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宿庙》作者:浅野舟 文案: 送给老婆的生日贺文,祝我永远的小公主生日快乐! 短篇小甜饼,双洁,1v1甜宠文,没有脑子和逻辑,就这样吧!(叉腰+理直气壮) 1.猫妖恋风自封江湖第一女侠,一身正气,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这天,她救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谈吐不凡,来历不明,恋风觉得他必有古怪。和他相处几天后,与他一同去了长安玩 谁知路上恋风被劫山道的土匪围攻,少年风度翩翩地一扇扇子:哎,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众土匪下跪:三当家! 翩翩君子竟然是个大土匪?!恋风人傻了 2.君子说他叫杨锡玄,字淇澳。恋风觉得他有辱淇澳二字,实在不是什么君子,又好/色又浪/荡 恋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三小娘子了 杨锡玄:好哒,三小娘子 恋风:竹竿精,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杨锡玄:土豆精你又矮又黑,又母又虎,头发不会梳,很黑,腰间有刀突出,脾气特暴 恋风:你为啥对你兄弟这么好? 杨锡玄:如果你也想要,我可以给你一个么么哒! 这人真是没法交流了 恋风:我该怎么报恩? 杨锡玄:一家人不用报恩,如果你实在想,那以后孩子归你带 孩……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 谁知道恋风演戏入迷,把自己人给搭进去了 好吧,爱就爱了,反正后悔也无用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恋风,杨锡玄 ┃ 配角: ┃ 其它:红伞 一句话简介:么么哒清风生日快乐!!!! 立意:媳妇永远幸福安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便滋生出了阴阳二气。天阳,地阴。这二气相补相克,缺一不可,还分别孕育出了不同的物种。天阳,居住天上的女娲造人;地阴,埋藏地下的邪神育妖。人妖共生,水火不容。 这二类生物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造他们之本意是共生共利,建祥和之态。他们却打仗引战,弄得下界永无宁日,生灵涂炭。 最终,天帝亲临人间,阻止了这场战乱,人类与妖怪共同臣服于天帝,天帝告知我们要和平共处,打造烟火人间。 人类在属于各自的地盘上设立了掌妖司,妖怪也在他们的地盘上建立了管人台。双方平等生存,来往进关,自此关系密不可分。” “文儿,娘亲与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以后见到妖怪莫伤害他,也别理它。虽说妖怪与人和平共处,但谁又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魔性大发伤了你?”静妃柔声教导道。 “不是还有掌妖司吗?”文儿十分不解。 “自己多加提防小心,总比依靠别人强得多。”静妃悠闲靠在太师椅上,神情自若地享受着婢女扇的丝丝凉风。 “孩儿知道了。”文儿乖巧一点头,“那妖怪长何样,我可以看看吗?” “妖怪啊……” 静妃的话被屋外宫女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打断,院内慌乱连连。 文儿走到门口查看,手指门外道:“是那只小鸟吗?” 静妃起身到门口,被那只黄羽小鸟吓了一惊。几个太监立刻上前护住她:“快,保护静妃娘娘!” 太监连滚带爬地闯进议政殿后殿:“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既然如此,这事便交与你了。”李岩正与一位大臣谈事,闻言回头,声音带了几许愠色,“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皇上。”太监大口喘气,跪在李岩面前磕了个响头,“关,关在掌妖司里的短刑罪妖逃出来了!” “什么,竟有此事?”李岩道。那太监急急忙忙又咽下一口气:“据说还是三皇子放出来了,他,他,他……” “他怎么了?”李岩急道。 “他还趁此机会逃出皇宫了!” “哎哎哎,你们这些人怎么又来了?客人都被你们吓跑了,快走快走,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远处传来一阵埋怨声,店小二愤愤不平地在客栈门口赶人,满脸怒气。 门口围了一圈衣衫褴褛的乞丐向他乞讨:“行行好,给点饭吃吧!” 店小二对于他们这些丐帮乞丐来乞讨之态常见不怪,蹙眉烦躁地跺脚:“没钱,快走快走!” “小赵,算了吧,给几个银钱打发走便好。”客栈中走出一位年轻女子,她从腰边掏出一枚精致钱袋,拿出一把银钱向乞丐们抛去。 众乞丐马上来了精神头,纷纷起身去抢钱,不一会儿便一哄而散。 女子道:“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不容易。以后看见这样的人好好对人家,不要总是凶巴巴的。” “是是是,老板娘教训的是。”小赵低头哈腰般冲老板娘一笑,“您是要去哪?” “我去庙里烧香求愿。辕儿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想他想的紧,军中也不来信了。”老板娘望了眼远方。 “您大可不必担心,公子定然会平安归来。”小赵安慰道,“慢走。” 老板娘颔首:“但愿吧,记得看好店。”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耳边充斥着各种小贩商家的喊叫声。一位姑娘穿着一身桃红裙子,在各个小摊间逛来逛去,流连忘返。 这姑娘长得甜美可爱,机灵又不失秀气,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皮肤吹弹可破,白中透红,煞是好看,她腰间还缀着一把银色长刀。 这姑娘正是刚从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恋风。 今早恋风在树荫下乘凉。她盯着快把自己脑门烧秃的烈日,脑中霍然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我要去人间玩!” 兴致大发的恋风迫不及待地化成人形,从一只白猫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她从自己瞎盖的茅草屋里拿了些银两便过关上路了。 可惜今日恋风出门玩未看黄历,运气倒霉,在人间迷了路,一阵乱走才方到此镇。 恋风毫无目标地在街上乱逛,逛了一大会子,摸肚子瘪了,便转身进了一家客栈。因为这里的饭味最香。 她前脚刚进客栈,后脚便被门槛绊住跌倒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恋风从地上缓缓爬起,拍了拍衣裙上的土。 这一动作动静不小,方才热热闹闹的客栈蓦然冷清下来。众人看着灰头土脸的恋风,哈哈大笑。 恋风脸红,一阵不服气:“有什么好笑的!” 众人笑的快,安静的也快。因为他们看见恋风没有双耳,只有垂挂在头顶两侧的猫耳。 她竟是妖。 这事再好笑,也比命重要。客栈里的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纷纷收了回来,继续谈天论地。 恋风见他们不笑,以为被自己的霸气震慑住了,心里滋生出几分小得意。 小赵闻声而出,他接客无数,什么客人没见过,更何况是妖:“姑娘,您留宿还是吃饭?” “啊?”恋风思考片刻,问道,“现在几时?” 小赵以为恋风着急赶路,便道:“还有一柱香便午时了。” 恋风心里一阵嘀咕:“闹了半天我才花了一上午,还挺快。走了这么久不如先留宿几日,将这玩个彻底。” 于是恋风道:“留宿几日再走,一宿多少钱?” 小赵道:“一宿伍钱。” 恋风付了三天的留宿费后跟小赵上楼挑房间。她推门而入,扫视一圈,对此感到十分满意。刚推开窗子透气,小赵便将茶端了上来。恋风谢了一声。 待小赵去后,恋风坐在窗边望景。放眼看去,街上有很多穿着奇怪壳子之人。 恋风心里一阵奇怪:“不如等那人送饭时再问。”她给门上了闸,甩鞋躺床蒙头大睡,并发出了震天响地的呼噜声。 “姑娘,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小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力敏锐的恋风动动双耳,一下醒目:“谁,谁叫我?” “姑娘,是我,小赵,我给您送饭来了。” 恋风只好磨磨蹭蹭地下床,将门打开了。 恋风理了理自己睡炸毛的头发,坐在桌前道:“小赵,我问你个事。那些在大街上穿的很丑的人是?” 小赵把托盘里的饭、菜、酒、肉一一摆在桌上:“穿的很丑,乞丐吗?” 恋风摇头:“不,乞丐我还是知道的。他们穿的像王八背上的硬壳子。” “哦,那是官兵,他们身上穿的是兵甲。”小赵微笑道,“近日听说三皇子放出了掌妖司的罪妖,还从皇宫中逃了出来,现在皇上正下令全国找他呢。” 恋风问道:“他跑什么,待在宫中不好吗?” 小赵道:“估计是年少轻狂,闹脾气在宫里待不下去了,便跑出来玩了。” 恋风心道:“害,小孩子脾气,揍一顿就好了。”她嘴上却没敢说出来:“谢谢你啊小赵。” “没事,姑娘若是用我,叫一声便行了。”小赵道完转身离开。 恋风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两根竹筷,怪道:“这什么,小竹签?干嘛用的?”她把它在手中捣鼓来捣鼓去,也不知怎么用,就把它随手扔一边,端起盘子就吃。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恋风把除青菜外全部解决的差不多后,满意地打了个嗝:“好好吃啊!” “这又是什么?”恋风又将桌上一个小瓶拿了过来,“这画的什么玩意?” 恋风将塞子拔开,里面飘出一阵香味:“这味道好浓。”她一饮而尽,抹了把嘴,“不错,我还要!” 说着,恋风手拿空瓶,摇摇晃晃,大摇大摆地下楼了。 恋风冲小赵喊道:“小赵,这是什么?好好喝,我还要!” 小赵正在招待别的客人,闻言抬头:“这是桂花酿,一种烈酒,我这便去给您拿。” 恋风谢道:“谢谢!” 小赵抱来了好几坛桂花酿道:“姑娘,你看这些够不够?” 恋风的眼睛都直了:“好多,够了够了,谢谢!” 小赵指指恋风的脸:“姑娘,您的脸……” “啊?”恋风这才想起自己是如何吃饭的,连忙用袖子胡乱抹擦几下:“哈哈,忘了擦嘴。”她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转过身去,边喝酒边望向门外,试图转移话题,“天阴了?” 小赵道:“是啊,方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就阴了。估计一会要下雨,姑娘若出门这有伞。对了,饭菜符合您胃口吗?” 恋风欣然道:“很好吃,我很喜欢。晚上那一顿不急着送。” 小赵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多谢姑娘夸奖!” 阴沉沉的苍穹闷着脸,不一会哭嚎几声,降下倾盆泪水。 恋风喝完一坛,又伸手拆下一坛。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吼声: “站住!别跑!” 恋风心道奇怪,探头一看,只见一群官兵正追着一位少年。 这少年一头乌黑长发被雨淋透,苍白的脸庞上却流露着镇定之色,并不慌乱。他一身玄衣被泥水溅得脏乱,身背着一把红伞。 后面的官兵紧追不舍,为首一人骑马道:“放箭堵住他,注意,不要伤到殿下。” “是,放箭!” 几十支利箭齐发,堵住了少年去路。 前后夹击,无处可逃。 正当恋风以为他会被抓住之时,只见那少年踮脚一跃,轻松躲过。 “好厉害的轻功。”恋风心中感叹一声。 少年落地后回头对着官兵做了个嘲笑的鬼脸,跑的飞快。然而他得意过早,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恋风憋住笑容,感觉全身的侠女之血正在熊熊燃烧,决心助他一臂之力。她放下酒坛冒雨将少年扶起,看到了一张清秀至极的脸。 官兵追上来,恋风将少年护在身后:“干什么干什么?欺负小孩,丢不丢人?” “小孩?哼,他可不小了!”为首人冷哼道,“再说你不也是……妖怪?” 恋风活了好几百年,头一回听到有人说她是小孩子,觉得可笑至极。她回头一看,少年比她高不少,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恋风无视少年目光,冲那人喊道:“反正你欺负人不对吧?” 那人挑眉:“按掌妖司司法第三十六条,任何在人类地盘插手官事的妖怪,轻则关进掌妖司一月有余,重则格杀勿论。” 恋风不听,与这人死磕到底了:“我管他呢,你先抓住我再说。这是我的人,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许动他!” 那人怒道:“你难道不知道多管闲事是会死的吗?” “那这个闲事我还管定了!”恋风冲官兵扔了一把随身带着的迷药粉,对身后少年道:“你快走,我殿后!” 少年歪头:“美人,你确定?这事你若要管很麻烦的。” 恋风推他一把:“无所谓,你先跑!” “行行行行行,你保重!”少年头也不回地跑了,“撑不住喊我,我在一旁等你!” “我不用你等!”恋风吼道,“白痴!” 恋风翻个白眼,转身拐入一条小巷。 “将军,他们跑了!” “追,把那臭丫头片子给我杀了,再把殿下带回去!”将军语罢,便带领一部分士兵走了。 “是!剩下的人给我追!” 恋风见那群官兵在追自己,知道那少年很安全,可她逃不过了。她猛吸一口气,将头发上的水挤了挤,随手一扎,拔剑出鞘。 银刀出鞘,在这雨天中竟还带了几分妖异。 很快,恋风被他们包围了起来。 “上!格杀勿论!” 恋风看准一人横砍了一刀,那人反应极快,立刻用剑挡住了,恋风又上去就踹了他一脚,踹了有几丈远。 余官兵一起拔剑上,恋风下腰反手一横扫便尽数挡下,看一人不注意直接腰斩,当场毙命。 恋风猛然觉得自己很厉害,心中吃了一惊。见有人向自己刺来,弯腰一躲,刚直起来就被人在身后砍了一口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就给了那人一刀。 恋风受过伤,往后倒退几步。十几余名官兵一起上,下手一个比一个狠,都是往要害刺的。恋风把刀放在胸口一横,挡下几剑,然后飞快绕身躲开其余攻击,回头给了一个官兵一刀。 恋风切用左手拍了一人一掌,让他后退几步。可那官兵被她这一巴掌拍的不轻,反口吐出一口鲜血。她又趁一人不注意间用其余官兵的剑中一插,手腕发力一搅,一刀直接断送了好几条人命。 不一会,十几个官兵就全部倒在血泊中了。 