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捉妖手札》作者：九三变 内容简介： 精品短篇系列 --------------- 阿福有个志向：成为道士，写本捉妖手札 某妖好心建议：“你资质奇差，不如回家挖山？” 她不信邪，最后……便中了邪 腹黑俊美男妖 VS 淳朴二缺农家姑娘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福，木华君 ┃ 配角：戳正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如何被男妖拐跑带偏 第1章 外出拜师 有个民风淳朴的村子，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村里有位姑娘，为人仗义，性格豪爽。 她是孤女，父母没有留下姓名，村民们见她吃着百家饭无病无灾长大，运气颇好，给她起了个名，叫做阿福，一转眼，阿福已经十八岁了。 隔壁阿婶说：“福儿啊，到你这年纪，找个好儿郎，与他结为夫妻，生几个大胖小子，贤妻良母，家庭美满，相信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阿福摇头：“不，我的志向，是成为一名道士。”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姑娘为何突然有此念头。 “上个月村口的老爷爷去世前，都跟我说了，我父母是被妖怪害死的，”阿福面上表情坚定：“我将来要斩妖除魔，替他们报仇。” 大家担心她：“孩子，凡人对妖怪，还是有些惧怕心理的好，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要去捉呢？不是人人都能从道，这……你千万别想不开。” “我心意已决，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大伯阿姨，就别劝了。” 她这个年纪就是这样，有忤逆心理。 越是大人不让碰的东西，越要碰。 越是大人不让做的事情，越要尝试。 哪怕……带着危险。 “唉，好吧，不过阿福，村子里没有懂道法的人，你要如何学道？” “这个不难，我已经收拾好行李，打算去外面的大世界看看，总会找到厉害的高人肯收我为徒。”阿福是个行动派，早已做好一切准备，说出来，只是告知乡亲们一声。 村民们觉得她目标太泛：“什么样的人，算是高人？” “高人就是，如果他死了——” 阿福想了想，下结论： “妖怪们都会围在其尸体旁边手舞足蹈那种。” 村民们笑得尴尬：“……好吧，祝你成功。” 阿福挥了挥手，走得潇洒。 在她背包里的一本小册子中，第一页歪歪扭扭地写下： “XX年XX月XX日，晴，带着点憧憬，带着点期待，带着点铜板，带着点食物，我，阿福，正式踏上了外出拜师研习道法之路……” 第2章 水晶棺材 离开了村子的娃，只想浪迹天涯。 阿福沿着东边行走，想要去到繁华的地方。 她得穿过一片树林。 山林中野果子多，看上去千奇百怪。 阿福倒也不怕有毒，遇见个什么新奇的就会采摘来吃几颗，味道酸酸甜甜，很是开胃，要不是赶时间，必定采摘收集一番当路上零食吃着解闷了。 一个人……最怕无聊。 白天过去了一大半时间，赶路累了，阿福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 擦汗之时，目光无意间瞄到远处某地。 那地方在整个树林中，显得很突出。 它被一种青土色的树木包围着，树木的枝丫上没有长叶，挂了很多条密密麻麻的长藤条，藤条又细又软，被风一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人的一头秀发似的—— 诡异……又有点新鲜。 刚刚成年，阿福正处于一个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抱有好奇感的阶段。 潜意识里感觉不安全，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那边走去。 随着靠近，脚下地面的草开始细软了起来。 它们只有牙签般大小，当阿福脚踩上去的时候，却发出一股子“沙沙”声，喷散出白色粉末，让人瘆得慌。 七八秒后，她顿住。 那“沙沙”声，不是她踩出来的—— 是蛇窜出来的！ 那是一条足足有碗口粗大小的蛇，通体呈现透着血色的毒紫，皮肤不像一般蛇类那样光滑，有着大小不一的疙瘩，看上去十分恶心，疙瘩中间有极小的孔洞，由里面分泌出来的透明液体，湿哒哒的，黏黏的…… 阿福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胆子大，小时候不是没抓过蛇，但都是小且无毒的。 眼前这条……不好对付。 其分泌出来毒液，说不定一沾上皮肤就能烧灼，要是更倒霉，被那分泌出来的液体弄到眼睛……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瞎子。 毒蛇通过盘旋，身体立了起来。 头部与阿福的眼睛保持平衡。 静态的对峙只保持了七八秒钟，它迅速出击！ 被蛇扑着，阿福东躲西藏，左窜右逃，不知不觉闯入了挂着密密麻麻长藤条树木包围着的区域，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东西，带刺的藤将她身上的衣物划开了道道口子。 她却也顾不上了。 千钧一发之刻，看到旁边地上有把生了锈的长剑—— 捡起来就朝那蛇刺了过去！ 阿福力气到底是大，眼力也准。 长剑刚好刺中了蛇的七寸部位，那是它的心脏所在，如此一来，毒蛇迅速瘫痪，原本还活泼乱跳富有弹性，这时已经是软软塌塌，不成气候。 后知后觉，阿福将手中武器扔掉。 毒蛇就算被刺中了心脏，也没那么快挂掉，唯一的解释，这剑本身也是含有剧毒，再瞅了一眼毒蛇的躯体——这时应该叫做尸体了，尸体迅速由紫色变为了石膏白，看上去硬邦邦，原本闪着妖异红光的眼珠子，也翻成了灰色。 已经完全死绝了吗？ 为确保万无一失，阿福再捡起一根树枝。 她小心翼翼上前查看，用树枝轻轻碰了碰蛇头，见没什么反应，大胆拍打了几下，谁知不重的力道，却把蛇尸体给拍“散”了？？？ 像是死后，突然变成了不结实的石头一样…… 这致死之毒，可怕。 长剑被扔在地上，剑尖部分指着一道藤条帘。 阿福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隐秘的洞穴。 她咽了咽口水，好奇心驱使下，依旧迈动脚步上前，小心翼翼拨开藤条帘，里面……竟然有口棺材？那是水晶制成的，通体透明、发亮。 旁边还有座石碑，上面刻着字。 仔细辨认，能看出来是：木—华—君。 水晶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男人。 他一动不动，就像是具尸体。 阿福敲了一下自己脑门，能入棺材的，当然是尸体了，但这具男尸——更像只是陷入了沉睡而已，表层结了一层微晶，如同撒满了盐粒。 看不清楚，皮肤是腐烂了，还是没有腐烂？ 犹豫了几秒，阿福将手附了上去。 水晶棺的体感跟冰块一般，不知为何，被阿福这么一碰，也像冰块一样开始融化，这可吓她一条，赶紧看看自己手掌，拿来那么大的热量？ 融化的水一挨到地面，迅速被吸收、消失，看不出一丝打湿的痕迹。 躺在棺材里的男人，变为了躺在地上。 乖乖，这难道是……一具僵尸？ 阿福捂着自己的胸口，凑上去一看—— 男人躯体表层微晶挥发，露出了原本样貌。 什么僵尸，不就是个玉面公子？ 对方生得，好一副俊俏的皮囊！ 只是那面部表情…… 为何，有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阿福伸出手，想去掐一掐对方的脸颊，却见他的眼睛突然一睁，直直地对准了她的视线，墨黑色的眼珠里，有一丝“你为什么要唤醒我”的不满。 接着，他嘴微微张开，吐出来一股烟雾喷向阿福。 烟雾缭绕，阿福的头晕晕沉沉，身体摇摇晃晃往一边倒。 眼睛半闭半睁之间，看到男人站了起来，他的模样，生得真不像是平日里生活中会遇到的人，更像是画里面走出来般，不知道一张开口说话—— 是不是，也是她听不懂的天外金文？ 迷迷糊糊，阿福失去了意识。 若干时日之后，在她的手札上，写有这么一句： “……好奇真的害死猫……” 第3章 本是修仙之人 周围挺昏暗，雾潮涌动。 一片茫茫之中，阿福不知所措。 远远的，隐约能瞧见远处有一片湖，她迈动脚步靠近，看到湖中心立着个人，周围很多鸟兽朝他袭击，啄攻，却始终近不了他的身，最后累了，散了，纷纷离去。 而那人，还一动不动立着。 是个假人？ 阿福又朝前迈步，到达湖边，发现自己竟然也能脚踩湖面而行，惊讶之余，愈加对那人产生好奇，最后来到他身后，他背对着她，看不清楚样貌。 只能从身形上判断，相当高大。 伸出手，想在他肩膀上拍一拍，却见他突然转身—— “姑娘，你多管闲事了。” …… 阿福猛地一惊睁开双眼，发现有只手掌在她眼前晃动。 水晶棺材里出来的玉面公子，见这姑娘醒了，收回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浑身僵硬地绷了起来，眼睛直直瞪着，很是警惕，男人嘴角弯了弯，又伸出手—— “要我扶你起来？” 阿福没有领情，身体下意识后退。 男人蹲下，无视她的抗议，用手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一拍，说来也邪门，这一拍竟然有着神奇的效果，让阿福浑身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身上之前磕磕撞撞的伤口，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才七、八秒钟而已，完好如初。 低头一看，阿福尴尬莫名。 身上的衣服在不久之前被带刺的藤划开了数道口子，有些比较害羞的部位，比如胸前，比如大腿，比如后腰部以下……从不知害臊为何物的她，脸瞬间烧成了红炭。 男人摇了摇头，轻描淡写打了个哈欠。 手指头轻微动了动施个小法术，就让她的衣服复原。 “你不该唤醒我的，不过……我也是该醒了。” 阿福站了起来，与男人保持一定距离：“你是什么怪物？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会活过来？太邪门了！”见她一脸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男人顿时起了逗玩之心。 他用手指了指天上：“我原本是个修仙之人，快要成功之际，走火入魔，这才昏死过去，因缘际会被你发现，也就醒过来了，现在嘛……大概就是个会些术法的凡人？” 阿福半信半疑：“难道不是僵尸？” 男人噗嗤一笑：“如果我是僵尸，现在不就吃了你？” 他面色阴晴不定，让阿福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再后退了几步。 男人见她那么排斥自己，遂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姑娘，你吃肉的时候，挑食吗？” 阿福诚实地点头：“挑，太多肥肉的，不吃。” 见这男人坏笑，她后知后觉，下意识又补充了一句：“可我身上没什么肥肉啊。”她自小喜欢运动，家境也不允许经常大鱼大肉，怎么可能长膘？ 没肥的，瘦肉多，在僵尸眼里可不就是美味佳肴？ 男人再问：“我是说，腐肉你吃吗？” “馊了当然不吃。”阿福也是个有骨气的食客。 “这不就是了。”男人伸出自己有如玉一般的手，用两根手指，接触面十分有限地，轻轻捏起阿福一只衣袖——那表示他内心的嫌弃，然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一本正经道：“你不是很新鲜。” 阿福后背顿时涌起一股凉意。 感觉自己是落入狼口的小羔羊，不过看样子……她好像，并不能让眼前男人满意？要不他怎会一副鄙夷神色，好像要把自己这盘剩菜顺手给倒掉—— 她头皮发麻，他则弯了弯嘴角。 走出洞穴之时，男人看到了地上那被阿福抛弃的长剑，挑了挑眉毛，将其捡起，往腰中一插，隐匿无无形，随后一个转身，踏步离开此地。 同时留下声音：“跟上来。” 跟他走？为什么要跟他走？ 阿福本能抗拒，再看一眼周围，那挂着的藤条好似妖魔的爪子，隐隐透着一股邪，要是再多待久一会——“等等我！” 她还是追了上去，并没有察觉到，随着男人的离去，这个地方的植物颜色开始慢慢退去青绿，变得枯萎、乌黑、发紫，最后自燃了起来，等阿福有反应时，转过头一看，除了熊熊烈火，再看不到其它……好邪门。 夕阳西下，天色变得昏暗了起来。 在这种色调下，更容易生出恐慌。 男人倒是走得笔挺笔直，毫无惧怕。 罢，先跟着他再说。 哪知刚追到他身侧，发现他立定在原地，顺着他目光望去—— 乖乖，有妖怪！ 那妖平日隐藏在深林之中，今天不知被什么气息给引了出来，它外形似野熊，头上却有着牛一般的犄角，眼睛精光耀映，毛发乱蓬蓬的，活像刚从葬尸岗里出来。 张血盆大口，獠牙尽显嗜血成性的底子。 “这……这，我还不会道法呢！” 阿福急了，她是个立志成为道士，却还没正式入门的凡夫俗子，本想学好了法术再去降妖，现在这情形，怕是要先被妖降住了。 男人不但不安慰，还悠悠说了句： “看看周围，你品品，你细品。” 阿福鼓起勇气将视线转了一圈，暗处，闪耀着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那是牛角熊身妖怪的……同类，她本能想喊一声出来，被男人捂住了嘴巴。 情形之下，她想张开口咬他，嘴巴被压得死死的，没法做出什么动作，只能舌头伸了出来舔到男人的掌心，让他觉得痒痒的，将头凑到丫头的耳边。 