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陌上梨花歌 作者:喷他佐辛 文案: 我不过就是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居然砸晕个人,罪过,罪过……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梨梨舒雨 ┃ 配角:将离 ┃ 其它:前世今生 ☆、第 1 章 又是一年秋来到,大雁都呼啦啦呼啦啦的往南方赶。头顶一声炸响,我不情不愿的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浑身沉甸甸的果实直往下掉,对着天空咆哮一句:“喂!都说了不要再在我头上拉屎了!” “别人都是树大招风,你倒好,树大招屎。有趣。” 我刚一吼完才觉出身上似乎正躺了个人,这人正死乞白赖的偷我的果子吃。 对,我是一只妖。准确点说,我是一只梨妖,千年修行,百年之前就可以幻化人形,只不过我比较懒,一直懒得动。 树木修行不易,很明显我是一只幸运的妖。因为有人相助,所以修行甚快。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必须承认我身上这个人,对我小小有恩。 他叫将离,生即为妖,是妖界天赋异禀不可多得的天才。 将离是个古怪的妖,当年天雷滚滚,他即将历劫成仙时,将助他飞升仙界的引渡仙一通乱打,把那仙人吐得血一滴不落得收下,装进一小瓶中,兑着水天天浇给我。 这千年来,得仙人之血浇灌,本大人脱胎换骨,只需积下功德,有朝一日也可飞仙。 无奈我也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妖,将离今生不可再为仙,我怎好抛下他去过逍遥日子。但每每我将这个念头说与将离听,他总也是冷哼一声,说我早滚早好。 于是我便心安理得的滚得越来越远。 “都一千年了,还是这么没长进。”说着,从我身上摘下一颗果子,放进嘴里,摇头,“在反驳我之前,斜斜眼珠子看看你的脚下吧,我就不陪你玩了。” 话音刚落,身影已然不见。 我照着将离话化了人形低头一看,一位青衣小生正躺在我的脚下。额头上有些许红印,身侧是我刚刚抖落的果实。 我愣了,然后悟了,最后哭了。 我不过就是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居然砸晕个人,罪过,罪过啊! ☆、第 2 章 我慌忙蹲下身去探这个人的脉搏,一探,竟然没了! 我正想这人手腕子如此健硕,怎禁不起一砸,低头一看。 “……” 脚脖子…… 这名青衣小生生的极为好看,丰神俊朗,双目紧闭,薄唇微微的抿着。我猜他一定是在做梦,一个很纠结的梦。 “草木有根,移动便在无法修成内丹,因此草木是妖中最不易修行的。而一旦得修内丹,便可根据你的因缘,获得一项能力,而你,就是遁梦。“ 这是将离对我说的话,虽然教过我如何遁入人的梦境,可我却从来都没试过。 我将他靠在我的身上,躺在他身边,紧握他的手,灵识循着他的手臂,进入他的身体。 绿波漾漾,水榭琳琅,岸边杨柳扶腰,柳絮曼舞渐进成白。斑驳的桥洞下缓缓游出一座小舟,灵气环绕。 小舟的船头坐着位蓝衣女子,赤足浣水,微风轻送,没有绾发的青丝随风飘逸,眉目如画,巧笑盈盈。船中央坐着位白衣男子,发丝洋洋散散的披散开来,盘膝而坐。两腿上,摆了把古琴,琴声铮铮,如流水般弯弯延延,十分应景。 真真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 画面突然如同水中的涟漪渐渐模糊,最后我进入了另一个画面。 还是那对如玉的人,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是那么诗情画意的画面。 蓝衣少女原本飘逸的发丝被雨丝打湿,紧紧地贴在她苍白的脸上。一袭蓝衣上除却雨水,夹杂着泥水和肮脏的血污,原本如玉的人也显得十分狼狈。 