恋风自己也浑身是血,筋疲力尽,靠刀撑着才勉强没倒下去。一路跌跌撞撞淋雨找那名少年,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一家寺庙当中。 雨梦宿庙,结识缘人 恋风躺在地上,缓缓睁开双眼。 她环顾四周,起身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喊道:“爹爹,娘亲?” 恋风奋力往前奔着,欲要抱住他们。但她无论如何也摸不到,面孔模糊不清,仿佛过眼云烟。她泪水夺眶而出,滚滚而下:“爹爹,娘亲,你们看看我,我是恋风……” 女子向她慢慢伸出一只占满鲜血的手:“恋风,快跑……” 一把利剑穿过她的胸膛,二人倒在血泊中。 恋风脸庞沾上几滴血,她愣然地触摸一下,黏糊糊的,还有温度。抬头再看,只见旁边的自己在一个草丛中缩成小小的一团,低声抽泣。 恋风瞬间记起,这是她十几年前父母被杀时之事。 “恭喜陛下!喜猎两只猫妖,为民除害,百姓定然会记住您的功德!”有一太监谄媚道。 陛下略有迟疑:“这雄的是猫妖不假,但这只雌的……好像除了身上的妖气很重,似乎没有一处像妖,甚至还有几分眼熟。” “这只雌猫妖的妖气是从体内自发而来,肯定不会错。来人,把这尸体拖回去,剥皮做衣!”太监尖声道。 “是!” 恋风一阵狂喊,试图追上那些人:“不要!不要!还我爹娘!” 恋风口中喃喃道:“不要,不要……” 蓦然恋风坐起,才发觉自己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里是……” 恋风看了一眼此处,她正靠在一条桌腿边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破烂竹席。 “醒了?”旁边一名陌生女子道,“此处是个寺庙,外面下雨了。” 恋风身后有座高大的佛像,自己靠的是供桌,上面摆着贡品和香烛,她方才正躺在跪拜所用的蒲团上。身上的血已被清理干净,衣服也被她换了。 “你身上为何有血,是把官兵都杀了吗?”那女子问恋风。 官兵?恋风不语,她怎知道自己在和官兵打架?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雷,紧闭的庙门被人轻轻推开,迎面走来一位少年,正是恋风方才救下的那位。他把手中的红伞放在地上抖抖水,将左手提的包袱放下,合伞。 “果然。”恋风心道。 “醒了?”少年见恋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怎么样,身体可还好?”他拍拍潮湿的衣服,将脸上的小胡子摘下来。 “嗯。”恋风颔首,对他告知别人自己杀官兵之事有些不满。 少年指指包袱,让女子拿着:“开了三天的药,内服,只要身体不剧烈运动就好的快。我见她身上血虽多却基本都是别人的血,并且皮外伤居多,不打紧。这是剩下的银子。”他将一个钱袋扔给女子。 女子接过,收好钱袋。 “不说谢谢,可能是值得信任的熟人。”恋风如是猜测。 “他们为何追杀你?” “他们那群瞎子认错人了。”少年不悦地随手拿起一块破布擦手,又随手扔在地上,很嫌弃上面的灰尘。他语速飞快,似乎急于澄清, “你不是?”女子意外道,“这脸可是一模一样。普天之下若有人敢易容成这张脸,怕是死罪。” 恋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说啥?” 女子双手叉腰,叹了口气:“杨锡玄公子长的巧,和逃跑的南王殿下神似。官兵以为他便是出逃的南王殿下想抓他回去,锡玄公子不肯,便逃了。” 原来他叫杨锡玄。恋风看着杨锡玄,道:“你若不是,大可喊几句冤枉辩解。他们不听,顶多也是抓你回去滴血认亲,不是便放了。至于逃得如此狼狈吗?” 杨锡玄不生气,笑嘻嘻一咧嘴:“我有急事,要赶路回家,没功夫和他们周旋。” 恋风闻言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今天怎么运气这么背,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本想英雄救美帅一回,却捅出个不小的篓子! 恋风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敢问两位姓名?” “抒美。”抒美道。 “杨锡玄,字淇澳。”杨锡玄端正地行礼,颇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模样。 “我叫恋风。”恋风道。 “你没有字吗?”抒美看着恋风,刨根问底道。 “啊?”恋风动动耳朵,不知道字是啥意思,连恋风这个名字都是她爹娘瞎想的。 “她字青依。是吧,阿青?”杨锡玄冲恋风一挑眉毛。 “啊?”恋风怔住蹙眉,满头雾水,不认这个名,“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抒美似笑非笑,道。 “我们……”恋风刚想说他们二人素不相识,却被杨锡玄先行一步: “我是她爹。阿青,来叫声爹爹听听。”锡玄含笑道。 “啧,女儿给老爹殿后,女儿受伤,老爹却比谁跑的都快,这女儿真孝顺。”抒美笑道,“道也怪哉。” 恋风瞪目道:“他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我们两个才刚认识。” 杨锡玄微微弯腰,靠近恋风几步,试图在乌蒙蒙的寺庙里看清恋风的脸:“说穿了多没意思,美人,怎么不懂风情呢?” “你有病?你要是我爹,那我就是你姑奶奶!”恋风气得露出虎牙,耳朵炸毛。若不是身上还疼,估计直接就跳起来挠他了。 “阿青,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爹说话呢?不孝!” “我呸!孙子快给姑奶奶跪下说对不起!” “你再这样爹便要打你了!”杨锡玄边笑边将红伞举起。 恋风愣愣盯着红伞看,仿佛被浇了一头冰水,透心凉。 “怎么了?”杨锡玄见恋风如此,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连忙道歉,“哎,我不是故意的,就看你好玩想逗逗你,对不起……” 恋风勉强扶着供桌缓缓起身,抒美赶忙劝阻:“你现在不可强行动作,你还有伤!” 恋风看着杨锡玄手中红伞上的花纹,好不容易红润一些的脸又白了:“你这伞哪来的?” 杨锡玄把伞打开转了一圈:“我娘遗物。怎么?” 这红伞的伞柄好似手指骨,一节一节,若不是上面有层棕漆便能让人误以为这是骨头。伞面滴水不沾,色赤如殷血,金漆画着半面九尾妖猫,有几分妖艳美。 恋风口干舌燥,挠了挠脑壳,尴尬道:“没事,就是看着比较好看,被它惊艳到了。从哪里买的?” 杨锡玄道:“不知。” “恋风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呢?”抒美见雨逐渐变小,问道。 “我?我等这雨停之后回客栈养伤,再到处玩玩,几乎没什么计划。反正我在客栈交了三天的钱,不急。”恋风道。 “那我怎么办?”杨锡玄连忙指指自己,“我不想风餐露宿。” “你?”恋风白了他一眼,“露宿街头!就你这张脸谁敢收留你。” “这样如何?”杨锡玄不知从哪摸来一对小胡子贴上。 “滚。”恋风用鼻孔看他,“我穷,没钱。” 杨锡玄哑口无言,和恋风大眼瞪小眼。 “你们二人莫要再吵了,钱算我账上。”抒美揉揉太阳穴,无奈摇头。 “你用你那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位姑娘,体贴大方。”杨锡玄赞美道,“再看看你,抠抠搜搜。人和小狐狸之间的差距,真是不可说。” 恋风翻个白眼,心中狠狠鄙视了他祖宗十八代,看在他小份上将自己的暴脾气强压回去:“我是猫,不是狐狸。” 不过盏茶时间,雨停了。三人出庙向镇中走去。 一路上,恋风与锡玄打打闹闹,骂骂咧咧。抒美头疼般地看了他们一眼: “土豆精,你给我下来!” “不下不下我就不下!我是为了救你受伤的,你自然要背我!”恋风冲身下的杨锡玄吐吐舌头,“话说土豆精是什么鬼?你个竹竿精!”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样对我,你还让我背你?我没把你甩地上就不错了,知点足。喊你土豆精当然是因为你又矮又胖,沉死了。” “我沉?你,你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送到那群王八手里?” “哼,只要我轻功跑的快,就能甩他们十八条街。你现在身上有伤,我劝你别乱动,安稳点。” 恋风觉得此话有理,毕竟她没像杨锡玄一样脖子下面全是腿。 “好难受,硌死人了。”恋风埋怨道,她身下压着那把红伞,抒美手中拿着药包和自己的伞。 “忍着,不然你拿?”杨锡玄嘴上说着,但还是伸手去抽红伞。 恋风说拿就拿,将杨锡玄的手拍走,一下将红伞拿下:“这伞我好生喜欢,何处买来的?” 杨锡玄抹了把汗:“我真不知,你别问了。” 恋风还是追问:“你娘遗物你都不清楚?” “我没见过我爹娘,我从小是我舅舅养大的。”杨锡玄面无表情道。 恋风只好乖乖闭嘴,靠在杨锡玄背上睡着了。 “恋风,醒醒,起来了。” 恋风听到杨锡玄轻声唤她:“啊啊,到了?这么快?”恋风打个哈欠,依依不舍地从锡玄背上下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小赵,我回来啦。” “姑娘回来的正好。您的饭正在后厨做着,稍等片刻。”小赵答道。 “小赵,让后厨把这些药按方子上的办法煎了,然后送到这位恋风姑娘的房中让她喝。”抒美道。 “欸?姑娘淋雨染风寒了?”小赵道,“是,老板娘。” “原来您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杨锡玄支颐笑道。 “对啊,我不像吗?”抒美笑着坐在恋风旁边。 小赵注意到杨锡玄,他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老板娘,这不是那个……” 抒美让小赵将客栈门关上:“小点声,今天便这样吧,打烊。” “是。”小赵道。 “小赵,还有空客房吗?”抒美问道。 “还有几间,一会我带殿下去。”小赵道。 “我不是什么南王殿下。”杨锡玄蹙眉道,“叫我公子便行。” 小赵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 后厨知道抒美将那位“南王殿下”带来后,干活更加卖力,生怕有一丝懈怠。一盘一盘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来,看得恋风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向一盘鱼看去。 “你不能吃,吃药忌口。”杨锡玄提醒恋风,自己动竹筷夹了一口,“味道不错,很滑嫩。” 抒美笑笑:“谢谢。” 恋风不吃,光看杨锡玄用竹筷。她不会用这玩意,这里还有人,她不好意思。 “你又看我做甚?”杨锡玄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又吃了一口鱼,“不是我不让你吃,是那小大夫不让。你生气骂他,别骂我。” 恋风只好勉强拿起竹筷,学着杨锡玄在盘里夹了一个虾仁,但滑来滑去,总夹不到,还将虾仁弄到了桌子上。 杨锡玄看着那个虾仁,干咳几声。 恋风较为尴尬,放下竹筷:“那个……我,我不会用这个玩意……我们家都是用调羹的,对,调羹,哈哈哈……”她干笑几声,“请问有调羹吗?” 小赵拿了个调羹给恋风,恋风这才吭吭哧哧地勉强吃了几口。尽管没吃饱,但装自己饭量小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半柱香后,小赵把煎好的汤药端了上来。恋风嗅了嗅:“难闻死了,肯定难喝。” “是药三分苦,吃糖不治病。”杨锡玄不正经道,“快喝。” 恋风又瞪他一眼,满脸怨气。 “好了,恋风姑娘。不吸气一口喝下去没事,苦很短的。”抒美劝道。 恋风便硬着头皮灌了下去,喝完便吐吐舌头:“毁(水),偶(我)要喝水。” 杨锡玄从袖中掏出一颗糖给她,恋风赶紧吃下,苦味散了不少。 “好了,天色已晚,你们二人早些休息吧,我先去算算账。”抒美走向柜台。 杨锡玄跟小赵上了二楼,恋风紧跟其后。小赵指指恋风隔壁的房间,杨锡玄谢道便下了二楼。 杨锡玄正要推门进去,便被恋风扯了扯衣角,她娇滴滴道:“那个,你……你还有吗?” 杨锡玄好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糖。他开门,回头给恋风摆了个鬼脸:“有也不给!” “砰”的一声,门被杨锡玄关上了,还差点夹到恋风的鼻子。 恋风被他这态度气个半死,气哄哄地进门吹灯睡觉。 后来的几天日子,过的倒也安稳。恋风和锡玄照样斗嘴,锡玄嘲笑她不会用竹筷,恋风挖苦他穿老板娘儿子的衣服。抒美照样算账,小赵照样很忙,日子也照样的过着。 夜里,恋风敲敲杨锡玄的房门。他正想问怎么了,恋风先道: “我的伤养好了,你还有多余的银子吗?” 锡玄目瞪口呆:“啊?” 踏行旅途,却遭不幸 杨锡玄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恋风,她正在兴致勃勃地吃糖葫芦,满脸幸福。 恋风以为杨锡玄在看自己的糖葫芦,对他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糖葫芦,试图馋死他! 杨锡玄不知恋风对自己哼什么,也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小糖葫芦,粘牙,酸。 “没办法,谁叫买的时候只剩这两个了呢。我是你的大恩人,你得对我好。”恋风乐滋滋道。 杨锡玄才知道恋风在哼这个,将脸别到一边,不屑理她。 昨夜恋风来敲杨锡玄的房门,问他还有没有钱,并且理由十分正当: “你现在这张脸出去会被人追,客栈人多耳杂,老待在这里不是办法。你不如跟着本姑娘四处游玩,我保护你一直到那群王八死,怎么样?” 恋风像个大爷似的大言不惭道,厚颜无耻极了。 于是他们二人今早便向抒美道了别,上路了。 杨锡玄看恋风在旁边不靠谱地摇头晃脑,觉得她这海口夸的比较大。 虽说他自己能保护自己,但还是很想让恋风陪着他。 毕竟他有正当理由。 恋风看了一眼杨锡玄,好奇怪,她又不是糖葫芦,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土豆精,眼下你准备去何处?”杨锡玄问道。 “嗯……” 恋风托腮,陷入沉思:“我也不太清楚哎。” 好像光顾着跑出来玩了。 恋风盯着杨锡玄,总觉得他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他背后的红伞也让恋风毛骨悚然。 她或许很久之前和杨锡玄见过。 恋风不想去游玩了,她现在想好好查查这二愣子:“你还有熟人朋友吗?不如去那里避一避。” 可千万别说带她回家啊。 “我没有熟人朋友。”杨锡玄面不改色道。 “那你这从小到大的,也太孤单了吧?”恋风脸上的同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杨锡玄见她这般模样,又有些不忍心骗她:“……我好像还有个师父?” “是吗?!”