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阿鉴》作者:凉蝉 文案: 偷看仙人洗澡之后准备回寺的阿鉴,救了一只偷东西的喜鹊。 *1.短篇,五章内完结。2.甜甜甜,不甜不要钱(诚实脸)。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鉴,飞练 ┃ 配角: ┃ 其它: ☆、一 如水的月色下,十几位裸身的少女从水中走出来。 阿鉴躲在棣棠花丛里,黄色小花密密匝匝围在身边。他鼻子有点痒。 从池塘里走出来的少女们纷纷穿好衣服。她们身上带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反射了月光,映得黑暗的池塘周围一片轻雾般的明亮。 师傅说的仙人就是这些?阿鉴看了半天,从她们开始洗澡看到她们上岸,没发现任何值得记住的东西。 哦对,很美,这倒是真的。 但他没有师傅那么厉害,再美也画不下来。阿鉴打了个呵欠,没想明白师傅让自己守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困意袭上来,他转身准备回寺里。 身后突然一阵混乱的折枝声。回头时看到树丛中光芒大作,少女们衣服还没穿好,已经在林间追逐着什么。棣棠花丛中一阵乱响,有什么正在飞速奔走。 "贼子!放下宝珠!" 阿鉴大惊,拔腿就跑。他可不想被当做盗贼的同伙,要是被这些天上下来的仙人抓住了,他师傅是绝对救不了他的。 他跑了一会,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近。眼看寺庙后门就在前面了,阿鉴脚下发力,跑得更快。 身后噗地一声,有东西撞在他的脚上。阿鉴吓了一跳,边跑边回头,看到一只趴在地上的鸟。 可怜。趴在那里会被人踩到的。 阿鉴又回头把那只鸟捡起来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寺里。 他靠在门上大喘气,抬头看到红墙另一边光芒大盛,忙屏息凝神。良久,门外叽叽喳喳的话语声终于停了。有少女清脆的嗓音低低道了句:"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阿鉴心口砰砰直跳。那偷珠子的人跑到寺里来了? 墙外光芒渐渐消失,最后一片静谧。阿鉴慌得背后都是冷汗,这才想起差点被自己捂死在怀中的鸟儿。 月光明亮,他看到怀中是一只翅膀负伤了的喜鹊。 喜鹊睁着黑眼珠机灵地看他。它未负伤的翅膀下藏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珠。 阿鉴:"……" 他立刻开门,把喜鹊放在寺门外。 "你……你自己小心,走吧。快走快走。偷东西的人不能进来,会被佛祖惩罚的。" 阿鉴又回头从门后自己放的小筐里抓了一把浆果,放在喜鹊面前。 "吃完了就走吧。"阿鉴压低了声音,"不够的话……我明天再帮你采一点。你在池塘边等我。" 翅膀受伤,飞不起来,肯定找不到吃的。阿鉴觉得它很可怜。但留在寺里是不行的。要是让师傅知道自己救了只偷仙人宝珠的鸟,说不定第二日就要扫地出庙了。 喜鹊什么都没回应,将珠子珍而重之地拢好,转身一步步挪着走了。 阿鉴看着石阶上没动一口的果子,有些怅然。 第二天醒来,依旧跑去看师傅作画。 被他称作"师傅"的是一个白发老头。老头一个人在这院子里作画,以墙壁为画布,墨线一点点勾勒出仙娥身姿和天地奇景,阿鉴常常看得透不过气。他不会画,只能提着半桶水跟在师傅后面,看老头一笔笔地将整幅墙壁画满,然后转战下一块墙。夜间起床,他站在院中,似乎能听到四面轰然震响的声音。 是天地穹宇,缓慢运转的声音。 他虽称老头为师傅,但实际上老头什么也没教过他。阿鉴饿晕在后门,老头经过的时候看到他,顺手就带回来了。老头平时吃饭的时候就多拿一点给他,晚上把床分他一半,有空就跟他说说大树紧那罗王弹琉璃琴的故事。阿鉴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觉得有趣,对那令大迦叶也无法自持的雅乐之声生出无穷向往。 "想听吗?"老头问他。 "想。"阿鉴点点头。 "我带你去听?"老头摸摸他头发。 阿鉴一身洁净白衣,头发浓黑,在脑后随便束起来,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孩子。 他点点头,十分开心。 对于自己在门外晕倒之前的事情,阿鉴完全记不得。老头对他很好,老头说的故事也很好,于是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也没什么关系了。他愿意跟着他再走十几座山,住几十座寺,看他画几百个菩萨。 "师傅,你昨天让我去池塘边等缘,我没有等到。"阿鉴说,"我看到了很多仙人。她们后来又飞回去啦。" 老头嘿地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亮出一根蓝紫色羽毛,在阿鉴眼前晃晃:"这是什么?你从仙人天衣上扯下来的?" 阿鉴忙将那根羽毛抢在手里,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说自己救了一只鸟,没有说那是一只会偷东西的鸟。 带着一筐浆果在池塘边走了一圈,阿鉴没有看到喜鹊。 他走到溪边,脱了鞋子洗脚,把浆果和筐子一起放进水里。水流冲走了浆果上带的尘垢,果子一颗颗光滑油亮,引人垂涎。 树丛簌簌作响,一个蓝衣的少年人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阿鉴身边坐下。