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难顾 作者:云绿酒 —— “我能想到最làng漫的事,就是戴着金色皇冠,闭上眼睛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的时候,他能凑过来偷偷亲我的脸颊。” —— 幸与不幸,没人能够决定。 羡慕的,想要的,以为倾其一生都得不到的,终究,会有那么一个人给你。 抓住他,就是抓住救赎。 ********* 【来我的怀里,我会死死挡住梦魇。】 —— 第一人称。 坚持日更。 头硬作死。 没人看就自己晚上窝在被窝偷偷看。 如果可以的话,狗作者还是希望有人可以一起看。 ~~~ 橡皮擦抖抖索索努力写出来的封面暗搓搓瞟一眼就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时光 ┃ 配角:顾野 ┃ 其它: ================== 第1章 我姓南,名时光,我叫南时光。 如果你想笑,那就笑吧,没关系,憋着不笑对身体不好。 至于取这个名字的原因,后来据我老爹的话说,不为别的,就是怀的时候以为是个乖巧的小丫头片子,却不想分娩的时候,在我妈的肚子里生生折腾了两天两夜,丝毫不知道消停的那种。 直到我妈被折腾得全无耐心跟气力,白着脸哑着嗓子说不生了,估计是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这才给顺利地生了出来。 那两天两夜,产房外面的老爹,一颗心一直揪在嗓子眼儿,可怜一米九的好汉,战战兢兢地坐在钢皮椅子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就没gān过,满脑子各种乱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生孩子。 就这么熬过了那可谓是内心处于水深火热的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生了出来,一进产房,见着自己老婆脸色惨白,累到虚脱的可怜样子,又见着皱皱巴巴红彤彤的一小坨,正在一旁咂吧咂吧小嘴儿睡得香甜,恨不得一巴掌就往我身上招呼过来。 到底是没舍得下手,一米九几还带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脸小心翼翼地抱她在手里看了半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想着那两天两夜的煎熬时间,一拍板儿就gān净利落地给她起名叫时光了,南时光。 其实,我后来还是存在点点庆幸的,毕竟我那五大三粗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南发平南老爹,能这么文绉绉地想出个时光来,也算是难为了,要是直接来个日子什么的,南日子,估计我的确会过着想哭的难日子了。 忘了说,我可不是独生女,在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南阳昭,大五岁。 不过,有个哥哥,可不是韩剧里面所展示的那种多金帅气男,最重要的还是个护妹狂魔什么的,放在我哥的身上来看,那完全就是扯淡。 咳咳,偏了偏了,不好意思,转回来转回来。 于是,我南时光,雄赳赳气昂昂,就开始了人生篇章。 ——此处是正正经经的分界线—— “光光啊,来,张嘴,喝口米粥—”一脸温柔笑意的我妈,易美清女士,以下简称易女士,正端着一只印有粉色Hello Kitty的瓷碗,手里拿着同色饰样的小瓷勺,里面盛着huáng澄澄的小米粥。 “咘,铛铛—”一个四脚高架凳,反立着,正好能够塞进刚刚一岁的我,极其合适小身板的高度。 这凳子,可以说就是为我南时光量身定制的,全家人都甚为满意,价格还亲民,十九块九还包邮。 其实我张着嘴,表达的意思是想说让易女士别叫我光光,听着有种莫名的诡异感,可以叫南南什么的,最不济叫个小宝贝小可爱之类的也都行。 只是亲爱的易女士,直接一小口米粥就喂进了我的嘴里,对于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完全没有搭理。 好吧,沟通无果,下次继续。 我鼓着腮帮,也不需要嚼已经煮的软软糯糯的米粥,直接咕噜一下就咽了下去。 “哟,我们光光吃的真乖—”易女士甜笑一声,又舀了一勺喂到嘴边来。 “……”我默然地再吃下一口,吧唧吧唧地咽了下去。 小半会儿的功夫,一碗小米粥就见了底,当然,这并不能证明我从小就胃口好。 放下碗,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正是晴好的时候,一转头,易女士笑眯眯地道:“吃饱了,母上大人带你下楼转转。” 天可怜见的,每次易女士都是明明自己想出去溜达,却一脸为了我南时光健康茁壮成长的表情。 替我擦了擦嘴角边的米渍,易女士又换了件漂亮的连衣裙,随后一只手就从高脚凳里把我给捞了出来,然后抱在怀里下楼去了。 至于一家之主南老爹,早出门上班赚钱养家去了,至于我哥南阳昭,正是开始上小学的年纪。 我们家住十二楼,叫什么中央王府小区来着,S市有好几个楼盘,底下有个大大的花园,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最中间还有个哗啦哗啦不停冒着水柱子的喷泉,每隔一段距离还会种着棵huáng桷树,枝繁叶茂,阳光下每片叶子都绿的发亮,周围还有好些各色的花花草草。 易女士对楼下的花园非常满意,美曰其名“休闲娱乐带娃活动中心”,一赶上有空的时候,就会抱着我在花园里转转。 当然,自从我能爬之后,易女士特地在淘宝网上买了个四方厚厚的软垫子,还是可折叠耐脏的那种,轻便省事。 到了楼下,易女士每次都是一手拎jī仔儿似地拎着我,一手麻溜地将软垫铺好,然后就放任我自个儿在软垫上“自娱自乐”了。 至于亲爱的易女士,则跟其他的年轻人们自顾自地唠嗑说笑,赶上跳广场舞的时段,还会兴致勃勃地插进去来上一段。 在易女士如此“粗放”的方式下,感谢伟大的祖国伟大的党,我南时光,顺顺溜溜地到了四岁,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不得不说一句,幼儿园什么的,对于我这种具有良好道德情操的小孩子来说,是个非常好的去处。 每天易女士准时准点八点半送我出门,下午四点半来接,这中间的八个小时,除去午休的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吃了玩玩了吃,还可以看奥特曼的动画片。 值得一提的是,下午放学的时候,还会发一些小零食,有时候是果冻啊,有时候是蛋糕啊,总之花样还多了去,基本上一星期都不带重样的。 这一天,星期四,幼儿园发了一个大大的粉色果冻,好像是荔枝味儿的,我没舍得吃,揣在兜里给带回家了。 易女士一到家,就得去忙着准备晚饭了,南老爹下班回来,一进门就会催着开饭。 我也乐的自在,坐在小椅子上玩着布娃娃,至于比我早放学的南阳昭,已经写完作业在看铠甲勇士了。 玩了会儿觉得无聊,我忽然想起兜里还有个没舍得吃的果冻,一伸手贼兮兮地掏了出来,摸了摸都有些给捂热了。 第2章 “嘶—”费了些劲儿撕开了包装纸,看着捧在手里那粉嫩水灵的果冻,我贼兮兮地低下头去,及其猥琐地先舔了一口。 嗯,好香好甜,果然是荔枝味儿的。 咂咂嘴,我尝到了味道,一脸满足地眯了眯眼。 “你在吃什么?—”南阳昭的声音,跟个鬼一样就响了起来。 这小子,刚还在看电视呢,一转眼儿又挪到旁边来了。 我抬起头来,紧了紧手里捧着的果冻,一脸防备地开口:“果冻,幼儿园发的。” 南阳昭又凑近了些,黑黑的眉毛挑了挑,盯着我手里的果冻,小声开口:“能不能让我吃一口?” “不行,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我护着手里的果冻,就跟老母jī护着jī崽子似的,一口拒绝。 “我就只舔一舔,尝个味道。”南阳昭软了语调,连最喜欢的铠甲勇士也不看了,一伸手将遥控板塞到了我的手里。 “真的?”我一手拿着遥控板,一手护着果冻,见着南阳昭认真的样子,反问了一句。 “真的,我就只舔一口!—”南阳昭举着四根短粗短粗的手指头,大有一副我不相信他就赌咒立誓的意味,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我稍微犹豫了下,然后才闷声闷气地开口:“那,好吧——” 慢腾腾地递出手里的果冻,我眼巴巴地望着,还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真的只能舔一口啊。” 南阳昭接过了果冻,送到嘴边,然后我就听见“嘶溜”一声。 南阳昭的确是舔了一口,可是,他把一整个果冻,都舔进他的嘴巴里去了。 极其满足地吃下嘴里的果冻,在我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南阳昭一伸手,将空空的果冻盒子又塞到了我的手里来。 “这一口,舔的有些大。”南阳昭解释了一句,又拿过我手里的遥控板,一扭头,继续看他的铠甲勇士去了。 原谅终于回过神来的我,看着手里空了的果冻盒子,没忍住地一瘪嘴:“呜!——” 南阳昭你这个天杀的! 易女士正在炒着回锅肉,听见我那撕心裂肺的láng嚎声,吓得手里的锅铲子都差点没拿稳。 “这又是怎么了?—”易女士稳住手里的锅铲子,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来,见着我正坐在小椅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问了一句。 南阳昭头也不转,盯着电视里正变身的铠甲勇士,回了一句:“没什么,她估计是饿了。” 可怜我哭的差点岔气,一个嗝打完,正准备开口告状,易女士“哦”了一句,探出的脑袋又收了回去,继续炒着锅里的回锅肉了。 滋啦滋啦油花儿跳跃的声音,还散出肉片和酱料混在一起的香气。 “嗝—”我又打了个嗝儿,总算顺过了气来,一把丢了手里的果冻盒子,恶狠狠地盯着南阳昭。 可惜,南阳昭正看到jīng彩处,完全不惧我那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眼神。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讲道理,如果不是因为南阳昭大我五岁,年纪代表实力赤果果地摆在那儿,我我,今儿非得弄死这个不要脸的。 当然,我并不是畏惧南阳昭的实力,只是秉持着谦和礼让严己宽人的中华民族优良美德,所以才忍下来的。 瞪大眼睛盯了许久,终于,在眼睛一片gān涩酸痛之后,我还是很没骨气地眨巴眨巴眼睛,瞬间气势完全溜了个无影无踪。 委屈巴巴地坐在小椅子上,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阵阵回锅肉外加米饭香,我暂时决定,先放过南阳昭这小子一次。 七点半,南老爹准时吧嗒一声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进门,就嚷嚷着饿了赶紧开饭。 然后就听见易女士咔吧一声关火的声音,我一蹬小短腿儿从椅子上跃下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厨房拿碗筷了。 本来我是有特定碗筷的,就是易女士一溜儿给我备着的一套粉色Hello Kitty家当,小碗,小筷子,小勺子,小碟子,全是塑料材质防摔的。 自从我上了幼儿园,在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摔碎碗之后,易女士终于发了善心,收起来了那一套感觉装饭菜都会冒粉色红色泡泡的家当,让我用上了跟家里人一样的青花瓷碗筷。 南老爹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南阳昭也关了电视,麻溜地上了饭桌坐好。 我拿了碗筷,当然一次只能拿一碗一筷,需要跑四次,依次顺序是南老爹,我自己,易女士,最后就是南阳昭。 递给南老爹一碗带些热气的大白米饭,我又一伸腿儿,踹了一脚正稳稳坐着的南阳昭的椅子腿,虽然力度有限,不满地开口:“端你自己的饭去!” 南阳昭眼皮都不抬,稳如泰山,对我那么些力道完全不受丝毫影响,直接右脚一动,准确无误地踹在她的身上:“快去端饭!” “啪叽—”一声,南阳昭那一脚还是有些威力的,我直接就向前一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啊呸,是摔倒在地。 虽然没擦破皮也不是很疼,但是,这是对我的人格,进行明目张胆的侮rǔ。 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去,呲牙咧嘴地向着南阳昭扑了过去。 本来我的制敌政策是先一把揪住南阳昭的头发,然后好好地赏他几个大耳刮子,但是,因为敌方的反应迅速,致使策略失效。 南阳昭向椅子另一侧一偏,一时间刹不住脚的我,气势太猛收不住,又是一个扑倒在地的耻rǔ姿势。 这一边的战况,丝毫没有传递到第三方,南老爹正夹着一块醋溜白菜往嘴里送,吃的可香。 刚刚自顾自地爬起来,恰好易女士端着一盘红油光亮还散着丝丝热气的回锅肉,放在了饭桌上,我认真想了想,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暂且还是先吃饭比较妥当,至于报仇雪耻什么的,先养jīng蓄锐也是上策。 是啊,没什么是一碗饭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能,那就还加一碗肉。 —— 回锅肉、gān煸四季豆、凉拌海带丝、醋溜白菜、紫菜蛋花汤,标配的四菜一汤。 老实说,虽然看上去很有卖相,但我一直都比较嫌弃易女士的厨艺,也多亏了我不挑食,从小给啥吃啥,这才能一直健康茁壮地成长。 “嘎嘣—”及其清脆的一声,我顿了顿,倒抽了口凉气,随即感受着右边牙根处的硌疼。 小腿儿一抖跳下椅子,我跑到垃圾桶旁边,呸地一声吐出些碎米饭来,还夹杂着一颗细碎的小石子儿。 “易女士,米饭里面怎么能有石子儿呢!”捂着右边脸,我一脸的眼泪巴巴,及其不满地抗议着。 “谁让你运气不好—”南阳昭一边嚼着一块回锅肉,一边斜斜地睨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易女士扒拉了下碗里的白米饭,跟着开口:“人有失手,赶紧过来吃完了好洗碗。” 口亨! 像小猪似的哼哼了一句,我偏过头去,也不想接着吃饭了,坐到小椅子上鼓着腮帮,一边抖着腿儿,一边生着闷气。 “真不吃了?”一直埋头吃饭的南老爹,终于抬起头来,三十出头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英气,看着我问了一句。 “哼,不吃了。”我撅了撅嘴,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小短腿儿一个劲儿地抖啊抖。 “得—”南老爹又低下头去,夹了一筷子菜进嘴,吃的可香。 我,可别真的是我爹一次性充200块话费给送的吧? 当然,上述的疑问我是没有那个狗胆问出口的,因为,亲爱的南老爹,一定会提着我的耳朵又开始那一段絮絮叨叨的过往。 我自个儿撅着嘴,抖了好半天的小短腿儿,那一边的饭桌上,晚饭也差不多该结束战斗了。 易女士最后一个放下碗筷,利落地起身,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随即就传来盘碟碗筷碰撞的洗碗声。 易女士虽然不怎么勤快,洗碗做饭这些什么最基本的家务活儿,还是会完成的。 至于吃完饭一抹嘴巴的南老爹跟南阳昭,已经端了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美滋滋地看着电视连续剧了。 至于我,幼儿园是不存在家庭作业一类的说法的,而且明天过了就到了周末,除了愉快无话可说。 等到叮叮当当的洗碗声落下帷幕,易女士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麻溜地脱下身上的围裙。 用她的话说,就是下得厨房的时间永远不能超过上得厅堂的时间,多一秒,那就是对她犹存风韵的一种亵渎。 照例,这种时候,易女士是要带着我下楼去溜达一圈儿的。 三分钟之前,我就已经跨好小包包站起来等着易女士了。 不得不多说一句,感谢易女士的jīng心培养,养成了我如此习惯成自然的良好习性。 撩了撩头发,又对着镜子确定脸上并没有沾到什么油污之后,易女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着我抛了个熟悉的“媚眼”:“走,光光——” 话音落下,易女士一把拎着我,就跟拎一只小jī仔似的,毫不费力地就带着我出了门。 第3章 多嘴一句,大概是我体质问题,目前四岁,居然难得的没什么婴儿肥。 正是初夏,天气才刚刚开始热起来,时至傍晚,太阳早就已经落山,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太大的热气。 楼下的广场空地上,早就已经有不少的大妈大叔们在活动着,各有各的娱乐休闲方式,只是会稍微分下时间段,就好像约定俗成的一样。 比如说,广场左边一侧,一排排高大的huáng桷树下,置着好几张四方的木桌子,晨间时光,则是麻将的天下。 有好几次我下楼去上幼儿园,经过这边的时候,还被一个老大爷那猝不及防的震天一吼“幺jī!”“糊了!”,给吓的浑身一个舒慡的激灵。 至于广场右侧的那一边,晚间时分,则是坝坝舞跟自由活动的天下。 我对那些舞姿妖娆的大妈大叔们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易女士兴致很高,一般都会去掺和掺和。 通常这个时候,对于我,易女士就是采取放养模式。 我挎着自己的小包包,正满场子跑得欢,刚好见着一个年轻阿姨,应该是刚从超市采购回来,左右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 只是,右手边有个袋子,估计是承重过度,底下裂出条缝儿来,里面装着的红富士大苹果,骨碌骨碌地就一个接一个滚了出来。 “呀—”年轻阿姨低呼一声,努力地腾出手来,想从地上去捡起来那不听话的大苹果,只是手上拎着的东西太多,一时间,倒是很难地空出手去。 我屁颠儿屁颠儿上前,格外乖巧地捡起苹果,递到那年轻阿姨另外的袋子里。 其实我长得还挺乖巧的,圆圆的小脸蛋儿,白生生,香馥馥,唇红齿白,格外讨喜顺眼。 “谢谢你啊,小可爱——”那阿姨眼角一弯,笑起来特别好看,见着我帮她捡苹果,连忙道着谢。 我一个接一个地捡完地上滚落的大红苹果,这才跟着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璀璨的小白牙,只是笑的小脸儿都有些红扑扑的:“没事儿没事儿—”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因为见着那苹果长得好吃,所以才如此热情主动地帮忙的。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你的思想就太过庸俗了。 幼儿园老师从小教育我们应该时时刻刻乐于助人,而我,南时光,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未来的高素质人才,这么点儿思想觉悟,不瞒你说还是有的。 我从那装进去大红苹果的袋子上收回目光,又见着那年轻阿姨拎着大包小包的吃力之色,脆脆一笑又接着开口:“需要我帮您提吗?” 那年轻阿姨扑哧一笑,似乎是被我的话给逗乐,对着我的小胳膊儿小腿儿努了努嘴:“阿姨可不能nüè待儿童——” 那可不,我就是客套一下随便问问,您可千万不要当真。 我眯着眼笑,主动给那阿姨让出路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小可爱,要不上阿姨家玩会儿,尝尝刚买的水果?—”那年轻阿姨倒是很热情好客,估计是被我的可爱乖巧给征服,含笑问了我一句。 嗨呀,这个年轻阿姨长的好看,就是太客气了—— 我转过小脑袋,对着人群之中正跳着舞的易女士扯着嗓子一喊:“易女士,我可以去别人家做客吗?” 刚好赶上音乐低cháo,易女士毫不费力地便听清了我的话,只是下一瞬,易女士便从舞姿妖娆的人群中,抬脚向我小跑了过来。 —— “光光,你是不是又调皮了—”易女士走近来,斜眼瞧了我一眼,以为我闹着了别人,又对着面前的那位年轻阿姨,满是歉意地笑了笑。 “你,你是美清吧?—”年轻阿姨却是突地眉眼一喜,仿佛见着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满脸欣喜地对着易女士开口问道。 易女士笑容一顿,飞速地转动着脑袋,努力地想搜寻出关于对面人的记忆:“诶,你,你是?—” “哎呀,是我呀——”年轻阿姨倏地挤眉弄眼起来,大概是想唤起易女士关于她的记忆。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子的效果。 易女士猛地一拍自己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关于对面人的记忆,同样欣喜地开口:“你是子苑吧?” 子苑?我咂咂嘴,在嘴里默念了一遍,嗯,还蛮好听的。 “对对,你可算记起我来了—”子苑阿姨点了点头,比易女士要小上许多的脸上,看得出来是真的有些欣喜。 易女士的脸盘子可大,搞得我一直都有些忧心忡忡,总觉得自己长大之后也会是个圆圆的大饼脸。 子苑阿姨拎着手里的袋子,热情地招呼着易女士:“走走,上去坐会儿!—” “行行。”易女士倒也不扭捏,直接点了点头,又上前几步将子苑阿姨手里的袋子接了些过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着往电梯口走去。 很明显被遗忘在身后的我,小腿儿一抬,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叮咚”清脆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十一楼。 子苑阿姨跟易女士在前面走着,我挎着小包包麻利地跟在后面。 当我看到子苑阿姨停在十一楼20号门前并且开始掏钥匙的时候,我想易女士跟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应该一样,都是有些吃惊的。 “巧了—”易女士乐呵一笑,对着楼道上方努了努嘴,“和我们家就隔着一层板儿。” 是的,我家住十二楼20号。 “那还不是缘分!—”子苑阿姨同样一脸欣喜,咔吧一声插进钥匙打开了门,又招呼着易女士跟我进去。 老实说,子苑阿姨一打开门的时候,我是有一种进了皇家大院的错觉的。 怎么说呢?一眼望过去,尽是亮堂堂的感觉,当然,无关乎房子的采光。 当然,彼时的我还处于不为金钱所动的纯真年纪,并不能一眼看出那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的纯黑香木桌,还有那进口的名牌垫靠椅具体有多值钱,只是觉得那墨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还有墙上的瓷砖,一尘不染,gān净明亮得就跟镜子一样。 “快坐快坐!—”子苑阿姨一股脑儿地将手里的袋子往手侧的吧台上一放,又将易女士手里帮着提的袋子接了过来,忙不迭地招呼着我跟易女士坐下。 眼见着我直接抬脚就准备往前走,易女士不动声色地踹了我一脚,我正纳闷儿着呢,心想着易女士刚刚是不是腿抽筋了。 易女士弯下腰去,换好了拖鞋,这才给我脱了脚上的亮片小凉鞋,抱着我走了进去。 子苑阿姨进了厨房,不过片刻功夫就端着一盘子切好的水果走了出来,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那种,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易女士跟我招呼道:“来来,吃水果啊—” 我看了看那盘子里摆着花样的新鲜水果,仰起头来对着子苑阿姨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道完了谢,我这才拿着上面放着的叉子,叉了个水灵灵的苹果块,放进嘴里,咔吧咔吧清脆地嚼了起来。 不用夸,我一向都是这么有礼貌的。 子苑阿姨坐在对面,对着易女士挑了挑眉,满是夸奖的语气:“美清子,你女儿比你以前可是乖巧多了。” “李苑子,咱俩都是半斤对八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易女士挤了挤眼,也满是揶揄的语气,对着子苑阿姨回了过去。 美清子?李苑子? 或许,这是暗号还是爱称? 我一边听着易女士跟子苑阿姨的对话,一边又叉了个苹果块喂进嘴里嚼着。 没多久的功夫,从两位女士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中,头脑灵活转的飞快的我,终于弄清了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原来,有时候,那种什么狗屎的猿粪,还是真的存在的。 子苑阿姨,当然全名是李子苑,跟易女士,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兼死党,就是那种一起逃过课互抄作业的那种。 什么美清子,李苑子,那都是互相叫着顺口习惯成自然的称呼。 只是后来因为上的高中不一样,也不在一个地区,yīn差阳错地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还就这么难能可贵地碰上了。 不得不说,死灰复燃的友情什么的,是真的有点恐怖。 易女士跟子苑阿姨完全处于一种,在我看来可以说是癫狂的状态,唠嗑的兴致极高,完全忽略了旁边已经吃苹果到饱的我。 你看,女人都是大猪蹄子,之前还说我是小可爱呢,这会子,有了老友就不要新欢了。 我别过脸去,一边抖着白嫩嫩的小脚丫子,一边转动着眼珠胡乱看着。 “诶,对了,还没让你看看我儿子呢!”子苑阿姨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似是好不容易想起来一般,对着易女士满是兴味地开口。 易女士跟着一拍子苑阿姨的手臂,满脸透着止不住的期待,跟着开口回道:“那还不拉出来让我看看!—” 其实我好怕易女士刚刚会不小心口误,将那句拉出来看看说成拉出来遛遛之类的,还好没有。 “儿子!—”子苑阿姨转过头去,对着那一边的过道扬声开口,唤了一句。 第4章 当然,按照这户型的构造,那过道一边,应该有两个卧室。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一向机智,因为我们家就住楼上并且户型一样。 尴尬的是,过道那一边,却是毫无任何反应。 易女士放声一笑,大概是想打破这突如其来的一瞬间情况,极为贴心地开口:“是不是没在房间出去玩了?” 子苑阿姨倒是格外淡然,又转过头来哈哈一笑,姣美的脸看起来格外年轻:“可能隔着房门不容易听见—” 也是,子苑阿姨的声音听上去就是那是江南水乡一般的软侬,还隔着一道门呢,估计没听见也是很正常。 “哎呀南南,不然你跑过去叫叫你顾哥哥,让他出来—”子苑阿姨看着我,挂着好看的笑容,见着那一边没什么动静,对着我努了努嘴示意道。 当然,就凭这是第一个没有跟着易女士叫我光光,并且笑起来十分好看的女士,一向乐于助人的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小脚丫子一抖,我利索地从沙发上下来,格外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咧—” 话音落下,我迈着步子,白嫩嫩的小脚丫在地板上啪叽啪叽作响,径直向着过道那一边走去。 “唉唉,还是女儿好啊,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子苑阿姨捂着脸哀叫了一声,跟易女士又继续打趣说着笑。 “哪儿呢,儿子也是个大裤衩—”易女士轻笑一声,跟子苑阿姨一人叉了块蜜瓜,一边吃着一边唠着嗑。 这地板,踩上去,着实还是有些沁凉,不过反正是夏天,也凉慡得很。 我屁颠儿屁颠儿地向着那边走去,只是站在两道都是关着的房门面前,一下子到时候不知道应该敲哪道才对。 或许,是左边这道? 我眨巴眨巴眼睛,凭借我灵活转动的小脑袋,当下就决定敲左边这道房门。 “噔噔—”我伸出手捏成拳,敲了两下,等待着里面的人来开门。 嗯,没有动静,我伸出手去,又接着加重力道敲了两下。 就在我觉得自己敲错了门准备试试另外一道门的时候,似乎,传来了些许动静。 “进来。”—— 有些低,有些淡,让我差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的错觉。 我踮着脚握住门把手努力一旋,“咔吧”一声便推开了房门。 我爹从小教育我,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着应有的警觉心,这样才不会出事。 是故,我可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先傻兮兮地探进去个脑袋,而是抬起一只白嫩嫩的小脚丫子,探了进去。 确定落地安全之后,我这才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很整洁,比我要整洁很多的那种——进门也是同色的墨色大理石地板,正中间置着黑底白被的一张大chuáng,落地窗边是一方极大的书桌,八层高的书架上有序地放着大本小本的书籍,六角形观景凸窗,还有gān净的米白色窗帘。 只是,似乎没有人诶? 我咂咂嘴,在整个房间里扫了一眼,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听。 或许,我应该让易女士,带我去耳科检查检查? “咔哒—”门把手转动开门的声音。 有些僵硬地偏过头来,看着那正从房间卫生间里出来的人,我想,我幼小的心灵一定受到了生平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冲击。 当然,不要误会,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该怎么形容呢? 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头发上都还带些未擦gān的水汽,简单的白色短袖,看上去比我要高上一个头。 应该比我大上几岁,跟子苑阿姨一样,也是很好看的那种,碎发虽然有些凌乱,却是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同样稚嫩的五官眉眼,偏生还多了一抹淡雅如雾的细致,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却是很好看,黑亮似漆,不掺任何杂质。 当然,如果小哥哥此时脸上的表情,能够再友好一点,那应该就是很完美了。 大概是这情况太过突然,两个人,一时间居然都没有开口出声。 安静如jī。 “猪,猪哥哥?”—— 眨巴眨巴眼睛,我终于开口,只是没料到自己会口误,一时间竟然忘了子苑阿姨之前说的,可是什么顾哥哥来着。 话已出口,再收回来的话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因此我当机立断,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野。” 片刻冷滞的沉寂之后,终于,那小哥哥淡淡地睨了我一眼,莫名清冷,迈着步子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嗯,沐浴露的味道,好像是那种淡淡的青柠混着香草味。 似乎比我用的力士的幽兰更好闻一些,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牌子,不然也可以让易女士买来让我试试。 “啥?—”我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似乎是小哥哥在说话,看多了小品居然直接来了个大碴子味儿的字音。 正在擦着头发的小哥哥微微偏过头来,大概是因为占了身高的优势,斜视了我一眼,这才淡淡开口,音色清冽:“我叫顾野。” 小脚丫一动,我往旁边挪了挪,自动忽略那让人憋屈的斜视目光,抬起脑袋来的同时不忘带着一个天真软萌的甜笑:“顾野哥哥好。” 讲道理,原来是姓顾,真是对不住,之前口误了一把。 还有,她差点喊成一句姑爷。 这名字,就跟她的一样,怕都是随便起的。 顾野拿了块毛巾,自顾自地擦着头发上的水汽,对于我如此热情的打招呼,居然没有丝毫的回应。 嗨呀,好气哦。 我瘪瘪嘴,紧了紧身上挎着的小包包,倒是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肩负的任务,又梗了梗脖子:“子苑阿姨让你出去吃水果。” 话音落下,也不待顾野有什么回答,我傲娇地一抬步子,又屁颠儿屁颠儿地往外走着,白嫩嫩的小脚丫,在地板上踩出重重的声音来。 我一直出了房门,又从过道向外走着,子苑阿姨看见我出来,放下手里叉着的一块苹果,含笑问道:“南南,见着人了吗?” 我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对着子苑阿姨回了个笑脸,还点了点头:“见到了,顾野哥哥说马上就出来。” 口亨! 最好马上别出来,让子苑阿姨发发怒,直接进来骂死你丫的。 当然,如此卑鄙无耻的想法,我自然是不会有的,以上两句纯属码字错误。 得到了我的回复,子苑阿姨抿唇一笑,又跟易女士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正看着的电视连续剧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这两位女士,又打开彩电开始看了。 我抬起眸来,看着那不知道多少寸反正可大屏幕可bī真的彩电,上面正播着八点档的不知道什么电视连续剧。 这彩电,比我家的效果,据我目测应该要好上三倍差不多,估计,看猫跟老鼠的动画片,那一定会很美滋滋。 我眯着眼,一边打量着那彩电,一边在心里默默思索着。 可惜了,因为南阳昭那小子不懂得什么礼让幼妹之道,看电视都是可霸道那种,经常一个人霸占着我们家的遥控板,可怜我就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地跟着他看些什么铠甲勇士之类的。 哼唧唧,小女生懂不懂,不爱看那些打打杀杀的。 —— 正想着,过道的那一边,似乎传来了些许轻微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近了。 当我看着头发已经擦gān,身上依旧穿着简单白色短袖的顾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老实说,是真的又有一种被炫目的感觉。 黑黑的一头碎发,因为刚刚洗过看起来格外gān净明亮,嘴巴有些薄薄的,鼻梁很高挺,五官眉眼虽然稚嫩,却属于很别致的那种,尤其是那双不掺丝毫杂质的眼睛,会让我有一种想伸手去抠星星的冲动。 当然,我是有那个心,并没有那个胆的。 “阿顾,来来,这是你美清阿姨,快问个好—”子苑阿姨见着顾野出来,眉眼一喜,热情地介绍着易女士。 很难得,顾野居然有了些反应,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淡,却还是对着易女士很有礼貌地开口:“阿姨好。” 易女士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一肘子捣在子苑的身上,压低了声音开口:“当妈的好看,这生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天可怜见的,我真的好想跟易女士说说,让她下次别乱用这句话了,人家明明是用在学生超过老师或后人胜过前人上面的,主要讲究的是学习跟教育,可不是学易女士这样直接滥用在外貌上面的。 子苑阿姨得意地一笑,叉了块因为氧化已经有些许变色的苹果递给顾野,只是后者完全没有理会,就又只好送进自己的嘴巴吃了。 接下来的时间,阔别多年又意外重逢的两位女士,拉着家常唠着嗑完全沉浸其中。 顾野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又自顾自地回房间去了。 至于我,实在是觉得无聊,在抖了无数次的小脚丫子后,终于引起了易女士的反应。 第5章 “不早了,明天小祖宗们都得上学,我就不多玩了啊—”易女士站起身来,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九点了,对着子苑阿姨开口说道。 “行,反正挨得近,有时间就来玩!—”子苑阿姨也站起身来,倒也没有多留。 我跟着易女士向着门口走去,子苑阿姨还特别客气地送到门外。 “等南南他们上学去了,就又来玩啊—”子苑阿姨拉着易女士的手,还不放心一般对着易女士重复了一遍。 “放心放心,明天一起逛街去!—”易女士点点头,特别慡朗地回了一句。 子苑阿姨抿着唇笑,也点了点头算是约定好:“没问题!—” “子苑阿姨再见。”我穿好自己的亮片小凉鞋,又对着站在门口的子苑阿姨仰着头开口,还挥了挥手。 当然,我选择在此刻插话的原因,是因为我怕这两位女士约着约着可能就又忘记了时间。 子苑阿姨对着我也挥了挥手,还不忘也加了一句:“南南,有时间就来玩啊。” 得咧得咧,我眯着眼笑,这才挎着身上的小包包,跟着易女士按电梯上层楼回家去了。 我也的确是想睡觉了,洗澡换上睡衣,还挤了一牙刷的纳爱斯伢牙乐儿童营养牙膏,呼噜呼噜刷完了牙,就爬上chuáng睡觉去了。 ——此处是晚安的分界线—— 终于,又到了周五了。 早上,我依旧是八点准时被易女士从chuáng上一把扯下来,洗漱外加吃完早饭,八点半准点儿地出门送我去幼儿园。 老实说,其实我真的觉得,就我目前的思想道德素质跟科学文化素质,应该是可以开始上小学了的。 只是这话我从来都没跟易女士说过,因为怕易女士会直接赏我一大嘴刮子。 “叮—”电梯停下的声音。 “美清子!—”电梯门刚刚打开,却是一脸笑意走进来的子苑阿姨,当然,身旁还跟着一身校服的顾野。 嗯?校服? 我眯着眼,打量着顾野身上穿着的校服,只是不认识那表明了学校跟姓名的校牌。 眯眼一笑,秉持着良好的礼貌风范,我仰起头,对着子苑阿姨软软糯糯地开口:“子苑阿姨好!—” “南南好。”子苑阿姨跟着回了一笑,站在易女士的旁侧,她今天穿的是白色搭配浅蓝色的小西裙,看上去格外优雅好看。 “阿顾都开始上小学了?—”易女士看着顾野身上穿着的校服,跟子苑阿姨并肩站着,含着笑问了一句。 子苑阿姨点了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又接着开口:“阿顾已经七岁了,都上小学二年级了。” 我伸出手去,扯了扯易女士的衣角,一扬嗓门儿清脆开口:“易女士,我也要上小学。” “啪—”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易女士偏过头去扫了我一眼:“闹什么,你才几岁,上个什么小学!” 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袋,我倒是安分地不再开口。 易女士不懂我的思想道德素质跟科学文化素质,我们不处在同一个层面上,已经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jiāo谈。 “叮—”提醒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的温馨声音。 顾野站在最前面,走出电梯之前,却是微微垂下头来睨了一眼。 大概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小子投向我的这一眼,似乎,带着星星点点的鄙夷之色。 很好,她我,将来也是一个会上小学的高素质人才。 我紧了紧自己的小拳头,跟在易女士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大步,走出电梯又出了小区的大门,往幼儿园的方向去了。 至于顾野跟子苑阿姨,则是往另外的方向去了。 周五的幼儿园一天,过得倒是格外的快。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我站在幼儿园铁门里面,握着手心里一盒威化饼gān,眼巴巴地等着易女士来接自己。 嗨呀,好气哦—— 易女士怎么又迟到了,难道对于来接我南时光如此荣幸的事,不应该是充满热情跟积极性的么? 我掏出块威化饼gān,咔吧咬了一大口,在嘴巴里脆脆地嚼了起来。 没办法,还是得等着,幼儿园是有规定的,必须是有家长或亲属来接,才可以走人的。 好在,多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等到了来接我的人。 只是,居然不是易女士。 —— 铁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顾野。 我一口咽下嘴巴里的威化饼gān,又护犊子似的,抱着手里那一盒刚刚拆开的威化饼gān,觑着面前的顾野,满脸警惕地问了一句:“你来gān什么?—” 好小子,居然连她读的幼儿园都知道了,莫不是有什么歹心? 穿着米白色短袖,淡棕色长裤的配套校服,顾野背着书包,看着我那一脸的戒备森严,淡淡地开口:“你妈—” 我眉眼一挑,也不顾着护着那一盒威化饼gān了,指着顾野小脸一怒:“顾野你小子说脏话!—” “跟我妈逛街去了。”淡淡地落下紧跟着的未完话音,顾野抿着唇瓣,那一双明朗澄澈的眸子,毫无任何波澜地落在我的身上。 哦,是这样啊—— “所以,今天是顾野哥哥来接我吗?—”我眉眼一弯,将手里的那盒威化饼gān往前面一递,笑的像根风中乱颤的小狗尾巴草。 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没办法,人在江湖,总得会一些必要的技能。 顾野又淡淡地收回视线,并没有吃我gān巴巴递过来的威化饼gān,而是直接向着另一边守门的幼儿园老师走去。 也不知道顾野具体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那老师是极其放心地让我跟着顾野走了的。 从幼儿园回家,路程倒是不太远,至于顾野读的小学在什么位置,我是不知道的。 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顾野的身后,我一向觉得自己明明是个大长腿的优势,在顾野的面前,竟是被碾的渣渣都不剩。 “顾野哥哥,你腿可真长—”我抱着怀里的那一盒威化饼gān,喘着微微的粗气,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顾野的背影开口。 淡棕色的长裤径直在我面前格外扎眼地晃着,顾野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却极为清晰地让我听见了他的回话:“不像你,小短腿。” “……” 第一,是真的没有听出来她的意思是让他小子走慢一点么? 第二,这小子把天都聊死了,让她还怎么继续跟他聊天? 我狠狠地一捏手里的威化饼gān,发出“咔吧”一声的清脆声音,跟在顾野的身后,极为明智地不想再搭理这小子。 夏季的五点,太阳依然还有些灼热,像我这种皮娇嫩肉的,刚刚晒了会儿便小脸上有些泛红。 “顾野哥哥你热不热?—”瞟了一眼旁边卖冷饮的小店,决定再给顾野一个聊天的机会,我咽了咽口水,又重新开口。 顾野这一次,倒是很给面子,转过头来淡淡地睨了我一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猛地跑了两步,对着顾野投下的影子狠狠地踩了两脚,觉得解气的同时,居然运用机智想到了遮阳的好办法。 顾野比我要高上很多,投下的影子,刚好可以把我笼罩住。 这是我今天为止,发现顾野这小子唯一的用处了。 跟在顾野的身后,借着投下的影子,总算是让我避开了那让人心烦的灼热阳光。 真棒,可把我给机智坏了—— 顾野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依旧迈着步子,自顾自地走着。 大概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顾野脚下的步子,似乎放慢了一些。 屁,应该是我qiáng大的心理,为了紧紧跟住顾野而充分激发出了大长腿的潜质。 就这么毫无意外,一路走到了小区门口,时间应该才六点过。 幼儿园是没有家庭作业的,因此,我倒是并不急着回去做家庭作业。 不过,顾野是小学二年级了,肯定有家庭作业,哈哈哈,那还不是慡歪歪。 电梯到了十一楼,顾野背着书包,走了出去。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瞬,我眯眼一笑,对着顾野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顾野哥哥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吧。 下一瞬,电梯门关闭,当然,我选择如此掐点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顾野,不会回一句类似再见的客气礼貌的话。 这是为了避免尴尬而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我进门的时候,南阳昭早就已经回来了,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雪糕呢。 嗯? 雪糕?雪糕! “哥,雪糕哪儿来的?—”我走上前去,将那一盒没吃多少的威化饼gān,放到南阳昭面前的桌子上,佯装自然而又亲切地问了一句。 南阳昭瞟了我一眼,又伸出手去抓了块威化饼gān,在嘴巴里咔吧咔吧地嚼了嚼,这才挑了挑眉:“冰箱里,自己拿。” 欧耶! 我欢呼一声,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冰箱面前,踮着脚打开冰箱门,在里面翻了一支玉米筒的雪糕出来。 我们家有个优良习俗,就是每到了夏季里炎热的时候,冰箱的冷冻室里面,总会特别空出一层来,备上满满一盒子各种各样的雪糕。 南老爹怕凉,因为有风湿,所以是不吃那些子雪糕的。 只是易女士,还有南阳昭跟我,比较怕热,都喜欢热热的时候吃上一支雪糕解解暑。 第6章 只是上一年的时候,我年纪还小,缠着易女士死乞白赖闹了半天,也只是让我舔了几口,不允许我吃多怕闹肚子。 这一年,终于不用看着南阳昭那小子,一个人美滋滋地吃着雪糕而自己流口水了。 南阳昭回过头来,难得有善心地提醒了我一句:“就只能吃一根,不然闹肚子没人理你。” “哦。”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嘶啦一把撕开了包装袋,捧着玉米筒雪糕,满脸惬意地吃了起来。 一支雪糕吃完,刚好,易女士回来了,左手右手还都拎着大包小包,看上去,战果满满。 “易女士,是我重要还是逛街重要?—”我单手叉腰,站在易女士的面前,舔了舔嘴角上残留的雪糕印,极其不满地开口问道。 讲道理,怎么能够为了逛街,而无情地让她多等了半个小时呢? 易女士忙不迭地放下手里拎着的袋子,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我,只凉凉地回了一句:“你见我什么时候带上你逛过街?” 话音落下,也不管我一脸吞了苍蝇的憋屈脸色,易女士就自顾自地进了厨房,忙活着晚饭去了。 母女情?不存在不存在的。 —— 周末,真是一个愉快的名词。 周六的早晨,可以美美地睡上一个懒觉,不过我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一般都是八点就会醒,然后在chuáng上赖一会儿准备起chuáng。 刚刚走出房间,还有些睡眼惺忪,正好听见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易女士正在准备早饭,听见门铃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光光,去开门。” 然后,也不管我是不是会答应,就又缩回去继续准备早饭了。 好吧,看在我一会儿也要吃的早饭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赏给易女士一个脸子。 我光着脚丫,直接踩在地面上,吧嗒吧嗒地走着去了大门那边。 “唔—”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与此同时,门刚好打开。 然后,在我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门外面,站着的,居然又是顾野。 很诡异的是,顾野的手里,还端着一盘子用保鲜膜盖着的jī蛋千层卷。 我想,我现在,对着一身简单休闲装扮,白T恤黑色长裤,gān净整洁的顾野,内心是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凌乱感的。 如果,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狂奔进洗手间,洗个脸刷个牙扎个活波可爱的双马尾,然后再出来开门的。 顾野也没进门,只站在门外,将手里端着的盘子直直地往我手里一递,然后便淡淡开口:“我妈,让我来送这个。” “哦,谢谢顾野哥哥。”接过那一盘子jī蛋千层卷,我一脸麻木地点了点头,此情此景,还不忘保留着最后的人格魅力道了句谢。 视线,在我身上淡淡地睨了一眼之后,顾野径直转身,直接向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实话实说,就顾野刚刚那一眼,我是真的读到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意。 没关系,此处应是冷漠脸。 扒拉了一把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我单手端着那盘jī蛋卷,关上门又一脸麻木地走了回来。 “谁啊—”易女士刚好烤完最后一块面包片,头也没抬地问了我一句。 我进了厨房,将那盘jī蛋千层卷放在易女士的旁边,这才小声开口:“子苑阿姨让顾野哥哥送过来的jī蛋卷。” “哎呀刚好,省的我再煎jī蛋了!—”易女士倒是面上一喜,正在将面包片装盘,美滋滋地接过了话。 只是,易女士看了我一眼,一向反应慢的脑子此刻竟然转地飞快,指着我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你刚刚,就是这样去给阿顾开的门?” “嗯。”面无表情外加一脸麻木,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易女士又那么一瞬间的无语,随即抿了抿嘴,对着我,一脸语重心长地开口:“光光,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 “……”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一转身,吧嗒吧嗒地踩着地板作响,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去了。 等到我洗完脸刷完牙出来的时候,易女士已经摆好了早饭。 南老爹已经吃完早饭上班去了,南阳昭还在翻着屁股睡懒觉,就我跟易女士一起吃早饭。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一盘jīng致好看的jī蛋千层卷,我一伸手,撕了块面包,重重地在嘴巴里嚼了嚼。 等到吃完了早饭,易女士收拾完毕,又进了房间去换了件昨天刚买的新裙子。 是件很漂亮的小洋裙,浅蓝色,非常适合夏天的颜色。 然后,我就知道,易女士又要出门了。 “光光,要不要一起去子苑阿姨家玩?—”手里拿着已经洗gān净的那盘子,并且里面还装上了新鲜葡萄,易女士正站在门口换好了鞋,还抬起头来问了我一句。 口亨! 我赌一百袋方便面,易女士肯定是借着送盘子的名义,好跟子苑阿姨一起出门逛街去。 呵,虚伪的女人。 “我不去。”极其高冷地摆了摆手,我对着易女士回了一句。 易女士看了我一眼,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也是,你今天还是别去了。” 一句话说完,易女士一转身打开门,又利落地关上了门。 emmmmm 讲道理,也多亏我宽容大度,才能一直和这么不会说话的易女士相亲相爱。 易女士出了门,南阳昭还在睡懒觉,可以说是很美滋滋了。 我在客厅转了几圈,在沙发垫子下面,找到了南阳昭塞进去的遥控板,打开电视,找了个动画片看。 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些嘴馋,我又跑到冰箱前,掏了支绿豆沙的雪糕出来。 果然,夏天,还是应该配雪糕。 一脸满足地吃完了一支绿豆冰,觉得不过瘾,眼瞅着客厅也没人,我到底还是鬼鬼祟祟地,又去冰箱里掏了支小布丁的雪糕。 罪恶感有些深重,所以,我极其认真肃穆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手里那白嫩嫩的小布丁雪糕。 电视里,正在演着猫跟老鼠的动画片。 这一集还没看到风车车,只刚好看到假老练,正在跟谁说着可煽情的一句告白话:“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四分之三。” 我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笑岔气了? 我赶紧收住笑,还是觉得肚子一阵阵地发疼。 不是吧? 真的闹肚子了???? 来势汹汹的肚子疼,格外地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又没有想拉粑粑的感觉,就只是觉得抽疼。 