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花》作者:门徒同学 他所有的征战,都只为了一个人。 黑浦与黑石是战友,当年分别跟了于澈和于净。 多年之后,于澈驻扎于北部雾枭,于净则坐拥南部渔蛇。 为了争夺一个岛屿,两兄弟不惜开战。而于澈却向黑浦传达了一个指令,那就是干掉于净,但得留下黑石,他要把黑石拿过来。 这让黑浦生出了浓烈的嫉妒,决定忤逆于澈。 黑浦x于澈 黑石x于净 战争,强强,现代微架空。有血腥暴力情节较多。 FW同步更新。 微博@门徒同学 第1章 黑浦落下几拳之后,手上的绷带已渗出鲜血。 他把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在沙袋上,可那个人的指责比沙袋坚硬,不是打穿了又聚拢,就是纹丝不动。 “为什么你不学学黑石?” 黑浦砸下一拳,沙袋轻轻晃动。绷带的血在纱布上绽开,嘲笑着他的嫉妒。 为什么黑浦要学黑石,那个变成光杆司令就要举枪自杀的懦夫,不过因为被人带走才没有吃那一颗枪子。他自己的部队给打完了,他活该冲出去打空最后一枚子弹。 “为什么你不看看他是如何对老蛇?” 沙袋前后摇动,血液溢出得更充沛。一朵接着一朵,好似争奇斗艳。 为什么要他看黑石如何对老蛇,黑石应该保护老蛇的安全,可他居然让老蛇为他挡了一枪。他黑浦可从来没有这样过,脱了衣服他找不到那人身上一丝的伤疤。而自己脱了衣服,他的胸口和小腿,还有他后背的深浅痕迹,哪一条不是自己为对方拦下。 “为什么我当初要了你,我他妈就应该要黑石,我他妈该要黑石!……” 为什么要了黑浦,那个人心里不清楚吗,因为那个人喜欢自己,喜欢他的皮肤,他的味道,他的不顾一切,还喜欢比黑石丰富的经验,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卧室,无论作为士兵还是情人。 为什么要他,为什么不要黑石。 绷带的血随着愈发加重的拳头渗出更多,但黑浦感觉不到疼痛。疼痛是每次提到这样的话时,带来的澎湃的恨与嫉妒,它就像一个黑洞在他的心窝里,让他砸下去也像打在深渊。 如果那个人那么想要黑石,那他应该把黑石抢过来。应该脱了黑石的皮带,自己洗干净了掰开大腿。应该屈膝跪在黑石的跟前,然后含住黑石能给他的炙热和气息。 而不是对着黑浦做这一切。 绷带湿透了,殷红的血液从手指间滑落。 黑浦握着沙袋歇息了片刻,转过身去。 秘书手里还拿着电话,捂住了听筒,“他打来的。” 黑浦用满是鲜血的手接过。 那边说,“我回去了,来接我。” 黑浦挂断了手机,丢回给秘书。 他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解开绷带,湿润的纱布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再于柜子里拿出新的缠上。 这时他感觉到手掌的疼痛了,但就算这道伤疤也是他替那个人受的。 而那个人还是在说,黑石,黑石,黑石。 训练场都是咸涩的汗味,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才涌进来。 黑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天气炎热,能把他的愤怒也蒸干了。 ———————————————————————————————————————————————————— 第2章 于澈来见黑浦的时候,黑浦已经坐在车里等了很久。 他从飞机上下来,远远便见到黑浦戴着个墨镜,还拿着一根冰棍。 于澈见了觉得好笑,这他妈快四十度的天气,黑浦居然开个敞篷车,开了还不算,还不把棚子拉起来。 不知道那座椅是不是能把屁股都烤熟了。 “就你一个人?”黑浦一边吃冰棍,一边迎上去。 “不然呢?”于澈伸手摸了摸车座位,非常确定——“这太熟了。” 黑浦非常自信地从后备箱拿了两桶冰水出来,压在座位上,而后指了指服务站,说你吃个冰棍,吃完它就凉了。 于澈心说你他妈真是鬼才。 他摘掉墨镜往小卖部走去,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快下飞机。 在上面等着也好,而且——他看向飞机,它马上又收起升降梯,消失在湛蓝的苍穹。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当初黑浦帮他建设小岛时执意要搞服务站,这他妈服务什么,飞机是他们的,机场是他们的,道路是他们的,连他妈的岛都是他们的,要服务也是服务他们这几个人。 黑浦把车子开过来,停在服务站旁边,走两步就能到的,硬是要把车子启动了再开过去。 于澈无数次质疑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执意要黑石,而是要了这个黑浦。 黑浦的冰棍吃完了,拿了两瓶水,拉开椅子也坐下,摸出一根烟跟着点上,再把水拧开挪过去,“你见他们了?” “谁,于净吗?”于澈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妈的,真是太热了。他回头招了一下手,让服务站把门全部打开吹出冷气。 “你过去不就是见他的吗?”黑浦拿着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还有黑石。” 于澈点点头,他说见了。 “怎么样?”黑浦问。 “不怎么样,他们不愿意让步。”于澈说。 黑浦轻笑,“是黑石不愿意让步,还是于净不愿意?” “有什么不同吗?”于澈弹了弹烟灰,“那黑石一回来,于净是焕然一新,不要说让步了,我看他雄赳赳气昂昂就差没直接说把我收购了。” 黑浦彻底笑起来,“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他要开战我就跟他打,”于澈说,“就是可惜当初没在海鹰带走黑石,我他妈就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去跟于净好,这逼人在想什么,他还不如过来跟我好,他妈的。” 黑浦没有接话。 于澈看向追着烟屁股燃烧的火星,沉默了片刻,又抬起目光看向黑浦。 “说吧,”黑浦道,“你有打算了。” 于澈也笑起来,看来几十年还是培养了一些默契。 于澈说,“你下得了手吗?” 黑浦见着对方没有把水喝了,于是自己拿过来,又干掉了大半瓶,丢在桌上,“他是你弟,我有什么下不了手。” 于澈很喜欢这个回答。 黑浦总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就像黑石也不会拒绝于净一样。 ———————————————————————————————————————————————— 第3章 于澈和于净,两兄弟,一个驻扎在北部的雾枭,一个坐拥着南部的渔蛇。 于家开枝散叶,有一堆的孩子。但能写在书里的不多,因为大部分不是亲生的。 他们的父亲叫于筠,不过于澈不是在父亲身边长大,当然,好像也没什么孩子在于筠身边长大。 于筠只娶过一个老婆,但唯一的老婆没有孩子,那个所谓的正牌女儿也是过继来的,没多久就跑战场上,之后再没回来过。 其余的孩子是于筠当年四处留种,之前也不稀得找他们。可等女儿跑了之后,他是撒网似的捞。捞回了两个,一个是于澈,一个就是于净。 只不过于澈的母亲强硬,当年是上流社会的男女没事打一炮,谁知道这娃刚怀上,于澈母亲的家人就搬离了原产地渔蛇国。 他们和于家几年没有联络,再联络上时于澈也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 于父想要回孩子,于澈的母亲当然不乐意。他有钱,她也有。他有资源,她也人脉广泛。 而且当初从渔蛇跑了是因为军变,很多材料还放在有关部门里,回渔蛇对她没啥好处,她肯定不回,她还给这小逼崽子姓于就不错了。 无奈,于父只能把那个于净给捞回来。 这于净和于澈相差只有一岁,是于家女仆的娃。可以想到当年于筠有多闲不住,见着漂亮的都得搞一下。 只是于家从上至下都觉着孩子他妈出身卑贱得很,就算把于净拿回家里了,也没给好态度,背地里都叫他野种。 其实于澈觉着搞笑,于澈有哪个崽子不是私生的,不过是因为于净的妈地位低,欺负人罢了。 不过于净也争气得很,学习做事还真是像极了他老爸。老于也特别喜欢这崽子,喜欢到后来都不怎么联系于澈的母亲了,毕竟有一个接班人培养着,那于澈回不回去也就无所谓了。 而到了于父晚年,他好像又觉着崽子不够了,不仅再次联络大伙,还喜欢收干儿子。 于澈母亲一打听,哦,原来这于净是个基佬,搞上了几个男娃,老于觉着不行,下一辈接班人难找,还不如他直接找好。 所以于澈就这样回了一趟渔蛇国,见了见他的弟弟。 于澈之前总是从长辈嘴里听说的于净,说他怎么聪明,怎么能干,这条小蛇如何学着当初老蛇做事的,又如何如何是他们于家的骄傲。 其实说白了就是于净长大了,能给家里捞钱了,还捞不少。所以私生的名分没有了,成了最成气候的一个崽子。 还说他是于家的长子。 于澈听了问他母亲,他说你确定我比这崽子大吧,不要到时候见了人,不知道该叫啥。 母亲说谁知道呢,反正你去了先把弟弟喊了,你看他应还是不应。应了,那就是你比他大,不应,你再改口也不吃亏呀。 不过如果不是于净和他有这层复杂的关系,他可以和于净成为朋友。 于净长得英俊,甚至说是漂亮也不为过。听闻于父当年也是他们圈子里的美男子,那俊秀的容貌都给于净继承了。 他代替于父联络了这一群亲生非亲生的孩子,每一个都招待得妥当。从住宿到餐饮甚至穿的衣服和带走的礼品,不得不说他确实有掌家的架势。 过来聚在一起其实也是于父打算把这些人安排到渔蛇国油水的位置上,确保于家能繁荣下去。 所以这是一场争夺战,只有于澈非常清闲。为什么呢,因为他啥也不要,他没有什么产业在渔蛇,就当是过来玩耍一轮。 只不过当他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听说那些继承者们逐渐消失了。 也就是那会他才知道于净为啥那么热络地去联系这些私生或认领的崽子,他得把他们的底都摸透了,才方便让他们消失干净。 于澈感觉于净不简单,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是在雾枭国,如果于净要动到他的地盘上,那也要看于净有没有这本事。 ———————————————————————————————————————————— 第4章 于净当然没有动他,在渔蛇国内阻碍扫清后,他理所当然地成了于家大当家,老蛇的称呼也坐稳了,反而是这时候,他联系了一下又好几年没再见面的哥哥。 于澈和他见了,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在血狼国见的,第三方国家。 弟弟招待哥哥好好地在血狼玩了一轮,也听闻他想把势力扩充到血狼的版图上去。 于澈打开地图一看,还行,还是没靠近他的雾枭,那你要去不就去了,还顺便给弟弟提了几个建议——找个狼国部队的蓝筹股养着,之后要打入狼国内部容易。 也就是这个建议,居然让于净成长起来了。 于澈在狼国内部有些人,当初母亲的家庭离开渔蛇时短暂驻扎在狼国,所以有些人脉还是可以给弟弟用一下。 几个电话过去,在人家军区绕了一圈。 那时渔蛇已经是购买佣兵的大国家,于家凭借军火起家,或多或少也涉佣兵行业。听闻新上位的老蛇要来找生意了,还陪着于澈大少爷,狼国部队那是非常热情,领着他们参观了好几个新兵营。 毕竟高科技战争靠的已经不是什么人数,而是靠精尖的技术。渔蛇国是军事强国,于家又是渔蛇的武器仓库,那给点人去换高级设备,何乐不为。 新兵营里的训练室是个大厂房,里面设施简陋,但人却很精壮,于澈本来是没想着自己也要人的,但黑浦和黑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澈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黑浦时的感受,黑浦黝黑精壮,身上的肌肉被汗水打得油光水滑,留着浅浅的胡茬,头发剃得只剩下稀薄的一层。 与他对战的是黑石,他们被关在一个铁笼里,手里却拿着弯刀。真枪实弹搏斗训练是血狼国的特色,于澈总觉着他们要退回冷兵器时代那血狼可是能所向披靡。 黑浦出手狠厉,刀刃在黑石的身上划过几道带血的痕,黑石的体格没有那么精壮,却是相当灵活。他不贴身与黑浦近战,找准时机躲过弯刀,但他借着铁笼的力量竟能沿着铁栏杆踩上,居高临下地对黑浦进行袭击。 以至于黑浦能划到黑石,黑石却能跳下双腿骑在黑浦身上,把他摁在地面,逼着黑浦用蛮力才把他推开。 两个人勉强打成平手,而黑石身上的血口却让迷彩服染红了。 “皮肤黑一些的那个不错,”于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 是的,于澈一开始看上的就是黑浦。 而当然,弟弟也是最初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不,那个皮肤浅一些的叫什么名字?” “黑石,”带领他们进来的军官说,“他们都是新入伍的,得服役满了才能离开。” 也就是说还只是半成品,要让这地方把他们熔造完成才行。 ———————————————————————————————————————————— 第5章 于澈把水桶拿开,摸了摸,很好,已经不烫了,但他还是坚持把棚子拉起来。 回去的路上黑浦时不时就抛一句话,问问黑石是怎么回来的,又问问黑石跟着于净是不是和以前干的活一样。 于澈回答得都很简单,一两句话打发了。看得出他心不在焉,估摸着还惦记那黑石该如何收入囊里。 “干掉于净后,你想办法把黑石搞过来,”很好,于澈总算说出这句话了,“或者换个顺序也行。” “怎么,尝过了更喜欢了?”黑浦随口说,努力不把那股怒意显露出来。 “尝什么?”于澈问。 “你知道尝什么,”黑浦轻笑,“干得你很舒服是吧?” 于澈看了黑浦一眼,说如果是就好了,等拿过来了我爱怎么干怎么干,你抓紧时间把岛上几个箱子处理了,我们尽快回雾枭。 黑浦应了一声,猛然加大了油门。 于澈有他想要的东西,老蛇也有。前者想要黑石,后者想要他们所在的这个岛,以及岛上的东西。 这个岛屿是一个军事研究基地,之前是老蛇投钱建设的,然而资金因为他在岛上的实验投入过大而周转不过来,影响其渔蛇国的产业,于澈便抓着机会把这岛买下了。 那时候老蛇可是千万个不情愿的,可如果没有这笔钱,渔蛇国的几个实业厂就完了,这些年老蛇在渔蛇树敌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想搞垮他。 所以哪怕不乐意也得卖了。 然而于澈之前不知道弟弟为啥如此重视这个岛,买了之后才明白上面有着太多的实验材料。这就是一个科技宝库,它不是用让荷包更鼓胀,而是用来建立不可动摇的国际地位。 于澈这人不像老蛇,他做研究什么的不行,但投资是一看一个准,就没投错过。他高价买了这个岛之前对这地方屁都不懂,然而这样都能让他不买涨了。 所以你让于澈这时候放手给老蛇买回去,想都不用想。 而老蛇也用了他惯用的手法,买不到的就只有硬抢。 这次于澈去渔蛇国也就是谈价格,不过于澈报了个老蛇不可能答应的价格——让他拿黑石交换。 于澈想起老蛇的怒火还觉着很有满足感。 老蛇壮大起来之后,由于慢慢威胁到雾枭和于澈放在邻国的势力,他和弟弟对抗的意味越来越明显,也算是交手多年。尽管见面不多,但身边和老蛇有过接触的人不少。 他们都说老蛇是不会动怒的,毕竟他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要不到,那既然总能让别人跪在他面前亲他锃光瓦亮的皮鞋,当然就没理由动怒了。 不过当他听了于澈的要求时,他想了想,然后一把扫掉了桌面的酒杯。 他站起来,睥睨着于澈,冷下声线告诉对方——“于澈,你敢说出这句话,你我可就是敌人了。” 于澈跟着站起来,笑着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再理了理弟弟的领子,他说好啊,那黑石可就是奖章了。 黑石从始至终没有表态,他沉默地站在老蛇的身边,只是在于澈打算给老蛇一个离别的亲吻时,上前几步挡开了老蛇。 所以于澈只能拍了拍黑石的肩膀,告诉他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老板,比如——“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更想尝尝你那玩意是什么味道了。” “老蛇说得对啊,你也敢当他们的面讲这话,”黑浦听了,不咸不淡地道,“你就不担心他们直接把你毙了。” “当然担心,”于澈轻描淡写地回应,“这不赶紧跑回来找你了。” ———————————————————————————————————————————————————————————— 第6章 他们所在的岛屿很宽广,就像黑浦执意要建设服务站一样,于澈也执意要在这里搞几栋精致的别墅。 他有理有据多了,在这里也是一个小公司,那中层干部肯定要住些好的,不然人的干劲怎么提起来,工作如何有积极性。 黑浦觉着这话于澈是和老蛇学的,于澈可不是什么会管理公司的人。如果把老蛇比作坐江山者,那于澈只适合打江山。他坐不住,坐了觉着屁股难受。 所以别墅是建起来了,这三年里面的住户没多一个新面孔,全是当初来岛上的那几个霸着。一个叫于简,一个叫谷沛,还有一个他最喜欢用的吕琴,以及几个黑浦不是很熟悉,但却是老蛇管理岛屿时他们就来了,而后也给沿用下来的高级研究员。 当然最大的一栋,有前后院子,花圃修剪精致的,那就是于澈的。 绕过十几个巨大的厂房,来到别墅区,简直是换了一片天地。车还没停好,就见着于简在门前等。看着于澈的车靠近,他马上从台阶上站起来,手里还捧着资料。 这个于简和于澈沾亲带故,不过让他说到底是哪个崽子哪个亲戚,于澈也说不清楚。他跟在于澈身边叫叔叔,是岛上保密材料的管理员。 所有岛上的研究材料必须经过他的手,而他也作为对外接洽的一环节,处理岛上的耗材和账目。 听闻他早年是让谷沛拐到岛上的,和拐到山里卖给单身汉差不多。谷沛专门搜罗世界各地的优秀研究员,连哄带骗搞到岛了之后,软磨硬泡,大部分也都妥协了。毕竟于澈给得起钱,那他们到哪里做研究不是做,进来时候扒光了检查,出去时候也扒光了。就算想要泄密,那也得有证据才行。 “于叔,那几个箱子还是弄不走,之前安排的飞机不愿意过来,你看要不换轮船。”于简说着,拍了拍屁股上的泥。 “炸了不行吗?”于澈边说边打开门,让于简进来。 “炸不了的,”于简忍笑,摸了摸发茬,“要不就换轮船吧,我去联系一下。” “为什么炸不了?”于澈直接走向酒柜,拧开瓶子倒了一杯。 于简说里面的东西炸了不知道威胁有多大,如果到时候像老蛇之前那个岛一样污染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之前说于澈对这岛上的玩意丝毫不了解,到这里还得加一句,他不稀得去懂,只知道能赚就对了。 所以对于这些建议,他点点头,说行,你拿主意,“注意避开蛇狼联盟,给他们截了就麻烦了。” 于简见着对方也懒得看他给的航船资料,干脆收拾一下撤退,于澈让他喝几杯再走,他也摆摆手表示不了,等会还要去实验室。 经过黑浦身边时,朝黑浦示意,黑浦伸手,于简才把资料交给他。 黑浦都比于澈要更了解这岛上的生意。 “看过了我再给你电话。”黑浦说,“对了,车后面有一些吃的和用的,之前你说要买,给你带回来了。” 于简感谢,接过了黑浦的钥匙出去。 黑浦把材料丢在桌面,关上门再拉了窗帘。 “你至少得把材料看一下,清楚那船哪开过去。”黑浦说。 “有你看不就行了。”于澈笑了笑,把杯里的酒喝光,看向黑浦,而后招招手,让黑浦走过去。 黑浦来到他的面前,于澈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说去洗澡,放松一下。 黑浦握住他的脖子稍微带近少许,垂眸盯着对方,他是想亲吻于澈的,不得不说哪怕两个人都几十年了,每次分开还是让黑浦思念。 不过他没有亲下去,反而挑衅地问,“你那淫乱的弟弟真没让你跟他俩舒服一下?” 于澈想了想,抓住对方的手腕往下放在双腿之间,隔着裤子让黑浦摸向那一处,皱眉,“有啊,可舒服了,我就是觉着给操松了,你更好进去不是。” 黑浦真想给这逼人一巴掌。 他收回手,说去吧,你搞干净了。 ———————————————————————————————————————————————— 第7章 其实于澈弄不弄干净就这样,他总是干干净净的,身上还有香水。 于澈和于净两兄弟都喜欢香水,哪怕款式不一样。就像他们同样会把头发与胡茬打理得一丝不苟,但打理的方式却略有差异。 但或许也是这样的精致,让已经将近五十岁年纪的于澈仍然对黑浦有着吸引力。 或者说这样的吸引力无法被任何人取代,以至于当于澈洗完穿着浴袍出来,一边解开衣服,一边对黑浦说的话,都显得有些可笑。 “你和小简关系很好,”于澈把腰系带松开,从柜子拿出润滑液,“他什么时候让你去买那些日用品的?” “他没叫我去,”黑浦说,“之前他和谷沛说的,你不是不想我和你见黑石吗,我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闲着也是闲着。” 于澈把润滑剂丢给黑浦,“你想搞他?他是挺年轻白嫩的,不过不要搞,他是谷沛的人。以前关系没那么好的时候你没下手,那就不要再动他们了。” 本来黑浦只是随意地回答,这话反而让他来了兴致,他拧开润滑剂的盖子,示意于澈坐上床,反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要和老蛇打也得有人才行,我要用谷沛的,你就不要把他和我们的关系搞坏了。”于澈似乎还没想着马上搞,而是拉过烟灰缸,再拿出一根烟点上,眯起眼睛看黑浦,“你喜欢这款,我给你找别的。” 黑浦最不爽于澈的有两点,其中一点不用说,就是他总提黑石,总拿黑浦和黑石比较,几十年了都不愿意改变。第二点,则是他每次提及这些事情时于澈都不以为然。 其实黑浦很希望于澈能够因为他多看了别人几眼而和他生气,或者表现出任何的介意都好,至少证明他们之间除了打/炮之外还有类似于伴侣之间的情感。 但很抱歉,于澈不会。 他不仅不会,还经常表示你喜欢什么样我都能给你找到干净的款,你就不要出去乱搞了,毕竟我要跟你上床,我得确保你的伴侣都很干净。 黑浦扪心自问,这些年他可算是对于澈忠心耿耿,不要说和别人上床了,哪怕那类什么多看一眼都根本没有过。 何况他和小简也来往很多年,他如何能不知道小简谷沛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他当然清楚,但他也更清楚小简就是把他们当长辈。 然而就为着这句话,黑浦都要堵一句——“我也想尝尝年轻的,你老了太久了,偶尔也该换换口味。” 黑浦把润滑剂又拧起来,放在旁边也拿过一根烟。 “操腻了?”于澈侧过头看他。 黑浦呼出一口雾气,没接话。 但于澈也不需要他接话,甚至让黑浦感觉不出他是不是在意这句话,只是淡淡地道了句“黑石可不会这么对老蛇说的”便把烟灭了,伸手搂过黑浦的肩膀,凑过去亲吻黑浦的喉结与胡茬。 雾气在两人之间飘绕着,而呼出的烟被于澈的嘴唇捂住,他的气息喷洒在黑浦的皮肤上,唇舌交缠,似乎争夺着彼此嘴里烟丝燃烧的香味。 ———————————————————————————————————————— 第8章 于澈无所谓黑浦是否主动,反正他可以主动。 亲吻过后他自己拿过润滑剂,拧开盖子淋在手上,而后岔开腿跪在黑浦的前面,手指伸到后/穴去放松和拓宽。 他一边缓慢地用手指进出着,一边靠近黑浦的胸口,舔舐着他胸膛的肌肉和溢出的汗水。 黑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抚摸着对方还没干透的发丝。 于澈喜欢这样服侍黑浦,这也是黑浦难以拒绝的原因。 黑浦第一次和于澈做/爱时就是这样,于澈的主动与顺服让他难以相信那是把他买下来的富商。 那时候他刚从新兵训练营结束熔炼,领导却让他们参加兽笼角斗。他可以选择不参加,毕竟兽笼角斗是关在一个笼子里,打到其中一方死去为止。 这样的比赛是为了培养富商或高官的贴身安保,而黑浦只是打算上战场,却从没想过能用保镖这条路谋生,何况很多参加过角斗也服务过富商与高官的安保之后被淘汰了,下场那是极其惨烈。 毕竟在这些人身边久了,就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他们选择退役,也只能隐姓埋名,否则被追到了就得清扫干净, 黑浦出身穷苦人家,他觉着在血狼还是上个战场来得稳妥,参战了的人退伍之后还有安置,打卡上班那是自在得很。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黑石却报名了。 按理来说黑石不该报名,黑石的母亲是一名医生,父亲则是军区翻译员,可以说是出生于中产阶级。不要说去兽笼角斗了,或许上了战场也不是一线。 然而听闻黑石的领导给他做了思想工作,大致意思是这小子前途无量,何必局限于此。 黑石和黑浦也就是二十出头的血气方刚小伙子,实在受不起什么前途的诱惑,纠结是纠结过,但最终还是热血沸腾地报名了。 黑浦见着黑石那么有野心,他又如何可能不去。毕竟这几年在新兵营,他俩几乎是从头竞争到尾。 当然事后他才知道,这样的动员工作就是于家做的。他们要想办法拿走黑石,当然也要想办法拿走黑浦。这是他们几年前就有的决定,只是黑浦和黑石没资格知道罢了。 黑浦原以为会和黑石角斗,但是没有。他们各自有另外的对手,而那一场血战不用说,黑石黑浦都胜出了,笼子里的地面都铺满了黏腻的血渍,他们的衣服也看不清原本的色彩。 不过黑石没有被人带走。 在那些有钱人坐在看台上呐喊助威之后,竟然没有一个富商或高官感兴趣地靠近黑石。 黑石就这么站在空旷的笼子边,等着同伴一个一个地离开。 他没有见到于净,他还不认识于净,他甚至不知道于净已经竞标把他拿下,不允许任何人再选他。 所以他看到了于澈走下来,走到了黑浦的面前。 黑浦朝黑石的方向看去,而黑石却没有看他。 那一刻黑浦甚至问了于澈能不能把黑石也带走,毕竟他不认为黑石该被落下。那个人可是和他竞争了几年,却难分高下的对手,有人愿意选自己,就应该有人愿意投资黑石。 但于澈说不,我只要你就行了。 —————————————————————————————————————————————————— 第9章 那一天,于澈定好了房间,再把黑浦带了过去。 房间宽敞,装修精致,哪怕这就是在狼国,黑浦也从来没到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厚实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比黑浦小时候睡的床铺还舒服。 黑浦站在门口,把门关上后却没有再往前走。好似多走一步都会让地面染上污秽,让他受到类似于孩童时期闯进高档餐厅后的一顿毒打。 于澈招手让他过去,黑浦挪了几步。 于澈上下指了指他,说把衣服脱了。 黑浦干脆地把上衣脱掉,恤衫丢在脚边。他的伤疤还在往外渗血,身上的腥味让他自己都觉得需要洗一个澡。 而于澈的目光落在他的下/身,黑浦犹豫一下,又解开皮带,将裤子也除尽。 “还有呢,”于澈拿了一杯酒,靠近,看向他的内裤,“这个也脱了。” 黑浦握了握裤子的边缘,而后再一狠心,把内裤也脱掉丢在一边,赤身裸/体地面对于澈。 于澈伸出手,抚摸着他漂亮的手臂肌肉和棕色的皮肤,抚摸着他的胡茬和短短的头发。他好像在打量一尊塑像,而后他把手里的酒给了黑浦,看着黑浦喉结滚动,把酒酿喝完。 接着他俯下/身子,凑近了黑浦的胸口。 他舔舐着那仍然布满血腥和汗味的胸口肌肉,一点一点往下弯曲膝盖,一寸一寸往下品尝,最终单膝跪下,用嘴唇碰到了黑浦的阴/茎。 他从来没有问过黑浦喜不喜欢男人,在他看来也不需要问,抬头硬起的阴/茎已经为他做出了回答,而当他含住龟/头时,黑浦兴奋得不自觉地往前挺胯。 黑浦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感觉,这个英俊的男人咽下了沾染在他身上的肮脏,贪婪的,饥渴的,好像他才是买下对方的主人,而于澈只是渴求着他的奴隶。 绵软的舌头在他的身上游走,湿滑的口腔却又将他坚硬炙热的地方包裹。打着发蜡的头发在他的身下前后动作着,黑浦紧紧地捏着杯子,想要克制心底把于澈拽起来摁在台面上的冲动,可他做不到。 在他的阴/茎随着舔弄变得湿滑,茎柱上的血管显露出来,于澈却又细心地去把玩他的囊袋时,黑浦摁住了于澈的肩膀将他拉开,低头睥睨着他的老板。 然后,他按照他想的做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他的买主,是他的东家,他应该尽可能地顺服与讨好,不去反抗也不要有太多个人的想法。然而心底涌动的欲/火却打乱了所有冷静,让他几乎是半强迫似的把于澈拉起,再推到了那张松软的大床上。 他急切地解开对方的皮带,把裤子脱下,而后抓住于澈的肩膀让他跪在床上,听不进于澈关于润滑的任何辩解,妄图就这样把硬得闷痛的阴/茎塞进去,彻底地占有这个人。 当然他没有做到,他撕裂了对方的穴/口,然而年轻且窄紧的肠道却无论如何都接纳不了他,以至于他还是放开了于澈,让于澈在他的面前,自行地把手指插进后/穴里。 那是他第一次和男人做/爱,他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感觉。那比口腔更加体贴的穴肉严丝合缝地拥抱着他的阴/茎,让穴/口溢出的血丝都成为淫靡的暗示与欲/望的标志。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能否把黑石一起带走”的话了,他还没有爱上于澈,甚至连感情都还没有培养,但在那一刻他已经不想让其他的人再靠近于澈,不想让于澈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如对他一般的纵容与顺服。 ——————————————————————————————————————————————————————— 第10章 黑浦让于澈坐上来,自行让阴/茎插入已经扩松的穴/口里。 扩宽做得很好,插入进去几乎没有阻碍。等到他全根吃入之后,稍微适应了一下,便轻微地起伏着。 “和我做的时候你会想着黑石吗?”黑浦稍微坐直了身子,手搭在对方腰际。另一边胳膊则搂过于澈脖颈,让他啜吻着自己的面颊和嘴角。 “会,”于澈的动作很慢,好似在细心体会着阴/茎的每一丝纹路,“不过……他应该不像你能把我填得那么满。” 说着于澈与黑浦都笑了起来。黑浦确实能填满他,而且能够让他感觉到疼痛。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几乎每次做/爱都会撕开穴/口的边缘,只是于澈不介意,他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感觉,掺杂其间的痛楚为他增加了不少快感。 “狼国好在哪?”黑浦问。他的阴/茎抵在于澈肉/穴的深处,每一下都让于澈吃到最里。 其实这个问题准确来说应该是“黑石好在哪”,既然明知道无法填满他,那更不用说其他的功用了。黑浦没有上过正规战场,但他不认为这是黑石优于他的长处。 但黑浦是错的,这错误源于他离开狼国太久了。他二十多岁就跟着于澈在雾枭混,几十年来几乎没再和狼国有往来。 “它好在……没啥好的。”于澈夹紧了对方,干脆搂住黑浦的脖子。他凑到耳边舔弄着耳廓,再轻咬对方的胡茬。 狼国外仗打完打内战,一打就是十几年。而再往上数,几十年来没出过什么稳坐江山的政权。 但是说他们是一盘散沙又不对,因为之前老蛇想要把狼国一分为二,却也没有成功。所以于澈觉着,这地方像一个面团。你要把它搞结实了,不行,但你要把它彻底拆散了,也黏糊得难解分。 加之这地方有两个特点,一是看人看号召力,二是好斗。 好斗好理解,没打仗的机会就搞个笼子自己钻进去打,打完就喝酒,喝完酒再打。好像他们的消遣娱乐就这两样,你在这逼地方生活总得喜欢一样。 而看人的号召力,这就微妙了。它大概也是狼国出不了稳定政权的原因之一,为啥呢,因为哪怕一个出名的人哪怕再烂,他们也会推选他去做领导。 按照狼国人的话说,人家就算把事情办烂了,那人家也名声在外,不选他难道选你啊?而且就算这人没法把国家搞好了,难不成换个人就能焕然一新?不可能,至少他们不信。 所以这地方选来选去,几个党派争得乌烟瘴气,他们推选出来的领导人也就那几个,几乎没变过。 渔蛇想要找个人去他们那里做领导,压根就不可能。因为他们觉着你不生活在这里,你不懂这国家。不要讲什么渔蛇发达不发达,这地方是狼国,狼国只听狼国人的话,只能狼国人自己治理。 这就是为什么黑石重要了,因为黑石打外仗的时候就出名了,后来打内战又出一次名,哪怕他当初光杆司令一个都快自杀了,之后也丝毫没把狼国带出什么起色,但他在狼国就是有地位,因为他有名。 好的名声和坏的名声都是名声,所以他可以指挥狼国干活。 也就是说,他可以代替老蛇于净来指挥狼国。 他是一个代言人,哪怕他几乎所有的地位都是老蛇用钱给他堆起来的。 ———————————————————————————————————————————————————————— 第11章 于澈可没想过当初老蛇不去接黑石只是为了让他顺利进入部队,如果是,那于澈也不会把黑浦带走。 不过回头想想于澈又觉着舍不得,老蛇可是敢把黑石放在部队里打仗的,还丝毫不怕把黑石打没了,可于澈不愿意黑浦在战场上不见了。 黑浦在于澈射了之后,猛然将于澈翻过来压住再进出几下,一同到达了高/潮。 他们气喘吁吁地休息了一会,不等阴/茎从后/穴出去,于澈便轻声吩咐,“让谷沛拿资料去见老蛇,他原来就跟着老蛇干过活,更容易得到老蛇的相信。” “你是觉得我没法干掉他。”黑浦从他身上翻下,脱掉安全套,去摸床边的烟点上,呼了一口气,“单打独斗,黑石不是我对手。” “他不会让你们有单打独斗的机会。”于澈也坐起来,摘掉了黑浦的烟自己含着,搓了搓眉心,哪怕不情愿,还是承认——“他的计划总比我周全,我得多做几手准备才行。如果你干不掉他,我至少还能让谷沛动手。” 在渔蛇国,黑石也放开了老蛇。 这是他们几年来第一次做/爱,而看着房间里还有别人的衣物,黑石的心情很复杂。 “那个小年轻和你同居多久了?”黑石起身,半/裸着身体去拿一瓶酒。他对房间的摆设非常熟悉,所以能知道角落的冰箱定然有血狼的火马酒和渔蛇的冰鹫佳酿。 “我和他没有同居,”老蛇的下半身还有点隐痛,他把浴袍穿上,接过对方给他咬开的一瓶,没有喝,放在床边柜子上,“只是偶尔他在我这里住,所以给他买了几件衣服而已。” 