恋风大喜过望,连忙问道,“那他在哪?” “长安。”杨锡玄道,“我师父和师娘没有孩子,所以很疼我。我现在带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那太好了!”恋风差点在马背上一蹦三丈,“长安在哪?” “长安离洛阳有点距离,大概要一月。你我二人若想快点到,还真有几分困难。”杨锡玄掐指一算。 “好!那快走啊!”恋风双腿一夹马背,高声大喊着鼓动杨锡玄。 杨锡玄叹气,拉了一把手中缰绳:“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牵马走不快。您这老妖婆就安生在马上好好歇着吧。” 杨锡玄这一大力扯缰绳,马跟着杨锡玄手劲一横,惊得恋风在马背上没坐稳。杨锡玄眼疾手快,扶住恋风:“呦,老妖婆还怕马?” 恋风甩开杨锡玄扶住自己的手臂,露着小虎牙哇哇大叫:“呸!本姑娘可是吃肉的,怎么可能会怕它?” 杨锡玄和恋风骂了一路,但心思不在斗嘴上。他逗够了恋风,递给她竹筒喝水:“说这么多话也不嫌累,你娘真是给了你张好嘴,喝点水润润。” 恋风听了前半句还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安静地喝水。 杨锡玄道:“恋风,我去找人问路,你在此处好好待着不要随便随他人走,也不要乱吃东西,轻易信他人之言,知道了吗?” “是是是,我听见了,你怎么这么唠叨啊?”恋风不耐烦地推他走,将自己背后的斗笠往杨锡玄头上一扣。 杨锡玄正正头上斗笠,将恋风从马背上抱下来:“好,我走了。” “嗯。” 恋风看看远去的杨锡玄,再看了头上滚烫的烈日,感觉天气实在太热。她将缰绳紧紧在树上绕了好几圈,自己站在树荫下避光。 她百无聊赖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石子骨碌骨碌,跑到了对面的酒馆台阶下。 恋风徘徊着,最终还是将杨锡玄的话当放了个屁,进去了。 盏茶时间后,杨锡玄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卷地图,却没看到恋风人影。 杨锡玄心一格愣,坏了,这是被人拐走去做皮草了! 杨锡玄在附近转了几圈,发现马被恋风绑在了一棵树边,树对面是一家酒馆。 杨锡玄实在太了解恋风了,想也不想便直接踏进了酒馆。 杨锡玄问老板:“店家,你可有看见一个土豆精?又矮又黑,是个母的,头发不会梳是我绑的马尾,很黑,腰间有刀突出,脾气特爆。” 老板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大量了一下杨锡玄,觉得他外表正人君子,内里却是个疯子,实在是人不可相貌。好半天,才扯出一个招牌笑容: “客官,您说的是位姑娘?” 杨锡玄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店家手一指里面喝得正狂的恋风,讪讪道:“虽然我不知您在说什么,但目前进来的姑娘只有一位……” 杨锡玄傻了。 恋风正豪爽地半站在桌旁使劲灌酒,一口喝完一瓶,下边一群汉子起哄高喊: “好!” “再来一瓶!” 桌下横七八竖躺着一堆空坛子,恋风正在那里不知害羞地哈哈傻笑,准备拆下一坛。 杨锡玄暗骂一句,疾步走上前将恋风从桌上抱下来。恋风被他迷迷糊糊抱在怀里:“啊……你干嘛?人家还没喝完呢……讨厌啦。” 杨锡玄不用看都知道周围有一群目光在盯着他们,这辈子都没丢过这脸,羞得他面红耳赤:“别喝了!你老实一点给我回去!” “啊?”恋风正醉得上头,神志不清,“别呀,我错啦……不要丢下我。” 杨锡玄一愣,不要丢下她……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哎呦,赶上好戏了,正好看见夫君拉着小娘子回家。” “回去不知道怎么教训呢。” 杨锡玄已经没脸见人了,这不是他媳妇! 他此时恨不得掘地三尺找个地缝将自己塞进去,心疼地付了一把酒钱,便赶紧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恋风放到马背上,骑马南去。 待恋风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杨锡玄肩上,他们二人正在小巷中。 杨锡玄守在她身边似乎寸步不离,正在啃一个烧饼:“醒了?” 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怎么啦?”恋风小心翼翼陪笑,“我怎么在这,几时了?问到路了吗?” “原来您老人家不贵人多忘事。”杨锡玄道,“那还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恋风想想便头疼,她记得自己好像耐不住寂寞便偷偷跑进酒馆喝酒去了,看这架势估计醉的不轻。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杨锡玄真气得差点过去,恋风在马背上十分不老实,流口水先不提,嘴里还嘟囔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话。什么“我一把火把那皇帝老儿烧个半死”,“我一个人勇斗王八”。 全大街的人都在看他们,吓得杨锡玄直用手捂她嘴。 之后杨锡玄找了一无人处歇了一会,弄来一碗醒酒汤这人死不要脸的嫌苦不肯喝,又吃了自己一颗糖。 杨锡玄敢说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好啦,我错了,你别生气……”恋风弱弱道。 杨锡玄冷哼一声,从怀里递给她一个纸包:“趁热吃,捂了好久不知有没有凉。” 恋风拆开一看,是几个包子,热气腾腾,咬开还是纯肉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肉的?” “你原来吃饭很少动素菜,不记得了?”杨锡玄将最后一口烧饼吃掉,“挑食不好。你慢些吃,无人与你抢。你睡了一上午,又吐了很多肯定饿了,这些够吗?” 恋风边吃边点头:“嗯嗯嗯。” “我找人要到了地图,等你吃完歇够了便出城门。”杨锡玄道。 酒足饭饱后,恋风二人便上路了。 出城门很顺利,郊外也比城里安静的多。不知为何,杨锡玄让恋风下马贴山壁走,还要弯腰不出声响。 “这是做什么?”恋风怪道,“我们只是赶路,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不光明正大的?” 杨锡玄做手势让恋风噤声:“土豆精,你若信我便这样做,我不害你。此处土匪猖狂,入他们地盘自然要小心再三。” 恋风觉得此话在理,便不再吱声,安分守己地跟在杨锡玄身后。 走过一段路,杨锡玄将腰杆挺直,长呼一口气:“好了,此处应当无哨盯着了,快随我走。” “什么盯着?”他说的太快恋风没听清。 “土匪的哨子,就是放风的,看有没有人入侵他们的地盘。”杨锡玄又掏出那把骚里骚气的折扇,一撩长发,得瑟道,“怎么样,土豆精没听过吧?” 恋风这把火一点便着,她不服气道:“我是妖,哪懂你们这些人类的破规矩!” “嘘!”杨锡玄紧张地用手捂住恋风的嘴,“小点声,别让他们听到动静!” “唔唔唔!”恋风被捂住嘴,发不出声,便伸舌头去舔杨锡玄手心,试图让杨锡玄松开他的嘴。 杨锡玄一脸红,惊慌失措道:“哎,快……逃。” 他话还未讲完,四周的山坡上便下来了一群如潮水涨来的土匪。他们个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手提武器,看起来分外不好惹。 杨锡玄见状,眼疾手快地拿折扇掩面,认命叹气。他费了这么大劲试着瞒天过海,却被恋风的无敌大嗓门吼了个稀巴烂。 众土匪瞬间包围住恋风两人。恋风见他们一副不可惹之态,觉得少费口舌,直接打趴下便是。她动动耳朵,拔刀出鞘。 “你们想要做什么?”恋风警觉道。 土匪们给一人让道,这人看样子是他们的头。他嘴中叼着支狗尾巴草,见到恋风,吐出来“啧啧”道: “哎呦,今日有美人送上门!” “要财没有,美色更别想。”恋风冷冷道,她将羞于见人的杨锡玄护在身后,压低声音,“一会我缠住他们,你趁乱赶紧跑,行不?” 这明显是把他当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杨锡玄没有解释,闷着“嗯”了一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恋风并未注意这些细节,她死死盯着土匪。只要他们敢出手,她就一定奉陪到底。 “是个妖。”土匪头看到恋风头上竖着的猫耳道,“此山是我山,此路是我开。想走,总得留下过路财吧?” “做你娘的青天白日大梦去吧。”恋风骂道。 土匪头被恋风激怒,便也不再多言语,挥手示意土匪动手拿下。 “等等!” 方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杨锡玄霍然出声:“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劫我的人?” 土匪头看见杨锡玄折扇下的面孔,惊喜到手舞足蹈: “三当家!” 啥? 恋风那一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点问题。 花谢花落,人影无踪 “你是谁?” 恋风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杨锡玄,眼前这人满脸半吊子书生气息,哪里和这些土匪有半分相似? 杨锡玄见恋风拿刀尖指向自己,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他走到恋风面前,轻松护住恋风,低声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与你细说……有我在,你不会出事。” 恋风才不信,她正要退后几步离杨锡玄远点,他却回手将恋风掏了回来,紧紧抱住恋风。 动弹不得的恋风正要开口大骂他流氓,杨锡玄抢先一步,高声道:“谁让你动她的?” 土匪头陪着笑,给杨锡玄抱拳行礼:“哎呀真是对不住啊三当家,我眼瞎!”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该死,我该死!您别在意。” 杨锡玄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这是……” “哎,我懂我懂!”土匪头傻笑道,“这是三夫人,对吧?” 恋风正想反驳,杨锡玄死不要脸道: “没错,从今往后,她便是咱们寨的三夫人了!” 什么?! 恋风在下面暗暗用力掐了一把杨锡玄的腰,杨锡玄疼的一呲牙,脸上表情差点没憋住:“土豆精,你做什么?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三当家,您怎么了?”土匪头见杨锡玄脸绿油油的,不明所以。 “没事,”杨锡玄忍痛道,“我这次出去便是去找你们三夫人去了。我舅舅还好吗?” 土匪头拍拍胸膛:“放心吧,大当家好的很,只是听到您不吱一声便跑出寨子的行为火冒三丈了几天……” 那就是非常生气了。杨锡玄深吸一口气,做好挨骂的心里准备。 白跑出来了! 恋风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情况。杨锡玄是这土匪寨子里的三当家,舅舅是大当家,他偷偷从寨子里跑出来玩,现在又因为自己被抓了回去。 “那行,我这几日不见我舅舅想的很。走,回寨子。”杨锡玄二话不说,拉着恋风的手熟练地上山。 “是。”土匪头吆喝道,“弟兄们,走了!” 一群土匪浩浩荡荡跟在杨锡玄二人身后。恋风冷静思考再三,觉得眼下对自己不利。他们人多势众,自己硬杀不出去,现在又往土匪窝走,那不是插翅难逃? 杨锡玄仿佛看透了恋风的心思,对土匪头道:“你们走慢一点,别贴太近,三夫人害怕。” “好好好!”土匪头没脑子地夸赞道,“不愧是三当家,对三夫人这么体贴入微!” 杨锡玄低声道:“你别担心,我是这里的三当家,有三夫人这个伪名头护着你保证无人敢对你如何。你先安分随我回寨几日,然后我创造机会让你逃出去。” 恋风看向杨锡玄,可信吗?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恋风无可奈何道:“好,我就陪你演这出戏。” 杨锡玄见恋风这般生无可恋,阴阳怪气道:“多谢小娘子屈尊降贵!” 小……娘……子…… 恋风硬着头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哈哈哈,好,多谢……夫君抬爱。”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屈辱的字来。 土匪头又无脑吹捧道:“三当家和三夫人真是神仙眷侣!欢迎三小娘子入寨!” “欢迎三小娘子入寨!”土匪们齐声大吼。 恋风呵呵一笑,她忍! 三小娘子能屈能伸,姑娘报仇,百年不晚! 在山里一阵胡走,恋风终于看见了坐落在山上的寨子,让她意外的是人竟然那么多。 寨子里大老爷们儿多,看见恋风,皆是伸长脖子蠢蠢欲动,嘀嘀咕咕,没出息地盯着恋风看,恨不得直接将这水灵灵的小姑娘给吞了。 有眼尖的看见了杨锡玄:“三当家回来了!” 欧呦,那旁边这位就是三夫人了? 三当家的女人没人敢偷窥,纷纷将目光收了回来。 杨锡玄直接无视那些对他起哄的土匪,走到一处房屋前,对土匪头道:“老张,你去给三夫人收拾一间干净的房屋让她住,让心细的刘婆婆去,你们这群糙老爷们干不了。” “好嘞!”老张乐滋滋去了。 “跟着他去吧。”杨锡玄柔声对恋风道。 “那你呢?” “我去会会我舅舅。”杨锡玄用手指撩拨了一下恋风的下巴,挑逗道,“怎么,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夫君?放心吧,一会就回来了。” 恋风羞得满脸通红:“好……” 谁知不等杨锡玄推门进去,杨杰便出来了: “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便多待一会?” 杨锡玄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一个激灵,他在寨子里无法无天蛮横无理,唯独最怵他舅。 “舅舅……”杨锡玄笑笑,“锡玄回来了。” 杨杰甩给他一个白眼:“小兔崽子,回来干嘛?” “这不是想舅舅便回来了么。”杨锡玄怕得手心满汗,跑了几步将恋风重新拉回来,“舅舅,看!这是我给你找的外甥媳妇!” 杨杰双手抱臂,看了恋风半晌:“你怎么还找了个妖回来?还是狐狸,不知道狐狸精吗?” 猫妖恋风:“……” 杨锡玄嘴一动,嘚啵嘚啵解释道:“这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咪啊舅舅!你看,这猫,多可爱!” 说着,杨锡玄大逆不道地摸上了恋风的猫耳:“看看,多软!” 耳朵对于恋风最是摸不得,一摸她身子骨便酥软,没了力气,又痒又难受。她碍于身份,只好杏眼含泪,委屈巴巴地看向杨锡玄,用眼神祈求他放过自己的耳朵。 杨锡玄看到恋风眼神,手一停,瞬间感觉人不好了,鼻血差点冒出来。 你还别说,这三小娘子值啊! 杨杰最看不得小两口挤眉弄眼,眉目传情。