他手臂受了伤,草草包扎,血色沁出来。阿鉴看他,他看阿鉴。 "……你、你是喜鹊?"阿鉴很惊讶。 少年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我是飞练,你叫什么?" 阿鉴跟他说了。飞练手臂上的伤看上去不太好,阿鉴匆匆从水里出来,在干净草地上踩了几下擦干脚上的水,套了鞋子就往寺里跑。溪里的小筐被他踢倒,红黄紫的果子滚进水里,脉脉随水流往下游去。飞练舍不得,忙跳进水里捞起来。 拿了药和布条,阿鉴给飞练重新包扎。飞练连声谢谢也没说,一个人吃浆果。果子从他指间弹起,稳稳窜入口中,只见筐里是越来越少了。 阿鉴包扎完再看,筐里一个都没了。 "……你都吃完了吗?"阿鉴不敢相信,"我一个都没吃到。" 飞练咧嘴笑,顺手把小筐扔进水里,两排白牙间夹着一个完整的红色浆果:"还有一个。" 阿鉴垂下眼,跳进水里把小筐捡起来:"可你已经吃了。" 手臂被温柔地拉住了。飞练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舌尖顶着那颗浆果,将它推进阿鉴嘴里。 末了还意犹未尽,缠着他舌头搅了几下。 阿鉴心如雷震,飞练笑着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他才反应过来。 "甜么?"飞练问。 浆果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淌,是春夏之交、暑气才刚蒸腾时,特有的清冽香甜。 阿鉴默默点头。 ☆、二. 老头发现自己捡回来的少年最近开始常常发呆。 阿鉴守着那桶水,也不看他画画了,光盯着水面瞧个不停。 水是从寺外池塘里打回来的。清亮干净的活水。老头伸脑袋过去看,只见两片叶子在水面打着圈,不知是谁将一枚圆溜溜的红色浆果扔进桶里,缓慢浮荡。 阿鉴把果子拿起来,抬头四处望,笑着吃了。 老头觉得不得了,这小少年身上居然还有了秘密。他问阿鉴你笑什么,阿鉴说笑想笑的事情。 老头又觉得不得了了,这小东西居然还有点禅意。 他又问:"那你知道我画的什么么?" 阿鉴:"菩萨。" 老头捶他一记:"是人世!" 阿鉴听不懂。他抬头看墙上快画完了的画。画里有许多菩萨,阿鉴根本认不清他们谁是谁,只见菩萨们面色沉静慈蕴,纷纷看着他。 阿鉴觉得角落上那个光着膀子瞪自己的菩萨很像飞练,想想又觉得飞练比菩萨还好看,又忍不住笑。 老头大惊,以为他真从画里看出了万般人世,忙摇他肩膀:"你笑啥?你笑啥?" 阿鉴:"那菩萨像我朋友。" 老头:"……" 阿鉴除了陪老头画画,或者在老头画画的时候趴在石桌上打盹,其实没什么事可干。他以为自己已经够闲了,结果飞练比他还要闲。 "你不去觅食吗?"阿鉴问他。 两人坐在枫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绵密秋雨在层峦间飘洒,千株尚碧,万叶初红。 "觅什么?"飞练反问。 "果子。"阿鉴低头看看自己衣兜里的浆果,"还有果子。" 飞练笑着从他兜里抓过一把:"你不是都给我找来了么?" 说报恩的是飞练,但每天在山上跑上跑下采果子给他吃的倒是自己。阿鉴不知道飞练到底想怎么报恩,心里很疑惑:"你是来报恩的么?怎么倒像我养着你?" "是啊。"飞练探头亲了他一下,"我是你养的喜鹊。" 少年人微凉的柔软嘴唇触碰到他的唇角。阿鉴抖了一下,伸手抓紧飞练衣袖。飞练将他手握在自己掌中,小声问他:喜欢吗? 他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温柔,气息扑在阿鉴鼻尖唇上。阿鉴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但又舍不得推开,很认真地点点头。 "这就是报恩了呀。"飞练笑着说。 阿鉴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你。"他说,"我很喜欢。" 飞练眼里带着沉沉笑意,摘去落在他头顶的半片橙黄色枫叶,又与他缠着吻在一起。 阿鉴呼吸有点急。飞练太迫切了,舌头撩得他喘不过气。他下意识想退后,反被飞练抓在怀里。 许是因为刚刚掬过溪水洗果子,飞练的指尖带着清爽的凉意,抚过他颈侧时很舒服。 阿鉴要带飞练进寺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的。 他蹲在池塘边的树桩上,很倔地拒绝了。 "我可是偷东西的贼子,进去会脏了你那里的地。"飞练拧头不看阿鉴,气鼓鼓地说。 阿鉴拉着他往前,又好声好气地说了许多句对不起,飞练才肯跟着去。师傅昨天把剩下的那面墙也画得差不多了,他夜里睡不着,胸口发闷,又到院里去乱转,恍惚中看到墙上仙娥菩萨都钻出来,在不大的院子里自顾自地谈笑起舞。 他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就像看不见他一样,从他身边轻飘飘经过,天将亮的时候又一个个钻回了墙里。 阿鉴跟师傅说了这件事。老头双眼发光:"是佛谕啊!小东西你看到了佛谕!" 老头给阿鉴说了半天,阿鉴听不懂佛谕是什么,倒是晓得了一件事:这是好东西。 既然是好东西,他也想让飞练看看。 墙上的菩萨盯着飞练。飞练盯着墙上的菩萨。 "这有什么好看的?"飞练不解,"还不如我昨日带你去看的那几只雀儿有趣。" 阿鉴想跟他说这些菩萨的故事。平日里师傅与他讲过不少,但他确实记不住,好不容易辨认出一个,想了半天,发现想不起那个拗口的名字。 "这个菩萨……弹琴很好听。"阿鉴说,"那把琴的名字也是很好听的。" 飞练:"琴叫什么?" 阿鉴:"……" 飞练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歪在石桌上开始打呵欠。