他们分开了三年,老蛇去过海鹰国请求黑石跟他走,不过黑石拒绝了。黑石也回来过几次,只见过老蛇一次,然而他只是陪着老蛇睡了一觉,天没亮就走了,什么都不做。 他们分手时闹得很僵,这样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的。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再在一起的意图,所以怪不得老蛇去找新的人。 不过他也得说,哪怕他们已经默认分开,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年轻人向着老蛇耍脾气,当街扭头就走,而老蛇却追在他后面时,那一刻黑石无比愤怒。 黑石把老蛇捧在了手心里,他容不得任何人这样对待老蛇。 当然他也不允许老蛇这样对待任何人,哪怕老蛇没有追几步,回头就把给年轻人准备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自顾自地上车关门。 所以黑石快了几步,在老蛇准备开车离开时,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 这不在他的计划里,可当他这么做了他才知道,他从来没有放下过老蛇,老蛇也没有放下过他。 他们在一起几十年了。 按照黑石的理解,在和老蛇认识之前,他就和他打过照面。那时候他帮着部队出来买些东西,看到这个渔蛇人坐车军车,和一群人向军备处的工厂去。 那一刻他只是觉得对方很抢眼。 老蛇非常英俊,淡蓝色的西装把他烘托得更加出类拔萃。巨大的乌蝇镜摘下,目光便扫过黑石所在的地方。黑石觉着对方看了自己一眼,但很快又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错觉。 然而黑石还是被老蛇吸引了。 只是之后他们很多年都没再见面。 黑石入伍三年,出来之后领导说有富商想让他去做贴身护卫,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参加了兽笼角斗,可惜估摸着是角斗的表现不够让人满意或者有别人更加让富商满意,他被剩下了。 之后他从普通部队转出,安置进了秘密计划里,再受训两年后,执行一个摧毁军事岛屿的任务。结果计划失败,在往那个岛屿去的过程中,他几乎所有的战友都被大浪卷走。 他只身回到了血狼国,就任一个小小的军区司令。 但是也就在那年,血狼被联盟军入侵。 就像黑浦了解的那样,黑石所在的部队被打得差不多了,他与家人的音讯也断了,在那个闻得到硝烟味的办公室里,黑石拿出了手枪。 可是当他扣下扳机时,那枪里却没有子弹。 不仅如此,他的门也被一群人闯了进来,那些人对他说——“蛇老板要我们带走你。” 他仍然不懂蛇老板是谁,不过他很快就了解了。 而也是他与对方结识之后他才明白,无论是当初进入兽笼角斗被剩下,还是之后执行岛屿摧毁计划被打断,抑或是他想要自杀却被卸掉了子弹——这一切,都和老蛇有关。 老蛇要他,他就不会有选择的机会。 岛屿以及岛上的实验都是老蛇,而黑石也是他的。 —————————————————————————————————————————————— 第12章 老蛇和于澈不一样,他不像于澈把所有的喜好都表露在外,相反,他喜欢做出对方有选择的假象。 所以他只是好吃好喝招待着黑石,不谈正事,不谈战争。等伺候了几天,黑石亲自提问了,老蛇便带他去见了家人,在渔蛇国的小别墅,庭前屋后,环境优美雅致。 于是老蛇问他,要不你就在渔蛇做个军事顾问吧,总比回到血狼的好。你认为呢? 黑石有选择,但他也没有选择。 他成了渔蛇国的顾问,但实际上他不过是老蛇的贴身护卫。 他看着老蛇身边换过几个男宠,甚至其中一个还是老蛇吩咐他帮忙干掉的。那个男人出卖了老蛇,而他不知道老蛇找他对峙时,黑石就被安排藏在门后。 老蛇点头,黑石拔枪。 这就是他们的默契与习惯。 所以如果问黑石当初有没有想过成为老蛇的宠,黑石会回答没有。他或许是一个安保,或许是一个士兵,或许是一个杀人犯,或许还是一个卖国贼,但他不是谁的宠。 他也不想。 只是当老蛇踢开了脚边被毙掉的叛徒,走到这个陪了自己几年,总是沉着表情的黑石跟前,说出那句话时,黑石没有拒绝。 老蛇说,你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老蛇又说,干掉他你很高兴吧,你可以得到我了。 老蛇拍了拍黑石的胳膊,拿掉他手里的枪,再问他,你想如何干我。 黑石没有动手也没有回答,这个方面他不如黑浦。他只是沉默地盯着老蛇,等到老蛇喝完酒,让黑石把叛徒收拾出去后,黑石才觉着他应该有所动作。 他爱上老蛇在他们做/爱之前,是的,在那一刻,他觉着自己的心脏被挖空了。老蛇无法用别墅和优渥的蛇国生活买到他的情感,但老蛇可以抢。 老蛇抢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包括爱情。 哪怕黑石还没有和老蛇走到那一步,但老蛇已经如情人一般对黑石无比体贴。他记住他所有的喜欢与厌恶,哪怕一个随口说过的话都会被老蛇留意。老蛇的身边也再无其他的男人,似乎那个空位只为等黑石点头应允。 黑石彻底地被假象迷住了。 他愿意为老蛇做任何事。 从帮着老蛇铲除反对的个人,到为老蛇掀起械斗,再到为老蛇窃取着资料和档案,甚至为他造出了一场巨大的清洗。 他背负了累累的罪行,而只要老蛇愿意,他可以被拉出去枪毙无数次。 最终,他为老蛇卖了狼国。他利用自己在狼国的地位,让狼国的民众愿意接纳蛇狼联盟的成型。 因为他曾经为狼国而战,大家也相信哪怕他选择与蛇国结盟,也是为了狼国而战,是为所有人而战。 于是狼国与蛇国从敌人变成了朋友。 他曾经为了查清军事岛屿反人类实验而浴血奋战,可之后他却帮着老蛇清除着所有反对这岛屿的势力。 乃至因为老蛇,他咽下了所有关于他是男宠的评价。 但他又不止是一个宠,他是老蛇的枪,老蛇的匕首,老蛇的盾牌,老蛇所有的残忍与黑暗。 所以老蛇可以扮演慈善家的角色,获得选票,鲜花与掌声,黑石却站在阴影里,等着老蛇回过头来,哪怕只是看向他一眼,他似乎都能继续战斗下去。 然而老蛇却狠狠地伤害了他。 在他的一个战友带着当年关于军事岛屿的消息要找他问个清楚时,老蛇非但没有保护黑石的地位,反而任用了这个战友以及他身边的雇佣兵。 黑石愤怒且担忧,老蛇却不以为然。黑石多次表示这样会让他受到牵连,老蛇却压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多管。 而当黑石打算忤逆自己,决定动手去干掉战友时,老蛇拦住了他,给了他一个耳光,总算质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在那一刻黑石才明白,他的脖子上拴着老蛇的链条,他只是对方的一个宠而已。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不是伴侣。 黑石在老蛇面前从来都没有话语权。 哪怕老蛇对黑石体贴且上心,哪怕老蛇会因为黑石生气而想尽办法去哄,哪怕老蛇戴着那个难看的戒指只是因为黑石用他第一个月军事顾问的薪资买下,哪怕老蛇没有别的宠,只有他。 于是黑石挣脱了链条,离开了多年。 ———————————————————————————————————————————————————— 第13章 老蛇不想说他有多后悔说出这句话,他确实对黑石的忤逆无比愤怒,然而他只是想告诉黑石——他是爱的,他只是说错了。 黑石没有给他机会,他离开了渔蛇,远远地跑到了海鹰国。 老蛇以为他可以找一个人替代黑石的位置,然而他没有做到。他的地位让无数人往上贴,可是没有一个让他燃起如对黑石的渴望。 黑石带走了他所有的冲动,包括那一个小年轻,都只是因为模样和黑石有略微的相似,他才在多年之后,选择把对方留下。 只是模样像,人却不是那个人。所以他硬不起来,他也不渴望对方的亲吻。 小年轻不介意,毕竟他的眼里是看不到老蛇的,他看到的只是老蛇的钱包和他的礼物,而老蛇看到的也只是与他有那么少许类似的黑石。 老蛇已经快五十岁了,他没有精力和兴趣再去培养另一个人和他的默契。只是无数次的恳求黑石都拒绝,让他无可奈何。 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抢,可是当黑石看着他,对还没有出口的胁迫条件便轻笑着反问,我不跟你走,你是不是就干掉我时,老蛇什么也没有说。 在两年之后黑石见了他的面,陪着他度过一夜时,他也以为黑石会就此留下,然而黑石还是没有。 他们恢复了联络,可是谁也没有打过对方电话。偶尔老蛇拿起手机,但看一看又收回兜里。 他们到底是分开了。 所以哪怕这一次黑石回来,哪怕黑石拉开车门坐进去,哪怕老蛇直接就带着他往会议场去,好像他们没有分开一样理所当然地参加了公司的讨论,甚至黑石愿意留下来和他共进晚餐,老蛇都没有想过黑石会跟他回家。 以至于那天他只是问——“你的宾馆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那个年轻人在家里等你吗?”黑石问。 老蛇笑,他说没有,“他不住在这里,而且我不哄他,他就有无数的朋友要见。” 黑石摇下车窗,而老蛇默契地摸出烟盒给对方。黑石点燃一根,老蛇也燃了一根。 他们就在餐馆外面的停车场沉默着,等到一根烟燃完了,黑石才说,“我去你那里吧,方便吗?” 老蛇没有接话,直接开车到楼下。 而后黑石驾轻就熟地跟着老蛇上去,清楚浴巾在哪里酒在哪里,清楚被褥在哪里枕头在哪里。 他在老蛇那里住了很多天,白天跟着老蛇和过去一样去公司或者到处办事,夜间则开车回来各自一张床。这样的关系似乎是朋友,但当然他们都不想做朋友。只是没有人会开口提,所以也没有人主动。 直到小年轻估计因为钱花光了而找上门来,但老蛇不在家。 小年轻看着开门的黑石,问,你是谁。 黑石说,我是老蛇的朋友。 小年轻说,你是朋友还是炮友。 黑石没接话。 “你太老了,不要和我争了。”说完小年轻转身离开。 黑石原话告诉了老蛇,而老蛇哈哈大笑,说对,你太老了,“所以你这次决定什么时候离开?过几天于澈会过来,我不一定有空送你,我给你提前订票。” “于澈?”黑石皱眉,“你是说你哥?” “嗯,”老蛇再拿出一根烟,叹气,“就是你走之后我新买的那个岛,之前周转不过来被他收购了,我得要回来。” “他会答应吗?”黑石问。 “不会,”老蛇说,“所以我得抢。” —————————————————————————————————————————— 第14章 “我跟你去。”黑石说。 于澈过来,黑石不可能不陪同的。毕竟他身边还陪着个黑浦,黑石对黑浦可太了解了。 黑石与黑浦曾经很要好,不过这要好只有很短的时间。 当初刚入伍时他和黑浦就住在一起,黑浦性情豪放又自来熟,黑石很快就和对方玩在了一起。加之黑浦各方面的技能都很强,几乎样样事情都略高于黑石,他也就像一个兄长般带着黑石,训练吃饭都在一起。 有时候黑石吃不够,黑浦还会把自己的留给黑石。一度让黑石觉着这不是战友,而真就是他的兄长。 然而在第一次兽笼训练之后,黑石就改变了对黑浦的看法。 因为黑浦要杀了他。 兽笼训练和兽笼角斗不同,训练是不可以杀死对手的,毕竟他们都还是刚入伍的小兵崽子,还有提升的空间。 但黑浦进去的第一场就杀了人,他手中的弯刀根本没留情的意思,关进笼子里的一刹那,甚至没听到教官喊开始,黑浦回身就直接抓住对方的肩膀抵在笼子边上,弯刀一划,脖颈拉开了一条口子。 所有人都安静了,而教官马上打开笼子,黑浦也立即丢掉了弯刀,转身跪下。 他被押进了黑屋里,关了三天。 放出来之后他又一次进入训练,这一次他学老实了,等到对方说了开始他才动手。而且他没有杀人,他只是用弯刀划过对方的手腕,割断了对方的一边手。 他再一次被关进了黑屋里,再放出来时,黑石跑去接他。 官方给出的理由是失手,但黑石知道不是。毕竟黑浦如此冷静,体术又那么高超,他哪里来的失手,只是他没想到黑浦根本没后悔的意思。 黑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浦说,少一个对手不挺好的,谁知道这些人之后退伍了是朋友还是敌人。 然而哪怕黑浦已经摆明了就这么告诉黑石,黑石在与他对战时还是以为黑浦不会下手。参加兽笼训练已经是入伍差不多一年了,他和黑浦那么好,第一天就混在了一起。而且黑石不是黑浦的敌人,哪怕服役结束了也不是。 但黑浦却无所谓黑石如何想,那弯刀每一下都朝着黑石的要害去,他的脖颈,他的眼睛,他的小腹,他的身上给划出无数条血痕,逼着他也不得不对着黑浦下狠手。 黑石确实比黑浦稍微差一些,最终他被黑浦摁在地上,弯刀往他的脖颈下切去,两人力量抗衡时,黑浦笑了,他说小子,下辈子别和我打了。 所有人都以为黑石要给了结了,哪怕是训练官都操起钥匙一边勒令黑浦停手,一边要往笼子去。 然而黑石却抓住了弯刀口子,硬是推开了黑浦。 他们两个从笼子里出来后,黑浦还是和原来一样对黑石。似乎对他来说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改变过,而进到笼子里他也不在乎他们有没有情谊。 这么多年来黑石与黑浦的交手也证明了,黑浦是可以随手拔出刀把黑石或者老蛇干掉的,他才不在乎对方那到底是什么人,而那个于澈——黑石必须承认,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于澈大概只会装作没看到,就像接了个假电话一样走出去。 只是黑石没想过于澈居然不带黑浦,当然也没有想过于澈竟然会说出让老蛇拿黑石去换岛屿的话。 更没有想过向来沉稳的老蛇居然勃然大怒,扫掉了桌上的酒杯。 ———————————————————————————————————————————————————————— 第15章 送走于澈,黑石把老蛇载回去。 “你不应该动怒的。”黑石还是提醒。 老蛇一直沉默着,直到这会才淡淡地道了句——“对。” 回想着他和于澈的见面,对方是摆明了什么条件都不接受。 无论是他给的工厂还是线路,无论是他承诺的别墅区还是在雾枭的投资计划,之后提出拿黑石去换,无非也是吃准了他不会答应。 老蛇很愤怒,但他不应该在于澈的面前愤怒。否则于澈会知道他在乎,而下一步于澈要如何做,老蛇便摸不清楚了。 老蛇向来对于澈敬而远之。 不仅是因为地理位置渔蛇与雾枭隔得远,还是因为几次交手,老蛇都没有赢过于澈。 雾枭国土面积不及渔蛇三分之一,而在渔蛇联合血狼、边牙和北原等国家之后,这小小的雾枭居然还能与渔蛇抗衡。 当老蛇想要用联合的方式把雾枭也吃进来时,雾枭表现出了滴水不进的防备。那防备可不单纯是不允许他从某一个党派突入,再逐个收买,而是大小投资只要和他渔蛇商莲会有关,甚至绕一个弯都没打商莲的旗号,他都进不去雾枭。 在老蛇的岛屿被收购之后,前一年其实老蛇就已经打过一次抢夺战了。 他试图通过第三方买下雾枭的科研机构,以资助的名义派自己的人过去入驻,之后再想办法拿走关于岛屿的材料,或者带走他们的科研人员,强行胁迫于澈把岛屿交出去。 然而他没有想到雾枭做了一次不可思议的反击,那就是大量逮捕自己国家的科研人员,流放到深山老林里。于是他们的研究材料也跟着一起进了森林,渔蛇如果有能耐那就自己去捞。 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也只有于澈想得出来。 老蛇下车回到房里,也没和黑石多交流,自己拿了酒瓶就进房间,让黑石随便找些东西吃。 等到晚上他才又出来拿一瓶酒,而黑石跟了进去陪着喝。 “于澈会想办法先动手的,尤其在他知道我很想把那个岛拿回来之后。”老蛇还是说,“你回海鹰吧,那个地方远,他的手够不到,免得你牵连进来。” 黑石没有接话。 老蛇闭上眼睛转过去,他当然想黑石再多住一段时间,他们太久没有见了,他有很多的话想对黑石说。但也像他之前每一次在左右所有事情的轻重一样,他还是决定等一等。 等他处理好了于澈再说。 然而黑石没有让他等,他跟着躺下,而后凑近了老蛇,把手放在他的腰上。 “如果我这次就没打算走呢,你如何安排。”黑石低声问。 “你想留下?”老蛇已经很久没有抱过这样的期望了。 “难道你认为我该回来干你一炮再走,”黑石苦笑,往老蛇的身后凑近了一些,浅浅叹息,“我不认为你可以同时对付黑浦和于澈。” 老蛇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抓住了黑石放在腰上的手,伸进了衣服边缘里,让黑石摸了进去。 ———————————————————————————————————————————————— 第16章 黑石搂紧了老蛇,亲吻着他的耳廓。他的手指贴着赤裸地皮肤揉/捏着,一直抚摸到对方的乳尖,再缓慢往下扯开了裤子的边缘,握住那一处灼热。 老蛇已经很硬了,他渴望黑石的抚摸和温度太久了。阴/茎濡湿了轻薄的布料,急切地在黑石的手里磨蹭。他没有刻意禁欲过,可是却只有黑石才能唤起他身体的渴求。而那渴求就是一把火,灼烧着他的血管,让他的皮肤瘙痒,血液沸腾。 黑石说,你怎么那么饥渴,那个小年轻没有把你操舒服吗? 老蛇转过身子搂紧了黑石的腰,把那些令人讨厌的问题都堵回去。他强势地顶开嘴唇与牙齿的边缘,寻找到对方的舌头再贪婪地吸/吮。带着烟味的唾液过到他的口腔,而他甚至能认得出黑石惯用的香烟牌子。 而黑石也硬了起来,他摁住老蛇的肩膀将他翻过去,不再允许他的争抢,转而啃咬他的脖颈和肩膀。 离开对方的这三年里,老蛇依然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性幻想。无论是当初带着紧张与青涩解开对方的衣袍,还是后来报复性的突入,都是黑石不可否认的美好。 他摁住了老蛇的双手,手指则没入臀瓣之间。窄紧干燥的穴/口开合着,似乎催促着他的进入。他扶着阴/茎在穴/口的位置婆娑,把老蛇心底的欲/火撩拨得更加勃然。 老蛇说进来吧,黑石,进来吧。 于是黑石掰开老蛇的双腿,带着润滑液的手指猛然插入翻搅。 老蛇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慢一些,但黑石不打算服从,三根手指撑平了穴/口的褶皱,扣到内里。 老蛇轻轻地叹息,放松了力量跪在床上,把双腿分得更开,接纳着黑石的突入。可穴/口依然吞吃着手指,好似每一次进入都饱胀得快要让他高/潮,每一次退出,又空虚得令人烦躁。 后/穴的窄紧超过黑石的想象,以至于龟/头进入时还有些艰难。黑石从后面抱紧老蛇,停留在他的深处,他说那个小年轻也这样对你吗,他也是这样对你吗? 老蛇说没有,没有。 而黑石动作了起来,他好像不相信那般操到最里,再稍微退出些许又急不可耐地再次顶进。他渴望摸过对方的每一寸皮肤,渴望把皮肤剖开再抚摸筋骨和肌肉。可是他只能靠近耳边的软骨啃咬着,胸口紧贴对方后背,他们的汗水混在一起,而呼吸也混在一起。 疼痛让老蛇皱紧了眉,他却也不想黑石罢手。他太想念了,太渴望了,他甚至希望黑石进入他的肉/穴,就不要再拔出去。 老蛇率先到达高/潮,而黑石退出再从正面进入,继续顶弄着,他要把这长时间分别的难耐都发泄出来。 高/潮过后的老蛇痛到只能用手肘抵着黑石的胸口,却又被黑石抓紧了摁在耳边。直到黑石也在他的肠道里射出精/液,那几乎是啃咬他皮肤的力量再逐渐变回了亲吻。 “黑石,”老蛇捋着黑石被汗水濡湿的后背,轻声说,“我爱不上别人了,你不要走了。” 黑石总算从他的身体里退出去,亲吻着老蛇已经有了银丝的头发根。 “我不走了,”黑石回答,“否则我得给于澈抓去了。” 第17章 于澈穿着敞开的浴袍走到阳台,天空还没有彻底亮起。 所以他懒得系带子,任由凉爽的空气给他下/身舒服舒服。 “明天就叫谷沛跟我们回雾枭,他转机去蛇国。”于澈呼出一口雾气,转过身子靠着栏杆,眯眼看向黑浦,“然后你也去蛇国,你很久没去蛇国了是吧?” 黑浦搓了搓脸,从床上坐起。 他是很久没有去蛇国了,毕竟蛇国是他们这片大陆上唯一保存着奴隶制的国家。鲜明的阶级差异让他这个血狼人不太习惯,至少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自愿趴在地上戴项圈。 他们的主家和秽种之间就是人和牲口的区别,以至于有些主家和秽种萌生了感情,就往狼国的边上跑,哪怕做黑户也要离开蛇国。 毕竟在蛇国境内这些秽种不要说识字了,就算是上桌吃饭都不可能。 蛇国与血狼接壤,之前黑浦也去过边界那一代。然而就算那些秽种已经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打扮得和他们主家没有区别,但黑浦还是一眼就看得出那些怯懦又畏缩的人绝逼是蛇国秽种。 那份奴性在他们的心里根深蒂固,无论换什么环境都一样。 之前他们部队也有一个秽种,是他主家送来当兵的。估摸着也是因为奴性改不了,想让他在血狼部队熔炼一下。黑浦记得入伍后没多久,他们由于内务搞不好被罚站在烈日下。班长一个一个名字喊过去,他们就得一个一个上前道歉再跑圈。 结果第一个喊的就是那个秽种,结果他出列,噗通一下就给班长跪下了,本能地抱住班长的军靴亲了一下。 所有人都笑起来,班长也赶紧把他拽起,说我是叫你道歉跑圈,谁他妈让你给老子下跪了。 那秽种也可怜,把他放开时,他明白自己做错了,居然又他妈想跪下。或许是他从来没出过渔蛇,不知道除了下跪等责罚还有别的方法。 后来这逼人还问过黑浦,说为什么新兵训练不用戴项圈,他们蛇国都戴项圈,不然怎么体现教员的地位比士兵高。 黑浦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那秽种后脑勺,懒得和他解释,最后还是黑石过去跟他说清楚狼国和渔蛇的区别。 给他们戴项圈,那秽种也他妈想得出来。若是有人敢让黑浦跪着爬过去舔军靴,管他地位高不高黑浦都要把对方裤裆那二两肉挖了喂鱼。 所以黑浦不喜欢渔蛇国,之前于澈过来带走自己后,他也压根不知道于澈是渔蛇人,所以当他们愉快舒服了一下,于澈要求黑浦陪他往返雾枭和渔蛇时,黑浦才不放心地问——“你他妈不会让我戴项圈吧?” 于澈亲了他一下,他说不用,“不过如果你喜欢,你让我戴也可以,主家。” 黑浦再次搓了搓眉心,把这些回忆赶出去。 他不想在谈正事的时候想到这些淫秽色/情,可是似乎和于澈的美好回忆总是尺度太高。 “如果你之前带上我一起去的话,我不就又能过去熟悉熟悉了?”黑浦还是对于澈之前只身见黑石和老蛇有些意见。 “你去了我不好谈。”于澈说。 对,他去了,于澈不方便说出拿黑石去换的话。不是怕黑浦听到,而是怕老蛇有样学样,表示可以呀,那于澈把黑浦让出来,他老蛇就把黑石送过去。 不行不行,他妈的,于澈才不干。 第18章 岛屿上有三十座厂房,每个厂房放置十个箱子。 总共三百个箱子,有的巨大无比,足有三米多高,有的则只有巴掌大小,袖珍精巧。 箱子里面装着玻璃罐子,而罐子里都是百科全书里没有的生物。 这些生物是老蛇花费半辈子的心血全世界范围内打捞出来的,原计划是在一个名为流放岛的地方造出高塔,把这些生物逐一放进去,再慢慢做研究。 根据里面已经研究出的部分结果,于简向于澈汇报过,关于这些生物的每一项研究,都将极大地推进科技进步。而只要有那么丝毫技术能用在军事,渔蛇之后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些年于澈听说老蛇把很多犯人和佣兵抓到岛屿上,让他们为这一高塔添砖加瓦。 然而后来那个岛屿出现了动乱,以及由于实验计算错误让整个岛屿毁于一旦,老蛇能抢出来的就只有这三百个箱子,剩余的人全随着那个岛消失了。 所以他才购买了靠近雾枭的这个新岛,这个地方面积更大,土地更肥沃,交通也更方便,然而只有一个劣势,那就是贴着雾枭。 这可就便宜了于澈。 于澈这些年一直盯着老蛇看他有没有把势力扩展到他的范围,毕竟他的和气与有商有量都是假象,等自己的势力扎根了,那让于澈或者任何一个国家低头都是分分钟的事。 老蛇已经用这个方式成立了新兽象联盟,于澈可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绕过厂房就是海岸线的港口了,每天傍晚谷沛和于简都会在这里聊聊天。于澈觉着年轻人就是好啊,还有那么多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一晚上有说不完的话。不像他,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跟黑浦夕阳下交心是什么时候了,能记得的都是提枪上阵脱裤子操。 他们坐在一个小长椅上,椅子扎在沙地里。他们的眼前是翻滚的金色云层与碧波闪耀的浪花,而细致白净的沙粒也在霞光下打成一条绵长的锦缎。 谷沛的一边胳膊搂着于简的肩膀,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长。谷沛凑到于简的耳边说了什么,于简便笑起来拍了把谷沛的大腿,顺便再捋了几下。 太和谐,搞得于澈都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听说当年谷沛把他拐到岛上之前就买下了于简所在的私人医院,于是很轻易就和在医院实验室任职的小年轻接触上了。 于澈表示他很纯洁没打听这些花边新闻,不过还是略有耳闻,当初谷沛就和于简不清不楚,借着自己长得不错又是私人医院的买家,软硬兼施把于简拿下了。 所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给操舒服了,那都——于澈回头看了看,见着黑浦点了根烟没跟着过去,又搞那几个水箱压在皮座椅上——当于澈没说过。 谷沛听到脚步总算回头了,见着于澈卷着裤脚朝他们走来,赶紧站起,恭敬地打招呼。 于澈示意他们坐下,对于简扬了扬下巴,问——“那船定了没有?” 于简说定了的,就等着叔招呼一下,我就让他们开过来拉走箱子。 于澈看向谷沛,再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酒给谷沛拿着,又问,“我要你去一趟渔蛇,见老蛇。” “去渔蛇?”谷沛好奇,自从和于简不分你我之后,他已经很少用美男计出去搜罗人才了。 “对,”于澈拍了一把谷沛胳膊,“那几个箱子不毁了,你把箱子给老蛇送过去。” 这话一出,于简不理解了,他赶紧说叔叔,你是不是没有看我给你的资料,箱子里面那几个编号生物能研究出来的资料最少,如果给于净拿去,凭借渔蛇的科研技术以及—— “不然怎么让他相信你们想背叛我?”于澈没听完,打断了于简。 他还是蛮喜欢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侄子,毕竟他对自己可真丝毫没有二心。 “您让我去……不,您让我假装我偷了箱子给他送过去?”谷沛问。 于澈点点头,他说岛上大家都知道,我要把这几个箱子送走,也肯定有人出卖消息给老蛇了。而押送货物一直是你们两个做,你把箱子拦下转而给他送去,可信度挺高的。 “何况里面又不是空箱。”于澈补充。 这会谷沛算是听明白了,于澈是要他去接近于净。他看了看于简,又看了看于澈,犹豫再三,再刺探着问——“您是要我直接在他那边干活了?” “不会,我想把人插他那里,他肯定也想,你到时候还会给他派回来的,你们不用异地恋。”于澈说完刚想走,于简又追了几步。 “可是之前您都没有说过。”于简道,“我……我们应该再计划一下。” “不计划了,”于澈答,“箱子一装船上就走。” 于澈是有理由的,因为他计划,老蛇也会计划,而且老蛇太懂得揣摩对方的计划了,那不如于澈想到哪就走到哪。 他才不会说这安排是他从车上下来走到长椅位置的过程里想出来的。 他把水箱扛走,坐上黑浦的车,说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开敞篷了,下次我给你买个自行车,你骑着,载我,我们也体验一下在夕阳下那青涩爱恋的快乐。 第19章 而在渔蛇国,老蛇刚从商莲商会的会议室出来。 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方穗和方力。 黑石朝两个人点了点头,这两个人黑石都熟悉。 方穗一见到黑石,便忍不住调侃,说这不是黑石吗,啥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在海鹰抓鱼呢,还回来干啥。 方力也说对啊,没听我叔他们提起,一起吃个饭吧,说说海鹰的鱼如何。 老蛇赶紧上前,说这才刚回来几天,我约,我找时间约大家。 说着搂住黑石的腰便拐到了另一边走廊,不再和那两个人谈下去。 黑石和他们有矛盾,或者准确地说,和他们的叔叔有矛盾。方穗的叔叔叫方阔,早年两家一起经营过流放岛,后来方家推出,成立九运钢铁实业厂,蛇家却一直没放弃流放岛事业。九运公司有起色之后,方阔便放手给他的两个侄子方穗和方力经营。 老蛇上位和方家的生意是延绵不绝,然而从之前方阔,到后来的方穗,他们就是摆明了瞧不起黑石。这瞧不起不是说不让你同桌吃饭,而是言语里面是不是就怼你一下。甚至你说话,他们能干脆无视。 方阔甚至当面和老蛇说过,这他妈兵不是兵,官不是官,你有钱给谁不好,何必给他个狼国战犯。 老蛇当然不赞同,不过老蛇从来不敢当面为黑石说话。毕竟方家得罪不起,尤其是方阔的配偶还当上了议员,那是官商联合,老蛇也要退让几分。 所以当年黑石和老蛇闹翻,那是多方面的原因。毕竟谁要成天听这逼话,想不打人也太难了。加之老蛇不像于澈会给黑浦放权,而他不仅是对黑石,对身边大部分人都不放权,搞得周围的人更加瞧不起黑石。 但也是分开了几年,黑石比之前也沉稳不少。他表示没事,便转了个话题——“两个电话都来了。” 老蛇应了一声,绕下楼梯转进自己的办公室后,拧开门,等黑石进去了才问,“说吧。” “几个箱子已经离港,谷沛说想和你见一面,”黑石顺便反锁了门,“我想他是要把箱子转到临时小岛上,这边看你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老蛇接了两杯茶水,给了黑石一杯,说另一个呢,另一个说什么了。 黑石把手机放回给老蛇,自己坐下,拉过烟灰缸想了想,道,“另一个证实了谷沛没有说谎,谷沛确实不打算按照于澈的要求销毁箱子,但谷沛要和你提的什么条件,他不懂。” 老蛇从柜子里拿出文件夹,翻开几页,里面是几张影印材料,与于简交给于澈过目的一样。他转过去给黑石——“这个公司的船,是吧?” 黑石瞥了一眼,认可。 “你怎么考虑?”黑石问。 老蛇把那几张影印材料拿出来,再丢到碎纸机,“没什么考虑,谷沛要拿箱子过来最好,如果他表示要投诚,那就让他回到于澈那边帮我看着于澈就行。” “另一个呢,”黑石再问,“那个……黑浦。” 是,这也是老蛇比较纠结的一个问题。 黑浦主动联系黑石已经有几天了,从于澈要去渔蛇,到于澈回新岛,再到于澈去雾枭,以及谷沛要偷走箱子,每一件事好像都没有说谎,然而黑浦要反于澈,这听起来老蛇如何都难以相信。 只是因为于澈看上了黑石,而就愤怒得要反——老蛇敲了敲烟盒,他看向黑石,“我若是看上黑浦,你会出卖我吗?” “会。”黑石干脆地说,然而他也补充,“但我不是黑浦,你也不是于澈。想不想反和反不反得了,是两回事。” 老蛇笑了,“你还是有点价值的,于澈居然想要你。”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黑石擦亮打火机,呼出一口雾气,“不过你看,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不代表我就愿意跑到于澈那边去。” 老蛇静静地看着黑石,片刻,他说喝茶吧,等会都凉了。 第20章 黑石回到渔蛇商莲的消息,很快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不得已老蛇还是安排了吃饭,去之前还给黑石做了一下思想工作,表示咱们不要管别人看不看得起,钱赚到了就行,对不对。 当然不对,黑石向来不认可这个理论,不过他也表示这话老蛇说过无数次了,该如何做他心里有数。 所以他做的就是斟茶倒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方家已经脱离了岛屿的生意太长时间,其实除了钢铁厂以外和老蛇已经不在一个路子。 然而席间还有一个人,名郭洽,他不是钢铁厂的,也和方家没有关系。但他私底下和老蛇有另外的往来,那就是老蛇所成立的秽种基金会。 这个基金会是抵抗蛇国的奴隶制的,它帮助一些有解放奴隶意图的主家来进行身份获取。这些主家大部分都有一些钱,或者有特殊贡献,基金会则是收取一部分的利益后,找机会把其与其奴隶进行周边国家的移送。 通过基金会,老蛇不知道向血狼,苍鸦和石熊给过多少人,而他也用这个掮客公司,赚得是盆满钵满。不仅如此,特设“特殊贡献”这一栏则是为了搜罗科研人才,和谷沛用美男计全世界捕捞人才没有差别。 这个郭洽是在移民局的,在基金会成立之际压根也没看出什么油水,是后来办理过一个移民项目时,才让他觉着基金会是大家都没看到的香饽饽。 那个移民申请人名未连,这人就是花了大价钱,通过基金会把奴隶给弄了出去。当时郭洽只是觉着这绝逼是爱,但后来听闻未连直接进入了渔蛇设立于血狼的研究基地,几乎算是签了卖身契一样为渔蛇的科研事业做贡献时,他便看到了商机。 所以感情能够蒙蔽人的心智就是这样,由于看过个人简历,郭洽非常清楚这个未连如果没想过把这奴隶搞出去,以他的成绩和能力在渔蛇可是大有前途。然而却自愿驻扎在血狼荒郊野外,就守着他的奴隶过日子。 那之后这个郭洽通过多次介绍,和老蛇搭上了线。 他的想法是这样的,他在移民局还算是有些话语权,通过移民方向和政策,应该把这个“特殊贡献”口子开得更大。一是方便老蛇旗下无数的科技公司招贤纳士,二是也为公司得到更多的资金。 何况把秽种变成自由人,这一听就很与国际靠拢,老蛇之后不就名利双收,顺便带着移民局也更加肥得流油。 老蛇接受了这个建议,几年下来,还真是双赢,大家都开心得很。老蛇也逐渐让他靠近了自己的科研项目,也就是那几个岛的建设。 这一餐饭他把这个人拉过来,其实都算是认可郭洽进入朋友范围了。 只是在方家酒足饭饱离开之后,这个郭洽却陪着老蛇等了等,而后说了句连老蛇都有些奇怪的话,他说——“黑石先生,之前是不是雾枭于澈的人?” 老蛇说不,于澈身边那个是黑浦。 但郭洽却想了想,而后否决了,“不,我见过黑浦的。但好像,我也见过黑石先生跟于老板干过活。” 然而或许是想到老蛇可能啥也不懂,赶紧说可能是他看错了,呵呵,看错了。 老蛇可不认为郭洽是看错了。 黑石把车开了过来,老蛇坐上去,与郭洽告别后,再把窗户都拉上。 ————————————————————————————————————————————————— 第21章 回到家里之后,老蛇没有换衣服。 黑石把灯打开了,老蛇便在椅子上坐下。让黑石给他拿了一瓶酒,而后对黑石问话了。 “在你离开我的那几年里,你有没有看上什么人?”