一连抽了好几口冷气,我捂着肚子没敢乱动,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不,不行了—— 易女士才出门没多久,应该还在子苑阿姨家,得去找找她,让她给我用个法子治治。 趿拉着一双小拖鞋,我径直出了门,忍着疼痛,哆哆嗦嗦地直往电梯间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下一层楼,又摸到了子苑阿姨的家门前,不够高按不到门铃,只握着小拳头咚咚地一个劲儿地敲着。 大概是力道有些小,一直敲了好多下,也没见有人来开门。 妈诶,易女士,可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你的贴心小棉袄,可要疼的变小马甲了。 我站在门外,一脸的眼泪巴巴。 “咔吧”—— 终于,就在我一脸泪花花,可怜巴巴的时候,面前的防盗门,仿佛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唤一般,被人给打了开来。 “易女士,我肚子疼~~”人都还没看清,我就扯着嗓子,只是一出口带了些许发颤的诡异话音。 只是,无人应答。 “额—”看清面前站着的,居然是顾野之后,我眨巴眨巴眼睛,很明显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情景。 易女士,易女士呢?! 顾野站在门口,还是穿着早上见过的衣服,明朗的眸子依旧晶亮,淡淡开口解释了一句:“逛街。” 这就很简单明了了。 这个天杀的! 我就知道,肯定是借着送盘子的名义,跟子苑阿姨碰面,然后美滋滋地逛街去了。 我捂着还一阵阵抽疼的肚子,满脸的表情,可以说是欲哭无泪了。 “肚子疼?”还以为顾野会直接一把关了门,没想到居然是睨了我一眼,问了一句。 我捂着肚子,趿拉着小拖鞋,听见顾野问,小jī啄米似地一个劲儿猛点头:“嗯,可疼了。” 视线落于我嘴角边残留的小布丁奶白雪糕印,顾野蹙了蹙眉,极其凉淡地瞥了我一眼:“雪糕吃多了。” 嗯?有点厉害。 我垂下头去,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的声音软软地传来:“就吃了两支。” 真的,就两支,一支绿豆冰,一支小布丁。 一瞬间的沉寂。 “进来。”顾野转过身去,却是并没有关上门,极其难得地,还给了我额外的两个字音。 “哦。”我瘪着嘴,将脚上趿拉着的小拖鞋一丢,跟在顾野的身后,走了进去。 还是那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的纯黑香木桌,扑面而来的富丽堂皇之意,只是除了顾野,竟然没有其余的人在了。 第7章 我踩在地板上,总觉得要保持应有的礼仪,也没在那沙发上坐下,只看着顾野。 顾野倒是并没有看我,只自顾自地走到了吧台,不知道拿着杯子在倒些什么。 或许,是想自己一个人偷喝啤酒? 举报,必须举报,等子苑阿姨回来,我就立马举报。 对于这种不法勾当,必须要严厉打击。 端着手里的杯子,顾野径直走到了沙发前,对着还站在一旁的我淡淡开口:“坐下。” 确实,我得坐下,缓一缓这该死的肚子疼。 我觑了一眼顾野,这才往旁边挪了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因为是夏天,沙发上面铺着冰冰凉凉的坐垫,坐上去不会觉得热,反而觉得很舒服。 顾野原本离我有些距离,却是倏地缓缓起身,又伸出手去,将手里端着的杯子往我面前一丢。 在这里,我用了丢这个动词,是因为我真的看出来了顾野动作的随意。 还有那晶莹透亮的玻璃杯,在同样玻璃的纯黑香木桌上,重重一磕的声音 这是,几个意思? 大概是因为肚子疼,限制了我平时的高智商,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些懵bī。 看我没什么动作,顾野抬眸,以在我看来格外高冷的眼神,示意着面前的玻璃杯:“喝了。” 看着面前,那装着huáng亮亮不知名液体的玻璃杯,还散着丝丝袅袅的热气,我是真的,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不不,我亲爱的南老爹从小教育我,不能乱吃乱喝别人给的东西。 更何况,还是顾野这小子,万一使什么坏,那我这根祖国未来的好苗子,不就要夭折在顾野的手里了? 也不知道猜没猜到我此刻的心思,顾野眉尖一拢,指了指那桌子上的玻璃杯:“蜂蜜水,喝。” 或许,趁热喝杯蜂蜜水,肚子疼就会好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感受着小肚子里传来的阵阵抽痛,犹豫三秒之后,我一伸手,端起那满满huáng亮亮液体的玻璃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就灌了下去。 “呼呼—”我呼了呼气,只觉得那一大杯蜂蜜水下肚,连胃里都跟着涌上一股股的暖意。 看着我喝完,顾野径直起身,拿过那已经空了的玻璃杯,走到了吧台旁侧的水龙头下,用清水涮了涮后,又将杯子放回了原处。 你别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那原先阵阵的抽疼,竟然真的消了下去。 大概是因为之前吃了两支雪糕,胃里面一下子受了凉,这么大一杯热热的蜂蜜水下去,贴心贴胃暖一暖,格外地有效果。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这才美滋滋地站起身来,眉眼一弯,对着顾野认认真真地鞠了一个大躬:“谢谢顾野哥哥。” 真是对不住,第一次口误侮rǔ了你一把。 现在,我借着这个板板正正的鞠躬,诚挚地向你道歉。 下一瞬,顾野迈着步子,连个寡淡的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一个,直接走向过道,向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 我一瞬间,就安静如jī了。 或许,我还能不能撤回之前鞠的那个大躬??? 有种人,就像顾野这种的,就应该请他吃屁。 撇了撇嘴,我一抬脚就往门口走,趿拉好自己的那双小拖鞋,又气呼呼地拧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电梯回去的时候,南阳昭已经起来了,正在吃着早饭剩下的面包片。 今天是周六,南阳昭都已经是小学四年级了,会有很多的家庭作业。 只是这小子可懒,一般都是留到星期天的晚上,最后来一起补。 然后,照例,只要是易女士不在的话,我就会跟南阳昭一起美滋滋地看电视吃零食。 不过,其实易女士是不准我跟南阳昭老是看电视的,觉得对电视不好,不是,是对我们的眼睛不好。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句,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只要易女士到了门外,那掏钥匙的清脆声音,我总是能分毫不差地捕捉到,然后就会风一般地进行伪装掩护。 我跟南阳昭,亲兄妹难得唯一的默契,就是体现在这时候——他收好遥控板并且摆好作业,我关掉电视按钮并且摆出乖乖女的姿势来。 而做好这一切,只是那掏钥匙并且开门的几秒钟。 这一招,就目前而言,我还从来没有失过手,为此,我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自豪感的。 ——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易女士掏出钥匙并且打开门之前,南阳昭已经提着笔看着书了,而我,则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迎上前去,准备帮易女士提东西。 “南时光!—”易女士连手里拎着的袋子都不顾着放下,竟然直接对着我吼了一句。 一般来说,不出意外,易女士如果叫我全名的话,就意味着我接下来,一定会经历一顿bào风雨般的洗礼。 嗯,什么情况??? 按理,今天关电视的反政策作战,我可并没有失手。 南阳昭这小子,一向特别有眼力价,抱着自己的那两三本练习册,装模作样地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也不敢去接袋子往易女士的面前凑了,我一转身,倒了杯冰冰凉凉的果汁放在桌子上,满脸热情加乖巧地开口:“哎呀易女士热着了吧,快坐下歇歇喝杯水。” 易女士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随手一丢,大踏步就向着我走了过来,完全无视我那一脸讨好乖巧的样子,居然揪着我的耳朵直接上手:“说了多少次了,冰箱里的雪糕你一次只能吃一支!” “下次再闹肚子,信不信老娘我一把揪着你塞到下水道里去!—”犹嫌不够般地戳着我的脸,易女士一边恶狠狠地看着我,一边河东狮吼。 妈诶! 易女士发起火来,好球吓人。 慢,对于我吃了两支雪糕并且闹肚子的事,刚进门的易女士,是怎么知道的? 难为我在被易女士揪着耳朵的情况下,脑袋居然还能转地飞快,一下子就想清了状况。 顾野,你是个好小子!—— 我赌一百根辣条,他绝壁是在报仇,就报我第一次口误叫他猪哥哥的仇。 看不出来,人模人样的,居然gān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情。 大概是看我不出声,易女士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嗓门儿也跟着提高了些:“还有这几天都不准吃雪糕了,听没听到!—” 吓的我一抖,从满脑子乱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拧巴着眉毛,哭丧着一张脸,小jī啄米似地,跟着乖乖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会了。” 对于我如此乖巧配合的态度,易女士最后揪着我的耳朵拧了一把后,总算是消了火气,这才松开了我。 眼睛一扫,见着也快到十二点吃午饭的时间了,易女士撇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开始烧饭去了。 我揉了揉被易女士拧的通红的耳朵,跟着松了口气。 妈诶,还好时间赶得好,总算是结束了这场速战速决的bào风雨洗礼。 没多久,易女士就简单地做了个午饭,吃完饭之后,差不多一点刚过。 夏季的午后,一吃饱,就会格外地犯困,我换了个小背心,爬上chuáng睡午觉去了。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易女士正在拖地,我格外乖巧地坐在一边,安分地不得了。 托顾野那只狗的福,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只能看着南阳昭吃雪糕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没有雪糕支撑的夏季,终于迎来了暑假。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从下一个新的学期,开始上小学。 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要上小学。 在我跟易女士讨论了半天,并且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没有三上吊之后,终于得到了易女士的同意。 其实,等到了这一年的冬天,我就该满五岁了,上小学的话,年纪也不会太早。 主要我觉得吧,依照自己比同龄人略高的思想道德修养跟科学文化修养水平,其实早就应该上小学了。 这一个暑假,易女士给我买了好大一堆识字卡啊数字卡啊笔啊那些,还有两大张声母韵母表,贴在我的chuáng头前,说是让我自己开始好好做准备。 没敢跟易女士讨价还价,我天天早上八点钟起chuáng,然后像模像样地玩玩那一堆卡片。 日子,就照常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因为顾野之前的那一次“出卖”,一整个暑假,每次易女士去子苑阿姨家玩的时候,我都没有跟着去。 不不,不要误会,我这可并不是在记仇,我只是得好好学习。 这一天,九月一日,刚好是新学期开始的日子。 从昨天晚上,我就处于一种激动的状态,等到背上小书包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很巧,一整个暑假没有看到的顾野,开学第一天,就在电梯里遇到。 “子苑阿姨好。”—— “易阿姨好。”—— 我跟顾野同时出口打招呼的声音。 易女士跟子苑阿姨,经过一个暑假的“厮混”,那基础深厚的朋友情谊达到了一个巅峰,就连有时候去超市买个菜,还要相约在一起。 第8章 小学都是要穿校服的,我是女孩子,校服是适合现在天气的齐膝小棕裙,配着上身的白衬衫,可丑的那种。 至于顾野,校服则是之前看到过的那种,米白色短袖,淡棕色长裤,总而言之就是比我的好看那种。 虽然我觉得身上穿着的校服可丑,但是我还是仰着脖子,挺着背脊,努力地展现出作为一个新晋小学生应有的风采和面貌来。 很好,顾野是小学,我也是小学了。 从地位上跟学历上来说,我和他应该是平等的。 “美清子,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接送了。”子苑阿姨看着我身上的校服,对着易女士笑眯眯地开口。 易女士将手里拿着的粉嫩小水壶,塞到我的书包里,听见子苑阿姨的话,也是笑的跟朵大红花儿一样:“那可不,有阿顾在,还方便多了。” 我突然就觉得易女士同意我上小学的原因,可能还有一部分就是,她可以跟子苑阿姨更好地一起“厮混”。 有时候有个事儿抽不出空来什么的,还可以跟子苑阿姨互相照应下。 至于顾野,同样背着书包,只在进电梯的时候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被我恶狠狠的一个眼刀子还回去之后,脸上淡然的表情连丝毫的波澜都没有。 那个,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是个小淑女,就等个几天再报好了。 暂且,就先放过这小子一马。 我抿着嘴笑,从顾野的身上收回目光,看上去,就真的很像一个文静乖巧的小淑女。 不得不说一句,我跟顾野读的是同一所小学,名字可拉风的那种,只是我还没能认出那几个字。 早上八点半开始到校,下午三点半才会放学,中间十二点到一点,是吃午饭加午自习的时间。 学校离家有些远,需要坐公jiāo,所以中午会在学校里面吃饭。 要知道,刚刚踏进小学大门的我,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好奇感跟新鲜劲儿的。 我的同桌是个小胖子,看上去特别肉肉的,很可爱的那种,要不是因为他老是斜着眼睛看她,我一定会伸手揪一把那圆脸上软绵绵的肉肉。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学校没有专门的食堂,都是由看上去特别身qiáng力壮的叔叔,挑着装好饭菜的不锈钢大圆桶,依次送到每个教室里来。 送的时间很微妙,在接近十二点,也就是下课前五分钟差不多。 天可怜见的,我早上有些兴奋,也没怎么认真吃早饭,这会子,肚子早就饿地咕咕叫了。 只是,我眼巴巴地望着那还差几分钟到十二点的大时钟,感觉那不锈钢盖着的大桶里,老是传来饭菜的香气,还只往鼻子里直勾勾地钻。 终于,“叮铃铃”清脆的下课铃响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片欢呼雀跃的气氛。 我拿着易女士给我放在书包里的饭盒,小跑着到了讲台前面,排着队开始等着老师给自己打饭菜。 大米饭,黑木耳炒肉丝,玉米粒炒火腿,还有一个豆花儿汤。 我其实不怎么挑食,每样菜都让老师打了一点儿,又端着饭盒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的确是觉着饿了,感觉那饭菜吃起来要比平常好吃很多,我埋着头吃得津津有味。 没吃多久,感觉有人往我这边靠了靠,我咽下一口汤,抬起头来看了看。 是那个小胖子同桌,终于没有斜着眼睛看我了,只是,正以那贼亮的眼睛,看着我,面前的饭盒。 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见着小胖子倏地一下伸出手,居然抢了我的饭菜倒在了他的饭盒里。 “你你——”完全处于目瞪口呆的反应,我指着小胖子面前的饭盒,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要说些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这小胖子居然公然抢她的饭菜? 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 “你凭什么抢我的?—”我猛地一拍桌子,做出一副气势十足的凶横样子,对着那小胖子开口。 那小胖子吧啦吧啦一连吃了好几口,听见我气势汹汹地开口,当下眼睛一横,大圆脸小眼睛居然看上去比我还要有气势,小霸王一样地反问道:“抢你的怎么了?—” 这个小王八羔子! 我也是真的被气到了,当下伸出手去,“啪”地格外清脆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那小胖子的手臂上。 要知道,力的作用可是相互的,我自己都没觉得有多疼,那小胖子却是倏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老师,南时光打我!—”那小胖子指着我,一边嚎着,一边对着讲台上正在吃饭的老师开口。 不是吧,我就这么轻轻打了一下,这小胖子明明肉厚,哪儿会有多疼。 她????? 最后的结果是,那小胖子安然无事,而我,则是被老师要求去教室外面罚站,一直到午自习过了,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才能结束。 “唉—”—— 我站在教室外面,摸了摸还没怎么吃饱的小肚子,又看了眼教室里面,对我不停做着鬼脸的那个小胖子,不由地叹了口长气。 大家都是小学生,小学生何必为难小学生。 现在才十二点半不到,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呢,我瘪了瘪嘴,一脸怏怏地罚着站。 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却是眼睛一扫,极其意外地看到了顾野。 忘了说,我们一年级的在最底楼,顾野是三年级,在楼上,看样子是刚刚去那边的水龙头下面洗完了手,正用手巾擦着水渍。 天杀的背时运气。 我忙不迭地低下头去,假装看着自己的脚尖,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 苍天,大地,请麻烦让顾野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千万,千万不要注意到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讲道理,我主要是怕,毕竟那小子,之前可是“出卖”过我一次。 想一想易女士的河东狮吼外加拧耳朵,我就觉得心肝儿疼。 事实上,我也真的拿不准,顾野刚刚到底注意到我没有,总觉得在我低下头去的那一瞬间,那凉淡的视线,似乎向着这边不经意地睨了一眼。 呼呼,看着顾野离去的背影,我不由地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好好站着。 就在我站的小腿肚都有些酸麻的时候,终于,“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如释重负地欢呼一声,我麻溜地进了教室到座位上坐好,一边揉了揉小腿肚,一边趴在桌子上,也斜着眼睛看了几眼那个小胖子。 好不容易撑过了下午的三节课,布置了一些作业之后,又磨磨蹭蹭地收好了书,我这才背好书包走出了教室。 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易女士跟子苑阿姨的身影,我扬起一抹笑来,飞快地冲了过去。 在易女士跟子苑阿姨的面前站好,刚刚问完好,却是看着子苑阿姨对着那边招了招手。 抬起眸来,看着缓步而来的顾野,一时间,我这心里,莫名地便是警铃大作。 可别跟易女士说些不该说的啊—— 还好,顾野只是走到跟前,对着易女士问了好,便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我咽了咽口水,也没让易女士帮着提书包,自己背着书包,屁颠儿屁颠儿地走在最前面。 大概是顾野的腿太长,一抬脸,居然就走在了我的旁边,易女士跟子苑阿姨,则是在后面一面说着笑,一面慢悠悠地走着。 我还正考虑着要不要运用机智跟顾野套套话,看他知不知道今天在学校的事儿,却没想到顾野径直越过了我,迈着步子向前去了。 好吧,套话试探的想法,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算了算了,大不了,死不承认就是了。 —— 进了小区,又进了电梯间,易女士看着我,突然含着笑问了一句:“光光,今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啊?” 我觑了一眼顾野,这才不慌不忙地眯眼一笑,对着易女士回道:“可棒了,老师很好,同学也很好。” 当然,除了那个老是斜着眼睛看她并且抢了她饭菜的小胖子。 易女士明显对于我的回答很满意,摸了摸我的小脑袋一脸欣慰:“没跟同学闹矛盾就好。” 子苑阿姨跟着一笑,看着我背上背着的小书包,又拍了拍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顾野肩膀:“南南,不然上我们家写作业吧,有什么不会的还可以问问你顾哥哥。” 不不,子苑阿姨您太客气了,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不用—”我眉眼弯弯,对着子苑阿姨正摆着手呢,易女士却是眉眼一亮,只是还有些犹豫:“太好了,只是会不会耽误阿顾啊?” “哪儿能呢—”子苑阿姨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拍了拍顾野的肩膀,满脸自豪地开口,“阿顾成绩好,平常写作业也用不了多久。” “那太好了!”易女士一拍手,看着顾野一脸老母亲般的慈祥笑容,下一瞬,猝不及防地又踢了我一脚:“多跟你顾哥哥好好学习学习!—” 为什么,我现在莫名有一种后悔开始上小学的想法? 第9章 我抬起头,对上顾野投过来的视线,眨巴着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传递着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大佬,或许您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 然而,高冷的顾野,只是高冷地淡淡瞟了我一眼,便又高冷地收回了视线。 “叮—”电梯刚好停在了十一楼,然后易女士留在电梯,并且一脚将磨磨蹭蹭的我踹了出去。 下一瞬,电梯门关闭,易女士先回家,准备着晚饭去了。 至于我,则是跟着满脸笑意的子苑阿姨,进了他们家写作业去了。 大概是想创造一个安静的学习氛围,子苑阿姨切了盘水果放下之后,就走了出去,让我跟顾野好好写作业了。 写作业?真是一项艰难的发明。 好在我才小学一年级,其实作业也很少,就抄写生字拼音,还有读读背背。 讲道理,易女士一定是低估了我的智商,或者高看了小学一年级的作业。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有谁来教我。 我撑着下巴,唰唰唰写完了好几排拼音,觉得有些无聊,就开始贼眉鼠眼不安分起来,打量着顾野的房间。 房间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很整洁,同色的墨色大理石地板,正中间置着黑底白被的一张大chuáng,落地窗,六角形观景阳台,还有gān净的米白色窗帘。 老实说,顾野的房间,跟我的房间布置比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觉。 他的,太冷;我的,太粉。 我仰着头,看着那八层高的书架上有序放着的大本小本书籍,本来是想数一数有多少本的,怕眼花就中途放弃了。 “中午,你在罚站?—”顾野正坐在书桌前,微微颔首写着自己的作业,头也没抬,只倏地淡淡出声。 看着顾野那线条很好看的侧脸,我佯装自然地抿了抿嘴巴,一脸正经地认真开口:“额,我那是在锻炼耐力。” 看吧,就知道这小子果然是看到了。 当然,虽然他看到了,不过我可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防火防盗,防顾野告状。 “咕~”格外煞风景的一声,意识到那声音,来自于自己饿了的小肚皮之后,我之前绷着的正经,一下子就泄了功,转变为眼角一抽。 这不争气的肚子,亏她平常还好吃好喝地养着它。 顾野抬起头来,黑水晶一般湛亮的眸子看起来深邃似漆,睨了我一眼,同样一本正经地淡淡开口:“看来锻炼耐力很消耗体力。” 我嫩脸一红,垂下眸子去,瘪了瘪嘴嘟囔了一句:“都怪那个小胖子中午抢了我的饭,吃都没吃饱。” 你看,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中午没吃饱,现在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不是很正常,人之常情了解一下? 顾野又淡淡地低下头去,继续认真地坐着面前的作业,不时地写写画画。 你别说,这认真gān起某件事的人,还真的是有一种莫名的魅力。 啧啧,可惜是顾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端了那盘子水果,怕打扰到顾野写作业,推开窗,去那六角形观景阳台上站着吃去了。 阳台有些高,虽然比我家低了一楼,风景倒是感觉更好。 太阳刚刚到了将落不落的时候,那一轮桔红的炽烈圆球,依然是不服输地发she出绚烂而又夺目的光辉。 “嗯,好看。”我在嘴巴里嚼着一块香瓜,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那一幕美景,不由地轻声低喃了一句。 正在认真写着作业的顾野,淡淡地抬起头来,隔着透明的玻璃看了眼那夕阳西下的美景,随即又波澜不惊地收回了视线。 一直吃完了小半盘的水果,还特别贴心地给顾野留了最后几块,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这才背起书包,对子苑阿姨道了别,进了电梯回家去了。 —— 第二天,还是得去学校。 小学的上学时间,比幼儿园的要早一些,不过还好有易女士,一定会准点儿地将我从chuáng上提起来。 易女士似乎是跟子苑阿姨约好了一个特定的时间,每次都能碰上,并且一路送自己家的两个小祖宗两个去上学。 进了学校,我走进了自己的教室,顾野则是上楼去了。 那个小胖子也刚好进来,又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这才放下书包在位子上坐好。 他没跟我开口,我也不会跟他先开口打招呼,都是自顾自地坐着。 课桌倒是很大,我都是靠边儿坐着的,中间还隔着好长的一段距离。 四节课的时间,很容易地就过去了,一晃,就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菜色跟昨天的不一样,有大米饭,荷兰豆炒肉,芹菜炒豆gān,还有番茄jī蛋汤。 我拿出饭盒,觑着那小胖子打好了饭菜,正准备坐下,却是见着教室门口多了一个身影。 gān净整洁的配套校服,手里还端着一个浅蓝色的饭盒,正是顾野。 咦? 顾野这个饭点儿,过来gān什么? 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脑袋够灵光地端着饭盒,向着教室门口走去。 端着饭盒站到顾野的面前,我有些不解地仰着脸看他,开口问道:“顾野哥哥,你有什么——” 只是尾音都还没落下,顾野却是淡淡地一抿唇瓣,看了一眼我座位旁的那个小胖子,随即缓缓转身:“过来。” “哦。”一时间摸不清顾野的意图,我只能应了一声,端着饭盒就跟在了顾野的身后。 没走多远,就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着一排排的配套桌椅,白桌蓝凳,还有坐着的不少人。 顾野径直迈着步子,到了左边那一张空着的桌子前坐了下来,这才抬眸,以眼神示意着面前的椅子。 我走到顾野的对面坐了下来,见着他放下手里的饭盒,又将上面的盖子打开来,竟是低着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耶—— 我眯眼一笑,将手里端着的饭盒也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拿着我的小勺子吃了起来。 同一个学校,饭菜也是一样,顾野饭盒里的菜,跟我饭盒里的菜,完全没什么差别。 不过,顾野他,居然挑食。 看着顾野完全避开了那绿绿的荷兰豆,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顾野还是个会挑食的。 “啧啧,多吃绿色菜才会长得高。”我对着顾野咂了咂嘴,又当着他的面,用勺子舀了一片荷兰豆送进嘴里,一脸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看看,以身作则,得向我学习,做个不挑食的健康茁壮好苗子。 睫羽微微一动,顾野夹起好几片荷兰豆,然后,轻飘飘地丢到了我面前的饭盒里:“你矮,你多吃。” “……” 所以这好生生一句话的意思,为什么到了顾野这里,就被曲解得如此体无完肤了? 我的意思,明明是想教育他不要挑食。 算球吧,惹不起惹不起。 我闭了嘴,明智地不再跟顾野开口说话,只恨恨地将那几片荷兰豆送进嘴里,重重地嚼着。 一顿饭,没吃多久,二十分钟差不多,我就心满意足地放下了自己的小勺子。 很棒,终于吃饱午饭了。 我决定了,明天,我还得跟顾野这么一起吃午饭,美滋滋。 站起身来,我收好自己的饭盒,又对着顾野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标准的小白牙:“顾野哥哥,我先回教室了。” 顾野只缓缓收拾着自己的饭盒,对于我的话格外淡然,就好像根本没在意一般。 知道不用等顾野的回应,我抱着饭盒,又一溜儿小跑地回了自己的教室。 我坐到位子上的时候,那小胖子又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对于今儿中午没能抢到她的饭菜,有些不甘呐。 我耸了耸鼻子,对着他回了个大大的鬼脸。 哼唧唧,这个没礼貌的小胖子,以后,可别再想抢我的饭菜了。 第二天的中午,依旧是我跟顾野一起在走廊那边的桌椅上吃的午饭,本来我觉得应该是美滋滋的,只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因为,这小子居然吃完饭还要自习。 自习也就算了,我居然还得跟着一起。 吃完饭一般连半个小时都用不了,剩下的半个多小时,就是靠自习撑过的。 当然,刚刚小学一年级的我,那个时候懂个什么自习,只是趴在顾野的对面,玩玩手指罢了。 至于我不急着回教室的原因,反正回教室也得撑过规定的自习时间,还不如远离那个小胖子,看着顾野自习算了。 九月份的天气,其实刚刚好,不冷不热。 学校的环境也很好,走廊外面,还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正是午后,看着外面洒下来的阳光,褪去了夏季的灼热,格外地让人有些泛起困来。 天慡好个秋,适合打个盹儿。 我撑着下巴,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看着认真低着头的顾野,莫名惭愧地一脸惬意。 对面的人,在学习。 而我,在一边看着人学习,一边思考人生。 不过,顾野他,这么看着,可是真的好好看呐。 认真的人,就更好看了。 我暗暗抿了抿嘴儿,本来有些犯困的心思,竟是一瞬间跑了个gāngān净净。 甚至,跟认真学习的顾野一般,那样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第10章 小学的时光,大概对我来说太过悠闲了,所以也过得特别快,一晃,就到了小学四年级。 而我,已经快满九岁了。 顾野比我要大两个年级,即将小学毕业,下一学期,就该上初中了。 自从我升了小学三年级以来,易女士已经不再需要接送我了,南阳昭正是初二的时期,每天完全跟我凑不到一起。 顾野估计是受了易女士的委托,每天下午放学后,会在校门口跟我一起回去。 又是一年的夏天,有些闷热的那种。 易女士每天早上出门前会给我一块钱的零花钱,我一般都是留到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买根冰棍儿一路舔着回家。 天地良心,不是我吝啬一个人吃独食,顾野的话,我是真的从来没见他吃过雪糕。 也是,估计是他自带制冷功能,还怕个什么热,完全没有吃雪糕的必要。 之前的那个小胖子,早就不是我同桌了,新学期有时候会换同桌,我也多了好几个特别好的同学。 这一天,正是中午十二点刚过,我站在校门口,正一脸严肃地站着,手臂上,还挂着个两条杠的大队长huáng边白底的小牌子。 对,没错,我可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是中队长,就是站在校门口,不准同学们带辣条那些零食进学校的中队长。 当然,我自己可从来没有带过辣条进学校,一般都是在校门外吃完了然后才进来的。 不过,我选择当中队长的原因,就是因为中午可以抽空在校门口买包辣条吃。 没办法,正是爱吃辣条的无知好年纪。 遇到不配合的同学,会把辣条那些零食偷偷地塞进衣服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之前就碰到过那个小胖子,被我瞟到在衣服里偷偷藏了包卫龙辣条,然后进校门的时候,就被我一脸气势十足地拦了下来,不仅没收了他的那一大包辣条,还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了一下。 请不要误会,我可并没有公报私仇,这只是在恪尽职守。 不过我一向气度好,经过了这次辣条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不再跟那个小胖子计较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包辣条解决了。 眼瞅着该进学校的同学也差不多都进来了,我这才一把抓下手臂上的拉风小牌子,回了教室。 下午的课,第一节是音乐课,语文数学那些需要烧脑袋的课,学校都是安排在上午的,下午基本上就是副课为主。 刚上没多久,我居然觉得肚子疼。 就是那种感觉胃里面狠狠绞着的疼,我想,一定是中午吃的那包辣条,起了至为关键的中心作用。 怎么办?这才上课没多久。 我咬着下嘴唇,努力承受着肚子里面的一波波疼意,倒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我的同桌,之前忘了说,是个小男生,叫温白琛,就是那种听名字,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当然,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作为温白琛的同桌,我曾经在校门外亲眼见到过他跟人打架,整天一副比她还吊儿郎当的样子,活像个小混子。 我真心觉得,这小子,白瞎了爹妈给的这么个好名字。 就比如,此时,明明是音乐课,温白琛将那一本有些薄的音乐书,往面前直直一立,被挡住的嘴动都没动,连跟着和几句装装样子都懒得做。 大概是我的脸色有些发白,或者是我的面部表情太过狰狞,温白琛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眉心一蹙:“你要生了?” “……” 这小子,我要不是现在没那个力气,非得一大耳刮子过去,好好给他讲解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我顿了顿,不是扭扭捏捏而是因为忍着疼意,憋出了不太利索的一句,:”吃,吃了辣条闹肚子—” “那你想拉粑粑?—”温白琛眉毛一挑,黑黑的碎发有些长,还散落了几缕在额间,斜着眼睛又看了我一眼。 拉粑粑? 很好,我要是想拉,第一个拉你身上。 因为音乐老师就在讲台前面上着课,我也不敢直接趴在桌子上,只是低着头,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在面前的课桌上。 苍天大地,安静如jī。 请原谅我这一次,我以温白琛这小子温柔的名字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乱吃辣条了。 祈祷无用,反而是,一波一波袭来的肚子疼。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转移疼痛,哪个更疼,注意力就会往哪边跑。 我心里一横,死死咬着下嘴唇,肚子越疼,咬的越用力。 贼眉鼠眼的温白琛,突然向我这边靠了靠,还不忘把那本立在面前打掩护的音乐书,也跟着挪了挪。 嗯? 难道是看时机正好,想趁我虚弱的时候报了上次嘲笑他名字的仇? 我正挤着劲儿地咬着下唇瓣,看着突然凑过来的温白琛,满是警觉性地瞟了他一眼。 “别咬了,我有办法。”温白琛觑着那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音乐老师,这才小声地跟我开口。 我心下一喜,终于松了口,同样压低了声音,对着温白琛反问了一句:“真的?!” 难得正经地点了点头,温白琛斜着眼睛看了看,视线角度应该是对着我的嘴巴,斜飞的剑眉似乎是蹙了蹙。 紧接着,温白琛却是伸出手去,将我那只撑在课桌上的手,直接一把抓在了手心。 原谅我忍着疼,还没从温白琛那小子蹙眉头的表情中看懂,看着他的动作,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正在抓着自己的手。 这是,吃豆腐? Emmmmm。 退一步说话,大家都是嫩豆腐,有什么想不开的? 大概是我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意味太过明显,温白琛瞥了我一眼,一脸嫌弃地又收回目光。 “肚子疼,掐这里,就会好一些。”温白琛借着那本立起来的音乐书作掩护,抓着我的手放在下面,一个用力,掐在了手背的虎口上。 这小子,可别是诓人,故意借机掐我的吧? 我眯了眯眼,只是看着一本正经的温白琛,内心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温白琛也不怎么再说话,只是一边用指尖掐在我手背的虎口处,还一边鬼鬼祟祟地觑着台上的音乐老师。 你别说,因为温白琛的这一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错觉,我是真的觉得,那原本来势汹汹的肚子疼,似乎减轻了不少。 不错,是我想错了这小子,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真的有用诶。”我一个劲儿地点头,要不是时间地点场合不对,我真的得给温白琛鞠个大躬。 温白琛嘁了一声,似乎是不想再怎么搭理我了,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老实说,这一刻的温白琛,完全颠覆了我对他吊儿郎当的认知。 只是,这肚子疼消了下去,突如其来转变为想拉粑粑的感觉又是几个意思? 我抿了抿嘴,满心满眼的欲哭无泪。 “咳咳—”见着台上的音乐老师不善地瞟了自己一眼,我佯装自然地清咳了咳,又确定那老师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对着温白琛小声开口:“好了别掐了,我真的想拉粑粑了。” 温白琛的动作,随着我的话跟着一顿,缓缓抬起眼皮儿来,似乎带些凌乱的意味看了我一眼。 然后,温白琛默然地,又撤回了自己的手,将那本立在桌子前的音乐书,一道跟着往回挪了挪。 肚子已经没什么疼意了,就是想拉粑粑。 我也懒得跟温白琛计较了,就只是眼巴巴地掐着时间,等待着下课铃响起来的那一秒。 终于,滴答滴答,到了下课的那一瞬。 “叮铃铃—”格外清脆响亮的下课铃声响起。 然后,在台上的音乐老师,都还没有抱着她那架电子琴走出教室之前,我已经猛地一弹而起,从后门一撒丫子,径直往厕所跑去了。 动作的灵敏程度,让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果然,人的潜力,一般都是这种时候被激发出来的。 等到我速战速决,洗完手,从女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温白琛这小子也刚好从男厕所出来。 果然,粑粑畅通,一身轻松。 忘了说,我们学校的厕所,是在隔壁楼,男女分开,不过都在同一层。 “温白琛—”我小跑过去,因为身高缘故,跳起来搭了搭温白琛的肩膀,大咧咧地开口,“大恩不言谢,谢了啊。” 温白琛一戳我的脑门儿,又满脸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白了一眼这才开口:“洗没洗手啊—” 这小子,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 我对着他挤了挤眼睛,故意在他面前晃着自己一只白净净的小手,见着温白琛瞪起眼来,又不忘委屈巴巴地一摊手:“看,都给掐出印子来了。” 好吧好吧,我也属于蹬鼻子上脸的那种,明明之前人家是为了帮她才给她掐的手,这会子,居然买起惨来了。 温白琛抚了抚额,也没办法chuī胡子瞪眼,作势要给我chuīchuī,被我一个脑瓜嘣儿弹开之后,追着我一路打打闹闹,回了教室。 第11章 说起温白琛这小子,其实我跟他jiāo情算好的。 怎么说呢,本来刚开始当同桌的时候,我跟温白琛都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那种。 后来,因为某一天的中午之后,我就拍胸脯决定要跟温白琛做好朋友。 那好像是刚上四年级没多久的一天。 中午,刚刚吃完饭回到教室,距离上课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地,大概是升了年级的男同学,都会生出一种随意感来。 刚好轮到我值日,站在讲台上呼哧呼哧擦gān净了黑板,又将粉笔头给收拾了一下。 底下的好几个男生,尤其数最中间的那一个,叫什么张洋来着,格外地咋咋呼呼,搞的整个教室,都有些吵闹起来。 也不知道是有谁在对着我说话,我一下子没怎么听清,便开口问了一句。 好巧不巧地,我们隔壁班的班主任,人称冷面王的代老师,跟个鬼一样地,yīn测测地就从后面冒了出来。 看得出来,冷面王的脸色,拢着一层乌云,黑得似乎马上就要下bào雨一样。 “刚刚是谁在闹?—”冷面王大踏步走到教室中间,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同学,满是愠怒气息地高声开口问道。 大概,是因为我们班的位置离办公室有些近,冷面王刚好在办公室,刚好本来就心情不好,刚好又在这当口儿被学生吵闹到。 原本吵闹的氛围,在冷面王进来的时候,早就变为了一瞬间的安静下来。 这会子,听到冷面王这满是不善的问话,谁有那个胆子敢站出来承认? 因为,满教室,都是一片鸦雀无声。 只是,冷面王很明显,是不揪出一个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背着手,带着金丝眼镜,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生,冷面王沉着脸,又扬声开口:“都不说是吧,都不说那就一起受罚!—” 冷面王的受罚,那可不是说着玩玩的,这话一出,威压力极大。 那几个男生,都不由地瞟了一眼最中间的张洋,似乎心里都在打着鼓,对于眼下这情景,不知道该怎么办。 咋咋呼呼最凶的张洋,却是倏地抬起手来,对着讲台上的我指了指:“代老师,就是她在闹!—” Excuse me??? 什么情况? 泼脏水?让我背黑锅??? 我一竖眉毛,正欲开口辩解,冷面王却是噙着一抹冷笑,看向我先开了口:“做错事还不承认,给我来办公室!—” 话音落下,丝毫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冷面王直接转身大踏步向着办公室走去。 因为已经揪到了一个人,随着冷面王的离去,其余的同学都齐齐松了口气,只是看向张洋的眼神里,或多或少地都带了些鄙夷之色——嘁,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认。 没办法,不去不行,我用力一丢手里的粉笔头,向着办公室走去。 及至张洋身边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步子,格外不慡地落下一句:“张扬?还不如叫缩头乌guī更加符合一些。” 真是的,这种男孩子,是一定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甩的一手好锅。 我瘪了瘪嘴,这才加快了脚步,向着办公室走去。 刚进办公室,就见着冷面王沉着一张脸,满脸不善地正站着等她。 我提着一颗心,走到了他的面前。 冷面王一推金丝眼镜,见着我过来,登时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然后直截了当作了最后结论:“去办公室外面蹲一节课的马步!—” 蹲马步? 妈诶,恐怖。 我急急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代老师,不是——” “还不去就叫家长!”话都还没说完,冷面王脸色又沉了几分,看在我的眼里,就感觉他脸上yīn郁得马上就能下雨一样。 或许,冷面王家庭不顺还是大便不畅还是怎么地了? 在这个言论自由的大好社会,就不能给她一个好好辩解下的机会? 叫家长? 算了,易女士会宰了她的。 招谁惹谁了这是。 哭丧着一张脸,知道冷面王那里估计是油盐不进了,我只好怏怏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挪到办公室外面,开始蹲着马步了。 知道蹲马步这种惩罚么? 就是背靠着墙壁,双手握拳伸出去,与地面平行,两脚分立差不多与肩宽,大腿弯曲,膝盖跟小腿与地面呈九十度。 总而言之,就是让人可难受的一种姿势。 到底是谁,发明了如此伟大的姿势? 分分钟,就能让你感受到生不如死。 我从来都没有受过蹲马步的罚,只是之前看到过其他同学,姿势倒是知道,然而刚刚坚持不到三分钟,就觉得小腿肚跟手臂开始酸痛到不行。 最可怕的是,冷面王居然还yīn测测地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处,就好像是为了监视我有没有认真蹲一样,让我刚刚生出的抖个腿放松偷懒一下的想法,直接就被扼杀在了脑海之中。 十分钟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差。 我都能感受到,那不受控制抖个不停的两条腿,还有额头间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为什么我就得替张洋背黑锅? 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一瞬间袭来,我低下头去,大概是因为身体因为蹲马步受着煎熬,连带着心灵都跟着脆弱了起来,委屈地快要哭了。 妈个jī,哭兮兮。 “老师您这眼镜该换了吧?—”冷不丁地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温白琛这小子顺眼的时候,“明明是张洋那一伙儿在闹,怎么就随便体罚个替罪羊?” 讲道理,这话说的,我想给他一百零一分。 多一分,不怕他骄傲。 冷面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温白琛,估计是知道了自己罚错了人,又不好拉下脸来,只假装咳了咳:“起来吧,今天的事儿就算了。” 本来就是发泄火气,发完了就成。 一句话说完,冷面王一转身,径直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有模有样地批改作业备课去了。 我终于,可以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这第一次蹲完马步后的第一感受是,我觉得我的腿,不是我的腿了。 温白琛早就回教室去了,我扶着墙壁缓了缓,这才一步步挪回了教室。 及至座位上坐好,我如释重负地趴了下来,原本委屈巴巴到想哭的情绪又好了些。 眼睛一转,看着温白琛正在贼兮兮地偷看漫画,我伸出手去,猛地搭在温白琛的肩膀上,一脸的豪气十足:“温白琛,我要跟你做好朋友!” 温白琛正在偷看着底下的漫画,被我这一声吓的魂儿都快飞走了,回过神来之后,又只是一脸嫌弃地推开我的手:“谁稀罕——” 没关系,我以前还诽诣过你的名字呢,算扯平了。 我收回手眯眼一笑,见着温白琛又低下头去看漫画,还特别自觉地替他注意着老师,打着掩护。 就这么一次,我就决定,我要跟温白琛这小子,成为好朋友了。 —— 这一天,班级后面的黑板报,因为劳动节的即将来临,需要重新办,换成与劳动节相关的主题内容。 班主任点了名,让几个字写得好一些的同学,放学之后留下来帮着办。 很巧地,我就是属于字写得有些好的那一种同学。 男生三个,女生三个,包括我,放学之后就留在了教室里。 有两个同学之前办过,有了经验,只是在讨论分工的这一项上,叽叽喳喳费了好半天的功夫。 你知道,就是那种互相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多承担一丝一毫的任务量。 好在,终于最后决定了下来,确定了各自的分工。 我是第一次办班级的黑板报,莫名地,还带些新鲜感的那种,对于给我分配的任务量,居然还乐呵呵地接受了下来。 画边框,分版块,画图形,打格子—— 一溜儿工作完成的时候,终于,只剩了下将相关内容用粉笔整齐书写上去就行。 只是之前耗了些功夫,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 那几个男生,打好了格子之后,都各自寻了个理由,什么需要回去喂猫啊,什么需要赶着回去吧啦吧啦,全部都提前溜走了。 毕竟,为班级办黑板报,只是属于义务劳动。 我跟另外两个女生,将整个黑板一分为三,各自站在课桌上,开始写着粉笔字。 事实上,我之前那不懂事的新鲜感,在我被弄的灰头土脸之后,早就被扼杀得无影无踪了。 渐渐地,因为我的速度偏慢一些,最后那两个女生写完自己的版块停手的时候,我还剩下好几排的格子没写。 “时光,我们就先走了啊——” “诶诶,好。” 那两个女生收好书包,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各自离开教室回家了。 整个教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唉—— 叹了口老气,我默默地拿着手里的粉笔,继续奋战着那最后几排格子的粉笔字。 等到我灰头土脸,手酸脚麻地从课桌上收手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麻木的心情了。 然而,事实证明,这人要是太过麻木背时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有的没的情况。 第12章 “啪—”脚下一个打滑,没稳住身子,从课桌上下来的时候,直接往下一扑。 算我反应快的,没有脸着地,只是我清晰地听到了,崴到脚的心碎声音。 妈呀,疼疼疼,疼死我了—— 崴到脚的那一瞬间疼痛,很钻心刺骨,也很酸慡的那种。 我从地上一瘸一拐爬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泪花儿直往外冒。 好不容易缓过来那脚腕处的疼意,我收好书包,尽量地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加单脚跳,慢慢往校门外挪着。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当我崴到脚的旦夕祸福,碰上突然变天的不测风云,怎么破? 在线等,挺急的。 我背着书包,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只觉得今天回家,应该让易女士在我睡觉的枕头底下,压把菜刀,好避避邪。 正哭丧着脸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面前,却是倏地现出打着伞的一道身影来。 淡棕色长裤,米白色短袖,还有一眼看到的,那一双黑色玛瑙般的晶亮眸子,以及周身那自带高冷气息。 妈呀,是顾野没错了! 我眼睛一亮,要不是崴到了脚,我真的会一蹦三尺高,一个劲儿地挥着手:“顾野哥哥!—” 及至跟前,顾野握着伞,淡然如水的眸子落于我的身上,眉头似乎微微拢了拢,淡淡开口:“怎么这么晚?—” 嗯? 平日里,因为易女士跟子苑阿姨的叮嘱,顾野都是会带我一起回去的。 只是,今天,事出突然,我也没跟顾野来得及说一声。 看着顾野身后依旧背着的书包,我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反应过来,指着他满脸不敢置信:“顾野哥哥,你不会是等了我这么久吧?” 妈诶,罪过罪过,làng费了顾野如此宝贵的时间。 我默念一句,随即便抬起步子,准备急急地往外走。 只是刚刚动了动,忘了还有只被崴了的脚,登时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 发现了我的异样,顾野上前一步,沾了水迹的鞋子,落下个浅浅的脚印来,低声开口:“怎么了?” 