阿鉴和他一起趴在那儿,问:"那你晚上过来吧。晚上墙里的菩萨会走出来说话,很有意思。" "菩萨说话我可听不懂。"飞练又拒绝了。 阿鉴有点伤心。他闷闷地起身,站了一会,慢慢往师傅住的小房子那边走。 飞练对这座山很熟悉,他带他去看没见过的溪流、峡谷,还有根本不怕人的好看小雀儿。前几天两人还偷偷爬上了山顶,巴巴地等了一次喷薄日出。 可惜自己再也找不出什么更有趣、更值得的东西给飞练了。 飞练见他不悦,忙蹦过去拉着他。两人在院子里拉拉扯扯。白头发老头子拿着个碗,站在后门看得津津有味。 飞练之后就常常到寺里来,和阿鉴一起守着那桶水看老头画画。 清水很快就变得浑浊。两人提着倒了,再到池塘里打一桶,一路嬉闹回来,水少得见底。 老头也不恼,笑眯眯地看他们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老头,你这里可真安静。"飞练说,"大和尚都不到这儿来么?" "不到。"老头说,"等画完了,他们就来了。" 飞练撑着脑袋,手指在阿鉴对着壁画发呆的脸上戳了又戳,"每天都这样画啊画啊,那多无聊。" "我有阿鉴陪着,不无聊。" 阿鉴忙点点头。 飞练顿了片刻:"你画完之后要走吗?" 老头说走呀。"我还要画九千多个菩萨,这里哪儿有那么多的墙?" 飞练就不出声了。阿鉴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一直盯着墙上新画好的那把琴。他总算想起来了,那菩萨叫大树紧那罗王,那把琴叫琉璃琴,能弹出天地间最美的声音。 老头子画完之后就溜去找食物了,还说会给飞练拿一些过来。 阿鉴好不容易记起了大树紧那罗王的故事,开开心心地拉着飞练要说与他听。 飞练却转头看他,眼里尽是小心翼翼的恳求。 "你们画完就要走了。"他问,"你不要我了吗,阿鉴?" 阿鉴吓了一跳,慌张地摇头。 "我不是你养的喜鹊么?"飞练说,很伤心的模样。 阿鉴心都揪成了一团。他扑过去紧紧抱着飞练,慌乱地反复说"我要你的""我要你的"。 飞练也将他抱紧,深吸一口气后小声地说:"你再敢不要我一次,我就永远也不回来找你了。" 阿鉴:"???" ☆、三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老头问了阿鉴一个问题。 "小东西,你跟不跟我走啊?" 阿鉴想了一会,问他:"我能带飞练一起走吗?" "不行。"老头说,"他离开这里会死的。" 阿鉴呆了片刻,颤着声问:为什么? "他太着急了。吞了仙人的宝珠虽然能立刻变成人,但他不仅离不开珠子,而且永远也离不开这座山啦。一离开这里,他就会死。" 小房子里一时很安静。良久,老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急着变成人吗?" 阿鉴的声音还在发抖:"不知道。" "几年前他还是一只小喜鹊的时候,有个小公子救过它。那个小公子你也认得的,你每日在池塘里看自己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小公子收留了小喜鹊,等它身上的伤都养好之后将它放回了山里。几年之后,那小公子到寺里还愿,结果掉下山,摔死啦。"老头突然一笑,伸手摸摸阿鉴的脑袋,又怜又爱地安慰,"别怕,老头骗你的,小东西。他没有死,喜鹊找到那小公子的尸身,耗尽所有修为,把他的魂放在了一只正好经过的白貂身上。" "……是我吗?"阿鉴问,"可我什么都记不住了……" "是啊,你什么都记不住了。虽然什么都记不住,但你居然像模像样地继续养你的喜鹊。"老头哈哈大笑,抬头望了望房梁,"太好玩了,一只白貂,自己吃饱了还会去采果子放在洞口,等喜鹊来吃。你们太有趣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阿鉴觉得心里很难过。 "它喜欢吃吗?" 得到肯定答案的他有点放心了。 老头平日在寺里安静画画,闲的时候就出门去看白貂和喜鹊玩儿。有一日他依旧收拾好笔墨,打开后门时却看到一只浑身是血的白貂躺在门口,喜鹊站在它身边,瑟瑟发抖。 看到老头出来,喜鹊低头艰难地将白貂往他面前推。白貂昏迷不醒,肩上一个深深的箭伤。老头心生不忍,将白貂抱回寺里,细心地救治了。 喜鹊日日来看,停在菩提树枝叶之间,不声不响,站成一个影子。 后来有一日,房中走出了一个小少年,白衣洁净,头发浓黑,在脑后随便束起。喜鹊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忙扑着跳下几根枝子,停在距离少年不远的地方。 然后它听到老头问那少年人:"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不知道。"少年反问,"你又是谁?" "叫我师傅就行。"老头说。 喜鹊在枝上叫了几声。 老头抬头看到了它,冲它笑笑,又低头问那少年:"小东西,你知道方才是什么叫么?" "不知道。"少年一脸茫然,"鸟么?什么鸟?" "是你的鸟呀。"老头逗他,"你不要它了?" 少年老老实实地回答:"对不住,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鸟。" 喜鹊不出声了。它静静看着少年帮老头提水,又看着少年托腮坐在石桌上,偶尔打个呵欠,大多数时间都看着老头画画。而它站在阳光与树荫之中,竟有些冰凉。 之后它终于等到九重天上的仙人降落人间。趁着她们在湖中嬉耍沐浴,他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偷了一颗宝珠。 "他应当很思念你。"