老蛇把瓶子拧开,满了两杯酒,推过去一杯给黑石,示意他也不忙着洗漱。 黑石听到这话笑起来,转身在他对面坐下。他说什么叫看上,解决生理需求肯定有,你不是也有。 “我没有,我说了那个小年轻和我都没上过床,”老蛇拿起一杯,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当然不是那些解决生理需求的,就是你让他留下的,有吗?” 黑石摇摇头,“没有,你让我说个名字我都不记得,两三个吧,你没法和我计较这个,我以为我们分手了。而且,你什么时候开始介意这些了?” 老蛇笑,他说是,我不介意,“那你有没有去过雾枭?” 这一问,黑石刚拿起酒杯的手就停住了,而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浅浅喝了一口,回答——“有。” 看来老蛇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改拐弯抹角的习惯。有问题不直接问,总要先问几个没屁用的烘托气氛。 不过在老蛇看来这回答挺好,郭洽确实没有看错。也说明黑石愿意跟他坦白——至少到了这步还是坦白的。 “你去雾枭干什么了?”老蛇问,或者换一个问法,“你……不会确实和于澈搞过吧?” 那边飞机落地后,黑浦要的车也开过来了。不是敞篷,于澈很满意。 黑浦接了个电话,于澈开车。他支走了司机,从机场绕出去。 黑浦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捂住听筒,对于澈道——“有四个人。” 于澈笑开,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说挺好,送来吧,都送过来。 黑浦再次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而后把手机收起,拿出两根烟燃上,分一根送到于澈的面前。拉下窗户,烟雾于窗户里窜出。 黑浦检查了车座旁边的枪,上满了子弹。他说你不要闹太大,这次离开没什么人懂,如果回来了反而大张旗鼓,无异于告诉别人你又去那个岛上了。 于澈咬着烟看了一眼黑浦,他说没有的,我都很低调的,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他妈可胆小,四个人,这他妈欢迎领导的队伍呢,他们咋没学你开个敞篷。 黑浦没接话,数好了子弹再一人一把枪放回原位。 从机场绕到于澈喜欢去的夜场路途较远,黑浦还在车上睡了一觉。等到他们进入市区时,广森市已经灯火辉煌。白天下班的人离开了,夜间上班的人热闹了。所以广森市交通那么拥挤,这错时上班都扛不住这么大人流量。 黑浦说要不要让广颂和广燎过来,如果他们在雾枭还有接应的人手呢? 于澈说他们在雾枭还有接应的人手,你他妈当我和黑石一样离开雾枭几年啊。 黑浦无奈,于澈把车停下,拉下窗户,外面的泊车小哥见着于澈,赶紧恭敬地问候。 于澈和黑浦拿枪收在了口袋里,打开车门出来。周围排队等入场的人都看过去,交头接耳议论。也不知道是在看他们的豪车,还是认得出这两个人的模样。 于澈向后方看去,另一辆车尾随他们到了。 他整了整衣襟,与黑浦入场。 ————————————————————————————————————————————— 第22章 “我没有。”黑石回答得很干脆,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又给自己满,“是方家的人说我什么了,还是你的耳目又看到什么了?” 老蛇看着黑石,而后缓下声调,他说没有,你不要对方家有那么大成见,他们也不是爱说闲话的人。 “是吗,那可能我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方家。” 黑石对这样的揣度非常不满,似乎每一场盘问都是在提醒他拴在脖子上的项圈,以至于老蛇能放松语气,他态度却冷硬起来,“你说吧,你听到什么了,我是去过雾枭,但如果你怀疑我和于澈有一腿,那我可以当即去找他。” 既然如此,那老蛇也只有摆明了问了。 三个问题,“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干什么,于澈和你有过什么方向的往来。” 黑石说他逃往海鹰第二年,“也是你去找我之后不久,于澈就来找过我。不过和你不一样,他不是自己来的,他让黑浦来,把我带到了雾枭。” 理由其实不用黑石说,老蛇也能想得到。 无非就是让黑石转投他们旗下,如果黑石愿意,那待遇肯定少不了他。黑石还是他的狼国军官,只不过从渔蛇军事顾问变成了雾枭的而已。 何况,“黑浦和我曾经是战友,于澈又和你对着干那么多年,而我跟着你算是副手了,把我拿过去哪怕我什么都不去做,单纯把对你的了解说一说,那叫什么,那也叫军事情报。” 更不用说黑石还帮助老蛇管理了那么多年的流放岛,对于于澈这个拿了新岛却对新岛什么都不了解的人而言,有个内部管理者愿意过去,那再高的价码都值得。 老蛇很认可。 不过黑石拒绝了。 “他们当时把我放走了,这大概是他们犯的错误。回到海鹰之后没有多久,他们又再次联系我,不过我没有回应,之后我所在的酒馆就被人毁了。当时海鹰的警方说是天气太热,酒窖燃了,但谁都看得出这是蓄意纵火。他们后悔了,想把我逼回去。”黑石又说。 所以黑石根本没有回他住的地方,看到那个酒馆被警方圈起来之后,当晚就逃离了他所在的城市。 游说不行便杀人放火,这是于澈惯用的手段了。 “之后黑浦又再联系我,就是我准备回渔蛇找你的时候。”黑石说,摸出了手机丢给老蛇,“你可以看到通话记录,我想他们是实在搜不到我,所以无奈才再打电话联络。只是那个电话——” “黑浦表示他受不了于澈对你这么上心,让你不要接受于澈的条件,而且他也打算离开于澈,”老蛇接话,“就是你告诉过我的那些。” 黑石说是,往后的事情他都告诉过老蛇了。 老蛇没有去拿桌面的手机,他想了想,再问——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告诉过我被他们带走的事,“你……你对于澈说过什么,让你不愿意告诉我?” 这就是黑石最不喜欢老蛇的地方,他不会给人留任何余地。所有的质问都是好声好气,然而实际上却咄咄逼人,非得把他所有的信息都榨干为止。 黑石又把一杯干完,把杯子拍下。 “我没有想过回来跟你和好,所以我……不认为那些话应该告诉你。” 因为不想让老蛇知道,黑石从始至终都爱着他。 “你已经不再是我主家了,”黑石说,“我没必要交代得那么彻底。” 黑石还是没有把最后这些话坦白。 老蛇也不问了,他点点头,帮黑石把酒满上。 他说行,我懂了,没事,去洗漱吧。 ———————————————————————————————————— 第23章 于澈走过不需要安检的通道,进入夜场,那喧闹的音乐便将他包裹。 他喜欢夜场,比黑浦喜欢。他喜欢酒精,喜欢性,喜欢所有能让他放松的东西。 他的进入让看场的内保领头马上注意到了,而黑浦朝对方示意不用过来。于澈在熙熙攘攘的舞池里面穿过,时不时瞥一眼台上没怎么穿衣服的女孩。 年轻时候他玩高兴了自己也会上去抱着钢管,甚至愿意脱得只剩内裤让别人往他身上塞钞票。或者自己也穿上胸/罩,把小试管别在肩带旁边喂给黑浦。他喜欢黑浦被酒精浸泡的样子,薄薄的衬衫湿漉漉的,下面鼓胀的肌肉线条能让他硬起来,也更加渴求裤裆里那玩意的气味。 在于澈的那个圈子里,他大概是最不守规矩也最无所谓舆论的一个家伙。他不理解老蛇为什么要时刻保持着那一副矜持严谨的模样,那是对他所占有资源的浪费。他于澈就不同了,他知道那些人想看他,想靠近他,那给一点机会,也算他的平易近人了。 不过当然,他也会办正事。 震耳欲聋的音乐配合着陆离的灯光,让人群变得支离。他们贴在一起又相互散开,有些像万花筒里的景象。 然而就算如此喧闹,黑浦还是能听到人群里的议论,那些议论关于这个雾枭老蟒蛇,关于他怎么来了,关于他要干什么,当然也关于他身边的黑浦。 于澈绕过了人群进入走廊,走廊旁边有几个包房,专门给喜欢单独表演的顾客设立,用以招待愿意花多一些钱的顾客。而深处再绕过一个弯,则是员工宿舍和办公室,隔音效果良好,外面的音乐屏蔽得剩下嗡嗡的鼓点。 走进办公室,坐在皮椅上的夜场老板马上站起来,他还有些无措,说于老板怎么来了,之前没给电话,不然他派人去接,场子没清理好,于老板这是要包厢还是如何。 于澈赶紧摁住他肩膀,说你坐,你坐着就行,我来这里清理几个人而已,事后你看着搞干净了。 对方听明白了,挥手让几个内保全部出去,而后给黑浦和于澈拿了两根雪茄,顺便再开一瓶好酒。 不过还没等他们喝,包厢的门就打开了。四个安保押着四个人走进来,一时间把房间挤满了。那四个人都有着被殴打的痕迹,全部蒙上了眼睛。 于澈问,哪里来的呀。 没有人回答。 于澈又问,老蛇还派了谁呀。 没有人回答。 于澈再——不,他不问了,摸出手枪一枪一个全部干掉。 而后他把枪抛给了随便一个安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问话都不回答,没教养。”于澈骂道,“在我的地盘上跟踪我,妈了个逼的,老蛇他妈的想得出来,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浦示意,老板马上让人找了几个塑料袋把人装好,从通道拉出去。而后又有两个清洁工进去,打扫地上的血迹。 “我的枪声踩着节奏了,是不是很棒。”于澈喝完,看向黑浦,笑着拍拍他胸口。 黑浦没接话,他看向老板,指了指拖出去的塑料袋,吩咐——“烧干净了。” 而后跟着于澈,走进了舞厅里。 ————————————————————————————— 第24章 于澈找了个卡座,脱掉外面的西装丢给黑浦。 黑浦把西装放在一旁,接过旁边人拿来的酒和铁盘,混了一杯加料的酒给于澈,于澈又是一饮而尽,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熙熙攘攘的人影里。 场子老板也跟出来了,他在黑浦旁边坐下,赶紧跟黑浦碰了一杯,朝舞池里面的于老板抬了抬下巴,说咋地,老板火气那么大。 黑浦也给自己的酒加了少许料,晃了晃杯子,浅抿一口,说没什么,这不又快乐起来了。 老板笑开,他说于老板看起来真是没有五十岁啊,这他妈精力太好了。 黑浦也跟着笑,他说是啊,我他妈还比他小那么多都累得只想回去睡一觉,他妈的,他这一搞估计又通宵才舒服。 老板说老蟒蛇嘛,不老的,“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吗?” 黑浦说了个谎,他说是,才去渔蛇一趟。 然而老板听了忽然看向黑浦,他说渔蛇商莲吗,“最近你们和渔蛇是有什么生意,有机会要带上我呀,听说那边歌舞厅是狠赚。” 黑浦说那边是赚,要营业证也不容易,歌舞厅都是官方内部承包给自己人,我们雾枭人过去怎么给捞油水。 老板说这也是,那边有钱行业都有钱人包了,怪不得贫富差距全世界前三。之前他有个朋友过去想开个杂货铺都搞不起来,各种证办下来都不知道抛出去多少走动费,结果啥都没赚,这又回来了。 黑浦说怎么,最近还有什么渔蛇人过来吗? 老板琢磨了一下,他说有是有,之前那个郭洽你还记得吗,就是商莲移民局的那个,前段时间来广森这边和移民局的约了几回,不过你说没什么新路线,那可能—— “谁?”黑浦皱眉。 “郭洽。”老板说,“之前你们不是请他吃过饭吗,当时他们想办雾枭这边移民来的。他还蛮喜欢来我这场子的,前段时间又来了几次,还打听你们呢,不过我都说不懂。” 好样的,看来渔蛇的行动还不止一方面。 不过老板知道的也不多,只懂得他见了几次又回渔蛇了。毕竟官方的接触他也不好打听,他就一做生意的,对这些官僚只有点头哈腰的份,都伺候好了就行。 然而黑浦可不是这么想。老蛇的基金会一直在给两个岛屿输送建设资金和捕捞科研人才,郭洽一动,估摸着那两个岛屿的计划也跟着动,毕竟郭洽就是放在前面的一个子。 黑浦看向舞池里的于澈,于澈已经热得把衣衫扣子解开,招徕了身边的男孩和女孩,他来者不拒,一手一个。他看起来确实年轻得很,那光彩照人的模样说他才四十出头都有人信。 于澈与黑浦的目光对上,推开了身边的人,他的酒劲也上来了,于是走回卡座时也无所谓旁边的老板在不在,直接抱住黑浦就亲吻起来。 黑浦赶紧搂住他的腰,这亲吻把他嘴里搞得都是烟味和酒味。 好不容易给他亲舒服了,于澈才慢慢地从黑浦身上下来,操起黑浦的杯子,和老板碰了一下。 老板会意,知道自己要退出再把卡座的门带上,毕竟于澈和黑浦都需要释放热度了。 然而黑浦却没着急这么做,在老板起身前抓住对方的手让他坐下,摁住了他的酒杯,接着在于澈的耳边传达——“他说那个郭洽来过了。” “那找他出来聊聊,”于澈干脆拿过瓶子,帮大家都满上,“看他想帮谁干活。” ————————————————————————————————————————————————— 第25章 黑石在第二天才接到的电话,一前一后,一个是自己人的,一个便是黑浦的。 传达的信息都一样——“那四个人被干掉了。” 老蛇才睡醒,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听完之后也没什么态度,就轻轻地“哦”了一声,而后说那就再派几个过去好了。 “那几个人被干掉了。”黑石重复了一遍,“他们一下飞机,于澈就看出来有人跟踪。” “我听到了,”老蛇说,帮黑石满了橙汁挪过去,“所以我说再派几个人过去。” 黑石不解,他说你是要让那些人再去送死?他们可是没有尸体的,黑浦说全烧干净了。 老蛇喝完一杯橙汁才把烟点上,说对,“那是他们雾枭到渔蛇来的移民,他杀他们雾枭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反正移民局档案一毁人压根就没入境。黑石佩服,“你也是这么对待狼国移民的是吗?” 这话黑石不想问的,可每次老蛇如此高高在上时他就压不住火气。 老蛇愣了一下,而后笑了,他拍拍黑石的手,说你不要什么事都那么上纲上线,“我是在想办法对付他,你不要放大了矛盾。” 黑石低头,老蛇的手上还有着那一枚难看的戒指。那一个黑石给他戴上去的东西反而成了他时刻收买黑石的方式,不知道是老蛇太懂得收买人心还是黑石太过主观。 “你去派吧。”黑石把手机丢在一旁,三下五除二把两个煎蛋三明治吃干净。 老蛇拿起自己的电话,等到接通给郭洽的那一刻也起身走开,没当着黑石的面讲,再从房间绕出来时事情又已经有了结论。 剩余的时间黑石和老蛇沉默着,老蛇试图开启几个话题,比如问问黑石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开会,以及晚些时候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再或者——不,黑石都无所谓。 在他回来的这段日子里他总在反思,他到底是不是回来对了。他确实放不下老蛇,对这个人喜欢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可是几乎每件事情他都没有插手的余地,甚至没有左右对方看法的机会。 但老蛇确实有办法拴住他,比如——“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很好,每次都是如此,搞得黑石好像真有什么话语权。 黑石拉过烟盒,愤愤地拔出一根烟,说你想好什么就去做吧,我的想法不重要。 “不,我需要你的想法,”老蛇灭了烟,放下餐巾,仔细地打量黑石片刻,开口了——“我在想……要不我们结婚吧。” 这话差点让黑石呛了一口烟。 老蛇赶紧又给他满了杯橙汁送过去,黑石喝了几口,把浅浅地咳嗽咽回去,抬眼看向老蛇,“你觉着,我会在渔蛇享受那个向来看不起我的家伙给我的权力?” 老蛇笑了,他说方阔那对象是改良了同性法案,但这法案是几年前我提出而且由我推进通过的,“你在海鹰也有报纸媒体,你不知道?而且这……谁提出的,又不是针对我们俩,你在想什么。” 然而黑石却不这么认为,“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轮到老蛇有些费解了,这在他看来是明摆着的,“你回来了,而我认为这或许……你会考虑的,你认为呢?” “为什么?”黑石不依不饶。 “因为我爱你,”老蛇说,无奈地搓了搓眼睛,又习惯性地捋了一下戒指,“我们之间很少谈论这个,但我……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 “不,”黑石笑了,透过雾气看着老蛇,“你只是要确保我对你没有二心而已,郭洽的话还是动摇了你,你担心我反水去投于澈,所以你用这个方法试探我。” “不是这样。”老蛇说。 黑石没有接话。无论是对这个否认,还是对老蛇的求婚。 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餐盘,转进了房间。 ——————————————————————————————————————————————— 第26章 而在电话的另一边,黑浦也从阳台转进了房间里。 每次于澈和自己做/爱都特别顺服,他会拼命地渴求着黑浦,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着甜言蜜语。他会赞美,会告白,会告诉黑浦他这一辈子不想再让第二个人操/他,所以黑浦要填满他,要让他的后/穴都是黑浦阴/茎的形状。 黑浦听了这样的话很多年,却从来没有腻过。 而每当于澈动情之后,他的嘴里就没有黑石了。可等到冷静下来,那所有的激情与欲求都被满足,他又会提及黑石,黑石,黑石。 其实黑石之前不是他们之间的隔阂,毕竟于澈一直觉着自己选的东西就是好的,就算别人的比自己好,那把别人的东西毁掉,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了。 只是把黑石抓来的那几天,于澈的想法改变了。 黑浦带走黑石时,黑石没有任何的抵抗。他是客客气气地请,黑石也客客气气地应邀。来到雾枭的广森,也是星级的旅馆和酒宴招待着,黑石甚至像在部队一样对黑浦还有十足的礼貌。 但所有的客气都在于澈提出让他转投自己旗下时,收回了。 黑石都没有听对方开出的条件,就干脆地回答——“不可能。” “你应该听听我能给你什么。”于澈没有生气,反而笑开,还拍了一把黑浦让他去满酒。但黑浦不愿意,于是他自己站起来给黑石满。 黑石盖住了酒杯。 “非常抱歉,这个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黑石很果决,而黑浦只想站起来给他一巴掌。他以为他是什么玩意,不过是一个被于净玩腻了的兵崽子而已。就算不知道雾枭的于澈是什么地位,也他妈该明白于澈是于净的哥哥。 “老蛇给你的我都能给,”于澈收回了酒瓶子,笑容仍然挂在脸上,“以及……他不能给你的,你说说,我可能也会满足。” 黑石摇摇头,他说不行,“如果我想要钱和权,我不会离开于净。但既然我离开了,那些东西就不会打动我。” 黑浦站了起来,而于澈马上抓住他的手臂逼其坐回原位。他一瞬不瞬盯着黑石,好似在揣摩着自己到底有哪一点不如于净,然后他有结论了——“他在那方面伺候得你很舒服,你在我这里也可以。不要跟我提什么感情,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什么爱不爱的……也不就是这么回事,对吧。” 这话不仅激怒了黑浦,也激怒了黑石。 黑石好气又好笑地看向于澈,而后回应,“于先生,我不介意你如何理解我与于净的关系。但确实,我们都不年轻了,我想我没有精力再去培养对另一个主子的感情。” “我不是要你出卖什么,我觉着既然你有管理过岛屿,那可以帮帮忙,而且在我这里你不仅可以过回原来优渥的生活,我所能提供给你的也——” 于澈还想游说,但黑浦却打断了他,当即威胁——“黑石,你不做朋友,就是做敌人了。和雾枭做敌人可不是什么舒坦差事,不管你到底躲在哪里。” 黑石沉默了片刻,没有反驳,而后只是淡淡地道了句,“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 ———————————————————————————————————————— 第27章 然而黑石想走,黑浦可不同意。 他一拍桌子,干脆地甩开于澈的手臂,几步拦在黑石面前,揪着黑石的衣领,厉声骂道,“你他妈还跟老子起价了,你算老几,老子他妈的客客气气把你请过来,你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 守在门口的安保听到包厢里面的骂声,马上推开门拔枪指着黑石。 黑石身上没有枪,没有刀,甚至打火机都没有,不过他也无所谓。他平静地看着黑浦,再听着于澈勒令他放开自己,而后整了整衣襟,转向于澈。 他说,“于先生,我不插手他的事情已经很多年,这些年我没有出卖过任何消息,没有帮着什么势力干活,所以你们也一样不可能说动我,无论用什么手段。如果你认为不放心,那就干掉我吧,我或许还有着十几岁的心,所以我还不太考虑去背叛于净。” 言毕,他面对枪口,等着于澈或者黑浦下令。 然而于澈没有,他抬了抬下巴,对手下的人说——“放他走。” “哥,如果你放走了他,那——” “放他走吧。”于澈不再听黑浦的规劝,自己坐了下来,“行了行了……都放下枪坐下喝几杯,我考虑考虑。” 黑浦就这么眼睁睁地放走了对方,而关上门,于澈说黑石真不错啊,这啥,这就是真爱。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这互撂狠话不就完了吗,他妈的他居然跟我谈真爱。这小子……我他妈到底要不要干掉他。 黑浦服了,“我可以追出去干掉他。” “干掉他谁来帮忙搞那个岛?于简还是谷沛?那几个箱子如何销毁更环保都不懂,他们搞?” 好的,看来于澈也不是被真爱感动了。 黑浦拍拍于澈,说起来了,那边反馈电话过来了。 于澈拉了一下黑浦的手臂,让他环住自己,抹了抹眼睛,说讲吧,反馈什么了。 “那边收到几个人被干掉的消息了。”黑浦说,“我觉着还会派人再过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于澈打了个哈欠,他说还能如何,那就——于澈想到什么,话端一转,“对了,你约郭洽没有?” “没有,”黑浦说,“办公室没有人接电话,私人的也不接。可能是收到老蛇的指令,不和我们交涉了。” “再打,打到他接为止。”于澈说,“他不就靠着把人往周边国家送赚钱吗,有钱不赚,不可能。” 黑浦刚想起身,于澈又转过身来,补了一句——“黑石回去之后是和老蛇同居吗,还是另外有地方住?如果另外有地方,那我等谷沛过渔蛇了,我和他再去一趟。” “别想了,他们当然同居。”黑浦说,推开了于澈的胳膊。 于澈还说那住一起也有可能老蛇不在家他自己在,我还是想再见他一下,我想好新词去说服他了,你帮我参考参考,或者让谷沛去约他出来。 “比如我可以说你看老蛇都有小年轻了,他心里没你了。不像我,我身边多年来就一个人。就算多一个,也只是两个人。老蛇有多少人,你数一数他有多少人,帮查一下具体的,给我报表,我方便说服他。” 黑浦把手机丢在床边。 于澈不说了。 ——————————————————————————————————————————— 第28章 谷沛是在一个明媚的日子到达渔蛇。 回想他上次去渔蛇已经有了——不,他上次去渔蛇也就是几个礼拜前,他在渔蛇转机,前往佳兰。不过这不影响他对这地方充满了好感,毕竟很多年前,他的事业就是在这里开启的。 遥想当年他还是一个帅气的后生,有些文化但更重要的是长得不错。所以毕业之后机缘巧合之下,给收入渔蛇驻派雾枭的一个科研机构。外貌占了不少分数,说到底人家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他干什么技术活。 不过漂亮能当饭吃确实是这么回事,他几乎就没干过本职工作,但由于口才不错应变能力也还可以,很快就给这个科研机构的外联部看上。 之后他就吃上了这口饭,全世界地换身份把人骗去岛屿,再软硬兼施软磨硬泡让人签下保密条款为岛屿干活。不过他做得不错,一路扶摇直上,几年后,便见到了老蛇。 当然这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一下飞机,刚准备戴上墨镜吸引路人的目光,潇洒地打一辆的士往商莲市区去时,却被两个壮汉强行拉上了越野。 那一刻他还反思了一遍是不是自己有什么证没办,在渔蛇没办证可就麻烦了,他就是黑户了,黑户就是奴隶了,那就要屁屁痛了。于是他赶紧表示好汉等会你们查的哪个证件我都有没有我马上给你办——但对方摁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些,自己人。 他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坐在旁边的是于澈。 “叔叔?” 于澈敲敲驾驶座,示意车子往前开。然后转向谷沛,说小逼崽子,我来看你了。 谷沛无语,他说叔叔你这是搞哪一出啊,你咋跑商莲来了,你要让老蛇看到你和我坐一块,我他妈还能够回去见小简啊? 于澈说那就不要让老蛇看到,“船都弄好了吗?” 谷沛说对,箱子都在船上,在公海的岛屿,坐标要我给您打一份吗,等我见过了老蛇就开去,那岛屿很冷门,海盗都懒得管。 于澈顺手拿走了谷沛装逼用的眼镜,自己戴上,说,“情况是这样的,等会我们载你到市区附近,然后你去老蛇的商会,如果只有老蛇一个人在而黑石不在呢,你就找个机会告诉我一声,很简单。” 谷沛不知道哪里简单了。 暂且不说这商莲是老蛇的巢穴,哪哪都是他的人,而且他见到老蛇一边撒谎还得一边找借口偷给信息,他这不明摆着要露馅吗,这是干啥,这是要把他光荣一下是不是。 于澈说哪有,我那么信任你才让你去办这个事。老蛇怀不怀疑你不就是看你的本事了,你都把小简哄得那么服帖,一个道理。 谷沛绝望,“叔叔,这哪里一个理了,而且你……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哇,你得让我有所准备是不是,你这样把我拉上车我计划都被你打断了,等会我说错话了咋办。” 于澈把椅子放下一些,说你不吵我,我歇会,到了你就下去。说完晃了晃手机,表示我等你的信息。 谷沛无语,他扫了一眼镜子,却没有见到黑浦,看来于澈又是哪个人都没告诉就跑来渔蛇了,估计这会还没给黑浦消息。 无奈之下谷沛也只能又摸出一副墨镜戴上,想着有可能被问及的各种问题与回答。 —————————————————————————————————————————— 第29章 谷沛在市区里看起来像是随便选的一个地方被于澈放下,还拿着他可怜的行李箱。 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谷沛倍感孤独。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忙碌都是他们的,而他什么也没有。他的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脚踩炙热的大地。他就在夹心的一块,所以——不,这不是随便什么地方,商莲商会几个大字在一栋高楼前立着。 谷沛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进了玻璃门。 他报了自己的名字,没多久秘书就让他跟着去办公室。看来老蛇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来,那让谷沛有了说大话的余地。 然而在办公室门打开的刹那,老蛇放下文件,还没请谷沛坐下也没听问候,便说——“于澈把你送门口了,还挺周到。” 谷沛鞠了一个躬,再把他的西装穿好,说叔叔,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所以说外姓人好欺负就是这样,他们就不会让于简来干这个活。毕竟于简姓于呀,而他谷沛是啥,是几块钱领个便当就行的家伙,完事了叔叔们或许还会抱一抱小简,告诉他——“没关系,叔叔们给你找更好的。” 老蛇说把门关上吧,什么杀不杀的,那么久不见了,好好跟叔叔聊会。 谷沛觉着这房间隔音效果挺好的,可能对方把他毙了办公室的人都听不见。 老蛇让他喝口茶歇会,而后问,“于澈让你把箱子给我,然后转投我这一边,帮他找机会把我干掉,方便他拿下那几个岛屿,是不是?” 谷沛心说你一个人都把我台词说完了。 “不是的。”谷沛回答,然后他苦恼地抹了一把脸,招供,“不,叔叔,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说是的,他得干掉我,我说不是的,你得干掉我。你说你们于家咋这么排外呢,我想进你们于家也太不容易了。” 老蛇哈哈大笑,他说过来过来,我看看你帮他干活这些年脱了几层皮了。 谷沛说过去就不过了,我怕你从柜子里拿出枪把我毙了,我去一下卫生间,紧张得我都想排空自己了。 老蛇说去吧,回来记得关上门,有事情和你聊一聊。 谷沛从办公室出来稍微舒了一口气,而后赶紧转到卫生间里,再迅速摸出手机,对外面的另一个叔叔传送消息——“黑石不在。” 他洗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手,顺便整理了措辞和立场。再确定了一下手机静音后,回到办公室。 老蛇说,这段日子辛苦你和小简了,在于澈手下不好干吧,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让你把箱子给我送过来指不定也是他临时决定的。 谷沛说对呀你怎么知道,包括把我送到你办公楼下也是他随便想的,“我也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但其实我真无所谓跟着谁干,小简去哪我就去哪,而岛在哪小简就在哪。” 老蛇说明白,“我安排你住下,几个箱子之后你给我送过来,地址我给你,然后你回岛上,听我的安排就行。” “但是……”谷沛犹豫,“您不怕我出卖您吗?” “无所谓,”老蛇说,“反正你们在我们俩之间出卖来出卖去,说不上谁得到的信息更多一些,不如就这么办着好了。” ———————————————— 第30章 其实老蛇对这个谷沛谈不上喜欢,但对那个于简挺喜欢。他能理解为什么于澈会留下他们,毕竟于简大概是他们于家最单纯的一个孩子。 于简的母亲叫于翠,生于渔蛇,母亲地位高于父亲所以跟母姓。 老蛇很久之前见过他的母亲,就是和于澈一起回到商莲那一会。 不过老蛇没动手干掉她,原因很简单,一是她离开了渔蛇,和丈夫一起去了一个三不管地带海桑城开拓商路,一个则是她表示什么官位都不需要。 后来于简出生再把他送到雾枭去读书,老蛇便完全没了联络。 等到帮自己管理岛屿的手下说有个新人谷沛,想带来给老蛇看一看,这谷沛又带着于简时,老蛇才再次把背景联系了起来。 所以于简一来,老蛇便把他们之间的亲缘远近说了,这些材料,估计于澈都查不到。于澈或许能懂得他是某个崽子的下一代,但到底是谁,他无所谓。 于简为人朴实能干,和其他被钱财收买进来的科员不一样,他当初愿意留在岛上,完全是因为他和那些箱子里的生物有了感情。那些生物部分是可以与人交流的,而于简觉着他留下来,至少能保证明显是动物或者杂交人的东西不会随便被销毁。 所以每次箱子研究不出结果,却需要太多资金保养,岛屿高层决定销毁时,他都会找无数个理由阻止这样的计划。 老蛇不反感他在岛上帮着于澈干活,毕竟他能确保三百个箱子无损。 但是谷沛这人就不一样了,谷沛没什么底线,若不是有于简把他的心都给收买了,估摸着这小崽子一转投,那老蛇就得想办法把他铲除干净。 在老蛇送走谷沛之后,方阔反而给了他一个电话。 方阔说老蛇,你是不是在搞岛屿的事情。 老蛇说没有没有,不是几年前就给雾枭收购了吗,我要都没要回来。 方阔笑,他说这个事情我也摆明了和你说,高层不同意你再参与岛屿实验了,你也知道我爱人在竞选期,如果你给人抓到了什么证据,不是我不看交情,而是我的立场不允许我帮你什么。 老蛇说我懂,放心吧。 方阔叹气,“你也做过议员,也竞选过,你清楚对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找对手的黑料,而方家和于家又是世交了,你这个时候把黑石弄回来,是让我不好办啊。” 老蛇说他什么都不参与的,“而且我都在搞基金会,那个查不到什么。” 方阔说你自己清楚就行了,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惹人注意。否则我这边不仅什么都帮不了你,很有可能还得帮着他们对付你。 才挂了方阔电话,那边黑石却又来了消息——“于澈刚见过我了。” 老蛇说行,我知道了,回去再说。 老蛇坐在办公桌前,他忽然有一种把桌上的杯子砸碎的冲动。以至于他不得不让手里充实起来,比如拿出一根烟。 他低头看向那枚戒指,用手指擦了擦。 一根烟烧完,他的怒火也完美地压制下来。 他拿起西装,交代门外的秘书——“如果移民局的郭洽打电话来,联系我。” 秘书鞠躬。 老蛇笑了笑,说有劳了。 ————————————————————————————————————————— 第31章 黑浦给了于澈办公室秘书一巴掌。 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于澈这样不说一声就离开,他都有杀人的想法。尤其是他身边的人还一问三不知,妈了个逼的,连自己老大都不懂去了哪里,什么逼玩意。 当然这样的愤怒里还掺杂少许后悔,如果之前在于澈提及见黑石的时候他能多问几句,或许于澈就会让他一起去了。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出现一瞬又被他打消,算了吧,之前去商莲他还给人送到了私人机场了,也没见于澈让他一起上飞机。门就在他面前关上,搞得他在手下面前台阶都没得下。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于澈,对方却一直提示关机。不用想都知道去到商莲就换了号码,到了这会失踪也有一天了,没见着一个消息传回来。 身边谁都没有带走,干什么,怕人看到他为了说服黑石啥都愿意干,回头向黑浦举报不成。 黑浦狠狠地摁掉了通话键,还没把手机揣兜里,电话就响了,他赶紧拿起来满怀期待地看地区,很好,本地广森的,还他妈不是商莲。 他喂了一声,那边赶紧说大哥别生气,您要的人我给你接来了,您……您是打算什么时候见比较合适。 听到这个汇报,黑浦深呼吸了几下,心情稍微平复了少许,他说你开好包厢。 说完他招手让两个副手跟上,留下办公室一群人目送着他走进电梯里。 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搞得两个副手和司机也很紧张。 