白衣男子也不再优雅的摆弄着他的琴,他跪坐在雨中紧紧地抱着蓝衣女子,无悲无喜。 渐渐的画面又变了,蓝衣女子静静的躺在小塌上,眼覆白绫,面容安宁,像是沉睡了许久。白衣男子坐在塌边,眼中沉淀的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以及痛惜,修长如玉的手指抚摸着女子宁静的脸庞,是显而易见的悲伤。 忽然,整座梦境轰然倒塌,有丝丝光亮透入,我知道是梦境的主人醒了。 我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对既好看的眸,这双眸的主人就应当是那个被我砸晕的倒霉蛋了吧? 相对两无言,我与这青衣小生对视良久。 继而他敛下目光,起身对我道:“姑娘可是梨花仙?” 梨花仙?咳……来的好,你走了我便是了。 我点了点头:“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青衣小生见我点头,立马恭敬的行礼:“在下听闻梨花仙是苍云大陆最慈悲的神仙,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特来向仙子求取一个心愿?” 这却是真的,为了立下些功德,将离给我出了个主意。他在人间吹嘘我是个慈悲人命的神仙,最见不得生人死别,定会救人一命。又让我将自己的果子布散于慕名而来的人,让他们靠着我那梨子的灵气,撑上那么几十年。 如今,这便是第九十九个来求取梨子的人了,救了他,我便功德圆满,飞升指日可待。 心下便有些欣喜如狂,但年龄大了总还把持得主,有些东西,还是要装他个一装。 于是我身形一闪,回到树身上坐着,道:“何事?” “请仙子救活在下的未婚妻。”男子低头,默默跪下。 我低头看他,随手从枝干上捞下一个梨子,撂给他:“给你未婚妻吃了。” “吃下这果子,你未婚妻性命无虞,只眼睛再不可恢复。”我顿了顿,“话说,你还是穿白衣比较好看。” 男子敛目接过那梨子,称了声谢走了。 ☆、第 3 章 千年以来,这是我唯一一次离开我那坑位。 方从隔壁山上告别了每每经过,都要留下泡屎的雁子姐姐们,又去那边山洞里道别去隔壁山头砍柴,常常靠我身上歇脚的小鹿弟弟,欢天喜地的转了几圈,方才回到我的树坑中。 却不想将离正寻了根老朽木坐着,在那守坑待我呢。 “欢天喜地过了头吧,快来看看今日那泡屎给你糟了什么晦气。” 这话我听不甚懂,跳进我的树坑里,迷茫的瞪着将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树啊……你可造了孽了!”将离摇头拍了拍腿,甚悲痛的望着我,“原是今日我去人间转转,本想替你看看那男子心愿达成否?结果我瞧见那女子吃下你的梨后,生生的咽了气……” 将离见我蹦出坑 ,气急败坏状,便摆了摆手止住我,“原不是你那梨子的事情,是这男子忒不会照顾人了,将梨切了个大块塞进了那姑娘嘴中。那姑娘也是虚弱,昏迷中将梨胡乱嚼了两下便咽下,生生是被你那梨的汁水呛死了……” “呛死了也是我的锅?!” 将离又是甚悲痛的看我一眼,摆手:“到此为止不算完,你那果子带着灵气砸下也太大劲儿了。那男子开始倒是无事,看那姑娘咽气后,竟晕了过去,我凑近一看,原也是断了气了,怕是旧伤复发……” 我甚无语,甚悲痛,甚不可思议:“这也算我的锅?” “总归这二人是因你而死,是你造的孽障。”将离手上捏起个诀,“好在我来时将那二人魂魄锁住,没让黑白勾走,你这便回到那男子求梨之前,想法子化掉这孽,顺便救他们一救,你自然圆满。” 我知晓这将离有扭转时空这一法,但心下尚不定:“你逻辑有问题……” “哪那么多话……”言罢,在地上投下一阵法来,抬起一脚就向我踹。 “……” 本大人的屁股是可以乱踹的吗? 人间·长歌城 我蹲在一棵老树上揉屁股,依旧没搞清这将离是个什么逻辑。 不过好在这将离还有些良心,提前告诉了我这二人的前缘往事,还在我兜里揣了俩梨。 这男子叫舒雨,这女子叫衡梧。两人的相遇原是一场一见钟情、无巧不成书的烂梗。