老头说,"突然增了几千年的修为,若没法渡过化形的困难,它便立刻会死。" 阿鉴的手指绞在一起,放在,又绞在一起。他突然间有许多话想对飞练说,但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师傅,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阿鉴说,"我想陪飞练。" "那也不行。"老头依旧笑眯眯,"你离开我,你也会死的。" 笔下画出的菩萨居然能走出墙外说话跳舞,阿鉴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师傅是个普通人。但乍听这句话,他还是有些怕。 "我护佑着你,你就永远是人形的阿鉴,不必恢复成奄奄一息的白貂。"老头正色道,"你懂么,小东西?现在的你完全要依靠我的力量来活……" 房门突然被撞开,飞练满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嗯?不偷听啦?"老头笑道。 飞练没理他,递给阿鉴一颗红色珠子:"吃了它。别依赖这死老头子。" 阿鉴一把抓住他的手,张口结舌,很久都没说出话,只将他手指小心拢好,紧紧握在自己掌中:"我不吃。" 他知道这颗珠子和飞练的生死相关,自己是绝对不能吃的。 "你已经救过我两次,不必再……" 飞练大怒,打断了他的话:"让你吃就吃!以后你再把我救回来就是了!" "不是这样算的!"阿鉴也生气了。 "我也不是那样算的!"飞练大吼道。 两人气哼哼地,你瞪我,我瞪你。珠子悬在两人之间,光华流转。 老头伸手将珠子抓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他平日削果子的那把小刀。刀刃锈迹斑斑,他吹了口气,立刻光洁如新。 "你让他吃,他让你吃,谁都不吃,不如分吃?"他将刀刃抵在珠子上,"只是每人一半的话,阿鉴只能以白貂的模样活下来,飞练只有半日时间能维持人形,可以么?" 如此这般,一年过去了。 院中平时也不甚热闹,偶尔有外面的大和尚过来讲经,寺里的其他和尚就让他住在小院子里。每个大和尚走进院子,看到四面墙壁上的画都会大吃一惊,随即双手合十,拜几拜后问"何人所画"。寺里的和尚谁都说不出是什么人画的,只知道这个原本荒废了的小院中,某个晚上突然光华大作,他们匆匆跑来看,开了门只见到四壁上栩栩如生的菩萨和云烟,月色中竟像能走出来一般生动。 然而院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只白貂和一只喜鹊,靠在菩提树下睡得正熟。 后来和尚们来得多了,对白貂和喜鹊也熟悉起来,再碰上人问,都能说出个玄妙故事。访客或者别处的和尚看到那白貂和喜鹊从不怕人,白天也依偎在一起酣睡,也觉得有趣。喜鹊的翅膀覆在白貂头上,像为它遮挡日光;白貂弯成一团,将喜鹊抱在怀中,像为它遮风取暖。 人人都要双掌合十,看看墙上的菩萨又看看两只小兽,默念一句天地慈悲。 如此这般,又几年过去了。 阿鉴和飞练一直在等待那些下凡来洗澡的仙女们再下来洗一遍。飞练这几年里把偷小物件的技巧练得无比娴熟,无人能敌。老头临走时神秘兮兮叮嘱他们:等见到仙人,再偷颗珠子来,你俩分吃了,也就是了。 阿鉴问:偷吗? "讨,我说的是讨。"老头强调道,转身就化成一团雾,不知又往哪个庙去了。 白貂要吃肉,飞练于是也练出了狩猎的技能,每天化成人形的时候肩上放着只白貂,拿了自制的弓箭嗖嗖嗖四处乱射,吓得山里走兽都不敢靠近。而他恢复成喜鹊的时候就再不敢如此跋扈,只乖乖窝在阿鉴身边睡觉。 "仙女还会来吗?"阿鉴看看刚升上来的月亮,抬头问。 飞练正坐在池塘边削竹子做捕猎的陷阱,点点头:"总有一天会来的。这个池塘不是……不是那个什么……有仙气么?" 阿鉴不明白都是仙人,为何还要那么麻烦地下凡来洗个带仙气的澡。他叹了口气,想起当时看到的场景,有点向往:"仙女真好看啊。" 池塘边静了一下。飞练扔了竹枝,大步走过来把它拎起,怒目而视:"谁好看?!哪个好看!" 阿鉴忙伸舌头舔舔他鼻子:"你最好看。" 这招向来有用,飞练不那么生气了。 "不许说别人好看。"飞练捏它耳朵,"也不许说别人好。" 阿鉴觉得好笑。飞练的脾气越来越奇怪,但他一点都不讨厌。 "哪里有人会比你还好?"他亲亲飞练的脸颊。 在他们身后,藏蓝色天穹中缓缓浮现七色云霞,正朝池塘降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金闪闪和臭烘烘》作者:凉蝉 文案: 刘正:虽然你只是个卖煎饼果子的,但你在我心里闪闪发光。( ̄▽ ̄") 狄阳:……你是个卖臭豆腐的,你臭烘烘。 刘正:QAQ 1.短篇,可能有狗血(也可能没有= =); 2.去夜市吃夜宵时炸出来的脑洞,还有以前在微博好像也展开过类似的想法,于是写个煎饼果子小哥和卖臭豆腐小哥之间发生的又甜又蠢的恋爱故事。:)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正;狄阳 ┃ 配角: ┃ 其它: ☆、过气网红 狄阳最近每天都心烦气躁。 虽然夜市依旧热闹,每天的收支也和平时差不多,甚至因为刚结束了一个小长假,前两日的收入还翻了几倍,足够他换个新手机。 有什么可心烦气躁的? 他想了又想,终于发觉问题出在哪里了。 ——对面的臭豆腐摊实在太、臭、了! 每日下午四五点,辉煌路夜市上陆陆续续就有人把车子架子推出来,快手快脚地搭起。东段都是卖杂货的,手机贴膜,外单尾单,移动电源,十块钱三条的毛衣链,还有五百块一台的Iphhone,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金色苹果印在机身上,闪闪发光。 