原先的泪花儿又被激了出来,我指着自己的左脚,一脸的可怜巴巴:“刚刚办完黑板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 没办法,真的走不了,一动就可疼的那种。 顾野微微一顿,看了看一脸可怜巴巴的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却是缓缓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我。 我一脸无知地接了过来,还不知道该问什么,却是见着顾野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将书包挂在了前面,随即弓下身子去,淡淡开口:“上来。” “啊?哦。”后知后觉的我,终于明白顾野的意思,在经过三秒钟的犹豫之后,唰地一下爬上了顾野的背。 天可怜见的,各路神明得罪了啊,我也是各种被bī无奈,才会如此糟蹋我们不染纤尘的高冷顾野。 顾野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身来,背着我缓缓向前走了起来。 我趴在顾野的背上,撑着伞,也不敢乱动。 隔得太近,都能闻到那衣服上的洗衣液香气,还有别的似是薄荷又似是香草的气息。 清慡惨了,好闻得不得了。 顾野背着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不吃力,一双手,却是不曾挨着我的身子,只是揪着自己短袖的衣摆,托着我。 大概,顾野是我今天这满是糟糕的一天中,唯一的安慰了。 我弯了弯眉眼,觉得心情一瞬间又好了起来,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她以前背着南阳昭,独自偷吃完一盒红红草莓那样的心情。 静静地趴在顾野的背上,我悄悄地抬了抬手,努力地撑着手里的雨伞,向前倾斜着,唯恐什么雨花儿飘到他的身上来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一直到了我家的门口,顾野才把我放了下来。 因为一路背着我,让我对他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谢谢顾野哥哥。”我单脚靠着墙站好,将手里的雨伞收好递给顾野,看着顾野抿了抿唇,呐呐开口。 顾野接过伞来,墨黑似漆的眸子,淡淡地落于我的身上,随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进了电梯回自己的家去了。 易女士知道我崴了脚之后,忙着去找酒jīng给我揉脚了,倒是忘了要感谢顾野的事情。 我一边哀哀戚戚地诉苦,一边还不忘提醒易女士记得上子苑阿姨家,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 虽然崴了脚,不过还好,就只是当时严重一些。 易女士一边用酒jīng给我揉了半个多小时,一边忍受着我的哇哇乱叫,还好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脚腕就已经消肿,没什么大碍了。 老老实实地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终于,捱到了放学的时候。 顾野他们老师似乎拖了堂,我站在校门外面,背着书包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他出来。 正百无聊赖地等着,我一撇眼,却是见着了温白琛,在校门外不远处。 咦? 这小子放学不回家,在校门口晃悠个啥? 我眯了眯眼,正准备上前几步跟他打个招呼,却是见着温白琛正向着我这边走来。 只是,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径直越过我向前走去了。 我正想着还要不要开口叫他,眼皮儿一垂,却是刚好扫见面前的地上,有着好几滴鲜红的血迹。 妈诶!血? 我抬起眸来,打量着温白琛的背影,果然看见了他垂下来的那一只右手臂上,正隐隐挂着一丝丝的殷红。 我的个天,这混小子又跟人打架了。 还好脚腕已经不疼了,我连忙小跑几步,到了温白琛的后面,带些慌张地开口咋呼:“温白琛,你的手流血了!—” 温白琛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瞟了我一眼,大概是打架打输了心情格外不慡,脸色臭的跟马路对面转角处那家买的臭豆腐有的一拼:“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好小子,平常不见你成语说的这么溜。 讲道理,要不是我之前都说出口了,要跟这小子死乞白赖地做好朋友,我当场转脸就走人。 “好好好,您随意。”我噘着嘴应了一声,看上去比温白琛的脸色好不了多少。 见着温白琛又转过头去继续走着,我跺了跺脚,到底还是跟在了他的后面。 算了算了,看在他手都流血了的份上,我还是多发挥一下人道主义jīng神。 温白琛大概是知道我跟在他的后面,故意把步子加快了一些,想要甩掉我。 我南时光,虽然不是我们学校的扛把子,这点把子的不屈不挠,还是有的。 踩着温白琛的步子,我紧了紧背上的书包,没有落太远地跟在他后面。 也不知道受的伤到底严不严重,反正我踩着他走过的步子,隔不了几步,就能看到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血迹。 据易女士说,吃一颗jī蛋只能补一滴血,这得吃多少颗jī蛋才能补回来? 照这样下去,会不会失血过多然后昏迷晕倒在地? 可别啊,那我真的得转脸就走了。 我一边哼哧哼哧地跟在温白琛的后面,一边各种乱飞的思绪。 终于,在前面的拐角处,出现了一家招牌又绿又显眼,叫什么阁的药房。 我蹭蹭蹭地跑上前去,一把揪住温白琛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就跟扯一只小哈趴狗一样,准备硬生生地将他扯进那家药房。 只是,力量有些悬殊,很明显我处在了下风。 “扯什么扯?—”温白琛白了我一眼,挥了挥我的手只是没甩开,臭着脸问了一句。 我死死揪着温白琛的手,朝着那药房努了努嘴:“进去进去,给你的手上点儿药。” 温白琛嘁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烦,特别吊儿郎当地开口:“多大个事儿还用得着上药?” 这货,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些? 我蹙了蹙眉头,随即眨巴眨巴眼睛,任凭温白琛怎么甩都不松手。 终于,看着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不松手的我,温白琛翻了个白眼,对着我不满开口:“你到底松不松手?” 我摇了摇头,随即眯着眼一笑:“进去上个药我就松手。” 开玩笑,还治不了你了? 温白琛抿了抿嘴,不出意外地败下阵来,极不情愿地做了让步:“就一个小口子,弄两张创口贴,贴贴就成。” “那行,你等着我,我进去买两张创口贴。”我这才松了手,对着温白琛开口。 见着温白琛臭着脸点了点头,我一转身,在进那家药房之前,又不放心地转过头来叮嘱了一句:“等着我啊,敢溜我明天就举报你那一书桌的漫画!” 温白琛眼角一抽,站着没动,只是又向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一溜儿跑进药房,满脸肉疼地用准备拿来买冰棍儿的一块钱,买了三张云南白药的创口贴。 还好,温白琛大概是怕我真的举报他那一书桌的漫画,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我。 我小跑到温白琛的面前,喘了喘粗气,这才伸出手,将手心里的创口贴递出去。 只是转念一想,温白琛的另一只手受了伤,可能不太好弄,就手心一转,又自己将创口贴拿在了手里。 第13章 撕开创口贴,一只手抓着温白琛那只手,往上卷了卷他的衣袖,终于看见了那一道口子。 还好,不是很严重,只是弄破了点皮肉。 目测只需要三张创口贴,就可以巴巴适适完美解决。 “嘶—”温白琛原本正臭着脸,一下子又疼的有些呲牙咧嘴起来。 让他摆脸子,还不是成功被我故意的一个用力给弄得破了功。 温白琛单手插兜,挤巴的脸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女孩子家家的,下手温柔点啊—” 好吧,我是个女孩子,这点我还是承认。 我眨巴眨巴眼睛,对着温白琛的手臂装模作样地呼了呼,就像在哄一只小哈趴狗一样,满脸都是可爱小姐姐般的微笑:“chuīchuī就不疼了啊。” 温白琛大概是无话可说,抿了抿唇瓣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我揪着他的手贴着创口贴。 呼了呼气,我撕开最后一张创口贴,难得没有使坏地,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完美,我就是这么心灵手巧的一个女孩子—— 我收回手,看着那已经处理好了的小口子,顺便满是一脸的赞赏之意,欣赏了一下那贴着的三张创口贴。 温白琛自顾自地放下衣袖,这才对着我满脸不耐地开口:“行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滚吧。”我对着温白琛摆摆手,这才转过身去,沿着之前的路往回走着。 温白琛单手插兜,也没再说什么,向着前面走去了。 当然,等我反应过来遗忘了顾野的时候,已经是在快要进小区电梯间的时候了。 噫,还不如gān脆不想起这一茬儿呢。 我回到家刚刚进门,却是见着易女士换了身可洋气的连衣裙,正坐在客厅里等我。 嗯,有什么好事儿了,我当即脑袋瓜子灵光一闪。 果然,易女士见着我回来,一拍腿儿利索地站起身来,对着我开口:“光光,走走,我跟你子苑阿姨说好了,一起出去吃个饭,感谢一下阿顾上次的事儿。” 也是,顾野上次下雨还带着拖后腿的我回来,确实是应该感谢一下。 只是,今天这时机,对于一个刚刚记起了遗忘了顾野的我,实在是不怎么太好。 我一丢背上的书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易女士拉着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我,子苑阿姨,易女士,还有一脸高冷的顾野,已经坐在了南环街的石锅鱼店里。 易女士大概是觉得顾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也需要消耗脑力,专门选了家石锅鱼。 当然,这对于爱吃鱼的我来说,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热腾腾的石锅鱼,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红汤,散出花椒跟辣椒完美融合的香气。 “阿顾,你多吃一些啊—”易女士含着笑意,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了顾野的面前,犹嫌不够般,还一连夹了好几块堆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顾野端正地坐着,看着堆在面前碟子里的鱼肉,对着易女士淡淡开口:“谢谢阿姨。” 口亨! 我眯眯眼,伸长了手在那汤里,努力地给自己也夹了块鱼肉,放到碗里吃起来。 亲爱的易女士,热情满满地飞顾野夹完鱼肉后,就跟子苑阿姨一边说着笑,一边吃着汤锅里的菜了。 老实说,我唯一不喜欢鱼的地方,就是它不应该长刺。 我一边愤愤地想了想,一边吐出根鱼刺,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进嘴。 味道很好,虽然因为辣意,连鼻尖儿都有些冒起汗来,还不时被辣的有些直吸气。 可是,毫不影响我的食欲。 麻辣鱼,就是这么让人欲罢不能的一种存在。 记起来今天下午放学遗忘了顾野的事儿,我塞了块鱼肉进嘴里,悄咩咩地斜着眼睛,有些心虚地偷看了一眼顾野。 顾野正慢慢嚼着嘴里的菜,仿佛感觉到有人偷看一般,一双眼睛,淡淡地就向我睨了过来。 唔——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却没注意嘴里的鱼肉里还有根细刺,当下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我捏着嗓子咳了咳,试图将那根鱼刺咳出来,咳地有些猛,却让自己涨红了脸,连泪花儿都给憋出来了。 易女士跟子苑阿姨都吓了一大跳,还没顾得上采取什么动作,旁边的顾野,却是倏地伸出手来,在我的后背上拍了起来。 见着我顺过了气,易女士也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倒了碗米醋,递到我的手里让我喝下去。 据说,这是被鱼刺卡住之后,比较有效的土法子。 我捏着嗓子,端着那碗米醋,狠了狠心脖子一扬,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 那味道,可真是酸慡极了。 不过,倒是很有效。 我咽了好几口口水,确定原本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已经解决了之后,这才抹了抹嘴,压下了之前那呲牙咧嘴的不雅表情。 “南南,吃鱼的时候要多注意些细刺。”子苑阿姨又递了杯白开水给我,还不忘嘱咐了我一句。 “把刺在碗里挑完了再吃!—”易女士戳了把我的腮帮子,也跟着凶巴巴地嘱咐了我一句。 “嗯嗯,知道了。”我一个劲儿地点头,此时此刻该有的乖巧样子,一点也不少地表现出来。 我这么个突来的小插曲,倒是没有影响到什么,都又各自开始吃了起来。 我这次学了乖,低眉顺眼地只看着自己的碗里,夹了块鱼肉不急着往嘴里送,先挑起刺来。 只是,那鱼肉的细刺虽然不多,而我在这种事情上,好像是个没太大耐心的人。 坚持了十分钟,大概是觉得已经用完了我的全部耐心,正准备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面前,却是冷不丁地多了一碟子细细碎碎的鱼肉。 我抬起眸来,顾野却是并没有看我,只微微侧着脸,正夹着自己碗里的菜慢慢吃着。 “谢谢顾野哥哥。”我压低了声音,至今也没搞懂我当时为什么是一副做贼的语气。 嘤嘤嘤,好内疚—— 我看了看顾野,内心默默内疚了三秒钟后,伸出筷子,将那碟子里的已经挑完刺,细细碎碎的鲜嫩鱼肉,夹进嘴里满足一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大概是那石锅鱼散着的袅袅热气,只觉得将顾野的眉眼,也晕染得多了一些烟火气息,少了些许平日里的清淡无波。 慢悠悠的一顿饭吃下来,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 易女士结完账,又跟子苑阿姨去逛街了,jiāo待我跟顾野先回家去。 本来我也是想跟着去的,不过被易女士嫌弃的眼神一瞪,小腿儿立马转了个弯儿,屁颠儿屁颠儿地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夜色刚刚降临,马路两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散着橘huáng色的光芒。 我跟在顾野的旁边,不时暗戳戳地觑一眼他的脸色,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顾野说明一下,关于之前放学我“遗忘”了他的事情。 走着走着,大概是想的太入神,竟然“棒”地一声,撞上了路灯杆。 “唔—”我捂着脑门儿,大概是觉得在顾野的面前又糗了一把,噘着嘴郁闷地使劲儿揉了揉。 顾野微微偏过头来,橘huáng色的路灯下眉眼都泛上了些许朦胧的光亮,淡淡地撇了我一眼。 我想,顾野那转瞬即逝的眼神里,应该是那不出意外的嘲笑之意。 口亨! 这种人,就应该被遗忘。 我撅了噘嘴,也不再去悄咩咩地觑着顾野了,捂着脑门儿只往前走。 一直到进了电梯间,我都赌气一般地没跟这小子说过话。 顾野出了电梯,转身的那一瞬间,喉间溢出淡淡的一句:“记得写作业。” “啊?今天我自己在家做。”我回过神来,对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回了一句,也不知道顾野到底听没听到。 也是,今天已经有些晚了,顾野的作业比我多很多,我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气呼呼地回了家,翻出了作业,我一边咬着笔头,一边磨磨蹭蹭地动笔,总算是写完了布置的作业。 等到易女士回来的时候,南老爹也刚刚好加完班回来,又给他单独做了晚饭,随后洗完碗筷,三个人就一起在客厅看起电视来。 自从南阳昭上了初中,对于看电视的权限,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他独尊了。 当然,便宜了我,成为我们家遥控板的新一代掌控人。 —— 顾野因为上了小学六年级,学业负担什么的,比以前要重了很多。 而我的小学时光,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格外美好的。 只是转折,说来就来,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易女士,生病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病,好像是胃病之类的,特意去了大医院检查。 南老爹跟易女士一起去的,南阳昭已经是初中生了,可以先在学校里面住一晚。 虽然我又哭又闹,南老爹到底是没有带我一路。 只是易女士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拜托了子苑阿姨,让我在他们家寄宿一晚。 我是第一次,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易女士跟南老爹。 第14章 这一天,终于,他们一起从医院回来了。 我一进门,看见南老爹的身影,扯着他的衣摆就眼泪汪汪,一个劲儿地诉苦:“老爹,易女士没事儿吧,我可想死你们了—” 南老爹的脸色倒是还好,只是易女士大概是累了,看上去有些没jīng神,自顾自地去卧室先歇着了。 兴许是觉得委屈了我,南老爹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带着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南老爹怕我担心,刚坐下来就对着我开口:“我给那医生还买了包好烟,问过了都说没什么问题,就是一点小胃病,吃点药就好了。” “那就好。”我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南老爹倒是不抽烟,本来之前是抽的,只是因为我的推动,就戒了烟。 说到这儿,就得提一下,我是如何运用我的机智,让南老爹成功戒烟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瞅准了南老爹心疼不心疼他的宝贝女儿,每次只要我一见着南老爹抽烟,就蹭蹭蹭地专门跑到他的面前假装咳起来。 他一抽,我就咳,他越抽,我越咳。 当然他要是不抽了,我也就不咳了。 后来,到底是被我弄得没办法了,南老爹索性就戒了烟。 日子照常进行着,我以为,所有的轨迹都不会改变。 易女士似乎变了些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易女士变得有些神神叨叨起来。 这一天放学回家,刚一进门,却是见着客厅里除了易女士,还多了一个身影,是我的姥姥,正坐在易女士面前的椅子上。 我姥姥没跟我们一起住,平常也不怎么经常能见着。 只是,我还不懂那气氛,不懂易女士为什么要顶着一块水红色的枕巾帕,严严实实地包在头上,并且还跪坐在姥姥的面前。 姥姥眯着眼,跟易女士一起,嘴巴里面还念念有词,叽里咕噜地具体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也听不懂。 看上去,完全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之内。 “姥姥?—”我连书包都没有放下,被那气氛弄的脚步都放轻了些,走到姥姥的面前有些不解地叫了一声。 姥姥倏地睁开眼来,看见是我,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抓着我的手往她面前一带。 老实说,我是有一点怕我的姥姥的。 因为她的样子有些凶,白头发不是很多,是用发夹全部都梳到脑后的那种,嘴唇也是那种厚厚的,脸盘子也是又圆又胖。 姥姥抓着我的手,用力将我带到了她的面前,在另一只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紧接着两只手jiāo握着搓了搓。 我应该是有些被吓到了,也不知道姥姥到底要gān什么,只怔愣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两只手搓了几下,姥姥竟然往我的额头上一拍,随即嘴巴里面念念有词,还不停地在我脸上点来点去。 你知道,像我姥姥那样的老年人,口水,都是带着一些臭味的。 我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开始挣扎起来,准备逃离我姥姥的“魔爪”。 只是,姥姥见着我挣扎,手上的力道还加重了些,就这么紧紧抓着我。 一直到好几分钟过去之后,她才松了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着什么“天主教”之类的。 我一连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脱离了我姥姥的控制,看着易女士吓的有些不知所措:“易,易女士—” 只是,此时此刻的易女士,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易女士了。 只是蹙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便又继续盯着那块枕巾帕子,跪坐在姥姥的面前跟她一起念着什么。 如果是以前,易女士见着这样受了惊吓眼泪汪汪的我,一定会一把将我抱起来,拍着脑袋安慰我说没事的。 那全然不顾受了惊吓的我,只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念着的易女士,这一刻,竟然让我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我往后退着,见着姥姥跟易女士犹自沉浸在她们的世界里,一抹眼睛,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跑去。 一直反锁着房门待在卧室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似乎是南老爹下班回来了,还伴着一道紧接着响起来的摔门声,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正准备将房门打开个缝儿看看,却是听见了下一瞬易女士的声音。 “你做什么?!—” 不同于平时,有些尖细,夹着带刺一般的气息,易女士扬高了语调的声音。 微微一瞬间的寂静无声。 随即跟着响起来的,是南老爹压抑着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愠怒:“我倒是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不用你管!”—— “一个小小的病不吃药,神神叨叨地信什么天主教?”—— “信了教才会好!”—— “信教有用的话,还要医生gān什么?!”—— 我想,我虽然没怎么太听懂易女士跟南老爹的话,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吵架。 这是第一次,我听见南老爹和易女士吵架。 我打开门,揪着门把手站在过道,看着客厅里面的易女士跟南老爹,一下子就带了哭腔不知所措:“老爹,我怕—” 这是gān什么呀?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一下子,便让客厅里的气氛陷入了无声中。 下一瞬,南老爹向我走来,见着揪着门把手一脸惊吓的我,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不怕啊南南,老爹在呢,我就是跟你妈在说事儿呢。” 我搂着南老爹的脖子,看了一眼另一边沉着脸不发一言的易女士,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老爹抱着我进了卧室,哄着我睡着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又去了客厅。 我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样了,只是,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 ——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因为要上学,也因为醒得早就睡不着了,gān脆就爬起来补了会儿没做完的作业。 出门的时候,易女士还没有起chuáng,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懒觉。 南老爹给了我零花钱,让我自己在上学的路上买点儿早餐吃,至于他自己,洗漱完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我觉得我们家的氛围,怎么说呢,就从昨天开始,就带了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意味了。 我倒是没有再看见过姥姥来过,只是易女士,有时候会一个人跪坐在地上,顶着那块水红色的枕巾帕,神神叨叨地,嘴巴里还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天真,也不懂易女士到底是在gān什么,只是觉得过两天,就一切都会好的。 事实上,不管是恩赐还是劫,只要到来,就一定会改变些什么。 可能是锦上添花,也可能是,遍体鳞伤。 刚好,暑假到了。 顾野这学期毕业,下学期就该上初中了。 因为易女士变得有些不爱出门,跟子苑阿姨也不像之前那般有空就一起逛街,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顾野了。 这一天,我记得,天很热。 明晃晃的太阳,一下子被云遮住,一下子又高高挂着,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就是很闷热的那种。 南阳昭因为放了暑假,跟我一起在家,只是他最近老爱往外跑,也不知道是在gān些什么勾当。 我一个人在卧室里面,做了一整天的暑假作业,大概是太认真投入了,也或许是吃了些零食,居然都没觉得饿。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我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手间擦一把脸上的汗。 客厅里面,有些昏暗,居然没有开灯。 “啪—”我眯了眯眼,按下了电灯的开关,月牙白色的冷光,一下子便照亮了客厅。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七点半了,南老爹应该就要回来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易女士应该是在厨房里面,热火朝天叮叮咣咣地炒着菜才对,只是这种场景,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天没有见到过了。 “易女士?—”我抿了抿嘴巴,试探性地唤了一句,整个客厅,都很安静,也没有易女士的身影。 难道在睡觉? 我一边抹了抹额上的汗,一边光着脚,向着易女士的房间走去,边走还边叫着她:“易女士,易女士?—” 听不到任何回应,还是很安静,安静地,会让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感。 努力地让自己稳下来,我走到易女士房间的门前,试探性地唤了两声后,握着门把手用力一旋。 “咔吧—”房间的门,居然并没有反锁,我径直拧开了门,光着脚丫走了进去。 没有开灯,好在易女士他们这房间的采光很好,大chuáng上,还是可以看到正微微隆起的一个身影。 原来易女士还在睡觉,可真懒。 我放轻了脚下的步子,怕吵到chuáng上的易女士,正准备退出去,看着那大chuáng,脑袋一闷,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起来。 今天,明明很热,本来就是盛夏的时节,更遑论房间里面没开空调。 可是,chuáng上的易女士,居然紧紧裹着一chuáng棉被。 我知道,易女士跟我一样,都是比较怕热的。 第15章 “易女士?!—”我跑到大chuáng的面前,看着紧紧裹着棉被,连头都没有露出来的易女士,终于,有些慌了神。 我伸出手去,使劲地扯着那chuáng厚厚的棉被,一连叫了好几声。 里面的人,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发了狠一般,我死死地扯着那chuáng棉被,用力地往后一拉,虽然自己因为惯性扯着被子,往后没稳住身子摔在了地上,但好歹是将被子扯了开来。 “易,易女士?—”我揪着被子的一角,跌坐在地上蹭到了屁股也没觉得疼,只是看着chuáng上的易女士,呆呆地叫出声来。 易女士的皮肤,以前还老是被我嘲笑过,有点点黑,也有点点红,一点都不像子苑阿姨那样带着白里透红的水灵感。 只是,现在,chuáng上的易女士,沉沉地睡着,那张脸,又黑又红。 真的是,丑死了。 “易女士。”我又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概是写了一天的作业,我现在只觉得眼睛酸涩地紧,就好像控制不住要流眼泪来缓解一般。 好在,南老爹在这时,回来了。 “南南?—”刚刚回来的南老爹,工作了一天满是掩不住的劳累感,刚进房间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我,急急地就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抬起眸来,看着正向我急急走过来的南老爹,却是伸出手一指chuáng上的易女士,有些嘶哑地开口:“老爹,易女士怎么不理我了?” 对,你看,我要跟南老爹告状,不管我怎么叫她,易女士居然都不理我,她的贴心小棉袄,要生气了。 南老爹脚步一滞,随即偏过头去,目光落于chuáng上的易女士,却是倏地神色一慌。 那种慌张,我自出生以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在身qiáng力壮足以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南老爹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就连我,因为南老爹的表情,都不由地有些失了神。 南老爹大踏步走了过去,摸了摸易女士的额头,又看了看chuáng头柜上好几个瓶瓶罐罐,随即低下身子去一个用力,将易女士扶了起来,扶着她靠坐在了立起来的枕头上。 然后,南老爹就去客厅找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去向谁打着电话去了。 大概,南老爹是太急了,所以连还在地上的我都给忘了要顾着。 没关系,我又不是很小的小孩子了,我得懂事一些。 原本靠坐着的易女士,似乎是身后立着的枕头有些不稳,闭着眼睛偏了偏身子,头一歪,却是又无意识地仰面睡着。 偏过身子睡着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小瓶子,从chuáng头柜上落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着。 大概是我一时间忘了要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坐在地板上,看着那骨碌碌特别欢快地滚着的小白瓶。 下一瞬,那骨碌碌滚着的小白瓶,终于停了下来,落在了我的手侧。 我低下头,目光落于那小白瓶上。 我认得那瓶身上的几个最为显眼的大字,安眠药。 —— 所以说,我是讨厌夏天的,从那时候开始。 那个夜晚,我们家,特别的热闹。 南老爹带着易女士去了医院,可是医院不肯收,然后南老爹就带着易女士又回来了。 我不知道易女士到底吃了多少颗安眠药,那一个小白瓶,我摇了摇都没有什么剩下的。 我只知道易女士全身滚烫,完全没有意识。 没有办法,南老爹动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亲戚,骑着摩托车,在街道上一家一家地挨着问,去买冰块。 那个时候,是夏天,有很多买雪糕的,可是很少会有人卖那种冰块。 跑了大半夜,终于凑到了一小桶的冰块,用布裹着,将易女士全身都给包了起来。 我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又看着那沉沉睡着的易女士,莫名地,就有些怨气生了出来。 易女士太皮了,比我还要皮。 你看她自己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着,那些亲戚倒是没怎么折腾,只是守着易女士,倒是南老爹,骑着摩托车不知道跑了多久。 很幸运的是,土法子居然也奏了效,后半夜,一直到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易女士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 其余的亲戚们,也都各自回家了,南老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到了天亮。 我想我是很没有良心,没心没肺的,在这种情况下,最后居然还是睡了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过来。 只是我知道,昨晚上的事,不是做梦,是真实地发生过。 因为,易女士,还没醒。 南老爹没去上班,也不知道他请没请假,也不让我跟南阳昭多问什么,只让我们好好写作业,好好吃饭。 终于,易女士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只是神色有些怪,见着我跟南阳昭,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午饭是南老爹做的,其实他不会烧饭,切的土豆丝就跟土豆棒一样,可是他做的很努力,还怕我跟南阳昭吃不饱,做了好几个菜。 我吃了很多那一盘子的土豆棒,里面只放了豆瓣酱,把本来应该是金灿灿的土豆都给染上了一层红油,可是我没有挑,当着南老爹的面认认真真地吃着。 不知道易女士吃没吃,南老爹给她熬了绿豆稀饭,还配了买的榨菜。 南老爹在家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南老爹得去上班了,毕竟,这一大家子人,都是靠着南老爹一个人在养活。 易女士似乎已经好转了,只是性子更加冷淡起来,一个人经常就待在卧室里面。 我跟南阳昭不放心,在挨着易女士的chuáng边,又让南老爹支了架凉板chuáng,就这么算是陪着易女士一起睡,虽然易女士也不怎么说话。 我以前睡觉不□□分,老是喜欢踢被子,尤其是冬天,搞不好就会被冻着。 最开始的时候,易女士是会给我和南阳昭裹一个“小被单”。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跟南阳昭就会特别自觉地站在chuáng上摊着手,然后在易女士的面前转上一圈,让她用那条红huáng绿的条纹小被单,可丑的那种,从腰上裹着。 当然,在我无数次的抗议之下,外加确实效果甚微,这一方案就被否决了。 后来,南老爹想了个法子,就是在chuáng边安了个护栏,然后把我那一条旧了的红领巾,一头系着被子的一角,一头紧紧困在那护栏上,这样,不管我睡觉多不安分,都没办法踢被子了。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半夜起来尿尿不太方便,不能像平常那样掀被子,得从被子下面钻出去才行。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睡觉会安分多了,不再像之前那么乱踢乱动了。 好的是,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暑假结束,易女士没有再出现过什么情况,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新学期,新的开始。 我已经是五年级了,作为一名高年级的小学生,真的感受到了与此同时跟着多起来的作业。 上课的时间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每天的课程都安排得很满,学起来也不像之前那般轻松。 当然,大概是我的头脑太过机智,虽然升了年级,成绩依然还是可以。 只是,我已经没办法再跟顾野一起上下学了。 顾野从这学期开始已经是初中生了,跟我不在一个学校,他的学校离市中心比较近,每天放学的时间也比较晚。 在没有顾野一起上下学的时间里,老实说,我竟然会觉得很不习惯。 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心思再去顾着自己的不习惯了。 因为,变了个人的易女士。 南阳昭变得更加不爱回家了,只是没有申请住校,晚上虽然比较晚,但还是在睡觉之前会回来。 因为,南阳昭得跟我,一起陪着易女士睡觉。 南老爹依旧会准点回来,只是一回家,便是先会看看易女士,大概是之前的那一次事情,让我们都还是心有余悸。 好在,很快,就到了冬天,远离了那个让我觉得窒息的盛夏。 南方的冬天,很冷,不像北方那种张扬而又炽烈的冷,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yīn冷,室内室外的温度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易女士怕冷,大概是觉得开空调的热风不能开窗户,会有些闷气,就买了一个铁皮的小炉子,是四方形的,中间的圆柱很高,差不多一次性可以放下三个蜂窝煤。 其实那种小炉子蛮好的,中间燃着蜂窝煤,四周的铁皮上还可以把脚放上去,暖意透过鞋底,直直地传递到脚心。 这一天,南阳昭因为第二天会有一场比较大型的月考,学校就放的比较早。 我在学校已经做了一大半的作业,回到家没多久就完全解决了作业。 易女士似乎是在睡觉,客厅里面放着的四方小炉子,之前才被捣鼓过,下方的通风口被铁盖盖住,只留一点点的缝隙,好让里面的蜂窝煤可以慢慢燃烧。 可能是易女士比较懒,最底下的蜂窝煤已经燃过了,就在最上面直接加了一个蜂窝煤,本来加三个蜂窝煤正好的小炉子,就冒出了一个蜂窝煤的头。 第16章 我跟南阳昭坐在小炉子旁边取着暖,因为怕吵到易女士,也没有看电视,就只是静静地坐着。 南阳昭其实很好动,我也是,没坐多久,就觉得有些坐不住起来。 看着面前冒出了一个蜂窝煤的小炉子,南阳昭突然站起身来,随即吸了口气,轻飘飘地从那炉子上面跳了过去。 最上面的蜂窝煤还没有完全开始燃烧起来,就算挨着,也不会烧着自己。 我跟着站起身来,大概是觉得有趣,学着南阳昭的动作,深吸了口气,也从那上面跳了过去,好在自我觉得身手还算灵活,虽然我差点擦着了那蜂窝煤,倒也是安然无事。 南阳昭略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一抬脚,毫不费力地又跳了一次。 不甘示弱的心理,不合时宜地,不受控制地就这么跑了出来。 我跟在南阳昭的身后,一吸气,又提起身子从那蜂窝煤上跳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觉得格外有趣起来,你一下我一下,从那蜂窝煤上跳来跳去。 事实上,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一定,不会做。 “啪—”地一声,大概是因为跳了许多次,体力已经有些下降,我这一跳的时候,却是没能像之前那般成功地擦着蜂窝煤跳过去,反而是不小心踢倒了那蜂窝煤。 蜂窝煤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摔了个七瓣八瓣,溅了一大片。 原谅我,那一时间的大脑,居然是有了种莫名的空白。 南阳昭站在旁边,同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这么巧地,易女士,却是刚好从卧室里面出来了。 见着地上那一片láng藉的蜂窝煤,易女士的脸色,却是倏地一下子就黑了起来。 我想,我是从来没见过,易女士那般黑的脸色的。 就算我以前打笑她又黑又红,没有子苑阿姨那样白里透红的肤色,但是也从来不知道易女士的脸色,竟然会这么黑。 就好像,跟那地上七瓣八瓣乌漆墨黑的蜂窝煤,都差不了多少。 “是谁gān的?—”易女士看着我跟南阳昭,指着地上破碎的蜂窝煤,满是不耐地开口。 我第一次,觉得害怕起易女士来。 南阳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感受,反正站在旁边没有听见他说什么话。 沉寂而又压抑的氛围,随着易女士的话音落下,开始无声地蔓延开来。 终于,几分钟之后,我看着易女士,到底还是呐呐地开了口:“是我不小心踢倒—” 话还没说完,易女士却是倏地抬起手来,直直地向着我而来。 “啪—”清脆而又悦耳的一声,比之前那蜂窝煤摔在地上的声音,还要更加让人为之一颤。 这是第一次,易女士对我动手。 力道不轻,我的脸上应该都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只是,此时此刻,我竟然没觉得疼,只是觉得怕。 怕什么呢? 我怕易女士。 不仅仅是一耳光,易女士还从紧挨着的阳台上,折了一根细条子,就这么铺天盖地,又重又狠地向着我的身上席卷过来。 条子落在身上,虽然冬天的衣服穿得比较多,我还是觉得疼,又怕又疼。 我已经记不清南阳昭站在一旁,他脸上当时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我自己,一边捂着脸,一边不住地大哭大叫。 还好,没有外人在,不然,我会觉得丢脸到没办法再抬起头来走路。 最为丢脸的,是我最后努力躲避却毫无用处,居然只能缩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女士终于停了手,冷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也没管缩在地上的我,径直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有人说,小孩子有时候的哭闹,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哭叫,对于易女士,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力,就像一个小丑,跳梁小丑。 我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脸上挂着的泪痕还没有gān,竟然已经没有再想哭的欲望了。 南阳昭同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回了他的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我拿了扫把,把地上摔碎了的蜂窝煤小心翼翼地扫了起来,倒进了垃圾桶,然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脸上,手背上,还有好几处地方都是红痕,按理应该会是火辣辣的疼,可是,我真的没觉得有多疼,大概是我皮比较厚。 然后,七点半,南老爹没有准时回来,我都有些没注意到,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南老爹有时候会稍微晚一点回来了。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我听到了南老爹回来的声音,因为他的钥匙声很响。 南老爹身上的钥匙有一大串,防盗门跟卧室门的钥匙,摩托车的钥匙,还有指甲剪跟掏耳朵的挖耳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其他钥匙,全部都是钢铁制的,稍微有动作就会发出互相碰撞的清脆声音,很容易就能让我知道他回来了。 只是,我早早地就上了chuáng,听见南老爹敲门的声音,就掀开被子跟平常一样自然地回了话:“南老爹,今天好冷,我已经钻进温暖的被窝准备早点睡觉了。” 南老爹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然后我就听见房门外面他离去的脚步声。 事实上,南老爹就算有什么疑问,也是不可能进门来的,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把卧室门给反锁了。 不要吃惊,我现在很清醒,因为,我不想让南老爹看见我,准确来说,是那衣服也挡不住脸上跟手背上的红痕。 南老爹,一向都是很疼我的,虽然他给我起的名字不好听,可是他真的很疼我。 我从出生到现在,南老爹,从来都没打过我。 如果他知道今天易女士打了我,我能毫不怀疑地想到,南老爹跟易女士今晚,又不会安宁。 所以,我不能让南老爹因为我,跟易女士闹矛盾。 明天早上南老爹会照常去上班,我只要起chuáng晚一些避开他,就没关系了。 再说,过了今晚,那红痕估计也会消的差不多了。 冬天的被窝,很暖和,只是可能是我体质偏凉,睡了一整个晚上,我竟然都没感觉到什么暖意,只是蜷着身子,控制不住地有些瑟瑟发抖。 以前冬天的时候,我们家睡觉之前,会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就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热水瓶”。 易女士有时候会生病,类似感冒之类的,然后如果去医院挂水,就会把那个空了的玻璃药瓶给保存下来。 把玻璃药瓶上面的标签一撕掉,然后洗gān净,到了冬天晚上睡觉之前,就灌满热水放在自己的脚边,在你温暖地睡着之前,玻璃瓶里面的热水绝对不会凉下来。 我还记得,有一年早上的时候,我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的时候,不小心一脚把自己的“热水瓶”给踢出了被窝。 然后,装满水的玻璃瓶子,很gān净利落地掉到地上并且“砰”地一声摔碎,里面已经冷掉的水,也流的满地都是。 只是那一次,易女士只是以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揪了一把我的小脸蛋,就拿着拖把收拾gān净了。 不像这一次,一点都不像。 —— 漫长又难熬的一学期,到底,还是迎来了寒假。 高年级的小学生,寒假作业会有很多,我也喜欢一个人待在卧室里面,静静地做着一大堆的作业。 以前还小的时候,每到放寒假,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为什么呢? 因为寒假,就意味着会过年诶。 会有好看的新衣服,会有压岁钱,会有热气腾腾的饺子汤圆,还有腊猪蹄和梅菜扣肉,好多好多吃不完的菜。 以前的时候,易女士虽然不怎么勤快,可是从进入腊月的小年以来,就会开始忙活着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 备着的零食这一方面,主要是我跟南阳昭爱吃的,还可以方便有亲戚带着小孩来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待客。 只是这一年,都已经过了腊月的小年了,我们家,竟然看不出丝毫热闹的氛围。 易女士已经不怎么热衷这些世俗了,只是要么在chuáng上睡觉,要么顶着那块水红色的枕巾帕,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巴里面念着我听不懂的东西。 没有人敢拦着易女士,或许我们都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安静,任由易女士按照她想要的去折腾。 以至于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光里,有时候,我都会毫无防备地浮上一抹想法——如果当初,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拦下了易女士。 那么,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会得到救赎? 答案,无从得知。 腊月二十九的这一天,早上的天气很冷,外面看起来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凉板chuáng硬硬的,只是我跟南阳昭已经都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硌着不舒服的地方。 我跟南阳昭已经都醒了,但是都不愿意起chuáng,就赖在被窝里面不想动。 南老爹倒是已经起来了,我听见了他出门去倒垃圾的声音。 易女士下了chuáng,似乎是去洗手间了,动作很轻估计是怕会吵到我跟南阳昭。 “咯支支”—— 什么东西拉扯或者断折的声音,我脑海里的拟声词积累地不够多,没办法形容出来那一种声音,就是听上去,很小又很奇怪的声音。 第17章 背靠着墙壁,我坐起身来,手里还抓着被子的一角,正好看向面前。 大概,那会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是,易女士。 她在拿着水果刀,割着自己的脖子。 那声音,咯吱吱的,原来是水果刀割破脖颈的声音。 我不知道南阳昭有没有跟我一起看到,虽然我希望,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唯一知道,我的眼前,是很可怕的易女士。 喉咙,被水果刀割破。 很奇怪,我记得我却没有看到什么血流下来,只看到那脖颈一圈,就像被划破开来的塑料袋大缝儿。 易女士一定不怕疼,因为,我看到她当着我的面,最后还将那手柄是黑色塑胶的水果刀,从割破的喉咙间,插了进去。 然后,易女士“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是在想着什么,或者是已经不能够想任何东西。 刚刚倒完垃圾回来的南老爹,大概是听见了卧室里的动静,刚好走了进来。 我没注意南老爹此时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看到他伸出手去,将易女士插进喉咙的那柄水果刀,给拿出来丢在了地上。 那柄水果刀,长长的,尖尖的,是前一天在客厅用来削了水果的。 好像连血都没有沾上多少,依旧是银白色亮晶晶的刀身,黑黑的刀柄。 后来的事情,我已经都记不住了。 等到我能记住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在殡仪馆里了。 很大的殡仪馆,灵堂设在靠边一点的位置,然后左边摆着的是桌子。 来的亲戚似乎不少,其实我觉得很感谢他们,虽然有些亲戚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什么。 腊月二十九呢,都是第二天应该吃年夜饭的好日子,居然还得因为我们家的事,来殡仪馆走一次。 我可能真的是没心没肺,在那种时候,南老爹让我去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我竟然还是真的觉得饿。 面前离得最近放着的,是一盘清炒油麦菜,青翠欲滴泛着丝丝的油光,稍微有点点炒过了。 但是我觉得很好吃,就吃了那差不多一盘子的油麦菜。 殡仪馆的配套设施其实是真的很齐全完善,就比如,还会有麻将桌。 你看,麻将文化就是这么博大jīng深,我看到好几桌正打着麻将的亲戚们,都是一脸的红光满面。 我还不太懂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要做些什么,只是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纱布衣服,薄薄的摸起来材质似乎不太好,手臂上还得挂着一圈黑色的纱巾。 南阳昭跟我一样的装扮,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穿的这么丑。 南老爹让我跟南阳昭一人戴了一块头巾,应该不算是头巾,像帽子,也是同样的白布,顶上尖尖的,最上面裹成一圈,下摆还拖着白白的好长一截。 然后,我跟南阳昭就跪在灵堂前,抱着一堆浅huáng色,上面还有铜钱印子很粗糙的纸,往面前的火盆里里一张一张烧着。 