这衡梧外出遇上这舒雨,瞧上了,回去命人一打听,便花笺一封寄到府上,约泛舟湖上,赏景弹琴,便是我瞧见的第一幕了。 后来二人便勾搭上了,谁知哪一日这舒雨一觉醒来竟看不见了,这衡梧不忍这舒雨青年才俊,无量前途止于此处,便与他悄悄换了眼,也嫌弃了自己,躲起来。舒雨历经波折找到她,便是我瞧见的第二幕了。之后之事不必再说。 我心想着,这舒雨瞎了倒也无妨,且衡梧不受换眼之伤也不会如此。若衡梧没有遇见舒雨,料想也无后来种种。不如来个釜底抽薪,让这二人互相没了祸害对方的机会。 说干就干,我掐算好时刻,潜入衡梧的船下,悄悄地扔了桨,就推着盛着琴和美人的小舟朝湖中心游去,饶这衡梧大喊大叫也无妨,更不必担心她跳下水中,谁叫她是个不会水的…… 缺德事儿干的得意,便有些忘形,冷不丁呛了口水,险些暴露我这缺德鬼的行踪。 将衡梧送到水中心,我便回到岸上,找棵树爬了,看看那舒雨如何。 那舒雨姗姗来迟,却不见小船踪迹,在岸上反反复复的踱着步,眼睛还时不时往我这棵树上瞟。 我心下便有些虚,谁料这天杀的又从我头上飞来只鸟,我本能想躲屎,却不想动作大了些,摔将下来。 正中舒雨怀里…… 于是我心更虚了,紧闭着双眼不忍见这莫名其妙的画面。 “姑娘约我至此,却躲着不肯相见,这是什么道理?”舒雨将我放下,我方睁开了一只眼。 目光正中舒雨的眼湖中,凉沁沁的,弄得老子的心还有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我不是……”我连忙澄清,却又反应过来,“可你怎的……” 舒雨见我摆手,嘴下荡起一抹笑,指向那树:“姑娘你瞧,你在那树上滴的水,都快流成河了……” 我甚无语,甚羞愧,甚痛心疾首。 原是我一向惫懒,除了遁梦,连把自己烘干都不会…… 舒雨幸灾乐祸地看我这番颜色变化,悄悄脱了外衫,搭在我肩上。 我眼前一片星星闪闪,然后…… 然后,我就回到我的树坑了。 将离恨铁不成钢锤了我一拳,震得猛咳:“让你去赎罪,你倒会上下折腾,安的什么心?那二人是命定的情侣,月老的红线牢牢地绑着,愣是被你拆散,岂不是造了更大的孽?!” 说罢他还要再打,我急急的跑开,梗着脖子吼:“既是红线牢牢绑着,我如何能拆散开?” 见将离轮了一个更大的巴掌,我急急辩白:“这就是从源头解决的好法子……” 话且没说完,脑袋又挨了结结实实一掌,尚昏聩中,又受一脚。 “你不准破坏二人姻缘,再去一趟!” 奶奶的,说了不准再踹我屁股! 却是始终没明白这番是何道理。 ☆、第 4 章 我又坐在那棵树上,头痛屁股痛,更想不通这逻辑,更塞心了。 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潜伏在湖边树上,见舒雨和衡梧泛舟湖上,琴瑟和谐,有些失落的等到二人摇桨而归,舒雨送衡梧上了归家的马车。 天色渐进昏昧,我在树上蹲麻了腿,盘算着何时下去伸个懒腰。 然而我算好了时间,没算得出这偶然。 这该死的鸟屎又逼的我滑下树来,正中舒雨怀中。 我真是…… “姑娘在这盘桓已久,是做什么?”说着,便将我放下站好。 我一时没缓过劲儿,生是跌在了地上。 舒雨没想到我这出,我想他一定以为我是个碰瓷儿的,只见他微瞪了眼睛:“这……这却是怎么了?” 我甚无语,甚羞愧,甚痛心疾首,答道:“腿……腿麻了……” 前因不述,被将离扇坏的头还一蹦一蹦的疼,我反应过来时,觉得这事儿发生的很神奇。 因为我现在坐在舒雨家的一间上好厢房上,还从此有了个名字。 梨梨。 原是舒雨问我名字,家人等事,我皆答没有,只一项,他问我喜欢什么,我道我喜欢爬树。他便说,见我一身白衣坐于书中,似梨花点缀其间,便唤我梨梨。还将我带到他家里生活。 梨梨,这名字在口中咀嚼,竟甜入心底。 我曾想给自己起个名儿,好让人唤。只将离说我尚为妖身,尚不配有个名字,不若成仙时得个封号,那才圆满。再者他说除了他以外,也无人唤我名字。只他唤我蠢树也惯了,改口却烦。我便这千八百年,一直没个名姓。 今日恍得一名姓,心中无限欢欣,总想找点儿事儿做,只不停下来听心跳便好。 于是我这几日领着舒雨上树下水,干了许多荒唐事儿。