黑浦的性格尽管没有于澈那么想啥是啥,但下手责罚绝对比于澈要狠得多。当然也是黑浦的功劳,以至于像于澈行事手段那么不合群,也几乎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乱讲话。 说到底于澈可能放过的人,黑浦要气不过了也不会网开一面。加之于澈太宽容黑浦,无论黑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于澈都绝对不会责罚。 所以于澈不在时,大家都得看黑浦的态度。于澈在时,大家也得多看几眼黑浦的态度。 包括这次把那个人找来,手下一听就明白必须瞒着于澈。毕竟之前内部就考虑过找不到黑石便把那个人找过去,可惜被于澈一票否决了。 因为那个人——按照于澈的说法,把他牵连进来,只会把岛屿的事情放大为国家之间的矛盾。而且找来了也没有意义,那人不可能懂得更多的信息。 然而他们敢不做吗?不敢。敢举报吗?也不敢。小兵崽子就是这样,只能尽可能把事情办了,再希望于澈压根不懂或者被黑浦先斩后奏说服了。 车辆停在酒楼门口,黑浦下来直接上了四楼,绕进走廊深处来到最大的一个包厢,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他们立即站了起来。 而黑浦也伸出手和他们握了握,黑浦问候——“徐华先生。” 继而转向了另一人,问这位如何称呼。 另一人也赶紧伸出手,然而却是那位名为徐华的介绍——“黑船夫,潘浩。” 黑浦赞叹,果然找这个老情报徐华没有错,带来的人都物超所值。 于是黑浦赶紧让人把菜单给拿过来,顺便几瓶好酒都摆上才行。 —————————————————————————————————————————— 第32章 雾枭的情报网络在几年前因为和渔蛇的情报战争而摧毁过,记录两个国家派过彼此的人员档案全部石沉大海。这一场战争让他们双方都耗费太多的财物和人手,而之后无论是雾枭还是渔蛇,大部分当初的情报人员全部转入地下,而国家构建的安全系统却还没有再次建设完成。 在这样青黄不接的几年里,有两个人可算是在雾枭出了名。不过当然他们出的只是名,因为几乎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们到底藏在哪。甚至没有谁见过他们的照片,每一次找人拼凑画像给出的结果竟不尽相同。 一个便是徐华,外号老烟。 当年这人是派驻渔蛇军备科研部的间谍,绝对算是个老资历了,准备退役的时候迎来了两国的情报战争,于是包裹一卷丢到深山老林里。在里面那几年他可谓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同样是雾枭人,有的则是敌方渔蛇人,还有的是插在国内第三方势力的人,他们如大杂烩一样全在荒野的囚区混。 这人确实有些本事,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拿到那份派驻人员名单,竟凭着这份内部资料,从杀人犯摇身一变成了囚区管理者,后来还一路往上,把资料捅到了高层,逼着高层解散囚区。否则他就把资料公开,让两国做的事情都给快乐采访的媒体播出去。 不得已,那场战争就这样结束。然而之后他非但没用这资料换个一官半职,反而彻底把资料销毁了。人也从囚区不见了,谁都找不到。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有人慢慢打听到他还在干着情报这一行。不过他不再为什么国家效劳,而是单纯地做买卖生意,谁给钱,谁给得多,就把消息卖给谁。 而这黑船夫潘浩,便是在这样的战后重建里成长起来的掮客垄断商。 也就是他去负责对接需要某些情报的组织,个人,抑或是国际性团体,经过一层复杂繁密的网络筛选之后,再交给徐华去处理,反馈信息最终再由他传出去。 他们的运作肯定不止两个人,身后定然是当年被随便加个罪名丢到囚区的情报人员们。只是这些人本来就是做这行的高手,外面要把他们查清楚可不太容易。 黑浦没太接触过他,但于澈接触过。所以于澈这人想啥便干啥就是这样了,是他提议要对抗渔蛇科技战争就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把科研和情报人员赶进荒地,却也是他在看到部分交上来的材料后,再次鼓动大家,促进这场战争的结束。 所以他熟悉徐华,而且也是他告诉徐华——那资料你要完整交给我们了,你手下一个也保不住。 没错,如果不是于澈,徐华不会把名单彻底毁掉,这也是黑浦能约到徐华的原因。毕竟徐华还是看于澈面子,哪怕他还不知道黑浦是背着于澈做的事情。 黑浦也有话直说了,他只有一个事情想要搞清楚。 那就是——“想必您也听说我们最近和渔蛇的矛盾,以及那两个岛屿的情况,我想打听一下,除了黑石以外,熟悉岛屿管理以及那些箱子处理的人,还有哪一个?”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目光。他们玩味地打量着黑浦,而后给出了统一的回答。 “只有他一个。”徐华说。 “是,只有他了,”潘浩补充,“其他曾经管理过岛屿的人,都被于净搞干净了。” “不不不,我不一定要某个非常熟练管理的人,或许只是——” “如果你们铲除黑石,”潘浩没有听完黑浦的解释,便打断了他,认真地说,“那于净会不顾一切和你们开战,那可就不单纯是于家两兄弟的战争,也不是那几个岛屿的战争,而是雾枭和渔蛇的战争了。” “请我们出来不是于澈的意思,是你的,”徐华挑明,“我这人不爱说真话,不过看在于澈和我交情的份上,我说句实话,不要动他。” 黑浦沉默下来,而后无奈地笑笑,再和他们碰了碰杯子。 ———————————————————————————————————— 第33章 于澈离开了不久,老蛇就回来了。 他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揣测,但还是不自觉地扫了眼床铺和沙发。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就算黑石被于澈引诱做了什么,肯定也在他回来之前就收拾一新了。 黑石拿着信封丢到了餐桌,说看看吧,这招你又如何拆。 信封里是几张照片,关于老蛇那个年轻的女儿与当年没有任何婚书的女人。 这个女儿是在父亲的逼迫下,老蛇和一个女佣发生关系后产下,多年来老蛇只送过吃穿却从来没有要求她们回来,更不像于筠那样把老蛇抢回于家后再把女佣杀掉。 早些年女人带着孩子躲起来,就想跑出于家的势力范围。后来老蛇找到了她们母女,也没有向于家任何人透露消息。慢慢地,这个女人才逐渐愿意让老蛇去看一看女儿。而多年之后,她也找到了新的配偶,组建家庭。 于澈够狠,拿这个来和他叫板。 “他说什么?”老蛇轻轻地问。 “他说你有一个女儿,问我知不知道。”黑石回答。 黑石知道,而且在黑石没离开老蛇之前,他和那个女孩及其母亲的关系还不错。女人不愿意见老蛇,对于家有抵触,给钱和物都是黑石代办,她们也很清楚黑石到底是老蛇的谁。不仅如此,在老蛇之前几个男伴里,也只有黑石能让她们认可。 后来黑石与老蛇分道扬镳,也曾经去看望过那对母女。记得当时她们家已经有了男人,所以之后黑石也好,老蛇也罢,只会汇款而不再亲自上门看望孩子了。 前几年那个女孩结婚时还希望老蛇与黑石到场,只是他们身份尴尬,派人送去了礼物,却没露面。 这回可好,于澈拍了人家一家六口,两个孩子有一个看起来才会走路,另一个仍推在婴儿车里。 “不然我去办吧。”黑石见到老蛇沉默,不由得说道,“我跟他们说明情况,再增派人手去保护他们。你和于澈的战争不会太久,他们不需要举家逃走。” 老蛇没有回应,片刻之后点点头,说行,你去处理吧,“还有什么,他还说了什么?” 老蛇确定于澈既然敢再来一趟,手里的准备就不止这一份。或者说这只是抛砖引玉的手段而已,毕竟于澈不是小人,要让他真的对于净身后那些无辜的人下手,需要把他逼到某个份上。 黑石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花园。似乎只有看向别处分散注意力,他才能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他说,“老蛇,或许他是对的,只有我过去帮他管理那个岛屿,你和他才有可能就此罢手。” 老蛇苦笑,他当然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把黑石放到于澈的身边,可比于澈把谷沛放到自己身边要容易多了。于澈找不到除了黑石之外第二个人去管理岛屿,而黑石或许也有那么一丝可能,尽管帮着于澈干活,却也始终听老蛇吩咐。 但是老蛇又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做。当下于澈根本没有拿下黑石,都能让黑石动摇。而如果让黑石就在那个人的身边,那黑石还能想着自己多久。 于澈会彻底地策反他,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 老蛇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对方。 “不行,”老蛇把下巴压在了黑石的颈窝,叹气,“不行。” ——————————————————————————————————————— 第34章 黑石拉开老蛇的手,转过身,可老蛇没有允许他辩解,便吻住了他。 他握住黑石的手臂放在了腰上,而几乎算是急切地去解开黑石的衬衫扣子。 黑石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分开两人,然而老蛇却不打算停手,把他的衬衫拨开后,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衣服边角扯起来。 老蛇很少对黑石主动,除却将近二十年前他刚挑明黑石对自己的心意时,他也只是让黑石在他的家里过夜,或者仅仅陪他喝几杯罢了。 黑石仍然记得年轻又青涩的自己躺在老蛇身边的感觉,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有这样的机会拥人入怀。所以只是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轻轻地摸一摸,然后便把手收回来。 他太喜欢了,喜欢到不懂如何下手去享用。于是他什么也没有做,老蛇也就什么也不主动。 所以黑石能明白老蛇的主动,那出于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这情绪被老蛇藏得很好,让他显得好像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可是他慌乱又急切的动作出卖了他,甚至不给黑石推开他的机会。 当他解开对方的皮带时,黑石想把他带到房间里。黑石禁不住老蛇的诱惑,已经彻底硬起。然而老蛇把他抵在了窗边,继而对着他单膝跪下了。 黑石讶异,他抓住老蛇的肩膀,说你干什么,你不需要—— 老蛇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压根没有回应这个问话,他要干什么不是明摆着的,他只是在黑石的手腕和掌心亲吻了一下,而后拉开内裤的边缘,让阴/茎释放出来。 他张口含住。 黑石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老蛇不是没帮他口/交过,而是那都是他进入老蛇之前的准备罢了,他们会在浴室脱得一丝/不挂后稍微找点方式硬起来,可他从来没有和老蛇穿得那么整齐做/爱。 老蛇的衣衫扣子没有解开,皮带也没有解开,他的西裤压在地上,而他发蜡和香水的味道便钻进黑石的鼻腔。 那正式的衣服让性/爱染上难以形容的背德感,以至于老蛇的每一下舔弄,都让黑石迅速地产生成倍的快感。 他认真地舔弄着茎柱上的血管和龟/头的边缘,鼓胀的囊袋以及溢出淫液的小孔。每一下吞咽都尽可能让阴/茎深入喉管,再浅浅地退出后把上边沾染的唾液与淫液清理干净。 他在努力地取悦着黑石,这样的想法似乎在黑石的欲/火上再浇了一把油。 于是那火焰更加猛烈地燃烧了起来,让黑石忍不住扣住他的后脑勺,随着他的律动享受着他嘴里的湿润与温暖,以及喉咙的窄紧和喷洒砸腹部上的热气。 他抓住黑石的手腕放在脖颈,让他抚摸自己的脖子和肩膀。而黑石却忍不住摸到了他与阴/茎接触的地方,感受着他吞吃时带出的少许灼热。 老蛇是他的一切,他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人。好像所有关于爱和欲/望的定义都在他看到老蛇的那一刻定格了,无论往后他如何成长与老去,无论他再接触过多少人,都无法消磨老蛇在他心里的烙印。 可在他看来,老蛇却在时刻地衡量着他的价值。如果他跑远一些,老蛇就会把线收一收。如果他靠得太近,老蛇又会把线放一放。 二十多年来老蛇吝啬至极对他说爱,而说出爱的时候却是他被于澈看上之后。 他不懂老蛇是真心的。 他渴求黑石的欲/望丝毫不亚于黑石对于他,或者于澈对黑浦,可是老蛇不懂表达。抑或是,他以为黑石能懂。 黑石的顺从与坚韧让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黑石能明白。如果他不懂,他又如何在身边效劳那么多年。 但为何明明懂得自己爱得如此深切,还要试图离开他。 在黑石要射/精的时候,他再次握住了老蛇的肩膀,打算把他推开,老蛇却摁紧了黑石的手腕,硬是让阴/茎长驱直入。 汩汩的精/液几乎没能让味蕾品尝到什么,便洒进了深处。 而随着黑石的高/潮消退,老蛇才放开了他的手腕,再缓慢地用舌头磨蹭着逐渐疲软的茎身,把所有的气味和液体都吃下去。 而这会,他站起来正面抱住了黑石。黑石也搂住他的腰,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 “你没必要这样。”黑石说,“你……让我觉着是在用这方法收买我。” 但老蛇没有接黑石的话,他只是依恋地亲吻着黑石的耳廓,低声地呢喃,“和我结婚吧……黑石,和我结婚好不好……你还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做,我去做……” 黑石深深地嗅吸着老蛇的香味,不确定该如何回答。 ——————————————————————————————————— 第35章 于澈回雾枭广森的路上一直在想着和黑石的谈话。 他是佩服黑石的,对一个人能尽忠到这个份上,这时代已经不多了。尤其是他没有利用自身的价值寻找高枝攀附,这也是于澈产生好感的原因。 而且虽然嘴上说着黑石和老蛇有那一层关系,但于澈莫名觉着哪怕老蛇有了新人,黑石也未必会反。 这就是血狼的脾性,认了一个主子,哪怕揭不开锅了,也绝不离开。 只是老蛇这人不会这么想,渔蛇人骨子里喜欢衡量一切价值,喜欢驯化和奴役,冷漠又势利,这些评价虽然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带有太浓烈的主观色彩,但于澈也是认可的。 如果让于澈造起了与狼国的联盟,他可会好好地安置这些狼国人,毕竟里面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精兵,他可就有了千千万万的兵了。 而且还有一个他要黑石的原因,黑浦不了解。 他以为黑石只是因为管理过旧岛,所以于澈非他不可。但根据于澈的侦查,旧岛出来的活口还有三人。一人叫黑羽,一人叫犬牙,还有一个是刀疤。 如果他非得要关于旧岛的材料,他可以把上述三个人都抓了,甚至抓了于净,严加拷打之下多少能问出些信息。 但这些不是他要获取的,更重要的,是黑石摧毁过旧岛后,他见过一批访客。 见过那批访客之后,黑石便与老蛇取得过联系。不是直接的,而是间接。只是这个间接传话的人,没错,那就是黑船夫潘浩。 黑石可不知道这个国际性的大掮客是雾枭的人,更不懂他背后就有着一个雾枭情报老江湖。所以当他告诉老蛇一定要把旧岛摧毁,且废弃旧岛的消息,于澈也收到了。 而之后不久,大批量的箱子便被打捞上来。那些箱子依照于简的说法,无论哪一个都难以被研究清楚。 于澈料定这之间还有什么环节,只有黑石一个人懂。老蛇懂不懂——于澈不确定,至少不会像黑石懂得那么透彻。 再往后我们都知道了,老蛇兴致勃勃地把新岛屿买下,所有箱子全部堆上去,而后招募全世界科研人才来帮忙建设。 于澈与黑石见了几次面,也只有这一次,他才在给了照片之后,把事情挑明了。 “我听过一个说法,在某一个能量洼地附近有一座桥,那座桥孤立在海里,没有此岸也没有彼岸。然而只要走过去,那么它便能把你送到那个地方。”于澈说。 很明显,黑石听到时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或许是一个他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只可惜被于澈友情分享了一下。 “我没有听说过。”黑石道。 “你听说过,”于澈非常肯定,“从另一边过来的人找到了你,也因此,你才了解如何去打捞那三百个箱子。就像我们处理一些不可见光的材料一样,不能销毁,却也不能被追查,所以找一个中间商,让他转移和保管。” 黑石就是这个人,或者说,黑石后面的老蛇,有这样的能力。 “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你讲的是什么。”黑石坚持。 于澈笑,“如果我非得销毁某个箱子,会不会让你们逼不得已和我达成协议?毕竟,你们可要确保这些箱子完好的。” 黑石没有接话。 于澈站起来,在老蛇的住宅里随便走一走,他喜欢这个落地窗户,能够让阳光照进屋子里,于是屋子显得敞亮,一览无余。 “你知道我比老蛇强在什么地方吗?”于澈问,然后他自己回答了,“强在他想把东西抢过来,抢不过来的时候就算了,找机会再抢。而我就不同了,抢不过来的东西,我比较喜欢毁了。” —————————————————————————————————————————————— 第36章 所以于澈不愿意去找老烟和黑船夫,也相信他们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不意味着黑浦就能随便去找,因为这个事情和他平日里纵容黑浦的不一样。 于澈下了飞机直接回家,黑浦还比他晚了少许。他打开手机,里面全是黑浦和手下的电话和短信,于澈看都懒得看,便全部清空。 等到黑浦拧开/房门回来了,于澈甚至不等对方发问,便冷不丁地道了句——“这件事情你少插手,我说过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下手去把老蛇干掉。如果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帮我做。” 黑浦内心那是气得不行,然而他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于澈消失了这么几天,回来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算了,还他妈马上来找他的不是。 然而于澈根本无所谓黑浦怎么想,侧开身子就要从黑浦身边过去。 黑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去见郭洽,”于澈说,“松手吧,别他妈逼老子跟你吵架。” “我和你去。”黑浦说。 “不用,”于澈轻笑,上下打量对方,“你给我老实些,学学黑石的样子。” 说完甩开了对方的手。 郭洽是在收到于澈秘书的信息后赶来雾枭的,其实他料到对方会请他,说到底老蛇和于澈的对立越来越明显,他这个关口就变得愈加重要。 而且他还很清楚于澈要找他做什么,无非是打听渔蛇准备有什么动作,而那些特殊贡献人才又有什么政策,能让他们从喜欢往狼国跑,变得喜欢往雾枭跑。 郭洽已经准备好了价码,那是几个条件,一个是他有两个朋友是雾枭人,之前也在移民局工作,他需要让他们进到雾枭移民局的关键岗位,这样牵线搭桥就变得容易。 第二个是他的表妹一直想在广森市要个娱乐场。这就是他为什么之前多次去那个场子视察,广森人口密度高,生活水平也不错,消费能力一拉起来了,那和渔蛇的商莲有得一比。所以他要一个营业执照,还要于澈圈个地方给他。 第三呢,当然就是他有个小情人想放过来。 他这边准备再往上走了,这时候肯定要干干净净,啥花边都不能有。也不是他非得处理这个小情人,可是那女孩怀孕了,他要这时候抛弃,怕是那女孩得举报他。 所以如果于澈能帮忙处理一下,那他郭洽多的不敢说,至少要去狼国的科研人员,三分之一他都能给弄到雾枭广森,以及任何于老板打算安排的地方。 歌舞厅里的喧嚣声很大,不过几乎全部隔绝在包厢之外,以至于每一个字于澈都听得清楚,他笑着端起酒杯指了指郭洽,说小郭呀,你挺不认生的。 郭洽举杯,说一回生二回熟,之前也见过于老板,您在这地方啥事都能办成,为人还比商莲那老蛇大方多了,“所以私生子就是私生子,那格局都不一样,您说是吧?” 于澈听罢,哈哈大笑。 他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打量着被舞厅灯光照得五颜六色的郭洽,而后把杯子往桌上一丢,道,“可我也是私生子,咋地,你这功课没做到位呀。” ——————————————————————————————————— 第37章 郭洽听了,也明白自己说错话,赶紧表示我的错我的错,哎呀那不是受于净压榨久了,总想找个地方说几句抱怨的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 于澈说他怎么压榨你了。 郭洽自罚几杯,这提问却让他打开了话闸。 他说你不知道哇,这几年于净网罗这么多军事和科技人才,全世界范围搞了多少基地,“那里面的金钱是如流水一样走哇,投资越大,回报就越多,你可想而知他又收回了多少。然而我们这移民局可怜巴巴就吃些残羹冷炙,一年三十多万收入,这也就是他打赏给宠的零花钱。” 于澈说你看着了?你去哪看着他搞了那么多基地。 郭洽一拍大腿,他说那还用看吗,像您这样高位的人或许不稀得了解,但周围狼国呀,熊国呀,象国呀,那些基地全是老蛇投钱搞的。做什么,做的就是用当地人打他们当地人。 每次找个理由搞个啥了,打一仗,自个在那卖军备,回头还派几支渔蛇的军队过去,又是一轮搜刮。 “于净不是什么戎装出身,但他那个男宠是呀。您知道吧,狼国前司令员。还有我们那的方阔,家里就是军队的,他们是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你说他赚不赚,那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数字。” 还有之前竞选议员,没钱选个屁,他算是自己买自己上位,这也是投资呀,上位了有权能挣钱,挣钱了有办法把自己举得更高位,“就这,我提的那几个要求他还不愿意帮。您说费得了他多大力气,您说。” 何况没有他郭洽,他去哪里搞那么多科员,去哪里把这些科员完美地送到基地,说到底还不都是移民局帮的忙。 于澈看着郭洽说得眉飞色舞,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断。 不过既然稍微告一段落了,那于澈也可以表明态度——“可能因为我到底和他是兄弟吧,三观差不多,所以,我也不打算答应你。” 郭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笑容逐渐消失之余,反问——“不……您,您说啥?” “我说,你的三个要求,我一个都不打算答应,”于澈稍微坐直了身子,更加清晰地解释,“不仅如此,我还要告诉你,我要求你把人分到我这边来,不是三分之一,不是大部分,是全部,以及他们每一个科员的档案。” 于澈当然知道这人做不到,不过一席话下来他对这人也不抱什么合作意图了。这类人能在他面前说出那么多于净的消息和坏话,转个背还不懂他到哪里去说他于澈的消息和坏话。 何况军事基地的事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吗?就算是,也不是郭洽能谈。 所以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伸手去拿烟盒,再慢条斯理地满了酒。 等到于澈一根烟都差不多烧完了,郭洽才哼笑着骂了一句“可笑”,而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但当然,来都来了,走就别想走了。 于澈看向副手,点了点头,副手几步上前,向着郭洽就是一枪,郭洽连呼救都来不及便趴在了血泊里。 而副手则随着包厢外的音乐,把枪里的子弹打光。 于澈站起来,副手过来帮他多点了一根烟,低声问,“他如何处理?” “我哪懂,”于澈说,“他又没来过广森。” 老实说,于澈觉着不是他比老蛇宽容,而是老蛇比他更能忍。居然郭洽这逼人都能用那么久,果然雾枭和渔蛇的底线不一样。 走出舞厅外,于澈想了想,干脆拨通了老蛇的电话,看他会不会接。 老蛇接了。 于澈说,“郭洽那逼人我帮你干掉了,别说哥哥我不让你招贤纳士,你拿黑石来换,那啥路子我都给你铺好了。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把这类傻/逼扶上去了,不然你拿什么跟我对抗。” 于澈压根没等老蛇回复,便把手机摁了。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于澈坐上去。 副驾驶是黑浦,看来黑浦也反省一轮,听话地来接于澈了。 ——————————————————————————————————— 第38章 然而于澈没有让黑浦把他接回去,而是说往郊区开吧,去那里走一走。 司机问郊区?已经很晚了。 “你还怕遇到坏人不成?”于澈忍笑反问道。 郊区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了,甚至连灯火也变得稀少。偶尔有送货的大卡车过去,轰隆隆地带起一地烟尘。于澈让司机往树林的方向走,在那里有几栋只有框架毛坯仓库。 他们的车在路边停下,黑浦便跟着下来,司机留在车里,他陪着于澈往仓库去。 很多年前这里是一片开阔地,荒草随意地生长。 记得于澈刚把黑浦带过雾枭时,就和他来过这片地方。于澈喜欢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荒郊野外的寥落。这时候他就会特别沉默,他说这是一个让他缕清思路的地方,所以他用完半包烟了,才又再拍拍黑浦,让他跟自己走。 于澈之前说过想把这片地方买下来,然后建造厂房。然而等到他买了之后,建个框架,他就没再投资,按照他的说法,或许把厂房建起,这地方也就不会那么安静了。 所以多年来他们只是在几个没装修的仓库周围走一走,如果下雨,还能在里边遮一下。 这也是黑浦向于澈告白的地方。 那是他跟了于澈三年之后。 是的,他和于澈第一天就有了性/关系,却在三年之后才表明心意。在此之前他们只是贪渴着对方的身体而已,可之后,黑浦却贪渴更多的东西,比如心灵。 他记得那是一个阴雨天,由于走得太远了,那雨很大,黑浦说要跑到停车的地方去,把车开下来接于澈。但于澈没有同意,他说咱们就在这等一会又如何,空气挺好的。 黑浦听话,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于澈站在雨前。 那是黑浦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买家,他俊秀的轮廓,精致的胡茬,修剪整洁的头发,还有那已经沾了少许雨丝的恤衫。 雨雾朦胧,让他的轮廓变得无比清晰。淡淡的雨腥味混杂着他身上的香,让黑浦无法将他和那个杀伐果决的雾枭黑蟒联系在一起。 所以黑浦就这么走了过去,站在于澈的身边,而后他伸手,握了一下于澈的手指。 于澈转过头,笑了,他说怎么了,如果你觉着无聊,那就去把车开来吧。 但黑浦想的不是这个,他看着于澈的眼睛,里面是一片透彻的雨帘,他怎么会觉得无聊,只要在于澈身边,哪怕他们沉默一整天,他也觉得充实极了。 所以,他只是亲吻了于澈。 于澈愣了一下,而后把手放在了黑浦的腰上,后背上,然后是脖颈上。 他接纳着黑浦的亲吻,它纯洁得不带情/欲的色彩,只有嘴唇的触碰却没有唾液的纠缠,让他们连抚摸都省略了,只是拥抱了彼此。 一吻结束,黑浦在他耳边说,“好像……我喜欢你。” 于澈笑起来,他说什么是好像,喜欢我还不确定吗,那要不要考虑清楚。 黑浦没有回答。 于澈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摸了摸黑浦后脑勺扎手的头发,说我也是。 “我也喜欢你。” 于澈深呼吸了几口,把烟给了黑浦。 两个人在深色的夜空下燃起橘红色的星火,看着烟雾往荒野飘去。 “你去商莲吧。”于澈说,他没有告诉对方他打了老蛇的电话,也没有说与黑石的谈话。 不过黑浦也懒得问了,只是回答——“嗯,懂了。” —————————————————————————————————————————————————— 第39章 黑浦什么衣物都没有收拾,那些过到商莲都可以买。他只需要联系一下过到那边之后身份的领取,以及几个需要对接的武器商。渔蛇不允许持枪,这也需要到那边再买。 他不确定自己过去之后该怎么做,或许联系一下谷沛——不,他甚至连谷沛还在不在商莲都不知道。 于澈没有去送他,所以黑浦只是让副手把他送到机场。毕竟于澈很早又出门了,他大概要去联系一下于简。 黑浦到傍晚的时候才坐车离开,他坐在车后位上,看着夕阳铺满了广森。橙色的霞光让地面满是金子,而他便在这样满是馥郁的路上走过。 其实他还有话想要问于澈,那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如果老蛇同意把黑石给他,却让他拿自己去换,那于澈会答应吗? 往前的几十年里,于澈对他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到,以至于黑浦自己都不认为有任何人能在于澈心中与他媲美。 但当下他不这么想了。 于澈会答应吗,会,还是不会。 他把窗户拉下来,让车里的烟味飘出去。于是地上金币的味道便卷进了车里,让他能把这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逐出脑海。 到机场时司机问,哥,要不要派几个人跟你过去,“如果他那边像于老板一样把守严密,你一下飞机就被抓到了咋办?” 黑浦笑了,他搂了一下司机的肩膀,说不用了,你于老板都不觉着我会被抓到,那我也当自己不会被抓到好了。 夕阳已经躲到了云层的后面,天空呈现愈加深重的蓝。 黑浦走进了候机场。 于澈的飞机降落在葵叶岛的时候,他连别墅都没回,直奔实验室,找到了还穿着防护服的于简。 于简透过玻璃窗看到叔叔招手,赶紧过了消毒闸门出来。 于澈能看到几个玻璃柜里的玩意旺盛地生长,有的从一簇小苗变成了两三米这么高,有的类似人形的则仍然闭目养神,似乎每一次他过来,那“人”都是这副平静的模样。还有的扒拉着玻璃面,看着外边来去的实验员。 “叔叔,谷沛回来了。”于简刚从门里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汇报。 “我知道,所以我才过来。”于澈招手,让他跟自己去休息区。 厂房的休息区一直没有什么人,这些科研人员似乎能不间断地工作一般。就算偶尔休息,也不怎么相互交谈。 于简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他说叔叔,箱子都按照老蛇的要求暂时放在另一个孤岛,坐标也已经带回来了,“但是谷沛说他不确定老蛇是不是要用他,因为只是让他回来听安排。” 于澈说那就行,让人相信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尤其像老蛇那么多疑的人,“给他几次尝试的机会,证明自己之后,他自然会用。他不爱杀人的,让谷沛放心好了。” 于简明白,然后向车的方向看了看,追问——“黑浦哥呢,他一起过来了吗?” “不,他去办别的事情了,咋了?”于澈反问。 “没有,之前他帮忙拿的那些洗衣液很不错,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让他多带几瓶,”于简不好意思地挠挠发茬,“每次让后勤去买,他们都不按牌子选。” “没事你告诉我吧,我让司机给你们带回来。”于澈说道,看着于简认认真真地把标签图片拍过去,又忍不住问,“你觉着黑浦这人如何?” 于简有些没听明白,说挺好的也啊,对我们小辈很照顾。 “如果他像谷沛一样接近老蛇,你觉着他会被老蛇收买吗?”于澈再问,“你在老蛇的手下干过活,你就说你直观的看法。” 于简好奇地抬起头来。 他好似在答题一样认认真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道——“我……我不确定,老蛇对我们小的也很照顾。” 于澈轻笑。 于简果然是他们家无比单纯的一个孩子,估计他没听说过更多的叔叔们是如何消失的。 ———————————————————————————————————————————————————— 第40章 “为什么你不杀了于澈?”黑石和老蛇都没有睡,他们在等一个消息。 客厅的灯光调得很暗,只有一盏橘黄色的立式台灯开着。厚实的窗帘拉下来,空气交换机静谧地亮着指示。 “我说过,因为他之前不要于家的产业。”老蛇把酒杯压在皮质沙发副手上,年纪大了,熬夜总是让他有些疲倦。 “但是后来他和你争了。”黑石说。 就黑石所知道的,他们争夺过在北原和边牙的驻军权,争夺过鸦国的投资地盘,争夺过经济圈的地位,甚至还争夺过隔壁大陆联盟的理事。 当年于筠的东西是没有争,那只能说明当初大家都没成长,以为各自在自己国家干起来就行了,然而随着全球化进程推进,哪里有什么光荣孤立的机会。 老蛇的目光落在桌面的报纸上。 这是几天前的报纸了,每次他看的时候就翻到经济版,每次黑石看过就会放在时政版。而当下它是娱乐版,证明黑石收拾过,但估计忙得没把它换新。 “他从来不叫我于净,”老蛇说,“他……他不称呼我私生子。” “那是因为他也是私生子,”黑石表示,“你们于家大部分都不是婚生。” 老蛇笑,鱼尾纹被光线打出了浅浅的阴影。他杯子里的冰块融化了,让酒精味也变得淡薄。 老蛇说不,不是,可能他是雾枭人吧,不在渔蛇这种阶级鲜明的奴隶制国家长大。 