西段则都是吃的,大部分是烧烤摊,每夜烘烤各类肉体,在油上火上吱吱呻.吟,勾引来来往往的食客。 狄阳在这里卖煎饼果子卖了两年。除了煎饼果子之外他偶尔也卖些当地的土特产,偶尔帮隔壁麻辣烫串串场,每天睡到中午起床,忙到凌晨收工,回家用上网本看看电影电视和小说,撸撸黄片,日子过得规律,收入足够自己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生活,每个月还能攒下几千块。挺舒服,但没什么目标。 他也不需要目标。 据隔壁的小重庆说,自己的煎饼果子摊是辉煌路夜市上最有名的。年初有一段时间他的摊位每天晚上都有几百人来买东西,举着个手机在他面前拍了又拍,还要和他合影。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传到了微博上,还被冠以"最帅煎饼果子哥"的称号。 狄阳脸上没什么波澜,当天晚上回家立刻打开微博,注册了账号,把自己照片和照片下的评论转发全刷了个遍。 拍得不错,很帅,很高冷。他十分得意。 于是每天回家他都要刷一遍自己相关的微博,然后再心满意足地睡觉。 鉴于这个形象能让自己的煎饼果子收入大大提升,狄阳本来也不太爱说话,于是就一直保持了顾客喜欢的高冷形象。 但是对面的臭豆腐摊位抢走了他大部分的客源,以及每日都在毒害他的鼻子。 那个臭豆腐摊原本摆在路尾,是一对小夫妻开的,手推车上挂着"长沙正宗臭豆腐"的牌子。前两天小长假,有个蛮帅的男人咬着一串烧烤过来买煎饼果子,盯了他半天,开口问:你是不是微博上那个煎饼果子哥? 狄阳高冷地说我不太关注这个。 那帅哥笑嘻嘻盯了他半晌,拎着煎饼果子就走了。第二天晚上狄阳刚准备开摊,立刻发现长沙正宗臭豆腐摆到了自己对面,推车的正是昨天的帅哥。 当晚的客流量立刻大幅减少。原本踱到他面前的人刷的一下全被对面的臭豆腐帅哥吸引了视线,"好man呀""好帅呀""好威猛呀",一个个拿起手机疯狂地拍拍拍。 拍你妈—— 狄阳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依旧高冷,好几次夹起薄脆的时候用劲大了,薄脆在煎饼上粉身碎骨。 后来他在微博上学到了一个热词,心道说的大概就是自己。 "过气网红"。 刘正很神秘,他的气质和辉煌路夜市上的所有人都似乎格格不入。虽然他性格脾气都很好,很快和周围的摊主一口一个日,混成了可以劈酒的关系。 但狄阳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小重庆说,这个臭豆腐摊是小夫妻暂时交到刘正手里的,俩人回家扯证,刘正就帮忙卖臭豆腐。至于刘正和他们是什么关系,谁也不知道。 然而究竟哪里格格不入,狄阳自己也说不明白。 狄阳一开始是不讨厌臭豆腐的,但每天看着原先对自己双眼放桃心的客人纷纷跑到刘正那边放桃心,想不烦躁都不行。 这种烦躁的情绪在他发现刘正住在自家隔壁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这天狄阳收摊之后跟小重庆去喝酒,热烈讨论如何在大数据时代抓住商机立刻致富,以及怎么成为马云第二,告别之后带着醺醺然的酒意回家。 他租住在辉煌路二巷的小单间里,慢吞吞哼着歌儿上楼,快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 有人立刻将他抱住了。 天哪好臭的味道…… 狄阳没忍住,推开那个人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浑身都爽快了,在时亮时灭的楼梯灯里看到脚下是一个沾满秽物的行李箱。 狄阳:"……" 他有点犯迷糊,酒意冲上了脑袋,心想这是自己吐的东西,哭着也要擦干净。 于是他抬手脱上衣,擦去了行李箱上的东西。 光着膀子回头要跟人道谢时,看到站在身边的人是刘正。 狄阳愣了一会,指指脚下的行李箱:"你的?" 刘正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挺帅的笑:"是啊。煎饼哥,你记得我吗,我在你对……" 狄阳没听他说话。他抖抖手里抹布一般的上衣,把污物又一点点抖回了刘正的行李箱上。抖完了还不算,直接将衣服扔在行李箱上,仔细地盖住了。 他很愉快地做着这一切。 刘正:"……" ☆、被调戏了 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情节原来不是真的。狄阳躺在床上,仰头长叹。 不是喝醉酒之后就算啪啪啪第二天醒来也可以说"我全都不记得了"吗?! 没有啊!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啊!包括刘正的行李箱颜色,摆放位置,他怎么吐到人家箱子上又怎么给人家擦干净的整个过程,狄阳都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他擦完之后,双手叉腰,哈哈长笑着扭头所看到的刘正的表情。 辉煌街冷面冷清冷血小王子·狄阳的名号算是彻底败了。 狄阳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忘记了,脑袋一抽一抽地疼,浑身酒气,所以在听到自家的门被人打开时,他还有点回不过神。 "你醒了?"刘正手里拿着个汤碗。 狄阳:"……你怎么在这里?" 刘正:"你请我进来的。" 狄阳坐起来,阴沉地说了句不可能。 刘正抄出自己手机,翻到相册给他看。 正品行货果6普拉斯的长屏幕上,赫然是自己和刘正肩并肩的自拍照,笑得还特别灿烂。 狄阳吓得手机都掉了。刘正忙窜过来接住,街机得以保全。 "你昨晚吐完之后就拉着我自拍,还邀请我到你家里来看你的吉他。"