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霍不单行 作者:瓦昂蘑菇 文案: 据说,前任复合的概率是86%,可是终成眷属的只有0.3% 霍彦庭从未想过是重蹈覆辙还是破镜重圆的问题,当在沙漠里再次见到许吟的时候, 他就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等待。 许吟:你的新欢呢? 霍彦庭:新欢是你,旧爱也是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吟,霍彦庭 ┃ 配角:左铭铭,姜北,许茹,明筠,蓝海 ┃ 其它: ☆、疑似故人来 许吟这几天只在日出日落前后才出门。 如同红色圆盘一样的太阳渐渐隐入西边的沙丘,附近的天空被染成红色黄色的一片,映照着连绵不绝的沙海。细碎温热又干燥的黄沙被西风吹出一条条流畅层叠的曲线,竟从粗犷中看出了一丝优雅曼妙。 即便是夕阳时候了,许吟依然带着墨镜,用一块颜色浓艳的纱巾裹住头发和脖子,看起来像是个阿拉伯女子。 她两手抱胸收紧衣服,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沙丘上走去,身后的小旅店老板娘拿着大勺在门口煮饭,用粗哑的声音喊道:“小许,还吃么?” 许吟艰难的回头,摆摆手,大声回道:“不吃了!”好像声音小一点就会被遍地的黄沙吞没。说完她又转回身去,向前倾着身子,艰难的往沙丘上面走,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被滚落的沙粒带着往坡下滑去。 幸好今天风不大,不然可真是飞沙走石,连袜子里都能吹进去细小的沙粒。许吟气喘吁吁的停在半坡上,看着远处山丘顶上的红日,又想前进又想退缩——越过这座山丘就能追上晚霞了。 估算了一下距离,她干脆调转了身子面朝坡下,一屁股坐在还带着太阳温度的黄沙上,也不管沙粒会不会弄脏她的衣服。 在这住了几天,许吟都快给磨得没脾气了,到处都是黄沙,偶尔能见到的植物也是干巴巴枯黄的一团,白天太阳晒得能把人烤化了,晚上又冷的发抖,饭菜里都混着沙子,更不用提什么味道。 许吟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看着它们从指缝里流淌出去,又在心里把巴西勒那个老爷子埋怨了一顿,费劲巴拉的毕业了不说,这刚回国就让她来这种地方,美名其曰看看不同的风景,让她多些内涵和思考,不要以为世界上除了城市就是明信片上那种娴静的小乡村。 抱怨归抱怨,许吟算是个听话的学生,二话没说打包就来了,老爷子的要求一条条的严格遵守,连智能手机都没带。 休息的差不多,她拍拍手上的沙子站起来,继续沿着沙丘上行。 走了没两步,身后暴躁的越野车发动机声音由远及近。许吟一边往上攀爬一边扭头看过去——大概又是新来的驴友包车,可怜她被老爷子限制了个人财产,只能靠人力行走。 越野车从距离她二十多米的缓坡绕道过去,花纹轮胎被放了气,压在沙子上扁塌塌的,许吟站直了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车里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三个人,副驾驶上那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脖子上系了个扎眼的魔术头巾,胳膊支在窗户沿上,露出的手上还带了防护手套,装备看起来很是齐全。 视线往后是副驾驶后面的座位,许吟的目光扫过去,心里一跳,反射性的皱了下眉头。头巾下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抿紧,她把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微眯的眼睛,略带探究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越野车,宽大霸气的车屁股后面扬起一蓬黄沙。 不会这么巧吧?许吟思忖到,重新把墨镜带上。 刚刚不过是一闪而过,距离又那么远,怎么可能看的清楚。她在心里默默的想,大概是最近鲜少见到人导致的分辨力下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又低概率的事情。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继续迈步向上,眼睛盯着脚下均匀细碎的沙粒,将方才胡思乱想的小插曲抛至脑后。 终于攀上这座沙丘,远处绵延不断的沙漠呈现在眼前,无数高低不平的沙丘如同平滑的波浪,带着深深浅浅的阴影,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在攀登的过程中暗了下去,只有天边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缎带一般由深至浅铺满了整张天空,金橙色的圆日缓缓的下落,沉入沙漠的尽头,在看不到边际的地方。 沙漠的日落,无论颜色多绚烂热烈,总会带着一种沁入骨髓的冰凉,荒芜又苍凉的气息从不断重复的大地角落悄无声息的渗透而来,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许吟看着渐渐消失的落日,站在沙丘的顶上闭上眼睛,风从她的纱巾中穿过,干燥冰冷,周围安静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地平线上只剩下了一抹红线,深邃的近乎黑色的天空渐渐吞没了最后一点色彩,太阳最后的余光消失在遥远的沙漠中。 一阵难以抑制的低落涌上来,许吟握紧了手里的墨镜,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往回。 说是小旅店,其实不过是在沙漠中扎起来的几个蒙古包似的帐篷,晚上的帐口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在一望无际的黑暗沙漠中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许吟向着亮灯的方向,一路小跑着往下,身子努力向后倾斜着,担心一不留心翻滚下去。回来的路似乎比去的时候快了很多,不多时就到了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许吟心里难免突突快跳了两下,屋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把纱巾往后一抹露出头来,抬手掀起重重的帐帘。 一阵热闹的气氛夹杂着欢快的交谈扑面而来,连续几天都是安安静静的地方,突然变得这么有人气儿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许吟脚下一顿,视线在逼仄狭小的屋内扫过,明丽的金蓝色彩和突然变亮的环境晃了下眼睛,以至于她还没看清楚有几个人,就听到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道:“许吟?”语调带着点惊讶的微微上扬。 帐子里的空气凝滞而温暖,厚重的沙土味儿夹杂着烈酒若有若无的辛辣气息钻进她的鼻子,那声音熟悉的如同一直埋藏在她心底,一经触碰就破土而出。遥远又陌生的声音仿佛费劲的穿过空气中各种分子,到达她耳边的时候都有些模糊的震动,像是石子落入湖中漾起的一圈圈涟漪。 这是?许吟有片刻失神,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面前的情景。 圆脸庞的老板娘穿着被沙尘淹没了原本颜色的旧衣服守着一口老锅,锅里的食物冒着氤氲的热气咕噜噜作响,她脸上带着两团红晕,笑的眼角的皱纹都飞到鬓角去了,看着十分高兴。在她身旁,小小的四方木桌边,坐着四个人。 许吟的目光落在刚刚发出声音的那个人身上。 他坐在桌子左边,扭头看着她,脸上的惊讶已经一闪而过,转而变得有些阴沉,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房顶的小灯昏沉的照下来,在他的眼底打出一片阴影,更显得那双眼眸深邃不可见底。 许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几个称谓在喉咙间打转,最终只是疏离而淡漠的说了句:“霍彦庭,好巧。” 短暂而僵硬的沉默在两人之前蔓延开,明明是意外偶遇,可是气氛却如同夜间的沙漠一样冰冷,硬生生的将室内的温度拽低了几度。 “哎哈哈。”一个豪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坐在霍彦庭对面的人一拍桌子,朗声道:“竟然能在这里碰见熟人,实在是缘分啊,来来来,别愣着一起坐啊。” 说话的正是方才坐在越野车副驾驶的那人,一身橙银相间的冲锋衣,魔术巾重新扎回头上,那人微胖,坐在桌边显得很是敦实,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旁边挪挪,给许吟腾出了个空地儿。 “不用了,谢谢。”许吟淡淡的说,拢了下纱巾,抬脚就要绕过他们回屋。 “哎别介啊,这一共就咱几个人,还难得认识,不坐坐怎么说的过去。”那人热情道,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还抛了个眼神给对面的人,说,“你说是不是,霍总?” 霍彦庭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微微抬头看着直挺挺的站在桌前的姑娘,脑海中翻过万千思绪,却笑着没说话,只是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 四道目光同时看向许吟,其中三道都带着好奇的兴味,唯有那一个,看得她仿佛芒刺在背,心烦意乱。 她刚要在此拒绝,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的女人开口招呼她:“坐吧小姑娘,晚上也没什么事儿,大家一起聊聊天啊。”那人也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眼神温和,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这时候掉头就走实在是有些没礼貌,许吟挣扎了一下,还是走到那个刻意给她腾出来的位子,穿红色冲锋衣的女人从身后给她拿了个圆垫,让魔术头巾给她放到地上。 