于家的人确实大部分都是在外面留的种,但子凭母贵,母亲地位高,大家都会敬他们几分,母亲地位低,那可就是野种了。 这就是为什么于父把老蛇接回去之后,不惜杀掉他的母亲,来确保没有人提及女仆的地位。 否则哪怕于父欣赏也器重这个孩子,周围的人也会瞧不起他。 但是于澈不一样,于澈的母亲其实和于父在那个年代来说,可以算是真爱了。只是于澈的母亲是个非常叛逆的大小姐,不是于父不愿意娶,而是她不乐意嫁。她觉着她不需要丈夫,所以其实于澈的母亲一辈子也没结婚,但她却有很多男人。 “人老的时候就会念旧,他很想念那个女人。他有好几本相簿,里面都是那个女人的照片。”老蛇说,“但没有一张是我母亲的。” 所以其实说完全没有想要干掉于澈的想法,那压根不可能。老蛇没有见过于澈之前都很想干掉他,然而之后却改变了想法。 毕竟,在他招待那一群亲戚时,哪怕他礼数周全,做事麻利,那所有的好也成为他们对他卑贱身份的解释。 那时候他们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每天于澈见到他也就是打个招呼。然后老蛇就去忙里忙外的,于澈则兜兜转转,把商莲玩了个遍。等到玩累了,就在屋子里看他的手机或者书。 他不喜欢和亲戚讲话,外人看过去,他便趾高气昂,瞧不起任何人。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离开商莲时,又有一场比较大的聚会。于澈在老蛇根据每个亲戚的饮食习惯安排餐饮时,拦住了他。他还是那一副傲慢的样子,随手便把老蛇准备的餐饮给打了。 于澈说你干啥呢,“你听不到他们说你妈和你是不是,你还把自己当秽种给他们服务了,你贱不贱。” 黑石笑,他说于澈还知道秽种呢。 老蛇说是啊,他知道,不过老实说谁不知道,又不剩多少国家保留奴隶制。 老蛇不想招惹于澈,转个背又去忙自己的,重新配餐,再好好地放到配餐桌上。 于澈不给老蛇送,他又是一巴掌把餐盘打到地上。老蛇再去拿,于澈继续给他打了,反正就一个态度,不给老蛇端出去。 于澈说你是秽种吗,你是就跪下,当着我的面,把地上的东西吃了。若不是,你他妈就把餐盘放了,让该做这事的人去做。 后来不得已,还确实是那些奴隶把餐饮送到他们面前。但也是那会老蛇觉着,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仆人,但只有于澈,觉着他也是于家的孩子。 “我不喜欢于净的名字,所以在我上位之前,他叫我小小蛇,上位之后,他叫我蛇老板,”老蛇说,“他是第一个打电话来,恭喜我掌管了于家的人。” “我不爱和人提起他,因为我对他下不了狠手。”老蛇承认。 哪怕知道于澈要杀了他,他也做不了率先扣下扳机的那一个。 手机响了,黑石拿起来摁亮,而后告诉老蛇——“他们说他到出机场了,我们要做什么吗?” “等,”老蛇放下了酒杯,“看他到底是主动联系我们,还是让我们联系他。” —————————————————————————————————————————————————————— 第41章 黑石把耳机拿出来,顺便绕到了和老蛇同一侧的沙发,摁亮了另外一台手机,架在桌子边上。 他取下耳机的一边向老蛇示意,老蛇摇头,说你听就行了。 手机屏幕程序加载着,片刻之后出现了画面。 镜头放在一辆车里透过玻璃窗拍摄,跟随着黑浦的行动轨迹,看着他上了一辆出租,再从机场往市区行驶。 “长官,听得到吗?”那边一个年轻的男人问。 黑石摁下通话按钮,说听得到,你听我指挥就行,随后松开通话。 那边有少许枪械零件的碰撞与摩擦,他们必须做好准备,只要黑石一声令下,便把这个雾枭的访客吃光抹净。 其实从几个月前黑浦主动联系黑石以来,他就丝毫不相信黑浦会反水。黑浦有可能表示投诚的意图,然而真正背叛于澈——换位思考,至少黑石觉着不可能。 但老蛇不这么想,他认为可以等一等。 联系黑石的时候或许不想着叛变,但信任就是天平两边的砝码,你加一些,他也加一些,谁也不确定加到最后,想法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人是会变的。 摄像头周围的光线很晦暗,却又不到达夜视模式的标准。所以能看到周围色彩的饱和度很低,环境也因为密闭而显得静谧。 这让黑石想起那批访客让他达到的那个地方。 于澈确实查到了黑石的很多材料,包括那一批人敲响黑石的门,具体情况都是这次黑石再次见到老蛇时才坦白,而于澈却比老蛇先一步掌握。 其实在老蛇打捞起箱子之前,黑石对那些人说的话都将信将疑,哪怕他们带领他走过了那一条隧道,踩在那片土地上。 然而所见的东西却超过了他的认知,以至于黑石就算想说服老蛇,他都没有底气。 那是一个位于海底,却又不在海底的地方。 那时候黑石随同他们搭乘飞机落到一个岛屿,再从岛屿换乘直升机,降落在海上一个孤立的,两头都深进了海水里的高速路。这个路好像是建设的某一条高速公路因为地壳运动而被迫拱了起来,像水里某个动物露出了钢铁的脊背。 它被浓烈的雾气包裹着,如果直升机没有降落,他根本不可能看到它就这样奇怪地矗立在海里,而同行的人也告诉他,没错,这个地方用你们的科技手段看不到。 而那一辆马车便从海里就这么开了上来,没有拉着车的动物,只有一截车厢。那车厢有着普通的轮子,厢体却是混凝土打造。 黑石跟着他们坐进去,只有一扇好似船舶舷窗的玻璃能让他看到外边。于是他看着那车厢移动,就这么开进了海里。 然而黑石没有见到这马车变成潜水艇,也看不到海水浸没在舷窗外,更没有什么鱼类游过,因为高速公路连接着一条全封闭式的,犹如地铁一样的穹隆通路。 整个穹隆造得就像矿洞一样,周围支撑的桩子都没有拆卸,壁面粗糙,只有微弱的灯火挂在顶棚的两侧,而他们便在这样晦暗的光线里迅速地前行。 不知道前行了多久,车厢外豁然开朗。黑石便明白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哪怕这地方比通道更加晦暗。 他们把这称之为——“石竹城。” —————————————————————————————————————————————— 第42章 如果让黑石形容,黑石认为这是一个枯萎的城市。 它不是那种被摧毁后的到处废墟,也不是什么核冬天之下的沉默与冷寂,它只是很安静,没有灰尘,没有灯光,没有生命的气息。 它像从来没有被使用过一样,一个一个巨大的厂房排列在道路的两边,每一个厂房的高檐都有着一盏白色的灯,就像晚上下班之后只留给管理员的道路照明一样。 从那辆马车出来之后,他们坐上了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小轿车。于是车辆的引擎成了这里仅剩的噪音,他们则沿着平整得不可思议的露面往前行驶。 黑石透过窗户看出去,除了厂房之外,还有一些小小的像宿舍一般的建筑群,建筑群旁边也有杂货铺,只是上面的文字看不懂。 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除了和他同行的三者外,街区空荡得连动物都没有,但还少了一些什么,让黑石好奇却又琢磨不透。等到他们停在某一个厂房门口时,黑石终于明白了——这里也没有丝毫绿色的植物。 没有草,没有花,没有树。 只有钢筋水泥。 巨大的厂房像一只只沉默的野兽,注视着这条道路以及上面的每一个人。让黑石觉得非常不自在,甚至后悔为什么要随同他们走一趟。 “这里有四十个厂房,三十个用来装实验品,十个用来装实验品的材料,”一个人说,他带领黑石靠近了厂房某个面下的小门,“进去之后不要喧哗。” 黑石抬起头,厂房外墙的灯光下用黑色油漆着几个标志,同样用的不是数字,但大概代表了编号。 三人刷了工作牌之后,小门打开了。也就在他们踏进去的一刻,灯光一盏一盏全部安静地亮起。 而黑石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为什么外面没有任何活物了,因为活物都被关在里面。 他的眼前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和玻璃柜,就像实验室的标本房一样。这些玻璃罐子里大部分东西都是活动的,他们因为灯光而把注意力转向了门口的位置。 黑石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每一个玻璃罐下都贴着标签,只是同样,黑石既没有见过罐里的东西,也看不明白标签上的解释。 它们有的像植物一样,以玻璃下薄薄一层做土壤而生长着,爬满了整个罐的内壁,有的被浸泡在满缸的水里,彼此分裂和融合着,有的则有着野兽的毛发,却在脖颈位置长着鳃一样的东西,还有的,是人。 “他们不是人,只是很像人而已。”有人说。 那些大概有两米高的玻璃里装着人形,部分身体赤裸,接满了管子,皮下的血管和筋肉根根可见,部分却还穿着衣物,闭着眼坐在罐子里的一角,周围腾起了一些绿色的烟雾,还有的分不清雌雄,既没有胸/部也没有阴/茎。 “这些都是……什么。”黑石只能勉强提出一个问题,毕竟如此的信息量让他都不懂从什么角度去考量。 “是我们这边被造出来的实验体,以及他们的子代。”那些人说。 “这些是人体实验?”黑石把手放在了一个玻璃罐前,而里面那个闭着眼睛,头发全白的男人微笑了起来,绿色的雾气也慢慢消退。 黑石把手再拿开,雾气又再次于罐子里飘绕。 “实验已经被取缔了,我们的社会也不允许做那些东西,按照你们的话说,这叫反人类,”领头的那个人上前了几步,看向罐子里的男人,“但是这些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却不该随着实验被取缔而销毁,否则这就和屠杀没有区别。” 但就算这么说,黑石还是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信息——“但法律要求你们把他们销毁了,所以你们才寻求我们的帮助,决定转移他们,。” 三人沉默,不置可否。 黑石轻笑,“那你应该联系我们的国家,国家提供保护渠道,可比民众来得更容易。” “不,”他们否决了,“你们的国家不会为我们提供渠道的,因为我们还没有建交。” —————————————————————————————————————————————————— 第43章 黑石以为自己走入了科幻片场,比如一个外星族群找到人类,然后带来了一堆科技产物,一边决定攻打地球,一边又收买地球的奴隶。 不过他还是想得太极端了,因为没有什么外星族群,他们与黑石所在的社会相同,黑石的社会出现了多少年,他们也出现了多少年。只是相互之间如连通器没有打开中间的隔板一样,彼此不流通罢了。 那些人自称为青野会。 跟老蛇当年发现流放岛和能量洼地一样,他们的社会也有察觉到对方世界的人。 这些人有的是科学家,有的是巫师,有的是投资科研的富商,还有一些是探险家。他们在很多年前组织起来,便成立了青野会。 他们的初衷都是好的,然而久了总有些人有了别的想法。部分成员背叛了青野会,用他们的资源相互融合不同的物种和力量,做了大批量的人体实验。这些实验结果归纳下来为九百个箱子,也就是黑石看到的厂房。 然而这些人制造了新的物种,却没有办法制约它们。对它们的错误处理,让部分实验体伤害了他们的社会,也就是如此,他们的国际安全组织才懂得了部分青野会成员到底干了些什么。 国际安全组织决定彻查青野会,把相关人员全部逮捕后,遣散这个组织,且要求他们把所有的新物种销毁,否则哪怕没有参与过实验,也以参与论处。 “你们的社会也有部分人是青野会成员,但我们两个社会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就是法律跟不上科技。” 那人继续说,“所以每一次对方社会遇到了法律要制裁科技时,会把相关材料转移到对方的社会,以求等一等法律的步伐,我们当下做的也是如此,我们的法律要制裁科技了,只能把东西放过去,让你们代为保管。” 两个社会都包含着上百个国家,彼此的国际联盟需要照顾到大部分国家和民众的态度,所以即便知道彼此世界已经很多年,却没有办法达成国家级别的建交。 也就是说,青野会不可能求助于国家的保护。 “你们社会的渔蛇国于净,拥有足够的财力,物力和权力帮助我们做保管,而我们也会因他的贡献邀请他加入青野会。” “我不认为他会对你们组织感兴趣。”黑石说。 “从他的父辈开始就已经察觉到青野会了,而他也为了抓住青野会的证据曾与你分道扬镳,”对方毫不客气地挑明,“他对我们的组织感兴趣,因为我们能给他想要的东西。” 黑石有些不悦,语气也变得严苛起来,“你们认为他想要什么?” “两个社会的科技前进方向不一样,定位仪,追踪器,航空、航海技术,等等,这些对我们来说已远远超过你们,包括你坐着过来的那个车厢,你们的社会很难普及这样成本低廉却功能完备的海底航行设施,而我们都能提供给他。” 试想一下,这些科技放在渔蛇,那渔蛇则不单纯是军事强国,而是军事与科技的霸主了。 但黑石仍然不答应,“如果你们有你们说的那么强悍,为何不干脆武力抢夺我们的地盘,把我们变成殖民地,你们要放多少箱子都行。”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国家级别的事情,而且,”那人再上前一步,“还是那句话,每个世界有上百个国家,他们军事水平不同,科技进度不同,就像靠近你们的雾枭已经能推行家庭单位的航空交通设备一样,你们世界又有多少国家可以做到?” 没有,只有雾枭能做到。 他们只是想保护这些生命,他们不想要有战争。何况于净保管箱子的过程可以对这些实验体进行数据收集,这些在他的世界是都难于超越的科研材料。 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保管三百个箱子,让它们完好无损。其余六百个箱子他们会找另外的人,而管理者之间不需要懂得彼此是谁。 “还有一个问题,”黑石算是搞清了大致的脉络,最后问——“你们找的是我却不是于净,什么道理。” “我们无法在那么多势力都监视着于净的情况下把他带到这里,”那人也实话坦白,“和你交流,更方便和安全一些。” —————————————————————————————————— 第44章 事情也确实像他们推测的那样,当黑石告诉老蛇,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打捞出一些箱子时,他既没有说箱子是什么,也没有说谁告诉他的信息,老蛇便行动了。 老蛇没有怀疑过黑石说的每一句话。 而当黑石向老蛇坦白一切时,老蛇也只是点了点头,说好,那就保管它们。 之后那些人便销声匿迹,哪怕老蛇因为资金周转不了,被迫把岛屿暂时赊出去时,他们居然也没有人过来阻挠这件事。 不知道这该说他们太信任老蛇,还是他们的社会也有着数不清的纷争与角逐。 黑浦一直没有联系他们,他停在了渔蛇旧城区的一条巷子里,而后从车上下来,钻进了巷子。 这条巷子比邻隔壁的黑市,专门贩卖例如身份证明的东西。 从手机直播里可以看到黑浦从巷子穿过,进入黑市后驾轻就熟地敲响了某个铁闸门,铁闸门只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给他推出了身份证,枪,子弹,还有少许渔蛇的钞票,以及一把出租房的钥匙和新手机。 等黑浦再绕出来,他便从手机里面的信息找到了出租房的位置。 “长官,需要动手吗?”那边的年轻人再次问。 黑石看向老蛇,老蛇不说话,于是黑石回答——“不急。” 枪手来到隔壁栋,从隔壁栋架了望远镜过去。然而黑浦把帘子拉上还把窗户关好了,不得已他们只能开启热能模式。 老蛇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上走动的人形,可以看得出他拿了电话拨打,然而老蛇与黑石的手机都没有响起。 “他是在打给于澈。”黑石猜测。 老蛇还是不说话。 黑浦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坐了下来。他似乎已经用行动表明他不会背叛于澈,毕竟他没有联系老蛇,还拿了枪,甚至随时跟于澈汇报进度。他们摸不清他什么时候会行动,所以要在他行动之前便让他消失。 和雾枭让老蛇的线人消失一样,他没有来过渔蛇。 “准备吧。”老蛇说。 黑石摁亮了对讲,那边替换了狙击枪。子弹上了膛,瞄着黑浦所在。黑浦前面没什么遮挡,枪手报告,就等着他们的吩咐。 然而老蛇还是没有下令,准星跟着黑浦站起来又坐下,看着热源好像还点了根烟,而后拿了一瓶水打开喝几口,再坐下。 “如何?”黑石催促,毕竟找到那么好的射击角度不容易。 老蛇再次沉默了。 当他们都以为黑浦不会再有下一步举动时,老蛇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黑石看过去,是陌生的号码。他刚准备去接,老蛇一把摁住他的手。 他们看着手机在桌面亮着,然后熄灭。 过了片刻,第二个电话以同样的号码再打来,继续亮起屏幕,而老蛇仍然没有让黑石接起。 两个未接电话之后,黑浦等了很久,才又打了过来。 而老蛇也松开黑石的手腕,示意他可以了。 “我是黑浦,我想见一下老蛇,”那边淡淡地说,“关于我的东家,我有事情和他谈谈。” ————————————————————————— 第45章 黑石不认为黑浦还有什么好说的,然而老蛇还是安排他在办公室见了。甚至没有搜他的身,明知他带着枪还放他进来。搞得黑石也只能带着枪,以防这黑浦谈不拢了就拔枪出来。 他说了三件事。 第一,于澈吩咐他过来干掉老蛇,但他既然来见了老蛇,就不打算听从于澈的安排。 第二,他之前已经联系过黑石几个月了,也派谷沛过来转移了箱子,他的诚意老蛇应该看得到,他想转到老蛇这边,就像之前的谷沛和于简。 第三,他知道如何绕过新岛的监视,如果老蛇可以提供军火和人手,他能指挥且让老蛇占领新岛,武力夺取。 第三条显然是废话,老蛇不想要武力人尽皆知。升级成武力了,国家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方阔警告电话都打到了办公室,就担心老蛇硬抢。 “为什么不愿意跟着于澈干了?”老蛇灭了烟,心平气和地问。 黑浦轻笑,瞥了一眼黑石,反问,“为什么当年黑石要离开你?” 黑石服气,他和黑浦还真是各为其主太久了,黑浦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喜欢,他说的每一句话黑浦也不喜欢。其实黑石觉着自己不恨黑浦,但这句话还是让黑石气笑了。 老蛇听了也跟着笑,他指了指黑石,说他当年为什么离开我,就是因为我胡乱收了一些人在旗下干活,“你让我收下你,你觉得可能吗?” 但黑浦没有准备就不会来和老蛇谈,像于澈能看到黑石独一无二的价值那样,这段日子黑浦也反思了,他有什么价值是其他人无可取代的,那就是——“只有我能带领你们绕过新岛的防线,哪怕不用武力,于澈的布防也滴水不漏,所以你们需要我。” 黑浦押对了,老蛇确实被这一条说动了。他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就必须要有内部人员带特洛伊木马进去。黑浦当然是唯一的选择,这和他到底信不信任黑浦无关。 “谷沛什么态度?”黑石没想到,老蛇居然还惦记这个小年轻放在哪里。 “他是于澈给放到你身边的,不过他这人没什么立场,”黑浦说,“只要把小简抓过来,他肯定就跟着过来了。” “小简是我侄子。”老蛇提醒,“你这等于在我面前建议我绑架侄子。” “我哪里敢,”黑浦笑起来,自己拿过老蛇面前的烟盒叼出一根点上,“我也当小简是侄子,我不会伤害他,不过是让他换地方度个假而已,他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老蛇思忖着黑浦的一席话,望着他呼出的烟雾在办公室里缭绕,而后他笑开,这样的态度让黑石明白他做出选择了。 “你说动我了,”老蛇道,“出去和秘书说,让她把之前空出来的那套公寓钥匙给你,回去洗个澡,等我联系你。” “我自己租了公寓,就在——” “这套公寓靠近我的别墅,”老蛇说,“回去吧,忙完了我去找你。关于如何把小简带过来,我们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量。” 黑浦站起来,说好,那我回去等你,说着拍了一把黑石的胳膊,说你没事就过来陪我喝几杯,“我们到底是那么多年战友,还能不能找个没东家在场的机会叙叙旧了。” 黑石没理他,看着他带上门离去。 “你居然信他。”黑石说。 “我只是要用他。”老蛇回答。 那一刻老蛇就明白,他和于澈谁都不可能赢。他可以一步一步抵挡着于澈的入侵,可他却扣不下决定胜负的扳机,但他也不可能让步,一是岛屿必须要到,二是于澈可比他更敢于打出子弹,若是让步便会给于澈清扫干净。 所以到底该如何做,他还需要再考虑。 ———————————————————————————————————————————————— 第46章 之前说过,黑浦很少来渔蛇,也不喜欢商莲,因为随处可见的是穿得衣冠整洁的主家,和被项圈拴着脖子的奴隶。 他不喜欢这类高低贵贱的划分,尤其讨厌不以势力说话,却以出身阶层论处的国民习惯。 黑浦还在血狼军营的时候短暂驻派在鸦国,和一些鸦国士兵有过接触。 他们和血狼人合不来,因为鸦国人觉着血狼人有一股奴性。那奴性是会自愿被丢到笼子里,以搏斗作为有钱人的观赏项目。这个在狼国是传统活动的兽笼角斗,于他们看来不可接受也难以理解。 以至于在相处的过程里,鸦国国力甚至不如狼国,人民却觉着高狼国人一等,这让黑浦非常抵触。 有的时候民族歧视不是暴力式的,而是冷漠的区别对待。前者是因为民族不同而过来愤怒地打一架,让他们滚出自己的地盘,后者是没有人挥动拳头,但是忽略你,轻视你,嘴里说的都是“那群蛮人”,餐馆都开设两类,贴着标签标示能否招待狼国兵。 黑浦在驻派的那段日子被处分过,原因是他不懂鸦国土话,给他们放松的机会时,他与几个狼国士兵下馆子吃饭,对方拦住他们说了一堆土话,黑浦也听不懂,硬是要往里面闯。 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坐下,餐馆的翻译便来了,说不好意思,咱们这不招待狼国人,要不您去隔壁。 黑浦当即火了,不过没错,当时黑石也在,他压住了黑浦,和几名战友换了地方。 而饱餐一顿之后好不容易网了这茬,想换个酒馆喝几杯,又是一样不招待。 黑石还是拉着黑浦没让他发火,可等到他们找了几家酒馆都表示不招待狼国人,搞得黑浦和几个战友只能提着酒瓶晃晃悠悠碰运气,却还有一个酒馆用通用语说了句“蛮人不能在我们这搞事”时,黑浦操起手里那酒瓶子就砸过去。 那晚上基地里鸦国人和狼国人便打了一架,当然,黑浦也受了处分。他被关在小黑屋里,还扫了几个星期的厕所。但你要说他反省——还是和之前一样,他觉着自己压根没错,反省个卵屌。 所以有时候他觉着如果不是于澈买了他,反而是老蛇买了他,那估计他干不了几年就叛变了,指不定还帮着新东家干掉老蛇。 他从小卖部买了一提酒,小小的秽种在老板的呼喝下,蚂蚁搬家似的慢慢地拖出装满空瓶子的箱子,又在谩骂下赶紧给黑浦从冰柜拿货。那脊背上的骨头嶙峋得像刺一样,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肤。 黑浦接过啤酒,在小卖部老板看着电视机里女人和男人搞不清楚时,多给了几张钞票,放在秽种的手里。秽种赶紧推开,一个劲地摇头。 黑浦把钱丢在地上,那小男孩又赶紧拾掇再交还给黑浦。 于是黑浦又拿起货架上一个面包朝秽种晃一晃,小男孩还是摇头。他趴在地上不敢站起来,手指像极了两只骨架标本。 黑浦只能抓住他的手逼着对方握住钱,而小男孩眼睛红红的,不得已收下之后,亲吻了黑浦的手指。 黑浦离开了杂货铺,也没有到处转的欲/望,提着啤酒摁亮了手机,找到了老蛇给他的公寓。 然而打开门他就笑了,那个不想理他的家伙却已经在他的公寓等他,也买了一打牌子都一样的啤酒放在桌上。 “黑石头不是不想见我吗?”黑浦不紧不慢把啤酒一旁,摸出新买的烟,丢给了他的老战友。 ——————————————————————————————————————————— 第47章 黑石接住烟盒丢在桌上,也不跟他客套了,直接问——“你是不是找过黑羽。” 果然黑石不喜欢和黑浦接触,所以过来定然是刺探信息。黑浦说是啊,我是你的战友,他也是你的战友,四舍五入,我也是他的战友了。 黑羽是黑石离开兵营之后加入秘密部队时的战友,也是他唯一没能干掉的清扫岛屿计划的成员。他有大批的材料掌握在黑羽手上,哪怕黑羽出庭作证,黑石不管怎么走动,都洗不干净。 不过还好——“放心,他没和我说过什么,否则你就不可能好好坐在这里,而是坐在被告席上了。” “你还找过犬牙,也就是柳武。”黑石再说。 这个人便是老蛇所言,因为招募了他而激化自己与黑石矛盾的雇佣兵。 黑浦笑得更开心了,他一边拉开了几瓶啤酒,挪过去给黑石几瓶,自己留着几瓶,一边回答,是啊,不过还是那句话,放心吧,“他们洗手不干,可比你干净多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根本无所谓那个岛屿。” 黑石看着黑浦咕咚咕咚几口灌完一听,捏瘪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又去拿第二罐,微微眯起眼睛,告诫——“如果你要帮于澈把我弄过去,那你也用错了方法。” 黑浦的酒量和当初在兵营几乎没有差别,黑石仍然记得他喝火马酒是没有个限度的,喝完了几句不对付就和人干架,而这逼人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在于干架还总是赢。 所以和他们一个营地的都有些怕他,还好后来他去了雾枭几十年,他们不用联系也没人想联系。 黑浦说我要什么你很清楚,“我们狼国人不就是这样,我不想跟于澈了,难不成让我洗手不干,你都没做到不是吗。我知道于澈太多的信息,所以需要一个新的东家罩着我,最好还是于澈动不了的势力。” “我不管老蛇对你说什么,或者答应你什么,”黑石说,“但我不会让你过来的。” 黑浦哈哈大笑,他说还是老蛇了解你,果然是大醋缸一个,老蛇收了什么人,你都不会满意。所以不是我该学你,而是你该学学我,我也不满意于澈老提你,我也想杀人——他放下酒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黑石,“但你看,我也没有动手杀你。” 或许也是这句话提醒了黑石,黑浦还想再说什么的,却见黑石猛然拔出了枪。 然而黑石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拔出枪的刹那,黑浦的动作更快,不仅把枪拔了出来,还对着黑石旁边开了一枪,而后移动枪口转向了黑石。 “我那一枪可以打在你脑门上。”黑浦点了点枪口,示意他把枪放下。 啤酒,烟盒,枪,它们排列在桌上,让黑浦非常满意。于是他站了起来,绕过茶几走到黑石的面前,空着的手撑在黑石的靠背上,而灼热的枪口抵住了黑石薄薄的衬衣。 温度隔着衬衣传到黑石的胸膛,在衬衣上烙下浅浅的痕迹,“听老哥一句劝,他不会允许你杀我。” 说完,他把枪收起来,可就在他转身回到自己位置的片刻,黑石一把拿起桌上的枪,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枪。 黑浦的手枪脱手,血液也立即在他的胳膊衬衣绽开。他猛然回身,不过还来不及反击,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黑浦握住被鲜血浸染的胳膊,得意地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老蛇,他被黑浦让了进来,看向了仍然握着枪的黑石。 他什么也不用说,黑石也只能把枪放下了。 —————————————————————————————————————————— 第48章 “狼国人比较喜欢喝喝酒,打打架,是吧?”老蛇不咸不淡地评论了一句,“不过这地方人挺多的,你们要打我包个地下拳场给你们打,不要伤到无辜。” 说着让黑浦到自己车上去找医药箱,把伤口包扎一下。 等到房间剩下黑石和老蛇时,黑石说行,看来没我什么事了,你他妈又成了你以为的那个你招募谁都不愿意接受的家伙。 老蛇走过去摁住他的肩膀,说行行行,你消消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杀他。我不怪你,好不好。” “你分明看得出他还是在为于澈干活!”黑石压低了音量道,“你把他留在身边干什么,你以为他真的会老老实实帮你绕过防线吗?” “你不急好不好,你不急。”老蛇搂住黑石,拍拍他的背。 然而老蛇仍然没有向黑石过多解释,黑浦便回来了。 老蛇放开黑石,说怎么样,要不要找专业的帮你处理一下。 黑浦说不用,缠了绷带差不多,近距离开枪也挺好,穿过去了。 那老蛇可以聊正事了,他拿起黑石开了却没有喝的一罐酒,润了润喉,道,“谷沛在岛上,你打算怎么把小简先挪走?你知道,我们要确保不伤到小简。” 这个黑浦已经做好了,他拿出手机,播了几个按键,而后对那边接起电话的谷沛说——“我已经在蛇老板这里了,测试一下你的监听设备。”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程序调了出来,而后连接了片刻,那边的谷沛便说话了,他说叔叔听得到吗,叔叔我是谷沛,黑浦哥在旁边吗?叔叔好。 “你让他监听小简?”老蛇应了一句便把手机还给黑浦,“这不厚道吧,他到底是小简的伴侣。” “我是让谷沛监控岛上所有的情况,”黑浦挂断了通话,“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我在试图建立我们的信任。他是我在岛上的耳朵,而你可以通过他了解他接触的所有人以及传递指令。” 何况,谷沛也会接触到于澈。 按照黑浦的说法,于澈去了岛屿之后就没有离开。似乎是要确定新的设备完好送到,以及顺利地投入使用。 老蛇满意,由此他便可以更容易找到把小简带走的借口也更及时地要求他们撤离。而且小简是个讲理的人,老蛇相信只要让他出了岛,以及确保不伤及箱子里的生物,那小简都会接受。 “我会证明自己可以相信。”黑浦说。 “把度假的信息让谷沛放给小简,”老蛇说,“明天把录音给我。” 说完带着黑石离开,然而走到车上干脆把整个医药箱拿给了黑浦,顺便给了他个号码,说有什么需要打这个电话,是我秘书的,她会帮你置办清楚。 黑浦目送着老蛇离开,低头看了看纸条,装进了裤兜里。 他站在门外躲开/房间里尽管没找到,但肯定布设的监听,打了谷沛的电话,告诉对方——“你说服小简,不然我带人去做。” “可是小简才说要把那几个箱子清扫干净,而且新的设备——” “他要求的,你看着办。”黑浦回答。 ————————————————————————————————————————— 第49章 而在商莲的郊外,一栋小别墅里的女孩子也在收拾行李。 这个女孩叫于珊,是老蛇唯一的女儿。几天前黑石来过之后她就决定走了,只是孩子和丈夫以及父母都不同意,她才迟迟没法行动。 黑石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们这段日子会派些人手过来,确保他们的安全。然而这在于珊听来是老蛇和人杠上了,毕竟那么多年,老蛇可从来不需要对他们加大保护。 她和母亲不一样,小时候不懂事,但长大了却对生父有感情。 在她的印象里生父和那个黑石叔叔总是鼓励和支持她所有的决定,无论是她想到佳兰读书,还是后来要到渔蛇安全局工作,母亲和继父反对,但于净与黑石却会帮助她。 前者思想传统守旧,希望她找个稳定的职业,之后结婚生孩子也不会太过辛苦,但后者却认为有能力就该使出来,否则便是对能力的浪费。 何况她可是于家的孩子,她母亲或许因为当年被强/奸而不愿意原谅于家,但不能阻止她喜欢于净,不能阻止于净当她是女儿。 所以这次有人跟于净对着干,她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但至少她在安全部,如果老蛇需要,她也可以帮忙找一些材料。 “你父亲一定不想你回去,”她的母亲说,“那么多年他都没有让你回去,就是不想你参合于家的事情。” “那可不是因为他不想我回去,是你不同意。”女孩行李不多,她觉着过去了老蛇也会给她买新的衣服。那么多年来于净每年都给她送新衣服,而且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生日。 于净对她是上心的,反过来说她也需要回馈。 “反正我不同意你回去,”女人已经说了好几天,既然说不通,她也不想讲道理了,“你出去我就打电话给黑石,他也会来阻止你的。” 女孩停手了,她实在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绝情,“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会派人过来的。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去帮他,你觉得对得起他照顾我们那么多年吗?” “不是因为他,就不会有你,”女人寸步不让,“他理应照顾我们,而他不该求任何回报。” 女人不说了,转出客厅。婴儿床里的孩子又哭了起来,继父和母亲赶紧去哄。而另一个孩子则和丈夫走了进来,孩子爬上女孩的膝盖,丈夫则沉默地站在一旁。 这个男人也是安全部的,只不过他在秘书处而已。从黑石过来说增派人手之后,他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态度。而纵然妻子问,他也只是说——“你决定就行了。” 女孩看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看着小孩子爬上又爬下,其实她也很矛盾。她不想对不起老蛇,也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家庭,更不想伤害母亲和继父的感情,她也不懂如何周全。 “你懂得他在和谁抗衡吗?”丈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雾枭的于澈,他哥哥,”女孩说,“我查到的通讯记录是这样,所以我才觉得……我必须要去帮他。” “你见过于澈吗?”丈夫又问。 女孩摇头。 “那这样。”丈夫摸出了手机,放在女孩手里。 “你和他直接沟通,你问他于澈是谁,问他需要什么协助,然后告诉他,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是——”丈夫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在此之前,不要让你有可能成为于澈的人质,也不要让我们成为他的人质,你认为这样如何。” “我不怎么给他打电话,都是他给我打。”