低语道：“我手掌有糖？” 阿福不争气地又红了脸。 “站在原地就好。” 松开了手，男人以指尖发力，在阿福周围用法术画了个圆圈保她暂时安全，随后身形一闪，瞬间移动到了那只妖怪背后，抬脚就是一踢——阴险。 牛角熊身妖怪被踢了个四脚朝天，怒了。 一跃而起，冲男人狠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暗处的一众小妖们纷纷现身，以多欺少。 男人却没有在怕的。 他身形很稳，招式耍出来，不见一丝痕迹，所以在阿福看来，就像是无所作为一样，其实暗地里，不仅挡掉了妖怪的攻击，还发出了阴狠的攻势。 只不过那全然是发生在眨眼间的刹那。 阿福这凡夫俗子的肉眼，无法看得清楚罢了。 男人身手这样高强，奇形怪状的妖怪们被打得魂飞魄散。 它们一个个五官扭曲，神情惊恐，四处逃窜，场面就别提有多狼狈了。 “木华君饶命！饶命！我们很少害人的！” 有一些怕死的妖，甚至当场跪下求饶，男人自然是不会同情：“很少害人？刚才不就是想吃了与我同行的姑娘？有这恶念，留你们不得。” 他面无表情，施法加重。 只听得求饶的妖怪们一个个浑身颤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临死前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凄厉得有如地狱鬼魂，烂泥般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阿福怔怔然，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像是现实。 像是……发了场古怪的梦？ “XX年XX月XX日，有点邪门的日子。” “男人降服了一众妖怪，他……的确有几下子。” 第4章 极阳体质 见这姑娘表情愣怔，木华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你要石化在此地么？” 还以为是何人将他唤醒，短短相处下来—— 原来是个傻憨批。 “会术法的凡人……你可算是个半仙？” 阿福不知要如何定义眼前男人，木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这么称呼，感觉我像是个江湖骗子，姑娘，把我当做凡人即可，跟你一样，都是一个脑袋连着四肢，只不过两腿之间多了点内容——”说完，他又瞥了一眼阿福胸前：“然后你胸腔比我壮实了一些。” 阿福警惕护住身子，木华啧啧了两声： “姑娘总是喜欢自作多情……好了，咱们走吧。” 这地方已经没必要留了，他转身往离开林子的路走，一会之后却发现阿福没有跟上来，纳闷一看，见她捂着鼻子，用一根木棍在那群妖怪的尸体之中翻些什么。 不由皱眉：“不嫌恶心？” 阿福继续她的动作：“恶习啊，但我得找找这些妖怪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便一点什么都好，到时候好做盘缠，不然接下来一路，怕是要沿街化缘——” 木华：…… 穷到这种程度了吗？？？ “别翻了，它们没钱，接下来我与你结伴而行，可以给你提供食宿。” 阿福失望地从尸群中走了出来，纳闷：“你为什么要跟我同行？” “为什么？”木华笑得不怀好意。 他又折了回来，走近阿福的身体，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你猜。” 阿福耳朵发痒，继续与木华划开三八线，他这才稍稍正经了起来：“好歹你也是唤醒我之人，这一路上，免不了有妖怪会找你，我权当做做好事，帮你分担点危险了。” “我又不是什么唐僧肉，它们找我干嘛？”阿福还是不解。 “啧啧，姑娘，你身上有着极重的阳气，自然是会吸引妖怪了。” 面对男人的解释，阿福信了他的邪。 “少糊弄人了，我虽还不会道法，但妖怪怕‘阳’这种常识还是明白的，如果我身上真有极重的阳气，妖怪们躲还来不及呢——” 木华用手指轻轻按压在阿福的嘴巴上。 “姑娘，此‘阳’非彼‘阳’。” 三番四次的暧昧动作，他做得很娴熟，阿福却折寿不起，见她的脸又开始发红，木华良心发现，收回自己的手指，说了个清楚： “你的‘阳’，不是那种让阴邪物避开的阳，而是在妖怪们最虚弱时，能让其吸食能量的‘阳’，对于处于虚弱状态下的妖怪，你对它们不仅构成不了任何威胁，还是它们的保护符，甚至，只要吃了你，就可以大大增加它们的修为。” 阿福目瞪口呆，木华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招妖的极阳体质，这么说，听明白了？” 明白？？？ 阿福根本不想明白好吗！！ “虽然没修成仙，我也还是可以对付一下妖怪的，跟着我总没错。”木华抬头看天：“如果你想在这一直待到深夜的话，妖只怕会更——” “我们走吧！”阿福当机立断迈开脚步。 木华看着她的背影，发笑：这姑娘……真怕死。 孤男寡女，结伴同行。 无聊之余，聊天解闷。 “半仙叫什么名字？”“你猜。” “对了，我见你那墓碑上写着木华君，你叫木华？” “正是在下，姑娘芳名？” “我叫——”阿福正要回答，木华做了个嘘的手势，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挥，在阿福面前不远处，便悬浮了由一股黑青烟组成的字：福。 “阿福，阿福，姑娘，你的名字……挺土。” 阿福也不生气，她惊讶：“我都还没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是说了嘛，修仙之人多少有些法术，只要合适的运用，便可以知道你的一切信息。” 一切信息？怎么听怎么不安全…… 木华淡淡一句：“姑娘放心，刚才只是运法知道你的名字，其余一概没有了解，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探听你任何私隐。” 阿福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突然产生了无数问题。 她倒是想探他的隐私。 “你为什么会想要修仙？” “走火入魔是个什么意思？” “已经沉睡多久了？” “我为什么会能够唤醒你？” ……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围绕，扰木华清静。 “对我那么好奇作甚？” “都决定结为同伴了，互相了解一点不好吗？”阿福认为，既然是朋友了，就应该知无不言，彼此坦坦荡荡。“距离产生美感，男女间，还是神秘些好。” 木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阿福暗地里一句骂： 莫不是什么杀人放火逃出来的，心里头阴暗得很…… 见她颇有微词，木华干咳两声：“当然，不是不愿意跟你聊，在下实在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姑娘多说点自己的事情，比如……有家人吗？” 阿福愣怔了下，不经意间触动到了心中某处。 “XX年XX月XX日，阴晴不定。” “我知道捉妖之路不会顺利，但我相信，父母在天之灵会保佑……” 第5章 结为同伴 “家人？我是个孤儿。” 说起自己的身世，阿福没一点遮掩：“无父无母，倒也自在，无人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就一个人从村子里跑出来了……” 无牵无挂，好走江湖。 木华“嗯”了一声。 原来，她也是个孤单之人。 话匣子一打开，阿福变得碎碎念。 她天生没心没肺，对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旦决定要信任了，不再有任何警惕，啰啰嗦嗦，不懂保留，不懂筛选，一股脑什么都给说了出来。 短短一小时，木华怕是连她全身上下—— 有多少根毛都知道了。 “我刚满十八，你呢，多大年纪了？” 木华还是那句口头禅：“你猜。” “二十出头？”“错了。” “二十五？”“不对。” “最多三十。”“再猜。” 阿福挠头，看上去很年轻啊。“难道超过三十了？”木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与这丫头纠缠：“可以这么说。” “木华，你这也太会保养了。” 阿福羡慕，却不知真说出来，要吓死她的。 木华君，已经活了三万年。 会保养？再过个三万年，他也还是现在这模样。 林子的范围，远比想象中大。 两人走了好几天，期间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摘野果子吃，困了以地为床以天为被，阿福的生存能力很好，偶尔也掏掏鸟蛋什么的，当做加餐。 看着她爬树的“矫健”身姿，木华面上总是有一股复杂的神情。 姑娘他见得多，这么不要形象的，头一个。 “所以，你独自一个人从村子里出来，是为了要捉妖？” “对，首先我要找一个厉害的高人，拜他为师。” “做道士有什么好的？那些臭道——”木华干咳了一下，改口：“他们当中，有不少不务正业，每天不认真研习道法，不看道经，倒是周围搜集稀奇古怪的术法，把好端端的屋子弄得烟雾缭绕，也不知道在里面烧些什么。” 阿福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木华耸了耸肩：“我经常跟他们打交道。” “不准你诋毁这个崇高的职业，我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厉害的道长。” 阿福豪言壮语，木华嗤之以鼻。 这姑娘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 她能有什么本事捉妖？ 一路上的安全问题，还是自己在负责。 木华的手极为巧，阿福见他自制了一把木剑。 材料用的是普通树枝，但经过他的手加工后，仿佛拥有了神奇的魔力，非常好用，打起来十分顺手，她让他制作多一把给她使用，他拒绝：“这是我的独门武器。” 阿福：真特么小气…… “既然那么抠门，那找别人结伴去，为什么找我？” 木华幽幽道：“见过很多大世面，吃多了山珍海味，最后也就只喜欢吃些野小白菜了……可惜，你皮肤太糙，连水灵都算不上。” 阿福翻了个白眼，日夜被风吹雨打，皮肤能不糙？ 再见这男人，怎么会如此白净？ 别说脸上了，就连最糙的脚脖子，似乎一掐都能给掐出水来。 一路上，阿福叽叽喳喳，木华大部分时间也是宽容的，耐着性子的，小部分时间，会显现独来独往的个性，气场仿佛在说：不要理我，就让我静静待一会。 是这么个意思了。 他眉宇间，偶尔也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忧愁。 那代表内心深处有着不可解的结。 阿福不了解，也猜不到。 “……已连续在林子中走了几日，期间遇到不少小妖，不知是不是真被我那所谓‘极阳’体质吸引过来，木华用他的木剑，护我周全……” 第6章 官老爷中邪 终于，两人到达了城镇。 小村子姑娘，大开眼界。 繁华的地方，人当然也多，大家目光都看向了外表出众的木华，其中不乏来自女性，莫名其妙让阿福有了一股子不爽。 “我饿了，木华，你不是说管食宿吗，我要吃饭。” 阿福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 木华看向不远处一家看上去很高档的食肆：“管，走吧。” 阿福没见过她同伴的银包，但她猜他一定有钱，上了桌，唤来店小二，尽往好的点，这厨房上菜快，才刚下单没多久，一盘盘美味被端了上来：拔丝山药、红烧鲤鱼、百合莲藕、爆炒鸡丁、青椒牛骨，糖拌西红柿，鱼香肉末茄子…… 才两个人，会不会点太多了？ “不是说饿了，敞开肚皮吃，我又不嫌弃你的吃相。” 木华让阿福赶紧动筷，他自己倒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既然不嫌弃，阿福就狼吞虎咽了，吃得七七八八之时，突然听到食肆外有很多镇上百姓围在一起，热爱八卦的阿福立马放下筷子，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八卦群众一号：“官老爷家也不知是遭了什么诅咒，府宅外面从上个月开始长了一圈奇怪的树木，这树通体鲜红，紫色的叶子，结着黑色果实……” 八卦群众二号：“这还不算邪门得，每到夜里，果实会发生爆炸，从坚硬的外壳里面洒出一种雪白色的颗粒……” 八卦群众三号：“是了是了，我亲眼见过，那颗粒外面还带着绒毛，被风一吹笼罩在整个院子外围，远远看去还真像被一场大雪覆盖！” 八卦群众四号：“朦朦胧胧中，能够见到青灰色的数条影子游弋，嘴里面还喊着：“贪官无良，还我清白……” 八卦群众五号脑门一串问号： “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聚集的众人这才留意到，人群中挤进来了一个瘦弱的姑娘，看她充满好奇的眼睛，替她解惑：“镇里最大的官老爷家出事了，有妖怪盯上，频频发生怪事。” “之前请的道士们，也不知道是江湖术士骗钱的，还是道行不够，没一个能成功驱妖，这不，府上管家又张贴告示请人了，只是这次，没人敢再去……” 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让阿福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 等他们散去后，见她若有所思，木华吹风：“不如你去试试？” “我？”阿福指着自己，信心不足。 “对方是大户人家，只要帮他们做一场法事，报酬抵得上一般小打小闹的几十倍，你说自己没盘缠要沿街化缘，这不就送钱来了？” 阿福确实也是想赚钱，可她毕竟没有正式拜师学习过道法，一点根基都没有，怎么做得了法事？