的名字,发现他是六班的二号,而且最近一次考试也是年级第二。 第二啊,那可是个大学霸。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之前听他自信满满地和林海原讨论英语改错题时就觉得这人应该不简单,果然,是个学霸,还不是一般的学霸。年级第二,那不是和林海原是一个级别的吗?还真是人以群分啊。这样想着,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了。虽然我成绩也不错,但是如今远没有年级第二的水平了,要想“配得上”和他们每天待在一块,我还得更努力才是啊。 走出教学楼,我独自仰望着天空。 “日映仙云薄,秋高天碧深”,美丽的秋日天空苍蓝、深远,让人不由得感叹宇宙的伟大和自身的渺小。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社长为什么要这样每天来找林海原呢?他虽然有时会和林海原讨论学习问题,然而他们一个是文科生,一个是理科生,能够一起讨论的时候毕竟不多,想讨论问题也根本用不着天天来。再说,看他有时候“骚扰”林海原的样子,再看看林海原有时不胜其烦的样子,这明显就是他要缠着林海原不放嘛。到底是为什么呢?没有更多的线索,我也无法做出推测。 我不知道社长为什么要来找林海原,那么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呢?我希望,他就只觉得我纯粹是因为好玩才跟他们一起好了。毕竟我并不打算把我喜欢林海原这件事昭告天下。不过,虽然至今为止我是一步一步达到了和他们一起放学的目的,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疑,就是不知道在别人眼里看来我这样到底算什么。应该没关系吧?我也不是每天只和林海原一个人走,我们这是三个人一起,看起来大概合理多了吧? 唉,想这些也没有用,其实我也并不怎么担心别人怎么想,我只是每天和两位学霸一起走而已,这样可谈不上犯了什么错,我自己开心就可以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呢? 说实话,一开始我对于社长的存在,内心的想法比较复杂。 社长刚出现的时候,我有些“怨恨”他。那个时候,我正处于每天课间(包括放学后)努力找机会和林海原说话的阶段。社长的出现,无疑是一种很大的阻碍。 后来认识了社长,发现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非常自来熟这一点,让人和他相处起来比较自在,于是我对他的印象开始好转。 再后来,我试图融入林海原和社长之间时,也曾有一点觉得社长是个阻碍。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社长,我哪能这么快就明目张胆地每天和林海原走在一起?所以我还是挺感谢他的。 如今,每天和他们两个人一起走,我发现,社长可以说是我们聊天的主力军。 社长这人非常八卦,什么都爱听。连带着,也就有不少话题可以在平时和我们聊。林海原这人平时整天忙于学习,对其他的事情并不关心。你要是不和他说话,他几乎不会主动找话来说。要是没有社长,我们的日子还真没这么有意思。 比如说吧,有这么一个周末,班主任突然在我们班的家长群里问各位家长,我们班学生个人的电话号码是什么,并让家长门一个个发出来。我对他的做法感到十分疑惑。 回到学校,班主任又突然告诫我们,不要举报我们学校违规补课的事情。我左右一想,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肯定是学校查到了举报人的电话号码,于是唐主任就让我们班的家长门把学生的电话号码发给他,他好确认一下这人是不是我们班的。 这天中午,我和林海原讲起我的推测,他像往常一样,听完之后“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反倒是此时来到我们班的社长积极地问我在说什么,让我给他重复一遍并且就这件事和我讨论了一下。 这样一来,林海原和社长的区别就体现得非常明显了。像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总之和在一起时我总是需要不停地找话题,要不就只有沉默。而和社长在一起就轻松得多了。 第三十一章 社长其人(二) 与社长的熟悉使我开始更加关注他。 某天夜晚放学后,林海原还在教室做作业,社长来到我们教室等他。没法骚扰林海原的社长没什么事可做,便自己一个人走出教室外,站在走廊上。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走出教室,看见社长一个人站着,眺望着夜空,脸上是寂寞的神情。 我走到他身边,问道:“社长,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眺望这夜空?你看起来好寂寞啊。” 他回答:“人总是寂寞的。”好一个寂寞的社长,他今天看起来可真是深沉。 “你怎么还不回家?”他问我。 “这就回去了。”我回答。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蓝益萧,你在这里干什么?” 居然是唐主任!我倒想问他呢,这都放学了,您老人家来这里干什么啊?不过他居然也认识社长啊。也是,社长怎么说也是我们年级数一数二的大学霸,唐主任身为年级主任,统领整个年级,认识这几个厉害的学生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在等人。”社长回答。他看起来挺淡定的,好像一点也不怕唐主任。也是,他是别班学生,又是个大学霸,他怎么会知道唐主任可怕的一面呢?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要是我被唐主任这么点到,还不得战战兢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刚才我站在社长身边,唐主任肯定也看到我了,现在我也不安全啊!我闪过一边,小心地观察动静。 “等谁?男生还是女生?”唐主任警惕地问。 我的心一紧,果然,唐主任永远都是那么的敏锐犀利,时刻关注着我们,时刻准备着揪出我们当中不安分的家伙。每天放学都和男生待在一起的我此刻有点心虚。 社长他没有立刻回答,那一瞬间他站在原地沉默了。 我的社长啊,这种时候你怎么能沉默呢?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疑吗?我猜他大概是觉得唐主任太多管闲事,有些不满,可是社长啊,他是唐主任啊!他可是天天都在暗中关注我们年级又出现了多少情侣的唐主任啊!面对这样的人你怎么能不小心点呢? 我在心里为社长高呼了一通,见他好像并没有要回答唐主任的问题的意思,只好在边上尴尬地开口:“他是来找林海原的。” 唐主任依旧面对着社长,看也没看我一眼,估计是觉得,他根本没问我,我在这瞎凑什么热闹。好吧,我这种小角色的确是不值得关注,不过好在,我说的话他应该是听见了。唐主任又对社长说了一句:“不要来我们班找女孩子啊。”就转身去找别人交代事情了。 呼,总算有惊无险。还好社长是我们年级的大学霸,唐主任不会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我真是没法不心虚。好在唐主任不知道我每天都和林海原、社长他们待在一起,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学霸们他肯定是不会为难,到时候一定是我遭罪。也是,本来就是我主动找他们的,难道还和他们有关系不成?看来以后要小心点了。 我和林海原讲起昨晚的这件事—— “林海原你知道吗?昨天晚上社长在教室外面等你的时候被唐主任看到了,社长说他在等人,唐主任就警惕地问他等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是吗?然后呢?”林海原终于有了点兴趣。 “然后我替社长回答,他是在等你。唐主任还特意交代他不要来我们班找女孩子。” “哈哈,社长你差点被唐主任怀疑了,你不知道他多会抓谈恋爱的吧?”林海原笑起来。 看见林海原笑起来,我也就把这件事当做一个趣闻过去了,担心也没用,还是好好享受当下的快乐吧。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在我讲这件事情的时候,社长他就在旁边,但是却一直没什么反应。咦?以他八卦的性格,这种时候不应该会问东问西吗?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有天中午,我们三人照常一起下楼,走到教学楼下时,不知是我走得快了点,还是在后面说话的他们走得慢了点,不知不觉间我就走在了他们前面,把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此情此景,我突然想起了从前的某件事。 那是在我还没有和林海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出学校的路上我正好遇见了一个初中与我同班的男生。我们不算特别熟,但是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见面时也会一起聊聊天,于是我们俩就边走边聊了起来。 本来两个人聊得好好的,但在校门口的自行车棚里,我们遇到了另一个初中和我们同班的女生。于是骑上自行车后,两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可是骑着骑着,我突然觉得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了。我狐疑地回头,只见他们两人在后面用龟速骑着自行车,聊得正欢。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哦,原来他们俩是想“抛弃”掉我,好两个人聊天啊。既然这样的话我又何必跟着他们呢?于是我加快速度,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眼下,此情此景,和当时的那件事还真是挺像的。我心中陡然生出一点危险感:再这样走下去,我是不是又要被“抛弃”了呢?这回我知道他们不是像我那两个初中同学一样是故意的,所以我也没必要急着走开。于是,我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道:“你们走快点呀!要不然,我都要觉得我被你们抛弃了。” 社长听到此话,立刻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之前有一次,我本来和一个同学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后来遇到了另一个同学,他们想两个人待着,就这样越走越慢,最后我只好一个人走了。” 社长听后问:“‘抛弃’你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我回答。 “那另一个人是女生吗?”他又问。 “是。”我只好老实说。 “‘抛弃你’的人是谁?”社长继续穷追不舍。 “是我的初中同学,你不认识啦。”他怎么连这个都要问清楚啊?我的初中同学他应该不认识吧? “你说一下他的名字吧。”他还是不肯放过。 我只好说出那个同学的名字,他听后表示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人,这才作罢。 不是我说他,他这样也太八卦了吧?什么都要问得这么清楚,真是让人很无语啊。大概是在我讲的这件事里我有种一不小心成了“疑似电灯泡”的感觉,而这让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所以他才穷追不舍,想要搞清楚这故事里的“疑似情侣”是谁吧?如果恰好是他认识的人,那么他收藏的八卦里,又可以多出一件了。 社长他八卦成这样,真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也不讨厌吧,他要是不八卦,平时谁来和我们聊那么多天呢? 第三十二章 相处日常 “亦尹菲,这题你会吗?” “我看看......”一会儿后—— “不会。” “好吧。林海原,看看这道题......” “这题啊,这样做......” “亦尹菲,这个单词你认识吗?” “我看看......不认识。” “林海原,看看这个词。” “这个词啊,我想想.....哦,不就是#%&*吗?” 如果社长带着问题来找我们,那么大部分时候,我们的对话都是像这样。社长他也会和我讨论,但我大部分时候都没法帮上他。文科生和理科生都要学的学科只有语数英,偏偏我数学不怎么样,英语也比不上社长。语文嘛,社长他一般又不问。 在两个学霸之间,我觉得我就像个小丑一样。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一度也让我感到伤心。 好在,社长也不会天天跑来和我们讨论什么学习,而且社长也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了,他中午来得越来越晚,后来几乎是他来了没多久林海原就准备走了。这样倒也不错,反正我可没打算天天在学霸中间找虐。只要他们不讨论什么高深的学习问题,我们还是可以愉快地交流的。 有一天中午,我们一同走出教学楼,发现天空飘着细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撑开了伞。另两位都没带伞。其实我心里很想和林海原共撑一把伞,但是社长怎么办呢?我这样区别对待他们,不就把我的目的暴露的太明显了?我只好放下了这个念头。 但没想到,社长突然发话了:“亦尹菲,撑一下我。” 他可真是什么都不忌讳啊。好吧,人家都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让社长来到我的伞下,一边撑着他,一边看着前面的林海原独自在细雨中行走的背影。 这时林海原回过头来,看到我和社长共撑着一把伞,开玩笑地埋怨我道:“亦尹菲,你怎么不给我撑伞?” 虽然我知道他这话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不得不说,听到他这样说我还是有点高兴的。他会这样说,至少表达了一层他愿意和我共撑一把伞的意思。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社长没有让我给他撑伞,林海原还会这样说吗?肯定不会的。我和他撑着同一把伞,而社长一个人在雨里走,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我和林海原是一对儿一样。林海原他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而社长他不一样,社长他并不忌讳和女生挨得近,而且还非常自来熟,所以他甚至会直接提要求。 再退一步说,就算只有我和林海原两个人,出现了有人没带伞的情况,如果雨不大的话,我想他也还是不会和我共撑一把伞的。他会避开这种容易被误会的情况。就好像上次他最终没收下我送给他的巧克力一样。适度的交往可以,但他总会撇清关系,不做让人误会的事。任何一件都不会。 所以,思来想去,他那一句话只不过是看见社长这么厚脸皮之后开的玩笑吧?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本来就是一个想得很多的人,自从喜欢上林海原,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就更是被我过分解读。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累。总是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关注着另一个人,然而却从来得不到回应,这样真的有意思吗?我真的开心吗? 第三十三章 社长的秘密 一个中午,林海原对我们说:“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起身出门时,却发现他的目光还黏在他的书本上。 “还有一点,等一下。” 于是我和社长在门外走廊上等他。社长像平时一样,双手插兜,我则是单肩背着包。 “亦尹菲,你不是走读生吗?总是这么晚回家好吗?”社长问我。 “没关系,反正我住在学校边上。”我回答。这个借口可真是好用。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家?”社长又问。 这个问题我可不太好回答了,我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我喜欢林海原吧?而且我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我们都一起走了这么久了,他还问我为什么总是要留到这么晚? “你不也是每天来找林海原吗?”我反问他。 他沉默了。 他怎么又沉默了?好像每次提到他天天来找林海原这件事,他就沉默或是转移话题,就像我一样避重就轻。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不会是,喜欢,林海原吧? 我说的是向我对林海原的那种喜欢,即是,恋爱感情的那种喜欢。 恐怕还真是。这样一来,问题就清楚了。 为什么他要每天来找林海原,但却什么都不做,只为了放学后等着和他一起走?因为他喜欢林海原,所以他希望多和他见面。 为什么之前在林海原常常对他的“骚扰”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也依旧坚持?因为他喜欢林海原,所以他坚持了下来。 为什么上次在我们班门口,唐主任警惕地问他在等谁,是男是女的时候他不愿回答?因为他喜欢林海原,所以听到这个问题时会觉得触及了自己的隐私,并且回答起来会感到心虚,所以他沉默了。 以上都是我的推测,但我觉得挺合理。至少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这样的推测暂时解开了我的疑惑。 不过,这只是我产生这种想法的开始。真正让我坚定了这种看法的,是另一件事。 那是在一节课上。在这节课上,六班和七班都是上体育课。 自由活动时间,不擅长也不喜欢运动的我在运动场上四处闲逛。林海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老跟着他也不现实。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去看看社长呢? 六班的集合地点在篮球场边上。我向篮球场走去,只见学校主干道的人行道上,有一个孤单的身影。社长还是那样,双手插兜,在人行道的花坛边转来转去。 “社长,你也一个人啊?”我问他。 “嗯。”他没有停止游荡。 “你在体育上很无聊?不打算找点事做吗?” “没什么好做的。” “我也是啊,社长你看起来也像是不喜欢运动的人,要不然,干脆我们一起聊天算了。”其实我们已经在聊天了。 “对了,你怎么不去找林海原?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他在干什么?”我问社长。 “找他干什么?不去。”好像是诶,上同一节体育课到现在,我还没见过社长在体育课来找林海原。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亦尹菲。” 我回头,是和我初中同班的吴同学,他如今和社长一样,都在六班。 “亦尹菲,好久不见,你最近成绩怎么样?”吴同学还是和当年一样,极其的关心成绩。 “不怎么样了,我现在都快变成差生喽。”我回答。中国人打交道,谦虚怎么少得了呢? “你怎么会差,你那么厉害。”吴同学听后说道。这吹捧对方也是中国式对话的精髓之一呀。 说实话,现在我并不想在这和吴同学客套。我还想和社长好好聊天呢。可是吴同学好像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我。 “亦尹菲,原来你和蓝益萧高一上半年同班吗?”吴同学又问。 “没有啊?” “那你们为什么会认识?” “哈哈,我们是通过‘中介’认识的。”我说。因为林海原,我才得以和社长认识。这也可以算是通过“中介”认识的吧。 “通过‘黑中介’认识的。”社长不屑地说。 “怎么回事?”吴同学表示不解。 “是这样的啦,他会来我们班找林海原,然后我们就认识了。”我向吴同学解释,随后又转过头问社长—— “你干嘛这样说林海原?人家那么好。”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和#¥%&*他们一样,都是一丘之貉。”