他干脆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让杨锡玄带着恋风滚:“你俩成亲了?” “啊?”杨锡玄和恋风异口同声,“没有!” “那正好,今天我给你办了。”杨杰转身吩咐了下去,“我等着抱小孩,你看着办吧!” 杨锡玄目瞪口呆,觉得他现在补一句自己有隐疾还来不来得及。 恐怕不行吧……说不准杨杰会给他整一堆壮阳药来,那画面想想就可怕。 恋风腿都软了,这是什么事啊! 转眼间便到了晚上。 被众土匪闹洞房的杨锡玄一身喜服,迫不得已地进了新房。他看到坐在床上忐忑不安等着来掀盖头的恋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锡玄走到恋风面前,并未掀开她的红盖头,而是摸了摸头:“乖啊,有没有被他们吓到?” 掀开红布,映入眼帘的便是恋风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委屈又可怜。 早知道她死也不来受这等委屈啊。 杨锡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今日夜里你便睡在此处,好好歇息,绝不碰你半根手指头,否则天打雷劈!” 恋风抬首,杨锡玄继续道:“如果你要换衣服的话……我就转过身去,绝不偷看。” 他可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男人!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行动,杨锡玄坐在桌边,趴着打呼噜蒙头大睡:“我已经睡着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呼呼呼……” 恋风放下一点心,将床帘拉上,开始换衣服,将刀放在枕下。 她衣服正脱一半,便见杨锡玄抬头又坐了起来。恋风吓得尖叫一声,用被子盖住身体。 杨锡玄起身走到窗边,开窗大吼道:“看什么看!不许听墙角!” 原来是在赶人。 杨锡玄做完这事,便又开始呼呼大睡。 恋风彻底脱完衣服,在床上惴惴不安,辗转反侧,渐渐入睡了。 翌日清晨,恋风早早醒了,正欲推门,杨锡玄挺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没有睡好。 “不好意思。”恋风歉意道。 “没事。”杨锡玄不在意道,“今日你便到另一件房里去,我让人收拾好了,可能条件会有些差。” 恋风摇摇头:“我没有那么讲究。我什么时候能走?” 杨锡玄单手支颐在桌,笑吟吟地看着恋风:“难说,要天赐良机。” 恋风一见他笑便觉得他不正经:“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杨锡玄心情大悦,指了指她的头发。 恋风走到水盆前看自己,发现自己头发乱糟糟的。 没办法,小猫咪的毛就是这样啊,不舔很乱。 “过来,”杨锡玄勾勾手指,“我来给你梳发。” 恋风顺从地坐在凳子上,杨锡玄手拿木蓖,沾了点水,问道:“你要梳什么?嗯,要不梳朝云近香髻?我觉得能好看。” 恋风不懂:“你看着办吧。” 杨锡玄便开始有模有样地给她梳发,恋风忍不住道:“你为何会梳发?” 杨锡玄随口道:“我舅舅教给我的,说让我日后拿去讨好媳妇。” 舅舅?恋风实在是无法想象杨杰这样的壮汉给女子梳发的模样,感觉辣眼睛。 微风徐来,吹进雕花木窗。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绿树正茂,开着点点小花,香气馥郁。有些零星落在地上与泥土融为一体,有些被风吹进桌上。 这是杨锡玄的厢房。 桌上摆放着一支蜡烛和一些书籍,有一本被风吹开,哗啦啦停留在一页: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是什么?”恋风问道。 “《诗经》,风篇中的卫风,名为‘淇澳’,同时也是我的字。”杨锡玄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文质彬彬的君子,如象牙之切磋,如美玉之琢磨,教人永远难忘怀。” “哦,那这名字也不知是谁给你取的,真是不符合实际啊。”恋风评价道。 杨锡玄默不作声。 梳完发,杨锡玄还执意要给恋风上淡妆。恋风被他一阵折腾,最终看到水盆中的自己,不禁震惊了。 这还是她吗? “好看吗?”杨锡玄得意道。 “好看……”恋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确实好看。 但是下一刻恋风便傻眼了。 好看的姑娘难道不该金屋藏娇吗?怎么还进厨房了,不是说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 恋风不知所措地跟着刘婆婆学如何做饭,据说是大当家安排的,他不允许外甥媳妇不会做饭…… 这也能忍,恋风觉得还好,至少有个一技之长,出门在外不会饿死自己。但那群土匪整天围着自己瞎起哄是几个意思? “三小娘子,你会唱歌吗?” “三小娘子,你长的真好看!” “三小娘子,你身上好香哦,俺都快被你给迷昏了!” 恋风忍着脾气,努力使自己不发火。 然而这誓发完还没多长时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三小娘子,你什么时候和三当家有小宝宝啊?” 恋风忍无可忍了,她掀桌怒道:“滚!” “小娘子——” 这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出,恋风自然知道是杨锡玄来了:“你来做什么?” “别生气。”杨锡玄讨好地拍拍恋风,笑道,“生气会长皱纹,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恋风仍然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锡玄清清嗓子,还咳了一声,凑在她耳边道: “机会来了,有人闯入山界,舅舅让我去除了他们。” 这般亲昵的动作引来了一群土匪的注视。 感情真好! 恋风丝毫没觉出他们目光的不对,满脑子都是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那快走!” 杨锡玄带着恋风和一小众土匪埋伏在山边,他手持弓箭,搭箭上弦,瞄准这伙人。 恋风首次见到这样的杨锡玄,温润中带了几分杀气。 方才杨锡玄在路上与她商量,他会故意失手让这些人发现他们,制造混乱,然后让恋风听自己口令趁机逃跑。 听起来完美无瑕,天衣无缝。 杨锡玄准了片刻,松手射箭。 箭矢果不其然的射歪了,射在了马腿上。马痛叫一声,一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群人明显注意到了埋伏,也不吃素,立刻停下脚步,警惕的防备。 杨锡玄还真学土匪学的有模有样,恶狠狠道:“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杀了他。兄弟们,上!” “冲啊!”土匪们气势昂昂地和他们决一死战。 杨锡玄趁机飞快回首去抓恋风,让她逃跑:“土豆精你……” 方才站在他身边那么大一个恋风没了! 杨锡玄瞳孔骤缩,看到混在土匪群中的恋风。 完了。 身不由己,再遇故人 恋风不知好歹地没有听杨锡玄的话,化为一只小白猫,不顾一切地向山坡下跑。 “喂,恋风!” 杨锡玄喊道:“小心!” 恋风毫不在意地摇摇尾巴,灵活跳下山,在人群中来回乱窜。她可是猫妖,怎么可能会怕高? 杨锡玄的心被恋风来回蹦哒得差点直接过去。这群人打眼一看都知道是上山来除匪的官兵,她这时候去,肯定会被当做添乱的给抓起来! 恋风在厮杀声中不紧不慢地走着,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俨然一只不问世俗的高傲猫。 本姑娘很高贵,尔等凡夫俗子不配。 眼看恋风就要跑出人群,胜利在望,一柄大刀霍然插入土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喵呜!” 恋风吓得毛如刺猬一般立了起来,尖叫一声,后脖便被人轻松单手提了起来。 “放下我们三小娘子!”土匪们大喊道。 “呦?”提着恋风的官兵得意而笑,“这是你们的人?她现在在我手上,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土匪门没有停手,但也不再主动攻击,而是防守,不忘屏气凝神地看着此人。 “好。”这人笑了笑,“这小猫长得不错,拿去给我们皇上做皮草肯定不错。” 皮草恋风吓得“喵呜喵呜”直叫,可怜兮兮地看向杨锡玄。 喵呜,她错了! 杨锡玄头都大了。奈何这是自己三小娘子惹的祸,死也要背。 官兵依旧向土匪们攻击,这人逍遥地走到马匹边,从马背上挂的杂物中找出一个铁笼子,随手将恋风关了进去。 恋风如浑身散架般疼,也因为空间限制而化不成人型,被迫在笼中缩成一团。 杨锡玄在山坡上骂了一句,搭箭瞄准守在恋风身边这人,连射三箭,皆被他用刀尽数挡下。此人上马道:“速战速决,好回去邀功。” 官兵们愈战愈勇,土匪碍于恋风缩手缩脚不敢动手,处于下风,杨锡玄又射一箭,实在无法,顾全大局道:“先撤!” “那三小娘子……” “不救了!”杨锡玄不能说日后再救,否则会让他们对恋风看守的更严,只好先委屈一下她。 恋风闻言,绿莹莹的大眼里含满泪水,喵呜喵呜了一阵。 无情的杨锡玄!太过分了!就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可想来杨锡玄早已报恩完了,她再缠着杨锡玄也无用。恋风不想等死,开始奋力咬栏杆。 土匪渐渐撤去,此人估计是个领头的,道:“别追,我们此次的目的便是探测地形,看来并不复杂,此次兵力不够,下次再说。” 他回头见到恋风在咬笼子,用刀鞘捅了恋风腹部一下:“小猫崽子还挺活泼,给我老实点!” 恋风疼到呜咽,开始后悔。 此人驾马带着她一路颠簸回了洛阳,将她关进了掌妖司: “你与土匪勾结,还干涉了人界之事,会按照人类与妖族共同制定的法典来处置你。” 具体怎么处罚没有说,但恋风心急如焚,在牢中坐立不安。 太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听杨锡玄的! 掌妖司的大牢是针对妖族特质的,不能施法。恋风逃不出去,此处饭菜难吃,还和别的妖怪在同一个屋檐下,快憋屈死她了。 几日后,杨锡玄一身富贵气,欢天喜地地来救恋风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掌妖司,凭借着这张脸无人拦他。不过他能进掌妖司,到了牢门口却被人拦下了。 杨锡玄眼睛一瞪:“干什么干什么,还敢拦本王?你活腻歪了?” 不错,杨锡玄用自己这张脸伪装成了离宫出逃的三皇子。 狱吏难为道:“端王殿下,这倒不是。下官前几日听闻您出远门了……” “啧,”杨锡玄甩开折扇,给自己的汗水凉快凉快,“本王又回来了,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狱吏道,“那您有没有给皇上说……” “本王皇兄知道,”杨锡玄不耐烦道,“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本王想去何处自然是本王的自由,给我让开!” “您来此处做什么?”狱吏不解道,“这地方全是一些罪妖,怪危险的。” “那不还有狱吏大人您保护本王吗?”杨锡玄道,“我听闻这里进了一只猫妖,毛色柔亮,想拿来做皮草。” 这话狱吏自然爱听:“那,令牌……” 杨锡玄把伪造的令牌往狱吏手里一塞,急色匆匆地进了牢中:“别告诉我皇兄。”说着,他往狱吏手中又偷偷给了一锭黄金。 杨锡玄混进来后急忙去找恋风,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见到了消瘦不少的恋风。 恋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忏悔道: “锡玄,你在哪儿啊,我错了,如果我这辈子能从这里出去,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杨锡玄的声音突然在恋风耳边响起,她满脸泪痕地抬首,见到了嬉皮笑脸的杨锡玄。 他这身衣服……蓝渐变为青,好看不假,贵也是真的。这是故意来向穷酸的自己显摆? “小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杨锡玄挑眉。 “杨锡玄!”恋风停止腹诽,激动地支棱起来,“你是来救我的吗?” “对。”杨锡玄道,他伸手便给恋风开锁,这钥匙是牢头给他的。 “咔擦”一声,门锁开了。恋风迫不及待地出来,刚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听到外面有骚乱声: “快,抓住他!” “格杀勿论!” “看好所有钥匙,不要让他劫狱!” “外面怎么了?”恋风问道。 “别担心,是我朋友,我让他帮我制造慌乱逃出去。”杨锡玄胸有成竹道,“这时候狱吏应该发现令牌是伪造的了吧。” 的确,狱吏此时被气得口吐白沫:“快,来人,快将里面那个假装端王殿下的贼人给我拿下!” 杨锡玄道:“恋风,你先化成原型,不然你这么一大个我怕我不能护你周全。” “好。”恋风变为一只小白猫,被杨锡玄轻松抱在怀里。 “哇,土豆精,你好沉啊!大肥猫!”杨锡玄边说边从腰间抽出利剑,“这回为了你我可算是豁出去了,以后咱俩就是朝廷追杀之人,只能藏头盖脸的过日子喽!” 恋风不满地在他怀里喵呜,用爪子轻轻挠了挠他。 好熟悉的感觉。 杨锡玄手提利剑,稳重地在牢中躲过一记又一记的攻击,只有迫不得已时才防御,不杀人。恋风能清晰听到他粗粗的喘气声:“你没事吧?” 都怪她。 “你夫君能有事吗,三小娘子?”杨锡玄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逗恋风。 “流氓。”恋风红着脸,轻轻骂了他一句。 “再流氓也是你的夫君,反正你我二人拜过天地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不是始乱终弃之人。” 杨锡玄回身飞快挡住一剑,一脚踹开一人,拼死拼活地逃出了掌妖司。 “陆彦华,走!”杨锡玄喊道。 “知道了!” 陆彦华?恋风听到这个名字,人一下傻了。这人……她和他曾经有过一段麻烦事。 恋风不想见到陆彦华,胡乱扒开杨锡玄胸口间的衣领,钻了进去。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土豆精!”杨锡玄惊得脚一抖,差点没站稳,“不要乱扒我衣服,也不要……啊!” 恋风狠狠一口咬在杨锡玄的胸膛上。 陆彦华在后很快追了上来,钻进一辆马车:“快走!” 杨锡玄也坐进马车,不顾后面官兵的大喊大叫,直接飞奔出了城门,向长安驶去。 陆彦华似乎很知趣,见到如胶似漆的恋风二人,半路便下了车,说还有要事去办,匆匆告辞了。 杨锡玄表示理解,并给了陆彦华一个飞吻:“谢谢兄弟倾情相助!” 