许吟低声说了句谢谢,小心的弯腰坐下,低头间,一缕黑色的长发从纱巾里跑出来,光滑柔顺的垂到胸前。 “霍总,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啊。”魔术头巾递了个杯子过来,兴致盎然的说。 霍彦庭颔首一笑,提起茶壶给先给他添了茶水,客气又熟练的说:“王总你可别再埋汰我了,叫小霍就行了。” “好好好,小霍就小霍。”王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爽快道,“不过你这话题转移的可是有些生硬啊。” 许吟坐在几人中间,低垂着眼睛看着桌上的陶盘,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挪了一下她的杯子,接着浅褐色的茶汤冒着热气汩汩而下,同时那个她曾经听过无数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声音说: “许吟,我旧识,很多年没见过了,难免有些意外。” 他说着,抬眸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探寻和,挑衅? 许吟不甘示弱的回看过去,放在桌下的手紧了一紧,指尖掐出一个小小的月牙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女生节快乐嗷~~~~ 我们的女主许吟和男主霍彦庭都已经愉快地出场了呢! 爱你们~~~~~ ☆、跟你不熟 旧识?许吟在心里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对面的人神态自若的倒了水坐回去,仿佛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在座的剩余三人都认同了这个说法,连连说着缘分。 殊不知两个当事人心里却是千回百转,对视的眼神里仿佛都刺啦啦的连着电流。 霍彦庭率先移开了目光,饶是表面上看不出端倪,他自己却清楚,如果再盯着那双倔强的眼睛看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茬子。那眼神他看过太多次,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认为脾气心性已经好了许多,可那眼神照旧会让他心绪不宁。 两人短短的对视没有让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王总反而格外有兴致的侧身看着许吟,好奇的问道:“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跑过来玩儿的?” 虽然对面那个人让她浑身不自在,许吟依然挂上礼貌的微笑,“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他旁边那个红色冲锋衣的女人惊叹了一声,不可置信的说:“就算是看到了也很难相信,你竟然一个人跑到沙漠来,果然是年轻人敢于挑战。” 霍彦庭一只手慢慢的转着粗糙的茶杯,看着许吟若有所思。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见她,据他的了解,许吟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这么“粗糙”的环境里,从小到大都活的像模范一样精致舒适,这样简陋破旧的住所简直就是她的禁地。 “也没有这么夸张。”许吟谦虚道,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如同一道暖流顺着食道滑下,随着她微微低头,又有一缕头发从纱巾里滑出来。 她干脆抬手取下纱巾放在一边,把一头柔顺黑直的头发朝脑后拢了一下,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能反射出水藻般的光泽。 “天呐妹妹,你这头发简直绝了。”红色冲锋衣竟然直接站起来越过王总跑到她身边,不客气的对他说:“你们男的坐到那边儿去。” “这些女人。”王总笑了一句,倒是乖乖的换了座位,两人看起来举止亲密,像是一对夫妻。果然,多说了没两句,两人的关系就明朗了,红色冲锋衣的女人甚至让许吟直接叫她王姐。 王姐爱不释手的摸着许吟的长发,不住的赞叹道:“你这头发实在是太好了,直接去拍洗发水广告都没问题啊。” 许吟微微笑着接受了对方的夸赞,心思却没办法集中在这个话题上,视线时不时的飘到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人身上。 他们四个人出来旅行,王总和王姐是夫妻,那霍彦庭和她是什么关系? 许吟在那人身上扫了一圈,她并没有加入有关头发的话题,而是靠近霍彦庭坐着,看着两个男人交谈,偶尔认真的点点头。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那女人长得确实不错,一头短发染成深棕色,在脖子中间的位置微微内卷,利索又不失女人的韵味,认真聆听的时候下巴微收,侧颜精致,如她的发型一样成熟干练,即便是在沙漠旅游也画着得体的淡妆。 许吟想到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四五天,皮肤质量明显下降还一脸的清汤挂面,不由的有些泄气,连给王姐说自己的护发经验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视线再次看向短发女人,迅速的从她双手上扫过,没有戒指。至少还不是谈婚论嫁的关系,许吟想,转瞬忍又不住嫌弃自己:这是在乱想什么,自己跟那个人早就没有关系了,竟然还在这儿思量些没用的东西。 王姐敏锐的捕捉到她的面部变化,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许吟抬手捏了下眉心,干脆顺水推舟的说:“今天在外面待久了,可能有点儿累。” 本来就是强留许吟坐下,王姐赶忙歉意的说,“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在这儿太艰苦了。” 说话间,一道凌厉的目光从对面看过来,许吟扭着头不往那边转,她巴不得赶紧离开,此时自然赶紧站起来告辞,“不好意思我先回屋了。” 大约是她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王总也没有强留她。 许吟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连纱巾都忘记拿就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后那道目光一直看着她,直到房间门将其隔断。 霍彦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瘦削的身影,直到被房门阻挡。那个身影离开他的视野范围之后,他才觉得思维重新清晰了起来,跟王总谈起了项目的问题,刚刚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许吟关上门,小屋里空气似乎比外面清凉很多,她背对着门深吸了一口气,大脑一片混乱。这个房间极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床头的小柜子,她的行李箱敞开在床和墙之间的窄道里,几乎将全部的空间占满。 许吟走了一步就坐到床上,仰面向后倒去,身下的床铺坚硬难受,她却彷如未觉,翻了个身,借着昏暗的煤油灯看着花里胡哨的墙面。 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默默的想,这五年的时间让他彻底褪去了青涩,看起来那么成熟练达,连眉眼似乎都深邃了许多。 五年,两人竟然有五年没见过了,时间过得那么快。她甚至还能记得起自己第一次拉着行李箱登上去往异国他乡的飞机时的情景,明明是自己的决定,飞机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仍然坐在窗边哭的像个神经病。 不要再想了,许吟紧紧的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停止所有的回忆,就像关闭泄洪的阀门——那些久远又幼稚至极的事情,就让它们留在记忆里好了。 隔着一道房门和短短的距离,门厅里交谈的声音隐约可闻,许吟翻个身仰面躺着,舒缓一下被硌的有些不适的肩头和胯骨——还不如躺在沙子上舒服。 沙漠戈壁中入了夜也就该休息了,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可是许吟瞪大了眼睛看着模糊不清的房顶,发呆,放空,然后等待困意来袭,跟前几天并无不同,只是今天的睡眠似乎来的更迟一些。 ** 外面响起了收拾碗筷的声音,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厅走到房间的四周。许吟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刚刚的一段时间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怎么度过的都不知道。 腰被硬实的床板悬空的有些酸痛,尾椎骨的位置也硌的生疼,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僵硬,活动了几下才恢复正常。 她下床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停歇了,约莫着大家都回屋休息之后,才轻轻打开房门走出去。 门厅里果然空无一人四方的小桌被挪到一边,软垫子也整整齐齐的摞了起来,只有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这个狭小有温暖的空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米粥的清香。 许吟走到桌边来回看了几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纱巾,想来可能是阿姨看到帮忙收了进屋里,便打算明天早上再拿。 