南阳昭跟我,或许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哭出来才对,我跟他,难得有灵犀地都没有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阳昭从地上起来,可能是觉得腿跪麻了,去上厕所顺便活动活动。 我倒是没觉得腿疼,只是一张一张烧着那摸起来沙沙的纸钱。 冬天的夜晚,大概是火盆里的火太大,挨得太近,只觉得那橘huáng色明亮的火光,将我的脸映得红通通的,还有些滚烫起来。 旁边,似乎多了一双脚,看起来不太大,看起来有些不太保暖的白色运动鞋,上面还有那jiāo叉在一起的两道黑线标志。 我没有抬头,只顾着烧着自己旁边还有一大堆的纸钱。 “南时光。”—— 很轻很淡的声音,带着些许凉淡的磁性,很好听。 南时光,是在叫我的名字呢。 我抬起头来,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顾野哥哥好。”—— 我扯了扯嘴角,想像之前那样露出八颗小白牙来,只是脸上的肌肉大概是闹情绪,有些不听我使唤,最后努力地抿嘴笑了笑,有礼貌地开口。 是顾野,一身黑衣的顾野。 上一次见到顾野,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黑色显高显瘦的原因,竟然觉得顾野看上去比以前高了很多。 就连五官眉眼,似乎都要比之前突出了许多,那一双像盛着小星星的眼睛,深邃光亮地让我觉得炫目又刺眼。 还是那凉淡的视线,缓缓地落于我的脸上。 黑黑的碎发不规则地散落在额间,我只看见顾野抿了抿唇,然后第一次定定地对着我的眼睛,低低开口:“你怎么,不哭呢?” 是啊,我怎么,不哭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 我仰着头,手里还捏着一沓没烧完的纸钱,轻声低喃了一句:“我不哭。” 易女士是个坏女人,我才不会哭。 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是,也不知道是心脏的哪个地方,就总是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上不去也下不来,就连我的呼吸,都觉得是从那夹缝中努力艰难地挤过来的。 我看着顾野,他就站在我的身前,离的很近。 然后,他弯下腰来,那凉淡的好像香草味的气息,竟然就这么环绕在鼻尖。 顾野他,竟然抱了我。 不是很亲昵很熟稔的那种抱,就只是双手环过我,动作很轻地落在我的后背。 “南时光,你哭。” 我听见我的耳畔边,跟着响起了顾野那低到让我以为是幻觉的声音。 还好,我就是听见了。 我倏地松了手里捏着的纸钱,一把揪着顾野那纯黑色的衣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本gān涩得要命的眼眶,这会子一下子就觉得有湿热汹涌的水意袭来。 我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很小声地,憋着声音让眼眶里那温热的液体,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你看,易女士真的是个坏女人,竟然让她的小棉袄,哭的比小时候失去了最为心爱的玩具还要更严重一些。 啪嗒啪嗒,泪珠子连成线。 “嗝—”哭的有些岔了气,我揪着顾野的衣角,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脑子里的思绪都是混混沌沌的。 顾野同样没有再说什么,那原本环着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淡淡地落在我的后背。 等到我缓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顾野已经离开了。 如果不是鼻尖还残留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淡气息,我甚至都会有一种错觉,恍惚以为刚刚自己是在做梦。 我跟南阳昭,就这么跪了一晚上。 第二天,大年三十。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外面的天还都是不过蒙蒙亮的样子,那一群人,就抬着装着易女士的那一方很大很重,木头做的大盒子,上面漆着一层黑亮亮的油漆。 好几辆车呢,有一辆蓝色东风牌限重两吨的大卡车,后面跟着几辆小客车,每辆车的挡风玻璃前面,都贴着一朵jīng致小巧的素白纸花。 一路都很热闹,还有打着锣chuī着好像是唢呐的乐器,还不时会放上“噼里啪啦”一阵响的鞭pào。 易女士这下该高兴了,因为我记得她可是爱热闹的。 后面也不知道到了哪座山脚下,看上去倒是不高,只是应该种了很多庄稼和树木,看上去葱葱茏茏的一片。 南老爹没有让我跟南阳昭跟着一起上山,只是让我们在山脚下等着,他自己跟着那一群人上山去了。 队伍不是很长,还有好几个花花绿绿的花圈。 我跟南阳昭都很安静,一直站在原地也没有走动,等着南老爹下来带我们回家。 等到南老爹下来的时候,一只手牵着我,另一只手牵着南阳昭,带着我们回了家。 南老爹大概是累了,我觉得他脸上的络腮胡茬儿都给冒了出来,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英俊帅气,反而多了憔悴的感觉。 进小区的时候,门口还挂着一串的红灯笼,还有那种到了晚上会一闪一闪的小彩灯。 我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原来我们小区,为了追求过年的喜庆气氛,都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捣鼓一番了。 大年三十回到家的那一天,相较外面热闹喜庆的氛围,我们家,格外的安静。 还是南老爹做的饭,冰箱里面还有速冻的饺子跟汤圆,他给南阳昭跟我一人舀了一大碗。 只是那个汤圆是黑芝麻馅儿的,太甜了,以至于甜得有些腻,我不太喜欢就只吃了一半。 冬天太冷,还是早一点睡觉比较好。 只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窗户外面,满是放烟花的一片吵闹声。 我跟南阳昭,已经不需要再在易女士的卧室里陪着她一起睡觉了,各自睡在自己的卧室里。 我看着窗户外面的上空,一下接一下“咻”的声音,然后在天空“砰”地一声,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来。 我以前跟南阳昭,其实也很喜欢玩烟花的,只是是那种小小的烟花,一根一根的,本来是黑黑的很丑的颜色,可是只要点了火,就会绽出亮晶晶的烟花来,可以一边燃烧着一边拿在手里不停地画圈圈。 只是,以后,估计都不会再玩了。 第18章 日子,还是照常在进行着。 过年这几天放假,南老爹一连几天都待在家里面,到了饭点就给我跟南阳烧饭。 还是切得很粗的土豆棒,放了很多的豆瓣酱,不过加了花样,还有其他的菜。 我爱上了学习,天天坐在卧室里埋着头做我的寒假作业,至于南阳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待在卧室里面也埋头写着他的作业。 过完年没几天,南老爹就得去上班了。 他是个水电工,工资不高不低,但是他也没办法辞掉工作,因为他得养我跟南阳昭。 我跟南阳昭两个人在家,都不会烧饭,但是也不能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南老爹没有办法,就买了一大箱的双汇王中王火腿肠,让我们饿了的时候就吃火腿肠,然后等他晚上回来就给我们烧饭。 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很好吃,然后火腿肠炒饭,火腿肠jī蛋炒饭,火腿肠小面,就这么吃了好几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跟南阳昭老是待在家里面会闷,南老爹还买了两条金鱼,用四方透明的大鱼缸装着放在客厅,我跟南阳昭没事的时候,就会给鱼儿喂喂食。 我喜欢拿一截面条,在手里小心地掰成碎碎的渣子,然后丢给鱼儿吃。 只是,我不知道鱼儿是不知道饱的,你给它丢多少吃的,它就会吃下去多少。 估计是我每天给它们喂的面条太多,没过几天,就有一条鱼儿翻了白肚,好在还剩下一条,问了南老爹该怎么喂鱼儿之后,我就小心翼翼地按着来,倒是养活了剩下的那一条。 没剩多少天的寒假,很快,就迎来了开学。 这个冬天,还真是莫名地过得飞快,我连生日都没有过,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刚好,我也不喜欢这个冬天。 太冷了,冷得让人发寒,早点过去也好。 —— 这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居然看到了有个些许佝偻的身影正在拖地。 “奶奶?—”我背着书包,看清了人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 奶奶正在弯着腰拖地,看见我回来,丢了手里的拖把,一把接过我背上的书包,对着我满是慈祥笑意地开口:“光光,累不累,奶奶给你煮了好吃的。” 我一把扑进奶奶的怀里,抱着她好长时间才撒手,嘴巴里面还嘟囔着我可想她了的话。 我奶奶比我大六十岁,刚好一个轮回,我们的生肖都是相同的,只是她以前是跟爷爷住在乡下的,比较远的那种,一般很少会来我们家。 奶奶跟南老爹其实长得有些像,虽然上了年纪,jīng气神却是极好,看上去总是神采奕奕的,梳着齐耳的带些银白的头发,特别光溜闪亮地那种,我还好几次打趣她是不是在头上抹了摩丝。 相比较姥姥,我其实跟奶奶更亲,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更亲一些。 南老爹需要工作,但是又不放心家里面没人照料我们,就把奶奶接过来先在家里给我们烧烧饭打点打点。 我跟南阳昭,都比之前有了些活力。 奶奶其实很会烧饭的,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最喜欢奶奶凉拌的折耳根,为了省事儿,奶奶一般都是直接把一大把的折耳根抓在手里,然后装满一大盆子的清水,在水里使力地搓。 一连搓个两三遍,等到最后搓下来的水都还是清水之后,就可以捞起来了。 也不用择,就用菜刀咣咣咣几下切成小截,然后加上酱油啊白醋啊葱花啊那些佐料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脆脆的折耳根,加上微微甜辣刚刚好的佐料,我一般都能吃一大盘子。 小学五年级的年纪,原谅我真的还不懂什么叫审美,每天早上去学校之前,我的头发都是奶奶给我扎的,因为自己扎不好。 我的头发之前暑假因为热就给剪短了,现在才过半年不到,头发的长度刚好齐肩。 奶奶最爱给我扎的发型,就是将前面的头发分成两边,一左一右扎成一个冲天辫,还比较对称的那种,然后将一朵皮筋弹性很好的大huáng花,套在上面。 本来我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温白琛那小子,有一天也不知道是没憋住,还是活腻了怎么的,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着我头上的大huáng花放声大笑,还文绉绉地说我真的是个生动形象的“huáng花闺女”。 当然,温白琛捧腹大笑的代价,就是气的我直接一把取了头上套着的大huáng花,一把塞进了那小子笑的合不拢的嘴巴里。 我不知道温白琛这小子从这学期开始,到底是被什么鬼附了身,有空没空逮着我就逗乐起来,搞得我对于他的bào躁指数,蹭蹭蹭地只往上升。 小学五年级的下学期,因为要升六年级了,课业负担感觉重了很多,不过有时候因为温白琛的“贱痞”,还莫名地会得到些许放松。 这一天,星期五,因为周末的到来,可以小小地轻松一下。 南阳昭也回来了,我不急着写作业,就坐在客厅跟奶奶一起择菜。 奶奶给我们买了菠萝面包,很大很软,外面有一层huánghuáng的苏皮,吃上去又香又甜。 我一边陪着奶奶择菜,一边拿着放在手边的菠萝面包,时不时地咬上一口。 南阳昭懒得很,就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菠萝面包,丝毫没有准备过来帮忙的打算。 择的是huáng豆芽,倒也不累,就是很耗时间 ,要把huáng豆芽不新鲜的“尾巴”给掐掉。 眼睛一瞟,刚好看到南阳昭正低着头蹲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在gān些什么。 我也没理他,继续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帮奶奶择豆芽。 正择着豆芽,南阳昭挪了过来,对着同样择着豆芽的奶奶开口:“奶奶,我下楼去丢垃圾。” 奶□□也没抬,随口就回了一句:“你丢什么垃圾?” 也是,南阳昭这小子,可是属于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懒惰型,还没见他这么积极主动地说要去丢垃圾。 “面包掉的屑,我捡起来这就去丢了。”一口气快速说完,南阳昭奔向门口,然后在我跟奶奶回过神来之前,已经冲出了家门。 面包屑??? 原来之前鬼鬼祟祟地蹲在地上,是在捡地上的面包屑。 为了丢个面包屑,美曰其名下楼丢垃圾??? 我还有些没弄懂南阳昭这一波的操作,奶奶到底也是个人jīng,知道南阳昭的性子,狠狠一掐手里的huáng豆芽:“这崽子,就是想下楼去玩!” 按照我奶奶的话说,就是我跟南阳昭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我们要拉什么粑粑。 也是,南阳昭估计不好直接开口说要下楼去玩,刚好遇上这么个借口。 讲道理,这借口会不会太蹩脚了? 客厅里面就放着一个大大的垃圾桶,懒就算了 ,找个借口打个幌子还这么不走心,也不知道顺便把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带下去丢了。 事实上,奶奶真的说得很准,说好下楼去丢个面包屑的南阳昭,这一丢,就丢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南阳昭回来,晚饭也刚刚做好,奶奶只是揪了一把南阳昭的耳朵,就这么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略带鄙夷地看了一眼南阳昭,我夹了一大筷子的huáng豆芽,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着。 奶奶来了我们家之后,一直都是跟着我一起睡的,只是一人睡一头。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天气还有些冷,我的脚丫一直都是冰凉的,睡好久也不见暖和起来。 奶奶只要一跟我睡觉,就会习惯性地去摸摸我的脚丫,然后一边“哎哟哎哟”地叫着,一边把我的小脚丫放到她的肚子上。 奶奶的肚子很暖和,还有奶奶的双手握着,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暖和地睡过去。 清晨,奶奶一般都会醒的比较早,我也是,不过我会在被窝里面拱来拱去,直往奶奶的怀里钻,扯着她让她跟我一起在chuáng上多赖一会儿。 我的生物钟从小学以来就特别规律,晚上九点半睡觉,然后早上七点就会醒。 上学的时候会醒了就起chuáng,周末的时候就喜欢稍微在chuáng上赖一会儿。 只是周天的时候,跟奶奶一起出门去吃了酒席,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点了。 我的作业,准备留到周天下午一起做的作业,在我刷完牙洗完脸洗完脚,准备跟奶奶上chuáng睡觉的时候,才终于想了起来还有这一茬儿。 很巧地,刚好这个时候停电了。 然后,奶奶居然掏出了她晚上用来起夜的电筒,就在我旁边一直给我照着,直到我补完作业才跟我一起睡觉。 本来我是觉得很对不住奶奶的,因为这么晚了还折腾不睡觉,可是她居然看着我写完作业,还摸了摸我的头,夸我以后学习肯定很好。 因为,我做作业这么潜心。 老一辈的人,都很希望看着子孙好好读书,好像只有这样,将来才能有一份不怎么吃苦的好工作。 我拉着奶奶的手,嘻嘻哈哈了几句,就跟着她一起去睡觉了。 第19章 夏天到的时候,因为爷爷一个人在老家实在不方便,吃饭什么的都没有人照料,奶奶就必须要回去了。 我拉着奶奶的手,没有像以前那般哭闹,只是抹了一把眼泪,一直送她到了车站。 小学毕业的升学考试,我竟然考的很好,大概是题比较简单,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顾野跟子苑阿姨了,听说是子苑阿姨为了方便照顾顾野,就在他读的初中那边又就近买了一套房子,现在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那边。 我想,顾野他们家,一定很有钱。 暑假,没有任何的暑假作业,因为是小学升初中的毕业假期。 我开始学着给自己做饭,也学着给南老爹做饭吃。 水电工的工作,每年到了夏季,就是特别繁忙的时候,我不想南老爹中午急匆匆地回来,还得忙活着午饭。 南老爹有一次晚上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了,又怕我饿了,就只顾着给我煮了泡面。 不锈钢大面碗,南老爹整整装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泡面,泛着红油的光泽。 我当时吃了好久都没吃完,就问南老爹煮了多少泡面,他说他怕我吃不饱,就给我煮了两包泡面。 我一边跟他说笑,一边努力地吃着那满满一大碗的泡面,到底是没有吃完。 只是南老爹晚上还要加班,就只是刨了几大口我没吃完剩下的泡面,就匆匆地又拎着工具包出门了。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学着做饭。 这一天,是我第一次做饭。 我刮了土豆,认认真真地用菜刀切成片,第一次切土豆片,因为生疏,我的动作格外的慢,一盘子厚薄不均的土豆片,耗了我差不多半个小时。 等到估计南老爹差不多快要回来的时候,我不会用电饭锅蒸米饭,也把握不好米饭跟水的量,就只好选择煮了相对而言简单一些的面条,里面加了huáng豆芽。 南老爹回来的时候,我正一个人站在阳台,偏着身子。 “老爹,我学着做了饭。”看着南老爹回来,我转过头去灿烂一笑,对着他开口。 南老爹放下肩上的工具包,络腮胡子已经很久没刮了,看上去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听见我说话,便一扬语调同样笑着表扬我:“真的吗?我的女儿老厉害了,都会做饭了。” “那可不,我可是老爹的女儿!—”我偏着脑袋一笑,握着自己的手就站在阳台上。 南老爹进了厨房,正拿着碗筷,看见我没动静就探出个头来叫我:“南南,快开饭了。” 我应了一声,依旧只是站在阳台,握着自己的手缩了缩身子。 南老爹从厨房走了过来,看着我一直站在阳台,虽然有些不解,还是放低了声音开口:“南南,你怎么了?” 南老爹很了解我,有什么微小的不对劲,他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我呐呐地站在原地,却是低下头去,知道没办法再掩饰下去,就伸出自己的手去,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爹,我不小心切到手了。” 左手的大拇指上,正有一道半厘米左右的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是之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 我就是担心南老爹会生气,所以才一直这么遮遮掩掩的。 只是,南老爹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我到了客厅,找了白酒用棉签蘸着给我消了毒,然后又用纱布给我包了起来。 我只是觑着南老爹的脸色,乖乖地忍着也不呼痛。 等到给我的手指处理好,南老爹这才站起身来,去厨房端了饭菜。 炒的一盘子的土豆片,还有煮了一锅的huáng豆芽面。 我不知道huáng豆芽是要后下锅煮的,也不知道那么细细的一把面条,等到煮出来会有好大的一盆。 面条在锅里焖了很久,看上去一挑就会断掉,豆芽在面条下锅之前就开始煮了,已经都给煮烂了。 南老爹给我添了一碗面条儿,又给自己添了一碗,然后坐下来一起开始吃饭。 土豆片我也学着南老爹放了豆瓣酱,只是有一点点夹生,面条我倒是有放酱油,只是因为是一大锅,好像放少了些,味道有一点寡淡。 南老爹一边吃着,一边轻声地告诉我:“南南,豆芽比面条容易熟,所以要比面条后下锅。” “面条看上去细细的一把,煮出来就会很多了。” “下次不知道煮多少的时候,你就捏这么两根指头粗细的面条,那一把就刚好够一个人吃。” “土豆不容易熟的话,就多放一点点油,多炒炒就行了。” 我一边就着土豆片吃着豆芽面,一边好好听着南老爹的话,应了一声。 等到饭吃完,南老爹还进了厨房,专门给我示范了怎么用菜单切菜又不会切到手:“你看,这样用捏着拳的手背抵着,就不会切到手了。” 一米九的南老爹,弯着身子,一边拿着菜单在菜板上比比划划,还用了一个土豆做示范,一边跟我絮絮叨叨地开口。 “想吃米饭的话,就用这个电饭锅,倒一杯米,然后加水,按下蒸饭的按钮就好了。” “不知道加多少水的话,就这么伸出一根手指去,让水刚好没到第一个指节处就好了。” “炒菜的时候可能会溅油,记得要穿好围裙。” “怕油烫的话就多用水煮,先不做炒菜。” “不知道怎么放佐料的话,就只放豆瓣酱好了。” “你别一个人去买菜,老爹买回来放在冰箱就好了。” “老爹有时候要是回来晚了,你饿了的话就别等我,一个人先吃。” “饭菜一定要热了再吃,不能吃冷了的剩菜。” “冰箱里面没有雪糕了,你也别偷偷去外面买雪糕吃,吃多了不好。” 我努力地将南老爹讲的话全部都记了下来,然后看着南老爹洗完碗,我帮他放到碗柜里面。 夏季的夜晚,难得地有些凉风,不怎么闷热却是睡不着觉。 我爬了起来,准备到客厅倒杯水喝,意外地发现,客厅里面居然有人,南老爹还没有睡觉,正开着电视,调成了静音,看着什么不知名的电视节目。 我倒了杯水,也坐在客厅,跟南老爹一起看着那无声的电视节目。 等到我趴着有了睡意的时候,听到南老爹在我旁边,低声地问了我一句:“南南,我给你找一个新妈妈怎么样?” 因为袭来的睡意,我有些迷迷糊糊的,嘴巴里面嘟囔了一句:“不要太凶的就行。” 事实上,我不知道,新妈妈这种概念,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的。 —— 小学毕业,我终于,迈进了初中的大门。 我知道,顾野这学期就是初三了,我跟他,是同一所学校。 初中生的话,因为学校的规定,已经不需要统一穿校服了,只要在每周一升国旗的时候,穿一次校服就可以了。 这一天,是我上初中的第一天,起的很早。 做了简单的早餐,面包片抹花生酱,还有白水煮蛋跟苹果,给南老爹也留了一份。 一个高高的马尾,小白鞋,黑色牛仔裤配一件简单的格子衬衫,我收拾好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我现在已经,会自己扎头发了,高马尾,很容易上手,又gān净利落不会费时间。 本来南老爹是准备送我去学校的,毕竟是新学校的第一天,怕我不熟悉地方。 只是他最近每天都需要加班,我怕他太累,就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 学校的距离有些远,坐公jiāo车的话差不多要半个多小时,我没有住校,而是选择了走读。 因为住校的费用,我觉得有些贵,根本用不着làng费那个钱。 坐公jiāo可以用学生卡,会打二五折,每天来回一趟,刚好只要一块钱。 出了小区再拐个弯儿就是公jiāo车站,也挺近的,我上了公jiāo,刚好是早上上班跟上学的高峰期,人很多,我抓着扶手一路东倒西歪,好歹是到了学校。 启明中学,启明灯的那个启明,张扬而又显眼的四个漆金大字,刻在校门前那一尊长方形霸气的大理石板上。 一进校门,是一条宽阔的沥青马路,旁边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大理石砌的一格一格的方台,里面种的植物都不一样,我没怎么注意看,只瞥了一眼最外面的方台里,是一片墨绿色外加深绿色jiāo织在一起的三叶草。 教学楼有好几栋,处在正中间的,是学校的办公楼,然后前面正对着刚刚修好的塑胶操场。 初一(22)班,刚好在二楼,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 老实说,一进教室,里面叽叽喳喳热闹的一群人,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 新学期的第一天,还没有安排好座位,都是随便坐的,我去的有些晚,就后排还有两个空着的座位。 我背着书包,从过道里向着那空着的座位走了过去,刚刚坐下放好书包,前排转过来一个戴眼镜,脸颊上肉肉的同学,对着我特别热情地打招呼:“你好!—” 大概是被那脸上眯着眼笑以至于眼睛都快成了一条缝儿的笑容给感染到,我清了清喉回了她一个笑:“你好。” 第20章 “我叫颜萌,你叫什么呀?—”自我介绍的同学,乐呵呵地又接着开口。 天知道,大概是教室里面有些吵闹,我一时间听成了什么联盟,只是不好意思又重新问名字,就笑着打了个哈哈:“我叫南时光。” 当然,后来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作业本封面,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颜萌,名副其实,单眼皮,肉肉的脸颊,脑门儿有点大,看起来的确有一点萌萌的感觉。 跟颜萌打了招呼,她就又转回去收拾书桌了,我也低下头,在书包里掏着我那支黑色的签字笔。 旁边唯一空着的座位,有人坐了下来。 还没等我抬起头来,却是只觉得额头上“噔”地一疼,被人弹了个脑瓜嘣儿。 活腻了???? 我捂着额头满脸杀气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了温白琛那小子一贯贱痞的笑容。 “哟,南花花,这么巧啊。”温白琛靠着课桌,满脸吊儿郎当地晃着身子,对着我笑得跟朵狗尾巴花儿似的。 自从温白琛之前见识过我头顶那朵松筋大huáng花之后,就特别友情爱地给我取了个花花的昵称。 “温白琛?!—”腾腾的杀气又散了下去,我一戳温白琛的手臂,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修身的黑色破dòng牛仔裤,配着一件灰色短袖,碎发比之前要长了些。 眉眼是很浓重的那种,看上去格外地有神,嘴巴的颜色不像那种很有气色的红,是偏绯红的那种,好在他的肤色偏蜜色看上去倒是很搭,估计是之前暑假在外面làng久了,给晒黑了。 其实,之前倒是没怎么觉得温白琛这小子,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贱痞贱痞的,搞的我经常想一大嘴刮子抽过去。 温白琛向前凑了些,在我面前晃了晃,还伸出手来准备再给我一个脑瓜嘣儿:“南花花,见到哥哥傻了?—” 老实说,我还能不能撤回要跟这小子做好朋友的那句话? 在温白琛的手即将落在我的额头上的前三秒,秉持着先下手为qiáng的理念,我反应迅速地,“啪”地一下将温白琛的手给打了开来。 “或许,你是想死在我手里?—”yīn测测地对着温白琛一笑,对于那句南花花的昵称,我真的是恨不得给他一大嘴刮子。 “花花,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温柔一点。”温白琛特别配合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只是如果脸上的贱痞笑容可以收敛一点的话,那看上去就很完美了。 我抿了抿嘴,然后对着温白琛灿烂一笑,特别有深意地开口:“最好是跟你的名字一样温柔就好了。” 戳伤口?瞅着像谁不会一样。 口亨! 温白琛还想再回一句,刚好走进来一个女老师,身材很娇小瘦弱的那种,脸蛋很小,皮肤也很白很好。 尤其一双好像带着水光的眼睛格外地吸人眼光,穿着一件特别好看的白裙子,看上去好像一朵温温柔柔的白茶花。 这是我们未来的班主任,虽然名字跟本人有些出入,姓吕,叫吕能凤。 当然,我一向都知道,人是不可貌相的,就像我没想到温白琛这吊儿郎当的小子,竟然升学考试还考的贼好,跟我到了同一所学校。 不过,老实说,多了温白琛同班,我其实还是蛮高兴的。 毕竟,狗屎的缘分,也是算缘分的,至少又遇到了一个好朋友。 我跟温白琛这小子,又可以继续他是我姐妹,我是他兄弟的好关系了,美滋滋。 —— 开学的第一周,是不会开始上课的。 因为,新生都有为期一周的军训。 九月份,天气还没有转凉,夏末不死心一般,依旧炽烈,极尽可能地散发着它的光与热。 唯一庆幸的是,不用穿军装,只要着装得体就行了。 我们的教官是个看上去很严肃的年轻兵哥哥,每次从一站在我们面前,就开始板着脸,都让我有一种是不是欠了他钱没还的错觉。 新生们,刚刚步入初中,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基本上可以说都是一朵娇滴滴的花骨朵,校长在军训前的动员大会上说,这主要是为了锻炼我们坚韧的意志力。 事实上,我的意志力坚不坚韧我不知道,军训很辛苦是真的。 学校专门有一个小型的水泥地操场,周边连一棵大树都没有的那种,就只有完全没办法投下yīn凉的草丛。 我们以班级为单位,被分配到的教官带领,都集中在这一个操场训练。 因为军训最后的一天,校长会来检阅军训的成果,还会分出个一二三等来,所以教官们都是卯足了劲地下死手来训练。 军训第一天,是练习最基本的动作,比如原地踏步摆臂,还有站军姿。 温白琛这小子就站在我后面,只要一逮到教官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就会特别皮地戳一戳我的后脑勺。 事实上,要不是我比较怕那教官盯住我,早反手过去就是一个大嘴刮子了。 原地踏步跟摆臂我觉得还好,就是站军姿,特别考验我的忍耐力。 后脚跟并拢,双脚打开约四十五度,双手自然下垂紧贴裤子的缝线,目光得平视前方,还不能随便乱动。 正好对着太阳猛晒,我都能感觉到,额头上顺着太阳xué缓缓滴落下来的汗珠子,还有火辣辣的脸颊。 好不容易撑到那教官中气十足地说出“解散”两个字的时候,我跟只没有骨头的咸鱼一样,撑着手瘫在了地上。 妈诶,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我一抬头,眼睛转了几圈儿,居然没看到温白琛这小子,也不知道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是不是歇都不用歇地往教室溜去了。 唉—— 我坐在地上休息了半天,这才磨磨蹭蹭地准备爬起来,叹了口气,还得回教室一趟拿书包然后回家。 正坐在地上准备起身,面前,却是倏地多了双休闲鞋,本来是白色因为沾了灰变得灰白灰白的。 “呐,口渴了,顺便发慈悲给你也带了一瓶。”温白琛随手一丢,自己手里还留了瓶喝了一半的脉动,又丢了瓶一样的给我。 好在我身手敏捷,刚好分毫不差地接住了那瓶脉动,也的确是觉得口渴了。 只是拧了拧,也不知道是跟我作对还是怎么地,那瓶盖居然老是拧不开。 温白琛特别鄙夷地嘁了一声,然后一把拿过我手里的脉动,用手一拧,然后递给了我。 我咕噜咕噜地一连喝了好几大口,觉得解了渴,这才一脸满足地用手抹了抹嘴,对着温白琛眯眼一笑:“温白琛,我不跟你计较之前戳我后脑勺的事儿了。” 对的,不计较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好像是有这么个理儿。 温白琛单手插兜,背上似乎还特别随意地背着一个书包,听见我的话,对着我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被你温哥哥浓浓的人文主义关怀给感动到了?” 我不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已经恢复了jīng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大咧咧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故意在温白琛的衣服上蹭了蹭。 温白琛嫌弃地看着我的动作,然后一抬手,将背上挎着的书包往我的脖子上一套:“你的书包,离哥哥远点儿啊,脏死了。” 嘤嘤嘤,我决定了,我还是要继续跟温白琛这死小子做好朋友。 我一把揪着书包带子背在了背上,拿着那瓶还没喝完的饮料,跟温白琛一路闹腾地向着校门走去。 “明天见啊—”到了校门口,我站在公jiāo车站,对着温白琛挥了挥手。 温白琛居然连自己的书包都没背,就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旁边,看见我对他挥手,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滴—”刚好公jiāo车站到站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往前跨步上车,就见着温白琛那小子大长腿从我面前一越,然后就跨步上了公jiāo车。 嗯?温白琛也坐这一班公jiāo车? 我愣了愣,在旁人的推挤之中,然后跟随着人流上了公jiāo车。 大部分都是上班族,少部分是启明中学的学生,满满当当的一车人,只能够抓着扶手站下。 启明中学的学生,大概是因为学校的名气比较好,都是家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就算是走读生,一般都是家里面会派人来接送的。 “花花!—”我刚刚抓着扶手站好,就听见温白琛那小子特别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儿,唤着我的“昵称”。 满车的人,被温白琛这一嗓门儿,感觉都朝我看了一眼。 还好我脸皮比较厚,没有闹一个大红脸,只是睁大了眼睛对着温白琛狠狠一瞪,以眼神传递着自己的意思——叫我什么破事儿?! 温白琛居然坐到了座位,丝毫没有被我那杀伤力十足的眼神给吓到,反而眉眼一挑,对着我像唤什么似的的招手:“花花,过来过来,哥哥的位子给你坐。” 啊呸!我像是这么没有骨气的人么? 事实上,三秒之后,我跟温白琛的位置,就已经jiāo换了过来——他抓着扶手站在我面前,我美滋滋地坐着他的座位。 第21章 之前的军姿加抬腿,确实让我觉得小腿肚酸痛得很,所以,看在温白琛这么盛情难却的友情上,为了夯实我们的友情,我就给个面子坐下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温白琛要在哪一个站下车,不然的话,中途可以换着换着坐。 “诶,你家住哪儿啊—”我用手肘捣了捣温白琛,看见他垂下眼睛看我,就开口问了一句。 温白琛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扯了扯我的马尾,看了一眼贴着的公jiāo线路,然后格外随意地开口:“碧水云天。” 碧水云天小区?? 这货可别是个傻子吧。 我指着贴着的公jiāo线路,对着温白琛翻了个不雅的白眼:“碧水云天跟这班公jiāo的方向可是反的!” 温白琛一脸不以为意,带着种超脱世俗的吊儿郎当样子,瞥了我一眼:“哥哥这叫体验人生疾苦。” 体验人生疾苦? 我要不要现在给他一把人生疾苦? 默默地认真思索了一下,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算了。 只要他不难得站着挤,反正到了终点站就会调头回来的,我下车之前把位子还给他就是。 一路倒是畅通无阻,等到我下了车之后,温白琛就坐在之前的位子上,又跟着公jiāo慢慢绕回去了。 进了小区,刚刚到楼下,居然看到了南老爹站在楼下等我。 大概是我回来的有点晚,加上也是上初中的第一天,他有点不放心我。 “老爹!—”我小跑上前,对着南老爹一脸活力十足地开口。 南老爹伸出手,一把将我背上背着的书包接了过来,然后对着我笑了笑开口:“看样子,今天在学校感觉不错啊。” “那可不,放心啊。”我眯眼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挽着南老爹一起回到家。 一吃完饭,陪着南老爹看了会儿新闻,然后我就去洗头洗澡,呈大字地瘫在chuáng上了。 这一周是军训,连教材都还没有发下来,更别提会有什么作业了。 因为感觉有点累,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只是,没怎么睡好,因为做了梦。 清晨,“叮铃铃”的闹钟响了之后,我稍微赖了会儿chuáng,就爬起来了。 南老爹要上早班,起的也比较早,匆匆忙忙地吃了个早饭,就出门去了。 军训的第二天,太阳依旧炽烈,照例是站军姿跟摆臂,然后加了齐步走的训练项目。 下午的时候,大概是我们做的比较好,还有一个女同学好像是中暑给滚到地上去了,教官就让我们坐在地上唱军歌表演节目。 颜萌的性子毕竟活泼,跟很多人都能打成一片,还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唱了一首打靶归来。 只是后来,教官大概是看我们放松的太嗨,觉得看不过眼,就又可劲儿地训练着我们。 我除了脸被晒得通红有一点疼,其他的,都觉得还行。 温白琛依旧皮得很,还被教官逮到一次,拎出去好好修理了一顿。 只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抽风还是怎么的,一连军训的好几天,都非要跟我坐那班对他来说明明是反方向的公jiāo车。 每次都是凭借他的大长腿,越过我先上车,然后我挤上公jiāo的时候,就总能不出意外地看到他已经坐到了位子。 托温白琛的福,我倒是军训完腰酸背痛之后,还能在公jiāo车上坐到位子。 当然,如果这小子没有每次都一大嗓门儿叫我“花花”的话,我会对他鞠个大躬的。 —— 一周的军训,坚持着坚持着,就这么撑到了最后一天。 这一天,太阳格外的火辣,不过上午十点半,就觉得烤的人难受得很。 因为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据说校长会来检阅一下,因此,从十点半chuī了一声长长的哨子之后,全体就集合站好,开始站着军姿。 很严厉的站军姿,教官就站在队伍的前面,跟我们一起站,就算有蚊子咬了特别痒,也都必须憋住不能随便乱动,不然,教官兵哥哥那一个充满浓浓警告的眼刀子,就会对着你准确无误地飞过来。 我挺直着背,双手紧紧贴着裤子,努力地站好。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过去了。 我们的校长,终于象征性地在队伍里面走来走去,跟着好几个学校的领导。 有几个女同学,我看见她们的身子晃了一晃,然后就往地上栽去了。 当然,会有同学帮忙送去校医院,一般都是中暑脑袋发晕,缓过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子,直顺着两边的太阳xué往下滑落,我没有动,只是胃里面泛上来一阵阵恶心的翻腾,让我觉得很难受。 我的身子刚刚动了动,然后我就看见那站在最前面的教官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吓得我猛地眼神一缩。 我咬着牙,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在心里急切地盼望着这难受的站军姿赶紧撑过去。 猝不及防,眼前,竟然出现了好几颗乱晃的小星星。 下一瞬,我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一晃,竟然不受控制地就往地上栽去。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我之前还觉得那几个中暑的女同学都是平时不锻炼,身子骨太弱了,现在,竟然自己也弱jī了一把。 温白琛就站在我的后面,竟然反应很快,一把就接住了我,没至于让我倒在那水泥地灰扑扑的地上。 我闭着眼,脸色在炽烈的阳光下难得地有些发白,没办法稳住身子,只是怕自己会吐,就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浑身发软提不起力气。 “教官,南时光不舒服!—”温白琛连要打报告的步骤都给忘了,我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脑袋边嗡嗡地响着。 不知道那教官有没有回话,反正我只晕晕乎乎地觉得身子一轻,好像是被温白琛给打横抱了起来,一路呼呼的风声从耳畔边掠过。 我虽然意识有些不清醒,还是能感觉到温白琛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喘着粗气的声音。 对不住了温白琛,我以后一定少吃一点儿—— 这是我失去意识之前闪过的最后念头。 等到我缓过来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在校医室了,捏着鼻子,硬生生bī着自己灌下了两小瓶藿香正气液,然后猜趴在医务室的小chuáng上休息。 我倒是还没出声,温白琛也挤在chuáng沿边趴着,一边捶着他的腰,一边哼哼唧唧了起来:“花花,还好哥哥够力气,不然怕是这把腰都要给jiāo待了。” 我嘴巴里面正苦的紧,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觉得好了些,听见温白琛哼哼唧唧,登时就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把老腰,正好松松骨。” 话音刚刚落下,“唰拉—”一声,旁边隔着的素白色帘子被缓缓地拉了开来。 我偏过头去抬起眸,却是不由地缩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巴。 是,顾野。 我没想到,会这样见到他。 很洁白的短袖,配着简单的浅色牛仔裤,似乎窜了个子,看上去身形比之前修长很多。 大概是学业负担比较重,感觉还清瘦了些,五官眉眼的线条却是更深了些,那一双深邃得仿佛缀了星辰的眼睛,正淡淡地看着我。 顾野的身边,那同样的小chuáng上,正坐着一个看上去很文静乖巧的女同学,扎着双马尾,齐齐的刘海儿衬得脸可小了,肤色是很白皙剔透的那种,琉璃般的眸子似水一般清冽。 莫名地,我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大概,是那两瓶藿香正气液的后劲儿太猛。 —— 气氛,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微微一怔后,我抿着唇瓣一笑,对着顾野像之前那般开口:“顾野哥哥,好巧。” 温白琛这小子,原本还趴着,一下子又来了jīng神,特别作死地就往我面前凑了凑:“花花,怎么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哥哥—” 要不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我早就一大耳刮子甩给温白琛了。 顾野没有回应,旁边坐着的女同学却是温温一笑,清脆如huáng鹂一般的声音响起:“顾同学,这是你妹妹啊?” 妹妹? 顾野是独生子不知道? 哪儿来的鬼妹妹。 顾野依旧没说话,却是缓缓上前,凉淡的气息传来,竟然一只手覆在了我的额头上,淡淡开口:“不舒服?” 我趴着摇了摇脑袋,避开了顾野的手,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原本趴着chuáng沿的温白琛直起身子来,戳了一把我的额头大咧咧地开口:“医生说就是轻微中暑,趁机会就在这儿多歇歇啊。” 也是,没什么事儿,就是晒久了有点儿轻微中暑,已经都缓过来了。 顾野收回手,视线随意落在我的身上,然后又淡淡地收了回去,转过身,对着坐在小chuáng上的女同学淡声开口:“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上课了。” 话音落下,却是再没有了一句多余的话,顾野抬起步子,向着校医室的门口走去。 温白琛贱痞地一笑,然后又戏jīng上身一般摸了摸我的脑袋,一脸我见犹怜的表情:“可怜我的花花,都给晒焉了。” 顾野脚下的步子,似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顿,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缓缓走出了校医室。 第22章 “啪!—” 我伸出手去一把拍在温白琛的手臂上,碍于场合怕打扰到其他休息的同学,就只压着嗓子恶狠狠地憋出了一句:“温白琛,安分点儿!” 大概是被我的气势给威慑到,温白琛果然安分了下来,就只是坐在chuáng沿,一边觑着我的脸色,一边做乖巧状。 坐在旁边的那个女同学,见着我跟温白琛安静下来,就含着笑轻声开口:“我叫冉雯,跟顾同学是同班同学。” “哦,你好。”我对着她回了个笑容,有礼貌地问了个好。 冉雯甜美一笑,似乎是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只是刚刚动了动嘴,温白琛就倏地站起了身子来。 修长挺拔的身形投下些许yīn影,温白琛一伸手,“唰”地一下将那拉开的帘子又给拉了回去,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花花,哥哥把光都给你挡住啊—” 这货。 看着犹如耍宝一样的温白琛,我默默地抚了抚额,只静静地趴着再没了什么言语。 虽然中暑之前的那一阵子是很难受,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接下来的军训检阅,就这么躲了过去。 至此,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此处是正经的分界线—— 星期一,需要穿校服升国旗的日子。 还是丑丑的校服,男生的是浅褐色裤子加米白色短袖,女生的是米白色短袖加深褐色齐膝裙子。 老实说,塑胶操场上这么齐整的一片,看上去真的有种情侣装配对的既视感。 我其实还有些穿不惯裙子,大概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穿裤子了。 从小学三年级之前,每个夏天,我基本上都是穿着裙子渡过的,就连晚上穿着睡觉的,都是一套睡裙。 易女士大概是真的想把我当成一个小公主来培养,只是现在,我还是更喜欢穿裤子。 上课之前,班主任花了一节课的时候给我们分发新教材,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等等,加起来好多本。 我在每本书的封面写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就随意地一塞,一股脑儿全塞进了课桌里面。 温白琛比我还懒,就走了一把草书风,拿着笔唰唰唰几下,特别迅速地在每本新书的封面签了个特别骚气的“W”,然后就直接一把塞进了课桌里面。 忘了说,我跟温白琛倒不是同桌,他比我高很多,就坐在我的后排。 座位应该是老师随即安排的,我的同学,很巧地,刚好是在这个班上第一个认识的颜萌。 我们班的男女比例有一点点的不平衡,男生的数量要比女士的数量略少一些。 温白琛的同桌,是一个比较娇小的女同学,叫崔雪,人如其名,皮肤特别白,脸蛋也很小巧,还是那种让我羡慕的瓜子脸。 第一天正式上课的课程,其实比较轻松,因为大部分都是任课老师的自我介绍,然后再加科目开学前的导言,进度快的会再多一些前几页的书本内容。 温白琛因为刚好轮到他值日,放学之后就必须留下来一会,我装了几本书就背着书包不顾友情地丢下温白琛,走出教室去了。 初中放学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半,我一般回到家,都是差不多六点过十分的样子。 刚出校门,却是看见了同样穿着米白色短袖,配浅褐色裤子校服的顾野,正站在靠近公jiāo车站的一处地方。 大概是顾野的身形修长挺拔,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棵白杨树,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脚步微微一顿,我紧了紧书包的带子,到底还是抬着步子,向着公jiāo车站走了过去。 “南时光。”—— 及至顾野的身前,我听见了那凉淡依旧,并且叫着我名字的声音。 我停在顾野的身前,抬起眸来看着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回了一句问好:“顾野哥哥好。” 顾野便再没了言语,只是修长的腿一迈,却是淡淡地越过我,向着那刚刚到站的公jiāo车走去。 嗯? 顾野不是住在学校附近么?还用得着坐公jiāo车? 我拢了拢眉头,怕错过那一班回家的公jiāo车,也就压下心底的疑问,急急跟在顾野的身后,向着公jiāo车走去了。 周一的下班方向高峰期,公jiāo车上面的人,依旧是将公jiāo车刚好挤满。 我背着书包,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努力地抓着扶手保持着自己的平衡。 顾野就站在我的旁边,面色倒是格外淡然,只是很明显有些不习惯,被人推挤了几下也没有什么反应。 公jiāo车一路走走停停,车上面,来来往往的人也特别多。 我看见有个大叔,跟我们是差不多一起上的车,大大的啤酒肚,看上去有点胖,还夹着一个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也不好好站着,都撞了顾野好几下了。 终于,在那大叔第五次又撞到顾野身上的时候,我仰着头,猛地一扬声音冲着那大叔开口:“叔叔你可不可以好好站着啊,都把旁边的人给撞了好几下了!” 那大叔眉毛一竖,见着旁边的其余乘客都瞟了他几眼,大概是觉得被我说的有些失了面子,粗声粗气地开口:“关你个huáng毛丫头屁事儿啊,又没撞到你!” 老实说,我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大叔,他那粗嘎的大嗓门就算了,一出口我都还能闻到飘过来的难闻韭菜味儿。 我蹙了蹙鼻子,伸出手去,一把将顾野往我这边拉了一些,然后才同样气势十足地回了回去:“你是没撞到我,但是都撞了我哥哥好几次了!” 见着周围的乘客都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大叔面色一黑,被我的举动弄的有些下不下台来,应该是恼羞成怒,登时就特别凶地对着我开口:“小丫头片子少在这儿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 这位大叔怕是小学没毕业,不知道这个词语的正确用法吧。 我还没开口回话,那大叔犹嫌不够一般,还用他那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一边专门地对着顾野身上一撞,嘴里还一边开口:“再说了,这公jiāo车上站不稳,撞一下人怎么了?!” 那大叔的动作,一下子,就激怒了我。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哪儿来的这么大伸张正义的勇气。 我跨了一大步,插到顾野跟那大叔的中间,踮着脚揪着那大叔的公文包不撒手,不甘示弱地扬声开口:“还怎么了?这位大叔,你是不是不知道讲道理三个字怎么写?” 站不稳? 周围这么多乘客,扶手摆着当装饰的? 撞一下人怎么了?!我跟你讲一下道理怎么了?! 那大叔跟着一怒,见着我揪着他的公文包死不撒手,扯了几下也没扯回来,眼睛一瞪,另一只手就向着我扬了过来:“死丫头,还不给老子松手!” 老实说,事情发展到这里,我现在才觉得有一点害怕。 废话,你怕不怕疼?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将头歪到一边,想努力减轻受到的伤害值,手里揪着的公文包倒是没有松。 “啪”—— 清脆而又响亮的一声,但是,我没觉得疼。 我睁开眼睛,却是看到一只清瘦白皙的手臂,横在我的面前。 “我们,是未成年学生。”顾野收回手,只是淡淡地睨了一眼那有些怔愣的大叔,莫名地来了一句乍一听不太相关的话。 但是,下一瞬,在周围乘客的指指点点中,那大叔,就悻悻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未成年学生,意味着是会受到这个社会的保护的。 我这才松了手里死死揪着的公文包,还趁机在上面使坏地攥出了好几个褶子。 顾野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揽着我的书包往旁边一带,然后修长的腿淡淡一迈,就又站到了我跟那大叔的中间。 “滴—”刚好公jiāo车到了下一个站,那大叔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大概是想摆脱周围人的指点,灰溜溜地就蹿下了车。 几个人下车到站,公jiāo车上的空间,难得地大了一些。 我站的离顾野有些近,车窗外的风不经意地chuī进来,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气息 像香草还是像薄荷的气息,很凉很淡,但是也很好闻。 我觑了一眼顾野的神色,然后就乖乖地站好,没有再说话了。 终于,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到了靠近小区的公jiāo车站,快要接近终点站了,原先满满当当的一车人,现在已经没剩多少了。 一直到顾野进了小区,并且跟我一起站在了电梯门前,我才终于确定,顾野今天原来是真的要住在之前的房子。 “顾野哥哥,你之前不是很久都没有住在这边了么?”