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废后是条龙 作者:玖慕以 简介: 她是上古神龙、一朝陨落,竟被困在凡人之躯。 冷宫的废后?天天被宫嫔妃欺辱?以为她好欺负? 她眼眸一敛寒意四射,区区凡人也敢跟本座较量,通通引天雷地火诛之! 什么想争夺凤印? 凤族之物她堂堂神龙才不屑,直接丢之! 少年帝王对她死缠烂打,要与她双修, 她干笑两声连忙摆手,“我们不合适……” 他低眸浅笑,霸气异常,“天子与龙本就是绝配。” 正文 第一章 废后被雷劈了 “陛下,冷宫那位又在诅咒您……” 正在批阅奏折的手停下,楚鹤轩捏着眉心不耐烦的说:“常德,你去,把她的嘴给朕堵上!” “轰隆”一声巨响在帝都上空响起。 常德一个激灵,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陛下,这雷声不对啊。” “怕是某些人诅咒天子,遭雷劈了吧。” 楚鹤轩冷笑,谁知竟一语成箴。 一道惊雷落在冷宫,跪在地上诅咒的人被劈了个正着,吓得贴身侍女当即晕死过去。 宫中乱作一团,都说冷宫废后遭天谴,恐为大周带来祸患,也有人说她死的好,诅咒天子是何等罪孽,老天当然要收了她。 在一片混乱中,楚鹤轩带着人闯入了冷宫,谁曾想竟跟遭了雷劈的某人打了个照面,某人顶着一头被烧焦炸开了花的乱发,冲着他讪讪一笑,“借过一下。” 霎时间,楚鹤轩觉得自己三观尽毁。 事情还得追溯到一炷香前。 那时废后凌陌裳正跪在院子里诅咒大周皇帝楚鹤轩,侍女水碧劝了又劝未果,谁知突然一道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她身上。 恰在这时天空有一条上古神龙经过,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被雷顺便击中直接从虚空落下钻进了凌陌裳的体内,严格来讲是被雷硬生生打进去的,她试图冲出这肉体凡胎,发现根本出不去。 她堂堂上古神龙浮笙,被锁在了一个凡人的躯体里!! 所以现在她就很慌,一慌她就想喷火。 “陛下,着火了!” 宫人嘶吼,眼睁睁的看着废后口中喷火烧了亭子里的帷幕。 楚鹤轩按住跳动的眉心,上前一把抓住废后的小胳膊,冷道:“凌陌裳,你闹够了没有?” 众所周知,废后喜欢研究些巫蛊之术,还喜欢看民间的变戏法,就等着哪日能一口火喷了他楚鹤轩。 不够,当然不够!满是焦炭辨不清容颜的某废后扭头拧巴着眉毛看着面前的人来了句,“你谁啊?本座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想她堂堂上古神龙,就连天帝老儿看到她都要礼让三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还敢跟她耀武扬威。 “凌陌裳,你适可而止。”楚鹤轩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吓得宫人们悄悄退避,然而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反倒一把挣脱开来,没成想力气太大竟把楚鹤轩直接给甩了出去,摔了个屁股蹲,狼狈的很。 好歹她也是上古神龙,哪怕被锁在凡人体内,可她的力量犹存,就算只是千万分之一都能随便要了一个凡人的命。 “陛,陛下……”吓得常德赶紧去扶,楚鹤轩那张脸简直黑得不敢看,他周围都冒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废后德行有失,行迹疯迷,罚她长跪祠堂誊抄经书三千遍!” 天子震怒,守卫哪敢不从,黑压压的一群人上去把凌陌裳给按住了,她的火也喷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虚脱被他们逮了个正着,强行押送着去了祠堂。 “娘娘,请吧。”马公公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脸嘲讽的将笔递到了凌陌裳面前,她这会儿内心平静了不少,接受了被锁在凡人体内的事实,在那片刻时间,她已经冲破了三千次,出不去就是出不去,能有什么办法。 凌陌裳抬眼,看了眼马公公那张极其傲慢的嘴脸,朝着他勾了勾手,马公公不解,凑过来还没来得及问,她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他打翻在地,那一拳力道可不轻。 “唉吆喂,娘娘,你!” 马公公欲言又止,想骂人吧,又没那个胆,就算是废后好歹也是娘娘,他真要骂了岂不被人诟病,像她这种疯婆子就该慢慢折磨,反正顶了天也出不了这冷宫半步。 “本座饿了,还不快弄吃的去。” 凡人就是麻烦,没一会儿肚子就咕咕叫了,凌陌裳很无语。 马公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陛下让您誊抄经书呢,抄不完可没饭吃。” 一炷香后。 回到御书房的楚鹤轩刚拿起奏折,又头疼的放下了,被冷宫那位一折腾心情极差,连奏折都不想批阅,常德端来一杯热茶,准备躬身退下时,他忽而问:“她可有好好思过?” “这……”常德有些为难。 楚鹤轩:“但说无妨。” “娘娘她,她打断了马公公两颗门牙,这会儿正美滋滋的吃着晚膳……” 瞬间,楚鹤轩的脸比锅底还黑。 第二章 血光反噬 吃饱喝足后,凌陌裳一拍两散去了房间,准备再次冲破这凡人身躯,侍女水碧看到自家娘娘的变化,寻思着是不是那雷给劈傻了,完全变了个样。 她忙跟在屁股后面小声说:“娘娘,陛下罚您誊抄经书,这会儿还一个字没动呢,万一让陛下知道了恐怕……” 谁知凌陌裳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猛然睁开眼睛,双眸中透射出森森寒意,想她上古神龙竟然冲不出这区区凡人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这就给您请御医去。” 吓得水碧慌慌张张冲出门,一头撞在了进来的皇贵妃师鸿雪身上。 “大胆奴婢,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身边侍女浅葱呵斥一声,水碧赶紧跪下求饶,“是奴婢没长眼睛,求娘娘饶命。” “果然主子跟奴婢都是一个德行。”师鸿雪居高临下的看着水碧,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水碧左边脸瞬间肿了起来,浅葱立马说:“这等下贱之人亲自罚她岂不是脏了娘娘的手,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一听这话,水碧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得向屋内的凌陌上求助,“娘娘救救奴婢……” 这会儿凌陌裳因为冲破不成遭到反噬心里正窝火呢,他们还在外面吵个不停,便黑着一张脸走出来,周身气压极低,押着水碧的守卫都跟着打了个寒颤。 师鸿雪眯起眼睛,阴阳怪气的来了句,“本宫还以为姐姐不肯出来呢,想来是妹妹面子不够大。” “是不如她大。”凌陌裳瞥了眼水碧,顿时让师鸿雪怒火腾升,她竟然拿她跟一个奴婢相比。 “姐姐在冷宫许久,这脾气非但没有稍减反倒还变本加厉了啊,你如今废后一个,就不必在本宫面前摆架子了。” “说完了?” 凌陌裳轻飘飘的问,竟完全不生气。 以前她脾气差,谁敢提及废后二字,她铁定跟人对峙,甚至还会大打出手,师鸿雪就是看她性子直,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她,在她忍无可忍大打出手后,就去跟楚鹤轩叫屈,以此来挑拨他们的关系。 明明屡试不爽的,这会儿咋没用了? “没说完,你也不必着急,等到陛下处理好你们凌家后,肯定会赐一丈白绫留你个全尸的,姐姐又何必如此等不及在冷宫诅咒陛下呢?” 凌陌裳冷不丁的“哦”了声,如果这会儿能喷火,她肯定喷她丫的,简直废话连篇。 “凌陌裳,你别太过分!”就跟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火气都没出发,气得师鸿雪咬牙切齿,当事人却跟没事人一样悠悠的从她身旁经过,准备下台阶,师鸿雪突然伸脚,原本这一下是绊不到她的,可就在刚刚她胸口一痛身体顿了一下,一脚踏空摔下了台阶。 糟糕,血光反噬…… “哎呀,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摔疼了吧,一定要当心啊。”师鸿雪一脸得意,开始冷嘲热讽,水碧赶紧过去扶住了凌陌裳,却见她口中不断的吐出鲜血,完全止不住。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快,快传御医!” 不就摔了一下,咋就吐血不止了? 师鸿雪大惊失色,她在楚鹤轩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模样,这要是传到他耳朵里指不定会成什么样。 “你,你故意的!”她指着凌陌裳怒道。 故意个屁,凌陌裳翻了个白眼,狂吐血,哪里说得出话。 凌陌裳这一病惊动了整个皇城,太后急急忙忙赶来,接着凌的家人,她父母哥哥姐姐大叔三叔把一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去世了呢。 她虽然是废后,可家底子深厚,凌家根基牢不可摧,又有太后作为后盾,所以诅咒天子也不见处死。 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师鸿雪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先是被太后责备一顿,又被凌家人弹劾,如果凌陌裳保不住一命呜呼,她估计也得跟着去了。 所有人都到了,只有楚鹤轩迟迟不肯去,这会儿还在御书房瞎溜达,常德传太后懿旨传了两三次,都被他以处理急事回绝,事不过三,要是再不去太后她老人家怕是要动怒了。 常德小声提醒,“陛下,这懿旨催了三次,您再不去……” “她死了没?”楚鹤轩一脸冷漠,常德哑然,“您是说废,废后?” “还能是谁?” “御医的意思是,恐怕熬不过今晚,太后娘娘将此事怪在皇贵妃身上,陛下不去,娘娘她恐怕受不住。” 一听这话,楚鹤轩乐了,“是吗?今晚就死了,走,随朕送她一程去。” 常德汗颜:陛下,您这开心劲都快藏不住了,好歹也顾一顾皇贵妃娘娘啊。 第三章 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朕了 太后命人将凌陌裳接回了坤宁宫,她再怎么也是凌家嫡女,也曾贵为一国之后,就算死也该死在坤宁宫。 这一举动也无人敢拦着,各宫后妃纷纷前来朝拜,各怀心思急着在太后面前表现,希望太后相中提拔一手。 师鸿雪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冷风咻咻的吹来,本就单薄的身子骨更是冷到了极致,她不停的给浅葱使眼色,希望她能去请陛下,现在能救她的只有楚鹤轩了。 “陛下驾到!” 常德拉长着嗓音喊了声,众人纷纷跪下,师鸿雪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他一来肯定会护着她,浅葱也冲着她眼神示意,就在师鸿雪满眼期待下,楚鹤轩从她身旁经过大步踏进了坤宁宫。 一众宫人傻眼,师鸿雪更是气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陛下竟然无视她! 一进门,太后看到了楚鹤轩斥责道:“你还知道来啊,她好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怎么就忍心啊。” “母后,儿臣这不是来了吗?刚刚正在处理奏折走不开,您也知道,北境最近不安生。” “行了行了,赶紧去看看她吧。” 太后才懒得跟他瞎扯,北境是不安生,可也不是最近才不安生的,他宠幸师鸿雪的时候怎么不忙了,这会儿跟她摆谱。 楚鹤轩一来,众人先后退去,让他们道别。 此刻的凌陌裳躺在床上,脸色卡白卡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嘴里还在不停的往外吐血,侍女给她擦了又擦却一点用都没有,御医看了直摇头,太后重责之下都毫无头绪,显然她熬不住了。 “下去吧。”楚鹤轩看了眼水碧,命令道,水碧抹了把眼泪,怯生生的说:“陛下,娘娘纵有不是,可对您再怎么也是真心实意,如今她……还请陛下让娘娘走的安生些。” 楚鹤轩点点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下去吧。” 水碧一步三回头,实在不舍得很,她默默关上了门,再也绷不住痛哭起来。 床上的人还在呕血,衣服都被染红了,床单被子上也都是血,看着触目惊心,跟她彼此折磨了这么多年,如今她要归天楚鹤轩突然有些不舍,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 他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了耳后,动作难得温柔,“安心走吧,朕会善待凌家的。” 善待二字他咬的极重,眼底透出了几分寒意,那哪里是善待啊,分明准备秋后算账呢,要不是眼前这人早已不是真的凌陌裳,估计早就垂死惊坐掐住了他脖子跟他来个同归于尽。 这血光反噬怎么还不停啊,凌陌裳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面前这个少年帝王在说些什么阴狠的话。 终于在她呕出最后一口血后,血光反噬停了,而她也咽了气。 本以为她起码会在死前诅咒他两句的,结果咽了气都未曾跟他说一句话,看来她是真的恨极了他。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定再无气息后,心脏突然空了一下,沉默半晌才伸手为她合上眼,末了,平静而又无力的说:“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朕,不要再入皇城了。” 说罢,他起身走至门口看了眼常德,常德立马会意,手中拂尘一摆,双膝跪地嘶声力竭的大喊:“娘娘薨逝了,娘娘薨逝了……” 一夕间,众人跪地,嫔妃心中大喜,总算等到她咽气了,师鸿雪也难逃一死,简直一箭双雕,太后缓缓闭上双眼微微摇头,凌家人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法冲进去痛苦的哀嚎起来,跪在门口的师鸿雪听到那一声声痛哭,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娘娘……”浅葱赶紧抱住了她,四下张望,却无人能保他们。 “她的后事你看着办吧,是入皇陵还是妃陵你来定,毕竟她死的时候你并未恢复她的后位。” 说完太后叹了口气,让侍女搀扶着离开了。 楚鹤轩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进去太后的话,他回到房间中,看了眼那张苍白的脸,难以想象有朝一日她真的会走的那么快。 “陛下,还请陛下做主,查明此事,也让她死得瞑目……”凌夫人痛苦的跪在地上哀求,门口的浅葱一听,深感大事不妙,急忙提高了嗓音大喊:“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故意引起楚鹤轩的注意呢,然而他现在心里烦闷的很,压根没那个心思,他走到窗前,慢慢放下了帘子,沉声道:“此事朕自会查清,给你们凌家一个交代,至于废后身后之事,全权交给礼部处理。” “陛……”凌夫人还想开口,但楚鹤轩意已决,谁人都改变不了,只好作罢,他拂袖而去,刚走至门口,就听到帘子后面传来闷闷的嗓音,“渴,好渴,本座要喝水。” 接着帘子被拉开了,本来已经死去的某人一把抹去嘴角的血,正火急火燎的找水喝,看到桌上的茶杯,她蹦下床急急忙忙的扑了过去,看的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废后不是薨逝了吗?咋还活蹦乱跳的…… 第四章 竟是喜脉 凌陌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整壶茶水灌下腹中,喝的那叫一个豪迈,哪里有半点帝后威仪。 楚鹤轩走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问:“你不是死了吗?” 明明都断气了,他还专门探过的! “区区血光反噬,焉能要本座的命?”凌陌裳挑眉,自信异常。 可惜的是,她离不开这躯壳,与其牢牢的锁在了一起,原主神魂早已消散,留下那些浅薄的记忆她也懒得去思考,凡人一生不过百年,寿命散尽她自然可以离开,当然这得寿数已尽才行,否则她不死也会重伤。 总之,麻烦的很。 楚鹤轩咬牙,“那你的命可真够长的。” 凌陌裳歪头,仔细一琢磨,“不长不长,也就上万年吧。” 她说是实话,但楚鹤轩哪里信,他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冷笑道:“废后被雷劈坏了脑子,需加以调理,御医院每日来问诊,直到把她治好为止。” “是……”御医心累,脑子劈坏了可还好?他上哪去给治。 “本座好的很,何须他来治?你个小……”凌夫人怕她胡说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本来她这女儿就闹腾,还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要是真给雷劈傻了也不足为奇,可天子不可触怒,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是要掉脑袋的,谁不知道陛下就盼着她死呢。 楚鹤轩那张脸冷到了极点,他靠近,气压极低,“你刚刚想说什么?” “陛下,娘娘她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凌夫人吓得够呛,急忙帮她开脱,凌家的人也纷纷请求饶恕,一个是当朝太师,一个是镇压边关的大将军,她有这样的父兄,岂能轻易降罪。 这哑巴亏只能吃,楚鹤轩习以为常,懒得多言甩袖离去,这才让凌夫人松了口气。 “娘娘,废后她没事,咱们不会被降罪了,娘娘快醒醒,陛下要来了。” 浅葱凑到师鸿雪耳边小声道,得知暂时没事,师鸿雪睁开了眼睛,一抬眼就看到楚鹤轩冷着脸走过来,她正想上去诉苦,结果扑了个空,楚鹤轩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上了皇辇去了御书房。 两次被无视,师鸿雪非常错愕,她无力的靠在浅葱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陛下他,他……” 一场风波后,宫中众说纷纭。 几个嫔妃更是疑惑不解,闲着没事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儿。 娴妃首当其冲,眉飞色舞的说:“我看这次皇贵妃是着了废后的道啊,没看到人家都回到了坤宁宫吗?那凤印早晚会回到她手里,太后她老人家可一直给她收着的呢。” “听说这事波及皇贵妃,她如今面都不敢露,一直在她的翠竹宫静修,摆明了怕太后和凌家追究,陛下这次也没有站在她那边,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说,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抵不过权力来的重要。”柔妃长相乖巧可人,说的话却寒意十足,几位妃子一听,连忙制止,“这话可不兴说啊,当心隔墙有耳。” 柔妃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多亏了姐姐们提醒。” 几人散去后,侍女小声问:“娘娘,咱们是去见皇贵妃吗?” “见她做什么?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根本斗不过凌陌裳,一辈子都别想坐上后位,巴结她不过是浪费时间。” “那咱们这是……” “去坤宁宫。” 在这宫中,一定要跟对人。 坤宁宫。 “娘娘,您这脉象……”御医欲言又止,凌陌裳一脸狐疑,“怎么?” “很乱,又如珠滚盘……似是……” “这不奇怪,下去吧,本座要休息了。” “是……” 这还不奇怪?不是喜脉吗? 她不多说,御医也不敢多问,寻思着下次再仔细诊断一下,要是真有身孕可是大事。 柔妃在门外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眯起了眼睛,脑子里满是歪心思,正好水碧走过来,见到他们主仆二人,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柔妃娘娘。” “平身吧,姐姐可安好?” “还是老样子。” “有周御医在不会有事。”她笑着进了门,这时的凌陌裳已经盘腿而坐开始闭关,看她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柔妃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姐姐,妹妹专程带了些补品,还请姐姐笑纳。”柔妃轻声道,听到这话凌陌裳睁开了眼睛,只见侍女将补品放在了桌上,确实都是佳品,什么鹿茸人参冬虫夏草的,不过她都见怪不怪。 凌陌裳微微点头,“有劳了。” 然后继续凝神,半柱香后,她舒了口气,睁开眼大吃一惊,“你怎么还在?” “姐姐,妹妹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 这大半天还不走肯定有话要说,该不该讲她怕是都要讲了。 “你说。”凌陌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优哉游哉的吃起了葡萄,柔妃看她这样寻思着身体根本没问题,陛下让御医诊断怕不是看病那么简单,想起他们先前的对话,便问:“有龙嗣是好事,姐姐为何隐瞒?” “龙?!”凌陌裳一个激动,咳嗽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难道身份要暴露了? 第五章 本座要你发誓 她那么紧张,必然有鬼。 柔妃勾起了唇角,慢悠悠的端起茶饮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凌陌裳,似笑非笑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姐姐也不必紧张,你我投缘,在这偌大的深宫中,谁不想求个安稳,我看不如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凌陌裳直接掀翻了桌子,速度极快,吓得她脸色惨白。 “姐姐这是何意?”她咬着牙问,凌陌裳才懒得跟她废话,脚下一勾顺势将她推到在地,反手拿起破碎的瓷片,毫不犹豫的朝着柔妃修长的脖颈刺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柔妃急得乱叫,可又不敢动,凌陌裳力气奇大无比,压着她根本动不了,这次怕是死定了,柔妃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疼痛却许久没有袭来,只感觉脖颈处传来一丝冰凉。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要是敢说出去,本座会让你死的很惨,不信现在可以试试看,就先从你这张脸开始吧。”凌陌裳声音阴冷,透着杀意,拿着瓷片轻轻的在她脸上划动,她很好的掌握了力度,不会轻易划破柔妃的皮肤,但足够威慑住柔妃。 这张脸是柔妃最引以为傲的,在这偌大的深宫中,如果连皮囊都护不住,又如何站稳脚步,她很清楚,凌陌裳不是在吓唬她,是真的会动手。 那一刻,柔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比起死亡,更痛苦的是绝望,她声音喑哑,低声哀求道:“不,不要,我不说,我绝对不说出去,我发誓!” “那就发给本座看。”凌陌裳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柔妃,看起来像是一潭死水,不含半点感情。 柔妃实在不明白,这个不受宠,被打入冷宫的废后,凭什么以如此高傲的姿态凝视着她,是因为无所顾忌所以破罐子破摔了吗? 连皇帝都敢诅咒的人,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深知没有选择,柔妃竖起了三根手指,用一种非常虔诚又认真的口吻发誓。 “我李雪兰对天发誓,若敢将姐姐的事说出去,便五雷轰顶死无葬生之地。” “记住你发的誓,本座虽不擅长用雷,但劈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可以走了。” 柔妃发完誓后,凌陌裳掏了掏耳朵,慢悠悠的起身躺在美人榻上,睡相难看,有些肆无忌惮,完全不注重自己的形象。 那模样看着简直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 这样的人除了身世显赫外,又有哪一点当得起帝后之名? 末了,柔妃微微摇头,暗自离去。 水碧端着茶点走进来,见凌陌裳睡得正香,便起身给她拿被子,正盖在她身上时凌陌裳突然惊醒,含糊的问:“本座睡着了?” “嗯,娘娘,刚刚柔妃娘娘来找您有事吗?” “没什么,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已,本座把她打发走了。” “这样啊。”水碧也不敢多问,默默将茶点放在桌子上,小声提醒道:“娘娘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其他几位后妃的动向,这次您又回到了坤宁宫,虽然还没有恢复后位,但太后娘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陛下应该不会再加以阻挠,复位是早晚的事,就怕他们在这个时候使袢子。” “复位?”凌陌裳拿起糕点咬了一口,甜的掉牙,她冷不丁的丢了回去,“呸,太甜了。” “奴婢这就去跟您换,可您以前不是挺喜欢吃甜食的嘛。” 怎么感觉自从性格转变了以后连喜好都变了?水碧心中苦闷,希望娘娘早日好转。 御书房。 常德端着一杯茶递到了楚鹤轩面前,楚鹤轩顺手接过,斜靠在龙椅上静静的翻看着卷轴。 “陛下,皇贵妃娘娘在外面,请求召见。” “不见。”楚鹤轩想也没想,饮下一口茶,将茶杯交给了常德,完全当作无事发生。 皇贵妃师鸿雪最受宠,即便因为出身的缘故无法执掌凤印,可楚鹤轩该给她的也都给了,否则单凭她怎么可能坐上皇贵妃这个位置。 “可娘娘她长跪不起……” “朕说了,不见。” 如今凌家因为废后差点离世一事不停的向楚鹤轩施压,希望能处置师鸿雪,上奏的折子被楚鹤轩驳回了一次又一次,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凌家势力庞大,功高震主,手握重兵,即便是楚鹤轩也无法撼动,他们这次抓住了师鸿雪的把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早在很久前他们就想除掉她了。 师鸿雪要是再不安生点,谁也保不住她。 常德知道楚鹤轩的心思,躬身退下。 一看到殿门打开,师鸿雪激动的凑上去,却只看到常德走出来,心里非常失望。 “娘娘,请回吧,陛下谁也不见。”常德低声传达了楚鹤轩的旨意,可一向受宠的师鸿雪根本接受不了,她摇着头说:“不可能的,陛下怎么可能不见本宫,你让本宫进去!” 见师鸿雪已经有些失控,想冲破防御进到殿中,常德便提高了嗓音,“娘娘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清局势,凡事有进退,不要让陛下为难。” 为难吗?师鸿雪垂下眼眸看不出她的表情,她也没有立马离去,而是又跪了一会儿,直到寒风肆虐烛火晃动时她才走。 路过御花园时,师鸿雪听到假山后面有宫人小声在议论着什么。 “真的假的?废后怀有身孕?可陛下不是没有临幸过她吗?” “嘘,你小声点,我也是刚刚去御医院无意中听到的,据说去诊断的御医心神不宁,不敢上报,怕脑袋搬家。” “是是是,这可是大事,我们还是不要说的好。” “……” 两个人瞅了眼周围,鬼鬼祟祟的离开了,时不时的还回头看两眼,确保没有被人听去。 “娘娘,这……”浅葱非常震惊,没想到废后这么快就出事了,看来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但这次师鸿雪却学乖了,冷着脸说:“他们一看就是故意说给本宫听的,八成是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又怕被凌家报复,所以希望本宫出面。” “那我们怎么做?” “等,如果是真的,自然有人坐不住。” 第六章 不会空穴来风 几日下来,关于废后怀有身孕一事莫名其妙的就传开了。 虽然大家不敢大肆谈论,但私底下却悄悄在议论。 都说废后怀的怕不是龙嗣,否则她为何要隐瞒,而御医又为何迟迟不上报? 这事传到太后耳朵里是早晚的,赵嬷嬷上报后,太后颇为头痛,才把凌陌裳从冷宫接出来又出了这档子事,真是让人不省心。 “太后娘娘,要是继续让这些疯言疯语传下去,皇后娘娘她的名声怕是会受损,而且万一这事……” 说到这里,赵嬷嬷不敢再继续,宫闱之事可不得胡言乱语。 太后皱着眉,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那声音吓得赵嬷嬷眼皮一跳,顿时屈膝跪倒在地。 “命人去把这散播谣言的宵小给哀家查出来,至于皇后的事,哀家得亲自去问问。” 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消息一传出各方势力必然蠢蠢欲动,后宫妃嫔又怎么会选择坐以待毙? 只要抓住机会,一举除掉皇后,后位空虚凤印迟早会落入自己手中。 太后纵使再想袒护凌陌裳,可若真做出这等有违常理之事,便是赌上整个凌家都护不住她。 外面的风言疯语越来越严重,甚至都开始说废后肚子里的孩子十之八九并非龙嗣,怕是暗地里与人通奸。 这可急坏了水碧,自家娘娘好不容易才离开冷宫,结果又来这茬,简直不得安生。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肯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借此陷害娘娘。” 她急得直跳脚,可身为风暴中心的某人此刻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压根没听进去她说的话。 “都这样了还能睡着……”水碧无奈的摇头,要是以前,她肯定火急火燎的出宫找凌夫人诉苦了吧,又或是跑过去跟陛下大吵一架,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她以失败告终,回到坤宁宫委委屈屈的扎小人。 都说废后性格乖张,顽劣至极,是陛下生平最厌恶之人,也才会稳坐后位三年之久而一直未曾诞下龙嗣。 其实不然,她也曾一腔热忱真心相付,年少时的情谊最是藏不住,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满心欢喜的告诉所有人,她所珍视的,所钦慕的那个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惜那份热忱被这冰冷的后宫深深的埋葬了。 娘娘,踏入皇城的那一刻,您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水碧如是的想。 这时,外面有动静传来,她连忙出门一看,发觉是瑾妃几个带着御医过来了,八成是想验证真假,一旦确定是真的,那凌陌裳就完了。 虽然碧水相信凌陌裳不会做出那种事,可问题有人胆敢散播这种谣言至少是有根据的,万一是她不小心中了招…… 宫闱之中,这种事从不少见。 “娘娘,快醒醒啊,瑾妃他们来了!” 水碧实在没办法,赶紧摇醒了凌陌裳,这会儿凌陌裳才在做梦神游九天呢,被摇醒后一脸茫然的盯着水碧,幽怨的问了句,“干嘛?没看本座正在冥思吗?” “是瑾妃他们来了,就在门……” 正想解释,瑾妃一众已经踏进了宫门,笑吟吟走过来,现在凌陌裳毕竟只是废后,他们见了连礼都不用行,直接走到床边,笑着说:“周御医,你可要好好替姐姐诊断,胆敢有一丝隐瞒,本宫绝饶不了你。” “啊,他们是?”凌陌裳眨巴着眼睛扫了眼瑾妃他们,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简直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瑾妃娘娘,娘娘才醒过来,还望……” 水碧急忙跪倒在了瑾妃面前,希望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既然瑾妃来了那太后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不管事情真假如何,至少也该由太后带来的御医诊断才行。 “滚开!”瑾妃冷不丁的将水碧踢开,然后阴笑着看向凌陌裳,“姐姐,妹妹这都是为了你好,只要御医诊断过没问题,也可还你清白不是。” “诊断?本座又没病,何须他一介凡人来诊断?”凌陌裳坐起身来,一手撑着下巴,眸色带着几分凌冽。 又是这话,御医汗颜。 在瑾妃看来凌陌裳就是怕了,如果没问题干嘛不让御医诊断,她扫了眼旁边的几个宫人,冷道:“既然姐姐执意不肯,那本宫只好让他们帮一下了。” 说罢,宫人们立马向前试图按住凌陌裳,这句话气得水碧大喊:“再怎么她也是皇后娘娘,岂能轮到你们造次!” “本宫只是关心姐姐而已,又没有别的意思,上次姐姐病重万一留下了病根可不好。”瑾妃勾起唇角,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群人一拥而上,水碧急得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陛下,您真的相信废后她……” 常德加快了步伐,紧跟在楚鹤轩身后,眼看就要到坤宁宫,也不知道这位帝王到底作何想法,就连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常德都看不透。 “朕只是好奇,到底什么人会对她感兴趣。” 一听这话,常德直流冷汗,这是重点吗? 废后虽然性格古怪,脾气差了点,但也是个实打实的美人,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不对,这也不是重点,陛下,您这到底…… 刚到坤宁宫,楚鹤轩跟太后一行人撞了个正着,太后也没想到楚鹤轩会来的这么快,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进了大门。 常德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喊:“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楚鹤轩前脚才踏进去,就听到“砰”的几声,眼前几个黑影砸过来,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离他仅有咫尺距离,疼的在那呲哇儿乱叫。 “陛下,您没事吧?”常德吓得声音都差点哑了,没看过那几个是砸向陛下吧,简直要了命,幸好还有距离,陛下这要是受伤,他小命就别想要了。 楚鹤轩不说话,他抬眼看着此刻正收回腿,不耐烦的坐在床上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凌陌裳,顿时沉了脸色,眼神阴郁至极。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附身于凡人之躯不说,还白送一孩子 “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一屋子的人跪倒在地,纷纷行礼。 摔在地上的几个侍卫也赶紧爬起来伏下身去,头都不敢抬一下,空气静止的可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瑾妃没想到太后和楚鹤轩会来的这么快,如果只是楚鹤轩也就罢了,可太后一来必然护着凌陌裳,或许根本不会让御医给她诊断。 这时要先下手为强,瑾妃忙朝着楚鹤轩开口,“陛下,姐姐她……” “胡闹!” 不等瑾妃把话说出口太后便怒斥一声,拂袖走进来,先是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凌陌裳身上,斥责道:“你这像什么话,身子还没恢复也不跟哀家说一声,这些奴才不懂事,难道你要让他们怠慢不成?” “啊?”凌陌裳一脸懵逼的看着太后,完全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言语间想像是在责怪,实则却是在护她。 在这深宫中,也只有太后会一心护她。 “娘娘,还不快行礼。”水碧见凌陌裳没有动静,还怵在那不动,赶紧小声提醒。 区区凡人焉能让她行礼? 凌陌裳自是不乐意,双眸中夹杂着几分寒意,很是淡然的坐在那。 都知道废后脾气不好,从小被宠坏了,可谁知道居然胆子大到见了陛下都不行礼,瑾妃瞅准机会开始挑唆,“姐姐是身体不适所以忘了规矩吗?难怪刚刚怎么都不肯让御医诊断。” “本座好得很,不需要谁诊断。” “娘娘!” 这可急坏了水碧,赶紧出言制止,太后也怕她继续胡言乱语,便说:“陛下,皇后她身体不适,还未彻底恢复,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没想到太后会袒护废后到这种地步,瑾妃非常震惊,难怪就连师鸿雪会败下阵来,看来比起其他人,太后更喜欢废后这颗棋子。 “既然姐姐身体不适,那正好让御医诊断一下也好让太后和陛下放心。”瑾妃不放过任何机会,致力于让御医诊断,这次只要得到陛下首肯,即便真的诊断出了什么她也不用承担恶果。 瑾妃身边的侍女接着小声说:“何况最近宫中谣言四起,对娘娘也不利,正好借此机会澄清……” “放肆!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插嘴,来人,拉出去!” 赵嬷嬷厉声吼了句,吓得那侍女脸色惨白,忙扑倒在地上苦苦哀求,这种时候谁插嘴都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陛下,太后饶命,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娘娘救救奴婢……” 本来清静的坤宁宫因为他们来了后吵个不停,凌陌裳在昆仑沉睡了数万年,早就习惯了安静,被一吵只觉得脑仁儿疼,她揉着太阳穴冷不丁的问:“你们来找本座到底所为何事?” “娘娘……”水碧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衣服,却还是没能阻止她开口,怕楚鹤轩因此怪罪,水碧跪下不停的磕头,解释道:“陛下,娘娘她自从被雷劈坏了脑子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还望陛下赎罪。” 一听这话,凌陌裳撇撇嘴,“就那雷还想劈坏本座的脑子?” 这下完了,水碧也顾不上那么多,忙起身捂住了她的嘴。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鹤轩冷道:“看来确实劈坏了脑子,周御医,你替废后诊断,朕倒要看看她的脑子还能不能恢复。” “是……”周御医赶紧行礼,躬身朝着凌陌裳走去。 太后一看情势不妙,想阻止,“陛下,你可想清楚了。” “母后不用着急,要是废后一直是这样,朕自当会给凌家一个交代。” 楚鹤轩是铁了心要让周御医诊断,即便是太后也无力阻止,一旁的瑾妃暗自冷笑,太后那么着急必然有鬼,看来废后怀有身孕一事怕是十之八九。 “娘娘,还请伸手。” 周御医低声道。 所有人纷纷转头看过去,对于诊断的结果大家都各怀心思。 其中水碧是最忐忑的,她很怕谣言成真,到了那时谁都救不了凌陌裳。 水碧咬着牙,轻轻喊了声,“娘娘……”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凌陌裳淡定的推开了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然后悠悠的将手腕递给了周御医。 看那淡定的样子,仿佛在告诉水碧让她别担心。 所以谣言就是谣言,都是假的吗? 这让水碧松了口气,心头的石头刚落下,就听到周御医颤抖的收回手,转头朝着楚鹤轩叩首,用几近沙哑的嗓音说:“陛下,娘娘这是喜脉……” “喜……”水碧觉得天都塌了。 太后震怒,厉声问:“你可有诊错?” “微臣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诊错。” 如果连喜脉都诊错了,那他这颗脑袋也就可以搬家了。 “恭喜陛下,恭喜太后了,也恭喜姐姐了。” 瑾妃笑得一脸和善,看起来那叫一个开心,像是真的在恭喜似的。 其他人则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坐在床上的当事人此刻慌了神,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脑袋里瞬间炸开了锅。 喜脉?她有身孕了?不可能,堂堂神龙怎会怀有身孕,万年来她一直都在沉睡,何人能让她怀孕。 难道是原本这幅身体的主人…… 那就是在她附身前这孩子就存在了。 被困在凡人身躯不说,现在还白送她一个孩子。 要命了,这要她如何自处? 现实太过残忍,凌陌裳接受不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呀,姐姐晕倒了?难道说这孩子……看来谣言不假啊……”瑾妃还在一旁冷眼嘲讽,一个劲的把这事往谣言上引,她就不信陛下能接受。 太后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都知道楚鹤轩对皇后无意,自打凌陌裳入宫到现在已有三年,他们从未同过房,一想也知道这孩子有问题。 此等欺君罔上有违常仑之事,谁来了都保不住她。 就在这时,楚鹤轩动了动唇角,声音平静异常,却瞬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他说:“废后孕有龙嗣,暂且就常住坤宁宫,不必再回冷宫了。” 第八章 到底怀的是人还是龙 龙,龙嗣?! 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瑾妃目瞪口呆的看着楚鹤轩。 这种事陛下不该死保她才对,那为什么说是龙嗣?难道真是他的孩子…… 不只是瑾妃,就连太后都半晌没有缓过来,她不知楚鹤轩这是何意,但起码说明凌陌裳暂时是安全的。 也许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少年帝王,随着年岁增长也逐渐沉稳,知道何时应当忍耐,也知道凡事需以大局为重。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太后等人纷纷回宫,楚鹤轩也一言不发的离去,只有瑾妃心有不甘,狠狠刮了几眼躺在床上的凌陌裳。 被雷劈了后,她似乎更加幸运了。 须臾后,坤宁宫恢复了平静,谣言也慢慢被压下来,看起来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只有凌陌裳紧紧咬着手绢欲哭无泪。 “娘娘,您不开心吗?”水碧不明白,在这宫中只要怀有龙嗣,就可以母凭子贵,享一世太平无忧,尤其她还曾贵为皇后,这么一想复位是早晚的事。 凌陌裳瞥了她一眼,叹气道:“开心什么啊,我连这孩子是人是龙都不知道。” “当然是龙,既是陛下的孩子,那就是龙嗣,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算了,你不懂,我现在很慌。” 一慌她就想喷火。 “娘娘,您怎么了?” “水……” “奴婢这就给您倒水,啊!娘娘,您怎么喷火了!!” 未能达成所愿,瑾妃心里很不是滋味,多少人都等着废后下台,这次倒好,反而帮了她一把。 “娘娘,这是其他宫中的娘娘无一人出头,咱们这是被当成了棋子。”侍女还算聪明点,知道这次被人当了枪使,可惜发现的晚了,无论结果如何,瑾妃都被卷入到这次事件中,凌陌裳只要得势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瑾妃入宫只有不到一年时间,因弹得一手好琴被陛下宠爱,得以从才人直接晋升为妃,可一年来楚鹤轩到她宫中的次数少之又少,比起被厌恶,遗忘才是最可悲的。 宫中之事传得很快,凌陌裳怀有身孕一事迅速被诸位妃嫔知道,要说谁最生气,恐怕莫过于师鸿雪了。 翠竹宫中。 桌上的茶具被师鸿雪一怒之下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宫人纷纷跪下,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只有浅葱走来,蹲下去慢慢将碎片拾起,并出言安慰道:“其实娘娘不必生气,陛下会袒护她,也只是因为凌家势力庞大而已。” “本宫是没想到他会和她……” 说到这,她缓缓收声,眼底深处蕴藏着化不开的恨意,这恨意并非因楚鹤轩袒护凌陌裳而起,而是她无法接受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只要一想到楚鹤轩跟别人特别是凌陌裳有肌肤之亲,她就嫉妒的发狂,自小她就比不上凌陌裳,两个人的身份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所以她就算再怎么受宠也只是皇贵妃而已。 本以为有了楚鹤轩的宠爱,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然而有一天她却突然抓不住他的心,突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娘娘,也许他们并未发生关系,只是陛下袒护……” “不可能,本宫了解他,若真什么都没发生,他绝对会否认。” 没有否认,那就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几日过去,宫中风平浪静,自那次事之后太后加以整顿,将造谣之人统统抓捕问罪,再无人敢妄论。 而楚鹤轩也破天荒的来坤宁宫探望凌陌裳,这次不但来了,还专程命人带来了汤药。 在楚鹤轩刚踏入坤宁宫大门时,水碧激动的冲进了房间大喊:“娘娘,陛下来探望您了!您赶紧梳妆,对了,要穿那件红色常服吗?” 这会儿凌陌裳才懒得管谁来探望,她一心只想弄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明明凝神了老半天,却一点别的气息都没察觉到,但手放在腹部仔细感知,又能感受到生命力的存在。 第一次怀孕,她就像老房子着火完全找不着北。 关键这孩子到时候从她肚子里蹦出来,到底算不算她的孩子?还有没有一点血脉?身为上古神龙若是怀了个肉体凡胎,传出去岂不是丢龙。 她轻轻摸着腹部,在那碎碎念,“你可要争气啊。” “您在说什么?”水碧茫然无措,才准备替她上妆就听到常德扯着嗓子大喊:“陛下驾到。” 这下糟了,梳洗是来不及了。 楚鹤轩来的很快,踏入殿门时水碧干脆放弃,轻轻推了一下凌陌裳,本想叫她,却被楚鹤轩阻止了,“下去吧。” “是……” 水碧行礼退去,离开时看到常德将一碗汤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也躬身退了出来,见到常德,水碧小声问:“公公,那汤药是?” 常德微微颔首,回道:“陛下专门为娘娘准备的,说一定要亲眼看到娘娘喝下去才放心。” 亲眼看到喝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水碧很不安,可她不过个小小的奴婢,又岂敢揣测帝王,只好默默的站在殿外候着。 从楚鹤轩进来已经过了半柱香时间,凌陌裳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还在那打坐。 终究忍不了的楚鹤轩冷着脸,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顿时凌陌裳大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何人造次?” “朕看你真的是被雷给劈傻了吧。”楚鹤轩眯眼,眸中含着一抹冷意。 然而凌陌裳根本不在意,一看是他满不在乎的来了句,“原来是你,来找本座何事?” 她对这个少年皇帝着实没什么好印象,本就没见几面,但好几次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 而靠着原主那些细碎的记忆,依稀知道他们两之间关系很微妙,不像是夫妻,倒更像是仇人。 楚鹤轩被她这话气得脸都黑了,他强忍着怒火,将桌上的汤药推给她,不带一点感情的说:“喝了它。” 那语气与其说是在劝她,倒不如说是在命令。 碗里的汤药看着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不过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凌陌裳端起碗,歪头问:“这是什么?” “补汤,用来安胎的。” 第九章 唯独这一点,朕不能应允 安胎……么? 这碗小小的汤药当真能安胎?凌陌裳再怎么也是神龙,她可不认为区区凡俗之物能对她起到作用。 凌陌裳端详着这碗汤,迟迟不见喝下去。 见她半天没动静,楚鹤轩问:“怎么不喝?” “急什么?难不成这汤里有毒,你想毒死本座?”凌陌裳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手指在碗口处轻轻滑动,时不时的吹一口气,将混合着药香的热气递送到楚鹤轩面前。 她这是觉得有毒,所以想跟他来个同归于尽? 可惜热气中不含毒药,要让她失望了。 楚鹤轩淡漠的伸手将热气扇走,一双寒眸紧紧的注视着凌陌裳,就等着她把这碗汤药喝下去。 被人这么盯着还怎么喝,凌陌裳冷不丁的把药碗重重的放回了桌面,她还不喝了呢。 “凌陌裳,你又在耍什么小脾气?”楚鹤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俊眉微微皱起,强压着即将迸发的怒火。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与仇人无异,他给的汤药不信里面没放东西,自然,即便真有毒她也不惧,只是总得讨点彩头不是,凌陌裳挑眉,“我喝了它能有什么好处?” 安胎药能有什么好处,自然是安胎,但她既然问了,楚鹤轩就觉得她早有察觉,即便在旁人眼中凌陌裳行迹风靡、蛮横无理,可楚鹤轩知道她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很多时候都把真实的自己掩藏了起来。 “朕可以应允你任何事。”那一句话极为认真,是他给她的承诺,也是补偿。 凌陌裳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问:“当真是任何事?” 她这么激动保不齐在动什么歪心思,可楚鹤轩还是淡淡道出这个四个字。 “君无戏言。” 有了这句话,凌陌裳端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速度非常之快,喝完后她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污渍,笑得神采飞扬,“我喝完了,你可要说话算话。” 已经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的笑了,久到让他几乎忘记了她原本的模样。 “别说你打算反悔啊!”凌陌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是他真反悔,她才不管他是什么少年帝王,直接一口火喷他丫的。 楚鹤轩回过神,动了动唇角,“说了君无戏言,你想要什么?” “我要回昆仑。” 如今被困凡人之躯,法力并未恢复,想只身闯出皇城根本不可能,既然这小皇帝说了什么都应允,她干脆借机回昆仑,没准回去后就能想办法离开这身体。 万万没想到她会选择离开,楚鹤轩非常惊讶。 楚鹤轩半天不作答,眼中满是震惊,怕他反悔,凌陌裳忙说:“你可说了君无戏言。” “你想出宫?想离开这儿?” “当然。” “唯独这一点,朕不能应允。”楚鹤轩竟然拒绝了她,什么君无戏言在一刻像是在说笑。 离开无望凌陌裳气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骗本座?” 被她如此无礼的呵斥,楚鹤轩也不恼,而是认真的回了句,“算不上欺骗,除了这事其他都可以应允。” 这鬼话她才不行,一想到不能离开,凌陌裳那叫一个火大,上前一把揪住了楚鹤轩的衣领,眼里蹭蹭冒火,“本座现在就要出宫!” 她还是老样子,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楚鹤轩早就见怪不怪,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慢慢把她的手拉开,“朕会让你出宫,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凌陌裳歪头,倒也不一定急于一时,只要能回去等个几日不成问题。 然而这时,楚鹤轩一字一顿的说:“等你死后入皇陵。” “咔嚓——”一声巨响,桌子被她一巴掌震碎,吓得门外候着的水碧和常德一同冲进来。 “陛下……” “娘娘……” 两人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废后此刻正将少年帝王按在地上,一手抓住他的衣领,表情异常狰狞,另一只手中捏着瓷片,随时都可能朝着楚鹤轩刺过去。 “护,护驾!” 常德被吓得脸色惨白,惊叫起来,跟在楚鹤轩身边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帝后虽不和但也不至于痛下杀手,何况,动手的还是废后。 水碧更是不知所措,忙想冲过去阻止。 然而就在这时,凌陌裳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连忙捂住腹部,整张小脸儿拧巴到了一块儿,凡人之躯就是麻烦,关键时刻竟有三急。 转眼间凌陌裳松开楚鹤轩,捂住肚子一溜烟的冲了出去,看得常德直接傻眼,水碧愣了半晌都没缓过来。 只有楚鹤轩淡然的从地上爬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冷冰冰的来了句,“回宫。” “陛,陛下……娘娘她……” 那可是弑君的大罪,楚鹤轩竟然不闻不问,这可不像他。 “朕说了,回宫。”他再次强调,语气一次比一次重,周身气场全开,常德不敢多言,躬身跟在身后沙哑着嗓子喊道:“陛下回宫。” 直到楚鹤轩离去,水碧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她怎么都没想到楚鹤轩会不降罪。 一路上,楚鹤轩沉默不语,背影看起来异常沉重,常德知道他之所以会放过废后是因为愧疚,即便互看相厌,可亦如太后所言他们再怎么也是结发夫妻。 御花园沁水亭中传来渺渺琴音,听着悦耳,这曲子是楚鹤轩最喜欢的《阳春三月》,常德想让他转换一下心情,便小声道:“陛下,是瑾妃娘娘。” “不必管她。” “是。” 沁水亭中,瑾妃还在拨动琴弦,满怀期待的等着楚鹤轩的到来,得知楚鹤轩去探望凌陌裳后,她便早早在这儿候着,就是为了在他经过的时候弹上一曲,让他想起自己。 可最终她还是扑了空,侍女走过来低声说:“娘娘,陛下去了御书房。” “铮——”琴音戛然而止,瑾妃满是痛苦的按住了琴弦,“他为何总是对本宫视而不见……” 侍女小声安抚道:“适才听闻废后顶撞了陛下,估计陛下心情不大,娘娘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一听这话瑾妃并未被安慰道,反倒更加生气,“顶撞?她倒真是母亲子贵啊。” “只要孩子未出世,一切都是未知数。” 侍女的话让瑾妃茅塞顿开,露出了阴冷的笑意,“你倒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第十章 宫中有妖邪 从茅厕出来的凌陌裳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走路都轻飘飘的。 凡人果然麻烦,会生老病死还会拉肚子。 见她回来后,水碧立马跑过去着急的问:“娘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好得很,除了刚刚腹部有些疼外。” “需要找御医来看看吗?”水碧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许正如自己所想,陛下来不是为了探望那么简单,那碗汤药有问题。 凌陌裳淡然的一口回绝了,“不用,本座现在好得很。” “那就好……您刚刚对陛下大打出手一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这一次陛下可能会饶过你,但下次就未必了。”水碧若有所思,看起来心情低落。 帝王无情,最难以揣测,所做所想不过一念之间,还是不要试图挑战帝王威仪的好。 “是他先言而无信,本座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既然他不在了,那就日后再说。” 凌陌裳并不在意,拿起葡萄吃了起来,这话吓得水碧脸色惨白,还日后再说……她是嫌自己的命不够大吗? 回来没见到小皇帝,凌陌裳有些失望,还想借此机会离开皇城,结果却被那小子给耍了。 既然暂时离不开,或许真如他所言,要等死后入皇陵了,其实想想凡人一世不过百载,于她而言只是弹指一瞬间,她等得起。 何况在昆仑沉睡太久,她也确实有些厌了,正好借着这具凡人之躯好好度过这百载光阴。 凌陌裳手一拍,乐滋滋的要出门,见此情况水碧赶紧阻挠,“娘娘,您现在是戴罪之身,还是不要离开坤宁宫的好。” “戴什么罪?” “您先前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这个啊。” 靠着原主细碎的记忆,她隐隐能记起来一些,都到诅咒这地步了,摆明了一对冤家,也不知道小皇帝为何不肯放她离去。 谈话间,凌陌裳已经踏出了坤宁宫,水碧的阻拦并未起到一丁点作用。 皇宫之大宫阙之深,琉璃碧瓦红墙朱楼,九曲回廊溪水亭台,既熟悉又陌生,确实要比昆仑热闹的多。 这场景在数万年的记忆中都未曾出现过,凌陌裳莫名觉得惊喜,一路小跑过去,看到什么都满怀兴致。 水碧跌跌撞撞的跟在身后,也不知道她速度怎么那么快,完全不像大病初愈。 “娘娘,您慢点……” 慢不了,她恨不得把皇宫都逛一遍,自从进入这具身体后,她也就去过两个地方,一个是冷宫,另一个是坤宁宫。 她真身太过庞大,稍稍一动便会山河崩塌四海震动,除了在昆仑之上无处可以容纳,也因此她大多时间选择沉睡,难得有机会四处走动,她如何不喜。 当然,如果不是以凡人之躯就更好了。 穿过石子小道,凌陌裳来到了御花园,一路上的宫人纷纷侧目,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盯着她,这让她很纳闷,一眼扫过去,吓得他们赶紧转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一只雪白的团子从不远处跑过来,速度极快,身后追着的宫人大喊:“别跑,团子,快回来……” 雪团子身形矫健,快如闪电转眼间冲着凌陌裳冲过来,怕雪团子伤到她,水碧赶紧伸手相护,然而不等她出手凌陌裳已经笑吟吟的蹲下去,一把揪住了雪团子背后的皮毛提溜了起来。 那速度快到令人发指,一旁的宫人纷纷称奇。 凌陌裳仔细提溜着雪团子瞅了眼,这玩意说是只狗吧,又小了点,说像只猫吧又有些憨,完全不机灵,倒是那双眼睛眼尾处微微上扬,颇有几分狐狸的味道。 到底是个什么呢? 正纳闷时,她突然感觉这雪团子眉心处发出一道淡淡的光芒,指尖传来灵力波动,凌陌裳猛地松开手,雪团子稳稳的落在地上,轻轻的抖了抖小耳朵。 是妖—— 可为何皇宫中会有妖邪存在? “奴才该死,没有看住团子,让它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赎罪。”追赶雪团子的宫人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凌陌裳根本不在意他们,注意力完全被那妖吸引。 娴妃一路小跑过来,笑着抱起地上的雪团子,冲着凌陌裳淡笑道:“他们不懂事,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这是你的?”凌陌裳根本不理会娴妃的寒暄,眸色一敛,寒意十足,莫名让娴妃觉得可怕,她收起笑容,问:“是妾身的,姐姐喜欢的话,妾身送你便是。” “那多谢了。” 那边话才说完,凌陌裳就顺手从娴妃手里夺走了雪团子,看得水碧目瞪口呆,她清楚的看到娴妃脸色瞬间黑了,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干笑两声,“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夺人所好啊。” “听不懂,不过本座只知道这东西不是你能拿捏的。”说完,凌陌裳提溜着雪团子扬长而去,留下水碧冲着娴妃尬笑了一下,转身就跑。 娴妃气得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手,咬着牙说:“她还是那么目中无人,都成了废后居然还不给本宫面子。” 回到坤宁宫,凌陌裳将手里的雪团子往地上一丢,冷声问:“说,潜伏在此意欲何为?” 她浑身龙压释放,区区小妖哪里承受得住,立马缩成了小团瑟瑟发抖。 “说话。”见它不答,凌陌裳再次开口,这次威压更强了,桌上花瓶“砰”的一声瞬间碎裂,水碧听到声音急忙往殿中冲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水碧在风中凌乱。 雪团子受不了这威压,口中吐出了鲜血,慢慢张开嘴,用极为沙哑的嗓音低声说:“小妖只是误入皇城,在冷宫中被那位娘娘带走,还望尊上饶小妖一命……” “是吗?”凌陌裳收起龙压蹲在地上,戳了戳它的脑袋,她倒是想除了这妖,问题现在的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半分多余的法力都施展不了。 “你到底是什么妖?狗,猫?还是……” “是狐狸!” 雪团子怒号。 “你哪有半分像狐狸?” “您可以杀了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妖格!” 它还给气哭了,凌陌裳不禁摇头。 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够丢妖族脸的。 第十一章 一只叫做林珑的狐妖 雪团子名叫林珑,是一只狐妖,因意外被天雷击中打回原形不小心落到冷宫,后被瑾妃带走。 现在他法力全无,不过一只普通的小狐狸而已,根本承受不住凌陌裳强大的龙压。 “天雷?别说是你飞升引发的天雷击中本座的?”凌陌裳面色不善,抓住林珑的后颈的皮毛将他提起来,吓得小狐狸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瞧他那胆小的模样,量他也没那个能力引发强大的天雷劈中凌陌裳。 要知道普通天雷即便劈中她也伤不到她分毫。 那到底是何人引此天雷害她陨落人间的?最好不要让她找出来,否则她必将撕碎那人神魂,让他永坠无间地狱。 感受到她那可怕的气场,林珑不敢作声,生怕自己被波及。 不过既然他们都是不小心掉入到冷宫的,也许那儿会有什么线索。 屏障消失后,水碧这才走进来,见到凌陌裳急忙询问情况,“娘娘,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外面……” “没事啊,好得很,不过本座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怎么她一来娘娘就要走?水碧不解的问:“您要去哪?” “冷宫。” “哎?” 那地方有什么值得再去的吗?好不容易出来何必再跟冷宫扯上关系?水碧简直头秃,她家娘娘最近的行为越来越怪异的,都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水碧阻止不了,只好加入,却被凌陌裳拒绝,她提溜着林珑让水碧不要跟着,就大步出了门。 皇宫之大,每一处都各有不同,靠着原主那细碎的记忆根本找不到冷宫的入口,于是她问林珑冷宫的路怎么走,林珑摇头,“我不知道。” “亏你还是狐妖呢,连路都不知道。” 亏你还是神龙呢,不也一样不知道路…… 当然这话林珑不敢说,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既然他们都不知道,那就只能问别人了。 一路上但凡碰到个宫人,凌陌裳便乐呵呵的跑过去,抓住人就问:“冷宫怎么走?” 宫人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是废后,可现在也怀有龙嗣,复位是早晚的事,谁敢招她。 “冷,冷宫?从东,东门过去……”宫人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凌陌裳根本听不懂,只好丢开他自己去找,她一离开,宫人心想,得通知太后,赶忙朝着太后寝宫跑去。 皇城那么大,宫门又多,上哪去寻东门?找了一圈,凌陌裳硬是东门的影儿都没看到,按理说冷宫应该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可为何四周的人越来越多,铁定找错了地方。 这时林珑突然从凌陌裳怀里挣脱,“我闻到了气息。” 气息?狐狸鼻子这么灵? 林珑身体胖乎乎的,短小的四肢用力的蹬着,简直就是个灵活的雪球。 他一路小跑,身姿矫健,在那圆滚滚的窜个不停,看着莫名憨傻,蒙头跑的时候林珑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走过来,一头撞了上去,咕噜一声滚在了地上。 “哪来的畜生?也敢挡娘娘的路,快,把它抓起来乱棍打死!” 侍女的声音尖锐,听着极为刺耳,宫人赶紧出手想抓住林珑,奈何林珑虽然胖乎乎的但却很灵活,把他们几个耍的团团转。 步辇上坐着的柔妃怒道:“连只畜生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 为了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几个宫人互相看了眼,使个眼色,各站在一方将林珑围住,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哪知才扑过去,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疼得直哀嚎。 “谁敢在娘娘面前造次!”侍女厉声吼道,瞪向了刚走过来抱起林珑的凌陌裳,一见是她,侍女愣住了,轻瞥了眼柔妃,发现柔妃脸色非常难看,手死死的抓着护手,挤出一个浅薄的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姐姐啊,听说姐姐身体不适,怎么突然出了坤宁宫?” 上次的事让柔妃到现在还有阴影,生怕凌陌裳突然发疯,加上当时发誓,自己却又未曾信守诺言莫名心虚,这会儿当然不敢造次。 “本座身体好着,用不着担心。”凌陌裳淡淡一笑,抱着林珑慢慢走向步辇。 经过侍女身边时,林珑气得伸出爪子挠她,估摸着刚刚畜生两个字让他心里不平衡了,凌陌裳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淡然的将林珑塞到那侍女手中,吓得侍女浑身战栗,又不敢丢下,只得小心抱着。 趁此机会,林珑凶狠的伸出爪子用力的挠她,侍女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家伙脾气不大好,多担待点。” “奴婢不敢。” 侍女都快哭了,表面上还挂着极为勉强的笑。 一个废后到底在神气个什么劲! 见凌陌裳朝自己走过来,柔妃暗道不好,小声问:“姐姐是想做什么?” “没什么,让你送本座一程而已。” “送……?”不等柔妃反应,凌陌裳拍了拍抬着步辇的宫人示意他们将步辇放下,然后面带笑意的将柔妃挤到一旁坐在她了身边,“去冷宫。” 正愁找不到路呢,带路的人这不就来了。 天色渐渐晚了,乌云逐步密集,恐有夜雨降临。 窗外不时的刮来一阵风,差点将烛台上的烛火吹灭。 常德赶紧过去关窗,发现窗外狂风肆虐,大雨即将临盆,他不禁小声劝道:“陛下,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早点休息保重龙体。” “还早,不碍事,可有她的消息?”楚鹤轩并未停笔,开口随意的问了句,一听这个“她”字,不用想也知道在问谁。 “娘娘她身体无碍,方才见到她正坐着柔妃娘娘的步辇一同朝着钦天殿方向去了。” “无碍?”这倒是让他没想到,喝了那碗汤药她竟然还能出门,确实有够顽强的,楚鹤轩眸色冷了几分,“过些日子给她送些补药,朕记得她爱吃甜食,让御膳房多做些糕点,你亲自送去。” 常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应道:“是。” 即便心有不忍,但帝王家的事,并非他能够染指。 “老奴明白了。” 第十二章 莫不是要惨死在凡人剑下? 狂风不断,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隐隐有闪电在云层中穿梭,传来阵阵雷鸣。 从东门一路往西就是冷宫,越靠近冷宫越冷清,偶尔只有一两个打扫的宫人,就连途径的回廊都不见点灯。 本就晚了,又加之乌云密布,路上没有烛光照亮显得尤为昏暗。 一到冷宫附近,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寒意,四下无人,狂风卷落叶,漫天沙尘啪打在树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非常诡异。 冷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不受宠的妃子郁郁寡欢慢慢消亡,又有多少含冤惨死不得瞑目,这儿是皇城中最见不得天日之地,一旦进来就再无离开的可能。 在这死去的人怨气必然相当重,因此这地方才会阴冷无比,再加上隔壁有冰窖,藏有寒冰,即便是在六月都犹如寒冬。 “姐姐,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大晚上的谁来冷宫啊……”柔妃本就胆小,再被惊雷时不时吓一跳,早就想回去了。 凌陌裳撑着下巴眯眼浅笑,“你那么害怕,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像是被踩到尾巴,柔妃厉声道:“你别胡说!” 急了就证明有问题,只是凌陌裳懒得搭理,抬手示意,宫人停下来放下步辇,她淡然的走下去,从侍女手中抱过林珑,轻轻挥了挥手,“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谁要送你啊! 柔妃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怎么能那么坦然的让别人为她做事的? 比起以前,现在的凌陌裳简直让人厌恶加倍。 “回宫!”柔妃冷笑道,语气带着七分怒火,宫人赶紧抬起步辇掉头就走,哪知这时一道惊雷落下,瞬间在天空炸裂,宫人被吓得一个趔趄,一时间没抬稳,步辇直接翻了。 “快,娘娘……” 柔妃被摔了个七荤八素,都来不及发火,又一道惊雷落下,接着就是瓢盆大雨,侍女赶紧扶起她,伸手为她挡雨,气得柔妃一把推开她,怒道:“赶紧回宫,本宫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是……”宫人无奈,只得抬着步辇在大雨中狂奔。 雷声太大,在冷宫中格外明显,凌陌裳抬头看了眼天空,寻思着要不要去给雷劈一下,没准能把她劈出这凡人的身躯呢。 “别想了,你现在身体是凡躯,一旦被雷劈必死无疑,那样你本身也会受到重创。”林珑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的给她泼了盆冷水。 希望破灭的凌陌裳提溜起林珑,微笑着说:“胆敢窥探本座心境,你不要命了?” “我哪敢!真的只是猜到了而已,您还是挺好懂的。”林珑讪讪一笑,发觉凌陌裳的脸色更可怕了,他伸出爪爪卖萌,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凌陌裳冷不丁的把他丢到一旁,淡然的走进了冷宫。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冷宫中格外冷。 在这待了几日,能去的地方她都去过了,东苑也就住了她一个,至于西苑那边,听说还住了好几个被废除封号的妃嫔,每到晚上都能听到他们在那低声哭泣。 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也许他们都掉到冷宫只是偶然,并没有什么关系。 “话说,上次我就是在西苑被娴妃的人捡走的,依稀记得她当时好像在这儿偷偷烧纸。” 谁没事跑冷宫来烧纸,铁定做了亏心事。 不过这后宫中又有几个没做过违心之事呢,只要能上位,哪怕踩着一堆尸骨又何妨? 所以她才不喜欢这。 初入人间才短短几日,凌陌裳这个上古神龙就被原主的记忆影响,对这儿的人充满厌恶。 不管娴妃什么目的,眼下得寻到线索才是。 “陛下,陛下您来了吗?不要丢下成妾……” 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是被关在这里的后妃,她衣着单薄头发凌乱,眼神非常恍惚,脸上挂着憨傻的笑,一看到有人,就当成了小皇帝,忙不迭的跑过来。 “陛下来了吗?是来看我的吗?陛下,当初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娴妃,是她……” 转眼间又出来几个人,不只是妃子,连宫女嬷嬷都来了,将凌陌裳团团围住,可怜兮兮的恳求她把他们放出去。 “她不是陛下,她是皇后,是她,就是她害了我们!”其中一个突然清醒过来,紧紧攥住了凌陌裳的衣袖,厉声说:“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我!” 刚刚还都在那求她,这会儿立马又成了众矢之的,一个个的像是变作了恶狼,想将她撕碎在这,开始拉扯她的衣服,甚至动手掐她。 凌陌裳忍无可忍,直接放出龙压,冷道:“滚。” 一个字夹杂着无上怒火,就连妖邪都无法承受,区区凡人如何抵抗得了,他们被吓得四处逃窜,转眼就没了踪迹。 就连林珑都被震慑的五脏六腑传来一阵绞痛,他缓过来后,小声问:“你这样使用龙压,自身能承受吗?” “为何不能?”凌陌裳扭头看向他,七窍渐渐流出鲜血,样子狰狞至极,林玲大叫:“这是能承受的样子吗?” 再强行使用一次,她这凡人身躯怕是都要四分五裂了,连带着她自身都要受创。 “有动静。”忽而,凌陌裳察觉异样,林珑也跟着警惕起来,她迅速放出神识,一夕间将整个冷宫探索了一遍。 这时寒芒乍现,一道黑影从暗中窜出,手中利刃化作凌厉的光芒,朝着凌陌裳刺去。 她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那冰冷的长剑。 不好,这一下她可受不住。 情急之下,凌陌裳想再次释放出龙压,哪知龙压未出倒是“噗”的一声,吐了口鲜血,喷了那人一脸。 眼看要得手,没承想会来这一下,那人眼前顿时一片血红,虽看不清,但剑已经刺出,凌陌裳绝对躲不开。 完了,她堂堂神龙莫不是要惨死在区区凡人剑下? 凌陌裳捂住心口,只觉得那儿绞痛难忍。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她心口时,一道剑影袭来,迅速将那刺来的利刃拦下,利器撞击发出清响,伴随着雷鸣声声刺耳。 第十三章 凡人就是麻烦 这二人实力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忽而狂风大作,冷宫中烛火摇曳,依稀能看清其中那人的面容,他身穿护甲,手持长剑,头发高高束起,风姿绰然,但看这衣着方可知他乃是皇城禁卫军。 不过另一人也着实厉害,跟禁卫军交手竟不落下风。 凌陌裳就在一旁看着,心里窝火的很,管他到底什么来路,就在刚刚她可差点成了剑下亡魂。 一介凡人也敢触怒她。 就在两个人打得激烈之时,凌陌裳一口炽热的火焰喷出,两人一愣,猛地扭头,避之不及被火瞬间吞噬。 忘了注意力道,凌陌裳汗颜,本来只想攻击那黑衣人,谁知他们贴的太近成了无差别攻击。 “咻啪——”一声雷鸣落下,昏暗的院子一下子被点亮,清晰的看到大雨瓢盆,地面被溅起无数水花。 霎时间,两个火人飞快的冲出了长廊,跑到院子里一阵翻滚,借着雨水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焰熄灭。 看到两人身上冒着白烟,正站在雨水中幽怨的盯着自己,凌陌裳干笑了两声,“偏了一点,但不碍事,你们继续。” 堂堂神龙,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好心办坏事的! 禁卫军因身穿护驾,衣服几乎没什么损伤,倒是黑衣人全身衣服几乎被烧毁,脸上的黑色面罩也消失不见,在晃动的烛火照射下能看清他的脸,长得还不赖,只是他那吃人的眼神几乎要将凌陌裳撕碎。 随着又一道惊雷落下,黑衣人迅速遁入到黑暗中。 “快追啊!”凌陌裳大喊,禁卫军先是迈出一步,可又退了回来,朝着凌陌裳行礼道:“飞鹰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凌陌裳连忙开口:“什么恕罪,你倒是先把人抓回来。” 但飞鹰却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收起长剑低声说:“比起那盗贼,娘娘的安危更重要。” “什么歪理,本座看你根本就不想抓人。”凌陌裳眸色一敛,透着微微寒意。 再怎么也活了上万年,这些个弯弯绕绕还能瞒过她?若真是拼尽全力那黑衣人绝对逃不掉。 飞鹰也不解释,只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说:“盗贼逃走,也多亏了娘娘出手,您莫不是认识他?” 还能推给她? 凌陌裳真想再喷他一口火,奈何自己力量消耗殆尽,根本无法出手,何况飞鹰这话不假,她出手干预在前,黑衣人逃脱和她不说有多大关系,但至少有那么一点责任在。 原本凌陌裳在皇城就没多受待见,估摸着这事传出去只会对她不利。 凡人真是麻烦。 她淡然的抱起林珑,看着院中大雨不禁叹息,线索是别想找了,这儿什么都没有,她啊还是老老实实挨过这百年岁月吧。 “娘娘,这雨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停,让飞鹰送您回宫吧。”也不知道飞鹰从哪里找来了一把胭脂伞,慢慢打开,一脸恭顺的站在台阶处,恭候着凌陌裳。 浪费了一天时间,她的肚子早就饿了,而且也乏了,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于是她微微点头,走下了石阶。 飞鹰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为她打伞,他将伞全部打在凌陌裳的身上,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雨水中。 凌陌裳不喜欢下雨,尤其是这样的大雨,空气浑浊不说,还有雷鸣不断,听着非常吵,扰人清梦,出门时鞋也会湿透,就算打着伞,雨水倾斜也不能免遭雨水冲刷。 就好似现在,雨水噼里啪啦的拍打在胭脂伞上,吵不说,还形成了一股股流水,她稍稍走快一点,那水就打湿了她的衣服。 为了配合她的步伐,飞鹰也是煞费苦心,尽可能的不让她被雨水打湿,而自己早就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无一幸免。 “你不必只顾着本座。”凌陌裳的声音淡然,听不出一点情绪,可那一瞬间飞鹰抓着伞柄的手微微颤动,就是这片刻的出神,使得强风吹来伞柄从他手中松动,伞面被吹翻,雨水顺势灌下来。 飞鹰大惊,赶紧伸手稳住伞,哪知凌陌裳迅速抓住了伞柄,落下的雨水不知为何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所幸她未被雨水打湿。 “本座果然最讨厌下雨了。” 凌陌裳撇撇嘴,小声嘟囔,飞鹰连忙跪下,低声说:“是飞鹰护驾不周,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这要是以前的凌陌裳铁定少不了一顿责罚,甚至还可能闹到陛下面前,可眼下,凌陌裳压根不在意,而是淡淡的来了句,“天公不作美,与你何干?要怪也该怪雨神,合着神力都用在这上面了。” 跪在地上的飞鹰彻底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他未曾想,性格恶劣不可冒犯的凌陌裳会放他一马。 “还跪着干什么?”凌陌裳看了他一眼,冷道,飞鹰愣了片刻,慌忙的站起身来,哪知凌陌裳将雨伞递给了他,飞鹰怎敢怠慢,木讷的接过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凌陌裳,发觉她正望向远处,似乎在寻找什么。 “娘娘,雨越来越大了,还是赶紧回宫吧。” “本座当然知道。” 她笑得神采飞扬,轻挑眉头,冲向了雨中,飞鹰连忙阻止,“娘娘……”然而凌陌裳已经冲出去,这时飞鹰才看到在前方有一堆人正经过,雨太大看不清是何人的轿子,可但看这阵仗,不是娘娘就是陛下了。 “快停下,何人敢拦圣驾!” 公公被突然窜过来的凌陌裳吓了一跳,掐着嗓子厉声呵斥,一旁提着宫灯的侍女隐隐看到是一张熟悉的脸,惊叫道:“是娘娘……” “娘娘,哪个娘娘?”公公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哪个娘娘胆子这么大,就算大雨天也不敢惊扰圣驾啊,而且今天的陛下火气格外大,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时,凌陌裳已然朝着轿子走去,公公赶紧拦住她,苦口婆心的说:“娘娘,您要是有事找陛下,也不该这个时候过来,这天还下着雨呢,要不,您先回宫?” 再怎么凌陌裳已经不是皇后,跟在陛下身边的宫人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有怀有皇子又如何,宫中风云变幻,又岂在朝夕,不得陛下宠爱之人,就算稳坐后位都没用。 “何事?”听到外面动静,楚鹤轩拨开帘子问了句,一众宫人赶忙说:“陛下,是废后她……” 一听这话,楚鹤轩眸色一敛,扫了眼站在雨中的某人,顿时觉得脑仁疼,怎么又是她,他捏着眉心不耐烦的说:“上轿。” 第十四章 朕今晚哪都不去 陛下竟然不怪罪? 所有人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是不是雨太大没听清啊。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凌陌裳已然乐呵呵的钻进了轿子中。 别说他们了,就连飞鹰都当即傻眼,废后的胆子不是一般大…… 上了轿子后,楚鹤轩紧皱着眉头,声音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冷,“去坤宁宫。” “是。”常德微微垂眸,道了声,并扫视了一眼刚刚那个出头的张公公,都知道宫中风云变幻,可主子到底是主子,区区奴才焉能以下犯上? “多谢。”凌陌裳笑着擦去脸上的雨水,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林珑的毛发,刚刚林珑用最后的妖力替她挡了雨,奈何在雨中站的时间太久,他终究没坚持下来,还是让他们被雨水打湿了。 楚鹤轩本不想理会她,但看她那副狼狈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大雨天的,不在坤宁宫待着跑出来做什么?朕可没允许你随意走动。” “走的时候又没下雨,而且你也没说不让我走动啊。”凌陌裳满是歪理,听得楚鹤轩恨不得把她丢出去。 他扶额,微微叹息,“朕不让你动,你就会听吗?” 凌陌裳回的那叫一个迅速,“不会。” 按辈分他叫她一声老祖宗都不为过,想让她听话,门都没有。 “在气朕这方面,你倒是坦率的很。” 夜雨一连下了好几个时辰,到现在都不见停。 翠竹宫中。 师鸿雪正画着眉,满怀期待的等着楚鹤轩到来。 自从上次出事后,楚鹤轩便对她不闻不问,这次好不容易来看她,师鸿雪非常激动,让浅葱赶紧去拿她的云萝霓虹裳,今夜她要为楚鹤轩跳一支舞。 宫门外的李公公匆匆赶来,进门行了礼,才准备开口,师鸿雪已经急得放下眉笔激动的说:“是不是陛下来了?