她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喝了几口,沙漠环境干燥,能多喝点水对身体也是好的。如果在这种地方对女朋友说“多喝点儿水”,大概就会觉得很暖心而不是前欠揍了吧。 许吟无厘头的想着,掀开门帘走出去,今夜晴朗无云,天空一定很美。 果然,一掀开厚重的门帘,清冷的星辉就铺洒了下来,她仰着头看天空,深蓝色的幕布上繁星满天,像是散落在柔软的天鹅绒上的钻石,璀璨的让人有种偷入心间、刻入记忆的冲动。 那不是梵高笔下浓厚的色彩和冲动的心灵,不是色浆的厚涂和扭曲的形态,而是清冷高远,美得纯粹空灵,是油画无法模拟的真实。在这样的天幕下,许吟没有一丝拿起画笔的冲动,所以她甚至连颜料都没有带来,在这里,老师让她学习的不是绘画,而是感悟,是不一样的生活和视野。 这一切,都跟她原来所见过的大相径庭,跟电视上刻录的千差万别,她甚至想就这样躺在柔软的黄沙上,看着星星入眠。 可是身后的门帘一动,打破了她的冲动。 许吟回头看过去,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撩开门帘从屋内走出来。 霍彦庭抬手掀起门帘,本以为会撞进一片星辉,却不料门口站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人双手抱胸裹着大衣,瀑布一样的黑发铺在后背上,只露出瘦削的肩头的外形。他甚至能清晰的回忆出那头发从指间流过的感觉,顺滑的如同最细腻的绸布。 她似乎跟原来的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面无表情,高冷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模样,此时也是据他于千里之外。 还真是,有些怀念这张脸啊,霍彦庭想,下垂的手轻轻握了下拳,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他抬了抬嘴角露出个微笑,语气意外的熟稔:“许吟,什么时候回国的。” 许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的角度,“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完全混乱了日子,不管了,今天周二,更更更~~~ ☆、冲动 “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许吟话一出口,就见霍彦庭的脸色一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可令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毕竟是老朋友,难得遇见。” “老朋友?”许吟玩味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联系连朋友都不是了吧。” 霍彦庭闻言朝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心里,“你是在埋怨我一直没联系你么?” 许吟像是被点着了一样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瞪回去,冷声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稀罕?” 此时的情况下,许吟这句话不异于打脸,霍彦庭也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手指握紧又松开,压抑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你这是想老死不相往来?”声音低沉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吟气急反笑,不相往来的又不是她一个人,说的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你难道不想?身边那么多美女看都看不过来吧。”她从来都知道霍彦庭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小到大桃花不断,她曾经还幼稚的以为自己会不一样,可是迎接她的却是当头一棒,而且那个人还是许茹。她甚至疯狂的想,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是许茹。 那就像扎在她心里的长刺,每每想起就锥心般的疼痛,鲜血淋漓。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无法冷静的面对,愤怒和不甘疯长的如同荆棘一般,刺碎她的理智,让她几乎变的不像自己,“你怎么没带许茹来?哦,是了,那么久过去她也早就是过去时了对不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酸刻薄,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人。 自从许茹打给她的越洋电话里,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与霍彦庭的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霍彦庭表情凝固了一秒钟,“跟许茹有什么关系?”他皱眉问道,想不懂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许吟的继妹,一个在他印象里模糊的近乎陌生人的形象。 可他这停顿的一秒在许吟看来却有如默认,她冷笑了两声,斜睨着看他,不说话。 她的这副模样,霍彦庭也看过无数次,每一次争执、吵架似乎都会让两人精疲力尽,可是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怀念,怀念那些让他们一点点消磨掉感情的争吵,怀念她还在身边的日子,“许吟,我不想一见面就吵架。”他声音低沉无奈。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泼下,清冷的星辉下,许吟看到对面人的表情有些疲惫,那么熟悉又绝望,她突然有些泄气,那些事不是早就过去了么,自己还在纠结什么,像个徒劳费力的疯子。 许吟的目光从霍彦庭的脸上滑落到两人脚下的黄沙,她生硬的说:“那就不要见面了。”然后头也不抬的向门口走去。 霍彦庭没动也没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直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长发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背,那么细小又柔软,一丝丝的仿佛刺入他的血肉。 “你干什么?”许吟猛地抽手,冷言问道。 他只是握了一下就立刻松开,另一只手伸过去,“你的纱巾。”他淡淡的说。 许吟飞快的抓过他手中柔软的布料,头也不回的掀开门帘进屋。 沉重的布帘在身后落下,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钻了进来,帘外,霍彦庭低头看着自己的因为寒冷而发白的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腕上细腻的触感,那么温暖。 ** 许吟顶着两个黑眼圈刷牙洗脸,脸色臭的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几百万。昨天一晚上半梦半醒的,脑袋混乱的厉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总之一大早就醒来睡不着,脑壳生疼。 老板娘在一旁生起了炉子,烧水做饭。清晨的温度格外低,熹微的光芒中,白色的热气从锅上冒出来,许吟忍不住往旁边凑了凑,想给皮肤增加点儿湿度,也给冻僵的手取取暖。 “小许又没休息好?”老板娘一边往锅里加米一边关切的说,“你看看这没几天,下巴又尖了。” “喔。”许吟满嘴的牙膏泡,含糊的应了一句,抬手蹭蹭下巴,心想原本就挺尖的吧,不过气色确实不如从前。 “什么时候回去啊?”老板娘又问,圆圆的脸庞上两团红晕从不消退,眼睛周围的皱纹看起来也很和蔼可亲,一双常年干活又未经保养的手暗淡又粗糙,可是做出来的饭却朴实味纯。 许吟漱漱口,琢磨了一下时间,说:“可能这两天回趟镇上吧,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她侧头看了一眼灶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这几天多谢你们照顾了,我画了两张素描给你和大哥,临走的时候留下。” 原本正在认真做饭的老板年闻言立刻扭头,有些兴奋的说:“啊?真的啊?那太好了,还没有人给我画过画呢!”她说话间眼睛异常闪亮,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高兴地像个小姑娘。 她这番表现搞得许吟更加不好意思,沙漠中的旅店价格一贯高的离谱,因为物资匮乏,一碗白粥都要二三十块,许吟因为老师的原因在这里白吃白住了好几天,对她来说远不是一两幅素描能相抵的。 洗漱整理完,许吟再次出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了,她接过老板年递过的粥,感觉比往常更浓稠一些。她拿了副筷子,也不坐下,就站在门口喝粥,偶尔弯腰夹上一小根咸菜佐味。 霍彦庭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日出的背光里,门口斜靠着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看不清容貌,却能看见她手里的老旧的粥碗和细长的木筷,弯腰夹一点点咸菜,再端碗拨一口粥,喝的悠闲又自在。 清晨的恍惚中他甚至有些认不清那个人究竟是谁,记忆中的这个身影,清晨总会坐在整洁干净的餐桌前,餐具都经过精心的挑选,瓷白的花瓶里有时还会插上刚剪下的鲜花。