他说了几个名字,我不认识,大概是他们的初中同学吧。 “社长,你说的‘黑中介’这话一箭双雕啊,把我和林海原一起给黑了。”我对他说。 “是吗?我怎么黑你了?”他有些疑惑。 “你说我们是通过‘黑中介’认识的,在‘黑中介’认识的哪有好人呐?” “哦,不是,‘黑中介’里认识的也有好人嘛。”他强行解释了这么一句。 唉,既然他都给我发了好人卡了,那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不过他今天的言行让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说林海原不是什么好人呢? 思索一番后,我将他今天的言行总结为傲娇:他喜欢林海原,所以他才故意不承认,才故意要把他往坏里说。这死不承认的样子,不是傲娇是什么?看来他确实是喜欢林海原无疑了。 我的天啊!社长也喜欢林海原?一直以来,我还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战友,没想到居然还是情敌?仔细想想,我们俩的相似之处还真不少。 我们都是每天苦苦追逐着喜欢的人的脚步,一直努力地寻找机会以求能够多和他讲上几句话。就算我们很少受到心上人的关注,我们也一直坚持着,从未放弃过。 从今以后,我和社长大概还会继续同病相怜,共同努力吧? 不过,这事儿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我可不想让社长知道我也喜欢林海原。在明面上多个情敌,我可不打算干这种事情。 第三十五章 夜晚的等待 林海原不仅在中午放学后会留在教室做作业,晚上也会。 如今我每天中午跟着他们一起走菡萏路也走习惯了,中午一起放学的目标达成,我便自然而然地向晚上放学后的时间伸出了“魔爪”,开始每天晚上和社长一起等林海原。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某天晚上放学后,后排有同学不知为何吹起了口哨,吹的是这首家喻户晓的上学歌的调子,而且还“单曲循环”。 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于是自顾自地和着口哨声唱了起来——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哈哈哈......” 我一边唱一边笑,一边走向林海原的座位,最终,我坐在了他同桌的位置上。 这是我第一次坐在这里,也就是说,这是我第一次和林海原坐在一起。从前我不是坐在他前面,就是坐在与他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上。但今天,我想试一试,试一试和他坐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哈哈哈......”口哨声依旧在持续着,我也继续唱着“炸药包”的歌,最后趴在他同桌的位置上笑个不停。 有的时候我自娱自乐起来的确有些神经质,但今天主要是为了让我坐在林海原身边的这个过程完成地自然一些,另外,缓解一下第一次坐在一起的尴尬。 为了一步步拉近与林海原的距离,我真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我也不知道我为自己靠近他的行为做的掩饰是否有用,不知道我的心思是不是昭然若揭。 我总是拿自己家吃饭吃得晚来打掩护,当做自己总是跟着他们的理由,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出来,我其实就是故意想跟着他们才天天等到那么晚?我一直拿菡萏路风景好来打掩护,当做自己跟着他们绕路的理由,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出来,我其实只是为了和他们一起多走一段? 我不知道我找的这些理由在旁人看来是不是很虚假,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否已经成了“司马昭之心”,可是我依然要这么做。即使这样的用处仅仅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自我安慰。安慰自己:我已经给出理由了,别人都看不出来的。安慰那颗不敢说出实话的,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的心。 社长来了,他站在林海原桌子的右前方,对他说:“还在做作业?走啦。” 林海原不理他。 我起身,站到社长身边,和他并肩。毕竟是第一次和林海原坐在一起,难免有点不自然。 看着林海原身边一团乱的书堆,我说:“林海原,你这书也太乱了,老师都说你多少回了?你也不打算收拾一下?” 社长听后说道:“他要是能把他的东西收拾好,沙漠里都要下雨了。” “要是有人帮你把书收拾好会怎么样?”我说。我的书总是收拾地整整齐齐,如果他同意的话,我真的会帮他把书收拾好的,就是让我天天帮他收拾我都愿意。为他做事,我不但乐意,还求之不得呢! “要是有人能帮他把书收拾好,那他会以身相许的。”社长说。 以身相许?那真是太好了!虽然这是社长的玩笑话,我还是快乐地想象了一下那情景:收拾好一堆书就白送一个林海原,这可真是赚大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收拾这堆书的任务就包在我身上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不过,此时社长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那他可真是精明,不,简直是奸诈!喜欢林海原,然后就自己提出收拾好书就让林海原以身相许的买卖,真是太滑头了。 “那让我来收拾吧!收拾好这堆书,林海原你就跟着我吧!”我赶紧说。虽然明面上这只是玩笑话,但内心里我其实不能更愿意了。 “林海原你就跟了她吧,要不你以后倒贴都没人要。”社长又开始贬损林海原了。我知道,他就是傲娇而已。那行,你就死不承认去吧,别跟我抢,我还巴不得呢! “谁说他倒贴都没人要的!我要!不倒贴也行,跟着我吧!”我继续说着真心的“玩笑话”。 “哈哈哈......” 林海原没搭理我们对他的打趣,一直专心地做他的作业,头也不抬。 教室里的灯熄了,林海原还在打着手电看书。几个女生走之前催促我们道:“快走啦,林海原,就剩你们几个了。记得锁门啊!”不过她们没看到,在教室里面,还有个男生在黑暗中忙碌着,也不知他怎么看的清。 于是林海原反驳道:“谁说只有我们了?教室里不是还有个女生吗?王宏还在这里呢!” “哈哈哈......” 社长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林海原要把说王宏是女生?于是他把我拉出了教室—— “亦尹菲,为什么他要把那个男生说成女生?” “因为这里有个梗啦。” “怎么回事?” “你知道#¥%*老师吧?教政治的那个。他有一次来我们班上课,点人回答问题,他说他要点个女生,然后就叫了王宏的名字,我们班那群人都笑死了。”高二了,学业水平考试在即,所以我们也要上一些政史地的课。 “哦,这样啊。王宏,王洪保。” “哈哈。”王洪保是我们年级一个老师的名字,连这也能被社长拿来八卦,我可真是佩服他。不过王洪保可是教理科的老师呢。社长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交流完这个梗,我们重新回到教室等待林海原。 他终于放下笔起身了,我也站起身来向教室门走去。 熄灯后的教室非常昏暗,我伸手向前探出去,手扶着门以免撞到。林海原从另一个方向向门走过来。 忽然,我放在门上的那只手上,猛地被一个温热的物体覆盖住了。 是另一只手。 是林海原的手! 感受到我的手,瞬间,那只手就弹开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被他的手盖住的感觉。 我的眼睛忍不住向他的方向瞄。林海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其实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但我却有些不能平静。 我喜欢的人摸了我的手! 虽然是不小心的。 但还是值得高兴! 我回味着那只手覆盖在我手上的感觉,尽管只有一瞬间,但那只手仿佛仍旧在我的手上停留着,我似乎还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奖励吧,奖励我一直这么努力地靠近他。要是有一天,那只手能在我的手上停留久一点就好了。我不由自主地幻想。 “咦?这门锁怎么被锁住了?”我们教室的门锁是挂锁。 “我去办公室找唐主任拿钥匙。”林海原边说边跑开了,我都来不及拦住他。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有钥匙,他不用去找班主任的。 原本我们班只有班长和学习委员有班上的钥匙,但当初我为了备用,找学习委员借来前后门钥匙自己各配了一把。 林海原回来后,我告诉他:“林海原,我有班上的钥匙,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去找班主任了,让我把锁打开就行。” 他“哦”了一声,于是我向他们告别,我们分别朝着反方向离开。在身后,我听见社长在问林海原:“亦尹菲是你们班的什么人?为什么她会有钥匙?”林海原回答:“不知道。” 我心想:“真不愧是社长,八卦得很,什么事情都要知道的这么清楚。”于是第二天我专门把这件事向他解释了一下—— “社长,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有班上的钥匙吗?昨天我听见你问了。” “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啦,其实那钥匙是我自己配的。” “哦,你配班上的钥匙干嘛?” “为了方便呗,你看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就用得上吗?” 现在我每天都有不少时间和林海原他们相处了,这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惜的是,晚上放学后他们回宿舍和我回家完全是两个方向。我一时还找不到什么理由在晚上放学后也和他们一起走。 第三十六章 夜晚的同行 “门都锁好了吧?” “锁好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嗯。我走了,拜拜。” “嗯。” 与林海原他们分别,我朝着反方向走去。教室已经熄灯,又是一个晚自习结束了。 我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声音:“好,下次见——” 是唐主任!他现在正在二楼的楼梯口! 这可不妙,要是我现在下去,肯定会和他碰个正着,到时候他肯定又会盘问我—— “亦尹菲,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去?” “亦尹菲,你在教室干什么?” 不行不行,想想就觉得可怕,我可不能现在下去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在这里等着吗?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万一他上来怎么办? 突然,我灵光一现,掉头朝林海原他们走的方向跑去—— “哒哒哒哒哒——”我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且空荡荡的走廊里。 “快跑!”在他们身后,我对他们喊道。 他们不明所以,看我这么着急,也跟着我跑起来。 “怎么了?”他们边跑边问。 “唐主任在二楼,在楼梯口我听见他说话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上来!”我回答。 “啊,那快跑啊——” 我们跑过整条走廊,跑到教学楼另一端的楼梯口时才停下来,确认了后面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后面没人。呼~还好还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说。 “那你现在怎么办?再走回去?”林海原问我。 “我当然不会再走回去啦!我就跟着你们走这边,等会儿从环校路绕出去就行了。” “那走吧。” 我们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踏上升旗台前的一大块空地。穿过这片空地,走上环校路,我就可以沿着环校路走到主干道然后出校门了。 我走在林海原和社长后面,看着他们边走边说话。社长总是想要靠近林海原,林海原不知为何不想和他挨得那么近,总是向边上闪避。两个人走成了蛇形。这个社长,我就知道他喜欢林海原,还说人家不是好人呢,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呢。 嘿嘿,这样看着他们可真有趣。我的心中,幸福感油然而生。要是我们三个人能每天这样在一起该多好啊。 这片空地的另一端就是宿舍区了,我们向前走着,正对着一栋宿舍楼。楼里灯火通明,此时正是学生们宝贵的“睡前活动”时间,每间寝室的响动声传出来,在楼前汇成一片“嗡嗡”的声音,使得整栋楼看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蜂箱。 真有活力啊—— 我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宿舍区到了,我与林海原和社长告别,独自一人踏上了剩下的路途。 这段环校路也在池塘边。如今已是十一月初,深秋了,荷花早已凋谢,荷叶也日渐枯败,整个池塘里一派“菡萏香销翠叶残”的衰败模样。 真是可惜啊,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是永恒的呢。不过在此刻心情不错的我看来,这衰败的池塘也别有一种凌乱的美呢。 今夜的月色也是很美的。 “忽对荆山璧,委照越吟人。高高侵地镜,皎皎彻天津。色丽班姬箧,光润洛川神。轮辉池上动,桂影隙中新”。一轮圆月悬挂在池塘垂柳上方,“流照满中天”,这倒是一副不错的园林夜景图呢。 “轮辉池上动,桂影隙中新”,好诗!这不是正应了此景嘛。 我看着池中圆月的倒影。“沉钩摇兔影,浮桂动丹芳”,仿佛真能看见月中的玉兔,闻到月上的寒桂飘香。 想不到,今天竟然能陪着林海原回宿舍,虽然没有把他们送到宿舍楼下——这样就太过分,也太不安全了,万一碰到查寝的老师呢——但也算是把他们送到宿舍区了,我们可是一起走了挺长一段路呢。 这样真是太好了。试想,三个翩翩少年,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描绘友谊的画面啊! 以后我还要这样。我在心中暗暗地想。 第二天晚上,锁好门后,我不动声色地跟着林海原他们走。林海原见我走反方向,问道—— “亦尹菲,你怎么走这边啊?” “唐主任在那边啊,我可不想再遇见他。”我说。 “哦。”他没再说什么了。 我心中大喜:太好了!我这算不算蒙混过关了?从此以后晚上放学我都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了! 自此以后,每天中午和晚上,我都会为了和林海原多走一段路而在学校里绕路。 但我觉得我很幸运,有多少人能每天送自己喜欢的人去食堂、回宿舍?这几乎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了。而我,通过不断的努力,一步步地接近林海原,一步步地增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为自己的等待和绕路寻找了各种时机和借口,这才终于有了今天。 每天放学后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并肩行走,这大概是每个人的愿望吧!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也可以有这一天!从前只能远远望着喜欢的人,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如今我已经可以自如地靠近他身边,和他谈论每天发生的趣事了,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吧? 我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要感谢社长。 要不是社长每天不嫌麻烦地到我们教室跑两趟,我是不会有机会和林海原一起放学的。如果一男一女每天放学后都走在一起,这该有多大的嫌疑?我觉得林海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他会,如果没有社长,我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这么快地和林海原混熟。 感谢社长,是他让我有了这么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机会,是他为我们每天的生活增添了这么多的乐趣。虽然他是我的情敌,但是没关系,他毕竟没有表明这一点,只要他不说出来,我们就还可以是纯粹的朋友。 如今是我每天为了陪伴林海原而顺应他的安排、跟着他的路线,那么以后,会不会有某一天,他也会为了能多和我待一会儿按照我的安排来做事情,跟着我的路线来绕远路呢?我能不能这样幻想一下呢? 有或没有都随他去吧,对现在来说,这并不重要。不管我和林海原有没有未来,都不妨碍我享受和他一起度过的当下。 现在我们每天都走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聊天玩笑,这就够了。 第三十七章 关心 “林海原,你最近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某个晚上,在路上,我问林海原。 林海原他一直以来都是整天伏案,埋头于书本不愿稍作休息,眼睛自然容易疲劳。我经常看见他使用缓解视力疲劳的眼药水。最近,我发现他用力眨眼睛的频率远高于从前,恐怕是眼睛不太舒服了。作为喜欢他、为他好的人,我认为我有义务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眼睛。 “确实不太舒服。”他回答。 “是不是用眼过度了?你要小心保护眼睛啊。” “嗯。” “有没有去医院眼科看过?” “没有。” 唉,他这么忙,或许我说了以后也没什么用吧。即使他的回答有些敷衍,我也认为我有必要把我能提供给他的有用建议都告诉他。 “你可以去医院看看眼科。你有可能是眼睛得了炎症,像是角膜炎、虹膜炎什么的。以前我小时候就经常因为这些去看眼科。” “还有沙眼,不知道会不会是沙眼。你最好要让医生检查一下,如果有这些问题,让医生开点药,情况会好很多的。” “林海原,你听到了吗?有空记得去医院看看。” “哦,哦。” “还有抽动症你也要小心。抽动症,你听过吗?” “抽动症是什么?我只听过多动症。” 这种病比较冷门,确实没多少人对这病有了解。 “就是身体的某些部位会不自主地、不停重复地抽动,比如说,像这样——”我抽了抽我的鼻子。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得过这种病,从一开始也只是频繁眨眼睛,后来就发展成抽动症了。” “我看你最近总是用力地眨眼睛,你也要小心点,得了这病很麻烦的,我当初用了两年才治好。那个时候我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深圳,够麻烦的了。” 我说出自己的经历,希望能够引起他的重视,让他注意自己的健康,保护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最近总是眨眼睛的?难道你上课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他?”社长提出质疑。 “哪有,我上课很认真的!我们每天有这么多时间待在一起,我会看不到吗?还有课间的时候,我会看不到吗?再说了,我坐在他前面,上课的时候怎么看着他?”我赶紧为自己辩解。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我喜欢他,我恐怕不会注意他这么多。正是因为我经常注意他,我才发现他最近总是用力眨眼的不是吗?某种程度上,社长的确让我有些心虚了。 社长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这样说的。