刘正环视一眼,"哪儿有吉他?没看到。倒是我照顾了你这个醉鬼一晚上。" 狄阳深深低头。他喝酒之后是比较容易显出第二人格,此时后悔不已。 "本来是有的,被人拿走了。"狄阳倦倦地说,"谢谢你。" 刘正把钥匙还给他,顺手将汤碗放在桌上。 "你肚子里的货都吐出来了,吃点这个吧。"他熟门熟路地到厨房拿了筷子放在汤碗上,"鸡汤,刚炖好的。" 一只整鸡切了块,加了姜片枸杞,还扔了几颗桂圆干,被炖得骨肉分离。 桂圆干吃饱了水,在汤里浮起来,一个个圆滚滚的。 狄阳心情很复杂。他讷讷道谢,起身去洗漱了。 后来小重庆问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和刘正关系那么好,狄阳就说了这件事。 他后来酒醒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虽然刘正确实抢了他的生意,但人是比自己高一点帅一点臭豆腐也臭一点,自己往人行李箱上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主动去找刘正,帮他把他的行李箱里里外外地擦洗了一遍。 他洗的时候刘正在厨房里做饭。他俩住的都是同一栋楼,格局也差不多,厨房隔壁就是卫生间,洗澡洗衣洗什么东西都只隔着一面墙。狄阳本来话就不太多,洗完之后站起来,看到刘正也正好转过身,身边锅里浓白的鱼汤翻滚,香气又暖又细腻地溢出来。 "喝吗?"刘正给他舀了一碗,笑着说,"你太客气了,其实喝醉的人都差不多,没什么的。" 之前喝的那碗鸡汤倒是清澈,这鱼汤里还沉着几块豆腐,葱花漂在汤面上,汤水浓稠。 不清不白。 狄阳还是接过来喝了。刘正背对他炒菜,背影壮实高大。 狄阳想了想,他和男朋友分手,也有半年了。 两人架起桌子吃饭。刘正十分自然地为他夹菜,香浓酱汁浇在排骨上,又顺着肉和骨,流到饭粒上。 狄阳吃得快哭了。 他离家多年,已经很久没吃过手艺那么上乘的家常菜。 前任不会做菜,他自己的水平也只是一般,能填饱肚子,外加偶有惊喜。也仅此而已。 "太好吃了。"狄阳被肚中馋虫勾起许多思绪,忍不住夸刘正。 刘正正在打电话联系长沙正宗臭豆腐的地下作坊。他自己不可能做臭豆腐,都是从作坊里进货再二次加工。听到狄阳这样说,他边讲电话边冲他笑了。 狄阳犹豫片刻,把最后一块排骨留给刘正,转而将菜汤倒进自己碗里。再抬头的时候刘正的筷子突然伸到了面前。 他莫名其妙地看看那筷子,又看看刘正。 "有饭粒。"刘正无声地用口型说,手里的筷子移到狄阳嘴边碰了碰。 狄阳:( ̄△ ̄;) 刘正的筷子将他嘴角的那颗饭粒直接移到了他唇边,推了进去。狄阳下意识用舌头卷了那饭粒。 面前的人脸上依旧带笑,筷子却轻轻一动,挑了挑他的舌尖。 狄阳:"……" ——被调戏了。 ☆、别碰我! 狄阳恍恍惚惚地过了两天。 摆摊的时候他总是莫名其妙往刘正那边瞟,看他一个人在那干活,往往能看几分钟。 他很不安。 想来想去,一定是因为自己摊子的生意太冷清了,才有闲情盯着别人那么久。 狄阳开始认真研究自己煎饼果子的各种工艺和附赠的食物,外加上又着力打扮,每天整整齐齐英俊挺拔地站在一众歪瓜裂枣之间,煎饼果子摊果然又恢复了一些人气。 偶尔他也察觉到刘正也会在没人买臭豆腐的时候抬头往他这边看。狄阳低头摊饼收钱,装作没看到。 你慌什么。他在心里狠骂,自己镇定一点就行了。 那天吃完饭他和刘正就滚到了床上。 没有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内心纠结,不过是一个人用筷子将另一个人的欲望挑弄起来,另一个人刚好又干渴万分,亟待甘霖。 刘正对那件事并不生涩,他弄得狄阳很爽快,一直舒服地叫。 两人缠着吻在一起,旧床吱嘎嘎地响。 事后刘正去洗澡,狄阳在床上缓缓喘气,扭头看到刘正桌上压着一张照片,从密密的杂物里露出一个角。 他好奇地抽出来看了。 刘正和一个女孩站在阳光灿烂的花田里,女孩依着他笑得又甜又美。 照片后面写着字。 "刘正:等你回音。" 狄阳小心翼翼地放好了,刘正洗完澡出来,让他进去洗。 狄阳说不洗了。他说算了,我走了吧。 刘正的眼神闪了闪,问他怎么了。 "在这里洗不太方便。"狄阳说,"我没有换洗的衣物。" 刘正说你可以穿我的,说的时候笑得挺猥琐。 狄阳心里有些凉,摇摇头走了。回家的时候他想了想,觉得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和□□干上几炮,难道你还顾及对方有没有男朋友女朋友?说真的,他的前任和他分手之后结了婚,甚至在圈子里人气更高。不少人觉得和个有妇之夫干,那才叫乐趣无穷。 狄阳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和前任就是因为这个而分的手。 他洗澡的时候一遍遍跟自己说,是□□,是□□,刘正只是□□。 离开的时候刘正的脸色很糟糕,但又问不出原因,只好说了句"常来玩"。狄阳面上应了,心里却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同一种坑里栽两次的事情他不会做。他太爱惜自己,舍不得用它来玩游戏。 又过了几天,狄阳收摊回家的时候看到刘正蹲在楼下抽烟。 路灯早就坏了,烟头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刘正拿着个手机看,屏幕的冷光映亮他俊朗眉眼和薄唇。 狄阳是不会真的承认刘正帅的。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多一眼。 跟刘正草草打了个招呼,他把车子锁好,提着工具等物什上楼。 