女孩无奈。 “所以才要你打给他。”丈夫说,“你打过去,就已经是站在他那一边了。” ———————————————————————————————————————— 第50章 挂断电话,老蛇把手机抵在下巴,居然还有些高兴。 “谁的电话?”黑石问。 “于珊的,”老蛇很少表露出这么真实的情绪,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于珊会给他电话,“她说……有什么需要她去查,就给她电话。” 黑石听了也笑了,他说你满意了,女儿几百年不给你一个电话。 老蛇说不怪她,她也不好做的,母亲不太喜欢她和我交流,继父对她又非常好,而且她还有了两个孩子,忙不过来。 “于澈有孩子吗?”黑石问。 老蛇想了想,说好像没有,“怎么,你不会也想用他那一招,去见人家的孩子。” “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他那么……不计后果,看起来也不像有孩子。”黑石答。 老蛇说于简给他当孩子养了,“所以如果我们要拿走于简,他肯定气得不行。” “不去度假。”于简听完谷沛的建议,当即道,“去度什么假,这会新设备才送来的,你还指望那些人懂得如何操作?” “肯定懂,”谷沛把门关上又把窗帘拉起来,搂着于简不让他到处乱跑,总算把小简圈在位置上,自己也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伴侣,“你说我和你多久没离开小岛了,就去玩一会又不耽误什么事。而且这段时间叔叔不也忙着其他事情吗,那说明他们很放心这个岛屿的管理,不信你却去问黑浦哥,他肯定也支持我和你去度假。” “不好……”小简推开了手机,“我不想去,而且每次你这样,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又在岛上勾搭了什么人,人家认真了,你就想跑了。我不去,你说你又勾搭哪个了。” 谷沛为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误表示无比的懊恼,到处勾三搭四的人设在小简心里那么多年都改不了。谷沛叹了一口气,握住小简的手,说小简,我也不骗人,咱们是要去商莲见一下老蛇叔叔,“他要求我们度假的,你觉着他对动岛上的箱子吗?他肯定不会,是不是?” 然而这话却让小简好奇,他说老蛇叔叔让我们去商莲,为什么,“他是不是……和于澈叔叔又闹矛盾了?” “这个哪里是我们小一辈能管的,”谷沛开始亲小简的手掌,然后亲手指,然后亲手腕,然后——小简把手拿回来,谷沛才又说,“反正小简,你得跟我走。” 说完也不管小简回答什么,站起来手臂一抱,就把小简往床上推去。小简赶紧推他,但谷沛就是这样,抱着小简一个劲地亲,亲着亲着就上手弄小简的衣服,再亲着亲着,他就得把事情办下去了。 谷沛说服小简必须得软硬兼施才可以,道理什么的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让小简明白,就和他干那事差不多,小简答不答应,都是这个结果。 然而他记着自己要完成黑浦交代的事,却忘了自己还在录着音。 所以当黑浦把录音文件交过去,办公室三个人快进再快进,越过许许多多十八禁的对话,总算听得小简一句——“那……去到商莲你要告诉我,你打算干什么”之后,老蛇才播放普通速度。 结果录音结束了。 “就结束了?你是给我什么淫秽色/情玩意。”老蛇哭笑不得。 黑浦无奈。 三个老家伙关了设备,又沉默地点了根烟。 “年轻人,”黑浦说,“所以玩得有些大。” “嗯,花样多,”黑石难得赞同黑浦,“和我们那一代不一样了。” “谷沛,也确实有过人之处。”老蛇清了清嗓子,说行吧,那……他们到了商莲,再联络我就行。 而后为了保证小简不会生气得杀了谷沛之后再跳下海里自杀,老蛇赶紧把文件都删除了,再清空了垃圾箱。 ————————————————————————————————————— 第51章 于澈坐在别墅的客厅,觉着有一些空荡。 他其实不太习惯黑浦不在身边,因为这会让他酗酒。 很多年前他们家来到雾枭扎根后,因为渔蛇人的身份,被本土雾枭官场排挤,那段时间黑浦一直在外面忙碌,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如猎取情报,勒索以及行贿等,帮着他们打赢那一场战时,他和黑浦短暂地分开了大概半年。 由于他是家里的独子,他们家把他被送到安全的地方避开以避免他给抓了当人质。而那时候的于澈也是一个人关在别墅,能转一转的地方不超过周围百米。 每天没事就喝酒,几乎没有不喝的时候。 他很想念黑浦,也很担心对方,毕竟他们派出这类人,其他势力也派出这类人。何况他们家还是渔蛇的血脉,雾枭本土势力若是围剿,那就是以一敌多,胜算渺茫。 当时他的长辈们也都来了,把黑浦到处征用。他们承诺于澈一定把黑浦完璧归赵,可是说到底谁又能保证他们能够做到。 所以他没有办法联系黑浦,能联系的只有家里的几个长辈。起先还有人告诉他黑浦在哪个城市,后来便说你不要管那么多了,我们自己看着办。 这样的推脱久了,于澈以为黑浦已经战亡,家里人只是为了不让于澈从安全地带跑出去报仇,才撒了个谎说等到政局安定下来再说。于澈伤心欲绝,喝更多的酒,毕竟只有喝醉了才能见到黑浦,也只有喝醉了才能不哭起来。 那时候他甚至想过打电话给渔蛇的小小蛇,小蛇已经变成了老蛇,可他于澈却还没有掌家,他觉着小小蛇能帮他,至少为他打听一下黑浦到底在哪里。可是他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毕竟当战争开始之后,敌人和朋友界线就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当黑浦办完了所有的事情,被于澈家里人放过去找他,还没进别墅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酒精味,看见到处都是的空瓶子时,他赶紧抱住了那个在书房又喝得烂醉如泥的于澈。 他扫开了于澈桌上的酒瓶子,亲吻着于澈的额头和发根。他说我还活着呢,你干什么,你想我被打死是不是。 于澈还以为是又喝醉了,等到黑浦的眼眶红了,说伯母让我接你回去时,他才明白黑浦是真的来了。 他被完璧归还了。 于澈哭了,那或许是于澈为数不多在黑浦面前哭泣,他抱紧了黑浦,说他妈的,浪费了我那么多酒,以后不把你借走了,不把你借走了。 年轻的他还不懂克制自己的感情,所以他的眼泪浸没到黑浦的衣领,他亲吻着对方每一寸的皮肤,他的胸膛好像被人抓住了一样难受,他怎么抱黑浦都不够。 但或许也是老蛇说的那般,人是会变的。 于澈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就同意把黑浦放到老蛇身边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那么执着地想要拿到黑石。 可是回想他掌家的这些年,他似乎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把黑浦远派。 或许是他相信黑浦总会完成指令后回来,或许是确信自己在黑浦心里无可取代,又或许是这一场赌局回报太大了,所以他于澈便愿意投注更多的本钱。 他不确定是哪一个。 当然,他更不确定为什么这次把黑浦派过去,他却需要用酒精让自己放下心来。 他不愿意承认老蛇有收买黑浦的能力,但理智的判断又告诉他,老蛇有,而且他很有可能做得到。 ———————————————————————————————————— 第52章 谷沛来的时候看到了满桌的瓶子,他敲敲门,而于澈抬起眼睛。 于澈说哦,小谷,来来来,跟我喝几杯,“那些设备都装上了没有,如果有什么操作不懂的,我这边也得赶紧联系工程师。” “都装上了,”小谷小心翼翼地桌子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握着一瓶壁上都是水珠的酒。冰凉的手感从掌心传过去,让他能够稍微缕清思绪,“还有之前叔叔要增派的那一批佣兵也到了,这边很快就可以安排他们值岗。” 于澈说好,那就行,“黑浦不在,佣兵什么的我也不会管,你就按照黑浦给的那个线路图布设就行。” 谷沛明白了,他犹豫了片刻,又说,“那个啥,我这几天要去商莲,您……您知道吧,就是那边——” “老蛇让你过去?”于澈抢话。 “不不不,”谷沛笑笑,无措地搓了搓大腿膝盖,其实他还是有些怕于澈的,所以再次斟酌一下,才开口——“那个啥……就是之前那几个箱子的打捞材料,我跟着那箱子一起送过去了,然后觉着再拿回来也麻烦,就……暂时放在渔蛇我一个朋友那里。不过您放心,我……我那朋友绝对信得过。” 于澈看向了谷沛,消化了内容之后,重复了一遍,“箱子的打捞材料。” “对,就是之前您收购岛屿时,不是有很多老蛇打捞箱子的材料吗,”谷沛声音慢慢变小,“然后还有……还有我们入库的材料。” “我们入库的材料?” 谷沛的后背都出汗了。 “我和您说了嘛,我那个朋友可信得过,他就雾枭人,铁打的雾枭人,他肯定不会把这材料还给老蛇,所以您也不用担心这材料有什么泄密的机会。而且我这次、这次不就是去拿回来,放在渔蛇总不那么放心,是吧?” 说完谷沛又是笑笑,硬是顶着对方要把他碎尸万段的目光。 材料和箱子一样重要,无论是当初老蛇打捞箱子之际盖有他公司钢印的材料本子,还是之后于澈收购,在箱子入库后同样盖下自己公司钢印的材料,那材料只要交给他们两个国家任何一方的政府,反对的势力就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于澈之所以敢如此强硬地对抗老蛇,不仅是因为他实实在在占领着岛屿,还因为打捞这些箱子的档案都在他的手上,他可以证明老蛇的基金会参与了这个军事基地的建设和反人类实验的研究。 反过来也是如此,老蛇只要拿到了于澈把箱子入库的证明,那于澈就是同流合污。 哪怕那材料只关于不多的几个箱子,也足够了。 “是老蛇让你这么做的,”于澈算是听明白了,“对不对?” 谷沛没有回答,他能说啥呢,他就是个弟弟而已,于家两兄弟一开战,他必然当炮灰。但谷沛之所以能那么多年都不炮灰,就在于他总在找办法自保。 比如他借机收起了材料,那于澈在拿回来之前都不会杀他。 “你把小简叫来。”于澈说。 “小简去商莲了,”谷沛咽了一口唾沫,手心溢出了汗水,“他……已经离开了岛屿。” 于澈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举起酒瓶多喝了几口,等到谷沛打算起身告辞时,于澈在跟着站起来,一巴掌抡向了谷沛。 谷沛吃痛,赶紧抓住桌子边缘,而于澈上前再补了一巴掌,又补了一巴掌。 “我……我没有背叛任何人,”谷沛想躲,却被于澈抓住了衣襟,他赶紧握住对方的手腕,求饶,“我没有背叛你,叔叔,这也不是老蛇让我做的,我只是……您想想啊,我怎么可能接近老蛇,我不可能,我啥都不是,老蛇杀我和您杀我一样就和捏死个蚂蚁差不多。但……但如果我说我有那些材料,事情就不一样了,对不对,叔叔,对不对?” 是,老蛇会为了这个材料而坐下来谈。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渔蛇在选举期。 “而且……我把小简送过去,只是不想让他受到牵连而已。您也不想他被牵连不是吗?送到第三方国家也可以,不是雾枭,不是渔蛇,这……可以做到的。” 谷沛怎么会伤害他,谷沛绝对不会。只是他自己要去渔蛇,所以于简在渔蛇等他而已,“没有更多的计划了。” 于澈狠狠地盯着他,而后慢慢地松开他的衣襟。 “你是个聪明的小子,”于澈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发茬,帮他整理衣襟抓出的痕迹,然后在他被打红的脸上猛亲了一口,说去吧,去商莲吧,“不要把你自己玩没就行了。” 谷沛后退了几步,确定对方又去拿酒时,才说了句“那叔叔再见”,离开了别墅。 等到谷沛走后,于澈摁亮了手机,对那边的人说——“查一下方阔的联系方式。” ————————————————————————————————————————————— 第53章 黑石不能理解老蛇的做法。 当老蛇再次接到方阔的电话,说有匿名举报投递到他们办公室以及议员秘书处,质问老蛇到底有没有再参与岛屿的事情,且警告其不要再往下之后,老蛇挂断,转而打给了狼国的一个军官——他要对方通过国际雇佣市场给他拿一批兵。 而这个举动不用说,招徕了方阔派人前往老蛇的基金会去。 基金会就是为了岛屿建设和实验投入而募集人才和资金,就算老蛇做得再完美,仍不可能滴水不漏, 方阔再次打电话给老蛇,表示这是他不得已而为之,老蛇的账目会把他送上法庭,他最好想好证词。 但是老蛇还是没有收敛,他调派了旗下的军火,给那一批千人佣兵团送去,进行全面的武装。 佣兵团送到了他放箱子的岛屿,他让他们安营扎寨,听候指令。好吃好喝一样不少,狼国和鸦国的身份证明也已经给他们看过,如果他们做好了,那这身份就属于他们。 而到了这一步,方阔也彻底断绝了和老蛇的往来。因为老蛇看起来不仅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一再忤逆。这个时候其实多少交情都不重要,他还不打算被老蛇一起拖下水。 不过他还是再与老蛇通了一次话,告诉他——“你要离开渔蛇了,你应该很清楚那些匿名档案写了什么,如果原件交到我们的桌上,谁都帮不了你了。” 老蛇说懂了,“不过原件不会送过去的,我很快就处理好了。” 黑石不知道老蛇如何处理,他只看到了于澈敢于自己举报自己。 没错,于澈确实有着玉石俱焚的魄力。当年他敢掀起渔蛇和雾枭的间谍战,把双方的情报网络摧毁,他也敢向渔蛇举报新岛的材料,就算这材料根本没被谷沛送还回去,里面还夹杂着关于他的东西。 这是黑石在佣兵团都驻扎下来之后,才看到的。这段日子老蛇既不让他去和黑浦接触,也不让他陪在自己身边,相反,让他好好地去安顿于简和谷沛度假。 他没有把两个年轻人留在渔蛇,甚至在方阔告诉他有匿名举报时,他能猜到谷沛拿着档案,但也没有和谷沛挑明。他只是让黑石带他们确实去度假,去隔壁鸦国,去熊国,去血狼,或者去佳兰。 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要让他们回雾枭。第二,他们去哪里,你就陪着去哪。” “这是让我监视他们,还是保护他们?”黑石问。 “都一样,”老蛇机票房间都帮他们订好了,拥抱了一下黑石,“只要确保谷沛没有机会把档案转移就可以了。” “如果他提起这件事,我是说……如果他好奇为什么我们不行动,我该如何回答?”黑石再问。 老蛇表示,“你实话实说便可以了。” “哪里有什么实话可说,我都不懂你在计划什么。”黑石回答。 “这就是实话。”老蛇拍了一把黑石的胳膊。 而当确保箱子,材料,于简,黑石,谷沛都在原位不动时,可以动的就只剩下老蛇与黑浦。 老蛇需要黑浦帮自己做几件事,这些事情必须支开上面所有的人才能高效地办到,比如——“我会给你地址和照片,你去把那个人保管的档案拿回来。” “什么档案?”黑浦问。 “于澈和我建设岛屿的档案,”老蛇说,“还有你在岛屿雇佣私人武装帮忙装卸箱子的档案。” ————————————————————————————————————————————— 第54章 于珊接到老蛇的指示后,迅速查了他给出的那个号码。 她马上找到机会,把结果给过去——“地址给您传过去了,应该是在旧城区,就是还没改造那一片,隔壁就是军火黑市了。” 老蛇说好,辛苦你了,之后我让黑石一起,带你出来吃个好的,说着就要把电话挂断。 于珊赶紧打断了他,“不,还有一个信息,就是那个黑浦,他的临时号码也是在那条街办的,我从打往雾枭的号码里面定位了拨出的街区,应该是黑浦没错,距离您的别墅区很近。” “不用管他。”老蛇说。 “可是他打过雾枭很多次了,这……像在汇报工作情况。”于珊不确定地说,“他会不会就是在联系您哥哥。” “没关系,不用管他。”老蛇还是说。 其实老蛇不介意黑浦到底是不是在向于澈报信,毕竟黑浦没有取到档案之前还是于澈的人,这不奇怪。可取到档案之后,就不一定了,毕竟举报那份档案不单纯只是搞到于澈自己,还会牵连黑浦。 甚至,是黑浦才要吃枪子。 说到底于澈在雾枭是个人物,那要把这人物毙了可不容易,大部分时候只是旁边的亲信背锅,然后牺牲亲信,就像壁虎一样,还能再把尾巴长出来。 如果雾枭要追究于澈也参与岛屿建设,他就有两个结果。 第一,他表示他收购于老蛇,之前对岛屿的情况不清楚,也不是他谋划打捞的,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对他的责罚。 第二,收购之后,是黑浦对箱子进行入库管理和兵力驻派,黑浦出卖科技信息而赚钱,背着他在搞这些,他是黑浦的上级有责任,但只是监管不力。 而这样的结果无非是把黑浦牺牲了,于澈则只需要沉寂几年,再出来时他又有了另一个如黑浦一样的代言人。同时他还能搞垮老蛇——毕竟渔蛇还在选举,太多的议员想立功了。 何况这一切的前提,还是雾枭打算追究于澈。倘若于澈确实有能力摆平雾枭大部分高层,那小部分反对是会让他的势力范围缩减,但他不用坐牢,或许黑浦也不用牺牲。 但关键在于老蛇非常确定,于澈没有和黑浦商量过就这么做了。那黑浦看到材料,以及明白于澈打算牺牲自己的计划后,他会如何想以及如何做,就很难说了。 退一万步而言,参与到这个事情之后要把黑浦捞出来是很难的。不仅耗费财力物力,于澈还得欠很多的人情。 于澈会这么做吗?或者说,于澈认为黑浦有让他付出到这地步的价值吗?或许黑浦也不敢肯定。而就算于澈能做到拍着胸/脯对黑浦保证,黑浦也不一定会信。 老蛇承认这就是一场赌。黑浦如果彻彻底底地信任着于澈,哪怕看到材料也觉着于澈会不顾一切地把他捞出去,那不用说,老蛇就是给了于澈拿走岛屿的机会。 而黑石为了保住老蛇,也定然会接受于澈的条件。 但只要老蛇赌赢了,黑浦也确实能带着他绕过防线,不用开火,便把岛屿拿下了。 ——————————————————————————— 第55章 或许是在于澈身边太久了,黑浦行动的模式也难以捕捉。 当他顺利地接到地址,按图索骥找上那个档案保管者,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绑在一旁,一边踩着那人的裤裆,一边让他说出档案放在哪里后,黑浦没有当即做出决定。 不仅如此,他还马上买了一张人蛇的票离开渔蛇境内,而后从鸦国前往雾枭,去见了于澈。 他难以形容看到档案的感受,和老蛇猜测的差不多,他疑惑,愤怒,但更多的是难过。 他不敢相信于澈压根不打算告诉他这些,就要把他供出去。他甚至怀疑于澈把他派往商莲就是一个借口而已,明摆着他干不掉老蛇,所以于澈会自己做,只是把黑浦当成了诱饵。 于澈也刚回到雾枭不久,他的势力多在广森,留在岛上没法调兵遣将,他回来就是要带能代替黑浦指挥的人过去对抗老蛇有可能发动的武装袭击。 这在黑浦看来,便是寻找替代品了。 而几乎不用黑浦开口,于澈就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信息。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黑浦不说话,于澈也不说话。黑浦两手空空,他没有把档案给老蛇,当然也没有带回来给于澈。于澈则手里还是握着酒瓶,只是又把它放下了。 于澈的身上有酒味,黑浦不知道前一晚上他是不是又在场子里和别人逍遥。于澈果然是寂寞难耐,这边还办着事情,那边裤裆就痒得不行。 “我看过档案。”还是黑浦说话了。 只是他不靠近于澈,只是站在门边。于澈的手下是那么相信自己,只要他示意,他们就全部退开。不搜身也不盘问,所以没有拿走黑浦身上的枪。 是的,黑浦可以开枪。只要于澈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那黑浦完全有理由干掉他。 凭什么,黑浦为他卖命了一辈子。凭什么。 当年于澈能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而当下的于澈却冷漠淡薄。他们的裂痕是什么时候有的,或者说,他们到底有没有裂痕,或许他们压根没有。只是黑浦错以为他们不仅有裂痕,他们还有爱情。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商量?”这句话说出口时,黑浦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到了这一步还在想听于澈的解释,哪怕于澈没有解释。 “我不打算告诉你。”于澈实话实说,他不爱说谎,哪怕这坦白好似一把刀割裂了黑浦的胸膛,“或许这件事办好之前,你什么都不懂更合适。” “合适?合适让我在刺杀老蛇时被他们抓住,丢进牢里,然后你顺便把所有的责任推卸掉,是吗?”黑浦不想发脾气的,可是他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 然而于澈却觉得这样的质问很可笑,他说你认为我不会把你捞出来就拍拍屁股走人?黑浦,你和我几十年了,“我不想和你商量是因为如果谷沛不拿走档案,我压根没想过这么做!我该怎么和你商量,我打电话告诉你吗?我在这边和你通电话,那边老蛇就一清二楚我们说过什么。” “对,你说对了,”黑浦点点头,“就是因为谷沛拿走了档案,所以你无路可走,干脆把我牺牲掉。” “你为何以为我不会捞你!我难道不怕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澈也急了起来,或许是酒精让他的愤怒燃烧得更旺,以至于说出来最不该说的话——“我他妈要任由你在牢里面被审判,我还不如把你在牢里做了!” 这话一出,于澈也明白自己说过了。看着黑浦震惊却又有些无奈的样子,于澈赶紧走过去。然而黑浦后退了几步,示意于澈不要靠近他。 但是,这才是黑浦认识的于澈。 于澈没有变。 他从认识黑浦以来就说一不二,他厌恶把权力交到别人手上,厌恶处于被动的位置,所以只要谈不拢的他就不谈了,甚至只要他判断谈不拢,那他连尝试都懒,便会派人把事情做了。 他明白如果商量,黑浦不会答应也不会相信。所以他选择不商量,选择不给黑浦提问的机会。 是黑浦变了。 黑浦以前不爱质疑的,他应该老老实实就去把事情做完,老老实实钻进设置好的圈套,老老实实地拦在于澈前,帮他挡下一刀又一刀,一枪又一枪。 这就是黑浦的意义,也是于澈把他买下的根本原因。 “你拿我去换黑石了。”黑浦总算说出这句话了,只是他把提问,改成了陈述。 “如果你一点也不相信我,你就不会跑回雾枭来质问了。”于澈说。 是,黑浦也不理解为什么要回来。他想听到什么答案,听到于澈保证他一定会捞吗?还是听于澈告诉他,没错,我就是要换黑石。 他没有答案。 黑浦眼眶红了,但他不是黑石,他没有流泪。 ————————————————————————————————————————————— 第56章 黑浦离开雾枭时,想起了他在兽笼里看向观众台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多么热闹的会场,人潮汹涌,灯光打在笼子里的人,可观众手里的酒瓶却因反射光线而闪烁。他们的呼喊如瀑布咆哮,而腥膻的酒味便是瀑布下溅起的水雾。 黑浦看过那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在于澈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那个人和他的兄弟坐在最好的位置上,他的兄弟坐着,手里握着酒。他却站起来,学着当地人的样子把瓶酒砸向舞台。 那一刻黑浦就觉着,如果他的买家是这个人就好了。他不想当什么打手的,他只是因为黑石去了他才去,可如果买下自己的人是那样一个家伙,或许只效劳于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行。 而他做到了。 当他浑身沾染了敌人和自己的血迹,皮肤上深深浅浅都是刀子划出的伤口,从笼子里走出来面对着那黑压压的人群潮流时,他便找不到那个人了。 他着急地扫视着周围,担心那人选择了自己的同伴。于是他就像辨析着每一滴水珠一样,大海捞针地打量着每一个买家。 直到他渴望的那个人在人群褪去,拿着瓶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说,跟我走吧。 而后他给了黑浦一个拥抱。 他身上的香水味钻进了鼻腔,让黑浦一辈子只认这个味道。 当黑浦登上飞机的时候,他想起了来到雾枭的那一天。 他在此之前只坐过直升机和货机,那是第一次陪着于澈坐客机。而且这客机没有别人,是于澈私人的。 他的身上还有些土气,那是狼国人和渔蛇以及雾枭的差距。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却仍然觉着脚底满是污泥。 于澈握住了他的手,说没有关系,放松些,我不是一个严苛的东家,我会对你很好的。 于澈没有说谎,他对黑浦的好让周围人都议论。 他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副手,却只有黑浦能和他一起坐在宾客的位置。他的家人每一个都让他注意保持阶级距离,他却不管不顾让黑浦住在他的别墅或公寓。他的竞争对手嘲笑其他人懂得强强联手,他却饥渴难耐,让一个粗人操爽了他,便让人上桌写字。 而于澈似乎听不到这些议论,他与黑浦大摇大摆地出双入对,他会在街边和黑浦接吻,会抓住他的手指在公园里走一走,会在舞厅里跨坐在对方的身上,会告诉所有人——你们找我和找他一样,找不到我时,问他就可以了。 而只有一件事让黑浦感觉到彼此阶级的不同,那就是当那些枪举起来,当那些刀子刺过来,当于澈家里的长辈借走黑浦,把黑浦放到每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上时,黑浦需要保护他,保护他的家。 可是黑浦从来不觉得这是为什么势力去效劳,因为他不是在保护主家,是在保护他的伴侣。每当这时,于澈就会抱紧了他,亲吻着他的面颊和嘴唇,亲吻着他的脖颈和胸膛,亲吻着他的鲜血和武器划过的轨迹,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是我的皮肤,是我的血液,是我的铠甲,我的宝藏。”他抓住黑浦的手,亲吻着包扎的纱布,而黑浦则抚摸着他的后颈,抚摸着他的胡茬。 ———————————————————————————————————————————————— 第57章 黑浦见到老蛇的那一刻,想起了于澈上位的那一天。 会议室里坐满了元老和他的长辈,而于母则位于侧旁,告诉所有人,之后由儿子当权。 房间里一片肃杀,面对年轻的于澈,他们不相信,也不认可。 那时候老蛇已经坐稳了于家,他的身边从几乎没有人愿意效劳,变得越来越多,聚集了各路色彩,各路徽章。 于澈却晚他好几年,没有于筠的提携,没有于家的支持,没有渔蛇的认可,有的只是雾枭的排挤,本土的冷漠,元老的轻蔑与不屑,他们都来到了他的面前,但他们也都不在他这一边。 因为他是渔蛇人,因为他把黑浦放在旁边,因为黑浦不是狼国的军官,因为他带不来渔蛇的钱,以及狼国的军权。 然而于澈却能想到好的一面,他说老蛇上位,我是唯一恭贺他的人。我上位,则高朋满座。 他说那些人会成为我的朋友,我会做到的,黑浦,你得相信我,我会做到。 于母退出后便离开了雾枭,她单独见了黑浦一次。 她说黑浦,你要帮他,你要不顾一切帮他,“你爱他,我便把你当半个儿子,于净能扎根渔蛇,你便要让于澈坐拥雾枭,你明不明白。” 黑浦说您放心,我会为他做足一切。 于母抱住了黑浦,她说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母亲。黑浦也抱住了老人家,他说我一直都是这么想。 岁月荏苒,那些往昔在黑浦的心里却褪不了色彩。好似在手心的疤痕里还有着于澈的温度,他柔软的亲吻透过了纱布,不是贴在他的皮肤上,而是吻在了他的胸膛里。 黑浦把资料丢在了桌面,老蛇抬起头,在他交代之前,问——“雾枭如何了?” “还是那样,”黑浦笑了笑。他不好奇老蛇如何懂得他离开商莲,这里的一切都在老蛇的监视之下。他也不奇怪为什么老蛇敢放他离开,毕竟他又回来了,而老蛇有这个信心,“我没杀管理员,免得谷沛回来,记恨我。” “这个做法我很喜欢,”老蛇认可,“我不像于澈,不喜欢的都要杀干净。” 黑浦没有接话,转身想离开,老蛇却叫住了他,挑明,“他这么做是有道理的,毕竟不能为了你,放弃他多年的功绩。” 这个“他”指的是谁,黑浦清楚。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价码,不出售的时候,不是因为真爱无价,只是因为钱给得不够多罢了。 黑浦好笑地回过头来,反问——“那黑石值多少?” 老蛇也笑着看向他,说还挺贵的,值得我为他和于澈闹翻,“我告诉过他,对我开口要黑石,那我和他就做不成朋友了。” 但似乎,黑浦就不到这个价钱了。 “你们当然不是朋友,你们是兄弟嘛。”黑浦顺手从老蛇桌上的烟盒拿出一根,老蛇让他把整盒都拿走,再丢一包新的给他。 “如果想清楚了,告诉我,我让你见黑石,我需要你带我们上岛。”老蛇说,“我会带兵过去,但我不想伤害于澈,也不想开战。” 黑浦把盒子揣进了兜里,说明白了,不过你别让我去接黑石和那两个小年轻,你这里没有敞篷,我就不接人。 ———————————————————————————————————————————— 第58章 当黑石带着于简和谷沛玩了一圈,总算陪着这两个小年轻回到商莲时,他收到了来接人的信息。他稍微放低了座位,拉下舷窗的挡板,松了一口气。 年轻时候他跟着老蛇也会到处跑,但没什么机会到处游玩。他不是跟着老蛇参加完这个会议就是那个晚宴,而后便是回到狼国兵营做他的本职。 混了多年老蛇稳定下来,他也有个办公室了,每天还是无数个电话向他汇报工作,尽管他能在空调房里收到各路信息,但仍得殚精竭虑地去思考所有事情的对策与安排。 时代不同了,谷沛这角色也可以陪玩了。 年轻人精力也够旺盛,前一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一大早就能打好包裹问他又安排去哪玩。而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那鬼屋和碰碰车坐了是一遍又一遍,黑石只能拿着他们的包孤独地在旁边等。 看着他们玩第三趟旋转木马,谷沛硬是把于简推上去而自己跟在旁边傻/逼兮兮还快快乐乐地奔跑时,一个与黑石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过来找他借个火。 黑石挪走了毛绒玩具和零食,给对方让个座。 男人把看过的报纸给他,说咋地,你也带娃来玩啊。 黑石愣了一下,说是。 “你几个娃?”男人一边点烟一边问。 黑石望着已经跳上旋转台,然后亲密地与小简坐在一起,折磨着那个脆弱得好像都抬不起来座位的谷沛,以及非常不好意思总想从旋转玩具下去却强行给搂住的小简。 “两个娃。”黑石说。 “这几天海边开了个新的沙池城堡,你也可以带他们去玩一下。”男人擦了擦鼻子,表示两个娃带得不容易,不过长大了就好了。 黑石对比了一下找个遮阳伞喝着冰啤酒坐在细软的沙粒上眺望大海,以及拿着大包小包跟着他们去逛地方老街巷,点了点头,“还是你有经验,应该带他们去海边玩一下。” 结果黑石给晒脱了一层皮。所以他在飞机上也戴着墨镜,毕竟舷窗外面照进来的也是太阳。 他看向隔着一条走道在隔壁座位的两个人,这会他们搂着搂着又亲上了,完全不注意这是公共场合。 黑石非常想念老蛇,而且深刻反省为什么他为什么还要挑老蛇的刺,毕竟老蛇可绝对不会逼着他在头等舱接吻,更不会在这个地方上下其手。 他必须回去休息几天,甚至都没心情管老蛇是不是在用黑浦了。 然而他没能这么做。因为飞机停好之后他带着两个人出机场,两辆车便开了过来。 前面的一辆黑色轿车不用说,是老蛇的司机,车窗拉了下来,黑石朝他示意。而另一辆越野车却紧跟其后,还没等黑石反应过来,车门便拉开了,上面下来了两个不认识的手下。 他们拦住了刚打算上车几个人,道——“是蛇老板让我们来的,请谷沛跟我们上车。” 两个小年轻一听,赶紧看向了黑石。 黑石微微皱眉,他说我没听老蛇这么安排过。 那个人则摸出了手机,接通后递给黑石。 “是我让他们去的,让谷沛上车,有事情安排他做。”老蛇说。 黑石挂了电话,而后朝他们点了点头。 而于简赶紧抓住了谷沛的手,他说黑石哥,为什么要带走谷沛? 黑石说没什么的,他去一会就回,“你跟我回去。” 谷沛犹豫一下,松开手,跟着两人钻上了车。 而黑石则让司机下来把行李都搬上去,拍了一把小简的后背,让他不管了,听话。 ———————————————————————————————————————————————— 第59章 黑石把小简送到旅馆之后出来,派人看守着小简。 他原本打算自己也开一个房间休息片刻,顺便听候老蛇下一步安排,然而就在他下楼买烟之际,他回过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渔蛇国的夏季又干燥又炎热,火辣辣的日光好似要把地面的水泥融化。蒸腾的热气下遮阳的棚子反射着光线,人群都集中在屈指可数的阴影里。 他们是坐在咖啡馆门口握着杯子交谈的人,是拿着公文包戴着墨镜行色匆忙的人,是为了多遮住些太阳而逗留在报刊亭门前拿着杂志的人,还有坐在超市门口吹着冷气,员工怎么赶都不走的人。 阳光之下他们衣服的褶皱都看得见,但却还有看不清楚的东西。黑石无法确凿说出细节,但他却可以下结论。 于是他拿了烟,便快步往酒店大堂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通了老蛇的电话。 过了很久老蛇才接起来,声音也压得很低。 黑石问——“谷沛送去哪了?” 老蛇说,“我让他等着和我见了之后,就去雾枭那边。” 黑石又问——“那黑浦在哪,有没有人看着他?” 老蛇说,“他去安排登陆的事情,没有人看着他,你知道,那些事情不可能安排人监督。” 黑石急了,他加快脚步往人较少的扶梯走去,避开人群的同时,扫视着大堂里的人。 他们是在填写入住登记表的家伙,是坐在沙发玩手机的家伙,是燃着根烟好像是在等人的家伙,是推着清洁车或者行李车,到处巡逻的家伙。 “我和小简被跟了。”黑石说,“我把所有人留给小简,你马上到你公司等我。” 然而老蛇却回答——“不,我走不开,我在基金会。” “你必须走开!”