他发现我喜欢林海原了吗?这不奇怪,就像我知道他也喜欢林海原一样,我们都太明显了。 “还说我呢,社长你不也是天天来找林海原吗?”我反问社长。 他没再说什么。 对方是什么意思,我们心里都明白。但我们谁都没有进一步说破。再说下去,三个人都要尴尬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我们都心照不宣,谁也不点破,可今天社长为什么要把这话说出来呢?真奇怪。不过最后也没有怎么样,我们都当它没发生,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唉,我感觉我比林海原的妈妈都要更关心他,更苦口婆心了。但我要这样关注着他到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被关心的那个呢?我不由得感到有点寂寞,我也想像这样被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啊! 第三十八章 打赌 “期中考试快到了,但是,我们班的化学成绩比八班差了不少。”化学课上,化学老师对我们说。 八班和我们同是理科A班,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两个班的每个学科都由不同的老师来教。这个学期以来,我们班的化学成绩一直没有超过八班,我们的化学老师也有些伤脑筋。 “我看是你们平时作业做得太少了,要加强练习啊,争取期中考考好一点。” “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给你们多出两道题,让课代表给你们投出来,你们抄下来做。” “用专门的本子抄,要用好一点的本子啊。” “全班都用统一的本子,你们自己选一个人专门买好来。” 化学老师交代了一堆要求。 其实化学老师不是第一回这样了。上个学期,他曾经要求我们每个人拿出一本新本子当做化学方程式的听写本,还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在本子的右下角写上“化学方程式”五个字。然而,表面功夫做了一通,听写却根本没听几次。 这件事情是如今的七班全班都知道的。 还有一件事,是在高一上学期,我们还没分文理科的时候。那时我在五班,就是这位老师教我化学。在那半年里,他同样干过让我们准备听写本结果自己却没把听写坚持几次的事。 我觉得我已经挺了解他了。 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佛系青年”。 他平日里讲话总是温声慢语,一副什么事都无法引起波澜的样子;上课的时候有人不听他也不管,反正自己讲自己的,总有人听就是了;课后也基本不检查作业,一切都要靠我们自觉;偶尔检查了也不管我们做没做,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上课的时候总是跑题也没关系,反正早晚能讲完的。 只是这么个佛系老师,偶尔也会有心血来潮的时候。 比如刚才说的,偶尔检查我们的作业,但是检查完他就“佛”了:不想管了,随他们去吧;或者突然想起要给我们来个课堂听写检测一下,但是听写了两三次又“佛”了:不想听了,也随他们去吧。 我感觉,他这样的行为就叫做:尝试过努力,但是做不到。 有了以上了解,我觉得我已经能够得出一个结论了:这次化学老师说要每天额外给我们出题,他肯定没出几次又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们还是得做,没办法,只有老老实实地抄化学课代表也就是林海原同学用投影仪给我们投出来的题目做了。 一开始林海原不会用给纸张摄像的那个仪器,还是讲台边的我教他用的呢,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忘记取下镜头盖,被我好好“嘲笑”了一番—— “咦?屏幕上怎么一片黑的?” “噗呲~你仔细看看镜头。” “哦哦,镜头盖忘拿下来了!” “哈哈,这都能忘,你可真够笨的~我教了你都还不会。” 说实话,我不太认可抄题目做这种方式。我觉得它效率太低了。我们有那么多的辅导书、练习册,随便做哪一本不行,居然还要手抄题目?这样多费时间啊。更不用说把题目投出来很麻烦、没有答案无法订正之类的问题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学生呢?只有照做了。 不过,幸亏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不出题目了呢,再忍忍吧。我安慰自己。 某个晚上,林海原正在讲台上摆弄仪器,我突然心血来潮,对他说—— “林海原,凭我对化学老师的了解,我敢说,他这次说给我们每天出题目,一定坚持不了多久,你信不信?” “是吗?我不信。” “你不信?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对这个判断非常有信心。 “我不赌钱。” “谁说我要跟你赌钱了?” “我也没什么东西好跟你赌的。” “哎呀,打赌不是一定要赌钱或者赌东西嘛。” “那就什么也不赌?” “什么也不赌怎么好玩?” “那你说赌什么?”他问我。 “要不......我们就赌......赌一天的值日吧!”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输了的人帮赢了的人做一天值日,怎么样?我知道你是星期一扫地的。”我那么喜欢他,一有机会就看着他,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什么值日的啦。 “那你是做什么的?”他问我。 “我是星期五擦黑板的。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打这个赌?” “那......好吧。”他终于同意了。 “那么,怎么样算赢,怎么样算输呢?”他问。 “你觉得他坚持了多少天算你赢比较合适呢?” “我觉得......十五天吧。” “好!就这么定了!” 我在心中窃喜:嘿嘿,十五天,我可赚大了,这下子稳赢! “那他需要连续出题十五天才能算我赢吗?”林海原又问。 “不用!他只要出满了十五天就算你赢!” 我很放心,别说连续了,就是出满十天题我都觉得难为化学老师了,于是我们就这么愉快地打了这个赌。 第三十九章 借书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今晚我们要布置考场。座位的排布当然需要调整。 根据安排,第三组的左排会和第四组并在一起。 林海原他们现在就在第四组,这也就是说,我们组会有一个人,在接下来的两个晚自习和早自习里坐在林海原的右边,而且不隔过道! 我当然无比希望这个人是我,可惜,不是。一直坐在讲台边的我在考试期间只能把桌子搬到最后一排去。我只能在后面看着廖婕同学和林海原成了暂时的同桌。 我很想和廖婕同学换一下位置,但是这样太麻烦了,就要期中考试了,我不好到处给人添乱。 但我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我还不想放弃希望,于是就在晚上放学后半开玩笑地把我的愿望说了出来—— “林海原,我好羡慕廖婕呀,我想和你坐在一起。你说,要不我跟她换一下位置怎么样?” “啊?不要!” 不出所料,他拒绝了。 果然他还是不会就这样公然表现出和我关系匪浅的样子呢。每天放学后和他走在一起时,我们有三个人,况且这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我要是专门跑去跟他同坐那就不一样了。 这时,社长打趣道:“林海原你就同意吧,两厢情愿。” 林海原表示—— “别开玩笑了。” 我觉得社长说这话是有深意的,他不仅是拿我和林海原在开玩笑。听他这话,我怎么总觉得他有种吃醋的味道——仿佛一个妻子对丈夫说:“你就看你的美女去吧!”当然我不是美女。 这么想着想着,我又觉得社长吃醋中又有点放心的感觉。社长知道林海原对我没意思,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他坐在一起,所以就放心地开玩笑了,反正不管他怎么说林海原都不会同意的。 我能想出来的大概也就这两种了。喜欢一个人,心思可真是多啊,芝麻大点的事都要在这想来想去的。不知道社长会不会像我这样,随时分析旁人言行中包含的想法。 一个上午的考试结束后,社长早早地就来我们班找林海原了。 今天他戴了一副眼镜,黑白组合的边框简约大气,给社长平添了几分书生的气息。 南方的秋天,温差有点大,即使十一月了,正午依旧有点热。他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配黑色长裤。这一身打扮有点类似服务员,但是却显得他整个人很精神,简单大方,很显瘦。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穿,觉得看起来挺帅气的。 “社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不多复习一会儿吗?”我问他。 “有什么好复习的?不就那些东西。” 看起来很有自信嘛,不愧是学霸。 “那,社长,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不知道,聊什么都行。” “没什么好聊的。” 我想和社长聊聊天,但是他今天好像没什么话题要跟我们说。 “你在复习英语吗?你看的是什么辅导书?”社长凑过来,问我。 我把书名告诉了他。 “这书你有几本?” “和每一本课本配套的我都买了。” “拿一本给我看看吧。”他说。 我递给他一本。 中午,我们离开教室时,社长对我说—— “亦尹菲,你这书前几页的考点总结不错,今天下午能借我看看吗?” “可是这书我今天要看诶。”我回答。 “你吧前面几页撕下来给我不就行了。”社长说。 我大吃一惊—— “撕下来?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可以?”他疑惑地问道。 我的天,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让我撕书借给他,而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怎么能用如此寻常的、平静的语气,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呀?一般人借东西的时候,听到物主说这东西自己要用,不都会说那就不用借了吗?怎么他不但继续向我要,甚至还提出了撕书的要求?更奇怪的是,他自己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什么不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话—— “撕书当然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你就借给我吧。”他还试图向我要。 “不行!” 他终于放弃了。 虽然一开始我拒绝得很坚决,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心软了。 告别他们以后,我独自在路上边走边想:“社长这么想借,我不给他好像不太好,毕竟大家是每天一起走的朋友嘛。那书前几页的考点,在正文部分也都可以找到,借给他也没什么。撕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装订好,以后再夹回书里就好了。” 我站在路中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把书撕下来借给他。于是,我转身,折回教室,拿上本次考试范围内的那两本英语辅导书,再次走了出去。 回到我家在学校边租的屋子,我把两本书的前几页考点总结撕了下来,并装订好。 下午,来到学校,我特意去了一趟六班。 找到社长坐的位置,我走到他面前—— “社长,给你!” “什么?” “你看,你要的考点总结,我撕下来给你了。” “谢谢。”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说实话,他的反应让我有点失望。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借给他东西特意把自己的书都撕了,他怎么连一点高兴的反应都没有呢?我这么做都是希望他能开心啊。 难道,他就真的觉得我把书撕下来借给他是非常合理的要求吗? 我突然想到:社长好像是一个很喜欢向别人提要求的人。 记得当初运动会那次,他看到我送给林海原的巧克力的时候,也是直接就向我要的。 算了,反正我借给他资料也不是为了让他感谢我,还是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吧。我想。 我转身,离开了六班。 第四十章 来到最后一排 期中考试结束了。 过了几天,成绩出来,我依旧考得不怎么样。曾经在整个年级名列前茅的我如今已经退后到几十名开外,我不由得对自己非常失望。 但是这次考试,林海原却考得非常不错。他是理科第一名,而且总分比第二名要高出二十分。这给了我一点安慰。我喜欢的人考得好,我也替他高兴,就好像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了一样。 成绩全部出来的当晚,我和社长并肩站在我们班教室外的走廊上。社长问我—— “亦尹菲,你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年级五十二名,班级二十五名。”真是不怎么样,在班上都只能排中游了。 “那你呢?社长你考得怎么样?” “还不就那样,第二。” 又是年级第二?看来社长真的很有实力呢。就是不知道一直考第二的他会不会有点憋屈。 “听说林海原这次考得很好,比第二名都高了二十分。”社长说。 “是啊。” “他真的很厉害。”社长又说。 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林海原自从进入七班以来就一直独霸年级第一的宝座,谁不知道他很厉害,社长突然在这大惊小怪什么呢? 我觉得他是和我一样,喜欢林海原,所以才会为他的成绩而高兴、尽管早就知道他很厉害,却还是会时不时地佩服他。 真是同病相怜啊! 知道社长也喜欢林海原后,我对这个情敌自然是有些心存芥蒂的。但是我们又不像普通的情敌一样互相敌对。社长是个很容易相处也很有趣的人,我挺喜欢他的。每天放学后都会一起走,我和社长本就是朋友,即使后来知道对方是情敌,是朋友这一点也没有改变。再加上,我们两人都是每天等待林海原,努力接近他、争取和他相处的时间而又都得不到他的多少关注,我在心里早已和社长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不知道我们三个人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知道,我和林海原还有社长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们是学霸,将来注定是要进名校的。而我呢?我完全没有那个实力去挑战他们那个等级的大学。我们三个人,以后注定是会分散开的。 或者,林海原和社长以后能继续在一个学校里,但我却永远不可能再追寻他们的步伐了。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这样的未来并不能阻止我享受现在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 每个人都注定会离开这个世界,然而这并不能阻止我们享受当下的幸福。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现在我还是会继续和他们在一起。 期中考试后,照例是本学期的家长会。 既然是家长要来坐,那我的座位放在讲台边就不太方便。上个学期开家长会时我的座位暂时移到了最后一排,于是这个学期我也照做了。 最初组建七班时我们班有四十八名学生,正好是八列六排,两列并为一组,共四组。高一组建七班没几天的时候有个学生离开了我们班,这个之前提到过,另外我一直坐在讲台边,所以班上有一个组就只有五排。暂时把自己的座位移动到最后一排时,我便是把座位移到这一组的第六排去。 家长会在期中考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召开。当晚上晚自习前,我本该把座位移回讲台边,可是我到教室时马上就要上课了,于是我便继续在这坐下,打算等放学再移回去。 坐着坐着,我突然觉得:坐在最后一排可真好啊! 坐在最后一排,视野开阔,只要一抬头,全班人的后背尽收眼底,但却没有几个人能看到我的行动,足够隐蔽,很好;坐在最后一排,离讲台很远,老师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讲台边,自然也就没法再特殊关注我,这一点,最妙。 想起之前坐在讲台边时被老师“特殊关照”的种种,我真是心酸不已,如今坐上这最后一排的位置,我简直一坐就不想再回去了。 对啊,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一组比起其他组,最后一排的位置空缺,我其实早就可以来这里坐,这样我也不会有同桌啊! 妙啊妙啊!我决定了,从此以后,我就搬到最后一排生活,再也不回那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讲台边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了,我的新座位周围的男生们问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的新座位在最后一排,前后左右全是男生。我们这个班男女生比例大概是三比二,男生普遍比女生长得高,所以教室后排几乎全是男生。看来以后我就要在男生堆里过日子喽。 我对周围的男生表示,从此以后,我要在这教室的最后一排“定居”,再也不回那个“可恶的”讲台边了! 此话一出,他们都大吃一惊,纷纷表示反对,尤其是班长,反对的态度尤其激烈。他反复说—— “亦尹菲,你不能坐这里,快回去!” “求你了,班长,你就同意让我坐在这里吧~”为了我日后的幸福,我只好放低姿态,诚意恳求。 “不行!绝对不行!” 我的恳求不起作用,班长依旧不松口。 “为什么呀,班长?为什么我不能坐在这里?”我很疑惑,难道后排的男生就这么“排外”吗? “你不用管到底是为什么,反正你就是不能坐在这里!” 不管我怎么问,班长也不回答。我感到十分无奈。但是我是不会让步的,我已经决定了要逃离那个讲台边的位置,坐这里是最好的办法。 “诶,亦尹菲,你知道班长为什么不想让你坐在这里吗?”坐在我左前方的,外号南瓜的同学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为什么?”我赶紧凑上去,求“高人”指点。 “因为我们这群后排的男生经常一起聊天,聊的都是男生的话题,嗯......你知道的,有的时候会有一些‘有颜色’的内容,嘿嘿,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吧。” “哦,原来如此。没关系,你们聊你们的,我又不会妨碍你们。” “但是有你在这里就不太方便了嘛。” “你们习惯了就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坐这儿不走了。” 之后的两天里,班长一直催促我回去,团支书万芊伊也不舍得与我就此“离别”,也来劝了我几次,甚至连林海原都表示不赞同我坐在这里—— “亦尹菲,我也觉得你坐在最后一排不太好。”他这么说。 但是,他们都不能动摇我!坐在讲台边时“享受”的“待遇”之前我已经讲过,我觉得我再也“无福消受”那些“关照”,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让我逃离那里,我怎么可能因为几个人的反对就随便放弃! 至于那群男生反对的理由......那是他们自己的事,等他们习惯了我的存在就好了。 最后我是怎样力排众议,成功留在最后一排的呢?是因为得到了唐主任的同意。 在我搬来最后一排的第三天晚上晚读时,估计是看出我不打算再回讲台边了,唐主任在巡视全班的过程中从我身边经过时,突然开口问我—— “亦尹菲,以后你就打算坐这里了是不是?” “是的。” “也行,你想坐这就坐在这吧。”他同意了。 欧耶!我的决定得到唐主任的认可了,这下班长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我的后排生活,就从此开始了。 第四十一章 打赌的结果 来到最后一排,我觉得我的日子舒服多了。