浅葱,别拿云萝霓虹裳了,去取青竹酒来。” “是。”浅葱赶紧去取酒,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公公极为小声的说:“娘娘,陛下今夜不来了。”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师鸿雪气得怒目瞪向他,问:“那陛下去哪了?” “送废后回坤宁宫了……” “又是她!怎么每次她都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陛下身边?” 师鸿雪越发的不安,她自认为宫中无一人能与她争宠,饶是娴妃都撼动不了分毫,何况凌陌裳还曾是她的手下败将,为什么感觉这一切都变了。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后,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夺走她的东西。 “娘娘息怒,恐怕是废后缠着陛下,陛下不得已才送她回去,也许一会儿就过来了。”浅葱小声安慰道,怕她太过伤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这话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师鸿雪绝望的大笑起来,“以陛下的脾气,他若不肯,她凌陌裳再怎么缠着都没用……” 他对她果然不是无情。 雨一直不见停,水碧站在门口观望,很担心凌陌裳,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何还不见回来。 她焦虑的等待着,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探头看了眼,只见烛火晃动似是来了一行人。 隐隐中,她听到自家娘娘的声音传来。 “送到这就可以了,回见。” “谁告诉你,朕要走了?” 是陛下的声音?不是吧,怎么娘娘跟陛下在一起? 水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不敢相信。 很快那行人穿过了回廊,慢慢走来,她这才看清还真就是楚鹤轩和凌陌裳一同过来的,水碧连忙欠身行礼,“奴婢见过陛下,娘娘……” 因为雨大天气阴寒的缘故,宫人们赶紧生起炭火,给两位主子取暖,回到房间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凌陌裳很随意的坐下,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刚吃了两口,凌陌裳就一脸嫌弃的丢回去,“太甜了,本座最讨厌吃甜食。” 楚鹤轩才脱去被雨水打湿的外衣,刚好就听到这话,他微微眯眼,眸中多了几分疑惑。 她什么时候变得讨厌吃甜食了? 一个人的习惯会那么容易改变吗? 现在的凌陌裳除了外表,无论是性格还是喜好,亦或者行为都大有不同,可以说是彻底变了个人。 “奴婢这就去换……” “不必了。”凌陌裳摆摆手,勉为其难的拿起点心吃起来,楚鹤轩坐在她面前,静静的打量着她。 被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凌陌裳很不适,狐疑的问:“看本座干什么?” 这小皇帝有问题,总不能在点心里下毒吧。 “你们下去吧。”楚鹤轩并未理会她,而是屏退了左右,水碧一听立马会意,心里乐开了花,忙退下,常德也带着其他宫人离去,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楚鹤轩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她,那眼睛盯得凌陌裳心里直发毛,一个没留神,直接被点心给噎到了。 “水……快……” 她痛苦的伸出手,噎的直翻白眼,楚鹤轩淡然的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她,她来不及多想接过就一口灌下,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谢……”正准备道谢呢,她才猛然惊觉这杯水不对劲,满脸震惊的问:“这是你喝过的水?” “不然呢。”楚鹤轩反问。 凌陌裳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让本座喝你喝过得水?” 想她堂堂神龙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凡俗之人都不敢窥探她的真容,又如何敢如此无礼? 果然龙游浅水遭虾戏。 楚鹤轩脸色一沉,“难道你想被噎死?” “……” 自知理亏,一时间凌陌裳说不出话来,不禁撇撇嘴,“你还不走吗?” “哪去?”楚鹤轩眯眼,明知故问。 都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打算走,不就是要住下的意思? 凌陌裳别过头冷道:“去哪都行。” 就是别留在她这。 这皇宫中会将陛下往外推的恐怕也只有凌陌裳了,要是被其他妃嫔知道,怕是还会笑她惺惺作态。 “朕今晚哪都不去。”楚鹤轩淡然的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手挑起她精巧的下巴,嘴角攥着一抹坏笑,“你好好侍寝吧。” 凌陌裳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鬼话? 第十五章 被一个凡人扰乱了心神 常德带人伺候楚鹤轩洗漱,凌陌裳坐在那冷眼旁观,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拿出怎样的表情来。 倒是水碧激动的又是点熏香,又是冲凌陌裳挤眉弄眼,巴望着她能抓住机会,一举复位。 凌陌裳抽了抽嘴角,翻了个白眼,看的水碧一愣,娘娘这是怎么了? 很快,楚鹤轩洗漱完,屏退了左右,淡然的朝着床榻走去,见此情况,凌陌裳飞快的扑过去双手一摊倒在床上,把整张床占了个满怀。 楚鹤轩乐了,“你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这臭小子好生不会说话! “本座习惯一个人睡。” 在昆仑的数万年间,唯有天地所化的精灵陪同着她,神魔不得靠近,妖邪不敢侵入,说习惯自然没什么不对。 “那你换个地方一个人睡吧。”楚鹤轩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就跟小孩子吵架似的,凌陌裳瞪眼,“这是本座的寝宫!” “整个大周都是朕的,无论皇城还是寝宫,甚至包括你。” 说话间,楚鹤轩慢慢靠近,双手撑在她耳边,整个人压了过来,他的那双眼眸就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数万年间她从未与人这般亲密过来,凌陌裳顿时慌了神。 他呼出的热气落在她耳旁,湿热的气息染红了她的耳垂,继而这抹红慢慢爬上了耳尖,凌陌裳的心脏狂跳不止。 料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她有所警觉,捏紧了拳头,欲动手时,楚鹤轩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你腹中孩子的事,告诉朕,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他的双眸中透着寒意,周身气场全开,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凌陌裳满脸写着震惊,“不是的你吗?” 不是他的那他当时承认个什么劲?搞了半天她肚子里的孩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她眼中真切的震惊反倒让楚鹤轩露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尖,笑着问:“那你可记得朕何时碰过你?” 凌陌裳浑身僵硬,哪里还顾得上他问的话,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把他推开,紧急缩到墙角,拉过被子死死盖在身上,犹如受惊的小猫冲着楚鹤轩嚷嚷道:“不记得!你要是敢碰本座,本座就烧了你的皇城!” 她可是认真的,说烧就会真给他烧了,谁管他是哪国皇帝。 没承想她会吓成这样,楚鹤轩有些吃惊,不过那暴躁的模样倒是透着几分可爱,他竟然会觉得她有几分可爱,楚鹤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懒得再戏弄她,楚鹤轩干脆倒头就睡,还试图伸手拽被子,但凌陌裳死死裹住,硬是不给他分毫,没办法,他只好作罢。 见他不再动,缩在角落里的凌陌裳松了口气。 她居然被一个凡人扰乱了心神,人间果然可怕。 很快空气中传来楚鹤轩重重呼吸声,想来应该是睡着了,凌陌裳悄咪咪的踢了他一脚,发现他没反应,睡得倒是挺沉,她想着趁机下床,可转念一想偌大的坤宁宫就这一个睡觉的地儿,她下去后睡哪? 好在床铺足够宽,只要跟他保持距离勉强睡一晚还是可以的。 凌陌裳又伸手戳了戳楚鹤轩的后背,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彻底放心,默默躺下。 乱了心神的她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楚鹤轩那张脸,气得她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身旁的人突然动了,她连忙背过身去,让自己保持冷静,免得又把他吵醒。 但动了一下后楚鹤轩似乎再没动静,她稍稍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才是。 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环过来,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她揽入怀中,凌陌裳当即石化,要不是之前耗费了太多厉害,加之这具身体承受不住她还用受这委屈,早把他踹下床了。 楚鹤轩将她轻轻揽住,沉闷的嗓音自她耳边传来,“你当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她应该记得什么?原主那细碎的记忆她顶多也就是稍稍了解当下情况而已,至于他问的那些,起码在她的记忆中是不存在的。 当然也保不齐是这人有意为之。 她面无表情的开口,“不记得。” “是吗?”很快,楚鹤轩粗重的呼吸声响起,他又睡着了,这人入睡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被他揽着凌陌裳很不自在,试着挣脱,发现他的力气不是一般大,她无力叹息,只得认命。 这脆弱的身躯到底何时在承受她的神力。 凌陌裳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昆仑,心中欣喜万分,谁知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感觉到那股气息存在,猛地回过头,看到楚鹤轩那张让她极其厌恶的脸,接着,地面震动,山体崩塌,她险些从山崖上跌下去,下意识的朝着面前之人伸出手。 就在快要抓着他的手时,哪知楚鹤轩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毫不设防的将她用力的推开,害她跌落深渊。 “楚鹤轩这个小混蛋!”凌陌裳猛然睁开眼睛,一跟头坐起来,紧张兮兮的查看着周围,发现是梦后这才松了口气。 水碧眨巴着大眼睛狐疑的问:“娘娘,您做噩梦了?不过怎么梦里都是陛下啊。” “别提了。” 谁想梦到他啊,凌陌裳很无奈,梦里的画面一闪而过,虽然只是做梦,但她总觉得楚鹤轩绝对干得出来那种事。 “他人呢?”怕他还躲在哪,凌陌裳先是扫了眼周围,没看到楚鹤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水碧还以为她心里挂念陛下,捂嘴轻笑着说:“陛下当然上朝去了,娘娘要是舍不得,下次陛下来您可以温柔点。” “谁舍不得啊?你别胡说!” 凌陌裳气急败坏,只觉得脑仁疼,在水碧看来她就是害羞了而已,毕竟在感情方面,她总是不擅长表达。 “对了。”水碧这才想起正事,忙说:“娘娘,太后诏您过去。” 第十六章 最复杂不过人心 经过了一场夜雨,晨风微醺初晴正好。 御花园,紫薇台,八角亭台中,几个妃嫔正各怀心思的饮着茶,不远处一队人马正缓缓路过,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那步辇之上的人如何不熟悉,端是看一眼都让人心中窝火。 李妃巧笑道:“太后对废后果然上心,即便未曾复位,还是对她青睐有加。” 他们会在这旁观,无非是早就听到了消息,所以想来确定一下真伪,这宫中已经安静了太久,随着后位被废,凤印被除,这里几乎就是一人的天下。 可谁曾想,皇贵妃风光没多久,很快就被区区废后压制,以至于连陛下的宠爱都得不到。 “陛下的心思谁又猜得准呢,何况废后不是怀孕了吗?万一诞下皇子,再来个母凭子贵,别说皇后之位了,我看太后这位置早晚都是她的。” “容妃妹妹可真敢说,这要是一语成谶,那些曾在她没落时踩上一脚的人当真能好过?” 娴妃眸色寒冷,虽带着几分开玩笑似的意味,但她话语间的意思其他人如何不懂,倒是容妃却一点也不在意,她起身,缓缓伸出手,侍女赶紧过来扶住了她,她一双凤眼中带着三分轻蔑,似笑非笑的说:“这就是你们要担心的事了。” 要说这后宫中谁没有对凌陌裳落井下石,恐怕就有容妃了,所以她才会这么淡然,后妃争宠向来无人能独善其身,可自打入宫来,她就尽可能的掩藏锋芒,做一个安然的局外人。 在这阴冷狡诈的后宫中,与其想着上位,倒不如寻一处傍身之所明哲保身,反正无论家世、地位、才情她都算不得突出,又何必去自找麻烦。 容妃离开后,李妃冷笑道:“说得好像她凌陌裳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似的,她可不会聪明到会笼络人心。” 阿秋—— 坐在步辇中的凌陌裳猛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寻思着没着凉啊。 “娘娘,是不是昨晚受凉了?” “没有啊,本座好好的护住了被子,没让那小子夺走。” 凌陌裳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水碧赶紧制止,“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昨晚下雨,您的衣服被雨水打湿恐怕会受凉。” “会吗?凡人就是脆弱。” 您不是凡人吗?水碧内心是崩溃的,差点还被她带着走,只好闭嘴。 很快到了慈宁宫,一踏入宫殿时,就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氛围不同,比起他处要严肃不少,宫人一来到这,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言。 一进去,凌陌裳就看到一面如墙壁般大小的屏风,上面镂空雕刻着展翅而飞的凤凰,气势宏伟,俨然一副睥睨天下之姿。 干嘛要把凤族雕刻在屏风上?是觉得他们龙族不够有气势? 就凤族那群宵小,哪个见了她不得毕恭毕敬的,当然除了某个不知廉耻的小子,说来,这屏风上的凤凰倒与他有几分神似,难道雕的是他!真想一团火给他烧了。 水碧发现凌陌裳眉头紧锁的凝视着屏风,以为她想起了被夺走的凤印,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说:“娘娘,太后就在里面。” “啊……”凌陌裳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屏风后有个人影,是太后没错了。 “娘娘,行礼啊。”水碧急坏了,一个劲的提醒,凌陌裳怵在那不动,她才不要对着凤族的屏风行礼呢。 也不知道她在别扭个什么劲,水碧急得不停的扯她的衣袖,可她就是没反应,直到太后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都下去吧,陌裳,你过来。” “是。”水碧默默退下,离开前不停的向着凌陌裳使眼色,然而她压根看都懒得看一眼,很是淡然的走向屏风内。 面对她的无礼,太后也不生气,道了声,“坐吧。” 凌陌裳点点头,刚坐下,就听到太后问:“昨夜陛下在你那过夜了?” “啊,算是吧。”凌陌裳撇撇嘴,很不想提起昨晚的事。 “看到陛下对你上心,哀家也就放心了,但有些事哀家还是要提醒你,凌家现在如日中天,你兄长凌逍又长年征战在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对于陛下最在意的便是功高震主,所以谁都可以有皇嗣,但你不行。” 本来凌家的势力就已经难以抑制,如果凌陌裳再诞下皇子,可以说没有人再能撼动他们分毫,这当然是楚鹤轩最不想见到的局面,因此,要说谁最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恐怕就属楚鹤轩了。 “你该知道陛下为何会留你到现在,并非多年情谊尚在,而是将你视为一颗能够牵动整个凌家的棋子,有你留在宫中一日,你的父兄便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即便她都以巫蛊诅咒他了,最终也只是废除后位夺走凤印打入冷宫而已,若换作其他妃嫔,早就赐一杯毒酒,一丈白绫。 太后这些话凌陌裳并非不懂,只不过觉得太过烦琐,思考起来太累,比起动脑筋,其实她更喜欢动手。 见凌陌裳半天都没有开口,神色淡定异常,就好像是听到什么不要紧的事一般,太后微微叹息,“你不说话,哀家就当然你是默认了。” 默认什么?凌陌裳眨巴着眼睛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所以你想要本,咳,让我做什么?” 她看似直言不讳,坦率异常,但有一双能够窥探人心的眼睛,不说,不思考,并不代表不懂,太后的心思虽尽可能的掩藏起来了,可却逃不过她的双眸。 说了那么多,与其说楚鹤轩怕这个孩子出世,倒不如说太后更怕。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打开了桌上的锦盒,“不说哀家要你做什么,而是你可以为凌家为你自己做什么。” 那锦盒里放着的正是凤印,太后这是要她做出选择,只要放弃这个孩子,她就可以夺回凤印,重新坐回后位。 “你这孩子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该怎么选,哀家等你的答复,这凤印哀家也会一直为你留着。” 锦盒盖上的那一刻,太后露出了满怀深意的笑。 所以说最复杂不过人心。 第十七章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从慈宁宫出来,凌陌裳心不在焉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水碧很担心,小声询问情况,但凌陌裳也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 一路回到坤宁宫,常德早早的带人来送了不少糕点,说是御膳房新来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这糕点颇有民间风月楼的味道。 要说这风月楼凌陌裳恐怕是最熟悉不过的,未入宫前,她最爱去的就是风月楼,不但可以吃到最爱吃的松仁糕,还能在这听听小曲,日子过得很是悠哉。 “这是陛下让送来的?娘娘,果然陛下对您越来越上心了。”水碧非常激动,双眸中都可以看到闪烁的星光了。 “是吗?”凌陌裳狐疑的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她一向不爱吃甜食,就怕这玩意太甜,然而一口下去却发现没她想象中的甜,口味虽偏淡,但并不影响它的美味。 见她吃了一块又一块糕点,水碧露出了欣慰的笑,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娘娘啊。 “娘娘,太后一直对您极好,如果她是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水碧见她一直不怎么高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这段时间她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其实凌陌裳并不在意太后那些话,对她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是向来人心不古,她不怎么擅长与人打交道,这宫闱之事更是了解的少之又少,但平白占了别人的身体,总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这时,凌陌裳眸色一敛,莫名带着一股寒意,“选择啊……” 近几日坤宁宫格外热闹,每天有常德亲自命人送来御膳房的糕点不说,就连李妃他们也纷纷带着补品前来道贺。 说什么道贺,其实不过是想来探查一下凌陌裳的动向。 “姐姐近日身子可好?妾身的兄长带了些云桑的鹿茸回来,正好给姐姐送来补补身子。”李妃笑得一脸无害,话语间跟他们多亲近似的。 众所周知,废后在这宫中除了贴身侍女水碧,再无一交心之人,当然也不会有人傻到在宫中与人掏心窝子。 别人的送东西岂有不收之理,凌陌裳命水碧统统收下,见偌大的坤宁宫只有一个婢女,李妃巧笑道:“好歹姐姐也曾经贵为一国之母,身边怎么只有一个婢女?要是姐姐不嫌弃,妹妹可以从筝微宫调用几个人手过来。” “李妃正得宠,宫中人多也正常,只不过人多反倒不好管理,早前听闻筝微宫的太监手脚不干净,偷盗宫中之物拿出宫去换钱买酒喝,不知可有此事?” 一旁听着的娴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气得李妃脸都绿了,这是在讽刺她管理不周,连一个筝微宫都管不好,有什么资格觊觎后位。 李妃怒道:“娴妃你莫要胡说,那太监早就被本宫杀鸡儆猴乱棍打死,如今的筝微宫可没人再敢犯事。” “是吗?我看未必吧,前些太不还听说筝微宫的一宫女和侍卫通……” “娴妃,你们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没想到他们两个说着说着竟然吵起来了,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输,凌陌裳就在一旁听着,也懒得阻止他们。 突然间凌陌裳感觉到从暗中投射过来一阵寒意,接着,一道寒芒破空而来,是一支飞镖,目标直指娴妃。 娴妃也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一只雪团子飞快的从暗中窜出来,在娴妃没有看到的地方,林珑动用了妖力,将飞镖转移,然后自己跑出来转移视线,以此瞒天过海。 不愧是狐妖,脑子就是聪明。 一看到林珑窜出来,娴妃很意外,伸手将它抱住,亲昵的抚摸着它的毛发,说起来把它让给凌陌裳娴妃内心是一百个不愿意,倒不是说多喜欢这只雪团子,纯粹是自己的东西不想被别人夺走而已。 “这是只什么?猫,还是狗啊,怎么看着既不像猫也不像狗的。”李妃瞥了眼,语气中满是调侃,气得林珑冲着她张扬舞爪,恨不得扑过去给她一口。 知道自己的地盘来了不速之客,凌陌裳不想把他们留在这,便下了逐客令,“本座累了,你们退下吧。” 她这趾气高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真以为自己恢复后位了?李妃和娴妃同时瞪大了眼睛,那眼里的质疑让凌陌裳觉得可笑,她先是扫了眼娴妃,笑着说:“娴妃可真是招人稀罕。”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娴妃没听明白,然后凌陌裳早已起身打着哈欠欲回屋睡觉,人家都这么明显了娴妃和李妃自然不宜久留,道别后便离开了。 他们一走,凌陌裳眸色透着微微寒意,淡然的坐在那,冷道:“出来吧。” 对方藏于暗中,虽看不到,但那暴露在外的气息还是能感受到的,尤其是那一瞬间释放出的杀气。 知道藏也没用,那人便不再躲着,转瞬间只感觉一阵清风拂过,冰冷的匕首横在了凌陌裳修长的脖颈处。 好快。 这速度想来不是一般人,毕竟能藏匿在皇宫中,少说也是个高手。 自然,凡人中的高手有多厉害都入不得她的眼。 “别动。”那人声音冰冷,杀气十足,林珑趴在凌陌裳怀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刚刚消耗了妖力,这时根本没那么多力气,不过凌陌裳也不需要他保护就是了,杀手再强,也不至于能要了她的命。 “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是冷宫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吧。”凌陌裳一语道破,反倒让那人眉头一紧,早该知道此人不简单,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搞明白那一团火是哪来的。 匕首近了几分,划破了她白皙的皮肤,殷红的鲜血渗出来,看着格外妖冶,那人低声道;“是谁不重要,但你落到我的手里就别怪我了。” 凌陌裳面对他的威胁露出了一丝笑意,丝毫不觉的害怕,“你的行踪已经暴露,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本座给你一个选择。” 没承想她会这么说,那人不免震惊,明明都落入自己手中,竟然还敢摆他一道,胆子不小。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帮我离开皇城?” “嗯,和你一起离开。” 第十八章 一场交易 记得没错她这是坤宁宫吧,即便不得宠至于想离开皇城吗?还是说她另有目的,只是想借此来稳住他? 那人冷笑起来,慢慢贴到凌陌裳耳边,对她说:“谁告诉你我要离开皇城了?” “你不打算离开吗?” 凌陌裳很失望,手指轻轻点在刀刃上,那人迅速察觉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只看到匕首瞬间碎裂,顷刻间化为了虚伪。 如此高深的力量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他甚至都没看清她到底是怎么发力的,难道是内力?不可能,内力该有多强才能无形中将利刃摧毁?关键眼前这人乃是宫中妃嫔,不至于会这般厉害才对。 感觉到双方实力的差距,那人迅速后退拉开距离,指尖夹着三枚银针,虎视眈眈的盯着凌陌裳。 “看着本座干什么?你要是不打算出宫就从坤宁宫出去。”她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伸手摸了一下刚刚的血痕,还好那人用的力气不大,只是划破了皮并不影响,不然她肯定一脚踢飞他。 “还有,最好收起你手里的东西,本座实在不想浪费多余的力气。” 凌陌裳早就察觉到那人双指间夹着的银针,出口好心提醒。 谁让她现在不足以恢复力量,单靠着这具身体,得小心行事,一不小心力量使用过度,伤的反倒是自己。 看来这都看出来了?还真是够敏锐的。 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那人索性放弃,反正目标也不是她。 只是让他走自然不可能,凌陌裳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很想知道这样一个人为何屈居于宫墙内,而又为何想离开。 “我反悔了,你的提议我接受,我可以带你出宫,但你必须帮我查一个人。”那人倒是很会反客为主,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凌陌裳对面,他带着黑色面罩,看不到长相,可那双凌厉的双眸实在让人难以移开眼。 对于他的长相凌陌裳倒并不在意,上次无意间瞥到,虽只有一眼,但她却记得很清楚,是个俊俏的少年。 凌陌裳问:“查谁?” “一个叫善存的宫女,曾是娴妃的贴身婢女,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哪?” 所以他大老远潜伏进皇宫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宫女?看来他和这宫女之间关系匪浅。 “怪不得你会盯上娴妃。” 寻人也就罢了,可他当时却下了死手,是真的想要了娴妃的命,当真只是为了一个宫女?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多余的事凌陌裳懒得去管,她只想离开这,本来觉得既然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至少也该负责,可太后那番话让她深刻的意识到,这地方待不得,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永远不知道谁才是敌人。 “怎么样,你答应吗?” 他并未告知其他事,主要将交易集中在调查善存这一事上。 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能出宫费心神倒也无所谓。 凌陌裳微微点头,“好,本座答应你,但你能停留的时间可不多了。” “所以才要你抓紧时间查清楚,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人说着,站起身来,拿了块糕点便一脚踩在椅子上腾空而起,迅速掠到了房梁上,“这段时间我会暂时待在这。” “随你。” 反正坤宁宫不怎么来人,禁卫军也不会查到这里来。 既然要查那就越快查清越好,凌陌裳叫来水碧,向她打探善存这个人,听到她问,水碧很惊讶,“娘娘,您为何要提起善存?” “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个人。”凌陌裳淡淡道,看水碧那惊讶的样子,想来这善存颇有些渊源。 “可是善存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当时她的尸体都被烧焦了,样子非常可怕,后来尸体被运出了宫外……” “死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被烧死呢,难不成宫中有人纵火? 水碧眼神飘忽,压低了嗓音,小声问:“娘娘,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该记得什么?别说那善存的死还跟她有关。 这档事凌陌裳一点记忆都没有,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她问:“她到底为什么会被烧死?” 水碧有些失落,连这件事都不记得,看来那雷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记忆错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当时娘娘去景阳宫查看梅妃遗物时,谁知景阳宫突然着火,幸好您被禁卫军救出,大火被扑灭后,禁卫军在景阳宫内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查验后得知是善存,当时她已经面目全非,看着非常吓人,后来尸体被娴妃命人送出宫外安葬了。” 凌陌裳问:“善存为什么在那?” 既然景阳宫曾是梅妃居所,身为娴妃的贴身侍女为何会出现在景阳宫?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是和凌陌裳一同去的,只不过她没有那么幸运,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看起来这火像是有意为之,目标根本不是善存,而是凌陌裳,当然也可能不是凌陌裳,而是景阳宫里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能借此机会将其烧毁。 可为什么偏偏选择凌陌裳去的时候呢?会不会放火的人就是善存,她既想销毁一些东西,也想杀了凌陌裳,只不过弄巧成拙害了自己。 真是麻烦,还以为一桩很简单的事,结果一问才知道,这里面牵连了很多人,甚至包括原主。 水碧顿了顿,回道:“不知道,娴妃说她并不知情,可能因为当时梅妃救过她,所以心存感激,梅妃离世后她心里难过,也许才会去景阳宫怀念故人,只可惜……” 这话谁信啊,真以为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当然其中弯弯绕绕她根本不想管,反正善存下落已然明了,她答应了那人的事也算告一段落。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你下去吧。”凌陌裳摆摆手,水碧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事,但问完后又似乎并不在意,就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听了一个故事。 “本座已经查清善存去向,你也该履行承诺了吧。” 水碧走后,凌陌裳开口。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来,靠在柱子上,平静的注视着凌陌裳,他说:“你当真觉得死去的人是善存?” 第十九章 巧合的事太多 “你的意思是本座得查清那尸体是不是善存才作数?” 凌陌裳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一年前就死了的人,她上哪去查? 何况,她并不想去查这事,感觉太麻烦。 “当然。” “你不是只要善存去向吗?” “说了是善存,若不是善存自然不作数。” 这人还真够可以的,玩什么文字游戏呢,一具尸体她要如何去确认?凌陌裳向来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他觉得不作数,那就作罢。 “行,那这事就到此为止。” 总而言之,她不干了。 没承想凌陌裳放弃的那么快,按理说应该跟他僵持一番,试着去查一下才对,他疑惑的问:“怎么,你不想出宫了?” “想啊。” 哪能不想,这不是行不通嘛。 “你那么强明明靠自己就能离开,却偏偏要与我合作,实则是想借我之手逃离这,但又不会被问责,也可以不牵连自己家人,好一个一箭双雕,所以,若没有,你如何安心离开?” 不得不说,这人还挺聪明的。 只不过他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至少对凌陌裳来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若离不开也无伤大雅。 “话虽如此,可本座最怕麻烦,你要查的事太多,本座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算关乎你本人,也没兴趣?” “没有。” 那两个字掷地有声,语气异常坚决,听得那人一愣一愣的,原本还是凌陌裳求着跟他合作,立场转瞬间颠倒过来。 “那这样,你帮我查清善存真实死因,此事就作罢,我会立马带你离开。”他一退再退,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堂堂月下蝶影,竟被一个宫中妃嫔牵着鼻子走,实在可笑,偏偏他还乐在其中。 凌陌裳寻思着,善存还能怎么死,都说了被烧死的,他居然还要查,不过能逼得他退一步,自己也不亏,便眼眸一转。露出了笑意,“好,若她就是被烧死的呢?” “那便不需要再查了。” “一言为定。” 说罢,那人伸手,看了看凌陌裳,见她半天没动静,便说:“击掌为誓。” “昂。”这么麻烦,凌陌裳撇撇嘴,无奈的伸出手,刚一伸出,那人迅速拍过来,他出手很轻,几乎没有怎么用力,双掌触碰的一瞬间,炽热的温度瞬间将他吞没,一下子仿佛被投入到了火海之中。 糟糕,忘了收力,凌陌裳讪讪一笑,赶紧收手,那人愣了愣,缓过来,轻道一声,“我叫夜,这段时间可随你差遣。” 一个只能藏于暗中的影子,差遣他有什么用?凌陌裳冷不丁的说:“你别偷吃就行!” 这话彻底把夜逗乐了,他突然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俊秀的容颜,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将他衬的妖冶了几分。 别说,近看他的脸要更为精致,是看一眼都忘不掉的类型,那妖媚的容颜与他的职业简直格格不入,是狐族与凡人诞下的孩子吗?可他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人间也有这样的绝色啊,一点都不输那个小皇帝呢。 既然要查,那就得去一趟善存亡故的地方,景阳宫。 自从梅妃去世后,景阳宫就闲置了,加上后面起了火,这地方已经彻底被遗忘,即便后来试着翻修过,可根本不敢有妃嫔住进来,便一直搁置到现在。 偌大的皇宫,找一个地方还真不容易,凌陌裳如今身边又只有水碧,根本使唤不过来,这带路一事自然不能找她,否则又会被念叨。 望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凌陌裳一个头两个大,她又一次迷路了,这下还真不知该往哪里走。 “你就不能有点用?”凌陌裳拍了一下林珑的脑门,林珑很委屈,小声嘟囔,“我又没到过别的地方……” “话说,你这是本体吧,用妖力也伤不到自身,那就用妖力探啊。” 她提溜着林珑后颈的毛发,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着怪吓人的,林珑一惊,忙摆着四只短腿,“可我的妖力散尽,根本没留下多少,上次还为了帮您避雨给耗完了,到现在还没恢复。” “果然没用。”凌陌裳撇撇嘴,无情的将其丢开,林珑感觉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一圈,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谁的怀里,给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何人敢行刺陛下,快,护驾!” 尖锐的嗓音破空传来,侍卫纷纷拔刀,感觉到身后投射过来一道冰冷的杀意,凌陌裳惊觉不妙,侧身一看,竟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此时楚鹤轩正坐在步辇之上,怀里躺着只雪团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林珑的毛发,吓得林珑拼命挣扎,却被他用力的扣住,只得一脸无辜的看向了凌陌裳,他是妖,可不敢对人间帝王出手,会遭天谴的。 真是好巧啊…… 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他? 一看是凌陌裳,张公公傻眼,咋又是她。 这下张公公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常德,还是常德够稳,站在那一言不发,等着陛下发话。 “都退下。”楚鹤轩冷笑道,随手将怀里的林珑丢给了张公公,吓得张公公赶紧去接,差点没接住,林珑还一气之下给了张公公一爪子,手背上瞬间出现了三道血痕,简直有苦说不出。 谁让这雪团子是废后的爱宠呢,即便冲撞了陛下都没有被乱棍打死。 守卫纷纷后退,将剑收回剑鞘。 楚鹤轩继而问:“你在这做什么?” “就没事,闲逛啊。”凌陌裳干笑两声,想着随意找个理由搪塞,然后赶紧溜之大吉,哪知楚鹤轩一听是闲逛,眸色微动,说:“既然无视,那就跟朕来。” “也不是完全没事。” 她居然还敢拒绝,楚鹤轩带着些许怒火,压低了嗓音说:“朕让你过来。” 那句话透着十足的威慑力,周围人硬是吓得呼吸一滞,不敢有分毫动作,只有凌陌裳在那思索片刻,知道躲不过,便慢慢走了过去,刚走到步辇旁,就被楚鹤轩抓住,生生拉上了步辇。 第二十章 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一众宫人满脸震惊。 皇辇之上何时坐过其他人,哪怕是最受宠爱的师鸿雪都未曾有过此等殊荣,看来废后确实已得陛下宠爱。 可前不久废后不还触怒了陛下吗?怎么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 当然哪怕心中有疑问,这些话也不敢多想,皇家之事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 本想去一趟景阳宫,这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凌陌裳不禁叹息。 “我们这是要去哪?”凌陌裳狐疑的问,要是不着急,倒不如送她一程。 楚鹤轩慵懒的抬了一下眼皮,“御池。” 那是什么地方?凌陌裳完全没映像,难道小皇帝要去池边观景?她现在可没这个时间陪他去,便说:“那咱们不顺路,就此别过吧。” 她刚想溜,就被楚鹤轩扣住了手腕,“你不是闲来无事在闲逛吗?怎么又来不顺路之说?” “闲逛也不是漫无目的啊。” “那你的目的是哪里?” 这是能说的吗?说了肯定会被怀疑,凌陌裳别过头去,“反正不是御池。” “是不是你的目的不重要,朕现在要去,你跟着就行。” 他那语气威慑力十足,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在场还有这么多守卫,凌陌裳冷静分析了一下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答案则是,不可能。 算了,御池就御池吧,去完再去景阳宫也成,反正不就一时半会儿,她也很好奇御池到底是什么地方。 经过景德门,往前大约走两炷香的时间,可以看到一座名叫御池的宫殿,到石阶下方,楚鹤轩拉着凌陌裳走下步辇,朝着御池走去,宫人跟着身后,手里皆拿着精致的木盒,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都东西。 “陛下……”不想师鸿雪的声音传来,她是从侧面走过来的,像是提早等在此处。 师鸿雪一出来微微欠身,无意间打量到楚鹤轩身旁的凌陌裳时,脸色随即大变,咬着牙声音略有些颤抖,“你怎么会在这?” 一直以来,师鸿雪在凌陌裳面前都是赢家,无论如何楚鹤轩在他们之间必然会选择她,整个后宫都知道师鸿雪得宠,是楚鹤轩最在乎之人,若非因为出身低微,这后位又如何能轮到凌陌裳? 感受到她眼里的恨意,凌陌裳还纳闷呢,问她怎么在这,说得好像她自己知道似的,她一脸淡然,回道:“你问本座,本座问谁?” 她越是淡然越是不在意,在师鸿雪看来就是在跟她炫耀,一直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凭什么有一天能跟她正面较量,还有恃无恐的站在他身旁。 “陛下还请让臣妾伺候您沐浴。”师鸿雪尽量强忍着怒火,转头对着楚鹤轩温柔的恳求道。 沐浴?什么沐浴? 凌陌裳压根懒得跟师鸿雪争执,她更在意的是这所谓的沐浴是什么情况。别说楚鹤轩大白天的拉她来沐浴。 御池,这名字可真是…… “朕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突然出来了?”到底还是最在意的人,楚鹤轩眼神温柔了几分,将她扶起,看了眼常德说:“送皇贵妃回宫。” “是。” “陛下,臣妾不回去,您已经有很久没有来看过成妾了,臣妾很想您,就让臣妾伺候您吧。” 一听要被送走,师鸿雪急了,她面露委屈,半含泪水,一双细碎的眼眸中满是不甘与脆弱,那副模样一般人都会忍不住疼惜。 凌陌裳总算知道为何原主会输得那么惨了。 任谁都会选择更为疼爱柔弱可怜的那一方。 对师鸿雪来说,她不能输,哪怕用上一切办法,她都要留住他,因为她和凌陌裳不同,除了他,自己一无所有。 一滴泪水顺着她眼角滑落,眼尾也随之泛红,模样实在可人,饶是一向冷冰冰的楚鹤轩都有所动容,轻轻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那个,本座也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既然是要沐浴,那本座也就不参与了。”凌陌裳清了清嗓子,冲着他们潸然一笑,然后转头就准备溜,谁知楚鹤轩眸色一冷,“朕让你走了吗?” 凌陌裳身体一僵,回头反问:“干嘛,难道你还想三人一同沐浴啊,本座可没这个癖好,而且,本座不喜欢水。” 她这一番口无遮拦,硬是听得那一行宫人忙垂下头,就连侍卫都眼神交流神色怪异,但很快保持镇静,尽量将刚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这要是有个好歹,他们都别想活了。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师鸿雪瞪大了眼睛,嗔怒道,手轻轻拉了一下楚鹤轩的衣袖,示意让他做主。 倒是凌陌裳抱起双臂,满不在乎的问:“有吗?” “陛下,您看她。” 师鸿雪借此想拉着楚鹤轩斥责凌陌裳,这招她屡试不爽,却不想此次却行不通,楚鹤轩微微眯眼,露出了一抹浅笑,“所以两人沐浴就可以了?” “啊?”凌陌裳一愣,这小皇帝又在说什么鬼话,谁要沐浴了,她忙向后退,谁知楚鹤轩出手那叫一个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她险些一脚踏空,跌跌撞撞的走上台阶,气得她一脚踩在楚鹤轩脚背上。 那一脚可真够狠的,楚鹤轩倒吸一口凉气,其他人看得当即呆滞,纷纷屏住呼吸,师鸿雪也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陛下竟然未曾发火? “送皇贵妃回宫。”说完这话,楚鹤轩拉着凌陌裳就进了殿中,留下师鸿雪慢慢跌坐在了地上,她悲痛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一切都回不去了…… 常德走到她身侧,轻声道:“娘娘,走吧。” “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她的?以前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她,可为什么现在他……” 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哪里做错了吗?只不过是被凌陌裳反将了一军,可就一次失误,多年的感情就都付诸东流? “娘娘,或许您从来都没真正的了解过陛下。” 常德的一句话犹如一根利刺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不住的紧抓着心口的衣服,苦笑着说:“你又知道什么……” 第二十一章 致命的毒药 御池内部很宽阔,有一个四方形的大型御池,四周弥漫着水汽,香炉中正点着熏香,进门就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 至少这个香味凌陌裳是喜欢的。 不愧是皇家,就连沐浴的地方都经过精心打理,只是到底是人间浴池又哪里比得上天池。 宫人们跟进来,正为楚鹤轩更衣,凌陌裳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她感觉自己在这浑身不对劲,想着赶紧离开,可楚鹤轩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她,似乎就是防止她逃走。 有什么必要吗?难道真想跟她一起沐浴?那可不行,自打问世以来,她可从未跟谁一起洗过澡,一个凡人哪怕是帝王也不能打破这一点。 “你们都下去吧。” 这时楚鹤轩突然开口,宫人们纷纷退下,凌陌裳也想混到他们之间一起离开,却被楚鹤轩给拉住了,“你上哪去?” “当然是回去啊,本座可没兴趣和你共浴。” “谁让你与朕共浴了。” “那你让我留下干嘛?” 凌陌裳急了,完全搞不懂这小皇帝到底什么心思,该不会只是想留下她戏弄吧,开什么玩笑,她能吃这套?但凡他有了那个想法,她就立马把他按水里去。 “陪朕聊聊天。”说着,楚鹤轩脱下了外衣,慢慢走向了浴池,凌陌裳赶紧转头不去看他,哪有直接在别人面前脱个精光的,虽然她活了近万年,可却连男子的身体都未碰过。 看她那羞涩的模样,楚鹤轩突然觉得有趣,笑着说:“怎么,你是害羞了?你身上哪一处朕没见过?” “乱说是要被割舌头的!”凌陌裳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她慌了神,心脏狂跳不止,楚鹤轩靠在浴池旁,裸露着上半身,锁骨上面沾了点水汽,平白增添几分色气。 “过来给朕搓背。” 楚鹤轩叫了声,一听这话凌陌裳瞬间炸毛,他凭什么让她搓背?凌陌裳一脸冷漠,“不搓。” “朕记得你想出宫?” 原本凌陌裳还在那琢磨着要不要从这里离开时,楚鹤轩的一句话让她顿时有了兴趣,她两眼放光激动的问:“怎么,你要放本座离开?” “你过来,朕或许可以考虑。” 只是过去而已?那倒也没什么不妥,反正他若敢乱来,她一定会让他好看。 她破天荒的没有多想,也许是因为能够离开而感到喜悦,忙不迭的跑过去,楚鹤轩看到她那么高兴,莫名的不快,冷着脸说:“就那么想离开吗?” 那不废话,且不说这宫中一堆破事,她还哪里都去不了,离开才有机会接近昆仑,人间虽然还有很多趣事,可也不是在宫中待下去的理由,只要离开这,她想去哪就去哪,岂不自在。 凌陌裳虽然没说话,但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其实从一开始她这个人就非常好懂,那时楚鹤轩就觉得,她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待在宫里。 “也许哪天朕会考虑放你离开。”楚鹤轩淡淡的开口,这话说出来的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哪天是什么时候?” 别光说不练,给这么一个含糊其辞的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凡人命数只有百年,难道真要把她困在宫中一百年啊。 “你猜。” 楚鹤轩嘴角轻扬,趁着凌陌裳不注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硬生生的把她拉入到浴池中。 她“噗通”一声落水,溅起大片的水花,突如其来的热水将她包裹,让她浑身不适,而楚鹤轩却反手将她按在了池边,一双凌厉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朕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但如果是想以此方法来保护自己也未尝不可。” “放开我——”凌陌裳挣扎着吼道,那双被水雾弥漫的眼眸中渐渐出现了一道猩红的光芒,接着,浴池中开始不停的冒泡,水突然沸腾起来,温度在不停的升高。 凌陌裳手臂上也渐渐出现了赤红色的鳞片,在水中浮现出昳丽的光芒,如此近的距离,楚鹤轩自然尽收眼底,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愣愣的看着她手臂上的鳞片。 “松开。”凌陌裳气急,反手挣脱,力气突然增大,楚鹤轩也按不住她。 没承想一进热水会引发她身上的龙气,导致身上的热度扩散水温开始急剧升高,这样下去早晚会暴露。 面对她突然的变化,楚鹤轩非常惊讶,“你到底……” 这时,凌陌裳顾不上那么多,迅速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猝不及防的吻住了他的双唇。 从未有哪个后妃敢如此大胆,楚鹤轩愣了一下,但很快攻势急转,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从刚刚的被动变为了主动,极具侵略性的掠夺着她,让凌陌裳差点窒息。 攻势突变,凌陌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鹤轩,她本想借此机会渡给他一些龙气,以此来抹去这一段记忆的,哪知道他反倒紧紧抱住她,力气大到她都无法挣脱。 快窒息了…… 心脏也在加速跳动着,周围的水因为她的体温在不断升温,水面沸腾,化作漫天的雾气将整个池面笼罩起来。 凌陌裳彻底慌了神,她原本可以一掌将他推开,却完全忘记了这一茬,任由他吻着自己。 温度还在上升,她手臂上的鳞片越发耀眼,整个人在炽热的水中散发出异样的美感,水雾在她眼底深处氤氲,眼尾处慢慢染上一抹绯红,身体因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将她完美的曲线显露出来。 她身上散发着香味,如同致命的毒药一般,极具吸引力,让他控制不住的想将她占为己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温的缘故,在这一刻,他们两个彻底沉沦,凌陌裳就像是偷食禁果,一口下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紧紧的搂住了他的后背,两个人慢慢没入到了水中。 在沸腾的水中,赤红色的龙尾渐渐现形,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第二十二章 莫敢与之对视 “那是什么?” 宫人看到御池宫殿上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七彩祥云,隐隐中似有龙形华光在云层中穿梭。 他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却看到祥云慢慢淡去,就像是做梦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 可那一幕却深深的刻入他们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 “要不要去告诉陛下?”小太监低声询问张公公,这会儿张公公都没缓过来,看着天空半晌才说:“要,当然要,快,去禀报陛下。” “是。” 他才说完这话,怀里的林珑用力的挣扎起来,这会儿凌陌裳又不在,张公公气得狠狠去揪了它一把,林珑吃痛张嘴就是一口,一下次力道非常大,直接给咬出一个大洞来,疼得他五官都皱巴到了一块儿。 “这畜生,还咱家不弄死你!” 然而林珑身姿矫健,咬了他以后迅速从他怀里跳下来,迅速冲向了御池大门,见状,张公公赶紧大喊:“快,快拦住它!” 可惜他们那么多人却都没有林珑反应快,他一到大门额头上出现一道银色的斑纹,瞬间化作强盛的妖力,一下子将大门打开了,他正要进去,就看到一个妙曼的身影走出来,极为高傲的扫视了他一眼,让林珑瞬间不敢与之对视。 是龙威,神龙一怒,六界震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生气? 林珑不解,还不等询问,凌陌裳已经踏空而去,只是一瞬间,就漠然的从宫人身旁经过,他们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正望去的时候,凌陌裳突然回眸,一记寒芒扫射,瞬间让他们所有人僵住了原地。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那一夕间,他们却感觉自己仿佛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一遍,实在太可怕了…… “陛下……” 张公公冲进了御池,见楚鹤轩还躺在浴池里,正呆呆的看向前方,像是丢了魂魄似的,吓得张公公赶紧过去跪倒在地上,颤抖的问:“陛下,您,您没事吧?” 这要是出了事还得了?他们都得脑袋搬家。 “别烦朕,都出去。”突然,楚鹤轩开口,一道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冬一般,吓得张公公屁滚尿流的跑走了,一刻都不敢怠慢,生怕完了要被责罚。 他很少看到陛下露出那样的神情,不知废后是如何触怒到陛下的,但直觉告诉张公公,如果不赶紧走,怒火很可能就会波及自己,天子的怒火一个奴才哪里能承受。 凌陌裳不知道要去哪,她现在心里很乱,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楚鹤轩那张脸。 实在太可笑了,她居然会被区区凡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瑾妃的声音,她像是有意在调侃。 现在的凌陌裳哪里想搭理她,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准备离开。 见她非但不搭理自己,还一副趾气高扬的姿态,瑾妃气结,这还没复位呢,算起来地位分明在她之下,凭什么给她脸色看? “你是没长耳朵吗?需要本宫去找御医帮你瞧瞧?”瑾妃冷笑道,同时冲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女立马跑过去拦住了凌陌裳的去路。 侍女也不过就是狗仗人势,瑾妃到底也是有封号的,现如今就算凌陌裳怀孕又如何,只要一天不复位,她就一天是废后,在宫中就别想高人一等。 被这几个人拦住后,凌陌裳眸色一沉,冷声问:“有事吗?” “没什么事,不过是想教姐姐一些规矩,这也是曾经姐姐教过本宫的,既然同为六宫妃嫔,自然也该懂得尊卑有序,如今你毕竟是废后一个,本宫叫你一声姐姐只是出于尊重而已,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莫怪本宫不客气了。” 瑾妃低声吼道:“给本宫拿下!” 侍女立马伸手想抓住凌陌裳,哪知凌陌裳站在那动都懒得动,只是一道寒芒扫视过来,瞬间让他们不敢再动。 那是怎样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可怕? “一个个都在干什么?难不成要本宫亲自动手吗?”见他们不动,瑾妃大怒,就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畏惧她?区区一个废后到底有什么好怕的,无非就是担心她日后复位会加以报复。 可以前她什么德行谁不知道,陛下压根不会护着她,要不是有太后保她,早不知道被打入冷宫多少回了,何况谁能保证她诞下的一定是皇子,孩子就一定可以安然出世? 侍女很为难,不敢不听瑾妃的命令,可又怕极了那双眼睛,纠结之时,凌陌裳实在受不了,干脆释放出龙压,瞬间所有人跪倒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随时都要炸裂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瑾妃想不明白,她极力的忍耐,可身体却不受控制,跪在地上的同时,她连头都不敢抬。 本来是想给凌陌裳一个下马威的,结果反倒被她吓得跪倒在地,瑾妃实在不甘心,她咬着牙,眼睛都被气得通红。 然而就在这时,凌陌裳却颓然倒在了地上,吓得侍女们脸色苍白,刚刚的那股威压也随之消散,让他们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一路上使用了太多力量,凡人身躯根本承受不住,加之心中郁闷,凌陌裳终究撑不住这才倒下。 侍女将瑾妃扶起来后,瑾妃气得用力的踢向了凌陌裳的腹部,“这个贱人,她居然敢这么对本宫,今日本宫要让她好看!” 瑾妃正发怒时,正好被经过的赵嬷嬷撞见,看到她正踢向凌陌裳的腹部,赶紧喊道:“住手!” 这一声吓得瑾妃连忙收脚,她也是被气疯了,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如果凌陌裳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瑾妃娘娘,您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皇嗣,老奴这就去禀报太后。” “赵嬷嬷,这和本宫没有关系,她是自己晕倒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瑾妃彻底慌了,要知道赵嬷嬷可是太后的人,宫里就数太后对凌陌裳最好,被她看到这样的事,又岂能绕过她。 “您还是自己去跟陛下和太后解释吧。” 第二十三章 不要把自己尘封在这 “浮笙……” 是谁?谁在叫她。 那声音她很熟悉,似是在哪里听到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围到处都是薄薄的雾气,隐隐有仙灵一闪而过,化作流萤落在了龙渊池中,她本该沉睡于此,却不知为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 “我在昆仑望月台种了一株岁滢神树,待你下次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满天星海。” 岁滢神树,生于归案湮都,是主神陨落之处,神迹覆盖福泽一方,不受六界管辖,便是天帝都无暇干预,岁滢生长周期格外漫长,一千年发芽,三千年成树,五千年开花,近八千年方才结果,果实为半透明,散发着荧蓝色的光芒,风拂过会有银铃般的声响,抬头望去,就像星海般耀眼。 昆仑似乎有一棵,只是她醒来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天雷击中陨落人间,至此,那片星海她并未见到。 “你是谁?”她缓缓开口,有风拂来,听到一两声零星的银铃声,身后似有人在靠近,她猛地回头,那里却空无一人,唯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隐隐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可她却打湿了眼眶,记忆里什么都没有,像是被彻底尘封,虽想不起来,但却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要把自己尘封在这,去看秀丽的山河,去看绚烂烟花,去感受人间万家灯火,你一定会喜欢的……” 风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吹向远处,她心中万般不舍,伸手想要挽留,却只能感受到风从她指尖流走。 “不要离开我……” 床上之人猛然睁开眼睛,见她醒来,赵嬷嬷激动的大喊:“太后,娘娘醒了。” 这是在哪? 凌陌裳目光呆滞,眼角还留有一滴泪水。 刚刚是梦吗?她沉睡那么多年也不见做过梦,没想到陨落人间反倒开始大梦三生了,只是那股强烈的不舍和悲伤并非梦境能带给她,至少是亲身经历,时至今日她才恍惚间想起一件事。 自己当时究竟是为何沉睡,是寂寞,还是因为其他…… “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吗?”赵嬷嬷见凌陌裳半晌都没回应,不免担心,太后也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幸好未曾发烧,但她的情况很奇怪,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秀丽的山河,绚烂的烟花和人间万家灯火吗? 想起这句话,凌陌裳内心的某一处被触动,她渐渐回过神来,这才依稀想起自己当时因为使用力量过度昏迷不醒,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八成是被赵嬷嬷发现带回了慈宁宫。 她微微摇头,坐起身,赵嬷嬷赶紧帮扶,在她背后垫了一块枕头,“瑾妃娘娘也真是的,竟然下手这么狠。” “瑾妃?”凌陌裳一脸不解,微微偏头看到床边的矮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喝了一半的汤药,看来在她昏迷时太后也没少费心。 太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瑾妃竟然对你大打出手,导致你腹中胎儿……御医已经诊断过了,你节哀……” 胎儿?凌陌裳不解的将手放在腹部,确实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波动,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伤,要说这孩子没了的原因不至于是瑾妃所为,她反倒觉得那碗汤药更有问题。 “瑾妃已经被打入冷宫,等陛下降罪,你现在不要多想,先安心养身体,等你身子恢复了,哀家就把凤印交给你,让你重掌六宫。”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 凌陌裳倒也没多难过,但总觉得这事不对劲,瑾妃都没伤到她,怎么可能导致孩子没的?再说,就瑾妃那点力量不至于对她造成伤害。 但一碗汤药一般来说也不可能。 看来是她自身的原因,只是这点反倒不好解释。 她向来不喜欢冤枉谁,哪怕是让她厌恶之人,便说:“不怪她,她没有伤害我。” “你这孩子怎么又不懂事了?哀家早就跟你说过,这孩子留不得,就算你再怎么不舍得,可他的存在终究会害了你乃至整个凌家。” 太后这话是一点都不想掩饰了,她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无非就是趁着凌陌裳昏迷将堕胎药强行喂给她,然后又将罪责套在瑾妃身上,自己兵不血刃达成目的不说,还有人替她背黑锅。 难怪能久居深宫,当真是手段高明。 这就是他所谓的人间吗?她当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凌陌裳无所谓孩子生死,也无所谓后宫之争,随他们怎么斗,都跟她没关系,所以也懒得辩解,只是胆敢将她算计在内她绝不容忍,她眸色淡淡,反手抓住了太后,指尖一阵冰冷的凉意直达太后五脏六腑。 一瞬间,太后紧紧捂住了胸口,浑身抽搐痛苦难耐,吓得赵嬷嬷赶紧叫御医,凌陌裳长长的睫毛微垂,神情恹恹,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 宫中祸事连连,废后龙胎不保,太后重病不起,仿若有灾祸降临,使得人心惶惶。 楚鹤轩匆匆赶来,第一时间并不知道凌陌裳的孩子没了,太后有意封锁消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告知楚鹤轩,即便他有心阻止也来不及。 再次见到凌陌裳,这时的她脸色略有些苍白,平静的靠在软塌上,若无其事的等待着水碧给她剥葡萄。 相比起楚鹤轩,凌陌裳反倒心跳加速,她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表面上却佯装淡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御医怎么说?”楚鹤轩神情紧张,一来就询问情况,水碧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慌忙的说:“御医说娘娘腹中的胎儿已经……” 水碧原本就难过,知道这事后哭得眼睛都肿了,谁知一见到凌陌裳,发现她家娘娘活蹦乱跳的,哪里像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非但不在意,还拉着她让她给自己葡萄吃。 要不是见楚鹤轩那副愤怒的模样,她还以为这孩子真如谣传呢。 “照顾好她,还有,不要吃冷得东西。” 丢下这句话,楚鹤轩便离开了,似乎比平常还要冷漠些,水碧莫名担忧,会不会这样一来她家娘娘又要失宠了。 “娘……”她正想问,谁知一转头就看到凌陌裳愣愣的望着楚鹤轩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楚鹤轩的背影好生熟悉。 第二十四章 那儿闹鬼 太后突然病重,御医束手无策,迟迟不见醒来,就连病因都查不出,无奈之下,楚鹤轩不得已命人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请神医为太后治病。 如此一来宫中人心惶惶,太后这一病不起恐怕六宫会有变动。 至于凌陌裳滑胎一事,瑾妃被关在冷宫许久不见问罪,都说陛下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不舍责罚,又碍于凌家不得已将其关押,至少得给凌陌裳一个交代。 都说帝王无情,可这次却又难得仁善,在凌陌裳看来,他怕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看清楚了本质,不想瑾妃背这个黑锅而已。 当然,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楚鹤轩会怎么做。 这两件事一起发生,自然让有心人欣喜若狂,谁不知道太后一心支持凌陌裳,她一病,凌陌裳再失去孩子,风向立马转动,日后谁坐上这六宫之主还未可知呢。 外面众说纷纭,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趁机在楚鹤轩面前表现一把,至于此次事件的当事人,这时正躺在软塌上悠闲的扇着风,一心不闻窗外事。 林珑看她那么悠闲,坐在桌上舔着爪子说:“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太后动手。” “施以小惩罢了,过几日就能恢复。”凌陌裳眼波流转,淡漠的拿起一颗葡萄喂入嘴里,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若非不想干预凡人命数,太后就不是重病那么简单了。 “那天在御池……”林珑刚张嘴,一道凌厉的寒芒扫过来,生生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小声问:“你封了他的记忆?” “嗯。” 凌陌裳神色恹恹,慢悠悠的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然本座也不至于休息那么久。” 在御池发生的事她绝对不会让楚鹤轩留下一点记忆,就当那是一场梦,一切终将归为尘土。 “娘娘,夫人来了。” 这时水碧进来禀报道,凌陌裳微微偏头,狐疑的问:“夫人,哪个夫人?” “就是您母亲啊……”水碧无奈,这可不能忘啊。 是她啊。 “让她进来吧。” 很快,凌夫人慢慢走进来,神色略有些担忧,她急急忙忙走到凌陌裳面前,拉住她的手着急的问:“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凌陌裳语气淡漠,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看到凌夫人就冲着她撒娇,人终究会成长,这本来就是凌夫人最想看到的,她拍了拍凌陌裳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没事就好,这事就让它过去吧,相信陛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对了,太后怎么会突然病重,听说那日她正好在你身边照顾你,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要知道太后一直身体极好,鲜少生病,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不知道……” 凌夫人这模样,简直比凌陌裳滑胎还要让她担忧,看来太后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这个女儿高。 凌陌裳淡淡道:“御医不都看过了吗?是何缘由他们更清楚。” “也是,这都是御医的事,他们都没办法咱们担心也没用,对了,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理瑾妃,事情皆因她而起,做母亲的,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如果你想加以严惩,你父兄一定会站在你这边,让陛下给你一个交代。” 听凌夫人说了那么多,凌陌裳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伸手将桌上的林珑抱到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毛发,神色异常淡然,她说:“随便吧。” “你啊,下次不要再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了,我让水碧都给你收了起来,现在就安心养身体。”凌夫人虽语气温柔,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一来虽然先问了凌陌裳的情况,但对孩子的事却只字不提,是怕凌陌裳难受,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 说起来得知凌陌裳怀有身孕后,凌家似乎也没有什么表示,甚至都没有进宫来探望,也才会导致后续流言依旧没有消散。 连他们都不重视,在外人看来,这孩子十之八九有问题。 突然看不懂凌家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凌陌裳微微摇头,不想再听凌夫人说那些废话,便借着身体不适为由说:“本,我有些乏了。” “行,那你休息吧,水碧,照顾好娘娘。” 人一走后,凌陌裳松了口气,“终于清净了。” “娘娘,夫人难得进宫来看您,怎么感觉您都不高兴啊。”水碧很不解,以前夫人进宫来娘娘每次都非常激动,提早让她备好茶点,就等着母女两好好聊聊天呢,这次怎么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生分了不少。 “有吗?”凌陌裳并不在意,她这些天情绪确实有些起伏,要说缘由自然跟楚鹤轩脱不了干系,所以为了不扰乱自己的心情,她还是尽量不和楚鹤轩见面的好。 “有啊,当然有了,哎?娘娘,您去哪啊,一会儿陛下还要来看您呢,而且御医说了,让您好好休息……” 在坤宁宫躺了整整三天,她早就待腻了,恨不得赶紧出去走走,何况还有事没查清楚呢,得去一趟景阳宫,赶紧把这些事弄完早点溜。 “别跟着本座。”见水碧忙不迭的跟上来,凌陌裳回头冷道,吓得水碧只好默默点头,“是……可陛下问起,奴婢要怎么说啊。” “你就说本座没空搭理他。” “啊?” 水碧哑然,这是能说的?怕是活腻了吧。 然而不等她反应,凌陌裳早就不知去向。 娘娘,您到底什么时候恢复啊,这个样子的您真的很可怕啊! 一路上,凌陌裳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经过的宫人愣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默默低下头,生怕波及自己。 废后不是才滑胎吗?怎么这会儿就活蹦乱跳的了? 小太监暗自腹诽,默默经过凌陌裳身旁,微微欠身行了礼,正准备逃之夭夭时,凌陌裳突然叫住了他,“站住。” “奴才什么都没说!娘娘恕罪……”小太监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在那瑟瑟发抖。 她有那么吓人吗? 凌陌裳扶额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叫小六,娘娘您有事需要奴才办吗?” “带本,带我去景阳宫。” “这可使不得!” 一听要去景阳宫,小六脸色大变,忙摇头。 怎么就去不得,凌陌裳皱眉,“为何?” “因为那儿闹鬼……” 第二十五章 不止一个人 闹鬼?这就有趣了。 凌陌裳什么没见过,区区小鬼还能吓到她不成? 她瞥了眼小六,冷道:“带我去。” “娘娘,这是真的,当时奴才几个晚上值夜班,经过景阳宫时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哭声,那声音非常凄厉,可怕的很,要知道自打梅妃娘娘离世,景阳宫就再也没人住过,他们都说恐怕是梅妃娘娘阴魂不散……” 看他那副害怕的模样,就跟小动物似的,凌陌裳不禁问:“不是说梅妃是病逝的吗?” “是,但……”小六欲言又止,怕是另有隐情。 毕竟梅妃死的时候掌管六宫的还是凌陌裳,谁知道梅妃的死是否另有隐情,而她又是否隐瞒了真相。 小六不敢断言,因此关于梅妃的死就只能含糊其辞。 “所以你觉得这鬼魂可能是梅妃?”凌陌裳忽而问,小六缩了缩脖子,不敢说实话,只好说:“他们都觉得可能是,毕竟景阳宫里就住过梅妃娘娘一人……” “既然如此,那去看过不就知道了?” 显然凌陌裳来了兴趣,如若真有鬼魂,那有些事就方便多了,她直接去问梅妃善存的事,或许就能知道一二。 “真,真要去啊?”小六吓破了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时听到哭声他吓得好几个晚上都不敢入睡,哪里还有主动去。 凌陌裳懒得浪费时间,催促道:“赶紧的。” “是……”小六眼角挂着泪水,可怜兮兮的在前面带路,他不知道凌陌裳到底要干什么,又不敢问,只能蒙头往前走。 这会儿大概是申时左右,离天黑还要段时间,来到景阳宫外,小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这里虽然长久没人住,但一直都有人来打扫。 梅妃是跟在楚鹤轩身边最久的人,在楚鹤轩还是皇子时就跟在身边了,那时只不过是他的贴身侍女洺苑,楚鹤轩被册立为太子后,先帝赐婚,迎娶了凌家嫡女凌陌裳,两人似乎并没什么感情,成婚当晚楚鹤轩便不知所踪。 过了三日才现身,随即将洺苑提为了侧妃,那事当时还轰动一时,凌家为此向先帝施压,试图赶走洺苑,最后还是凌陌裳出面才平息。 算起来梅妃和凌陌裳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比后来入宫的那几位要融洽的多,按理说谁都可能对梅妃出手,而她反倒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一进大门,可以看到正对门种了一棵垂柳,看起来有些年份,树高十尺左右,漫天柳条随着风轻轻摆动,莫名的恬静。 长久没有住过人的地方会显得比较阴冷,踏入宫中时明显就能感觉到一阵寒意,小六吓得猫在凌陌裳身后,左顾右盼的打量着,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 凌陌裳懒得理会他,将林珑丢下,示意让他去寻寻看,林珑反应迅速,脚一沾地飞速窜离消失不见。 “娘娘,那只猫它……”小六大惊,听说猫可以看到鬼魂,看它跑的那么快,铁定是看到了什么。 “不用管它。”凌陌裳说着继续往里走,景阳宫非常大,从前院进去,要穿过长廊才能看到宫殿,这里比起坤宁宫要安静不少,整个地方少了些严肃,多了几分雅致,看得出来梅妃生前是爱打理之人。 傍晚的霞光从树叶间投射进来,平白增添了几抹凄婉,风偶尔吹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时,传来木门扇动的声音,先是“支呀”一声,继而被风吹的不断的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原本这里就安静,突然传来声响莫名透着几分诡异。 小六被吓了一跳,慌忙的扭头,朝着景阳宫明翠居看去,那儿曾是梅妃的寝宫,门口种着她最爱的腊梅,只是宫人照料不周,早已枯死。 按说那儿的门应该是紧闭着的,怎么会被风吹开呢? “娘娘,您别怕,或许是猫儿也说不定。”小六自己被吓得惊慌失措,居然还壮着胆安慰凌陌裳,也是够尽职尽责了。 然而凌陌裳根本不怕,她反倒还朝着明淬居走去,看到她往那边走,小六急忙大喊:“娘娘,先别去,万一……” “你要是怕,在这等着就是。”凌陌裳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了过去,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小六他爱干嘛干嘛,哪怕离开都行,正好没人妨碍她。 “那怎么行呢,奴才还是跟着娘娘保护您吧。” 小六怕的声音都颤抖了,但还是坚持要护她,对此凌陌裳也懒得赶他走,就随他去了。 来到明翠居,发现正门是半掩着的,风吹来时门就会不停的扇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凌陌裳走近一看,门锁不知道被什么人撬开了,看来有人先来一步。 她正要推门进去,忽然看到一道人影从旁边的走廊闪过,迅速消失在了后院,小六也看到了,惊叫道:“有,有影子!” “待在这。”凌陌裳丢下这话迅速追了出去,她身体才恢复,脚程够快,转瞬间已经不见了,小六赶忙追过去,结果只看到空荡荡的样子,哪里还有凌陌裳的影子,他大腿一拍,脸上一点血色都看不到,“这可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天气缘故,无端起了寒风,长廊上宫灯随风晃动,两边挂着的帷幕也随之在空中飘荡。 凌陌裳追过来,站在长廊一头,隐隐看到帷幕中有个影子若隐若现,刚刚出现的应该就是他。 会不会是夜?除了他,宫中应该没有人能有如此之快的身影。 可若是他,小六并不在这,为何不现身? 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眼看就要来到那人影身侧,这时突然传来小六的惨叫声。 还有人?凌陌裳不觉皱眉,回头的一瞬,帷幕飘散,遮挡了她的视线,背后传来阵阵寒意。 一夕间,寒芒乍现,她惊觉不妙,再度转头时,只看到空荡荡的长廊,以及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那人受伤了?这里果然不止一个人。 “啊——” 又传来小六的惨叫声,凌陌裳望了眼长廊,只得先回去查看小六那边的情况。 第二十六章 并非病逝,而是被害死的 凌陌裳赶回明翠居,看到小六一脸惊恐的跌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地上留有他爬过的痕迹。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半掩着的房门,在门缝间有一条苍白的手臂搭在那,手指无力的下垂着。 “娘,娘娘……有,有鬼!”小六说话打结,根本说不清。 他指的鬼莫不是这条手臂? 看起来手臂的主人应该昏迷不醒,不知房间里出了什么事。 见她慢慢走过去,小六伸手想阻拦,可自己又不敢去,只能无声的咬紧牙齿。 来到门口,凌陌裳轻轻将门推开,正好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侍女,她似乎想逃走,却不慎被击中了后颈晕了过去,在最后的一瞬间伸出手臂想要求救,奈何非但被叫来人,反倒把小六吓得魂不守舍。 她应该不是攻击那个影子的人,那般高手单凭这个侍女是做不到的。 侍女白色的纱衣,风一吹纱衣飘散,确实很像鬼魅,或许小六所说的“鬼”正是她。 凌陌裳将侍女翻过身,伸手按压在她侧颈处,感受到她的脉搏正在缓缓跳动,于是直接放出了一点力量,侍女紧闭着的眼眸颓然睁开,眼中的浑浊随之消散。 “唔……这是哪儿?”她揉着后颈仔细的回忆中,这才突然想起发生的事,瞬间坐起身来,下意识的蜷缩在了角落,看清眼前之人后她非常紧张,含含糊糊的说:“娘,娘娘,奴婢见过娘娘……” “你在这干什么?”凌陌裳问,她的声音被小六听到后,小六默默的起身走过来,探头望进来,惊讶的说:“这小宫女奴才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是……” 一听小六说见过自己,侍女有些急了,忙道:“娘娘,奴婢路过此处时看到一个人影飘过,就前来查看,却不想反倒被打晕……” 她这话分明只说出了一半真相,打晕是真,但路过是假,哪个宫女会穿成这样从景阳宫路过? 真想撒谎,她也应该找点合适的理由。 不等凌陌裳问话,小六倒是先问:“你也看到那个人影了吗?刚刚奴才就说有影子过去了,给吓了一跳,正想溜,咳,正想过去查看,结果就看到一只手从门里伸出来,直接被吓破了胆,没想到是你啊。” 记得当时小六叫了两声,看来第一次应该就是他看到的那个人影了,说不定伤了凌陌裳所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小六见到的人影,再加上这个小宫女,景阳宫一下子竟然出现了三个不速之客。 凌陌裳觉得事有蹊跷,反正这个小宫女问题很大,目前还不知道她为何在此装神弄鬼。 “咱们真没见过吗?奴才总觉得……”小六端详着小宫女的脸,吓得小宫女忙别过头去,不敢让他看,怕他想起什么,然而她一转头小六就跟着转过去,眨巴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以前跟着梅妃娘娘的双双!” 