舒雨闲来也带我逛逛市集,出外踏青,见了这红尘浊浊,却美的令人沉溺,令人想要窒息。 只渐渐,舒雨每日离家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好奇,便尾随过去,却发现他一直在探一密洞,总是进去好些时候才出来,我便更加好奇,却不敢进入,怕被发现行踪。 直到有一天,舒雨结束了这怪相,执着我的手对我说,他要出去一趟,不日便归。 我见他颜色正经严肃,便知那洞有古怪。匆匆应了,服侍舒雨睡下,回到房间,等他睡熟,去他房里遁梦一探究竟。 我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看梦,不想真的探到了究竟。 我果然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 这洞原是武林一位老前辈造的,老前辈将毕生绝学放入其中,设了迷阵,定叫平俗盗贼有去无回。 这倒是寻常,重要的是那秘籍虽是不世神功,却要牺牲身上的一样东西练就才是。 我那不灵光的脑袋瞬间了悟,原来舒雨便是如此瞎的。 那我便让他取不上这秘籍,不去做什么天下第一,平平安安就好。自那之后,他便与衡梧成就那好姻缘,而我,讨一碗孟婆汤,就去逍遥自在,再不想起舒雨是谁。 打定主意后,我连夜去了那洞里,找树藏了。 清早,果瞧见舒雨来到洞前,带防个防瘴气的面巾。我尾随他一路拐拐藏藏,进进退退,一路上尸骨累累,不是毒死,便是出不来进不去困死在这儿的人。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堂,那秘籍就在最尽头的桌上,这中间是空空荡荡的,十字格中嵌着与十字格等高的大理石,远远望去像个大大的棋盘。只有些地砖上画了墨黑的圆,定睛再一看,方知这是一盘棋局。 这大堂空当异常,我便现身出来,走到舒雨身侧。 舒雨显然并不惊讶,仿佛一直知晓我再后面跟着,我倒疑惑地望着他。 他又笑了,并不看我,我却知道他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我一直知晓你尾随我,只前几次我探路时,好在你省心,知道不跟随我进来,我便纵你天天跟着我了。算你知道深浅,这一路危险,你若进来,我怎能护你?” 我听着这话可心,微咳了一声:“那你今儿怎纵我跟着你了?” “我来去数回,如今自是有把握护你全身而退。” 我笑:“你不怕我坐享其成,将你想要那东西抢了去?” 舒雨终于看我了,眼中盛着一片星海灿烂,笑:“你会吗?” 我会。 抱歉,我就是来找麻烦的。 我不敢看他,只得转移话题:“这老前辈竟是想考所来后生的棋艺吗?” 他也不介怀,只牵了我的手:“是啊,踏上这一块儿大理石,这大理石便会下陷,走得好变无事,走错了,便会触发霸道机关。只有步步走对,解了这棋局,便可得到那秘籍。” “那你打算如何过?”说来我才看清他背后背的四块足有四块大理石大的木板,板子中央各有一绑带,可固定手脚进去。 我瞬间了悟,甚无语:“你……你该不会想借着这大理石之间十字格,不触动大理石机关,爬过去吧?” 舒雨藏了藏那木板,奈何它太大藏不住,只好说实话:“我原本打算走过去的……” “结果你腿不够长,在上面劈叉了?” 舒雨清咳了一声,耳根飞红,又遮了遮那木板,欲盖弥彰。 “那……走吧?” 舒雨放下那四块木板,瞬间严肃,“这怎么行,我本以为你不会来,不成体统的简单过了便罢,如今你在……” 说到这,蹲下身来,让我上去。我不明就里的跳上他的背,眼睁睁的看着他踏上里棋盘。 何谓提心吊胆,何谓战战兢兢,何谓抖如筛糠,估计舒雨在我这见了一个遍。 我甚无语,甚羞愧,甚痛彻心扉。 舒雨怎知我此时不止害怕连累他一起死,更害怕毁掉那秘籍后他会记恨我。由此,良心甚痛,心也甚痛。 舒雨停停走走,背着我足足在棋盘上走了两个时辰,方走到对岸。我那给他拭汗的手巾,都已经湿了个透。 那秘籍被端端正正的放在一个精美的盒子中。我在各种梦境中得知那老前辈爱才,必不会让过了迷阵还过了棋阵的后生赴死,但若心急便也不会让他得到这秘籍。