从此以后,上课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自己随时会被老师叫上讲台当“助手”或者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回答问题了。 来到后排之后我发现,后排的男生就是一群吃货。他们经常念叨着想吃东西,每次谁带了点零食,他们都会一哄而上,很快就把东西抢光了。 为了尽快和后排的同学打成一片,我有意在刚搬来的时候买了几次零食分给他们,这样做的效果很不错,没多久我就跟他们“混”在一块了。 而且,后排的男生们基本上都是些逗比,平时经常会开各种玩笑,比如把《滕王阁序》当成rap来念什么的,我经常和他们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这样一来,我的生活就轻松有趣得多了。 期中考试前,我和林海原打了个赌。 当时我们赌的是,化学老师能不能把额外出题让我们抄下来做这一件事坚持十五天。 我原本以为,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化学老师坚持不了三五天就会放弃。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期中考试过后,他竟然还在坚持出题!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坚持了九天了! “哈哈,亦尹菲,你要输了!” 林海原得意地对我说。 “那可未必,还有六天呢,你这话说得太早了。” “你不是说他坚持不下去吗?我看他坚持的好好的啊。” “你就等着瞧吧,看看过几天你还会不会这样说。” 我相信我的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不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发生改变,我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让化学老师坚持了这么久——对他来说很久——但我相信他最终还将是坚持不下去的。 第十天,我信心满满。 “亦尹菲,第十天了!你要输了!” “还有五天,我还没输!我相信我的判断!” 第十一天了,我略感害怕。 “亦尹菲,十一天了!你还觉得他坚持不下去吗?” “等着瞧吧!还有四天呢!他肯定撑不到那天!” 第十二天了,我开始怀疑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亦尹菲,第十二天了,我赢定了!哈哈哈!” “你先别得意!你还没赢呢!”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在犯嘀咕:化学老师这回是怎么回事?之前他说要给我们听写,能坚持超过三次我都觉得多了,怎么这回一下子给我们出了十二天的题?难道我真要输了? 正当我开始怀疑自己时,第十三天,好消息来了。 一整天,化学老师都没有拿题目来。 “林海原,今天化学老师没出题吧?” “是,但是你不是说不用连续出题吗?也许他只是今天没出呢。” “嗯,我知道。我又没说我赢了,我当然会继续等着。嘿嘿,你就等着瞧吧,他要坚持不下去喽!” 又一天,化学老师依旧没有拿题目来。 我的信心又回来了。看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化学老师骨子里就是个“佛系”的人,他也许会偶尔心血来潮,但他绝对做不到每天努力。看来我离胜利不远了! ......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个星期,化学老师都没有出题,也没有再提出题目的事。 我觉得,是时候宣布我的胜利了。于是我对林海原说—— “林海原,化学老师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出题了。你觉得他坚持下去了吗?他只出了十二天的题哦?” “啊!我输了!他为什么没有坚持下去?为什么?”林海原仰天长叹。 “哈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已经输了。看吧,我就知道他坚持不下去。愿赌服输,这个星期五你该帮我擦黑板了。” “好,知道了。” 星期五早晨,我猜他肯定忘了这事了,特意又去提醒了他一次—— “林海原,今天是星期五了哦?” “嗯,怎么了?” “你不记得你今天要干什么了吗?” “我今天要干什么?” “想不起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告诉我吧。” “你今天要帮我做值日!擦黑板!” “哦哦哦!我知道了!” 他果然忘记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平时整天都忙着学习,哪能记得这种小事呢?既然是我要跟他玩打赌的游戏的,那我也应该提醒他一下。 早自习下课后,我出校门去吃早餐。回来时发现黑板还没擦。我赶紧去提醒林海原—— “林海原,该擦黑板了!” “嗯嗯,好,知道了。等一下我就去擦。”他依旧埋头于书本,不舍得离开。 我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我都已经提醒了两回了,这下总不会忘了吧?我放心地回座位睡觉去了。每天下早自习吃完早餐后,上午上课前,我总要趴在桌子上睡一会的。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几分钟,我被人吵醒—— “亦尹菲!起来!要上课啦!你还没擦黑板呢!” 是劳动委员。她还不知道今天林海原会代替我擦黑板。 咦?怎么回事?黑板还没擦? 我抬头一看,我的天,满黑板都是字! 这时预备铃已经响起来了,我赶紧跑到林海原的座位边—— “林海原!快去擦黑板!” “噢噢噢!”林海原作突然惊起状,赶紧把笔一丢,跳起来跑向讲台,拿起黑板擦胡乱擦了几下就扔下黑板擦,跳下讲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他匆匆忙忙间擦得乱七八糟,黑板上到处都是黑板擦擦过的混乱痕迹。 我本想上去再擦干净些,奈何此刻已经上课了,只好作罢。 第一节课下课后,我本以为林海原已经擦过一次黑板,这回应该不会再忘。没想到,第二节课都快要开始了,他还趴在他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我只好再去提醒了他一次—— “林海原,擦黑板。你怎么又忘了?我都提醒你几次了?”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原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一整天,林海原的忘性之大,实在是刷新了我对他的看法。每节课下课后他都必定会忘记擦黑板这回事,不过接下来的几次,都是由看出今天是林海原帮我擦黑板的劳动委员代为提醒的了。 我的天啊!从前我只知道林海原他学习认真,没想到竟是这样认真!一整天都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完全不记得自己计划之外的这种小事。唉,这样的人,你拿他怎么办好呢? 晚上,我忍不住说了几句—— “林海原,你今天真是不像话,总是忘记要擦黑板,每次都要别人来提醒你。” “嘿嘿,我忘了嘛。” “这也太能忘了吧!” 社长听见我们在说他不知道的事情,赶紧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我回答:“之前我跟他打了个赌,赌我们化学老师能不能给我们出满十五次题。” “谁赢了?” “我赢了。” “赌注是什么?” “谁输了就替对方做一次值日。” “那很好啊,他帮你做值日没有?” “做是做了,可是他每节课都忘记要擦黑板,每次都要有人提醒他!” “哈哈哈......” 在愉快的笑声中,又一天,结束了。 后来,化学老师再也没出过题目让我们抄来做,的确是我赢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次化学老师之所以能给我们出题十二次之多,是因为有个同学提醒、“监督”了他。不过,这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后话了。 第四十二章 和社长的距离 第四十二章和社长的距离 露凝千片玉,菊散一丛金。 十一月底,秋末冬初的早晨,我独自行走在上学的路上。 天还暗着,将亮未亮,校园里的草木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它们叶片上的露水,晶莹剔透。 有一层薄雾,像轻纱般,轻轻地笼罩在我们的校园上。“拂树浓舒碧”,这一层雾使得校园的园林景致看起来更加神秘美好,宛如仙境。 我一边走一边欣赏这美好的风景,心里想着:“以后我上早自习的路上,就不会再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吧。” 昨天晚上,母亲突然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不能再住在现在住的地方了。原因是,房东即将把我们住的这一层卖掉。 学校边的房子并不好找,而且条件大多很差,最后我们决定,不再租学校边的房子,今后我还是回家住。从九月底住到十一月底,我们正好在学校边住了两个月。仅仅两个月,我就回家去了。 晚上,教室已经熄灯了,林海原还拿着手电照着书,不舍得离开他的作业。我和社长一起在走廊上,边等林海原边聊天。 “社长,我跟你说,今天我的电话表在数学课上响起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在昏暗的走廊上,我一边踱步一边对社长说话,没注意到社长站在哪。 “我正好好听着数学课呢,突然听到有什么音乐声由小到大,然后我突然想起来,这不是我的电话表——吗。” 我猛地转身,因为刚才没注意到社长就走在我背后,我们的脸离得非常近。虽然走廊很昏暗,我看不清,但是我感觉得到,我们俩的鼻尖只隔着一点点距离。 好近啊! “然后呢?”社长问。他看起来并没有要拉开距离的意思,就这样保持不动,继续问我话。 “然后我赶紧把它关了呗,但是唐主任已经听见了。”我也没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回答。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近。 这时有亮光照过来。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的老师。 每天晚上熄灯后都有老师负责检查每间教室人有没有走完,门有没有锁好,这位老师大概就是今天负责检查的老师了。 “已经熄灯了,赶紧走了。”那位老师催促,“你们是哪个班的?” “七班的。”我回答,社长他没说话。 那位老师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走开了。林海原从教室里出来了,他往门上一看,二话不说就跑向办公室,我的那句——“等等,我有钥匙!”——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跑下楼去了。 林海原回来,我对他说:“上回不是说了我有钥匙了吗?你怎么还跑去办公室找唐主任要?” 他说:“哦,我忘记了。” “又忘了......真是服了你了,这么能忘事。记住了哈,我有钥匙。” “嗯。” 下楼的时候,我想起刚才在走廊上的事情。我和社长离得那么近,就那样站着,他也不躲开。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社长他真特别,他从不会表现得生疏,他经常和我挨得很近,从来不会避开;有什么想要的也会直接提要求,提得很干脆,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而不会像林海原,总是小心地和我划清界限,撇清关系,从不向我提什么要求,也不收我送给他的东西。平时也是社长和我聊天聊得更多,有他在我的生活都更有趣了不少。至于林海原呢,我们要是不主动跟他讲话,那他就基本没话会跟我们说。 比较起来,还是和社长相处更轻松、更舒服,和他在一起我从不无聊,要是我偶尔和林海原单独在一起,那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话说。这样看起来,还是社长更重要些啊。 我忘不了刚才的事,便对社长说:“社长,刚才我们离得那么近诶!” 他回答:“你还说呢,那个老师都看见了。” “咦?他看见了吗?” “是啊,他看见了,然后就用手机的光照过来。” “是吗?我不知道。看见了又怎么样,随他吧。”我说。反正那个老师不是什么也没说嘛,再说我们又没有怎么样。 不过,原来社长也会担心自己和女生走得太近被老师发现呀。但是他关注的点只在这里,也就是说,只要不被老师看到,他根本不介意和女生挨得近喽。不愧是我认识的社长。 第四十三章 看不懂的社长 某个夜晚,放学后。 我独自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靠着墙,等待着社长的到来。 社长走过来了。我向他招手—— “社长!过来过来!” “干嘛?” “社长,把手伸出来。”我对他说,心里有点小激动。 “你要干什么?”他警惕地问。这么小心,该不是经常被人耍吧?不过我可不是要耍他。 “你把手伸出来就知道啦。放心,是好东西。” “当当当当——”我在他手心里放了一块巧克力。 “放心好了,这次的还有很久才过期。”上次他向我要了巧克力还说它快过期的事情我可没忘。 “你别告诉林海原哦,这是我专门给你一个人带的。”我叮嘱他。 上次我们挨得很近那件事,让我对社长有了一些特别的感觉。我开始比以前更在意他。 想起运动会那次社长向我要巧克力那次,后来林海原不也说社长他喜欢这些东西吗?于是我便打算专门送给他一块。 上次我专门送给林海原一块巧克力,好不容易没让他还给我,结果最后他还是送给社长了。既然他不要,那我再带给他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送给会收的人。 社长收下了。尽管他看起来没有更高兴,我心里却很开心:这回我送的东西总算受人喜欢了,这次送对了。 转头回到教室,我回到后排我的的座位继续等林海原。 我坐下来,眼睛看着书,心思却在别处。社长没有跟过来,他在哪呢?又去烦林海原了吗? 我抬起头寻找社长的身影,却没有在林海原的身边看见他。 咦?他到哪儿去了? 视线一转,我看见,社长在和第一排的几个女生聊天。他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很自然的样子。社长怎么会跟她们聊起来呢?如果以前就认识,为什么之前从没见社长和她们打过招呼说过话呢? 社长和她们以前应该是不认识的。今天晚上,大概是社长主动和她们说话的,就好像当初社长自来熟地找我讲话一样。 我没有太在意,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在后排坐了几天,我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并和周围的人熟悉起来。 坐在我前面的两位同学在高一上半年就和我同班,我们也算是早就认识。 坐在我正前方的同学叫张楚凡,在我们班的男生里属于长相比较帅气的。他写得一手好字,是班上公认的写字写得最好看的学生。高一上半年时他曾经主动和我打过招呼,如今再次和他同班,又成为前后桌,我自然也希望和他相处得好些,感觉熟了点后便试探着称呼他为“楚凡”,以示亲切。 坐在我左前方的就是那位外号“南瓜”的同学了。他是个外向的人,很喜欢和人谈天说地,没过几天我就开始会和他聊各种各样的话题了。之前我常在体育课上看见他和林海原在一起,他们恐怕也是关系匪浅。会不会也是初中同学呢?那他应该也认识社长吧。 所以我找了个机会问他—— “南瓜,你和林海原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是啊,我和林海原是初中同学,我们是很铁的‘兄弟’。”他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和社长也是初中同学喽?” “是啊。” “你觉得,社长他是个怎样的人?” “嗯......我觉得吧,社长他有点像贾宝玉。” “贾宝玉?为什么这么说?” “初中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喜欢跟我们这些男生说话,而是和女生聊得比较好。要是我们这些男生在路上遇见他,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的。” “原来如此,好像是诶。可是他现在为什么又总是来找林海原呢?他初中的时候和林海原关系很好吗?” “这个,我感觉并没有。” 是这样吗?原来社长喜欢和女孩子来往。这样一来,他之前自来熟地找我讲话,不忌讳和我靠的近,还有最近他和我们班其他女生说话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社长一直给我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因为他的种种行为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难以理解。如今,我觉得我好像更了解他一些了。但是,我仍然觉得他身上还有很多地方我搞不懂。 第四十四章 失望 天气越来越冷了,池塘里的残枝败叶也已经纷纷落入塘底,成为了明年新芽的肥料。池塘边的垂柳也落尽了叶子,变得光秃秃的了。冬天,真的来了。 近来林海原在晚自习放学后走得越来越晚了—— “林海原,灯都熄了,该走了吧?”我们催促林海原。 “再等一下,我做完这题来。”他拿出手电,照着书本继续做题。 “熄灯了!快点走了!”门外有声音传来。 “快走啦!检查的老师来了!”我们再次催促他。 “好好好,走了走了。”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我们甚至还被在对面楼的老师用强力闪光灯照着催促离开过。 既然他非要这么努力,我们也没办法,只好顺着他。但是总这样用手电筒照着书看也不是办法呀。 我想起我的折叠充电灯。这盏灯本来就是为了在周六等林海原才买的,现在正好可以给他用。于是我决定,每天把这盏灯带在身上,这样,学校熄灯后林海原也可以继续做一会儿作业了,我也正好借着一同用灯坐在他同桌的位置上。 从此以后,我每天晚上放学十分钟后,教室里的灯熄到只剩前面的两盏的时候就去坐在林海原同桌的位置上。打开充电灯和他一起看书。 和他坐在一起看书,一开始我还有点拘谨,但这很快就被幸福感覆盖了。 我觉得我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现在的我,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后都能等待着我喜欢的人,然后和他一起走。晚上我们甚至能在同一盏灯下一起看书,这是怎样巨大的幸福啊!我已经拥有了一个朋友能拥有的一切了吧! 以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差一步就能成为情侣了。我知道,尽管只有一步,可是这一步如同鸿沟。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现在不行,不是还有以后吗?能和林海原保持这样的关系的话,以后怎么说也是我的机会比较大吧。我沉浸在了美妙的幻想中。 没想到,没过几天,我的梦就碎了一半。 这天,我像前几天一样,来到林海原身边,拿出我的充电灯。这时,他说—— “亦尹菲,不用再拿你的灯过来了,谢谢你。” 然后,他从课桌底下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我一看,他手上赫然是一盏新的充电灯! “我自己买了一盏灯,以后你不用再带灯了,用这盏就行。” 我的心都要碎了。 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吗?就这么不愿意欠我的人情吗?明明我已经有一盏灯了,而且我很乐意和他一起用,可是他为了撇清和我的关系,愣是自己又去买了一盏。 难道说,感觉我们已经越来越熟只是我的错觉?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不管我怎么做,他都守着自己的准则,不肯越雷池一步,坚决地与我划清界限。 我伤心坏了。 当晚,离开教室时,林海原一看门锁,又跑开了。 