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的争吵,他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 他揉揉眼睛走过去,跟老板娘说了句“早”。 许吟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喝粥。 两口把剩下的粥拨进嘴里,许吟放下碗筷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不得不承认,自己昨天晚上太冲动了。对方一开口就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五年前那些没有解决掉的问题似乎还一直压抑在她心上,稍一撩拨就会爆发。 她捡起画板随意的涂抹着,妄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果然还是不见面比较好,大家各自逍遥。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过了约莫半个小时,画板上的猫咪才初成轮廓,就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王姐?”许吟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外的人。 “小许啊,今天身体好点儿没?”王姐依旧穿着红色冲锋衣,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许吟点点头,“好多了。”她说,心里隐隐感动,没想到竟然还被挂念着。 “那就好。”王姐指了指外面,热情的说,“我们今天打算去必鲁图峰,你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吧?” 许吟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又听对方说:“我们包了两辆车,四个人实在是太冷清了,而且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能不去爬一次必鲁图峰?我听老板娘说你这几天就只在附近活动过,太可惜了。” 许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好意思王姐,我平时也不太喜欢户外的这些……” “哎,来都来了,不去肯定会后悔的。”王姐劝道,大有一副你不去我就不走的模样。 恰好老板年也在门口收拾东西,闻言附和说:“平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这下有人一起,你可得去一趟,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了,我跟你讲,峰顶的景儿真的是别处见不到的,都想象不出来的好看。” 两人轮番劝说,老板娘甚至搬出了她的老师,许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希望分车的时候不要跟那个人在一辆车上。 等她把需要的装备带好出门的时候,四个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车辆坐上去,许吟看见只坐了霍彦庭一个人的车时,顿时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结果王姐还在前面的车上招呼她,“小许快上车吧,这就走啦。” 副驾驶上的霍彦庭竟然还对她招了下手,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只能看见微微挑起的嘴角,似乎心情不错? 外面明明阳光明媚,许吟却有种乌云压顶的感觉,心情突然有些不爽,万般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坚定立场。她在几人的注视下攀上底盘过高的越野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明显的有些不满。 越野车加速驶出,霍彦庭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路上很颠簸,明筠在那辆车上照顾他们两个。” 许吟没搭理,抬抬手指按下窗户,让沙漠里的风吹在脸上。 霍彦庭等了半晌,直到他以为对方不会有回应的时候,一声极轻的“嗯”传入他耳中,隐藏在风中,微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蘑菇要长毛了…… ☆、沙漠疾驰 霍彦庭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如此乖顺,不由得扭头往回看。只来得及瞥见一抹黑发,许吟的声音率先响起,只不过是对着司机说的:“师傅,你的导航呢?” 许吟是真的很好奇,往窗外望去,满目都是黄沙,高低不平的沙丘一个连着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标志物。 司机闻言先是哈哈大笑了两声,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导航都在这里面呢!”他大声说,声音粗哑豪放,“这沙漠里什么导航都比不上自己管用,放心吧小姑娘,绝对把你们安全送到。” 说话间,越野车猛轰油门驶上一座小丘,紧接着又冲过最高点落下来,车子几乎腾空了一秒钟。 许吟差点脱口叫出声,心脏仿佛一下子被拽了出来,又随着车子砸到沙地上而落回原处。她紧紧的抓住扶手,侧头从前排的两个座位中间往前看。前面是接连起伏的沙丘和沙坑,连绵流畅,根本无处可绕,司机也是毫不退让,载着他们二人横冲直撞。 一路上上下起伏,比过山车还要刺激。辽阔的沙海望不到头,只有他们两辆车穿梭其中,显得格外渺小孤寂。 车辆畅快无阻的飞驰,沙漠里的穿过窗户灌进来,吹得头发都向后飘去,肆意又畅快。可在这其中却夹杂了些不和谐的声音。 “停,停一下。”安静了好长时间的许吟突然开口叫停。 司机立刻踩下刹车,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人,说:“哎,缓缓,缓缓,这个很正常。” 许吟根本没工夫理会他,只等车一停稳,立刻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要知道,车外可不是硬实的柏油马路,而是松软的黄沙,她脚踏上去就觉得膝盖一软,竟然踉跄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可是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许吟弯下腰,一手按进沙里,另一手用力按着腹部——刚才连续不断的颠簸让她腹中翻江倒海,一阵阵的反胃。 几乎在她冲下车的同时,副驾驶上的霍彦庭也跟着下了车,他看起来好上许多,只是脸色有些许苍白。他走到跪伏在沙地上不停的干呕的许吟身边,弯腰拍了拍她的后背。 “深呼吸,来,放松一下。”他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语调温柔的说。 许吟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翻涌而上的恶心怎么咽也咽不下去,只能下意识的跟着那个声音深呼吸。她拽下墨镜仍在脚边,包裹着头和脖子的纱巾也胡乱扯开,露出大片的脖子。 呼气,吸气,呼吸顺畅了很多,许吟张大口呼吸着,沙漠里的微风灌进脖子里,让她顿感轻松,胃里的痉挛也渐渐缓解。 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她头上都冒了汗,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她直起身子伸手想要拂开,却不料沾了一脸的沙粒。 粗糙不适的感觉让她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无比自然又熟练的帮她擦掉脸颊上沾着的细沙。许吟低头拍手的动作顿时僵住。 霍彦庭弯腰站在许吟面前,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就伸了出去,好像身体先于思维行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帮她擦去沙子。那张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意外,随后就是警惕和疏离,都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 霍彦庭垂眸,将手拿开就没收回去,而是伸在她面前,“起来吧。” 许吟盯着那修长的手足足几秒钟,似乎记忆中也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温柔的声音了,可她还是把头扭到一边,撑着膝盖站起来。 霍彦庭自嘲的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苦笑。 许吟紧紧抿着嘴唇,薄唇颜色浅的毫无血色,她因为突然站立而有些头晕眼花,抬手扶了下额角,有些站立不稳的往前迈了一步。 “咔嚓”一声脆响。 两个人同时低头,许吟赶紧抬脚,一个清晰的脚印上,墨镜被踩断成了两截,鼻架处断的干净利索。 霍彦庭:“……” 许吟:“……”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儿丢份。她默默的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从墨镜的残骸上跨过去。 霍彦庭先她一步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你坐前面。” “不用了。”许吟面无表情的说,眼皮耷拉着不看他,伸手就要拉开后排车门。 “我说。”霍彦庭蓦地伸手,把她刚刚拉开的车门推上,歪头往副驾驶里示意了一下,“连换个位子都不敢么?”他侧着头说,脸上带着挑衅的意味,“都成年人了,要不要这么幼稚。”