黑石道,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两个人,而后门被挡住,又有三个人拿着行李进去。 黑石犹豫了一下,让他们关门,自己等下一架,继续说,“黑浦绝对有问题,你马上打电话给秘书,不要让任何人进出办公室。” “秘书去开会了,如果你担心有人闯进我办公室,那肯定——” “你就听我一次行不行!”黑石打断了老蛇。 老蛇沉默了,而电梯的数字变化着,从小到大再从大到小,变成负数,又慢慢回到黑石所在的这一层。 “我没有办法过去,”老蛇回答,“他们……派人下来查基金会的账了。” 黑石挂断了电话,电梯门也开了。黑石走了进去,摁亮了于简和他的手下们所在的那一层。他安静地上升,直到数字熄灭后女音广播,他便踏着厚实的地毯朝于简的房间走。 长长的走廊只有一扇门开着,距离于简的房间不远,门口放着一辆清洁车。 几个手下朝黑石点了点头,黑石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而后拿走一个手下的枪,又接着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 经过那扇开着的门前,清洁工也恰好做完清扫出来,他朝黑石简单地行了个礼,握着车把手,与黑石擦身而过。 黑石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顺着楼梯出去。 ———————————————————————————————————————————————— 第60章 事实和黑石判断的一样,他才走了一层,就有另一个清洁工从安全通道上来,同样地与黑石点了点头,看似只是碰巧路过。 而就在他与对方靠近的时候,黑石抢先一步拔出枪,用枪托朝着清洁工后脑勺就是一击。而后他马上用手臂勒住清洁工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将他慢慢地放到地上。 他迅速地摸索着清洁工的衣服,果然找到了枪。他把枪收到自己身上,继续往下走去。 黑浦在看到那几张老蛇收藏的黑石照片时,年轻的黑石勾起了他不少回忆。 不知道是记者还是老蛇拍的,黑石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裤腿和袖子都卷起来了,站在阳光明媚的河边,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与水。 黑石的水性很好,在他们那支部队里,他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了,这或许是因为黑石成长在有很多的码头的沿海城市。 不过没有什么技能是不能超越的,黑石刚进部队时候水性好,不代表黑浦努力之后,他没法比得过黑石。他们比试过,黑浦——好吧,黑浦差一些就打赢了他。 黑浦不喜欢失败,更不喜欢别人拒绝他的挑战。所以在他要求多比一回而遭到黑石拒绝时,他觉得应该给黑石一些教训。 于是他在盥洗室把黑石压进了水里。这怪不了他,因为黑石靠在池子边都累得闭着眼睛休息。黑浦只是补了一脚而已,顺便提醒他这个地方可不是宿舍。 黑石呛了水,黑浦便把他拉起来。只不过他觉得黑石还需要再清洗一下,所以又抓着黑石的头发把他压下去。 他没想过要杀了黑石,这和之前搞鸦国人不一样。他和黑石可是对手,能做他对手的人不多。何况,这也不是正式比赛,赢了没人喝彩,那就算不上赢。 但黑石却要杀了他。 在黑浦又一次把黑石拉起之际,黑石竟铆足气力,一把抓住了黑浦的手腕,硬是把黑浦也拖进池子里。他们两个在浅浅的池子里扭打成一团,可水的阻力过大,黑石又太熟练在水里作战,灵活度本来就比黑浦高的他很快用手腕勒住了黑浦脖子,压低肩膀,逼着黑浦浸没在水里,另一边手则抓住池子边缘,作为支撑,让对方无法反抗。 黑浦不知道黑石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而黑石也压根不打算松懈。如果不是他们的队长来检查盥洗室,或许也没有机会让他俩出去罚跑圈。 在黑浦从水里出来一边咳嗽一边笑看黑石时,他立刻读懂了黑石眼里那一种想杀而没杀成的愤懑。那熊然的恨意压在了黑石的心底,别人看不见,但黑浦可太熟悉了。 黑石快要下到底层时,再次碰见了两个清洁工。而这一回他不打算让他们靠近了,才刚瞥见他们的身影,他迅速地扣了扳机。 血花染红了墙壁,比走廊地毯的颜色更加鲜艳。他同样收走了他们身上的枪,继续往楼下走。 而或许也是这个枪响提醒了所有埋伏的人,楼上的安全通道门打开了。不过那对黑石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毕竟他再往下一层就是大堂,他可不相信黑浦敢在商莲大张旗鼓地对付他。 但反之,他却可以大张旗鼓地带走黑浦。 黑浦放下照片的一刻,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不仅是几个公司的安保,当然还有黑石。 他们上前搜了黑浦的身,却发现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当然他也没有带枪,毕竟带了更容易让人怀疑居心叵测。 在他被黑石押走之前,黑浦还是提醒了一句——“我只是要确保老蛇不打算把我也牺牲掉而已,他会理解的。但你若绑走我,或许他就不能理解了。” 黑石没听完,直接给了黑浦一拳。 黑浦撞在一边,却又给人扶起站好,他笑起来,在黑石的指示下,被押了出去。 ————————————————————————————————————————————— 第61章 谷沛没有被送去雾枭。 当然,只是暂时没有被送去而已。他是肯定要去的,他上车的时候就猜到了。 而在此之前,他被带到了一个小旅馆里,保镖收走了他的通讯设备,给他留了一盒烟。 等到老蛇忙完基金会的事情之后,他见到了老蛇。 老蛇也实话告诉谷沛,自己要让谷沛回去和于澈谈。条件他已经想好了,只要于澈愿意把岛屿让出来,那老蛇也决定退一步。 第一是雾枭周边国家的军事基地三所,他会全部让到于澈的旗下。他不打算撤走里面任何一个科员,所有的材料和成果都归于澈所有。 第二是之后的基金会,老蛇打算让于澈加入进来,他也会给出一部分的资源,让于澈享有特殊贡献人才的利益。移民局将和雾枭达成协议,同意分给雾枭不少于同等条件国家的移民名额。 第三则是录像,不过这个录像是什么老蛇没有说,他只是告诉谷沛,你去了,就会有人把录像给你。 谷沛听完,感觉很苦逼,他咽了一口唾沫,再擦了把汗,说叔叔哇,你让我去和于澈叔叔说这些,我哪里还有命回来汇报。 老蛇拍拍谷沛的肩膀,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胆子那么小,他不敢拿你如何的,如果干掉你了,他也就不想再用小简了。 然而这话让谷沛更苦逼了,他说叔叔这你就不了解了,我就没被于澈叔叔看得起过,他干掉我解气,顺便还能给小简换个对象。 但看着老蛇转身去拿烟,丝毫没有听他说完的欲/望,谷沛也懂得他说什么都没意义,老蛇这是做了决定才过来找他。 只是他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叔叔,您……您要不让黑石哥陪我一起去吧,或者让黑浦哥去也行,我一个人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您说要是他们跟我一起,大概于澈叔也通融不少。” 老蛇笑出一口烟雾,他说年轻人多锻炼一下,要什么人陪,不用陪。 谷沛心说是了呵呵你和于澈叔叔大概想法差不多,干掉我就给小简换一个好了,说得那么好听,你俩的区别只在于他喜欢亲手开枪,你却喜欢借刀杀人。 “那……让我和小简通一个电话吧。”谷沛再次恳求。 老蛇想了想,招手让人把手机拿过来,问清楚房间号码后,接通了才给的谷沛。 谷沛没有理会于简着急地问的一堆事情,只是简单地说——“小简,我得出差几天,你有什么事就找黑石和黑浦叔叔,我很快就回来。” 他也不等老蛇催,自己就挂断了电话,乖乖把手机还给老蛇,打算跟着外面进来的人走。 “小谷,我不喜欢你,但其实我也不讨厌你,你对小简挺好的,我看得到,”老蛇接过手机,看向谷沛,“但表现得太精明了,容易惹人讨厌。” 说完老蛇示意,那些人便把谷沛带到了车上。 而后老蛇也钻进另一辆车,司机问他是不是回公司。 老蛇否定了,他说回家,等黑石回来就行。 ————————————————————————————————————— 第62章 于简坐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枪响喧闹再安静。 他握着手机,手掌的汗水让屏幕都染上痕迹。他不知道房间的门会不会被踹开,所以他也不得不把子弹装填上枪膛。 其实他没有什么开枪的经验,就算让他握着枪,也不一定打得准。 他几次把手机屏幕摁亮再熄灭,然而想打给的人又一一排除。 他隐约猜到谷沛被带去哪里,这是在谷沛告诉他运走箱子的同时还拿走资料后,小简就明白谷沛玩大了。谷沛总是凭借这类方法在夹缝里求生,也让他一步一步靠近于家,为他赚得盆满钵满。然而到达这个平台后,他便不能再用这类方法做事。 因为老蛇和于澈的规则不一样。 小简的意思是让谷沛回到商莲后马上去把材料取来,一定要还给于澈顺便承认错误。小简了解自己的叔叔,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妈妈于翠就告诉他,无论是去渔蛇还是雾枭,只要他想往上走,只要他到达了某个高度,他肯定会和两个叔叔有所往来。 而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轻视大部分的情感和血缘。 因为一个杀了他的兄弟姐妹,另一个则杀了于筠。 她不确定有多少人懂,但她能确定是于澈动的手。 毕竟她比他们都大,而她听说于澈的母亲离开渔蛇,带走的可不仅仅是家眷和财产那么简单。 她还带走了于家出资研制生化武器的证据,目的是让雾枭接纳她们。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然而也招徕了于筠的恨意。 或许连老蛇都不知道,于筠多年来试图联络于澈的母亲,不完全出于爱情。在于翠印象里那个阴鸷又刻薄的男人是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的,所以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得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说这一切只是于翠母亲不怀好意的揣测,那当于筠断绝和于澈家庭的联络,甚至在于筠见过他那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却还派杀手去刺杀对方的母亲时,他们就彻底决裂了。 于翠可以理解于筠这么做,毕竟于澈他们握着的可是于家的把柄,既然要让小小蛇作为继承人,他就要尽可能铺平道路。 然而或许他没有想到,他选定的继承人也恨着他。就在他得知小小蛇喜欢上家庭医生时,他逼着小小蛇开枪打死了对方。之后还强迫小小蛇与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从而才有了于珊。 谁也不清楚小小蛇当时是怎么想的,因为小小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叛逆。但有的恨意在心底里埋下了,那是会生根发芽的。 换做于澈也是一样,尽管于筠的刺杀没有成功,但于澈却绝对不会忘记这份恨意。而他不是小小蛇,他不太喜欢忍耐。 这就是为什么当小小蛇上位之后,他非常积极地给小小蛇打了电话。那一刻他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他们无比紧密。 于翠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于简的父亲当年躲在海桑城这个三不管地带,是因为他为国际上的雇佣杀手组织头目。所以杀手是从他这里雇佣的,而追查之下,他看到了全貌。 “但有一条,或许于澈不懂,那就是联络杀手的人,不是于筠,而是小小蛇。”于翠说。 所以刺杀于澈母亲是于筠的意思,但任务失败却是小小蛇的意思。毕竟当年小小蛇的人提出要求——去干掉这个人,但不要成功干掉。 于净太清楚恨意是如何滋长的,而他也太清楚如何让别人把事情办了。 之后不用说,小小蛇成为了老蛇,于澈的母亲不久后也把位置让给了于澈,自己隐居了起来。而那一份当年让这对情侣结下恨意的材料,在上交给了雾枭之后,不知道小小蛇通过什么关系,也不清楚渔蛇和雾枭达成了什么协议,而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结果当然是彻底销毁了。 所以当于翠得知孩子当年被招募到老蛇旗下干活时,她就把于简骂了一顿。不过或许她也理解于家人的脾性,骂完之后就由他了。 于简也明白如果他打电话给母亲,必然招徕一顿痛骂。但他已经不知道再打给谁了,他不认为还有谁会把谷沛当一回事。 ———————————————————————————————————————————— 第63章 “谷沛把自己玩进去了。”这是于翠听完孩子的叙述后,给出的结论,“我和你说过不要和谷沛这小子搞在一起,谷沛什么玩意,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于简吸了吸鼻子,听着于翠骂着。 “当时我说过不要参与箱子的事情,你一跟我说我就表态了,你干了什么,你说你干了什么。”于翠最喜欢翻这个旧账,毕竟她可是强烈要求过小简读完书就去海桑城,那可是他们的地盘,至少没有于家势力敢靠近。 于简捏了捏床铺的褶皱,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他们买了佣兵,谷沛以为他是什么东西,还他妈从人家眼皮底下偷资料。我告诉你他这可不是得罪于澈,是连你于净叔叔也得罪了。”于翠见过谷沛几次,这小子是有些滑,但要对付于澈和于净,不要说是谷沛,她于翠都不敢保证自己搞得定。 于简委屈极了,其实这事也怪不了他,毕竟他是阻止了,但谁知道还不等他把资料还回去,那边就动手了。 骂了好一会,于翠算是舒服了一些。她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总算把话拉回了正题——“谷沛被带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于简回忆了一下,说让他有什么需要就去找黑石与黑浦,“但他们会帮我吗,他们……他们不就是老蛇和于澈叔叔的影子。” “他们当然不会帮!你以为他们是干什么的,你爸手下干什么的,他们就干什么,还让你去找黑石和黑浦,谷沛实在是不懂他想的个啥!……他以为——”于翠又提高了音量,可骂了几句,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追问,“他们在商莲还是广森?” 于简说我不确定,但谷沛说过好像黑浦叔叔也过商莲来了,“不过我都可以打电话的,我懂的他们的号码,就算黑浦叔叔回雾枭了,我也可以联系——” “不,他不可能回雾枭。”于翠说。 她算是听明白了。 黑浦的头罩被摘掉了,他眯起眼睛适应一下光线,很快便看清了到底谁在揍他。当然不是黑石,黑石不想干这些体力活。 他啐了一口唾沫,品尝着口腔里被砸出来的浓烈血腥味,咂咂嘴,哑笑开来,说咋地,累了,那歇会,给我拿根烟。 黑石从摸出烟盒,咬出一根帮他染上,而后塞到他的嘴边,再拖了一张椅子放在面前,自己坐下来。 黑浦活动活动脖子,顺便扫视周围的环境。还好,跟他想象的差不多。小厂房,加上黑石六个人,旁边有个摄像机,桌上有刑具。这逼地方根据他被送来的路程计算,大概已经在商莲的远郊。 他也喜欢把人带到这地方,关上几天,等到地上都铺了一层血污,那差不多该说的都坦白了。 不过既然黑石是血狼人,那这地方肯定——是了,黑浦看到了那个兽笼。 黑石说话了,“讲吧,什么计划,说得好听了,我们就不需要——” “我都告诉过你了,我只是要确定新东家不会卖我而已,”黑浦没有听完,便打断对方,“我没有计划。” 黑石笑起来,他说你我都懂这不是真话,“大家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何必——” “你打不过我,黑石。”还是没有听完,黑浦又打断了对方。 黑石沉默了,他静静地打量着黑浦。 ————————————————————————————————————————— 第64章 黑石打了个响指,又有人把头罩给黑浦戴上了。烟掉在地上,黑石站起来用鞋尖踩灭。而他转过来看着摄像机,确定指示灯亮着。 黑浦说得没错,他打不过黑浦。不过那是在规则公平的情况下,而在他的地盘,他的主场,他没有输的理由。 最后一拳把黑浦连人带椅子翻在地上,而后又被扶起来,再摘掉头罩。黑浦的眼角都给砸裂了,肋骨估计也给棍子扫断了。 黑浦哈哈大笑,他说你之前也是这么对付老蛇雇佣的人吧,你可是没什么长进啊,你手指如何了。 黑浦的嘲笑是那么刺耳,不过也让黑石想起当年他如何把那个佣兵丢进拳场。对,黑石确实没有长进,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认为是错的,那老蛇无论如何游说都没有用。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黑浦被从椅子上解开了,而后两个人拽着他,打开了铁笼,把他丢了进去。他的双手被拴上了铁链,脖子也套上了项圈。绳索被彻底地割断了,但即便如此仍然限制着他的行动。 而后他的衣服被划开,露出了他的身躯。 棕色的皮肤下是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伤疤,那是他保护于澈的每一条奖章。鼓胀的手臂上则是一条巨大的蟒蛇,那是于澈给他的肯定。 汗水和血渍填满了崎岖的疤痕,他走上前握住栏杆,他仍然没有收起笑容,他的眼神如血狼一般。他饥饿,愤怒,那熊然的恨意让他要喝到鲜血才能满足,要让他撕开对方的皮肉再看到根根的骸骨。 哪怕他的猎物在笼子外,而他在笼子里。 他说——“把摄像机挪近一些,让哥哥告诉你到底什么是血狼人。” “不,”黑石喷出的雾气越过栏杆,洒向黑浦,“你离开血狼太久,或许你已经不是狼国人了。” 一根烟烧到了烟屁股,黑石也把它丢了。而后脱掉了西装,脱掉了领带,脱掉了衬衣。 “有件事你说得不太正确,”黑石也裸露着上半身,缓步走上前,“我不会这么对待老蛇雇佣的人,毕竟能让我进兽笼的人不多了。” 他的身上洁净,平整,既没有什么伤疤,也没有丝毫的纹身。只有与黑浦如出一辙的肤色与漂亮的肌肉线条,证明着他们来源于同一个地方。 他走到刑具台旁边,拿过了两把弯刀。他让属下把摄像挪近之后,也走进了笼子里。 他给黑浦丢过去一把,而弯刀的皮套则被他们甩出笼子之外。 其实不止是黑浦,哪怕是他也一样。到了这一刻,他似乎才感觉自己是一个狼国人。对鲜血和战争的渴求在他的身体里燃烧,杀戮和取胜的欲/望在血管里沸腾。他们需要用刀扎进对方的身体或者被对方划伤,那带着汗水的搏斗才能和性/欲一样让他们获得无与伦比的快感。 而这样的战斗无论公平与否,都不该有规则。 黑浦始终是率先进攻的那一个,他握紧了弯刀扑向黑石。黑石也始终是更为保守的那一刻,他后退了几步,刀刃相抵。 那一天于澈和于净便站在笼子外。 那一天黑石与黑浦被关在笼子里。 —————————————————————————————————— 第65章 在黑石把黑浦带到厂房为止,一切都还在老蛇的计划里。 所以他立即让人去搜黑浦的公寓,把他画的线路稿图拿到手里。 他知道黑石会冲动行事,但他也需要黑石冲动。 老蛇从来就不相信黑浦会真的帮他拿下那个岛屿,他也从来不认为黑浦是真心想要投靠自己。这和他是否怨恨于澈无关,就像当年黑石那么狠绝地离开,哪怕黑石知道老蛇再多的信息,老蛇也根本不会动心思把黑石干掉。 血狼人的忠诚,是渔蛇人无法想象的。 他们或许隔一条街道就是一个政党,或许几十年就没有过统一的政权,或许内战打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那揭竿而起的习惯渔蛇人几百年前就已经戒了干净,可当他们认定了一个主子,一个信念,一个前景,他们不在乎自己是能到达终点,还是死在奔赴的路上。 所以也正如老蛇对黑石说的那样,他不需要相信黑浦,他只需要用他。在他还没来得及把稿图修改成要交给自己的模样之前,也在他还来不及告诉于澈,哪怕他们争吵过,他也会再帮对方一次之前。 他会在录像里被黑石百般折磨,而老蛇无比相信,或许于澈嘴里说着他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无所谓拿黑浦去换黑石,可实际上他也会退让。 正如黑石若是被抓住了,老蛇也定然会退让般。 所以老蛇没有阻止黑石愤怒,甚至放任了他的醋意。而他只需要让谷沛带着自己的条件先去岛屿打个招呼,下一步他便也踏上岛屿。他会带着佣兵按照还没来得及篡改的稿件线路到达,告诉于澈——接受条件,然后我放黑浦回来。 否则我们就开战吧,我带来兵,我看到了布设,我抓住了黑浦,而且我还能告诉你——“还记得于翠吗,我们的姐姐。那些记录表上也有谷沛的名字,你不仅仅是举报我,举报自己,还举报了小简和谷沛。当下你抓住了谷沛,你以为于简什么都不会做。” 不要以为查账就可以让我的基金会垮台,不要以为对渔蛇举报就能让我四面受敌,不要以为方阔的势力会把我铲除干净,连他支持爱人的政治金都从我的基金会走过,你又如何能让他与我决裂。 我们的利益,分不清楚。不要以为你拿不到的,都能成功毁掉。 你毁不掉。 何况,于翠不想让小简不高兴,就必须留住谷沛。而你我手下又有多少人,雇佣于海桑城。 这时候停手,还来得及,你签字,我便让黑石住手。 所以到这一步,老蛇都以为自己不会输。黑浦猜的没有错,于澈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出卖自己,但老蛇会出卖所有人。 只是老蛇忽略了一个关键,那就是黑石也是血狼人。如果是老蛇扮演黑石的角色,他只需要站在笼子外,看着黑浦享受酷刑就可以了。他会享受黑浦身上流下的每一滴鲜血,却丝毫不会弄脏自己的双手。他会用手帕捂住鼻子,隔绝那些汗水的腥味。 但黑石不会。 因为他所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老蛇。他所守护的荣誉也不仅是自己的,还是老蛇的。 老蛇没有想到黑石会进去和他打。 于澈也没有想到。毕竟于澈也说过——“他不会给你们单打独斗的机会。” ————————————————————————————————— 第66章 黑浦的身上给划了几刀,流淌的血液爬过他身上的刺青。黑石却毫发无损,只有他的手腕和胸膛上沾染了对手的少许血液。 因为每一次黑浦的刀刃快要碰到黑石,那些拴住他的链条就逼着他后退。汗水稀释了血液,涂抹在他的身上,棕色皮肤反射着房间里晦暗的光线,让线条更加鲜明。 黑浦慢慢地退到了笼子的边缘,后背贴上冰凉的铁柱。他打转了弯刀的方向,刀口朝下,反手握着。在他之前几次扑向黑石时,黑石那不亚于当年的灵活都让他完美地躲过。使用的方法仍然是抓住铁栏杆直接踩上,把身体吊起来,让他能在半空俯视黑浦的同时,摸清黑浦进攻的线路与活动的区域。 黑石略占优势。 不过这样的局势,黑浦有经验。 那是他们第一年进入新兵营,两两组队,单打独斗。 兽笼角斗不会评分场次,何况还是往常的训练。他们的手里没有武器,而队长也只是让他们适应一下兽笼的环境。黑浦效率高且下手狠,所以当他打完了四场,黑石只打了一场。 他们却在一个笼子。 队长会在旁边分析着他们的每一步,所以他告诉笼子里的两人,黑浦的体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手腕也因为之前的对手而打伤,他的鼻子流淌着鲜血,而黑石却没有任何伤痕。 黑浦仍然采用的猛攻态势,队长还没下令便突然加快几步扑向黑石。他的拳头擦着黑石的脑袋,几乎碰到了耳廓。而就在黑石侧身的刹那,黑浦甚至不收拳,弯曲手肘就着黑石躲的方向便是一击。 黑石被撞到了侧颈,而后他马上后退保持距离。 就在黑浦回身要与他贴近的刹那,他单手抓住铁杆拉起自己,竟一脚踹在了黑浦的肩膀。 黑浦多次想去抓他的脚踝,然而无论试图靠近黑石,还是自己也打算抓杆往上,都被黑石一一扫开。他的双手抓紧了栏杆,强大的臂力让他根本不让黑浦有靠近的机会。 黑浦变得暴躁,可这份暴躁更加打乱了进攻的节奏。他被黑石踹了几脚,有一脚险些扫在他的耳朵上。 而这,让更加暴躁。 新兵们聚拢过来,队长说,黑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拖。看似黑浦是被动的,他无法接近黑石。但其实他是主动的,因为可以不停地挑衅对手,黑石不愿意与他近身,就必须保持警惕。黑浦却不用,因为黑石到底得落在地上,而到了地上,就是黑浦的主场。 黑浦不再用尽铁链的长度,只是绕着笼子的边缘,缓慢地刺探着黑石。他深深地呼吸着,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看得到黑石手臂的血管,他们到底四十多岁了,体力消耗得比之前更快。 黑浦盯着弯刀,丈量着黑石的手臂加上弯刀的长度能碰到哪里。他计算着铁链的长度,确定能让他走到笼子的多少都可以自由活动。他的伤口仍然在往外渗血,他抹了一把。当他将铁链拉到最长后,他明白了,那是笼子三分之二处。 黑石可以位于他的后方,所以黑石有可能被铁链包围。 而黑石的刀尖和他一般长,他得把猎物赶进圈套里,赶下来。 “你可以认输。”黑石说,缓慢地把自己放下来一些,手却不离开铁栏杆,以确保一旦黑浦再次进攻,他还能迅速爬上去。 “不,”黑浦又擦了一把身上的血迹,“我不太习惯那个。” 他也走到了栏杆的旁边,而后空着的那边手猛然抓住了铁杆,握着弯刀的另一边则再次打转了刀刃的方向朝着黑石,在他把自己提起的刹那,弯刀狠狠地朝黑石的方向划去。 在这个角度,黑石不可能再往前闪躲,只被逼着后退。而后方,是的,就是铁链的自由区了。 当然,黑浦什么都没有划到。 不过没关系,因为黑浦也立即跳了下来。 黑石马上便明白自己落在了拴着铁链的那处,也就是落在了黑浦可以自由活动的三分之二区域里。只是他还贴着笼子边缘跑开,黑浦便卷起链条,几步上前,把黑石堵在了角落里。 两把弯刀的刃再次摩擦在一起,然而黑浦却施力别开,在黑石也被力量带着压下刀口时,黑浦另一边手马上往黑石的身上一搅,用链条缠住了黑石。 那弯刀再次勾起,逼着黑石一边手抓住链条不让它收紧,另一边握着刀的手则不得不防御着黑浦。 但还是太晚了,因为黑浦位于他的后方。黑浦抬脚踹在黑石的膝盖上,逼着黑石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被渔蛇驯化得不错,”黑浦说,“这个姿势很适合你。” —————————————————————————————————————— 第67章 这话黑浦对黑石说过。 只不过当时他是说——这不该是狼国人的选择。 那时候黑石刚决定参加兽笼角斗,让买家坐在看台上挑选。在做出这个选择之前他喝了很多的酒,来到了兵营外的小坡上。 黑浦也偷偷跟来了,坐在他的旁边,质问他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黑石会是战场上的猛将,而不是跟在什么东家屁股后面的宠物。 “我会遇到一个认可我的人,在我湮灭在战场里的烟尘之前。”黑石说。 黑浦笑了,他说战场都不能认可你,那还有什么人能给你类似的荣誉。 黑石没有说话。他没有告诉黑浦,队长不是询问他是否愿意,而是要求他这么做。他不知道是谁出了钱,不知道是谁走动了关系,他只知道如果他拒绝,那他会被派到最没有胜算的边防。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他问了队长,问了家人,甚至写信往上投送,问清楚为什么要如此对他。然而那些信件投出去了就再没有回来过,队长却还是那句话——你必须去。 “如果你被渔蛇人买走了怎么办,你可是要认一个主家,戴上项圈,做人的奴隶。”黑浦的话向来不好听,而黑石不想再听。 所以他喝完了瓶子里的酒,转身便想走。 黑浦在身后叫住他,大肆嘲讽,他说对,去吧,你他妈就适合被驯化,你适合给人趴下。 他的嘲笑和奚落被沉默的夜晚吞没,那一天繁星静谧地闪烁。 黑浦的弯刀就着黑石的脖颈去,收紧的绳索也慢慢榨干黑石的气力。他的膝盖被黑浦狠狠地压在水泥地上,隔着裤子磨出血的痕迹。 他无数次地被黑浦打趴在地,可黑浦却始终没有下过致命的一击。他不确定这是因为对方没有机会,还是黑浦打算让黑石输得更加彻底。那特权者的宽容羞辱着黑石,让有杀意的人不下杀手,没杀心者却燃起杀戮欲。 就像兽笼角斗之后,没打算离开的被带走,打算离开的却被留下。 “这就是你的价值。” 黑浦提着行李来到黑石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他的嘴角有笑意,眼里却满是冰冷的鄙夷。 黑石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他还是被送去边界了,驻守防线最薄弱的一处,看着狼国被联合军缓慢蚕食,等着自己也消散在那片干燥的土地。或许是那些反抗的信件,没有人回应不代表没有人看到。或许是他表现得不够好,有人感兴趣不代表有人会摸腰包。 他不想再去追根问底,毕竟他的质问不会被听到,而他也显得不值一提。 黑浦踢翻了黑石的行李,让他看着自己。 黑浦说跟我走吧,去雾枭。不要去什么边界,那地方很快就不在狼国的版图里。 黑石抓黑浦的手腕,硬是将他手指掰开。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襟,默默地又把行李从地上捡起来。他说管好你自己,不要等着我带着军队占领你广森的土地。 ——————————————————————————————————————————————— 第68章 黑石在消耗着体力,黑浦也一样。 但他们又不一样,因为黑浦不喜欢等待,黑石却更有耐心。黑浦更在乎取胜和战斗的手段,而黑石却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也是因为黑浦得到了太多的肯定与荣誉,让他不屑于打不公平的战役。黑石却被笼子保护得很好,他不需要面对黑浦面对的危机,不需要被家族里的人借走当成敢死队送出去,但他总也得不到打开牢笼的权力。 所以为了钥匙,他不在乎怎么赢。 他到底是被渔蛇驯化了,所以老蛇要赢,他就要赢。老蛇不在乎的东西,他也逼着自己不在乎。而为了老蛇的肯定,他宁可抛却狼国人的脾性。 铁链就在那一刻猛然收起,而黑浦的双手也被迫迅速松开。他被狠狠地拽到了笼子的边缘,勒紧的项圈让他贴着冰冷的铁栏。 而黑石则丢掉弯刀站了起来,抡起拳头向被抓住的黑浦砸去。 光阴荏苒,他们很久都没有交手过。 从边界再到秘密部队里,从部队遣散又回到边界处。黑石就是滚滚硝烟里的沙砾,起起伏伏,飘飘荡荡。他必须承认他一直对某个似乎在摆弄着他行进路线的人抱有期待,那期待充满了没有领走他的愤恨。让他想要效忠狼国却不能用尽全力,想要离开却又不知何去何从。 当他把手枪从柜子里拿出时,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而到了这一刻他总算明白那个人在哪里,那是盘踞于渔蛇的于净。他拥抱了满是尘土和硝烟的黑石,感受着他胸腔里的怒意。 黑石说,就是你当年买下了我。 老蛇没有回答。 黑石又说,就是你当年让我一个人留在笼子里。 老蛇还是没有回答。 黑石还说,我不想为你效劳了,我不会被言而无信的渔蛇人奴役。 老蛇叹了一口气,他说对不起。 黑石走出了老蛇的别墅,那一天商莲起了很大的雾。老蛇没有强行把他留下,他也没有坐老蛇的车。 他沿着安静的别墅区往外走,那些被套着项圈的秽种便隐没在朦胧里。 他们绕着主家的周围跑来跑去,黑浦的奚落却在雾气里清晰。车辆就跟在他的旁边慢慢地开,好似他的脖子上也戴上了项圈。 黑浦说这就是你,这适合你。被渔蛇人买走吧,被他们带走吧。 黑石想起了那一夜静谧的星光,那在商莲是少见的景象。他思索着自己还剩什么东西,包围他的却是沉默且浓郁的雾气。 黑浦的鼻子被砸出了血,嘴角被扯开了裂痕,他的手腕被勒出了伤口,他的血污和汗水布满了棕色的身躯。只有那一条蟒蛇还稳稳地缠绕着手臂,看着黑石的拳头挥去,看着棍棒向腹部甩去,看着皮肤下肌肉的鼓起,再看着皮肤被撕开,往昔的疤痕也溢出血迹。 黑石再次捡起了弯刀,用刃边抬起了黑浦的下巴。 黑石说,你不应该挑衅我,因为你输了,就完了。 黑浦哑笑着,看着刀刃靠近他的手腕。他知道黑石要干什么,然而他摇摇头,说不,杀了我。否则就算你断我一边手,我也有办法干掉你。 我不仅杀了你,还要杀了你的主家。 在此之前我还要好好地享用他,去给他你不能给的快乐。我要让他对你说,他和于澈一样——“他选择的应该是我,不是你。” “有道理,”黑石放下了弯刀,看着黑浦的眼睛,“所以,我得让他觉得可惜。” 厂房的门被打开了,那些人走了进来。 黑石走出了兽笼,外面是晴空万里。 ——————————————————————————————————— 第69章 于澈一巴掌打掉了屏幕。 他拔出腰间的枪,对着绑在椅子上的谷沛,迅速打开了保险栓,面对着不知道怎么就踏上他岛屿的老蛇和于简。 带来的兵也都马上把枪摸了出来,无论是在他的别墅里,还是在他的别墅外。 于简着急地上前了几步,几乎要哭了出来。老蛇一把抓住了于简的手,让他不要靠近。而谷沛也赶紧说别别别,小简你听叔叔的话,不要过来。 于澈的枪口狠狠地抵了一下谷沛的脑袋,轻笑着看向这个还真敢动黑浦的家伙——“好啊,好,老蛇,你有种哇,你用这手段逼我,那还有什么说的,开战吧,开打吧。” 老蛇紧紧地盯着于澈,其实他也担心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于澈会一枪崩了谷沛。 在听闻黑石进入兽笼之后他马上派人去阻止他们角斗,自己则立即带上小简和佣兵前往岛屿。而当他踏上岛屿的时刻,传过来的录像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其原因不外乎于澈会恼羞成怒。 老蛇是做过这个打算的,他也评估过于澈是否敢把谷沛杀了泄愤。