陆彦华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你怎么给他……”恋风从杨锡玄衣服里钻出来,变为人形坐在他身边。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来个实际操作的。”杨锡玄不正经地翘起二郎腿,又放下,眼睛对着恋风微微一挑。 这人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不过他现在救了自己,这恩总是要报的。恋风道:“好吧,这份恩我该如何给你报?” “一家人报什么恩?”杨锡玄打了个哈欠,合上双眼,“如果你实在想,那以后孩子就归你带。” 孩……子…… 恋风恼羞成怒,一爪子挠过去,疼得杨锡玄嗷嗷大叫。 紧赶慢赶了小半月,逃过追杀的二人来到了长安。 马车在城门处停下,剩下的路要恋风二人自己走。 恋风问道:“你带我来……” 好家伙,城门上的字恋风不认识。 “你说要来长安找我师父啊,这不就满足你么,我的三小娘子。”杨锡玄哈哈大笑。 恋风气冲冲揍他一拳,一字一顿道:“给本姑娘改口。” “恋风。”杨锡玄好在脑子还是灵光的。 长安最近几日刚下过雨,街上坑里混着泥土,水洼众多。杨锡玄给恋风带路:“随我走,这里人多,别掉坑里,我可不捞你。” 恋风在背后瞪了杨锡玄一眼,毛病! 这里和洛阳一样热闹,实在没什么新鲜感,也没什么意思。 街边有人买一种绿油油的小果子,恋风正想问这是什么,才发现杨锡玄早已将小胡子贴好,斗笠戴上向人家买了一斤。 恋风木然:“手好快。” 杨锡玄用袖子随便擦擦,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好甜。” “那可不。”小摊主人笑道,“欢迎您下次再来!” 恋风道:“这是什么?” “枣,尝尝?”杨锡玄掏出手帕,替恋风擦了又擦才送到她嘴边,“很好吃。” 恋风咀嚼几下,使劲点头:“嗯嗯嗯,好吃!” 杨锡玄盯着恋风看了一会。 “怎么了?”恋风咽下枣,怪道。 “你不吐核?” “有核吗?我好像吞了……” “哈,那它会在你肚子里发芽,然后慢慢长出来一棵树,结满枣子!”杨锡玄笑道。 “啊,那怎么办?”恋风急得都快哭了,从肚子里长出一棵树,想想就可怕! 杨锡玄摊手道:“还能怎么办?走吧,去找我师父,让他给你看看。” 恋风二话不说便向前跑:“那还等什么,快走!” “哎,土豆精,你知道路吗就瞎跑!”杨锡玄抬脚去追恋风,“小心摔倒……” 还真让杨锡玄说中了。下一刻,恋风便摔了个狗啃泥。 “你看看,我说了莫要慌,别跑,你急什么。”杨锡玄怪着用手指敲了一下恋风的小脑袋瓜,“怎么样,摔伤没有?疼吗?” “脚崴了。”恋风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耳朵也跟着垂了下去,“疼死我了。” “来,我抱你,下次可别跑这么快了。”杨锡玄一把抱起恋风,向他师父言君信家走去。 杨锡玄抱着恋风,七绕八拐地走了好几条小巷,终于在一条巷口边停下。 “师父,”杨锡玄放下恋风,用手扣扣门,“锡玄来看您来了。” 少时,门缓缓被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打开,目缠白绫,手持拐杖。言君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杨锡玄连忙将脸凑过去,言君信惊喜道:“锡玄来了!” “您有没有想我?”杨锡玄说着,将恋风顶在头上的篮子拿下来递给言君信。 言君信接过篮子,乐呵呵地让他们二人进屋,吩咐师娘做几道好菜来。恋风急切地问道: “老人家,我吞下去的枣核如何能吐出来,或者不在我腹中长荔枝?” 她这句话把言君信吓得不轻:“嗯?怎么还有个小姑娘?” 恋风正要开口解释,言君信便自己解释了:“哦,那你来得可有些晚。我前几日买了一堆书,手头并无彩礼钱可给,抱歉。你们二人打算何时要孩子?” 恋风人都傻了,果然有其师父必有其子!杨锡玄也不辩解,大大方方扶着言君信坐下: “嗯,还未想好,日后再说。” 言君信虽说双目失明,但手脚却很利索。他给杨锡玄倒茶:“最好快些,我想抱孙子。这丫头长得好看吗?” 恋风在心中咬牙切齿,按耐住了拔刀的冲动,她嫁给一个疯子也不嫁杨锡玄好吗? “土豆精一个,又黑又胖。”杨锡玄劝道,“不用麻烦,您歇着便好。” “那就是很可爱了。”言君信慈祥地笑道。 恋风惊了:“哇,世外高人!” 杨锡玄将脸别到一边,微微脸红:“才不是。” “小丫头,锡玄那是在同你说笑。枣核吃了无事,他整日口是心非不着调,逗你玩罢了。”言君信道,“你也同他一般喊我师父便好,你叫什么?” “恋风。”恋风老老实实道。 “恋风,名字不错。”言君信道。他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杨锡玄,杨锡玄伸手接过,露出了右手腕上的红绳。 恋风看见红绳,人傻住了。 她悄悄掀开自己的衣袖,左手腕上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绳。 这是她十几年前为一位小公子编的。 前因后果,再遇故人 “给。”杨锡玄伸手也递给恋风一杯茶水。恋风心不在焉地接过,直接放在唇边准备喝,却被滚烫的杯缘烫得不轻,下意识松开茶杯,当即摔碎在地。 “怎么了?”言君信听到茶杯破碎声,问道。 “没事。”杨锡玄道,“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早知道我就先给你吹吹了。有没有被烫到,或是划伤了?” 杨锡玄拉过恋风的手,看见她无事,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恋风将自己的手从杨锡玄手中抽出来,还是有些震惊,不敢相信。 但这条红绳是最有力的证据。 恋风将手翻来覆去地在背后悄悄捣鼓,轻轻问了一句: “锡玄,你说你不知道你的父母亲,只有一个舅舅?” 杨锡玄不知恋风为何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嗯……听我舅舅说,我爹娘有权有势,后来因为豪门恩怨,没能逃过追杀,便将我送到了舅舅身边。” 差不多。 言君信不语。 “但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跟在我舅舅身边挺好的,至少平安无事,让我活了这么久。”杨锡玄笑道。 “锡玄啊,”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言君信发话了,“是时候该告诉你真相了,你已经长大了。” 杨锡玄抬眸,看向言君信,淡淡一笑:“是吗,可是我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 言君信道:“你若想听,我绝不会隐瞒半分;你若不听,我可以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人世。” “锡玄洗耳恭听。”杨锡玄眼神游荡,并不看着言君信。 他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恋风如是觉得。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我怕你放不下。”言君信叹了口气,“你不是什么土匪,你是如今的端王殿下。” “嗯。”杨锡玄的声音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并不吃惊。 “看来你都知道了。”言君信听他声音并不意外,“那我也不必多说了。” 杨锡玄看了一眼渴望真相的恋风,道:“也没知道多少,大多都是猜测,您说。” “十六年前,你爹,也就是先帝生下了你。他一向信道术,便问国师这孩子以后的气运如何,”言君信道,“国师也就是我,我卜了一卦,预算你是皇帝命。” “先帝大喜,想要封你为太子,但最终没封,先封了个王爷。夺走你太子之位的,便是如今的太后,她让皇上成为了太子。” “后来朝廷政变,有大臣兵变直杀皇宫,先帝和后宫妃嫔坐船南下。那时你和皇上已经是唯一的皇子了,先帝怕后继无人,便兵分两路,又找了一个与你长得相似的孩子假扮成你,希望替你躲过一劫。” “后来先帝逝世,皇上带着剩下忠心耿耿的众臣杀回了皇宫,再夺皇位。皇上不知你被替换之事,一直把那个与你长得相似的孩子当成我朝端王。” “就是说啊!”杨锡玄听到此处,一拍桌子,不满道,“我都给那不长眼的牢头说了我是端王殿下,他还不信!嘁,眼珠子留着干嘛,挖出来得了。” 恋风:“……” 言君信干咳几声:“不着调。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现在拿着先帝遗留的令牌入宫,去证明自己的身份,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与财富。” 言君信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布满刀痕的破旧铜牌,一看便很有年头。他递给杨锡玄:“这样,恋风也不用跟着你过苦日子。” “日子苦吗?”杨锡玄把令牌推回去,摆摆手,“拉倒吧。小娘子,跟着你夫君过苦吗?有肉有酒,好的很!” 恋风难得的没与杨锡玄斗嘴,杨锡玄见她不吱声,轻拍她一下:“土豆精,怎么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乱给姑娘取外号!”言君信见杨锡玄死性不改,心中懊悔万分。真不该让他去找他舅舅,和土匪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没教养。 恋风心里忐忑不安,身体发抖。 一切都对上了。 恋风深吸一口气:“师父,先帝是怎么死的?我听说不是被乱臣贼子所杀。” “的确。”言君信道,“路上途径妖界,被一只凶残的猫妖一把火……哎。” 不用说了,这就是恋风干的。恋风倒吸一口凉气:“师父,您老人家一口气说这么多肯定累了,要不歇着吧。” “你才是,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快进屋歇歇。”言君信满意地拍了拍恋风,让她进屋去找师娘,自己再和杨锡玄谈谈。 杨锡玄道:“师娘!清蒸鱼!三小娘子要吃!” “好!”师娘笑着答应了,“这么疼媳妇。” 可惜师娘特意准备的清蒸鱼恋风一口没吃,她说太累了,想睡觉,让他们吃。 杨锡玄只好扫兴地替恋风吃了,夜里他睡得很香,恋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喂,土豆精?日上六竿了还睡,小心睡成糊涂虫!”杨锡玄悄悄门,喊道。 半天屋里也没声,杨锡玄不放心地推开一条缝:“我进来了?”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木窗开着,桌上留着一张被茶壶压着的字条。 人没了。 恋风又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的孩提时光。 那时候的她,天真无邪,机灵活泼,像个肉包子一样,贪玩得不行,天天不学无术在外面同别的小伙伴一起野。 对于恋风来说,她不懂的事还有很多。她爹爹是猫妖会算命,娘亲是会医术的人类。他们一家人和其他妖怪共同住在同一森林的村里。 恋风不明白,为什么她娘亲那么漂亮,却嫁给了满嘴胡子的爹爹?她只知道她娘亲深情道: “因为我在上山采草药时被你爹爹救了,一见钟情,便以身相许了。这就是爱情,阿恋懂吗?” “爱情?那是什么?能吃吗?”年幼无知的恋风道。 恋风——这个名字听她爹爹说,娘亲十八岁时和她一样很皮,很贪玩。有孕之后只能在家中安生修养十月,把她给憋坏了,气得娘亲不管男孩女孩直接取了个“恋风”,意为眷恋外面的分,向往一切自由。 儿时的事,恋风大部分记不清了。但她有一件事记得格外清晰。 她曾遇见过一个小男孩。 恋风在河边看他孤身一人,无人和他玩,觉得很可怜,便跑过去对他打招呼: “你好!” 小男孩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恋风吓了一跳,有些口齿不清:“你,你好……” 恋风对他和气地笑笑,动动耳朵:“你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呀?” “我爹爹让我在此处等他,他有事要做。”小男孩撇了撇嘴,似乎对父亲的行为有些感到不满,“姐姐,你是小狐狸吗?” 头一次被称为“姐姐”的恋风有些飘飘然,她挺起胸膛,神奇道:“姐姐可不是什么小狐狸,我是小猫咪哦。怎么样,姐姐长得好看吧?” “好看。”小男孩将手从袖中拿出来,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喵咪。” “姐姐给你变个宝贝出来。”恋风一下子坐在他身边,从小河底中掏出一把泥巴,“看好了啊,给你捏个小泥人……” 这一天,恋风玩得格外开心。后来她每日都去找这个乳名为“阿玄”的小孩玩,不仅如此,恋风还曾带着他去找过自己的爹爹。 “爹爹,你给阿玄算算命好不好,我们俩是不是以后会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恋风祈求道,就差下跪再给她爹掉两个金豆子了。 “好好好。”宠女儿的恋风爹便答应了。他算了半天,道: “命很好啊,是富贵人家的好命,一辈子衣食无忧,姻缘和美,长命百岁。” “那我们可以做一百年的好朋友!”恋风兴高采烈道。 “只是……” “只是?”恋风怪了,“怎么还有只是?” “只是他最近会有一劫,如果度过了,皆大欢喜;如果无法度过,便会早早夭折。”恋风父亲严肃道。 恋风不想让阿玄离开自己,她偷偷将阿玄拉到一边:“阿玄,你爹来妖界做买卖做几日?” 阿玄脆声道:“别担心,还有好几天!” “具体几天?”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阿玄的脑子,他傻呆呆地摇头:“好几天就是好几天啊。” 恋风跟他交流实在是有些困难,只好日不离身地看着阿玄,生怕他出事。 这日,恋风又要去找阿玄玩,无意间偷听到了常与阿玄父亲做生意的那只蛇妖对下人吩咐之言:“既然他不肯将紫晶石卖给我,那我就悄悄除掉他,强行拿到。” 趴在屋顶上的恋风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去找阿玄,试图让他逃过蛇妖手下的追杀。 “阿玄,阿玄!” 好在她赶上了,恋风拉着他往外跑,阿玄不明所以:“怎么了?” 以恋风的能力只能保阿玄一个人:“有人要来杀你!” 小小的阿玄吓坏了,跟着恋风落荒而逃。半路上骤然从身后射来一支羽毛,但射偏了。 “这里还有一个小毛崽子!不能让他活着逃出去通风报信!” 恋风回首,一只巨大金翅鸟向她飞来。她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阿玄步子小,跟着恋风跑了这么长时间体力几乎耗尽,累得气喘吁吁。金翅鸟看准机会,金羽向阿玄射去。 “阿玄!” 恋风原本拉着阿玄的手,此时却摸到了一手滑溜溜的血,她看见羽毛穿透了阿羽的胸膛。 “阿玄!”