“放心，有我在，稍微指点你一二足以。”木华让阿福宽心，阿福有些动摇了，虽不清楚木华的具体路数，他的本领她也是见识过的。 或许……可以试试？ 哪怕不收钱，当做一次捉妖实践也好。 她还在考虑之时—— 木华问清楚了官老爷家府宅地址。 “妖树”虽然长在了府宅外墙，将其包围成了一个圈，但没有挨着墙，与墙之间还是隔着有一些距离，这中间间隔的空隙里，撒了一地的白米，是府里这次请来的道士撒的。 说是能够驱邪，当然了，并不管用。 这时，从府里走出来了个老人，正是府上管家。 见到阿福与木华，上前询问他们身份。 木华直接道：“贵府有妖怪，我们这位姑娘可以帮你们解决。” 管家看着年纪轻轻的阿福，疑惑：“姑娘是道长？” 阿福面色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木华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看你们这宅子邪门，已经没有多少道士愿意接手吧，我旁边这姑娘，可是名师手下的高徒，这次刚刚出山，卯足了劲头想要建立些业绩，新人都不怕烫手山芋，姑且让她试试也没差。” 说完，他对着管家的面门，打了个响指，具有催眠迷幻的作用。 管家先是愣了几秒，遂一副见到了救星的样子。 “太好了！姑娘，公子，请随我来，再没道长愿意帮忙，我家老爷，唉！” 阿福不知木华使了什么把戏，她也不好问，就这么顺水推舟跟着管家进了府宅，问了句：“阿伯，你家老爷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中了什么邪？” 听到这句话，老人脸上是一种既担忧，又有点惊恐的神色： “老爷谁都不理了，整天疯疯癫癫，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正想要听到更多的细节，老人像是在顾及些什么，住了口。 “既然请了我们来驱邪，就要把情况都如实说出来，才好对症下药。” 老人也就是个普通的老伯，估计是真的见过妖怪作祟，心里面惧怕，对懂得道法一类的人还是很崇敬的：“姑娘到时候见了老爷就会明白的，只希望你帮帮他……” 宅子里面的气氛，很有些阴森。 阿福前几日在树林里遇到妖怪多，也有了些敏感：这里妖气很重。 “不好了不好了！妖怪们又来折磨老爷了！” 刚要走到正厅，有个下人面色发青地跑过来跟管家汇报，管家手也哆嗦了起来：“老爷在哪，快，快带我们去！” 阿福顿了顿，不知情况如此紧急？ 木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跟上。 几人赶到了府上的一处院子，那中央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穿官服，是有一副官老爷派头，但披头散发，疯了一般。 阿福看到在他的头上，有着一大片乌云，乌云一点一点往下落着黑雨，可等走近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黑色的雨……而是一条条蠕动着的，黑色的虫子。 一落地就变成了一条条蛇，尽数蹿向了中年男子！ 木华眉头微微皱了皱。 看来，这妖法还不是一般小妖能使出来的。 那些伸出尖牙向官老爷袭过来的蛇，让不远处的管家与下人，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却不敢上前有任何行动，官老爷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宰割。 黑蛇一触到他的身体，化为了一股股黑烟，并不产生实质性的伤害，却有股尖锐的“滋滋”声，让人心理承受巨大压力。 “就是这样，十多天了，每天老爷都被一群各式各样的怪物袭击，那些怪物并不真实存在，一挨到老爷的身子就化为了黑烟。” 管家对阿福解释：“可那从精神上来说，太折磨了！” 阿福不懂道法，同情心是有的，正义感更是足够。 她将袖子挽起，想要冲出去有一番动作，突然，后背的衣领子被人给提了上去，一瞬间脚尖离地悬空，模样颇有些糗，转过头，给了木华一个瞪眼，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木华没说话，将阿福像个物件一样提着走出几步避开管家等人。 “你干嘛，别阻止我去维护正义啊！” …… “……回想当时，我这个新人还是鲁莽……” 第7章 势均力敌的打斗 阿福相当不满，木华伸出自己一根手指头。 他将它轻轻按压在了她的嘴巴上。 这个极其暧昧的动作非常有效，脸红之余，阿福扭扭捏捏不出声了。 别冤枉她，不是她害了羞，而是木华对她施展了法术，不让她胡乱作为，就凭她那两下子，刚才要是贸贸然冲出去，怕是小命不保。 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交流。 阿福：不是你让我试试来捉妖的吗？ 木华：我只是无聊想凑凑热闹，又不愿亲自出面罢了。 阿福：…… 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还亲眼见到了官老爷遭受折磨。 难道就干巴巴等在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姑娘，你的同情心不太要泛滥。”木华把阿福放下来之后，一侧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很好，又有个好管闲事的过来了，那就—— 在一旁看戏好了。 “别躲在阴暗处，出来正面较量！” 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从天而降，出现了一位道貌堂堂，威仪凛凛—— 不，半途插进来的布衣道长，外形让人不敢恭维。 看来平日里也是个粗糙惯了的汉子，胡渣子根本不打理，乱糟糟成一团，大有可以让鸟儿做巢的潜质，胆小一点的小孩在他靠近时，都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过，可以肯定，是行走过多年的老江湖。 木华与道士打交道不少，一眼，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官老爷府上的妖，是受到冤屈死后的人们怨念幻化而成，比一般的妖怪难对付多了，绝不是什么小喽啰，但布衣道长亦不吃素。 这场较量，可以说势均力敌。 抓住官老爷的手臂，道长一跃把他带到安全周围较为安全的地方，随后折回那片黑色的乌云下，乌云向外延伸了数倍，翻滚了起来，混乱之中，幻化成了几十个不同的人形形状，那便是在府里搞妖闹的妖怪们本原了。 其中一个人形妖怪首先发起了攻势。 它张开大嘴，从口中吐了一股水流。 水流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气势，直直冲向道长！！ 布衣道长却自有护盾护体，水柱被挡开之后，绕了个圈，一圈一圈以环形绕在他身上，似乎想要将他慢慢吞食，期间，数只人形妖怪开始走位，分别从八个方位将道长包围。 道长周身水圈环绕，视线受到干扰。 他闭上眼睛，用耳朵去聆听周围环境变动。 “看好了，这是水遁之术，可以以柔克刚。” 看的同时，木华不忘让阿福现场学习，阿福眼睛睁得大大的。 围绕着布衣道长的水柱一圈一圈转着，速度越来越快。 似乎是在蓄力，以给包围在它里面的人致命一击。 道长当然也不会等着被欺负，他也在蓄力。 直等到双方都找到了时机，水柱全面向他压进，他利用护盾再次一挡，被击退的水柱调转了方向，像长龙般撞到了乌云边缘的结界上，溅起了数道水花。 施法失败，将水柱喷出来的人形妖怪叫了一声。 它再次做起了手势，开始施展新的手段。 另外数只人形妖怪配合着，动作格外一致。 “姑娘，看你那紧张的样子，以后你肯定有机会亲自参与到其中的，现在先开开眼界，别到时候一遇到稍微强一点的敌人，就尿了裤子。” 木华抽空看了一眼阿福，见到她面上表情，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阿福：……她有那么逊吗？ “你仔细听听妖怪们口中所念的声音，看能不能听得清楚。” 木华让阿福进行一些感官训练，听他这么讲，阿福动了动耳朵，心中却觉得荒唐，毕竟隔了有段距离，正常人怎么可能听到？ 不过，当她完全静下心来试图用耳朵去听的时候，竟还真的捕捉到了什么东西，眉头一挑，十分惊讶，看了一眼木华，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阿福是真的听到了那些妖怪嘴里面在默念的咒语。 虽然不知道其中内容，可它们发出来的声音，她是能够听得到的。 只不过像是一种方言，能够听到，却听不懂。 木华又开口了：“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先熟悉一下音节，通常妖怪们在念叨有这些音节的咒语时，说明它们要开始把体内力量，提升到最强档次向你发出进攻，这个时候就要格外警惕了。” 阿福的情况，是连一只脚都还没有踏进去道法之门。 一知半解，不过……总归是隐约有了个概念。 她用心继续地听着。 “XX年XX月XX日，多云，我见到了人生中第一场道士与妖怪之间的打斗，深感自己作为普通群众，心有余，力不足……” 第8章 求高师收我为徒 数只念着咒语的人形妖怪，在让自己的战斗状态提升档次。 随着仪式的进行，它们的外形也慢慢有了些变化。 雾化的表层，开始覆盖了长毛，长毛化成紧贴着皮肤的铠甲，身形膨胀了一倍，手脚上皆长出了利爪，那锋利的样子，让人绝不怀疑—— 只需要轻轻往什么物体扫上一扫，就能够将其撕开。 “以多欺少，卑鄙了。” 阿福忍不住说了句，木华让她别瞎操心：“这道士身手还行，不至于输，你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动作上，看看别人是怎么行动的。” 这可是个绝好的教材，阿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 瞧她这幅认真的模样，木华暗自觉得好笑。 看来这姑娘……真是想习道。 期间，看到战斗激烈处，她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往后退，那是人对危险活动的本能反应，木华将手轻轻放到她肩膀上，给了些无声的鼓励力量。 “我知你们都是有冤屈的怨魂。” 布衣道长突然开口说话了：“这官老爷自然不是什么好鸟，但他阳寿未尽，还得再活上几年，自有别处收拾，你们如果执念要妖闹，怕是永世不得超生。” 他双手开始做古怪的手势。 “念你们死得憋屈，又是初犯，除去你们的妖根之后，我再施法替你们超度，不要留在这人间作恶了。” 道长嘴里面念起了咒语，双手逸出一道色彩丰富的烟雾，浮到半空中，各种不同颜色开始不断组合，排列，构成有具体形象的图像，那是一只巨掌。 巨掌成型，瞬间发出辉煌闪亮—— 被笼罩在这层光下的人形妖怪们，纷纷发出惨叫。 道长迅速让这场斗争收尾。 他挥舞着纯属的掌法，呼呼生风，乾坤旋转，七环连袭，让人眼花缭乱，生出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幻化成了数人的幻觉。 最终，降服了众妖，也超度了它们。 “府上这些妖怪，都是之前被你因贪污受贿而蒙冤死去的人们所化，它们找上门来折磨你，也是种因果，之前造下的孽，你还有几年阳寿去还，好自为之。” 布衣道长来到官老爷面前，语气严厉。 再见他的模样，似乎也不是那么对不起观众了。 阿福两眼亮晶闪闪。 身躯如松，声音如钟，行走如风—— 这就是她要找的高人了！ 见道长对官老爷留下话，再叮嘱了管家等人几句就要离开，阿福赶紧追了上去。“道长留步！请收我为徒！”她跑到人家面前，做出要拜师的架势。 布衣道长扶住她手臂，不明眼前是什么情况。 木华嘴角弯了弯。 悄悄再把自己身上某种气息给隐了隐，也走上前去。 “我诚心想要习道，但没有高人指点，今天见识到道长的厉害，道长，请一定收我为徒，我会很努力学习的！”阿福一股子土味憨态，让道长觉得哭笑不得。 “小丫头，我男徒弟都没收过一个，还收个女娃娃作甚？” 阿福急了：“道长，我虽然是女的，你可以把我当男的使唤！” 道长：…… “我乃一介布袍草履，随风而来，亦随风而去，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也不喜欢带人，你还是另寻高师吧。” 布衣道长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见阿福面色失望，情绪低落，道长想了想，又道：“道士也不是谁说想当就能当，从道路上，需要每天练习，偷不得半天懒，长期刻苦演练，积年累月，有的人花了一生时间，也并未见得脱胎换骨，成为——” 他对阿福谆谆教诲，听得木华直摇头，语气高傲： “你那是对最笨的人说的方法，有天赋者——” 布衣道长礼貌打断：“这位公子，你看看你家姑娘，觉得她有天赋？” 阿福看向木华的双眼中，闪烁着期待。 木华转过头看向道长：“是我错了，您继续。” 阿福：…… “我得离开了，小丫头，总而言之，你得慎重。”道长的职责是哪里需要降妖，他就去到哪里，时间不能耗费在跟小姑娘扯皮上。 望着他的背影发了十几秒呆，阿福咬了咬牙，决定厚着脸皮再次追上去—— 却被木华又提起了衣领。 “你干嘛？别三翻四次阻止我好不好！” 阿福语气不悦，木华一本正经：“拜他为师，不如拜我。” “你？”阿福满脸嫌弃。 “我比刚才那道士，厉害得可不是一点两点，”木华看了一眼天，又看了一眼地：“天壤之别，懂吗？”阿福翻了个白眼：“我要找的是道士，你只是个半仙。” 