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话一出口,许吟的千年冰霜脸立刻有些绷不住,她松开拉车门的手,两步爬上副驾驶座位,目不斜视,只是两颊微微发鼓,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愤懑。 越野车继续发动,坐在前面似乎舒服了不少,只是阳光穿过挡风玻璃直接照射进来,再加上面目晒得发亮的黄沙,没有墨镜的许吟被晃得睁不开眼,只得抬起一只手做遮光帘。 “坐稳了,马上就要到了。”司机说着扭头看了她一眼,脚下给足马力。 面前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坡,发动机的似乎用上了最大的力量向坡上冲去,汽车倾斜的角度让人十分没有安全感,好像一不留神就会翻滚下坡,而即便是给了最大的油门,上行的速度也并不快,轮子几乎有种在沙地里打滑的趋势。 许吟屏住了呼吸,此时也顾不上太阳照眼睛了,紧紧抓着扶手和座椅,上半身笔直的贴着靠背,精神高度高度紧张,脑海中忍不住想象出车辆突然被掀翻的场景,更加害怕的心跳加速。 上坡的过程漫长的让人心慌,每延长一秒钟心里就多一分焦虑,心脏一直高悬在嗓子眼儿上。就像小时候坐的海盗船,沿着陡坡缓缓上行,直到最高处猛然落下。许吟害怕的几乎要叫停,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 终于,越野车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在距离坡顶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司机拉了手刹熄火,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坡顶,说:“上不去了,就到这儿了,剩下的自己爬上去吧。” 这句话仿佛一个赦免,许吟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准备下车,解安全带的时候摁了好几次才摁对地方,手都在微微发抖。 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看着他们驶过的坡道,许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大的坡度,还是踩进去就会陷下半个脚的沙地,竟然开到了这么高的地方,她只是站在坡上都觉得站立不稳,有种想要扑下去的冲动。 另一辆车可能在路上耽误了,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三人都下车等着第二辆车,司机大叔靠着车头点了根烟,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许吟就地坐下,沙子细软温暖,就像没有海水的沙滩,她甚至有种想把鞋袜脱掉光脚埋在沙地里的冲动。可惜阳光太强烈,她抬手捂住眼睛,用冰凉的指尖降温。 身边有人坐下,许吟用大脚趾想想也知道是霍彦庭,所以继续保持动作没睁眼。 “墨镜要不要?”霍彦庭问。 许吟摇摇头不说话,把脸埋在掌心。 “喝水要不要?”他继续问。 许吟继续摇头,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倏地抬头,拧眉看向身边的人,“笑什么?”她没声好气的说,眼睛被手指按得有些发红,一丁点儿的气势也没有。 霍彦庭坐的很近,许吟一扭头几乎能跟他靠上,他曲着一条腿坐在沙地上,眼睛看向远处,眼尾狭长,睫毛在眼底打下细密的阴影,鼻梁高耸,侧颜跟几年前一样近乎完美。 她把头转回去,不再去看这张脸,心烦的蹙眉。 霍彦庭也不回答,只是噙着一丝笑,随意看风景。满目沙海,从高处望下去连绵几千米,那些起伏的沙丘此时看来小的如同画笔下随意的波浪线,此时天地间只有两种颜色,蓝的天,黄的沙,色彩单调又简单分明。 一个小黑点儿由远及近,渐渐的变成一辆越野车,轰起油门奋力爬坡,车轮下的黄沙簌簌下滑。他站起来等着车辆驶向最高点,待车一停稳就走上前帮忙拉开副驾驶的座位。 许吟这时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绕道车门边,听得王总大喘气的声音:“太刺激了这一路,什么鸣沙山,跟着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霍彦庭在一旁应和,一下子又成了那个职场上长袖善舞应对自如的人。许吟大约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当初离开的时候,霍彦庭的创业刚刚起步,正是艰难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凭他自己的实力和许茹的帮助,一定已经小有成就了。 后排座位的王姐在明筠的搀扶下下了车,脚一着地就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你是刺激了,我要难受死了。”她脸色苍白,接过明筠递来的水瓶喝了两口。 “歇歇,歇歇,没几步了。”王总也是没办法,连忙安慰道,“幸好有明筠照顾的周到。” 倒是那司机师傅很有趣,抬手指了个方向,说:“这算是好的路了,走那个坡,基本都要靠爬,这两三百米的陡坡,一边爬一边滑,你们一天都不一定上的去。” 明筠在一边给王姐拍拍后背顺气,抬头看了眼霍彦庭。许吟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就见他抚慰似的点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赏鼓励。 许吟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下,明筠看霍彦庭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原来就三天两头的看见小姑娘露出这样的神情,爱慕、心悦的心思藏都藏不住,都在眼里呢。再联系到两人明显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许吟打死都不相信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 招蜂引蝶。许吟又给他卡了个标签。 作者有话要说:O(∩_∩)O~~有没有小天使给我爱的收藏~~ ☆、伸手 几个人稍作休息,待王姐精神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开始攀登那十几米的陡坡。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沙峰,却如同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细软的沙子像吸盘一样牢牢的锁住脚,只是抬一下腿就费劲力气,更别说往前迈一小步。而且坡度太陡,一步中有大半都滑退回去,十几步过去了却好像还在原地踏步。 而且真正攀爬起来才觉得沙峰上的风越来越大,细小的沙粒无孔不入,几个人都不敢张嘴说话,一不小心就会吃进去沙子。 许吟用纱巾把头发和脸全都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奈何这沙子细小到能穿过睫毛的阻挡,许吟走一步都要眨几次眼,眼睛眯成一条缝,可依然没能幸免,眼里猛地一疼,一种异物感涌上来。 她本身就在最后面,此时干脆停下来,拍拍手上的沙子扯了扯眼皮。沙粒很大,眼球轻轻一动就难受,没几下眼泪都下来了。 霍彦庭一直关注着后面的动静,一回头竟然看见许吟落下那么多,又低垂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的心里一慌,调转身子往下滑了两步,正好停在许吟面前。 “怎么了?眯眼睛了?”他低头看着许吟,沉声问道。 许吟听到动静抬头,可是视线被眼泪蒙住,闪闪烁烁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喔。”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又要抬手揉眼睛,被霍彦庭一把抓住。 “别动,我看看。”他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住许吟不停颤动的眼皮。 许吟的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眼泪氤氲了一片,指尖摸上去滑滑的根本捏不住。霍彦庭从包里抽出纸巾轻柔的沾干眼泪,轻声轻语道:“眼睛放松别用力,我帮你看看。” 许吟破天荒的乖顺,也不挣扎也不多话,配合的抬着头,她感觉眼皮被撑开,紧接着一阵清凉的气流吹过来。角膜受到刺激忍不住想要眨眼,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汹涌而下。 不过这一次,眼珠的滑动顺畅了许多,“好像好了。”她眨眨眼仔细感受了一下,运动顺滑流畅,没有丝毫的阻挡。 抬头往前看的时候,许吟才发现两个人靠的有多近,因为身在陡坡的原因,她身子微微向前倾,几乎靠在对方的身上。 这一发现让她有些困窘,抬手抹掉眼泪语气生硬的说了句“谢谢”。 一副墨镜突然从天而降,遮蔽了灼热的太阳,许吟下意识的伸手把它往下拉了一下,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摘掉墨镜的霍彦庭,“干嘛?”她问。 霍彦庭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强光,说:“墨镜给你。” “我不要,你自己带吧。”许吟说着就要摘下来,有些别扭。 手腕再次被按住,霍彦庭往后撤了一步,语气不容反驳:“给你就带着,别再眯眼了。”墨镜有些大,几乎能遮住她半张脸,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让人发笑。 明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摘下墨镜伸过去,“霍总,让她带我的吧,你自己也要带。” 许吟轻轻挑眉,手指一动把墨镜架回鼻梁上,遮住兴味十足的目光,这还真像个尽职尽责的好助理。 霍彦庭放下握着许吟的手,对明筠笑道:“不用了,快带上吧,她带我的就行了。” 明筠似乎又想说什么,被霍彦庭摆摆手制止了,她一边把墨镜带上一边向许吟投以探究的目光,许吟偏偏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置身事外的模样。 