刘正拦在楼梯口,站在比他高出几阶的地方,伸手撩了撩他的头发。 "这几天怎么那么骚?"刘正的声音很僵硬,"天天都那么帅,出去勾引谁?" 狄阳躲了躲他的手:"别碰我。你喝酒了。" "你喝吗?我家里还有。"刘正去拉他的手。 "别碰我!"狄阳突然大吼。 两人俱都一惊。头顶坏了许久的声控灯居然在这声怒吼里亮了。 一楼的两个窗户亮了灯,有人声带着怒气吵吵嚷嚷。 狄阳压低了声音:"别找我,别碰我。" 刘正的语气突然就软了:"狄阳,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可以改。" "你没什么错。"狄阳依旧小声说,"不用改。让路吧,我很累了。" "不……狄阳,我……"刘正再次想抓着他手,被狄阳半途挡开了。 "刘正,打一炮的关系,谁穿了裤子不是正经人?别来招惹我了。"狄阳说,"你也别弄错了,我们就床上爽一爽而已,不用装出那么熟的样子。" 刘正愣愣站在那里,看他提着工具稳稳当当走上楼,灭了烟头转身跟上去。 ☆、说好让我抱的 狄阳始终不肯让刘正进去。 "想打炮,你到建设里那边,很多男孩子任你选。"狄阳的眼神里带着些倦意,"有些人刚吸了粉,做起来据说很带劲,比我好得多。" 刘正的表情很狰狞:"你什么意思?" 他一只脚卡在狄阳的门上,手撑着那扇看上去不太牢靠的门,盯着狄阳从门后露出来的半个脑袋。刚刚要不是上来得及时,狄阳已经把他关在门外了。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做那档子事儿的!"刘正怒气冲冲,"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理我?" "我现在不就在理你么?"狄阳很平淡地说。 刘正简直被他这副样子气得抓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那天不是还好好的么?狄阳,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能找个合心意的伴不容易,我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你一声不吭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么?你他妈还来招惹我作甚?"狄阳突然吼出声。 他始终意识到这里是隔音条件不太好的地方,压低了声音沉沉地吼,刘正一下就被他的愤怒和不甘震惊了。 "狄阳……" 吼出那一句之后狄阳又冷静了一些。 这确实是他一直想问刘正的话。 "好,你解释吧。你有女朋友吗?" 刘正不说话了。 "你有人了就不要乱搞。你对得起谁你说?" 刘正张了张口,还是不说话。 狄阳心头暗火又一簇簇窜起来,烧得他浑身都难受。 他将刘正的那只脚踢出去,重重关了门。刘正没有再抵抗,默默退到了走廊上,想摸烟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了。 狄阳关了灯,冲进洗手间里洗澡,把浑身燥热和火气都浇灭。衣服是没心思洗了,他胡乱擦干身体,趴在床上,脑袋仍旧气得一跳一跳地疼。 刘正的不出声就是默认。 他心里有过一丝丝微小的念头,就是刘正会告诉他:不是的,那个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妹妹,同学,亲戚,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但刘正没有。 狄阳甚至觉得刘正好像下一刻就会反问他:有又怎么样?别的人也有啊,大家都是这样的。奇怪的人是你。 他胸口跳得难受。这是前任和他分手的时候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清晰。 "在外面肯定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呀。你也要结婚的。有多少人敢跟爹妈说自己喜欢男人?没有的。反正结婚后你不碰你老婆就行了。不过女人嘛,作用不就是生个孩子,传宗接代么?我碰过了,也没什么问题,就跟你差不多。等她生了儿子之后我就离婚,你别在外面乱来,我们还是在一起的……" 男人根本没机会把剩下的话说完。狄阳抄起他用来做煎饼果子的那把铲子狠狠在他背上打了一记。男人疼得倒地痛嚎,狄阳看着他,像一个旁观者注视着自己这几年来不堪的感情。 据说那人现在还是很热,在圈子里跟别的男人分享他和妻子的细节,嘲笑那个怀胎数月,在家里操持家事的女人。 狄阳越发感到恶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遇上的都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说"爱",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他们爱的永远是自己,不是他。 刘正之后几天都没有出摊。煎饼果子档的生意好了很多,夜市街又要整顿管理,个个摊主都被找去喝茶聊天,狄阳也忙乎起来,没心思去想那些破事。 所以刘正突然在他面前出现时,狄阳确实吓了一大跳。 推车没法往前,刘正一直拦在车子前面。眼看快到开市的时间了,狄阳好声好气地说:"让一让吧,见面还是朋友,啊?" 刘正把头发剪短了,露出硬气的一张脸。他脸上甚至有几处伤痕,虽然不明显,但狄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我跟你解释照片的事情。"他说。 狄阳一听,顿时又觉得十分疲倦。他很累,无论照片上的女孩是什么人,他现在都没有兴趣了。 "不必要了。"狄阳把推车挪开,但刘正立刻又抓住了车子的把手,"放开!" "听我说!"刘正有点生气,"我都因为你被打成这样了!" 狄阳觉得荒诞可笑:"你被打成这样关我叉事?" 但刘正抓得牢,他拉不开。 "照片上那个可以说是我女朋友,也可以说不是。"刘正自顾自地说,"她有自己的女朋友,但是被家里催着结婚,所以就找到我,让我帮她瞒一瞒家里的人。我也被催着去相亲,所以正好答应她。" 两人一开始只是互相陪着对方去见家长,后来女孩就渐渐多了别的想法。她无法和自己的伴侣结婚,又想维持正常的生活形态,于是向刘正提出了形婚的想法。 刘正却没有立刻答应。他来到这里卖臭豆腐之后不久,女孩就给他寄来了信件,说这张照片也给刘正的家里人寄回去了 ,催着要他的答复。 "我不会答应她的。"刘正说,"只是没想好怎么说。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你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形婚,所以我不敢答应。" 狄阳愕然地看着他。 "你那天那样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接受的。所以我回家跟父母摊牌了。"刘正说,"被我爸揍了一顿。他生过气之后我跟他保证不是乱搞。我还说我看上的媳妇儿又好看又贤惠,说带回去给他们瞅瞅。你跟我回去吗?" "……"狄阳咬牙切齿,"你脑子有问题吗?" "没有。我已经告诉他们我对象叫狄阳了。" 狄阳从地上跳起来,冲刘正的脑壳扇了一巴掌。 "谁他妈是你对象!" 刘正说的"很久以前",是指狄阳还没有成为网红之前。 他刚到这个城市打工,晚上到夜市来找自己同乡玩。正在同乡的摊位上吃臭豆腐喝酒聊天的时候,他看到了推着"煎饼果子"车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狄阳。 刘正那一刻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狄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话。刘正已经把自己的臭豆腐摊摆到了狄阳的摊位旁边,这两周生意不太好,他没客人的时候就过来找狄阳聊天。狄阳不怎么理会他,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刘正还是发现了许多松动的迹象,比如在自己抱怨说肚子饿了的时候,他会递给自己半个冷透的煎饼果子。 然而那半个冷透的煎饼果子,在狄阳知道自己网红的来历之后又被抢了回去。 "我是无心的……"刘正狡辩一句,看到狄阳脸色不对,立刻转了口风,"我知错了,真的,没想到会传开……" 狄阳的照片他是随手发到自己微博上的,还添了一个字:帅。 不料那微博很快被他的朋友转发,一转十十转百,一发不可收拾。 狄阳手里拿着半个煎饼果子哆嗦。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是生气,绝对不是生气。 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刘正居然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 因为后来刘正就盘下了同乡的臭豆腐摊,还专门摆到了他面前。 这厮在摆摊之前还跑过来装模作样地问过一次"你是煎饼果子哥吗",狄阳想起来就烦躁。 他说你无不无聊。 刘正却两眼发光:你记得我?你居然还记得我来过? 狄阳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他长得帅所以才记住的。 刘正顿时蹬鼻子上脸,从他手里又拿回了煎饼果子:"消气了吗?什么时候和我回家见见我爹妈?" 狄阳:"……" 刘正啃着煎饼果子说:"我知道你其实很开心,你也很关注我的。你的微博里都是煎饼果子哥和臭豆腐哥的搜索记录。" 狄阳又惊:"你怎么知道?!" 刘正:"上次你喝醉,我送你回家闲着无聊就……等等不要打!" 臭豆腐摊另一边的小重庆适时给狄阳递上了一把扫把。 两人收摊之后也吵吵嚷嚷,狄阳心里闷着一团不知名的火,刘正则一直傻笑:狄阳能理他就已经不错了。 一前一后上楼,走到拐角处,刘正突然拉着狄阳亲了一口。 在狄阳挥拳准备揍他的时候他又抱着他猛亲了几下。 "我不骗你的。"刘正小声说,"真喜欢你,不说谎。" 狄阳在他怀里挣扎。 "我以前做错了,我知错。"刘正看他一副十分抗拒的样子,心里又愧疚又难过,"我们就,谈个恋爱嘛。好不好?我一定什么事情都听你的……我知道我是个卖臭豆腐的,没什么大本事,但我现在在读夜校,我会考电工证,然后去大单位做工的。我会有出息,不让你丢脸。" "臭死了……"狄阳总算从他怀里挣脱,被他一身的臭豆腐味熏得快要晕过去,"你说那么多作甚?就不能换个衣服再抱?!臭死了我都要吐了!" 刘正退了几步,眼睛被外面街灯照得亮闪闪的。 "好。你等我。我换了衣服再抱你。" 狄阳:"……不是,你……你多少天没掏耳屎了能听懂我的话吗!" 刘正很快乐地往自己家里跑,走了几步又回头:"等我啊,别耍赖不让我进门。说好让我抱的。" 狄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刘正已经溜回自己家了。狄阳在原地站了一会,继续往楼上走。他走了一段,抬手嗅嗅,衣服上果然沾着臭豆腐的味道。他脱了外套搭在肩上,边走边莫名地笑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