木华：…… “修道修道，除了捉妖，也是为了成仙，傻姑娘，不是连这个都不懂吧，道士修得圆满了，就会是个仙人，你说我是半仙，那等同于我也是个道长。” 阿福：？？？ 是这么个理吗…… 木华打着算盘，眼下自己刚刚从昏睡状态醒来，体内元气还没完全恢复，这姑娘的极阳体质……大是滋补，可不能让她中途给跑了。 得找个理由，将她牢牢留在身边。 “……那，你真会教我？” 最后，阿福有些动心。 “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木华露出了笑里藏刀的笑容。 只可惜，当时阿福并未能及时辨别。 “……爹，娘，我有师父了，他是个年轻的，长得颇为俊俏的男子，曾经修仙失败，可能是想在我这里找找成就感，反正，暂时也没找到其它肯收我的高人，凑合着先吧……” 第9章 资质奇差 城镇周边，木华买下了一处房屋。 他说，这是专门为了能有个地方不被打扰的授课。 房屋原本平平无奇，在他施法下，有了些布置。 显得特别了起来。 屋子带着院落，宽阔的同时，也很雅致。 东南西北，各有不同的布置。 东面摆了几十盆栽，开着五颜六色，却不显喧闹的花朵；西面有着大理石桌石凳，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南面种了一些竹子，粗细合适，风一吹微微摆动；北面是个人造小池塘，里面数尾金鱼肆意游弋…… 这一切，都让阿福觉着惊喜。 原来村子里的小庭小院，是不能比的，此地幽幽静静，适合—— “等等，”她突然觉得不对劲，环顾院子一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这一点都不实用啊，适合用来养老，我俩这么大好青年，不能来点更旺气的？” “旺气？如何个旺法？” 木华洗耳恭听。 “种菜种果树啊，养鸡养鸭啊，不是我嫌弃，”阿福边说边走到了池塘边上，“这金鱼有什么好养的，能有多好看？不如弄点能吃的草鱼、鲫鱼、桂花鱼、多宝鱼……” 木华：…… 见院子里还有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阿福干脆把鞋子也脱了，踏在上面赤足而行，痒痒的，还挺舒服。“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对吗？” 木华点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什么时候开始教我道法？”“今天。” “那太好了！我们今天学什么法术？” “不学术法，你得多识点字，还有多锻炼锻炼身体。” 半吊子师父木华，并不打算怎么认真教授半吊子徒弟阿福，他想着每天浑水摸鱼，让她认认字，学学书法，多扎点马步，足以。 本以为阿福会抗议，谁知她晃着脑袋：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木华：“……突然这么有文化，不习惯。” “这地方环境多好，我以前是没钱没条件，现在有了，得抓紧时间多学学。” 阿福的劲头很大，是个追求上进的好孩子。 木华给她买了一些书，她读书累了，就在院子里练剑，刀光闪闪，挥舞得鸦雀无声，练剑累了，又去读书……如此反复，日日坚持。 见她笨得那么努力，木华换了个思路。 “光纸上谈兵不行，你得实践。” 他捉了些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小妖，让阿福练手。 结果她的表现——木华：？？？ “平时活泼乱跳没个美好女子的模样，到了关键时刻，像个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你是故意来耍宝的？”他表达了对阿福的鄙视。 阿福不敢出声。 当一个人的大脑过度紧张时，会出现短路现象，哪怕那些符咒，动作，之前曾练习过上千、上万遍，在千钧一发之刻，也有可能忘得一干二净。 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不扯淡吗？ 阿福尴尬了，于是也更努力了。 别人捉妖，气定神闲，悠哉淡定。 阿福姑娘没这么优雅，为了捉到一只身手敏捷的妖怪，她可以到处乱扑乱跳，屋子里面有不少按照木华品位摆放的奇珍异品，这一闹腾，可是不小的破坏。 瓶瓶罐罐落地，摔了个粉碎。 怕师父责骂的阿福，大气不敢出一声。 “把头抬起来，我不心疼。” 木华并没有责怪，他伸出手随意一挥，地上那些陶瓷器皿碎屑重新聚集在了一起，由零碎的部件又组合成了一个整体，纷纷归到了原位。 他心疼的，是阿福磕磕碰碰的伤。 “到我这来。” 木华拿出药膏，轻轻擦拭在阿福的伤口上，见阿福皱眉，他动作更加放轻。“你说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非要把自己弄得像个汉子，非得成为道士不可？” 阿福目光坚定：“非得，绝对，一定，肯定。” “……好，师父不拦你，继续。” 木华难得没有打击阿福，她很开心，再接再厉。 日复一日，积年累月，风雨无阻。 终有一天，阿福成功出师—— 不，剧情要是如此，那就天真了。 阿福的极阳体质，是百万中才出一个的。 从这点来说，她极为出挑。 但她对道法的领悟能力…… 差，相当差，不是一般的差。 想要入道门，也是讲求资质的。 有一类人，资质平常，需要十分努力才能悟透一点点皮毛，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够达到入门的资格，可往往，也是这种平庸之辈，才对修道最为执着。 还有一类人，比较聪慧，只要努力过了，一般都能参领到各种道法套路，但比较讲求机缘，如果没机缘的话，只能是个普通道士。 最后一类，那就优秀了。 他们属于一点就通的类型，天生吃修道这碗饭的，只要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幺蛾子走火入魔，不走旁门左道，修道之路那是一帆风顺。 这种人毕竟少。 想想，阿福已经占据了一个百万中挑一的“极阳体质”机会，上天怎么会那么慷慨大方，再给她另外一个“天生修道”体质？ 资质最差的一类，要成为道士，除了她一辈子跟这条路死磕。 不然，是别妄想了。 见她如此积极，木华不忍打击。 毕竟……看这丫头在修道路上错漏百出，笑料不断的场景，不也十分有趣？ 她好学，他讲课给她听得时候，不开小差。 一次，木华讲得入神，发现阿福面色有异。 她脸涨得通红，扭扭捏捏，很不自然。 “徒弟，你怎么了？” “那个……师父，”阿福突然抛出了个自问自答的问题：“人……有三急，为什么是急？……那就是因为它要来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通知，想来就来！” 早上，她馋木华亲自煲的鸡汤好喝，几大碗的量…… 本来想要憋住的，见师父还在讲解着书上的诗句，总不太好意思打断，可越有憋的意思，就越憋不住，直到他停止了说话望向她，她再忍不了—— “我去趟茅房！” 见她捂着肚子一溜烟跑开的身影，木华愣了半响，哑然失笑。 这丫头，什么时候还那么客气了，难道是见自己讲解得入神，不想打断？ 她根本就是他人生中的开心果，逗得他舍不得再将她赠予他人。 对，她是他的。 偶尔，木华见阿福运动得久了，头上发丝乱得不成样子，会伸出手替她理顺，阿福觉得这动作过于亲密，但师父温暖的手掌轻轻触摸她头部时，她感觉很舒服。 “XX年XX月XX日，大好天气，我突然想……偷个懒？” 第10章 师徒日常 相处久了会发现，木华学识渊博。 毕竟，是能让阿福憋尿的级别。 他对很多事物的见解，颇为新鲜，那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思想。 起码，不是阿福在村子里见过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回想到木华眉宇间，偶尔会有丝让人不易察觉到的忧愁，阿福就想问问到底有什么心事？可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她其实有点子怕—— 会听到一个悲惨的故事。 毕竟，木华忧郁的时候，神色是那样让人动容。 哪怕是没经历过他的经历，见到他难过时候的样子，也让人心里揪紧。 终于，也有憋不住的时候，阿福还是问了。 “师父，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别烦，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木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阿福：“嗯嗯！” 她见师父笑得有点邪魅：“那今晚过来我房间，躺在我床上，我慢慢地，耐心的，一个字一个字讲给你……”阿福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呸！臭流氓！” 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 被流氓所吸引，她想让自己也变得好看一点。 阿福试着从发型上做改变，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村子里那些心灵手巧的姑娘拾掇得好看，叹了口气，放弃，还是简简单单扎了个高马尾。 木华背着她笑。 看来这丫头不知，只有头型好，五官也立体—— 才能不惧马尾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发丝遮挡住脸面瑕疵的发型样式。 再看看她，长得是真耐看。 以前这丫头黑，这段时间吃了很多好的，白了，红润了起来，虽跟“美人”还是有大差距，也是个看着相当顺眼的姑娘了。 初次见面，是不如其它姑娘秀气，女性化。 看久了细品，能品出点与众不同。 自己好不好看，阿福不知道。 她却知道，木华好看。 后来在上课的时候，阿福总是忍不住要偷看一下，看着看着，也从偷偷摸摸变成了明目张胆，见木华并没有反感的意思，也就愈加放肆了起来。 美好的事物，不就是让人去欣赏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仅是男人喜欢看美丽的女子。 女人，也喜欢看让人赏心悦目的异性。 夜里，阿福白天训练得太累，晚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看她趴在桌面上打呼噜，望着她的脸蛋，木华很有一种伸出手去掐一掐的欲望，勉力忍住，轻轻坐到她旁边，扶起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 自言自语：“莫要读书读傻了，睡吧……” 他知道她喜欢偷看他。 那或许是因为，她对自己了解不深。 如果知道了他的背景，知道了他曾经过往的那段暗黑经历——这么想着，木华心里有些不舒服，静静看着阿福睡着流口水的傻样，获取思绪片刻安宁。 其实呢……阿福也看过木华的睡颜。 他是不是经常会做噩梦？ 眉头总是紧皱着的。 连带着，让阿福眉头也不平顺。 她猜测，木华以前一定经历过什么很痛苦的事，以至于在睡着之后，还要受到精神上的困扰，不能真正放松下来，不能有个安稳的好觉。 以前在村子里，大家的生活都很简单。 没有恩怨情仇，也没有打打杀杀。 木华的世界，应该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想进入他的梦中，替他驱赶任何不开心的事物……” 第11章 故友到访 居住的房屋，气质会受到主人的品位影响。 算起来，阿福也住了两个多月了。 木华细细打量院落一角，那是徒弟开垦得整整齐齐的一片菜地。 里面浓绿成片，很有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一只通体白胖发亮的兔子，带着一群毛绒绒的兔崽在旁边的青草地上觅食，每只都圆滚滚、胖乎乎，嘴吧一咬到草根，会拼命往后扯，但明显力气不够。 草根从嘴里滑了出去，圆圆的身体在草地上翻滚一圈。 却傻乎乎地愣在那里半晌，好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木华觉得好笑。 阿福像见到了新大陆：“你笑了耶！” “……难道我以前不笑？” “你以前的笑，都是坏笑，不怀好意的笑。” 是吗？木华又微微笑了笑。 久违的阳光与微风，青草香与小动物，能这样感受这些，对他来说好像是很稀有的事，回想过去的时光，他经历的都是些打打杀杀、血泊里打滚的生活—— 没有多少时刻是完全安宁的。 甚至……没有多少个晚上是睡过安稳觉的。 “你喜欢见到我笑？”“喜欢！” 说完，阿福也笑了起来。 见到她笑，木华觉得胸腔里面亮敞敞。 在他曾经的世界，自然也是有着人的七情六欲，要是对得上眼，也会在一起成为伴侣，他也确实是有过一个，现在一直单着，是因为不再相信了，倒是这个凡人女子…… 察觉到自己想了不该想的事情之后，木华将念头掐灭。 夜晚，阿福又看书看到入睡。 将她轻轻抱到床边，盖好被子，木华独自站到了院子中央。 他抬头，望着隐在乌云后面的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捕捉到一丝声响。 一股淡淡的露水清香味扑鼻而入—— 让他不用眼睛看，光闻就能知道来者何人。 一个高瘦的身影缓缓朝木华走来，微风吹动着对方两侧宽大的衣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飘逸，走到木华面前时，身披鹤服，头戴宇冠——仙气十足。 “我还以为你苏醒之后，是要去干一番什么大事业。” 仙气男人一开口，就是熟人语气。 “没想到竟然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啧啧，还开始养鸡养鸭？木华，沉睡那么久，性子全变了？如此清新寡淡，可不像你。” 见到故友，木华并未寒暄：“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想找你的踪迹还不容易？”故友摇摇头：“只要你一天还是妖，身上就一定会散发出妖的气味，没办法完全隐匿住。” 木华眉头微皱，这段时间他已经尽力将身上的妖气匿去，为的就是防止任何有心之人找过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故友朝屋子里望了一眼：“还跟凡人女子一起，对她有何意图？” 像是不想让对方靠近阿福，木华身体一挡：“不会害她就是了。” “你对人的印象，一向都不好，不是吗？”来的人，是位仙人，但还没有成为仙人之前，也是只妖，在妖界，曾与木华交情最好，自然是知道些事情的。 关于这点，木华不否认。 他对人的最初印象，的确怎么样。 那时，见到一个小孩子掉进了河里，便去救，没想到孩子的家人赶到的时候，仅仅因为他妖的身份，认为他才是罪魁祸首，不仅没有道谢，还用手中的武器去攻击他，他没还手，以致让自己受伤，后来伤口痊愈了，他对人类的印象，却是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当时，你也是可以成仙的，为什么选择放弃，还是愿意做妖？” 木华没有回答，倒是反问：“做仙人满足吗？” “当然满足，起码比做妖要光明正大。” “人各有志罢了，现在我们仙妖有别，还是不要有交情的好。” 木华转身，意图送客。 故友可没那么好打发，他轻描淡写： “本仙掐指一算，你们是半年前遇到的吧，她身上有着极阳体质，对刚苏醒的你来说是个好滋补品，不过现在你早就完全恢复了，她没有了价值，留着干嘛？” 见木华再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警告，他嘴角弯了弯：“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你对这人类姑娘，是否也太上心了点？” “与你无关。”面对木华的冷淡，故友并不在意，他再掐指一算，知道了些事情，语气带着调侃：“她一心捉妖，却不知，你就是个大妖怪。” “你来这，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木华让故友开门见山，别扯犊子。 “我是让你别连累凡人了，今日找你，是想提醒，月食之夜快到，你体内妖力会大损，到时……她怕是会找到你，你知道的，她找你找很久了。” 故友进入正题，他口中的“她”，也是只妖。 一只曾与木华，关系千丝万缕连在一起的妖。 “是吗？”木华的面色，突然苍老了百岁—— 精神上的那种沧桑感。 “现在你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了吧，毕竟当时在你最信任她的时候，背叛了——”故友突然收了口，不再揭木华伤疤。 倒是木华，沉默了一会，道：“她跟我，已经毫无关系了。” 到底沉睡了有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那是足够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对沉睡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和经历过的任何人，都麻木了起来，无关痛痒了起来，掀不起……内心的一丝波澜。 “真的都忘了？”故友语气怀疑：“我看未必。” 木华微微闭眼，回忆到了几个片段。 曾经，她对他说过：“我爱你，如同爱我自己的生命，必要时，可以为了你去死。”他不知道这话是否真心，亦或者，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是真的，但说了之后，实效能维持多久……往往经不起考验。 木华不喜欢承诺，认为言语力量单薄。 真是那么想的，那么，照所想的去做便可。 所以那次在战场，不惜耗尽自己元神，也要帮她。 而她所回报的……是背叛。 “你与她的恩怨，很难清得干净，你得提防着点，要我说，早点断了你的妖根，我可以助你成仙，我们一起到天庭，潇洒快活——” 就在这时，故友耳朵动了动。 “仙人不能再凡人面前露面，你考虑考虑吧，我先走了。” 他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木华，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跟你讲话？” 阿福揉着眼睛，她夜里一直睡得死，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睁眼醒来，听到外面有些动静，迷迷糊糊从屋子里出了来，却未见有第三者在场。 木华脱下自己外套给她披上。 “没有，外面风大，进去。” 阿福嘀咕：她刚才明明就听到了声音，难道是幻觉？ 再把这丫头哄睡之后，木华见到了她摆在桌面上，未合上的手册。 册子的封面写着：阿福捉妖手札。 他愣了一下，再看了几眼里面内容。 心情……复杂。 “……师父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法术果真厉害，经常帮我收拾烂摊子，虽然有时候很毒舌，但我觉得，他心善，是个好人……” 第12章 前女友这种东西 阿福在练剑，木华在发呆。 他站在那里，像是与世隔绝。 阿福人站在他面前，他却像看不到似的，她再冲他挥了挥手，他眼睛眨也不眨，空洞之中，透着一股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的情绪。 有过经历的人，跟没有经历的人—— 散发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前者有时哪怕是一个眼神，轻轻吐出来的几个字，都很有股沧桑感，那是无尽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师……木华，你肯定是有什么吧？” 憋不住了，阿福直接问到，木华依然老样子，转移话题。 阿福这次不能再让他打混过去了。 “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直视木华的眼睛，可以用死死盯着来形容，不让他有一丝闪躲的机会，木华这次倒也没有躲避，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用平常不曾有过的正经口吻道： “我不想把你给牵扯进来。” “可——”阿福还想说什么，被木华打断：“没有可是。”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空地：“今天你就专心练剑，把自己练累一点。” 接连几日，木华一直让阿福自行练习。 无形之中，慢慢与她拉开距离。 一直，到了月食夜当晚。 “今晚你早点休息，别看那么晚书了。”木华叮嘱，阿福觉着他的表情，比平时多了警惕，似乎是有什么危险一般。 “好，那我去歇息了。”她假装洗漱，装作已经上床睡觉。 实则只是闭着眼睛，耳朵灵敏着呢。 后半夜，气氛开始不一样。 阿福听到院子里有了响动，偷偷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透过窗户的一道缝隙向外观察，见木华施法，以院子中心为原点，造了一个结界，迅速扩散到方圆百米—— 这刻，环境变得异常安静。 结界内，所有会动的物体——地底里钻的蚯蚓，空中飞舞的蚊子，水缸里养的鱼儿，全都被“冻”，一动不动。 阿福惊呆，木华竟然会施如此惊人的术法？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倒是没事。 为何作用不了在自己身上，难道是因为极阳体质？ 她不知，今晚是月食之夜，对妖力会有大损耗。 木华是个妖怪，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这才有了她这“漏网之鱼”。 “你藏了有多久，我也就找了你有多久。” 一个女声从天而降。 阿福躲藏的位置往院子外看去，视线不是特别好，又怕挪动身体会制造响动，只能是尽量去看，这样勉勉强强能看清楚有个女人的下半身，知道穿了鲜红色的裙子。 随着对方走动，又大概看到了上半身。 原来不是穿了裙子，是披了件斗篷，女人应该不矮，这样一打扮，更显得高挑，不是男人那种魁梧的高，是女孩子中万体挑一的修长体型。 “没想到，你现在甘心猫在个这样的地方，木华，跟我走吧，我们再回到过去那处世外桃源，再重新开始，好不好？” 女人的话，让木华的思绪在刹那间闪回了一下过去。 当年，他们住在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地方，周围青山环抱，又有流水纵横，汇集了天地之灵气，这让他们的妖术修为在短时间内，借助地利增长得十分快。 那时，他们成为了妖界地位很高的一对情侣。 没有妖不羡慕。 现在，木华的语气，就像他们是陌生人：“你走吧。” 女人当然不甘心就此离去。 她喃喃自语：“我想要忘记你，忘掉你的一切，去追寻我想要过的生活，为此，给自己施法封住记忆，可悲的是，那竟然也没用，我还是能够记得。” “我现在很好，也不希望你再来介入我的生活，走吧。” 木华对女人，有着很深的抗拒。 “我还是深爱着你。” “深爱？”木华的声音提高了音量：“你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女人与木华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拥有极大的野心，她想要在妖界称王称霸，不惜借助禁忌术法的力量，不惜欺骗恋人，让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了邪恶的封印。 当那股古老的禁忌力量要吞噬木华之时，女人为了获得成功—— 选择舍弃他的性命。 是他自己命硬，九死一生捡回了元神。 自此心灰意冷，于荒郊野岭长眠。 直至阿福无意间将他唤醒。 “所有生物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女人替自己辩解，“木华，当日我出卖你，也是很艰难的决定，我想要获得更多更大的力量，现在我在妖界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了，但我还是不满足，因为再没有了你……” 木华不为所动：“你我都已不是从前的你我，我已释怀，你也朝前看吧。” “我不信，不信你能忘了我，我也不会忘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女人的语气，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是十分自我的霸道。 …… 阿福断断续续捕捉到一些内容，十分模糊。 未曾听到，“木华也是妖”这条重要信息。 她只感到了女人的强势。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前方空气流冲击力直袭了过来，她一个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女声传来：“小朋友，躲在那里那么久，想什么时候出来透透气？” 阿福捂着胸口，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乖乖，那一刻，心脏都要跳出来……” 第13章 激烈恶斗 木华皱眉，下意识挡住女人。 “不要将凡人牵扯进来。” 这举动让女人感到不爽。 “你不想让她牵扯其中，我偏偏要拉她进来！” 木华想阻止，奈何月食夜对他影响太大，只能被妖术提高了几十倍的女人施法定住，暂时动弹不得，见她挥手之间，将阿福移动到了院子中央。 阿福好不容易站稳，女人如闪电般移动到她身侧，轻轻一抓，牢牢将她手臂抓住，那力道明明不大，却让阿福有一种骨折之感，剧痛无比。 她忍不住喊出了声：“要断了要断了！” 女人十分不屑地笑了一声，松开手，阿福倒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的疼，被木华看在眼里，生出一股怒气。 阿福咬着牙爬了起来站定，女人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之势，让她不自觉地矮了一截，对这女人的底细，她虽不知，却明白绝不是什么善茬。 实力悬殊之时，势气不能输！ 深呼吸了口气，阿福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平日里用来劳作的铁锹，粗粗糙糙朝女人砍了过去，女人手指头轻轻勾了勾，将阿福手中的武器取到了自己手中，再那么轻轻一折，就像是折一根发丝般，铁锹弯成了对半。 “小妹妹勇气倒是可嘉，但，你是来搞笑吗？” 女人嘲讽之余，眼角露出一丝阴狠之光。 阿福绝对不怀疑，只妖对方用手轻轻那么一捏，就可以将她浑身上下的骨头捏个粉碎，她也毫不怀疑，女人是会那么做的，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分明有着嫉妒。 嫉妒什么？嫉妒木华对自己的保护？