我揪着书包带子,悄悄咪咪地看了一眼顾野,然后开口问道。 “叮—”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顾野一抬步子,径直走进了电梯间,我连忙跟上,然后按了十二楼,又按了个十一楼。 整个电梯里面,就我跟顾野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沉寂。 “下次,别逞qiáng。”顾野站在我旁边,冷不丁地终于开了口,声音还是很淡,淡到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第23章 顾野是说之前公jiāo车上跟那个大叔的事情吧。 我撅了噘嘴,将脑袋偏过去靠着电梯间的墙壁,有些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谁让他竟然欺负你!” 讲道理,欺负就算了,还非得当着自己的眼睛,这不是存心让人看了不顺眼么。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有人欺负顾野,就是见不惯。 顾野垂眸,墨色晶亮的眸子,深邃得仿佛无月的天幕中凭空多了星辰,跟身上的米白色短袖一样gān净而又凉淡的声音:“我比你大,自己会解决。” 口亨! 是说她多管闲事是吧,直说就是,还非得拐个弯儿地绕一下。 我靠着电梯的墙壁,一时间觉得心里憋了股闷气,嘴巴撅的应该可以挂上一个小水瓶了。 “叮咚—”电梯停在了十一楼,顾野背着书包,走了出去,我也没跟他道别,重重地一按电梯按钮,上十二楼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南老爹跟南阳昭都还没有回来,我自己烧了个豆芽面条,吃完就去预习新课了。 南阳昭已经是高中了,不过他之前中考的成绩很不理想,只是上了一个职业高中,离家有些远,他有时候会住校,有时候又会回家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见到南阳昭的时间总是会错开,只觉得跟他好像生疏了很多。 但是,就算有这种感觉,现阶段,也根本没办法改变什么。 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可以好好念完高中,然后去读大学,然后能有一份好工作。 毕竟,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哥哥了。 —— 不用穿校服的周二,我扎了个简单的高马尾,一身浅色短袖长裤配小白鞋,吃了个早饭就直接背着书包出门了。 正在公jiāo车站等车的时候,很巧地,居然看到顾野也站在了旁边。 因为昨天的事儿,我对顾野还处于一种不想搭理的心情,就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假装没有看到他。 “滴—”公jiāo车到了站牌的声音。 在这个站等车的人倒是不多,只是大家应该都是想先上车抢个位子坐下,所以动作都比较急切。 我刚刚在跨上车门的时候,被另一个年轻的姐姐不小心手肘一挤,踩在车门边沿的脚没稳住,身子往后被带的一倒。 我以为我会一屁墩儿栽在地上,还好,后面有人隔着书包托了我一把。 借着背后的托力,我抓着车门稳住了身子,然后转过头去有礼貌地回了个微笑:“谢—” 第二个谢谢还没出口,我就尾音倏地一闭,然后臭屁地转过脸去,几步就上了公jiāo车。 对,没错,你猜对了,刚刚隔着书包托了我一把的人,就是顾野。 好吧,他也“多管闲事”了一把,那我就不跟他计较好了。 上了公jiāo车,里面就只剩下一个位子了,我还正犹豫要不要让给后面的顾野,然后就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了起来:“你坐。” 我也没扭捏,直接上前走了两步就坐了下来,顾野抓着扶手,就站在我座位的旁边。 顾野窜了个子,我不知道他具体多高,反正颀长的身形格外挺拔,抓着扶手轻轻松松,不像我还会有些费力。 早上的天气很凉慡,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那种,我挨着车窗坐的,还有一阵一阵的凉风chuī进来特别舒服。 七点多钟,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只能看到远远的橘红□□蓬勃而出的光芒。 不知道过了几站,车门打开,又上来了一些乘客。 公jiāo车向前重新行驶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哥哥还没有来得及抓好扶手,因为惯性,身子没稳住向旁边一倒,刚好,就歪在了我的身上。 我连忙伸出手扶了那个哥哥一把,他站好身子后,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抓好扶手,对着我满是歉意地一笑:“对不住啊。” 我坐着跟他摆了摆手,然后回了个笑容,开口说道:“没关系的。” 果然,还是讲道理懂礼貌的人会多一些。 顾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放下了原本抓着扶手的手臂,然后撑着我前后两个位子的椅背,静静地站着。 我还没太懂顾野为什么要这样站着,因为扶着椅背的话他就需要稍微佝偻着身子,应该站久了会不舒服的。 下一站,下下一站,再没有任何人不小心地歪在了我的身上。 看着那前面椅背上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特别好看,我才多少明白了些。 顾野的手,扶着前后座位的椅背,因为他这样的动作,居然给了我一方独立的空间。 也许,顾野他,是手臂酸了所以才想换个姿势的。 一缕刚刚喷薄而出的橘红色光线,调皮地穿过车窗,斜斜地照she了进来,正好越过我洒了进来。 我抬起眸,看着顾野在那橘红色光芒下的五官眉眼,只觉得那一双眼睛,晶亮地仿佛要摄人心魄。 我还是觉得,顾野他,长得很好看。 ——此处是阳光的分界线—— 就这么一路,安然地到了学校。 我跟在顾野身后下了车,然后又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学校。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八点就要开始早读,等走到教室,差不多还剩个十分钟。 顾野这学期初三,跟我不在一个教学楼,是各自独立的一栋楼。 刚刚走到初一的教学楼楼下,我正准备跟顾野打个招呼告个别,却是看到了刚好缓步而来的冉雯。 还是双马尾,乖巧甜美的齐刘海儿,穿着很符合她气质的碎花长裙,看见我跟顾野,就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同学,早啊。” 哦,说错了,准确来说,是对着顾野打了个招呼。 顾野站定,听见冉雯对他打招呼的声音,居然特别高冷地只是微微颔了颔首,算是简单的回应。 我眯眼一笑,对着顾野挥了挥手:“顾野哥哥,再见啊。” 话音落下,也不管顾野会不会有什么回应,一转身蹦蹦跳跳地就向着自己的教学楼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顾野淡淡的声音却是在身后面落了下来:“放学后,记得等我。” “啊?—”我转过头去,还有些一脸懵bī,顾野却是抬起步子,缓缓地向着另外一栋教学楼走去了。 冉雯背着书包,踩着小碎步,也向着那栋教学楼走去了。 放学后等顾野? 难道,他还要回中央王府小区? 按理,顾野初三,应该时间比较紧,还可以这么耗费时间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见着顾野都已经走了,也只好一扭头,蹭蹭蹭地上了二楼,进了教室。 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来了,我坐下刚刚掏出了书跟笔来,刚好见着温白琛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进了教室。 见着温白琛坐下,我从书包里面掏出个纯牛奶扔给他,还不忘嘲笑了他一句:“昨晚上熬夜抢银行了?—” 温白琛一把接过纯牛奶,插好吸管喝了好几口,然后才对着我挑了挑眉:“胡说,哥哥可是要睡美容觉的人。” 我很不给面子地嘁了一声,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一块快手三明治,没有放生菜,只有培根和番茄酱。 “知道睡美容觉的人,还连早餐都懒得弄了吃。”我吐槽了一句,将手里的纸袋子扔给温白琛,然后就转过头去开始准备早读了。 温白琛是懒得吃早餐的,我一般都是早上自己做,然后就会顺便给温白琛也准备一份。 当然,如早知道这小子吃三明治还挑剔地不吃生菜,我就应该给他专门带一盆生菜。 真是懒得伺候的二大爷。 要不是jiāo情好,要不是怕他经常不吃早饭得个什么胃病之类的,我才懒得管他。 “还是哥哥的花花好。”温白琛贱痞一笑,戳了戳我的后脑勺,然后就着牛奶快速地解决了纸袋里的三明治。 刚好吃完,早读刚好开始。 早读一共是半个小时,英语跟语文平分,各自都是十五分钟,跟隔壁的兄弟班jiāo换着老师来。 一旦进入了初中,跟小学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每天早上四节课,下午三节课,走读生的话就不用上晚自习。 除了语数外三门主课,就连政治历史也会有家庭作业。 这一节,正好是下午的政治课。 忘了说,我们的班主任,就是那个特别娇小好看的吕老师,就是教政治这门课的。 昨天才上了新课,还留了作业,这会子,她正坐在讲台旁,面前摆着一摞摞才收上去的作业本,正一本一本地翻看着,让我们自己先背背知识点。 老实说,估计会如此猝不及防检查作业的班主任老师,大概全班同学都是没有想到的。 还好我比较认真,昨天的所有作业都是完成了的,只是我估计温白琛这小子,可能没做。 我借着手里的书打掩护,悄咩咩地转过头去,对着温白琛努了努嘴:“你小子没做作业吧?” 温白琛白了我一眼,然后又回了个贱痞的笑容,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中午借鉴了一下你的,哥哥早补完了。” 这小子,说了多少遍了别老是哥哥哥哥的,就是不听。 借鉴? 我怕这个词儿用得不算活灵活现。 呵,可把你给机灵坏了是吧。 第24章 我撇了撇嘴,正准备再损温白琛一句,却是被讲台上特别响亮的“啪”的一声,给吓的浑身都抖了抖。 讲道理,开个小差说个话就这么天理不容? 我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僵硬着脖子又转了回去,带着一脸的欲哭无泪。 事实上,好像不是因为逮到了说话的我。 因为我看见班主任,直接将手里那本练习册,用力地往地上一丢,然后双手撑着讲台站了起来。 “罗海军,站出来。—”吕老师环顾了一眼全班,然后语气特别平静地叫了一个同学的名字。 是个男同学,皮肤特别好,眼睛还水灵灵的,就像个小白脸的那种。 罗海军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特别像无辜的小鹿那种,一脸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呆萌表情。 吕老师看着站在座位上的罗海军,对着他接着开口,语气依然特别平静:“来,把你自己的练习册捡起来。” 罗海军走上前去,然后从地上将那本政治练习册捡了起来,拿在了手里面站好。 “把你的练习册翻到昨天的作业好好看看。”吕老师含着笑,然后走下了讲台,又对着罗海军开口。 老实说,从班主任那特别平静的语气中,我就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杀气。 我想,全班同学,应该都能感受到,就罗海军还没觉得,低下头去翻着自己的练习册,并且认认真真地看着昨天的作业。 他记得,他昨天可是做完了作业的。 然后,我清晰地看到了,罗海军那小白脸一样的脸上,有些红了起来。 这剧情的发展,很明显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下一秒,吕老师直接一抬脚,直接就踹在了罗海军的小腿肚上。 老实说,我看着都觉得疼,要知道,吕老师可是穿着高跟鞋的人,是那种细细的高跟儿,黑色亮皮的,前面还有些尖头。 这剧情,更是让我们全体懵bī。 吕老师一连踹了好几次罗海军的小腿,然后才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练习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老实说,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好奇。 微微一顿,吕老师抓着手里的练习册,又一把摔在罗海军的身上,扬了些语调:“倒不是因为你抄了答案,而是你连答案都不会抄,言之有理即可也敢抄下来?!” 噗哈哈—— 全班都很有默契地笑了出来。 温白琛笑的跟只狗似的,还一个劲儿捶了捶课桌,原谅我也没忍住,很不厚道地跟着笑了出来。 妈诶?! 罗海军可别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言之有理即可? 很好,抄答案的时候,也不走点儿心,这不是想让人不知道你抄了答案都不行么。 当然,我也是才发现,政治练习册的背后,居然是有答案的。 只是,经过了这一次,估计班主任不会再给我们任何借鉴参考答案的机会了。 我果然猜的很准,教训完罗海军之后,班主任就把我们的练习册发下来了,并且宣布,所有同学都把练习册后面的参考答案给撕下来,并且一页不少地jiāo给政治课代表,然后收齐之后统一jiāo给她。 所有科目,为了老师平常作业方面的管理,都是会选一个课代表的。 课代表的产生方式,是民主而又科学的,想竞选感兴趣的课代表,就直接报名,然后如果只有一个人报名某一门科目代表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那一个人了,如果是多人报名同一门科目代表的话,就采取班级不记名投票竞选的方式。 我倒是想弄个语文课代表当当,只是跟我一起竞选的还有个女同学,当时投票结果比她少一票,就这么与语文课代表失之jiāo臂了。 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有多大可惜,尤其是在看到后面,语文课代表经常抱着一大摞的练习册进出办公室之后,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没选上了。 一节政治课,以我们罗海军同学的悲惨下场告终。 好不容易撑到放学,我收好书包和作业,想起来还要等顾野的事情,就慢吞吞地磨蹭了一会儿。 初三的放学时间,比我们也就晚个十分钟,其实我收书包磨蹭一点的话,刚好差不多可以在校门口碰上。 “花花,你怎么今天跟个乌guī一样慢?—”温白琛难得背了个书包,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鼓,也不知道就装了几本书,在门口看着我挑了挑眉毛。 我背好书包,走到温白琛面前跳起来给了他一个脑瓜嘣儿,语气特别傲娇地开口:“要你管。” 温白琛倒是没躲,只是紧跟着毫不吃亏地就又回了我一个脑瓜嘣儿,单手插兜格外贱痞:“哟,哥哥的花花这脾气越来越坏了啊。” 啊呸!—— 趁温白琛这小子不注意,我在他的鞋子上重重地踩了一脚,在他嗷嗷叫疼的时候,脚底一抹油特别迅速地就溜了出去。 当然,温白琛这小子估计是腿比我的要长,没跑多少步就一把被他拎住,然后狠狠地戳了戳我的苹果肌。 温白琛也是走读,只是他住在碧水云天小区,跟我要坐的公jiāo车刚好是反方向的。 只是这小子大概是想在外面làng,之前军训那几天,居然都跟我坐反方向然后折回去。 正跟温白琛一路打闹着到了公jiāo车站,一抬眼,刚好看见了站在前面的顾野。 我到了顾野的跟前站定,对于他比我还先到的事实,有着一种莫名的愧疚,就低下头去做乖巧状:“顾野哥哥好。” 温白琛居然也跟了过来,又特别随意地将手往我的肩上一搭,然后挂着贱痞的笑容对我开口:“花花,来,也叫个白琛哥哥听听。” 这死小子! 我“啪”地一下打开温白琛搭在我肩上的手,飞过去一个眼刀:“别闹—” 温白琛夸张地捂着自己的手叫疼,然后一脸可怜兮兮地往前凑,让我给他呼呼,我都不想理这个戏jīng,直接看向顾野。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刚好公jiāo车就来了,顾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缓地上了公jiāo。 我连忙抬起步子,跟在顾野的身后也上了公jiāo,刚刚在车上站好,才发现温白琛居然也站在我的旁边。 “温白琛,你回家明明跟这班公jiāo的方向是反的,凑个什么热闹?”我努力地抓着扶手站好,然后又一肘子捣在温白琛的身上,对着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安分了两天,就又可劲儿地爱凑热闹了。 “哥哥今天要去二姑妈家吃饭!—”温白琛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抓着扶手,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回道。 我嘁了一声,反正温白琛这小子就是爱闹腾,随便他吧,没准儿人家的二姑妈,住的地方就是这个方向。 公jiāo车向前行进着,车上的人依旧很多,顾野跟温白琛就站在我的两边。 你别说,我之前没觉着我有多矮来着,站在他们俩中间,大概是有了明显的对比,我第一次居然觉得自己的身高有点儿矮来着。 不不,我不矮,南老爹长得高,南阳昭也长得高,等我以后再蹿个子了,那身高肯定妥妥地傲视群雄。 我在心里给自己安慰了一把,这才觉得心理又恢复了平衡。 “花花,哥哥怎么觉得你有点矮啊?——”温白琛这小子的大嗓门儿,毫无征兆地在我的耳畔边响起。 妈的,你才矮! 我都还没开始蹿个子呢。 我一噘嘴,然后偏头看向温白琛,一瞪眼睛就回击了过去:“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比顾野哥哥矮。” 顾野的确比温白琛要高,而且看上去,要高出大半个头呢。 温白琛学着我之前的样子嘁了一声,然后瞟了一眼我旁边的顾野,伸出手来随意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看上去凌乱又不羁。 “哥哥还没开始蹿个子,就能一览花花小了。”温白琛又揉了揉我的脑袋,还好我没有刘海儿,不然铁定时不时地就会被这小子弄个jī窝毛。 我摇了摇头,躲开温白琛的手,还不忘不甘示弱地回了过去:“切,我还不是会蹿个子的。” 温白琛收回手,又单手插在了兜里,对着我抽筋似的挤了挤眼:“行啊,哥哥等着你蹿个子。” 老实说,要不是我跟温白琛的jiāo情摆在那里,我是真的想像我们班主任今天下午那样,对着这小子的小腿肚用力地一踢。 相比较我跟温白琛的吵吵闹闹,旁边握着扶手站着的顾野,则是一直都很安静。 我觑了一眼顾野,五官眉眼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凉淡,搞得我都不敢找他搭讪。 温白琛倒是一直都很有活力,大嗓门儿不时来一句让我恨不得一大嘴刮子扇过去的话。 我因为有点儿矮,抓着那上面的扶手本来就有一点吃力,一时分心没注意,公jiāo车到站,猛地一个急刹,我正跟温白琛说着话,因为惯性身子往前一倾。 温白琛眼明手快地就来捞我,只是慢了一步,我往前一倾,刚好扑在了顾野的身上。 尴尬。 第25章 先是尴尬,然后安静。 安静如jī,甚至好像还有些拘谨。 我还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顾野却是腾出只手来,隔着背上的书包扶着我,侧脸的线条jīng致流畅,让人挑不出来丝毫瑕疵,只是淡淡开口:“抓不牢就抓着我。” 我还没开口,温白琛倒是反应很快,一把就捞过了我,然后单手扶着我,不忘扬起那标志性的贱痞笑容:“花花,来来,哥哥让你随便靠啊。” 恶狠狠地掐了一把温白琛的手臂,然后白了他一眼,我又努力地抓着扶手站好。 谁都不抓,我抓扶手,这样多练练,容易长个子。 顾野动了动步子,却是向着我靠近了一些,温白琛单手插兜,也向我靠近了一些。 这两人,一左一右,站位在我看来简直完美。 这下好了,不管前倾还是后倾,都有保障了。 我眯着眼睛一笑,觉得顾野跟温白琛都莫名地安静了下来,顾野倒是一向都少言,只是温白琛诡异的安分,让我觉得瘆得慌。 公jiāo车一路稳稳地前行着,车上的乘客们也来来往往,人都是越来越少,只是还没有位子空出来。 我倒是不急,一般来说,这班公jiāo,能够撑到最后的就是赢家。 果然,在快要到我们小区站点的时候,整个公jiāo车上,已经有了多余的位子空出来。 我就近坐下,看着依旧站着的顾野跟温白琛,也并没有开口出声。 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下车了,所以索性就不坐了吧。 的确,坐下刚刚五分钟差不多,公jiāo车“滴”地一声,就停在了我们小区的站点。 “温白琛,你在哪一站下车啊?—”我站起身来,看着温白琛问了一句。 温白琛眉毛一挑,酷酷地单手插兜,伸出脚来作势要踹我:“赶紧下车吧啊,哥哥下一站就到了—” 怕温白琛一时刹不住脚真的会踹到我,后车门刚一打开我就跳了下去,然后对着温白琛挥了挥手。 顾野也下了公jiāo站在我的旁边,也没急着走,就背着书包颀长挺拔的身子直直站立。 一直到公jiāo车开走,我才偏过头去,对着顾野开口:“顾野哥哥,走吧。” 顾野垂眸,夕阳西下让他投下的一抹影子拉得老长,看上去毫无波澜而又好像深邃得汇聚着星星点点的漩涡,看着我低声开口:“你跟他,关系很好?” 我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顾野说的他,应该指的是温白琛,就老实地点了点头:“嗯,好啊。” 这话不假。 真应该老实巴jiāo的实诚,我跟温白琛的关系,真的有铁那么硬。 虽然那小子,有时候会惹得我恨不得三两下把他揉成一坨渣渣。 “他是我姐妹,我是他兄弟,jiāo情可好了。”大概是便于生动形象地表现出我跟温白琛的关系好,我还特别地解释了一下。 顾野抬眸,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迎着夕阳西下的余晖,然后微微侧过头来淡淡开口:“走吧。” 夕阳的余晖中,映衬得那侧脸仿佛都拢了一层橘huáng色的光芒,有些不真实,竟然让我的呼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好在顾野那凉淡的声音,成功地让我一下子就回了神,跟着应了一声,然后就踩着他的脚步向前走去。 顾野颀长的身形,在身后投下了一抹长长的影子,竟然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踩着顾野影子的那一次。 我揪着书包的带子,偷偷地放慢了脚步,然后踩着顾野的影子,特别好玩地,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着。 也不知道顾野有没有察觉我的小动作,反正他的步子不快不慢,我刚好能够轻松赶上。 一路都心情很好,一直到回了家。 南阳昭今天居然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懒躺着,看着电视。 我进了家门,走到客厅里的饮水机处,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咔吧”一声,钥匙打开门的声音。 南老爹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我放下水杯,随意地用手背抹了一把嘴,然后看向大门处。 的确是南老爹回来了,只是紧跟着他的身后,还多出了一个人影。 是个女人,看上去年纪应该比南老爹稍微年轻一些,穿着一件不艳不淡的浅huáng色连衣裙,很高挑也很瘦。 我有些怔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保持着姿势站在客厅里面。 南老爹带着那个阿姨一边向着客厅走来,一边对着我开口:“南南,给你颜阿姨倒杯水啊。” “啊?好。”我应了一声,然后踢了一脚还在看着电视的南阳昭,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你们俩爱吃些什么,阿姨就随便买了一些棒棒糖,尝尝吧。”颜阿姨还没有坐下,就先把手里拎着的袋子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对着我跟南阳昭笑吟吟地开口。 我跟着坐在了南阳昭的旁边,也没看放在桌子上的袋子,只是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哦,谢谢颜阿姨。” 南老爹挨着颜阿姨坐下,然后就跟她说说笑笑,大概是不想让她觉得尴尬。 我跟南阳昭静静地看着电视,从头到尾竟然都很乖巧,连一句话都没有插。 坐了没多久,南老爹大概是要送送那颜阿姨,就跟她一起又出去了。 等到客厅里面,又只剩下了我跟南阳昭两个人,我跟他同时抬起头,各自对看了一眼。 然后,南阳昭伸出手去,从桌子上放着的袋子里拿出一根阿尔卑斯的棒棒糖来,一边吃着一边自顾自地看着他的电视。 “哥,我们这是要有新妈妈了吧?—”我没吃那袋子里的棒棒糖,坐在南阳昭的旁边看着他开口。 “好像是。”南阳昭就回了简短的三个字,然后就只是自顾自地吃着他的棒棒糖,看着电视里不知道在放着的什么节目。 我站起身来,拎着自己的书包,进了自己的卧室。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却是没什么心思写作业,站在窗户前眼睁睁地看着那最后的点点跳跃着的余晖,一点一点地落下,最后完全隐于黑暗之中。 我记得,南老爹之前,是问过我的,他问我,给我们找一个新妈妈怎么样。 我当时是怎么回的呢? 记起来了,我说不要太凶的就好。 是这样,这个阿姨,看上去好像不太凶,还给我和南阳昭带了棒棒糖呢。 只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呢? 大概,是我还不习惯吧。 草草写完了作业,我就洗澡去了,天气已经慢慢开始转凉,我的睡衣也变成了薄薄的长袖长裤。 刚刚洗完头发,我也懒得chuīgān,只是用gān毛巾随便地擦了擦水汽,就凌乱地披散在脑后懒得打理了。 夜风很舒服,我站在卧室外面小小的一角阳台上,撑着栏杆,看着被各色灯光笼罩着的城市。 这城市慷慨亮彻夜光。 如同少年无惧岁月长。 这个时候,顾野会在gān什么呢? 我低下头去,微微踮着脚尖看了看楼下,却是什么也没能看到,除了那投she出来的淡淡的白光。 大概,在认真地写着作业罢,顾野这学期是初三了,要面临升学考试的压力了。 就是不知道,住在这边的话,会不会làng费他很多时间。 当然很可能是顾野的学习成绩太好,根本不用在乎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我也有很久没有看到子苑阿姨了,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回到这边来住了,不然的话,顾野一个人住,应该会很不方便。 “啊啾—”我突然打了个喷嚏,搓着手臂吸了吸鼻子。 头发上的湿气太重,可别是受凉了啊。 我收回视线,特别迅速地溜进了卧室,然后上chuáng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感觉脑袋有点混混沌沌的,我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热水进肚,然后就去做早餐准备上学了。 顾野出门的时间跟我差不多,我一般是会比顾野早到三分钟,然后在等公jiāo车的时候就刚好可以碰到他。 我因为老是觉得脑袋有些重,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顾野本来就不爱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学校。 到了教学楼,我吸了吸鼻子,对着顾野示意了下就上楼去了。 到教室的时候,时间还有点早,早读课还有一二十分钟,我把装着早餐的纸袋子往温白琛的课桌上一丢,就怏怏地趴着了。 温白琛这小子难得安分了一天,也没在我后面皮,大概是怕我心情不佳反手就会给他一个大嘴刮子。 好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元气恢复了,觉得饿了还抢了一根温白琛藏在书包里的热狗吃了。 本来今天是刚好轮到我值日的,温白琛大概是觉得良心发现,就自告奋勇地替我做值日去了。 我也乐得偷懒,同时决定明天早上给他小子换另外一种口味的快手三明治。 当然,我背上书包瞅着温白琛没注意到这边,然后脚底一抹油,就很不厚道地丢下他先跑了。 第26章 那个颜阿姨,开始比较频繁地来我们家了。 当然,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和南阳昭带上一些小礼物,比如棒棒糖、水果之类的东西。 事态发展,都很良好。 然后有一天,颜阿姨,就搬到我们家和我们一起住了。 这一天,是星期五。 我照例起的很早,只是刚刚洗完脸刷完牙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饭桌上刚刚摆好的早餐。 有那么一瞬间,我头脑里竟然闪过了一抹错觉来,竟然觉得好像是易女士回来了。 只是,走出厨房的,系着围裙的人,是颜阿姨。 也是,易女士的厨艺其实不太好,做不出来这么有卖相的早餐。 “阿姨做了早饭,吃了再去上学吧。”颜阿姨拍了拍身上的围裙,见着我从卫生间出来,就带着笑开口。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就只是扯了扯嘴角,然后一边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一边回了一句:“谢谢颜阿姨,我现在不饿,一会儿到学校了吃点儿就好。” 颜阿姨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进了主卧室,去叫南老爹起来吃早饭了。 我换了衣服就背着书包出了门,时间还比较早,就坐电梯下了十一楼。 总觉得应该告诉顾野一声,不能直接丢下他就先坐公jiāo走了。 按了门铃,没等多久就有人来开了门,正好是顾野。 “顾野哥哥,我今天出门比较早—”我站在门口,见着顾野开了门,就直接开口。 还没等我下一句话说完,顾野站在门口处,好像是之前才洗漱完毕,额前的碎发还有着微微润湿的感觉,淡淡地睨了我一眼开口:“有吃早餐么?” “啊?没—”我怔了怔,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竟然忘了将后边的半句话说完。 顾野松开门把手,然后自己向后退了些,从旁边的鞋柜上拿过一双浅蓝色的鞋套,轻飘飘地丢给了我:“那进来等我吃个早餐再走。” 老实说,我觉得这剧情不太对,只是根本忘了犹豫,就乖乖地套好鞋套走了进去。 没有变的华丽气息,墨色的大理石地板,墙上的瓷砖,很明亮,也很安静。 子苑阿姨,似乎是没有住在这边,就顾野一个人住,这么一说,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顾野的爸爸。 虽然有点好奇,只是总觉得问这种问题不太礼貌,我也就一瞬间抛到脑后不去想了。 那一方玻璃的纯黑香木桌上,正摆着一瓶牛奶,还有已经烤好的吐司片。 顾野从吧台上放着的小奶锅里面,捞出来了两个白水煮蛋,放在盘子里面端了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顾野的身上,竟然是穿着黑白相间格子的围裙。 原来顾野,也是自己做早餐的。 颀长清瘦的身形,周身凉淡的气息,身上的围裙竟然没让我感觉到丝毫的违和。 或许,顾野是衣架子,不管套什么,应该都是莫名和谐的。 顾野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去吧台那边拿了两个玻璃杯,倒了两杯牛奶,一杯放到我面前,一杯自己拿在手里浅浅啜了几口。 “谢谢。”我轻声地道了句谢,然后端起面前的玻璃杯,跟着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我觉得我有点虚伪,之前明明是没有胃口的,这会子,就又觉得很想吃早餐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 眼见着一杯牛奶都喝了一半,顾野伸出手去,拿起一块吐司片,抹了一些花生酱,我还以为他要自己吃,居然是递给了我。 修长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正拿着那一块抹了花生酱的吐司片,递到我的面前。 妈诶! 受宠若惊,说的就是此时此刻了。 “谢,谢谢顾野哥哥—”我连忙放下快要喝完的牛奶,然后伸出手去,将顾野手里的吐司片给接了过来。 吐司片烤的刚刚好,香香软软,还有甜甜的花生酱,特别好吃。 眉眼淡然似水,顾野没说话,只是给自己重新拿了一块吐司,并没有抹酱,就着牛奶慢慢吃着。 反正时间还早,我也放下心来,跟着顾野一起吃着早餐。 等到用完了早餐,我帮忙冲洗了一下玻璃杯跟盘子,顾野解下围裙,又去卧室里拿了书包背好,然后就跟我就一起出门了。 到校门口的时候,我还从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个纯牛奶和两个三角紫菜包饭,揣在书包里带了进去。 老实说,我一定得跟温白琛这小子好好说说,让他自己学着好好吃早饭,省的我跟个老妈子似的,还得给这小子解决早饭。 —— 下午放学到家的时候,南阳昭也在,窝在沙发里看着一档格斗竞赛类节目。 南老爹跟颜阿姨不在家,应该是一起出去了,他们有时间,就会去广场那边走走散散步。 其实南老爹这人,以前是从来没那个耐心陪着易女士散步之类的,大概也是因为平常的工作比较忙,不容易抽出时间来。 颜阿姨有个亲戚在广场那边,好像是她的姑姑两口子,在那里搞了个小店铺做生意,晚上人多的时候就卖卖臭豆腐之类的小吃。 八点多的时候,南老爹跟颜阿姨一起回来了,刚一进门,南老爹就对着客厅里的我跟南阳昭扬了扬手:“我跟阿姨给你们带了碗臭豆腐,快拿过去趁热吃啊。” 我跟南阳昭看着电视没动,南老爹就走了过来,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就跟颜阿姨坐在另外的沙发上也看起电视了。 南阳昭把手里的遥控板往南老爹那边一丢,就把那袋子里装着的臭豆腐摆出来了,让我跟他一起吃。 纸碗装着的,油亮亮又有些黑黑的臭豆腐,还带着温温的热气,最上面还洒了一点碎碎的香菜,绿绿的格外醒目,旁边还备了两根牙签。 臭豆腐闻起来,是真的臭臭的,只是吃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儿,反正就是裹着热油的豆腐片,满是浓浓的酱料,还有散着的香菜气息。 连着好一段时间,南老爹每次只要跟颜阿姨去了广场那边散步,就一定会给我跟南阳昭带一碗臭豆腐回来吃。 虽然南老爹说是颜阿姨那边的亲戚免费送的,可是我总觉得可能是因为新店开业,所以南老爹他们去捧场罢了。 直到后来,我跟南阳昭对于臭豆腐的味道,已经到了一种深恶痛绝的地步之后,终于,颜阿姨跟南老爹,不会再拎着一碗臭豆腐回来了。 第27章 在我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南老爹就不在家了。 可能是因为我跟南阳昭的负担,让他得出门挣钱养家。 当然,我也没想到这转折会来得如此快。 颜阿姨留在家里面,打点照料着家里面的事宜,带我跟南阳昭。 但是,她好像有点像变了一个人,跟南老爹还在家的时候,会有很多的不一样。 就比如,她比较喜欢碎碎念地发牢骚。 某一段时间,她会对南阳昭比较好;然后某一段时间,她又会对我比较好。 这里的好,指的是和颜悦色。 当然,我要是想让颜阿姨对我和颜悦色一些,那我就配合她。 当她碎碎地说着南阳昭的坏话时,我就会附和她,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对我比较和颜悦色。 当你某一天的时候,因为不知道的什么事惹到了颜阿姨,然后她就会开始“冷战”,就是喜欢在chuáng上睡觉,然后等到饭点的时候也不会起来做饭。 平常的时候,我需要吃完饭之后洗碗,然后周末的时候,我需要拖地并且擦家具。 颜阿姨的要求很严,拖地必须得用两个拖把,一共拖两遍,拖地之前还需要先把客厅里的家具擦一遍。 其实我觉得有点可笑,比如擦完家具之后,颜阿姨会来东摸摸西摸摸,然后说上面的灰尘都没有擦gān净,让我重新做,并且还会教训我说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就很嫌弃的那种。 你看,你要是嫌弃,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gān净,那你就自己来不就好了? 大概,我还不太懂颜阿姨的逻辑观念。 南阳昭也变了,他开始迷上了出去泡网吧,打那个我不知道名字的什么勇士游戏。 我第一次发现他出去泡网吧打游戏的时候,是因为某天半夜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竟然发现南阳昭偷偷地从外面回来。 颜阿姨没有给我跟南阳昭家里防盗门的钥匙,南阳昭晚上偷偷出去的时候,就会把门掩着。 我们的防盗门刚好有一种奇特的功能,就是你可以把它轻轻地掩上,从外表上看上去,就跟平常关紧了的一样,只是用手往外轻轻一拉,就可以打开来。 我不知道南阳昭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并且开始利用这个功能的,反正,我很生气。 南阳昭摸着黑,到了自己的卧室,我没有出声,就只是静静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的晚上,我很晚都没有睡,等到绣着十字绣打发时间的颜阿姨都已经睡着之后,我就站在卧室门口等着南阳昭。 果然,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南阳昭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见到我的时候,南阳昭自然是很吃惊,还有点被吓到,看着不出声站在黑暗里的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压低了声音对我开口:“死丫头,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 我没有换上睡衣,还是穿着白天上学时的短袖跟牛仔裤,没有开灯看不太清南阳昭的神色,我只是很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你要去网吧打游戏,带我一起去。” 很认真地说着,我没有开玩笑,但是南阳昭大概以为我在开玩笑。 也是,我是一个乖乖女。 至少,在我南老爹的眼中,好像是那种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连一句脏话都不会说的乖乖女。 南阳昭微微一怔,然后回过神来,对着我满是不敢置信意味地反问了一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地跟着我去什么网吧?!” 原来他也知道,这是大半夜。 我还是很平静,看着南阳昭准备越过我往外走,我伸出手去揪着他的袖子,跟他一样压低了声音开口:“你要是不带我一起去,我就去跟颜阿姨告状。” 南阳昭顿了顿,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压低了声音开口:“那你跟着我别出声。” 我安静下来,跟在南阳昭的后面,看着他脚步很轻地溜到大门,看着他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地掩着防盗门,并且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到了深夜,气温有些降了下来,我只是穿着件短袖,虽然觉得很凉,但是我也不开口说凉。 网吧不远,离小区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不到的距离。 我这是第一次去网吧,虽然是大半夜的,但是网吧里面的人却不少,反而是格外的热火朝天。 很多戴着耳机,面对着绚烂多彩的电脑显示屏,一脸狂热并且疯狂地按着键盘跟鼠标的人。 大多的人看上去都很年轻,还有染头发的,炸毛一般的屎huáng色,或者是其他显眼的颜色,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是紧紧跟在南阳昭的旁边。 大概是空气不怎么流通,有烟味儿,还有混着汗味儿,或者是其他味儿的气息。 老实说,我是有一点怕的,网吧的氛围太过陌生,让我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南阳昭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反而是很熟练地,看好了机子,然后去网管那里jiāo了钱。 我也学着他去网管那里jiāo了钱,然后挨着他坐下。 只是我还不会开机,找不到主机上面的开机按钮,还是南阳昭实在看不过去我低着头笨手笨脚地找了半天,才一伸手给我按了按钮开了机。 他一定不懂,像我这种连给电脑开机的人都不会的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来网吧。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虽然没有找到开机的按钮,但是不代表我不会玩电脑,毕竟从小学三年级,学校就有安排过计算机课让我们上。 南阳昭也不怎么搭理我了,自顾自地打开了游戏界面,戴上耳机,玩那个打怪的勇士游戏去了。 我没有什么能够玩得很熟练的游戏,只是随便打开了一个炫舞的游戏界面,然后在键盘跟鼠标上点点点。 到了一两点的时候,我已经是眯着眼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了,我每次打哈欠,眼眶里面就会有湿意,如果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就会不住地流眼泪,看上去就像是在哭一样。 其实我是关门眼,就是那种天一黑就会开始打哈欠的人,也就是这个原因,平常我睡觉都比较有规律,而且不会很晚。 但是今天我能撑到现在,好像着实不容易了。 南阳昭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困,键盘跟鼠标齐动,热情澎湃地打着他的游戏。 第28章 终于,快到三点的时候,南阳昭站起身来,叫了叫已经快要撑不住睡着的我,然后一起回家去。 我不习惯网吧里面封闭又难闻的味道,待了两三个小时,脸上都已经是红的发烫了。 一出网吧,凉风袭来,虽然发烫的脸颊倒是舒服了些,只是觉得头重脚轻身上倒是更冷了。 我抖了抖身子,南阳昭只是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带着我回家去了。 很顺利,没有被颜阿姨发现,南阳昭从拉开门并且回到卧室的时候,整个过程,一点儿可听见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等我真正躺在chuáng上并且睡着的时候,其实都已经差不多凌晨四点钟了。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晚睡,脑袋虽然昏到不行,但也不知怎么地,还是翻来覆去过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我还需要上学。 闹钟响了的时候,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觉得嗓子很疼,还是挣扎着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 颜阿姨还在睡觉,我也已经很久都没在家里面吃过早饭了,不好意思天天去顾野那边吃早饭,就会提前一天晚上买上几个面包跟牛奶,塞在书包里面留着吃。 “唔—”脑袋里面一片混沌的不舒服,估计是昨晚上穿个短袖chuī风给受了凉有点小感冒,我吸了吸鼻子,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因为嗓子不舒服,也怕传染给别人,我上学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隔着距离跟顾野打了个招呼。 刚上完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十分钟,我就趴在了课桌上,觉得脑袋有点重。 以前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来着,说是一个脑袋三十多斤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花花,你今天怎么这么怏呢?—”后座的温白琛,戳了戳我的后背,问了一句。 我头也没抬,就这么趴着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别跟我说话,嗓子疼。” “那你等着,哥哥这就去给你买个金嗓子来啊—”温白琛收回手,落下一句话,然后就没了动静。 嗯? 我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没见着了温白琛这小子的影子。 马上就要上课了,这小子跑哪儿去买药? 再说了,学校里面的校医室,也不知道开门了没有。 我拢了拢眉头,看着温白琛空着的座位,揉了揉太阳xué,又转过头趴了下去。 “叮铃铃—”上课铃响起的声音。 温白琛这小子,果然还没回来。 完了完了,半路进教室的话,肯定会被老师罚站。 我撑着下巴,看着上面站着的语文老师,想着应该一会儿给温白琛编个什么最保险的理由比较好。 一直到这节课下,语文老师走出了教室,温白琛才走了进来。 “呐,哥哥给你买的金嗓子—”对着我扬了扬眉毛,一丢手里的拎着的小袋子,温白琛又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我转过头去,看着温白琛一紧眉头,一戳他的额头,喉咙里溢出有些沙哑的一句:“你跟人打架了?—” 这小子,明明之前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是好的,这会子,左边额头上居然多了道划痕,看上去又红又肿。 温白琛被我这故意的一戳,呲牙咧嘴地往后一躲,大概是看我生病了也懒得跟我计较,从课桌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病恹恹的,离哥哥远点儿啊,可别传染给我了—” 我嘁了一声,接过矿泉水来,知道温白琛这小子也不会说实话,多半是又跟人打架了。 转回自己的座位,我看了看温白琛丢过来的小袋子,里面居然好几种药,什么润喉片啊,感冒灵啊,花花绿绿的包装。 嘤嘤嘤,温白琛真的是个好小子。 据说,人一旦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对周边的事物变得敏感又脆弱起来,好像,是真的。 这一刻,我是真的觉得有一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感动感。 我掰了几片药,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地看了半天,到底还是不想làng费,包了好几大口水,总算是吞了下去。 其实我很讨厌吃药的,因为觉得太苦了,而且觉得也不容易咽下去。 小时候,遇到感冒发烧不舒服需要进医院的时候,南老爹一般都会问我是吃药还是打针,然后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拉着他的衣角一脸英勇地选择打针。 虽然打针比起吃药来说会疼,但是我愿意疼,不愿意吃药。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我很少吃药的缘故,总觉得那几片药的效果似乎特别好,我吃下去没多久,就感觉喉咙好像好受了很多,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混混沌沌的。 好不容易撑到了放学,总算是感觉好了很多。 温白琛因为上午逃课的事儿,放学后被班主任留下来叫到办公室去了,我本来是想跟着一起去解释的,被温白琛一脚给踹了回来,让我背着书包赶紧滚回家。 我收拾好书包,看见课桌里面那一小袋还剩很多的药,就顺便拎在了手里打算带回家。 刚走到校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顾野,大概是他的身形太过颀长显眼,我总是能一眼便看到他。 因为天气渐渐转凉,顾野穿了白色的长袖衬衫,配着黑色的牛仔裤,看上去,似乎身材的比例特别好。 我走了过去,眼尖地看到顾野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袋子,因为塑料袋透明,隐约看见了里面最显眼的绿白色包装,是999牌感冒灵。 难道,顾野也感冒了? 我眯了眯眼,对着他打了个招呼,就一起上了公jiāo车。 一路都很安静,只是今天很难得,车上的人居然不是很多,没走几站就有座位空了出来。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还有个座位,顾野就坐在我的身旁。 一般坐在靠窗的位置,我都喜欢打开窗户,一边感受着从车窗外chuī进来的风,一边看着外面闪过去的风景。 只是,我刚刚打开窗户,凉凉又舒适的风刚刚chuī进来,却是倏地感觉到身前投下了一抹yīn影。 一只手,白色衬衫长袖gān净而又整洁,从我的脸颊越了过去,还有那凉淡的好闻气息,随之一同而来。 这是第一次,我跟顾野的距离离得如此之近。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碎发,快要挨着了我的脸。 第29章 顾野只是靠近了我,准确来说,是靠近我然后越过了我,将车窗给缓缓地拉了过来。 嗯?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野又重新端坐在座位上,这才回过了神来。 “顾野哥哥,你也感冒了吗?—”我偏过脑袋去,看着顾野手里拿着的小袋子,联想到他刚刚的举动,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顾野端坐着,嘴角抿了抿,只是淡淡地睨了一眼我手里拎着的小袋子,却是并没有开口回我。 我乖乖地闭了嘴,也就不多问了,省的自己又不小心贴到冷脸子。 一直到小区的电梯间,顾野跟我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电梯到了十一楼的时候,顾野哥哥走出电梯间,却是微微一顿,随即抬起手来,将手里的小袋子往我这边一丢,头也没抬就缓步向着前面走去了。 时机倒是赶得很好,刚好从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丢了过来。 好在我眼明手快,一把就接住了顾野丢过来的小袋子,看着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又看了看手里的小袋子——里面,除了999牌感冒灵,还有各种的感冒冲剂,还有糖果一样的润喉糖。 原来顾野,没感冒。 因为,这些治感冒的药,是丢给我的。 —— 回到家,南阳昭不在,颜阿姨倒是在,只是进了卧室睡觉去了。 我直接回了卧室,因为明天是周末,而且我的脑袋还有些昏,就并不急着写作业。 外面的天色,一点一滴地暗了下来。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子,我是真的觉得肚子很饿。 只是,颜阿姨没有做饭。 我打开卧室门,走到厨房,翻了翻冰箱只找到了几个土豆,就洗净削了皮,然后动作很轻很快地切成土豆厚片,用电饭锅烧了水,就这么放进去煮了个汤。 其实我会做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饭菜,只是保证能做熟并且能吃。 我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电饭锅里面的土豆片熟。 本来是有天然气可以用的,只是用天然气的声音比较大,而且需要用打火机,我也没找到之前放在煤气灶旁边的打火机。 终于,我用筷子戳了戳,土豆已经熟了,就给自己舀了一碗,坐在厨房里面的小板凳上,准备吃完就直接洗完碗再回卧室。 有点烫,刚出锅还冒着袅袅的热汽,放了点盐巴跟辣椒粉,除了土豆的味道就只有土豆的味道了,只是我饿了,觉得吃起来其实还好。 刚刚吃了碗里的一半,颜阿姨起来了,站在厨房外面,冷不丁地一声:“你在做什么?!” 我正低着头吃着碗里的土豆片,被这毫无防备的一声,给吓到端着碗的手都抖了抖,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颜阿姨,扯了扯嘴角开口回道:“煮了土豆块吃。” 本来我是还想问颜阿姨要不要吃,只是她的脸色太不好,让我不怎么敢接着说话了。 “煮又煮不来,还要煮!—”颜阿姨就站在厨房外面,看着端着碗坐在小板凳上的我,极其不满地开口训斥着。 