但他还是要赌一把,如果不把事情推到这个份上,再拖延下去他实在不懂于澈还会出什么招。 “我们都冷静一些,让我好好和你谈。”老蛇说。 于澈轻笑,他说有什么好谈的,你要打,我就和你打。说着他用枪口指了指于简,说你个逼崽子,让你妈过来,她来了老子还是这么做。 于简想说话,但老蛇还是挡住了他。而后示意手下,把谷沛偷走的那一份资料原件拿过来。当着于澈的面,用打火机点燃烧了。 “我不保留你任何罪证,我也不再拿小简和谷沛要挟你,我们谈一谈,让他们都出去。”说完,老蛇再次点头示意,让自己的手下率先把枪放下,退出别墅外等。 老蛇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于澈犹豫了片刻,也稍稍让步,房间只剩下他,老蛇,谷沛和小简。 老蛇让小简把门关上,接着拨了拨被烧成灰烬的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之前说过,你敢和我要黑石,那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但即便如此我也已经让黑石把黑浦带过来,你接受我的条件,我们便各退一步。” 于澈笑骂,他说你敢让他们打吗,你敢吗,让他们俩正正规规在我俩面前干一架,赢了我就什么都不要。输了,那外面的兵再干一架。 “你没有必要牺牲黑浦,你——” “你以为我是你!”于澈没有听完便打断了老蛇。 他不在乎,他无所谓。他是觉得可惜,但既然老蛇逼到了这个份上,那这就是黑浦该做的事。 老蛇再次深吸一口气,任由于澈骂着,等到骂完了,他才冷静地开口,“你我都是在赌而已,我不知道黑石会进兽笼,就像你没想过黑浦表示和你决裂之后,还会去我的办公室偷材料。” 于澈没有接话,只是狠狠地瞪着老蛇。 因为他说的没错,于澈确实没有想过在黑浦表示自己不再与于澈有任何关系后,还会再度潜入老蛇的办公室。 而在潜入之前,他联系了于澈,只说了一句话——“我再帮你一次。” ——————————————————————————————————— 第70章 于澈确实安排黑浦找机会刺杀老蛇,也确实清楚黑浦几乎没有可能在老蛇始终有随行保镖之际,把老蛇干掉,更清楚黑浦看到举报档案质问自己,却没有得到自己的解释后,有多伤心和痛苦。 但于澈愿意让他走。 因为于澈相信,黑浦是不会投靠老蛇的,那如果黑浦逃往其他的国家,他便能避开雾枭或渔蛇的抓捕。 他不需要坐牢,不需要吃枪子。那如果于澈赢了,他便去找黑浦。如果于澈输了,那也牵涉不到黑浦。 这是于澈没有向他解释为什么不把举报那份资料的事告诉黑浦的根源,他既要老蛇相信黑浦已经背叛自己,也要黑浦自己相信。尽管于澈也搞不清楚,这到底算是背叛还是保护。 这个想法在黑浦因愤怒而确凿地把资料交给老蛇之后,就已经成型了。说明黑浦已彻底不再打算听令于澈,而于澈也可以放心与老蛇开战。 但黑浦爱他。 这份爱超过了黑浦对他的恨,哪怕他丝毫不懂于澈有意让他跑路,他也在交出资料后不久,便动摇了。那份爱到骨子里的感觉,让他没有办法真正地背叛于澈,也没有办法让他离开于澈后,开始另一段没有于澈的生活。 于澈没有来得及追问任何,黑浦便挂断了电话。而后连手机都丢了,只不过他的电话早就被于珊锁定,哪怕老蛇表示不需要监听,她还是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而她做对了。 黑浦没有想过去任何地方,也没有想过洗手不干。他把一切都献给了于澈,那对他来说,是收不回来的东西。 所以如果于澈不再需要他,那么他也会把资料拿回来,让于澈拿他去交换黑石。而如果他没有成功做到,那他也愿意在兽笼里被黑石杀死。他不会坐牢的,他不习惯。 “接受我的条件。”老蛇再次说,“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代管者,我必须夺回这个岛屿。而如果你愿意有且只有我一个合作伙伴,我也愿意与你分享大部分的研究成果。” “放了谷沛。” “遣散外面的佣兵。” “签下合同。” “很简单,结束这一场战争。” 别墅的门被打开了,黑石带着黑浦走了进来。 而无论于澈表现得多不在乎,在他看向黑浦的那个眼神里,老蛇都明白,他没有赌错。 于澈也爱着黑浦,他会签字的。 黑浦松开了双手,沉默地走向了于澈。 于澈的枪口也放下。 黑浦拥抱了他,那身上的伤痛便能在对方的气味里消散。黑浦握住了于澈的手腕,默默地把他的枪摘了下来。 于澈觉着什么事情都是有价格的,如果不愿意卖,那说明价格给得还不够合理。所以老蛇问他想要什么条件才愿意让出岛屿时,他答不出来。他能想到的就是把黑石换过去,因为这是老蛇不会答应的条件。 之后他也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人帮他管理岛屿,他几乎做不出什么研究,那到底要什么价格他才愿意把岛屿卖了。到底是什么,才能对他有吸引力。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支票上的数字随便他写。以至于他想不出到底该算多少个零才能心满意足,他不知道自己欲/望的边界。 但在看到黑浦时,他懂了。 黑浦更贵一些,或许拿去交换岛屿,老蛇还得补差价。 所以他也是想抱住黑浦的,告诉他我们不玩了,这一回的投资,我还是没有投错,我赚了很多很多,能够我们花很久了。 然而他没有想过,他是懂得估价,黑浦却不懂。 也就在黑浦拿下他枪的一刻,黑浦猛然转过身来,把枪口指向了老蛇。 是的,他说过要帮于澈这一次,那他就一定会做到。他之前没有机会杀老蛇,或者说没有把握好机会。但没有关系,他总能取得胜利。 他执行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但身上的伤仍然让他慢了一步,黑石也马上拔出了枪。 这次,黑石动作更快一些。 老蛇马上想阻止,可惜来不及了。就在黑石扣下扳机之际,只见于澈狠狠地推开黑浦。 那一枪打在了于澈的身上。 雾气里是一朵鲜艳的花。 ———————————————————————— 第71章 黑浦猛然抱住了于澈。 所有的人都喧闹了起来,但所有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黑石打转枪口对着黑浦,如之前那样打掉了他的枪。于简猛然上前抱住了谷沛,带着他扑在地上。而老蛇赶紧摁住了黑石手臂,以免他再补枪把黑浦干掉。 佣兵们冲了进来,老蛇则拦在屋前。他让小简赶紧拿出佣兵组织的身份牌,让他们想想自己接下这一个任务而能换取的身份证明到底在谁的手里。 而黑浦只是单手抱紧了于澈,另一边手却因为枪伤怎么都无法用力摁住那被子弹穿透的肩膀。 他们的血液混在一起,他的眼泪涌了出来。 于澈则抓住他的手腕,笑起来又叹了口气,说唉呀,他妈的,给打了一枪啊。 他外渗的鲜血濡湿了衬衫,于是那朵花越开越大。它遮住了他的胸口,染红了相握的双手,承接着黑浦的脏话,还有那噼噼啪啪掉下来的泪水。 于是水雾模糊了他们的眼睛,那是雾枭最常见的天气。 浓雾,粘稠,阴冷。 它能把广森林立的高楼挡起来,让它们变得朦胧和暧昧。 黑浦远远地看到了于澈,那是咖啡厅门口的一块。他的身边没有带什么人,他总是不喜欢跟着太多的随行者。所以他不像商莲的老蛇,几乎人人都认得,相反,能见过他的人没有几个。 他把玩着桌面的那一朵玫瑰,等着黑浦靠近。 他喜欢坐在这个咖啡厅里,刚跟了于澈的黑浦由于狼国人的身份,还需要考量而不能住在他的别墅,所以被安排住在另一个街区。 而于澈可以坐在这里看到黑浦的公寓,然后打一个电话,他便马上跑下来见自己。 他会要一杯什么料都没有的黑咖啡,等到咖啡冷下来,黑浦也穿过了人群,走进了他的视线。 于澈的轮廓便变得清晰,黑浦挡住他身边的光线,再对他招呼——“于老板。” 于澈抬起目光,黑浦摘掉了墨镜。 墨镜是胸口坚硬的一块,它的镜片被血迹弄得乱七八糟。 小简让黑浦把手松开,自己则迅速压住了于澈肩膀的伤处。于澈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创口传来,而被松绑的谷沛也立即拿来了纱布和酒精。 枪口安静地指着所有的人,静默地注视着岛屿医疗所冲来的员工。他们刚刚脱掉防护服的脸上都是汗水,然而换了衣服,他们对待的就不是实验体。 这是老蛇的功劳,让岛屿的医疗设施不算简陋。只是他们要从黑浦的怀里拿走于澈不容易,甚至要于澈自己去抓住黑浦的手腕。 他说黑浦跟上,黑浦等我,黑浦你喝一杯咖啡,黑浦你受伤了,等我这边处理一下就来找你。 他松开了黑浦的手,手指滑腻。 黑浦的手上缠着绷带,在于澈的身边坐下。 于澈问他,还疼吗? 黑浦说没事,就被划了一道。 于澈问,哪个人做的。 黑浦说之前见过那几个,如果我的身份让你不好做事,不如我离开一段时间。 于澈拿起咖啡杯喝了几口,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语,不,你不需要走。 但黑浦觉得有必要,他既然被于澈买下,买来就应该给于澈助力。于澈不需要因为他的身份而被人奚落,不应该因为与他这个男性走得过近而被嘲讽,更不应该为了给他身份,而顶着家里人对他取向的排挤。 他只是于澈的手下,哪怕他也不想只是手下而已。 但广森不是商莲,商莲早早提出同性婚姻,广森却迟迟保守封闭,何况那个人要和于澈做大生意,黑浦理应回避。 或许也是雾枭的雾气太过浓烈,让人们习惯了躲在里面。然而这气候却还有另一个特征,那就是雾气凝聚得浓烈,消退得也即兴。好像那光线就这么闲散地走到了这片土地,于是拨开雾气去一探究竟。 所以他们会在阴天也撑起阳伞,兜里总装着墨镜。等着阳光穿透云层洒下,雾气四散逃离,楼房和树木被照亮,街道也明朗而具体。 ————————————————————————————————— 第72章 别墅的门彻底打开了,外面的空气卷了进去。 佣兵的枪口仍然一瞬不瞬地指着黑浦,可黑浦看不见一般走到了别墅的门口。他被挡在了医护人员的身后,摁在了椅子上。 他的手臂被钳子挖入再拔出,那弹片和铁盘轻微地碰撞。带出殷红的湿润,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疼痛因为刺目的光线而变得柔软,修建整齐的花圃旁,开着一朵一朵于澈喜欢的玫瑰,而黑浦看向手臂,那花便也长在了他的胳膊上。 蟒蛇的刺青下皮肤还有红肿的痕迹,于澈伸手去抚摸着。他说真好看,特别好看。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会黑浦还没有对于澈表明心意,所以他只能表达着忠诚,他说因为你是我的老板,我才跟了你就要离开,但我想让你知道,这便是我不变的立场。 阳光之下刺青反射着光线,红肿消退在于澈手指抚过的地方。看着于澈专心致志打量刺青的模样,听着他柔软又诚恳的赞美,黑浦多么想握一下他的手,可他怕心脏跳出自己的喉咙口。 玫瑰便放在桌面上,直到那一个才伤了黑浦的人应邀前来,捡起玫瑰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再把它插回花瓶。 黑浦猛然收回手臂,站了起来。 那人的目光落在黑浦身上,又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上,然后转向了于澈,轻笑着说,于老板,我那么繁忙过来见你,可不是为了和狼国人同桌吃饭。 “我以为你能成熟一些,我以为你确实想去那一场宴会。可是我也得告诉你,你只能只身前来,或者去换一个干净得体的舞伴。” 于澈说,我让你来是要告诉你,我的舞伴只有黑浦,“请你给个机会接纳我,也给个机会让我带着他。” 那人椅子都没有拉开,似乎也不打算坐下。 他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于澈的面颊。他说于老板,滚回你的商莲吧,那里才满是狼国的偷渡客,才是你的家乡。 雾气又凝聚了起来,阳光慢慢地被云层遮住。人群摘掉墨镜行色匆忙,在他们周围熙熙攘攘。而黑浦觉着他应该就随着人潮离开,他不想自己的愤怒影响于澈的名誉。 不过于澈不需要。 他也站了起来,压住黑浦的肩膀让他坐下。 那人看到了他的态度,于是扭头离去,然而走到他们视线之外后,远处传来了枪响。 黑浦不解地看向于澈,于澈却没有松开他的手,相反他把黑浦的手凑近嘴角,轻轻地亲吻一下。 “他不给机会,我就自己入场,你跟我去,你就是我的舞伴。” 而后他把玫瑰摘下来,他说,这个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那是一个多么好的天气,那是广森的天空,商莲的土壤。是葵岛的花丛,和雾枭的温度。是渔蛇的阳光,还有咖啡屋前落下的些许雨珠。 浓烈的雾气凝聚成了水,却又在黑浦的眼里慢慢干涸。 他的手上缠着纱布,蟒蛇静静地陪他坐着。枪口慢慢地放了下来,人群缓缓地散了开去。老蛇在他身边说了什么,于简在他身边说了什么,谷沛在他身边说了什么,还有黑石。 黑石的手摁在他的肩膀,他说你要杀他,我不得不开枪。 黑浦说你若杀了他,我把你碎尸万段。 ————————————————————————————————————— 第73章 那是一场漫长的旅途。 不眠不休的不仅是黑浦,还有老蛇。 他没有想过黑浦到了那一步还敢对自己开枪,但他也没有想到于澈会替他挡住那一枪。不过回头想想,当年帮黑石挡的那一枪他也毫不犹豫。 那一刻与黑石的身份无关,与黑石的职能无关,与自己地位无关,也与他人评价无关。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黑石,而保护对方几乎已经成了老蛇的本能。 这样的行为如此荒诞,大概是因为掺杂了爱情。 他们在岛上停留了一夜,次日便用飞机回到了雾枭。老蛇不愿意回商莲,跟着去了广森。 于简和谷沛留在岛上,处理留下的佣兵,毕竟只有于简的母亲,才能真正指挥得了那些他们。然而合同还是空白的,它放在老蛇的公文包里。 黑浦不再和任何人交谈,只是坐在长椅上等待。他什么也不吃,只是偶尔站起来去远处点一根烟,然后又坐回来,继续等待。手臂上的纱布被渗出的血液浸透,医生去给他又换了一层。他什么都不问,也不去房间里休息。所有手下都在外面,而走廊悄寂。 黑石拿了一杯咖啡给老蛇,坐在旁边。 老蛇接过咖啡,眼里也满是疲倦。 黑石说去睡一会吧,老蛇摇头。黑石说我来处理,老蛇还是摇头。黑石沉默了片刻,握了一下老蛇的手。说要不你靠着我休息,等医生出来了,我叫你。老蛇还是摇头。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等到老蛇把咖啡喝完了,医生也走了出来。而黑浦马上站起,但老蛇与黑石没有跟上去。 等到活动门打开又关闭,老蛇才轻声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和你我一样长。” 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 很多年前老蛇与于澈从兵营走出来的时候,于澈说那个深色皮肤的挺好,瘦一些的那个打不过他,你相信我,我懂挑选。 老蛇笑,他说可我就喜欢那个,要不你要深色皮肤的。 于澈想了想,说你真不要,你不要我要了,不要说老哥我不让你。 老蛇没有接话,他们在那一刻都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谁。这不是谦让,也不需要谦让。 但老蛇还有另外的考虑,毕竟这个想法是于澈提出来的,而老蛇还从未计划过与人建立过如此深厚的信任,所以他再问——“如果我确实培养一个人随身跟着自己,那我应该回馈什么,才能让他对我没有二心?” 于澈说不知道,但或许等你们相处了很多年以后,如果他还留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也没有把他撤换,那你什么都不用回馈,他也只属于你。 你不用考虑那么长远,岁月会替你做筛选。 “就像我们当下是兄弟,说不定哪天我们就是敌人了,”于澈笑开,从兜里摸出烟,擦了打火机,他似乎幻想了一下成为敌人的场景,喷出一口雾气,说那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至少你不再是那个给人端茶满酒的小小蛇了。” “那就不做敌人,”于净也跟着笑起来,从于澈兜里摸走了烟盒,“你要是输给我了,我也不杀你。” 而在军营里,队长也让两人从笼子里出去。 黑石的手指因抓住刀刃而往下滴血,黑浦则拿了毛巾摸了把脸。他把毛巾丢过去给黑石,再从包里把绷带拿出来。 “你去让他们消毒包扎一下吧,我帮你打饭就行。” 他拍了一把黑石的肩膀,顺便把黑石的包也扛了回去。 ———————————————————————————————————————————— 第74章 黑石的子弹没有射到要害,但去除碎片却花了一些功夫。 于澈没有马上见老蛇,老蛇也没有勉强。只是开了一个房间在附近,他也总算能好好地睡一觉。 黑浦反而一直没有休息,就算私人医院豪华得像酒店,黑浦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于澈看着他觉着好笑,说你咋地,也不跟我说话,也没有笑容,感觉浪费了你的情绪是不是。那你多补一枪吧,补了你就可以放声大哭了。 黑浦握着于澈的手压在额头,而后又放在嘴边。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些红肿的痕迹。 他该说什么呢,说他没有保护好于澈,说他没有完成任务,可是他不想说这些。那就换一些说词,比如说他很爱他,说很害怕他受伤害,说他不想他再继续这样斗下去了,说他们能不能不打了。 可是那些混乱的情绪在胸腔里酝酿发酵,出口的却还是——“如果你要我再动手,我会去的。” 黑浦确实会去的,他会为了于澈战斗到打空最后一枚子弹。 他所有的征战都为了这一个人。 于澈笑了起来,可是一笑伤口就跟着疼。 黑浦赶紧搂住了他,而他的手压在黑浦缠着的纱布上。 他说,疼不疼。 他轻轻地摁了摁黑浦的手腕,抬眼看向对方。于是那温度隔着纱布都能传过去,让这句话变成摧毁了黑浦防线的武器。 黑浦再也不想假装,而是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老蟒蛇。 他拼命地嗅闻着于澈的味道,亲吻着他的头发。他皲裂的嘴唇贴在对方的侧颊和脖颈,他把眼睛压在对方的肩膀里。 于澈的伤口被扯得更疼了,可是他却不愿意松开。他抬起手臂捋了捋黑浦的后背,再揉了揉他的脑袋。其实他不想黑浦说什么,而是他需要自己说。 他要告诉黑浦他没有想过背弃他,没有想过牺牲他,没有想过离开他。如果非得要他坦白,那他只能说自己太贪了,所以伤害了他。 可是似乎也和对方一样,因为在一起太久,反而什么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能告诉对方的只有简单的“不要去了”,他不想他再去了,他不要他再为自己受伤了。 而当怀抱松开,于澈看向黑浦,说你给我根烟吧,去把门锁起来。 黑浦照做,而后拿了一个瓶子接了水放在旁边。他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才卷进了房里。 于澈支撑着坐起,接过黑浦为自己点上的烟。烟雾缭绕成一个精致的形状,而后又慢慢地消散在光线里。 “我……会签字的。”于澈总算开口了,他弹了弹烟灰,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他妈的,这个动作会拉到肩膀的伤——但表示他应该拖一拖,让老蛇再等一等,说不定等等价格更高了。 说完他自己笑了。 黑浦却没有笑,他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烟灰片刻,低声反问,“不可惜吗?” 于澈搓了搓眉心,说可惜啊,不过我没觉着我输了,你觉着呢? 黑浦不知道。他应该做得更好的。 “你不会真以为我愿意拿你去换黑石吧?”见着黑浦不说话,于澈皱眉,拍了一下黑浦的胳膊,忍不住补充——“这你就该学学黑石了,他就从来不觉着老蛇会拿他去换啥。” 他不会的,他宁可拿自己去挡枪,也不会拿黑浦交换。 这话说完,黑浦总算也跟着笑了一下。 ———————————————————————————————————————————— 第75章 老蛇一直都没有回去,直到他见过于澈,看着于澈已经能到处走一走,甚至不愿意睡在床上,就躺在黑浦的膝盖玩手机时,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当然,于澈一见到老蛇就表示自己走不动了,他要黑浦搀扶,他妈的,伤筋动骨的,痛得他不行,要更多的条件才能开心起来。 老蛇拿出合同,于澈又让老蛇回去,留给他几天考虑的时间,表示他伤口疼,看得慢。 不过老蛇确定他不会反悔了。因为他都听见于澈问医生——“我做/爱很激烈的,这伤多久能让我活动?” 医生无奈,说你做/爱用手臂吗? 于澈想想也是。 老蛇让黑石送了一些吃的东西过去,黑石也想说些什么,但面对黑浦,他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所以反而是黑浦说的,他叫住黑石,他说你最好给肩膀也开一枪。 于澈让黑浦别说了,示意黑石可以离开。 黑石陪老蛇到那张纸总算被于澈填上了几笔签名,才拿着合同,表示自己去新岛跟谷沛和于简说一下,老蛇直接回商莲。回到商莲就安全了,至少他不需要总想着黑浦会不会再过来做什么。 “他不会的。”老蛇说,“于澈不让,他就不会做。” 老蛇让黑石和自己一起回去,而他可以电话询问谷沛他们的处理情况。 他传真了合同过去,但同时要求于简把所有带着签名的岛屿出入库和打捞记录材料全部烧毁,只留记录的副本,不要再有任何人的签字。 而他回到商莲之后便给了方阔消息,他说事情搞定了,可以停止对我基金会的搜查了,“我说过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原件。” 方阔听罢回敬——“不是没有战争,是你把战争压缩在你和你哥之间而已。” 但方阔还是那个态度,他不支持老蛇参与那些箱子的事,如果再让他抓住把柄,那就不仅是基金会,他会动到老蛇旗下所有的产业。 因为他的侄子接替了郭洽的位置,就在老蛇忙着和于澈斗争的过程里,他迅速地霸占了那个油水肥沃的关卡。而老蛇招贤纳士的行为便大部分需要经过方家的眼皮底下,所以他还是要和方阔友好且亲密。 然而还有一件事,老蛇想再提一次。 就在黑石和他回到商莲,才刚到别墅,好好地洗了个澡再打了几个电话,确定大部分事情已经走上正轨后,老蛇问黑石——“我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黑石才挂断了谷沛的视频通话,用毛巾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水珠,说什么事。 “你还打算走吗?”老蛇问,“我知道你之前回答过,但……你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再去抓你了。” “如果之前的那些人来,我会联系你。”黑石扣下了笔记本,“这里还需要我吗?” “需要,”老蛇不再谈公事,而是干脆地说——“我需要你和我结婚。” 老蛇转身去柜子里找什么东西,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他还穿着浴袍,头发也湿漉漉的。他拿着盒子斟酌了措辞,但当然斟酌和没斟酌没什么差异。 他说我想过很多求婚的方式,但我总觉得不适合我们。你可以责怪我做这事不太正式,但或许……我不认为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我单膝下跪,因为……我是说,你可能会想再拒绝我。所以……所以我还是选择只有我们俩的时候,而你…… 老蛇叹气。 他说了很多,他很少说那么多。 他把很多话想了无数遍,可是好像每次多想几遍,又会删掉几句再增加几句。改来改去,无数个版本却没有一个合适。 所以他不说了。 他拿着盒子看向了黑石,而后上前几步。他握着盒子的手还戴着黑石给他的戒指,然后他弯曲了膝盖。 黑石抓住了盒子,没有让他跪下,看着老蛇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说你一把年纪了这样,你不尴尬我都尴尬。 黑石说着,自己打开盒子,拿出里面那与老蛇品味差异甚远,却和他送的那个差不多模样的戒指,感慨,“按照你的想法,你肯定给我俩都换一个更漂亮的戒指。你专门做个和我送的同款……说吧,你是不是问过于澈该怎么提高成功率。” 老蛇想了想,反问——“那他的建议正确吗?” “嗯,他比你强。”黑石回答。 —————————————————————————————————————————————————————— 第76章 老蛇再次见到于澈,是在箱子全部都送走之后。 同样的,他没有见过任何青野会的人。那些人联系的是黑石,只不过黑石带回了一张绿色信封装着的卡片。老蛇拿出来看,里面有一连串的编号,还有一张薄薄的感谢信。 按照黑石描述,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把箱子全部推进海里。问题很多,不过不回答也无所谓。他们以为他是在大批量地销毁箱子,感觉到的多是可惜。 只有于简在清理过程里沉默不语,而在处理清干净所有箱子之后,他找到黑石,私底下问他那些箱子是不是有专门的组织接收。 “或许是那个箱子里的男人和他说的。”黑石回答,“不过我表示不知道,只是听你的这么做而已。” 老蛇把玩着那张卡片,而后又装进了信封里。 他没有把那个岛屿摧毁,相反,老蛇保留了另外的东西。那便是在他保管箱子的这段时间,箱子里生物产生的子代。这些子代不计入那三百个箱子的行列,他也就不需要归还。 所以岛屿还是岛屿,研究基地还是研究基地。所有的科研人员不需要遣散,只是实验方向稍微转变了些许。 而且他可以腾出更多的地方给于澈,毕竟如果于澈作为他的伙伴入股,他可不会让这个小岛只有干活的地方。 那份补充协议寄送过去没多久,于澈便签了字返回来,这时候他便读得可快了,而且立即说他和黑浦已经前往岛屿,老蛇有空可以来一趟。 等到老蛇再踏上岛屿时,他觉着这实验基地都给于澈改成了度假村。 是黑浦开车过来接他们的,从飞机上下来便能见到戴着墨镜的黑浦开着那辆敞篷。烈日炎炎之下,两个冰水箱压在后座上。 黑浦朝他们招一下手,老蛇与黑石走过去。 “这就是他说的敞篷车?”老蛇拉下自己的乌蝇镜,确定了这车子颜色还真是红黑相间,显然它非常不合老蛇的审美,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你要不要也搞一辆?” 黑石严肃地表示——“这是在侮辱我。” 黑浦打开后座把水箱放起来,黑石摸了摸座位,还好,勉强能坐。 车辆驶过成排的厂房,仍然是一片肃杀。然而当他们绕进了宿舍区再往海岸线去,所有的厂房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颗漂亮的椰子树,以及几辆停靠在港口边的摩托艇。 老蛇觉着自己和兄长差异太大的不仅是这车子于豪放,还有于澈居然沿着海岸线搭了一排的小棚子,这些棚子里面有吃有喝,旁边便是遮阳伞和沙滩椅。入口处还插着一个牌子,用醒目的颜料写着——脱干净再玩。 于澈自己穿着大短裤,一边愉快地喝着酒,一边舒服地看着几个放假的科员脱掉防护服换上比基尼,在海浪和沙砾里开心地玩耍着。偶尔他还拿起望远镜看一下,观察得更具体些。 车辆停下时于澈坐起来,提着酒瓶子朝老蛇走去。 他的肩膀上多了一个遮住伤疤的刺青,与黑浦手臂的蟒蛇很像。 于澈笑着和老蛇打招呼,而后看向黑石,上下打量,还没等他说话,黑浦便冷笑着说——“你记得把衣服裤子脱了,于老板想看很久了。” ————————————————————————————————————————— 第77章 尽管有些难为情,但老蛇和黑石还是乖乖脱了干净。 而后老蛇与于澈一人一条沙滩椅子,而黑浦与黑石则拿着酒瓶往海边去。棕色的皮肤反射着阳光,让于澈不得不多喝几口冰鹫酒冷却自己。 “那些人来找过我。”看着黑石走去与黑浦一起坐在海边后,老蛇总算开口了。他拿起瓶子稍微喝了一口,把墨镜戴好。 他不记得上一次和黑石去海边玩耍是什么时候,好像他们总是奔波在不同的宴会与办公楼之间,而黑石从来不抱怨,也从来不要求。 为数不多有印象的就是很久之前,大概黑石才跟自己没多久,他们去一个乡村里买地皮,环境很好,而黑石把衣服袖子都卷了起来,跳到了池塘里。阳光就这样照着他发丝上的水珠,夺目得让老蛇忍不住用相机拍下。 “哪些人?”于澈明知故问。他拿起望远镜,说他妈的,黑石屁股挺翘的,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哎呀,真他妈的,干得很猛吧,不过比黑浦还是差一些。 老蛇没接这调侃,而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青野会,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组织,那些箱子就是他们让我保管的。” “哦,青野会。”于澈喃喃地回应,放下望远镜拿起酒瓶咕咚灌酒,呷呷嘴,再分给对方一根烟,“他们找你拿回箱子?我看里面还有箱子啊,是它们的崽子?” “是,这个你问小简更清楚些,”老蛇承认,“我替他们保管箱子,换来加入青野会的资格。” 老蛇拿起丢在一旁的衣服,找出了那封信。他把信递给于澈,于澈随便看了一眼还给他。 其实在获得这个资格之前,老蛇是想加入青野会的。这和他在科研类投放大量人力物力是一样的道理,然而当他确实收到这个邀请函时,他却犹豫了。 或许是因为放在他眼前的是过于未知的东西,或许是世界的版图拓展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或许是他已经在舒适圈太久了,他不知道是否还应该跳出去,又或许他压根不认为自己想知道青野会的秘密,因为他不一定有能力应付那么多的新信息。 所以他想问于澈,“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加入吗?” 于澈没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喝着酒。等到一根烟燃完了,酒瓶也见了底,他才站起来,走到他放衣服的地方。 而再绕回来时,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个墨绿色的信封。他把信封丢在老蛇的旁边,摘掉墨镜,“他们是不是对你说过,你的世界也有青野会成员,而你们不需要认识彼此。” 老蛇讶异极了,“你……你之前就保管过箱子?你保管另外三百个?” “没有箱子,这是小简收到的,”于澈说,“或许是因为他能和箱子里面那个生物体交流,所以他们也找了他。当然也或许是觉着我也有能力保管箱子,所以信封里多了个邀请。” 是的,信封里的名字不仅只有于简,还有于澈。所以同样的,小简把信封交给于澈,让于澈帮忙处理。而当然,于澈的处理手段便是摸出打火机,像老蛇烧掉他们的材料一样,把这个信封销毁了。 余灰落在了沙砾里。 “我不去,”于澈说,“我只熟悉这里。” 说着他又拿起了望远镜,看黑浦与黑石打在一起,碧海蓝天的背景下,水花拍打在他们健硕的肌肉上。这画面真他妈赏心悦目,他可以欣赏到地老天荒。 ———————————————————————————————————— 第78章 尾章 黑浦也和黑石坐下来,让海水冲刷着他的皮肤。 他的身上都是沙砾,那些伤疤反而不那么明显了。小简和谷沛过来了,远远地和两个人打招呼,而后又甜甜蜜蜜地走到另一边,享受他们二人小世界。 黑石与黑浦看着小年轻愉快玩耍一会,还是决定收回目光。时代不一样了,反正让他们和另一半大庭广众之下摸来摸去抱来抱去还是不行。灯光暗一些可以,但这大日头——他妈的,估计又得脱一层皮。 “听说你和他结婚了。”黑浦率先开了个话题。 那场战争之后,他们没有怎么说过话。都是于澈和老蛇在联系,毕竟黑石不好说,而黑浦不愿意说。于家兄弟是他们的底线,愤怒的级别便跟往时彼此打架不一样。 “嗯,几天前在商莲领了证。”黑石说,招呼那个快把小简内裤都扒了的谷沛过来给他们拿包烟。 谷沛苦逼但又不得不去做,依依不舍地放开小简后迅速跑到棚子的货架拿了火机和烟,远远丢给黑石他们,又赶紧跑回去玩耍。 黑石甩了甩海水,分烟给黑浦,“你们呢,你们结婚没有?” 黑浦笑,他说啥叫结婚,领了证还是请了客,“我们这边大家都觉着我和他结婚了,不过我们没有那张纸,毕竟有的程序是婚姻关系就不方便办了。”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而且……”黑石笑笑,呼了口雾气,搓了一把眉心,“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和我结婚了拴着,然后更方便指挥我做事情?我不确定。” “你有更喜欢的?”黑浦好奇地看向了黑石,然后又赶紧笑着补充,“放心,他不问我不说,他问了我再招供。” 黑石也笑,他说你觉着可能吗,他不还找了个小年轻,我连小年轻都没有。 黑浦捏了捏他的手臂,表示那你这手臂也不算——黑石收回胳膊,骂了几句,他说我他妈没找对象又不代表我只能自己撸管。 黑浦哈哈大笑,摸到墨镜也甩一甩水珠。沉默了片刻,黑浦说,“难道你不和他结婚,你就不会为他做事了吗?” 是,哪怕黑石不与他结婚,老蛇说什么他还是会去做。他试图离开过,但老蛇拴住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和灵魂。 记得多年前他们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下,坐在训练场的石阶上。 “听说有渔蛇和雾枭的人过来参观。”黑浦擦了一把汗,把干净的毛巾丢给黑石。 “是吗,来干什么?”黑石问。 “还不是和上次一样,看谁有潜力吧,他们那些有钱人总爱买些狼国的逼崽子给他们干活。”黑浦说。 “你有兴趣?”黑石又问。 “没有,我比较想帮狼国打,”黑浦回答,“不过如果非得选,我宁可卖给雾枭,我喜欢雾枭人的性子,你呢?” 黑石想了想,没有回答。 他没告诉黑浦之前去帮后勤买东西时见到的渔蛇年轻人,可那便是他选择的理由。 夕阳让操场也变得华丽,好似那灯火璀璨的兽笼拳场。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