竟然是梅妃的侍女吗?凌陌裳微微皱眉,问:“为何在此装神弄鬼?” 面对凌陌裳的质问,双双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垂下眼眸半天不见回答,她知道凌陌裳已经看出来端倪,就算再隐瞒都没有,一但事情抖露出去,很可能被会赶出宫去。 想至此,双双突然跪在了凌陌裳面前,用力的磕了三个头,恳求道:“还请娘娘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奴婢这么做只是为了梅妃娘娘。” 这话倒不像是在骗人,凌陌裳问:“何出此言?” “梅妃娘娘并非病逝,而是被害死的,奴婢放出谣言说景阳宫闹鬼,只是想引出真正的凶手。” 连她这么说了,梅妃的死看来确实很可疑,只不过她一个小宫女即便散播出了谣言又有什么用?就算真凶现身她也毫无办法为梅妃报仇。 “引出来之后呢?” 这一次双双沉默了,或许她根本没想过后面的事,也或许她早就制定好了计划,只是不愿意告诉凌陌裳。 “自然,你要查是你的事,本座不会问那么多,只不过你全盘托出装神弄鬼一事,怎确定本座不会告诉小皇帝?” “小……” 双双和小六皆是一惊,陛下比她还大上好几岁,怎可称之为小皇帝,何况这不是藐视天子吗?废后简直比以前还有嚣张。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双双也不是没想到告诉凌陌裳的后果,但比起其他人,凌陌裳要值得相信。 双双极为认真的说:“因为您绝对不会害梅妃娘娘。” “不会害,也并不代表会放任不管。”凌陌裳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套话,双双确实有些纠结,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不敢轻易去妄论凌陌裳的行迹。 “娘娘来此处不也是因为听了鬼神之说吗?证明娘娘心中也有疑虑,双双可以为娘娘解惑,而且双双保证,查明真相只会对娘娘有利。” 突然之间双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无形中将凌陌裳拉入她的阵营,这样既可以少个隐患还能多个合作对象,何乐而不为呢。 “本座对梅妃之死毫无兴趣,只要你告诉本座善存的事,本座可以当作从未见过你。” 一提到善存,双双眸色微微颤动,手下意识的握紧了,仿佛在极力隐藏什么。 双双问:“善存……一年前景阳宫起火,被烧死的那个宫女吗?” “除了她,宫中还有另一个叫善存的宫女吗?”凌陌裳挑眉,一时间让双手不知如何作答,便默默垂眸小声问;“娘娘为何想知道她的事?一个小宫女不值得娘娘挂怀。” “值不值得本座说了算,你只需要告诉本座善存的事。” 凌陌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颇具帝后威仪,双双自然知道凌陌裳是什么脾气,只好说:“娘娘如此在意善存,是因为当初景阳宫着火时您正好在,所以觉得那场大火的目标是您吗?” 不等凌陌裳作答,她说道:“娘娘,关于善存,奴婢所知甚少,唯独知道善存与冷宫中的灶房阿婆关系甚好。” 又是冷宫,看来这地方藏了太多秘密。 第二十七章 落梅随风去,何处安魂 凌陌裳并未道破双双的秘密,她换去衣服后便离开了景阳宫,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又陷入到寂静之中。 小六很不理解,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凌陌裳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她竟然出奇的放过了双双,并要求他也跟着保守秘密,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既然是主子发话,小六焉能不听?只得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而景阳宫的闹鬼之说还在继续流传,想来这次被吸引而来的人只是第一批。 “娘娘,现在咱们回去?”小六低声问,虽然知道景阳宫闹鬼是假的,可大晚上待在这还是觉得诡异,何况就算是双双假扮成的鬼,那另外两个影子怎么说?万一那才是真的鬼呢。 “你回去吧。” “奴,奴才自己回去?” 小六愣住了,岂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退下,本座还有一事需要求证。” 凌陌裳声音异常寒冷,外面的风时不时的刮来,风水吹着宫灯,烛光不停的晃动,看着莫名增添了几分诡异。 “还是让奴才陪着您吧……”小六倒是挺忠心的,此次事件一出,他们莫名其妙的被捆绑在了一起,对他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既然他想跟着,凌陌裳也懒得再赶他走。 “去把灯点上。” “是。” 小六赶紧将明翠居的灯点上,房间里立马亮堂起来,能看到这里面非常整洁,桌台上还放着一本《山海集》,以及一本《落梅》,这两本书里记载的都是些坊间传闻。 房间里并没有被人搜刮过的痕迹,那突然出现双双身后打晕她的人到底什么目的? 凌陌裳闭上了眼睛,慢慢拓展开神识,借助神力试图找到那人在何处,是否留下什么痕迹,隐隐中,她看到一个影子,从房间里一闪而过,还想继续用神识追击时,她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连忙停止。 “娘娘,您脸色不大好,没事吧?”见她脸色突然惨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小六非常担心,忙想扶着她离开,但凌陌裳却微微摇头,“无事,本座只是累了而已。” 果然凡人身躯承受不了太多神力,原本一件很容易解决的事,现在反倒变得麻烦起来。 “奴才去给您找点水喝。” 小六连忙起身,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凌陌裳才想跟他说这里哪里找得到水,人就不见了,何况她一点都不想喝水。 算起来自己有多久没喷过火了?她 她呆呆的坐在那,总感觉自己在慢慢适应这身体。 “大胆奴才,竟敢冲撞陛下!” 这时,外面传来张公公尖锐的嗓音,凌陌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记错这里是景阳宫吧,为何小皇帝和张公公会来这儿?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陛下恕罪……”小六哪里想到自己蒙头跑,结果转头就跟陛下撞了个满怀,他这运气简直得罪了天上的神仙吧。 楚鹤轩手里提着一盏荷花灯,怀里还抱着一堆画册,这些都是梅妃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他来此应该是为了纪念梅妃,若放在平时,他必然不会亲力亲为。 小六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楚鹤轩,等待着他发话,张公公气得一脚将小六踹翻在地,“还敢直视陛下,活得不耐烦了?” “奴才该死!”吓得小六一咕咚跪下,继续磕头,楚鹤轩扫了他一眼,冷声问:“你在这干什么?” “奴才是跟娘娘一起来的。” “娘娘?”楚鹤轩眯眼,这宫中又有哪位娘娘还记得曾经的梅妃,他们可没有姐妹情深到这种地步。 “就是废后,废后娘娘……” 糟了,这小六什么都往外斗,凌陌裳无奈,也怪自己没提醒他,不过谁知道楚鹤轩会来,她从门缝里瞧了眼外面的情况,悄咪咪的打开门,蹑手蹑脚的想溜之大吉。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楚鹤轩就想溜。 “行了,你们去大门候着,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要进来。” 没承想陛下竟然没责罚他,小六非常激动,连连叩首后被张公公不耐烦的提着衣领子拽走了。 一听其他人退去,凌陌裳赶紧加快步伐,躲到了明翠居后院的长廊拐角处,仔细的观察着楚鹤轩的去向,却没想到楚鹤轩竟然也来到这儿,而且正在逼近她。 不得已,凌陌裳只得提着裙子继续东躲西藏,硬生生被他赶着来到了景阳宫落梅潭。 这是楚鹤轩专门为梅妃修建的,落梅潭周围种满了梅花,等到梅花盛开时,花瓣会从枝头飘落到潭水中,顺着潭水缓缓流向宫外。 梅妃虽然很小就跟在楚鹤轩身边,可她一心向往的却是外面的山川海阔,因此她是被楚鹤轩强行留在了身边,那时他年少,身边没有可以信赖之人,唯有这个伴他多年的侍女,不得已将其困在后宫,反倒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他慢慢走到潭水旁,亲手将荷花灯放在了水中,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下,至此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从凌陌裳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落寞的背影,这个少年皇帝似乎藏了太多心事,却无法与人诉说。 此刻,他坐在那,将所有的思念递交给了荷花灯,希望这盏灯能满载着他的思念以及梅妃一生的夙愿离开这勾心斗角的皇城,让她的魂魄得以安眠。 难道他是信了闹鬼一事,所以专程来此为梅妃安魂吗? 凌陌裳神色温柔了几分,转过身准备离去,谁知这时,传来楚鹤轩平静的声音,他说:“不过来坐坐吗?” 一听到这话,凌陌裳顿住了,才跨出的右脚不住的收了回来。 他一直知道她在这?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就在凌陌裳都准备回头的时候,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接着,一道身影划破月空,犹如鬼魅般踏空树梢,落在了潭边。 “陛下还是没有放下吗?” 是谁?凌陌裳这才回头,看到一个男子背月而立,长发飘散,衣袂翻飞,不似凡尘该有。 第二十八章 一条被激怒的神龙 楚鹤轩并不作答,只是将手中的画册放在了石头上,一页一页的撕下来,再拿出一个火折子,将画册点燃,零星的火苗在风的吹拂下化作熊熊烈火,瞬间将画册吞没。 燃烧过后的灰烬被风卷起,有的落在水面顺着潺潺流水而去,有的则被风带上了天,在空中几经辗转慢慢消散。 隔了那么远,凌陌裳能依稀闻到空气中燃烧过后透着的淡淡烧焦味,也有灰烬朝她这边飘来,轻轻拂过她的鼻尖,随风而去。 “朕说过,未有危险时,你不必出现。”楚鹤轩语气平静,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画册上,那些精美的画册最终都将化作烟尘消失在浮世间,亦如人这短暂的一生,不过烟云一般。 “景阳宫可并不安全。” 他们两明显关系匪浅,至少鲜少有人在楚鹤轩面前不行礼,而且语气轻快,言辞自然,虽也有敬意,但不似一般主仆。 “比如。” 话音一落,一道冰冷的视线投向凌陌裳,她惊觉不妙,准备离开,短剑已然搭在了她肩上,稍稍一偏头就能看到那把薄如蝉翼的利刃。 什么时候?! 连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到了她身后,可见他对气息的把控到了多么出神入化的境地,想来逃走那人影应是被他重伤,但能从这等剑下逃走,也并非普通人。 这皇城还真是危机四伏。 “娘娘在此驻足已久,在下竟然未曾第一时间察觉,想来也是擅长隐藏气息的高手。”他的声音清浅,却无形中带着一股杀意,身上沾了点风尘,心脏也在加速跳动中,原来他的速度已经快到连身体都负荷不了吗? 明明是凡人身躯,却有一个超脱凡尘的元灵,与她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明显不同。 离这么近,凌陌裳能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动手的人确实是他。 凌陌裳并不在意这利刃,也不怕他会真的动手,只是淡淡一笑,“本座可没有隐藏气息。” 若真想隐藏,他又哪里能寻得到,当然那也只是后话,她现在还真隐藏不了。 “狩鹤,把剑放下。” 楚鹤轩抬眼看过去,低声制止,那双锐利的眼眸扫过来,总感觉被他看穿了似的,狩鹤未有半分迟疑,迅速收剑,微微颔首,虽是没有拔掉毒牙的蛇,但至少还算听话。 “过来。”楚鹤轩叫了声,不是在叫狩鹤,而是在叫凌陌裳,她先是看了看狩鹤,又看了看楚鹤轩,内心是拒绝的,关键这时狩鹤还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气得凌陌裳硬是给瞪了回去。 小样,一条小蛇焉能与神龙对峙? 她放了三分神力,明显看到狩鹤眼中的震惊,这才美滋滋的朝楚鹤轩走去,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时停下来,仔细的打量着他。 这人应该是把御池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虽说她现在神力不够,但抹除一部分记忆还是能做到……吧。 可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劲,总感觉眼神太过炽热,好像并没有忘记。 好歹是天地间唯一一条神龙,她岂能被这毛头小子给压一头。 想至此,她轻轻咳嗽一声,冷不丁的走到楚鹤轩面前,看到他手里的画册已经烧掉一半,还剩下些精怪奇谭,梅妃竟然这么喜欢坊间传闻,却可惜被深困于此,到死都未曾有机会离开。 “昆仑见闻录?”她眼尖,看到楚鹤轩正准备点燃的那页纸上写着的字后,激动的伸手一把夺走,手里的纸张不翼而飞,楚鹤轩惊讶的抬头,“你感兴趣?” “也不是感兴趣,只是我对这地方甚是熟悉……”她没由来的说着,仔细看了眼上面画着的故事。 讲的是一个柴夫上山砍柴偶然救下一龙女,从此龙女芳心暗许,为报恩留在了柴夫身边,柴夫母亲病重,没钱买药,龙女便生挖龙鳞让柴夫拿去还钱,后来村中人得知这事,便撺掇柴夫从她身上取得更多的龙鳞,一个小山村也因此暴富,家家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可他们还不知足,变着法的利用柴夫从龙女身上换取利益,而柴夫也因此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富商,娶了一妻一妾不说,还将龙女囚禁起来,日日从她身上挖取龙鳞…… 看到这,凌陌裳震怒,“刺啦”一声把那页纸撕了个粉碎,气得脸都红了,哪来的龙女会那么傻,竟然为了一个凡人自甘堕落,关键这故事好死不死的还发生在昆仑,开什么玩笑,昆仑乃是她浮笙的领地,放眼昆仑也就她一条龙,那不摆明了说她就是那条蠢龙吗? “这是谁画的?” 凌陌裳气呼呼的问,要不是她强行压住怒火,估计都能一口火喷了这景阳宫,凡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肖想她?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生气,楚鹤轩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这做什么?” “本座要去烧了他丫的,竟敢染指神龙威仪!” “与你有关系吗?”楚鹤轩不理解,看个画册还能自己代入不成?他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片,看了眼,“挖龙鳞?” “你敢!” 怒火似乎莫名其妙的就对准了自己,楚鹤轩就不明白了,问:“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早已习惯凌陌裳行迹风靡,脾气也不受控制,但这般无端发火还是让人诧异,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区区的画册小故事,有什么必要大动肝火? “本座只是觉得这故事极其不合理!” “龙女报恩,因单纯遭人利用,哪里不合理?” “哪都不合理,首先她就不该报恩,不对,身为龙女怎么可能需要被凡人救助,若她只有区区神力倒不如回水里当泥鳅。” 看她那怒目圆睁的样子,楚鹤轩被她逗乐了,实在不知这气从何来,他忍不住问:“那照你这么说,龙女该是什么样子?” “自是立于九天之上,八荒四海皆臣服,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神龙一怒,浮尸万里,又岂能轻易被凡人拿捏。” 她竟然认真的解释起来,遥想当年,神龙一尾扫过,天柱倾塌,若非天帝以护心铃加固,哪来的现今人间百态? 第二十九章 许诺三年,扮演帝后和睦 “嗯嗯,真厉害。” 楚鹤轩那叫一个敷衍,就差在那拍手叫好了,他拿起后面的画册准备继续烧时,无意间撇过,说:“这只是其中一个故事而已,而且你撕碎的那页也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内容,龙女后来被柴夫的儿子偷偷放走,柴夫震怒,当即派人将自己的儿子关进地窖……” 这一关就是三年,导致柴夫的儿子染上重病,快要死的时候,龙女出现将他带走,两人在一处溪边的小竹屋住了些时日,后来柴夫的儿子再也撑不下去,临死前向龙女诉说心意,龙女不舍,将龙珠喂给他,从此二人游历四海,再未出现过。 然而这个结局凌陌裳还是不能接受,严格来讲这个故事开端她就觉得离谱,后续还越来越离谱,都这样了还信凡人,连龙珠都丢了,她还做什么龙? 如果是别的龙也就罢了,这都诋毁到她头上岂能忍?凌陌裳突然拉住楚鹤轩的手,一本正经的说:“你带我去找这个画册的画者!” “这世间故事千千万万,你在乎它做什么?” “别得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她堂堂神龙的声誉就是被他们这群凡人给毁的,如果画册不消除,谁知道后续还会编出怎样离谱的故事。 不过转念一想,她忽而凑近,“你不是皇帝吗?那你去把这些画册都销毁了。” “职权可不是这样滥用的,你也曾贵为一国之母,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楚鹤轩眯眼,眸色更深了,那双眼里的情绪她猜不透,总感觉深入潭水,看不到底。 “那本座就去与他讲道理!” “好,朕可以答应你带你去,但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没承想楚鹤轩竟然意外的松了口,就连狩鹤都觉得不可思议,曾几何时他们两个能这般好生交谈了? “什么条件?”凌陌裳可不傻,随随便便提出的条件最不可信,尤其是这诡计多端的小皇帝,那可比柴夫要狠厉的多,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神龙。 楚鹤轩淡淡道:“日后再说。” “本座可不轻易许诺,你现在不提,日后本座就不认了。” 哪里有日后再说的,每日事态急转,万一到时候出了意外,条件加倍,亏的可是她。 看来确实没那么好糊弄,楚鹤轩漫不经心的说:“朕要你答应,留在宫中。” “不成!”这绝对不成,凌陌裳回绝的那叫一个快,宫中没意思,还一堆破事,她才不想留下,让她天天去面对那群妃嫔,还不如让她去跟山中精怪打交道。 “三年,你只需要留在朕身边三年,和朕好好扮演帝后和睦,朕保证,三年后绝对放你离去,并许诺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不受任何人干扰。”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像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她的回答,三年对于凌陌裳来说不算长,原本她就是要等这具身体寿终正寝。 可为什么小皇帝突然转性?他是否又在谋划什么? 凌陌裳看不透这个人,自然不敢轻易许诺,毕竟神龙一言不可回转,但若是三年之后,她或许力量恢复了不少,想离开自然也不是难事,小皇帝又如何能阻拦。 可为了这么一件事当真值得?嗯,非常值得,她恨不得现在就去烧了那个画者,让他知道什么叫龙威。 “好,本座答应你,但这三年你不能离本座过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过近是指多近?现在这样吗?”楚鹤轩不禁勾起了唇角,微微抬眼,将她如水的眼眸尽收眼底,这时凌陌裳才意识到他们现在有多近,近到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猛地站起身,尴尬的笑了两声,“反正本座觉得近就不行。” 突然,楚鹤轩严肃起来,声音多了几分寒意,“凌陌裳,别忘了你答应朕的事,这三年,你与朕将互为一体。” 他这么严肃,让凌陌裳莫名觉得不对劲,一个小条件而已,至于吗?还是说,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牵制凌家的手段,而她作为棋盘上的棋子,终将成为那至关重要的一颗吗? “随你,那我们何时去找那画者?” “三日后,帝都正逢花灯节,想来做小生意的画册老板也会宴请画者观礼。” “还要三天啊。” 凌陌裳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但她也清楚,即便是皇帝出宫也没那么简单,何况最近宫中不太平,楚鹤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太后病重后宫也无人坐镇,正是混乱的时候。 “三天你都等不了?”楚鹤轩挑眉,现在她倒是守规矩多了,要是放以前早就偷偷溜出去,然后害得满皇城的人去找,最后铁定是在风月楼找到的她。 她不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难得跟楚鹤轩好好交流,她意外的发现这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也不知道原主为何与他形同水火,是因为家族利益,还是因为彼此间没有感情? 情之一字,实在看不懂。 画册烧完以后,楚鹤轩这才站起身,随着水流而去的河灯已经看不到踪迹,或许真的顺着水流到了宫外,他望了眼景阳宫,微微叹息,“你以前常常从宫外带些画册给梅妃,她每次看了都非常欣喜。” “那我当时应该直接带她出宫的,总好过她至死都未离开。” “所以你也怕有朝一日会如此吗?” 他忽而问,让她意想不到,原主爱出宫只是因为贪玩,加上宫中寂寞,她心有所属,却未有回应,对她来说与其一直被无视,倒不如招惹点麻烦,好歹也能让他多给些眼神。 只可惜,却因此招致他们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本座有什么好怕的?”区区皇城也想困住她,就算三年后离不开,身躯寿终正寝她依然可以走。 楚鹤轩轻笑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温柔,他说:“回去吧。” 恍惚间,凌陌裳忍不住问:“你觉得梅妃的死,可有……” “过去之事就莫要再提,以后这景阳宫你不要再来了。” 显然他知道什么,但却有所隐瞒。 “不用你说。”凌陌裳拂袖而去,竟不敢与之对视,她很怕从他眼里,看到了当时惊慌失措的自己。 第三十章 在身边安插眼线 回到坤宁宫之前,凌陌裳还顺走了小六,毕竟他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互通了秘密,还是留在身边为妙,何况坤宁宫的人太少有些冷清,多个人也方便带路。 小六原本在后厨房当帮工,每天的工作非常烦琐,被凌陌裳带到坤宁宫再怎么也算升职,走时后厨的前辈拉着他语重心长的说:“小六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总算有出息了,虽然如今坤宁宫的那位不比其他宫的娘娘,但好歹也是主子,你可要好生伺候,莫出岔子。” “知道了,房大伯。”小六笑得憨傻,两颗虎牙尖尖的,看着傻里傻气,这房大伯不禁无奈的摇头,也不知这孩子去了坤宁宫是好是坏,那位可招惹不得。 凌陌裳在后厨大门口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小六出来,便走进去问:“你好了吗?” 顿时,后厨所有人扭头齐刷刷的看向了凌陌裳,满是震惊的跪倒在地,废后再怎么也是主子,他们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可不敢乱了礼数。 “参见娘娘……” “起来吧。”凌陌裳淡淡道,慢悠悠的走过来问小六的情况,这时的她要比他们想象中要平易近人的多,完全没有端架子,让人有些意外。 一看凌陌裳竟然专程进来找小六,而且看样子似乎一直在等他,房大伯吓破了胆,一巴掌拍在小六脑门上,小声呵斥,“你竟然敢让娘娘候着,活得不耐烦了吗?在这些主子身边伺候可不比后厨,由着你乱来,行差踏错是要掉脑袋的。” 小六当然知道宫里的规矩,奈何凌陌裳找不到路,就跟在他后面来了后厨等他,这事他也不敢张扬,只得吃这哑巴亏,平白被房大伯臭骂了一顿。 都这样了,小六可不敢让凌陌裳等,赶紧把东西一收拾,忙不迭的跟着凌陌裳去了坤宁宫。 他们两离开后,房大伯不禁扶额,内心是痛苦的,简直不敢想象刚刚发生的一切,后厨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小声道:“原来娘娘这么平易近人吗?” “想多了,别忘了她曾贵为六宫之主,可不是我等能瞻仰的。” 回到坤宁宫,才踏进大门就看到莫名多了好几个宫女,一见到凌陌裳立马行礼,一个个长得还挺标致。 自从凌陌裳被废除后位打入冷宫,坤宁宫原本的宫人散的散追责的追责,至此也就留下水碧一人,凌陌裳也不是个好热闹的主儿,突然之间多这么些人当然不习惯。 她先是走近,上下打量着这几个小宫女,问:“你们来这做什么?” “娘娘,您回来了?”一听到她的声音,水碧赶紧出来迎接,并向她说明了这些宫女的情况,原来这些都是娴妃和李妃送来的,说什么凌陌裳现在需要人招呼,单一个水碧肯定不行,所以就将自己宫里的宫女打发了些过来。 说好听点他们是送宫女过来照顾凌陌裳,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安插了些眼线,随时可以知道凌陌裳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这样。”听完水碧的解释后,凌陌裳看了眼小六,说:“你随意吧,在这儿一切听水碧安排。” “娘娘,他是……” 发现凌陌裳回来还带了个小太监,水碧很不解。 “他以后就在坤宁宫和你共事,你多照顾些。” “是,奴婢知道了。” 虽不知为什么突然带回来一个小太监,但既然安排在坤宁宫,想必娘娘有什么深意,水碧自不多问,反倒是这些被派来的宫女不知作何打算。 水碧问:“娘娘,那他们呢?” “从哪来,回哪去。” 丢下这句话,凌陌裳淡然的进了房间,伸了个懒腰躺在了软塌上,和楚鹤轩分别后,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再见她是楚鹤轩完全不提孩子的事,不知是怕她难过,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说来这孩子也是命运多舛,放眼整个大周,怕是没有一人期待他的降世,就连凌陌裳本人而言也都是无所谓的状态。 所以无意间倒是形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凌陌裳离开后,几个宫女很窘迫,一脸担忧的看向了水碧,小心翼翼的问:“水碧姐姐,娘娘的意思是……” “没听娘娘说嘛,让你们从哪来回哪去。”水碧冷道,这让宫女们不知所措,他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就这么回去如何交差? 于是几个人脆生生的跪在了地上,膝盖擦着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光是听着水碧就觉得膝盖疼。 “水碧姐姐,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吗?还请不要赶我们走……” 被他们可怜巴巴的盯着,水碧有些犯难,悄咪咪的瞥了眼小六,得知难题给了自己,小六先是清了一下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你们连娘娘的命令都不听,坤宁宫岂敢留你们?” “你是哪来的小太监,有什么资格教我们做事?” 小六毕竟只是个在后厨当差的小太监,这些一直伺候娘娘的宫女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个还都闹起了脾气。 凌陌裳本来都快睡着了,硬是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她揉着太阳穴悠悠的走出来,靠在柱子上淡然的说:“他是坤宁宫的主事,你说有没有资格?” 这话一出小六感动的痛哭流涕,他早就习惯了被人看轻,哪里想到凌陌裳会为他出头。 凌陌裳都这么说了,宫女们心里虽然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在他们看来,别说小六了,就连凌陌裳都也只是废后,封号都被剥夺,充其量就比宫女高一等,有什么好得意的。 为了能完成主子吩咐的任务,他们也只能忍了,觍着脸的恳求凌陌裳将他们留下。 既然他们不肯走,凌陌裳想着干脆就留下,多几个跑腿的总比什么都亲力亲为的好,何况她可不怕身边被安插眼线。 “想留下,就好好听他们两人的话,胆敢以下犯上,本座绝不轻饶。” 那一句话威慑力十足,哪怕是这几个趾气高扬的宫女都被吓得一阵胆寒,乖顺的直点头。 第三十一章 皆因你而死 坤宁宫内,熏香冉冉,有袅袅青烟弥漫。 凌陌裳躺在软塌上沉沉睡去。 隐隐中感觉到有风拂来,她猛然睁开眼,正好对上了夜那犀利的双眸。 他半含笑意,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 被这样紧盯着,凌陌裳觉得很不适,伸手冷不丁的覆在他脸上,将他推开。 “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想趁我睡着偷袭我?” 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至于能偷袭到她,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杀意,她便立刻有所察觉,虽不似巅峰,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在下只是觉得有趣,皇宫都快变天了,而你却能安稳入睡。”夜眯起眼,那双犹如湖泊般的眼眸中,轻轻泛起涟漪。 在她手收回的一瞬间,他好似闻到了一阵异香,这香味远比宫中御香都要好闻,是她自带的体香。 变天?无非就是太后重病,至今未寻到神医为其医治,再者便是景阳宫闹鬼一事,看样子楚鹤轩已暗中解决,那等高手潜伏在景阳宫,双双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生事。 这些与她何干?早晚都会解决的事,又何须在意。 凌陌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一只手半撑着头,眸色淡淡,神情平静的异常。 或许她不知道,这副慵懒惬意,又自带三分妩媚,实在勾人,就连一向冷漠自持的夜都不住的多看几眼,然后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忽而,凌陌裳皱眉,坐起身来紧盯着他。 夜感觉不妙,莫不是刚刚的失态让她看出端倪?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已经渐渐慌乱,竟然被一宫中女眷扰乱了心神,实在可笑,夜不禁自嘲,深知最好莫名离她太近。 在他胡思乱想时,凌陌裳打量着他,问:“你身上有血腥味,难不成……” 说罢,她快速出手,扣住了夜的右手,随即去扒拉他的衣袖,见状,夜紧急挣脱后退半步,略有些吃惊。 她竟然这么快?而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敏锐。 凌陌裳撇撇嘴,“躲那么快,肯定有问题,在景阳宫的人影是你吧,伤虽不重,但瞒不过我。”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夜坦然的拉起了衣袖,那里果然留有一道伤口,伤口很浅,证明交手时他也并非完全落于下风。 当时凌陌裳已经见识过了狩鹤的厉害之处,能与他交手并全身而退至少说明他们的实力差距不是那么大。 “我本只是去景阳宫查看,谁知竟然碰到了硬茬,这宫中果然卧虎藏龙。”夜淡淡笑道,并不在意伤口,相反的,他很好奇狩鹤究竟有多强,行走世间多年,他曾盗取了不少宝物,也遇到数不尽的高手,可像狩鹤这样一出招就能压制他的还是第一次见。 听闻这话,凌陌裳眸色一沉,问:“那你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双双的小宫女?” 问的时候凌陌裳死死凝视着他,似乎什么都逃不过那双眼眸,她会这么问,必然是有所怀疑。 既然都去了景阳宫,那也该知道景阳宫闹鬼一事,而双双也是在那时被人打晕,现在想来,打晕双双的反倒不太可能是狩鹤,难道是夜?或者说,双双被打晕本身就是假的。 夜否认道:“未曾见到,我才进明翠居就被你口中的狩鹤袭击,若非溜得快,或许你要在地牢里见到我了。” “这样啊,那还挺可惜的,你若见到她或许就能知道善存的下落了,不过本座很好奇,你不惜潜入皇宫,真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小宫女?” “那娘娘以为?” “找善存是假,想为梅妃报仇才是真吧。” 但梅妃原本不是楚鹤轩的贴身侍女吗?被册封为妃也不过才三年时间,这三年还一直被困在深宫,当真能认识夜这样的人? 无论身份亦或是经历,他们二人再怎么都不该是一路人。 “到底为谁重要吗?他们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怎样,查明一点方可知其因果。” 听他这话显然不只是因为梅妃,看样子他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不过到这里也就够了,凌陌裳不想管那么多,戳破也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个事实。 “本座与你的约定就此作罢,无论你为谁而来都与本座无关,至于能否出皇城,本座已找到其他更为安全的法子。” 在凌陌裳看来,一个人秘密过多也就伴随着危险,双双也好,夜也罢,亦或是善存,这些人她一个都懒得接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想到夜一点都不意外,反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很自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已凉,连茶香都淹没在了冰冷的水中。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本座听不懂。” 凌陌裳冷哼一声,到现在还想和她扯关系呢。 “也许他们二人皆是为你而死。”夜攥着三分笑意,说话间捏紧了手里的茶杯,隐隐中听到“咔嚓”一声极为细小的碎裂声,冰凉的茶水顺着裂缝溢出来,滴落到了桌面。 他指骨泛白,青筋凸起,眸色虽平静,却也能感受到那片刻释放出的杀意,对她的杀意。 因为他太过认真,导致凌陌裳不知作答,那些事她不清楚,只是从宫人们闲言碎语中得知原主与梅妃关系极好,从太子府开始他们二人便不似一般妻妾,为争宠而斗得不可开交,反倒以姐妹相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而这一切的平衡则因为楚鹤轩登基被打破,但也并未影响他们二人的关系,宫中争斗从未减少,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梅妃自然不可避免,即便隐于景阳宫还是会被逼着强行作出选择。 其实束缚她的也许并非宫墙,而是人心。 “娘娘那么聪明想必应该有所察觉,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如何选,因为真相往往并不是那么美好。” 说完这话,夜彻底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起身时,他身形犹如鬼魅,只感觉一阵风拂来,便已经消失不见,桌面上只留下一些零星的碎片。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凌陌裳不禁叹了口气,又是选择吗?真麻烦。 第三十二章 神龙允诺 “又跟陛下吵架了?” 坐在树下石桌旁的人含着浅浅笑意,温柔的好似飘絮贴着脸缓缓飞过。 “嗯。”红衣女子提着裙角,用力的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开,头上凤冠坠着的流苏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气呼呼原地蹦了一下,一副小猫发怒的模样张牙舞爪的说:“楚鹤轩竟然叫人拆了我的戏台子,为了能把戏台搭好我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 “你想看戏,去游园居就行,为什么非得在坤宁宫搭戏台子?” “那还不是因为师鸿雪他们总去游园居,我一向和他们不对付,而你又从来不去,我一个人去做什么……” 她有些委屈,轻轻的用脚尖点着地,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看着有几分可爱。 “可我怎么听说你是跟戏班子的人学喷火,不小心烧了李妃的衣服,李妃跑去跟陛下哭诉,他这才命人拆了你的戏台。” “有,有吗?”红衣女子面露尴尬,不动声色的绕到树下女子身旁,小声说:“还不是因为李妃气焰太嚣张。” “那皇贵妃摔倒一事又怎么说?” “师鸿雪她是自己摔倒的!” 一听这话,她一双黛眉皱起,脸上写满了委屈。 “是,可陛下也因此重罚了你,让你抄经书来着,三日为期,你可抄完了?” “我找小玄子他们抄好了。” “你啊,陛下知道了怕是又要跟你吵起来,他现在可不是在太子府,贵为一国之君,身系国家安危,每天有一堆政事要处理,你就少给他添乱了。” “我也没有完全添乱……” “是,没有完全添乱。”女子笑着,抬手为她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了她,她顺手接过一饮而尽,茶香清冽,像是漫漫夏日涌入的一股清流,一下子将她的怒火浇灭。 倒完茶后,女子又开始拿起小刻刀精心雕刻着一只发簪,纹路已经渐渐清晰,看起来是一只腾飞的青鸟,羽翼舒展,下方应该留有小坠子,用来坠着宝石。 “这是什么?”她凑近好奇的问。 “青翼游云簪,你生辰的礼物。” “真的吗?我很喜欢。” 她双眼泛着光芒,就像是星辰一片耀眼,让女子片刻迟疑,忽而指尖不小心被刻刀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渗透出来,女子连忙将手含在嘴里轻轻吸吮。 “怎么这么不小心,让我来吧。” “你更不行,一天就知道毛手毛脚的,坐下来,我教你。” “好!洺苑,你最好了,你可要一直陪着我,这宫里没有你,太寂寞了。” “当然得有我在,不然谁来浇灭你这易燃烧起来的火焰?” …… 突然吹过一阵风,大片的柳絮随风而来,扰人视线,让凌陌裳慢慢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但这次好像是结合了原主的记忆,虽然零碎,但依稀能看出来她与梅妃之间确实有着很深的情谊。 凌陌裳缓缓起身,走到柜子旁,熟练的打开了第三个抽屉,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上方雕刻着镂空的梅花纹理,一看就是出自梅妃之手。 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支木质发簪,虽是木质但做工精巧细致,尤其是上面雕刻着的那只展翅而飞的青鸟,看着栩栩如生。 这应该就是梦里所见的那支簪子,被原主好好的珍放在此,梅妃逝世,对她来说应该是最难放下的事。 她将盒子好生放了回去,又翻找了一下柜子,发现在一个抽屉里放了很多画册,全是梅妃生前最爱看的,甚至还有一本山海游记,里面有些地方是被刻意标注过的,估计是原主所为,这些应该是她最想让梅妃去的地方。 忽而想起梦里的情景,梅妃将温柔包容给了原主,于原主而言最渴望的便是能让梅妃达成所愿,只可惜到底成了一生的遗憾。 遗憾……吗? 凌陌裳来到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莫名觉得陌生,数万年来她几乎未曾正真看过自己的脸,是何模样也从未在意过,天生神龙的她早就超脱六界之外,又有几人敢直视。 可这样的陌生和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的情景完全不同,而是她意外的发现原主那些细碎的情绪正在慢慢感染她。 从神到人,仿佛只是一念间。 比起平时的她,镜中的她眼底深处潜藏着万分的遗憾和不甘,那不是身为神龙的她会有神情,她想这应该是来自原主未曾消散的那部分元灵。 若继续被原主的情绪左右,她可真的就要成为一个懦弱的凡人了。 这可不行,身为神龙如何能丢了威仪? “本座既被困于此,也算于你有缘,可允诺你完成心中遗愿,回答本座,你是否想为梅妃报仇?” 只要能完成她心中所求,这未曾消散的元灵便会彻底离去,既是逝者,又何必贪婪红尘。 说完这话时,镜中的她眸色微动,双眼中多了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又转为了坚定,毅然决然的说:“我想,请您帮帮我。” “好,本座应允了。” 霎时间她周身覆盖着金色的流光,渐渐流光聚拢在了她双眼,那双眼眸仿若能看穿世间万物,只一眼方可让对方溃不成军。 随着流光消散,凌陌裳觉得非常疲惫,瘫软在了椅子上,神龙允诺可非普通的口头承诺,既然应允便是天地崩塌也不可回转。 如此一来,不知为何,她倒是心安了不少,待她彻底帮原主完成此事,这具身体就可以完全属于她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这时,水碧急匆匆的冲进来,忙行礼道:“娘娘,钦天监大人来了。” “谁?”凌陌裳无力的抬眼,这会儿正疲惫呢,怎么又来一个不认识的,她想一口回绝,哪知水碧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赶忙说:“娘娘,那可是大周举世无双的占星师,据说他推测命里从未失手过,您还是莫要得罪的好,而且雪团子还在他手里。” “雪……” 林珑到底在干什么?区区小妖也敢让她去救! 这不中用的毛团子还是丢了吧。 第三十三章 星轨命格 须臾,凌陌裳换了身衣服,稍作梳洗来到正殿。 占星师这个称号她没听说过,就连原主零碎的记忆中都未曾出现,她倒是很好奇,被水碧说的那般厉害,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踏入正殿时,凌陌裳看到殿中站在一个黑袍男子,他长袍加身,墨发垂至腰部以下,发梢堪堪用一根白色的带子扎着,长发未曾竖起,单从背后看着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听闻脚步声,男子转过身,微微低头,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是在微笑,但又不易察觉,他双眸清浅,像是星露一般,让人捉摸不定。 “娘娘。”他声音很纯澈,如同山间清泉,不含一丝杂质,是那种听了就能随之安睡的声音。 容颜较好,声音纯澈,再加上这与身俱来的贵气,也难怪会被水碧称赞,自然,单是这外貌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倒是这份丝毫不惧她的气场确实非同一般。 “原来它在你这啊。” 凌陌裳笑道,走近伸手点了一下他怀中的雪团子,别说,这人着一身黑袍,竟与雪白的林珑极为相称。 难得林珑在他怀里格外安分,只是看到凌陌裳后方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试图让她带走自己。 一只狐妖竟被凡人抓住,真够丢妖族脸的。 “此物非比寻常,娘娘若执意带在身边还是小心为妙。” 听他这话似是看出了林珑的身份,如今林珑妖力所剩无几,加之原本修炼就高,就算是低级小仙都未必能看穿,此人确实如传闻般厉害。 “一只小兽而已,若是敢伤人丢了就是。”凌陌裳失笑,一边打量着男子,一边伸手,男子淡笑着将林珑递还给了她。 回到凌陌裳怀里后,林珑松了口气,软软的窝在她怀里连动都不敢动,眼前之人虽为凡人,但那种与神共鸣而产生的灵力波动确实会让林珑吃不消。 神选之人吗?这就难怪了。 “既已将它交还给娘娘,那廖衡便告退了。” 他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并未因为她如今的尴尬身份而有所怠慢,虽然行礼也只是微微点头,但确实给了足够的尊重。 不知道为什么,凌陌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非常熟悉的气息,只是这气息究竟来自何人她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来只是为了归还它的?”凌陌裳忽而问。 若只是还林珑大可不必亲自前来,他既然来了,肯定有深意。 听闻这话廖衡驻足,眸中一片星辰璀璨,“娘娘可曾听说过星轨?” 天空中的星相皆有其运动的轨迹,而每一颗星辰便代表一个人,星轨便是一个人的命运走向,从一开始人的命格便是注定的,占星师乃是神选之人,是唯一可以窥破星轨探知命格的人,因此在大周,钦天监便是最为特殊的职位。 占星师的地位仅在帝王之下,当然钦天监只是占卜推测,从不过问朝政。 “有所耳闻。”凌陌裳非常平静,星轨一说她确实有听过,但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天上一颗星代表地上一个人,可问题她并非人,神龙连神族都畏惧,这命理一说与她有何干系? “三日前廖衡曾占卜过一次,发现娘娘的星轨混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娘娘既然听过星轨一说,也该知道星轨乱了是何意。” 他会看出这一点也着实够厉害了,自打她附身后,别说星轨乱了,凌陌裳的一切命格统统不在六界之内,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就连见多识广的她都未曾见过,何况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嗯,你是说我的命格出了偏差,所以现在的你看不透?”凌陌裳勾起了唇角,饶有趣味的问。 人的命数如何能与她相比,看不透也正常。 “以我现在的能力确实参不破。” 廖衡并未豪言,而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能力不足,这一点还是让凌陌裳佩服的,身居高位,能做到如此实在少有。 “既然参不破那就不要执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并非所有命格都是既定的,一件无关要紧的小事,也有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占星师大人,又何必非要看透每一件事的本质呢?” 凌陌裳这一番话让廖衡很惊讶,未曾想到她会这么说,与之前星轨所述不同,她确实因为轨迹变化而随之发生了改变。 “娘娘说的是,廖衡受教了。” “不敢不敢,我也就是胡言乱语。” 她的肆意洒脱又不失沉稳,让廖衡深深震撼,两个人交流了一番后,廖衡离去,临走前对她说:“娘娘若是心中有惑,可随时来钦天监。” “好啊,那到时候就有劳了。” 送走了廖衡以后,凌陌裳这才将紧绷的神经松下,倒不是说有多怕这个人,而是那双能看破一切的眼睛很有可能看穿她的灵魂深处,那藏在心底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看透了几分。 “你啊,一点妖族的本事都没有,回去挖洞去吧。”凌陌裳戳了戳林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林珑委屈,肉垫小心翼翼的搭在她手臂上,弱弱的说:“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可怕,我只是误入钦天监,谁知道竟然被困在里面根本出不来,我这双妖眼完全看不透那里的结界,而且很奇怪,我感觉到钦天监有妖气涌动,虽然很浅。” “妖?他不是神选之人吗?身边如何有妖的。” “不会有错的,确实是妖气,你要去走一趟吗?” “不去。”凌陌裳很是淡然的拒绝了,不管是神也好还是妖也罢,他都懒得管,要真是妖,那这大周怕是要变天了。 从坤宁宫出来以后,廖衡刚下台阶,一阵清风吹来,黑影从柱子后面窜过,眨眼间到了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可有收获?” “窥不破、看不透、猜不懂。”廖衡说着,长袍随风翻飞,眼底深处潜藏着淡淡的笑意,明明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而他却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天机。 也许,一切终将来临。 第三十四章 揭皇榜之人 太后重病多日,皇榜也张贴了好几天,终于众人忧心忡忡的时候有人揭了皇榜,据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师,名字叫边莺,穿的破破烂烂的,头发用紫色的布包着,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看就人畜无害。 这位揭皇榜显然超出了众人的意料之外,奈何就她一人敢揭,可不得赶紧拉入皇宫替太后医治。 自从边莺进宫后,不少人在背后小声议论,单看她那模样,根本不是治病的料,何况若真是悬壶济世的神医怎么会那么普通,少说也该被一路供着才对。 “你看她,又在御花园瞎溜达什么?果然没见过世面。” 御花园中,几个小太监跟随边莺从慈宁宫出来后,本来要带着她去御药房的,谁知途经御花园时边莺突然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自个儿跑到湖边溜达去了。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来过皇城,她还算命好的,没见识多正常,要是她能把太后娘娘治好自然平步青云一生无忧,可若是治不好,就凭她大胆妄为揭皇榜那可是欺君罔上株连九族的大罪。” 两个小太监正闲聊时,意外发现边莺不见了,急得赶忙寻找,刚人不还在吗?怎么转眼就没了。 “快,赶紧去找,这要是丢了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沿着湖一路向上,可到沁水亭,那儿常有妃嫔在此小坐,湖边长了不少凤倾草,叶尖点缀着一抹浅蓝色,开的花就像是展翼而飞的凤凰,是太后最喜欢的花,因此御花园中种植很多。 边莺就是被凤倾草吸引,不知不觉到了沁水亭。 亭中恰巧坐着李妃和柔妃,这会儿柔妃正端着茶淡饮着,几日风波下来,后宫中暗流涌动,都等着借机上位,可惜这段时间的楚鹤轩谁也未曾临幸过,一直都在养心殿,就连皇贵妃都没办法见上一面。 “那是谁?”柔妃瞟见正在湖边鬼鬼祟祟的边莺忽而问,一旁的李妃顺着她所看的方向望去,轻笑着说:“估计是新来的小宫女吧,一看就对皇宫不熟悉,不过既然来到这,怕是想借机邂逅陛下。” 这类事在宫中发生过无数次,不少出身低微的小宫女都怀着一颗想飞上枝头的心。 柔妃顿时起了坏心,“把她叫过来。” 侍女微微欠身,来到边莺面前,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说:“柔妃娘娘召你过去,还不快随我去……” “别动!”侍女话都没说完边莺突然制止,并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护住了那棵脆弱的凤倾草,她居然为了一棵草敢无视自己。 侍女瞪大了眼睛,怒道:“好个没见识的奴才,赶紧去觐见娘娘!” “娘娘?”边莺抬眸,眼里满是不解,那副样子简直气坏了侍女,一个低下的奴才竟然敢这么傲慢,眼里根本就没有主子,她冷笑道:“再敢怠慢,当心娘娘生气你这半辈子就别想好过。” “还请姐姐带路。” “现在知道叫的好听些了,跟我来。” 到沁水亭也就几百步的距离,到了后,边莺微微低头,小声道:“民女见过二位娘娘。” 她既不下跪,也不叩拜,完全无视了宫中规矩,而且神情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身份低微见到二位娘娘而有所胆怯,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李妃打量着边莺,眼中闪过一抹寒意,看了眼身旁的侍女,侍女会意,走过去抬起手毫不留情的朝着边莺扇过去。 “啪——” “啊!” 未曾想这一巴掌不但没打到边莺脸上,反倒朝自己脸上狠狠扇过去,打得她当即左脸肿胀起来,一脸惊恐的回头望向了李妃。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给她点教训吗?你是觉得自己行事不周所以先惩罚了自己z吗?” “不,不是的,奴婢刚刚……娘娘,有鬼……” 侍女完全懵了,好好的谁往自己脸上打,可刚刚她明明是铆足了劲朝着边莺扇过去的,怎么会反手打到自己身上呢。 “胡说八道,本宫看你是脑子不清醒,滚下去!”李妃震怒,在宫中最忌讳提到鬼神之事,就算刚刚情况诡异也不可胡说。 事出突然,侍女无从辩解,只好默默退下,李妃冷冷的站起身,朝着边莺走去,“倒是有点能耐,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碰不得。” 说着,李妃抬起手眼中满是狠厉,这一巴掌看得出来力道十足,一旦打到边莺脸上只会被刚刚那侍女肿的还要厉害。 眼看一巴掌就要落下,一只雪团子从草丛里蹦出来,直朝着李妃冲去,李妃吓了一跳忙后退,谁知一不小心撞到石凳上当即摔了个四脚朝天。 “娘娘——”侍女赶紧去扶,一看这情况,柔妃默默的放下茶杯起身躲到一旁,宫中谁不知凌陌裳从娴妃那夺走了一只似狗非猫的小狐狸,这雪团子只要一出现其主人必在周围。 吃过亏的柔妃可不想跟凌陌裳硬碰硬,立马将自己排除在时间之外,做一个局外人。 “哪来的畜生!给本宫拿下,今日本宫一定要生剥了它的皮!” 李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点仪态都不剩,刚刚那副失态的样子被柔妃尽收眼底,日后少不了被人数落,她当然不甘心,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雪团子身上。 林珑一听这话,圆滚滚的身体极为矫健,双脚一蹬一个起跳落在了石桌上,肉垫一扫将茶壶打翻,水溅了李妃一身。 “都愣着干嘛,给本宫抓住它!” 跪着的边莺直接傻眼,默默往旁边挪去,防止波及自己。 侍女们纷纷行动起来去抓林珑,奈何林珑身姿矫健根本抓不住,李妃气得脸都绿了,在那大动肝火。 “可真是好大的火气啊,这三伏天还是莫要动怒的好,当心急火攻心。” 声音从假山后面传出,接着,就看到凌陌裳慵懒的趴在假山顶上探出头来,恹恹的扫视着亭子里的几个人,随即轻轻招手,林珑小尾巴一扭,麻溜的窜上假山逃之夭夭。 气得李妃咬牙切齿,“凌,陌,裳!” 第三十五章 稀里糊涂就入了宫 “你可是在直呼本座名讳?” 原本还懒散的躺在那的凌陌裳忽而站起身,一双冷冽的眼眸直逼李妃,被那双眸子注视着,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可只是一个眼神就被吓退实在很没面子,李妃自是不肯后退,加上刚刚因为林珑颜面尽失,她自然得找回场子才是,便冷笑道:“本宫没找你的不是,你倒是自己先跳出来了,竟然敢唆使那只畜生袭击本宫,是觉得本宫好欺负不成?” “本座问你话呢。”凌陌裳笑容尽失,唯有寒意腾升而起,话音刚落,她顷刻间已来到李妃身后,感觉到那股阴冷骇人的杀意,李妃只觉得双腿开始发软。 那速度让所有人哑然,压根就没有看清,此刻李妃心道不好,可又咽不下这口气,紧紧攥着手,咬着牙说:“凌陌裳,本宫若非念及旧情早就治你个不敬之罪,若再敢造次可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还来? 柔妃知道这样下去很不利,便伸手轻轻的拉了一下李妃的衣袖稍作提醒,不管凌陌裳如今是何身份,可她毕竟不服管教,常常做出些惊人之举,跟她硬碰硬准没好果子吃。 “不客气?”凌陌裳眯眼,手轻轻放在李妃肩上,霎时间李妃感觉肩上犹如放着千斤般重的石头,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双腿发虚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呼吸急促,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刚刚是怎么回事…… 她说不清楚,惊恐的回头,只见凌陌裳淡然的站在那,正冲着她微笑着,犹如沐浴春风一般,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李妃突然跌倒,看起来身体有些不舒服。 侍女小心的将她扶住,低声问:“娘娘,您没事,是哪里不舒服吗?” “滚开!”李妃气得一把推开了侍女,盯着凌陌裳质问:“你做了什么?” “本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凌陌裳靠在柱子上,打着哈欠泰然自若,完全不在意刚刚的事。 原本她是想去冷宫走一趟,结果迷了路,发现这儿晒太阳很不错,于是跑到假山后面的大石头上悠哉的晒着太阳,谁知才刚睡着就听到这边传来吵闹声,生生被吵醒。 结果探头一看,竟是李妃在那欺负人,凌陌裳不是个喜欢强出头的人,但哪里有一见面就打人的,她看不下去就让林珑前去阻止,只能说李妃运气不大好。 “你!”李妃气结,正欲发作,那边的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赶过来,见到边莺在这边连忙说:“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们好找。” 边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太监们赶紧又朝着几位娘娘行礼,并说明了来意,一听这小姑娘竟然是揭皇榜的神医,李妃差点一口咬碎了自己的牙齿。 怎么这么不巧,还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小宫女,结果确实神医,这要是给处置了闹到陛下那里去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太后病重,自然是以她身体为重,在这个节骨眼绝对不能做出干扰太后治病的事,别说楚鹤轩会不会严惩她了,怕是齐王那关首先就不过去。 为了给自己找补,李妃扶着石桌堪堪站起身,尽量挤出一个笑来,“既然是揭皇榜的神医,那本宫便不与你计较,凡事以太后身体为重,若你胆敢不全力救治,本宫定饶不了你。” “多谢娘娘宽宏大量……”小太监赶紧行礼,并冲着怵在那不动的边莺一个劲的使眼色,“快谢恩。” 边莺愣了愣,鹦鹉学舌般的冲着李妃鞠躬道:“多谢娘娘。” 到现在还不行礼,李妃咬牙,恶狠狠的转身,却刚好对上凌陌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心里一阵恶寒,不动声色的经过凌陌裳身边时冷着脸说:“今日之事本宫记住了。” 凌陌裳勾起唇角,“那你可要记好了。” 李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侍女麻溜的在后面追,柔妃也紧跟着离开,在这期间她甚至都没有跟凌陌裳对视过,生怕波及自己。 “多谢娘娘刚刚救了民女,不然肯定会被揍得很惨。”边莺摸摸鼻子,浅笑着道谢,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浅浅甚是可爱。 这个衣着破烂,眼神却格外澄澈的少女,凌陌裳并不讨厌,她喜欢一切纯澈亮晶晶的东西。 “不用道谢,是他们扰了本座清梦。” “本座?娘娘为何这般自称?” 边莺不解,听刚刚那位娘娘开口闭口都是本宫本宫的,为何到了凌陌裳这却成了本座?莫不是身份有所不同? “这……”凌陌裳尴尬一笑,不知怎么解释,说起来她一直都是这般自称,边莺还是第一个问她缘由的,其他人要么是不在意,要么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行了,就不要再叨扰娘娘了,咱们赶紧去御药房吧。”小太监怕边莺激怒了凌陌裳,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凌陌裳在宫中地位实在尴尬,她这么自称无非就是挽回点自己的颜面而已。 “不打紧,本座跟她投缘,想多聊聊,你们先去那边等着,不要打扰。” “可……” 小太监还想开口,却被凌陌裳一个眼神回绝,只好默默离开。 凌陌裳突然问:“你既是揭皇榜的神医,相信应该医术高超知道了太后是何病情吧。” 她很好奇,是否真的有医师能看出太后病情的。 “这……”边莺有些为难,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的说:“并非民女自愿揭皇榜,而是被迫……” 边莺只是一个山中采药的女郎,会点医术,这次来帝都只是为了卖药,谁知看到一堆人聚集在告示台,就忍不住过去凑热闹,结果生生被人挤来挤去一不小心就挤到了最前面,然后被不知名的人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扑倒在皇榜前,接着便听到有人高喊:“有人揭皇榜了!快,赶紧送去皇宫!”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送进了宫,去了一趟慈宁宫帮太后诊断完以后,又被送往御药房配药,整个过程她完全在状态之外。 听完她的话后,凌陌裳都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了,该说她不幸呢,还是运气极好呢,太后的病是因为凌陌裳封印了她的心脉导致的,过几天就能好,算算日子,边莺刚好赶上。 无论是她是否医术高超,这治愈太后的大功必然落到她头上。 第三十六章 比羞辱更过分 闲聊几句后,边莺去了御药房,走之前还对凌陌裳说:“娘娘,民女虽医术高明不到哪里去,但娘娘若身体不适可以随时找民女,有些民间偏方可比宫里那些御医开的方子要有用的多。” 边莺倒是知足常乐,虽被迫入宫却感受不到她一丁点儿的慌乱,是真的临危不惧还是早有良方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边莺几人离开后,小六匆匆赶来,大口喘着气,“娘娘,原来您在这儿,可让奴才好找。” 原本凌陌裳让小六带着她去冷宫的,结果走到一半,一扭头人不见了,吓得小六到处找,这才给找着。 “你来了,带路吧。”凌陌裳伸了个懒腰。 冷宫算是凌陌裳最熟悉的地方,回到这突然觉得亲切不少,就是地方冷清了点,而且什么都没有。 被打入冷宫的这些妃子平常的吃食都是由灶房提供的,灶房里也就一个阿婆,手脚很慢,早晨起来要到中午才能把第一顿饭烧熟,因此大多数时间冷宫的人都要饿肚子。 而这次凌陌裳来冷宫就是要找这位灶房阿婆,她或许知道善存的事,而善存也跟梅妃之死息息相关。 “娘娘,这边,灶房在后院。”小六不愧是人缘好的小太监,竟然连冷宫都如此熟悉。 穿过废弃的长廊,从拐角处的拱门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山头上的灶房,上山的路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有些地方石头都已经碎裂了,多年失修导致这儿如同废墟一般。 凌陌裳才踏上台阶,一个影子突然窜出来,像是饿鬼一般扑向了她,吓得小六惊慌失措的冲过去挡在凌陌裳面前,生生被影子撞了个趔趄。 “凌陌裳!你来这,是看我笑话的吗?” 这愤怒的声音好生熟悉,凌陌裳歪头一看,竟然是狼狈不堪的瑾妃,她着一身素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伤,眼神幽怨。 刚刚那一下未曾袭击到凌陌裳让瑾妃很失望,恶狠狠的瞪了眼小六,吓得小六一个激灵,但还是扯着嗓子大喊:“大胆!都被打入冷宫了竟敢袭击娘娘。” “我是被打入了冷宫,可她凌陌裳也不遑多让,至今不也没有复位吗?”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凌陌裳,一把推开小六,“你闪开!” 小六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他赶紧摆正身体,可瑾妃已经走到凌陌裳面前,她抓住凌陌裳的衣襟咬着牙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诬陷我?明明不是我,我根本没有害你的孩子……” 听闻这话,凌陌裳嘴角微微上扬,“未得手,并不代表你不敢这么做。” “是赵嬷嬷告诉你的?没错,我当时确实有想法,可我根本没来得及动手你自己就晕了,现在还把一切罪责怪在我的头上,凌陌裳,明明是你自己没有保护好你自己的孩子!” “这话有点道理。”哪知凌陌裳竟然并不否认,反而认同了她的说法,并抓住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瑾妃便感觉自己完全使不上力,生生被凌陌裳推开了。 瑾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咬着牙说:“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跟陛下澄清?” “你被问罪与本,我何干?凭什么让我为你澄清。” “所以你现在来是想羞辱我吗?我告诉你,就算是死后变成厉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厉鬼这玩意儿给它十个胆子都不敢动凌陌裳分毫,她才不怕,倒是瑾妃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可笑,凌陌裳无暇去逗她,冷冷的说:“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来可不是为了见你。” “那你……” “与你无关。” 凌陌裳丢下这句话,淡然的走上了石阶,小六赶紧跟上,两个人完全没有给瑾妃多余的眼神,一下子让瑾妃不知所措。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瑾妃自嘲般的笑了起来,这比来羞辱她更伤人。 灶房阿婆已经上了年纪,看着莫约六十多岁快七十了,动作慢也正常,她这会儿正在洗菜,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根子灵光,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探头瞧了眼,低声呵斥:“灶房可允许你们胡闹,赶紧离开,不然老婆子我可就要告状了。” “阿婆是打算告什么状啊?”凌陌裳笑着问,这声音阿婆还是熟悉的,在冷宫这一个月来,她没少跟这位娘娘见面,是因为她脾气大还特别挑食,都到了冷宫也不安生。 只是凌陌裳如今已经离开冷宫,自然和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有所不同,阿婆赶紧躬身行礼,“原来是娘娘啊,您怎么突然又来了冷宫?这地方可不兴来,既然走了,就莫要再回来。” “本,我来是跟阿婆打听一件事的。” 打听事?谁没事到冷宫打听的?阿婆很不解,“不是娘娘要打听何事?” “阿婆可知道善存。” 随着这个名字被道出,阿婆笑吟吟的脸上多了一抹道不明的神情,她微微叹了口气,靠在墙壁上半晌才说:“那是个好姑娘,可惜命运弄人,娘娘之所以打听她,是因为当时与她一同在景阳宫遇害吗?” 凌陌裳淡淡道:“她或许是因我而死。” 听她这么说,阿婆稍稍露出了欣慰的笑来,“娘娘有心了,老奴跟善存确实认识,那是在老奴还未被调到冷宫来之前,因为老奴身子不好,染上了风寒,在去御药房的路上晕倒,被善存带了回去,并给老奴抓来药这才病愈,自那后老奴便跟善存常有来往,她曾经告诉老奴一件事……” 善存本是娴妃身边的侍女,一次途经御花园时不小心冲撞了李妃,被李妃重罚,幸好梅妃路过将其救下,自那后善存就一直对梅妃心存感激,一直想着报恩。 “她总是一有机会就会悄悄跟在梅妃娘娘身后,每次被梅妃娘娘发现后,娘娘都没有责怪她,反而还会赏赐她一些糕点,在这冰冷的后宫中,娘娘成了她心里唯一的温存,直到有一日,善存突然来找老奴,跟老奴说,她看到娘娘从慈宁宫回来后便忧心忡忡的……” 第三十七章 一切事件的起因 慈宁宫吗? 凌陌裳微微皱眉,问:“可知发生了什么?” 阿婆回道:“不知,善存问她是否有心事,可娘娘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并让她不要说出去,为了让娘娘开心,善存变着法的逗娘娘,甚至还不惜想从宫外买来兔子灯送给娘娘,却不想,她好不容易存到钱买下兔子灯后,娘娘却突然病逝了。” 当时梅妃病逝,善存像是疯了一样,屡屡犯错,娴妃为此还重罚过她,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她仿佛丢了魂,有事没事都去会景阳宫看看,那会儿景阳宫被封锁,她进不去,直到有一天凌陌裳去查看梅妃遗物时善存悄悄跟着混了进去。 谁曾想这一去,竟然就再未出来。 按照阿婆的说法,梅妃是从慈宁宫出来以后便心情郁闷重病倒下的,那么在慈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太后做了什么吗? “对了,娘娘难道不记得了,当时是您约梅妃娘娘去戏台看戏,但不知道为何却耽搁了,梅妃娘娘先到,后又不知何故娘娘突然离开,之后就去了慈宁宫。” 戏台看戏?这记忆凌陌裳并没有,原主虽未彻底消散,到力量微弱,只能将细碎的记忆过渡给她,所有事件她也只是知晓一部分,这个所谓戏台看戏想必应该不是多重要的事。 可如果跟梅妃的死联系起来,说不定她在戏台发生了什么。 凌陌裳陷入沉思,她恨不得动用神力时光回溯,可惜现在她没这本事,要是强行动用,只会造成一败两伤的境地。 “是这样吗?我确实不大记得了,阿婆,还有关于善存的事吗?” “这……”阿婆抬头望天,回想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老奴记不得太多了,只知道娘娘生病那段时间,她为了找到救治的办法每天都会去一趟御药房,可惜……” 单凭一个宫女怎么可能接触到御医,再说,梅妃重病御医肯定也忙得不可开交,起码那时的原主肯定不会让他们怠慢。 但阿婆提供的这些线索也只能说明梅妃的死可能和太后有关,但景阳宫起火一事目前还不明了。 忽然,凌陌裳问:“你知道景阳宫为何突然起火吗?” “娘娘可真是高看了老奴,连大理寺都未曾查明原因,老奴如何知道,但既然娘娘和善存一同出现在那,或许目标应该是娘娘,只是善存……” “她代替了我。”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望娘娘恕罪。” 一听这话,阿婆赶紧开口解释道,话有歧义,任由谁听了都会觉得她在责怪凌陌裳,只是凌陌裳却无此意,她淡笑着说:“你不必介怀,这是事实,至于到底是何人纵火,本座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她平白无故死去。” “老奴替善存多谢娘娘了。” 跟阿婆聊了半天,最终也就知道了一点线索,目前看来当时在戏台应该发生了什么,或许将那些人找到问一下情况就该知道具体原因了。 想至此,凌陌裳决定先行离去,出来一趟费了她好多力量,本来现在的力量就难以聚集,每次碰到那些找事的妃嫔都得动用神力,实在力不从心。 离开前,阿婆忽而对她说:“对了娘娘,记得当时善存去景阳宫的前一晚曾来找过老奴,给了老奴一朵凤倾花,并告诉老奴她将要去很远的地方……老奴当时没明白过来,只当她是伤心过度神志不清,谁知第二天景阳宫就起火了……” 看来善存知道她会死在景阳宫,但不知道是她自己为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目前这些细碎的线索也不能将事实揭开,还得再找些更重要的线索才行。 下了山后,凌陌裳二人才走到长廊拐角处就被瑾妃给拦住了去路,她还真是不死心。 “原来你还是放不下梅妃的事,我就说嘛,你们情同姐妹怎么可能放任不顾。”瑾妃冷笑道,刚刚她一直都躲在下面的树丛里偷听,凌陌裳早已察觉她的存在,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你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那我就不奉陪了。” 凌陌裳冷不丁的推开她,打算离去,见她要走,急得瑾妃忙说:“你觉得梅妃当真是病死的吗?在梅妃重病时,我曾去探望她,意外在花园里撞见她的贴身侍女在倒药渣,被我撞破后她吓得惊慌失措,竟然还不小心烫伤了自己的手,等她离开,我特地去翻看了一下药渣,并找信得过的御医检查后,发现里面竟然多了一样很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凌陌裳问。 “是凤倾花,御医说此物无毒,不会对人造成伤害,甚至还有解寒的功效,但按理说对她的病也没益处,不知道为何会在她的药里添加,是何缘由我并未追查,不过现在想来,这多了的凤倾花说不定才是她重病的缘由,而且你应该知道梅妃的贴身侍女可是太后赏赐的。” 又是凤倾花,或许真如瑾妃所说,这花起到了关键作用。 瑾妃前面说那么多也只是给凌陌裳提供一定的线索,而最后这一句话才是要点,她想尽办法的把整件事往太后身上引,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陌裳不禁眯起了眼睛,淡笑着说:“所以你将此事告诉我是觉得我可以放你离开这?” “那样最好,当然若做不到也没关系。” “反正你的目的是希望我和太后反目。” 这样直言不讳倒是瑾妃有些意外,她掩面轻笑了起来,“我绝不做别人的替罪羔羊,谁的都不行。” 瑾妃意外的聪明,知道太后在凌陌裳滑胎一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所以她当然不在意添把火,至于最后会烧成什么样子,就不在她的算计中了。 该问的也都差不多了,凌陌裳现在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并要去见一个人,宫里那些御医未必会说实话,但有一个人一定可以。 走之前,瑾妃突然叫住了她,双眸顾盼生辉,眼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即便如此狼狈,可刹那间还是感受到她别样的风情,她说: “如果可以,请替我跟陛下带句话,真想再为他弹一曲《阳春三月》。” 一夕间,风起叶落,无限悲凉不知从何言说。 第三十八章 一种叫一见倾心的毒 “小六,你曾说过,双双是梅妃的侍女?” 离开冷宫后,凌陌裳一直在回忆刚刚的事,忽而想到重要的一个点,便问小六。 小六忙点头,“是的,不过她是否是太后赏赐给梅妃娘娘的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真麻烦,如果记忆未曾受阻,或许一切都明了了。 凌陌裳叹了口气,声音冷清,“去御药房。” “是。” 御药房的御医一见到凌陌裳走来,纷纷拂袖而去,尤其是在她面前吃过亏的几个,可不敢招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扭头就跑。 “等等。”凌陌裳叫住了他们,一听到她的声音,首先是周御医,简直头皮发麻,他苦笑着转过头,“娘娘,您有事?” 这祖宗怎么到御医房来了?难道坤宁宫还不够她霍霍的?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可孩子保不住也不是他的错啊。 “边莺在哪?” “啊?” 周御医没听清,歪头一脸茫然,结果对上凌陌裳那双冰冷的眼睛,立马一个激灵忙说:“在,在后面的配药房里,您,您是来找她的?” “不然还找你的吗?” 凌陌裳很无语,这御医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一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周御医赶忙领着她去了配药房,路上还小声说:“这位神医着实厉害,臣都有些看不明白,配得药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但确实很奇特。” “或许是你见识少呢?”凌陌裳瞥了他一眼,满眼的嘲讽,周御医很受伤,眼眸下垂,低声说:“臣好歹祖上三代皆是御医……” “才三代啊。” 那不也才几百年,有什么好说的,凌陌裳看不懂。 这话一出周御医大受打击,再也不说话,沉默着把她带到配药房后微微行礼,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小六看周御医那样,极小声的说:“娘娘,周御医似乎挺受打击的。” “有吗?” 然而罪魁祸首完全没觉得,大摇大摆的进了配药房。 门打开后,一阵药香弥漫,充斥在空气中,她并不讨厌药香味,毕竟昆仑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仙草灵药。 “娘娘,您来了?”边莺一见到她非常激动,这才过去多久他们居然又见面了,小六老老实实的退出去,在外面候着,随时注意其他人的动向跟凌陌裳汇报。 “我找你有点事。” “娘娘请说,民女定知无不言。” 对于边莺来说,宫里能认识凌陌裳是非常幸运的,其他人要不是无视她,要不就是等着看她的笑话,觉得她出身低微不说,还认为她根本没那个能力。 “我问你,凤倾草是否会让人中毒?” “嗯……这个嘛。”边莺微微皱眉,显然这个问题有些许超标。 好一阵过后,她才又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条件非常严苛,这凤倾草可不只是花朵有用,全身都是宝,根部可以止咳,花可以驱寒,叶子还能明目,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珍宝,民女也没想到宫中竟然会种了这么多,要说是否会导致中毒,那唯一的部位就只能是花了,只不过需要与凝蝶香一起用才行,记得这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一见倾心。” “但凝蝶香可比凤倾花珍贵多了,说是至宝也不为过,即便是宫中御用香料都比不过,一是因为这凝蝶香乃是天然香脂,只有灵智山顶的蓬玉湖旁的琪树上才有,二是灵智山地势险要普通人根本上不去,所以若说用毒,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原来是这样,那似乎也说得通了,凌陌裳凝神,双眸微动,开口道:“正因为如此,选用这二者下毒才不易被察觉。” 边莺恍然大悟,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而且这应该算是民间偏方,鲜少有人知道,如此大手笔下毒,想必对方应该不是一般人。” 那就差不多明了了,凌陌裳继续问:“你可知从哪里能获得凝蝶香?” “嗯……帝都的话民女不清楚,不过听说帝都最厉害的商会叫九龙商会,或许他们那有,娘娘想要凝蝶香吗?” “不是,我只是想查一些东西,对了,你可知中了此毒的人是何反应?” 若这些能对上,那么只要查出凝蝶香被送进宫中的何处,便可知道真凶了,同时也能掌握其中的一项重要罪证。 说起反应边莺思索片刻,说:“初期体虚乏力,中期类似痨血症,到了后期情况不定,但会一直呕血,直到心肺彻底被毒素侵染便会突然暴毙,说起来发病时间最多三个月。” “我知道了。”凌陌裳微微垂眸,这些症状和水碧告诉她的一模一样,而且连时间都对得上,那就更加说明梅妃确实死于中毒。 果然这宫中的那些御医一个都不靠谱,还是得从边莺这打听,目前这些情报已经差不多了,看来是时候出宫一趟,算算日子,楚鹤轩许诺的时间不就是明天吗? 弄清楚了这些事以后,凌陌裳心情大好,拍着边莺的肩膀说:“你帮了本,我的大忙,要是有人欺负你可随时来坤宁宫找我,对了,这雪团子就先放你身边,关键时刻还可以当狗用。” 她笑着从地上抱起林珑递给了边莺,气得林珑脸都黑了,神色恹恹两只耳朵耸拉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好气哦,想揍龙,可又不敢。 “这是白狐吗?真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狐狸,多谢娘娘,民女一定好好照顾它,它有名字吗?” 一听说自己漂亮,林珑立马变脸,还极为亲昵的蹭了蹭边莺,并冲着它撒娇,一点妖族的尊严都没有。 “他叫林珑,你也可以叫他雪团子,照顾不照顾的不打紧,让他保护好你就成。”凌陌裳说完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林珑的鼻尖,林珑耸了耸鼻子猛地打出一个喷嚏,瞬间凌陌裳一沉,吓得林珑紧急往边莺怀里钻,生怕被凌陌裳抓去扒光毛发。 边莺失笑,揉着林珑的脑袋,笑容干净又澄澈,“玲珑啊,名字也好听,总而言之民女会替娘娘好好照顾一段时间的。” “那就好。” 凌陌裳一脸轻松,这没用的小妖总算丢了。 趴在边莺怀里的林珑很受伤,呜咽了一声,目送凌陌裳离开。 第三十九章 出趟宫真难 第二日,一大清早凌陌裳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很漫长的梦,非常累,可一醒过来却什么也想不起。 以前她鲜少做梦,现在倒是日日被梦魇困扰。 起床后,凌陌裳稍作梳洗,找出一件素雅的衣物,头发堪堪用一枚玉簪别着,看起来异常清秀雅致。 “娘娘,您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素?”水碧非常惊讶,宫中的这些妃子恨不得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是为了能吸引陛下的注意,可她倒好,不拾掇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往素了穿。 凌陌裳才懒得解释,晃晃手指面带笑意,“你不懂,好了,我准备完成,送我去见小皇帝吧。” “小……娘娘,婢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您这样对陛下不敬是会被责罚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叫他小皇帝就是。” 明明当着楚鹤轩的面也没见他多生气,倒是这丫头一天就知道叨叨。 “还有,陛下这会儿在早朝,您要是有事找他就先等等。” “等多久?” 她都等了一晚上了,竟然还让她等?虽说帝王一言九鼎,可毕竟只是私下跟她许诺的,万一他后悔了呢,不行,她得先去把人找着才行,如论如何她都要查清楚凝蝶香入宫后去了哪,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水碧不清楚她到底所谓何事,非要现在去找陛下。 “这……”水碧很为难,她也不知道早朝要过多久,不等她多想,凌陌裳干脆了当的说:“你带我过去就行。” 从坤宁宫到养心殿需要一段时间,加上如今的凌陌裳连妃位都没有,自然坐不了步辇只得步行,等走到养心殿早朝也差不多结束了。 “娘娘您慢点,当心摔跤……” 水碧跟在后面就像个老妈子似的,一会儿担心凌陌裳跑快了摔跤,一会儿又怕她性子大大咧咧冲撞了谁,简直操碎了心。 为了能尽快到达,凌陌裳走的飞快,水碧差点跟不上,休息好了后的凌陌裳脚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那速度水碧得用跑的。 