恋风一下摔倒在地上,趴着去扶起阿玄,“你别吓我……” 阿玄早没了气,恋风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放声大哭:“阿玄!” 金翅鸟还想杀恋风灭口,却被一把火烧到了翅膀,恋风父亲从天而降,一把护住了女儿。 金翅鸟气急败坏,大叫一声飞走了。 “爹!”恋风满脸泪痕,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都救他了……” “命运不可改,”恋风父亲摇头叹气,“他本可以被自己父亲藏起来躲过一劫,却因你的干涉而扰乱了运气。” “那怎么办,我知道错了,我不想让他死……” 恋风父亲见恋风哭得伤心欲绝,道:“也别太伤心。他本来的命数还未尽完,魂魄自然会脱离这个躯壳,去转世投胎,尽完他的命气。” “也就是说,他还能活?”恋风不确定地试问道。 “不错。”恋风父亲抬起阿玄手腕上恋风给他编的红绳,“以此为证。但时间说不准,你得耐心下来慢慢寻。” 于是恋风度过了三百多年的时光,从未停止过寻找。 她还曾求助于混江湖见识多广的陆彦华,陆彦华却死活不开口。 明明陆彦华身上有一点阿玄的气息,恋风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先帝来山上狩猎。那片区域被划为了人界的狩猎场,是与妖界共同商议出来的,妖界同意退让出一片土地,并要求所有原住地的妖搬迁,让身负死刑的罪妖住在那里。 恋风父母亲因为一点麻烦事而慢了一步,他们二人便早已被先帝所杀。 晚来一步的恋风恨先帝到牙痒痒,将他死死记在了心中。 后来人界朝廷兵变,先帝逃追杀到妖界边缘,恋风趁机一把火烧了他。 直到今日,恋风才遇见杨锡玄,随他一同来到了长安,得知了杨锡玄的身世。 他是阿玄。 雨中重逢,互扣心扉 恋风鼻子有些酸涩,她用力吸吸鼻子,打算深夜逃走。她觉得那群王八还在找所谓的“端王殿下”,杨锡玄铁定不会轻易冒险出来找自己,便留了一张字条给他: “杨锡玄,我走了,请多保重,勿念。” 恋风没怎么读过书,写的字又丑又难辨,她已经想象不出来杨锡玄看见字条时的表情了。 是会伤心,难过,还是仍旧会笑话她? 算了,他笑也好,权当是最后逗他玩玩,留个念想罢了。 下次再见之时便是陌人,恋风希望这辈子都不再遇了,她也不再去干涉他的命格,就此别过,甚好。 恋风用身上所剩无几的钱买了一件斗篷,希望杨锡玄走在大街上不会认出自己。正好她说要出来玩玩,长安也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便打算去集市上寻一些新鲜玩意儿。 谁知从集市上出来的不少人,皆是手提武器,身负符咒的。恋风一头雾水,随便找了个摆地摊之人问道: “老人家,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老人摸着灰胡须,被头顶烈日的刺目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最近有一传闻,说荆州有一药谷,里面不仅有凶兽猛禽,还有各种灵丹妙药。最最神奇的是药谷中心的千年灵芝,能活死人肉白骨,自然人人都渴望,想去冒一下险。” 恋风闻言,心中一动:“爹爹和娘亲有救了!”她也赶紧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符咒和干粮,问好路便上路了。 赶路的第九天,夜里狂风骤雨,骇死猫了。 恋风没有伞,淋了个落汤鸡。猫最讨厌下雨天,因为这样全身都会湿乎乎的,又冷又黏,简直糟糕透顶。 以往,恋风自己一人也无事。可半路猛然杀出个杨锡玄,他要么提前做好准备,要么就是边笑她边贴心照顾她,竟也习惯了。 眼下身边没有杨锡玄的笑声,恋风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呸呸呸,想什么呢!这个时候想他干嘛,赶紧忘了!恋风拍拍脑袋,将头发上的水拧了一把,试图将杨锡玄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可她越想忘,记得却越牢固,仿佛是在心里狠狠扎根,发芽,生花一般。 然后努力发出那种甜腻的香气去填满整个身体,恶心得想吐,这下想不在意,想不回忆,都难了。 恋风跑到一家驿站的屋檐下避雨,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便打算在此处休息一晚。她刚想进去喝口热汤暖暖身子,脚步一顿,愣住了。 晦气的杨锡玄竟然就在里面! 恋风连忙背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门口,悄悄瞥了一眼。杨锡玄坐在桌边悠哉悠哉地擦着一把剑,脸上极为平静,甚至还有几丝忧郁。 恋风慢走几步,放轻脚步,希望杨锡玄耳聋听不见,好逃之夭夭。这他妈怎么如此阴魂不散被他赖上了?! 恋风脚步不停地跑了一阵,满身雨水,裙边和绣花鞋上沾了不少泥水,狼狈不堪。她大口喘着气,双眼被雨水打得睁不开,在林中寸步难行。 恋风扶住一棵树,回头看杨锡玄,还真没追上来,果真是聋。可她心中竟有几分希望杨锡玄追上她,所有心里防线一瞬间破碎又失望了——自己真是没救了。 蓦然,恋风感觉身上一暖,雨水也不打她了,回首便看见杨锡玄撑着红伞为她遮雨,身上披着他的袍子。 杨锡玄对恋风轻轻一笑,掀开她的斗篷,笑眯眯道: “美人,我回来了。此次找到你,我是不会再放手了。” 恋风心一荡漾,他竟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她向后倒退一步,喊道:“你别过来!” 反正这层窗户纸迟早要破,还不如自己亲手捅。 杨锡玄脸上竟有几分委屈巴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唤你土豆精了,你莫要生气,快随我回去吧,雨夜冷。” 他竟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跑的?笨死他得了! 恋风刚要再开口,杨锡玄凑到她身边,轻轻亲了她一口:“姐姐,别生气,阿玄错了。” 恋风被杨锡玄这一吻弄得心慌神乱:“你……” 杨锡玄对她眨眨眼:“你给我的红绳我一直保留着,没扔。” “我从未忘过你。” 恋风怔怔片刻,泪水夺眶而出。她一把抱住杨锡玄:“你没忘了我……对不起……” 杨锡玄拍拍恋风的后背,柔柔道:“嗯,没有。我一直都有记忆,魂魄飘荡太久,让后等了我这么多年,以后的日子里,我要一点一点补偿回来。我爱你。” “可是我杀了你爹……” “那才不是我爹呢。”杨锡玄自然知道恋风口中的“爹”是指先帝,“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况且是他先杀了你爹娘。” 或许对于他来说,恋风是最重要的人。 杨锡玄一直觉得血脉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谁对他好,他自然就也对这人好。先帝对他并不关心,杨锡玄反而觉得自己这一世的娘都比这便宜老爹强。 所以恋风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那个笑容甜美,一笑会有小酒窝和虎牙的恋风,那个一生气就包子脸的恋风,那个挑食只吃肉的恋风……都是她。 他喜欢的不过是只傻乎乎的小白猫,没有那么多恩怨情仇。 恋风将头埋在杨锡玄怀里,“呜呜”地闷声哭。 杨锡玄摸摸恋风的头,心灵手感地给她编了两个麻花辫:“莫要哭,哭太累了。比起让你哭泣,我更愿意看你每天的灿烂笑容。你仿佛是我的小太阳,温暖又开朗。” 小太阳恋风抽泣道:“你,你个混蛋……你怎么这么令人讨厌呀……竹竿精!” “好好好,我混蛋,我是竹竿精。恋风,别哭了,好不好?”杨锡玄安慰道。 “去哪?”恋风摸了一把鼻涕,“我要去药谷找灵芝救我爹娘。” “啊?哈哈哈哈哈……”杨锡玄尬笑道,“说出来你莫生气……那是我为找到你而放的假消息……陆彦华已经在路上将那些人劝回去了。” 恋风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拔刀把眼前这混蛋给大卸八块。 “不过我们还是要去荆州,今日先回驿站好好休整,明日再赶路。”杨锡玄拉起恋风的手,走出树林。 杨锡玄紧靠着恋风为她挡雨,伞微向□□斜。四周乌黑一片,看不清明月。 杨锡玄沉默片刻,抱紧了恋风:“恋风,你会唱歌吗?如果会,能不能为我唱唱。” 恋风黑着脸道:“会唱也不唱给你听。” “不要生气了,一生气就不可爱了。”杨锡玄笑道,“来,唱首歌缓解一下心情,把不愉快之事全部忘的一干二净!” 恋风撇嘴,气鼓鼓了一会,小声唱道:“我有一段情呀,唱拨拉诸君听哪……” 这首歌是她娘亲会唱的。 杨锡玄不忍嘴角轻微上扬。 这一世的他天生有耳疾,听力不好,一直靠药物维持。如今给杨锡玄配药的药师死绝了,配方也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毁,仅剩一盒的药全被恋风当糖丸吃了,他心甘情愿,也不后悔。 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已经不复存在了。 杨锡玄看出了恋风的口型,心花怒放道:“唱的很好听。” “随口瞎唱的,难听死了。”恋风嘟囔了一句。 “不会不会,”杨锡玄道,“我觉得好听就够了。” 他想把恋风宠成独属自己的小公主。 二人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回到了客栈。 翌日中午,两人才有磨磨蹭蹭地上了路。恋风不想骑马了,可杨锡玄执意将她抱了上去。 “去荆州干嘛?怎么越来越往南了,那个什么药谷不是已经没有灵芝了吗?”恋风问道。 杨锡玄不语,一直在专心牵马赶路。恋风感到古怪,拍了他一下:“喂,问你话呢。” 杨锡玄肩膀一抖,这才抬首看向恋风:“什么?” 恋风蹙眉,不喜欢话重复第二遍,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了。杨锡玄道:“灵芝没了,但药谷里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恋风好奇道。而杨锡玄却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卖了个关子:“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吊人胃口。恋风不满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喊我起床赶路?” “怕你累着,就让你多睡了几个时辰。”杨锡玄笑道。恋风扭头红脸“哼”了一声。 “其实去药谷是为了那位‘端王殿下’。”杨锡玄转念一想,还是提前说了出来。 “啊?”恋风大喜,这是终于想开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杨锡玄道:“哎,你说那个端王也是真傻。他代替我当王爷我也没不乐意,也没什么意见,也没打算夺回来……” 以为榆木脑袋终于开窍的恋风:“……” 杨锡玄继续道:“他仗着皇帝对他心怀愧疚便无法无天。这位端王秘密在药谷寻道士为他研制长生不老药。” “他痴心妄想做梦呢吧?”恋风咋舌。 “对啊,这个道理你都懂。”杨锡玄道,“这也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那道士研制了药,贪生怕死的端王不敢吃,先给别人吃试毒,害死了多少人。” “并且他手里还有兵。” 恋风细细品了品:“他想篡位?” 杨锡玄看着恋风,正想说话,脚下却被绊了一下:“哎呦,吓死我了,差点摔倒!” 恋风扶稳杨锡玄的肩膀:“怎么了?”低头一看,只是块石头,“你为什么不看路?” “我有那么好看到令人挪不开眼吗?”恋风心里纳闷,忽而察觉到什么,“不对,你是不是听力有损?” “啊?”杨锡玄顿足,他还真没料到土豆精这么快便察觉到了。恋风发现杨锡玄一直在看自己口型,总觉不对:“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我天生的。”杨锡玄摇了摇头。 恋风见杨锡玄不再看她,似乎是想避而不谈。她心里莫名愧疚,开始极其认真地唱歌。 约摸唱了一个时辰,恋风受不住了。她咳嗽几声,震得马背直晃。 杨锡玄感到不对,递上水壶:“怎么还咳嗽了?淋雨着凉?”他摸摸恋风的额头,并不烫。 恋风大口咽下几口水:“我在唱歌。” 杨锡玄不解道:“你为何要白白唱歌?我又听不见。” “我唱给我自己听,没唱给你,我开心,我高兴。”恋风嘴硬道,“自作多情。” 杨锡玄听了这话,摇头笑笑,觉得恋风蠢蠢的。可又一想,她是为了自己,又忍不住心疼:“那也别唱了,歇着吧。” 其实恋风就是为了他所唱。即使他听不见,她也想为他唱一辈子的歌她只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他唱过,便足够了。 得知真相,误入歧途 傍晚,恋风二人寻了一山洞过夜。杨锡玄正在熟练地生活,恋风坐在石头上看他:“什么时候才到荆州啊……” “荆州已经到了,不过药谷到没到我不知。”杨锡玄吹了一把火,火苗顿时蹭蹭直往上燃。 “啊?”恋风道,“药谷没有地标吗?” “没,”杨锡玄用木棍扒拉着火堆,“一般是哪里毒雾深便差不多到了。药谷的灵幽草有灵性,会自己大片成群的移动,但不会离本根太远,所以它们便是药谷的地标。” “你小心一点,不要乱碰东西,小心丢了性命。”杨锡玄道。 恋风不在意地哼哼:“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彦华告诉我的。”杨锡玄道,“他万事通。” “你和陆彦华……关系真好。”恋风想了半天,不知用什么词来夸杨锡玄和陆彦华。 “嗯。”杨锡玄承认了。包括恋风出妖界的消息也是陆彦华告诉他的。 杨杰这亲舅舅当的负责过头,不让他出寨子,杨锡玄只好憋屈地待在寨里惹是生非,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陆彦华刚好带来了恋风出妖界的消息,杨锡玄谋划已久,终于在一个雨天跑了出去。 好在他“巧遇”上了恋风。 杨锡玄问道:“你饿吗?” 恋风摸摸肚子:“有点。” 杨锡玄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那好,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林子里找一些果脯之物。” “你能自保吗?”恋风深深怀疑起了杨锡玄。 杨锡玄笑笑,指指自己腰间的佩剑:“一直在师父家,我又拿出来了。” 剑鞘上刻着两个字——离愁。 杨锡玄指着这二字道:“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故事?其实并没有,哈哈。” 恋风无奈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她乖巧地靠在岩壁上,准备眯一会。 