所以我料想那拿起那秘籍必会触发些自毁的机关,装作好奇,急急地跑向那盒子,手伸进去…… “梨梨,不可莽撞!”舒雨并没将我喝住,我已打开了那盒子。 还没见着那机关是何样,便被舒雨匆匆抱着,滚到了一旁。 我在他怀中随他翻滚,却分不清,我这心中是何滋味。 那秘籍终是毁了。 我想我们也终是完了,从情分,到缘分。 全完了吧。 我被舒雨牵着手回到了舒宅,一路无话,他只默默回到了房间,并无责我之意,反而深夜进我房间,抚着我这长发,对我说,无事,只是…… 我终于没有敢起身问他只是什么,也没有敢抬起头看他一眼,更不敢让他看见我那不知为何掉落眼泪。 有些事,我知道是伤害也会不顾一切的去做。 因为我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知道真相,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好。 ☆、第 5 章 我又与舒雨过上了上树下水的悠闲生活,我粉饰太平,他却似满不在乎。 我以为事情将到此结束,数着日子,想说明天走,明天就走。 明到了事情皆明朗的日子。 这一日,我与舒雨依旧吵吵闹闹,悠闲度日,到了晚间,他换了身白衣,是我初见他的那一身,好看的样子,执了把剑,说有重要的约会,让我在家中好生等他,说罢便匆匆离去。 自他离去后我百无聊赖,不知是否是因不习惯一个人,心中总是慌慌的,想端杯茶来喝,手却抖得将茶水豁了半身。 我正打算回屋换身衣裳,大门匆匆间冲进来一女子,赤足披发,形容狼狈,看见我便紧紧的抓住我的双臂,不住的喊道,舒雨在哪?舒雨在哪? 我被她摇的头晕,好一会儿才看出她是衡梧,心中便不大爽快,道,他有约,方才提剑出去了。 衡梧失力倒下,被我将将扶住,她便又紧紧抓住我,急问:“那你可否知道,他习得那秘籍了?” 我颇觉蹊跷,只摇头。却见她彻底失了神色,喃喃自语,不,不行,他不能去,他不能…… 说罢扭头便走,我担心这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急急跟着她跑了起来。 却到了她家。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到舒雨的剑被劈成两半,残剑飞到天上,插到舒雨身上的样子。 我与衡梧嘶吼着奔向那里,抱起他,紧紧的搂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口竟全是泪珠滚下。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舒雨应该与衡梧成就好姻缘,舒雨应该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舒雨应该继续踏青散步,游目骋怀的日子才对。 错了,错了,都错了。 我心绪不停,泪滚滚而下,噎得我嗓子里说不出一句话,只有一声声的喊,一声声的唤。 我看不清,看不清,我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说,断断续续的说,说到我听不见,说到我除了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说到我怀里的他渐渐离开。 我被如何推开的我不知道,后来断断续续的又听了什么我也不在意。 我只抹掉眼泪,想抬头问问将离,为什么会这样。 却只看到那一片凄凉的景象。 月亮为什么是红色的。 雨为什么是滚烫的。 这人间,这滚滚红尘,这缘分,为什么是这样的? ☆、第 6 章 我浑浑噩噩的倒在树坑里,想起了舒雨,想到的衡梧。 舒雨他说,那一次初见,他便打算了结了他那仇人之女,只是遇见我,他就决定不要那么狠毒了…… 他说,他说他不在乎武林至尊的武功,只是他与那人早有约定,没这武功,无论如何都无法取胜…… 他说,他说今生护不住我了。 他说,若非此,这个结局,也很好。 我眼见着舒雨死在我面前,我眼见着衡梧推开她父亲,一腔白刃随舒雨而去。 