谁知她走得太快差点撞到人,幸好反应快,对方也不赖,两个人擦身而过并没有造成什么事故,刚站稳凌陌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飞鹰,便笑着说:“自然去见小……” “娘娘是去见陛下。”水碧赶来的飞快,连忙抢着回答,凌陌裳默默点头。 飞鹰有些意外,但还是对她说:“陛下这会儿在御书房,齐王有事觐见,您现在去恐怕也见不到陛下。” “不碍事,我可以等。” 凌陌裳说得那叫一个爽快,眉宇间带着十足的自信,让飞鹰不觉想起了那个雨夜,自始至终她都是这样的性子。 “那属下便不打扰娘娘了。” 本来要去养心殿,现在又听说楚鹤轩在御书房,凌陌裳实在头疼,恨不得能直接飞过去,皇宫之大,琼楼玉宇层出不穷,靠走不得一天时间? 要不是急需出宫,她才懒得做这种事。 一路兜兜转转,走得腿都酸了,好不容易来到御书房,刚到门口就被常德给拦住了,常德低眉浅笑鼻音厚重但却不失礼节,先是微微躬身后,才说:“娘娘,陛下在忙,您若要见他还请稍候片刻。” “本座从坤宁宫绕到养心殿,去养心殿的半路又折返回来,好不容易才到御书房,结果你竟然不让本座进去?” 这能忍?凌陌裳的暴脾气一下子上来,冲着常德就是一阵怒吼,差点就喷出火来了,常德拿她没办法,可又不能让她进去,只能好言相劝,“娘娘,不是老奴不让您进去,而是陛下确实有事,要是您执意进去触怒了陛下,不只是您就连老奴都得受罚。” “是啊娘娘,咱们就听公公的吧,还是等陛下忙完了再去找他。”水碧也跟着劝阻,希望她不要冲动,可这会儿凌陌裳哪里能听进去,她正火大着呢,天上地下谁敢将她拒之门外? “不行,本座非要进去!” “娘娘,不可乱来!” 一听这话,常德和水碧异口同声,慌忙的想出手阻止,眼看凌陌裳朝着大门走去,突然大门打开了,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的齐王走出来,踏出大门的一瞬间,他扫视了一眼凌陌裳,眼中满含敌意。 随即,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刚刚是在瞪本座?”凌陌裳冷着脸问,怕她又惹事,水碧赶紧摇头,“没有,王爷他就是斜视……” “嗯?” 凌陌裳狐疑的看向她,水碧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作声,这要是被齐王知道,她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齐王离开后,常德走到门口低声禀报道:“陛下,娘娘来了。” “不见。” 坐在龙椅上的楚鹤轩捏着眉心非常头疼,才跟齐王争吵一番,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是。”常德退出去后对着凌陌裳说:“娘娘,陛下说了,他谁也不见,您还是回去吧。” 好不容易来到这,小皇帝竟然让她回去?难不成所谓约定根本不作数?果然小皇帝不靠谱。 但既然来了岂有退回去的道理,她今天非进去不可。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想硬闯吗?” 凌陌裳挽起袖子就往里走,吓得常德赶紧拦着,奈何她非不听,硬生生的往里挤,门口的禁卫军纷纷亮出了长枪欲拦住她,凌陌裳怎会怕,她眸色一冷,身形快如闪电,腿一抬,几个禁卫军生生被踢了个人仰马翻,“砰”的一声砸在了御书房的地上。 被这阵仗惊扰,楚鹤轩抬头看去,刚准备动怒,就看到一身素衣的凌陌裳淡然的走进来,拍了拍手,古灵精怪的问他,“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原来是她,就说这皇城中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哎呀,娘娘您……” 常德和水碧同时跟进来,正好对上楚鹤轩那双冰冷的眸子,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奴才参见陛下……” “下去。”楚鹤轩沉声道,怒火好似被什么给冲散了,让常德非常惊讶,果然还得是废后,换作别的娘娘怕是早就被重罚了。 二人才进来就被赶走,来不及多想,麻溜的离开了御书房,他们一走,楚鹤轩放开捏着眉心的手,淡淡道:“朕既然许下承诺,自然不会忘。” 没忘啊,那感情好,凌陌裳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意气风发的说:“那我们现在就走。” 难得楚鹤轩耐心的跟她解释,“灯会在晚上。” 这才中午不到,出宫未免有些过早。 “那也不能真等到晚上再去吧。” “待朕处理完这些奏折再说。” 凌陌裳瞅了眼堆得跟小山丘似的奏折,他怕是一天都处理不完,那还出什么宫? “一个时辰能完吗?不行了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的话……要不你派人送我出去,反正又不一定要你跟着。”她急于出宫,在那问个不停,楚鹤轩拧着眉毛,拿起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聒噪,等着就是。” 这小皇帝竟然敢敲她的头!凌陌裳气结,但又碍于有求于人只得悻悻的走到侧边的柜子旁,双手一撑坐了上去,两条腿悬浮着,在那晃个不停。 有人在楚鹤轩根本无法集中,尤其凌陌裳还总是做出些惊人举动,他正抬笔无意间看到凌陌裳从柜子里翻出棋子,在那投掷着玩,她出手快准狠,只听到“砰”的一声,门口架子上的花瓶瞬间碎裂。 “凌陌裳!”楚鹤轩压抑着怒火,用极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喊出她的名字。 凌陌裳回头,一脸无辜,“怎么了?” 这还批什么奏折? “常德,备轿!” 第四十章 被当成工具人的少年帝王 马车缓缓驶过闹市,街上的喧嚣能清楚的感受到。 比起宫里的庄严,这里更热闹,也更随性。 光是在马车上,凌陌裳就已经按捺不住,拉开车帘望着街市上的各种小摊子激动的一个劲地扯楚鹤轩的衣袖,“楚鹤轩,那边是什么?我要去看看。” 楚鹤轩强压着怒火,用极低沉的嗓音对她说:“出了宫就叫朕鹤公子,不要直呼朕的名讳。” “好的,鹤公子,那本座叫什么呢?”她思索片刻,忽而抬眸,一双灵透的眼眸顾盼生辉巧笑吟吟,“不如就叫我浮笙吧。” 在世间万般岁月,鲜少有人叫她的名字,这时她告知楚鹤轩自己的真实名字,多少也是存在一点私心的。 “这名字……”楚鹤轩有些惊讶,他能感受到这名字不是她随性而起的,怕是有些渊源,见他对这个名字似有疑惑,凌陌裳皱眉像只呲牙的喵咪质问:“这名字怎么了?” 楚鹤轩微微摇头,“没什么。” 只是略有些好奇而已。 “快,我要下车,那边有个好玩的!” 一出宫门,凌陌裳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根本拉不住,没办法,楚鹤轩只好让驾车的飞鹰将马车停在城墙一角,刚停下,凌陌裳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楚鹤轩跳下马车,她力气大,加上楚鹤轩没反应过来,生生被她拽了下去,差点一个趔趄,看得飞鹰和常德一愣一愣的。 在马车里,常德根本不敢说话,他扮作富商模样,对外人而言就是他们两的长辈,可他哪敢端架子,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怎么说呢,他觉得陛下对废后确实有些特别。 下车后,还不等楚鹤轩吩咐飞鹰他们,就被凌陌裳拉进了热闹的街市,飞鹰和常德互相看了眼,不禁苦笑,赶紧追上去。 见到凌陌裳犹如欢脱的孩子一般,飞鹰眼中漾起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帝王出门自然不只是飞鹰和常德在一旁护着,还有狩鹤隐于暗中,随时注意周围动向,只要有危险靠近,他会立马现身。 “这是什么?”凌陌裳激动的跑到一个摊子旁,将那儿摆着一块大理石,摊主正用勺子舀着黄色的糖浆在大理石上画着一个凤形的图案,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手非常稳,行云流水般的就将凤画好,稍稍等了片刻,用铲子轻轻铲起,递给了旁边的小孩。 小孩子拿到后乐呵呵的跟着父母离开了,他们一家人走后,摊主看向凌陌裳二人,笑着说:“二位想要什么形状的?我看二位有龙凤之姿,不如就画一对龙凤吧。” “凤焉能与龙放在一起,本座只要龙形的。”一听还要给她画个凤凰,凌陌裳哪里肯,当即拒绝,摊主没承想她对凤凰还有这样的偏见,不禁干笑了两声,“好嘞,那我就给您画一条龙。” 摊主手一挥,一条栩栩如生的龙便出现在大理石上,还专门点上了龙眼,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就是小了点,凌陌裳接过后便走,也没打算给钱,摊主急得好心提醒,“这位姑娘,还请给三文钱。” “钱?”凌陌裳歪头,默不作声的用神力探索着周围的情况,她学得很快,知道摊主是什么意思,于是瞥了眼一旁的楚鹤轩,淡淡的说:“鹤公子,给钱。” 她使唤起人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楚鹤轩冷着脸,走到摊主旁将一锭银子递给了他,摊主才找钱呢,凌陌裳又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拽着楚鹤轩就跑了,看得摊主一愣,忙喊:“公子,这零钱还没找呢。” “那边是什么?卖鲤鱼的?”凌陌裳眼珠子乱转,一路上看到什么都恨不得冲过去,听到有人在那叫卖,“卖鲤鱼了,龙井滩的鲤鱼,好看又好养,还能庇佑家宅安宁,福泽后代。” 鲤鱼竟然有这本事?凌陌裳才不信,但觉得感兴趣,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路途中她尝了一口手上拿着的糖画,“好甜……” 她撇撇嘴,反手递给了身后的楚鹤轩。 楚鹤轩茫然的接过,脸色异常阴郁,但街上人多他忍着没发作,拿着糖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怎么这次不去风月楼了?” 以前她只要溜出宫,头一站必然是风月楼,现如今倒是转性了,不但不爱吃甜食,连风月楼都视若无睹。 “因为这儿更有趣。”凌陌裳神采飞扬,乐颠颠的跑到卖鲤鱼的摊位旁跟那老板说:“我要一条。” “一条?姑娘,咱们卖鲤鱼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一条未免太孤单了,鱼也是会寂寞的。” 老板一看凌陌裳二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不似普通人,想必少说也是富家小姐公子,便立马又接着推销起来,“要不您多买几条?您看这鲤鱼是不是很漂亮,放在池塘里再种上莲花,岂不美哉?” “池塘没有,不过这鱼嘛……”凌陌裳思索片刻,望着木盆里的鲤鱼发呆,她身上散发着微弱的龙气,人感受不到,那鲤鱼却能察觉,被龙气吸引一个劲的往她那跳。 这简直是奇观,从来没见到鲤鱼主动向人靠近的,老板大腿一拍激动的说:“您看,连鱼儿们都想跟您走。” 万物皆想寻求神明庇佑,鲤鱼也不例外,何况也有鲤鱼跃龙门之说广为流传,自然想靠近真龙。 “哎呀,真是奇了。”赶过来的常德见这情况,也惊讶的大叫,周围人也纷纷表示这鲤鱼通了人性,让她赶紧买回去,于是凌陌裳这才拍板,“好,我全要了。” “这……”常德哑然,全买回去还得了?得赶紧阻止,可他又不敢说什么,就悄咪咪的瞅了眼一旁的楚鹤轩,然而楚鹤轩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只想沉默。 “付钱吧,鹤公子。” 老板乐呵呵的把木桶直接交给她,“那这桶我就免费送给您了。” 桶才值几个钱,重要的是本来需要卖一天都未必卖得出的鲤鱼一下子卖完了,钱赚了不说,还浑身轻松提早收工,自然快活的紧。 楚鹤轩面无表情的付钱,看得常德心头一紧,少年帝王哪里被人当过工具使唤,也只有凌陌裳做得出来了。 然而某人压根没在意这么多,蹲下去看桶里的鱼儿,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水面,好几条鱼瞬间翻起了白肚,一不注意,竟然死了。 “老板,你这鱼怎么回事?”常德一看,连忙问老板,这不唬人嘛,还没到家就死了,说什么好养。 老板也一脸懵逼,看着十多条鱼一下子死的还剩三条了,又心痛又不解,“这,我也不知道啊,刚刚还好好的。”他扭头看向凌陌裳,“是你做了什么?” 第四十一章 比武招亲 “我什么都没做。” 凌陌裳否认道,她只是碰了一下水面,但凡俗之物承受不了她的恩惠,资质平平者自然无法存活。 刚开始她也没想那么多,单纯出于好奇,奈何即便被困于凡人之躯,她毕竟是神龙,有龙息尚存,神力太过精纯,鲤鱼承受不住。 可如此一想,当时楚鹤轩与她在御池……他竟然安然无恙,不愧是人间的帝王。 “放心,既然我买了就不会退还,三条也够了,证明它们有资质。”凌陌裳淡淡道,她知道真实情况,自然不会去责怪人家老板,一听她都不计较,老板感激涕零,“小姐真是好人啊,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老板赶紧把死去的鲤鱼舀走,将剩下的三条放在小木桶里,递给了楚鹤轩,看刚刚付钱的是他,所以老板觉得他肯定跟她是一对儿。 这可使不得,常德赶紧去帮着拿,楚鹤轩递给他一个眼神,淡然的接过了木桶。 既然微服私访,就不能让别人看出身份,常德扮演的是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帮晚辈提东西像什么话。 而且楚鹤轩也很好奇,这鱼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诧异的伸手碰了一下水面,不经意间感受到水中有一股很奇妙的气息。 “那是什么?吃的吗?我们去那边看看!” 凌陌裳以前喜欢安静,可到了闹市,却不由自主的融入其中,这些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对她来说都非常奇妙,什么都想感受一二。 被她拽走的楚鹤轩木桶都来不及提,飞鹰赶紧帮忙拿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凌陌裳从东市逛到西街,又到空巷,每一个地方都不想错过,瞬间买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东西,楚鹤轩黑着脸帮她提了一堆,身后的常德和飞鹰也没闲着,两手都被沾满了。 她都不觉得累吗? 楚鹤轩那双眼眸中寒意都无法消散,好几次都到了爆发的边缘,这个女人总是很清楚该怎么激怒他。 看她还要去前面的集市,终于,楚鹤轩忍无可忍,“你还没逛够?” “没有啊。”凌陌裳回头,一脸无辜,这才到哪,没想到帝都竟然这么大,到处都是人,有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难得出来一次,她当然得看个够,转眼间就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去找画者了?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吧。” 他转身,冷不丁的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飞鹰,本来飞鹰双手就不空闲,这下更是凄惨,只能堪堪往上叠,稍稍不稳就会全摔了,幸好他练过,身手不错,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这禁卫军副官的位置他也别想要了。 一听要回去,凌陌裳急眼了,忙说:“找,当然要找,我们这就去。” 说着她又拉住了楚鹤轩,忽而见到前面不远处聚集了一堆人,争前恐后的在那凑热闹,也不知在干什么,她一下子又来了兴致,回头冲着楚鹤轩咧嘴一笑,“本座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楚鹤轩扶额,他到底为什么会同意带她出来? 前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还有人在敲锣打鼓的吆喝,凌陌裳拉着楚鹤轩从人群中生生挤了进去,常德和飞鹰没跟上,被堵在了外围,两人非常着急,一旦楚鹤轩离开了他们视线,万一有危险无法及时保护他。 而且这里人多眼杂,尤其如果有刺客混迹其中可就麻烦了,于是飞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常德,并说:“我先去找公子,你在这等着。” “好,你快去……”常德很痛苦,这叫什么事啊,他平时哪里拿过这么多东西,是要累死他这个老家伙吗? 人群中,有人激动的议论着。 “那不是醉湘园的名角儿温苓吗?比武招亲……没想到啊,她居然会出来比武招亲,一般的戏班子怕是不会让名角儿这么招摇吧。” “谁不知道温先生性情洒脱,老班主都拿她没办法,毕竟醉湘园差点闭园,多亏了她才盘活的。” “既然是温先生招亲,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命好能抱得美人归了。” “可现在台上那位不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吗?如果最终他胜了,那温先生岂不是……” “这……” 名角儿?比武招亲?凌陌裳没听过这些词,但戏班子还是清楚的,原主就喜欢听戏,曾经甚至还不惜代价在坤宁宫搭戏台子。 但比武招亲是做什么的? “要不你去试试?”凌陌裳用胳膊轻轻怼了一下旁边的楚鹤轩。 刚说完这话,只听到一声惨叫,接着,台上的一个男子被直接踢下了台,重重的摔在凌陌裳他们面前,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在那哀嚎,仔细一看,他膝盖处留下一道极深的口子,流血不止。 “比武招亲点到即止,你怎可伤人?” 台上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气得直指那收枪的男子,这男子名叫何硕,南街有名的地痞流氓,被抓捕入狱过多次,但都被人保释出来了,因上头有人所以非常嚣张,平日里也不干什么正经事,没想到会来参加比武招亲,而且还出手伤人。 何硕冷笑着握住手里的枪,一点也不在意,还出言嘲讽,“技不如人,与我何干,但凡他稍微精进一点自己的实力,也不至于如此。” “你!” “我什么?要比武招亲的可是你们,既然选择比武,那就算死在台上也怨不得谁,你这么为他们着想,不如索性把温苓嫁于我就是,也不用看其他人因比武受伤。” 本以为他是莽汉,谁知道话却说的头头是道,老爷子气结,却无力反驳,他们也没有立其他规矩,只言胜出者就可以迎娶温苓,因此他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下手过于狠辣了些。 见老爷子不说话,何硕提枪扫视众人,冷声问:“还有谁要挑战我?” 半晌,台下无一人回应,老爷子非常着急,迫切的在人群中寻找,看看有没有可以破局的人。 “我!” 眼看就要落下帷幕,谁知人群中传来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让众人纷纷侧目看过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小姑娘想干什么? 她要上台比武不成? “不对。”聚焦所有人目光的凌陌裳忽而摇头,然后淡然的拍了拍身旁楚鹤轩的肩膀,星眸璀璨,“不是我,应该是他。” 第四十二章 恶事做尽,自有恶报 其他人又将目光落在楚鹤轩身上,细细的打量着他,见他着一身金底暗纹黑衣,内衬为深红色,将他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衬的更加白了,头发则高高扎起,俨然一个俊俏少年模样,看着肆意飞扬洒脱疏逸。 这样的人,即便站在人群中都难以被忽视。 “这样的公子才跟温先生相配嘛。” 有人赞叹道,再看台上之人微微有些嫌弃,何硕长相粗犷不说,性格也异常火爆,实在不是良人。 老爷子也松了口气,望向楚鹤轩笑着问:“公子是要参加比武招亲吗?” 见众人神情不已,但都对楚鹤轩表示看好,何硕气得将长枪在手里转动一圈,右手一勾借力将长枪直朝楚鹤轩刺去。 “就凭你?” 眼看长枪刺去,众人不禁唏嘘,为楚鹤轩捏了把汗,要是在这受了伤可就令人惋惜了,自然其中也有不乏看热闹者,恨不得他们赶紧打起来。 然而这时楚鹤轩却异常淡定,他伸手将凌陌裳护在身后,一双刺骨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何硕,明明什么都没做,但那股骇人的气场以及地狱修罗般的眼神让他不觉背后一凉。 仿佛被一条高百尺的巨蟒盯着,冰冷的吐着蛇信,散发着极其危险的信号。 刹那间,不等何硕反应,只见一道人影迅速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抓住了长枪一端,所有力道之大,何硕想收回都拽不动。 何硕冷笑道:“你也是来挑战我的?没看到刚刚他们下场有多惨,说吧,你是想被我踢到一对门牙,还是扭断你的一双胳膊?” “只是替我家公子教训你而已。”说罢,飞鹰回头微微垂眸,低声对楚鹤轩说:“公子,属下救驾来迟。” 楚鹤轩面色淡然,冷道:“不必留情。” 随着他轻吐出这四个字,飞鹰点头纵身跳到了高台之上,冷眼扫视着何硕,然后走向存放兵器的架子旁,脚尖一勾,一把长枪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入他的掌心,“你既然擅长用枪,那在下便用长枪来应战。” 用何硕最擅长的来打败他,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何硕哪里能忍受,阴笑着说:“我先打断你的腿,再去找那个小白脸算账,然后掳走他身边的美娇娘,看你如何嚣张!” “鹤公子,他说你小白脸。”凌陌裳歪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楚鹤轩则淡淡的来了句,“他还说要掳走你。” “就凭他?” 凌陌裳瞬间炸毛,连飞鹰都打不过的毛头小子也跟肖想她?她这个火大,站在台下怒道:“臭小子,你想跟本座交手不成?” “美人儿,你别急,赢了他你自然就是我的。” 何硕非但没被凌陌裳吓到,反而出言调戏,“等我先娶了温芩就让你当我的小老婆,没承想今日竟然还有如此收获,实在没有白来一趟。” 小……这人在说什么鬼话?凌陌裳那叫一个气,恨不得喷他丫的,要不是神力不够,她这一怒,整个帝都都得动荡。 而何硕这等言论让一干人等大为吃惊,他竟然敢当着温先生的面说这种话,实在太过嚣张,老爷子气结,咬着牙怒道:“你……” “福伯,没关系,规矩就是这样,只要胜出的人,温芩自然履行承诺。” 屏风后传来女子的温言细语,那声音就好似春风吹起落花,轻扫过面颊,一夕间什么都不剩下,唯有一阵清香久久无法散去。 不愧是名角儿,即便隔着屏风都能看出她气质非凡,举手抬足间风雅异常。 对于温芩的回答,何硕非常满意,勾起了唇角很是得意,“听到没,连温芩都这么说了,她果然懂事,这就开始护着她未来丈夫了。” 而他的这些话瞬间引起群众不满,纷纷冲着他指指点点,他一记眼神扫过来,亮了亮手里的长枪,见识过他的厉害,下面的人顿时闭嘴不敢造次,只有凌陌裳在那怒吼:“飞鹰,揍他,狠狠的揍他!” “小美人儿,你怕是要失望了,他不是我的对手。”何硕还在那得意,忽而发现对面的飞鹰很不对劲,他低垂着眼眸,周围似乎散发着黑气,一下子乌云蔽日,瞬间让何硕看不到周围的动向。 “咻”的一声,长枪破空而来,何硕都没看清飞鹰何时出招,就被飞鹰一套干净利落的枪法击败,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招,对方的长枪已经直逼他的脖颈。 “好!打得好!” 下面的人开始起哄,声音此起彼伏。 这场面和刚刚相比简直是大反转,他气不过,握着枪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怎料他的动作早已被飞鹰看穿,长枪一出轻易的将他手中武器缴获,同时一脚踢在他的胸口,让他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刺痛,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两人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无论何硕再出手多少次也一样,飞鹰可是禁卫军副官,普天之下能打得过他也没几人,何硕算是有幸见识到了他千分之一的实力。 何硕一边咳嗽着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你小子敢伤我,信不信……” 话还未说完,飞鹰已然将长枪丢回兵器架,不偏不倚的插回到了原处,然后一把抓住何硕的衣襟,抬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是为我家主子而打的,你胆敢言语侮辱已是死罪难逃。” “这两拳是为我家小姐打的,她如此高贵之人,你这市井老鼠也敢肖想?” 打完两拳后,他还不解气,又给了一拳,生生把何硕的门牙打断,接着他又握住拳头,吓得何硕连连求饶,“我错了,你不都为他们报仇了吗?怎么还打?” “最后这一拳是为屏风后的那位姑娘打的,既参加比武招亲,你应是心悦她才对,怎可当作儿戏?若并非真心相付,就莫要耽误人家姑娘。” 接着,这一拳直接把何硕打下了台,看着惨不忍睹,他会有此恶报,也是他自己恶事做尽的后果。 “你,你们,给我,给我等着……” 何硕骂骂咧咧的怒吼,可惜伤得太重最后气若游丝,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力的倒了下去,被人群中窜出来的两个人搀扶着溜走了。 “本来还想给他点教训的,结果跑那么快。”凌陌裳挥挥拳头,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给两拳。 身旁的楚鹤轩微微眯眼,淡淡道:“来日方长,此事不会这么结束的。” “啊?”凌陌裳不解,狐疑的看着他。 此刻台上的老爷子走到屏风后跟温芩说明情况,而飞鹰则准备下台跟楚鹤轩汇报,刚才走了两步就被温芩叫住了,“公子,请等等。” 第四十三章 他能进,焉有拦住我的道理? “姑娘还有事吗?” 飞鹰疑惑的问。 他之所以上台是因为楚鹤轩的命令,以及何硕确实激怒了他,自然要给他一个教训,除了这些,却无一点想参加比武招亲的意思。 “公子是此次比武招亲的胜出者,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您可以迎娶我家先生。”老爷子含笑着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宣布飞鹰胜出,一下子掌声此起彼伏,飞鹰无论是长相还是实力都堪称一绝,自然也算得上是良配。 一听到这消息,凌陌裳不禁笑着说:“竟然还以为帮他寻了个归处,哎,鹤公子,你去哪?” 在一切归为平静后,楚鹤轩淡然的离开了人群,“比武招亲已经结束,你还要留下来看热闹?” “不看了,我们去九龙商会吧。” “去那做什么?” 出了宫后,她也不嚷嚷着找画者,也不去风月楼,竟然要去九龙商会,以前可不见她对这儿感兴趣。 凌陌裳走到他面前,平静的回道:“去买香料。” “你竟然也会用香料了。” 这时的飞鹰在台上非常为难,眼睁睁的看着楚鹤轩他们二人渐渐远去,得赶紧追上去才行,不然一会儿的功夫肯定找不到他们人了。 他尴尬一笑,回头冲着老爷子抱拳道:“我此次并非参加比武招亲,只是因为那人言辞侮辱了我家主人而已,自当要给他一个教训,多有误会,还请见谅。” 老爷子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皱着眉问:“不参加那你为何上台?这是想让我家先生被看笑话吗?公子,我家先生乃是醉湘园的名角儿,难不成还配不上你?” “老先生您误会了,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不过确实不是为参加比武招亲而来。”飞鹰赶紧解释,奈何老爷子不听,这么多人看着呢,如果最后让他走了,那温芩以后可怎么办? 越是名气大,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越在乎名声,没有人可以做到像温芩那样肆意洒脱。 “福伯。”温芩叫住了老爷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着一身紫衣,头戴孔雀羽翎,步伐徐徐,面带笑意,走到飞鹰面前微微欠身,“是福伯唐突,望公子见谅,刚才之事小女子已明了,自不会让公子为难。” 温芩确实温婉大度,此言一出,老爷子也不好说什么,当事人都不介意,还能怎么办。 “不过,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告知姓名,毕竟公子也算是帮了温芩。” 她浅笑着问,语气不卑不亢,又谦逊有礼,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告知名字并没什么不妥,飞鹰微微低头,轻声说:“在下谢飞鹰。” 说完后,不等温芩作答飞鹰已然跳下台,消失在人群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温芩若有所思,许久都未回过神。 禁卫军副官谢飞鹰,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九龙商会在城南以东,那一带修建的有著名的空中楼阁,这次花灯节也主要集中在这条街,凌陌裳想找的画者也会在此现身。 所谓的空中楼阁,是一座悬空建筑,下方是一条横跨整个帝都的渭河,四面修有高楼,中间则是一座圆形建筑,靠着回廊与高楼连接,只有身份显赫之人才能到空中楼阁。 据说空中楼阁是上官家所建,其中暗含了不少机关匣道,以此来保护九龙商会。 来到空中楼阁,单是从下往上看,确实不可思议,实在让人感叹天工造物。 “二位请留步,要上空中楼阁需要有名帖,不知二位可有?” 门口的人将凌陌裳他们拦住,不出示名帖自然不能放他们进去。 名帖是什么? 凌陌裳听都没有听说过,她想楚鹤轩乃是一朝帝王,他总该有,于是扭头看向他,然而楚鹤轩还真没有,他耸耸肩,掉头拉着凌陌裳就走。 “等一下,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凌陌裳瞪大了眼睛,这人间帝王不是最大的吗?连他都不能进去? 楚鹤轩一点淡然,“没有。” 还真没有啊,凌陌裳急了,她要进去,被堵在门外像什么话,于是走到刚刚那人面前说:“让我看看名帖长什么样。” “你都没见过自然拿不出,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守门的人一脸不屑,真以为这儿谁都能进。 “我没见过当然拿不出,可如果让我看了没准……” “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守门人懒得跟她瞎扯,伸手推了她一把,凌陌裳一个趔趄狼狈的很,她气结,眸色透出了一抹寒意,一股骇人的气息就要喷涌而出,突然她被人拉住了,楚鹤轩走过来冷眼瞥向那人,“名帖虽没有,但九龙令还是有的。” “什么?!”守门人大惊,名帖都是贵族之人才能持有的,更别说这号令九龙商会的九龙令了,这不是商会九大会长才能持有的吗?他为何会有?难道…… “您,您拿出来看看……” 一听九龙令,守门人的语气都变了,再也不敢小看人。 楚鹤轩平静的拿出一枚玉牌,上面刻着一个九字,凡是识货之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九龙商会特有的艳霞月灵玉。 “竟然真是九龙令……您,您请进。”守门人赶紧让开道来,到了九龙令这个层面的事就不是他们敢僭越的。 “既然有,你早点拿出来啊。”凌陌裳很无语,非得看她跟那两个人叫板,本来她还想着不行了费神力变出两张名帖,也好过被挡在外面强,虽然按照她的一贯作风恨不得单枪匹马闯进去,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 楚鹤轩不答,淡然的走了进去,凌陌裳赶紧跟上,就被那两人拦住,“姑娘请留步,您难道也有九龙令?” 怎么还把她给拦住?他们不是一路的吗? 她指着楚鹤轩急忙说:“我没有,可他有不就行了。” 守门人摇头道:“那可不一样,你没有名帖也没有九龙令,还请回吧。” 这些个守门人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关键楚鹤轩也没打算出面帮她解围,一看就是故意的,若她进不去,以楚鹤轩的性格恐怕真的不会管她,既然如此。 她慢慢走近,双眸中闪过一抹流光,一夕间,二人皆被她的眼眸吸引,不约而同的看过来,彼时她浅笑三分,眸色淡淡,“我与他夫妻一体,他能进,焉有拦住我的道理?” 此话一出,才淡定走向九龙商会的楚鹤轩突然顿步,神情复杂,未曾想,她竟然会这样说。 不知为何,守门人木讷的点头,并未再阻拦她,凌陌裳这才笑吟吟的走向楚鹤轩,眼里的流光慢慢消散。 楚鹤轩并未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轻道一声,“进去吧。” 第四十四章 已经被人垄断 “他们人呢?” 飞鹰匆忙追过来,只看到常德站在九龙商会大门口,急得直跳脚,他眼睁睁的看着楚鹤轩他们进了商会,而自己跟上去的时候却被阻拦在外,任他费尽三寸不烂之舌都没用。 九龙商会是什么地方,那儿卧虎藏龙随时都有危险,常德怎么敢让楚鹤轩他们两人进去,万一有个什么,都没人护在身边。 “进去了,嗨呀,你赶紧想办法随我进去吧,总不能在外面干等着吧。”常德火急火燎的,恨不得再去跟守门人理论。 “陛下进了九龙商会?” 飞鹰很震惊,在帝都谁不知道要进九龙商会有多严苛,硬闯肯定没好果子吃,何况九龙商会几乎垄断了大周好几条经济脉络,压根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若是让他们知道现今帝王去了里面,铁定会动用武力劫持他。 “没有名帖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咱家怎么知道,刚刚咱家一路跟过来累得半死,好不容易到了这儿只看到他们进去的背影,门口的那守卫又不放咱家进去。”说起这个就来气,常德一把年纪,做事向来张弛有度,难得见他这么生气。 这就有些为难了,飞鹰微微皱眉,“问题是我们根本进不去。” “所以让你想办法啊。” 要真那么容易想出办法,那谁都可以进九龙商会了,飞鹰也非常着急,他们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两位可是想进九龙商会?” 突然,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姑娘走过来,弱弱的问他们情况。 飞鹰眸色微变瞬间警惕起来,常德也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刚刚他们的对话被这姑娘听了去。 “你是何人?”飞鹰冷声问。 他这态度把小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极小声的说:“我家主人有请,二位随我来。” “你家主人为何邀请我们?” 随便冒出一个人突然邀请他们必然有鬼,飞鹰一向谨慎,尤其是在楚鹤轩的事上,自然不可怠慢,必须先搞清楚她目的是什么。 “主人说可以带你们进去,只要你们愿意。”小姑娘哪里见过这阵仗,眼前的飞鹰虽然长相俊朗不凡,可此刻眼神里透出的杀意实在骇人,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怕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难以再找到进去的法子,常德冲着飞鹰使了个眼色,略作沉思后便说:“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反正飞鹰很强,如果对方真想做出些对他们不利的事,飞鹰自然也能处理,这一步虽惊险,却不得不走。 “好,那先去看看。” 得到飞鹰的首肯后,小姑娘带着他们朝着西面走去,绕到了九龙商会后方,看到那儿停了一辆马车,单看那马车亦可知这小姑娘的主人少说也是个富家子弟。 到了马车旁,还不等飞鹰询问,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走下车来,冲着飞鹰微微欠身,“谢公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温先生?没想到竟然是你,不知温先生作何打算?” 一看是温芩,飞鹰便觉得此事不简单,这位名角儿确实是个有能耐之人。 “谢公子多虑了,只是这次醉湘园的新戏在九龙商会的空中楼阁出演,来到这儿便看到二位在门口徘徊,想来你们定是遇到了麻烦,便让雀儿去知会一声。” 温芩不卑不亢,一言道破飞鹰他们要进九龙商会之事。 听她此言,飞鹰知道可以借助她进去,但当真这么简单吗? “公子不必多加揣摩,温芩只不过想报答公子,此后便一笔勾销不再相欠,也不必再为此事而烦心。” “若真是这样,那自然甚好,还望温先生谅解,有些事在下不得不弄清楚。”飞鹰淡淡道,比起刚刚在台上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心思缜密让人琢磨不透,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温芩明白,二位请随我来,要入九龙商会除了名帖外,还有我此次的贵宾,不过需委屈二位先随我到戏台去一趟了。” 这些倒不碍事,只要能进去就行。 飞鹰点头,与常德对视一眼,再无其他异议,他深知,温芩确实是个聪明人,得知他身份后,想必也该猜到楚鹤轩身份尊贵,毕竟能让禁卫军副官如此相待的可没几人,但在这方面温芩很巧妙的避而不谈。 因为她知道,好奇心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甚至会失去一个值得深交朋友。 另一边,入了九龙商会后的楚鹤轩和凌陌裳先是去了西边的回朔楼,相比起其他地方,这儿人少,不至于被人发觉。 “那九龙令是什么?”到了这儿,凌陌裳这才问他。 楚鹤轩轻飘飘的来了句,“你可以当作是敲门砖。” 这比喻简直没谁了,凌陌裳很无语,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你来九龙商会想买什么香料?据我所知,只有九龙商会才能买到的除了凝蝶香再无其他,难不成你是为它而来?” 小皇帝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出她的目的了,凌陌裳也不否认,挑着眉问:“不可以吗?” 竟真是凝蝶香…… “那回朔楼是来对了。” 九龙商会周围四座高楼,中间则是空中楼阁,其中回朔楼就是卖些寻常难得一见的珍宝之处,因而这里人极少,即便是贵族都未必有那资本拿下这儿的宝贝。 来到回朔楼外,抬眼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回朔二字写的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可见作者笔力深厚,绝非一般人。 踏入朱红色的大门,能看到左侧方是一个柜台,柜台后站着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名叫三春,正礼貌的冲着他们微笑,“二位想看什么?这儿珍宝无数,只要给能出不错的价格,便可将其买下。” 凌陌裳走过去,对着三春说:“我要凝蝶香。” “这……”三春有些为难,低声道:“凝蝶香这种极少见的珍宝,即便是九龙商会都不可能一直提供。” “所以是没有了吗?” “有,但不能卖给姑娘,此物已被人预订了。” 竟然还有预定的说法?凌陌裳很惊讶,当然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买香料,于是便问:“谁预定的?” 三春摇头,非常坚决,“这一点恕我不能告知。” 一听这话,凌陌裳眸色多了一抹寒意,抬眼间异常冷冽,她说:“是因为购买此物之人的身份不一般吗?” “姑娘若是来打听消息的,那就来错了地方,九龙商会只提供货物,其他的一概不知。” 瞬间,三春态度发生转变,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了柜台上放着的银铃,见此情况,楚鹤轩拉住了凌陌裳,对三春说:“那不知何时才会有新的凝蝶香?” “此物已被垄断,恕不卖给其他人。” 竟然还搞垄断,那为何她刚刚不说? 凌陌裳攥紧了拳头。 “能在大周垄断凝蝶香的,想必应该没几人。”楚鹤轩眯眼,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言辞间意有所指,三春竟然也不着急,笑道:“若公子执意要为这位姑娘拿下凝蝶香,那便自己去夺取,九龙商会概不负责。” “你——”凌陌裳气得都想动手了,要不是进门时用了神力,这会儿还能强行让她开口,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楚鹤轩伸手拉住了她,“走吧。” “可我东西都……” “反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多余的也问不出什么。” 他好似什么都明白,也猜出了她的目的,留下来意义确实不大,但就这么走还是很不甘心。 “也许能试试。”她指尖微动,试图聚集神力,哪知还没来得及使出全力,就被楚鹤轩用力的拽出了回朔门,踏出大门的那一瞬,他用极小的声音对她说:“想查货物卖给了谁,不应该来找她。” 凌陌裳扭头一脸不解,“那应该找谁?” “去空中楼阁的月台,找账目。”说这话的时候,楚鹤轩微微抬眸,望向交替的长廊,眼中投射出一抹凌厉的光芒,那话好似不像是对凌陌裳说的,而是跟别的什么人下达命令。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凌陌裳大惊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跟我说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来买凝蝶香的话自然没走错。” 一夕间,凌陌裳无话可说。 第四十五章 隐隐中的不安 空中楼阁渐渐聚满了人,皆是为温芩而来。 她先是一出比武招亲,又来空中楼阁演出,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对她更加心存好奇。 来的途中,凌陌裳听到不少人在津津乐道,明明卯时三刻才开始,可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迫不及待的想看了。 “听说这次的戏叫《龙女有晦》,是落梅师父亲手所作,结合了昆仑山一带的传说,无论是故事还是情感都令人期待,尤其还是温先生演唱,她那副好嗓子,再加上落梅师父的戏折子,简直绝配,实在期待的很呐。” 原本凌陌裳对那些人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谁知竟然听到昆仑二字,而且还说什么龙女,让她瞬间想起了那个让她火大的故事,立马拉住了正往前走的楚鹤轩,问:“他们刚刚说的什么戏?” 楚鹤轩答:“《龙女有晦》,就是被你撕了的画册上的故事。” “怎么就这么跟龙过不去?也不知是哪个人竟然画出那样的故事。”凌陌裳火冒三丈,画成画册也就得了,竟然还要以戏剧的模式表演出来,是嫌传唱不够吗? 要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那神龙脸面何存? 听闻凌陌裳对这个故事极其不满,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解释道:“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懂了,《龙女有晦》可是相当有名的传说,大家可都津津乐道呢,落梅师父加以改变后使得故事更加吸引人,你只管好生听着就是。” “哪里吸引人了,堂堂龙女岂能为一介凡人失龙珠、刮龙鳞、割龙角?”凌陌裳气结,直接跟这人理论。 “就是因为这样才感人,龙女最后不也跟那凡人安度余生了?历经坎坷面对得来不易的幸福,才会更加珍视,你又不是龙女,哪里知道人家龙女不值得。” 那人撇撇嘴,觉得凌陌裳无理取闹,坊间传闻从来不少,尤其是关于神仙妖怪的,龙女的故事一直广为流传,被人津津乐道,怎么到了她这就觉得故事有问题了? “我怎么就……” 凌陌裳差点一时着急道出自己的身份,幸好及时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见她话说一半,那人也懒得再跟她争辩,直接丢下一句,“不喜欢还来空中楼阁看什么戏。” “走吧,月台在上面。”一旁的楚鹤轩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二人的争辩,完了后再出言提醒,继续往上走,他们来这是为了去月台找账目的,谁知这会儿凌陌裳根本没心情去什么月台,她今天非要找出那个画者不可。 “不去,我要去找那个叫落梅的人。” “找到之后呢?” 楚鹤轩抬眼,满是疑惑。 凌陌裳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我要打断他的门牙!” 她那气呼呼的样子看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估摸着连人家落梅师父都见不着。 “这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楚鹤轩不解,上次也是,只要跟龙女有关的事,她总是容易跳脚。 “与你无关。”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吧,凌陌裳不想说话,朝着戏台走去,既然要在这儿唱戏,那所谓的落梅师父肯定也会来,她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见她不肯走,楚鹤轩只好带着她去寻了一处相对靠前的位置坐下,等待戏台开场。 随着时间过去,来的人越来越多,转眼间就将整个大堂全部占满。 人多起来后,凌陌裳隐隐感觉到不安,她朝着周围望了眼,这里是空中楼阁第一次的中央大堂,正北方则是戏台,周围总共有三扇门,门口皆有守卫,进来的人相继落座,人满为患有一部分只能站着。 是错觉吗? 很快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让凌陌裳一时间分不出到底是错觉,还是因为人太多让她不安。 随着乐曲声响起,先是一段悠扬的笛音做开场,接着两扇镂空木门缓缓打开,一声“怎料浮世离合悲欢……”,百转千回,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拉过去,两边的火烛顺势熄灭,唯有戏台上红烛帐暖。 温芩着红妆坐床头,手指轻轻拂过床上沉睡之人的脸,眼波流转,声音如泣如诉,往昔旧事娓娓道来。 她的嗓音很特别,加上身段绝美,起身后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悲一喜一叹惋,皆让人恍然入戏。 所有人被温芩吸引,目光汇聚一处,完全感觉不到周围正有危险正在逼近。 这时,凌陌裳忽而察觉,早已顾不上去寻落梅师父,拉着楚鹤轩凑到他耳边极小声的说:“我们赶紧离开这,越快越好。” 纵使没有恢复全部实力,但面对危险她还是非常敏感的,至少目前这样的危险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离开。 “为何?”楚鹤轩被戏曲吸引,一旦入戏便不舍中途离场,听闻凌陌裳这话感到好奇,却见她眉宇间满是焦急,一向对大多事都不徐不疾的她竟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是心有疑惑,楚鹤轩还是选择相信她,又道:“跟我来。” 她都还在想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楚鹤轩出奇的信任让她有些诧异,默默的跟了上去,两个人尽量猫着腰不去阻挡别人的视线。 “好奇怪的味道。”突然,凌陌裳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她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到这味道很不正常。 楚鹤轩微微皱眉,“是火油。” “那是什么?” “日后再跟你解释,看来你的感觉没错,这里会有危险,只是不知究竟是冲谁来的。” “你管他冲谁来的,先离开这。” 凌陌裳拉着楚鹤轩就溜,两个人才刚刚离席,钻出了人群,台上的烛火霎时间发生了变化,火势迅速增长,一夕间让周遭的帷幕点燃,接着,就听到有人惊叫道:“火,着火了!” 台上的表演戛然而止,所有人四处逃窜,无人顾及台上的情况,就连醉湘园的人都没空去管温芩,纷纷先自己逃走。 “怎么不走了?”楚鹤轩突然停步,凌陌裳一脸不解,见他望向戏台,她微微皱眉,“难道你……” 躺在床上的人也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温芩,慌忙的逃走了,温芩身体撞在柜子上,疼的眼前一黑,突然间,戏台子上方的天花板坍塌下来,温芩大惊失色,想逃根本来不及。 眼看天花板就要砸中她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后台窜出来,从身后抱住她,迅速将她身体转了个方向,并用力的将她推出去,同时对着她沉声道:“快走。” 温芩惊讶的回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公子……你……”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飞出戏台,摔到了侧面墙壁拉开的厚重帷幕上,以至于没有摔伤,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震惊的望向戏台,颓然一声巨响,整个戏台彻底坍塌。 “公子!” 第四十六章 突遭大火,危险重重 大火来的非常迅速,一下子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条条巨龙般,张开血盆大口,凶恶的吞噬着一切。 所有人四处逃窜,顾不上其他,要是再不快点,空中楼阁一旦坍塌,绝无生还的可能。 九龙商会的人似乎已经放弃这儿,只是尽量在疏松人群,奈何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毫无章法抱头乱窜,场面非常混乱。 “温先生,你没事吧?” 见火势不妙,飞鹰匆匆赶来,看到温芩便走过去询问,一见到他,温芩连忙抓住他的衣袖,着急的说:“公子,你家公子为了救我被坍塌的戏台给……” “什么?”一听这话,飞鹰脸色大变,哪里管周围火势汹涌,直接冲向了戏台,常德也跟着跑过来,正巧听到他们的对话,吓得脸色惨白跌倒在地,随即又堪堪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恐的朝着戏台跑去。 “别过去,那儿危险!” 温芩想叫住他,可这个时候的常德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的尸体,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只顾着往前走。 戏台周围帷幔已经被大火吞噬,来到这儿只看到坍塌的废墟,以及不断增强的火势,飞鹰扑过去,试图用手将破损的瓦砾以及断壁挖开,眼看火势已经烧到他们这儿了,常德拉住了他鲜血淋漓的手,低声道:“陛下不会有事的,他断然不会为了救一个女子而让自己陷入到危机当中。”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常德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安慰一般。 “我去找他,你跟温先生先离开这。” “不可,若陛下有事,老奴不护在身侧,便是老奴的失职。” 常德不肯离去,他跟在楚鹤轩身边有十载光阴了,亲眼看着他从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坐上如今的帝位,危急关头又怎可离去? “你在这也是拖后腿,我可无暇护你。”说着,飞鹰一把攥住常德的衣领,将他用力的丢向了温芩,这一下力道之大,常德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未站稳就听到飞鹰对温芩说:“温先生,他就有劳你照顾了。” 不等温芩开口,飞鹰已然跃上面前的废墟,消失在火海中。 四周已然开始坍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烧焦味,飞鹰无暇顾及蔓延过来的火势,还在戏台周围仔细寻找,从上往下看去,可见戏台两面墙壁间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地区,虽然看着危险,但如果在戏台坍塌时赶到这儿来,或许能保住一命。 想到此,他迅速跳下去,一脚踢开了挡在面前的断裂梁木,到了位置,他并没有看到楚鹤轩,只是在残破的地面上找到了一枚月白色的玉佩。 这是楚鹤轩随身携带的玉佩,能看到它,至少说明楚鹤轩暂时是安全的,飞鹰紧紧握住了玉佩,离开了戏台。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若非本座当时拉了你一把,这会儿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凌陌裳瞥了眼面前的少年,不禁撇撇嘴。 理应不该救他,可毕竟是人间帝王,若真死在这会很麻烦,至少对她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同时她也很意外,他居然为了救温芩差点被压在了倒塌的戏台下。 楚鹤轩反倒异常淡定,并没有那种从危机关头逃生后的紧张,其实不用凌陌裳出手他也能逃出来,既然在那个时候决定去救人,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为了救他人而牺牲自己的人。 “周围全是火,空中楼阁下方是渭河,虽然算是一条出路,但绝不是最优选。”楚鹤轩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们两个人从戏台逃出来后一路跑到了空中楼阁二楼处,本想去其他楼的,但连接的长廊不知被何人炸毁,只得被困在这。 “本座可不想入水。” 凌陌裳一听到水立马摇头,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入水了,何况渭河那么大,即便跳入水中也可能被坍塌的空中楼阁击中,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那便只能继续往上了,据我所知,空中楼阁大概有四层,但你也看到了周围全是火,我们未必能到得了,何况,有人专门断了逃离此处的路线,想必是要将所有人困死在这。”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忽而,凌陌裳又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类似于火油,但又不是,就在这时,楚鹤轩眸色微变,颓然伸手拉住了她快速朝三楼跑去,“是火药,这里到处都是火药,有人想要炸毁这儿。” “火药?!” 凌陌裳大惊失色,是谁如此大手笔,竟然不惜动用这种手段也要炸毁这儿,看似是冲着九龙商会来的,但目标却又很明确,分明就是空中楼阁中的人,难道…… 她这么一想,双眸瞥向了楚鹤轩,一边狂跑一边问:“该不是冲着你来的吧?” “我们行踪并未暴露,来此处也并非提前计划好,而是你突然决定要来,看这架势至少也要准备半月之久,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 “那到底是……” “轰——” 正疑惑时,突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大半空中楼阁被直接炸毁,不少人在爆炸中被震开掉落到了水中,在那不停的挣扎,最终身体沉入水底化作了泡沫。 “不能再往上了,跟我来。”楚鹤轩急忙拉住了凌陌裳,朝着后侧方跑去,那儿有一个暗门,需要敲开墙壁上的机关才能进去,门打开后,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如何下脚都不清楚。 这点倒是难不住凌陌裳,她打开神瞳,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依旧能看得非常清楚,只是这样对她来说消耗极大,必须要尽快,她道:“我来带路。” 刚说完这话,一道利刃破空而来,楚鹤轩反应极快迅速推开凌陌裳的同时为她挡住了这一剑,并一掌劈过去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手上一用力,那人手中的利刃落地的一瞬间楚鹤轩用脚尖踢起利刃,握住剑柄的同时一剑将那人贯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呃……”只听到一声闷哼,接着便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本以为小皇帝不会武功,没想到反应这么迅速,凌陌裳有些惊讶,她回头看向楚鹤轩,发现有猩红的鲜血顺着他手背往下流。 “你受伤了?” “先继续往前,这儿应该是空中楼阁的核心地带,因此会有重兵把守,小心点。” “重兵把守?外面都这样了,难不成他们还要守着这个地方?” 凌陌裳实在不理解,一般来说不应该想着赶紧逃走吗?反正空中楼阁也保不住,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是月奴,古昌云国的幸存者,一旦被下达了终身监守的命令,即便是死都不得违抗。”楚鹤轩耐心的跟她解释,同时从地上那具尸体身上拔出了长剑,眸色中多了一抹冰冷的寒意。 “死也要听从命令吗?” 这一点凌陌裳不理解,凡人一生不过百载岁月,却可以为了坚守一个指令而不顾自己的性命,于他们而言命当中不重要吗? “对于一生都被当作奴隶驱使的月奴来说,除了听从命令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意识,或许死亡对他们而言是解脱也说不定。” 死亡便是解脱……吗? 凌陌裳神情复杂,脑海里依稀出现了很多画面,但这些画面却又一闪而过,让她看不真切。 话语间,火势已经蔓延过来,原本漆黑的通道一下子被照亮,熊熊大火不断灼烧着站在这,能清楚的感受到这炽热的温度。 很快这个地方也会被大火吞噬…… 第四十七章 丢掉武器时,注定会成为败者 一路往前,渐渐出现了光亮,隐隐中可以看到前面有一个由木板搭建而成的旋转式楼梯,楼梯蜿蜒直上高不可攀,向上望去,可见几个巨大的黑色齿轮转动着,发出沉重的声音。 整个空间非常安静,所以齿轮转动的声音就尤为明显,无形中带着几分压抑。 来到这,凌陌裳打量着周围,见墙壁之中的凹槽处镶嵌着发着荧光的石头,这里并非靠着烛火照亮,而是依靠这种发光的石头。 放眼望去,这里相当宽阔,墙壁上皆挂着黑色的链条,和上方的齿轮连接在一起,催动着整个空中楼阁的机关运作。 “那上面是什么?”凌陌裳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到旋转楼梯上方矗立的中央平台上有一个类似蜂巢的东西,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能看透事物的本质,即便离的再远都依稀能感受到那儿正聚集着庞大的生命力。 楚鹤轩微微皱眉,声音低沉的可怕,“那里就是空中楼阁的核心。” “上去看看。”凌陌裳淡淡道,并已经迈出了步伐,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聚集这么强大的生命力,就连她这上古神龙都未曾见识过。 “等一下。” 刚走了几步,楚鹤轩叫住了她,将她拉到了楼梯的后侧方,从那儿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情况,尤其是通过凌陌裳这对龙瞳。 她看到上面蜂巢的一角里存放着的是人,而且有什么力量正在不断的将他们的生命吸收出来,那些人正在逐步的走向死亡,只是过程非常缓慢。 “这等邪异之术不是魔族才会的吗?为何……” 听到她这口气,楚鹤轩非常疑惑,“嗯?你连这都知道?” “就,以前听说过而已。”凌陌裳赶紧打哈哈,差点忘记这人可不是水碧,稍微露馅都可能被他洞察。 楚鹤轩眯眼,双眸中多了一抹凌陌裳看不透的异样光芒,声音更是冷了几分,略显轻蔑的问:“是皇叔告诉你的?” “谁?!” 从哪冒出来的皇叔,她怎么不知道? 凌陌裳一脸懵逼的看着楚鹤轩,觉得他这人莫名其妙。 “没什么,先找找看有没有能从这里离开的地方,空中楼阁虽然靠着长廊与周围的楼连接,看似是悬浮着的,实则顶部也是相连的,只是需要通过一些机关才能过去。” 他似乎并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凌陌裳也懒得问,能找到离开的法子就好,她可不想死在火海里,这样也太丢神龙的脸了。 随着他们靠近,蜂巢上方的光芒越发耀眼,还有荧光散落,犹如漫天星辰一般,忽而楚鹤轩眸色一沉,冷道:“这就是上官家的秘密吗?难怪……”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凌陌裳很好奇,本来以为他能进到这里来只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所以有九龙令,但现在看来,他对这里似乎非常了解,看起来好像已经研究已久。 “这儿就像是帝都琉玥的一个缩影,内部的机关运作应该与其相差无几,而建造琉玥的便是上官家。” 楚鹤轩口中的上官家是大周非常有名的机关偃术世家,严格来讲,他们最初并非大周人,而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上一任上官家的家主便是楚鹤轩的皇叔,当今摄政王楚廉的母亲上官纤云,也就是楚鹤轩爷爷昭帝的皇贵妃,自从上官纤云离世后,上官家便交给了摄政王楚廉。 虽然楚鹤轩称他为皇叔,实则楚廉也就比楚鹤轩大两岁而已,小时候楚鹤轩会调侃称呼他为小皇叔,上官纤云入宫时昭帝已经五十有余,那时的大周正面临空前的危机,四方国度皆联合起来攻打大周,若非得助于上官家,大周恐怕已不复存在。 也是在那场战争中,凌家军功赫然,一下子奠定了整个凌家在大周的地位,昭帝自然不会放任凌家功高震主,因而才会选择在这时将上官家的家主上官纤云纳入后宫册封为皇贵妃,其地位仅在皇后之下。 自从上官纤云入宫,上官家便听从昭帝的命令开始修建新的都城琉玥,耗费整整二十年才建成,而那时统治大周的已经不再是昭帝,而是昭帝的儿子楚鹤轩的父亲,庆武帝,在琉玥建成后没多久上官纤云便是离世,此后上官家便交给了当时仅有十三岁的楚廉。 上官家掌握整个琉玥的机关命脉,看似是守护都城,实则将琉玥纳入囊中,凌家主外,战功赫赫,而上官家则主内,无论是经济脉络亦或是朝堂政事皆无人出其右。 这些年,无论是凌家还是上官家,都在不断的扩张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在先帝逝世之后更是无人镇压,使其越发猖狂,楚鹤轩登基时年幼,根基不稳,也不得先帝喜爱,朝堂势力几乎被这两家占据,就仿佛一个傀儡皇帝,至今三年,也只是稍稍增强了羽翼。 “你是说琉玥是一座机关城?其构造跟这里类似?那不是用人命当作运转核心吗?”凌陌裳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真若是如此,那琉玥的运作不知会牺牲多少人。 楚鹤轩不答,沉默不语,这让凌陌裳更是疑惑,她问:“你不是皇帝吗?难道连你做不了主?” “皇帝……”他冷笑一声,莫名带着几分嘲讽,让凌陌裳看不懂,就在这时,几道黑影迅速闪现,手里拿着利剑速度极快,见此情况,楚鹤轩来不及多想,将凌陌裳拉到自己身后,“退后。” 对方人多,来的非常快,这些人与刚刚被楚鹤轩击败的月奴穿着同样的衣服,手上还带着特制的镣铐,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动作,每一次出招都力道十足,让人避之不及。 他们都是高手,单凭楚鹤轩一人肯定无法对付,凌陌裳眸色一沉,试图动用神力,突然间,她感觉到一股非常强悍的力量电光石火间出现在了她背后。 什么时候? 她明明打开了神识,却防不住这人的接近,看来这人相当厉害。 霎时间,一道寒芒乍现,危险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正在靠近,而且不只是这一个人,跟他差不多的高手至少还有五个。 不好,这一剑单凭现在的她根本躲不开。 难道她堂堂神龙要命陨于此不成? 在她极力的凝聚神力,想要尽可能的挡住这一剑时,怎料想楚鹤轩手腕一转,瞬间聚力将手中的长剑投掷过来,只听到“铮”的一声利刃的巨响,那刺过来的长剑被楚鹤轩丢过来的剑不偏不倚的给挡开了。 楚鹤轩救了她? 凌陌裳大口喘着气,猛地转身,却见没有利剑在手的楚鹤轩被那群人团团包围,仅凭赤手空拳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在你丢掉手中的武器时,就注定会成为败者,这一点对于未曾上过战场的陛下而言确实难以理解,今日正好可以给您一个深刻的教训。” 清冷的声音在凌陌裳背后响起,夹杂着冰冷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难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吗? 第四十八章 没想到最后会跟你死在一起 楚鹤轩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阴冷,便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也别想在他手中讨到一丁点的好处。 可长此以往对他来说损耗极大,对方人多势众,皆持有利刃,而他却是赤手空拳不说,身体的伤势还在加重,何况古昌云国人天生好战,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人强悍,怎么看都对楚鹤轩相当不利。 而且这些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却还是下此重手,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再这样下去,楚鹤轩怕是敌不过。 想到这,凌陌裳指尖律动,尽可能的多凝聚些神力,并迅速冲向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长剑,可刚到途中就被一道寒芒逼退,她猛地抬眼,只见一白衣男子犹如一片羽毛般轻轻落地。 在脚尖点地的一瞬间,他手中薄如蝉翼的长剑指向了她,“你若再进一分,这利刃可不长眼。” 这人长相偏阴柔,但出手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剑术怕是相当高强,以她目前的情况与他硬碰硬绝无好处。 就是不知道楚鹤轩那边又能坚持多久。 同时面对那么多对手,楚鹤轩早已浑身是伤,他只能强撑着,可未必能撑多久,说来也奇怪,这些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要他的命,而是慢慢的折磨他,试图让他流干最后一滴血而死。 这做法未免有些太狠了点。 “让开。” 凌陌裳忍无可忍,若非为了救她楚鹤轩也不至于将手中的长剑丢过来,一下子落于下风,她又怎可视而不见。 那一刻,凌陌裳眼中迸发出寒意,整个人的气场颓然发生改变,一时间让那人有些动容,微微扬起了嘴角的同时,好心提醒,“我说过,你再进一步,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此情况已经无解,要想活命就必须离开这,但眼前这方放过一座越不过的高山,阻拦了她的去路。 她急切的看向楚鹤轩,见他还在竭力的与人缠斗。 “你在看向哪儿呢。”突然间,那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凌陌裳大惊,迅速释放出了龙压,骇人的压迫力自头顶上方瞬间覆盖下来,让那人不住的口中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顷刻间,凌陌裳已经夺走了他手中的利刃,并迅速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顿时火气上来,压低了嗓音怒目瞪着凌陌裳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是你大意了。” 凌陌裳淡淡道,说话的同时将长剑丢了出去,并喊了声,“楚鹤轩!” 一听这话,楚鹤轩迅速回身,一脚踢在面前那人的胸口之上,借力腾空而起接住丢过来的长剑,旋即一剑破空而去,化作漫天剑影,即便身受重伤,可长剑在手他依旧凌厉若寒霜,顷刻间能将一切冻结。 难得见他这幅模样,凌陌裳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只见楚鹤轩将身边这几个人月奴解决掉以后,脸色凝重的朝着她冲过来,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颓然感觉到身后有危险正在逼近。 注意力一直被楚鹤轩吸引,她几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个麻烦的家伙,凡人身躯承受不了太多的神力,刚刚那一下已是极限,再无法使用过多。 看来这次在劫难逃。 明明已至生死边缘,她却异常淡定,难得见一人为她拼命奔走,不顾一切的想要救下她,不管是因何缘由她都为之感动。 数万年间的寂寞,在那一瞬间似乎悄然消散。 眼看长剑刺向她,原本的淡定却慢慢转化为遗憾,死在这未免太过可惜。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利刃撞击声震耳欲聋,因是擦着她耳边去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听得清楚,顿时脑海中一片轰鸣,身体被人用力的推开,她一个趔趄朝前倾倒,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楚鹤轩……”她回头的一瞬间,看到楚鹤轩挡在她身后,那人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只是他着一身黑衣,看不到衣服被鲜血侵染后的样子。 “咳咳……” 那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冷笑道:“看来是我小看了您,身居高位者竟有如此剑法,实在了得。” 就在刚刚,楚鹤轩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替凌陌裳挡住了这一剑,同时使出镜花水月刺中了那人,在几道虚影的影响下,根本无暇分辨哪一道剑影是真的,也就是那片刻间的功夫,导致那人中招。 不好,凌陌裳感觉到周围可怕的气息正在逼近,这些人每一个都有那人的实力,远不是月奴能比的,看来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了楚鹤轩。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话语间,楚鹤轩收剑,同时向后退去,生生将剑拔出,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他脸色惨白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息,深知这一次非常危险。 “楚鹤轩……” 凌陌裳冲过来扶住了他,接触到他身体时,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凡人的命数就是如此,脆弱到难以想象。 “这次是我失策了。”他淡淡道,像是在安慰她。 “是我执意要来,与你何干,明明你如此厌恶我,为何还要拼死救我?” 至少在凌陌裳看来,楚鹤轩与原主之间应该不存在任何感情,在如此危机时刻,他其实更应该丢下她不顾才对。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楚鹤轩竟然露出了笑意,淡笑道:“你就算死也该死在我的手里,别人还没有资格要你的命。” 这人还真是…… 凌陌裳说不出话来,都到这份上了,救了她又如何,单靠他一人或许能突出重围,带上她反而只会被拖累。 “既然是他们自己闯入这里的,那就不必再留情,动手吧。” 那人冰冷的握住长剑,眼中寒意越发浓厚,随着他下达命令,十几个黑影人自上方平台一跃而下,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出现的这些黑衣人可远比月奴厉害的多,身受重伤的楚鹤轩自然不是对手,没想到,仅是对付他们,竟然不惜下这么大的手笔,怕是铁了心的要楚鹤轩这个少年帝王的性命。 “没想到最后会跟你死在一起。”扫了眼众人的楚鹤轩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语气听着既遗憾又嫌弃,凌陌裳不禁撇嘴,冷不丁的来了句,“能与本座同穴是你的莫大荣幸。” 第四十九章 无路可退 当然,她也不想死在这。 话语间,周围开始震动,一面墙直接被炸毁,滔天的火焰已然攻克至此,便是空中楼阁最为核心处也坚持不了多久。 见此状况,其中一黑衣人对那人低声道:“公子,此处马上就要坍塌了。” “我知道,由你来亲手送他们上路。” 说完这话,那人转过身,伸手在墙壁上触碰了一下,顿时便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很快墙壁上出现了一扇铁门,铁门打开后他走进去,回头望了眼凌陌裳他们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后方才离去。 看来那地方能够离开这。 凌陌裳聚力,拉着楚鹤轩一路横冲而去,但才至半途就被那群黑衣人给拦住了。 明明这地方很快就要坍塌,他们竟然还执意动手,就不怕一起丧生于此? “咳咳。”楚鹤轩轻微咳嗽一声,握住长剑反手一剑挡住其中一人的攻击,便是这种情况,他也依旧反应迅速。 “你能坚持多久?” 忽而,凌陌裳问。 楚鹤轩挑眉,“怎么?” “他离开的地方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虽然冲过去未必是那人的对手,但竭尽全力还是可以与之一战,大不了就稍微受损,活着怎么也比死了好。 “我知道了,但时间紧迫,所以。”他未曾说完这句话,只见他眼眸一冷,长剑在手凌厉逼人,霎时间,如寒霜般的剑气朝着四方投射,剑影不断交替,很容易干扰到对方的视线。 或许他已经没办法全力与这些人一战,但拖延些时间还是可以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的生命气息也越发微弱,巨大的齿轮不断的转动着,眼看门就要关上,凌陌裳眉心处渐渐出现金色的暗纹,发出炽热的光芒,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顷刻间,她带着楚鹤轩化作一道光影破空而去。 就在与那铁门仅有毫厘之差时,随着一声巨响,整个空间再次震动起来,滔滔火焰疯狂的吞噬着一切,就连那几个黑衣人都被影响到难以站立。 “咔嚓——”一声,上空的巨大齿轮颓然中断,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而凌陌裳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齿轮正下方。 片刻间的功夫,铁门已然关上,空中楼阁也渐渐开始倾斜,上方的齿轮不断坠落,此处不宜久留。 见此情况,凌陌裳无法再从铁门逃离,她将目光扫向那几个人,说:“这是唯一的出路,看来你们被遗弃了。” 明明自己的部下都还在这,却弃之不顾,不得不说那人真是相当狠辣。 “我等的性命早已献给了公子,既然是公子抉择自然没有错,就让我们亲手了结你们。” 随着其中一人开口,他们又再一次攻击过来,上方齿轮颓然砸下来,即便是这种危险时刻,这几个人居然也没有一丝要退缩的意思。 真是搞不懂。 凌陌裳很无语,本就生命短暂,还不珍惜,于他们而言,似乎那位公子的话比生命都重要。 她再次发力,强行带着楚鹤轩踏空而去,躲开了砸下来的巨大齿轮,可这一下齿轮砸中地面,相继而来的便是其他的齿轮,上方看起来大大小小不一的齿轮都有几十个,全部这般砸下来,压根就不用那些人动手,他们也无路可逃。 周围熊熊大火还在继续,转瞬间已经这里吞噬的所差无几,无论是周围亦或是上方都危险重重,而下面记得没错是渭河,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选择这条路。 “已经无路可退了。”楚鹤轩的声音极轻,他试图尽可能的保持自己的体力,可身受重伤的他马上就要灯枯油尽。 凌陌裳打量着周围,不耐烦的说:“我知道。” 问题是怎么在这种时候离开这,若非是凡人身躯,她动用神力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未曾想她会以这种方式消亡,真是好不甘心。 那群人在躲避坠落下来的齿轮同时还不断的朝着他们进攻,楚鹤轩一人一剑,寒光乍起,矫若飞龙,又似水波荡漾,每一次出招都快准狠,完全看不出已身受重伤。 长剑在手时的他仿佛变了个人,莫名的有安全感,他那一剑,仿若黎明中的光辉一剑破晓可斩尽无望。 轰—— 又一声巨响,这地方撑不了太久,火势也非常汹涌,犹如恶鬼一般正在逼近,四方又皆被这几人掌控无处可逃离。 看样子,那些人觉得即便杀不死他们,也要耗死他们,随着火势不断增强,这里很快就会坍塌,无论是被大火吞噬,还是被上方坠落下来的齿轮砸中,他们都必死无疑。 如果说最终只有一个结果,那比起等死她更想拼一把,楚鹤轩已是尽最大的可能护住她,那么现在就该轮到她了。 “楚鹤轩,你可要撑住了。” 说完这话,她双眸中闪过一抹金色的流光,届时,她迅速抓住楚鹤轩冲向了正中央,那儿正有一个齿轮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他们这个举动在那些人看来无疑是送死,巨大的齿轮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本来就难以躲避,竟然还往上凑,是觉得宁愿自尽也不想死在这些人手里。 顷刻间,齿轮坠落的同时整个空中楼阁也朝着侧方倾倒而去,那些人无暇顾及,快速出手抓住墙壁上的铁质挂钩,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要知道周围都是火焰,若是不小心坠落直接会被大火吞噬。 轰—— 巨大的齿轮再次坠地,地面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接着所有的齿轮相继坠落,这个地方已经岌岌可危。 看到地上那个巨大的窟窿后,其中一人微微眯眼,冷道:“继续去追,便是死也要看到他们的尸体。” “难道你觉得他们还能逃走不成?” 都被齿轮砸中,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承受的了如此重量,怕是身体早已被碾碎了吧。 “这世上有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既然是公子下达的命令,我们要做的是遵从到底。” 何况他们也无处可去,留在这只能等死,若与他们同归于尽也算完成使命,可既然他们都已经消失无踪,那就没有必要葬送于此。 就在火焰将这里彻底吞没的一瞬间,几道黑影从高空一跃而下投入水中,溅起漫天水花,而空中楼阁也随之彻底坍塌,一下子成为琉玥最受瞩目的存在,远处不少人纷纷眺望观摩,惊叹连连。 谁曾想,本是琉玥最繁盛之所,却顷刻间毁于一旦。 时也命也,可悲亦可叹。 第五十章 我知道,你不是她 夜幕降临时的琉玥,万家灯火通明。 烛光散落在渭河,泛起层层涟漪。 本该所有人都沉寂在花灯节的热闹与繁华中,谁知一声巨响,伴随着空中阁楼的坍塌,一下子将平静打破。 水面之上漂浮着一堆空中楼阁的断壁残垣,以及散落在各处被烧毁只剩下一角的桌椅柜台,有人在岸边竭力的张望,试图寻找到在空中楼阁去听戏的亲朋好友,然而,在那一片昏暗中,除了慢慢退散的硝烟外,也只有漂浮着的尸体了。 这么大的火,加上楼阁坍塌,在其中的人又有几人能够存活? “温先生呢?她不会……” “怕是没逃出来,据说最先坍塌的就是戏台,估摸着别人还有可能她怕是已经……” 廊桥上面一对夫妇抬眸张望窃窃私语,话语间满是遗憾。 “可惜了,还没听过她的戏呢。” “是温先生!” 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未曾想,温芩竟是唯一一批逃出来的人,最开始大火蔓延的时候,不少人第一时间逃走,可惜刚踏上长廊的一瞬间,长廊突然被炸毁,那群人不幸葬身。 等到温芩带着常德赶到时,早已无路可走,他们只得退回去,却意外误入机关密道,一路走过去,不想出来时已至东北方的石桥下,两人非常惊讶,未曾想从空中楼阁出来竟会到这儿来,虽然离的并不是太远,可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常德担心楚鹤轩,非要回空中楼阁,而温芩也心有愧疚,怕楚鹤轩有事,二人目标一致,便自石桥赶回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此刻的温芩异常狼狈,戏服裙摆处被大火烧毁,左侧长袖也只是剩下一部分将肩部护住,使得苍白的皮肤裸露在外,头发更是凌乱,随意的散落在两侧,脸上的妆容早已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被烟熏过留下的黑色痕迹。 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来到空中楼阁不远处,焦急的寻找着楚鹤轩的身影。 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自从空中楼阁坍塌,渭河中漂浮了一堆东西,有尸体、有座椅也有画卷,她很怕在那堆尸体里寻找到楚鹤轩。 “这……这……” 常德哑然,手紧紧的抓着栏杆,指甲陷入到了皮肉中,神情复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温先生,不管你知道多少,还请你将这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突然,常德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让温芩很费解,她看向常德正要开口,却见常德转身离去,他不再多说一言,可那背影却莫名带着几分沉重。 忘得一干二净吗?温芩眸色微动,露出了无力的笑,“怎么可能忘得掉……” “楚鹤轩,你可不能死在这。” 渭河之中,凌陌裳用神力凝聚制造了一个圆形的屏障,将他们二人护在里面,正顺着潺潺的流水一路向下。 她深知,那些人若是冲着楚鹤轩来的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即便在那时她以迅雷之速制造了一场死亡的假象,都有可能瞒不过他们。 在巨大的齿轮砸下来的一瞬间,她带着楚鹤轩冲过去,直接将脚下的地面贯穿,二人迅速坠入渭河,与此同时她张开了屏障,潜伏在渭河之中。 强大的神力给她身体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负荷,可当时她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只是尽可能的逃命而已。 未曾想,有朝一日,她堂堂神龙竟然也会被人逼至如此境地。 身体各处都传来阵阵剧痛,凌陌裳只能强忍着,至少也得先离开这儿,万一好巧不巧那群人信不过他们已经丧命还追了过来那就麻烦了。 不只是她的身体承受着剧痛,楚鹤轩的情况更为不利,他脸色苍白如纸,看不到一点血色,生命力正在逐渐消失,恐怕还未逃离这他就已经撑不住了。 