待她继续往上攀登的时候,许吟才抬手指了指墨镜,说:“你怎么办?” 见她终于不再拒绝,霍彦庭心情大好,露出了满意的笑:“我不用担心。”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许吟的头发,就像原来做过很多次那样。 不料许吟却避如蛇蝎一般猛地往后躲开。 若这是在平地上还好,可是她忘了脚下是倾斜的陡坡,这一往后仰,她整个人都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 霍彦庭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反应,他快如闪电的伸手,一把抓住许吟的小臂,猛地朝自己拉过来。 许吟一躲之下失去平衡,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滚下沙峰的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力量将她拽了回去,身体瞬间调转方向,失控了一般往前扑过去,然后撞进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的下巴撞在对方的肩膀上,磕的生疼。可这远不及那双手臂的力量,勒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听得霍彦庭叹息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死我了……”他低声说,温热的气息在她脖颈上拂过。 “噗通,噗通。”许吟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霍彦庭只是抱了一下就立刻松开,手臂上隐隐传来拉伤般的酸痛,他像是掩饰自己的失态,飞快的转回身去,轻描淡写的留下句:“快点儿上去吧。” 方才那一瞬间,许吟向后倒去的时候。他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同飞窜而出,直到将她拉进怀抱。 而他恍惚觉得,他抓住的不是险些摔下沙丘的许吟,而是五年前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的那一个。 许吟撩开袖子看到手臂上愈见凸显红手印,才能确定刚刚那一瞬间并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而那句仿佛带着恐惧的低语,此时模糊的好像从未发生过。 她扶了一下鼻梁上明显不合适的墨镜,看了眼前面身姿矫健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跟上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的奋力攀登。 许吟是最后一个攀上峰顶的,坐在最高处的王姐伸手拉了她一把。越过最高的沙峰,视野骤然开阔。 千里浩瀚的山丘如波,层层叠叠涌入天际,在这满天苍凉的黄沙中竟然有一大片蔚蓝如同宝石一般的湖水,反射着镜面似的光辉——海子,这是沙漠里最动人心魄的瑰宝。 山峰上又零散的芨芨草随风飘摇,偶尔可以看到一团团的风滚草,被风干成枯黄的颜色,只在最中间透着隐隐约约的绿。有水的地方就会有生命,连荒芜的沙漠也不例外。 许吟忘记了被风沙打疼的脸,也忘记了脚腕上细小刺痛的裂口,在看到眼前的风光时,只觉得内心辽阔,穿越沙漠的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她庆幸自己来到这里。 **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绵延的沙海,似乎还在沙峰的景色中无法回神。 司机师傅也一改来时的横冲直撞,尽量慢行,小心的绕过一个又一个沙丘。明明只是中午刚过,可是天色渐渐变得暗沉,风也越来越大。 许吟关上窗户,感觉浑身酸疼,疲惫的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渐渐飞扬起的黄沙,打在车身啥发出“沙沙”的声音。 “起风咯。”司机拖着长音说,到没有因为视线受阻而惊慌,依然懒洋洋的握着方向盘,游刃有余的往前开:“看这样子,不知道走不走的了勒。” 走去哪里?许吟有些困倦,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得后排霍彦庭的声音响起:“走不了就明天走,没关系。” 是了,霍彦庭他们不过是来旅行的,在沙漠腹地住一晚体验一下也就够了,许吟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的沙尘,有些怅然。 越野车在沙漠中颠簸前行,外面的景色几乎看不清楚,许吟觉得仿佛身处波涛中的小船上,晃晃悠悠的,眼睛越闭越小,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周围“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她困难的睁开眼,发现车里已经没有人了,车窗外光线昏暗,黄沙漫天,目之所及根本看不见任何别的东西。那“轰隆隆”的声音正是风卷着细沙砸在车上发出的。 许吟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慌忙的解开安全带,手还没碰到车门,车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沙暴一下子涌进车里,强烈的风细碎的沙粒扑在身上、脸上,让人几乎无法说话,眼睛都睁开的很艰难。 “许吟,快下来。”焦急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 许吟费力的往外看,车下站着的不是霍彦庭还是谁,他皱眉看向车里,一手推着车门,一手过来接她。此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许吟屏住呼吸利落的跳下车。 脚刚一落地,一件外套就兜头罩下。霍彦庭解开自己的冲锋衣,展臂将许吟整个人包裹在怀里,夹着她快步朝前走。 许吟被罩在衣服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拦着她的手臂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只要机械的迈步跟着往前走就可以了。 两个人脚步匆匆,走了大约十几步,一股暖流混在风沙里扑面而来,伴随着焦急的女声:“快进来。” 紧接着,罩在许吟头上的衣服被拿走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同行的四个人和老板娘都在,霍彦庭就站在她身边,整个人狼狈不堪,满脸的沙土,头发被吹成一团乱草,夹杂着无数的沙粒,他此时正脱掉冲锋衣,衣服上簌簌的落了一地沙子。 而许吟除了腿上鞋子上沾染了沙尘之外,脸和头发都免受其害,干净的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老板娘赶紧递过湿毛巾,霍彦庭说了句谢谢,抓过来捂在脸上。 许吟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清爽,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嘴唇微动,真切的说:“谢谢。” 霍彦庭闻言擦了把脸,扭头对她轻轻一笑,轮廓分明,暗淡的灯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温柔。这张面孔穿过岁月,剥离了沉淀的成熟和伪装的硬壳,笑的像个少年。 ☆、暴戾接触 老板娘风风火火的去准备食物,霍彦庭张嘴说了句什么,许吟没听见,朝前走了一步,眸光水润的看着他。 “霍总。”明筠的声音突然打破两人之间奇妙的气氛,她拿着一块新的毛巾递过来,“擦擦头发吧,这里估计没有多余的水可以洗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体贴得当的让人无法指摘。 霍彦庭只得接过那块毛巾,再回头的时候许吟已经走开,站在炉子边跟老板娘说话,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看不分明,只觉得面若冰霜融化成了的涓涓细流,她弯腰看向锅里,一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柔和的侧脸。 许吟并不觉得饿,只是看着那两个人有些碍眼,才跑到炉子边上找事做。她刚刚有些感动不假,可是竟然从霍彦庭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柔?这一定是错觉。 她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铲子,在米粥里画着圈,余光看到那个叫明筠的女人拿着脏毛巾去清洗,又被霍彦庭叫住,两人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眼前的米粥渐渐变得粘稠,白色的米浆挂在锅铲上,像是一团浆糊,许吟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上不去下不来的。 ** 屋外黄沙漫天,风声呜呜作响,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谁有胆量掀开门帘看看外面的情况,光是听这声音就够让人害怕的。 老板娘生活在沙漠中这么多年,早已见怪不怪,倒是许吟和剩下的四个人心有戚戚然,围坐在门厅中间的小方桌前,说话喝茶打发时间。 两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瓶酒,也没标明牌子度数,王总拧开瓶盖凑头闻了一下,立刻陶醉的称赞道:“这酒好啊,够纯,够烈。” 许吟不懂酒,只能看的见透明瓶子里透明的液体,似乎泛着一丁点儿淡黄色,瓶盖一拿开空气中就有淡淡的酒香飘过来。 两人一人一小杯,就着老板娘特地烤的花生米,谈天说地,不一会儿功夫又说到了生意上。