等他再跑回来时,我实在忍不住,绝望地咆哮—— “林海原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我有钥匙啊!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三遍了!你已经忘记了三遍了!!!” “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难怪你学习那么厉害,记得的东西那么多,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学问?!是不是?!” 他的忘性之大,其程度真是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他的看法。 是啊,他是一个如此专心于学习的学霸,与学习无关的小事他根本不会记住。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又怎么可能会让我对他的这种愚蠢的情感阻碍他学习的道路呢?我也太自作多情了。 第二天晚上,几经催促,林海原终于出门了。谁料门一锁上,他却说—— “哎呀,我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呢。亦尹菲,你帮我开一下门吧。” “这下终于记得我有钥匙了。” 我正要给他开门,一旁的社长不耐烦了:“还拿什么拿?都这么晚了,走了!” 说着,社长就过来扯住我的外套袖子,把我扯开了。我就被社长这么扯着,越走越远。 林海原在后面喊:“亦尹菲!快过来帮我开门啊!”我有些不忍,对社长说:“社长,要不我去帮他开一下门吧?”然而社长却说:“不要理他!”一边拽我拽得越发紧。 我觉得被社长这么拽着走还挺有趣的,上中学以来从没有哪个男生会这样拽着我。我的心开始向着社长了,于是干脆就被他这么拽着走了。后面的林海原见社长态度坚决,便也只好放弃了进教室拿东西的想法,追上我们一起走了。社长见他来了,这才放开我。 果然,和林海原比起来,还是和社长相处更有趣些。 第四十五章 备考 最近一段时间,在家里,我的家人们闹得不可开交;在学校,我个人的感情问题又不顺利。这些事情,使得我的心情十分低落。 心情烦闷时,我就很想听听音乐。但是学校又不准我们带手机上学。于是我就买了一个mp3,专门用来听歌。一开始我只是在校园内走路时会听一听,后来我慢慢的听得有点上瘾了,开始在骑自行车的时候也戴着耳机听歌。 母亲知道此事后屡次劝我不要在骑自行车的时候听歌,我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不安全,但是内心的苦闷无处可诉、难以转移,我只有用这一个方法发泄。所以无论她怎么说,我总是阳奉阴违。 学校里,三个人每天在一起的生活还在继续。 学业水平考试快要到了,这个学期,我们年级每个人都要考政史地、理化生六个学科。所以,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们理科生也要上文科的课,他们文科生也要上我们理科的课。 其实学业水平考试相对我们平时的月考、期中期末考试来说很简单。我们的学业水平考试成绩不用分数表示,而是用等级表示。A、B、C、D,四个等级,只要没有学科拿D,我们到时候就能顺利毕业,否则,就要补考。 对我们A班学生来说,能不能毕业时完全不用考虑的问题,关键是,我们能不能在学业水平考试拿到A。以后报考大学时,有些学校可能对学生的学业水平考试成绩也有要求,一些好学校可能会要求学生拿的B少于几个,甚至有的大学会要求学生全部学科都要拿到A。 所以,我们三个A班的同学们都十分想在学业水平考试上拿个好成绩。 对理(文)科学生来说,理(文)科的考试自然是不成问题,关键就是文(理)科的考试能不能拿A了,所以,最近很多理(文)科的学生都天天拿着文(理)科的资料在看。 我倒是不紧张。自初中以来,文科就一直是我的长项。虽然后来高一下学期分了文理科之后我就没再学文科了,但是这学业水平考试的难度人人都说小,如今只不过是要我大概地学一些文科的概念,对我来说岂不是很简单?再说了,我将来又进不了什么顶尖的大学,就算有一两个学科拿B,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C嘛,这个不作考虑,我相信以我的实力是不会只拿C的。 所以呢,我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除了文科的课上和晚上齐读文科的时间,其他时间我还是一律用在理科上,不会像有些同学一样,挤出了不少的时间每天在那背文科的概念、看文科的题目。 我是挺放松的,可社长就不一样了。自从我们整个年级都进入“学业水平考试备战状态”以来,他几乎每天来找我们时都会带着理科的问题—— “林海原,物体做曲线运动时,它在某一点的速度的方向怎么看啊?” 林海原一看,很基础的一道题。他瞬间没了兴趣。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要找我,我没工夫给你解答。”他说。 于是社长只好来找我—— “亦尹菲,你教一下我吧。” 我向来不忍拒绝别人的要求,我能帮到的我一般都会答应。再说,我觉得我和社长的关系甚至比我和林海原的关系都更好,好朋友需要我帮忙,我怎么会拒绝呢?以前我总是无法在社长与林海原关于学习的讨论中占据一席之地,如今我终于可以在学习上帮到社长这样的大学霸了,感受到自己的价值的我自然很高兴。 于是,每天为社长解答理科问题就成了我的保留节目。 社长学习理科可谓是非常努力。他不仅仅在放学后会找我问问题,甚至在体育课上也会。 有一节体育课,我闲着没事干又到六班的集合点去找社长。到那儿一看,嘿,六班的学生在排练朗诵的节目呢,应该是在为元旦文艺汇演做准备吧。我往队伍里瞅了瞅,没看见社长。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亦尹菲。” “社长,你在这里呀。”社长在我背后,靠在一棵树上。 “社长你不用排练吗?”我问他。 “我没参加。”他回答。我觉得他也不像是个热衷于集体活动的人,估计是嫌参加这种活动很浪费时间吧。 “亦尹菲,我有几个化学问题想问你。”他说。 “体育课你都要研究这些呀?你问吧。” “氧化还原反应的本质是什么?是化合价的升降吗?” “不是啦,氧化还原反应的本质是电子的转移,氧化还原反应的特征才是化合价的升降。” “常见的氧化剂有哪些?” “氧气啊,这个最经典的可不能忘了。其他的像是氯气啊、浓硫酸啊、高锰酸钾、硝酸啊都是常见的氧化剂。” “常见的还原剂呢?” “铁、铝、锌这些金属,还有碳和氢气。” “二氧化硫是酸性氧化物吗?” “是啊。” “二氧化碳呢?” “也是。” “......” “咦?社长,这些好像都是我们高一第一个学期就学了的内容吧?那个时候不是还没分文理科吗?怎么你练这些都不知道?” “我理科不好,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难得要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分文理科之前没听过社长的大名,原来是被理科拖了后腿呀。 有一天中午,我和林海原还有社长走出七班教室的时候,社长突然说有一个化学问题他想让我到六班去为他解答。我同意了,于是,社长叫林海原一起走—— “林海原,我要回六班让亦尹菲教我化学,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不要,你们自己去。”林海原不同意。 “走吧!跟我去吧!” “不去!我要去吃饭了。”说着林海原就自顾自向楼下走去。 “你就跟我去一下吧!”社长站在楼梯转弯处,苦苦请求林海原和自己一起回六班,然而林海原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怜的社长站在楼梯的转弯处,一会儿望望二楼走廊尽头的六班,一会儿望向林海原离开的身影,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 这么难选吗?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内心非常之纠结。到底是选择化学的问题,还是选择跟林海原一起走? 我站在边上一声不吭,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等着他做出这个艰难的抉择。 最终,他做出了选择。他转过身,走向六班,对我说了声:“走吧。” “嗯。”我跟了上去。内心十分惊奇。 如此舍不得林海原,哪怕一天也不想跟他分开走,可见他心中有多么喜爱林海原;为了问化学问题不惜放弃和林海原一起走的机会,又可以看出他对学业水平考试的重视。可怜的社长,刚才他是多么纠结啊! 替他解答完问题,我们并肩走出教学楼。社长一路上都在和我聊各种逸闻八卦,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有意思。要是单独和林海原在一起,那可就比这尴尬多了。总是我在辛苦地找话题,否则林海原就一声不吭。 我暗暗觉得,还是和社长一起比较愉快。 第四十六章 征兆 “林海原,走啦。” 一个中午,社长催促道。 “没那么快,再等一下。”林海原回答。 “那我走了。”社长说。 什么?怎么回事?社长竟然说他要走了? 我大吃一惊,转头一看,社长竟然真的已经走出了我们班的教室外。 我赶紧追上去—— “社长!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惊讶地问他。 “今天不想等他了。”社长说。 “为什么啊?”我十分不解,一直以来每天坚持等待林海原的社长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我想早点走。” “那好吧,今天我就陪你喽。” 社长先林海原一步离开,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容易得多了。 随着学业水平考试的临近,社长不等待林海原,提前离开的次数开始越来越多。基本上每次,我都会选择跟着社长。因为单独跟林海原在一起不如和社长在一起有意思。而我们会不会先走,林海原他根本不管。也是,本来就是我们两个来找他,他当然不在乎我们来还是走喽。 至于社长为什么会先离开,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他最近忙于学业水平考试。 有一个晚上,和社长走在一起时,我问他:“社长,你为什么对学业水平考试这么上心?你想全部拿A吗?” “当然。”他回答。 印象中我们很少谈及社长做某一件事的目的,我难得听到他这么肯定的回答。 看来,社长是真的非常重视这次的学业水平考试了。 还有就是,可能他的心也开始冷了吧。 有一个中午,我和社长单独下楼时,想起三个人过去种种,我问社长—— “社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林海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他回答:“不记得。谁记得那么多。”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缅怀美好往事的感情。 可是我却有。 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的晚上,他突然出现在林海原的身后,催他离开。林海原让他再等等,然后,他就坐在林海原的后面,安静地等着。 那一天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学期了。谁知道后面我们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呢?谁知道我们三个能结成这样的同伴呢? 能和他们成为朋友,我觉得我很幸运。 然而这天晚上,社长却没有来。 我以为他只是来得晚了,可是等啊等,等到熄灯了,社长都没有来。 “我们走吧。”林海原放下书,对我说。 “可是,社长还没来呢。” “都熄灯了,今天他肯定不会来了。” 我想也是。可是为什么啊? “社长他怎么了?今天怎么没来?今天中午他也没说他有什么事啊?你知道吗?”我问林海原。 “我不知道。不管他了,走吧。” “要不我们去六班看看吧?万一社长还在呢?”我不死心,还想去六班看个究竟。 “哎呀,不用去了,社长肯定不在教室的。” 正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完了整条走廊,下楼经过二楼了。 林海原丝毫没有要多走几步看一看六班教室里情形的意思。 我只好快速地跑到六班门口看了一眼,确实没有社长的身影,又赶紧追上林海原。 “你说,社长他怎么一声不吭就先走了呢?” “管他为什么呢。” 林海原一点都不关心原因,他也根本不关心社长来不来。 第二天中午,社长来了,我赶紧问他—— “社长!你昨天怎么没来?” 我本以为他会说他有事先走了什么的,没想到,他说的是—— “昨天不想来,所以没来。” “为什么啊?”我大惑不解。 “没有为什么,不想来就是不想来。” 这叫什么回答呀?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社长又加了一句—— “说不定以后都不来了呢。” 我一听此话,大吃一惊,赶紧说—— “不行!你怎么可以不来了!” 他说:“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好来的?” “我们三个都一起走了那么久了,你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了呢?你千万不可以不来,你一定要来!”我说。 “到时候再说吧。”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听他这样说我原本有些担心,不过晚上,和第三天,社长都照常来了,我也就放心下来:他应该只是一时口快随便说说的吧。毕竟我们三个人都每天一起走了这么久了,他还那么喜欢林海原,怎么可能舍得随随便便就离开我们呢? 第四十八章 只是被利用 后排的灯熄了,整个教室只剩下讲台上方的两盏灯还亮着。 我抬头看向教室里挂着的钟,九点五十分。下课十分钟了。 社长还没有来。 今天他会不会来呢? 自从上次社长说了一句“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我就格外地关注社长的动向。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这是我高中时期最美好的回忆。我不希望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分散,不希望。 社长上回只是说说,不会那样做的,我安慰自己。 他确实没有这样做。只是,有的时候来了,却会先走而已。 那只是因为他最近比较忙,我在心里说。 可他怎么还没来呢?再过十分钟,灯就全熄了。一般这个时候他都已经来了呀。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我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张望。 要不,去六班看看吧? 也许他就要来了呢? 还是走吧。 我抬腿,穿过走廊,下到二楼,来到六班。 六班是文科班,绝大部分是女生。很多人都很努力呢,现在还有不少人留在班上看书。 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社长的身影。 社长他去哪了? 是已经去我们班了吗? 还是,已经回宿舍了? 千万不要! 我转身,一路小跑回到七班教室。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社长他会是去哪了?如果已经来了我们班教室,为什么我在路上没有见到他呢? 回到教室,还好,社长他已经在这里了。 “社长,你终于来了。”我如释重负。 “你去哪了?”社长问我。 “我去六班找你了。不过怎么路上没见到你呢?你是在二楼穿过的走廊吗?” “是啊。” “难怪路上没见到你。我是在三楼穿过走廊的。” 上回在走廊等着他,给他巧克力的那次,我看他是从三楼的走廊走过来的,就以为他一直是走这边的。不过没关系了,人来了就好,走哪边都没关系。 第二天晚上,放学后,我又去找他。 来到六班,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位老师,正在问问题。社长也在其中。 既然如此,就等等他吧。 我走到窗前,把手贴在玻璃上,看着楼下。 放学时间,教学楼下陆陆续续有人走过。 他们是谁?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已经说过什么?将要再说什么?已经做过什么?将要去做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它们汇合起来就成了我们这个社会。一切都在某种神奇的推动下有条不紊地向前,我也是其中之一。那么,我的道路,又将延伸向何方? 我哈出一口气,眼前渐渐模糊。 到底是什么,在推动着这一切? 我们是否,都是在随波逐流? 让我的世界模糊吧,我只想要,一份小小的美好。 我已经在六班的窗边站了几分钟了,社长那里,应该已经搞定了吧? 我转身,刚才围着问问题的一圈人已经散了。社长的身影也消失了。 社长他先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六班的窗边? 我匆匆赶回七班教室,社长果然已经在这里。 我质问他—— “社长!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吗?你明明看见了我的!” “是啊,但是你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上看风景啊。”他笑笑,无所谓地说道。 就是,这样吗? 他也根本不在乎我在哪,是吗? 我专门来找他,专门等着他,结果,他走了,都不叫上我。 把我一个人,留在他们班。 他明明知道我是专门来找他的!难不成是六班的风景更好看吗? 也对,他没理由在乎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缠着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我妄想加入他们。他们没理由在意我。林海原只在意他自己,社长只在意自己和林海原。我在意我们三个人,但是,没有人在意我。 我还以为我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同伴。呵,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一直以来,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啊! 这一切,是一群美丽的泡泡,它们散发着七彩的光芒,绚丽夺目。我以为我拥有了它们,以为它们的美丽只为我而存在。结果,当我触碰它们时,它们,全都“砰”地一声破碎了。就像我的心,碎了一地。 “对了,亦尹菲,最近的征文比赛,你的征文写好了吗?”社长突然对我说。 “没写。我不打算参加了。” “那太好了,把你的那张纸给我吧。” 社长说的那张纸,是一张作文纸。想要参加比赛的人需要购买一本期刊,在该期刊中有一张作文纸,征文需要写在这张纸上寄出才能参赛。之前老师向我们推荐这个比赛,说可以试一试,我就买了一本。但后来感觉征文主题不是我所擅长的类型,就不打算再参加了。 他又向我索要东西了。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既不在乎我,又如此心安理得地向我索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终究还是不忍拒绝。反正那张纸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给他就给他吧。 “好吧,明天我会带来给你。”我说,“你的征文写好了吗?” “写好了,”社长说,“帮我把那张纸给你们班的张楚凡,我拜托了他帮我誊写。” “好。” 他和张楚凡也是初中同学吗?应该是。他知道张楚凡写字好看,所以就让人家帮他誊抄,以增加自己的获奖几率。 参赛作文纸是向别人要的,一纸的好字是让别人写的,最后得了好处,全都是自己的。社长他可真是会利用别人啊。 仔细想想,社长似乎总是在索取,至今为止我所见到的社长的付出,就只有他为林海原付出的这些时间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索取倒是不少,尤其是向我这种对人掏心掏肺的傻瓜。一直被他利用,不甘心,当然是有的。 可我还是同意了。