为了让他尽可能的保持清醒,不会一觉睡过去,凌陌裳一路上不停的跟他说话,可他气若游丝,只是偶尔有反应。 “本座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你救了本座,本座自然要还,现在你这条命可是本座的,若敢死在这,不管是上至九天下至黄泉本座都要把你拉回来。” “那你可要记住了……”忽而,楚鹤轩微微扬起了嘴角,慢慢睁开那双黯淡的眸子,一夕间像是渐渐明亮起来的星河,异常璀璨,尤其是看向她时几乎将他所有的温柔都展现了出来,人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是这样的神情吗? 凌陌裳不懂,她也未曾见过,但确实因为他这样的神色而为之动容。 “这不用你担心。”她低声呢喃,不住的别过头去,实在无法想象有朝一日那双眼眸彻底黯淡后会是什么模样。 不知为何,她似乎快要忘记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了。 “我跟你说过……若有下辈子,莫要,再入皇城……有时我也是,同样的想……”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灵魂深处唯一那点生命之火正在消散,凌陌裳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说:“别说什么下辈子,凡人一生命数太短,可今生之事都未完成,又如何选择来世。”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好像,看到了你初识的样子……还记得初遇时见到我的第一面,你说,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本座也不想记得。” 好端端的扯什么以前,凌陌裳感觉到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可靠在怀中的人却露出了浅浅的笑,他忽而竭力的抬起头,趁着她不注意在她唇角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我知道,你不是她……” 他的声音慢慢消失在了潺潺的流水声中,像是一根羽毛飘过,不留一点痕迹,却悄无声息的让她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那话不知是呓语,还是他临近死亡时的坦白,一下子让她乱了方寸。 正因如此,她才绝对不能让他死。 “本座既予你生,那死便由不得你。” 突然间,凌陌裳周身发出金色的光芒,在水中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于无形。 第五十一章 同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王爷,还是没找到人。” 风月楼近水楼台厢房内,一个黑影从暗中闪现,跪在了窗台处静坐的华服男子身前,头微微下垂,不敢抬眸直视面前之人。 “继续找。”那声音清冷透着寒意,又夹杂着几分威严,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茶杯,眸色深沉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最是让人琢磨不透。 “是。”黑影点头,躬身退下。 待他离开后,一身着红衣的女子走过来,抬手端起茶杯将其一饮而尽,“不愧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狩鹤的实力又长进了不少,王爷若下次再让妾身出手拖住他,妾身可不依。” “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与他过招?不派你去,何人胜任?” 忽而,女子逼近,将茶杯放回桌面,手轻轻的在茶杯口来回游走,眼角带笑,妩媚异常,“楚廉,你真的动了杀心吗?连她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楚廉握住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手背上青筋直冒,眸色晦暗不明,望向女子时,他眼中的杀意越发浓烈,语气却无比清浅,“不听话的傀儡本王自然不会留下,何况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明知她所问,却并未言明。 是了,他这人一向自信,作为掌棋之人很清楚哪颗棋子值得保留,可若有棋子动了异心便是不杀也会给那颗棋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空中楼阁大火蔓延,后又颓然坍塌,便是再厉害之人恐怕都插翅难逃,你就如此自信他不会死?或者说,你已经留有后手。” 帝位易主乃国之大事,作为摄政王楚廉必然不可能任由大周动荡,目前边境多番来犯,若再生内乱,大周将面临浩劫,他既喜欢掌权,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权益崩塌。 要说后手,确实有这个可能。 “溟凤。”楚廉眸中寒意腾升,像是一条突然亮尖牙的毒蛇,无形中空气都跟着凉了下来,他说:“本王只是让你来阻拦狩鹤的,其余之事与你无关。” 即便是高手如溟凤那一瞬都为之震慑,要知道十三岁就接过上官家家主之位,十七岁受封为贤王,二十四岁扶持少年帝王登基,成为大周史上唯一摄政王,楚廉那份气魄与雷霆手段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溟凤既为他做事又如何不知他的脾性,聪明之人当然懂得见好就收,她收手慢慢站起身淡笑道:“朝政之事妾身自然不感兴趣,妾身只是喜欢以剑会友。” 楚廉淡淡道:“那跟狩鹤交手,你应当很开心。” “开心倒不至于,只是难得有人在妾身手中连过七招而不败,怎么样,妾身这个徒儿不错吧。”溟凤略作思索,眼里却难得露出几分温柔。 归尘无双剑,天下无敌手,自打溟凤握剑之时就从未输过,直到十年前她在青瓷湖畔救下一个少年,从不收徒的她难得破例,而这个少年便是狩鹤,也是后来她唯一的对手。 他们亦师亦友亦敌,从某些方面来说,二人极其相似,也正是因为太过相似才会使得他们背道而驰,自从狩鹤三年前出师,时至今日,也不过才见了这么一面。 多年未见,他还是他,却又好似不再是他,不知离开的这几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溟凤异常难受,亦或许她当时就不该放他走。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很多事,不住的拿起茶杯为自己满上,以茶作酒来麻痹自己。 见她神情变化,楚廉不动声色的说:“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话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不禁巧笑道:“这话妾身可不爱听,我与他最多也只会是势均力敌。” 之所以避战,是因为她怕自己会输,不是剑术上的输,而是其他方面…… 也许从遇到他开始,她就已经是输家了,但若说相遇,她却从未悔过。 沿着水一路向下,直至渭河下游处,凌陌裳带着楚鹤轩来到岸边,她已消耗太多,身体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赶路,何况楚鹤轩仅有一口气尚在,若再不为他疗伤,恐怕再无回天乏术。 河畔水波荡漾,漆黑的夜空中挂着几颗零碎的星子,月色被笼罩在浓雾后面,淡淡的华光勉强可以照亮前面的路。 在月色的映衬下,楚鹤轩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饶是她都无法察觉到他的气息,那他怕是…… 想至此,凌陌裳眸中金色的流光闪过,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龙威将至六方生灵又怎敢直视,纷纷四处逃窜,届时,一道白光闪现,在光芒中出现一个老者,他手持拐杖,驼着背,脸色惨白,见神龙威压只得连连行礼恳求道:“尊上,还请尊上收起龙威,否则方圆百里生灵皆无一幸免……” “土地?”凌陌裳回眸扫向他,仅是一眼,便让土地双腿战栗差点跪倒下去,好在她及时收起龙压,方才让土地得意以喘息,她冷道:“替本座寻一僻静之处。” “小仙在桃源有一竹楼,若尊上不嫌弃先在此歇脚。” 土地汗颜,哪敢直视上古神龙,他低下头看着地面,即便凌陌裳已经收起龙压,可余温尚在依旧让他不好受。 不过一方小仙,连九重天都未曾上去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得遇神龙,这等仙缘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带路。” 随着凌陌裳开口,她秀手一挥,金光将土地包裹,一夕间,靠着土地的意识直接到了桃源竹楼。 到了这个时候,凌陌裳早已来不及去多看周围的情况,她先将楚鹤轩放在床上,慢慢将灵力渡过他,暂时维持他的生命力。 “尊上可是遇到麻烦了?”土地虽灵力微弱,可好歹也是地仙,他能看到凌陌裳这尊上古神龙被困在凡人之躯,实在心生好奇,念及她的安危,便直言相问。 岂止是麻烦。 凌陌裳懒得作答,瞥了他一眼,土地立马心领神会,默默闭嘴,忽而,她道:“把你的法杖给本座。” 嗯?土地不解,但不敢多问,忙不迭的将手中的拐杖递给了她,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普通的拐杖,实则为土地法杖,灵力自然不弱。 如今凌陌裳消耗太多,她强行动用神力不知道这身体能撑多久,可已至此她别无先择,于是她握住法杖,在法杖顶端那颗幽幽绿光的珠子瞬间光芒四溢。 “尊上……”看出她的意图,土地连忙出声制止,“这凡人已无力回天,您若强行逆势而为,恐打破六界平衡招致祸患,生灵涂炭啊……” 凌陌裳冷笑一声,瞬间将法杖插入地面,“当年我救不了他,同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说完,她自己都为之一愣,当年救不了谁?为何自己会说这样的话?是原主神识占据了她的思绪吗?不,原主如此薄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那就是她自己,看来她的记忆确实出现了些问题。 “尊上!”强大的力量在不断汇聚,一夕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土地修为尚低根本无力阻止,被那力量给弹开了,接着,屏障慢慢将竹楼包裹,万物之灵正在涌现,那一瞬间土地仿佛诸神降世般的奇异之景。 山中花草、林间白雾、叶尖凝聚而成的露珠,被清风吹过的飘絮,展翅而飞的雀鸟,四处奔走的野兽……天地万物正在渐渐回馈神灵,将长埋于地下的灵力释放出来为她所用。 第五十二章 福泽万物 凌陌裳修长的脖子出现金色的鳞片,额头也缓缓生出透明的龙角,双眸中覆盖了一层奇异的鎏金,周身气场强大,一夕间风云变幻,万物都为之失了颜色。 床上之人紧闭双眸,墨发散落,睡的异常平静,她走近床边,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动作非常温柔,“本座要留住的人,六界四海谁都没有资格阻拦。” 说罢,金色的光芒越发炙热,一下子将整个地方照亮,她的身形化作一条巨龙,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扶摇直上,六界都为之变色。 土地远远的看着,实在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从未想过,上古神龙终有一日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一凡人续命。 “尊上,希望您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因为是在屏障之内,若非修为高,一般人是无法看到这般奇景的,只是瞬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无人知晓。 这次动用如此强悍的力量,凡人之躯必然撑不住,凌陌裳的眉心处渐渐出现金色的裂痕,她的元神仿佛被不断的撕裂聚合,那种痛苦无以言表,可她依旧强撑着,不停的用神力修复楚鹤轩的伤势。 她必须要小心,因为普通人的身躯是无法承受这么强大的神力,一旦稍有差池即便伤势能好,而他的元神也将受损。 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也不知是因为身体承受太多痛苦导致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隐隐中,她的记忆又开始错乱,仿佛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可却怎么也听不到在说什么。 力量不停的交织着,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她痛苦难耐。 恍惚间,她看到一颗冰蓝色的草,正开着一朵冰花,随着花朵绽放,周围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就像是一团雾气包裹着,看起来非常神奇。 “这是什么?”她问,忍不住伸出手。 “别碰。”才刚伸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笑着说:“冰凌草可承受不了你的温度,你一碰就会立马融化。” “是吗?那我不碰好了,九宸,冰凌草真的可以解火毒吗?” 她歪头,一脸不解的问,却见面前之人模糊的面容,仿佛在冲着她温柔的笑,“谁知道呢。” 九宸,这名字好熟悉…… 到底在哪儿见过,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个人,见到这朵花? 凌陌裳不清楚,她只感觉身体越发疲惫,像是跌入无尽的深渊,不停的往下坠落,看不到尽头。 直到有人突然伸手拉住了她,让她猛然惊醒,周围华光消散,她也渐渐恢复至人形,眼前那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消失。 是他吗…… 那一刻,她不觉将目光落在了楚鹤轩的身上,下意识的伸出手,无形中,他似乎与她潜意识里的那个人融合,可她知道,他不是他。 就在快要触碰到他面容的时候,指尖像是突然触电,猛地收了回来,他的气息正在平缓,伤口也渐渐愈合,只不过她身上还带有强大的神力,目前他无法再接触过多。 但不管怎样,至少她说到做到。 消耗太多的她快要站不稳,她扶住桌子,变化着掌印,将刚刚凝聚而来的万物之灵再度返还回去,很快,这些力量化作星屑重回大地,加上被神明福泽,万物再获生机。 土地有幸亲眼见上神福泽,不禁激动万分,一个凡人能被上古神龙青睐,实在绝无仅有,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周围有人正在靠近,便来到山顶放眼望去,发现皆是朝廷护卫,正好奇时,凌陌裳的声音破空传来,直入他脑海深处。 “你去把他们引过来。” 虽不知缘由,但土地不敢违抗立马行动起来。 凌陌裳之所以让土地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楚鹤轩对于大周的重要性,一旦他失踪的消息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不会平白无故来那么多护卫,必是寻人而来,除了找他能耗费如此大手笔想必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凌陌裳总算放下心,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坠地,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抱住,惊讶之余疲惫的抬起双眸,看清眼前之人的容颜后,她嘴角微微上扬,“本座说过,绝对不欠你的人情……” 话音刚落,她便体力不支彻底昏睡过去。 不知方才之事他又能记起几分? 醒过来后的楚鹤轩紧紧抱住了凌陌裳,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容颜,动作异常温柔,眼中神色复杂,“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把你困在身边的。” 天空泛起鱼肚白,熹微的晨光从树叶间投射下来,寻找了一整夜的皇城护卫军总算在桃源一处竹楼中寻到楚鹤轩的身影。 看到他无恙,常德紧紧抓着衣袖忍住没有哭出来,一把年纪的人就是容易落泪,明知身居高位者生死最是难料,尤其是楚鹤轩,他如今的处境远不像先帝那般,四方势力交汇,而他则处在风暴最中心之处,动辄便会引火自焚。 飞鹰走近竹楼,见楚鹤轩静静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凌陌裳,眸色微动,下意识的握住了双拳,单膝跪下低垂着头,低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回宫吧。” 楚鹤轩不愿多言,抱着凌陌裳起身朝外走去,这里已经被禁卫军保护起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来时,飞鹰就听到周边百姓提起这儿,说什么看到了奇异的光芒,好像有神仙降临。 这些原本飞鹰自是不信,但若非突然出现的铃音指引,他们或许也找不到这儿来,难道陛下他们真的遇到了神明? 见楚鹤轩离去,常德赶紧跟在身后,凑过去压低了嗓音说:“陛下,摄政王回来了,正在前面等您。” 一听到这个人,楚鹤轩脸色微变,冷笑道:“皇叔可真会挑时候。” 备好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周围皆是禁卫军,保护的相当好,楚鹤轩将凌陌裳抱过去,正欲上马车,谁知马蹄声起,转眼便见身着月白色长袍的楚廉骑马赶来,明明看到楚鹤轩二人却不见停下,马儿速度极快,直朝着他们冲来。 那一幕看得所有人当即脸色大变,摄政王难道想谋反不成? 然而明知危险正在逼近,楚鹤轩却淡然的站在那未动分毫,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马背上的人,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寒意弥漫。 第五十三章 能感受到,却抓不住 眼看骏马已经横冲直撞而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如此之快的速度,又离的那么近,即便飞鹰想阻止都来不及。 常德吓得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差点没撑住晕倒过去。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像是宣告着一切的终结,就在距离楚鹤轩还有咫尺距离时,楚廉眸色一冷,突然紧拽住了缰绳,马儿瞬间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后这才重重落地。 风拂起楚鹤轩额前的碎发,有沙尘从他脸上扫过,他却并不在意,而是小心翼翼的护住了怀中之人。 楚廉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在看向凌陌裳时稍稍露出几分柔情,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张弛有度,扫了眼楚鹤轩冲着其他人命令道:“送陛下回宫。” “不用了,朕与皇叔还有很多话要说。”楚鹤轩嘴角挂着一抹淡泊的笑,将凌陌裳抱上马车后,对惊魂未定的常德说:“先送她回去。” 常德哪敢多言,一个陛下,一个摄政王,这二人在一起时气场非凡,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皇叔回京为何没有先行告知朕,也好让朕为你接风洗尘。” 等到常德他们护送凌陌裳离开后,楚鹤轩阴阳怪气的来了句,变着法指责楚廉有意隐瞒自己的行程。 “陛下是指在这儿为本王接风洗尘吗?”楚廉也不遑多让,光是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语气,都感觉到寒意腾升而起,守卫默默的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皇城,在城墙边缘一处茶摊中,婢女小声道:“听说公子无事,先生可以放心了。” “嗯。”温芩微微点头,拿起茶杯轻轻淡饮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次一别,恐无缘再见。 “阿婉,我们走吧。”饮完茶以后,温芩将茶钱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阿婉赶紧跟上,问:“咱们是回醉湘园吗?” 不说其他,至少在温芩看来当时遇到危险,身边所有人都对她不管不顾,甚至还不惜将她推开自己逃走,若非被楚鹤轩救下,她已经葬身于空中楼阁,单凭这些她确实心中有怨,只不过生死危机时刻会选择自己逃走也没什么错。 何况,她还有其他事要做,时至今日,醉湘园是她一手拉起来的,要放手也不该是她。 “当然,那儿是我的家不是吗?”温芩笑着回眸,可那样的笑却让阿婉心中一寒,照顾她那么久,自然知道她并非真的高兴。 也是谁遇到这种事会开心,只有经历生死关头,方才知何人对自己最为重视,温芩也是在那时才明白,醉湘园只是把她当作了赚钱的工具,她的生死醉湘园才不在意。 毕竟工具若是毁坏再培养一个就是,反正如今的醉湘园绝对能做到。 “哎呀,温先生,原来您在这儿啊,阿婉,快扶温先生回去,老班主正担心呢,可算找到您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醉湘园的小管事赵三春就来找她了,这副嘴脸让温芩厌倦,但她表面上却笑着说:“我这就回去。” “那您上车吧。”赵三春连忙让开道。 在踏上马车之前,温芩忽而回头,再望一眼皇城,心中百转千回,见她神色不对赵三春担忧的问:“先生,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听闻这话温芩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什么。” 说完她直接上了马车,背影竟有几分落寞。 ———————— “快醒醒,太阳都出来了。” 嗯? 谁在说话?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熹微的阳光从树叶间投射下来,落到她的脸上,有些刺眼,她不住的伸手挡住,感受到清风拂过,吹动着地面的青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草丛间偶尔传来虫鸣,树梢枝头还有翠鸟振翅而飞。 “还困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她缓缓张开手指,从指缝间看到树叶随风而动,天空云卷云舒,一缕墨发缠绕在她手指上,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能听到他的声音,能看到他的长发,可偏偏却看不到他的容颜。 “不困了。”她摇头,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住他,结果却扑了空,风自她指尖流逝,而他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九宸——” 她叫出了声,猛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怅然若失。 “娘娘,您醒了?” 看到凌陌裳睁开眼睛,水碧喜极而泣,连忙扑过来询问她的情况,得知凌陌裳在宫外遇险水碧整日都忧心忡忡的,恨不得出宫去找她。 陌生的称呼让凌陌裳渐渐回过神来,她无力的靠在床上,神情恍惚。 是梦吗?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抓不住也看不到,究竟她的记忆出现了怎样的问题,为何会如此? 也许真的该早已回昆仑弄清此事了。 “娘娘?” 见凌陌裳不搭理自己,水碧非常担心,歪头担忧的问了句,凌陌裳这才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饿了。” “您饿了?陛下才让人送了好多吃得来,奴婢去给您端过来。” “嗯。”凌陌裳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痛。 这次她耗费了太多神力,身体能撑下来已是万幸,只能说幸好这具身体正在与她慢慢融合,否则就她那样使用力量,这会儿肉体凡胎恐早已消逝。 也不知道这样融合于自己而言到底是不是好事。 很快水碧和小六一起端了一堆东西进来,凌陌裳微微皱眉,表示:“本座可不吃甜食。” “这些都不是甜食,陛下特地命御膳房新做的,好像是根据您的口味重新调整过的,全是咸口,您放心食用。”水碧解释道,虽然她也很纳闷,曾经那么爱吃甜食的娘娘怎么这会儿变得讨厌吃甜食了。 不过一个人连脾气性格都变了,口味改变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凌陌裳不信,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口,味道还不错,确实是咸口的,甚至还添加了一点辣味,她还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看来她救了楚鹤轩后这小皇帝倒是贴心了不少。 凌陌裳感觉自己好几天没吃东西似的,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点形象都没有,一旁的小六和水碧早就习惯了,看到她能这样活蹦乱跳的别提有过开心。 “对了娘娘。”突然,水碧想起了一件事,便对凌陌裳说:“冷宫那位去了。” “去哪了?”凌陌裳压根没听明白,一边吃着一边歪头问,嘴角还残留着碎渣,水碧无奈的帮她拭去嘴角的碎渣低声说:“据说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淹死了。” “死了?” 第五十四章 唯一的一条路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凌陌裳实在不理解,记得上次才跟她见过一面,这才多久,有三天时间吗?不过想起当时瑾妃跟她说的话,分明带着遗憾和不甘,多少那时她就做好了决定。 “是啊,今早上才发现的,尸体都泡胀了,还发出恶臭味,御医说估计是四五天前落水的。” “昨晚?我记得冷宫中也就也就一口古井而已,她难不成是失足落入井中了?” 那古井在西园,离瑾妃住的地方最远,她大晚上的去西园瞎溜达然后失足落水?这话谁信,结合她之前所说,分明不是失足,要么自杀,要么就是他杀。 “这,奴婢也不知道,不过那儿长了很多青苔,脚滑也说不定。”水碧摸摸脑袋自顾自的解释道。 凌陌裳忽而问:“你说她四五天前落水的?那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了,夫人还有太师来探望过您,见您迟迟不醒来都非常担心,对了,奴婢得赶紧让人去通知夫人,不然她肯定睡不着觉。”说着水碧就站起身来,看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凌陌裳摇头道:“放心,她觉得睡得着。” 上次的事凌陌裳还历历在目,估摸着睡不着也不是担心她。 刚说完这话就听见侍女走进来禀报道:“娘娘,夫人和太师来了。” 来得可真快。 凌陌裳满不在乎的说:“让他们进来吧。” “是。” 很快,凌夫人和太师走了进来,原主的记忆中这二人对她极好,什么都由着她来,也才养成了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凌夫人看起来温柔如水,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颗泪痣,即便已至中年,可岁月似乎不忍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还是年轻时的那般貌美。 相比较凌夫人,太师就要严肃不少,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依旧没有收敛起那孤高的气场,走进来时水碧和小六皆被威慑到,不敢抬眸,行礼后太师瞥了他们一眼,用低沉的嗓音说:“你们先下去。” “是。” 水碧走之前担忧的看了眼凌陌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去。 等倒霉他们走后,凌夫人来到凌陌裳身边,拉起她的手满怀担心的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以前就跟你说过,没事不要出宫去溜达,可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也该让你涨涨记性。” 说着,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那一下凌陌裳火气都被戳出来了,以前哪敢有人这么对她?顿时眸色一冷,朝着凌夫人看去,她的眼神变化凌夫人还未察觉到,倒是一旁的太师看的很清楚。 他虽有诧异,却不言明,淡淡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感觉不适?” “问题不大,休息几日就好。”凌陌裳语气很是疏离,让二人觉得有些陌生,看到她这样,凌夫人无力的摇头,“自从上次后你就性格大变,裳儿,你是否对我们有所不满?” 未曾想凌夫人会问的这么直接,对于凌陌裳来说,不满倒是没有,只不过不可能妄图让她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 凌陌裳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笑着说:“没有,没什么好不满的。” “罢了,不管怎么说你只要跟陛下感情好就行,这次看得出来陛下还是对你很上心的,你以后就不要再惹他生气了。”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凌夫人只得摇头,但终归她还是重回后位的,那么得到陛下的宠爱就尤为重要。 “哦,好。” 她很是敷衍,完全就没有放在心上,比起以前来说她现在的状态才更让凌家担心,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凌夫人只好作罢,看了眼太师微微摇头。 就在这时,太师突然问:“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调查梅妃死因,我早就跟你说,有些事你不要过问,在这后宫之中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 “所谓分内之事指的是什么?记得没错梅妃死时我还是六宫之主,难不成不该管?”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六宫之主,如果你还想重掌凤印,那现在就给我安分点。”太师眼神变得非常阴冷,语气中透着寒意,以一个上位者的身份提醒她,而非是一位父亲。 凤印?一听到这个凌陌裳满脸的嫌弃,撇嘴道:“我才不稀罕什么凤族之物。” “裳儿,你闹够了没有,每次你们父女见面非要吵架?”眼看太师脸色大变,凌夫人立马制止了凌陌裳,很怕他们又吵起来,这父女两一向理念不合,只不过以前凌陌裳大多都是忍着的,尽量不跟他起冲突。 凌陌裳不答,心里盘算着时间,寻思着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就听你父亲的。”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下这句话以后便和太师离去,期间太师再未说什么,敏锐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女儿变化,只不过这些变化并未完全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不足以让他忧心。 目送他们离去后,凌陌裳继续吃东西,不想去过问那些烦琐之事,她的目的从一而终,既然答应了原主,那梅妃之死自然要查清楚,太师又如何,焉能让她放弃? 踏出大殿后,凌夫人愁眉不展,自打凌陌裳在冷宫中被雷击中,她就越发的不对劲了,一个人前后不该差异如此之大,可身为她的母亲,又如何辨不出自己的女儿呢。 “不用为此事发愁,只要她还在宫中,还能重回后位,于我们终归是有好处的。”太师见她神色不对,出言安慰,比起对待凌陌裳,此刻的太师确实要温柔许多。 听闻这话凌夫人不禁叹息,“我只是担心她会怨恨我们。” 忽而,太师眸色冷了几分,听不出任何感情,他说:“入宫可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当年的他还不是储君,更不是一国之主。”说到这凌夫人有些激动,时至今日她甚至有些怀疑,当初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入宫到底是对是错。 “既定之事,多说无益。” 这是太师给她的答案,无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谁,凌陌裳都将成为一国之后,说是她自己的选择,倒不如说这是凌家给她唯一的一条路。 第五十五章 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 此次出宫凌陌裳非但没有查清凝蝶香到底送入宫中何处,还与楚鹤轩二人双双遇难,一切线索也就到此终止。 若不能从凝蝶香入手,那想查清梅妃之死恐怕没那么容易。 关键信息都已知道,问题证据不好搜集,此路若行不通,又该从哪里入手? 而且这次对她来说损伤极大,为救楚鹤轩她不惜动用神力逆转,到现在为止身体还会时不时的传来剧痛,连神力已经无法凝集。 凌陌裳摊开手,尝试了好几次使用神力,未果,只得作罢。 “娘娘?”水碧见凌陌裳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连跟她说话都不见理会,便小声叫了一下,这才让凌陌裳回过神来,问:“有事?” “看来您真的没有听到啊。” 水碧有些无奈,只好再说一遍,“听说昭莱要派来一位公主与我们大周和亲,看来十之八九会入宫,到时候这宫中又怕是另一番天地,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现在您还没有复位,万一……”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啊,凌陌裳耸耸肩满不在意,“不都说后宫佳丽三千,这才几个人?” “您还想为陛下添三千佳丽啊……” 一时间水碧不知该说什么好,都危及到她的后位了,结果凌陌裳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即便陛下现在对她有所转变,可万一那公主是个狠角色,岂不是后患无穷。 “什么三千佳丽?” 突然,楚鹤轩的声音传来,转眼间便看到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常德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参,参见陛下……”水碧吓得赶紧行礼,希望他什么都没听到,不然怕是会问罪于自家娘娘。 自打醒来后,这还是凌陌裳第一次见楚鹤轩,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隐隐中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一股淡淡的龙族气息在游走。 这就是后遗症,即便她想帮他消除都不行,只能看对他是否有影响,也许过个百八十年就消失了,不过那时他也成了一堆白骨。 “起来吧。”楚鹤轩说完走到凌陌裳面前坐下,端详着她,被他那双炽热的眼神注视着凌陌裳怪不适应的,下意识的别过头去小声嘟囔,“怎么,几日不见记不得本座了?” 说起来忘了倒还好,至少不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一听这话吓得水碧连忙给她使眼色,平时闲散点也就罢了面对陛下怎么还是这幅淡然的模样,就算不行礼好歹也问声好啊。 倒是常德早已见怪不怪,默默将精致的木盒放在桌面上后躬身退到一旁,而楚鹤轩也早已习惯跟这样的凌陌裳相处,他笑着说:“看来你身体已经恢复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本座身体硬朗暂时撑得住。”凌陌裳眼皮子微微抬起,瞥了眼桌上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楚鹤轩献宝似的把盒子推到她面前,神秘兮兮的说:“你猜。” “本座又不是小孩子!”要不是她现在用不出神力,直接打开神瞳,里面装了什么还不是一清二楚,她气呼呼的打开盒子,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这味道很特别,一下子蔓延开来,顷刻间就连偌大的宫殿中都是这种香味。 “凝蝶香?”普通香料的味道自然没有凝蝶香出众,就算凌陌裳以前未曾闻过,可这香只要闻一下便能认出来,不过这香中好似混杂了一股其他的气息,但她现在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怎么样,喜欢吗?”楚鹤轩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恍惚间她又想起他重伤时的神色,竟有些动容,很快,她缓过神来,摇着头冷不丁的说:“本座何时说过喜欢……” 他居然真把凝蝶香给她找来了,不愧是小皇帝,此物那般难得他都能弄到手,可问题她要的不是凝蝶香,而是幕后使用凝蝶香之人。 转念一想,她恍然大悟,指着楚鹤轩说:“那垄断凝蝶香的混蛋该不会是你吧?” 这叫什么话?水碧听了冷汗淋漓,她吓得低下头悄咪咪的瞅着楚鹤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陛下的脸色,要是感觉不妙即便冒着生命危险她也得冲出去阻止她家娘娘才行。 然而楚鹤轩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怒气,反倒微微挑眉,狡黠的问:“若真是朕,你又当如何?” 还能如何?是谁都一样,只不过她可以肯定不是他。 凌陌裳不答,悠悠的将盒子盖上,忽而问:“空中楼阁都坍塌了,那上面放着的账目是不是也都……” “无一例外,全部都被销毁。” 那不完了,此路确实行不通,凌陌裳眸色低沉,思索起来,既应了原主,这事她就得查清楚,或许应该去找双双一趟了。 看她那么失落,楚鹤轩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眼神平静可语气却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寒意,似是在警告她,“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 又是这句话,上一次就这么说过,他好像总喜欢阻止凌陌裳去调查一些事,可偏偏凌陌裳就不是一个会被阻止的人。 凌陌裳挑眉,眼里带笑,却格外陌生,她道:“过去啊,若真这么简单,就不会横生那么多事了。” 就知道她不会听,楚鹤轩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朝着常德招手,常德一愣,默默走过去又将怀中的一叠画册双手奉上。 一看到那画册凌陌裳就坐不住了,楚鹤轩摆明了就是故意的,他还专门拿过一本悠悠的翻看起来,“坊间传闻确实不少,上次的《龙女有晦》听过之后颇为震撼,下次让他们进宫来再唱一曲。” 虽说温芩的嗓音确实不错,可那故事凌陌裳实在不敢恭维,尤其这次楚鹤轩给她带来的画册,全是些跟龙女有关的故事,还大多为龙女与凡人相恋有违天理被上神重罚,便是死也不离不弃,最终上神为之动容,踢去仙骨贬为凡人,终与爱人相恋一生。 故事看着挺感人,但一点都不贴近现实,尤其凡人一生太短,身为龙女居然为其剔仙骨实在可叹,不过仙骨是什么? 这玩意儿凌陌裳活了几万年都没听说过,凡人真够厉害的,居然还自己造出了个词儿。 不知楚鹤轩是有意调侃,还是发现了什么,总感觉是想借着这些故事在试探她,莫不是想暗喻他们两人? 小皇帝的心机果然重,要是此刻她能喷出火铁定给他扬了。 第五十六章 看一出好戏 凌陌裳收起凝蝶香交给水碧,然后把那些画册像是丢垃圾一样丢进了香炉中,见状,水碧小声提醒,“娘娘,这些可都是陛下送给您的,您就这样丢了怕是……” “他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喜欢吗?”凌陌裳反问,并用指尖轻轻敲了一下香炉试图点火,却发现连火星子都没有,果然暂时一点神力都没有了。 她只好作罢,丢在一旁懒得理会,一听这话吓得水碧赶紧冲她使眼色,“娘娘,陛下还在这呢……” 哪有当着人面说这种话的,简直急死个人。 这下凌陌裳也觉得有些尴尬,她回头看了眼,发现楚鹤轩正坐在那饮茶,看起来非常悠闲。 “你怎么还在这?”她问,满脸写着惊讶,听得水碧忙挤眉弄眼,可她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把少年帝王放在眼里。 对于她这个态度,楚鹤轩竟难得没有生气,而是很淡然的回了句,“朕为何不能在这?” 怎么着,这小皇帝赖上她不成? 虽说救了他的命,可他们两也算是互不相欠,完全没必要如此,她丢掉画册后完全把楚鹤轩当作是空气。 眼下她更为在意的还是找到害死梅妃的凶手,早日为梅妃报仇完成原主心愿,也好让她魂归黄泉。 当时那一击天雷落下,凡人如何能承受,若非当时神龙附体,恐怕原主神魂都会涣散,只能说既是缘也是劫。 坤宁宫自打楚鹤轩来了后,侍女们各怀心思,毕竟都是李妃他们几个送来的,当然不想看到废后受宠,赶紧趁机偷偷把消息送回宫去,让诸位主子定夺。 娴妃无心争宠,想明哲保身,何况这次瑾妃之死也让她心有余悸,整日都未曾离开自己的宫门半步,就连听闻昭莱公主要和亲都未曾动容。 反正这宫中从来不缺少争端,多一个少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分别,真正要在意的只会是李妃他们,身系家族荣辱自然不可失宠。 急性子的李妃自然坐不住,在凌陌裳失势时她是第一个站出来落井下石之人,后来又多番得罪,要说谁最不希望凌陌裳复位,恐怕李妃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李妃急匆匆的来到坤宁宫大门口就被禁卫军给拦住了,说什么都不放她进去,还直言这是陛下的命令,谁都不得违抗。 李妃气结,怒道:“本宫是来见陛下的,你们也敢拦着?” “陛下的命令娘娘也想违抗?”禁卫军可不吃她这套,直接端出楚鹤轩让李妃哑口无言,她不是凌陌裳,嚣张跋扈身份显赫自然不敢乱来,只得冷冷瞪了一眼禁卫军拂袖而去。 见她走后,站在长廊下的常德微微摇头,一看时辰,赶紧端着热茶进去了。 离开后的李妃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又看到有张公公带着人将奏折搬往坤宁宫顿时感觉不妙,连奏折都在坤宁宫批阅,陛下的心是完全被她占据了,明明开始凌陌裳一点都不得宠,怎么自打被雷劈了后局势完全发生了转变? 难不成她学聪明了? “妹妹在这看什么呢,竟如此入迷,连本宫都未曾察觉?” 这时,师鸿雪缓缓走来,眼角带笑,一支金雀步摇配着鹤冠,再梳着流云发髻,将她本就精巧的脸显得尤为娇艳动人。 不得不说师鸿雪确实长得极美,正因如此才会圣宠不衰。 “见过皇贵妃,不知什么风把皇贵妃都给吹来了。”李妃微微欠身,语气颇有几分嘲讽。 听闻这话,师鸿雪一双好看的眉眼中多了少许怒火,冷笑着说:“记得没错这儿可是坤宁宫附近,怎么,妹妹这还未坐上后位就端起了皇后的架子?” 怎么把这点给忘了?李妃汗颜,正是因为得知凌陌裳受宠一事后太过生气,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全想着发泄。 “妹妹怎敢肖想后位,这位置只会是皇后娘娘的。” 李妃故意挑起师鸿雪的怒火,谁都知道师鸿雪跟凌陌裳斗了多年,结果凌陌裳因涉嫌巫蛊被打入冷宫,本以为师鸿雪会因此坐上后位,却不想太后宁愿将凤印收着都不给她。 说到底,师鸿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即便没有凌陌裳,她这一辈子最多也就是皇贵妃而已。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师鸿雪瞬间大怒,吼道:“哪来的皇后?你难不成指的是她凌陌裳?一个废后还妄图复位不成?” 见她上钩李妃心内窃喜,表面上继续挑唆,“那可不一定,皇贵妃难道没有听说最近陛下常常去坤宁宫吗?现在来奏折都在坤宁宫批阅,您觉得她复位还远吗?” “不可能!陛下一直最是厌恶她,又怎么会愿意跟她长期待在一块?”师鸿雪彻底爆发,几次在凌陌裳面前吃瘪,让她心里非常不痛快,加上楚鹤轩对她渐行渐远,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李妃轻笑,“是与不是,您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反正您到这儿来必然也是为寻陛下而来。” “用不着你提醒。” 丢下这句话,师鸿雪气愤的朝着坤宁宫走去,浅葱赶紧跟上,小声喊道:“娘娘,您慢点儿……” 待师鸿雪走远以后,李妃冷笑起来,“那么容易被挑唆,上天怕是只给你了一副好皮囊。” “娘娘,那我们……”侍女小声问,李妃怒火消去了大半,比起自己在这无能狂怒她倒是更想看到他们和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她嘴角轻轻上扬,极为悠闲的来了句,“自然是看戏。” 坤宁宫,碧华池旁。 凌陌裳狐疑的问:“本座的鱼呢?” 出宫买的那几条鱼她可还记得,当时好几条承受不住她的力量死去,最后剩下了三条,这三条颇有灵性,丢之可惜,她还想着百无聊赖时可以逗鱼玩,结果自己躺着回宫,醒来都是好几天后,都没时间过问,正巧这会儿常德在,便问他情况。 “那鱼儿陛下养在御书房的,娘娘是想自己养?” “当然,如此有灵性之物交给他养实属浪费。”凌陌裳可真是毫不留情,常德汗颜,这话可不敢跟楚鹤轩说。 “老奴这就去禀报陛下。” “算了,本座自己去。” 凌陌裳拍拍手,朝着殿中走去,经过门口时,看到张公公带着一群人搬了一堆奏折进来,她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问:“把这些搬过来做什么?” “陛下要在坤宁宫批阅,特命奴才们给送过来。”张公公还以为凌陌裳会非常高兴,不住的掩嘴笑道:“娘娘好福气,恭喜娘……” 他话都没说完就听到凌陌裳气呼呼的来了句,“他是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吗?”然后挽起袖子就冲了进去,大喊道:“楚鹤轩,本座可不是画册里的傻龙女,会对区区凡人动心,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 张公公一听,愣了,皇城哪儿不是陛下的家?何况什么龙女,什么凡人动心?娘娘这是傻了? 第五十七章 喧闹不止 “龙女?” 楚鹤轩微微挑眉,一双凌厉的眼眸扫视过来,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凌陌裳心中警铃大作,差点就祸从口出暴露了自己,连忙摇头,“你听错了。” 她坚决否认,楚鹤轩也懒得跟她计较,安静的坐在一旁拿起奏折批阅,凌陌裳坐不住,又无法把人赶走,便在楚鹤轩批阅奏折时这碰一下,那摸一下,就是没闲着。 总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实在难以集中精神,楚鹤轩终究忍不住,放下奏折,淡然的说:“你出去。” “这是我的宫殿!”凌陌裳瞪大了眼睛,他不但鸠占鹊巢还想赶走原本的主人,实在太过分。 楚鹤轩面无表情的反问:“你后位都未曾恢复,哪来的宫殿?” 顿时凌陌裳无言以对,而且总感觉他那眼神像是在威胁她,这会儿她可是连身份都没有,再敢跟他叫嚣就把她赶回冷宫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堂堂神龙怎能被凡人威胁? 凌陌裳冷哼一声,踏出大门,头也不回的去了院子,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她恢复神力定要他好看。 张公公进来时与她擦身而过,注意到她的脸色赶忙低头看都不敢看一眼,在她这吃过多次亏,张公公总算学聪明了,这后宫变化莫测,输赢皆是未知数,可能一朝失势打入冷宫,也可能突然被陛下宠爱重回后位,远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比的。 若做不到明哲保身,很可能一步错万劫不复。 出去时,凌陌裳很是纳闷,在空中楼阁遇刺一事似乎只有少数人知道,楚鹤轩也没有命人彻查此事,亦或者说,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而瑾妃之死楚鹤轩也不在意,连提都未曾提起。 恍惚间,她想起瑾妃跟她说的话,再看如今无事发生的楚鹤轩,忽而觉得深情为一人或许从来不值得,还是找机会把那些话告诉他,也算是了却瑾妃一桩心愿。 来到院子里,凌陌裳气呼呼的去找常德,命他把在宫外买的东西通通给她送来,常德只得照做。 待常德离去时,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便回头抬眸望去,透过院中随风而动的柳枝,隐隐看到房顶上躺着一个男子。 是狩鹤。 他长发高高扎起,细碎的发梢随风而动,俨然一副俊逸少年模样。 自打上次未能及时护在楚鹤轩身边让他险些丧命,狩鹤便一直跟随在楚鹤轩身侧,让他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不知为何,凌陌裳在狩鹤身上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似妖邪之气可又太过平静、细微,几乎不易察觉。 现在的她力量不够,无法去探知,也就懒得再管。 只是狩鹤一直在这夜怕是不敢现身,二人若是实力相当,只要他稍微动一下就能被察觉。 忽而,那双原本望着天空的眼眸朝着凌陌裳看过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寒意倾泻,凌陌裳倒是未被震慑,反倒嘴角微微上扬淡然的转过身去。 “娘娘,不好了,皇贵妃来了!”哪知侍女红珠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差点跟她撞了个满怀,幸好凌陌裳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这若是别的娘娘定然少不了一顿责罚。 “娘娘恕罪,奴婢没看清冲撞了娘娘……”红珠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在那不停的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看着可怜兮兮的,凌陌裳不禁摇头,“我何时说过要怪你了?” 小事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见她不怪罪红珠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娘娘,皇贵妃到门口来了,只不过被护卫们拦住了她嚷嚷着要见陛下,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怎么办的,她想见就让她见好了,放她进来吧。” 这种事还需要跟她汇报吗?凌陌裳无奈的摇头,她现在只想赶紧来个人把小皇帝带走,看他那架势今晚怕是准备留宿,那可不行,错误的事一次就够了。 “放,放进来?”红珠一脸懵逼,搞不懂凌陌裳到底在想什么,都知道陛下宠爱皇贵妃,曾经为了讨她欢心还专门命人去深海采夜明珠回来送她,这要是让她进来,万一陛下想起往日旧情,来个死灰复燃,岂不是很不利? 红珠以前是跟在李妃身边的,见惯了宫闱之争,以为所有主子都与李妃一般,将荣宠看的极为重要,不想凌陌裳根本就不在意,看她与陛下相处,根本感受不到那种刻意讨好,反而还是陛下主动粘着她。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最高境界,欲拒还迎? “娘娘,陛下说了谁也不见,您若是执意要闯入,休怪属下得罪了。” 突然传来守卫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师鸿雪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就跟谁把她惹急了似的,估摸着门口的守卫不给面子还要阻拦她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要知道以前可没人敢这般阻拦,都明白陛下宠她,生怕不小心就会降罪,可现在不同,楚鹤轩对她若即若离,在后宫中,若没有家族作为支撑,再无帝王恩宠,将永无出头之日。 “滚开!本宫行见陛下你们也敢阻拦?”师鸿雪怒喝道,她会这般暴躁是因为她等不了,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无机会,当初她没有趁着凌陌裳被打入冷宫后下死手,如今却反倒给了她翻身的机会,若再任由她猖狂下去,自己怕是连唯一的帝王恩宠都将丢失。 面对师鸿雪的呵斥,守卫没办法,只得纷纷拔剑,他们是隶属于楚鹤轩的皇家禁卫军,怎能被后宫妃嫔乱了方寸。 见他们拔剑,浅葱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对娘娘动手吗?” “陛下有令,若娘娘不从便是抗旨,就休怪属下无礼了。” “你!”浅葱气结,护在师鸿雪身前,双方对峙竟无一方肯让步。 于禁卫军而言,一旦让步便是职责疏忽乃是重罪,对于师鸿雪来说,见不到楚鹤轩她也绝不离开。 他们闹成这样,而某人却淡定的批阅着奏折,完全不为所动。 张公公则默默将门关上,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向。 “娘娘,这可怎么办?”红珠小声问,总不能不管吧。 谁知凌陌裳还真有此意,她淡然的往石凳上一坐,优哉游哉的吃着葡萄,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什么怎么办,他都不管,本座何必去讨嫌?” 第五十八章 若未曾相遇就不会如此向往 “娘娘,他们要打起来了!” 凌陌裳悠闲的吃葡萄,楚鹤轩则淡定的批阅奏折,两个人完全不在意师鸿雪带来的吵闹声,只有红珠脸色惨白,真的不管吗?这要是闹出人命可不好。 “打吧。”凌陌裳不动声色的继续吃葡萄,看得红珠急不可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着急个什么劲,明明是被派来的眼线,结果代入感极其强烈,恨不得推凌陌裳一把。 这会儿师鸿雪那边双方对峙也没任何结果,守卫就是不让开,刀剑不长眼,她就算再想硬闯也得掂量一下后果。 “娘娘,要不咱们先走吧,因为惹怒了陛下得不偿失啊。”浅葱小声提醒,继续僵持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此浅显的道理师鸿雪会不懂?只是她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败在同一个人手里,那种不甘与怒火旁人如何能理解。 “您看,废后还在那边看笑话呢,咱们也不可先乱了方寸啊。” 浅葱极力的劝阻她,希望先回去,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现在凌陌裳正得宠,在这个节点找她麻烦反而会让楚鹤轩心生厌恶。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后,她有什么资格看本宫笑话?”殊不知其他话或许可以劝阻师鸿雪,可提及凌陌裳,她那股无名的怒火再次翻涌而来。 第一次见到凌陌裳时,是在琉玥正关街,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她因多喝了一口面汤,被养父毒打一顿后,丢在街头乞讨,在皑皑白雪中,她衣衫单薄骨瘦如柴,小心翼翼的蜷缩在墙角,浑身伤口被冻得发紫。 因太冷的缘故,她甚至都忘了疼痛,身体不住的颤抖,只能依靠自身的温度来取暖。 只要有过往的人,她都会投以祈求般的目光,渴望对方能稍微赏她几个铜钱,若一分钱都没讨到,回去非但没饭吃还会挨一顿毒打。 可来往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愿意赏她一分钱,哪怕一口残渣剩饭都没有,雪越来越大,寒风肆虐,她那单薄的衣衫如何能抵挡寒风,冰冷的风灌进她的衣服里,无情的凌虐她的伤口,既疼又冷。 “咚——” 她冷得快要失去意识时,听到一声清脆的铜板撞击碗底的声音,猛然回神,看着那一枚铜板久久都没缓过来,半晌,她连忙捡起铜板激动的抬头向那人道谢,“谢……” 可声音刚到嗓子眼却因太过寒冷的缘故发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风雪中,那枚铜板躺在她的掌心,似乎比火焰还要炽热。 旁边年长的乞丐看到她居然讨到了钱,拿着破碗走过来一脚将她踢开,怒喝道:“走开,这是老子的位置。” “是我先……”她张了张嘴,却灌进了一口风,让她咳嗽不止,男人看着她发出一丝冷笑,再给了她一脚,这一脚踢在她的腹部,疼得她浑身痉挛久久都没有站起身。 “你先个屁,明明是老子先来的。” “你怎么能欺负人呢?”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男人觉得可笑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红衣小姑娘,她身边跟着一个华服少年,身后还有几个护卫,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老子可没欺负人,这地盘本来就是老子的,怎么着,你们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想要欺负我这个老乞丐不成?” 这人纯属恶人先告状,毕竟对方只是两个孩子,只要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反倒还能讹他们一笔。 可他到底小看了这两个孩子,少年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别看他年纪小,可武功却了得,三两下就把那乞丐打得跪地求饶。 “还不走?”少年冷声问,乞丐自知不是对手,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临走时还跳着脚说:“你们给我等着!” 才刚说完这话,少年眸色一冷,冲着身后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追了上去,见情况不妙,乞丐撒丫子就跑,旁边人看着不禁摇头,“连凌家的人都敢得罪,活腻了吧。” 红衣小姑娘看向蜷缩在地上的人儿,走近低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那声音非常温柔,像是突如其来的暖风将寒意驱散,她堪堪抬头,对上那张精巧的容颜以及吟吟笑意,一时间竟然迷了眼。 “小妹,天太冷了,回去吧。”寒风袭来,卷起了红衣小姑娘身上狐裘的毛发,少年担心她受凉,唤她回家,她微微点头,再看一下躺着的人,转过身离去。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她趴在地上心中万分孤寂,手紧紧攥成拳头,在一片风雪中,有个人影跑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刚那个救她的红衣小姑娘,小姑娘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哒哒的跑着,少年紧跟在伸手出言提醒,“小妹,你跑慢点,当心摔跤。” “我知道了,放心吧。”小姑娘笑吟吟的跑来,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这是风月楼的梅花酥,正巧我买了点,分你一半吧。” 那可是风月楼的梅花酥,像她这样的人也只是听过而已,绝对不敢肖想能尝上一口,没想到这位千金小姐竟然会送她一盒,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在那半晌都没有伸出手,少年见状便开口说:“既是小妹赠与你的,就收下吧。” 她还是没有动,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了似的,小姑娘不解,将盒子放在她身旁,并脱下了狐裘盖在她身上,这举动可急坏了少年,赶紧拉着小姑娘离开,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直到他们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后才颤抖的伸手去触碰那个盒子。 盒子上的余温尚在,狐裘上还残留着一阵淡淡的清香,她紧紧将狐裘拢在身上,把盒子当作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那一刻她是多么的羡慕,一样的年纪,却截然不同的生活,若未曾遇到便不会如此向往,第一次她这般厌恶自己的出生,凭什么生来一切就已注定。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疯,风雨都抑制不了…… 而这样的嫉妒一直延续到现在,终有一日,她站在了与她一般的高度,享受着曾经不敢拥有的一切,多亏在那时遇到了她,才让自己拼尽所有也要往上爬。 如此,又怎能输给她? 第五十九章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感受到一双充满敌意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凌陌裳淡然的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扫了眼走过来的人,不觉嘴角上扬。 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让走近的师鸿雪怒火加重。 她还是老样子,无时无刻的不在炫耀自己出身和地位,可她怎知,就是因为当年不经意间的滴水之恩,才造就如今的师鸿雪。 那日,她收到凌陌裳送给她的狐裘和梅花糕后,都未来得及尝上一口,就被养父找到,非但抢走了东西还将她毒打一顿关进了柴房,那次她被饿了好几天,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时养父打开了门。 养父不知为何态度大转变,带她去吃了一顿好的还买了身新衣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非常不安,养父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对她好,肯定另有所图,她虽年少但有些事还是清楚的。 直到当晚有几个长相凶恶的人走近他们家,把她当作物品般反复观摩,她既害怕又厌恶,向养父投去恳求的目光,却终究连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回应。 “不错,就按照我们说好的价格。” “当然不错,这可是上好的货色,你们从哪找去,要不是实在缺钱我才不舍得卖呢。” 他们那边传来对话,让她非常不安,可那时她一句话都没有,因为这就是她命运,从出生起便没有选择。 她被那几个人带去了师家,作为丫鬟卖给了他们,师家家主好女色,尤其偏爱这种娇俏可人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常以高价买入,让其留在府中照顾她,也能掩人耳目。 到了师家后,却又因她长相实在绝美,家主便决定收她作女儿悉心培养让她有朝一日能入宫为师家谋取利益。 成为师家小姐后,家主为她改了名字,叫师鸿雪,自此她越发贪恋权贵越发怕失去得来不易的一切。 自然来到师家并不一定就能过多好的日子,师夫人每天都以教导为由欺辱她,师家家主师任檀也总找机会接近她,意图轻薄,起初她每日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直到后面慢慢成了习惯。 养父得知她成了师家小姐,便常常来找她逼迫她给自己钱花,师鸿雪那时不敢反抗,怕养父闹事她引火烧身被责罚,只能将每月固定的一小笔钱交给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一日,师任檀带她去皇家马场,在那里她认识了楚鹤轩,从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三皇子最擅骑马,特在皇家马场邀请王公贵族官僚子弟来此赛马,其中有不少名门贵女赶来在旁围观,那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有幸能被哪位皇子赏识,自从便可平步青云。 那时还未立太子,但在诸位皇子之中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最受先帝宠爱,三人无论是才能实力皆旗鼓相当,若真立储君也会在这三位皇子中选择。 正因如此,不少名门贵女渴望能有一个见面的机会,若押中宝,说不定皇后之位就会被他们收入囊中。 师任檀也是这个想法,才会让师鸿雪精心打扮一番将她带来马场。 马场上异常喧闹,看似人鱼混杂,实则所有人皆按家族权势划分,师鸿雪二人就只能落座于末尾处,只不过她确实长得极美,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坐下后师任檀心里乐开了花,凑到师鸿雪耳边小声说:“看好了,坐在最上位的是二皇子,旁边的则是三皇子,下位处是五皇子,这三人中要说谁最有实力还得是二皇子,你一会儿找机会接近他,至少要让他眼熟你。” “我知道了。”师鸿雪点点头,却心不在焉的望向一旁,那二皇子单看长相少说也是三十有二,师鸿雪才多大,怎愿意与他结良缘,相比起来五皇子倒是好很多。 她目光瞟向了五皇子,谁知五皇子突然抬眸,一夕间四目相对,她瞬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吓得连忙别过头去,可惜已经晚了。 五皇子勾起了唇角,招来身边侍卫看着师鸿雪低声说了句什么,侍卫行礼后朝着她走过来,师鸿雪心跳加速恨不得赶紧离开这,直觉告诉她,一会儿准没好事。 就在这时,一身穿月白色衣袍的少年骑着骏马意气风发的冲进马场,他身后还跟了位比他稍年幼些的少年,长得唇红齿白面容精致,扎着高马尾,俊俏异常。 这二人一出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集结过去,就连一直高高在上谁来了都不曾看一眼的二皇子都特地起身相迎,看这架势,来的这位少年身份异常尊贵。 只不过师鸿雪却被他身后的少年吸引,目光为他驻足,她忍不住问:“父亲,那是谁?” “贤王,楚廉,他可是你招惹不起的,别想了。” 对比其他人,师任檀对这个贤王似乎心有余悸,也难怪连几位皇子都纷纷起身行礼,看来身份确实不一般,只不过她要问的并非这个贤王,而是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你们等等我!” 忽而,一声清澈的嗓音破空而来,随即便看到一红衣少女骑着骏马飞奔而来,她急切的挥动马鞭,恨不得马儿脚下长对翅膀飞过去,身后的少年急得大喊:“小妹,你慢点,你才学会骑马多久?” 是她…… 看到那张脸时,师鸿雪的手按捺不住的颤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还是那般高高在上,而自己虽然努力摆脱了乞丐的身份,可到底也只是一颗被人肆意利用的棋子而已。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她那般,出现便是光芒万丈让所有人为之驻足,就连在这样的场所,她都可以毫不避忌策马扬鞭,该是怎样的地位,才能造就这样肆意妄为的她。 “凌家的掌上明珠啊,没想到她居然会来,你若想入宫稳坐后位,她会是你最大的强敌。”这时师任檀淡淡开口,无形中暗示了他们二人的命运。 那一刻师鸿雪不禁目光炽热,嫉妒之心已经掩藏不住,她咬着牙说:“我知道。” 策马奔腾而来的少女再次一鞭子扬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喊道:“楚鹤轩,你给我站住!” 不远处的少年回眸看向她,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可那一回头也让师鸿雪心中警铃大作,无限感慨,她与她可真是有缘分的很。 第六十章 一眼误终生 就在这时,一侍卫走过来,对着师鸿雪道:“五皇子有请。” 他俨然一副趾气高扬的做派,即便只是侍卫可根本不把师家二人放在眼里,毕竟都落座于末尾处,什么身份还用多想吗? 师任檀也不过只是下品官员,若非这次不限身份,他们马场都进不来。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师鸿雪非常不安,她虽觉得相比起二皇子,这位五皇子要好上不少,但刚刚那一眼让她清楚的知道,此人绝对不好相处。 看她有些犹豫,师任檀赶紧提醒道:“快去,可不要让五皇子等久了。” 就凭他们的身份,可不敢违抗皇子的命令,这种情况也别指望师任檀会护她,既然没有选择,师鸿雪只好起身随侍卫离去。 一路上不少人注意到她,纷纷低头在说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大多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来至五皇子跟前,师鸿雪微微欠身,低声道:“五皇子。” 然而五皇子却仿佛没有听到,淡然的喝着茶,就让师鸿雪那么站着,气氛很是尴尬。 不知等了多久,五皇子将杯中茶水饮尽后这才放下茶杯,撑着下巴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勾起唇角笑着说:“给本皇子倒茶。” 他是完全把她当作了肆意使唤的婢女,师鸿雪也不敢不照做,赶紧提起茶壶准备给他满上,却意外发现壶中已经没有水,一时间很为难,她小声说:“没水了。” “没水了不会想办法,难不成要让本皇子教你?”五皇子非常傲慢,眼里满是对她的不屑与厌恶。 师鸿雪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拿起茶壶忘了圈周围,完全找不到能打水的地方,而且这已经不只是打水的问题了,她连煮茶都没学过,又如何敢在五皇子面前嫌丑。 五皇子看向她,冷声问:“连这都不会?无双,你来教她。” 无双是五皇子身边的婢女,听闻此话后微微欠身,走到师鸿雪面前从她手里拿过茶壶,然后挥手示意,一旁的宫人赶紧将茶具送上来,无双这才跪在五皇子身侧耐心的煮起茶来,一边煮一边向师鸿雪示意,“小姐请坐下跟奴婢学,奴婢动作过快,怕你跟不上。” 师鸿雪只好照做,跪在软垫上,伸手去拿茶壶,刚碰到谁知无双使坏故意撞了一下她,她手中一滑茶壶坠落,滚烫的水洒在了她手背上,疼的她连忙缩回去,然而水也不小心溅到五皇子的鞋上,倒是没有烫到他,但他还是震怒,直接站起来怒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滚过来,给本皇子擦干净!” 一听这话,师鸿雪顾不上那么多,赶紧起身拿出手绢为他擦拭,刚蹲下去就被五皇子一脚踹翻在地,她正吃痛的捂住腹部时,五皇子突然弯腰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双冷冰眸子凝视着她,“就你,也妄图接近本皇子?” “我,我没有……”她极力的辩解,可惜五皇子哪里会听,他手中的力道加重,疼得她眉头紧皱,硬是连挣扎都不敢,这可是皇子,得罪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看来你不打算说实话了,不知道本皇子毁了你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值得仰仗的。”说完这话,五皇子伸手将炉中的一块烧红的火炭夹起来慢慢靠近师鸿雪的脸,吓得她连忙摇头,“我说是实话,求五皇子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惊扰了本皇子,你还想全身而退?” 他冷笑着将火炭往她脸上按,师鸿雪吓得流出了泪水,哭的梨花带雨看着楚楚可怜,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怜香惜玉,五皇子似乎很满意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他更有了施虐欲,很想看看被火炭烫伤脸时,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不要……” 火炭炽热的温暖几乎灼伤了她细嫩的皮肤,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可又怕因为自己动导致火炭烫伤,只能强行忍着,眼看火炭离她的脸仅有咫尺距离时,五皇子的手突然被扣住。 趴在地上的师鸿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起,远离了那火炭,她哭得鼻尖都泛红了,一边抽泣一边望向护在她前面的人,少年坚韧的背影让她有些恍惚,也有些庆幸,心中万分感激,若非他站出来,此刻的她怕是已经…… “本皇子当是谁,原来是你,一个在冷宫中长大的废物,也敢跟本皇子作对?你是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吗?”五皇子的声音非常阴冷,他说完这话后发觉对方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还加重了力道,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的错位,他厉声道:“放开!” 少年还是不为所动,那双犹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让他莫名腾升起了一股凉意,但若被一个冷宫中长大的皇子比下去岂不是会被人耻笑,五皇子看向旁边的侍卫吼道:“把他拿下,本皇子今日就要好好教教你何为长幼尊卑。” “放手。”这时,清冷的声音传来,一夕间所有人纷纷颔首,亦可知来者身份尊贵,就连五皇子都收敛不少,忙说:“皇叔,这可是他先动的手。” 楚廉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少年,眸色冷了几分,被那双目光注视着,少年最终松开了手,拉着师鸿雪离去,见状,五皇子气急又不好在楚廉面前发作,只得说:“皇叔,今日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他的,若他再顶撞我这个皇兄,那就不要怪我了。” “五皇子此话何解?”楚廉眸色一沉,莫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让五皇子寒从心起,不敢再造次,别看楚廉年纪小,他可是当今陛下仅存在世的皇弟,无论是地位亦或是权势,远不是这些皇子能比的。 “谢谢你救了我……”师鸿雪被带走后,她小声道谢,内心的激动与感激无以言表,可又怕说错话惹他厌烦,只得局促的看着他的背影。 听闻这话,少年松开手,淡淡的对她说:“五皇子为人孤高,手段阴狠毒辣,你以后尽量远离。” “嗯,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眸弱弱的应了声,与其他那些王宫贵胄不同,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那种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架势,能在那种情况出手帮她实在非常难得,是她以前不敢奢求的。 “我……” 她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谁知他却突然问:“你的手,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有点疼,不过现在好多了。” “回去敷点药,以免留下疤痕。” 他虽眸色淡淡的,可语气却异常温柔,让她一时间失神,呆呆的看着他久久都没有回过神,甚至都忘记了回应他。 “楚鹤轩,原来你在这,害我好找,走吧,赛马就要开始了,我可全押你身上了千万不要输。”她声音清澈,一双灵动的眼眸看着莫名可爱,哒哒的跑过来拉住楚鹤轩就要走,楚鹤轩冲着师鸿雪微微颔首,然后随她离去。 又是她,总是不经意间的出现,却无形中掀起千涛骇浪。 她似乎早已忘记了那时的师鸿雪,满心满眼都在楚鹤轩身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师鸿雪不觉攥紧了拳头,整颗心都被嫉妒填满,若与她有同样的出身,那站在他身边的就是自己。 自那一别后,师鸿雪便明白,只有狠下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她费尽心思讨得师任檀的欢心,并陷害师夫人,让她被赶出师家,至此她稳坐师家千金小姐之位,想方设法的接近楚鹤轩。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年来,她总算得偿所愿。 可偏偏就是凌陌裳,又死灰复燃,再次想要夺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想至此,她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紧紧的盯着面前坐着的人,凌陌裳不觉挑眉,淡然的问:“有事吗?” “凌陌裳,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这个人该多好…… 她紧攥着拳头走近,双眸中迸发出了杀意。 第六十一章 只属于一人 “我怎么了?” 凌陌裳挑眉,一脸不解。 她那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满是怒火的师鸿雪,淡然的来了句,“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顺便,凌陌裳冲着禁卫军说:“你们也别拦着。” 禁卫军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要让他们公然违抗命令吗? 没想到凌陌裳非但不在意,还向她指路,仿佛是在告诉她,即便让她去了也没用,楚鹤轩不会给她任何眼神。 一个连后位都丢了的人,凭什么还这么高高在上? 师鸿雪怒火中烧,吼道:“你少在本宫面前装蒜,无非就是觉得陛下最近疏远本宫,所以你就有机会了,本宫告诉你,只要有本宫在的一天,你就别想复位。” 这话可不兴说啊,哪有当着人的面把什么都说出来的,浅葱虽然知道自家娘娘一向沉不住气,可这次未免也太冲动了点,于是连忙冲她使眼色,然而师鸿雪根本看不到,她的注意力全在凌陌裳身上。 “哦。”凌陌裳淡然的点点头,完全不在意师鸿雪那些话,甚至都没有被激怒,原本红珠还为她捏了把冷汗,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那么平静,完全不起一丝波澜,面对师鸿雪的挑衅竟然不为所动,要是在放以前,这会儿怕是早就跟她打起来了。 以前跟师鸿雪争吵,凌陌裳总落下风,她不懂得收敛锋芒,学不会将自己的脆弱的一面示人,看起来过于咄咄逼人,每次楚鹤轩都会护着师鸿雪,这样才导致凌陌裳和楚鹤轩渐行渐远,而她师鸿雪则圣宠不衰。 只可惜同样的小伎俩在现在的凌陌裳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些拙劣的挑衅凌陌裳才不会上当,除非触及底线。 “你什么意思?”师鸿雪气得直跳脚,看起来像是个笑话,与以前凌陌裳的处境颠倒过来。 “当然是字面意思,这还要本座解释给你听?” 不明白她为何非要跟自己置气,凌陌裳态度淡然,这宫闱之争她才没兴趣,谁要是想坐上皇后之位就自个儿努力,别来找她不快。 师鸿雪贝齿紧咬,怒目瞪着凌陌裳,“你——” “红珠,本座饿了,去拿些糕点来。”凌陌裳才没工夫搭理她,吩咐完红珠后优哉游哉的朝着长廊走去,这会儿楚鹤轩在里面批阅奏折,她又不想去,只好去寻一处僻静之所,填饱肚子后再好好做打算。 本以为凌陌裳是故意在气自己,结果她还真的就那么走了,留下师鸿雪愣在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人走远后,师鸿雪很纳闷的来了句,“她是不是真的被雷劈傻了?” “娘娘,您还真觉得她现在傻吗?以前她总跟您争抢陛下的宠爱,可哪次成功过,但现在呢,都不用她死缠烂打,陛下自然而然的就会靠近她,显然她比以前手段高明多了。” 浅葱低声道,对凌陌裳的评价让师鸿雪很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正因如此,师鸿雪才更加不能给她机会。 “你在外面守着,本宫去见陛下。” “是。” 现如今禁卫军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很是纠结,哪知就在那片刻间的工夫,师鸿雪已经到了门口。 这会儿张公公竖起耳朵等戏呢,结果啥也没听到,一抬头就看到师鸿雪款款走来,张公公一愣,有些惊讶,怎么是皇贵妃?坤宁宫门口的禁卫军在干嘛呢,居然把她给放进来了。 “娘娘,陛下吩咐了,现在他谁也不见。”张公公压低了嗓音小声开口,似乎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禁卫军拦着她,现在就连张公公都敢阻拦,师鸿雪原本就火大,这会儿更是压不住,冷道:“怎么,你想拦着本宫?” “这……”张公公哪敢啊,他又不是常德有资历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要是得罪了皇贵妃以后有他受的,反正陛下下达了命令,是她非不听要进去的,这后果也就由她自己承担。 张公公低下头一言不发,看起来也没打算继续阻拦,师鸿雪冷笑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师鸿雪就看到楚鹤轩坐在那认真的批阅奏折,就连门被推开都没有意识到,她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来到他身侧时,发现他正准备伸手去端茶杯,那下意识的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于是她抢先端起递给了他。 楚鹤轩看到递来的茶有些意外,接过后喝了一口,笑着说:“怎么,有事要求朕?” 他的笑容格外宠溺,双眸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让师鸿雪心中大喜,果然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臣妾别无所求,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就好。”