杨锡玄走出山洞,好久恋风才完全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正打算睡死过去,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身为猫妖的恋风天生嗅觉灵敏。这香味猛一闻很香,令人忍不住想多闻,可吸入多了便头晕恶心。 恋风乍然惊醒,这味道让嗅觉比寻常人灵好几倍的恋风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想吐。她赶紧掩住口鼻,她常在水下抓鱼可以憋气很久,可杨锡玄呢?万一出事…… 恋风不敢多想,提刀冲出了山洞。 恋风在林中盲走一阵,越深入树林,毒雾便越大,逐渐叫人看不清路,隐约有模糊影子。 恋风警觉起来,拔刀出鞘,走近一看,看模样只是几位平民百姓。他们一个个口吐白沫翻着白眼,似乎还有气。 恋风将他们一个个扶正靠在树上,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抒美!这不是那老板娘吗?恋风心中一惊,将她扶起,擦干脸庞后往她嘴中灌水。 抒美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面上逐渐红润起来。恋风松了口气,扯下袖子上的一块布缠在抒美口鼻上,继续深入。 听杨锡玄说,陆彦华会救他们,应该不用太担心,毕竟他们来此处便是为了救人。 看着这一地躺尸,恋风偶然想起自己与杨锡玄在客栈中养伤时说过的话: “我才嫁了人三年,刚怀上孩子便被豺狼咬死了。好不容易生下孩子拉扯大,他又去参军了。如今这世道真愁,不知我儿还活着没有,军中也不曾来信。” 莫非抒美是来救他儿子的?恋风隐隐记得抒美说过她儿子之名,好像叫什么轩辕。 恋风实在憋不住气,忍不住吸了一口,随后马上将今早吃过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这下好了,她肚子更空了。 恋风从身上掏出面纱,用手捂住口鼻开始一点点吸气,感觉好受了不少。 继续往前走,恋风发现有成群的蓝色大花附在一人身上,发出细小瘆人的摩擦声。 恋风走近这人,这些花正在用细长的花心吸吮这人的血肉! 她吓了一跳,莫非这便是灵幽草?看来此处便是大药谷了。这毒雾迷人心窍,不是被花吃便是迷路死了被凶兽吃,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恋风用力向这些花砍去,却发现它们的根茎意外有力,几乎割不断。茎叶流出乳白色的汁水,所流之处寸草不生,很快便黑了一小块土地。 好一阵恋风才将这些花全部砍死,花没了,那毒雾也会被风吹散,其他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恋风找了几根树枝,开始钻木取火,将花一把火点燃。 花大片大片的枯萎,毒雾一点点散去。 看来它们怕火。 恋风举着火把继续去找杨锡玄,可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什么痕迹也未曾留下。这是用了轻功? 恋风一阵乱走,杨锡玄没找到,却误打正着地绕到了一个山头后。 这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类生活的痕迹。 恋风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应该就是“端王殿下”的炼药之处。此处药味浓郁却无毒,驻扎了许多帐篷。 恋风躲在一块巨石后。一名士兵从帐篷内出来,走向帐外一位戎装男子:“将军,药师早已准备好,可以开始吗?” 将军点头。士兵便对着恋风藏身之处喊道:“动手!” 恋风暗叫不好,以为被发现了。她欲要绕巨石反方向溜走,那边却正好来了人,一人押着一人向营地中央走去。 恋风吓得缩成一团,希望这群人是瞎子,如恋风所料,她没被发现。她拍拍胸膛,向身后看去。 身后的铁笼中关着不少面色憔悴的男女老少,都是些平民百姓。 遽然,恋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正好看见了恋风,瞳孔瞬间睁大。 是玖黎! 恋风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打晕了看守铁笼的两位士兵,还好此地人少偏静,她动静也不大,没将人引来。 恋风隔着铁笼问道:“玖黎,是你吗?” 蓝发女子泪流满面:“你,你是恋风?” 恋风喜出望外:“是,是我!玖黎,你怎么在这里?你竟然还活着!” 玖黎闻言,忍不住抽泣道:“十几年前那狗皇帝闯入妖界杀了咱们村的人,还拿你爹皮毛做伞。我躲在米缸里吓哭了声,被他手下一个将军发现将我捉去做小妾,让我为他生孩子。后来我被他所休,关进了掌妖司。” “之后那狗皇帝死了,他儿子什么端王,说手头缺人,便把我们这一群妖怪和无辜百姓关在此处,让我们试毒,好多人倍受煎熬,根本熬不过去……” 恋风嘟囔着骂了几句,问道:“让你生孩子的将军,是在那边站着的傻大个儿?” “不是他,”玖黎摇头,“那个将军被我下药毒死了。” 恋风又道:“那我如何才能救你们出来?这笼子有缝隙,你可以化为原型钻出来。” 玖黎道:“这笼子是特质的,有法力屏障出不去,要用钥匙打开。他身上有钥匙。” 玖黎指了指旁边被恋风顺手打晕的士兵。 恋风从士兵身上搜寻出钥匙把笼子打开,将百姓放了出来。 百姓对于恋风感激不尽,边低声道谢边听从恋风的指挥从林中绕道逃走。恋风还让他们做火把驱毒。 “玖黎,你也走啊。”恋风推她一把,催促她赶紧逃出去,自己好再去找杨锡玄。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帮你。我的血有毒,说不定有用处。”玖黎道。恋风笑了一下:“也对,毕竟你是蛇精嘛。那小心一点,别离我太远,我保护你。” 恋风和玖黎猫腰蹲在一边,打算将方才被押走的几个乞丐救下。恋风在玖黎耳边低语几句,玖黎领意,转身钻进一片草丛中。 远处草丛开始动,发出不小的声响,成功吸引了将军和几名士兵的注意力。 “谁?”将军眉头紧蹙,对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慢慢向草丛走去,扒开一看:“将军,只是一条小青蛇而已,不必理会。” 恋风趁玖黎让众人注意力转走,飞快溜到乞丐身边解绑,救走了这几个可怜人。 “砰!” 刀锋与剑刃相交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快走!”恋风冲身后大喊一声,“玖黎!能不能护他们周全?” “肯定能,我再差也比你这不学无术的野猫强!”玖黎钻出草丛,随手捡起一树棍将士兵拦下,咬破手指洒血,士兵当场身亡。 这一闹动静可不小。在帐篷中休息的士兵连忙出来助战,围住了恋风。 恋风此时此刻才看清楚这将军的脸:“咦?怎么是你这个王八?” 那将军也挑挑眉毛:“咦?怎么又是你这小丫头片子?” 巧了,这将军正是恋风那天在客栈门口救杨锡玄时碰见的那位。 将军看了一圈周围:“你在这里,那端王殿下也在附近?” 如果恋风没有猜错,那个假端王在这里,不然这里也不会有这么多兵,他这是想意图篡位。杨锡玄此时不在自己身边,她不能给她惹麻烦。 恋风道:“放你娘的狗屁,那你可想多了,他不在。” 一小部分士兵会意,打算出去找杨锡玄,却被恋风一刀拦住:“想去找他门都没有,先打过我再说!” 轩辕殊途,魂归天地 士兵才不将恋风这种黄毛小丫头放在眼中,谁料恋风大大超出了他们所想。 恋风拔刀上去斩了一人,霎时间鲜血满地。 将军道:“她不好对付,不要掉以轻心。” 恋风狠狠瞪了这多嘴的将军一眼,转身躲过一剑,一掌拍向一人胸膛,震得他七窍流血。有人欲要背后偷袭恋风,她早已预料,轻松夺过一劫。 有人提刀直上,恋风握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手臂掰断,此人疼的额流冷汗,却还未完,恋风抓他不放,将他放了个盾牌,硬生生被自己同伴杀死。 手中尸体甩在一边,恋风弓腰扫堂腿将一人绊倒,用刀捅进腹部。又有人看准她背后去刺,恋风不予机会,用刀挡住,大喝一声,刀剑擦出火花,她轻微一拐,巧用力躲开蛮力一击,割了他的脖。 恋风电光火石之间,飞快解决掉了一批人。蓦然身后捅来一刀,她手头被剑缠住,无法抽身,被迫挨了一下。 恋风被这一刀捅得不清,嘴边缓缓流出一道血丝。她将嘴中腥甜强咽下,半跪在地。 士兵人多,还剩二十多人,更何况眼前还有这个尚未出手的将军,恋风眯眼,觉得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头上顶着一把利剑,眼前浮现出杨锡玄那张不正经的笑脸。 刀碎眼阖,心早死绝。 恋风本以为自己便这么去了,但下一刻的惨叫声好像不是她。 恋风睁开双眼,脸上溅上几滴热血。杨锡玄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手持离愁,干净利落地一剑刺杀。 他的剑上没有沾上一滴血,亮到反光,令人不寒而栗。 “好快。”恋风呆呆地看向杨锡玄,杨锡玄注意到她的目光,对她得意一笑。 将军见来人是杨锡玄,拍手称赞道:“殿下的轻功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锡玄甩给他一个白眼看:“我不是你们家殿下,你的心肝殿下在里面待着呢。” 将军若有所思地默默下颚,他道:“原来您知道。” 杨锡玄单手叉腰,欠揍道:“那是,我不比你这种傻大个聪明啊。你要是认我这个……这个殿下,快点听我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跟着我混绝对亏不了你!” 将军:“……” 杨锡玄嘴上如此道,眼睛却在往帐篷内瞟。这位假殿下可真坐的住……陆彦华和言君信什么时候带援军过来,烦死了。 将军似乎很不愿意跟着杨锡玄这种傻逼混,道:“怎么,跟着您去当土匪吗?” 杨锡玄将跪在地上的恋风扶起,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当土匪不比吃牢饭强?”他低声道:“再撑一会,我带你回家。” 恋风勉强点了点头。 “还有,”杨锡玄转头,继续义正言辞道,“我放了个假消息让你娘亲来了,她就在这附近,我劝你收手,否则别让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吃亏。” 将军听到他娘来了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殿下,多有得罪。上!” 杨锡玄提剑刺向一人,侧身轻巧的躲开众多攻击。他贪生怕死,一身轻功练得炉火纯青,身轻如燕地躲来躲去,一手护着恋风,似乎并不打算出手伤人。 杨锡玄搂着恋风的腰道:“你还能动吗?” 恋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行。”说罢,她便随着杨锡玄动作,尽量不给他添麻烦。杨锡玄见恋风硬着头皮,心疼万分,也不多言语,边躲边杀。 杨锡玄寡不敌众,既要保护恋风,又要同时对付人,着实有些吃力,他怕自己不能带着恋风全身而退,反手收剑入鞘,用剑鞘挡下一刀,抱起恋风跑出营地。 将军见人跑了,大喊道:“快,快拦住他,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闻言,一堆士兵去追杨锡玄,杨锡玄正准备躲,草丛中骤然窜出一个身影替他挡下一刀。 “陆彦华,你上辈子是个王八?”杨锡玄骂道,“来这么晚!” 陆彦华不屑与杨锡玄斗嘴,淡淡一笑,摘下头上斗笠甩在杨锡玄脑袋上。 好像每次终究都是他一人抗下一切。 杨锡玄心中默默替路彦华流泪,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兄弟真不错,可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恋风,你别睡啊……”杨锡玄用额头贴贴恋风的脸,她浑身发烫,“你睁开眼帮我看一下路,一会就好,真的。” “你别睡,你睡了我怎么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杨锡玄此刻霍然怕了。 他好怕恋风离开他。 恋风在他怀中颠簸着,勉强睁开眼,对杨锡玄笑了笑:“好,我不睡,我看着你……”她气若幽兰,“前面右拐,走,回家……” 忽而杨锡玄身后刺来一把利剑,杨锡玄回神躲开,停下脚步,来人是将军——抒美的儿子,轩辕。 杨锡玄暗骂一声,将恋风轻轻放在一边。轩辕道:“殿下,多有得罪。” 杨锡玄才不听轩辕闭眼瞎扯,上去刺他一剑。轩辕反应极快,挡下后飞快还手。杨锡玄背身而躲,抬手一剑再向轩辕刺去,竟是对准要害往死里了杀。 杨锡玄不想让轩辕耽误自己去救恋风,下手极狠,抬掌向轩辕拍去,轩辕将剑放在胸口,退步拉开距离,剑尖轻微刺破杨锡玄手臂,染红一点白袍。 杨锡玄步步紧逼,轩辕被他一连贯的招式逼得处于下风,迫不得已想破他招式。他不紧不慢地拆招,疑似发现了杨锡玄的弱点。 杨锡玄左臂似乎不太灵活。 轩辕试图向左靠去,转移攻击位置。杨锡玄发觉动作,不肯给轩辕机会,甩剑而奋力一挑。 “唔!” 轩辕被杨锡玄砍下一只手臂,顿时鲜血狂喷。他跪在地上,不甘心地瞪着杨锡玄。 杨锡玄居高临下地拿剑指他:“多有得罪。我问你,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轩辕不语。 杨锡玄实在无法理解这榆木脑袋,苦口婆心劝道:“啧啧,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实话告诉你,我师父已经拿着令牌去找皇上了。他是先帝忠臣,皇上不会不信,此事又关乎国运,估计早已派军队上路。你们在各地的兵队早晚都会让各地朝廷派来的兵给解决。” “你所拥护的假端王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杨锡玄咬牙。 轩辕沉默片刻,道:“你可知我来当兵的初衷?” 杨锡玄不知。陆彦华解决完士兵,从轩辕身后徐徐走向杨锡玄:“为了学好一身本领,保卫家国与平民百姓,让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不像你一般没有父亲。” 杨锡玄便继续接着陆彦华所言道:“可你现在做的事早已违背了你的良心!” 轩辕低首喃喃道:“殿下说杀我父亲的人是妖界的一只狼妖,我发誓杀尽天下妖怪,它们都不得好死……只要我帮殿下篡得皇位,殿下那时便是陛下,他答应我一统妖界……” “简直是不可理喻,你个疯子。”杨锡玄摇头,“你所见的妖怪不过寥寥无几。妖怪如同人一般分好与坏,你这是一叶知秋!” “恋风!”玖黎和抒美从树林的另一边钻了出来,她见到腹部流血的恋风,急道,“你怎么样?” 恋风靠在树上,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 玖黎心疼地握拳:“哪个王八蛋干的?我扒了他的皮给你泡酒喝!”恋风苦涩地摇摇头。 轩辕见到抒美,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娘……” 抒美痛心疾首,落泪道:“辕儿,你怎么这般执迷不悟?