王姐今天一路颠簸,身子有些不舒服,坐了没多久就回屋休息,明筠又能插得上他们之间的对话。许吟一个人喝了两杯茶,觉得没意思,也端着杯子回了屋。 房间紧靠着室外,轰隆隆的狂风砸着墙,听起来格外恐怖。时间其实还早,许吟毫无睡意。她坐立不安的待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画板,在幽暗的灯光下信手涂抹,完成早上画了一半的猫咪。 画板上的猫咪胖的没有脖子,明明是趴在地上犯懒,可神态倨傲高调,不屑的瞅着外面的人。许吟原来也养过一只猫,跟霍彦庭一起的时候,叫炸糕,不过是最普通的家猫,脾气却大的不行,挑食又不听管教,偏偏霍彦庭总是说这猫随她,气的人牙痒痒。 许吟嗤笑了一下,心想后来也不说了。其实到后来两个人基本上只要一说话就是在吵架,天天吵,顿顿吵,现在都不知道当时究竟在吵些什么,记忆里全都是混乱嘈杂、心烦意乱的场景。 那个时候许吟处在创作瓶颈,怎么也画不出想要的感觉,脾气古怪又难以捉摸,霍彦庭又正逢创业低谷,频频受挫,在外奔波打拼回到住所还要照顾许吟。是以没日没夜的别扭和争吵冲淡了他们的感情。两个人在一起不再是幸福和希望,而是厌恶和烦躁。 直到许茹的出现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她带来的条件连许吟都无法拒绝。 “跟我在一起,我爸爸会给你投资,绝对超过你需要的那些。”那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儿骄傲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那时的许吟几乎想要破门而入,直到听见霍彦庭笑着说:“哦,是么,听起来不错。”她缓缓的放下推门的手,手里的国际交流计划书几乎握成了纸团。 许茹挑衅和得胜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即便是出了国,她仍然想方设法的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骚扰轰炸。 想想就闹心,许吟掐了掐手里的铅笔,低头时才发现画纸上被横七竖八的画了很多没有意义的线条,遮住了炸糕肥硕的身躯。 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如果还活着的话也有六岁了,是个猫咪里的阿姨了。 把画纸插到最后,露出空白的页面,许吟放下画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的狂放丝毫未停,不过此时听来已经习惯了很多,竟然不觉得十分突兀。 她看看表,太阳应该已经落山,按照沙漠里的作息,此时就该停下工作,上床睡觉了。 可是房门却不合时宜的被敲响了。 房间太小,她一步就迈到门口,拉开房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霍彦庭。 许吟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回去睡觉,还没等她行动,霍彦庭就先一步按住了房门,“许吟。”他沉声说,嗓音有些沙哑,身上带着隐隐的酒气。 许吟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门厅,人已经散了,连老板娘都收拾好东西回屋了,相较房间而言宽大的门厅里只有一盏灯还晃悠悠的亮着。 “许吟。”霍彦庭又叫了一句,一手撑在门板上,低头看她,声音似乎带着隐忍和克制。 不会是喝醉了吧?许吟想,可就那一小瓶酒,一定不至于,她抬头望进他的眼里,刀削似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黝黑深邃,毫无醉意。 “有事儿么?”她淡淡的问,手抓着门扶手,随时准备关门。 霍彦庭低头看着她,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屋外的狂风夹杂着黄沙席卷大地,他眼底泛起一阵波澜,仿佛一条沉睡多年的巨龙骤然苏醒,卷起汹汹巨浪铺天盖地之势而来。 两人相对无语,他突然毫无征兆的伸手抓住她,低头吻下。 许吟只觉得手臂一紧,接着眼前的黑影罩下,她来不及躲开,嘴唇就触到一片柔软。这个吻来的突然而猛烈, 一瞬间熟悉感觉让她几乎落泪,可是理智却不容许。 她抵抗,对方却抓的更紧,带着不可抗拒般的压迫,唇齿紧密的贴合,夹杂着毁灭似的暴戾。 坚硬的牙齿抵到嘴唇,一阵疼痛,她扭头推拒着身前坚硬的身躯,用手臂,用膝盖坐着徒劳的挣扎,指尖狠狠的掐进皮肤,都被对方无情的镇压,动弹不得。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顺着她的后背上移,一路摸索,最后在她柔软的颈后轻轻一捏。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身体的开关,许吟浑身一震,忍不住呻.吟了出声。男人却仿佛把握了机会,狂风骤雨一般长驱直入,席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不停的辗转、深入,许吟的腰被压的向后弯曲,身子紧紧的贴着身前的人,她的手臂被牢牢地箍在胸前,两个人如同垂死缠绵的情侣,极尽所能的索取着。 霍彦庭托着她的头,喉头愈发的干涸、发紧,仿佛只有无尽的探索和掠夺才能平复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手下那细小的挣扎被他忽略不计,他锁住她细瘦的腰肢,不由自主的推压着她往后退。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每一个细微的习惯和动作都深深的刻进他的脑海,而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们彼此都是最熟悉的人,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千疮百孔,可是身体却不会忘记,拿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滴流动的血液和跳动的心脏,都倾诉着重逢,每一次战栗、每一丝回应都是最好的证据。 没有丝毫的怜惜和保留,他只想攻城略地,侵占失去已久的领地。 带着恨和挣扎的动作有些粗鲁,掌心下是柔软又温暖的躯体,纤瘦的骨骼,光滑的肌肤隔着薄薄的布料唾手可得。 控制不住的空虚在他身体内蔓延,口鼻间全是熟悉的气息,温热甘甜。 越品尝,越饥饿。 他想深入,想探索,想要的更多。 一阵血腥的味道蔓延在唇舌之间,霍彦庭闷哼了一声,动作一顿。 许吟立刻挣脱开,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靠墙而立,双腿发软微微颤动。她用手背抹了下嘴唇,气息不稳,但声音冰冷:“霍彦庭,你想干什么?” 在相隔五年之后,在分手不相往来之后,这样的举动太过出格和放肆。 他抬手蹭了下嘴角,有些刺痛,舌尖舔上去带着一丝铁锈味的腥甜,混杂着破坏和血腥的快感涌上心间,“许吟,你也有感觉,骗不了我。”他笃定的说。 黑暗中的许吟瞳孔猛地一缩,一阵愤怒涌上,那是被人戳破的羞愤和尴尬。 她的手紧紧的抠住身后的墙壁,用力的指间发酸,她喘息了几下,语气里带着挖苦和讽刺,无情的说:“跟男人接吻肯定会有感觉,但是,跟你没关系。” 气温骤降,方才滚烫烧灼一般的氛围陡然跌落至冰点,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住。 霍彦庭眼里迸发出利剑一样的暴戾气息,他瞬间想到了在法国见到的那个男人,高大英俊,拿着玫瑰花出现在她的公寓。那时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发自内心的笑,阳光下的两个人看起来那么般配,又那么刺眼。 他凝视着许吟,在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警惕和疏离。 心里的蠢蠢欲动被浇灭,他突然觉得四肢百骸都迎来了狂热过后愈加刺骨的冰冷,冻得他咬紧牙关、手指颤抖。 眼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许吟的脸消失在破旧的门板之后。霍彦庭站在门前,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发完这章去跑步啦~~ ☆、回城 许吟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天空飘着细雨,她背着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天色渐暗,没有带伞,清凉的雨丝飘落在脸上,有些发痒。 一个帅气张扬的男生跨坐在单车上,单脚着地,不耐烦的四处张望,直到看见许吟瘦小的身影从校门口出现。 他踩上单车,飞快的骑到她面前,一个急转停下,粗声粗气的说:“怎么这么慢,烦死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没什么表情的喊了句“阿彦哥哥。” 少年时候的霍彦庭皱了皱眉,取下书包塞进她的怀里,没好气的说:“快上来。” 许吟顺从的抱着他的书包,坐在单车后座上,前方传来霍彦庭命令似的话语:“你明天自己回去,我不来接你。” “嗯。”她应了一声,身下的单车骑得飞快,她小心的腾出一只手抓住前面人的衣服。 “整天来接你,小敏都不高兴了,你说说你,多大罪过。”少年一边猛蹬单车,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她一不高兴就吵架,一吵架我就不得安生。” 许吟在后座默默的听着,也不说话,安静的像个垃圾桶。 那一年她初二,他高二,那个时候的霍彦庭之于她,还只是个把她当累赘的哥哥。 好像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在家里就没什么存在感,父亲事业繁忙,继母带着许茹两个人的世界不容许她的插足。 更多的关于家的回忆都是来自霍妈妈,那个好脾气又睿智的女人,会做很好吃的饭,烤美味的点心,还会给她买衣服买文具。家里始终飘散着一股好闻的味道,香甜又温暖,还带着淡淡的书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是从他去别的城市上大学开始?还是从她慢慢抽条绽放开始?