她小声的开口,声音格外娇俏,满心满眼的看着楚鹤轩。 这话中真假参半,但想留在他身边这一点从未变过。 不想,一听到她的声音,楚鹤轩惊讶的转头,俊眉微皱,“怎么是你?” 那一刻,她清楚的在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失望,他心中所期盼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他不把她当成了谁?凌陌裳吗?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凌陌裳的替代品。 她苦笑起来,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痛苦,“陛下希望是谁?” 很快他神情有所回转,放下茶杯拿起了笔,将目光落在奏折之上,“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若臣妾不来,您就永远不会去探望臣妾吗?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变成了这样,您厌倦臣妾了吗?”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她突然哽咽起来,太多的委屈一下子涌入心头,那双动人的眼眸被水雾弥漫,再也抑制不住,化作泪水潸然而下。 或许是因为她的哭腔让楚鹤轩有所动容,他放下笔,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他眼中含笑,周身的那种疏离感也随之消散,一夕间仿佛回到了之前。 师鸿雪垂下眼眸,低声道:“女为悦己者容,若是你都不在意,便是有倾世之容于我而言都毫无意义。” 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这颗心就只属于他一人。 楚鹤轩不言,只是缓缓将她拥入怀中,眸色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第六十二章 意有所指 “娘娘,这些鲤鱼都放入碧华池吗?” 常德将凌陌裳在宫外买的东西都带了过来,尤其是这些鲤鱼,当时的奇观还历历在目,最终这三条算是活下来了。 “放进去吧。”凌陌裳坐在池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常德不敢多问,默默将鲤鱼放入池中。 一进水池鲤鱼摆动着尾巴欢快的游动起来,凌陌裳缓缓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水面,指尖出氤氲开层层涟漪,鲤鱼不约而同的靠近,在她手边游动着。 这让常德很诧异,鲤鱼一般都怕人,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亲近凌陌裳。 渐渐的,他发现鲤鱼身上冒出了淡淡的红光,鳞片也越发昳丽,尤其是鱼尾处,犹如晕染开的云彩,渐渐将池水照亮。 就连凌陌裳周身都出现了淡淡华光,如幻似真,看起来极为不真实,恍若仙灵隔世而来。 常德看得痴了,愣在那半晌都不见动,而静坐着的凌陌裳也若有所思,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身上的变化,直到池水开始沸腾,咕噜咕噜的冒出水泡才让她猛然惊觉,赶紧收回手,奇异之景颓然消失。 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经意间将神力外扩无形中助长了鲤鱼修炼,若再晚些恐怕会让它们突增几百年灵力直接幻化成妖。 一般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却不知为何刚刚自己思绪有些混乱,才造就了神力扩散,使得原本就受到她福泽的鲤鱼再次被神力洗礼。 于她而言,这些神力或许无足轻重,甚至都不能足以让她随意使用,可对于世间生灵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泽,不知修行多少年才能拥有。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究竟从何而起。 凌陌裳不禁摇头,慢慢站起身,常德也才回过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就在这时小六急匆匆的跑过来,急忙说:“娘娘,太后醒了。” “嗯。”凌陌裳很淡定,就跟听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毕竟太后之所以重病皆是因她而起,算算日子也该恢复了。 见她一点也不在意,小六有些不明所以,忽见池中鲤鱼突然跃起,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后再落入水中,溅起水花四溢,“这鲤鱼成精了?” 他没看错吧,总感觉那鲤鱼眼睛里有着异样的光芒。 “想什么呢。”凌陌裳一巴掌拍在小六脑门上,优哉游哉的往坤宁宫外走去,小六见状连忙问:“娘娘,您是去慈宁宫探望太后吗?” “不,我只是觉得在这太过烦闷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刚说完这话,楚鹤轩与师鸿雪正巧从房间里出来,此刻的师鸿雪满面春风看起来洋洋得意,尤其是瞥向凌陌裳时,那嘚瑟的小模样一点都不带掩饰。 看来她在楚鹤轩那找到了安慰,只不过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难不成觉得她堂堂神龙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从出来的那一刻起,楚鹤轩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凌陌裳的身上,他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异样的神情,可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淡定如常,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宠爱谁,身边又是何人。 末了,楚鹤轩淡淡的开口:“朕要去一趟慈宁宫,你也随朕一起去。” 这话分明就是对凌陌裳说的,凌陌裳非常纳闷,他自己去慈宁宫干嘛非得拉上她?虽说按照她现在在宫中的处境,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再怎么在外人眼中太后最中意她,这种时候不去才会被人诟病,尤其是太后那边。 似乎没理由拒绝,凌陌裳不言语,淡然的跟在后面。 至此楚鹤轩再未说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师鸿雪心中窃喜,看似再受恩宠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慈宁宫。 才醒过来的太后有些虚弱,靠坐在床上无力的喝着药,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她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无尽的深渊中,完全看不到尽头,那种孤独和未知的可怕不停的折磨着她的精神,使得她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创伤。 苦涩的药汁在唇齿间弥漫,她根本喝不下去,缓缓的推开了赵嬷嬷的说:“行了,剩下的倒了吧,哀家不想喝。” “这可不行,您得喝了药身体才能好,这些天为了能治好您的病,齐王和陛下可谓是费尽心思,至少您得让他们放心。”赵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听了这话太后不禁冷笑起来,“费尽心思?陛下怕不是就盼着哀家死吧。” “母后何出此言,朕可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母后早日好起来。”不承想楚鹤轩人还未到但声音已经传来,这些话很是巧合的被他听到,进来时他脸上带着几分委屈,仿佛真是太后误会了他。 虽被听了个正着太后也不急于辩解,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凌陌裳身上,笑着说:“看来你恢复的很好,那哀家也就放心了,生病这段日子哀家最担心你的状况,怕你想不开。” 太后可真会巧妙的转移话题,还把自己给拉出来,凌陌裳很无语,太后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精神都受到了重创还有工夫在意她,忽悠谁呢。 “没什么好想不开的,在这宫中保不住孩子的人还少吗?”凌陌裳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一时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还真是仗着太后的宠爱无法无天了。 听闻这话,楚鹤轩表面虽不为所动,但被袖口遮住的手却渐渐握紧。 在太后看来她这话分明意有所指,无非还是气不过孩子就那么没了,但既然身在后宫如何取舍她应该很清楚,毕竟她代表的从来不只是她一个人。 师鸿雪见太后脸色微变觉得是个机会,便开始出言挑唆,“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无能,连孩子都保不住,还是觉得孩子被瑾妃所害另有蹊跷?” 第六十三章 不知病因,定是被人下了毒 一句话竟然被她曲解出这么多意思,还误打误撞将矛头指向了太后,真不知道该说师鸿雪是笨呢还是太过聪明。 太后明显变了脸色,怒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给哀家出去!” “是臣妾失礼,望太后、陛下恕罪。”师鸿雪急忙跪下认错,这种时候她认错倒是挺快的,似乎早已猜到太后会如此,她无非就是想让楚鹤轩看看太后对凌陌裳有多庇护。 “下去,哀家不想看到你。”太后微微闭眼,话语间满是厌恶,宫中谁不知道太后最看不惯师鸿雪,若非楚鹤轩宠爱,怕是早就丢了皇贵妃的位子。 “是。”师鸿雪也不辩解,赶紧叩首退去,离开时她还看了眼楚鹤轩,万般委屈自眼底浮现,只是一眼,便将自己无尽的委屈和脆弱表露无遗,试问又有几分不会动容? 师鸿雪离开后,方才听到楚鹤轩淡淡的开口:“纵使阿雪有再多不是,母后也不该平白迁怒。” 果然他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师鸿雪,太后不禁摇头,叹了口气,“皇帝,就算你宠她也该有个度。” “母后又何尝不是?” “你!”知道他这话是在说太后太过偏袒凌陌裳,气得太后一口气差点被上来,楚鹤轩赶紧帮她顺气,语气稍有缓和,“母后别动怒,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罢了,每次跟你说这些你就只会气哀家,皇帝,要懂得珍惜枕边人。”太后说着朝凌陌裳招了招手,摆明了让她过去,凌陌裳压根就不想动,区区凡人也敢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见她不动,太后以为她心里还是不痛快,也就不计较,楚鹤轩却突然朝她伸出手把她给拉了过去,“母后叫你,怎么还不过来?” 他看似动作很轻,力道却格外大,硬是把她拉到了床边,凌陌裳面无表情的想挣脱,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 凌陌裳气得瞪了眼楚鹤轩,等本座恢复了力量再收拾你! 没想到她瞪他,他竟然还笑,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太后看到这情况心中大喜,至少说明现在的他并不是那么厌恶凌陌裳,复位也指日可待,当然到这里也就够了,若二人关系再近一步,可就不是太后所期望的了。 “听说昭莱要派一位公主与我们大周和亲,目前昭莱国年纪差不多的也就只剩下闻悦公主,别看她年纪小,却是昭莱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昭莱王竟不惜将最宠爱的女儿派来和亲,看样子确实很看重我们两国结交,只不过这个闻悦公主……” 昭莱国位于灵关峡谷正南方,西侧有一座常年不灭的火山,因此气候炎热也造就了昭莱国人火辣暴躁的性格,同时也让他们拥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身体素质,在昭莱国,无论男女自小皆习武,人虽少,却以一敌百,致使昭莱不被外敌侵入。 可毕竟国小,物资有限,加之周围国家在不断强盛,于昭莱而言确实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庇护,亦如大周。 所以会派公主和亲倒也正常,但这位闻悦公主的脾气在昭莱国是出了名的,饶是她的几位哥哥都畏她三分。 “而且哀家还听说他们指明要让公主入宫,此事你怎么看?”太后看向楚鹤轩,她表面虽在对楚鹤轩说,但实则是告诉凌陌裳,如今可有一个能威胁到她的人就要来了,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凌家,她都绝对不能丢了皇后之位。 但若想稳坐这个位置,就得听太后的。 像凌陌裳这么关键的棋子,太后焉能交给别人? 只不过太后到底想多了,无论这时的凌陌裳是否听得懂,她对所谓的后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卷入到他们的纷争中去。 于是凌陌裳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连神色都未有一丝变化,太后莫名有些失望,这孩子确实变了很多。 “此事母后不必忧心,您只管先养好身体。”楚鹤轩淡淡道,听闻这话,太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看不懂她究竟是何意思。 这时,齐王急匆匆的赶来,一进门就问:“母后,您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放肆,一点规矩都不懂,没看到陛下还在这吗?”太后厉声呵斥道。 齐王这才发现楚鹤轩和凌陌裳都在这,便堪堪冲着楚鹤轩行礼,“见过陛下。” 然后就急急忙忙去查看太后的情况,太后不禁摇头,她这个儿子虽然孝顺却是个直性子,什么事都藏不住,实在难堪大任,这也是为何没有争过楚鹤轩的原因之一。 “你还敢来?母亲之所以重病不就是因为你吗?”确定太后没事后,齐王怒目瞪向凌陌裳。 这下凌陌裳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这人知道了什么?她明明出手时挺隐晦的,怎么就被发现了?凡人之眼可看不出来,除非他…… 凌陌裳紧紧的盯着齐王,那双眼睛仿若可以洞穿一切,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一颤,齐王心头莫名的升起了一阵寒意。 太后立马出言制止道:“简直胡说,哀家这是病了,怎么可能是人为导致的?” 齐王却道:“连御医都不知母后究竟是何种病,揭皇榜的神医只道病情复杂,需要以药物慢慢尝试,虽然母后现在醒了,可情况并未转好,本王看定是有人下了毒,才导致母后昏迷不醒。”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但又不能说毫无道理。 “为何不清楚病因就是被下了毒?”楚鹤轩挑眉,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像是有意在引导齐王说出关键的话,齐王自然考虑不到那么多,他急忙说:“不是中毒怎么突然就病重?而且在宫中因中毒死去的人还少吗?” 楚鹤轩眯眼,双眸深不见底,“此话何解?” “陛下难道忘了,当年梅妃的死?本王看指不定也是她所为!” “行了,哀家说了不是中毒,你少在那胡言乱语,你们都回去吧,哀家乏了。”太后缓缓闭上双眼,心烦意乱的按压着太阳穴,他再管不住那张嘴,早晚会害了他。 楚鹤轩微微颔首,“那母后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探望。” 齐王也跟着准备离开,太后放在腹部的手不动声色的翘起了无名指,动作很细微却被齐王捕捉到了,他会意,连忙说:“让儿臣再多陪陪您吧。” 太后不答,继续闭目养神,楚鹤轩笑着说:“那王兄好好照顾母后,莫要再惹她生气了。” 第六十四章 区区废后 “齐王认为梅妃之死与你有关,你怎么看?” 离开慈宁宫时,楚鹤轩突然问,那语气分明就是故意调侃。 凌陌裳不觉挑眉,“他还说太后重病也是本座所为呢。” 就齐王那脑子跟不上嘴的架势,多说多错,也不知道怎么在储君之争中活下来的,或许他真就一点威胁都没有。 “那你是承认了?”楚鹤轩逼近,一双好看的眉眼紧紧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小皇帝这是在试探她还是真就信了齐王的话? 一想也知道他不会相信齐王,但试探也毫无意义,她怎么可能给机会。 凌陌裳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直面他那双灵透的眼眸,轻笑道:“若是本座所为,你当如何?” 鲜少有人敢直视天子威严,显然凌陌裳是个例外,别说直视天子威严了,若能力恢复揍他都有可能。 “陛下……” 这时师鸿雪弱弱的走过来,她一直在外面等待着楚鹤轩,在太后面前她人微言轻,稍有不慎便会触怒太后,但这点她并不在意,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让楚鹤轩看到她委屈脆弱的一面,那他必然会动恻隐之心。 “你还没回去?”见到她,楚鹤轩有些意外。 师鸿雪微微垂眸,低声道:“臣妾一直在这等陛下,刚刚臣妾不小心触怒了太后,怕她会问责,心中很不安。” “既然怕还待在这,勇气可嘉。”凌陌裳冷不丁的来了句,言辞间满是嘲讽,听得师鸿雪很不痛快,可又不好发作,若是在这跟凌陌裳争吵那她维持了多年的柔弱单纯形象就不攻自破了。 于是,她先委委屈屈的望了眼楚鹤轩,不动声色的来到他身旁,小声道:“臣妾又不似姐姐,既有太后庇护,又有凌家作为后盾,自然什么都不怕。” 她知道楚鹤轩对凌陌裳厌恶的根源就是凌家,所以有意无意的提起。 以前她这样做大多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可这次却事与愿违,凌陌裳觉得可笑,冷道:“本座需要他们庇护?你以为本座是谁?” 放眼整个六界,又有几人是她的对手,庇护二字未免有些过于好笑了。 “你!”师鸿雪实在不明白,如今凌陌裳这浑身呼之欲出的嚣张气焰到底是哪来的? 就在这时,养心殿的周公公走过来,躬身行礼道:“陛下,摄政王在养心殿候着,说有要事禀报。” “朕稍后就过去。”说着,楚鹤轩再次看向凌陌裳,笑意浅浅,“刚才之事,等日后我们再好好探讨。” “陛下……”师鸿雪试图叫住他,却被他投来的一个眼神镇住,只好默默恭送他离去。 既有要事,她又如何敢阻拦。 看着楚鹤轩远去,凌陌裳撇撇嘴,“谁要跟你探讨。” “凌陌裳,你别得意,陛下他只不过是一时被你迷了心窍,早晚他会回到我身边的。” “那你就等着好了。” 简直莫名其妙,凌陌裳很无语,楚鹤轩爱跟谁就跟谁,和她有关系吗?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是那日在空中楼阁救了她而已,可她已经还了,现在他们互不相欠。 不过真要说,在御池那次…… 一想到这事,凌陌裳就莫名的烦躁,他没了记忆,可她记忆犹新,说起来吃亏的分明就是她! 不行,得找个机会让他还回来。 师鸿雪气结,觉得凌陌裳就是故意在挑衅她,甚至不咸不淡的丢下那句话后就走了,完全不在意她究竟是何想法。 “等着就等着。”师鸿雪紧紧握住拳头,眼里透射出阴冷的寒意。 大家四散开来后,凌陌裳就莫名其妙的迷了路,来时她也忘了带上小六他们,这下好了,人家都各回各家她还在外面瞎溜达呢。 说来皇城也没多大,可这宫廷建筑实在复杂多变,而几个门又一模一样,宫人衣着也都差不多,她从乾宸门出去,转头又走到了御花园,非但没找到回去的路,还离坤宁宫越来越远。 “那不是废后吗?她怎么在这?” 途经御花园的宫女看到不远处的凌陌裳不觉惊讶,连后位都被废了,她一天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瞎溜达,该说她心态好呢,还是该说她太蠢脑子不好使。 当然这种话他们可不敢当着她面说,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 “快走吧,离她远点,听说废后行迹风靡,还会巫蛊之术诅咒人,说不定啊,当年梅妃的死就跟她有关。” “可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在这后宫中哪里有真正的姐妹情深,谁还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年梅妃可是很得宠的,也就至于皇贵妃能跟她分庭抗礼,废后心生嫉妒也在所难免。” “倒有这种可能,只不过我们也没证据,万一被听了去是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她连后位都丢了,难不成还想东山再起?要是能诞下皇子到可以母凭子贵恢复后位,可现在连孩子都没有了,她也就只能依靠凌家的势力和太后庇护而已。”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认准了凌陌裳无权无势,便是责罚也不可能罚多重,而且现在还会来一位和亲的昭莱公主,这后位指不定就是人家公主的,当然不怕凌陌裳再重回后位。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这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几个人跟着点头,“是吧,自古以来不得陛下宠爱者根本难出头,废后早晚会被打回冷宫。” “嗯,冷宫倒不是重点,本座只是好奇,为何你们会觉得是本座害死了梅妃,在这之前好像也没有这样的谣言,齐王脑子不好出语惊人,该不会也是听了你们的话吧。” 突然之间,宫女们意识到这声音不对劲,连忙回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刚还说不怕呢,可正对上凌陌裳那双眼睛时,硬是吓得双腿发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娘娘……” 凌陌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继续啊,本座还想听听你们会不会说出太后之所以重病,也是本座所为。” 第六十五章 龙威太盛,普通人承受不住 凌陌裳不怒反笑,淡然的凝视着他们,明明未有一丝怒火,可他们却不寒而栗,哪里敢还开口。 “怎么不说话,刚刚不是聊的挺开心吗?是本座打扰到你们了吗?” “娘,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胡言乱语,请娘娘责罚……” 最先开口那宫女连忙跪在地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她的膝盖生生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估计连站都站不起来,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咬着牙,竭力的恳求凌陌裳原谅她。 所以说刚刚那副嚣张气焰去哪了? 其他宫女也跟着纷纷跪下,连忙磕头求饶,一边磕头还一边扇自己脸,打得小脸儿传来声声脆响。 那声音听得凌陌裳莫名烦躁,沉声道:“住手!” 霎时间,几个人齐刷刷的停下来,凌陌裳走近其中一个宫女,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那与身俱来的龙威即便不刻意释放,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还是让凡人吃不消,宫女脸色惨白,她不知为何觉得胸闷难耐,像是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来说与本座听。”凌陌裳靠近几分,龙威越发强盛,那宫女哪里还说得出话,双唇不住的颤抖,额头冷汗淋漓,甚至感觉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就要忍不住喷涌而出。 糟糕,倒忘了这茬。 见宫女情况不妙,凌陌裳松开手,要是继续下去,宫女恐怕承受不住龙威爆体而亡。 “姐姐就算心情不佳也不必找几个宫女出气吧。” 娴妃原本在御花园闲逛,意外看到凌陌裳竟然在欺负几个宫女,一时觉得好奇便走过来看个究竟。 虽然知道凌陌裳一向飞扬跋扈,但鲜少看到她这般对待宫女,能让她如此生气,想来是在陛下那吃了亏,娴妃心中暗自窃喜,走来表面是替宫女解围,实则是想抓住凌陌裳的把柄。 “啧啧,瞧瞧这一张张小脸儿,都肿成什么样了。”娴妃缓缓走来扫了眼那些宫女,面露同情,一看到她,几个宫女连忙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娴妃娘娘,求娘娘替奴婢们求求情,望娘娘饶恕奴婢们……” 娴妃仿若主持大局一般,一来就要问个究竟,“别着急,说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怯生生的望向娴妃,几近哽咽的说:“奴婢们也只是多嘴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哪里知道废,娘娘她竟然……奴婢们是有错,可娘娘也未免罚的太过。” 话才说完,刚刚那宫女猛地一口鲜血吐出,当即晕了过去,简直把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娴妃一愣,连忙命身旁侍女小苑去查看,侍女跑过去探了一下宫女的鼻息,大惊失色,“娘娘,她,她死了……” “死了?”娴妃大惊,转头看向凌陌裳,“姐姐,你这未免罚的太重,即便是太后在这也会问责你。” 不分缘由打死宫女,虽不至于被重罚,但少说也会被问责,何况如今的凌陌裳连妃位都没有,一个废后有什么资格惩处宫女? “娴妃娘娘,请娴妃娘娘为我们做主……” 宫女们赶紧磕头,把希望寄托在娴妃身上,带头那宫女可谓是心机深沉,她知道娴妃一向与凌陌裳不和,所以故意将矛头指向凌陌裳,示意自己是站在娴妃这边,那娴妃若想对付凌陌裳,自然会庇护他们,有人证在此,何尝不能陷害凌陌裳。 “来人,去请陛下。”娴妃很清楚,这种事不可先着急,得把楚鹤轩找来,万一让太后先行一步,那就上次的情况,白忙活一场。 虽说打死宫女是小事,犯不着惊动皇帝,但若与凌陌裳有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此事可大可小,就看楚鹤轩对她的态度如何,从这一点,也可以让娴妃知道后宫往后的局势。 “不应该啊。” 在娴妃一门心思想把楚鹤轩请来时,凌陌裳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死去”的宫女面前,仔细的琢磨着,就算当时没有收力也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啊。 于是凌陌裳伸出手点在了宫女的眉心处,很快,一道淡淡的光芒自她指尖溢出,她能感受到这宫女生命力尚在,只不过被她龙威震慑一时没缓过来而已。 她就说嘛,若是这么就死了,那她真彻底恢复神力后哪还敢在人间多待片刻。 “咳咳……”昏死的过去的宫女突然睁开了眼睛,迷离的看着周遭的情况,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凌陌裳那张绝美的容颜印入眼帘才让她缓过来,“娘,娘娘……” “看来没事了啊。” 凌陌裳一脸轻松的站起身,谁曾想刚刚还昏死的宫女突然就那么醒过来了,娴妃很纳闷,她看向小苑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死了吗?” “刚刚奴婢探过她的鼻息,确实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娴妃震怒,“连这点小事都分辨不出,要你有何用?” “奴婢知错了。”小苑赶紧跪下,但娴妃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刚刚才想借机对付凌陌裳,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虽然她没事,但姐姐下手确实有些重,便是宫中奴才至少也是一条命,姐姐下次还要多掂量才是。”娴妃提醒了句,知道继续待下去毫无意义,便准备动身离去,几个宫女暗道不好,忙打算跟着一起走,至少不要被凌陌裳给逮住。 “慢着。” 凌陌裳冷若寒霜般声音响起,一下子几个才起身的宫女生生吓得又给跪了回去,明知道对方不好惹,却偏偏要仗着娴妃在想找凌陌裳的不痛快,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凌陌裳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别说那几个宫女了,就连娴妃都为之一振,她愣愣的回头看着凌陌裳,皱着眉头问:“姐姐还有何事?” “你还记得曾经自己宫中有个叫善存的宫女吗?” 提及此人,娴妃脸色大变,她虽然竭力在克制,但那片刻间的神色变化又如何能瞒得过凌陌裳的眼睛。 凌陌裳眸色微沉,寒意尽显,“看来你还记得。” 第六十六章 有人在幕后操控 “怎么,姐姐居然会对一个宫女感兴趣?” 娴妃佯装淡定,想快速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可凌陌裳既然专门是问她此事,自然要弄清楚。 “当时景阳宫的大火来的突然,至今都未查明原因,而善存则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她既是你的人,你应当知道那时的她为何会在景阳宫。” 提及景阳宫旧事,娴妃神色略有变化,她攥紧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一个宫女的动向我又怎会留意,真要说缘由姐姐会不知道?大火虽来的突然,但当真是因为善存而起?别忘了,那时你可也在景阳宫中。” 娴妃与其他人看法一致,都认为那大火是冲着凌陌裳去的,只不过善存成了替死鬼。 “确实如此,目标应该是我,不过话说回来,倘若纵火者并非旁人而是善存自己呢,那指使她的人又该是谁?”凌陌裳步步紧逼,让娴妃心中不安,怕被看出端倪,娴妃咬着牙说:“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因为善存是我宫中婢女,便觉得是我指使善存纵火?何况若真是善存纵火她又为何会死在那里。” 纵火之人非但没把目标烧死,反倒害死了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也许是为了掩盖真相,又或许她也被人摆了一道。” “连证据都没有,姐姐就想这般平白污蔑我?” 被凌陌裳那双寒眸注视着,娴妃很惶恐,虽说凌陌裳可能只是猜测,但空穴不来风,曾几何时凌陌裳有这般聪颖,定是知道了什么。 娴妃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就足够说明了问题,善存的死定和她有关,那梅妃的死她又是否掺了一脚呢。 “你看着我干什么?善存的死跟我没关系,真要算也是你害死了她!”明明凌陌裳还什么都没有说,但娴妃已经惊慌失措,暴露了自己的行迹。 如此害怕,还说没关系,谁信。 凌陌裳冷道:“善存之事先不提,告诉本座,关于梅妃之死你知道多少?” 怎么又好端端的扯到梅妃的死,娴妃搞不明白凌陌裳到底想要做什么,感觉自己的情绪完全被她拿捏了。 不知缘由,便不敢乱说,娴妃沉声道:“梅妃不是病死的吗?” “你当真觉得她是病死的?”忽而,凌陌裳抬眼,那双眼眸中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娴妃感觉自己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静。 这时,凌陌裳突然伸手点在了她眉心处,一股温热的气流随之钻入她的脑海深处。 在一片混沌中,隐隐看到两个身影,凌陌裳操控神识拉近,看清二人分别是娴妃和一个宫女,看样子那宫女应该就是善存,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只不过凌陌裳目前的力量不足以听清。 可若是什么都听不到,那即便探知娴妃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用,不过是平白消耗自己,凌陌裳强行动用神力,这才听到娴妃说:“明日她将会去整理梅妃遗物,其他之事我已安排好,你把握好时机。” “奴婢明白,还望娘娘莫要忘了答应奴婢之事。” “人都已经死了,你却还不忘每月为她上香,可真是忠心啊。” “救命之恩自然不敢忘,娘娘要记住,每月七日子时三刻,错差一刻都不行,奴婢会一直盯着您的。” 那一句话透着森森寒意,娴妃为之震慑,却并没有发作,这让凌陌裳很奇怪,一个宫女是如何做到让娴妃言听计从的?正当她诧异之时,谁知善存突然回头,锐利的双眸中隐隐透着嗜血的寒意,紧紧的盯着凌陌裳。 一夕间,饶是凌陌裳都被这双眼眸惊到了,那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浑身释放出的骇人气息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到底是谁? 霎时间,凌陌裳感觉到一股强盛的力量生生将她推出了娴妃的记忆,她猛地睁开眼睛,心脉受损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你怎么了?”娴妃回过神来,看到凌陌裳突然吐血给吓了一跳。 凌陌裳淡漠的抹去嘴角的鲜血,冷道:“没事。” 那力量很强,现在的她确实无法靠近,可真有这么强的力量,那么善存又是怎么死的?或者说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善存。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沉睡万般岁月几乎让她记忆出现了偏差,许多年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她记不起何时接触过这种力量,但确实让她深感熟悉,那力量很强,强过如今的天帝,而且非仙非妖介于神魔之间。 实在太奇怪了,为何大周后宫中会有这样的存在,或许她会自昆仑苏醒并被困于凡人之躯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幕后操控。 若真是如此,那她现在相当危险,得尽早替原主达成所愿彻底占据身体方才能让神力慢慢恢复。 “没事?”娴妃很惊讶,都吐血了居然说没事? 凌陌裳哪里还想搭理娴妃,从她那也得不到其他信息了,目前这些已经足够。 见凌陌裳默然的转身离去,娴妃很不解,想继续追问,却意外的发现那几个宫女神情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这让娴妃不敢再追问,她觉得凌陌裳肯定动用了巫蛊之术,得找出证据,一举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一路上凌陌裳神情恍惚,明明是探知娴妃记忆,却导致自己元神受损,能仅靠潜藏在记忆中的力量中伤她实在不容小觑,即便她如今力量微乎其微,可神龙元神又岂是他人能比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都必须要好好休息,待自己恢复后再行动,反正这幕后之人并未对她动手,想必还有更大的阴谋。 人间之事她原本就懒得插手,却不想自己被卷入其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她救楚鹤轩就已经消耗过多,这次元神再受创,身体已是吃不消,走了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沉沉的,看着周围环境实在陌生,迷路让本就身体不适的她又雪上加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凌陌裳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变回原形直接飞到坤宁宫去,问题,别说她现在变不回去,就算真变回去了整个皇城怕是都会被她压塌,那样就更找不到坤宁宫在哪了。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这时一双手突然伸过来将她搂入怀中。 第六十七章 梅妃的死和他有关? “你明知她是被人害死,为什么不查?她伴在你身边多年,如今含恨而终,你就一点都不难过?楚鹤轩,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隐隐中,凌陌裳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的怒吼,眼前的云雾渐渐散开,她这才看清说话时那人正是自己,不,严格来讲应该是原主。 此刻的她眼中痛苦,情绪激动,满是失望的看着面前站着的楚鹤轩,面对她的质问,楚鹤轩却异常淡定,语气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来人,送皇后回宫。” “我不走,楚鹤轩你不能这样,洺苑的死另有隐情,你是知道的,难道你真的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宫人上前拉住她,却怎么也无法将她带走,她用力的挣扎着,冲着楚鹤轩继续大喊,那些话若放在旁人身上早就被问责了,楚鹤轩并未生气,只是看向她,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你若真要查她才会死不瞑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什么,告诉我啊!” 楚鹤轩走近,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双眸中寒意尽显,“朕说过,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再追问,送皇宫回宫,没有朕允许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 “放开我,你说清楚……” “……” 届时又起了白雾,那些声音也渐渐远去,脑海里一片浑浊,那些细碎的记忆无法告诉她所谓的真相,但至少能看出来楚鹤轩是知情的。 随着思绪回缓,凌陌裳睁开了眼睛,眸中雾气散去,坤宁宫的景象再次印入眼帘,身体非常疲惫,即便醒来却没有办法立刻起身。 水碧端着汤激动的跑过来,“娘娘,您总算醒了。” “嗯。”凌陌裳神色淡淡,缓缓起身,却硬是没坐起来,水碧赶紧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才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坤宁宫……我是怎么回来的?” 记得当时自己不是迷路了吗?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没想到这一晕竟然晕回了坤宁宫简直不可思议。 “是王爷把您送回来的,不过他有事就先走了,对了,王爷还让奴婢给您熬了醒神汤,说这汤非常有用,您喝了就不会头晕了,虽然奴婢是第一次尝试,不过有王爷在旁指导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尝尝看。” “王爷?”凌陌裳有些好奇,她可不认识那位王爷,难不成是齐王?怎么可能,齐王看她的眼神巴不得杀了她,要真遇到她晕倒非但不扶她,说不定还会给上一脚。 水碧回道:“嗯,摄政王呀,娘娘难道忘了以前你们关系最好了,这次摄政王从昭莱回来还专程给您带了些小玩意,刚刚才托人送来。” 摄政王啊,她倒是有点印象,上次和楚鹤轩出宫就听他提起过,那不是上官家家主,掌握整个琉玥机关命脉的楚廉嘛,听起来就是个狠角色,原主居然跟他熟也是没想到。 “娘娘?您不想喝吗?”水碧将醒神汤递到凌陌裳面前,却见她半晌都没有回应,便想着她是不是并不想喝。 凌陌裳摇摇头,这会儿稍微恢复了点,她可不认为这凡间之物对她有用,元神重创又岂是一碗汤能缓解的?她淡淡的说:“你喝吧,我现在好多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这汤是……” 水碧有些委屈,却见凌陌裳朝她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立马识趣的端着汤药离开了。 等水碧离去后,凌陌裳坐在那静静的整理着思绪,善存有问题,要么是被什么附身,要么就是她本质并非人,但不管是哪种,必须要弄清她死生是死,目的又是什么。 至于梅妃的死,原主也发现了端倪,只不过找楚鹤轩对质,可他却对此事不闻不问,就如现在而言,也一次次让她莫要再查,他好似在隐瞒什么,难不成梅妃的死和他有关系? 但从她调查的那些信息来看,分明矛头指向的是太后,总不能是楚鹤轩要保太后吧,太后并非他生母,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除非是有什么关乎他们两个人…… 到底是什么事呢? 凌陌裳陷入了沉思,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不管是梅妃之死的真相,还是善存留在娴妃记忆深处的那股力量都让她非常头痛,尤其是那股力量,她必须要赶在对方动手之前赶紧恢复。 “大医师请跟奴婢来。”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似乎是什么人来了,凌陌裳抬头看去,只见边莺抱着林珑正朝着她走来,一看到她,林珑四肢不停的摆动着,看起来那叫一个着急,边莺笑着松开它,林珑“咻”的一下窜到了凌陌裳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她。 林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宫中似有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林珑肯定也不在意后宫之争,所谓的变故一定和他们有关系,难不成他也察觉到了那股力量? “听说娘娘身体不适,所以专程让边莺来看看。”边莺走过来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看起来很是可爱。 如今边莺因为医治太后有功,直接被封为大医师,掌管整个御药房,可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 所以说她确实相当幸运,一次意外误揭皇榜,又恰巧太后病情逐渐稳定,治愈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被她赶上了而已。 “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管我,对了,上次我出宫去了一趟九龙商会,却未查出凝蝶香被何人买断,你可知还有其他方法能查明吗?” 边莺有些为难,她思索良久后才说:“九龙商会之事我不太清楚,不过要说情报的话也许可以去故楼,我就去故楼买过情报,问怎么才能赚大钱,楼主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我一路往西,我就跟着指示去了,莫名其妙就到了正关街,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揭了皇榜……” “所以你是因为买情报才揭的皇榜?”凌陌裳震惊的看着边莺,这所谓的故楼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边莺这纯粹就是运气好,换成任何人都行得通。 边莺弱弱的回道:“算,算是吧。” 看来此路行不通,得换个法子。 第六十八章 输给了人心 即便别的都行不通,凌陌裳决定去找一趟双双,她肯定还有所隐瞒,也许能从她那知道些什么。 不过暂时她还出不了门,至少得等到彻底好转才行。 “娘娘,我摘了些凤倾草,一会儿将叶子作为药引,再配着我给的药方里的药那些药一起煎了,就能稍稍缓和你头晕的问题,一般来说你这是中暑,需要稍加休息。” 边莺来时在路上顺便摘了些凤倾草,她觉得突然晕倒必然是中暑,那用凤倾草就对了,这样能缓解凌陌裳的症状让她好受些。 “行吧,一会儿让水碧去煎。”凌陌裳很是敷衍,她可不想喝那玩意儿,要真能依靠凡人的药物治好她,也许这会儿早就回昆仑了,用得着在这浪费时间。 但毕竟边莺准备良久,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就先应下,其余的以后再说。 “娘娘,你听说过凤倾草的故事吗?” 突然,边莺问了句。 凌陌裳皱眉,淡淡的摇头,“没有。” 跟凤族沾边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谁要去听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据说齐羽曾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名叫凤倾,她实力超群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令人闻风丧胆,在长平一役中救下一个孱弱的少年,并将其留在军营,不想少年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才,无论是兵法还是武功学的速度相当快……” 凤倾对少年悉心教导,有意让他继承自己衣钵,将来也可为齐羽的将领,护百姓无虞,齐羽与其他国家不同,国王性格儒雅纯善,一心求和平,不喜欢征战,除非他国来犯才不得已派出凤倾。 正因为有凤倾镇守边关,使得多年来未有任何一个国家突破过兖州天险,齐羽也可不受外敌侵犯,百姓安居乐业和乐无忧。 和少年相处的过程中,凤倾渐渐对他暗生情愫,而少年也毫不避讳的表露心迹,二人一起镇守边关,无论何人来犯皆被一一击退,比起凤倾一人,身边多了这个少年,为她分担了不少压力,而他又是文武双全,实力不容小觑,频频立下战功,很快就取得了军营中诸位将士的信任。 却不想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齐羽多年来的和平被一朝打破。 强敌来犯,少年却在关键时刻算计凤倾,将其引入设计好的陷阱中将其捕获,并率领军队一举冲破兖州天险直达齐羽都城。 那时凤倾才知道,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孱弱的俘虏,而是敌方的首领,只不过为了能冲破兖州天险才伪装成俘虏的样子以此来骗取她的信任。 兖州天险一旦失守,凤倾在被俘虏对于齐羽来说就只能等死,少年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将都城拿下,齐羽就此覆灭,而一个新的王朝大周也就此建立,那少年便是大周的开国皇帝,楚然。 楚然杀心太重,但凡有威胁者一个不留,齐羽王族统统被赐死,不少百姓也跟着遭殃,他向来铁血手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却只对凤倾一人百般顺从,即便只是伪装,可他也确实动了真心。 待大周建立后,楚然欲立凤倾为后,可凤倾怎愿意背离自己的国家嫁给他这个罪魁祸首,凤倾以死相逼楚然却直接将齐羽百姓抓了起来,只要她不同意便就下令烧死所有人。 本是为齐羽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才会选择征战沙场的凤倾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于是她只能选择妥协。 在成婚那日,齐羽百姓被迫参与,凤倾走下轿子时正好看到跪在两侧正满是恨意瞪着她的齐羽百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们的恨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不停的往她心口刺去,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很清楚,齐羽之所以灭亡全是她一人的错,百姓会恨她实属正常,她没有资格去乞求他们的同情,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他们的性命,因此即便她心里再难过,再不愿意,却还是会忍着走完这一条路。 一路上,那些目光不停的朝着她投射过来,有恨、有痛苦、有绝望,她只能受着,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站在金銮殿前的楚然。 曾几何时,她确实想奔赴于他,可谁知他却将她所有的希望碾碎,如今连绝望都不复存在。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叛徒,卖国贼!” 就在她即将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一个齐羽人冲出来冲着她怒吼,语气中的愤恨显露无疑,明知冲出来会死,可他还是义无反顾,不等她制止,侍卫的刀刃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挣扎起来,嘴里满是谩骂,以及对她挥之不去的恨意,而站在殿前之人却不见制止,这就是他想要的,从头到尾他就未曾想过要信守承诺。 “我恨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叛徒!” “……” 那些声音传到她耳中,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咬着牙面色从容的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楚然走去。 而这时她也完全坐实了叛徒之名,一切她也不想辩解,错确实在她,从她轻信楚然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输家。 看到她朝自己走来,楚然有些意外,但却还是笑着朝她伸出手,他所期望的就要实现了。 “我凤倾十三岁习武,二十二岁上战场杀敌,至今从未有过败绩,却唯独输给了人心,输给了你,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但你既已成为大周的帝王,那被你占领的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也是你的子民,你也应该善待。” 说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眸,无奈的苦笑起来,“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虽不喜交战,爱好和平,但骨子里毕竟流着凤氏一族的血,又怎肯屈居于人……” “楚然。”忽而,她睁开了眼睛,双眸中迸发出坚毅的目光,她说:“你听到风声在唤我回去吗?” 一听这话,楚然顿感不妙,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她,不想凤倾袖中短刃滑出,以极快的速度划破了自己的喉咙,殷红的鲜血分喷溅而出,她回头给了他一个绝美的笑意,然后跌下了台阶。 “凤倾!”少年帝王奔向她,却只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血迹,将冰冷的台阶染红,犹如一朵朵绽放的蔷薇。 在那一天,大周的国土上就长出一种红色的花,花朵像是凤凰的羽翼,楚然赐名为凤倾花。 而盛产凝蝶香的蓬玉湖,恰巧就在长平灵智山顶,也就是他们初次遇到的地方,凤倾花与凝蝶香相遇,便成就了一种叫做一见倾心的剧毒。 第六十九章 意外的孩子气 “尊上,青州已被炎魔占领,再过不久恐怕会蔓延至整个人间……” “所以你把本座吵醒,就是为此事而来?人间之事与本座何干?” 冰冷的石座上坐着一绝美的女子,她用手支着头,看着慵懒随性,可周身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可人间受到神尊庇护,您焉能见死不救?” “你还与本座提他?莫不是忘了他因何陨落?区区蝼蚁之性命,本座不屑出手。” 那声音震慑天地,在整个昆仑回荡,一夕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所有生灵因恐惧上神威压四处逃窜,昆仑之水逆转而上,化作奔腾的巨浪直冲大江南北,人间将再次面临一场无端的浩劫。 随着一声清澈的凤鸣响起,站在下方之人化作一只火凤展开巨大的双翼,直面神龙的雷霆怒火,可力量悬殊太大,让她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力量冲击,使得她元神受损,若执意强行阻拦,她恐怕会陨落至此。 而座上之人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仅是靠着释放出的怒火,就足以让万千生灵殒灭。 “回去吧,自他陨落后,本座便不再过问六界之事,何况,青州乃是你们凤族领地,能让炎魔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狂,看来如今凤族也已经没落了。” 话音落下,神龙威压随之消散,她这才稍微好受了点,化作了人形,捂住胸口面色惨白异常,果然即便是凤族也无法承受神龙的怒火。 她咳嗽了一声,声音略有些虚弱,“自从那场大战后,真祖负伤远去,不再过问凤族之事,至于神界,到现在都还未曾恢复,也无心过问人间之事,可我想尊上不同,毕竟那曾是……” 说到这,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刚刚的神龙之怒早已领略,可不想再尝试了。 “你既心系人间,为何不自己去拯救他们?” “尊上说的对,凤倾受教了。” “那你便回去吧,无事就不要再来昆仑打扰本座。” “……” 细碎的记忆再次浮现,凌陌裳有些恍惚,没想到她真的忘记了太多事。 原来那凤族的小姑娘之所以会来到人间,全是拜她所赐。 “娘娘?你可是被这个故事打动了?” 见凌陌裳愣在那半晌都不见有任何反应,边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算是吧。”凌陌裳回过神来,淡淡道,心里渐渐起了一层层涟漪,该怎么说呢,曾经的她似乎很厌恶人间,而记忆中的那个他又是谁?这些零碎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力量并未恢复的缘故? 边莺担心凌陌裳会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局而难过,便安慰道:“其实,这些也就是坊间传闻,真实情况有待考据,娘娘不要太在意,而且这凤倾草浑身都是宝,至少说明她虽带着恨离世,可还是爱着世人的。” “是爱,还是愧疚呢。” 凌陌裳淡淡道,心中有些不解,这凤族的小辈还真是够听话的,只可惜她为救青州黎明百姓而来,却因错信他人招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害得齐羽覆没,她想,凤倾应该没有回归凤族,而是将所有元灵洒在了这片大地上,用毕生修为回馈世人。 无论是爱亦或是愧疚,都不过是因为她太痴傻,高贵的凤族却要为区区凡人枉死,实在可悲,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条上古神龙却被困在凡人之躯,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了,还有凤倾花吗?”忽而,凌陌裳问,这让边莺有些不解,她倒是摘了好几朵,于是将凤倾花递给了凌陌裳,“凤倾花的颜色非常炽热,就像是火焰一般,在大周象征着高贵,所以深受身居高位者的喜欢。” 接过凤倾花后,凌陌裳试着注入了一定的神力,依稀间她能感受到那花间沉睡着一股熟悉的力量,只可惜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将其唤醒,不然有些遗忘之事正好能问她。 听了一则故事,让凌陌裳思绪万千,甚至连继续调查梅妃一事都懒得做,浑浑噩噩的去睡了一觉,这一觉竟睡到了半夜,她迷迷糊糊的醒来,翻过身想继续睡时,忽而听到了沉重的鼻息声,顿时大吃一惊,彻底清晰,打眼一看,愣在那半晌都没缓过来。 她的床上怎么躺了一个人?! 这小皇帝居然半夜爬她的床! 凌陌裳一气之下一脚将人踹下床,她堂堂神龙的床是那么好爬的吗?上一个试图爬她床的已经被她拔光了羽毛。 睡得正香的楚鹤轩生生被踹醒,他睁开眼睛扶着床沿爬起来,正好对上凌陌裳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眸。 她像是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手恨不得把整个床铺都占了,不给他任何钻上来的机会,要是可以亮出尾巴,她真想把她那条大尾巴盘踞在床上,看他怎么爬上来。 “凌,陌,裳!”他眼里透着寒意,一字一顿的喊出她的名字,凌陌裳一听,冷着脸反问:“本座怎么了?你半夜爬本座的床本座还没跟你算账呢!” 后宫妃嫔怪皇帝半夜爬床,怕是只此一家了,谁不是巴望着楚鹤轩多去几次,只有她想方设法的把人往外推。 楚鹤轩按着跳动的太阳穴,声音异常低沉,“这皇城还有哪里是朕不能去的?” “本座这儿你就不能随便来。” 遥想当年,饶是天帝踏入昆仑都需要经过她允许才行,现在可真是没落了,一个区区人间帝王也敢随意爬上她的床榻,还那么理直气壮。 “让开,朕累了,要休息。”最近朝政繁忙,楚鹤轩早就身心疲惫,哪想跟她扯那么多,淡然的推开她的手准备躺下,气得凌陌裳差点放出了龙压。 为了争夺床铺就放出龙压,实在够丢龙族脸的,问题她现在还放不出来,只能在楚鹤轩躺下之前自己率先躺下,四仰八叉的占据着整张床,这种略显孩子气的做法逗乐了楚鹤轩。 他忽而逼近,顺势将她压在身下,调笑道:“既然你想这么睡,那朕只好奉陪了。” 第七十章 堂堂神龙岂能被看轻 楚鹤轩呼出的热气落在她的脸上,双眸中溢出的别样风情竟让她片刻失神,也恰巧就是这失神的空档,他竟然趁她不备落下了一个炽热的吻。 一瞬间,凌陌裳大脑一片空白,眸中的星芒颤动,心脏狂跳不止,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吻非常具有掠夺性,让她几近窒息,依稀间能感受到有一只手正缓缓的揽住她的腰部,她顿时浑身一颤,眼尾处染上了一抹绯红,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妖冶。 这时的她无意中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看着那双渐渐被情愫晕染的眼眸,又有几人把持得住? 他的双唇从她的唇上撤离,沿着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酥麻的吻落在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之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红痕,她竟然彻底迷失,下意识的想要抱住他,就在她的腰带被拉开的一瞬间,她突然回过神来。 想她堂堂神龙竟然要屈居人下?开什么玩笑! 突然她快速扣住楚鹤轩正抓着她腰带的手,妖冶的双眸多了几分凌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楚鹤轩很不解,抬眸狐疑的看向她,哪知她眸色一冷,迅速发力,竟在楚鹤轩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将他们的身位翻转过来。 凌陌裳跨坐在楚鹤轩的腰上,扣住他的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霸气异常,“本座绝不屈居人下。” 这举动让楚鹤轩大为吃惊,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她果然总会给他带来惊喜。 “你要是喜欢这样,朕也未尝不可。”楚鹤轩勾起唇角,轻笑起来。 若说脸皮厚,这小皇帝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他的笑像是在挑衅,原本凌陌裳不该被挑衅到才对,可偏偏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格外的执拗,就是不肯输给他,他既然能做,那她有何做不得? “楚鹤轩。”她低头看着他,叫了声,楚鹤轩疑惑的抬眸,浅笑着问:“怎么了?” 这时她才惊觉小皇帝确实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面容俊俏,或许是因为练武的缘故,身材也恰到好处,单薄的睡袍之下能隐隐看到一层紧致的肌肉,细长的脖子上留有几滴汗水,竟莫名添了几分色气。 在她近距离欣赏他时,楚鹤轩趁着她放松的空挡挣脱开她的手,顺势揽上她的腰部,稍稍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凌陌裳一个不留神趴了下去,他立马按住她的后脑勺,又一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的吻绵长而又深情,让她彻底迷失…… 情迷之时,她忽而感觉心口传来一阵炽热的温度,接着,半边脸渐渐出现了绯红的鳞片,双腿也越发奇怪,出现龙鳞的同时也在慢慢合并。 糟糕,龙只要动情便会现出龙尾…… 她竟然真的动情了?不可能,一定是这小皇帝故意撩拨让她这条万年来才苏醒的神龙迷失了自己。 怕自己真身被楚鹤轩看到,凌陌裳猛地推开他,忙不迭的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在了里面,远远看着就像一只蚕宝宝。 楚鹤轩瞠目结舌,满是震惊的看着裹着被子的凌陌裳,压低了嗓音问:“你这是干什么?” “与你无关,本座要休息了,你莫要打扰!” 这会儿的凌陌裳心乱如麻,哪里还想跟楚鹤轩多说一句,她恨不得楚鹤轩赶紧走,一看到他龙尾就止不住的显露出来,果然凡人都心机深沉的很,居然妄图勾引她。 怎么好好的又说要休息?楚鹤轩才不信她的鬼话,虽然刚刚并未看清,但也感觉到了异样,于是他慢慢靠近,伸手去扯她的被子,“朕又不吃人,躲着朕做什么?” 什么叫躲?她会怕他? 凌陌裳好气,可又不能真的钻出去跟他对峙,只能忍着,但她越是忍着楚鹤轩就越是好奇,非要拉开被子看个究竟。 “出来。” “不出去!” 打死她都不出去,凡人有什么资格窥见她原身? 这会儿的凌陌裳力气非常大,饶是楚鹤轩使出浑身解数都没用,被子就跟长她身上似的,怎么都拉不开。 “确定不出来?”楚鹤轩挑眉。 “不出去!你想都不要想!” 也不知道楚鹤轩到底在执拗什么,莫不是真看到了她的龙鳞?这下糟了,要不再来一次失忆咒?可问题她现在的神力能不能支撑她使用还是个问题。 本以为楚鹤轩会想些歪门邪招把她弄出去,结果半晌都不见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甚至听到了开门声,然后传来关门声,看来他拗不过所以走了。 凌陌裳这下松了口气,悄咪咪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打量着周围,好像他真的不在了?所以说不要跟神龙比。 确定安全后,她慢慢松开了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哪知这时她忽而听到一声冷笑,顿时大感不妙,扭头一看,楚鹤轩正站在床边抱着双臂凝视着她,那眼神看着怪吓人。 糟糕,他绝对看到了自己的原身! 惊慌失措之下,凌陌裳一口火焰喷出,将床边的帷幕点燃,火顺势蔓延开来。 “不好了,着火了!” 夜深人静时,坤宁宫传来小六的嘶喊声,瞬间将所有人吵醒,纷纷拿起水桶前去救火。 很快此事也传开来,宫中众说纷纭。 “听说了吗?坤宁宫起火了,好像是废后所为。” “不会吧,陛下不是去了坤宁宫吗?难不成她想行刺陛下?” “看这架势分明是想来个同归于尽啊,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惩处。” “怕是死罪难逃吧……” 几人正议论着,殊不知这事惊动了太后,此刻已经来到他们身后,听闻他们所言太后震怒,呵斥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背后议论皇家之事,来人,速速拉去杖毙。” 一听到这声音,几个人吓得够呛,连忙跪地求饶,可太后的怒火又岂是他们能承受的,宫里乱嚼舌根的人太多,必须要杀鸡儆猴,看日后谁敢还胡言乱语。 任凭他们怎么哀求,太后未有一丝动容,直接命人将其带走,很快就传来声声惨叫。 这时,宫人匆忙的跑来,着急的对她说:“太后,不好了,坤宁宫的火势太汹涌,根本灭不了。” “什么?!”太后大惊失色,连忙道:“快,去请齐王来。” 第七十一章 危急关头,各怀心思 大火来势凶猛蔓延的非常快,一下子惊动了所有人,就连宫外的大臣统统都被惊醒,忙不迭的穿上衣物紧急叫人朝着皇城赶去。 太后来到坤宁宫外,看着熊熊火焰有着气吞山河之相,就连周边楼阁都受到波及,宫中之人迅速逃离,却唯独不见楚鹤轩和凌陌裳。 她连忙问:“陛下呢?他在哪?” “陛下和娘娘还没有出来……”宫人小声开口,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怕她的怒火会波及自己。 “混账!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救人!” 不用太后怒斥,宫人们早就在竭力救火,可这火和寻常见到的火似乎不太一样,用水怎么都浇不灭,非但不灭还越发迅猛,转眼间就将整个坤宁宫吞没,实在不敢想象被困在里面的人能否活下来。 可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必须要想办法将人救出来,那可是大周的地方,若他出事,整个大周就要变天了。 为了能灭火,几乎调动了宫中所有人,再远的水井都有人去打水,尽可能的将能运过来的水都运过来。 但他们运水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何况这火还不怕水,不知浇了多少水才勉强阻止了一角的火势继续蔓延,可与整个坤宁宫比起来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禁卫军纷纷将棉被打湿披在身上,不顾一切的冲入火海,在一片大火之中搜寻着楚鹤轩他们的影子,但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冲进去仅能待几刻钟棉被的水就彻底干涸,只得返回换下一批进去。 宫中后妃得知消息不约而同的赶来,尤其是师鸿雪,原本听到坤宁宫大火正幸灾乐祸,哪知宫人却告诉她,楚鹤轩也在里面,她由喜转惊,顾不得手头之事,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坤宁宫,随手抓住一个救火的宫人便问:“陛下呢?他还在里面吗?” “皇贵妃娘娘,陛下他……确实还在里面……” “连陛下都保护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师鸿雪气得一把推开了宫人,冲着他怒吼道:“若是陛下有事,本宫要你们生不如死!” “娘娘,您先冷静点,禁卫军都在,陛下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太后还在那边呢。”浅葱怕她太激动小声提醒了句,可师鸿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太后,她心里只有楚鹤轩,很担心他现在的情况。 这时其他几个嫔妃也赶了过来,一看到坤宁宫的大火吓得花容尽失,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 特别是李妃,惊讶之余还不忘给凌陌裳使袢子,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说:“该不会是谁想刺杀陛下才用了这种方法吧。” 她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娴妃会意,附和道:“无端起火肯定有问题,一定要严查。” “陛下生死未卜,你们倒是很有闲情雅致,居然在这跟本宫扯其他事?是不是陛下的安危你们一点都不在意?” 哪里想到他们一个个居然不是最关心楚鹤轩的安危,反倒第一时间想着如何给凌陌裳定罪,虽然师鸿雪也确实很厌恶凌陌裳,但比起楚鹤轩的安危,其他之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被师鸿雪呵斥李妃面子上挂不住,小声辩解道:“我们当然担心陛下了,只不过担心也没用……” “既然担心,那就进去救陛下,让本宫看看你到底有多担心。” “皇贵妃说得倒是轻巧,你如此在意陛下,为何自己不去?” 本来就是最关键时刻,他们几个人还在那吵,其他宫人又不敢搭话,这会儿都忙着救火呢。 太后一听他们还在吵架,走过来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统统都给哀家救火去!” 随着太后一声令下,几个人愣愣的散开来,跟随其他宫人一起提水救火,只不过效率太低,有的甚至连水桶都提不起,只有师鸿雪看到禁卫军披着浸湿的被子往火海里冲,便跑过去从他们手中夺走被子竟然要自己进去。 看到这一幕浅葱吓坏了,忙去阻拦,“娘娘,您冷静点,即便您进去了也未必能救陛下,反倒还会拖累他,还是交给禁卫军他们吧。” 师鸿雪看了一眼浅葱,语气异常坚决,她说:“你让本宫在这里等着,对本宫来说只是无尽的煎熬,本宫要与他同生共死。” 熊熊火焰在不断灼烧着,像是一头洪荒猛兽疯狂吞噬着一切,炽热的火光映射在师鸿雪脸上,她眉眼凌厉神情坚毅,毫不犹豫的将浸湿的被子盖在身上朝着火海冲去。 “娘娘!”浅葱被她的义无反顾给惊住了,这后宫中又有几人敢真心相付,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实在少之又少。 眼看师鸿雪就要被火海吞噬,不想一个影子飞快窜出来,生生将她带离火海并朝着她后颈落下一记手刀,师鸿雪便晕了过去,随即,飞鹰将师鸿雪交给了浅葱,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后,离去继续救火。 浅葱愣愣的抱着师鸿雪,心脏加速跳动着,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自家娘娘了。 此刻宫外大臣纷纷赶来,不想才入宫门就被齐王府的人给拦住了,他们皆身穿护甲手持长枪,一看就准备有序。 齐王敢在这个时候控制皇城入口,想必定是有人事先给他通风报信,这时的皇城守卫最为薄弱,大部分禁卫军都前去救火,只留下少部分人在此镇守,但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拿下皇城,齐王兵力绝对不容小觑,如此大范围豢养府兵乃是大罪,齐王如此不计后果的显露出自己的野心,怕是认定了楚鹤轩难逃一死。 如此情况之下,有不少大臣开始动摇,朝堂一旦易主,若不慎站错队,那将是万劫不复,此刻无论动亦或是不动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老臣,户部的张大人站了出来,质问齐王,“王爷这是何意?难不成要造反吗?” 他字字铿锵态度强硬,与那些畏首畏尾朝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都是些年轻官员,却远不如他这个老臣有血性。 当年立储之争,大周皇室发生了太多事,不少三朝元老隐退的隐退,追责的追责,至今已聊剩无几,虽涌入不少新鲜血液,但比不得元老来的忠心。 如今危难关头,却只有一人敢站出来,实在有些可笑。 或许正是因为张大人敢于直面齐王的雷霆之威,使得其他人也纷纷动摇,向齐王投以质问的目光。 然,齐王虽不算聪明,但也不傻,他既敢领兵入皇城自然有所准备,面对张大人的质问,他冷笑道:“本王自然是为保护陛下而来,坤宁宫大火绝非偶然,本王断定必是有人蓄意谋害陛下,越是这种关头越不能放任何人离开皇城。” 说着,他眼神凌厉了几分,扫了眼诸位大人,厉声反问:“你们怀疑本王造反,本王倒是想问问,若是放任刺客逃出皇城,此等罪责你们承担得起吗?” 第七十二章 最安全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坤宁宫内。 火势绵延的有些迅速,就连某喷火的罪魁祸首都有些吃惊。 看着周围被大火吞没,凌陌裳咽了口唾沫,赶紧闭嘴,好久没喷出火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有这本事。 楚鹤轩未曾想她会来这一下,俊眉微皱,正要问她缘由,却见火势已经蔓延至床边,于是迅速拉起来朝外冲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刚至门口就被大火劝退,他回头挑眉问:“你想与朕同归于尽?” “本座就算死,也不会拉你当垫背的,怕膈应!”凌陌裳气结,她当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口火喷出怎料会是这种情况,以前喷火,都是小火,很快也就熄灭了,这次仿佛因为她神力波动的缘故,导致火势猛增。 夹杂了神龙之力的至纯之火,又岂是凡俗之水能浇灭的? 不过这蔓延的也太迅速了点,按理说最先烧着也该是床边的帷幕,怎地外面反倒先被大火吞没了,看样子罪魁祸首未必是她,应该另有其人,她顶多算是导 火索,不对,应该是火上浇油添了一把神力,导致这火非比寻常。 现在外面的人灭不了这火,而她似乎也没办法让这火焰停止灼烧。 就在她出神观察周围大火时,感觉到手背传来一阵滚烫,她低头一看,发现细碎的火星子飘落下来,刚好停在她手背上,迅速化作炽热的光芒,融进了她体内,火星消散处,出现了金色的鳞片,她赶紧伸手捂住。 看来她正在与这具身体渐渐融合。 见她神色不对,楚鹤轩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微微摇头,眸中却无意间闪过一抹金色的流光,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却让人难以忘怀。 房梁发出一声巨响,看似摇摇欲坠,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当危险,无论身后亦或是眼前皆被大火吞噬,再不离开可能真的要葬身于火海。 只不过会死只是他楚鹤轩,堂堂神龙岂会被自己的火焰烧死? “跟朕来。”楚鹤轩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居然还非常淡定,拉着她退回到了床边,被周围的火焰烘烤着,二人皆是大汗淋漓,浑身皮肤滚烫,仿若要被烤熟一般,本就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了一抹红光。 凌陌裳不明所以的跟到柜子旁,看到楚鹤轩在柜子周围摸索着,疑惑之余就听到他说:“朕说过,帝都琉玥就是一座机关城,而皇城则是最安全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什么叫最安全又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他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么,或许他口中所谓的不安全是指琉玥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看似身居高位,实则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毕竟琉玥这座机关城背后真正的掌舵者是上官家,如今的上官家家主还是当朝摄政王,总揽大权不说还手握生死命脉,楚鹤轩这个皇帝当的确实有些憋屈。 凌家摄政王分庭抗议时,还有太后齐王坐虎观山,更有不少暗流在悄悄涌动,时刻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难怪他以前会对原主是那般态度,凌家要是再来个稳坐后位之人,并诞下皇子,怕是再也难以抑制他们的势力增长。 所以说这样的宫廷内,平白增添了不少伤心人,可却还是有很多人前仆后继,权力的诱惑太大,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了。 “咔嚓——” 这时,房梁上方出来一声巨响,凌陌裳猛地抬头,见房梁已然坍塌,迅速出手一把拉过楚鹤轩紧急避开了砸下来房梁以及半个坍塌的屋顶,将他抵在墙上,冷声问:“你摸索了半天,找到了离开的机关吗?” 不想楚鹤轩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挑了一下眉头露出了一抹轻笑,“你在担心朕?” “本座是担心会被坍塌的房子给砸死。”凌陌裳撇撇嘴,一脸淡漠。 虽然她不会被大火焚烧,但毕竟是凡人之躯,可经受不住房顶的重量,这要是压下来,肯定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是吗?”楚鹤轩扬起了嘴角,双眸深邃灿若星辰,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不紧不慢,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 “轰——” 又一声巨响,大火早已将整个房子吞没,所有木质东西都被焚烧殆尽,头顶上方全是飘散的火星子,以及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 一根柱子砸了下来,要不是他们处在一个墙角三角处,这儿怕是已经被柱子砸了个粉碎。 他不徐不疾,可凌陌裳着急啊,再怎么她也不想葬身于此,一把抓住楚鹤轩的衣领,着急的问:“你想死在这吗?赶紧找出路!” “和朕一起死,你怕吗?”楚鹤轩虽然在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在他的眼中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一片死海,清寂孤寒而又毫无生机。 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凌陌裳觉得很陌生,那句话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是不知掺了几分真几分假。 凌陌裳也不知哪里升起的无端怒火,攥紧他衣领的手加重了些力道,眸中投射出冰冷的寒意,“本座的生死只有本座能做主,而你的命也是本座的,生死早就由不得你。” 却不想,因这一句话,楚鹤轩眼中的死寂慢慢消散,眉眼温柔的伸手揽住了凌陌裳的腰,不等她开口骂人,就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接着,他笑意浅浅的将她往怀里一带,身后的墙壁震动,渐渐出现一道暗门。 门打开的同时,他带着她跌入门内,随着门关上,周围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中…… 第七十三章 沉睡于深潭中的龙 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凌陌裳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慢慢下降,同时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 直到一声清响传来,坠落感戛然而止,沉重的铁门打开,投射过来一束光亮,将原本漆黑的空间照亮。 楚鹤轩淡然的松开凌陌裳,朝着光亮走去。 外面的空间也不大,墙壁上的凹陷处放着烛火,光芒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仔细一看那还不是普通的墙壁,而是由一个个小方块堆叠而成的柜子,大小一致,但高低不同,分布异常奇特,似乎能随意变化。 暗藏的机关虽精巧细微,但逃不过凌陌裳那双眼眸。 在中央处有一个圆形平台,顶多也就是比地面高出个两三尺,下方凹陷处则是流动的清泉,走过去时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平台上方有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放了三个石凳。 楚鹤轩来到石桌旁悠闲的坐下,随意的拨弄着石桌上的棋盘。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坤宁宫大火,而他这位皇帝也身在其中,估计外面早就闹翻了天,若他还不现身,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确定不出去?再晚片刻,说不定大周的帝王就要易主了。”凌陌裳冷笑道,虽有讽刺的意思,但所说也确实是事实,先不说坤宁宫的火能否熄灭,就光是内部的混乱都足够让不少人趁机出手。 至少对帝位虎视眈眈之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有哪个帝王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像楚鹤轩这般淡定,仿佛置身事外,和他没有丝毫干系。 “出去做什么?外面再混乱还有皇叔坐镇。”忽而,他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双眸中泛着一抹冰冷的寒意,“我们等着就好。” 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真的不管不顾,这小皇帝必然有所预谋。 宫门处。 齐王的质问一下子让所有大臣都沉默了,罪责确实严重,无人敢承担后果,何况,这时的齐王还有兵力在手,远不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能阻拦的。 既无人再有异议,齐王便一声令下,准备率兵直冲坤宁宫。 “齐王这是要去哪?”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纷纷回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师,凌风华,他缓步而来,自带强盛的气场,瞬间便让那些惴惴不安的大臣们松了口气。 “本王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师,怎么太师难不承想阻拦本王前去营救陛下?”齐王冷笑起来,在府兵的拥簇之下显得异常桀骜。 凌风华缄口不言,来至齐王面前,用余光扫了眼齐王的府兵,不觉莞尔,那笑似是带着几分嘲讽,让齐王不解,怒道:“太师笑什么?” “齐王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皇城绝非一般人能突破,便是有狼子野心者,也无法逃出这里的层层机关,至于陛下,十二影卫尚在,焉能用到齐王府兵前去营救?” 