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舍得拒绝啊!我真心地把他当我的朋友。即使是现在,我依然为自己能够帮助到他而感到开心。 在感情的事情上,我总是如此的无脑啊。 第四十九章 看不懂的社长(二) 我把作文纸带来,交给张楚凡。 “楚凡,这是我给社长的作文纸。” “好。” 晚自习,张楚凡抄好了社长的作文。 “社长的文笔真好啊,你要不要看一下?”张楚凡问我。 “我看看。” 确实,社长作为一个文科学霸,他写的作文,文笔确实不一般,尤其是引经据典的能力,体现了他丰富的知识储备,令我自叹不如。 “不愧是社长,这作文写得真好!楚凡,你的字也很好看,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字了,我们班没有谁写得比你更好。” “没有没有,我的字不怎么样。”他总是很谦虚,我夸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样子,忙着否定自己。但是不管他怎么说,他写字好看,这是一个事实。 “这作文就先放在我这里吧,到时候我去拿给社长。”我说。 放学后,我拿着这张作文纸去六班,来到社长的座位前。此时他正低头写着作业。 “社长,给你!”我高高兴兴地把纸递给他。 “嗯。”他抬头,淡漠地应了一声,接下了。 “社长,我们现在上去吧?”我问他。 “不,我不去了。”他平静地说。 “为什么?”我大惑不解,怎么又不来我们班找林海原了? “我现在要回寝室了。你走吗?”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可能硬拉着他上去,只好跟着他走了。 在陪他回寝室的路上,我问他—— “社长,你以后还来吗?你还会来的吧?” “我不想再去了。”他又说了这句话。 “你怎么能不来呢?难道你忘了我们三个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了吗?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我会想你的呀!”我说,“你会再来的吧?你一定会的吧?” “到时候再说吧。”依然是这样模糊地应对。 我不知道社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不会突然离开的。我们三个之间的友谊虽然谈不上有多么深厚,但是好歹我们都习惯了每天三个人一起行走的日子,要是哪天有人不在,我们都会觉得奇怪的。这样的友情,岂是一句话就能放弃的? 再说了,社长他上次不也说了不想再来,结果他最后不也还是回来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概是因为,心,是会冷的吧。一次又一次的苦苦追寻,换不来一点点期待已久的关心,这样的感觉,我是清楚的。再炽热的心,也会因此而燃尽,化成灰,最后凉透的吧。 如果社长真的不再来了......我们三个,又将如何呢? 想到这里,又想起社长至今对他人的种种索取,我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 “社长你可真会指使人啊!” “你说什么?” “说你很会指使人!” “是吗?我有吗?” 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是,话说到这儿,已经足够了。 “社长。我一直都看不懂你。”我幽幽地留下这句话。 “再见。” 送社长到宿舍区,我转弯,踏上环校路,独自离去。 第五十章 醒悟 学业水平考试的考场安排表出来了,很巧地,我和社长竟然在同一个考场。而且,还在同一列,中间只隔着两个人。 此次学业水平考试,我校作为一个考点,不仅有我们年级的学生在这里参加考试,还有不少别校的学生。一共近百个考场,我能和社长在同一个考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可惜没能和林海原也在一个考场。不过我真是痴人说梦了,天下哪有这么完满的事呢? 我还是有些高兴的。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在哪个考场考试不是这样考呢?但是我就是不自觉地会在意这些事情,和自己重视的人被分在同一个考场就是会感到开心,因为我不用独自一人在陌生的考场思念他们了,即使是考试我也可以和社长在一起。 可能我就是太重视感情了吧,无论做什么,走到哪里都放不下,还总是为情所困。 是啊,这些感情为我增添了多少无妄的烦恼啊!和他们在一起之前,虽然没有人每天与我同行,但是我同样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幻想、失望和不被在乎的痛苦啊。 算了,只要和他们在一起的我拥有快乐就可以了,有得必有失啊。 明天就是学业水平考试了,我们的教室也要作为考场使用,今天我们要把教室清空。这么多书要放哪呢?老师让我们放到办公室。 下午,大家都赶紧一趟一趟地往办公室跑,生怕去完了自己的书没地方放。 我也捧起一叠书准备走。突然,张楚凡对我说—— “亦尹菲,我帮你搬箱子吧。”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你赶紧把你自己的搬过去吧!” 但他不由分说地搬起我的箱子走了。 我只好追上去,对他说:“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他说。 一天过去,学业水平考试很快就要开始了。 昨天老师特意嘱咐我们各自先去找一找自己的考场在哪,所以我轻车熟路地到了考场门口。 社长已经到了,我和他一起站在考场外等候。和熟悉的人同一个考场,即使是考试也有人陪着,这样的感觉真好。 突然,社长拿出一支笔芯—— “亦尹菲,这支笔芯给你吧。” 社长他居然会送我东西!我很惊讶,正想收下。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社长就又说了一句—— “这是别人给我的,我不想要,就给你吧。” 什么?原来是你不想要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想要的还拿来送人?尤其还是这种没什么赠送价值可言的东西。我顿时感觉受到了轻视。 “不要!”我一脸嫌弃地说,“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 “你自己都嫌弃的东西为什么给我?” “我没有嫌弃啊。这笔芯是子弹头的,我平时只用全针管的。”他解释说。 “哦,这样啊。好吧。” 我还是收下了。因为我感觉再嫌弃这东西就不太礼貌了。但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我又不缺笔芯,说到底不还是他自己都想扔掉的东西才拿来给我嘛,这样根本没有诚意,和把我当垃圾桶有什么区别? 想当初我送给林海原巧克力时,是用心地考虑过应该赠送什么东西的:不能过于廉价,也不能过于贵重;不能过于随意,也不能太过刻意;不能太没深意,也不能过于直白。后来送给社长东西,不是因为他需要就是因为他喜欢。我没有一次送人东西时是不用心的。 反观社长,他随手给我的东西,既不是我需要的,也不是我喜欢的,更别谈有什么价值甚至深意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不在乎我而已。因为他不在乎我,所以他根本不会想这么多。 我的感情,从来不会被人用心对待。 那么,这份感情,还有保持下去的必要吗?我问自己。 我不知道。 一份感情,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得了的。即使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愚蠢,也没法就这样干脆地决定放下。 果然,没过一会,重新尝到甜头的我就又开始产生期待,不愿放开了。 在上午两场考试的间隙,我和社长肩并肩,靠着墙站在门外聊天。我们的肩紧紧地挨着,紧紧地。他没有避开,我也没有。 我又感到开心了。我终究是缺少关爱的,我需要有人陪伴。难得有一个男生,和我这么熟悉,又愿意和我紧紧挨着,和我聊天,我怎么可能就此放手,放下心中的感情呢? 只是没想到,后面的变数,来得这样快。 一个上午的考试结束,我和社长一同走出考场。社长要回六班一趟,我陪他一起。 路上,我们遇见了林海原。他还是行色匆匆,看起来,我们是否在他身边,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两样。 他正走向另一个方向。那么,我是跟着社长回六班,还是跟着他? 我最终选择了社长。 跟着社长来到六班,有个女生跟他打了个招呼—— “蓝益萧,今天你考得怎么样?” 然后社长就跟那个女生边走边聊了起来。我注意到,刚刚和我并肩的社长,一下子就走到我的前面,和那个女生并肩了。他们一下子走的很快,不知不觉我就被他们落下了一大段距离了。 我赶紧加快脚步,准备追上去。突然—— “当——” 响亮而又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是我的保温杯。 像这种保温杯,一旦摔在地上,它的表面就会留下难看的凹痕,所以我一直很小心地保护着它。没想到,现在,它却因为我的突然加速从书包侧袋晃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我在原地愣住了。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我凝固的意识—— “同学,你的保温杯。” 我低头,一只手把我的杯子递了过来。是路过的学生。 我接下,没有抬头,说了声:“谢谢。” 我的杯子,我精心保护的杯子,它终究还是被摔了。 在我忙于追逐一个人的时候。 我行尸走肉般向前走着,早已不想再去追什么社长,就这么让他走吧。 我的杯子被摔了,因为我忙着追逐一个人。 刚才那清脆的声音,让我一瞬间醒悟了—— 不要再继续保持这没有意义的感情了!再想着他,我只会失去更多。而我,无论如何在意,如论如何付出,都不会被关心,被在乎。 今天的保温杯,是一个提醒。 是啊,我这感情一直都只是单方面的,无论何种的感情,他都没有给我。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我其实早就知道继续保持这感情是没有意义的了不是吗? 只是之前,这个突破口还没有到来而已。 走出教学楼,我来到阳光下。 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是今天的阳关还是格外的强烈。在我现在的心情下,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天气。强烈的阳光,仿佛让空气都浮躁起来,令人烦恼。 社长,我再也不会这么在乎他了。 我在心里想。 第五十一章 转变 本次的学业水平考试结束了,我们三个人又回到了原本的同行的日常。 只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转变。 高二上学期快要结束了。我们也比以前更忙了。 中午,或者晚上。放学之后,我和林海原安安静静地做作业。一段时间后社长安安静静地来,再安安静静地拿起一本书等待。他不需要再问我问题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帮得了他了。 然后,时间到了,我们起身,一起走出教室。再然后,一路无话。 这成了我们三个如今的常态。 当然,我们也有会讲话的时候。 这往往是社长有学习问题需要找人探讨的时候。 如果他有什么比较高深的问题——一般是数学问题——需要讨论,他会和林海原探讨。 他们讨论的问题全都是他们那个等级的学霸才有可能做出来的题目,像那种题目完全不是我这个等级的学生能看的,我根本插不了嘴。 再然后,时间到了,他们该去吃饭或者回宿舍了。 在路上,如果他们刚刚讨论的问题还没有讲完,那他们会继续边走边讲。如今社长不再竭尽所能地往林海原身上凑,他们终于能好好走路了。而我,就只能走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他们讨论。 如今想来,这样的场景,正如同一首歌里唱的——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一直很安静》。 一个寻常的夜晚,一路无话。 与他们告别后,我独自踏上环校路。 思绪回到昨天的这个时候—— 昨晚,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们三个正在穿过升旗台前的那一大片空地。 谁都没有说话,我们三个只是一起向前走着。 突然,一位八班的同学从后面追上我们,语速急促地对我们说—— “注意!唐峰现在正在我们后方,八点钟方向!”说完,他就跑开了。 什么?唐主任?!他怎么会? 来不及确认消息的准确性,我甚至一下子没想明白八点钟方向是哪个方向,我们三个立刻不约而同地向前跑了起来。 他们跑过环校路对面,跑进了宿舍区,安全了。 此刻我也跑到了环校路上。 我该左转沿着环校路走了。我转过来。 这一转,我就看见,唐主任就在我左后方不远处! 我无处可去了。 我该怎么办? 他走过来,看见了我—— “亦尹菲,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回家?”是审问的语气。 “我爸爸会来接我。”这句我没撒谎,如今是一月初,几乎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这几天晚上,我父亲都会来接我回家。 “那你怎么在这里?你跟他说好在哪里等了吗?” “嗯......本来说他会把车开进来的,但是我看他这么晚了都还没来,就沿着这条路走出去看能不能遇见他。”这句完全就是胡说,我和父亲说好的是他在校门口等我。 大晚上的,差点被唐主任看见我一个走读生和男生一起走在去宿舍的路上,现在我怕得要命。 “是吗?说好了在哪里等你就不要乱走啊!来,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一听他说要打电话,我赶紧掏出了自己的电话表—— “不不不!不用了!我有电话表,可以自己打!” 他见我有电话表,这才作罢—— “那你就自己打电话吧,一定要打啊!” “好好好!” 他终于走了,我赶紧走出校门坐上父亲的车回家。一路上都惊魂未定。 差点就被看见了啊!还好有人提醒我们,要不还不被抓个正着? 被他“审”了这么一通,虽然他没“审”出什么来,但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行为明显很值得怀疑。虽然我站在环校路上,可为什么会恰好正对着男生宿舍区的入口处? 唐主任会不会已经怀疑我了呢? 还是说,其实他早就知道我们三个总在一起了? 思绪回到现在—— 为什么当时我们三个会不约而同地跑起来?为什么当时我见到唐主任会那么害怕? 因为我们心里很清楚,我们三个人,男生和女生,每天这样走在一起的行为在这个校园里是不被认可的。 虽然学校没有命令禁止男女生同行,但是这大晚上的还走在一起,尤其是我这个走读生还走在住校生的路上,这明显就是有猫腻。 是啊,我们其实是偷偷摸摸地在做这件事的。而这,都是因为我。 林海原和社长都是男生,也都是住校生。他们俩晚上一起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坏了事的,就是我。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他们。 更何况,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多少话可讲了。 原本我跟着他们,是因为那样我可以拥有快乐。可是如今,跟着他们,我只能感受到与他们貌合神离的寂寞。 沿着环校路,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相思在万里,明月正孤悬。” 和他们在一起以来,我从未感觉自己与他们是如此的遥远。即使就在身边,也仿佛万里之遥。 这样的关系,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我明白的。可是正如我自己所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回忆,难道是能够随便忘掉的吗?我们三个之间的友情,难道是能够随便割舍的吗?我们三人同行的习惯,难道是能够随便放弃的吗? 我仍然想要抓住曾经的美好。这一个学期,我的家庭混乱,成绩下降,虽然他们不会关心我,但是与他们之间的欢快日常依旧给了我安慰。 我不想随便放弃。生活中总是有太多痛苦,我们需要自己去抓住那些美好。 我还是不舍得放手。 第五十二章 破灭 今天,社长一整天都没有来。 “林海原,你说社长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晚上一起离开时,我问林海原。 “可能是吧。”他回答。 “要是他真的是不打算再来了怎么办?” “随便他吧。” “你怎么这么说?你一点都不关心社长他来不来吗?” “习惯是习惯了,但是他来不来是他自己的事情啊。” “我们去六班看看吧。”我还是心存侥幸,万一社长就在那里呢? 这次林海原倒是同意了,其实他也有一点在意的吧。 可是,六班的门已经锁了。 “走吧,也许社长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呢?”林海原说。 好吧,我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社长还是一整天都没有来。 这下肯定不会是因为有事了。已经不止一次了,估计社长又是突然不想来了。 不行,我才刚刚决定了要和他们三个人一起走下去,我不能就这样放任社长离开。 第三天晚上,我一放学就往六班跑去。还好,社长还没走。 “社长!你不能就这么不来了。”我开门见山,一来就这样对社长说。 “社长,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你真的能就这样放下我们之间的情谊吗?”我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道,“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你都忘掉了吗?” “我不想我们三个就这样散了。如果你离开,我们会感到失落的。” “总之你今天一定得跟我上去!” 好说歹说,我终于把社长劝来了我们班。三人同行的日常,暂时又恢复了。 然而不得不说,我们之间的关联,已经岌岌可危。 我想做点什么来挽救我们之间的关系。至少,我还不想和林海原分开。社长以后要怎么样,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像那样劝说他来我们班就已经是我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如果有一天这一招也不奏效了,可能社长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那么到那时,我们三个将会怎么样?三人就此分散? 不,我想和林海原继续这样下去。我还放不下那些感情和回忆。我要做点什么。 然而我能做什么呢?我能做的,似乎只有更接近他。 晚上是因为要共用一盏灯,我才坐在林海原的同桌位置。自从我来到最后一排,中午我就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他。现在我决定,中午也坐在他同桌的位置上。 于是,某个中午,我下定决心,来到他身边,坐下。 他没说什么,依旧埋头做他的作业。我心中窃喜,没错,就是这样,现在我也不求能和他讲多少话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就满足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却突然一言不发地拿起他的书,走了。 我目瞪口呆。他这是去哪了?回头一看,他走到后排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继续做他的作业了。 我独自愣在了林海原同桌的位置上。他突然跑到后面去干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躲开我吗?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我鬼迷心窍,就是不死心,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我们都那么熟了,怎么会呢?而且我们每天晚上都坐在一起呀。” 