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另一旁，木华暗暗蓄力，等到女人再想对阿福下毒手之际，出其不意以掌风打了出去，女人连退数步，表情复杂：“你为了这个凡人丫头，对我动手？” “虽然你是妖，不代表可以随意伤害凡人，要是害她，我定不饶你。” 木华冷冷出声，见阿福呆愣在原地，手一挥，往她身上布了道结界保护，女人像是泄愤一般，同样手一挥，一道剑气来势凶猛，带着股尖锐的响声直冲阿福面门袭来—— 木华施法，让法术带着阿福身体移动，避免被伤。 可阿福的反应总是慢了一拍，躲避得十分勉强。 不行，不能在院落与女人了解这段恩怨。 木华腾空而起跃出了院子，女人尾随其后。 阿福想追上去，一迈动脚步，却发现双脚不能移动半分？！ 这又是什么，定身之术？ 使劲挣扎了很久，她也无法从这股束缚双脚的力量中挣脱出来，只能眼睁睁看到木华离她越来越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走了，这一走，就永远消失了…… 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心口一阵揪紧，阿福大声喊道：“木华！别抛下我！”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那么一瞬，木华停下了他的脚步，却也只是那么半秒，并没有折回来的迹象，阿福心中难受，也有着懊恼。 只恨自己法术还未练成，无法帮忙…… 不对，记起曾经，木华是教过她解定身术的。 这最最关键的时刻，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阿福记起了可以解除眼下困境的咒语，她张口迅速默念了起来，试了试，脚可以动了—— 想也不想，撒开脚丫子就跑。 路上地势不平坦，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可让阿福跑得费劲，突然刮起的一阵大风，似乎是把周围所有的尘土都给卷起来了，忍受着视线模糊的同时，她还要捂着口鼻以免呛到。 再看远处已经越来越远的木华与女人。 他们身手都了得，利用术法在林子之中，像是飞鸟一般轻松滑翔。 纵使阿福身体素质好，连续冲刺跑了七八公里之后，心脏跳动得厉害，不得不暂停下来，扶着旁边一颗大树粗喘几口气，看着目标物变成越来越小的一个点，干着急。 万幸，他们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 阿福稳住身体节奏，用尽最后全力奔跑。 最后到达可以看清楚木华与那女人之处时，暂时藏着隐匿声响。 她可不能再拖木华后腿了。 女人因获得了禁忌妖术的力量，精神上极其容易起伏，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爆发巨大的破坏力量，见木华始终不肯再与她续前缘，怒气冲天—— 得不到你，就毁掉你！ 她手里变幻出来了一样武器，有点像刀，又有点像剑，通体发光，在浓黑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挥洒于空中比划出动作，显现出“刀光剑影”的效果。 那些光跟影，同样具有实际杀伤力。 就算隔得很远，阿福都能听到，它们碰在木华周围空气护盾上的声音。 木华这时也拔剑了—— 原本圈在他腰间，柔软度十分强的长剑。 正是最初阿福在藤条帘洞外捡到的，生了锈的那柄。 她应该万万想不到，此剑大有来头。 其材质，是由万只老鹰嘴部最坚硬的部分打造而成，为木华的代表性武器。 传说中，木华曾用它一刀就劈开了一座山，也曾用它一挥，就阻隔开了整片东海，对危险感知能力强的人，甚至在一见到剑的样子，就能马上想象出自己的身体削成两半之后，一丝血都不流出来，一声喊叫都来不及叫出来就倒地而亡的场面。 当年木华离开妖界时，把剑封印了起来。 此时再度释放，剑显得很兴奋，像被关久了的人，突然能够有机会出来放风，自然是要好好透透气的。 木华将剑举起，朝前一挥。 随之，发出了一下极其清脆，又响亮无比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如同打雷的效果。 他把标志性武器□□，那就代表着是要动真格了，女人体内魔性愈被激发，一旦真正进入了战斗，没有什么章法、规律可讲。 一时之间，两妖陷入了混战。 木华跟女人各自使用武器，你来我往，你追我赶，速度之快，一般人用肉眼看不清楚，只能是见到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模糊影子闪来闪去，那些发着光的剑，偶尔反射一下，照出了阴狠寒冷的光芒。 女人是妖，木华也是妖，但木华内心有善，她没有。 这其实才是两人最终分道扬镳的真正原因。 原本只是不想让女人伤害阿福，眼下情况，看来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昔日恋人，完全变了，她已经是妖魔。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木华收起了剑，将右手伸了出来。 他掌心处有一团火焰开始燃烧，随即，手轻轻一挥，火焰变成了火球射向女人，女人飞身闪过，刚一站稳就听到一声巨响，那是火球撞到了周围巨树巨石爆炸而引起的。 见此，女人目露凶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有半米长，从尖端到末尾慢慢变窄，尖端像刀口一样，可是却又分叉，有一边是往上翘的，环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红色的气体。 “就让你的血来祭我的血刃吧！” 远远的，阿福见到——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我从来都不知道……” “……见到木华有危险，会如此担心……” 第14章 某种解脱 木华将双手摊开，手中也出现了一对长剑。 更准确的说，是一对加长版的匕首。 这武器银光闪闪，看上去很是锋利，双方的兵器一接触到，发出了“蹭蹭”的声响，随后他们各自向相反方向弹开，后退了一段距离。 女人将血刃横置到自己胸前闭上了双眼，小声念着什么，眼睛变为暗红，发出了幽幽的光，其手一挥，兵器上的红色气体之外，又多了一层黑色气体。 而在他们的上空区域结界顶端位置—— 一片乌云显现，雷电交加！ 电闪过之后，竟然还保留了下来。 围着女人绕着圈在动，制造出了很强大的气场。 “去吧，要了他的命！” 只听得女人一声令下，兵器上的气体混合着闪电变成了一双手，手虽然没实质的形体，指尖上却泛着让人心颤的幽光，像是幽魂一样朝木华扑了过去。 木华紧盯着女人，双手将一对长匕首抛到了空中，飞快地变幻着手势，开始阿福还能看见，不过到后来，手被一片紫色的光给包围住，就看不清楚动作了，只是见木华的嘴巴也在不停地默念着什么东西，是施法的咒语？ 女人那对无实质形体的手就快要掐到木华脖子上—— 他完成了仪式，伸手取回刚才被抛在半空中的双匕，以八字形向前划去，刚才还环绕在木华手周围的紫色光，在双手接住了兵器的那一刹那便全部附在了兵器上面。 又在兵器划出去的时候—— 如同紫蛇一般射了出去。 “呲呲”数声响起！ 紫雾和那双鬼手交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雾化成了无数如同细丝般的东西在鬼手上进行捆绑，鬼手当然是进行反抗，可却没能抵抗得住，不一会儿就被彻底制服了。 接着，它们两者皆消失不见。 上空依旧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雷鸣电闪。 虽然表面上看，木华是占据了上风，起码阿福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是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人，就不会这么乐观了，再看女人脸上的表情，对于木华破了她的妖法很是不满，嘴角却是往上扬，可见还有后招。 木华也察觉点了什么不对劲。 当然了，他是高手，很快就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温度有了变化，变得比其它地方要凉了一些，回头一看，有一个人形黑影正站在他的后面，举高着双手，黑影的手上是一把刀。 就像是一个刽子手即将行刑一般。 木华站在原地，没有作任何闪躲。 阿福在不远处，想奔出去，双脚如同刚才那样动弹不得，原来木华早就发现了她，又设了个结界不让她出来，她眼睁睁看着那黑影手中的行刑刀向他脖子上砍了下去。 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声响。 直直砍入了他的身体。 阿福用手捂住了嘴巴！ 木华的身体被砍中，却没有流半滴血，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好像突然间身体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个木偶。 他上前，女人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不若之前傲慢，多了惊恐之色，见木华步步逼近，不由道：“你要做什么……一点旧情都不顾了？……” 旧情？木华早已彻底失望。 原本不想做那么绝，见女人已经无药可救，今天如果不解决，日后恐怕她还要兴风作浪，不如现在就由自己亲手了结。 他集中运法，打算一击解决。 而刚才还惊恐的女人，双眼间突然冒出了凶光，举起血刃砍向了自己的手臂，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全部都被血刃给吸了进去，有了血液的滋养，血刃愈发放出诡异的红光，十分闪耀，像是在叫嚣。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人越来越苍白的脸。 木华皱眉，双手在胸前叠了一下。 幻化出来了一个发出月白色光的圆球，看上去晶莹通透。 虚弱的女人用她的手慢慢将血刃举起，诡异的事情发生。 血刃开始融化，进入了女人的身体，见到这情形，木华明白了，对方是想将自己与兵器二者合一，通常这种做法，是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短暂的巨大力量。 看来，她知道自己横竖难逃一死，铁了心想要最后一搏了。 乌云之上的乌云，比之前更加。 闪电，也更加密。 血刃已经完全融入到女人的身体里面，她的头发往上飘了起来，头则低了去，双手也自然垂了下来，像是上吊死了的人一样一动不动。 只听“轰”的一声—— 在一道巨大的闪电闪过之后，原本垂着头的女人抬起了头，双眼红光一闪一闪，手举了起来，像是要拥抱什么似的，接着如同野兽一样仰天咆哮了一下—— 长出了两颗长长的獠牙！ 木华托起光球，让其在半空中高速旋转。 女人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身体飞到了半空。 周围，多了很多缕绿色的丝状烟气。 状态没持续多久，她的身体伸展了开来。 此时，以她为中心，一道红光夹杂着黑色戾气以射线状朝周围发出了袭击，无数周边植物遭殃，红光所到之处，所有的生命都迅速死亡、消失。 趁它的范围还没有扩大，木华造出了一道结界将红光挡住，让其慢慢往中心点缩小，像是在压缩一样，这让女人嘴里发出了惨烈的喊叫声—— 她的身体开始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 不留一点肉身，也不留一点旧情。 自作孽，不可活。 可木华亲手了结昔日情侣，内心亦是一种打击。 回想起为了抚平被她出卖而沉睡的阴暗——值得吗？ 他身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月食之夜，本来就让木华妖力大减。 为了对付女人，他是在透支自己。 挣脱束缚的阿福冲了出去：“木华！” “……XX年XX月XX日，世界暗淡无光……” 第15章 快要走火入魔 阿福将木华扶了起来。 她使劲摇着木华的身体，感觉他体温骤然升高。 他似乎对阿福很抗拒。 挣扎着站起来，拉开了两人距离。 “不要靠近我！”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捂着胸口，从木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正在遭受着十分难熬的折磨，阿福不知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想要上前—— 又被木华警告：“你走吧！” 他用手抱着自己的头，嘴里面发出了几声嘶吼，好像是一个不能自控的人一般，身体向周围乱撞，力道还不小，把数十棵巨树撞得东倒西歪。 见状，阿福并不害怕。 她心里难受，见木华如此煎熬，想做点什么帮助他。 左右乱撞了一番之后，木华站定了身子，浑身起了很奇异的变化，只要是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皮肤下面，都涌出了一根根青丝，青丝开始的时候是很细小的，后来慢慢变粗变大，颜色由青变红，布满了全身。 它们开始发热。 连距离隔着有几十米的阿福，都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袭来。 十几秒后，木华看向了阿福，挥手： “你快离开，我不想伤害到你！” 阿福当然不会走，但她也不知该如何做了。 