这话与其说是在阻拦齐王前去,倒不如说是在劝他回头,皇城要真是这般容易控制,上官家又如何还能与凌家分庭抗议? 听出来他话语间的意思,可齐王这会儿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率领府兵包围了皇城,岂有后退的道理?若在这时撤离,他也坐实了谋反之心,楚鹤轩又怎么可能放过他,既然左右都是一个结果,他为何不拼一把。 “本王是去救陛下的,太师这些话本王听不懂。”齐王估计装作不懂,随即下令出发,绝对不能在耽误片刻。 见他不听劝,难得在太师脸上看到一丝动容,他冷声问:“齐王当真要执意妄为?” 齐王语气强硬,冷道:“救陛下迫在眉睫。” 单看他这态度,可不是去救人的,谁不知道齐王的心思,他现在连遮掩都懒得遮掩,自是一根筋上头绝不悔改。 简沐茶室中,一方推开门走进去,冲着屏风后的人低声道:“王爷,齐王已经领兵围堵了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闻言,屏风后的人露出了几分笑意,随手端起一杯茶淡饮着,“太师都没拦住?” “没有,不过太师已调动兵权镇守在皇城外。” “他这是做了两手打算。”他笑着转动手里的茶杯,眸色深邃,让人看不懂,忽而,他又问:“陛下呢?” “在密室之中,似乎并不打算立刻现身。” “看来他是想让本王来处理此事。”说着,他眸中升起一抹寒意,手中不觉加重了几分力道,随着一声清响,茶杯碎裂开来。 到底是沉睡于深潭中的龙,切不可当作小兽一般看待。 此刻的宫门口,两军对垒,气势异常可怕,凌风华手持兵符负手而立,眼中的寒意犹如高山之中的冰雪,仿佛能将一切冻结,齐王紧紧握住长枪,凝视着凌风华,沉声道:“太师这是要与本王作对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是想给王爷一条退路罢了。”凌风华一字一顿,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的怒火,但不知这怒火究竟为何而起。 齐王听到退路二字放声大笑起来,“退路?本王是去救陛下,太师如此咄咄逼人,还意图带兵冲入皇城,怕是别有所图吧,既如此,那本王便无须再忍,来人,将太师以及他身后的党羽统统拿下!” 这命令一下,大臣们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来战事一触即发,于是便纷纷转头看向了凌风华,眼下这二人究竟是何意,一时间分辨不出,也无法站在谁那一方。 “可真是好热闹啊。” 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接着,便看到周边燃起了火光,数量惊人浩浩荡荡,瞬间便将周围尽数照亮,一下子犹如白昼。 仅是看到这火光,便莫名升起一阵压迫感,很快,在火光之中,一个人影缓缓走来,身后是没于暗中的影子,只露出一双双冰冷而富有杀意的眼神,让人莫敢与之对视,仿佛只要一个眼神,便会被拉入无尽的深渊中去。 “齐王不会真的以为皇城守卫只是禁卫军而已吧,你难道连上官家的昼渊都未曾听说过?”太师的声音随着刺耳的风声而来,每一个字似是都在宣告齐王的失败,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做错了一件事,万不该认为皇城如此好突破。 隐藏于深渊中的白昼,在黑夜与黎明交替时,带着杀意和复仇重回世间,他们是楚廉手中最为锋利的长矛,亦是整个皇城最为坚固的铜墙铁壁。 见到火光中缓步走来的楚廉,他身穿月白色长袍,墨发未拢,落在白袍之上,透着几分清雅,明明看似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可他靠近时周身萦绕着那无法撼动的可怕气场,实在让人为之胆寒。 “太师与齐王是为救驾而来?” 第七十四章 一朝定局 楚廉并没有直接给他们二人定罪,反倒是以一种较为迂回的说法提出疑问,给了双方足够的退路。 这点太师并不意外,至少对于楚廉而言与齐王正面冲突并不影响,可若加个太师胜算就未必了,凌家到底手握重兵,大将军凌逍虽远在边关,但凌家若出事,他必将率领大军归来。 到时候大周内忧外患,可就难以平定了。 身为摄政王,他必不可能让此事发生。 不过一向沉稳的太师,会在这时率领重兵包围皇城,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看来确实被齐王给逼急了。 楚廉的到来一下子打破了局面,齐王的脸色尤为难看,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三个人站在那,齐王的气势明显被压了一头,看起来颇有些格格不入,可他又恰好是事件的发起者,就显得尤为好笑了点。 诸位大臣在这时更是无一人能插上话,只能在一旁观望。 形势变得越发复杂,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确定。 而在此时,坤宁宫的大火小了很多,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用水无法浇灭,很可能是因为凌陌裳远离的缘故,只要不提供神力,普通的火自然可以熄灭。 以飞鹰为首的禁卫军还在竭力冲入火海,可却一直没有找到楚鹤轩和凌陌裳的踪迹,倒是在一处偏殿找到了小六和水碧,说来奇怪,他们周围像是升起了一道防护屏障,将火隔绝在外,使得他们并未被大火吞没。 一看到冲进来的飞鹰,水碧连忙问:“娘娘他们呢?” 她心系凌陌裳,非常担心她的安危,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询问她是否安好,飞鹰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还未找到陛下和娘娘的踪迹,你们可知道他们在哪?” “应该是在娘娘寝宫中才对。”水碧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林珑。 “寝宫我们早已去过,并未找到他们,先离开这,既然没找到他们的踪迹,至少证明他们是安全的。” 飞鹰说着,先带他们二人离去。 太后一直在外面等待着,看着大火渐渐熄灭,她内心有些慌乱也有些着急,没找到楚鹤轩的尸体,让她无法安心,可在这样熊熊大火中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这时,她看到飞鹰带着两个人影冲出来,一看是一男一女,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几分失望,直到看清并非楚鹤轩与凌陌裳时,神色才稍有缓和。 她问:“陛下呢?” “还没找到……”飞鹰摇了摇头,这时大火已经彻底被熄灭,坤宁宫到处都充斥着一股烧焦味,偌大的废墟中,却找不到楚鹤轩二人,就连尸体都没找到。 太后差不多已经明白,什么都找不到才更加说明他们是安全的,这一次她做了一个很不妙的决定,于是赶紧看向身旁的赵嬷嬷,冲着她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忙朝着宫门口走去。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陛下他们找出来!”太后怒斥道,所有人再次行动起来,就连宫中后妃们也纷纷冲进废墟寻找。 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离去的赵嬷嬷急匆匆的赶回来,对太后激动的说:“太后娘娘,陛下他,他在正德门……” “你说什么?!”太后大惊失色,他怎么跑去正德门的?难不成坤宁宫留有什么机关暗道?这点竟连她都不知晓,当真如先帝一般,什么事都喜欢瞒着她。 在这之前,正德门三军对垒,气氛异常可怕,被阻挡在宫门口的大臣们纷纷捏了一把冷汗,陛下生死未卜,而在这却已经上演了一出谋反的戏码,三股势力交汇,谁才是暴风汇聚时的赢家,一切都未可知。 这三个人中,最焦虑的就属齐王,他不清楚这二人的目的,但显然是为了阻止他而来,虽看似给了他一条退路,可事已至此,又哪里还有退路?搏一搏,或许这江山便会落入他之手,连一个不受宠的冷宫皇子都可以登上帝位,他又有何不可? 坚定了这个想法后,齐王突然发号施令,命府兵直入坤宁宫,不管怎样,要先控制楚鹤轩,无论他是生是死,至少在这他,都只有一个结果,也只能有一个结果。 所以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等了,于是他冷眼对着楚廉和凌风华说:“今日谁要是敢阻拦本王,那本王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此话一出,大臣非常震惊,觉得齐王这是昏了头,现在再不回头就真的毫无退路了。 但有时候成败在此一举,都走到这个地步,又有几人会选择回头? “齐王是打算杀谁?” 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传来,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满是震惊的看了过去,只见楚鹤轩与凌陌裳缓步而来,身旁还跟着狩鹤,别看他们只有三人,却走出一种身后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是陛下!” 接着,诸位大臣纷纷跪下,凌风华和楚廉也微微行礼,众将士跟着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声音响彻凌霄,如波澜壮阔的涛涛江流,气势磅礴、声势浩大。 看到他的一瞬间,齐王彻底绷不住了,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时间,要不是这两个人突然来阻拦自己,这会儿或许已经到坤宁宫与太后汇合。 “看来陛下安好。”齐王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前有太师后有摄政王,这二人兵力加起来他或许可以搏一搏,但楚鹤轩的出现局面一下子改变,齐王毫无胜算。 楚鹤轩气定神闲,立于众人面前,虽因才从大火中逃生,头发略有些凌乱,却丝毫都掩盖不了那一身孤高威严的帝王之相。 他声如寒潭,眸色沉如沧海,挑眉淡笑着说:“看来齐王似乎有些失望啊。” 失望二字自他口中说出,齐王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帝王的杀意与威压,那时他方才明白,能身居高位者,如何都不该是弱小之人。 第七十五章 以卵击石 “既然如此,那本王今日便一个不留!” 齐王已知无路可退,兵马都到了皇城,那便拼上一拼。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直指楚鹤轩,随着一声令下,齐王府兵纷纷亮出兵器,朝着楚鹤轩厮杀而去。 狩鹤眸色一沉,只见寒芒闪现,薄如蝉翼的利刃横于他之手,并迅速挡在了楚鹤轩和凌陌裳的前面。 如此危机时刻,凌风华竟然选择按兵不动,并未第一时间率领军队前去救驾,就连楚廉都只是冷冷的扫视着发疯的齐王,眼中多了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寒意。 直到这时,凌陌裳才真的明白楚鹤轩虽是一国之主,但却被三方势力架空,朝中大事需太师、摄政王方才可施行,而边关又有凌家镇守,皇城还是上官家把持,如此一看,他确实没有实权。 不说楚廉,就单说凌风华,他的女儿凌陌裳还在楚鹤轩身边,都不足以让他调动兵马相护,只能说,在权势面前,一切都如同泡影一般。 “他们是真的会动手,你确定单靠我们三人能拦住?”原本凌陌裳还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但眼下她站在楚鹤轩身边,怎么看都是一路人,齐王对她的恨意一直都在,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现在的她可没那能力在这么多齐王府兵中带着楚鹤轩全身而退,她琢磨着就算再喷一口火,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然而楚鹤轩站在那神色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带来的压迫感,他似乎极其信任挡在他面前的狩鹤。 就算武功再高,但靠一人之力,如何挡得住千军万马? 不行,她可不能跟着小皇帝送死。 于是她悄咪咪的向后退了一步,哪知竟被楚鹤轩用余光瞟见,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了她,并淡笑着说:“你要去哪?” 凌陌裳直接炸毛,怒道:“你说带本座离开,结果却是带本座来送死,还好意思问本座去哪,本座当然是……” “逃跑。” “休要胡说,本座才不是胆小懦弱之人。” 堂堂神龙岂有逃跑的道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看到齐王府兵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她还是不住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趁机离开。 这可不算逃,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齐王谋反重点目标肯定是楚鹤轩,她一个宫中废后逃了也就逃了。 但这时的楚鹤轩把她的手攥的非常紧,几乎用上了最大的力道,不给她任何挣脱的可能,这让凌陌裳非常震惊,她怒目看向楚鹤轩,本想开口骂人时,却意外发现他神色冷彻,坚毅无比,双眸直视凌风华和楚廉,他在赌,这二人绝对不会放任齐王胡来。 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淡定如常的楚鹤轩,当真没留有后手吗? 至少凌陌裳是不信的。 果然,在这时,一直未动的楚廉沉声道:“齐王蓄意谋反,行刺陛下,速将其拿下!” 他其实也在等,想看楚鹤轩是否真的没有后手,但齐王太莽撞,根本不给机会,速度相当快,已带领着人冲到了楚鹤轩面前,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楚鹤轩还是纹丝不动,再等下去便毫无意义,楚廉不得已只能出手。 而楚廉一旦出手,凌风华也没有等的理由,便下令捉拿齐王,只不过听口气是想活捉。 他们两人倒是终于动手了,可这会儿楚鹤轩三人早已被齐王府兵团团围困,楚鹤轩又无意暴露自己的武功,狩鹤就算再强,但靠一人想护住凌陌裳他们实在有些吃力。 好在凌陌裳并非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拽着楚鹤轩一路狂奔,趁着对方不注意,再使用点小功法,虽不至于将其打倒,但逃还是没问题的。 若非情势所逼,她又如何愿意这般狼狈的逃跑,这一切都怪小皇帝!他有意试探楚廉和凌风华,却不该把她拉入危险中,说白了也是想看看她在凌风华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现在看到了,一文不值。 回头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楚鹤轩还淡然的指挥她,“左边。” 气得凌陌裳嚎了一嗓子,“本座知道!” 就在疯狂逃窜时,凌陌裳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杀意,与府兵不同,出现的这些人浑身都透着死亡之气,所到之处,只剩下一具具尸骸。 殷红的心血如雨水般洒下,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了涓涓细流,看着触目惊心,空气中也透着一股沉闷的血腥味。 “那是昼渊,上官家培养的精锐杀手,只服从历代家主的命令。”知道凌陌裳在意什么,楚鹤轩便解释道,听到这话,凌陌裳不禁冷笑道:“与其说是杀手,倒不如说是毫无感情的傀儡工具。” 她几乎感受不到那些人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感情波动,出手时非常狠辣果决,即便面对危险也一丝不惧,正常人可做不到这点。 “算是吧。”楚鹤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双眸中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悲凉,不过转瞬即逝。 昼渊加上凌风华调来的兵马,单靠齐王府兵自然是以卵击石,很快他的人就被尽数控制。 看到这局面,齐王心中怒火沸腾,明明就差一步,却还是不能得偿所愿,他无比愤恨与不甘,紧握住长枪,自人海中穿过去,将利刃对准了楚鹤轩。 感觉到杀气在逼近,楚鹤轩却一点也不害怕,而是转过身,用一双冷彻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齐王。 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盯着,齐王竟有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不想,正是那片刻的愣神,薄如蝉翼的利刃已然横在了他脖颈处,只要他稍稍一动,利刃便随时会割破他的咽喉。 狩鹤的速度确实极快,明明刚刚还与楚鹤轩间隔甚远,见他有危险,仅是片刻的工夫已然将阻碍他的人打倒来至楚鹤轩身侧。 “不愧是陛下的近身侍卫,功夫确实了得。”齐王咬着牙冷道,手还紧握住长枪,他试图寻找机会,可一切终是徒劳,生死已被狩鹤掌控,他便再无反抗的机会。 话语间,齐王府兵早已败下战来,死的死伤的伤,损失惨重,最主要的还是齐王被捕,其他人再无反抗之心,纷纷丢下了兵器,想弃暗投明,不想,楚鹤轩扫了眼那些已然丢下兵器的府兵,冰冷的道出几个字来。 “格杀勿论。” 第七十六章 羽翼未丰,只能忍让 那一晚,大周皇城血雨腥风,楚鹤轩冰冷的杀意充斥在整个皇城中,以齐王为首的所有谋逆者无一例外统统处死,并祸及三代,牵连九族,凡相关之人要么处死,要么被发配至边关,永不得回帝都。 楚鹤轩这是借此事立威,并告诫其他有异心者,胆敢谋逆就是这个下场。 至于齐王,楚鹤轩也是动了杀心的,只不过在下令的一瞬间太后赶来,竭力的恳求,希望他能念在兄弟情分上放他一马。 谋逆乃是大罪,自古以来又有哪个帝王能容忍? 他铁了心要杀齐王,太后万念俱灰以死相逼,痛斥他狠辣无情,为坐上皇位,曾经残害了多少手足,到现在为止,偌大皇室也就只剩下齐王这个兄长而已,如今就连齐王他都不肯放过。 严格来讲这分明是两码事,凌陌裳觉得太后有些过于偏袒齐王,不过也是,齐王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在齐王与楚鹤轩之间她断然不会选择楚鹤轩。 可无论如何,齐王谋逆是他犯下的大罪,甚至还试图行刺楚鹤轩,这样都让楚鹤轩放过,未免太过分。 楚鹤轩手段是狠了点,凡牵连者无一放过,那作为罪魁祸首,又有什么理由法外开恩? “你好像搞错了一点,并非楚,是陛下不肯放过,而是齐王谋逆在先,刚刚他可是动了杀心的,换做是你,能宽恕?”凌陌裳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其实她是不打算帮楚鹤轩的,谁让他把自己也牵连了进来,但太后咄咄相逼实在让她无法容忍。 一听到她说这话,太后倒是并不意外,她知道凌陌裳对楚鹤轩的心意,断然不会放任不管。 哪知太后未动怒倒是凌风华率先呵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他算老几?居然敢吼她! 凌陌裳气得都挽起了袖子,一旁的楚廉静静的看着她,不觉露出了几分宠溺的笑,对太师道:“太师何必动怒,娘娘此言并无不对,只不过在本王看来,齐王虽罪无可赦,但毕竟也是有功之臣,不如功过相抵饶他一命,也正好展现陛下的贤明与仁慈。” 自打楚鹤轩登基以来,他的名声就不怎么好,毕竟上位时腥风血雨,伴随着太多的杀戮,民间并不认为他是一位仁德之君,加之各方势力混杂,有人在暗中干预百姓对他的态度与看法。 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旦失民心,离退位也就不远了。 这是楚廉最想看到的局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臣也觉得摄政王所言极是,望陛下斟酌。”太师竟然破天荒的附和楚廉,放在以前,他们二人鲜少意见相合,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们两个同时出来为齐王说情,其他大臣自然不敢置身事外,赶紧纷纷附和,只有户部的张大人看着面色冷若冰霜的少年帝王微微叹息。 太后见局势扭转,也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咬着牙对楚鹤轩一字一度的说:“陛下也该看到诸位大臣的意见了,难不成还要执意妄为吗?” 在场这么多人中,竟无一人站在楚鹤轩这边,身为帝王,连决定谋逆之人的生死都做不到,实在可悲。 凌陌裳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此刻弥漫着楚鹤轩周围的低气压,他正在极力的忍耐,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实在内心早已被怒火与失望填满。 有些时候,本不能退让,却又不得不退。 就如同此刻一般,这么多人都支持留齐王一命,若楚鹤轩坚持杀了他,或许要不了多久,狠辣之名又会传开来。 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跟太师他们正面冲突,羽翼尚未丰满,他还需要再等一等。 “那便如皇叔所言,削去齐王爵位,贬为庶民,流放至宜川,永不召回。”楚鹤轩的声音就像是暗夜中划过了一道清冷的星子,嘴角虽带着浅浅的笑,却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若还有所不满,那就未免太拎不清了,饶是楚廉也清楚,不可将他逼得太紧,兔子急了都有咬人的时候,何况还是他。 “陛下英明!”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楚鹤轩却懒得听,丢下一句话,拉着凌陌裳拂袖离去。 “其他的事,就交给皇叔处理吧。” “恭送陛下……” 直到楚鹤轩远去,太后这才跑过去抱住了齐王,不停的摇头,“是母后害了你……” “不关母后的事,儿子从未后悔过。” “若嫌你的命太长,你大可以再多说一个字。” 忽而,楚廉冷冷的扫向了齐王,此话一出,就连太后都被镇住了,忙捂住了齐王的嘴,微微摇头。 不管怎样,能保住齐王的命已是不易,太后自然不想再生事端。 离开后,凌陌裳难得安安静静的任由楚鹤轩拉着,竟然没有挣脱,走到半途,她突然气呼呼的问:“你不觉得他们太过分了?这明摆着欺负人啊。” 楚鹤轩一脸不解,“过分?什么过分?” “齐王都带着兵攻进皇城了,这都能放过,而且他的人还差点伤到本座,要不是本座尚有……咳,总而言之,这可不像你。” 就小皇帝那种斤斤计较一肚子坏水的人,会放过齐王?怎么想都不可能。 听到这话,楚鹤轩笑了起来,转过身看向她,挑眉问:“那你觉得朕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狠辣无情、居心叵测、笑里藏刀、揣奸把猾……” 她好似把毕生所学的成语都用上了,绞尽脑汁努力想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楚鹤轩扬起嘴角,缓缓靠近。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觉得朕会被欺负,甚至还想为朕打抱不平?” 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人!凌陌裳撇撇嘴,冷不丁的推开了他,“笑话,本座会为你打抱不平?简直是痴人说梦!” 虽然有那么一刻,她确实恨不得恢复原身喷了那群咄咄逼人的家伙! 不过转念一想,楚鹤轩又岂是池中之鱼,之所以忍让,是因为时机不够,也还未触及底线罢了。 第七十七章 除了她,无人可以镇压 坤宁宫突发大火,导致凌陌裳一时没有去处,楚鹤轩便将她带去了养心殿,要知道,多年来鲜少有妃嫔在养心殿过夜,凌陌裳算是特例。 自然,这一点凌陌裳自己并不在意,她只是找个落脚处而已,宫中烦琐的礼节她也不甚厌烦,只要有个还算清净的地方就行。 小六和水碧再次见到凌陌裳,激动的热泪盈眶,忙不迭的跑来询问她的情况,尤其是水碧,急忙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太好了,奴婢就知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知道还哭什么?区区小火焉能要本座的命?”要不是她当时心里急,哪里会突然喷出一口火来?要说这罪魁祸首不就是楚鹤轩那小子嘛。 一场大火引发了诸多猜疑,尤其是齐王一事楚鹤轩必然不会轻易饶恕,他的表现明眼人就能看出来,齐王最多也只能免于一死,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回到养心殿后,楚鹤轩便独自去了书房,其他人也不敢问,默默做自己的事,小六这时凑到凌陌裳面前压低了嗓音说:“娘娘,这次齐王胆子也太大了点,居然还带兵攻入皇城,是一点都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嘘,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你以为这地方还是咱们坤宁宫啊!”水碧赶紧制止了他,胡言乱语是要掉脑袋的,就算现在楚鹤轩对凌陌裳态度有所转变,可朝堂之事又岂是他们能议论的? 小六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闭上了嘴巴,悄咪咪的看了眼凌陌裳,发现她静静的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以为她是因为才死里逃生,这会儿心里不安稳,于是小六和水碧温柔安慰,却被凌陌裳挥了挥手说:“你们先下去吧,本座将一个人静一静。” “是。”不知缘由,他们也不好多问,只好先行离开,见他们走后,凌陌裳叹了口气,经历这次的事以后,她对楚鹤轩有了新的看法,原来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这次的火有问题。” 忽而,林珑从窗外爬了进来,轻轻的跃到桌子上,抖了抖耳朵,露出一双灵透的眼眸,别看林珑现在只是狐狸模样,可从那双眼眸中能看出来原本的清雅与贵气。 狐族绝非普通妖族,他能被在此,肯定并非普通力量能做到。 想到上次在娴妃记忆中见到的妖邪,或许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是为什么好巧不巧潜伏在大周皇宫中,莫不是还跟楚鹤轩亦或是皇室有什么联系? 事情变得越发复杂,想要查明原因怕不是那么简单,以前凌陌裳因原主遗愿,想为其查明害死梅妃的凶手,却渐渐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现在细细想来,这些事未尝没有任何关联。 “嗯,火势来的突然,并非本座点燃的。”凌陌裳淡淡道,她当时一口火喷的是宫殿中的帷幕,但明显大火是从外面蔓延过来的,足够说明是有人刻意放火,只不过恰巧让她给撞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该说对方运气好,还说运气差呢,如此一来目的并未达到,反倒让齐王一朝入狱满盘皆输。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只有楚鹤轩得利,只要他在这场事件中不受伤,那么风向就会朝着他这边偏移。 突然,凌陌裳皱起了眉头,“本座明白了。”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珑百思不得其解,歪着头满是震惊的看向她,“你明白了什么?” “朝堂之事确实复杂多变,也难怪。” “啊?” 越说越不明白,小狐狸摇头。 要知道凌陌裳可是神龙,她虽无意逐鹿,也不在乎凡间之事,可在宫中待的这段时间也让她大概了解到了一些朝堂之争,尤其还有原主那些细碎的记忆时而浮现,若换作是她,或许会跟楚鹤轩是一个选择。 不过,她不会那么狠,将自己也算计进去。 “没什么,你这小脑袋肯定不会明白的,我们来说说宫中隐藏的妖邪吧。” 原本凌陌裳不打算说,可林珑与她一般,算是被困在这,多了一只狐狸帮忙,总比一个人头痛的好。 善存之事确实奇怪,首先她要找到那个妖邪所在,以及他的目的,若真是魔神现实那就很不妙了。 “魔,魔神?可神魔大战之后,当年魔神不是已经被……” “被神尊镇压于……” 说到这,凌陌裳突然顿住了,一丝莫须有的记忆忽而浮现,可又转瞬即逝,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 为什么会觉得莫名熟悉,到底镇压于何处?那片刻的记忆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转眼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下子,凌陌裳觉得头痛欲裂,她厌倦这样的感觉,像是记忆被封锁了一般,可天地间又有谁能有如此力量可以将她的记忆封锁。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林珑着急的询问,他的声音将凌陌裳的神识拉回。 凌陌裳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些细碎的记忆而已,魔神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但那日确实是我亲眼所见,这点不会有错。” “这样的话,你说会不会我们变成如今的样子是有人刻意为之,当然目标肯定不是我,一定是你,被困于凡人之躯,若魔神现世,六界之中又有何人可以镇压?” 林珑说到了重点,目前来看确实是这个原因,之所以想办法把她困在凡人之躯其实就是为了让魔神复活。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了下来,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而事实就是,现在的凌陌裳别说魔神了,来个厉害点的妖魔她都未必是对手,需要尽快恢复实力。 但要恢复,首先就得替原主完成遗愿,这样身体会彻底归她,只要元神与身躯得以融合,恢复力量是早晚的事。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梅妃这儿来。 “还得从梅妃的事查起。”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林珑,听完后林珑大概会意,“所以你现在有眉目了吗?” “算有吧,我大概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所以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第七十八章 似曾相识 昏暗的地牢中只是隐隐有一点光亮,到处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一进去,一道阴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冷得人直哆嗦。 穿过层层阴暗的房间,来到最深处的铁门前,守卫地垂下头,将铁门打开,一旁的赵嬷嬷低声道:“先下去吧。” “是。”守卫这才离开,待守卫离开后,赵嬷嬷看了眼铁门内,扶着身旁的太后准备进去,却被太后推开来,说:“你也下去,哀家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很快,地牢中安静下来,只有太后站在门口,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进去,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被铁链捆绑着的人激动的抬过头去,看到是太后,用几近沙哑的嗓音喊道:“母后,您,您怎么来了?快回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哀家想来,谁拦得住?”太后语气坚决,言辞间略显悲痛,她慢步走进去,看着狼狈的齐王非常心疼,伸手去轻轻触碰他的脸,颤抖着说:“彦儿,是哀家错判,害苦了你……” “与母后无关,是我没料到楚廉会出手,有他在,谁也动不了楚鹤轩。”楚彦咬着牙,心中愤怒,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不想到头来一场空,当时若不是楚廉和凌风华,这时他已经坐在了皇位之上。 在他看来,一个区区楚鹤轩根本奈何不了他。 “不管怎么样,保住性命就好,你记住,这次虽败了,可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你放心,这一路哀家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养精蓄锐,等待时间。” “母后,难道您……” 楚彦还想说什么,太后却伸手抵在了他唇上示意让他闭嘴,虽然是在地牢中,可难免隔墙有耳。 养心殿,书房内。 一道风从窗外吹来,烛台之上烛光晃动,正在看书的楚鹤轩看到书页上有光影浮动,他双眸都未抬起,冷声问:“何事?” “陛下,太后去了地牢。” 这话楚鹤轩一点也不意外,他放下手,眸色多了一抹寒意,冷道:“随她去吧,接下来,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 夜色已深,却迟迟不见凌陌裳所在房间熄灯,看着灯不熄,水碧在外面徘徊,心想着凌陌裳是不是因为起火一事给吓坏了,这会儿不敢睡了。 “怎么了?”小六经过发现水碧待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开,便好奇问了嘴,水碧没办法,只好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了他,听完后小六说:“要不咱们去找陛下,也许陛下来了娘娘就能安心了。” “可……”水碧有些犹豫,这可不是他们去就能把人请过来的,而且在坤宁宫到底了什么,为何会起火到目前为止还不得而知。 “你们在这干什么?”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两个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楚鹤轩,连忙跪下行礼,却被楚鹤轩制止,“嘘,下去吧。” 两人不敢多问,赶紧躬身退去,只见楚鹤轩推开了凌陌裳所在宫殿的大门,水碧和小六相视一笑,心中窃喜。 这会儿凌陌裳正盘腿坐在床上冥想,试图去感知皇宫中的灵力波动,或许能找到那个潜藏在娴妃记忆里的魔神。 因为太过入迷,就连门被推开都没察觉。 看到凌陌裳在打坐,这让楚鹤轩很诧异,他慢慢凑近细细的打量着她,看着她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了几分笑意。 忽而,凌陌裳感觉到了一股强盛的力量正在逼近,那力量非常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旋,让她下意识的一掌拍过去,幸好楚鹤轩反应迅速及时躲开,凌陌裳赶紧睁开了双眼,满是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帝王,“怎么是你?” 楚鹤轩眉眼中带着丝丝寒意,似笑非笑的问:“你以为是谁?” 她刚刚出手狠辣,那一掌若非楚鹤轩武功高强否则根本躲不开。 “没谁,本,咳咳,我只是在闭目养神,谁让你突然出现,我还以为是哪个刺客突然造访。”她别过头去,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只不过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不会有错,难道楚鹤轩身上有着什么秘密? 好哇,被神尊镇压消失数万年的魔神竟然躲在小皇帝身上吗? 想至此,凌陌裳突然出手一把扣住楚鹤轩的手腕,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冷道:“你还妄图躲过本座的眼睛?” 楚鹤轩皱眉,显然没听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本座就要把你揪出来!”凌陌裳才不会楚鹤轩有多震惊,她眼里只有魔神,直接朝着他身体里输送过去一道灵力,顿时,楚鹤轩犹如触电一般,浑身传来一阵刺痛。 趁此机会,凌陌裳整个人扑过去按住了楚鹤轩,将他压倒在身下,眉心处出现金色的纹路,正要将全身力量释放时,突然胸口沉闷,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不好,血气逆转! 她快速变换掌印,试图将涌上来的血气压下去,却不想被她压住的楚鹤轩嘴角微微上扬,双眸中透射出异样的邪魅之气来,那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惊讶之余,楚鹤轩突然出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吻在了她双唇之上。 霎时间,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她浑身经脉膨胀,一股灼热感涌上心头,让她痛苦难耐,四肢无力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再也撑不住倒在了他怀中。 这时,她看到楚鹤轩眼眸中多了一抹浅紫色的光芒,他眉眼之中的笑意似是在哪里见过。 不应该啊,那种相识数万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凡人,不过只有百载寿数,为何会给她这种感觉。 “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再忘了我。”楚鹤轩轻笑道,声音极具穿透力,像是自远古而来,其间蕴含的强盛气场,绝对不是楚鹤轩一个凡人能有的。 “你到底……” 凌陌裳张了张嘴,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连话都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第七十九章 从戏班子查起 凌陌裳好似做了一个梦,周围皆是烟云蔽日,什么也看不清,整个人好像漂浮在云雾中,轻飘飘的,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耳边吹过微风,轻轻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那种感觉很熟悉,让她恍惚间想起了以前。 在昆仑数万载的岁月中,她曾常常站在山巅眺望,目及之处是一片云海翻滚,正北之处,有她想等,却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归案湮都…… 九宸…… 突然间,她的胸口像是被用利刃猛地刺了一下,疼得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往昔种种,又如何真的能随烟云消散。 一滴清泪顺着她眼角滑落,不知悲从何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楚鹤轩那双清透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那么盯着,总感觉很奇怪,他的眼睛仿佛有穿透力,能看穿她的心思,而她也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另外一个影子。 “你……”凌陌裳张了张嘴,刚准备问他,谁知楚鹤轩却忽而靠近,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问:“你看到了谁?” 果然,他自己也有所察觉吗?不对,现在的他不像是楚鹤轩。 想到此,凌陌裳突然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点其他的力量,可却并未察觉,要不就是对方太强,要不就是她猜错了。 但她怎么会猜错,而且这也不是猜测。 “陛下,摄政王求见。” 就在这时,宫门外传来常德低哑的嗓音,看来楚廉有事要找楚鹤轩。 楚鹤轩并未再多问什么,看了眼凌陌裳拂袖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残影极为相似。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首先她的记忆就残缺不全,有些事还不确定,想把这些事弄清楚,那么就得从梅妃的死开始查起,也许她的记忆出现偏差和被困入凡人之躯有关。 本以为只是浅眠了一下,谁知竟然一觉到了第二天,难怪楚廉早早就来找楚鹤轩,齐王一事也该有定夺。 等到楚鹤轩离开后,凌陌裳这才缓缓坐起身,既然耽误不得,那就得由她亲自出马,只希望林珑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娘娘,您要找以前的戏班子?” 一大早,凌陌裳便找到水碧,让她去办一件事,听完后水碧非常诧异,还以为自家娘娘已经忘记了以前那些小兴趣,没想到又开始找戏班子。 “嗯,我要原封不动的让他们所有人来宫中再唱一次戏。” 梅妃之所以死,似乎是在戏班子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要查清楚就得从他们开始,凌陌裳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可您忘了,当时您在坤宁宫搭戏台,导致陛下动怒罚您誊抄经书,后来还被皇贵妃取笑,如今陛下对您虽有改观,可万万不能再惹他动怒,不然您何时才能复位……” 水碧非常着急,怕凌陌裳再像以前那样,现在跟楚鹤轩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再乱来。 可惜对于复位一事凌陌裳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更加在意的是隐藏于皇宫之中的妖邪,以她目前实力完全不是对手,必须得尽快恢复。 “你照做便是。”凌陌裳冷冷的来了句,压根就不听水碧的劝阻,这让水碧非常担心,继续说:“但……” 凌陌裳顿时提高了嗓音,眸中多了一抹冰冷的寒意,“本座说,让你照做。” 此话一出,水碧被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退下,“奴婢知道了。” 原主一直比较喜欢听戏,有时候会专门为一出戏偷偷溜出宫去,每次回来都被楚鹤轩抓个正着,两个人常常为此吵架,可又乐不思疲。 凌陌裳性格倔强,骨子里带着执拗劲,怎么都不肯低头,她深知楚鹤轩对她没有感情,早就破罐子破摔,用一种几近疯狂的举止吸引他的注意力,只可惜,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 算起来,距离凌陌裳上次听戏已经有一年之久,水碧去了都察院查了一下宫中的记录,当年凌陌裳请进宫唱戏的戏班子早已不在,想到寻到人那更是难上加难。 翻看完记录后,水碧只得空手而归。 三个时辰后,水碧回到养心殿,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凌陌裳的眼睛,那点小心思凌陌裳一眼就看出有问题,便说:“你没找到那个戏班子的人?” “据记载,当年的戏班子已经散了,所有人不知去向,奴婢实在不知……” “散了?”好好的戏班子怎么可能说散就散,其中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幕后之人做的,一切的源头都指向太后,本来凌陌裳还想搜集证据的,可既然线索中断,她也只能去找太后问清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没想到凌陌裳根本没有责怪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这让水碧很是诧异,但也不敢多问。 就在这时,张公公来至门口,低声道:“陛下听说娘娘想听戏,特地命奴才找来民间的戏班子,芳沁园,来宫中为娘娘唱戏。” 听到这话水碧非常惊喜,足可以说明陛下是在意娘娘的。 一看就是水碧在查的过程中被人偷偷告知了楚鹤轩,到底是大周帝王,这皇宫之中都是他的人,想知道什么并不难,凌陌裳也不计较,只道:“本座可不是谁唱的戏都听。” “这点奴才知道,绝对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看样子楚鹤轩知道她要查什么,反正对他没坏处,自然也不会拦着。 现在太后大势已去,齐王的败落也就意味着太后再无翻身的机会,如果她好好的什么都不做,或许楚鹤轩会放过她,可若她胆敢再起反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何时本座才能听戏?”凌陌裳继续问,她很好奇已经散了的戏班子,楚鹤轩是如何又找到的。 张公公低眉浅笑,声音喑哑且铿锵有力,“只要娘娘想,随时都可以。” 随时都可以?小皇帝倒是挺厉害,凌陌裳扫了眼水碧,让水碧有些心虚,默默垂下眼眸不敢看她,她这才又道:“本座现在就要听。” 人既已到,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第八十章 你想杀我? 张公公并不是空口胡诌,凌陌裳说立刻要听戏,他便应了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在养心殿搭建起了戏台,可见办事效率有多高。 在养心殿搭戏台可是前所未闻,何况楚鹤轩并不喜欢听戏,以前废后在坤宁宫搭戏台都被他拆了好几次,这次竟然会由着她,可见他对凌陌裳的态度早已不似从前。 消息传的很快,一下子就传到了各个宫中,坤宁宫大火一事,不少宫中妃嫔皆受到惊吓,回去静养,一直未曾现身,尤其是师鸿雪,她被打晕后直到现在才醒来。 谁知一醒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差点又晕了过去。 她当时担心楚鹤轩,连自己的性命都顾及不上,却不想在她昏迷之时楚鹤轩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还加宠凌陌裳,顿时一口气上来,将浅葱端过来的汤药打翻。 “怎么会这样……以前他从来不在乎她,哪怕她病的再重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为什么自从她被雷劈了后他就变了,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还是……” 浅葱看到她这么伤心的样子,实在心有不忍,安慰道:“娘娘,废后毕竟不傻,她以前是一根筋,做什么事都横冲直撞的,也许被夺走凤印后她学乖了,知道该怎么讨陛下欢心。” “本宫倒要去看看,她听得是哪一处戏!”师鸿雪准备下床,浅葱赶紧拦住了她,忙说:“娘娘,您不能去,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而且……” “这个机会,太后已经失势,凌家又能护她几时?只要陛下的心不在她那,那她就什么也不是。” “可现在陛下……” 有些事浅葱不好直言,但事实就是凌陌裳如今的在楚鹤轩心中的地位早已和以前不同,明显能看出来他确实在乎,无论是因为凌陌裳背后的凌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现在想动她实在太难。 “本宫不用你提醒!”知道浅葱是什么意思,师鸿雪震怒,吓得浅葱不敢再多言,连忙蹲下去将地上的碎片拾起,小声说:“娘娘,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废后和太后早已离心,您何不从太后入手,在这宫闱之争,想要有立足之地,就必须有足够硬的靠山。” 这点师鸿雪当然知道,可她的出身注定了在皇宫之中孤立无援,而太后又一直宠信凌陌裳,不惜动用一切可能推她上位,现在虽已废后,可太后一直都将凤印为她留着,就等着哪天复位。 就这种情况,其他人哪里能撼动凌陌裳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当然太后也未必是多喜欢凌陌裳,无非也是看中她背后的家族势力而已。 “说得倒轻巧,太后都自身难保了,本宫又何必去自找不快?” 师鸿雪觉得没必要去找太后,以往太后就不喜欢她,现在去也一样。 但浅葱却不这么认为,她仔细的分析道:“娘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毕竟是太后。” “齐王造反,你却让本宫在这个时候去跟太后合作,若陛下知道了会如何看待本宫?” 比起权势,师鸿雪更在意楚鹤轩。 “可如果不让陛下知道呢?”浅葱双眸灵动,带着淡淡的笑意,此话一出,师鸿雪竟然有些心动,她实在不愿意输给凌陌裳,就算拼死一搏也要试他一试。 “好,去见太后。” “是,娘娘。” 一听师鸿雪松口,浅葱大喜,连忙扶师鸿雪起来。 戏台子搭建的非常快,转眼间戏台已成,只剩下些周围的装扮,凌陌裳来到侧院,对戏台子毫无兴趣,直接去找戏班子里的人。 见她慢慢走来,戏班子里的人赶紧行礼,就算她现在已无封号,可到底也是宫中娘娘,平民百姓焉敢不行礼? “见过娘娘……” 大家齐刷刷的行礼,凌陌裳却并不在意,摆了摆手,淡淡的问:“你们曾来宫中唱过戏?” “小人没来过,倒是咱们班主一年前来过这儿为您唱戏。” “你们班主在哪儿?” “在里面。” 那人指着后台小声道,凌陌裳抬眼看去,微微点头,朝着后台走去,其他人见状继续忙活自己的。 在后台,一行人正在化妆,看起来非常忙碌,就连凌陌裳来到这都没察觉,自然,一是因为他们太忙,二是因为凌陌裳隐藏了气息,一般人很难感知到。 她迅速掠过人群,在里面寻找着相对毕竟熟悉的人,哪怕原主记忆零星,可少说也存在一点,靠着她的灵力找到不难。 要不是因为她不想等了,断然不会这么浪费自己的灵力。 在人群之中,凌陌裳总算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丁超,迅速来到他面前,那人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顿时时间停滞,冰冷的手指点在了他眉心处,突然感觉一道电流直入大脑深处。 丁超脑海里的记忆正在不断涌现,凌陌裳在一堆的记忆中搜寻,试图寻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隐隐中,她看到了两个非常熟悉的背影,正要看清他们的脸时,身体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猛地回过神来。 “非常抱歉,我没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他声音纤细,脸上画着浓妆看不出原本的样貌,着一身深红色的戏袍,颇有几分媚态。 看起来是他不小心撞到了凌陌裳,在那小心翼翼的道歉,刚刚凌陌裳集中注意力去探寻丁超的记忆,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因此才会被撞到导致回神。 凌陌裳微微摇头,“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说完,她继续看向丁超,却不想少年藏于长袖中的手动了一下,接着,一道冰冷的利刃迅速刺向凌陌裳,要不是她反应快,这一刀怕是会伤到她。 要是被凡人伤到那就可笑了,凌陌裳反手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稍稍加了些力道,便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少年脸色发白,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想杀我?”凌陌裳问的同时,力道在不断加重,少年大汗淋漓,咬着牙强忍着,愣是一句话不说。 第八十一章 双石记 “误会,误会,娘娘,阿木他平时就喜欢练剑,刚刚只不过是在排练,不小心惊扰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听到这边的争吵,老班主赶紧过来解围,希望能帮一帮阿木,就算凌陌裳现在不是皇后,可到底也是宫中的娘娘,只要陛下一日不彻底将她打入冷宫,那她就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这些人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凌陌裳,所以想尽可能的恳求她的原谅。 “排练?”凌陌裳觉得可笑,那一剑不偏不倚的朝着她刺过来,谁排练会这么大动干戈?真以为这种谎话能瞒过她。 “不愧是行家,连排练都这么用心,差一点就刺伤了本座。”凌陌裳眸色一沉,看似不怪罪,可却并未松手,力道也没有稍稍减弱半分。 再怎么这个叫阿木的也是下了死手的,要不是她本身就厉害,换作是原主恐怕已经死了。 老班主一看情况不妙,加上阿木眼神凌厉带着杀意,这两人是僵持住了,谁也不肯先妥协。 “阿木,干什么呢,还不赶快跟娘娘道歉,难不成你想掉脑袋吗?”老班主急了,且不说阿木本人会如何,他再僵持下去,怕是会连累所有人。 这会儿阿木还是不甘心,可老班主声嘶力竭的恳求他,班子里的人也纷纷看向他,向他投来异样的眼神,希望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生事端。 于是,他只好地垂下头,向着凌陌裳道歉,“是小人多有得罪,望娘娘恕罪。” 他虽已低头,可眼神却未有半分改变,证明他内心深处还是有所不满,这倒是很奇怪了,原主怎么会有宫外的仇人? 既然梅妃之事和这帮子人有关,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些有用的信息,想至此,凌陌裳松开了手,对他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阿木有些迟疑,先是看了眼老班主,老班主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一定要忍耐,阿木这才低声道:“是。”然后随凌陌裳去了侧院的偏房。 进门后,凌陌裳关上了门,淡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一双寒眸冰冷的扫视着阿木,被这双眼睛盯着,阿木觉得心里毛毛的,一个早已废除封号的废后,如何能有这样凌厉的双眸? 他不解,双手藏于长袖间,静默的看着凌陌裳,那双眼睛,他到死也忘不掉,想至此,他指尖微动,寒意外泄,凌陌裳已然察觉,淡笑着说:“都到这会儿了,你还不忘对本座出手,说吧,你我之间到底有何恩怨。”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阿木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直接表露无遗,凌陌裳倒也不在意,至少她不会让一个凡人伤到。 “恩怨?那你不该问我,而是应该好好问问你的父亲。” 父亲?他居然是跟凌风华有仇,这就奇怪了,既然跟他有仇,又为什么来找她,莫不是不敢去找凌风华,所以选择一个相对好欺负的凌陌裳。 凌陌裳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看起来丝毫不惧,反倒让阿木觉得不对劲,他站在那,平静的望着凌陌裳,只见凌陌裳颓然出手,他迅速想躲避,却连她的身影都看不破,转瞬间,凌陌裳已经来到他面前。 “你跟他有仇,为何来找我?” 面对凌陌裳的质问,阿木不说话,冷笑着别过头去,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凌陌裳也不急,她虽看不出阿木原本的长相,可那双眼睛确实灵透,隐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届时,她将灵力聚集于指尖,迅速出手,阿木只感觉一道寒意弥漫,接着,有风迎面吹来,脸上突然有些清凉,原本浓艳的妆容瞬间散去,露出一张清俊而又熟悉的脸来。 “齐王?!”看到这张脸,凌陌裳大惊失色,他不是已经入狱了吗?如何又会到这里来?而且看起来对她敌意颇深,难不成是因为太后当时病重将这账算到她头上了? 这也是够可笑的,凌陌裳眸色一冷,神龙威压尽显,阿木不敌,重重的跌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喉头一片腥甜,他捂住胸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果然你也把我认成了他,可我不是齐王,只不过是个戏子。” 对,他确实不是齐王,虽然两张面容极其相似,可她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同,但天底下怎么会存在这么相似的两个人,看来他们应该是一对双胞胎。 “娘娘要不要听个故事?” 阿木突然问,看样子这故事应该和他的身世有关,难道当时梅妃就是看到了他的脸才会被太后谋害? 这倒是可以说得通,如果阿木真和齐王有关联,那么阿木十之八九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不惜将亲子送出宫外究竟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娘娘,陛下来了,要与您一起听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水碧的声音,阿木顿时急了,忙说:“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今日之事还望帮着隐瞒。” “我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说罢,凌陌裳从他身旁经过,推开门出去了。 直到她远去,阿木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深知凌陌裳不是说说而已,她有那个自信。 戏台搭建好以后,凌陌裳回到前台,这会儿已经坐了不少人等待着听戏,楚鹤轩早已坐在台下,身旁还坐娴妃他们,看起来都是为了听戏而来。 身后也有不少宫人围观,好不热闹。 凌陌裳淡然的走过去,坐在了楚鹤轩身旁,他身边的位置是空下的,一看就是专程为她留着,饶是其他妃嫔心有不快,这会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刚一坐下,楚鹤轩便浅笑着问:“怎么不听你最喜欢的《凤求凰》?” “谁要听它凤族的故事,本座才不屑呢!”一听到凤字,凌陌裳立马急眼,楚鹤轩不禁宠溺一笑。 话语间,一道沉重的锣鼓声响起,随着红色的帷幕被慢慢拉开,一出好戏正缓缓登场。 这次唱的是《双石记》,讲述的是一则坊间传闻,说有一个小国名淮,其皇后诞下一对双胞胎,这对皇家来说是大忌,尤其还是将要继承大统的太子人选,此二子留不得,皇后心有不忍,便偷偷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出宫外。 本以为就此可安度余生,却不想被送走的孩子在二十年后带领反叛军再次回到皇城,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为了夺皇位而来。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半个月,两边人马死伤无数,不想这时另一方势力悄然潜入,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导致淮这个国家就此覆没。 故事以悲剧结尾,无不让人感叹,二子相争,最终无人是赢家,反倒便宜了外族。 一曲唱罢,阿木所饰演的少年反叛军首领,引剑自刎,《双石记》就此落幕。 在帷幕缓缓落下时,凌陌裳看到阿木那双眼眸中含着雾气,随着掌声消散而去,那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这场戏唱的似乎就是他和齐王。 众人散去后,凌陌裳打算再去找老班主一趟,却被楚鹤轩拉住了,并对她说:“有些事,真相未必是你想知道的。” “听不懂。”凌陌裳微微挑眉,神采飞扬,楚鹤轩也没有再多言,摇头离去。 赶到后台时,她发现戏班子的人早已散去,离开的太迅速,连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到底在怕什么? “娘娘,好像是太后将他们请了去,太后身体不适,无法过来听戏,便让他们去慈宁宫为她唱戏。” 水碧跟过来小声道,凌陌裳非常震惊,“太后?不行,我得去看看。” 凌陌裳深知,太后可不是为了听戏,她是想杀人灭口。 第八十二章 有意投诚 “赵嬷嬷,太后是哪里不舒服吗?” 师鸿雪听了浅葱的话来到慈宁宫求见太后,可到现在太后都没有出现,只是派来赵嬷嬷打发她。 一直以来太后就不喜欢师鸿雪,这点师鸿雪自己也清楚,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至于来找太后。 可等到现在也不见太后出来,师鸿雪觉得太后就是故意给她难堪,既然是这样,她宁愿不跟太后交好。 “娘娘放心,太后她老人家没事。”赵嬷嬷淡笑道,根本就不把师鸿雪放在眼里,这让师鸿雪非常生气,她咬着牙紧握住拳头,强忍着怒火,说:“是吗?那看来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说罢,她起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太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让她进来吧。” 听太后这声音,颇有种大病初愈的感觉,看来齐王的事对她打击太大,至今都没有恢复。 师鸿雪有些犹豫,这种时候来找她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可太后已经让她进去,这会儿又不能离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来到屏风后面,师鸿雪欠身行礼,“参见太后。” “平身吧,来,过来坐。”太后微微抬眼,竟然朝着师鸿雪招手,完全没有平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感觉,看着也不像对她有所厌恶,这让师鸿雪很不解,该不是太后情绪低落把她给认错了吧。 虽然疑惑,但师鸿雪还是照做,来到太后身侧坐下,谁知她一坐下,太后就抓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整个后宫中,也只有你会在这个时候来探望哀家了。” “太后该不是把臣妾认错了吧?”师鸿雪觉得奇怪,小声问了句,太后笑着摇头,“哀家虽然一把年纪了,可哀家不眼瞎。” 一听这话师鸿雪放心了,忙说:“是臣妾多虑了,太后也不必伤心,陛下肯定会念在往日情分上不与太后计较的。” 太后冷笑一声,抬手端起一杯茶淡饮着,一双眼眸深邃无比,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师鸿雪知道太后如今的处境,就像她自己所说,这个节骨眼可没几个人敢来探望她。 于是师鸿雪便凑近,压低了嗓音说:“臣妾一直很担心太后,您可千万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孰轻孰重哀家还是分得清的,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下哀家总算看清了。”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师鸿雪的手背,示意已经很明显了,她这点小心思太后如何看不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单凭师鸿雪背后的势力,还不足以让太后将她纳入自己的阵营,但眼下多一个为自己做事之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 “你去把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取出来。” 虽然不知道太后用意,但师鸿雪还是起身照做,来到柜子前,将第三个抽屉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雕刻着凤凰,看着栩栩如生。 师鸿雪将盒子拿过来双手递给太后,但太后却并未出手去接,而是说:“打开吧。” “是。”师鸿雪诧异的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 “自从废后一来,这凤印就一直由哀家收着的,想执掌后宫,就必须得此凤印。” 这时的师鸿雪哪里还听得进去太后说的话,她满脑子只有凤音,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可当她才触碰到凤印的那一瞬间,太后将盒子盖上了,她一愣,连忙抬眸看向太后,随即跪在了地上,极为诚恳的说:“臣妾一定不会让太后失望的。” “哀家可什么都没说,该怎么做,全凭你自己。” 虽然已经亮出凤印,但太后却并未打算多说什么,一句话就已经说的很明确,她看似给了师鸿雪机会,但实则又没有指明。 “臣妾明白。”师鸿雪露出了笑意,极为肯定的应了声。 赵嬷嬷从外面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太后,他们已经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说完,太后又看向了师鸿雪,“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臣妾告退。” 师鸿雪起身离去,出了大门,正好看到一群穿着戏服的人从回廊走过来,看起来这些人似乎是哪个戏班子的,难不成就是专门来宫中给凌陌裳唱戏那群人? 可为什么他们会到慈宁宫来?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太后又是什么用意? 搞不清楚状况,师鸿雪打算偷偷去看看情况,尤其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在遮掩自己,似乎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脸,离的太远,那人脸上有画着浓妆实在不易看出来,但都到这程度还在不断遮挡,他肯定有问题。 “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浅葱看出来师鸿雪想凑热闹,便小声提醒了句,才想和太后交好,如果再出岔子,也许会前功尽弃。 可惜浅葱小看了师鸿雪对凌陌裳的恨意,但凡跟她有关的事师鸿雪绝对不会错过。 “先等等看。” 说着,师鸿雪朝旁边走去,打算在这儿躲避起来,看个究竟。 她非要留下浅葱也没办法,只好作罢,在一旁替她注意周围的动向,防止被人看到。 这群人穿过回廊后直接去往太后寝宫,一路上都由赵嬷嬷带路,看起来对他们很不一般。 “参见太后。”来到寝宫后,老班主他们站在屏风外跪下行礼,头都不敢抬一下,宫中四周皆是守卫,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平身吧,听说陛下特地召你们进宫来唱戏,这次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太后斜靠在软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她都这么问了,其他人当然不敢胡言乱语,只好低声说:“唱的是《双石记》。” “你说什么?!”顿时,太后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瞬间坐起身怒目瞪着屏风外的人,吓得满屋子的人纷纷跪下,不敢有人造次。 “好个《双石记》,哀家竟然不知道她喜欢听这个,怕是你们之中有人擅作主张吧!” “草民们不敢,望太后恕罪……” 一行人吓得连连叩首,苦苦哀求,只有阿木站在那纹丝不动,仿若一个局外人,老班主赶紧拽他,却怎么也拽不动,“你不要命了?” “我当然惜命,只是如今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阿木,你疯了?!” 老班主怒斥道,希望把他喊醒,但阿木却全然不动,站在那仿若未觉,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太后沉声道:“让他进来。” 第八十三章 后悔 阿木一进去后,太后就屏退了左右,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看着面前的人,太后微微叹息,伸手支撑着脑袋,抬眼看向阿木,“哀家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再进宫了,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阿木冷笑起来,非但没有对太后行礼,反倒还气势汹汹,显然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太后也并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无奈,“哀家只希望你以后能安度此生,那些是是非非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又何必非要把自己卷入其中。” “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就因为你怕,所以自私的将我丢出宫外,如今却又做出一副为了保护我的样子给谁看,太后娘娘该不会以为我就那么好欺骗吧。” “你……” 太后被阿木这番说辞给气到了,她颤抖的指着阿木,满是痛苦的摇着头,“你以为这皇宫就是那么好待的?当年哀家将你送出宫外实属无奈之举,要是可以选择,天下哪个母亲愿意骨肉分离!” “当时你是没有选择,可后来呢,二十多年来你可有想过来找我吗?你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我寻得父亲以死相逼让他带我进宫来见你,是不是这辈子你都想不起自己还有一个流浪在外的儿子!” 说到这里,阿木表情变得越发狰狞,情绪已经到了一种癫狂的境地,到了这个时候他早已什么都置之度外。 就如同《双石记》中的故事一般,被送出宫外的那个孩子,又如何能忍受被自己生母弃之如敝屣呢。 真相往往是最为可怕的,不知情时,他只当是父母遇害,无奈留下他孤寡一人,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一旦触碰到了真相,那些潜藏在背后的秘密就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查明一切。 可真当所有的一切摆在自己面前时,他才真的意识到,所谓的真相,竟然是这么残忍。 他的这番说辞让太后无从辩驳,毕竟是自己种下的恶果,早晚会有这一天,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到底是如何被人知道的,这背后又是谁在搞鬼? “罢了,不管怎样都是我这个母亲的不是,如今彦儿爵位被削,并流放至边关,哀家早已无心再争什么,只希望你们能平安。” “来,木儿,来母后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她颤抖的伸出手,像是一个渴望孩子原谅的温柔母亲,即便只是片刻温存也让阿木动容。 阿木慢慢走过去,来到她身侧,太后激动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动作极其温柔,像是在轻抚一件珍宝,生怕动作幅度过大会伤了他。 她轻轻扫过他的五官,从眉峰至眉尾,再到唇角,他啊,即便画着浓浓的妆容,可还是能让她清楚的认出这与齐王无差的面容。 当年她诞下双子,便清楚若二子皆留下,那他们便在与皇位无缘,所以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在两个孩子之中选择一个留下。 “当时我也是万般不舍,想着若是能将两个孩子都留在身边该多好,可直到上一次见面时我就意识到,当年自己的决定有多可笑。” 她说着,眉眼变得凌厉起来,突然急转而下,尾音中透着丝丝寒意,“我千不该万不该有所动容。” 哪知她的手顺势向下,双手用力的扣住了阿木修长的脖子,原本还陶醉于和母亲温存中的阿木并未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满是震惊的看向她,来自太后双手之间的力量在加重,阿木感觉不妙,立马抓住她的手,既震惊又觉得可怕。 “你,你想杀我,你后悔了……” “是,哀家后悔了,当时就该杀了你,永除后患,你并非与哀家一条心,留着只会成为哀家的绊脚石。” 这些话就像是一根利刺,狠狠的刺痛了阿木的心,就在刚刚,他还渴望一丝母爱,渴望太后对他有哪怕一点的愧疚。 原来真如他所言,身居高位者,哪里还在意什么亲情。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无非就是看齐王败落哀家失势,就觉得哀家可以趁此机会扶你上位,从而取代彦儿,上一次你利用凌风华来宫中见哀家,不就打的这个主意,你可知道,为了掩盖你的存在,哀家费了多少心思,又因此留下多少把柄……” 一个谎言被戳破,就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填补,当年犯下的错,导致太后至今都过的很不安宁,她怕东窗事发,也怕阿木会成为其中的恶果之一。 一时的不忍,造就了现在的结果,她很后悔,如果当时一刀杀了他,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也就不会造成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让齐王取代楚鹤轩,成为大周的帝王,就是因为她怕,可惜,越是着急越忽略了诸多细节,导致齐王败落。 筹谋多年,一朝成空,太后自然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而阿木正好撞上,所以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阿木头上。 只是渴望一点关爱的阿木听到这些话以后彻底失控,他红着眼睛瞪着她,满是痛苦的说:“呵,你后悔没有杀了我?” 太后不说话,只是冷笑,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阿木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脸色涨红,双手无力的扣住太后的手,想将她的手拉开,可太后用上了全身的力道,实在很难被拉开,何况她出手突然,早就超乎了阿木的预料。 真是没想到,他一直渴望有一天回到自己生母身边,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阿木先是难过,继而变为痛苦,最后开始放声大笑,即便被掐着脖子,他声音喑哑,可那撕心裂肺的笑还是让太后大为吃惊。 她的手不禁颤抖,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加重力道,阿木趁此机会从她手中挣脱,手撑在桌子上,一边大喘着气,一边苦笑着说:“你想杀我,可惜确实已经晚了,你问我为什么会进宫,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想救楚彦吗?哈哈哈哈哈,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少胡说八道,彦儿已经被送出皇城,只要他一到边关,就有人去接他,绝对不会让他有事。” “边关?可惜了,他未能离开琉玥,哈哈哈哈哈,你最想救得人死了,现在是什么心情?后悔吗?哈哈哈……” 阿木已经彻底疯了,太后的举动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善意,楚廉给他的两个选择,他原本选择了和太后一起完成夙愿,但却被她一手葬送,现在他什么都不要,他要让所有人为当时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骗我,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不会让彦儿有事,不会的……”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木,不停的摇头,就跟疯魔了一般。 “他?你是说父亲,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去费心护一个私生子?” 这句话在房间传开来,像是带着回音,一下子让太后愣住了,她瘫软在了软塌上,一滴汗水顺着她额头流下来。 在外面,刚好赶到的凌陌裳听到里面的对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搞了半天还真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这个阿木是太后的亲儿子,但他们口中的父亲是谁?按理说不该是先帝吗?难道太后她…… 看来有好戏看了。 凌陌裳试图靠近,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她猛地回头一掌拍过去,却被对方给制止了,“嘘——” 她抬眼一看,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 第八十四章 慈宁宫的热闹 “当然是和你一起来看热闹了。” 楚鹤轩挑眉笑着回道,并往前走了步,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又低声说:“等着吧,还会有其他人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刚刚阿木说齐王已经遇害,该不会是出自你之手吧?” 至少现在看来,放眼整个大周,也就楚鹤轩最不可能放过齐王。 他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很快,长廊外有烛火靠近,隐隐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的人倒是不少。 老班主这些人还在外面候着,由赵嬷嬷亲自看着他们,一时也不好离开,又不知道太后有什么吩咐,让这群人很忧心。 想到一些事,凌陌裳小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木和齐王的关系了?” “不早,至少在梅妃遇害之前朕并不知道。” 楚鹤轩的回答并不意外,果然和梅妃有关,看来,梅妃的死他并非不在意,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但私下一直都有在调查此事。 “那刚刚阿木提到的父亲,你可知道是谁?”凌陌裳忍不住问,总感觉所有事都已经有了眉目,很快就能解开谜团。 “朕之前就劝过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可你偏偏不听,非要查到底,现在还有机会,朕问你,你真的要知道真相吗?” 不知为何,这时的楚鹤轩异常严肃,神情也格外凝重,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这些必然是和原主有关,此刻楚鹤轩虽离她很近,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之前也并非她感知错误,只不过像是有另外的力量将他身体里的灵力压制了,而那些力量竟然和她身上的神龙之力同出一源,总不能是自己误打误撞给压制了吧。 要知道上次楚鹤轩差点身死,若非她全力相救,这会儿怕是都看不到他了,从某些角度来说,她也是帮了自己。 “既然是真相,本座为何不能知道?”凌陌裳狐疑的问,想必这件事跟原主息息相关,才会让楚鹤轩反复阻挠。 可原主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查明梅妃死因为她报仇吗?既然真相就在眼前,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弄清楚呢。 看来她已经决定了,楚鹤轩便不再阻拦,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这等着吧,想知道的,今晚过后都会明了。” 明了?楚鹤轩怕是把一切都料到了,当然,也可能这一切都是他发起的,为她请来戏班子逗她开心是假,实则想把背后的秘密翻出来才是真。 就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瘫软在软塌上的太后神情微变,眼中多了几抹难以掩盖的杀意,她冷笑着说:“你以为来到慈宁宫,哀家就会让你安然离去?” 听到这话,阿木笑道:“你还能怎样?我不介意把一切都说开。”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刚说完这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香炉中有袅袅青烟弥漫而出,看似毫无危害却让阿木大惊失色,他连忙捂住了口鼻,“有毒?!” “现在才知道,晚了。”太后淡笑着,慢慢站起身,可她一站起来阿木却感觉浑身无力,不住地往后退去,靠着柜子倒在了地上。 须臾间,太后来至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哀家本不忍心对你出手,可你非要来这,安稳的日子不好吗?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彦儿?” “取代……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待我的,至少在我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着的并非为难你……”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太后一心将所有事怪在他头上,真假又有什么好去考虑的。 “你无心,他人便无意吗?” 太后失声怒吼了一声,突然,外面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这声音让太后惊觉不妙,她指着阿木厉声道:“还说你不是要为难哀家,那这些人又是何人招来的?” “算了,反正都是输家,哀家输了,你又能赢吗?” 刚说完这话,外面便传来禁卫军的声音,高声大喊:“有人闯入慈宁宫意图行刺太后,迅速将慈宁宫包围,捉拿贼人,保护太后安危!” “禁卫军……果然。” 太后脸色大变,看向阿木时眼里的敌意非常明显。 禁卫军来的非常快,瞬间将慈宁宫包围,赵嬷嬷看到这情况感觉不对劲,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来慈宁宫的?就不怕惊扰了太后她老人家!”