我继续在他同桌的位置上坐着,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 想了想,我一直坐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呀。我坐在林海原同桌的位置上,林海原却坐在后面,这叫什么事儿嘛。于是我也拿起书,走到后面,在林海原坐的位置的同桌位置上坐下。 我问他:“林海原,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他回答:“我不喜欢和别人坐在一起。” 这个回答可以说是非常直接了。我的那一丝侥幸也直接被击碎了。对方明面上说的是“不喜欢和别人坐在一起”,实际上表达的其实就是“我不喜欢和你坐在一起”,引申过来也就是“我不喜欢你”。 因为他从来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所以他不希望我离他太近。 这一下,连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和他不熟的时候,还可以自我安慰:他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们还不熟。可是现在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他依旧对我没有一点感觉,那就是真的不会喜欢我了。 平时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能够一直麻痹自己而已。如今,一切都已经浮出水面,我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了。 即使三个人一起走了这么久,我也依旧一无所有。 这一天中午,我没有陪着林海原绕道。 我失魂落魄地走上主干道。 今天是一个阴天,乌云浓得得像要滴出水来。阴风阵阵,我真想就这般被风吹散,再也不要回来。 我终究,还是没能得到他们的在意。 我的幻想,终究是破灭了。 “世间最毒的仇恨, 是有缘却无分。 可惜你从未心疼, 我的笨。” “修改一次次离分, 我承认, 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年轮》 第五十三章 生病 当晚,第三节晚自习开始,我就有些不舒服。有些头晕,浑身乏力,昏昏欲睡。 根据我的经验,我应该是感冒了。我摸了摸额头,不烫,应该没有发烧。那应该没什么事吧,我们现在越来越忙了,如果我现在回家,今晚的任务势必无法完成,我不舍得随便休息。 但是我却越来越累了。 好想睡觉啊。 不行,作业还多着呢,我要坚持下去。 眼保健操的广播响起,离第三节晚自习下课还有五分钟,我们还有一节晚自习。 虽然每天都有眼保健操的广播,然而学校从没让我们跟着做过,这只是拿来摆摆架子的。学校当然是觉得我们用来学习的时间越多越好了。 不过,马上就要下课了,广播也在那吵着,我趁现在休息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我左右看了看,应该不至于这么巧,老师就在这几分钟过来了吧?不会的吧,这段时间老师们基本不会在晚自习出现。再说,现在都快下课了,这广播都在响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教室看我们有没有认真做作业呢? 于是我放心地趴在了桌子上。我太累了,一沾桌子我就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虽然我刚才用了很多理由来让自己相信现在休息一下是安全的,然而人有的时候就是可以非常倒霉。 我是在眼保健操的广播声开始之后睡下的,这广播声响起之后离下课也不过就五分钟了,偏偏就在这五分钟里,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我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我的手肘。我睁开眼睛,一双握着玻璃杯的手映入我的眼帘。 这玻璃杯子,这握杯的姿势,这不是唐主任是谁? 我赶紧直起身子。 真想不到,我竟然可以这么倒霉。 “你怎么回事?”他问我。还好他听起来也不算很生气,只是口气也绝不和善。 “不好意思,老师。我感冒了,头有点晕。” “哦,要不要请假?”他的口气干巴巴的,我甚至觉得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说这么一句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不用了。”还有一节课,我想坚持过这节课,放学后再回家睡觉。 他没说什么,走了。我感到有些尴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看来人还是不能有侥幸心理呀! 好不容易挨过最后一节晚自习,我累的不行,只想赶紧回家睡觉。于是我走到林海原身边,对他说—— “海原,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他点点头,说了声“好”,继续沉浸在他的作业里了。 我赶紧踏上回家的路。走出教学楼,走上主干道。夜晚的冬风吹着,我遥望天上的月亮。现在只有它陪着我了。有多久没有走这条路出校门了呢?回想这一个学期以来的种种,真是令人感慨。我不愿再想,加快了脚步。 凌晨五点,我醒过来,感觉自己十分难受。一量体温,果然发烧了。今天只好请假了。 天亮以后,母亲陪我来到医院。发烧了,挨一针退烧针是少不了的了。我向来特别害怕打针,尤其是臀部,一说要打针就怕得不行。据母亲说我的父亲有些晕针,我想,我这么害怕打针是不是也有些遗传的原因在里面? 打完针回家躺了一天,第二天依旧有点发烧,头晕乏力、昏昏欲睡的症状也不见好,只好继续请假。 烧是退了,可是我依旧头晕乏力,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这就有些奇怪了,发烧这种事我几乎年年都会遇到,每回的症状也都差不多,只是这都第三天了,怎么还是不见好呢?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期末考试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可真是不巧。 然而烧已经退了,也没有什么别的症状,好像也没有什么再去医院的必要。估计就是感冒了需要休息吧。前一阵子学校里一直特别忙,我都没有好好休息,在这个时候突然生病,好像有种身体督促我好好休息的味道呢。如今就是担心学习也没有什么用,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就暂且好好休息一下吧。 第四天醒来,我还是感到头晕,不过比起头两天是好些了。还要再等下去吗?在家待了三天,我已经放宽心了:反正都已经缺了这么多天的课了,多他一天也不多,少他一天也不少了,干脆就多休息会儿吧。 可是母亲显然比我更着急—— “亦尹菲,今天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我还是头晕,想睡觉。” “可是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呀。还是不上课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感觉我这样没法上课。” “现在离期末考就只剩下一个多星期了吧?你再不去学校,会不会影响考试啊?”她非常担忧我的成绩。一直以来,母亲为了培养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我也不想辜负她的期待。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 “要不你去学校上上课试一试吧?” “我这样行吗?我感觉我特别想睡觉呢,万一我在上课的时候要睡着了怎么办呢?” “这么困吗?你就能听多少听多少吧,要睡着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我觉得你实在是不能旷课这么久,就是睡觉你也到学校里去睡吧,一边听一听课。” “这样不好吧,在学校睡觉有什么用呢?而且老师们一般都很讨厌学生在课堂上睡觉的吧?生病了就应该回家休息,跑到课堂上来睡觉算是什么意思呢?以前我们初中的英语老师就说过,生病了就去请假,不要在她的课堂上睡觉。” “这样吗?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去学校试一试吧,如果你能坚持听课呢?不要在家里白白浪费了时间呀。”母亲依旧坚持让我去学校试一试,“把你的电话表带上,如果你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我再把你接回来就是了,去一下吧。” “好吧。”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让她太失望。虽然我还是觉得以自己的状态大概不行,但是既然母亲都说了,如果我不舒服,会再接我回来,再不按她说的去学校试一试,我怕我会显得太懒惰、不听劝,于是只好先同意了。 第五十四章 关心 母亲把我送到教学楼下,此时正好是上午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的课间。 我缓缓走上三楼,从后面进入教室,到我的座位上坐下。 南瓜首先发现了我—— “亦尹菲?!你到哪去了?怎么这么多天没来上学啊?” 这时张楚凡也听见了,他也转过来问我:“是啊,你怎么了?” 我笑笑说:“没什么,就是发烧了而已。” 张楚凡看起来有些担心,他继续问我—— “你没事吧?严不严重?怎么回去了这么多天?” “也不是很严重吧,不用担心。不过这回确实时间有点长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烧两天,然后就一直头晕,想睡觉。”我说。 “你现在好了吗?” “也没有完全好,还是有点头晕。” “还没好?那这样看起来你病得有点重啊?怎么还没好就回学校来了?你不难受吗?” “还好吧,我是先回学校试着上课看看,如果不舒服再说。” “那好吧,如果你不舒服就跟我说啊。” “好,谢谢你啊。”他这么关心我,我很感激。 “不客气。” 他转回去了。不一会儿,他又转过来,面向我,犹豫着问—— “那个,亦尹菲......昨天我申请加你的QQ,你看见了吗?” “啊?是吗?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睡觉。” 我确实没看见。前三天我真的是从早睡到晚。 “这样啊。那你可以加一下我的QQ吗?我本来是想问一下你怎么了的。” “当然可以,回去我就加。谢谢你的关心。”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前后桌嘛,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这么说让我有点惭愧,我平时好像不怎么关心他。我之前满心都扑在林海原和社长身上了。也许我真的应该收起那份心思,去关心一下别的事情了。 上课了。第三节是自习课,我拿出一本练习,准备做些作业。然而我却觉得坐在这里的我有些恍惚,题目上的字我每一个都看得懂,然而却没办法好好地思考它们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没办法,我还是头晕。 既然如此,继续坐在教室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回家睡觉。我已经来学校试过了,真的不是我存心偷懒。 我准备去找唐主任再次请假。走之前我想起张楚凡刚才对我说的话,于是我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转过来,问我—— “亦尹菲?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我说:“是。我还是头晕,看书也看不进去。既然这样我想我还不如回家休息。我先走了,谢谢你!” “那你回家好好休息吧。还有,记得加我QQ哈!” “好,知道了。” 我来到二楼的年级组办公室,对唐主任鞠躬,说:“老师,打扰了!” 他见是我,直接问道:“你来请假?还是不舒服吗?” “是。我想回家休息。” 他没再说什么,给我填了假条。 “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妈妈打电话?” “不用了,我有电话表,我自己给她打就行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老师再见。” 我拿着假条下了楼,独自站在教学楼下。拿出电话表,拨通那个从小到大打了无数次的号码—— “喂?” “老妈,来接我吧,我请假了。” “你还是不舒服吗?” “是,我还是头晕,看不进书。” “唉。好,我来了。” “嗯,拜拜。” “嘟、嘟、嘟......” 在生病请假这件事上,唐主任还是蛮好说话的。不过,或许是我担心得太多了吧。 我的身体比旁人弱些,从小到大也是大病小病不断。这回更是,一发烧就躺着好几天。我总是担心别人会认为我是为了偷懒装作如此。好吧,就算他们不会这样认为,我还是觉得一直以来身体比较好的人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回到家,打开QQ,果然看到了张楚凡发来的验证消息—— “我是张楚凡。亦尹菲你怎么了?” 我通过了他的验证。他是通过班级QQ群加的我。 说起QQ,我一直都没有向林海原或者社长提出要加他们的QQ,他们自然也没有加我。 为什么不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觉得,我已经跟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了,有什么话在学校里也说得完了,就是加了QQ也没什么好聊的。再者,他们都住校,能用手机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们还都是学霸,学习忙碌,更加没时间玩这些。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现实中存在的,而不是靠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来维持着的表面的关系。 又或者是,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缠着他们,即使我向他们要了联系方式,他们也不会联系我。 所以,我宁可不要他们的联系方式。我希望等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对我来说真正有用以后再保存。 唉,算了,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我还是先睡觉吧。 又一天在迷迷糊糊的睡眠当中过去了。 晚上十点,我收到一条消息—— 张楚凡:亦尹菲,你还好吗? 我:谢谢,我还好。你到家了? 张楚凡:到家了。明天你来上学吗? 我:我也说不准,等明天起来再看吧。 张楚凡: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 我:当然了,像今天这种跑到学校去又跑回家的事情,我可不想让它再发生一回。 张楚凡: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呢? 我:因为我老妈担心我的学习,她非要我试一下能不能上课,我也不好总是拒绝。 张楚凡:你跟她说清楚你不舒服不就行了吗? 我:我这次毕竟病得有点久,我担心总是待在家会让人觉得我是故意偷懒,出来表明一下态度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张楚凡: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希望你赶快好起来。 我:谢谢!不过这段时间这么忙,难得能有时间休息,趁着这次生病能休息一下我也不讨厌啊。 张楚凡:哈哈是吗?也是啊。不过你生病好不起来不会难受吗? 我:只要睡着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啦。比起生病,我觉得还是做不完作业更难受。你们这几天是在期末复习吧?是不是每天都有一大堆作业啊? 张楚凡:你不难受就好。是啊,每天都有一堆卷子要做。上课也基本上都是讲试卷。 我: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张楚凡:戳到痛点了......没有。 我:那你快去做作业吧,再耽误下去就晚了。谢谢你关心我。 张楚凡:不客气。那我做作业去了,你好好休息。拜拜。 我:拜拜~ 放下手机,我平躺在床上。 终于有人来关心我了呢。 就像被窝里,暖暖的,很舒服。 第五十五章 挂吊瓶 本以为再休息一下就能好起来,岂料第五天、第六天我也还是这个样子,头晕乏力,昏昏欲睡。母亲没法不着急起来了。我们决定明天再去一次医院。 第六天的晚上,我又收到了张楚凡发来的消息—— 张楚凡:亦尹菲,你还好吗? 我:嗯......应该说,还好。 张楚凡:你怎么病了这么久啊?这已经是第六天了吧? 我:难为你还记得,确实是第六天了。 张楚凡: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我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就不会这样了。确实有点奇怪,以前我从没有过发烧之后过了这么多天都没好的,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张楚凡:不是吧?!!!你会有什么问题? 我:别担心,我随便说说的。能有什么问题?我看就是前段时间太累了,终于有机会能休息,我的身体都不想让我好起来了吧。 张楚凡:可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你要不要再到医院去看一看? 我:放心,明天我老妈就会再带我去医院的。 张楚凡:那就好。我很担心你啊。 我很感动。看着手机屏幕,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开玩笑道—— 我:谢谢,不过我觉得现在你的期末考试更需要你的担心吧~ 张楚凡:扎心了......期末考试......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期末考试?还是说你打算一直病到考试结束? 我:现在担心有什么用啊?我都旷课这么多天了,一切都随缘吧。话说还有几天期末考来着? 张楚凡:五天。 我:那就没办法了。回去之后看看还有没有时间复习一下,就这么上场呗。 张楚凡:祝你好运。我要做卷子去了,拜拜。 我:拜拜~ 第七天上午,我和母亲又来到医院。这次母亲找了一位有经验的老医师。那位医师很快就给我开了两瓶吊瓶,今天一瓶,明天一瓶。 吊瓶啊,我从小到大还没打过呢。不知为何我觉得它应该没有屁股针那么可怕。 我到注射区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为我打针。 针头直直扎入我左手背上的血管里,我不忍心看,把头转了过去。扎针头的过程有些痛,不过比起在屁股上扎针好多了。 我以前以为,挂着吊瓶的过程中人的手是不会痛的,今天感受了一下,并非如此。虽然不会有太明显的痛感,然而手上扎着针的感觉却是一直存在着的。我不敢动我的左手,只能把它安安静静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母亲也在注射区陪着我打针。她坐在我前方的椅子上,看着她的手机。 “亦尹菲,”她突然对我说,“你们语文老师加我微信了。” “语文老师?”我感到有些惊讶,“她加你微信干什么?问我的情况吗?” “是。她问我你怎么样了。” 想不到语文老师亲自问母亲我的情况了。不过也是,我都请假那么多天了,一个星期没见到我,语文老师一定会感到奇怪的吧。 我不愧是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我开心地想。上次开家长会回来,母亲说语文老师在全班的家长面前表扬我语文素养高了呢,她还说语文老师只表扬了我一个。这个消息真是让我开心不已。 如今语文老师还亲自问候我,我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温暖。 