娘本以为编个谎言便可以让你变的坚强,可娘从未想过这会让你我母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轩辕怔住。 “我是那狼妖的妹妹。我不顾家人反对与你爹私奔,后来我兄长知道此事后万分生气,咬死你爹劝我回妖界。他那时不知我怀孕,我只好将你偷偷生下并编造了谎言,娘所做这一切,就是不想伤你的心!”抒美说着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水,鼻子酸涩。 轩辕自嘲地笑笑,他面朝夜空,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滑下一滴悔恨的泪水:“放过我吧……”他眼一阖,倒在了地上。 抒美见状,立刻奔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默默流泪。 恋风难受地动动身体,事情终于结束了。 杨锡玄处理完手头的这一串麻烦事,赶紧来看这边的恋风:“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恋风捏捏杨锡玄的脸:“我不疼,不要担心我。” 杨锡玄抱着恋风向树林外走:“你撑住,我们回去……你别走,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了,我不想让你再离开了……” 恋风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杨锡玄肩上,用尽全力在他手心中写了三字。 杨锡玄僵住:“你……” “锡玄,我想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坐着马车,吃着糖,聊着天,回家……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我想……” “我不想做你的端王妃,我只想当你的三小娘子。” 恋风费力地吐出几字,杨锡玄哽咽地抓住她冰凉的手指:“好,等你回去,我风风光光娶你。你早就是我的三小娘子了……” 不待杨锡玄说完,恋风轻轻一吻杨锡玄,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浓雾被光刺破,天亮了。 整个林子万籁俱寂,只能听见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了。 改朝换代,以身相许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了。” 随着说书人手中的醒木拍下,故事便如此悠悠结束了。 “好!”阁楼下一群人拍手叫好,意犹未尽。有一位客官嘴中飞快磕着瓜子,手里瓜子掉了一地,待声音退去,才慌慌张张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卷舌高声道:“那,那位采薇姑娘临终前在杨朔手中写了何字?” “这……”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说书先生,他不好篡改,却又不能糊弄客人,实在是左右为难。 “我爱你。” 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被声音所吸引,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位神秘之人。他头戴斗笠,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偏偏还露出一双白皙的手在桌下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儿。 “啥,你咋知道的?”不禁有人疑问道。 “哈哈,我猜的。”这位公子笑笑,充耳不闻身后接二连三的追问,将最后一颗瓜子入腹,放下银钱,大摇大摆走出了瓦舍。 这位公子正是杨锡玄。 十年前,李岩听从言君信之言端了假端王的老巢,灭了他们的兵。假端王见事情不妙,畏罪自杀了。 李岩心怀愧疚,自己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还是个假的,想要弥补杨锡玄,将他请回宫中。杨锡玄不愿,想继续在寨子里当土匪。 李岩无法,便让人时不时给杨锡玄送钱,别让他饿着。杨锡玄无业游民却腰缠万贯,转身搬出寨子在扬州和陆彦华住着。 他自己一人写写话本也是逍遥快活。 “陆彦华我告诉你,这块地今年我种定了!”一大早杨锡玄便叫唤上了。 “我不做主。”陆彦华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不当家。 “你我两家一共三亩地,你一人一亩便够了,为何要那么多?我们家不是人多么。”陆彦华和颜悦色道。 最让杨锡玄气不过的是,他等恋风都十年了,这陆彦华不知怎么和玖黎搞一块去了,成亲之后天天在这里恩恩爱爱,杨锡玄每次见了都想一巴掌扇死他俩。 “你好意思说?”杨锡玄正要大发脾气,玖黎从屋里出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老娘多种你一亩地会死啊!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种那么大块地干什么?!”玖黎出门便给杨锡玄一顿大骂。 杨锡玄闻言蔫了,母老虎不好惹,他才不去撞□□口。 “夫君,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玖黎骂完杨锡玄,转身对陆彦华撒娇道。 “啊?”陆彦华人傻了,“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你以后要更加疼爱我了!” “我疼你还不够吗?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有喜了!” 杨锡玄在一边骂骂咧咧地看他俩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听到最后一句他干脆把笛子给折了,气冲冲跑出家门让工匠给他修。 正巧,杨锡玄回来路上听到瓦舍里正在说他的话本,便进去随便听了听。 十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这一晃他都等恋风十年了。 当初言君信告诉杨锡玄,让他不要过于伤心,将恋风的魂魄好好养在玉佩里,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塑肉身回来。 “小伙子,今年贵庚?”远处走来一位老大爷道。 “鄙人今年方二六,您有事?” “哎呦,有点大了。” “什么?”杨锡玄被这无头无尾的问题弄了一头雾水。 老大爷指了指远处树下的白衣女子:“我们家闺女。” “抱歉,家中已有妻室,请您另寻他人吧。”杨锡玄行礼,打算回家。言君信半年前刚走,守孝期还未过,成的哪门子亲?再说了,他此生认定恋风非她不娶,打死也不收小妾。 杨锡玄在小巷中拐来拐去,天忽而降下一道明雷,暗叫不好,准备一路小跑回家。谁料他方上小桥,大雨便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 杨锡玄看着地上琉璃花般的水洼,里面透着老天爷阴沉的哭丧面孔。 他蓦然间不想把背后的红伞撑开了,淋着也好。 以前他撑伞是为了恋风,如今她又不在自己身边,撑伞又有何意义? 杨锡玄想了想,最终还是取下红伞撑开。他可不想被恋风嘲笑自己像个落汤鸡,即使她早已不在自己身旁。 如此一想,杨锡玄还觉得自己嘴中有血腥味。 话说回来,今世他和恋风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样的下雨天。 那个时候,傻乎乎的恋风救下了自己,傻乎乎的再次无可避免地爱上了他,最后又傻乎乎地离去了。 他们的缘分,便是如此开始的。 雨,梦,宿庙,就像是独自做了一个冗长而又不愿醒来的美好梦境一般,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杨锡玄缓缓走下桥,快到家了。 烟雨迷蒙中,黑瓦白墙的街上站着一个人,一位穿红裙的姑娘。她背对杨锡玄,伫立在门口的柳树下。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身回眸,便对上了那双满是泪水的双目。 杨锡玄扔下手中红伞,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最后到不顾一切地奔跑,相拥。 原来他最爱的人从未离开过他,永远同在。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 碧水长流,闻君叶声 恋风斜眼,不屑地看了一下在屋里忙活来忙活去的杨锡玄,难得地没有过去帮忙。她冷哼一声,自己刚回来便不让她进家门,让她在门槛前等着。 原因是什么?很简单——因为乱嘛。 “哎,竹竿精,别藏了别藏了,我都看见了。”恋风叉腰道。 “什么?”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将杨锡玄劈了个五雷轰顶全身焦黑,“太不是人了!我还有点隐私吗?” 杨锡玄灰头土脸地从书桌下爬出来骂道:“难道这就是娶媳妇的代价?” 恋风这才跨进门槛,粗略地扫了一眼屋子。 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书桌上随意放着一堆废纸,恋风慢悠悠走过,随手拿起一看,上面有几个字她还是认识的:“王八追……杨,美……出手想就……” 哼,这不用看也知道,杨锡玄这是将他们二人的事写成了戏折子。 其实这些年来恋风一直在杨锡玄身边,魂魄几个月便养好了,可惜身体要慢慢塑。她能看见杨锡玄,却无法让杨锡玄看见自己。 杨锡玄无论偷偷摸摸干什么恋风都知道,戏折子里的自己似乎被他写的惨不忍睹,不然他为何总是捂着嘴偷笑?气得她边打杨锡玄边大喊大叫。 ……虽说这是徒劳的。 屋子日日都被杨锡玄打扫一遍,干净得一尘不染,这让恋风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有洁癖。 杨锡玄画的画和写的诗当然也被恋风翻了个底朝天,内容全部是自己,让她实在哭笑不得。 杨锡玄本想趁恋风没看到之前藏起来日后再一把火烧了,可恋风都看见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好作罢。 恋风抬首拿起一张纸,仔细看了一眼,不禁蹙眉。 她看不懂,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恋风道:“这是什么?” 杨锡玄瞟了一眼,立刻面色通红,将纸从恋风手中粗暴地夺过来撕成了碎片:“不许看!” 恋风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混蛋!你下流无耻,龌蹉!”她恨不得一把拔刀砍了杨锡玄,手里却摸了个空。 杨锡玄见恋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拉起恋风的手便冲出了家门。 “竹竿精你拉我上哪里去?”恋风在后问道。 “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杨锡玄抱着恋风上了一条画舫,让她坐在船头,自己站在船尾划船。 画舫磕磕碰碰,从其他小船和画舫中挤出来,缓缓划出,在水面上荡漾起一圈圈水纹。 恋风坐在船头,听着岸边吵闹的集市声,想到自己刚出林子玩时,人界也是这般热闹。她仍旧如同未出阁的孩子一般东张西望,没有出息。 可杨锡玄就是喜欢这样的恋风。 盏茶过去,杨锡玄将船停在桥下。 “你带我来看什么?”恋风好奇道。 杨锡玄听着水珠从桥洞往河中落的声音,随手摘下岸边绿叶,吹了一曲,蓦然认真道:“我爱你。” 恋风倏地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嗯,嗯……” 杨锡玄看着恋风,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杨锡玄紧紧抱住恋风,无他十指相握: “好。” 最美猫猫,不怕困难 自从恋风回来后,杨锡玄的日常生活从想猫、念猫、哭猫和思猫变为了给猫梳毛、给猫喂粮、逗猫开心和夜夜睡猫。 除此之外,还有外加的摸猫,撸猫,抓猫和拍猫。 猫的心情是崩溃的,她的毛都快被杨锡玄揪秃了! “锡玄,咱俩商量商量,你放过我吧!”猫受不住了,苦苦哀求道。 杨锡玄还在给恋风头上插花:“不好。” 杨锡玄可是一个十分有志气的人!他的目标就是让恋风成为整个扬州最美的猫! 猫不开心,站起来用后蹄子软绵绵揣杨锡玄一脚,从屋里跑了出去,爬到屋顶上晒太阳。 杨锡玄正想追出去,陆彦华甩过来一封信,是杨杰寄来的,想让他俩回去一趟。 大冬天出门不易,杨锡玄简单收拾一下,招呼猫下来,风尘仆仆地赶去了寨子。 杨杰有事求于恋风,自然态度不差,大冷天自己亲自在寨门口迎接恋风,还准备让人吹唢呐轰轰烈烈一番。 谁知等了半天,杨杰鼻涕都冻出来了,却只见到了杨锡玄。 “杨锡玄,你媳妇儿为啥没来?”急着抱侄孙的杨杰急了。 “啊?”杨锡玄在欢天喜地的唢呐声中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毛茸茸的大尾巴,“来了啊。” 杨杰:“……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狐皮大裘。” 堆堆雪人,亲亲媳妇 “一夕火树银花,好似如梦天涯。” 杨锡玄写下一句诗,坐在窗口前看恋风堆雪人。 恋风小脸被冻得红扑扑,手上玩的不亦乐乎。她兴高采烈地在月底上踩了几串梅花,又滚了几个大雪团子。 “太好玩了!” 恋风大喊一声,却将树上的雪震了下来,尽数落进了后脖里:“嘶,好凉好凉!” 她一回首,便见到了在屋里面烤火炉的杨锡玄:“竹竿精,一起来玩啊!” 杨锡玄随手从窗边挖了一小捧雪,团吧团吧向恋风砸去,可惜落了空。恋风吐吐舌头,对杨锡玄做了个鬼脸,走到他面前笑道: “嚯,写诗呢?” 杨锡玄又抬笔写了一首,反正恋风也不识字: “曾经一见倾故,如今却在家中住。” “好诗!”恋风闭眼瞎吹道,“妙到家了!” “哈哈哈哈!”杨锡玄笑道,“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恋风吹完自家夫君,便又去堆雪,结果堆成了个四不像。她垂头丧气地坐在雪地上,思考为什么这么丑。 杨杰在远处吼道:“小猫崽子!不要揪我胡子!哎呦,不要咬人!杨锡玄你这当爹的也不好好管管你这一窝小猫崽!” 杨锡玄并未听到杨杰的抱怨,他眼中只有恋风。 这一年的大雪散如落花,就像当年恋风带着整个春天突然降临到他身边。如出一辙,毕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