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望太后恕罪。”禁卫军统领周至走过来手持长剑,面容冷漠,浑身都透着一股极强的威慑力,饶是赵嬷嬷都给吓了一跳。 关键来的还不只是禁卫军,凌陌裳明显感觉到有暗流在涌动,怕是连昼渊都到了,这种情况楚廉又如何会坐视不理。 如今慈宁宫早已不受控制,赵嬷嬷想进去通报太后,却被周至阻止,她皱着眉质问:“怎么,老奴连面见太后都不行?” “有刺客潜入,在这宫中谁都可能与刺客里应外合,即便是你,也不能进去,否则太后若有闪失,我如何交代?” 周至一点都不退让,赵嬷嬷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放弃,她看着太后寝宫的大门,非常着急,那儿已经被禁卫军严防死守,怕是一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外面的动静惊扰了太后,她不确定是谁的人,禁卫军看似是皇城禁卫军,可实则却听令于楚廉。 太后深知这一点,看着面前的阿木,眼中的怒火越发明显,但她却并未对阿木说什么,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支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太后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至,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反了不成?!” 一看太后现身,周至连忙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解释道:“臣不敢,只是有刺客潜入慈宁宫,为了太后的安全,臣只能贸然行动。” “真有刺客,哀家怎么会不知道?都给哀家退下!”要真是为了刺客也就罢了,可周至显然不是这个原因,阿木的到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引子。 面对太后的震怒,周至不为所动,平静的站在那,让太后更为火大,“怎么,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太后何必动怒,禁卫军来此只是为了保护你。” 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听到这个声音,不只是太后,就连凌陌裳都觉得很震惊,果然和楚廉有关,否则昼渊又怎会来此。 但他到底想干什么?而楚鹤轩为何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怕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当然,也可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摄政王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太后冷笑起来,看着楚廉缓缓而至,眼角多了一抹冰冷的寒意,“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刺客,摄政王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太后的安危自然重要,若连太后都无法保护,又如何能庇护大周江山。” 楚廉这番言论让凌陌裳很吃惊,他可真是一点也不避讳,完全不把楚鹤轩放在眼里。 不知楚鹤轩听了这话会作何感想? 凌陌裳扭头看向楚鹤轩,发现他淡定的站在那,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要么是这个人太能忍了,要么就是他胸有成竹并不在意楚廉这般放肆。 可怎么想,他现如今都拿手握大周命脉的楚廉毫无办法。 “摄政王可真敢说,难不成这大周由你做主?” 太后本想出言嘲讽,但楚廉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只见一道黑影迅速窜入殿中,见状,太后赶紧回头,却已经来不及,阿木早被人擒住并带了出来。 知道楚廉是故意的,太后急了,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第八十五章 一家皆谋反 “王爷,阿木不是刺客,他只是来慈宁宫为太后娘娘唱曲……” 老班主哪里见过这情况,吓得连忙解释,其他人更是脸色惨白无一人敢开口,果然这次就不该进宫。 当年戏班子散的没错,只可惜人就是贪得无厌,一次的贪心竟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楚廉并不在意阿木是否真的是刺客,他只是想将他揪出来而已。 被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阿木却全然不在意,静静的看着太后。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可他的生母,就在刚刚,想要他的命。 “是不是刺客,要等本王查明后才知道,带下去。”楚廉并没有直接揭露,而是选择将人带走,看来他有自己的考量,这让太后心有疑惑,她不敢将阿木交给楚廉,否则重要的把柄将会落入他之手。 谁不知道楚廉的心思,他一心夺权,早就将凌家视为眼中钉,只不过凌家手握兵权,与他分庭抗议,使得他暂时动不了,而这也是楚鹤轩最想看到的。 他们两方势力若向哪一方倾斜,对他都极为不利。 “看来摄政王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太后无权,又有齐王谋反一事,导致她形势大变,这时不宜跟摄政王正面交锋。 楚廉淡淡一笑,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得人不寒而栗,“本王只是为太后着想,想必你也不希望有些事传出去。” 人已到手,楚廉自然无须再做停留,准备离开时,宫墙之外,一串火星子直冲云霄,在半边天炸裂,释放出绚丽的烟花。 顿时禁卫军齐齐拔刀,震惊的扫视着周围,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楚廉都有片刻的惊讶,只有站在那的太后眼神复杂,随后又露出了无力的笑意。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王爷,太师领兵将皇城包围,已经冲破了东门防御,正朝慈宁宫而来。” 一道黑影落在楚廉身侧,低声禀报。 “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本王等这一天很久了,陛下难不成还要继续看热闹?太师谋反,此乃大事。” 说罢,楚廉看向暗处,不怒自威,一眼可穿破黑暗,确定楚鹤轩所在位置。 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躲在那,只不过一直没有说破。 太师谋反四个字传入凌陌裳的耳朵里,她非常惊讶,事情骤然转变,让她摸不清状况,好好的凌风华为何要谋反?他虽一直有异心,但不至于这么着急,除非有什么事激怒了他。 不等她多想,楚鹤轩已然走了出去,站在长廊之下,昏黄的宫灯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本就较好的容颜映衬的更为精致,黄袍加身,金冠墨发,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顿时,所有人齐齐跪下,俯身行礼。 “原来陛下早就在这儿了。”太后强忍着怒火,今日已无路可退,凌风华谋反已经说明了问题,他一向稳重,怎会突然失控,看来阿木有一点并未骗她,那就是齐王楚彦出事了。 楚鹤轩不徐不疾,先是冲着太后微微行礼,继而走到他们跟前,先是看了眼被昼渊禁锢住的阿木,再对太后说:“朕恰巧路过,没想到慈宁宫竟这般热闹。” “何止是慈宁宫,今夜皇城也将热闹非凡,倒不会让陛下失望。”太后冷笑起来,眼中满是绝望。 “这倒是。”楚鹤轩对此事竟然一点也不惧怕,反倒很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很清楚,摄政王不会让皇城陷入危险。 “彦儿当真已经……” “楚彦心存愧疚,于天牢之中郁郁而终,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是你!你杀死了他,陛下金口玉言,为何反悔?彦儿他已无爵位,如今只是庶人,陛下就如此惧怕,连活口都不愿意留?为君者,若言而无信,又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 太后气急,知道拿他没办法,就用天下百姓来压他,但这些楚鹤轩又如何在意,他本就名声不好,自登位以来,谣言就未曾休止过,信不信服又有什么区别,只有真的掌握大权,才能改变现状。 “母后又何必恼羞成怒,朕早已给过他机会,只是他自己没抓住,甚至试图在流放后与凌逍合谋,您不会真觉得自己背后那些小动作能瞒过朕吧,当日您派人送出去的书信早已被拦截,凌逍什么都没收到,至于太师。” “你说什么?” 这些话让太后彻底崩溃,她先前先是跟凌风华联系,试图让楚彦被流放至边关后让凌逍亲自去接他,至少在那儿还有生还的余地,再养精蓄锐等东山再起。 可惜楚鹤轩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在他还未走出天牢就被害死,那日楚鹤轩看似被逼迫,不得已放过楚彦,实则心里早已在盘算这一切。 但那时楚廉应该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为何又如何倒戈?严格来说他不是倒戈,更像是在逼凌风华行动,这样他就能师出有名。 “是哀家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留下这个祸根!” 她一语双关,指的是楚鹤轩,也是阿木。 “既已酿下,那便再无后悔的余地。”楚鹤轩眼神凌厉,半含着笑意,太后哪里受得了他这个笑,在她看来楚鹤轩就是在讽刺她,可自己却毫无办法。 太后咬牙,紧紧握住泛白的手指,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她冷笑道:“那可未必。” 说罢,太后突然发了疯一般的朝着楚鹤轩冲过去,她非常突然,谁都没想到,就连楚鹤轩都没反应过来,只见太后长袖之中亮出一把利刃,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楚鹤轩刺过去。 只感觉一阵冷风袭来,楚鹤轩便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看到殷红的鲜血从楚鹤轩胸口流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未曾想到太后会在这个时候来个鱼死网破。 “你以为哀家就会认输,走到这个地步,哀家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陛下!” 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看的师鸿雪看到楚鹤轩被刺,再也顾不上那么多,立马冲了出来,却被楚廉的人给拦住了。 “闪开!”她厉声呵斥,硬是推开了那群人,冲向楚鹤轩,只是她还未到,一道光影从她身旁经过,霎时间,凌陌裳的手扣住了太后握住利刃的手腕。 她的速度太快,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凌陌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冲过去救人,按理说上次救他是因为他舍命相救,那这次呢?明明知道他身体里可能存在魔神的力量,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却顾不上那么多,只想护住他的性命。 太后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不得已松开手,凌陌裳赶紧拉着楚鹤轩向后退去,楚廉只是在一旁看好戏,却并未出手,他好像知道凌陌裳一定会救楚鹤轩似的。 “剑偏三分,要不了你的命。”表面上凌陌裳很是冷漠,不表露一点担忧,想借此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哪知楚鹤轩却笑着问:“如果朕死了,你会难过吗?”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问这个,太后行刺大周帝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那些禁卫军当即都愣住了,而他这个当事人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那一剑可险些要了他的命。 凌陌裳冷不丁的转过头,不予理会,太后听闻这一剑要不了楚鹤轩的命,顿时脸色大变,试图再次扑过来,却被禁卫军给拦住了。 一旁的师鸿雪见凌陌裳又比自己早一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走向楚鹤轩查明他的情况,并大喊:“快,传御医!” “王爷,太师带着人马已至东墙,马上就要到慈宁宫了。” 这时,有人禀报道,此刻,皇城大乱,宫人们四处逃窜,深知兵变一起,他们这些人将如同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外面已经传来了吵闹声,灯火一下子将慈宁宫照亮,太后的人马也早已蠢蠢欲动,赵嬷嬷悄咪咪抬眼,冲着暗中使了个眼色,黑衣人正在出现,试图将这儿包围起来。 自然,这些小动作瞒不过楚廉,但他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正好等着凌风华来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报!陛下,镇守北境的大将军凌逍听闻宫中有变,正率领十万大军撤回帝都。” 听闻这话,楚鹤轩微微咳嗽了一声,捂住胸口,刚刚凌陌裳已经为他输送了灵力,得已暂时止血,但毕竟那一剑不轻,他脸色惨白如纸,已无法站立,只是堪堪靠在柱子上。 他抹去嘴角的鲜血,眸色腾升起了一股寒意,“凌逍?”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专程看了眼凌陌裳,这一眼暧昧不明,但凌陌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父亲、兄长,在这个时候都成了谋逆之人,而她在这边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 不得不说,原主对于家族,无非就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明知道她还在宫中,却全然不顾及她,直接率领兵马攻城,显然早已不将她的生死放在眼里。 “北境距离帝都千里有余,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无非就是施压而已,暂且不必管他,至于太师。” 说到这,楚鹤轩看向楚廉,“相信摄政王自有对策。” 第八十六章 当年的真相 皇城中一片混乱,跑的跑,散的散,凌风华带着人直冲进来,守卫根本拦不住,直接来了个出其不意。 此事一传开,不少大臣连夜起来,赶往宫门口却被拦截,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的规模要大很多,相比起齐王来说,凌风华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谁不知道大周兵马皆被凌家掌控,一旦凌家有谋反的心思,单凭根基尚且不稳的楚鹤轩是难以应对的。 看着皇城中的景象,有大臣微微摇头,叹息道:“大周危矣。”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可楚鹤轩他们却很淡然,显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但按照他们的做法,怕是就等着这一天。 太后惊觉不妙,不说楚鹤轩,就楚廉来说,他会坐视不理? “你们是故意的?!从阿木进宫以来一切都是你们有意为之,彦儿不过只是一个引子,哀家就说坤宁宫好好的怎么可能突发大火,原来是陛下,为了拔除隐患,你可真是费尽心思!” 这一番话不假,楚鹤轩并不否认,当时凌陌裳也有所怀疑,她是喷了一口火,但不至于导致火势蔓延那么快,现在太后是看清了这一点,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她光看清有什么用,早已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母后果然聪明。”楚鹤轩笑道,丝毫不遮掩,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即便太后现在看清都已经来不及。 “快,去通知太师,让他不要来慈宁宫!”太后随即下令,赵嬷嬷会意,才起身就被身后黑影一刀毙命,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接着,便是一道道寒芒乍现,顷刻间,太后那些人便被尽数解决。 昼渊的实力非同小可,一般杀手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见自己的人已一个不留,太后知道自己气数已尽,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在做极力的挣扎,然后,她睁开双眼,迅速伸手将禁卫军腰间的长剑拔出朝着自己刺去。 “铮——”一剑还未刺下,就被不远处投掷而来的石子击落,力道之大震得太后整只手直发麻,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在那里有一双冰冷的寒眸正盯着她,不给她任何自尽的机会。 “太后不必着急,此事还没结束。” 楚廉语气淡漠,透着三分薄凉,太后气数已尽,深知已无路可退,才会选择自尽,她宁可死也不要受到屈辱,可惜楚廉不给她这个机会。 “哀家都已经认输,摄政王还不肯放过,究竟想干什么?!”太后声嘶力竭,痛苦不已,她连求死都不可以吗?真是可笑至极,现在的她竟然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住。 楚廉不答,可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让太后心有余悸,她现在很担心凌风华,凌风华之所以什么都不在乎,是因为他知道有些事瞒不住,既然如此,那不如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历史是由胜利者改写的。 “你宁死也要护他吗?” 就在这时,阿木颓然开口,他看着太后,眼里满是不甘与痛苦,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谁让自己的母亲非但不认他还要他死,既然这样,那干脆就把一切都捅出来。 “可就算死,就能把当年的那些事都遮掩住吗?母亲。” 母亲二字从阿木口中喊出来,一下子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尤其是师鸿雪,她就像是来看戏的,完全在状况之外。 至于凌陌裳,她早就猜出了个十之八九,知道阿木和齐王的关系,自然也不可避免的猜到太后那层,再结合刚刚他们说的话,加上当时阿木行刺她,看来阿木和原主也关系匪浅。 那么大胆设想一下,也许凌风华和太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记得当时我第一次进宫面见您,就是通过一个戏班子,只不过那一次不小心被人闯入,知道了您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也是从那时起,您不准我再进宫,也不准和父亲有任何联系,让我彻底消失,永远不得再出现……” “你想彻底抹杀我的存在,就跟当年的梅妃一样,也难怪这次突然见到我你并非开心,而是充满了厌恶。” “闭嘴!”知道阿木将要说什么,气得太后勃然大怒厉声呵斥,即便知道是个死局,但有些事她还是不想说出来,尤其会因此影响到皇家声誉。 “既然做了还有什么不敢认的?” 阿木笑得非常癫狂,感觉整个人都变了个样,什么都不在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若非太后太过冷漠,或许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比起你在意的东西,我真的什么都不算,这一年多来,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派了多少杀手来杀我,几次害得我在生死边缘徘徊,母亲,您当真就如此恨我?” 这些话字字诛心,是太后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她无奈的叹息,痛苦的闭上眼睛,“哀家刚刚是想要你的命,可以前哀家绝对没有派人杀你,至少在今天之前哀家还是想尽可能保全你的。” “我不信!”阿木怒吼,死死的瞪着太后,咬着牙说:“除了你,还会有谁想要我的命,谁又能知道我的身份!” “在场不就有好几个?孩子,你被骗了,中了他们的计,天下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要不是你实在做的太过分,身为母亲,哀家又如何舍得取你的性命,不过算了,一切为时已晚。” 他们母子间的争吵,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真相来的太快,凌陌裳还以为太后会死咬着不肯承认,而现在看来,她确实已经放弃。 既然如此,凌陌裳又焉能坐以待毙。 她走向太后,凝视着她,冷着脸问:“所以梅妃是你害死的?” “是哀家,她很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在这宫中,聪明之人未必能长久,这也是哀家当时给你的忠告,而且,你真还以为自己站在哀家的地对面,好好看看你周围的人,他们和你可不是一路人!” 不可否认,太后这话不假,凌陌裳自然能看出来,她的父亲兄弟都谋反了,自己在这儿怎么也会被连坐。 但她并非原主,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弄清楚梅妃惨死真相,帮原主达成心愿,就此,这具身体便由她自己主导,身体也就不会太过排斥她原本的神龙之力。 什么后宫之争,朝堂之斗,她都不在意,可若是魔神问世,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至少在她内心深处是必须要阻止的,这样也不会让某一个人的牺牲白费。 “梅妃既是因你而死,那本座自当为她报仇。” 话语间,凌陌裳已经来至太后身侧,速度之快,连昼渊那群人都没看清。 感受到莫名的压迫力席卷而来,太后露出了极为惊恐的表情,她试图拉凌陌裳入伙,可不知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似乎完全将她视作了敌对目标。 “果然,你父亲说的没错,哀家不该动梅妃,她是你们的软肋,无论是你,亦或是陛下,你们都不会让她白白枉死……” 可谁让偏偏是她呢,当时闯入之时,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梅妃聪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但这样一个隐患太后又岂能留下。 “你知道就好。”凌陌裳缓缓开口,语气和她最近截然不同,凌厉中透着几分桀骜和娇贵,一时间,楚鹤轩眸色微动,下意识的朝着她走去,扶住他的师鸿雪满是不解,小声提醒,“陛下,你的伤……” 现场一片混乱时,一支支火箭从远处飞射过来,化作漫天星辰齐刷刷的射向了慈宁宫,有人厉声喊道:“快,保护陛下!” 一下子,火势蔓延开来,耳边全是惊叫以及破空而来的箭矢之音。 第八十七章 最后的道别 很快,慈宁宫被凌风华的人团团包围,来的速度相当之快,就像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这一路畅通无阻也有些超乎凌风华的预料,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今日这处就是逼他现身,无论他是否选择谋反,太后和他的事一旦被公开,他也只有一个下场。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护驾,一定要保护好陛下。” 随着这些人闯入,凌风华也缓缓来到慈宁宫,这儿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表面上说着是保护楚鹤轩,实则是想借机杀死他,再争夺帝位,反正楚鹤轩并不得民心,这些年凌风华未雨绸缪,也算是做足了准备,只要一声令下,自然有不少人效命于他。 只不过如此行事,对他的声誉也会有损,可时至今日,声誉比起一家生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一家人之中,他最不在意的恐怕就是凌陌裳了。 “父亲?你果然还是这么做了……” 凌陌裳站在屋檐下,身旁全是昼渊,他们很好的保护了凌陌裳等人,包括太后和阿木都安然无恙,加上凌陌裳,尽可能的将火势镇压,没有蔓延开来。 还有楚廉这个掌控琉玥机关命脉之人,想要靠火攻克皇城机关是不可能的,从凌风华踏入皇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看到站在对方阵营中的女儿,凌风华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太后身上,此刻他的眼神是那样深情,这是凌陌裳以前在凌风华眼中不曾看到的。 至少对她母亲鲜少这般过,一直以来,都说凌风华夫妇合乐长安,如胶似漆,实则只有自家人才清楚,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他们两相敬如宾,感情淡漠,最多也就是相伴而已。 因家族利益走到一起的两个人,之间又怎么会存在多少感情呢,所以对待子女,他们两个人的态度也可谓是淡漠,只不过比起凌陌裳,对凌逍这个儿子要好上不少。 四目相对之后,太后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一切情愫皆显露在那双眼眸中,她已知结局,便无从选择。 对视完以后,谁知太后突然向后跌去,禁卫军赶紧扶住她,可惜已经来不及,凌陌裳迅速赶过去,发现她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嘴唇泛紫,额头冒出黄豆般的汗水。 “你居然服毒自尽?”凌陌裳未曾想太后会这么执着,其实也不难猜出,像她那么高傲的人,又怎么愿意被人欺辱,一朝跌下深渊,她会选择骄傲的离去。 “也算让你得偿所愿……” 说完这话,太后的手彻底垂下。 “朝露!”凌风华脸色大变,他刚刚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到太后死在自己眼前,基本已经猜到了结局,可他万万不能忍受太后死,发了疯的怒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这一刻,凌风华起了杀心,冲冠一怒为红颜,看似稳重如他,却在看到爱人自尽后彻底疯狂,一场杀戮就此展开。 硝烟弥漫,杀意四起,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凌风华是动了真格,他绝对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昼渊迅速将楚鹤轩等人护住,禁卫军则冲在第一线,与凌风华的人厮杀在了一起,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眼里的怒火清晰可见,完全不在意自己女儿的死活。 凌陌裳站在后方,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内心五味杂陈,从原主神识占领身体的那一刻起,情绪完全被左右,她怎么都没想到,在离开之前会让她看到这一幕。 脑海之中响起仿若远古传来的声音,与她无异,却又带着庄重威严之感,开口的是神龙浮笙,她说:“你若想,本座可灭杀他们。” 一句灭杀让凌陌裳大惊失色,神龙威压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凌陌裳神灵浑浑噩噩,可依稀间也感受到过她的强盛,这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她有那个能力做到。 “不,不必了,我已身死,便不会再干预,只是没想到父亲他……说到底是我不了解,他既做出了这种选择,我便无须多言,从此以后,此身归于您。” 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将会魂归大地,若不是浮笙力量强盛,她怕是都坚持不到现在。 说完这话,凌陌裳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那双满含秋波的眼眸实在让人心动,只可惜,却被凌风华凌厉的双眸给劝退,他可从未在乎过她,毕竟出生起,她就是凌家最好的一颗棋子,一切早就注定。 罢了,多看也无益,她原本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又何去在意。 最后,她慢慢转头望向了楚鹤轩,他们被分隔开来,不在一起,可穿过层层交叠的人群,她还是能一眼看到他。 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腾升而起,是痛苦,是不甘,是无奈,更多是不舍。 自从在冷宫中与他相遇,她便将自己的一颗心交于了他,即便后来因局势二人分崩离析,可她从未后悔过。 无论是否天意弄人,至少,她还是伴在他身边多年,就像当初她跟梅妃说的,他们走不到最后,凌家就是压在楚鹤轩面前的一座大山,他想要总揽大权,那凌家必不可留。 所以在丢掉凤印时,与其说她伤心,倒不如说她喜闻乐见,甚至还有点窃喜,只可惜,世事无常。 她的眼神太多炽热,混乱中楚鹤轩察觉到了她在看他,下意识的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那一眼可低过万年,也许楚鹤轩感觉到了她的不同,眼神从疑惑中渐渐流露出了几分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舍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朝她走去,人海之中,谁也无法成为他们的阻碍。 “陛下?”师鸿雪察觉到楚鹤轩的不对劲,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她看到的正是凌陌裳。 又是她,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哪怕是在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出来横插一脚。 师鸿雪心里面非常愤怒,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关键此刻周围一片混乱,她必须紧紧跟在楚鹤轩身边,如今太后已经身亡,想要寻求的庇护不在,那么唯一的希望就是楚鹤轩。 何况她占有欲极强,就算死,也是她和楚鹤轩死在一起,绝对不会让凌陌裳横插一脚。 “你想见他最后一面?” 忽而,凌陌裳的脑海里响起浮笙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莫名的空灵感,本以为这种时候凌陌裳会跟楚鹤轩诀别,可不想凌陌裳却微微摇头,淡笑着说:“不用了,这一眼,足够。” 说完,她身体周围出现了微弱的光芒,神魂已经无法再继续留在这具身体里,凌陌裳知道,她要走了。 “谢谢你替我达成所愿,接下来,希望你能给他幸福……” “我?!” 莫名其妙说到自己头上,浮笙不解,但心中确实有稍许欣喜,这是她鲜少存在的情绪。 或许是被原主所感染,再次占据身体的浮笙睁开双眸的一瞬间,一阵强盛的气息自她周围迅速扩散,将围攻过来的人一下子击退,速度之快,其余人甚至都没有看清。 转瞬间,师鸿雪被一阵风推开,再抬头看去时,只见凌陌裳已经来到楚鹤轩身侧,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律动,瞬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二人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周围的嘈杂似乎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凌陌裳站在楚鹤轩面前,眼神复杂却又透着难以抹去的深情与遗憾,她伸出手,想触碰面前的人,看到她的手,楚鹤轩下意识的朝前走去,在快要抓住她手的一瞬间,最后一缕残魂消散在了天地间,化作一道轻盈的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像是在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那一幕似曾相识,让浮笙灵魂深处都受到了冲击。 依稀间,她看到楚鹤轩目送微风离去,眼神由温柔转为凌厉,身后深幽的暗夜化作洪荒猛兽,朝着周围的人冲击而去,张开巨口,肆虐的吞噬着一切。 是魔神的力量,这一次她能清楚的感受到。 果然…… 第八十八章 浮笙,我回来了 厮杀,惨叫,恐惧,危险,充斥在周围。 凌风华虽然来的及时,也确实陷入了一个什么都不顾及的疯狂地步,在他看来,周围人根本不需要在意,他只求一个结果。 但万万没想到,楚鹤轩与楚廉早有准备,尤其是楚廉。 昼渊可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杀手组织,一直隐藏在琉玥这个机关城中,随时可以出现,也会随时消失,除了楚廉,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拿捏,时至今日,即便是凌风华也非常畏惧昼渊,只不过这一次他无法再冷静的去思考一切。 双方战斗已经达到白热化阶段,楚廉的人不断出现,第一次,他们看到机关城大开,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凌风华兵力再多,也抵不过皇城不断变化进行的兵力削弱。 在这里他很难成为赢家,除非能看破机关城的运动轨迹,但这样的秘密上官家又如何会告诉外人? 凌风华自己也清楚,可他身边几大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有昼渊都难以攻克,所以现在形成了分立之势,自然,如果继续等下去,凌风华一旦无法直接拿下,那他就会输。 阿木从人群中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凌风华,此刻的他眼里谁也没有,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如今想来,他和凌陌裳都一样,是弃子。 “父亲……”他张了张嘴,有些话哽在了喉头,凌风华恍若未觉,一心只有眼前这些人,他再次下达死令,要么赢要么死。 楚廉眼神变得异常寒冷,他先是看了眼凌陌裳,然后做出了一个手势,接着,便听到巨大的齿轮转动的声音,看来这一次楚廉要动真格了。 感受到地面开始震动,周遭机关不断变化,有人出现,也有人被相继带走,不过只是顷刻间的功夫,局势就已经扭转。 眼看凌风华的人越来越少,除了身边几个厉害的守卫,其他人早已所剩无几,深知大势已去,凌风华总算露出了些许人性,他大笑了起来,气场依旧。 “看来你早就有所准备,今日不过是逼我动手而已,没想到以前看似不谙世事的少年天子,实则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我输了。” 最终三个字脱口而出,也宣示着凌家就此没落,阿木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多了一抹苦涩的笑。 “太师说笑了,朕从未逼过谁,你怕事情败露,不可以出此下策,与朕又有何干系?”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楚鹤轩还不忘继续扎心,凌风华这是败的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毫无办法,算起来确实是楚鹤轩逼他就范,他担心和太后的事败落,早晚也会被严惩,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 拼一把或许还能置死地而后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如今凌风华已经不用再做过多的挣扎。 “阿木不就是你专程找来的?我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会傻到出卖他的父母。”终于,凌风华注意到了阿木,严格来说,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不愿意搭理。 “孩子?你们考虑过我吗?我的生母亲手将我丢弃,而我的父亲却从来不愿意认我,在你们的眼里我算什么?连颗棋子都算不上。” “可如果你不做到这个地步,也许不至于如此,难道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如何吗?” “我什么都不在意了!反正从头到尾我就没有得到过你们的关怀,就算是死,我也无所谓。” 阿木就跟凌风华一个样,他们情绪激动就容易癫狂,此刻的阿木就是这样,他无法忍受自己被抛弃,还差点被生母害死,那种恨意油然而生,即便同归于尽,他也要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 这些话在凌风华听来只觉得可笑,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亏欠了谁,即便是自己的子女都一样。 “太师干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之事,是绝对不能轻饶的,陛下还不下令吗?”楚廉懒得再去听他们那些琐事,直接要求楚鹤轩下令,再怎么他也是一国之主。 “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不想凌风华突然露出了一丝冷笑,这笑容越发淡漠,总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尤其是看向楚廉时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也一样。 这就奇怪了,凌陌裳总感觉自己是在一旁看戏,原主神魂已经远去,曾经的记忆跟着浮现,不过也就是转瞬即逝,她是一个旁观者,看完了她的种种经历,然后为此画上句号。 楚廉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再次对着楚鹤轩说:“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人绝不可留下。” “杀无赦。” 而楚鹤轩也相当配合的道出这句话来,随着话音落下,双方的人再次交手,只不过这次不同,楚鹤轩这边明显杀气腾腾。 这次凌风华则亲自上阵,长枪在手杀气凌然,一枪过去,有种可斩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既然他都亲自上场,楚鹤轩眸色一寒,不知狩鹤从哪里出现,将一把长剑递给了他,他接过后竟然直接朝着凌风华冲去,同时对着凌陌裳说:“这是朕与他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 到了这个时候,楚鹤轩还是有意顾及到她,虽然心里清楚,他所熟知的那个凌陌裳已经远去,可还是止不住的为她着想。 毕竟是对她的父亲出手,不管是凌陌裳也好,还是现在占据她身体的浮笙也罢,被情绪所感染,多少都有些难过,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那一战来的非常快,也是最为激烈的一场战斗,双方人早已分出输赢,但因为看在他是凌陌裳生父这层关系上,楚鹤轩选择亲自了结他。 天空在这时下起了小雨,冷风肆虐,无不透着寒意,随着雨下大后,雨水混杂着血水汇聚成了涓涓细流,看着触目惊心。 在大雨之中,楚鹤轩与凌风华兵刃相见,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利刃撞击声,直到寒芒乍现,楚鹤轩手腕一转,在冰冷的目光下,将长剑刺入凌风华的胸口,这次皇城事变也就此结束。 凌风华也并未露出一丝怯弱,他怕是最能坦然面对死亡的那个人,身体摇摇欲坠,他跌坐在了地上,楚鹤轩将长剑拔出,殷红的鲜血喷溅在了被雨水洗刷过的叶子上,顺着水流又流淌下来。 漫天的雨水打在凌风华身上,他低垂着头,全身已经被打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生如此辉煌,却不想葬送在了这儿,本来这不该是他的终点,可又有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阿木痛苦的从守卫手中挣脱,跌跌撞撞的从台阶上跑下去,跌倒在了凌风华面前,他看着面如死灰却又带着一丝淡漠笑意的凌风华,万般痛苦涌上心头。 “为什么……”他张了张嘴,还是将心中的多年来的不解问出了口。 听到他的声音,凌风华缓缓抬头,涣散的双眸中又多了几分神采,他微微摇头,似有话要说,可终究却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不,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不可以!” 没能听到想要的回答,阿木疯了般的扑过去,紧紧抓住凌风华的双臂,不停的摇着他,可惜,凌风华已经咽气,他无法再回答阿木的问题。 长达二十多年的梦魇,最终还是未曾消散,阿木仰天大笑,笑得撕心裂肺,笑的泪如雨下。 看到这一幕,凌陌裳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切本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还是触动了她,到头来,他们还是输给了自己。 就在这时,楚鹤轩趁着凌陌裳不注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腾升,是她最为熟悉的感觉。 她惊讶的转过头看向他,刚想开口,却感觉一阵炽热直达她胸口,让她浑身一悸,眼前顿时被黑暗覆盖,身体越来越沉,不住的倒在了楚鹤轩的怀中。 这时,楚鹤轩眼中温柔散去,取而代之的一抹阴冷的寒意,他说:“浮笙,我回来了。” 第八十九章 力量在逐步恢复 三日后,凌家满门被抄,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处死的处死,楚鹤轩下令严惩不贷,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凌家求情。 那可是谋逆,但凡牵连着,便会株连九族,要不是念在凌家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又怎么会只是发配那么简单。 自然,凌逍还是一个重要因素,他远在北境,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竭力的赶回来,可惜还是救不了凌家,凌风华被楚鹤轩一剑穿心后,阿木也自尽而亡,凌夫人则一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谁能想到,曾经赫赫有名的凌家一朝败落,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唯有废后凌陌裳还被幽禁在后宫,谁也不知道楚鹤轩会如何处置她。 “陛下,凌逍已至琉璃城外,看样子来势汹汹。” “陛下,边关告急,而凌将军又擅离职守,怕是守不住……” “陛下,昭莱异动,恐想趁此机会对我们出手。” “……” 不过才过去三天而已,但大周发生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别国探子早已将这些事通报了回去,都想趁此机会分一杯羹。 现在的大周可谓是内忧外患,这也是多年来楚鹤轩无法动凌家的原因之一,凌家根深蒂固,无法撼动,一旦想要连根拔除必将导致大周震荡。 可这些楚鹤轩早已预料,他自然不担心,反倒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冷笑,“那正好,倒不用朕一一出手了。” 在动手之前楚鹤轩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与此同时,宫中也众说纷纭,都是对于凌陌裳的处置,如今太后身死,后位闲置,楚鹤轩需要处理国事,无暇顾及后宫,师鸿雪趁机上位,作为如今地位最高的她,当然有这个资格。 只不过她更怕凌陌裳,必须要趁这个机会结果了她。 “娘娘,您当真想这个时候去?现在陛下还没有打算处置她,证明陛下有心留住她,您这么做很可能会惹陛下生气……” 浅葱不停的劝阻,似是很担心,这让师鸿雪觉得诧异,她冷眼看着浅葱,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小了?凌家那可是谋反,凌逍现在还在帝都外面呢,你以为他回来干嘛?这种时候更应该先把隐患排除,陛下再不舍,也该忍痛割爱了,本宫是为了他着想。” “不,娘娘,您是没有见到陛下的样子,昨夜奴婢听您吩咐去了一趟养心殿,奴婢看到陛下他……” “他怎么?”师鸿雪不解,天子之怒像浅葱这种奴婢自然害怕,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有什么必要表现的这么夸张? 见师鸿雪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浅葱默默靠近,压低了嗓音说:“奴婢看到,看到他很可怕,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放肆!你竟然诋毁陛下,不要命了吗?” 师鸿雪瞬间大怒,即便楚鹤轩对她不好,可她心里还是向着他的,又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说他。 这一怒吼吓得浅葱连忙跪在了地上,她之所以昨天没有说,就是因为怕师鸿雪会怪罪,可那些是她实打实看到的,昨晚楚鹤轩一个眼神,就险些要了她的命,这可不是以往的楚鹤轩会有的。 “奴婢不敢,可……” “是不是本宫太过宠你,才养成了你这肆意妄为的性子,给本宫滚回去,胆敢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到底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女,师鸿雪也不忍心严惩,便出言提醒,浅葱深知师鸿雪对她的好,便默默点头,“是,奴婢知道了,可是娘娘,奴婢真的恳求您,不要去找她……” 浅葱今天的表现很奇怪,一直在恳求师鸿雪不要去找凌陌裳,这让师鸿雪更加火大,她有什么好怕凌陌裳的,以前她是皇后那也就罢了,现在凌家都败落了,唯一的靠山倒下,她拿什么跟自己比?如果这时候还要畏首畏尾的,那以后她还要如何立足。 奈何浅葱确实恳求师鸿雪就越是不听劝,直接带着人去了养心殿。 彼时,养心殿中,凌陌裳才醒来。 她都分不清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倒下的,按理说没有谁能做到,除非……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有些着急,却在这时,林珑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这只小狐狸总感觉不太一样了,浑身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你醒了?”林珑狐疑的问她,凌陌裳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点头,“发生了什么事,我总感觉不对劲。”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以后再说。” 林珑像是在回避,可她这样的举动反倒让凌陌裳觉得奇怪,别看它现在只是狐狸模样,但那眼底藏着的小心思还是会被凌陌裳一眼看穿。 “你在瞒着我什么?”凌陌裳冷道,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林珑,那眼神极为吓人,林珑自然知晓她是什么心思,竟然还妄图糊弄,它说:“我哪里敢瞒着您。” “还不说实话?”凌陌裳瞬间释放出了凌厉的杀意,这一下林珑给吓得够呛,它试图逃脱,不想凌陌裳突然抬手,用力一抓,它生生被无形的力量给提了下来,漂浮在了半空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恢复了?!” 不对,她还没有彻底恢复,只是比起以往要强上不少,神龙真正的力量还未显露,可即便如此,还是足够威慑人。 凌陌裳不答,力道再次加重,林珑感觉五脏六腑都传来了一阵刺痛,它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胡言乱语,只好小声说:“小妖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那你告诉本座,身上的妖力是哪里来的?” 林珑妖力早就所剩无几,但刚刚凌陌裳感觉到了它身体里的妖力在不断增长,虽然并不明显,可妄图瞒过她是不可能的。 “果然瞒不过您,不愧是上古神龙,实力确实不是我等妖族能企及的。” 它倒是认了,凌陌裳抬手一掌,将它瞬间拉到自己面前,紧紧的盯着它,试图通过神识探入它的精神领域,但林珑却突然说:“没用的,就算您很强,想要窥探我的记忆也绝不可能。” “确实,你身体里有很强的封印,本座现在打不开,不过要你的命倒是轻而易举,你若不肯说实话,那本座自然不再念及旧情。” 说着,凌陌裳用力的一捏,林珑感觉浑身骨骼被捏的直作响,疼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娘娘,我家娘娘现在正在休息,不方面进去……” “滚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师鸿雪带着人浩浩汤汤的走进来,将凌陌裳的审问打断,她随手把林珑丢向一旁,看向进来的人,微微扬起了唇角,“你来做什么?” 师鸿雪一进来就感觉到凌陌裳周身气场有所不同,看着比以前越发凌厉,坐在那虽未动,但确实有种强盛的压迫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她家道中落,一个废后而已,还能奈何自己不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师鸿雪走过去,厉声道:“见了本宫还不行礼,是想以下犯上?” “滚开,本座现在没工夫搭理你。”凌陌裳开口,长袖一挥,师鸿雪一行人生生被这股力量推出了门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一阵风吹来,转瞬间人就已经出去了。 什么情况?师鸿雪一脸不解,咬着牙指着大门怒吼:“是妖术,她又开始动用那阴邪的巫蛊术,快,拿下她!” 身后的宫人面面相觑,不明状况,但碍于师鸿雪又不敢不动,只好杀气腾腾的准备冲进去,刚至门口,就看到凌陌裳淡然的坐在那,一个抬眼便自带杀意,让人不敢造次。 “是没听懂本座的话吗?” 坐着的凌陌裳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过来,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感还是极其震慑人的,每过来一分,压力就多加一分,仿若一座巨山碾压而来。 别说他们了,就连师鸿雪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无从适应,直觉告诉她,凌陌裳不是人。 随着凌陌裳抬手,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一阵无形的压力自头顶上方碾压而来,谁都无法继续站立,双膝不住的弯曲,生生跪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章 一场阴谋 师鸿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虔诚的将额头抵在地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就连心中的万般厌恶与愤怒也都烟消云散,那种感觉既奇特又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直到被凌陌裳驱赶出了养心殿,师鸿雪都还未搞清状况。 所有人被赶走以后,凌陌裳走向林珑,压迫感逼近,林珑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向后半退了一步,“我这里不会有你想知道的事……” “有没有,我说了算。”她忽而逼近,将冰冷的手指点在了林珑额头,一股电流瞬间刺入林珑的脑海里,那是凌陌裳的神识,她试图通过神识去窥探林珑的记忆。 虽然林珑很自信,即便是凌陌裳也未必能看到什么,可凌陌裳就是不信这个邪,她一定要看,还要看个清清楚楚。 在一片浑浊中,凌陌裳隐隐看到了一些画面冲入她的脑海之中。 数万年之前,一场天魔大战开启,导致六界动荡民不聊生,后来,神尊拼死将魔神封印于昆仑之底,陨落于归案湮都,至此,长达万年神魔之乱就此终结。 可在这之后,魔族并不甘心就此被神族镇压,一直想着救出魔神,而林珑便是其中一个,他虽为九尾狐族,却与魔族来往频繁,九尾狐族早就希望通过魔族来提高自己妖族的身份。 但想要放出魔神,那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镇压魔神的神龙浮笙,身为上古神龙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即便是九尾一族又哪里敢轻易靠近,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筹谋多年,总算以天雷将沉睡中的浮笙唤醒,并利用缚神锁趁着浮笙刚苏醒,并未完全搞清楚状况,便设计将她打入凡人之躯,这样就能尽可能的控制她,使得她的力量被封印。 这些记忆是残缺不全的,但浮笙能自我将其组合起来,大概猜出了一些,没想到还真和魔族有关,也难怪她一苏醒就遇到这种事,为了瞒天过海他们也是煞费苦心。 既然知道的差不多了,那是时候阻止他们的计划,就算记忆也没有完全恢复,但被他们如此捉弄,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凌陌裳准备将神识撤回来,刚离开时,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给拉扯住了,这力量很强,绝对不是林珑能有的。 到底是谁? 惊讶之余,隐隐中,她的手被人从身后抓住了,凌陌裳一愣,猛地回头,神识回归,双眸中渐渐多了几分神采,看清面前人的那一瞬,她感觉不妙,欲挣脱,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力道。 “再次见到我,你就一点也不开心吗?浮笙。” 面前站着的明明是楚鹤轩,但他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股覆盖在周围的神魔之力足够说明一切。 “是你,无烬。” 魔神无烬,便是化成灰她也记得。 凌陌裳双目通红,一掌拍了过去,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如何都下不了手。 “你居然还敢出现,这一次,本座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是想为他报仇吗?”楚鹤轩突然靠近,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看着尤为吓人,他的眼眸中不含半点温柔,更多的是暴戾和杀意。 提及那个他,凌陌裳情绪失控,强行运力,只听到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届时天摇地动,整个皇城都跟着震动起来。 “你以为你能伤他?若非为了护住那群凡夫俗子,他定不会被你重伤!” “你还是那么在意他,只可惜他若真的在意你,就不会让你被困在昆仑承受数万年的寂寞。” 悠悠万载岁月,可不是弹指一挥间,那些年,如果没有那个影子一直陪着她,她或许真的坚持不下来。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愤怒,“你懂什么,这些都与你无关,本座只知道,邪魔皆不可留,他可以封印你一次,就可以封印你第二次。” 她眼眸中闪过一道流光,身后出现巨大的龙影,一张口,整个帝都的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皇城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起所谓的内忧外患,此刻天空中出现的那道看似龙形的影子才更为震撼人。 “陛下和娘娘他们怎么了这是?” 不解的宫人只看到凌陌裳和楚鹤轩面对面站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周围的暗流在不断的涌动,使得他们五脏六腑都传来了一阵刺痛,腥甜颓然涌上喉头,殷红顺着嘴角流下…… “那是什么?!” 有人惊呼,在天空之中,巨大的龙形云彩与黑雾对峙,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搅弄的天地频频震荡,才喊完这句话的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实在透不过气。 听到外面的情况,不少后妃纷纷想出来一探究竟,奈何还未站起身就已经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依稀间,所有人皆无法站立,比起人间的小打小闹,这二位斗法实在恐怖如斯。 何况,这还不是他们全盛时期,否则整个大周恐怕会彻底覆没。 就在远在琉玥之外的凌逍看到这一幕都镇住了,他深知这可不是凡人会拥有的实力,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军,要不咱们趁机攻进去,也好有个出手的理由。” 有人开始献计,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毕竟都到这地步了,总不能退回去,可若直接攻入实在有些师出无名,可若是为了护驾那就是一回事了。 凌家已被抄家,凌逍早已没有退路,可他也不能全然带着将士们跟他一同送死,若有这个名分,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好,皇城混乱,我们前去护驾!” 随着一声令下,数万兵马浩浩汤汤的进了皇城,前脚刚踏入,就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震的喘不过气来,无人再能进一步。 外面早已乱成一团,而浮笙与无烬此刻却全然不觉,尤其是浮笙,她的记忆在不断浮现,往昔种种再度出现,也才让她明白被困凡间究竟是为何。 “单凭他们,也想解除封印?别做梦了,本座今日便是同归于尽,也要将你彻底诛杀!” “以前你说过同样的话,我还是那句话,九宸已故,再无人是我的对手。” 就在他们对峙之时,楚廉忽而闯入,他本是一介凡人,却不畏惧他们的威压,看来无烬应该给了他一部分力量。 “他们已入帝都,随时可以开启万灵血阵。”楚廉淡淡开口,双眸中没有一丝神采,与其说是无烬给了他力量,倒不如说他如今就只是一具被无烬操控的傀儡而已。 看来皇城中的人无形中被魔族渗透,并加以控制,这里就如同一个小型的魔宫,只是那么地方为何会选择在这?是因为楚鹤轩能作为他的容器吗? 不对,楚鹤轩并非容器,就是无烬本人,只不过力量被封印于昆仑,想到这,浮笙恍然大悟,“当年你只是元神被封印,肉体趁机脱离,隐藏于凡世间,就等着有朝一日可以恢复魔神之力。” “你果然聪明,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无烬这话带着三分调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夸浮笙。 “万灵血阵则是你恢复魔神之力引子,你想利用整个帝都的人来让你重回巅峰,你想将他们全部献祭?” “不好吗?反正你不是也厌恶凡人。” “我和你不一样。” 浮笙大怒,她厌恶凡人只是因为九宸因他们而死,可她绝对不会跟无烬同流合污,为了让自己恢复不惜将这些无辜之人全部献祭。 难怪他会逼的凌家落到这种地步,实则是想凌逍领兵归来,这群人有血性、有杀戮、更有恨意,由失去一切奋不顾身的凌逍带领,势必会成为魔族最好的养料。 一旦让他们成功了,魔族将会重现,那时无烬的力量就不是浮笙能左右的。 必须要阻止他们! 想至此,浮笙迅速出手,一掌而去,她掌心带风,伴随着一声龙吟,亦有排山倒海之势,嫌少有人能就此躲开。 可惜她这一掌并未击中无烬,在掌风快要到他面前时,他正前方空气波动,颓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生生将浮笙给吸了进去。 “你在里面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出来时,这六界都将被我尽收囊中,到那时,你也将是我的。” 第九十一章 一定要阻止他 黑色的云雾布满整个琉玥,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所有人都想逃离这儿,却无奈什么也做不了,一时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站在街上很容易被狂风追走。 这一幕看得凌逍众人大惊失色,虽然知道帝都出了问题,可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可先前那股力量不同,先前是力量太过强盛对他们排斥,靠近就会被震开,但现在,仿若想要吞噬一切。 “将军,这不对劲……” 终究还是被这股力量给吓到的副将军小声提醒,从他们来到这儿就已经很不对劲了,如果继续往里面走,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我知道。”凌逍皱起了眉头,身为大将军,就算他此刻想报仇,可也不能无视自己手下的诸位将士,总不能让他们陪着自己去死吧。 何况眼前这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终于还是改变了主意,大声吼道:“先撤退,都撤出琉玥,我们从长计议。” “是!”众将士听令,即刻转身准备离开,哪知刚掉头,天空上方出现一个血色的法阵,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下子铺开来,将天空笼罩,甚至蔓延至下方,化作一道道血红色的蛛丝,迅速贯穿了下方人的身体。 “不好,快,保护将军!” 这可如何使得,军队顿时乱了阵脚,看到那些无辜的百姓纷纷朝着他们伸出手,恳求援救,让他们很不是滋味。 “呃呃呃——” 霎时间,丝线飞射而来,几乎所有人都被刺穿,一夕间,琉玥就如同一座死城,到处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天空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就悬空立在那,衣袂翻飞,宛如九天诸神俯瞰人间。 这人影一出现,所有人不敢与之对视,在出神的片刻间,就被丝线洞穿,那些丝线不断的吸收着他们的鲜血,很快,法阵的光芒变得越发炽热,无不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是陛下……怎么会……” 有人看到天空中那人的脸,大惊失色,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是他们的君王? 不等他们说完话,瞬间就被丝线包裹,再也发不出声音。 凌逍站在那看着天空中的人,心中已经了然,那些他以前未曾看透的事,在这一次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目的,他也好,整个凌家也罢,都只是一颗棋子,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他紧握住手里的长枪,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被这般对待,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这一刻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提枪冲了过去。 “将军!” “一起上,是生是死,我等都唯将军马首是瞻!” 因他这一举动,将士们再次热血沸腾,剩下还未被控制的人集结,用刀刃去切割垂下来的丝线,试图将被捆住的人解救出来。 下方的人情绪高涨,也引起了无烬的注意,他抬眸看去,微微扬起了嘴角,手一抬,狂风呼啸,夹杂着一股电流冲击而来,就像是一记落雷从天而降,“咻啪”一声打在他们身上,顿时浑身麻痹疼痛不止,才起来的士气顺便被打压。 “我不想等了。” 无烬淡淡开口,此话一出,身后魔族会意,即刻下令,“开启万灵血阵!” 顿时,琉玥被黑暗笼罩。 被拉入到空间中的浮笙打量着周围,这里一片空旷,看不到尽头,但却应有尽有,甚至有些模拟昆仑之巅的场景,但又有略微变化。 即便是短时间将她困在这,无烬还是尽可能的给她一个舒适的环境。 但她并不在意,迅速变化掌印,释放出强盛的灵力,试图冲破空间壁垒,可试了好几次都没用。 这里很奇怪,再强的力量都能瞬间被吞没,饶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尊上就别白费力气了,此乃虚无空间,你出不去的。” 林珑缓缓从身后走出来,本是出于好心提醒,却瞬间点燃了浮笙的怒火,回身用力的在空气中一抓,生生将林珑拉到自己面前。 此刻的他唇红齿白,风雅翩翩,早已恢复至人形,不愧是九尾狐族,确实有着足以傲人的容颜。 她手中用力,紧紧掐着林珑修长的脖子,嘴角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你既然能进来,肯定能出去,放我出去,不然我立刻捏碎你的神魂。” “你杀了我也没用,魔尊的命令我无法违抗,而且这也是为你好,外面早已大乱,你又何必去管。” “天魔大战之时,妖族畏首畏尾,选择逃避,导致妖族没落,不得已解除魔神封印,试图让他带领你们重回巅峰,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本来就是从你们手中丢出去的,半点怨不得人。” “您,您彻底恢复记忆了?!” 林珑大惊失色,脸色惨白,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恢复记忆,不过也可以预料到,无烬怎么舍得让她记忆消散。 浮笙不答,力道再次加重,等着林珑求饶,可他却异常坚韧,明明神魂都已经受到重创,可他还是坚持着,怎么都不愿意张开口。 看来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讯息,浮笙放开了他,“念在你曾多年来昆仑种下百花的份上,本座就留你一命。” “您真的想起来了……” “想忘也忘不掉,更不能忘。”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气势在不断发生变化,听到这话林珑很不解,急忙问:“那魔尊呢,你与他,那一万年间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吗?他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冲破封印,是因为你……” 林珑话还未说完,浮笙突然抬眸,一夕间,只感觉有股力量迅速朝着周围发散,就连林珑都没有察觉,突然听到碎裂声,接着,原本封闭的空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光是看到这一道裂痕,林珑就察觉到了不妙,空间是很难被打破的,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身体都没有彻底恢复,却能在顷刻间将空间打碎,不愧是上古神龙,确实有着让人害怕的实力。 “尊上,难道您还要继续阻止他吗?” 见浮笙要离开,林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时的他语气透着几分恳求,像是竭力的在阻止她离去,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兵戎相见。 “他乃六界所不容,即便不是我,还有别人,神族不会坐以待毙。” “可这六界之中,除了您,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当年若非您站在九宸那边,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提及九宸,浮笙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她微微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如何不知其中的重重缘由,可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他和九宸不同,我不会站在他这边。” 她的眼神异常决然,林珑再也无法再说什么,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我无力阻止您,但您若想离开这,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届时,一声龙吟直冲云霄,化作金色的巨龙盘旋一周,都不用她动手,林珑就被龙威震的五脏六腑剧痛,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冲破空间离去。 此刻外面早已乱成一团,万灵血阵也即将完成,周遭妖邪皆因魔神重现纷纷前来参拜,一下子,整个琉玥成了一座魔宫。 一旦无烬通过万灵血阵恢复实力,谁来了都没用,即便九宸在世都未必能阻止。 “恭喜魔尊即将完成大业,待您恢复,我等定为您马首是瞻,攻上九重天,将神族一一斩杀!” 有妖邪开口恭维,却不想此话一出,无烬长袖一挥,生生将他撕裂,化作了一摊血水。 一下子所有妖邪都愣住了,硬是不敢再造次,纷纷向后退了一步,无烬扫了他们一眼,虽一言不发,但那气场饶是谁都不敢再开口。 眼看万灵血阵就要完成,下方的百姓纷纷痛苦不已,周身血魂即将被吞噬,血阵一旦完成,这里也将成为一座空城。 就在这时,空气突然波动,一声细碎的破碎声传来,接着,裂缝再不断扩散,瞬间化作漫天碎片,浮笙脚踩碎片而来,手持一把金色长剑,孤高艳绝,冷傲无双。 “你还是来了。” 无烬并不意外,动了动嘴角,一直不曾言语的难得对她开了口。 第九十二章 大结局 浮笙的出现并不让无烬感到意外,他了解她,知道这种时候她不会袖手旁观,就像数万年一样。 “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你。”浮笙义正辞严,手持长剑盛气凌人,与方才的对峙不同,这次浮笙实力大涨,早已非比寻常,林珑拦不住她也正常。 “上次你也说了同样的话,时至今日,你还对他的事耿耿于怀吗?” 提起这个他,无烬明显将这个字咬的极重,看得出来他心中的愤怒。 “他因为神魔大战陨落,你就此将自己封闭数万年,到现在还没忘记他?那我呢,在你心中,我又算什么?” 难得见无烬如此激动,魔族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给得罪了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数万年……”浮笙微微闭上了眼睛,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又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如何会忘记这万年间是谁伴她左右呢,只不过阴差阳错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自从九宸陨落后,她就此尘封于昆仑,再不复出,一为镇守魔神元神,二是真的就此心死,从认识九宸时她就该知道,比起她,六界众生在他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可以为了他们在神魔大战中不惜牺牲自己,陨落那一刻,他甚至都未对她说一句话。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神魂俱散,而无能为力,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撕心裂肺。 至此,她不再过问六界之事,当年凤族亲上昆仑欲请她出山镇压邪魔,皆一一被她赶出昆仑。 而在那数万年间,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起初是以九宸的样貌出现在她眼前,会跟她聊人间琐事,会专程去归案湮都带岁滢神树给她,至少在那期间,她是快乐的。 其实以她对九宸的了解,深知这个人并非他,可她却早已沦陷,自欺欺人的渡过了数万载,昆仑之下的封印如此强悍,单凭妖族又如何能解开,若非她从旁协助今时今日,无烬根本不可能冲破封印。 她确实存了私心,也才会给林珑趁虚而入的机会,否则单凭她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被天雷击中困在凡人之躯。 与其说误入凡人之躯后她记忆零碎,倒不如说是被她自己进行了封印,她无法接受自己对九宸的背叛,可又做不到对无烬视而不见,若说她对九宸是懵懂的钦佩之情,那对无烬则是赤诚的爱恋。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接受无烬竟然妄图利用万灵血阵恢复自己的力量,九宸可以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性命,她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长剑刺向无烬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做不到两全,那便索性同归,至此,这世间再无神龙浮笙,也再也没有魔神无烬。 那一场战斗遮云蔽日,令人闻风丧胆,谁都看不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形,只知道寒芒乍现,不断又强盛的力量飞射而来,饶是妖邪都难以抵挡,何况是下方的百姓。 浮笙是拼尽了全力,甚至不惜现出神龙真身,一条金色的巨龙在上空盘旋,巨尾一扫,六界震荡,自四方凝聚而来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起来,加上万灵血阵还在继续,不断的吞噬着满城百姓的生命。 魔神降世,妖邪为之开道,更有百鬼被逼得从地府逃出来,在城中乱窜,一时间鬼哭狼嚎,妖邪涕零。 “你还没有恢复,这一战,你赢不了。”无烬显然留有余地,并未动真格,但浮笙却不同,她连真身都显露出来,自是拼上了所有。 那威震六界的力量实在让人汗颜,可这种情况下,无烬还反倒游刃有余,时不时的还会调侃她,与其说是拼死一战,倒不如说他是在逗她开心。 看出来无烬的意图,浮笙震怒,一剑飞旋而去,神龙摆尾,直接将空气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有寒风袭来,是凌厉的杀意。 “你若不动真格,那便别怪我无情了。” 浮笙冷笑道,出手异常狠辣,速度快如闪电,只看到金光闪现,在片刻间已经刺出了数万道剑法。 “你今日是为六界铲除我,还是为他报仇?”无烬看着她,一边躲避她的攻击,一边询问。 到现在为止,无烬都没有使用万灵血阵,与其说他想利用万灵血阵恢复力量,倒不如说他只是为了报复,一解被封印万年的恨意。 无烬这般孩子气的问话让浮笙有些意外,其实他就没怎么变过,自打现世后他懵懂无知,又身负极强的力量,让六界都害怕,神族不得已出面将其铲除,怕后患无穷。 他不出现,魔族永远掀不起任何风浪。 为保证六界无恙,九宸用尽余生之力将其封印,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封印了他的元神,而在那数万年间,他还是能将力量分割出去,幻化成人形去见浮笙。 若说起初他也只是为了打探虚实,想办法挣脱封印,那么这数万年的相处便使得他们二人的感情由此转变,动了真心。 自那以后,他更迫不及待的想冲破封印,不是为了带领魔族攻上九重天,而是想就此常伴她左右,永不分离。 以他二人的实力,就算是六界联合都未必能铲除。 “为何不回答我?” 她的沉默让他越发在意,毕竟她对自己是否动过真心。 “没什么好回答的,他因你而死,我自然不能放过你,这一剑便是为他而刺!” 话语间,浮笙已然来至无烬身侧,速度之快,连无烬都未曾看清,到底是拼上了所有,确实将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而这一剑,无烬也并未躲开,金色的长剑贯穿他身体的那一刻,浮笙瞪大了眼睛,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动,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说:“你,不应该啊……” 他那么强,不至于躲不开,除非他不想躲。 哪知在她震惊之时,无烬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其带入怀中,而这一下,使得长剑又深入了几分,殷红的鲜血顺着他胸口流淌下来,可他却全然不觉,反倒将她抱的更加紧了。 “这样,你就可以放下过往,与我在一起吗?” 不想无烬竟然这样说,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所以做好了心理准备,身为六界都难以抗衡的魔神,他竟然不是为了一统六界,只是为了她的一个回答。 浮笙眸色微动,叹了口气,“你还是那个样子。” “不一样,我这一次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所以你冲破封印就只是为了这个?” “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他微微挑眉,将她搂的更紧了,被他这样抱着,浮笙竟然难得没有推开他,手中的金色长剑化为了一道光影,消失在了空气中,却在他身体上留下一个金色的印记。 “够了,但你不该动用万灵血阵,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是无辜的。”说完这话,浮笙眸色一敛,双瞳变为了金色,散发着极其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瞬间化作一个圆形的屏障,将他们两人包裹了起来,半边天是耀眼的霞光,看得人目瞪口呆。 “你想做什么?”这次就连无烬也搞不懂她的目的,非常诧异,就感觉到周身的力量在不断的流走,“你想再次封印我?” 无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再也无法坐以待毙,试图动用自己的力量,但浮笙却说:“晚了。” 她试图拼上所有,利用自己的元神将无烬的力量封印,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至少短时间不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足以威慑到六界,只不过这样一来对她损伤极大,在还未恢复的情况下这么做,无疑是在送死。 “你疯了?!”无烬大惊,知道她的目的,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可又担心她会伤了自己,所以在那时他放弃了抵抗,抱着她微微叹了口气,“算了,都由你吧。” 万年前因她一眼心动,自此神魔众生皆与他没有半点干系,他心之所向不过只是她一人而已,冲破封印也只是为了她,到了如今,再次见到她,也就够了。 随着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大地之上,可见一条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带着强盛的力量直冲入地下,瞬间将万灵血阵击破,并以无上神力将被万灵血阵困在的人恢复如初。 那些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生生被神力拉了回来,整个琉玥的人因此得救。 至此,大周有神龙相护,他国不敢来犯,而凌逍因为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深知那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也不可带着众将士送死,便领着他们回到了边境。 琉玥也就此恢复,无烬还是以楚鹤轩的身份继续担任大周帝王,而浮笙因此陷入沉睡。 三年后,春,百花竞相绽放,满城飞花犹如飘雪。 在皇城中,楚鹤轩特地让林珑前去归案湮都,取来岁滢树的种子,在皇城种下,恰好今年岁滢花开枝头,犹如璀璨的星空,美得不可方物,有风将飘落的星屑吹起,飘进了半开着的窗户中。 落在了沉睡之人的唇上,不知是花香还是清风拂面的缘故,沉睡中的人缓缓睁开双眸,一时间,所有花皆散落于枝头,化作漫天飞雪,像是专程为了迎接她而绽放。 她慢慢起身,下了床,光着脚走到了门外,望着满庭院的岁滢神树,竟红了眼眶,恍惚间,她看到树梢枝头有群妖现身,皆虔诚的迎接着她。 曾几何时,昆仑神龙无人敢接近,仅仅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 感受到空气中灵力的波动,站在院中的男子回过头,一眼可抵万年。 “浮笙,你醒了?” 她赤脚跑过去,站在他身侧,抬头望着漫天星辰,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叫我陌裳。” 从这以后,大周帝后和睦,国运昌盛,历经数百年皆无人将格局打破,琉玥则成为唯一一座不受六界管辖的城,妖魔遍地走,人鬼不殊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