木华身上的血丝，像一条条细小的蛇，不停在他身上没有规则地游走，他的皮肤也变了颜色，像刚从热水里面爬出来，透着诡异的红。 阿福脑中灵光一闪—— 记起了点什么。 木华给她看的那些书籍，内容丰富，晦涩难懂。 她虽不完全明白，也死死背着记着。 眼下他出现的状况，与书里某一章内容对应。 身上会布满由青变红的细丝，那是因为透支了体内力量，术法反噬引起的走火入魔初症，反噬力量会与体内本身气血相冲，发作之时，痛不欲生。 这个时候她需要做的，是用“气剑”去点击发作者身上的几处穴道。 气剑，也就是通过气功发出来的力道。 作为习道之人，是基本功。 阿福练当然是练习过，可她不敢贸贸然出手。 她从来没实践过，目标物站在那里不动，尚不能保证准确找到穴位，更何况对方还不断在挣扎、移动得毫无规律，这要是点错了位置—— 反而更会加速走火入魔的过程。 犹豫之时，木华体内妖气毫无节制地散发了出来。 它们看到了阿福，将她包围。 阿福感觉头晕脑胀，耳边嗡嗡声作响，像是无数蜜蜂在打转一般，她捂着耳朵使劲甩了甩头，另有一阵如恶鬼在惨叫的声音传来，听得人后背发凉，眼前也是昏黑了不少。 无数红色幻影在眼前跃来跃去。 在接近阿福的时候，它们已经幻化为了人形，对着阿福是一阵观察，有的甚至还伸出“手”，用手指戳她身上的部位，她能“看”到，却不能感应到。 仿佛这些红影人真的是影子，没有一点质量一般。 看上去，它们对阿福只是好奇，却没有恶意。 妖气，是会跟着主人性子的。 木华虽然是妖，没有害人之心。 他体内气体，自然也就不会害人。 反过来，现在让他走火入魔的“气”，把原本的气赶了出来，更是将木华的心神占据，他已经快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彻底被腐蚀…… 情急之下，阿福施法—— 最简单的那种干扰法，没有杀伤力，却也碍事。 入魔的妖气打算除掉这个碍事的丫头，它分出了一部分，幻化成章鱼爪子一样的触手伸了过来，阿福倒吸一口冷气，这触手通体绿色，上面还有无数白色的凸起物。 像是长了眼睛，将她的身体一圈一圈绕紧。 她使劲挣扎，每动一下，起到却似乎都是反作用。 很快，触手的环绕范围就到达了颈部。 一种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十分恶心。 被拉往某个方向拉，都往后仰四十五度角了。 正当以为自己就要被缠死的时候—— 突然间，有一样镖一样的东西飞了过来打在了触角上！ 触角震动，原本还很紧绷的力量一下子就松开了。 得到呼吸一阵的机会，阿福缓了缓。 她看向木华，是木华在仅存最后一点点意识之际出手了。 再看他的眼睛，惊讶万分。 平日里，他的眼神也算是丰富多彩，有时候是戏谑，有时候是嫌弃，有时候是调侃，有时候是伤感，就算冷冷冰冰之时，也是有着情感在，能够感觉得出来，还是个活人。 此时，眼珠子里一丝生气都没有。 只是直直的睁着，如同死人一般，就像—— 最开始在水晶棺里见到他一般。 他要再次陷入沉睡了？ 不对，那不是沉睡，那就是死。 睡了还能够再醒来，要是死了……就活不过来了！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我已经失去了爹，也失去了娘……” “……我不能再失去木华了……” 第16章 悉心照顾 坚定了信念的阿福，整个人状态变了。 很冷静，不慌张，关键时刻，没掉链。 耐心慢慢靠近木华，等待最佳时机—— 出手打出数道气剑！ 全都精准地落在了该封的穴位上。 木华身体一震，再次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纵使他浑身血迹斑斑，阿福还是赶忙上前抱住，感受到他身上变得很阴凉，不由得紧了紧臂膀，希望借由自己身上正常的体温去温暖对方。 木华十分虚弱，看了阿福一眼。 苦笑：“你不该救我的。” “别说话浪费力气了，我带你回去休息。”阿福不让木华出声，事实上他很快也陷入了昏迷，她将他一只手臂架在了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 好不容易，走回了院落。 阿福在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把木华扶了上去，让他趟好。 做完这些，她手扶着墙，可没休息多久，又开始行动了起来。 现在不能给木华洗澡，也只能是拿布小心擦拭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点，阿福是知道的。 此时，她不得不将木华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说起来奇怪的一点是，他身上的血似乎永远不会凝固，没有在皮肤和衣服间形成粘性。 看到木华赤身裸体，阿福皱眉。 他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之时，每一秒钟都很宝贵。 木华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断气，可以说是奇迹了。 阿福取了些有消毒功效的草药，捣碎了之后制成液体，将干净的布浸于其中，拧干给木华进行清洁，木华疼不疼她不知道，因为他始终处于重度昏迷中。 终于，身体擦拭得基本干净了。 这个“巨大”的工程，耗费了阿福几个小时的时间。 当似乎不会凝固的鲜血被擦干之后，也没有新的血流出，阿福惊讶于木华的自愈能力之强，她去找了一些纱布，将纱布的一面涂上可以让让伤口快些好的草药，一圈一圈给木华包扎上去，以前跟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学过一阵，基本药理知识她还是懂的。 最后，一个“木乃伊”躺在了阿福的床上。 除了一双闭着的眼睛和嘴巴露了出来外—— 其余地方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处理完了木华，阿福取出一个罐子。 里面是某些带有独特清香气味的花粉，撒在空中，对于充满异味的空气具有很强的清新功效，此时自然是用来除去血腥的味道了。 木华的血……闻起来跟人的血不一样。 等阿福再次回到床边时，发现重伤的木华躺在床上，位置移动了一些，想来是期间有了意识，挪动过，不过等阿福再查看，他还是昏迷的。 先给他熬点粥吧。 熬粥期间，阿福一直在想木华的背景。 他果真如同自己所说的，是个没有修仙成功的凡人？ 怪只怪当时木华与女人进行交谈时，她听得断断续续。 那女人是妖……木华将她制服，他应该是正义的吧？ 这问题直等到粥好了，阿福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不去想了，把粥勺进一个大瓷碗，让它放凉了一些再端到床边。 她小心将木华扶起，尽量分开他的口，一勺一勺喂他进食，通过他喉结微微的动静，知道他是慢慢咽下去了，还能进食那就好，喂完了粥，再让他躺下。 一夜未睡，阿福疲倦，却也不想休息。 怕自己要是睡着了，木华有状况不能及时处理。 她就这么强撑着精神，不间断照顾了木华三天，期间每天换药两次，从木华身上伤口的长势来看，恢复得还是挺好，当然了，也是他本身自愈能力强。 阿福救他那日，他的保护机制已经开启，也难怪身上所流出来的血不会凝固了，那是在给他的身体“保鲜”，只不过有期限，要是阿福再晚救他一会—— 情形可能完全不同。 不知道是说他运气好，还是命不该绝。 “XX年XX月XX日，阴转多云。” “师父降服了一只大妖，自己却受了重伤……” 第17章 喂你喝粥 昏迷着的木华，做了噩梦。 梦里面，他被铁链锁在了一根铜柱之上。 身体钉满了钢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让肌肉紧绷得像坚硬的石头一般。 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 他只觉整个身体都好像放在火里面烧一样，不仅烧他的皮肤，烧他的□□，也烧他的骨头——仿佛不出半小时，就会化为一股灰烬。 意识十分弱，如果要集中精神去想一件什么事情，便会非常难受。 但他逼迫自己，就算再难受，都要找回意识。 渐渐地，脑中的线路图开始清晰了起来。 曾经的出卖过他的恋人找上门来，双方大战了一场，他亲手了结了她，自己也几乎走火入魔……想到这个问题，木华突然觉得一阵难受。 浑身有抽搐之感，正在煎熬之时—— 有人轻轻地按住了他。 “别动，我替你换药。” 木华睁开双眼，想坐起来，却无法释放出力气。 阿福的动作让他感知到，自己全身此时是被一层层包裹住的，有很浓的草药味钻到鼻子里……重伤之时，这丫头一直在照顾他吗？ 记忆回到那晚，明明那么危险的情况，她为什么要跟上来？ 木华眼睛睁得很勉强，缝隙之中，能看到的只是很模糊的画面：阿福正俯身替他揭开纱布，动作非常轻，应该是怕疼到他，可再怎么轻，他还是感觉到疼。 这种疼，与伤口本身带来的疼不一样。 那是在换药时，多少会触动到正在新生长的皮肤敏感的地方，痛感直达神经，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换做普通人早就大喊大叫忍受不了了，他之前因为陷入昏迷，换药时疼，神经也没有“力气”让他的身体去做出什么反应。 当然，能感受到疼，就是个好现象。 给木华换完今天的药后，阿福先把旧的纱布处理掉，再稍微坐着歇了歇，她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可看着木华伤口的恢复情况，觉得欣慰。 敷了新药后，木华皮肤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受。 缓解了疼痛，再次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醒了过来。 这时他双眼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重了，睁得比较轻松。 周围一片暖色调的光，那是阿福特意点燃的。 感觉身体已经能使上一些劲了，木华用力想把自己撑起来，阿福在房间另外一边熬着粥，并没听到动静，等他坚持坐起了身，再站起来时，她依旧没有察觉。 鼻子闻到了一股米香，木华试着迈开脚步。 尽管艰难，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阿福附近。 “你醒了？！”阿福转身，见到木华站在厨房门口，惊了一下，语气里更多是喜，“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宜走动，还是躺在床上多修养会吧。” 她上前想要扶木华，木华本能退开，一个不经意间，看到旁边一面铜镜，愣住：自己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纱布包裹住……“木乃伊”的样子，换做是别人，早就吓得大喊大叫跑开了，也就阿福完全不在意，待他如常。 见他在铜镜前那种愣怔了一瞬间的模样，她笑了。 “你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伤，想要快点好，只能用药都敷上。” 此时她看不到木华的脸。 如果看得到，就会发现他的表情，是有些动容的。 转了个身，木华再次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回走，阿福见到自然是上前去扶，却被木华拒绝：“徒儿，师父自己能走，你……继续熬粥，我饿了。” 阿福也不勉强，陪在他身边慢慢看着他。 木华没有躺下，转而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从你救我那天，直到今日，过了多久？” “八天。”阿福如实相告。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师父，救你不是天经地义？” 木华心中在想：……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只妖怪？ “……你不清楚我的身份？” 阿福觉得，那不重要。 “那晚那女妖跟你聊了些内容，我没听完全，你说你是半仙，我就信你是半仙，师父——不，木华，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有事了。” 木华：……这丫头，真的迟钝。 还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是只妖？ 他犹豫了，怕她……后悔救他。 “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好好养伤，这个最重要。” 阿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算着时间，粥应该已经熬好了。 “坐在这里等一下。” 她起身，走到厨房揭开罐盖，将粥勺了一碗出来。“现在你只适合吃清淡点的流食，我在粥里加了点葱花和鱼肉，让你更好入口些。” 不知不觉中，阿福对木华说话的口吻……变了。 以前是他照顾她，替她收拾烂摊子。 现在是她照顾他，把他当成一个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来照顾。 她……变得成熟了一些。 木华看了一眼那碗粥。 这些天，他就是靠进食这些续命的？ 阿福把粥放在了桌上，木华确实也饿了，想用手去拿，碰到了碗，却又犯了难，他的手现在都是纱布，手臂也不好动。 “我喂你吧。”阿福端过粥，拿起勺子喂他进食。 