我一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端着手里的碗,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 终于,等到颜阿姨噼里啪啦地骂完我,她去了趟卫生间,就又回卧室去了。 我低下头去,看着碗里面已经冷掉了的土豆汤,抬起手来,慢慢嚼着,吃完了碗里面剩下的最后几片土豆块。 然后我站起身来,洗完碗,又把电饭锅里剩下的土豆汤舀了起来,放进了冰箱,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面有些暗,我没有开灯,只是脱了鞋子,光着脚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 然后,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我靠着墙,抱着双膝,看着阳台外面透过栏杆的橘huáng色混着其他颜色的光线,将阳台这一角映得有些朦胧了起来。 我低下头去,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只是小声地啜泣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没有出息地抽抽嗒嗒地哭,只是觉得控制不住,想这么哭一哭。 上一次的时候,过了饭点颜阿姨才回来,然后一进门就问我为什么不知道到了饭点要煮饭,她那个时候说我,没什么用,就只知道吃不知道做。 这一次,我煮了饭给自己,然后她说我明明煮又煮不来还要煮。 可是,我饿了啊。 颜阿姨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睡在chuáng上,过了饭点也不起来煮饭,可是我真的觉得饿了,不管怎么样,我是想填饱自己的肚子。 阵阵夜风袭来,很凉,还带着独属于夜的微微湿气。 我抬起头来,靠在身后的墙壁,用手狠狠一抹,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 也不知道就这么坐了多久,我一向听力好,隐隐听到了楼下似乎传来了是什么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楼下,住的是顾野,他从来都没有动大声说过话,而且,似乎是女声,更不可能是顾野。 我向外面挪了挪,看着楼下,依旧什么都没能看到,只是有白色的浅浅光线从里面投she出来。 这一次,我听清了说着话的人,是子苑阿姨。 “阿顾,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子苑阿姨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隔着下方的空气飘了过来。 我没有听见顾野的说话声,只是感觉下面沉寂了片刻,然后又是子苑阿姨的扬高了一些的声音:“好好,你就一个人住在这边吧,我也不管你了!” 没有争吵,好像就是子苑阿姨一个人单方面的声音。 老实说,子苑阿姨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笑起来好看,又特别温柔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我听见她对顾野这么严厉又带着怒气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太过关心顾野,为了他好,毕竟顾野如果一个人住这边,就快要接近中考了,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学习。 随着一道很大力,像是摔门而去的声音落了下来,再然后,我能感觉到底下,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凉凉的夜风,一阵接一阵地chuī了过来,脸颊上面原先的泪痕,早就被风给chuīgān了。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觉得脚心处都有些泛凉,进了卧室穿上了拖鞋。 第30章 打开了台灯,淡淡的白光,一下子就将房间给照亮了来。 卧室头顶上面,是有安着吊灯的,一按开关,就会有浅浅的橘huáng色光芒洒下来。 以前我很喜欢那个橘huáng色的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讨厌上了那吊灯的颜色,平常都只会开着那盏小台灯。 橘huáng色的光芒,太温暖了,会让我觉得莫名地刺眼。 本来是想看看书的,只是打开书,摊在面前的桌子上,一连好几分钟过去了,我也没有翻上一页。 之前子苑阿姨的声音,老是在我的脑海里一圈一圈地盘旋着,以至于让我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好好看上一页书。 我“啪”地一下合拢书来,打开面前的窗户,探出头去看了看下面。 有作为防护的架子,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下面的窗户里,隐约也可以见到透出来的淡淡白光,看样子,顾野也没有睡觉。 这个时候,顾野他,还好么? 我抿了抿嘴巴,然后收回目光,眼睛转了转,撕下来一页便利贴上面的纸张。 拿出自己的黑色签字笔,我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把那张浅鹅huáng的便利贴卷成了小条儿。 翻箱倒柜,找到了丝线,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是之前装了糖果的。 绕着丝线牢牢地绑好玻璃瓶,然后把那张卷成小条儿的便利贴塞了进去,我还有些不放心,又揉了一团卫生纸,将玻璃的瓶口给严实地堵了起来。 扯了扯丝线,确定牢固之后,我拿着玻璃杯,顺着窗户,一点一点地放着手里面捏着的丝线,慢慢地落了下去。 估计差不多到了下面窗户的高度,我抖了抖手里的丝线,带着最下面绑着的玻璃瓶跟着摇晃起来。 “嗒嗒—”我清晰地听到了,底下玻璃瓶叩在窗户上的声音。 稍微过了片刻,然后我就感觉到手里的丝线跟着动了动,重量也轻了些。 应该是顾野,看到了玻璃瓶并且取下来了。 我也没有将垂下的丝线扯回来,只是捏在手里静静地等着。 —— 几分钟过后,我明显地感觉到手里的丝线往下被人扯了扯,也多了重量。 然后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丝线一点一点地往回拉着。 终于,拉了上来。 还是之前的玻璃瓶,里面依然卷着我那张浅huáng色的纸条儿。 我取下玻璃瓶,然后又拔出塞在瓶口的卫生纸团,将里面的纸条儿给拿了出来。 缓缓展开,上面,有着两行字。 “顾野哥哥,你还好吗?”—— “安。”—— 上面的字,是我写的,下面的字,一个gān净秀气的字,是顾野写的。 顾野回了我,我本来还以为,他就算看到了纸条,也不会理会我这么幼稚的举动。 我抿了抿嘴角,然后又撕下来一张便利贴的纸张,一笔一划地认认真真写了几个字,然后学着之前的做法,又将玻璃瓶给放了下去。 没过几分钟,感觉到手里面的丝线又被人轻轻地扯了扯。 然后我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拉回丝线,之前的玻璃瓶里面,除了我之前放进去的浅huáng色纸条,还多了一个卷起来的白色的纸条。 我展开浅huáng色的便利贴,上面依旧是两行字。 “顾野哥哥,你是不是被我打扰到了?” “否。”—— 上面的字,比下面的字要小一些,那一个略大些的字,很gān净,也很好看。 那个白色的纸条,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是一张gān净又空白的纸张。 顾野的东西,就像顾野一样,很gān净的那种。 或许,这是让我在那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写字? 我眯眼一笑,然后在那张附赠上来的白色纸张下面,又认认真真地写了一行字,塞进玻璃瓶里面,并且又用丝线垂了下去。 几分钟之后,我拉回玻璃瓶,展开纸条看了看,然后将丝线跟玻璃瓶收了起来。 gān净的白色纸张上面,还是两行字。 “顾野哥哥,你好好看书学习啊。”—— “嗯,晚安。”—— 只是这一次,下面的一行,不再是一个字,而是多了两个字。 三张纸条儿,两张浅huáng色的,一张素白色的,我认真地折好,然后放进了我的抽屉里面。 夜色,已经渐渐深了,挂着一弯皎洁的月牙儿的天幕中,有好多粲然的小星星在调皮地眨着眼睛。 热闹的霓虹灯的光亮,却是依旧明亮。 我进了卫生间洗完澡换好睡衣,然后关了台灯,上chuáng睡觉去了。 这一次,竟然很难得地,我没有做梦,一夜好眠。 周末,不用起早chuáng,只是我一向都起得比较早,没怎么赖chuáng就起来了,书包里面还有剩下来的牛奶跟面包,我随便啃了个面包。 解决了早饭之后,就一直待在卧室里面写着作业。 等到颜阿姨出去之后,我就出了卧室,把冰箱里面昨天剩下来的土豆汤,热了热就吃了。 一般到了周末,我都希望时间可以快点过去,因为如果上学的话,每天就有很多时间可以待在学校里面。 南阳昭,还是会偷偷溜去网吧打游戏,好像有些上了瘾。 我曾经想过,就像那个时候我让南老爹戒烟一样,如果天天跟着南阳昭去网吧打游戏,他会不会也可以戒掉? 我能猜到答案,是不可能的答案,因为南阳昭,根本就不会管我。 而且他不会再带我一起去,就算我明明告诉他如果不带我去的话,我就会向颜阿姨告状。 只是南阳昭,每次都会等我睡着之后,再偷偷地出门溜去网吧。 我没办法拦住他,我说的话他也越来越没有耐心听,甚至连脾气都跟着有些bào躁了起来。 跟他能够碰到一起的时间,也渐渐地少了起来。 这一天,是周五,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晚了,只是,南阳昭还没有回来。 一般来说,周五的时候南阳昭是会回家的,而且跟我回来都是差不多的时间。 颜阿姨坐在客厅里面,见着我回来,抱着手似乎脸色不太好,对着我开口:“你哥跟我吵架,然后就跑出去了!—” “哦。”我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颜阿姨站起身来,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一边冷着脸向着卧室走去,一边嘴巴里面碎碎地说着:“有本事出去了就别回来!” 第31章 我什么话都没有接,就背着书包迈着步子,走向自己的卧室去了。 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南阳昭,却还是没有回来。 眼见着楼下那橘huáng色的路灯都开始亮了起来,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找南阳昭,只是凭感觉,沿着向他学校去的一路上走着。 很幸运的是,我还没有走多久,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南阳昭。 他正低着头,慢慢地踱着步子,还很难得地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 “哥。”我停了下来,看着低着头踱着步子的南阳昭,开口叫了一声。 南阳昭抬起头来,见着是我,继续踱着步子到了我跟前,蹙着眉头问了我一句:“你来gān什么?” 橘huáng色的路灯,光线倒是不怎么灰暗,我看着南阳昭,想了想就开口说道:“颜阿姨让我来找你回去。” 当然,我说谎了,是我自己来找他回去的。 南阳昭一下子就冷了脸,对着我有些冲冲地一开口:“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回去!” 话音落下,南阳昭径直越过我,然后继续朝前慢慢踱着步子了。 我站在原地,然后又转过身去,跟上南阳昭的步子,又小声地开口:“你饿不饿?—” 南阳昭背着书包只是径直踱着步子,居然也没有回我的话了。 知道劝不动南阳昭,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劝他的打算,只是一边走,一边跟他说:“我的书包里还有一包辣条,你先到了楼下,我从卫生间的窗户里给你扔下来啊。” 我知道南阳昭也饿了,他也喜欢吃辣条,所以他不会拒绝。 我们的卫生间那边,对着楼下的是一个小小的过道,现在已经不早了,也不会有很多的人经过,我可以把辣条从那里扔下去,然后让南阳昭接着。 又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掏出了还剩下的二块五毛钱,我直接全塞到了南阳昭的手里,然后也没管他,就这么先回去了。 一直回了家,我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一包叫什么霸王牛筋的辣条,然后揣在衣服里到了卫生间,从窗户外面给丢了下去。 不知道南阳昭有没有接住,反正我是不管了,gān脆回卧室写作业去了。 周末的时候,南阳昭倒是回来了,只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待在自己的卧室里面。 我没有那个闲心去问问南阳昭跟颜阿姨因为什么事情而吵架,只是顾着自己,该写作业就写作业,该睡觉就睡觉。 —— 这学期,顾野因为到时候会有体育考试,是会纳入中考最后成绩的,所以比较重要,学校从这周开始,就会要求初三的学生下午放学之后去操场上训练一下。 需要参加中考的体育项目,一共有三项,分别是跳绳、扔实心球还有立定跳远。 星期一,又是一周新的开始。 我怕顾野因为之前跟子苑阿姨的事心情不好,一路上就特别安静,只是背着书包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教学楼楼下,我正准备上楼去,顾野站定,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放学后,操场上有训练。” 我倒是知道中考会考体育项目,所以也不是很吃惊,只是觑了一眼神色淡然的顾野,到底没有多嘴问他跟子苑阿姨的事,只是顺着话反问了一句:“顾野哥哥,我等你训练完一起回去可以吗?” 顾野抬眸,清晨细细碎碎的阳光洒了下来,我才觉得顾野的睫毛原来又纤长又浓黑。 大概是因为以前老是被那双眼睛给夺了注意力,竟然忽略了还有那黑如鸦翅的睫毛。 “作业不多?—”淡淡地睨了我一眼,顾野这才开口。 我抿了抿唇瓣,垂下眸去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地开口回道:“没关系,我想晚一点回家。” 顾野没有再开口,我能感觉到那一抹凉淡似水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又缓缓地收了回去。 “嗯。”只是落下浅浅低低的一个字音,顾野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转身向着初三那栋教学楼走去了。 其实刚好,我也想晚一点回家。 至于作业么,我的效率很高,认真写起来很快,也不用担心写不完。 我跟着转身,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教室。 温白琛还没来,座位还是空着的,我放下书包,正准备将书包里给温白琛带的jī蛋饼跟牛奶拿出来,下一瞬眼尖地发现,温白琛的课桌上,竟然已经放着了一盒抹茶蛋糕卷跟一瓶奶茶。 妈诶。 什么情况,这是谁放的? 看起来,很有营养也很好吃的样子。 我默默地将手里的jī蛋饼跟牛奶又放了回去,然后特别淡定地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没过几分钟,一脸还没睡醒一般的温白琛,懒懒地背着个斜挎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了座位上。 “哟,花花,是不是被哥哥之前给感动到了,所以这次给哥哥准备了升级版的早餐?—”温白琛刚刚坐下,我就听到了他在后桌咋咋呼呼的贱痞声音。 老实说,因为我上学比同龄人要早,所以年龄会稍小一岁。 这个事实自从被温白琛这小子给知道后,就总是一副哥哥的贱痞口吻跟我说话。 虽然因为这件事,我都黑着脸郑重地抗议过很多次了。 但是温白琛完全不为所动,依然是我行我素,无奈之下,我也就只好由着他了。 我转过头去,看着温白琛皮笑肉不笑地一挑眉:“温哥哥,您觉得我会准备这么对不上您身份的高贵早餐吗?” 哥哥? 最好恶心死这小子然后让他再也不想以那副哥哥的口吻跟我讲话。 还有,老实说,这么烧钱的早餐,我也供不起。 虽然,作为等价jiāo换一般,温白琛每次只要去学校超市的小卖部,都会给我带回来一大包零食。 温白琛先是对我的那句哥哥,抖了抖身子又搓了搓手臂,然后一脸懵bī地摸着头对我开口:“那这是哪儿来的早餐?—” 屁话,他都不知道,那我能知道个鬼。 我极其不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对着温白琛跟着一脸懵b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在你的课桌上了。” 温白琛一抬手,将那盒抹茶蛋糕卷跟奶茶拿了起来,蹭蹭蹭地往讲台上面一丢,然后又回到了座位,还满是一脸贱痞地拍了拍手:“估计是放错了,不过哥哥也不是贪便宜的人。” 不得不说,温白琛这小子,有时候居然也会闪着拾金不昧一般的光亮品质。 第32章 当然,下一秒,温白琛就又戳了戳我的后背。 掐着时间点儿,在我转过头去准备发飙的前一秒,他伸出手来一扬眉毛:“花花,哥哥的早餐呢?” 我嘁了一声,从书包里面摸出来之前的jī蛋饼和牛奶,然后扔给他:“升级版早餐不吃,非得吃平民百姓的粗糙版。” “哥哥这叫亲民懂不懂——”温白琛一把接住,插好吸管喝了一口牛奶,然后美滋滋地从课桌里面掏出本漫画书来,一边大口大口吃着jī蛋饼,一边看着漫画书了。 温白琛很相信我,就算光明正大地看着漫画书,他也知道我会在老师发现他之前就提醒一句。 当然,事实上我不止一次思考过,要不要什么时候故意不提醒这小子一把,然后让他被班主任提着耳朵进办公室,好好进行一顿思想启蒙教育。 眼尖地注意到门外一闪而过的老师身影,我刚刚偏着脑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温白琛旁边的同学崔雪,那甜美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温,温同学,老师进来了——” 温白琛手上动作极快地一把按下漫画书,然后塞进了课桌里面,还不忘对着崔雪回了句话:“谢谢了啊—” 然后,温白琛一抬脚,就踹在了我坐着的椅子下面:“花花,你怎么也不提醒哥哥呢?—” 嗯嗯嗯嗯? 我这不是正准备开口提醒么,只是被崔雪刚好赶在了前面而已。 我刚刚才摆正我的脑袋坐好,也懒得搭理这小子了,就拿出了课本准备开始早读了。 一天的课,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刚刚一打铃儿,我就收拾好了书包。 我背好书包,正准备一撒丫子就往外跑,却被温白琛给眼明手快地一把揪住了后衣领:“花花,等等哥哥一路啊,你今儿怎么这么急性?——” 我一巴掌拍在温白琛揪着我的手臂上,正准备开口,旁边坐着的崔雪,手里却是拿着一本英语练习册,白净小巧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清纯的笑容,看着温白琛轻声开口:“温同学,我有一道英语题没有弄懂,可以麻烦你给我讲讲吗?—” 温白琛这小子虽然平常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比我还不正经,不过学习成绩还算中等偏上,尤其是英语,在班级里面算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我刚好趁机跳开好几步,远离了温白琛,然后对着他一连摆了摆手:“我就不打扰了,溜了啊。” 我第一次觉得温白琛这小子确实是腿长手长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刻,因为我还没来得及一撒丫子开溜,就又被他给一把逮在了手里。 温白琛单手逮着我,另一只手随意地将书包斜斜地往背上一跨,又对着正看着他的崔雪贱痞一笑:“不好意思了啊,今天有事儿下次吧。” 话音落下,也不管崔雪会有什么回话,温白琛一边扯着我,一边就慢悠悠地向着外面走去了。 “呀呀呀,你还不给我松开!—”我不满地咋呼道,被温白琛带着往外走。 是那种一只手揪着我的衣领,就像在拎一只小jī仔一样,生生地让我觉得自己的身高跟人格都受到了挑战,气得我狠狠地掐了一把温白琛的手臂。 温白琛往外走了好几步,大概被那一把给掐疼了,这才松了手,一边搓了搓被我掐的地方,一边戏jīng一样变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花花,哥哥这么细皮嫩肉的,你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下手? 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亮晶晶的小白牙,看着温白琛yīn测测地开口:“要是煮熟了加点麻辣油拌拌,我还能下得去口。” 温白琛往旁边挪了挪,大概是被我亮晶晶的小白牙给闪到,戏jīng一样的可怜兮兮总算恢复了正常。 我没有再理他,想起来还要去操场等顾野,背着书包蹭蹭蹭地下了楼,就直接奔着塑胶操场去了。 温白琛一直跟在我的旁边,见着我不出校门而是往操场的方向走去,大概是以为之前因为输在他手上,所以我受了打击,就格外贱痞地觑了我一眼:“花花,哥哥告诉你,就算你卯了劲儿锻炼,也是不可能能逃出哥哥的手掌心的。” 我一抬脚,踹在了温白琛的小腿上面,撅了噘嘴:“好好说话,我是要等顾野哥哥训练完,然后再回去。” 温白琛也没躲,只是脸上的张扬贱痞笑容似乎滞了滞,然后一戳我鼓起来的腮帮子,挑了挑眉:“等什么等,哥哥送你一起回去就是了。” 我一边外操场上走着,一边又对着温白琛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先走吧,我反正跟顾野哥哥同路。” 温白琛这一次倒是很安分地站在原地,只是什么话都没有回我,等到我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转身子,然后往校门的方向走去了。 温白琛还是第一次这么安分又安静,倒是让我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只是到底是没有追上去问问他怎么了,我又转过脑袋去,向着操场走去了。 —— 因为跟温白琛打打闹闹费了些时间,我到操场的时候,就看到顾野已经在训练了。 操场上的人很多,但我眼力好,就是能一眼准确无误地看到顾野。 大概是考虑到了要训练,所以顾野出门的时候就穿的是一套休闲装,上白下黑,看上去很gān练整洁。 我的书包有点重,里面除了课本书,还有一瓶矿泉水,是怕顾野训练完口渴要喝的。 操场的最边上有平时锻炼用的器材,还有一个秋千。 刚好瞅着没有人,我就背着书包坐在了秋千上,一边晃晃悠悠地dàng着,一边等着顾野训练完。 天色还早,不过六点不到的样子,太阳倒是开始西斜,从操场一边斜斜地投she下来一抹长长的橘红色的光芒。 我已经很久没有dàng过秋千了,有些陌生的感觉,还带着不错的情绪。 其实我很喜欢dàng秋千的,握着两边的铁链子,一下一下,向前高高地一飞,然后又轻飘飘地落下来,能够感觉到那种微风掠过你身体每个角落的舒适感,还有那种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你束缚住的自在感。 因为摇晃的上上下下,铁链子的接口处还会随着动作发出一声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很好听,还有空气里面的阳光气息,也很好闻。 我不由地眯着眼睛,穿着帆布鞋的脚丫一点一点的,高高地dàng着秋千。 第33章 顾野其实没训练多久,也就半个小时差不多的样子,然后我就看着他向我这边走过来了。 脚一蹬,我从秋千上稳稳地跳下来,站在顾野的身前,然后在书包里摸了摸,将里面放着的那瓶矿泉水掏了出来。 因为刚刚训练完,顾野的额头上还有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碎碎的黑发有一些被汗濡湿,只是反而显得皮肤特别好,很健康又自然的那种肤色。 “顾野哥哥,喝水。”我递出手里的矿泉水,一边有些嫉妒地瞟了一眼顾野的脸,一边对着他开口说道。 顾野没有接过我手里的矿泉水,只是站在我面前,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看上去神色又像之前一般的淡然,轻飘飘地开口:“有纸巾么?” “啊?—”我举着矿泉水怔了怔,反应过来的顾野的意思是需要纸巾,大概他得用来擦擦额前的细汗。 然后,我默默地收回了手,特别淡定地回了一句:“我没带。” 我没撒谎,我真的没有带纸巾。 顾野脸上的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只是向我走近了一步,伸出手去拿过我手里的矿泉水。 微微带汗的气息,还有凉淡依旧的气息,轻飘飘地散了过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看见顾野淡淡地睨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开口:“不是说女孩子一般都会随身带纸巾么?” 话音落下,顾野收回目光,一拧开手里的矿泉水,仰脖喝了一大口。 ???? 这是在黑我南时光还是在黑我们女孩子??? 我眨巴眨巴眼睛,对于我是个女孩子的事实第一次有些怀疑了起来。 当然,依照我活了快到十一年的经历来看的话,我当然是个铁板钉钉的女孩子。 “谁说女孩子都是会带纸巾的了?!—”我一撸袖子,眼睛一瞪,就准备好好跟顾野讲讲道理。 当然,下一瞬,看着面前正仰着脖子喝着水的人,jīng致的下颔线条让我居然找不出来可以挑剔的地方,就连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纤白又格外好看,让我的气势汹汹,一下子便泄了下来。 算了算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一敛神色,然后又格外冷静地放下了刚刚撸起来的衣袖。 顾野喝完水,然后就提着书包,跟我一起出校门坐公jiāo车回家。 我回到家的时候,比平常要晚了半个小时,只是颜阿姨也不在家,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阳昭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也越来越bào躁了,他还喜欢留着长长的头发,额头前面的碎发都快要把眼睛都给遮住了。 —— 这一天,又是周末,南阳昭也在。 我写完作业走出卧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了。 南阳昭饿了,我也饿了,颜阿姨不在家,当然南阳昭是不会烧饭的,只会叫着我让我去厨房弄点儿东西吃。 我看看电饭锅,里面还有一些剩的白米饭,就舀了出来,还有前一天剩下来的萝卜海带汤,就舀了些汤到锅里,煮了个汤汤饭。 没几分钟就煮好了,我给南阳昭舀了一碗,然后又给自己舀了一碗,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一边叫南阳昭吃饭,一边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南阳昭进了厨房,只是看了一眼碗里的汤汤饭,就端起来“啪”地一下又倒进了锅里。 “饭里面有花椒,你给我挑出来!—”南阳昭踢了踢正坐在小板凳上的我,然后对着我吼了一句,满是不耐烦的语气。 那萝卜汤里,本来就是飘着一些花椒的,煮的汤汤饭,里面也就会有花椒。 我才吃了没几口汤汤饭,其实刚刚我就嚼到了一颗花椒,因为在汤里面煮了很久,就算里面有花椒,吃起来根本也就没什么花椒的麻味了。 我端着搪瓷碗又低下头去吃了一口,然后对着南阳昭回了一句:“花椒都没有味道了,要挑的话你自己挑。” 南阳昭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用锅铲大力地砸了一下锅,不依不饶地继续低吼了一声:“都说了让你给我挑出来,不然怎么吃!” 事实上,我的脾气,被他弄得也一下子就上来了。 只是我不想跟南阳昭吵架,就直接把手里的搪瓷碗一放,然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 因为天气渐渐又热了起来,我比较怕热,就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小小的凉席,有时候就会趴在上面睡觉。 我进了卧室,觉得心里面特别发堵,就趴在凉席上侧躺着。 “咔吧”一声,我忘了反锁卧室门,南阳昭竟然直接打开门就大步走了进来,跟易女士有些相似的五官眉眼上,脸色格外地yīn郁,以至于让我有些害怕。 “南时光,你现在长脾气了是吧?!—”南阳昭直直地站在我的面前,对着我满是不耐地低吼了一句,脸色yīn地感觉下一秒就会滴出水来。 事实上,我明明觉得,脾气变得bào躁起来的是南阳昭,有时候只要一句话,他就会大吼大叫起来。 以前的南阳昭,就算会跟我打闹,都是从来都没有这般看上去让我觉得害怕。 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懂南阳昭了。 但是我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也不看他,因为我不想跟南阳昭吵架。 似乎是一瞬间怒气就达到了不发泄不行的状态,南阳昭看着根本不说话的我,突然抬起脚来,踩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是侧躺在铺着的凉席上的,右手臂是直接摊着的,根本就没有防备,可能我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防备。 一股被大力踩着的疼意,分毫不差地从我的手臂处袭来,我猛地睁开眼,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南阳昭。 南阳昭,我的亲哥哥,竟然,在用他的脚,踩着我的手臂。 不仅仅是如此,南阳昭紧跟着还动了动脚,格外用力地碾着我的手臂,有些被额前碎发遮住的眼睛里,除了狰狞的怒气,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神色:“脾气见长,我就给你治治!” 我扭动着手臂,努力地想要挣脱出来,只是我越挣扎,南阳昭碾的力道就越大,仿佛是存了心要这么用力地踩一般。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南阳昭会就这么踩断我的手臂。 第34章 这是第一次,我觉得南阳昭跟易女士一样可怕起来。 疼,很疼,连我的泪花儿,都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儿。 但是,我到底没有让它落下来。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南阳昭,不求饶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南阳昭终于收了脚,脸色依然很yīn沉也很黑,猛地一摔门就出去了。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防盗门被人狠狠一摔,有人出门的咣当声音。 我依然趴在地上没有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手臂上那惊心怵目的一大块红红的痕迹,然后,我慢慢地爬了起来。 没有穿鞋,就这么走出了卧室,南阳昭刚刚已经摔门出去了,客厅里面,很安静,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太安静了,会让我觉得心里面很乱,也很难受,涨涨的涩涩的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面是在想着什么,只是打开门光着脚,连电梯都没有等,直接走了楼道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停在了十一楼20号的门前。 只是,到了门前,我才格外地冷静了下来,伸出手,没有大力地砸门,而是一下一下地按着门铃。 “叮咚—” “叮咚—” 门铃响到第三下的时候,面前的防盗门就开了。 还好,开门的,是顾野。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不然不会就这么光着脚直直往里面撞,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顾野。 顾野一怔,许是忘了要没有推开我,就这么淡淡地站着,任由着我抱住了他。 顾野比我高很多,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还不到他的肩头。 “唔!—”我以为我很冷静,却是一下子就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而且还要哭得这么用力,就只是没有忍住,我也没办法憋住。 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呢? 南老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死死地抱住顾野不松手,就这么嚎啕大哭,大颗大颗的泪珠子,连成线地一般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顾野,没有后退,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动作很轻,也很淡,落在我的后背,我却还是感受到了。 然后,我听见了那落在耳畔边的凉淡又低沉的声音。 “南时光,你坚qiáng一点。” 我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犹如发狠的小shòu一般,死死盯着顾野那双深邃到仿佛什么都不在里面的眼睛,嘶吼出声:“顾野,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让我坚qiáng?” 顾野他,怎么会知道那么狠心的易女士? 怎么会知道我有一个新妈妈? 怎么会知道我的手臂有多疼? 怎么会知道我到底承受了什么? 从这一刻,我讨厌死了顾野,讨厌他从来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凉淡如水而又波澜不惊,让我的吵闹,仿佛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软弱把戏一般。 我一抹眼泪,往后退了几步,虽然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却是固执地不肯再在顾野的面前落下一滴眼泪来。 我想我,是真的冷静了下来。 “顾野,我讨厌你。” 我抿了抿唇瓣,只是从喉间缓缓地落下一句,然后往后一步步退着。 顾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五官眉眼上的淡然,仿佛从来都不曾打破一般。 我知道的,就算我不看,也知道现在的顾野是什么样子的。 一转身,再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再看一眼顾野,我只是光着脚,一步一步向着楼道口走去。 恰似无星无月漆黑夜幕的一双眸子,好像没有平日那般风轻云淡,站在门口的人,只是抬起眸来向着楼道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便又垂下了纤长浓黑的睫羽。 颀长清瘦的身形,淡淡地站立了许久,最后顾野一伸手,又将门关上了来。 我回了家,径直回了卧室,却是不曾再哭,只是靠着墙坐在地上,看着窗户外面刺眼而又明亮的太阳光。 正午过后,太阳已经一点一点地斜了下来,透明的窗户玻璃,还有光亮的一抹阳光跳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抹暗影。 伸出手去,我紧了紧手心又松了开来,看着指缝间调皮又刺眼的阳光,连带着眸色都有些黯淡了起来。 我其实很喜欢这种张扬而又炽烈的阳光光亮,因为在这么明亮的太阳光之下,会让你所有的一切都毫无遁形,只能沐浴其中。 我埋下头去,静静地坐着,任由那炽烈灿烂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够成熟,只是很幼稚地委屈地以为就自己一个人承受了很多。 其实,后来的我才知道,其实顾野他,也承受了很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炽烈的夏季,说来就来,是夏季,也是临近毕业的季节。 这两天,就该要到中考了。 从那天之后,一直到中考落下帷幕,我都没有再见到过顾野。 不知道是我故意,还是他故意,反正都刚好避了开来。 中考之后,顾野上了高中,他的成绩好像一直都很好,我看见学校公布的成绩榜上面,顾野的名字张扬地排在第一,毫无意外去了市里面最好的一所重点中学。 我破天荒地有时候会变得文静起来,每天都好好上课,好好写作业。 温白琛第一次见到我这种样子的时候,戏jīng一样地做了个受到了万点惊吓的表情。 这学期,我已经是初二了。 按照班主任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 我其实倒是没觉得学业负担有多重,只是作业变得比以前多了很多。 另外,学校每天下午,还会开始让我们留下来多上半个小时的课。 我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钟了,然后一般这个时候,颜阿姨都不在家,或者在自己的卧室里面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绣着十字绣,或者跟人出去逛街。 颜阿姨的爱好不多,据我所了解的,就是绣十字绣跟看电视。 当然,她不太喜欢看电视机,特别喜欢看那种云南山歌的碟片,有时候我还在门外,就可以听到那咿咿呀呀唱着的土话方言的山歌。 然后晚饭的话,电饭煲里会多了一个搪瓷大碗,最底下是米饭,然后最上面会堆着一些剩着的炒菜。 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不用自己小心翼翼地去厨房烧饭了。 只是那搪瓷大碗有点大,每次我都会吃到撑也吃不完,第一次倒在了垃圾桶里被颜阿姨骂了之后,我就开始偷偷地倒在卫生间的下水道里面了。 吃完饭洗完碗,然后我就会直接回卧室看书写作业。 第35章 这一天,又是周末的一个中午。 很难得地,颜阿姨蒸了土豆,并且炒了一盘油亮亮的肥腊肉片。 也是用那个很大的搪瓷碗装在了一起,圆溜溜的huáng色土豆在碗底,上面是肥肥的腊肉片。 厨房跟饭厅是紧连着的,我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吃着饭,颜阿姨跟南阳昭坐在饭厅前吃着。 我的胃好像有点不舒服,搪瓷碗里面的土豆跟腊肉片是满满的一碗,吃到最后,也许是吃撑了,我竟然不受控制地“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你知道,人在想呕吐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受自己意志的控制。 厨房天蓝色的地板上,因为我,很快,就是一片láng藉。 我没有想到的是,颜阿姨放下碗过来,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拿着她手里没有放下的筷子,直接高高地扬了起来,然后“啪”地一声,就抽在了我的手背上。 不止是这么一下,紧跟着一下又一下,还有几次都抽在了我的脸上。 我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那细细的筷子,抽在身上,竟然威力这么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会有一道微肿的红痕浮了起来。 我没有哭,只是试图用手背跟手臂护住自己的脸,毕竟脸上的话,比起手背来还是要更加细皮嫩肉一些。 南阳昭就坐在一边,端着手里的碗,看着我挨打只是无动于衷。 耳朵上也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我看着南阳昭,明明疼得憋出了泪花却倔qiáng地不让它落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叫了一声:“哥—” 我长到这么大,除了之前被易女士打过一次,就连南老爹,即使我犯了天大的错,都没舍得打过我,更何况还是一抽就是一条红痕的这种。 或许,潜意识里,在那种情况下,我还是希望我唯一的亲哥哥能够帮帮我。 “叫你哥难道还指望他帮着你还手怎么的?—”颜阿姨气急地一笑,手上的动作更是加重了一分。 我也不知道被抽了多久,反正最后我的手背手臂上,还有脸上,都有不知道多少道红痕。 颜阿姨停了手,将我手里的碗夺了过来,重重地往洗碗池里一摔,这才对着我又沉声一吼:“不想吃就别吃了!” “好。”我站起身来,只是应了一声,就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面去了。 饭厅里面,颜阿姨跟南阳昭,则是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后来,颜阿姨吃完饭就出去了,我出来找酒jīng准备擦擦消消肿的时候,正好看到南阳昭也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 “其实我之前是准备帮你的。”南阳昭看了我一眼,对着我说了一句,然后走向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找到了酒jīng,一边拿在手里往卧室走去,一边还对着南阳昭回了一句:“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南阳昭也不能帮我。 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叫过南阳昭一声哥了。 我大概真的是坚qiáng了些,只是用酒jīng格外冷静地给自己的手背上,还有脸上的红痕都给擦了擦,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 很快,我就这么到了初三。 终于,南老爹回来了,大概是觉得中考比较重要,所以打算陪着我一起度过。 南老爹好像沧桑了些,可能是在外面工作比较辛苦,风chuī日晒的也又黑又瘦了些。 他回来的第二天,刚好是周六,我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下班回来。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南老爹回来了,他现在就近找了一份工作,中午是会回来吃饭的。 “南南,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南老爹刚刚走出电梯,看见我就站在外面,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爹,我有事情跟你说。”我拉着南老爹的手,然后看着他开口说话。 然后,我拉着南老爹,让他跟我一起到了楼顶。 我们家住十二楼,一共有十八楼,平常楼顶都不会有什么人在。 一直到了楼顶,南老爹看着我,然后轻声地开口问我:“南南,你要跟老爹说什么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一下子红了眼睛,但是我没哭,只是看着南老爹有些呐呐地开口:“就是,就是颜阿姨——” 其实有时候血缘关系就是这么神奇,我明明没有把话说完整,可是从我的表情跟神色之中,南老爹就是一下子就懂了我的意思:“南南,是不是颜阿姨对你们不好?—” 我拉着南老爹的手,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初南老爹就问过我找个新妈妈怎么样,我说的是不要太凶的就行。 可是颜阿姨太凶了,我怕我承受不住。 其实,我是想就这么忍下来的,我不想南老爹以后一个人过,那样他会很辛苦。 可是我还是很自私,到底是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我也不希望南老爹跟颜阿姨吵架,我只是希望,在中考跟未来的高考里,他可以陪着我,那样就足够了。 南老爹看着我,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五十的人民币,一边塞到我的手里,一边轻声对我说:“南南,你先坐车去奶奶家好不好?等你明天回来,老爹就会解决好家里面的事情的。” 我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五十块钱,然后揣在兜里,跟着南老爹一起下了楼。 只是,我没有回家,一直出了小区,然后去了车站,坐了大巴车去奶奶家。 奶奶的家在乡下,不过有可以直达的大巴车,坐上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我刚刚到奶奶家的时候,还有一个伯伯在,他们吃中午饭比较晚,才刚刚吃完饭。 奶奶事先就知道我要过来,应该是老爹给她打了电话,就站在马路外面一直等着我。 我一下大巴车,就看到了站在马路边等着我的奶奶,太阳还有些大,我怕她晒了会不舒服,就赶紧跑过去拉着她进了屋。 奶奶让我坐下,怕我饿了,正准备去给我拿些吃的,刚好屋里面的电话响了,然后奶奶就接了起来,只是没说几句,奶奶就叫我过去接电话。 我有些心慌,还是走到奶奶身边,然后接了电话“喂——” 刚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颜阿姨特别冷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你是不是要毁了这个家?!” 第36章 我怔了怔,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接话,然后回过神来才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没有。” “不想毁了这个家的话就现在马上回来!—”然后我又听见颜阿姨的声音,很生硬也很冷的那种。 我同样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不—” “算了,我看你反正是不想要这个家了!—”下一瞬,颜阿姨刀子一样的声音,又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 一直到颜阿姨“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嘟嘟”声音,手心里面居然都冒出了一层汗。 为什么,我会这么怕她? 只是听见声音,居然都能让我冒出了一层冷汗。 奶奶看见我挂了电话,又觉得我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就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然后给我兑了杯白糖水让我喝。 只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胃口,什么都没吃,也什么都没喝,就这么过了一天。 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伯伯的电话,高昂的音乐铃声,格外急促又有些突然地响了起来。 莫名地,我的眼皮儿突突地跳了两下。 然后伯伯站起身来,怕屋里面的信号不好,就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到门外面去了。 只是没过几分钟,伯伯就急匆匆地走进来,没有跟奶奶说话,却是对着我开口:“小光啊,明天跟伯伯一起回去,你颜阿姨喝药了!” 什么?! 我脸色一白,竟然觉得心里面格外慌乱起来,甚至脑袋里面失了思绪,只知道拉着我奶奶的手,除了对着我伯伯应了一声,一直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 颜阿姨喝了药,什么药我不知道,被送进了医院。 后来我听说,喝的好像是老鼠药。 我不知道跟奶奶睡的那一晚我是怎么渡过的,反正就睁着眼睛,靠着我奶奶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我奶奶也是担心我的情绪,半夜里醒了还拍了拍我的后背,好像在哄我睡觉一般,我怕她也睡不好,就假装闭着眼睛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伯伯坐的是最早的那一班大巴车,急匆匆地就回去了。 没有回家,因为家里面没有人,颜阿姨跟南老爹,还有南阳昭都在医院。 是在急救医院的六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倒是希望人可以更多一些,好让那等着的电梯可以更慢一些下来。 满是充斥着的消毒水味道,我跟在伯伯身后进了病房,颜阿姨正躺在病chuáng上,穿着蓝白竖纹的病号服。 南老爹看着我进来,原本正坐在颜阿姨旁边的空位上,站起身来,对着我跟伯伯走了过来。 说了几句话,伯伯就带着我,还有南阳昭下楼去吃早饭了。 医院的后面,有一家食堂,可以给外面的人提供小面和炒饭吃。 伯伯应该是饿了,一个人点了一碗三两的豌杂小面,然后呼噜呼噜津津有味地吃完了。 我就坐在伯伯的旁边,南阳昭坐在我对面,我点了一碗清汤小面,只是挑了半天,就吃了几筷子。 我怕南老爹会饿,吃完之后就给他也打包了一份小面,拎在手里往外走着。 “小光啊,这件事是你错了,要跟你颜阿姨道歉啊—”我伯伯一边走着,一边用纸巾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渍,然后不忘对着我说教了一句。 南阳昭看着我,也同样跟着点了点头:“是你错了,你回去就跟颜阿姨道歉。” 我抿了抿嘴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拎着手里打包的小面,静静地慢慢走着。 一直到了医院,才发现原先稀拉拉的病房里,居然多了好多亲戚。 有南老爹这边的,还有颜阿姨那边的,好像以颜阿姨那边的亲戚居多,因为我大多都不怎么认识。 我拎着手里的小面,递给了南老爹,然后站好。 “你看看,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辛辛苦苦带你们,敢情喂出了个白眼láng!—” “还是个初中生呢,白读了那么久的书!—” “……” 叽叽喳喳的一大堆,围在颜阿姨的病chuáng前,却是一人一句对着我开口。 我抬起眸来,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南老爹,他也在看着我。 递过去的那碗面还没吃呢,就放在手边的柜子上,应该已经冷了,面坨了就更不好吃了。 你看,我是很聪明的。 从南老爹的眼神里,看着我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一抹妥协的无奈之意。 然后,我就明白了我应该怎么做。 “对不起,我错了。” 我低下头去,死死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从喉间溢出低低的一句。 我就这么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病房里面,都是我的那句话。 “对不起,我错了。” 一直到了最后,所有的亲戚都走了之后,我才保持着已经僵了的姿势,稍微动了动。 我知道,就是我错了。 我明明应该坚qiáng一点,因为我斗不过颜阿姨,斗不过她。 我只是会哭,她,却是用上了喝药。 大概是我的心思太狠毒,我其实有想过,如果颜阿姨真的想死,不管喝的是什么药,应该都可以的罢。 只是,她没有,特别及时地被送到了医院,洗了个胃,就躺在病chuáng上养了两天就好了。 没关系,反正就是我错了。 错得一败涂地。 —— 这件事之后,我再也没有说过什么,颜阿姨也没有再说过什么。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或许,都是心照不宣地揭过了那件事情。 我每天的生活,就只是上学,写作业,好好的学习。 这一天,距离放学就剩最后半节课的时间。 我正听着物理老师在讲台上面讲着一道计算题,却是突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就好像那种,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狠狠搅拌撕扯的疼痛。 我抽了口气,掐着自己的虎口忍了下来,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小腹猝不及防一紧,好像有什么热流倾泻而出,裤子里面也传来了不舒服的濡湿之意。 我白着脸,缓了缓小腹处的不舒服,然后慢腾腾地收拾好了书包,温白琛就站在课桌后面等我。 