说到他人的关心,这时我想起了张楚凡。这一次他这么关心我,我要不要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呢?想了想,我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我:楚凡,我现在在医院打吊针。 等他放学回家,他应该会看到的吧。到时候再跟他聊聊吧。 打完针回到家,已经接近中午了。 通过今天的经历,我觉得我有了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打吊针的威力一点也不比打屁股针小!现在,打完吊针的我,左手动一下就会痛!握拳什么的更加不可能! 打屁股针虽然很痛,可是痛一下就过去了。休息休息,痛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可是打吊针呢,扎着针半天不说,打完之后手居然也这么痛!虽然没有打屁股针痛,可是做事情什么的都有些不方便了,而且谁知道会痛到什么时候? 真要我说啊,这打吊针和打屁股针是不分伯仲,比不出谁比谁更讨厌。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我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响。这个时间来找我的,会是张楚凡吗?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他—— 张楚凡:打完了吗?有没有感觉更好点? 我:打完了。哪有那么快起效啊?不过这回应该会有用了吧。 张楚凡:希望是这样。 我:我跟你说,以前我还以为打吊针是不痛的,没想到其实也很痛啊! 张楚凡:会吗?你觉得很痛吗? 我:不痛吗?打完针我都不怎么敢动我的左手了。 张楚凡:可是我之前打吊针的时候,也就是扎针的时候会痛一下啊。 我:然后扎着针的过程中也很不舒服啊。 张楚凡:还好吧。 我:现在我的左手完全无法握拳。呜呜呜...... 张楚凡:大概是药水的区别吧。可能有的药水打进去会更痛一些。 我:应该是吧。明天我还要再打一瓶!我可怜的手哇!求安慰~ 张楚凡:好好好,对你表示一下同情。 我:其实我一直都特别怕打针,尤其是屁股针。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吊瓶。 张楚凡:可怜的亦尹菲,再次表示同情。 我:楚凡你吃饭了吗? 张楚凡:还没呢,刚到家。 我:那你赶紧去吃饭吧,下回聊。 张楚凡:对了,你明天回学校吗? 我:应该不会。明天我还有一吊瓶要打,再说应该也没那么快就能好。 张楚凡:旷课这么多天,请问你对你即将参加期末考试这个事实有何感想? 我:Let it go.(随它吧) 张楚凡:哈哈,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担心它干什么?在家待了这么多天了,我的心态早就麻痹了。再说了,这次就算考不好那也不是我的错,你说对不对? 张楚凡:对,都对。实名羡慕。 我:别羡慕了,去吃饭吧。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张楚凡:知道了,拜拜。 我:拜拜~ 感觉和张楚凡聊天也挺有意思的呢,既然他愿意跟我聊,那以后多找找他也未尝不可嘛,我想。 第五十六章 回到学校 第八天,我的右手也未能幸免,同样被那可怕的针头扎了一个小时。我本来是想让我的左手挨上两次的,毕竟右手要写字嘛。所以扎针的时候,我伸的是左手。可是护士看见我左手上被针扎过的痕迹,就让我伸出右手来了,计划失败。 挂完两瓶吊瓶,我的状态明显好多了,这下终于可以回学校了。这天是星期天,按学校规定星期天晚上要上晚自习,我便没有再请假,直接上学去了。 走进教室,来到我的座位边,首先看到的就是我的资料架上方的那一叠试卷。 “亦尹菲,你回来了啊!”“热情”的南瓜首先发话,“快看看这叠卷子,都是你这八天欠下的,我们可是一张张给你叠好了啊!看看,这么多!” 张楚凡也转过身来,问我:“亦尹菲,身体恢复了吗?” 我说:“打了两天吊瓶,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他说,“看看这些卷子,你这次生病给你省了多少作业啊。” 我数了数,二十六张,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期末考前的复习阶段,大概是我们这个学期最忙的时候了吧,我这回生病,病得还真是时候啊。不得不说我还真是很讨厌作业多得做不完的感觉的。 于是我说:“那是。病得可真是巧啊。” “那这些卷子你还打算做吗?”他又问。 “当然——不打算啊!”我说,“老天爷都不舍得让我做这么多作业,怎么的,我还要自讨苦吃啊?” “羡慕。” “哈哈。” 卷子什么的都是些小事,比起它们,还有重要得多的事情。 我已经,八天没有见到林海原了。他......有没有想起过我呢?他知道我怎么了吗? “南瓜,”我问他,“这八天里,林海原他......有问过我的情况吗?” “他问过我你是不是请假了。” “就这样吗?好吧......我知道了。” 我明白了,我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每天缠着他的同学而已。和其他同学比,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比其他人更黏他而已。他对我,并没有另眼相待。 上次我试图在中午和他坐在一起却被他避开了的事情,就已经让我明白了,他对我并没有任何的感情,无论哪一种都没有。今天这个回答,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然而我还是没法不在意这件事,所以才会特意问南瓜。 所以呢?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还有三天就是期末考了,这几天已经是期末复习的尾声了,学习任务反而轻松下来,老师主要是让我们自己复习了。 很快就来到了期末考前的最后一天。这天的英语课,老师直接让我们上自习,自己复习这个学期的英语。经过我身边时,她特意和我聊了两句—— “亦尹菲,你之前是怎么了?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啊?” “我感冒发烧了,然后一直头晕,所以上不了课。” “那你的身体不是很好啊,一次感冒要病这么久。那你在家有没有看书呢?” “没有,我就是在家躺了八天。我要是能看书的话就会来学校啊。” “说的也是哦。英语可是要每天读的学科,一天不读都会感到生疏。你这么久没看书,刚回来的时候做题目会不会很不适应啊?” “是啊!感觉好多题目都不会做了。” “那可不妙啊!现在过了两天了,应该更适应些了吧?” “是更好点了。” “嗯,那就好。那你好好看书吧,考试加油。” “谢谢老师。” 其实在家待了八天,我的心态比起一开始放松了很多。我感觉英语老师都比我更担心我的考试。我已经完全不畏惧了,反正这八天几乎没讲新课,我会的那些我早就会了,我不会的我也一直不会,有什么好担心的?会多少做多少就是了,来吧! 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我的心态一直很放松,感觉考得也不错,结果应该不会太糟糕。 期末考试后本应放寒假的,但我们可是重点中学的高中生,补课是少不了的。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我们也还在上课,自习课上,班主任把他电脑上的成绩表用投影仪投在了屏幕上。 成绩表是按学号排的,班主任一边展示,一边挨个念出我们每个人的成绩,并进行一番点评。 差不多可以看到我的成绩了,我开始紧张起来。会是多少呢?可不要太差啊!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看到我的名字了!我找到表格上我名字那一栏的最右边,上面的数字是三十三。三十三,是我的年级排名。什么?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年级排名吗?不是班级排名吧?我又确认了一遍,确实是年级排名。这真的是我的成绩吗?不会是我看错了吧?我又确认了一遍,确实是我的成绩。 太好了!没想到我生病在家八天,不但没有让我考得更差,反而让我考得更好了。我觉得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我的心态完全放松了;二是回到学校后,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三天里老师们的“题海战术”结束了,我才得以自己把考试范围的课本内容整个复习了一遍。其实,对考试来说,课本内容是非常重要的,一切考题都围绕着课本。个人感觉多刷题应该是平时做的事,考试前还是不要忽略了课本上的基础。 唉,话说回来,曾经我可是在整个年级排前几名的人,如今竟沦落到考个三十多名都要欢呼雀跃了。不过也没办法,人总是要接受现实,一直消沉下去也是没有用的。毕竟我努力过了,问心无愧。 唐主任把班上所有人的成绩一个一个念出来,念到我的时候,唐主任惊讶了—— “咦?亦尹菲怎么越病越厉害了?居然考了三十三名?” 同学们也惊讶了,班长还表示—— “我们之前的卷子都白做了!” 是啊,我这个八天里一张卷子都没做的人反而进步了,确实是容易让人羡慕的吧,我也觉得自己这次可真是幸运啊。 总之,就是这样,这个之前一直不顺利的学期,终于以一件好事结尾了。 第五十七章 独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寒假开始几天后,新年到了,今天正是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我家也不例外,鲈鱼已经端上桌,火锅也可以开吃了。今年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现在风波已经基本上过去了,年,还是要过的,毕竟我们不能总是为过去所束缚,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辞旧迎新,这正是过年的含义所在。 面对着一桌子菜,我正要下箸,突然,手机“叮咚”一声响,是QQ有新消息了。 这个时候的新消息,肯定是“新年快乐”吧!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发了祝福消息,我肯定是要回的,于是我拿出手机。 会是谁呢?我知道肯定不是林海原或者社长。这么久了,他们估计从未产生过要加我QQ的想法,又怎么会专门给我发拜年消息呢?至今我都没有加他们的QQ啊。可尽管如此,天知道我曾经多么期盼他们能主动联系我。直到现在我心里都还有一丝妄想,妄想这消息会是他们中的某一个发来的。 结果当然不是了。 不过消息是“新年快乐”没错。发它的人是张楚凡。我回了一句“新年快乐”,他马上又发来一条—— “亦尹菲,你吃年夜饭了吗?我在吃火锅。”然后给我发来了一张火锅图片,应该是他刚在家里拍的。 这可巧了,我不是也在家吃火锅嘛。于是我回他—— “马上就开始吃了,好巧啊,我家也吃火锅呢。”我也像他一样,拍了一张餐桌上火锅的照片发了过去。 “好丰盛啊!”他回。 “我要吃饭了”我发给他,“我们吃完饭再聊吧。”我暂时不想聊着聊着连饭都不吃了。 “好。”他回。于是我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专心吃饭了。 八点已过,父亲早就一声不吭地吃饭完,独自离开了;吃饭一向细嚼慢咽的母亲也吃完了;只剩我还在吃着这一桌子菜。 新年联欢晚会早就开始了,然而我们似乎都没有兴致去看。是厌倦了年复一年的类似的内容吗?又或者,对于今年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芥蒂吧,总之像我小时候那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看春晚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真是奇怪啊,明明刚才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吃完一顿饭,怎么一下子又感觉大家各自分散开了呢?本该是全家欢聚的夜晚,我们却各自待在不同的房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即使是在除夕夜,我依旧要如此独坐啊。有一股孤独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被寂寞的黑夜无限放大。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没有人可以进行心灵上的交流......没有人。 我想起了林海原和社长。这样的时刻,他们应该正和各自的家人团聚着吧。我之前,是怎样苦苦地追逐着他们的脚步,然而最后,却依旧一无所有。 “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这是漂泊在外的游子在除夕夜时的感叹。 今夕为何夕?我虽身在故乡,却没有感受到本该有的归属感和温暖。此时此刻,无人陪伴,却也无人可以思念。 “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游子有一个哭泣的理由,可以借酒浇愁,我却连哭泣的理由都没有,一切孤独与寂寞,家事纷扰的痛苦,只能自己扛。游子还有酒可以让自己暂时忘记悲伤,我却只能一直把一切都记着,片刻不能忘。 我拿起手机,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发来了贺年信息。 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各自有人陪伴,能想起我的人都不多,更没有人会和我深聊了吧。再说,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又有什么好聊的呢? 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消息。 是张楚凡发的,在我还没吃完饭的时候。他问我—— “亦尹菲,后天你有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又是他。好像最近,也只有他会在没和我见面的时候搭理我了。这也很难得了。我回他—— “不好意思,后天我要去外婆家,恐怕没有空呢。” 过了一会儿,他回复:“那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吗?”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我回。 从小到大与我关系密切的人都不多,我几乎从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过,也不知道出门能干些什么。或许张楚凡是个经常和同学出去玩的人吧,我想。等他找到人陪他,他大概就不会找我了。 像许多个放假的寻常夜晚,做自己的事情到差不多该睡觉的时间,我便洗好澡上床去了。 过年,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我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我想。 第五十八章 告别 寒野凝朝雾,霜天散夕霞。 寒冷的冬季还未结束,年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我们已然回到校园中,准备开始新学期的生活。 年初九的晚上,我们回到学校上晚自习。我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在位置上坐好,眼睛不由得向教室的前部看去。 林海原也已经到了,此刻他正像我所熟悉的那样,埋头忙着做他那无穷无尽的作业,我只能看到他伏案的背影。 一个寒假没见到他,也没和他聊天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应该还好吧。我很少听他讲起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还有感觉上看,他应该有一个普通但是温馨和平的家庭,不像我家有那么多鸡飞狗跳的事。但愿他能一直这样平和美满地生活下去,一直按照他的意愿全心全意地学习,不受任何事情的打扰。 曾经我是多么努力地靠近他,终于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我能在放学后自由地接近他,并和他同行一段路,这可是我从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我也曾以为我与他已经日渐亲密,然而一次次的失望却让我渐渐明白,他其实从未关注过我,他只是,没有理由拒绝我的主动接近,一旦我的行为超越了某种界限,他还是会干脆地避开。 我连病八天然而他却根本不关心的事情让我明白,对他来说,我根本不算是真正的朋友,充其量只是一个跟班。不管我跟着他多久,都不可能让他真正在意我。 但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的我,却依旧贪恋着过去的美好与现在我们表面上建立起来的关系,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晚自习放学了。 十分钟后,后排的灯熄了。我在后面看见,林海原拿出了他的那盏折叠灯,打开,继续做他的作业。 曾经,我想让他用我的那盏灯。但是他拒绝了。他宁可自己再买一盏也不愿接受来自我的好意。我只好放下自己的期望,只要能让我与他在同一盏灯下就好,其他的我已不再奢求。 我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在他同桌的位置上坐下,拿出一本书,在他的灯下看了起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教室里的灯全熄了,其他同学也已经全部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与这孤灯一盏。 曾经我是多么期待与他独处的机会,可是如今,即便我们坐在一起,我也已经感受不到从前的快乐。我们有着,最近又最遥远的距离。 “走吧。”他站起来,对我说道。 “好。”我把书放进书包,跟着站起来。 我们一起走出门,我站在门外,看着他把教室的门锁上,然后,我们一起无声地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社长他没有来。上个学期他都还会来的。 我没有再问关于社长的事情,这一次,已经不用再问了。 后面,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看到社长再出现在我们班。这几天放学后我都是一个人陪着林海原离开教室。路上,我们总是默默地一起走着。我们,已无话可说。 社长恐怕不会再来了。我们都清楚这一件事,谁也没有提起它。 那么,我呢?我想,我也是时候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最后的这个中午,我陪着他,静静地走过我们熟悉的路。 路已到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说。 “再见。” “再见。” 我转身,一个人走向环校路。从此,我的路,就要一个人走了。 我转身,放下了过去与他的一切。做这个决定,尽管有不舍,但是是时候了。再继续这表面上的关系已经没有意义,是时候放下我们所有的过去了。 想起我们一同经历过的种种,我的心中感慨万千。我们之间有过那么多回忆,有些让我快乐,有些让我心酸,如今,它们都成为了我心中的美好的宝藏,将被永远尘封在我的心里。 感谢与他的遇见,我从未后悔喜欢过他。尽管它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有些美好,永远不会改变。 独自在校园的道路上走着,我抬头看天。 今天是一个阴天。它不同于晴天的炎热躁动,而是自带一分宁静平和,还有,一些凄凉和寂寞。阴天凉爽的风吹在脸上,仿佛有一种让人平静和清醒的力量。阴天堆满灰白色厚云的天空,沉沉的,映照得一切景物都显得凄凉,让人平添一丝惆怅。 我爱上了这样的天气。 这个,从阴天开始的故事,就这样,在另一个阴天结束了。从此以后,一切,又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