木华不太习惯，他自然也想到了，之前的八天，这丫头肯定也是这样喂食他的，只不过那时他没意识没感觉，现在不同……还没说出拒绝的话，那勺粥已经到了嘴边。 木华没再拒绝，阿福一勺一勺的，将整碗粥都让他喝了下去。 见他喝得顺利，她也觉得开心，又去厨房端了一碗。 最后，整个罐子的粥都被喝光。 “你的胃口比之前要好，看来从明天开始我要多煮点了。” 是胃口好，还是喂他的人太勤快？ 木华不敢有异议……他现在都听她的。 “休息吧，我去收拾下。”阿福小心扶木华躺下，替他盖好棉被，暗暗摸了摸肚子，其实……她也饿了，本想喝木华喝剩下的粥——自己再煮点好了。 等水烧开之时，阿福想到木华问她的问题。 她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想去深究。 “XX年XX月XX日，久违的晴天……捉妖一事，暂且缓缓。” 第18章 没理由的信任 伤势，养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每天清晨木华醒过来—— 都可以看到阿福里里外外忙碌的身影。 想到这段日子，她经常守在他身边，他就有股奇怪的感觉。 不可否认的是，见到她，他就会心安。 “今天感觉怎么样？”阿福将汤端过来：“喝点吧，炖了很久。”汤是鸡汤，阿福现宰现炖的，十分鲜美，可木华接过之后，没有动口。 他一直望着阿福，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阿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木华依旧不语，只是盯着她。 终于，阿福禁不住这样的眼神，道：“还不想喝的话，先休息。” 这么一说，木华反倒是很干脆地将碗举起，像干一杯酒一样一饮而尽，阿福接过空碗，又拿来药罐给木华敷药，伤口，在慢慢愈合。 等他病好了之后，应该就会离开她了吧？ 这么想着，阿福心里有一丝空落。 她知两人，并不“同路”。 最初木华会让她跟着，只是因为那极阳体质。 也因此，在他最虚弱之时，阿福不离不弃。 她清楚，自身体质，同样对他很有帮助。 “你还要包多久？”见她发愣，木华忍不住问了句。 阿福反应过来一看，有些尴尬：“这……我可不是故意。” 原本正在给木华胸口的伤换药重新包扎，她却在包扎的途中走神，把纱布绕到他的腹部都没发觉，看到他上半身被包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的样子—— 注意到阿福唇边微微弯起的笑，木华不明所以：“徒儿，你又在笑什么？” “没什么。”阿福将缠了木华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解了开来。 “刚才……你是在偷笑？” “没有。”阿福将多余的纱布剪掉，手指再灵巧地于尾端打个结，顺利完成包扎任务。“那是因为包扎包错了？”“你看到我弄错了，怎么不早说？” 木华一愣，他为什么没开口…… 他能说，是因为他看她看得，也走了神？ 这段时间，每次她陪在他的身边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盯着她，他喜欢她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当她一直低头专注于照顾他身上的伤口时，睫毛就自然地搭了下来。 十分长，也十分能撩动他心底某个地方。 为了打破有点子尴尬的气氛，阿福拿过搁在一旁的药碗： “现在已经没那么烫，可以喝了。” 她用调羹舀好药汁，喂入木华的口中。 木华像个孩子，全让阿福给安排了，他很合作，只要是阿福端来的药，会绝无二话喝得干干净净，她来换药包扎，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她摆弄。 这场面如果是被妖界其余妖怪看到了，肯定会大跌眼镜。 曾经，木华的地位很高，也很傲气。 从没对谁，如此温顺过。 妖怪要对人顺从，只有一个理由——很信任对方。 他对阿福，就是有种没来由的信任。 喝了药，阿福扶着木华，一步一步在房间里面走着，木华努力让自己走得更稳一些，一直到额头冒出了汗还不肯停下来，为的就是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休息一下吧。” “我想出去走走。” 透过窗户，木华望着外面明媚的春阳，眼睛发亮。 “外面有风，你现在不能吹风，而且——” 劝阻的话说到一半，阿福卡住。 木华已经那么多天都一直困在房里，换了谁，都会闷得要发疯了。 他却从来没朝她抱怨过一句，或是发过任何脾气。 “好，不过只能出去一会。” 木华终于离开了房间，身体沐浴在阳光下面，他试着深呼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感受到清新微润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通体细胞无一不舒畅。 阳光照在他的眼皮上，带来暖意，一切都很美好。 就连和风，都带着明媚的味道。 他，看着好接近，其实——骨子里很独。 能走进他内心的人…… 与阿福相处，感觉她简直有毒。 不知不觉中，已经融进了他生活的点滴。 明明最开始，只是想利用她的极阳体质，替刚沉睡醒来的自己疗养的，这世事，从来不会按照预先的剧本去演，难道是孤独太久，渴望有个人陪伴？ 想了很久，木华才明白。 他喜欢跟她相处，因为她不怕他。 自打有了生命以来，见到他的人，多半是害怕的表情，他是不详的，恐怖的，不能近距离接触的禁忌，阿福却能很自然地与自己接近。 像他这种，经历了无数妖性、人性阴暗面的妖怪来说—— 阿福的出现，难得可贵。 在她身上，或许他还可以去期待一些东西。 去相信一些东西。 “你跟我说过，来自一个小山村？” “对啊，突然提起这个干嘛？” “等我完全好了之后，离开这里，去你家乡吧。”阿福瞪大了眼睛：“去我村子？”木华慢慢抬起手，蹭了一下她的鼻头尖：“我想看看你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不想束缚在过去，决定跟阿福走走看另一条路。 虽然不确定那适不适合一只妖怪。 但，每每见到阿福那股子二缺的憨态—— 让人心生安稳，也就不怎么迷惘了。 “……以出去拜师捉妖为理由，离开了村子，现在大气未成，再折回去，乡亲们会怎么想？……可这木华说想了解我小时候，我竟……觉着异常欢喜？？？……” 第19章 返回家乡 伤已痊愈，木华说到做到。 简单收拾了行李，与阿福踏上回村之路。 行程最后一段，他们在暖阳下慢慢走着，被光照射，身上染了层金黄色的光辉，很符合当下两人豁然开朗的心情。“看那边，我们快到村子了！” 阿福兴奋地指着不远处，隐隐能看到三两成群的房屋。 约莫再走了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来到了村子外围的地界围墙，阿福兴奋地跑上前去，用手敲打着墙面道：“看看，这可是我小时候亲手帮忙砌上去的，是不是又高又厚？” 木华摇头：“你小时候尽做一些不应该是女孩子做的事。” “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只能猫在房间里练习绣花了？” 阿福可不认同，她打量着周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离开村子已经很久了，记得当时种植在城墙外的还只是小树苗，现在一棵棵都高大了不少。 这是个淳朴的村子，路上走着，遇见的人都在进行劳作，有人在赶牛犁地，有人在放羊吃草，看见阿福很欣喜：“福姑娘，你回来啦？！”“怎么，不是跑去做道士了吗？” 阿福羞羞涩涩指着身旁的男子。 “中途结识了个朋友，说想来我从小生长的地方瞧瞧。” 村子里的人大多没见过世面，但此情此情，一男一女—— 他们还是懂的，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看，那是我的屋子！” 篱笆的样式简简单单，却实用，砖瓦是暗红的，一块一块有规则排列着，很像阿福耿直的性格，粗糙的墙壁，代表着农人的朴实，表面不光滑，内里十分牢固。 足够在天气极端恶劣之时，替屋子主人遮风挡雨。 房子虽然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但总有村民们时不时帮忙收拾一下，一点也看不出残破的痕迹，甚至院子里，还有人晒着一些红辣椒，看上去红红火火，一派喜气。 “哎呀阿福，不好意思，丰收季节，我家院子没地方晒了，借用一下你的地方。”邻居大婶表情抱歉，阿福笑呵呵的：“这有什么？还得感谢您经常帮我收拾呢。” “回来了好，在丰收季节回来更好，瞧瞧那些个果实，桃子，橘子，苹果，香瓜，你跟你相公是有口福了。”大婶说话实在，惹得阿福一阵脸红：“他还不是我相公，我们……只是朋友。”木华一点不避嫌地伸手揽住阿福肩膀，对大婶道：“还是您眼力好。” 大婶是个识趣的人。 “你们小俩口既然回来了，肯定很多事情要做，我就不打扰了。” “婶，我帮你把辣椒收拾收拾？”“不用了，留给你们吃，对了，那什么……酸男辣女，要是你们不喜欢女娃，我明天拿点李子过来。” 阿福：…… 一旁的木华，笑得很坏。 “你看，我离开时，在这里用煤炭划了一条线，现在是不是长高了？”阿福转移了话题，往墙面前一站，木华看到她的头，确实是比那条黑线高了几个厘米，不过嘛…… 他一把拉过她，像摸小孩子头一样拍了拍她的脑瓜。 “你再长高，对我来说也是小鸟依人。” 在家中烧了一顿农家饭吃过之后，木华让阿福休息。 “休息什么？这么好的天气，很久没干过农活啦。” 村子较为富裕，也是因为村民们都比较勤劳。 除了种植稻田，还养了很多家禽，孩童时期的阿福，喜欢在金黄色的谷穗中玩耍，也喜欢逗逗那些散养出来的鸡鸭，更喜欢追着牛羊满山头的跑，不知疲倦。 “那一起去吧。” 田地里，木华挑高了眉毛，他自然从未做过农活。 阿福终于有机会显摆了：“看好，犁地是这样犁的，”她亲自上阵示范，踩在了耙子上面：“首先要掌握好平衡，踩着的脚左右要控制均匀的力道，挥鞭子、握缰绳两不误，遇到有什么其他农作物的根茎翻出来，先扔到一边……” 在她的驾驭下，这黄土翻出了一道道浪花，土味芬芳。 木华算是知道了，这丫头做道士没天分—— 干农活，一等一的好手。 看着她辛勤劳动，汗流浃背，木华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短短七八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木华突然在想，其实，她是知道他妖身份的吧？ 知道而不点破，这丫头……也是贼。 “……不，我不知……假装不知。” 第20章 不务正业 本来只计划在村子里待上个把月—— 没想到一住，住了大半年。 木华跟村子里的人，走得不近，但相处融洽。 他通过他们，间接也知道了阿福的过去。 她的个性很仗义，豪爽，磊落。 这性格赢得了大部分小孩的好感，平时村里娃儿们玩什么游戏，都喜欢找她，都喜欢跟她同一战队，她也就成了这片地区的孩子王。 换句话说，大大咧咧，粗粗犷犷，没个秀气的女孩样。 可木华喜欢。 他喜欢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敞亮。 有时，她会与村子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聊天。 说的，却都是木华的事情。 “他神神秘秘，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小伙伴一副看透的模样：“你完蛋了。”阿福不解：“此话怎讲？” “我娘说，一旦你开始绞尽脑汁猜一个异性在想什么，那就是喜欢上对方了。” 喜欢他？阿福歪着头思索了几秒。 这男人生得倒是好看，但她是那种会因为外表而折服的人吗？ ……是的，她是。 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跑的时候—— 她也是更愿意与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娃们掰手腕。 馋木华的身子……自然也是有的。 在她的手札里，不务正业的记录到： “有好几次，时机正好，气氛正浓——” “作为一个女孩子，我都鼓起勇气要凑上去亲吻木华的嘴巴了，他却站在原地，既不主动，也不拒绝，看着我的眼神里，既不排斥，也不鼓励。” “这可让我尴尬，那我到底是要亲，还是……” 无数次，阿福想问木华。 那晚那个身材高挑，长相绝美的女妖与他是什么关系？ 木华左绕右绕，就是不肯直接说出来。 纵使阿福感觉郁闷，也不能对木华严刑逼供不是？ 毕竟还没拜过堂，结过天地—— 现在还不是他娘子，没权利吃醋的。 村子里，偶尔也还会闹闹妖患，与以前不同的是，很快就会摆平。 每次摆平的头天夜里，阿福都见木华悄悄起身出门。 她装作不知道，闭着眼睛等他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木华亦知她在装睡，可每每进屋，还是轻手轻脚怕吵着她。 村子里的人慢慢发现，阿福捉妖的劲头—— 不知为何，没那么大了。 打趣：“福姑娘，你不是立志要成为一名道长？” 阿福笑而不语，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 若干年后，有人捡到了一本册子。 打开一看，啧啧声响起：“这哪是什么捉妖记录？” 它应该换个名字。 《记，我是如何被一只男妖拐跑带偏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