只是,我刚刚站起身来,却是被温白琛搭在肩头,又给用力地按了下去。 我转过脑袋,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问了一句:“温白琛,怎么了?” 第37章 很难得地,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一向贱痞脸皮厚的温白琛,居然莫名地闪过了一抹脸红。 温白琛看着我的目光有些躲闪,到底还是开口指了指我,蚊子一般的声音呐呐开口:“那,那个,花花,你的裤子后面沾到血了。” “啊?哦,哦。”—— 我听明白了温白琛的话,脸上腾地一下红了大半边,只是下一秒又手足无措地躲闪着他的视线。 学校有安排生理课,所以我现在反应虽然慢了些,可还是反应过来了的。 这,那我这咋回家啊? 总不能顶着这么一条显眼的裤子,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吧。 好死不死地,我今天穿的裤子还是一条浅色系的,应该会特别地招人显眼。 温白琛微微怔愣,大概是也猜到了我在焦心的问题,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放下书包,将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 “呐,哥哥的外套,给你系着吧。”温白琛已经恢复了些,将手里的外套对着我一扔,然后就拎着书包长腿一迈,几大步就跑到教室外面等着我了。 谢天谢地,温白琛今天还好穿了件外套,不然的话,我可能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我把温白琛的外套系在了腰间,努力地偏着头扭着脖子看了看,确定外套的长度刚好可以挡住后面的痕迹之后,这才背着书包,然后一步一步挪出了教室。 “咳咳—”一直到了背对着等我的温白琛身后,我假装自然地清咳了咳,然后也不管温白琛回不回头,就这么慢慢挪着越过了他。 温白琛跟在我旁边,大概是也不知道这种状况下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见着我一步一步地慢吞吞地挪着,就冷不丁地靠近一步,猛地一把揽住了我的肩膀。 “gān,gān什么?—”我有些怔愣,偏头看着温白琛,有些小声地问了一句。 温白琛挑了挑眉,神色倒是比我要自然一些,见着我偏头看他,勾起个灿烂欠揍的贱痞笑容来:“别客气,哥哥给你借点力。” “或许,温白琛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我撇了撇嘴,看着他格外熟稔的动作,假装一本正经地开口问了一句。 温白琛一边揽着我的肩膀一边往外走,听见我的话,一戳我的额头,又是戏jīng一样的浮夸表情:“说什么呢,你就是朵哥哥的花花。” 很好。 我在温白琛这小子的狗眼里,已经不是个人了。 我嘁了一声,到底也没有拒绝温白琛传递过来的力道,被他揽着,走起路来倒是要舒服很多。 虽然我极其qiáng调不需要温白琛送我,但他又一直qiáng调他是顺路去他住在那边的二姨爹家串门,只是刚好顺利跟我坐同一班公jiāo车而已,让我完全不需要有什么自作多情的心理负担。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温白琛跟我一路到了小区的公jiāo车站。 “外套,我明天洗gān净了还你啊—”我下了公jiāo,看着温白琛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温白琛嘴角一勾,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对着我同样挥了挥手:“不急啊,哥哥有的是外套。” “还有,谢谢了啊。”飞快地落下一句道谢,然后我背着书包,就转身向着小区急急地挪着步子,也不管温白琛有什么反应。 其实,我是真的蛮感谢温白琛的。 感觉,多亏有了他,在我láng狈不堪的很多时候,都可以有借力的地方。 好了好了,下次好好存个钱,等到中考完了带他好好去吃一顿麻辣水煮鱼。 我默默下了个知恩图报的决定。 —— 我刚刚走到楼下,还没进电梯,却是只觉得小腹处又是一阵坠痛。 撑着墙壁进了电梯间,我靠着身子,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因为,没有人教过我,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叮咚—”电梯停在了十一楼,大概是有人要下去,我咬着嘴巴抬起头来回了一句:“这是上去的——” 话都还没说完,却是一下子就顿在了喉咙里面。 电梯门外的人,是顾野。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么不知所措的láng狈情况下再次看到他。 也是,顾野这学期已经是高二了,好像学校那边的硬性规定是,高一的话必须住校,不过等到了高二的年级,住不住校,那就是看学生自己的意愿了。 我只是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野居然又回这边来住了。 还没想好下一句话应该怎么说,顾野却是走进了电梯间,站在了我旁边,也不按电梯。 洗衣液的清雅香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准确无误地散了过来。 我知道顾野应该是要下楼去才对,正准备开口,却是感觉那洗衣液的淡雅香气更近了一些,我听见顾野那熟悉的凉淡声音在耳畔边落了下来:“南时光,你,怎么了?” 我想,大概是我现在腰间系着男生外套的诡异装扮,还有微微发白的脸色,让顾野觉得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我本来是不准备说的,只是见着顾野并没有走出去的趋势,似乎一定要等到我的答案,到底还是抿了抿唇瓣,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好像是来,那,那个了。” 那个的话,说了顾野应该比我还不懂。 所以,gān嘛非得让人说。 然后,狭小的电梯间里,就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微微沉寂。 我还以为顾野这下就应该走出去了,只是没想到,又听到他缓了缓才开口的声音:“那,知道怎么办吗?” 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声音虽然还是凉淡,却感觉比之前要多了一抹赫意。 我抬起头来,正好撞进那一双仿佛缀着一弯碧潭的眼睛,有些微微恍神,随即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有些呐呐地开口:“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做。” 颜阿姨应该也不在家,另外,我也并不打算去问她,因为我觉得她可能不会怎么管我。 第38章 整个电梯间,又是一瞬间的微微沉寂。 下一瞬,顾野缓缓伸出手来,竟然直接握住了我揪着衣角的手,一直牵着我,走出了电梯间。 我也不知道我是魔怔了还是怎么地,竟然忘了抽出手来,只是乖乖地跟着顾野,一直走到了他家门口。 然后,顾野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顾野站在里面,从鞋柜拿出了一双拖鞋放到我的面前,然后才看着我淡淡开口:“进来。” “哦。”我应了一声,然后换好鞋,乖乖地跟在顾野身后走了进去。 我不敢坐下,怕将裤子上的痕迹蹭到沙发上面,就只是背着书包站在客厅里面。 华丽的陈设,光亮的地面,竟然让我生出了一抹无措感。 顾野大概是知道我的心思,去房间里面找了一块小垫子放在沙发上面,然后见着我乖乖地坐下。 紧接着,我就看见顾野拿出了手机。 也不知道顾野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手机的,我倒是有点羡慕,南老爹说,等我上了高中之后,就给我买一个漂亮的智能手机,所以我还在等着呢。 好像也没有打电话,我看着顾野微微低着头,只是在拨弄着手机,站在过道那边,斜斜靠着背后的墙。 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在他做来,好像线条都是格外的好看。 我看了一眼顾野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坐在沙发上面,也不知道该gān些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顾野就从过道里走出来了,大概是因为坐着歇了一会儿,我倒是觉得好受了些。 顾野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有一年的时间没见,好像更高更瘦了一些,穿着一件飞行服外套,里面配着gān净的白衬衫,黑色的牛仔裤感觉腿特别修长。 碎发也比之前要短了一些,五官眉眼好像多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成熟,快到十七岁的少年,感觉整个人都好像带着一种挡不住的光亮。 只是,我还不知道,顾野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其实我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过生日了,都有些快要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了。 以前的时候,每到过生日的前一天,南老爹都会特别贴心地提醒我的。 只是现在,因为他很忙,所以也已经很久都没有提醒过我了。 顾野走到门前,看着我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淡淡地叮嘱了一句:“坐着等我。” “哦。”我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然后看着顾野走了出去。 偌大光亮的客厅,很华丽,也很安静。 我就这么静静坐着,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动也不动,只是记着顾野的话,等着他回来。 墙上挂着的一顶吊钟,分针滴滴答答地慢慢走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就听见大门咔吧一声打开的声音,然后顾野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塑料的袋子。 及至我的跟前,顾野径直抬起手来,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了我,见着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就抿了抿薄唇,低低咳了一声,然后淡淡地开口:“你去卫生间,上面会写说明。” 老实说,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顾野。 怎么说呢,五官眉眼还是凉淡似水,只是似乎染上了一抹像微醺又像羞赫的意味,眼眸转到一旁,还有转瞬即逝的闪烁。 我大概,也是懂了顾野的意思,就算没懂,我也一伸手扯着那个袋子,然后逃也似地就跑进了卫生间。 一直到反锁上卫生间的门,我这才鬼鬼祟祟地打开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两包七度空间的卫生巾,一包是粉红色的,一包是天蓝色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面的我,居然很明显地看到自己的脸颊上红了起来。 大概,是最近气血上涌所以有点儿上脸。 所以,才会闹了个大红脸。 我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认真地看了看那包装袋上的说明方法,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总算是垫好了卫生巾,把自己给拾掇好了。 洗了洗手,又掬了捧水往脸上浇了浇,我这才深吸一口气,然后假装神色特别自然地走了出去。 我走到客厅,顾野正在吧台那边,我背好书包,然后就准备只顾着往外走:“那个,我走了啊——” 当然,我之所以不敢看顾野,并不是因为什么难为情,而是我就是这么高冷。 顾野抬起眸来,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手上似乎是在忙着些什么,薄唇微微一动:“慢着。” 我刚刚抬起来的脚步一滞,然后顿在了原地,然后就看着顾野取了吧台上的一个马克杯,然后倒了杯看起来热热的还在冒汽的什么液体,端在手里向我走了过来。 袅袅的热汽,晕染得顾野的眉眼都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我有些微微怔愣,下意识地还往后退了两步。 仿佛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顾野在隔着我还有两三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来,将手里端着的纯白马克杯递给了我。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垂着手毫无动作,竟然忘了应该用手去接。 “喝。”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顾野看着我,喉间溢出一个低低淡淡的字音来。 “啊?哦。”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马克杯,然后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 杯子不怎么隔热,但是并不会烫手,我收敛了表情,垂下眼睛去chuī了chuī杯子里的热汽,然后试探似的浅浅地啜了一小口。 “兹—”我龇了龇牙,有些被烫到,还觉得舌尖有些辣辣的发热。 好像是,带些甜味的姜茶,不好喝也不难喝。 见着顾野正看着我,我狠了狠心,然后捧着杯子,咕噜咕噜地几大口就灌了下去。 一股发热的烫意,遍布我的全身,连鼻尖都有些微微冒了汗,我张着嘴,不住地往嘴巴里面扇着风。 顾野收回目光,然后将我手里的马克杯拿了过来,然后缓缓转过身去,将杯子放在了吧台上,还隔着距离扔过来一个盒子给我。 很小气jīng致的方正纸盒子,我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字,是什么牌子的红糖姜茶。 当然,我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种叫红糖姜茶的东西。 第39章 “我看了百度,”顾野站在吧台那一侧,又是一贯凉淡的声音落了下来,虽然,他没有抬起视线来看我。 但是,我知道,顾野在跟我说话。 “不要碰冷水,也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晚上不要踢被子,睡之前把那个茶泡了喝。” 我这是第一次,听见顾野居然可以说出这么多个字来。 混着水龙头下冲洗杯子的哗哗声,声音还是很浅淡,只是我刚好能够听清。 话音落下,顾野就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缓缓迈着步子,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了。 我抿了抿嘴巴,到底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抱着手里的纸盒子,一出门进了电梯回去了。 颜阿姨跟南老爹都不在,这个时候,我倒是庆幸一个人都没有在,不然我这么一副láng狈的样子,还会有一些难为情。 我进了卧室,然后洗澡换了衣服,因为觉得还是有些不舒服,就先趴在了chuáng上。 想起来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完,又只好爬起来,我在chuáng上支了个小桌子,就开始写着剩下来的作业了。 初三的后阶段,其实已经没有新课上了,都是一轮又一轮的复习,然后各种题海战术开始不停地刷题。 不过还好我的效率比较高,在学校的时候也会抽下课时间做一些作业,每天剩下来的作业也不会很多。 等到我一撑手写完了作业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到九点了,隔着窗户的夜幕,绚烂又深邃。 之前我倒是没觉得饿,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肚子里面有空dàngdàng的感觉传来。 南老爹跟颜阿姨应该是有事去了,也还没有回来,我进了厨房烧了壶开水,然后从自己的抽屉下摸出了一包泡面,打算给自己泡碗泡面填填肚子。 我一般都会在自己的抽屉下面备着好几包泡面,味道都还不会重样。 老实说,泡面也叫方便面,是因为它真的很方便。 我刚拿了包泡椒牛肉的方便面,突然又响起了顾野之前说不要吃辛辣食物的话,眼睛一转,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放下那包泡椒牛肉面,又拿起了一包小jī炖蘑菇的方便面。 撕开袋子,面饼分成两半放在碗里,用开水泡了几分钟,混着泡面味道的腾腾热汽就散了出来。 呵。 南老爹以前,我还记得有一次,怕我吃不饱,连泡泡面都要给我一次性泡两包。 看着面前的泡面,我突然笑了笑,然后又用筷子挑起来一大筷子的泡面,狠狠地喂进了嘴里嚼着。 没过多久,一碗泡面就见了底。 我收拾完,然后在卧室里面走了走,感觉肚子不觉得撑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也不想看书,我眼睛一撇,却是看到了书桌前的那一个小巧的纸盒子,还有躺在书桌旁的小袋子。 塑料袋子,沉寂的黑色,瞧不见里面装着的东西。 顾野,顾野,这个人呐。 一个大男生,我不知道他拿着两盒卫生巾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那一向高冷凉淡的表情是不是同样保持的很好。 他明明比我应该更不懂女孩子的这种事,居然去上网搜索问了度娘,然后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应该注意些什么。 我抿了抿嘴角,然后打开抽屉,又拿出了那个已经尘封了很久的小玻璃瓶,还有丝线。 扯下一张已经换成素白色的便利贴纸,我低下头,用黑色签字笔缓缓地写了两个字,然后小心翼翼地卷成纸条儿,塞在玻璃瓶里面,用丝线牢牢拴好,学着之前的样子,很顺利地就从窗户外面一点一点地放了下去。 只是,似乎一直没什么反应。 终于,隔了在我感觉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在我觉得顾野可能不愿意搭理我了的时候,手里的线条,似乎被人在另一端扯了扯。 我眉眼一喜,然后屏住呼吸,格外轻手轻脚地将手里的丝线又扯了回来,然后拿出玻璃瓶里面的纸条,缓缓展了开来。 上面,还是两行字,这是这一次,上面的字,很难得地比下面的字要少一些。 “谢谢。” “记得睡之前泡茶喝。”—— 上面的字,是我写的,字体很清秀也很小巧,下面的字,是顾野写的,字体很娟秀只是比我的要有力道一些,也大气一些。 除了我之前塞进去的纸条,我这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张纸条,也是素白色的。 我把那里面多余的一张纸条拿了出来,缓缓展开,上面居然还写了字。 也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在素白色的纸条上格外地灿烂醒目。 “晚安。” 两个字,字迹明亮好看。 我把纸条折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面,又重新撕了张便利贴纸,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地写了两个字,然后塞进玻璃瓶里面,又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外面放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急着将吊着的玻璃瓶收回来,只是将手里的丝线,系在了台灯的架子上,就这么任由着那一端的玻璃瓶垂着。 细细的丝线并不会显眼,而且我的卧室都是自己收拾做清洁的,平常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微微的夜风,从窗户外面chuī了进来,轻轻地拂过脸颊,有些苏苏痒痒的,很舒适。 台灯的浅色白光,淡淡地照she在桌前,因为那微微的夜风,仿佛带着那淡淡的莹润白光都跟着散了开来。 “好梦。”—— 我默念一声,然后伸出手去“啪”地一声关了台灯,早早地就上chuáng睡觉去了。 那是我写在纸条上的,我希望顾野,可以永远都是好梦。 至少,不能像我一样。 他要一辈子,都会是好梦。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昨天大晚上吃了泡面,我隐隐觉得好像胃有些不舒服,只是喝了些热水,也没吃早饭,就这么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初三的学习生活,节奏特别紧张,感觉班上的每个同学,还有各科老师,都处在一种极度绷紧的状态。 夏季的来临,意味着中考的脚步也渐渐bī近。 这一天下午,是班主任的政治课,布置了一张卷子,让我们做题然后进行讲解。 五点钟的太阳,开始有西斜的趋势,从教室的窗户外面,照she进来一抹刺眼而明亮的余晖,我们都埋着头,做着手里的政治试卷题目。 班主任丢了一张卷子,然后就去办公室了,一般都是在最后剩下的十分钟里进来讲讲答案。 第40章 “罗海军同学,站起来。” 班主任吕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教室,紧接着冷不丁的一句话响了起来。 我们都抬起头来,单听这语气,就知道我们的班主任好像又要开始教训人了。 当然我们都觉得,理由是因为罗海军同学,在之前上一节课的时候,跟我们的物理老师起了矛盾。 大概是因为初三的学生正处在一种bào躁而又叛逆的时期,罗海军不仅跟我们的物理老师顶了嘴,还狠狠瞪了好几眼物理老师,感觉想冲上去跟他动手一样。 只不过,我们的物理老师考虑到其他同学上课的宝贵时间,并没有跟罗海军同学耗太多的时间,只是特别仁慈地说了几句就继续上课了。 当然,没料到有这茬儿,物理老师转眼就告诉了我们的班主任。 还以为班主任会狠狠地教训一下罗海军同学,没想到只是站在他面前,也不着急,一句话也不说。 班主任依旧穿着高跟鞋,只是她的身材比较娇小,就算有七厘米的细跟儿做辅助,看起来还是比作为男同学的罗海军要稍微矮一点。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一种有些闷热的寂静无声之中。 那一抹调皮的余晖,就这么斜斜地照了进来,我一向眼睛尖,居然才发现那抹光线好像正对着罗海军。 只是罗海军很老实,就这么站着,被那太阳光直直地she着,也没敢躲。 “哎呦,真可爱!”我们的班主任,突然就捂着嘴巴娇俏地笑了一句,原谅我才疏学浅,此时此刻只能用娇俏来形容。 事实上,全班同学,我想包括罗海军本人,都是有些怕怕地摸不着头脑的。 班主任捂着嘴娇俏地笑完,然后又看着罗海军同学,啧啧地来了一句:“你看这光照着也不知道躲!” “眨巴眨巴眼睛,像个小天使。”紧跟着落下一句,我们的班主任,还满脸带笑地拍了拍罗海军的肩膀。 小,小天使?—— 我的心里,不自觉地抖了抖,虽然我承认,罗海军同学长的就像个小白脸,皮肤特别白,看起来也很光滑如细瓷一般,好像睫毛也很长。 离得近的同学都纷纷转过头去盯了罗海军一眼,的确跟班主任说的一样,罗海军因为被那太阳光直直地照在脸上,被she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就只是不停地眨巴眨巴着眼睛。 Emmmmm。 好吧,按照我们班主任的话说,就是眨巴眨巴眼睛,像个小天使吧,服了服了。 最后的结果是,班主任居然直接就让罗海军同学坐了下来,并且让靠窗的同学把窗帘给拉了过来,极为贴心地挡住了那一抹调皮的余晖。 小天使罗海军同学,居然就这么毫发无伤地安然无恙。 临放学的最后一节政治课,就这么喜大普奔地过去了。 —— 中考,带着夏季特有的灼热气息,就这么扑面而来。 是夜,我洗完澡,耷拉着还有些带着水汽的头发,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也没有看书写作业。 事实上,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作业了,因为,明天就要中考了。 该复习的,都已经复习了。 老实说,我觉得都已经到了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基本上你该会的也就会了,不会的就算再折腾也还是不会,还是心大一些,淡定一些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临考前的紧张,坐在课桌前老是觉得不知道该gān些什么,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夜色一点一点地加深。 “铛铛—”有清脆的铃铛声响,伴着还没褪去热意的夜风一起chuī了进来。 那系在台灯架子上的细细丝线,似乎有着细微的波动,好像有人在下面拉了拉。 嗯? 我眯了眯眼,从窗户外面探出头去,往楼下的丝线看了一眼。 夜色有些暗,还好有霓虹灯反she上来的光,虽然有些模糊,我倒是看清了那一端好像多出来了一个小巧的铃铛。 还能听到随着风摇动,那铃铛发出的清脆声音。 我伸出手去,握着那根细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又将垂下去的那一端给拉了上来。 丝线的那一端,除了之前挂着的那一个玻璃瓶,还多了一个银色亮晶晶的小铃铛,挂在玻璃瓶的旁边,铛铛的清脆铃声格外好听。 应该是顾野挂上去的,他住在楼下,跟我的卧室刚好是上下挨着的。 我拔开玻璃瓶塞着的纸团,然后将里面的小纸条儿给取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明天要考试所以有一点点的紧张,我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是砰砰砰地剧烈地跳动着。 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平复了一些下来,我这才一边屏住呼吸,一边缓缓地展开手里面揪着的小纸条儿。 还是素白色的纸张,不大不小,上面写着几个清秀却又不失力道的几个大字。 “好好考试。”—— 是顾野的字迹,也是仿佛带着顾野一样语气的几个字。 我认认真真地折好纸条儿,放进了抽屉里面,想了想又撕下一张便利贴纸张来,只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只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小字。 “晚安。”—— 我装好纸条儿,又将玻璃瓶系好,然后从窗外外面又给垂了下去,挂着的小铃铛,铛铛的清脆声格外地悦耳动听。 然后,我竟然觉得特别平静,擦gān了头发之后,又收拾好了明天考试需要带的东西,2B铅笔,笔袋,橡皮擦,黑色签字笔。 准考证在我们的班主任手里,她担心班上有同学会粗心大意地不小心弄丢或者忘带准考证,就统一让我们上jiāo,她会在考试之前又统一在办公室里亲自发到我们的手里。 收拾好了之后,外面的夜色也有些深了,我“啪”地一下关了台灯,就直接上chuáng睡觉去了。 第二天,我依然是很准时地起了chuáng,南老爹知道我今天要中考,就早早地起来给我做好了早饭。 其实我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怕南老爹担心,就多少吃了个水煮蛋,喝了一杯牛奶,然后才出门去学校了。 自从顾野上了高中,我们就没有再一起坐同一班公jiāo车上下学了。 顾野读的高中,比我读的初中要远一些,所以他每天出门,都会比我还要早一些。 第41章 中考,需要连着考两天半的时间。 还没赶上最热的时候,天儿的燥热却是挡都挡不住。 早上的时候倒是还好,只是一旦到了中午,太阳正当空照着,感觉大马路上都有些明亮亮的晃眼。 第一堂,是语文考试。 不知道我是不是水喝多了,或者是因为第一门带些紧张什么的,坐在教室里面老是觉得想跑厕所。 虽然等到蹭蹭蹭跑去了厕所,又尿不出来什么。 不过还好,这都是没开始发卷子的时候,一拿到语文试卷以后,我就一点儿也没有想跑厕所的感觉了。 语文。 物理化学合堂。 数学。 思想品德历史合堂。 英语。 两天半的时间,我竟然觉得过得飞快,感觉只是眨了眨眼,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中考成绩出来的话,需要半个月,不像高考一样直接在网上查,需要打电话给自己的班主任,然后班主任会告诉你分数是多少。 早在前一个多月的时候,我们其实就填了中考志愿,我就只填了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根本没写。 温白琛那小子在后面伸着脖子,贼眉鼠眼偷偷地瞟了一眼我写的学校,然后就很心机地竟然学着我填了一样的学校。 当然,温白琛一定不知道,我唯一填的那所学校,风华高中,名字听起来很土,可是是市里面最好的一所重点中学。 最重要的是,也是顾野读的那一所高中学校。 —— 中考完的这一天,按理说班级同学是要一起聚个餐的,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小型的散伙饭,也跟班主任老师们一起吃个饭。 只是我没有去,温白琛这小子也没有去。 刚刚从考场出来,就看到了温白琛,他正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着。 不知道出来多久了,见着我过来,温白琛立马对着我挑了挑眉:“花花,你想不想去聚餐?—”。 我抿了抿嘴,还是很诚实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不想去。” 这是真心话。 我真的不想去,因为我之前就听见那一堆叽叽喳喳的男生们,已经计划着聚完餐然后去KTV好好嗨一顿了。 我不会唱什么歌,也不想去跟那么多人一起吃饭。 温白琛贱痞一笑,白白的牙齿衬得他的蜜色肤色倒是很好看,伸出手来往我肩上一搭,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吧,想去gān什么,哥哥陪你!—” 听起来,温白琛也打算不去聚餐了。 现在才中午,还有一下午的空余时间呢,的确不能làng费了。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又掏出兜里的零花钱来,低着头数了数。 最后,我终于抬起下巴来,特别认真地对着温白琛开口:“我想去吃一碗凉面,然后去网吧打游戏。” 我没有开玩笑,虽然我不会打什么游戏,但是我真的就是想这么gān。 温白琛虽然略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到底还是一把揽着我,带着我往校门处走去,嘴里还一边碎碎念地开口:“好吧好吧,哥哥今天就陪着你幼稚一把。” 我偏过头去看了看温白琛,突然就觉得这小子格外顺眼起来,浓深的五官眉眼带着少年应有的张扬,就咧嘴露出小白牙一笑:“温白琛,你是个好人。” 温白琛原本插着兜的另外一只手抬了起来,格外用力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极其不屑地大大咧咧开口:“得了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哥哥可是个要遗千年的祸害。” 好吧,我撤回。 温白琛这小子,还是就美滋滋地当个他的祸害吧。 我撅了噘嘴,扒拉了一下被温白琛揉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又使了个小动作,掐了他搭在我肩头处的手臂一下,算是报了仇,这才觉得扯平了回来。 中考已经完了,吃碗凉面再去网吧随便打把什么游戏,应该也不算什么放纵。 一直出了校门走了很久,我专门挑了广场那一边小摊摊儿上的一家凉面,不但好吃,而且四块钱能有一大碗的那种。 鉴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良好觉悟,我特别大气地拍胸脯说要请温白琛吃一碗凉面,还专门说了,如果他觉得一碗吃不饱的话,我还能允许他再吃一碗。 为此,温白琛只是对着我翻了翻白眼,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钱包,然后抢在我之前付了钱。 当然,大概是他觉得我比较能吃,还直接gān脆地付了四碗凉面的钱,问都没问我。 四碗的话,应该是他两碗,我两碗。 huáng澄澄还泛着些许油光的凉面,加了绿豆芽,还有切得细细的huáng瓜丝儿和胡萝卜丝儿,颜色配得格外让人有食欲。 佐料也很丰富,摊儿上摆着一排的盆盆罐罐。 我看着那个买凉面的大妈东一勺西一勺地加着,黑黑的酱油和醋,细细大蒜末儿的蒜水,白糖,还有红亮亮的油辣子,最后再撒上一点儿绿绿的葱花儿跟香菜。 “大妈,麻烦给我多放一勺油辣子。”我站在小摊摊儿旁边,看着那大妈动作很快地放着佐料,就特别开口说了一句。 “好咧!”那大妈利索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舀了一大勺的油辣椒,给我拌了进去。 旁边站着的温白琛对着我挤了挤眼,然后也学着我跟那大妈一扬嗓子来了一句:“哟,大妈给我也多放一勺!” “行,油辣子管饱都行!”那大妈也含笑应了一句,动作很快地给温白琛的那碗也添了一大勺的油辣椒。 切,我看着温白琛,然后对着他吐了吐舌:“跟着别人学,变麻雀。” 温白琛伸出手来,借着身高的优势,毫不费力“嘣”地一下弹了我一个脑瓜嘣儿。 在我装模作样地一撸并不存在的袖子,大有跟他好好gān一架的趋势之前,温白琛端着两碗凉面,长腿一迈,就到了小摊摊儿前的一个小桌子面前坐了下来,然后对着我扬起个招牌的笑容:“花花,快过来吃凉面啊。” 好吧,看在你请我吃凉面的份上,我就不跟你那个脑瓜嘣儿斤斤计较了。 我几步就到了那个小桌子面前,然后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凉面,勾人的香味只往鼻子里钻,让人一下子馋的不行。 第42章 “啧,擦擦口水吃吧。”温白琛一边看了我一眼,一边掰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又两只手jiāo互磨了磨,然后才把筷子递到我手里。 我也没回嘴,拿着筷子低下头,就开始láng吐虎咽了起来。 大概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美味的凉面了,虽然我被辣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汗,还是停不下筷子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吃着。 另外的两碗凉面,卖凉面的大妈拌好之后早就已经端过来了,我刚刚吃完一碗,见着温白琛这小子还只吃到一半,就咂了咂嘴不忘鄙夷了他一句:“啧,吃的好慢。” 温白琛也没生气,顺手把桌子上面的凉面又推到我的面前来,还不忘回嘴了一句:“哥哥这叫优雅。” 切,我端着那第二碗凉面,也不顾着跟温白琛斗嘴了,径直拿着筷子特别欢地吃着。 —— 等到温白琛第一碗凉面吃完的时候,我的第二碗凉面都快要见底了。 我正埋着头认真地吃着,却是见着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筷子,竟然还给我多挑了一筷子的凉面。 嗯? 我抬起眸来,看了一眼温白琛,正准备咽下嘴里面的凉面开口,却是见着他对着我挑了挑眉:“不要感动,像个小猪一样欢快地吃吧。” “……” 我狠狠地嚼了嚼嘴巴里面的凉面咽了下去,对着温白琛举了举筷子,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或许,你是想死在我的手里?” 当然,大概是这一句话已经用来威胁过温白琛很多次了,所以导致这句话都没有了什么杀伤力。 温白琛只是淡定地又给我挑了一大筷子的凉面,然后自己也跟着吃了起来。 我泄了泄气,索性又低下头去,把面前的凉面当成是温白琛那小子的样子,狠狠地消灭了起来。 一直吃完两碗凉面外加温白琛给我多挑的几筷子凉面,我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巴,然后才放下了筷子。 温白琛也刚好吃完剩下的凉面,看着我毫无形象随便擦嘴巴的样子,居然满是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还不忘趁机教育我一下:“花花,你可是要做一个淑女的人。” “淑女是谁?我为什么要做她的人?—”我抹了抹嘴巴,然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温白琛,特别机智地回了一句过去。 很难得地,这么冷的笑话温白琛居然没有笑,只是一敛脸上的神色,对上我自顾自笑个不停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那,你要不要做哥哥的人?” 嗯? 原本笑得正欢的我,下一瞬又伸出手去,眼明手快地弹了温白琛一个脑瓜嘣儿。 我觉得,这小子最近可能是叛逆抽风期到了,竟然开始喜欢逗人了。 过来收拾桌子的大妈,手脚利索地收走了装着凉面的空碗,然后弯着腰又擦了擦桌子,这才拿着抹布直起身子来,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的温白琛跟我,特别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这,早恋可是学校不允许的啊!” 不是,现在的大妈,都这么有教育学生的责任心了????? 早恋? 疯球,我跟温白琛恋个鬼。 我咧了咧嘴,正准备跟那大妈开口回一句,却是被温白琛猛地一把抓住了手,然后带着我就跑了起来。 “呀—”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被温白琛拉着一直跑了好远一大截,直到都看不见那个卖凉面的小摊摊儿了,这才停了下来。 “呼呼—”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恨不得用我的眼刀子灭了温白琛。 要知道,广场这个百步梯,大夏天的跑起来可是搞不好会要人老命的。 “温白琛你做贼了?!”等到呼吸平稳了下来,我对着温白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呼呼地开口。 温白琛倒是还好,呼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看着我气呼呼的样子,松开了我的手,一搭额前的碎发,然后又是贱痞的一笑:“哥哥看你吃的多,这不是怕你长胖所以带你跑跑—” 这借口,找的真是贼他妈有诚意了。 我用手往自己的脸上扇了扇风,然后也懒得跟他计较了,眼睛一转,看到旁边有一家买雪糕的,就打算买一支雪糕来吃吃消消热。 当然,我要请温白琛吃一支。 我刚走了一步,眼尖地发现温白琛也迈起了步子,就对着他恶狠狠地一开口:“站着别动,我买雪糕给你吃!” 这死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肯定又想买四支雪糕,他两支,我两支。 哼。 雪糕不能吃多了,只能吃一支。 “好好,我就站在这儿。”温白琛举手做投降状,大概是为了配合我,乖乖地站在原地倒是没有再动了。 我这才满意地一抬步子,小跑到那家卖雪糕的店前,选了半天,给自己选了一支冰淇淋甜筒,又给温白琛选了一支巧克力牛奶雪糕,然后拿在手里一路小跑到了温白琛的跟前。 “呐,给你。” 我把那支巧克力牛奶雪糕塞到温白琛的手里,然后自己撕开手里的冰淇淋甜筒,舔了一口。 温白琛撕开包装纸,扯着雪糕棒,然后直接刁在嘴巴里面。 看着我眯着眼舔着甜筒,可能是觉得有些好笑,温白琛还不忘提醒了一句:“慢慢吃,当心闹肚子。”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甜筒一边慢慢吃着,一边开始寻找着网吧的位置。 温白琛似乎对广场这一片比我更加熟悉些,带着我东拐西拐,没多久,就到了一家网吧的门前。 我也刚好吃完手里的甜筒,正准备迈着步子走进去,温白琛冷不丁地停在了我面前,目光落于我的脸上顿了一顿。 我有些不知道温白琛的意图,正准备开口问他,却是见着他凑近了我,抬起手来,指腹落于我的嘴角,轻轻擦拭而过:“还真是像个孩子,沾到嘴巴上脏死了。” 嫌弃的语气,听着让人很冒鬼火的那种。 以前的温白琛,虽然时不时地就会跟我打闹,也会离我很近,但这还是第一次,竟然真的蹬鼻子上了脸,虽然是嘴角,那也是属于脸的一部分不是? 我倒是没有后退,只是伸出手去狠狠地掐了一把温白琛的手臂,疼得他呲牙咧嘴之后,然后才满意地收了手。 第43章 口亨! 让这小子蹬鼻子上脸。 我拍了拍手,然后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大步,走进了网吧里面。 温白琛没有还手,只是一边揉着被我狠狠掐了一把的地方,一边跟在我的身后走了进去。 这家网吧倒是挺大的,不过现在估计是因为时间还早,还没到夜生活正式开始的时候,网吧里面的人不是很多。 温白琛本来还以为我不懂步骤,踩着步子跟着我,就等着逮我无头苍蝇似地乱撞最后找他帮忙的机会。 只是,跟在旁边发现我竟然知道找机子,并且知道去网管那里jiāo钱,并且知道怎么开机之后,温白琛看着我的眼神终于变了,满是戏jīng一样的痛心疾首:“花花,哥哥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混迹网吧的常客làngdàng子!” “呸!—” 我反手一巴掌拍在温白琛的身上,还不忘替自己解释了一句:“以前去过一次网吧,所以才懂套路的。” 温白琛这才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一起打开了电脑。 网吧里面的电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桌面上会有很多的游戏软件,像我这种新手,完全不担心找不到游戏玩。 反正,总有你能一点就是一个的游戏界面。 当然,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拿手并且喜欢的游戏,就随便点了一个飞车的游戏。 只是,第一把,我就输了个糟糕透顶,特别糟心的那种。 然后,我就跟温白琛,一起开了个什么打怪的小游戏。 我第一次发现温白琛比我厉害,就是在这个时候。 知道什么叫抱大腿么? 就是我全程游戏只是跟在温白琛的后边,然后放放招解决掉两个温白琛故意漏过来,并且只剩很少的残血的那种小怪就行了。 虽然不是我自己当的主力军,但是这种一路进阶的感觉,确实比之前那把糟心的感觉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能,就是那种舒舒服服没皮没脸的躺jī了。 —— 最后,从网吧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的脸颊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不要误会,这对我来说很正常,只要进了网吧,一出来脸颊就会是红的,大概是里面有些闷,我还是不太适应。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温白琛跟我坐了一路的公jiāo,说是要去他什么二大舅的亲戚家耍。 当然,我下公jiāo并且对着温白琛挥手的时候,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温白琛这小子各路亲戚好多。 有按着想法吃凉面并且去网吧打游戏的时间,就这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 中考过后,感觉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接近三个月的暑假,也正式开始。 南老爹跟颜阿姨有事情要出一趟远门,南阳昭也基本上很难看到人影,我就一个人待在家里面。 当然,考虑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的颓废性,我还是决定去奶奶家比较好。 以前我跟南阳昭还小的时候,每次只要一放暑假,就会去奶奶家玩。 她住在乡下,虽然有些不太方便,但是夏天都会比较凉快一些。 而且对于可以难得撒野的我们来说,那是一个绝佳的好去处。 只是这一次,我居然是一个人去的。 坐了大班车,想到可以见到奶奶并且好好玩上几天,虽然车里面有些闷热,我也没有觉得多难熬。 我下车的时候,大概是不知道我要来,奶奶正在一边用大蒲扇扇着风,一边闭着眼睛坐在凉椅上吱吱呀呀地摇着。 我故意放轻了脚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屋,一直走到奶奶的跟前,然后才对着她猛地做了个鬼脸并且大叫了一声:“奶奶!—” “哎哟!—”奶奶被我这一声惊的,差点把手里的大蒲扇都给丢在了地上。 睁开眼睛来看见是我站在面前,奶奶本来是想出口骂人的,下一瞬又转变成了一脸的惊喜:“光光,你怎么来了——” 我眯眼一笑,然后伸出手去拿过了奶奶手里的大蒲扇,站在奶奶的旁边,一边特别狗腿儿地给她扇着风,一边臭屁地开口:“这不是怕你想我了么—” “我怕是某个调皮虫想奶奶了吧?—”奶奶跟着一笑,虽然已经过了七十了,可是看上去jīng神头特别好,对着我挤了挤眼开口打趣。 我特别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边给奶奶用蒲扇扇着风,一边应了一声:“是是是,调皮虫想奶奶了。” “正好,阳凡昨天也过来了,你们两姐弟又可以满坡撒野了!”奶奶大概是怕我手累,又拿过了我手里的大蒲扇,又含着笑点了点我的额头。 “耶,阳凡也在,太棒了!”我咧嘴一笑,露出了闪亮亮的小白牙,整个人都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阳凡,全名南阳凡,是另外一个伯伯家的儿子。 从小的时候南阳凡就是跟着奶奶一起住的,只是后来阳凡的爸妈在城里面买了房子,他就没有跟奶奶一起住了。 说起阳凡,那简直就是一个奶奶家暑假生活必备的存在。 我们三个,以前经常混在一起满山满坡到处撒野。 哦,不对,不是撒野,是愉快地玩耍。 因为阳凡小时候在这边住了好几年,对这边的环境可谓是了如指掌,包括树上结着的麻梨什么时候会熟,哪家的地里种的有玉米,哪家的huáng瓜正好可以吃了。 奶奶家的后面就是一块小山坡,还有好几块大岩石,周围还长着好多杂草野花之类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因为我跟南阳昭第一次“作案”的胆子比较小,就只有阳凡一个人来回跑了两次,去别人的玉米地里偷了四根玉米。 关键那小子傻不拉几的,居然没有把玉米直接给掰下来,而是抱着长长的玉米杆跑了回来。 我负责把周围的枯树枝啊枯叶子啊之类的捡起来,然后堆在一起,南阳昭就负责用从爷爷那里偷来的打火机,生起火来。 有两块岩石长的特别合心意,是刚好连在一起,里面是空着的,就好像一个小山dòng。 然后我们三个,就鬼鬼祟祟地挤在里面,一边烤着玉米,一边嘻嘻哈哈地讲着话。 那个时候,大概是因为我们的烧烤技术不到家,本来huáng灿灿的玉米,到最后基本上都是烤的个黑糊黑糊的。 不过再丑的玉米,那也是自己烤出来的,又舍不得丢掉,我们仨儿就一人抱着自己的“成品”,啃了口满嘴黑。 第44章 我比阳凡大月份,我的农历生日是十一月,而他是十二月。 虽然只是大一个月,但是就是这关键的一个月,起了决定性的等级划分作用,让我成为了他的姐姐。 我们三个人里面,其实阳凡的年龄最小,只是感觉他比我跟南阳昭都要成熟一些,很多时候,还会让着比较好qiáng的南阳昭。 不过,南阳昭跟南阳凡两个人,在我看来是一种比较神奇的关系。 怎么说呢,就是好的时候感觉可以穿一条裤子,不好的时候感觉分分钟就能掐起架来的那种。 还记得有一次,奶奶在地里面gān活儿,我就坐在田坎上,一边抖着腿儿,一边看着奶奶跟她说说话。 南阳昭跟南阳凡,都属于那种好动的性子,也没闲着,一人拿了一把奶奶放在院子里面的扁锄,然后锄着菜园子外面的杂草。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好像是因为南阳昭闹脾气,就跟阳凡离得远远的,只低下头去赌气似的一个劲儿地锄着杂草。 阳凡的性子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但是重哥们儿,还是到了南阳昭的跟前准备跟他讲和。 只是,南阳昭正低着头用锄头除草,没有看到已经到了跟前没出声儿的阳凡,高高地一扬锄头,竟然直接磕到了阳凡的额头。 我跟奶奶都听到了南阳昭的叫喊声,扭头一看只看到了阳凡正捂着额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急急忙忙地往那边跑。 等我们跑到跟前,才发现阳凡的额头上,正顺着手指缝儿往外流着血。 我有些被吓到了,看着南阳昭闷着脸色不说话也没理他,只顾着要去问阳凡。 奶奶也算没有慌了神,跑进屋拿了块毛巾给阳凡捂着,然后又赶紧让爷爷去叫医生来了。 还好不是特别严重,就是破了一个口子,只是看着不停地往外冒着血珠子比较吓人。 医生处理完阳凡的伤口之后,jiāo待了几句收了钱,就直接走了。 奶奶抱着阳凡,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看上去也是心疼自己的孙子。 只是两边都是孙子,再加上南阳昭也真的不是故意的,奶奶就只是狠狠瞪了几眼站在一旁的南阳昭,然后就进屋给阳凡煎jī蛋去了。 那个时候,在我奶奶她们那一辈的人眼里,煎jī蛋吃,那可就是大补了。 奶奶以前还养了一群jī,呈放养模式的那种,满园子大摇大摆跑个不停。 经常可以看到的场面,就是一只趾高气扬的大母jī,从你面前雄赳赳气昂昂地经过,然后“啪叽”一下,拉下一泡青霉加白色的粑粑来。 当然,我之所以能够忍受这些不知死活的大母jī,是因为每到傍晚我就可以去它们的jī窝里,一溜儿掏出好几个jī蛋来,然后用衣服捧着,美滋滋地去向奶奶要奖励。 当然,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奶奶已经没有养jī了,毕竟年纪大了些,也觉得比较难折腾。 而且想吃jī蛋的话,可以直接在不远处的超市里面买,也不会很麻烦地像以前要跑好几条街。 这么一想,其实我童年的很多美好记忆,好像很多都是在奶奶那边留下来的,怪不得我这么跟奶奶亲。 —— 我也有很久都没有看到阳凡了,正跟奶奶说着话,就看见他走了进来,正是开始蹿个子的年纪,也长高了很多,只是很瘦,感觉脸上都没有长什么肉。 国字脸,肤色也晒黑了一些,五官眉眼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你来了。”阳凡见到我,倒是打了个招呼。 当然这还算是比较热情的,因为对他这么内向的人来说,能主动打招呼就真的算给你脸了。 这小子,我可是从来都没听他叫过我一声姐,再怎么说,虽然只大一个月份,那也是铁板钉钉的比他大。 “小子,我可是你姐,来叫一声听听。”我白了阳凡一眼,仍然不死心地对着他又提醒了一遍。 阳凡根本就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对于我那句话,就像之前那样完全给忽略了过去。 奶奶笑了笑,将手里的大蒲扇丢给了我,然后从凉椅上面站了起来,对着我们开口:“你们闹腾吧,奶奶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谢谢奶奶!”我对着奶奶一本正经地敬了个礼,还满是期待地先咽了咽口水。 见着奶奶走进了厨房,我就霸占了奶奶之前坐的凉椅,一边扇着大蒲扇,一边吱吱呀呀地摇着椅子。 “阳凡,你怎么这么瘦?—”我斜着眼睛看了一样静静坐着的阳凡,开始没话找话了起来。 阳凡倒是有搭理我,只是特别淡定地回了一句:“没办法,不长肉。” “阳凡,你怎么这么黑了?”—— “晒的。” “阳凡,你怎么这么丑了?”—— “……” 终于,最后的最后,阳凡没有再搭理我了,只是黑着本来就黑的脸色看了我几眼。 —— 晚上的饭菜很丰富,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因为孙子孙女儿都聚了堆。 都是家常菜,什么蒜末拍huáng瓜,凉拌手撕茄子,清炒苦瓜,白糖拌西红柿,还有一个青椒炒腊肉跟一个小白菜豆腐汤。 我吃得很香,一连吃了两大碗饭外加各种菜。 奶奶看我吃得香,好像比她自己吃得香还要更高兴一些,中间一直给我乐呵呵地夹菜。 我当然知道,老一辈的人,都爱看小辈们吃饭吃得最好像小猪一样欢快。 所以,我就吃得更欢快了。 至于阳凡,从头到尾都是很安静地吃着,也吃了两碗饭。 只是他一直吃饭都很快,我才吃了一碗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吃完两碗饭并且放下手里的筷子了。 