这样的结局,确实很好。 直至将离再来,我方知我所谓的真相,全部的真相。 衡梧深爱舒雨,即使小舟上舒雨险些取了她的性命,她依旧很爱他。 所以才会为舒雨换眼,却不忍见生父被杀,躲了起来,偷偷服了毒药,想情孝两全。 而我知道舒雨其实最是心软,他欠不得人的。所以觉得,无论如何救衡梧一命,娶她为妻。 那梨子衡梧还未咽下她便去了,舒雨却是被人谋害的。 原来这就是真相,这就是缘分。 可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如何能? 我央了将离再施一回法,去到了孽缘最开始的地方。 我眼见着事情一步步发展,衡梧换眼,我便随她走去,扔了她那毒药,换成了让人疲倦虚弱的药物。 我便回到我的梨花树下,静静的等。 等我见舒雨,最后一面。 那一日,他于梨花纷飞中飘然而来,全然不记得我的样子,问:“姑娘可是梨花仙?” 我几经哽咽,终于没有落下泪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也不等他答罢,便扔给他了一个梨子,扔给了他一个布包。 那布包里是我的眼睛。 他敛目接过,称了声谢走了。 我面附白绫早已无法看见他的身影,耳朵里听着,他一步步的离开,一步步的远去。 悄没声的,手腕上似有个绳结,风一吹,便灰飞烟灭了。 我想我可以向孟婆讨一碗汤水,喝下去前尘往事净忘。 我想我可以让衡梧代替我一直看着舒雨,而舒雨,还了这份情,从此以后,嫁娶自由,都随他。 我想,这样,很好。 ☆、第 7 章 “咱们沧云大陆的西南有个边陲小国,小国有一块土地,四周片草不生,方圆百里中啊,只有一颗梨树生长着。” “这梨树上啊,本有为梨花仙,极为慈悲善良,只是突然有些天,这树不知不觉中就枯萎了。谁知过了几天后竟突然长的枝繁叶茂的,一年四季梨花漫天,只是,却再也不结果了。” “路过的人啊,累了就坐在树下休息,疲了就望望着梨花翻飞的景儿,最是惬意不过了。” “诺,这就是那颗树了。”鹤发老者手指着面前花瓣肆意的梨树,对手上牵着的小孩儿道。 微风轻送,飞花落地,那枝节错生的梨树上,竟有个分支上坐着个人。 白衣胜雪,肤如凝脂,薄唇上噙着凉凉的笑容,眼上,覆着一层纱巾。微风拂过,有瓣梨花落在她的发间。仿佛有轻歌响起,伴随着花雨,哀伤丝丝侵入人心。 小孩指着那白衣对老人说:“爷爷快看,梨花仙。” 老人一眼望去,却只看见梨花纷飞,那颗梨树依旧骄傲的挺立着,只当是小孩眼花了:“却是走累了,走,咱们坐到树下休息一会儿。” 小孩跟着老人走去,回望了一眼,奇怪,这人明明是在笑,怎么会这么像在哭? 花雨翻飞,又是一幕云卷云舒,世事变迁。 我手里捧着将离送来的汤水,大拇指摩挲着碗沿,无言中发现将离的气息与平时似有不同。 “见我这般模样,吓着了?” 将离似乎有泪,语气格外温柔:“喝了这碗汤,你便可成仙。” 我轻笑,“那就那么容易,我元气大伤,至少万八千年。” “我说行,便行。”将离与平时很大不同,犹豫了一会,终于道,“梨梨,其实我是司百花草木的神君。” 他说,梨梨,其实衡梧、舒雨原都是神仙,下凡历劫千年,只这二人并无缘分。 他说,梨梨,衡梧思慕舒雨千年,只想在这人间,强取一世姻缘。 他说,梨梨,虽然你与舒雨红线相连,但仙与妖原是极不登对的。 他说,梨梨,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这二人的名字,原就是极相配的,不是吗? 原来这就是真相。 原来舒雨是将离杀的,他不告诉我真相,是怕我不能成全,他不告诉我真相,是怕我不给那双眼睛。 “你走吧,我不要成仙。” 将离啊将离,我欠你的恩情,早就换了,而你欠我的,今日起便一笔勾销吧。 我原以为仙界是极干净,极逍遥的地方,如今看却极为肮脏。 我原以为是我在成全命运,却不想,是我在被命运妥协。 我只有坐在这高高的树枝上,却也知,接我的人,永远不会来。 花雨翻飞,又是一幕云卷云舒,世事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