吃完饭,又洗完了澡,我就端了小板凳,跟奶奶一起在院子外面乘凉。 奶奶家有个大院子,边沿种了很大一片的绿竹子,风一chuī,还能听得那竹子叶片调皮的声音,空气也是清新的好闻。 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到了晚上,我们几个人都是一人扛一条屋子里面的长板凳,哼哧哼哧摆在院子里面。 木头做的长板凳,上了红漆,长度合适,刚好够我们躺在上面,可以一边乘凉一边看星星。 只是现在不行了,毕竟都蹿了一大截儿的身高。 人变了,板凳是死的。 第45章 “奶奶,你说天上的星星都是什么做的呀?—” 我抬起头来,看着天幕上密密麻麻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靠在奶奶的怀里,神色有些缥缈地轻声开口。 奶奶正扇着蒲扇呢,听见我的声音,就拿着蒲扇拍了拍我的额头,有些好笑地开口:“奶奶又没读过什么书,怎么会知道?” 还好奶奶没有像别人哄小孩子那样,说什么天上的星星,那是人死了之后变的。 那些,都是骗人的。 我抿了抿嘴巴,倒是安静了下来,没怎么再说话,一直到了犯困的时候,就跟着奶奶一起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我醒的倒是很早,奶奶也起来的很早,我就帮着她一起做早饭。 其实奶奶基本上什么都不会让我做,也就是我闹着要给她打下手,才会让我刮刮土豆或者择择菜之类的。 等到我洗完手出去的时候,竟然看到阳凡这小子,正骑着一辆自行车满院子麻溜跑着。 看上去,骑起来好像蛮惬意的感觉。 我眼睛一亮,蹭蹭蹭地跑到阳凡的面前,让他刹住了车,然后就死皮赖脸地抓着自行车龙头不放手。 “阳凡,世界上最好看的阳凡,能不能让你姐我也试试?—”我眯眼一笑,特别真诚的那种,然后看着阳凡很有姐姐风范地开口。 阳凡倒是很淡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特别冷静地开口:“你会骑吗?” “额—” 这好像是个至为关键的问题,我还真的不会骑自行车,没关系,我正好学,学会了就可以自己经常骑了。 “我不会,所以你如果能教我骑的话,我就请你吃旺旺碎冰冰!—”我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特别有气势地对着阳凡开口。 当然,可能是因为我们姐弟情的存在,或者真的是我那根旺旺碎冰冰的诱惑很有效,阳凡居然没拒绝我的请求。 只是,大概是我太天真,竟然以为学自行车会很容易。 事实上,第一步,掌握平衡,我就直接败下阵来。 脚刚一踩上踏板,用了力还没往前走一截,手里的自行车就摇摇晃晃,感觉要连人带车翻下去一样。 可怜了阳凡,估计是怕我摔倒,不光要一边指挥着我的动作,还得一边战战兢兢地替我在后面扶着自行车。 一直到数十个在平地上的来回之后,我被累得直喘气,阳凡也有些被累到不行。 “自行车真是一种高难度的存在。”我歇了口气,然后握着手里的车龙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阳凡同样有些无奈,然后让我推着自行车,到了院子口的一个小坡坡前。 “据说学自行车,冲下坡是最有效的。”阳凡松开扶着自行车的手,大概也是没有办法了,对着我很冷静地来了一句。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握着自行车龙头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啊。”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下一瞬,我踩上踏板,竟然真的从小坡坡上冲了下去。 事实上,好像真的有些用,因为我真的靠着自己让自行车往下滑了好大一截。 只是还没等我来得及高兴,下一秒,车速有些快,我根本就稳不住车子,一时间直接失了平衡,然后“啪”地一下就摔了下去。 手上倒是没怎么被蹭到皮,只是我的小腿,因为是偏着摔下来的,有一只脚的小腿肚被自行车压在了下面,给刮出了一道红痕。 阳凡从小坡坡上跑下来,到了我的面前,一边将自行车扶了起来,一边看着地上的我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Emmmmm? 此情此景,这王八蛋居然先扶起来的居然是自行车,而不是同样在地上的我? 很好,姐弟情,只大一个月的姐弟情,连渣渣都不剩了。 我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阳凡特别不满地开口:“我皮厚!” 阳凡扶着自行车,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特别冷静地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你还骑不骑?” “我自己学,你玩去吧。”我又把阳凡手里的自行车一把接了过来,然后大有一种要一雪前耻的表情,对着阳凡回了一句。 阳凡也没多说什么,只最后叮嘱了我一句,让我注意自行车的安全,就自顾自地玩耍去了。 口亨! 车车车,明明比车更重要的是我好不好,不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我一噘嘴巴,扶着自行车缓了缓,然后还是走到了之前的平地上。 事实证明,学自行车冲下坡很有效的说话,在我这里那就完全纯属是扯淡。 新手明明连个车龙头都把握不住,也掌握不了身体的平衡,居然就让去冲下坡? 没摔个鼻青脸肿算是狗屎运吧。 算了算了惹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在平地上练吧。 —— 夏日的天气,真的很像一个娃娃的脸,就是这么说变就变。 之前明明还有太阳,现在却又一下子下起了雨来。 我的时间有限,不能老霸占着阳凡的自行车,所以想抓紧时间尽快学会。 所以,看着雨不大,我也就没有进屋,一边认真地蹬着脚下的自行车,一边尽力地目光平视着前方。 所以说,人的潜力,有时候真的还是就这么被激发出来的。 刚开始我只是蹬两下,然后停一下,到了最后,我居然能够绕着这块小平地,稳稳地跑上两三圈了。 除了转弯的时候还有些把握不好龙头的角度,直路的话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果然,我真的很聪明,我默默自恋了一把。 刚好雨也停了,我就扯着嗓子叫了一声阳凡,等到他过来之后,就极有气势地当着他的面,稳稳地骑了好几圈。 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畅感之后,我就把自行车还给了阳凡,然后进屋去帮着奶奶刮土豆去了。 就这么每天跟着奶奶混,很快地,暑假就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这一天,刚好就到了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 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我是记在政治书上面的。 来奶奶的家之前,我嫌带本书太重,就把电话号码抄在一个小本子上,然后一起带了过来。 早上八点过就可以跟班主任打电话问成绩了,只是我不急,一直等到吃过午饭,奶奶跟爷爷都去午睡了,我这才进了屋,到了电话的跟前。 第46章 拿起电话,照着本子上面记着的电话号码,我按好一连串的数字,然后轻手轻脚地拨了过去。 “嘟嘟嘟—”电话只是响了三声,然后那一头我就听见了我们班主任清脆的声音:“喂?” 大概是因为今天会打电话问成绩的人很多,所以班主任都是随时留意着自己的手机的,以便能够第一时间告诉学生中考成绩。 “吕老师你好,我是南时光。”我握着电话,怕吵着里屋里面正在午睡的奶奶跟爷爷,就有些小声地开口。 还没等我说出下一句我想问问成绩的话,电话的那一头,吕老师有些欣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南时光啊,考上了考上了,六百八十分呢!” “哦哦,好的,谢谢吕老师了。”我听清了吕老师说的话,然后有礼貌地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中考满分,是七百五十分。 分数什么的我倒是不是很关心,我重视的,是那一句考上了。 我只报了一个志愿,那意味着,我可以去上风华高中了。 知道了成绩,我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然后我又拨了个电话,打给了南老爹。 “嘟嘟嘟—”没有响几声。 “喂?—”南老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很平静的我,这一刻突然觉得好像有些激动了起来。 “老爹,中考成绩出来了。”我压了压情绪,然后握着电话小声地开口。 “考的怎么样啊,老爹都差点儿给忘记了。”南老爹好像是笑了笑,然后有些期待地开口。 我抿了抿嘴角,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才语调很清晰地开口:“六百八,可以去读风华高中了。” 电话那头的南老爹,好像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就响起了他满是欣喜若狂的声音:“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很棒!—” 我握着电话,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又听南老爹说了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没有去午睡,因为没有什么想睡觉的感觉,就只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槛前面,静静地看着午后的院子。 太阳很好,乡下的空气也特别好,还能听到远处玉米地传来的布谷鸟一声接一声的“布谷”叫声,格外的清脆又动听。 奶奶的院子外面,就紧挨着菜园子的那一边,种了一棵枣树。 也不知道种了多少年了,长的很高也很壮,绿油油的枝叶在阳光下,仿佛缀着莹润的亮晶晶光泽。 此时此刻,上面,还可以看到正结满了指甲盖大小的小青枣。 夏天,是真的来了。 只是,等到枣子真正成熟的时候,是在夏末秋初了。 我从来都没有等到枣子成熟并且摘下来吃的时候,因为在那之前,学校开学,我就已经回去了。 事实上,今年也是一样,没能等到枣子成熟,我就必须得回去了。 只是不是因为开学,而是因为南老爹他们回来了。 因为我中考成绩的事情,南老爹倒是很开心,一进屋就念叨着要带我出去搓一顿,好好奖励一下我。 只是颜阿姨好像不太舒服,直接回了卧室睡觉去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 查完成绩没几天,还得回一趟学校,因为要去拿自己的毕业证。 我刚一下公jiāo车,居然就眼尖地见着了温白琛,他正站在公jiāo车站,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是在贼眉鼠眼地看哪个乖妹子。 “温白琛!—”我高高地踮着脚,一伸手猛地拍在了温白琛的肩头,扯着声音叫了一句。 我还以为能够吓到温白琛一把,只是被他很淡定地鄙视了一眼,大概是觉得我的心思太小儿科了。 冷不丁地,温白琛原本鄙视的表情一变,感觉又像是一秒戏jīng上身一样,看着我语重心长地开口:“花花,你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啊。” 老大不小??? 我可能要飞起一脚,用我无敌青chūn美少女的无影脚,踹飞这个白长嘴不会说话的人。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绕过那个死小子,径直向着校门走去了。 一走进校门,虽然过了快到一个月的时间,学校里面感觉却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变化。 尤其那一片绿油油的三叶草,好像从来都是这么的生机勃勃,即便是盛夏都没能晒焉了去。 据说,三叶草代表的是幸运。 如果能够在三叶草里面找到一片四叶草,那好像就是幸运加幸运了。 因为这个很少女心的说法,我就真的见到过很多同学,估计是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很无聊,就会三两个成群地低着头,特别认真专注地扒拉着那一片三叶草,然后指望在里面找出一株四叶草来。 当然,在这里我要郑重qiáng调说明一下,我是从来都没有这么gān过的。 倒不是因为我不是个少女,而是我从来都不信这些。 颜萌倒是有一次硬拉着我过来,然后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在那一片三叶草里低着脖子扒拉了二十分钟,最后因为脖子酸痛就不得不死心放弃了。 —— 一直到拿完毕业证,又走到了校门口,温白琛这小子好像中了邪一般,死活非要拽着我,竟然到了那一片三叶草地。 “温白琛,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学什么纯情小女生?”我站在温白琛旁边,看着他居然真的蹲下身子去,似乎有接下来就会开始扒拉那一片三叶草的趋势,就满是不敢置信地开口。 顺便,回击了一把他之前说我老大不小了的仇。 温白琛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没看我,只是伸出手去,真的开始扒拉起了那一片三叶草地。 虽然是yīn天,没有灼热的太阳光直接照着,可是还是会有闷热的气息存在。 我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温白琛,掩着额头擦了擦沁出的一层细汗,就对着他开口:“温白琛,走不走,好热的。” 说真的,我是真的想展现一下我们的jiāo情,耐着性子等等他。 架不住,天热。 打败我的,不是温白琛的天真,是天真热。 第47章 温白琛头也没抬,埋着头继续着手上扒拉的动作,倒是不忘回了我一句:“怕热的话先到旁边yīn凉地儿等等哥哥啊。” 我一下子也搞不懂温白琛到底怎么就突然心血来cháo了,只是看着他一个人蹲在那儿,低着头很认真地扒拉着,默默挣扎了一下。 到底还是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走上前去,我踹了一脚温白琛,又蹲下了身子去。 “好吧,就当是比比咱俩的运气谁好,也为了满足你一颗难得的少女心啊。”我一边嘟囔了一句,一边低着头跟温白琛一起扒拉着面前的三叶草地。 以前倒是没怎么仔细观察过,其实三叶草的叶子还挺好看的,三片圆润的绿叶子,叶形呈心形状,叶心较深色的部分也是心形,还有一圈白白的小点。 “花花,其实在十万棵三叶草中,基本上只有一颗四叶草,出现概率为十万分之一,所以人们才会认为它是幸运草。”温白琛低着头,指尖依然扒拉着,却是突然轻声开口。 是么。 你看,这概率真的太小了。 “这样啊,那别找了,找不到的。”我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顺便抓住时机劝了一把温白琛。 我从来都不会相信,我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这句话,是在劝温白琛,也其实是在提醒我自己。 我拍了拍手,跟着站直起来,却是再不肯帮着温白琛一起扒拉了。 温白琛还是蹲着不起来,我就静静地站在一边,打算再努力耐着性子最后等他一会儿。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伴着闷热而又湿腻腻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原本亮堂的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 我怕温白琛这样长时间低着头,万一脑供血不足,就上前几步准备把他给拉起来。 刚刚伸出手去,我还没一把把温白琛给拉起来,就见着他突然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神色很亮,五官眉眼满是张扬的欣喜。 温白琛举着手里的绿草,仰脸看着我,像个欣喜若狂的毛孩扯着声音开口:“花花,你看,哥哥居然真的找到了!” 我顿住动作,有些不敢置信地定睛一看,温白琛的手里,真的举着一株四叶草。 虽然叶片有些小,可是的的确确,是一株四叶草。 低下头去,看着手里举着四叶草的温白琛,我一时间怔了怔。 大概,是那张脸,笑的眉眼都皱到了一起,我到底是缓了缓声音,权当是满足了毛孩一样的他:“温白琛,你会很幸运的。 原来,四叶草,是真的存在,还真的被温白琛给这么巧地撞上了。 想来,温白琛一定会很幸运的。 至少,作为朋友,我是希望如此的。 温白琛站起身来,大概是蹲的实在太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还晃了晃身子,我连忙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 “那还用你说,哥哥本来就幸运着呢。”温白琛贱痞地咧嘴一笑,gān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活动活动了腿脚才自己站好。 我低下头去,只是难得安分顺着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嗯。” 天色,已经都暗了下来,温白琛也没再接着说什么,只是跟着我一路,在校门等了一班公jiāo,然后上了车。 及至小区的公jiāo车站,公jiāo车又“滴”地一声停了下来。 我一路上都很安静,对温白琛打闹的话就只是象征性地应付了几句。 大概,是之前的闷热,让我有些觉得累了。 我下了公jiāo,正准备转身对着温白琛挥挥手,却发现他居然跟着我一起下来了。 嗯? 微微地一蹙眉尖,我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温白琛,你下来gān什么?—” 这小子,难道一天就这么闲? 总不会,这个小区,也有温白琛的什么亲戚在吧。 站牌旁边的路灯,早就已经亮了起来,白杆橘灯。 温白琛站在我面前,橘huáng色的灯光照下来,他高高的个子在地上的影子拉得有些长。 只是他也没说话,只是单手插兜,然后从兜里掏了掏。 我也不知道温白琛要掏个什么出来,只是抬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下一瞬,温白琛对着我伸出了手,有路灯洒下来的手心处,竟然躺着之前的那一片小小的四叶草。 “花花,哥哥把幸运送给你。” 我听见温白琛,第一次这么正经又这么充满低沉的声音。 我呐呐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 大概是我觉得我不能就这么拿走温白琛的幸运草,而且,我第一次觉得这么正经的温白琛,让我居然有些不适应起来。 见着我不伸手,温白琛突然靠近了些,不管不顾地,手里的幸运草一把就塞到了我的手里。 甚至,在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居高临下的一双手,环住了我的后背。 我听见耳畔边,传来温白琛低低的声线,没有了平日里熟悉的贱痞,就好像是伴着夜风一起chuī来的一样。 “花花,所有的幸运,哥哥都给你。” 下一瞬,温白琛倏地松开了我,然后修长的双腿一迈,就径直上了刚好到站的下一班公jiāo,只留下原地的我,有些愣愣地发呆。 一直到那一班公jiāo都开走看不见影子了,我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一片小小的四叶草,橘huáng色的路灯光洒在上面,看上去颜色好像更深了一分。 温白琛这小子,怎么学会了煽情? 还贼他妈的煽情。 把他的幸运给我么。 可是,我不能要的。 别人的幸运要是给了我,那他自己变得不幸了怎么办。 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总算是压了下去,然后小心地握着手里的四叶草,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小区门口走去。 只是,只不过刚刚迈了几步,一抬眸,却是看到了就站在小区门口的顾野。 也是,顾野也正好是放暑假的时间,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巧,会就这么刚好碰到他。 很随意休闲的穿着,简单的纯色短袖,配着颜色稍浅的牛仔裤,顾野就那么站着,远远看上去身形格外的颀长又清瘦。 我还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上前去跟顾野打个招呼。 然而,下一瞬,原本站在原地的顾野,我感觉他好像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迈着步子,径直走进了小区。 等到我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都已经看不见顾野的影子了。 如果不是些许燥热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独属于顾野身上的凉淡气息,很熟悉的像薄荷又像香草的味道,我甚至都会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 实际上,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我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我一抿嘴,进了小区的电梯,然后回了家。 第48章 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又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因为我下学期是高一,学校有规定高一新生需要住校,基本的日常用品,都需要自己带过去,宿舍提供的,就只有铁架chuáng,跟柜子那些。 南老爹给我买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方便我装一些衣服跟日常用品,还好不用带被子,只需要带被单就行。 开学的这一天,没有什么灼热的大太阳,虽然接近秋季,空气还是有些闷闷的。 南方的这种闷热的天气,经常让你只要一动就能觉得身上是黏黏的。 虽然我觉得不需要南老爹送我去学校,可是他觉得我一个人提行李的话可能会比较辛苦,就专门请了假,帮着提着行李箱跟着我一路到了学校。 学校很大,来报名的新生也很多,东拐西拐,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我被分到了高一(1)班,报完名就跟着南老爹去自己的宿舍了。 因为是开学报到季,虽然是女生宿舍,考虑到送学生的家长们,不论男女都可以进去。 宿舍楼一共有七层,而我刚好,就是被分到了第七楼。 辛苦了南老爹,一路提着我的行李箱,还要跟着我又辛苦地爬上了七楼。 好不容易铺好chuáng,南老爹放好我的行李,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下楼送他回去。 见着南老爹上了车,我才又哼哧哼哧地爬了七楼,开始收拾自己剩下的行李。 宿舍不是特别大,可是住的人倒是不少,是个六人间,都是上下chuáng的那种铁架子chuáng。 最外面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可以晾衣服,还有一个洗衣台,正对着厕所。 我是上铺chuáng,睡我下铺的,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很可爱的那种。 等到我忙活了大半天,累出了一身的汗,总算是把带来的行李都给收拾妥当了。 我是吃了早饭出的门,不过现在已经都是中午了,忙活的时候不觉得饿,一忙完就觉得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南时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午饭呀?—”刚从chuáng上跳下来,我下铺的妹子对着我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之前就已经打过招呼了,她叫孙敏,笑起来让人觉得很亲切的那种。 刚好,一个人去吃饭会有些摸不着地方,还可以把关系弄好一些,毕竟是要在一起住一年的同学。 我嘴角一弯,同样回了个友好的笑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啊,我的肚子都饿扁了。” 孙敏嘻嘻一笑,然后就带着我下了宿舍楼。 还好有她,不然我都不知道学校发的校园卡,还需要去楼下的机器上先激活才能用。 那个校园卡其实还蛮方便的,一卡两用,既是可以在食堂刷的饭卡,也是可以在宿舍接热水的水卡。 食堂居然就在宿舍的最下面一楼,需要下一处楼梯。 其实一共有两个食堂,男宿舍跟女宿舍楼是紧挨着的,中间隔了一个长长的楼梯,两栋宿舍楼最底下面一层就是食堂。 当然,我们女生宿舍楼下面的食堂,明显要高级一些。 除了比另一边的食堂要大,还有就是一走进去就会看到门口处的一个小超市,学校里面唯一的一个小超市,里面有各种零食,还有一些必需的日用品之类的。 食堂装修的倒是很平常,白色的桌子,边上一圈深蓝色边框,铁架凳子,是那种同样色系圆圆的,不大不小刚好只能够容纳一个人的小屁屁的规格。 食堂最主要的打饭窗口就只分为两个,一个是面条米线之类的,在左边;一个是餐盘饭,在右边。 因为是学校里面的食堂,所以价钱其实都特别合理,不会太贵,面条米线都是四块五一碗,餐盘饭的话一荤一素就是五块钱一份。 我刷了一碗米线,孙敏刷的是一份餐盘饭,两个人找了个位置挨着坐好,就开始吃了起来。 米线的味道其实还不错,上面还放了一层薄薄的葱花和炸酱,就是刚刚从锅里煮熟捞起来,有些烫。 吃完了午饭,孙敏说她一荤一素的餐盘饭没吃饱,走到门口的小超市,又进去买了一大包零食,然后一路抱上了宿舍的七楼。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的室友们也都回来了,都各自分发了一些零食,顺便借此机会打个招呼。 我记起来包里面还有一大包妙脆角,就撕开了拿在手里,转了一趟寝室,问着每个室友让她们都抓了一把吃。 六人间的宿舍,除了孙敏之外,其他的室友,我都记住了名字。 皮肤白到能够自身发光,并且还拥有一双又白又直又细大长腿的刘欣媛;眼睛大的像个铜铃儿,唇瓣有些厚厚的雷丹;脸上的皮肤也很白,稍微有一些小雀斑,还比刘欣媛要胖一些的周燕;还有脸特别小,单眼皮却很好看,樱桃小嘴的向惊chūn。 感觉这个时期的女孩子,都处于一种朝气蓬勃的状态。 当然,这仅限于开学的第一天。 因为,新生一开学,少不了的,自然就是美曰其名锻炼我们jīng神和身体素质的军训。 晚上的时候,需要去教室一趟。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只是学校统一发了军装,让我们各自领回去,然后第二天军训的时候必须穿上。 服装就只有一套,屎绿色的长裤子,灰绿色的上衣,还有一条泛着亮光的深褐色腰带,跟一顶军帽和一双军鞋。 鞋子的底板其实很薄,也很硬,踩在平地上没多久,就会让你觉得硌得慌,就算你垫了鞋垫在里面,在我亲测的情况下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 在这里,我就不得不提一句,某些男生那极其qiáng烈的求生欲了。 听说,我们班的某某同学,大概是第一天就被那鞋子给弄得受不了了,就专门跑到学校的超市,居然买了一大包卫生巾,然后撕开包装袋,全倒在了自己的书包里。 大概是觉得周围路过的人,看着他的眼光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那个某某同学一脸镇静,然后特别淡定地掏出了两块卫生巾来,就这么撕开来然后垫在自己的鞋子底下。 真的不错,完全碾压鞋垫子的渣渣效果 据说,他因为创造性的想法,解救了无数被硬鞋底折磨的好汉们,甚至于连我们宿舍的白富美刘欣媛,没两天就跟着效仿了起来。 —— 军训,刚好又碰上了不肯认输的太阳公公,可劲儿地散发着它的光与热。 极其宽松,衣料的材质又有些粗糙的军训服,穿在身上其实有些觉得像裹了一层棉纱。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低估了那太阳光的火辣程度,还是我高估了自身皮肤的抵御系统,军训的第一天,因为衣服的领口那颗袖子没有扣上,导致锁骨正中间那里居然被晒出了一个小三角形的水泡,又红又肿,摸上去还有点疼。 当然我自己起初还没发现,是中午回宿舍去公共卫生间洗衣服的时候,被班上的一个妹子给提醒的。 还好脸上倒是没事,因为戴了顶军帽,帽檐多少挡了些阳光,只是被晒得有些发红。 “呀,你的锁骨这里好像被晒伤了—”我们班的向秦同学,听名字就能猜到这是一个长相甜美,人又高又瘦的妹子,刚好在公共卫生间碰到了我,指着我的领口处,有些吃惊地对着我开口。 我这才低下头去,扯着自己的领口看了看,才发现居然真的有一块红肿的水泡,摸了摸还有些疼。 军训第一天,脖颈下的领口一小片,卒。 我抬起头来,有些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好像真的是。” 向秦抿嘴一笑,在我看来就是特别的甜美又清纯,扯了扯我的袖子:“你跟我来,我给你抹点儿我防晒的药膏。” 不知道你们在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类人,就是如果单看的话,眼睛也小不好看,鼻子也塌不好看,嘴巴的唇形也不好看,可是眼睛、鼻子、嘴巴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就是刚好很好看很顺眼的那种。 对,没错,向秦同学就是这种人。 我就跟着向秦到了她的寝室里面,然后她拿了一个浅蓝色的小瓶子,从里面挤出了药膏,然后点在我的手心处。 那药膏很好看,是那种跟瓶子颜色差不多的水蓝色,晶莹剔透,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水润的感觉。 我抹了抹,刚刚涂上去,就觉得被晒伤的那一块很清凉,很舒服,你别说,还是真的蛮有效果的。 涂完了药膏,我对着向秦咧嘴一笑,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意:“感觉好有效,谢谢你的药膏啊。” “不用谢,你要是需要用的话,就过来找我拿就是了。”向秦摆了摆手,对着我回了个浅笑。 向秦的宿舍,其实跟我的宿舍是在同一楼,而且中间就隔着一间宿舍,分分钟的距离,还是蛮方便的。 只不过,虽然人家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如果老是蹭她的药膏会比较不好,所以虽然我有点点头并且道谢,但是一直到军训练完我都没有去找过她借药膏。 第49章 高一的新生,都是分排分列集中在操场上面进行训练的,只是新校区的操场还没有修好,我们用的是一个比较小的旧操场。 当然很幸运的,我们班居然被分到了在紧挨着操场的沥青马路上进行训练。 说幸运的原因是,沥青马路的旁边,就是六层高的教学楼,太阳照过来的话,有一段时间会投下一片yīn凉地来。 这样,就会便宜了我们,可以借此躲过一段时间太阳公公的“毒手”。 食堂的容量有限,如果全部新生一起去食堂就餐的话,会有一部分的同学没办法坐到位置,所以我们的就餐时间,都是会故意岔开十分钟的。 食堂里面的油水倒是不差,只是我好像胃口比较好,一荤一素每次都会吃光盘。 这一天,眼巴巴地到了教官下令带队去食堂就餐的时候,我们麻溜排着队,麻溜到了食堂。 教官只要把我们带队到食堂,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负责了。 三三两两的同学,要么去面条米线窗口,要么去餐盘饭的窗口。 面条米线那边就只有一个窗口,人稍微一多起来就需要排着长长的队伍。 我一般没什么耐心去饿着肚子排队,都是直接选择另外一边的餐盘饭,有好几个窗口,打饭的速度比煮面条米线的速度要快很多,队伍也不会排的很长。 “南时光!—”正排着队,却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是很温柔很清甜的女声,隐隐地我还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我转过头去,居然见到了以前初中坐在我斜后桌的崔雪,跟我一样穿着军训服,身材看上去娇小又纤细。 还是薄薄的齐刘海,大概是真的不怕晒,皮肤也是特别白,军训的太阳似乎对她没什么杀伤力。 不是,同为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默默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 难得见到一个认识的同学,我一脸欣喜地打了个招呼:“崔雪,好巧!—” 崔雪同样笑着对我点点头,瓜子脸的下巴好像尖细了些,但是看上去五官更加好看了,见着我前面打饭的同学已经端着餐盘走了,就推了推我朝前示意:“呀,到你了。” “哦哦。”我转过头去,上前走了一步,看了看摆在窗口的菜色,随便指了个木耳胡萝卜肉丝,跟一个素炒莲白,然后就端着餐盘站到旁边等着崔雪。 崔雪要了个凉拌huáng瓜,还有一个跟我相同的荤菜,然后就跟着我一起,找了个挨着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来没多久,我刚刨了一口饭,就又听见了一道猝不及防的大嗓门儿声音——“花花!” 老实说,我嘴巴里面包着的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米饭,可亏了我应变能力还不错,猛地就往后喉咙里面一咽,才不至于特别没有礼仪地就这么一口饭喷出来。 这如此让我咬牙切齿的“爱称”,还有这熟悉的大嗓门儿,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果然,我抬起头来,正好见着温白琛端着餐盘,大咧咧地就坐到了我的对面。 温白琛??? 也是屎绿色的短袖上衣,外加深褐色的长裤子,只是他没有勒腰带,格外不拘小节地把那个光亮亮的腰带拿在了手里,头上的军帽,也是斜斜地帽檐朝后戴着,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整一个穿着军训服的二流子。 当然,他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 至少我见到了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挤走了一个原本坐在我对面,本就还是红着脸走了的小女生。 今儿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见到了一个崔雪不算,居然还碰到了温白琛这小子。 还有,难道我们三个都是人品大爆发,所以中考成绩超乎寻常的好,都来到了风华高中? 很好,不然改天我们三个一起凑钱,然后去买彩票好了。 如果万一中了大奖,那我还用得着读个什么书。 —— 看着坐在对面的温白琛,还有因为他那句大嗓门儿的“爱称”,我咬着筷子磨了磨牙:“温白琛,你中考是不是作弊了?” 这货,平时看起来比我还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初中跟高中,居然都跟我在一个学校。 温白琛放下餐盘,格外正经地对着我挑了挑眉,眼睛里面泛着挡不住的贱痞光泽:“哥哥都说了,那叫幸运懂不懂?” 切,还不如说是走了后门,或者是为中华之崛起而奋力读书的结果。 我嘁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去夹了一大筷子木耳胡萝卜肉丝,塞进嘴里狠狠地吃了起来。 “温同学,好巧。”坐在我旁边的崔雪,同样看到了温白琛,轻轻柔柔地打了个招呼。 温白琛目光一偏,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崔雪,嘴巴斜斜勾了勾,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见着如此安分文明的温白琛,老实说,我居然第一反应是这小子肯定傻不拉几,连自己以前的同桌姓甚名谁都给忘记了。 崔雪抿着唇瓣笑了笑,然后拿着手里的筷子挑了挑餐盘里的米饭,还温温雅雅地补充了一句:“我叫崔雪。” 温白琛摸着头,痞痞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神色倒是很自然:“记得呢,跟雪一样白的崔雪。” 很好,凭我对温白琛这小子的了解程度,以及我们的塑料花jiāo情,我赌一百袋亲嘴烧辣条,这小子之前还是真的忘了崔雪的名字。 崔雪似乎是相信了温白琛的话,眼角微微一弯,然后静静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 温白琛餐盘里的饭,倒是比我跟崔雪的要多上一个菜,是两荤一素,有个土豆红烧肉,还有个蒜薹炒腊肉,跟一个番茄炒蛋。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样温白琛面前的餐盘,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 温白琛拿着筷子,随意地戳了戳面前的米饭,对着我一勾嘴角:“看上哪个菜了,哥哥都给你吃。” “客气了您老,我可是个有骨气的人。”我咽下一口嘴巴里的饭菜,对于温白琛的话丝毫不为所动,还不忘把握住时机qiáng调了一把自己的人格魅力。 脸上的表情倒是很镇定,温白琛伸出手去,然后夹了好几块红烧肉,还有好几片腊肉,堆到了我的餐盘里面。 “花花,军训多苦,你得多吃点肉啊。”温白琛收回筷子,还不忘戏jīng一样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 嗯,此言有理。 我表示认同地在心里面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堆在餐盘里面,红光油亮的红烧肉跟腊肉,犹豫一秒后做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 我夹起一块红烧肉喂进了嘴里,然后秉持着礼尚往来的良好礼仪,将自己面前的餐盘往温白琛那边推了推:“那你也吃我的肉丝啊。” 象征性地夹了些,温白琛吃了一筷子我餐盘里面的木耳肉丝,然后就只顾着吃自己餐盘里面的饭菜了。 “诶,对了南同学,你在多少班来着?—”旁边坐着的崔雪,偏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地开口问道。 被崔雪这么一说起,我才想起这么件重要的事情,还不知道温白琛跟崔雪在多少班呢。 我放下筷子,扫了一眼温白琛跟崔雪,然后就开口回道:“我啊,我在1班,你们俩呢?—” 一个班是不可能的,高一年纪总共四十多个班,可别我在1班,然后他们在四十几班,那可就挨得有些远了。 崔雪抿嘴一笑,目光不经意间从温白琛的身上掠过,然后语调清甜地开口说道:“我跟温同学都在2班,刚好就在隔壁。” 这么棒的么?! 兄弟姐妹班的关系。 我美滋滋地眯了眯眼,然后又重新夹了一片腊肉,喂进了嘴巴里面:“那还挺好的,挨得这么近。” “怎么样,是不是不舍得跟哥哥离太远?”温白琛眼睛一弯,蜜色的肤色居然感觉刚刚好,只是满脸的贱痞神色,让我总是会有一种想一鞋底子给他一个大嘴刮子的冲动。 “求您可滚远一点儿。”我对着温白琛亮了亮自己的小白牙,然后看着他,特别清晰地一字一顿开口回道。 温白琛咂了咂嘴,然后终于果断地选择了闭嘴,夹了我餐盘里面的一筷子炒莲白,喂进嘴里嚼了起来。 吃完了午饭,又把餐盘送到了回收的地方,我们三个人在食堂门口就各自分开了来。 崔雪跟我是同一栋宿舍,刚好也在同一层楼,本来这个安排宿舍应该是按班级来分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1班的人,被ca到了一个住着4班跟3班同学的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室友还没有回来,就只有刘欣媛一个人在宿舍里面。 刘欣媛喜欢吃泡面,她的妈妈好像是开饭馆的,手艺特别棒的那种,所以她说忍受不了食堂大妈的手艺,平时要么吃米线,要么就回宿舍自己泡泡面。 当然,在我看来,刘欣媛吃的,不仅仅是泡面,那是一桶豪华版泡面。 第50章 因为刘欣媛带了三个透明的大塑料罐,一瓶是辣炒jī肉,一瓶是豆豉炒腊肉,还有一瓶是红油辣子,全都是她妈妈自己做的。 每次刘欣媛泡泡面的时候,都会加上自己带的那些“配菜”,泡在一起吃掉。 只是,宿管阿姨的存在,就是严防这种在宿舍的“非法犯罪”行为的。 我们的宿管阿姨差不多四十岁的样子,扎一个低马尾,面色经常都是又冷又黑的那种,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是好惹的善茬儿之感。 事实上,宿管阿姨真的特别凶的那种,对于不符合宿舍准则的行为,都会严厉打击毫不手软。 刘欣媛之前吃泡面的时候,就被逮到过一次,还被罚了去扫三天的公共厕所。 然而,就算这样,也丝毫不能减少她对泡面的热爱之情。 我就是很好奇,为什么一个酷爱泡面并且特备喜欢吃辣的女孩子,还能做到肤白貌美大长腿外加在我看来会羞愧到无地自容的一对大胸。 果然,人不能有对比,因为有对比,就会有伤害。 ——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真的很佩服刘欣媛的对策,就是端上她的那桶泡面加一个塑料凳,然后上宿舍的卫生间去吃,借此就可以完美地躲过宿管阿姨的火眼金睛。 事实上,今天中午的刘欣媛,也是泡好了泡面,上面还配了那些jī肉腊肉油辣子,然后拿着塑料凳子就进了卫生间。 其余的室友也都差不多吃完午饭回来了,宿舍里面没有课桌,一般都是坐在自己的chuáng上。 我正站在阳台上,洗着自己的一件穿着睡的小碎花儿裙子,突然从正对着的卫生间里传来了刘欣媛的声音——“同志们,快给我拿几张卫生纸过来!” 吃到一半,让我们给她拿卫生纸进去,一向不拘小节的刘太后都jīng致到要边吃边擦嘴了? 我拧了拧衣服,然后一边晾着衣服,一边有些疑惑地回了一嘴:“太后,你不是在吃泡面么,要纸巾gān什么?” 注,这里的太后,是我们宿舍统一对刘欣媛的尊称,刘太后。 因为刘欣媛可能是古代剧看多了,老是时不时地就说赐人一丈红,颇有太后的风范,所以我们就叫她刘太后。 当然,我是最配合刘太后的,不对,我可是刘太后面前的红人。 因为刘欣媛每次要摆谱的时候,就会把她的大胸特别有气势地向前一挺,然后翘着个兰花指,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开口:“小光子,扶着哀家——” 然后,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是这样的——“诶,得咧太后,小光子扶着您!” 麻溜地应一声,我又特别麻溜地上前去,拿手心扶着刘太后的纤纤玉手,陪她来上一段。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的体贴又善良。 听见我的问话,隔着卫生间那道磨砂玻璃的大门,传来了刘太后特别镇定的声音——“因为我在一边拉粑粑,一边吃泡面。” 这样啊。 我正在甩着手上的水,对于刘太后的回答有些后知后觉。 慢—— 刘太后说什么来着? 她在一边拉粑粑,一边吃泡面? 或许,这是社会人刘太后增添胃口的一种方法? 妈诶,那一定很酸慡,惹不起惹不起。 我刚好晾完衣服,走到宿舍里面,直接拿了一包抽纸,然后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敲了敲门:“呐,卫生纸给你拿来了。”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一条缝来,然后刘太后的一只纤纤玉手,就从里面伸了出来:“谢谢啊—” “不客气,太后您开心就好。”我很淡定地收回了手来,还很随意地回了一句。 其实也还好,也就是一边拉粑粑一边吃泡面,又不是就着粑粑吃泡面。 谁知道呢,或许刘太后觉得这样吃起来比较顺畅。 后来,这件事情,刘太后的壮举,就成为了我对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 —— 下午军训是两点半开始,一般我们都是会从一点钟开始午睡,然后两点钟起chuáng。 半个小时足够收拾了,只要在两点半的时候分秒不差地赶到操场就行。 我以为会很难熬的军训,居然就这么超乎我的想象的,及其顺利地就渡过了。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天,上午军训汇演完之后,我们高一新生的军训生活,到此也就画下了圆满的句号。 下午的时候,刚好赶上周末,也不会上课,一大群男男女女都是恢复了自由身的好汉们。 我有一个堂姐,比我大差不多两岁,因为留了级跟我是同一届的,只是不在一个学校,她在离我们学校没有多远的另外一所高中。 我奶奶一共有四个儿子,南老爹是最小的一个,其他的三个伯伯,都有儿子或者女儿。 这个堂姐,就是我另外一个伯伯的女儿,叫南秀丽,反正名字比我好听。 南秀丽也是住校,不过今天要跟我一起上我们家去吃一顿饭。 军训完了之后,我就先去了那个堂姐的学校,在校门口等到她之后,然后就一起坐公jiāo回去。 学校离家那边有点远,不过坐公jiāo什么的,jiāo通工具还是蛮方便,坐一个多小时的直达公jiāo车就可以到了。 其实我跟这个堂姐之前很少见面,因为家不在一起,过年过节也很少能凑到一起来,算不上有多亲近的那种。 “你好像军训被晒黑了一些。”南秀丽堂姐,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开始没话找话起来。 公jiāo车上人很多,我们俩都是抓着扶手站着的,听见南秀丽对我开口,我就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忘了说,南秀丽虽然比我要大上差不多两岁,可是她没有我高,我可要比她高出半个头来。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安静了。 一直到了小区,上了楼,回到家的时候,南老爹还没有回来,就只有颜阿姨在。 需要煮饭,我进了厨房坐在小板凳上刮土豆,颜阿姨就在案板上叮叮咣咣地切着菜. 南秀丽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不太好,就站在厨房门口跟颜阿姨讲着话。 第51章 “你们军训挺好玩的吧,见着都长胖了。”颜阿姨一边切着菜,一边对着站在门口的南秀丽开口讲话。 南秀丽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有些明显的双下巴,然后回了一句:“可能是学校食堂的油水太好了。” 我就默默地刮着手里的土豆,也没有说话。 虽然是住校,但是也要回来拿生活费,一周是两百块钱,所有的的费用都包括在里面,这也是我必须回来的理由。 颜阿姨正跟南秀丽说着话,似是想起来一般,眼睛对着坐在小板凳上的我扫了一眼,一边叮叮咣咣地切着手里的菜,一边开口说道:“现在坐车太麻烦了,我一周就给你一个月的生活费,你不用一周回来一次,就一个月回来一次吧。” 我当然知道这是对着我说的,我头也没抬,径直刮着手里的土豆,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本来是一周回来一次的,现在变成一个月回来一次,其实挺好的,因为反正在家的话,我也都是待在卧室里面。 南老爹应该在上班比较忙,吃饭也没有回来,我也没有见到南阳昭,就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然后我拿了生活费,就回学校去了。 —— 南老爹之前本来说好,决定我中考之后就奖励一个新手机,可是因为颜阿姨不同意,她觉得高中生的年纪用手机还比较早,会分心,会不好好学习,所以就不同意。 我不想南老爹在中间为难,所以也就没有再提起过给自己买手机的事情。 事实上,在这个连很多小学生都开始用手机的社会,我也不知道颜阿姨的思想会什么会如此清新脱俗。 我们宿舍的人,除我之外的每一个室友,都有自己的手机,设闹钟,玩游戏,看小说,有时候还会给自己的家里面打打电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给迷了心窍,对于手机,就这么生出了一种也想要有一个的想法。 可能那个年纪的人,看见别人都有的东西,自己也会很想要。 事实上,不仅仅是有了想法,我还真的开始这么做了。 我打算自己省着生活费,然后自己买一个手机。 每个星期的生活费是两百块钱,如果每周能够存下一百块钱前,那么应该用不了几周,就可以买一个比较差一点的手机了。 当然,省钱其实需要战略,至少得保证我能满足自身基本的生活需要。 这一天,刚好是周五,晚上没有课,也不用去教室上自习,我跟下铺的室友孙敏,一起去了外面的超市买东西。 学校里面的小超市,卖的都是零食或者一些必需的日用品,至于水果什么的,都是需要去外面的大超市买的。 孙敏买了几个大苹果,还有一些小零食,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我就买了卷纸,跟一大袋的方便面。 吃方便面的话,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简单快捷的省钱方法了。 拎着透明的塑料袋,我跟孙敏买完东西,就上了回学校的公jiāo车。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没走几站就在车上碰到了我的堂姐南秀丽,好像也是出来买东西,手里拎着个超市的袋子。 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各自拎着袋子站好,回了自己的学校。 我其实并不怎么讨厌方便面,相反地,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吃的次数也不少,居然还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第二天的中午,我刚刚下课,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还隔着些距离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等到我走进了些,那人显然也看到了我,对着我招了招手:“诶,南南——” 黑瘦黑瘦的高个子,下巴上还有着一圈的络腮胡子,穿着长衣长袖,可不就是南老爹么。 我抱着手里的一本书,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开口:“老爹,你怎么来了?” 现在正是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南老爹怎么到学校里面来了? 南老爹看着我,却是没有像平常那样对着我一笑,脸色似乎有些怪。 听见我开口问,南老爹抿了抿嘴巴,然后才开口:“我就是来看看你是怎么过的——” 我紧了紧手里抱着的书,打哈哈一样地笑了笑,然后故作自然地开口:“我在学校过得挺好的啊。” 南老爹一皱眉头,站在原地,却是看着我语调有些冷地接过了话来:“那我怎么听说你天天就吃方便面那些?!” “谁说的?”我的脸色也有些僵了下来,心思微微一动间,就能想到这里面的缘由:“是不是南秀丽说的?” 看见我买了一大袋泡面,并且能够向我老爹那边告状的人,应该也就只有南秀丽了。 南老爹似乎有些微恼,连语气都比平日里要扬了一分:“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你在学校要好好过就行了!—” 我轻叹一声,怕南老爹担心,到底还是应了一声:“老爹,我知道了,放心吧。” 听见我的话,南老爹的脸色这才缓了些,然后又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口袋递给了我:“这是我让你颜阿姨给你做的肉,平时的话可以吃点儿。” “好。”我抿了抿嘴巴,然后接过袋子,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南老爹落下了一句话,就对着我摆了摆手:“行,那老爹这就走了。” 我腾出手来对南老爹摆了摆手,见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向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而去。 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有些不喜欢南秀丽堂姐起来了。 不是因为她告状,而是因为她让南老爹因为担心我,连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专门跑到了学校来看我一眼。 一直等到南老爹的背影都消失不见了,我这才抱着手里的书,提着袋子,然后爬上七楼回了宿舍。 袋子很沉,一直到了宿舍,我气喘吁吁地拿出来一看,是一塑料罐那种碎碎的炒咸腊肉,因为已经冷了,还可以看到有些凝固的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