她渐渐的听不到他说别的女生,渐渐的感觉他的眼神略有不同。情窦初开,少女的情怀让她心里小鹿乱撞,她不确定他的想法,也不敢开口去问。 直到那天在画室的门口,她低头摩挲指尖上沾染的橙色颜料,柔顺的黑发从颊边垂下。 “吟吟。”他突然开口叫道。 她抬头,唇上却被印下浅浅的一吻,轻巧的如同蝴蝶翅膀拂过,却震颤了她的心房。“做我女朋友吧。”他说,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那一年她17,他20,距离他们分开,还有三年的时间。 许吟翻了个身,身下的床板吱嘎作响,脑海里的画面逐渐变淡模糊,像是一场大雾来袭,遮掩了所有的颜色和轮廓,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境。 她慢慢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里周围破旧的墙面依稀可见,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身处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屋外安静,风已经停歇。许吟起身下床,僵硬的揉了揉腰眼,酸疼不已。 出门洗漱的时候才知道,霍彦庭他们一早就离开了,许吟听着老板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几个人的大方,偶尔应一声。 “对了,”老板娘一拍大腿,扭头问道,“你跟他们认识吧?有个男的,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那个,落了件东西,你捎给他吧?” 许吟还没来得及拒绝,老板娘就用围裙擦了擦手,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掉到床缝里了,你过来看看。” 她赶紧漱掉嘴里的泡沫,跟在后面进了屋,本来想婉言拒绝,可是在看到丢失的东西时,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是一块机械腕表,样式简洁大方,同样格外的眼熟——许吟记得这块表,那是她卖出的第一幅画挣来的,也是她用自己的钱给霍彦庭买的第一件礼物。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它。许吟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这块表,拇指轻轻滑过一下光滑的表带,说:“好,我回去带给他。” 才怪。许吟把表收进口袋里。 ** 一个月之后,在西北游荡多时的许吟终于踩上了S市的土地。周围的一切干净又明亮,大理石的地面踩上去格外安心,行色匆匆的人们都衣着光鲜,到处都是电梯、电子屏、手机、平板,甚至是整洁的卫生间,这一切都让人许吟怀念不已,充满了回归的欣喜。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间,距离跟左铭铭约好的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这家伙,不知道又在忙什么。 “美女,去哪里,需要搭车么?”有人搭讪。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里的第三次了,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站在那儿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扎眼。 许吟扭头看过去,还没等开口,另外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横插进来,“不用麻烦了,谢谢你,接她的人来了。” 那人来回打量了一下,最终悻悻的走开,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左铭铭。 左铭铭看了许吟一会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归现代社会啦,开心不?” 许吟故作冷漠道:“等了你二十分钟哎,一点儿也不开心。” “哎呀呀。”左铭铭胡乱摆了两下手,“临出门了突然来了个病号,摸摸头。”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手机递过去,“呐,给你。” 许吟自然没有真的生气,她接过一个多月没摸过的智能手机,那光滑流畅的手感竟然有些陌生。 从机场到下榻的酒店,左铭铭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一路上许吟看着窗外宽阔的马路,高耸的大楼,一点儿倦意都没有,心里隐隐兴奋。 “你要在酒店住多久啊?”左铭铭一边把车倒入车位一边问道。 “三四天吧,房子那边基本上都收拾好了,再买点儿生活用品就行。”许吟想了想,那房子是她回国之前父亲给她置下的,虽然这些年两人不像别的父女那样亲密,但经济上从来没亏待过她,连她想要开画廊的店铺也租了下来。 他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下了车,左铭铭把钥匙递过来,“喏,车钥匙。” 许吟摇摇头:“你开着吧,我又用不着。” 左铭铭也不客气,车钥匙在手指上甩了两圈,放进包里。许吟有开车恐惧症,至今连驾照都没有,可是许爸爸却丝毫不知,得知她要回国之后,就大手笔了购置了所有他认为应该给的,包括这辆车。 “等你搬家之后给你开到车库去,我平时也用不着。”她说,她住在学校宿舍里,从宿舍到医院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中间还经过食堂,简直不能更方便。 许吟按下电梯,两人走进去,“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多好,比在宿舍条件好多了。” 左铭铭长叹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苦闷道:“没办法啊,每天实习上班不说,还得做实验,时间都没个准儿,住在学校虽然条件差点儿,但是方便啊。” 许吟投以同情的一瞥,对于左铭铭等一众医学狗来说,高中毕业意味着幸福的生活到此结束,累死累活大学五年毕业,还要读研,研究生上课、上门诊、各种考试、做实验,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内心根本坚持不下来。 电梯升到一楼进来几个人,两人噤声,左铭铭扭头看到许吟又板成了一副死鱼脸,面无表情的站在角落里,浑身上下都卡着“生人勿近”的标签。 左铭铭偷笑了一下,这人还真是老样子,在外人面前俨然一副高冷女神的范儿,法国那几年也没给她培养点儿浪漫气质。 在酒店安顿下来,许吟带的东西不多,还有些放在左铭铭的宿舍,等搬家的时候再运过去。 “这个酒店四楼有家超好吃的火锅,去那儿吃怎么样?给你接风。”左铭铭坐在老板椅上,一边说着还一边查阅着手机上的邮件。 许吟翻出两件衣服,闻言笑道:“行啊,不过我得先洗个澡,要不你先过去?” “你要洗多久?” “半个小时就好。”许吟说。 左铭铭看了眼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那我先下去转转,你洗完直接过去吧——哎呦我的颈椎啊,今天上班累死了。” 她前后左右晃了晃头,缓解一下脖子的酸痛,心里第一万次感叹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才会选口腔医学这个专业,简直是全职业中的颈椎杀手。 抱怨归抱怨,不得不说她还是挺享受在门诊看病的感觉。左铭铭走进电梯里,又拿出手机低头看邮件,之前给老板翻译的文献似乎有点儿小问题。 “叮——”电梯门开了,左铭铭头也没抬的往外走,然后习惯性左转,拇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单词查看释义。 走着走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这么安静? 环顾四周,左铭铭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里似乎有些陌生?回头看过来的路,是一尘不变的走廊——已经七拐八拐的不知道走出去多远。 她犹豫了一下,凭着感觉往回走,可是遇到岔路口又完全蒙圈,到处看起来都那么相似,深蓝色柔软的地毯,简洁宽敞的走廊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红木门,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如果此时许吟在,一定会立刻找到回去的路,可是左铭铭有个众所周知的大bug,就是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到现在了,她在已经待了七年的校园里还会绕错路,出门全靠导航。 可是此时估计导航不管用,连在几层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了电梯。左铭铭认命的凭感觉乱走一气,根本就是在绕圈子。 好不容易看到一幅消防地图,她赶紧跑过去,站那儿研究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不过如果能看得懂地图,她大概也不会被叫做路痴了。 左铭铭急的几乎跳脚,恨不能把消防地图摘下来吃了,这比应付一个只会说“牙疼,大夫我牙疼,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的病人难多了! 正当她决定再次出发的时候,地图旁边的一个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位穿着黑色休闲装的男人,他头发高高的梳到中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看过来,嘴角轻轻一挑就带了几分邪气。 二十多年的好学生左铭铭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个善茬”,第二个反应就是“不行要赶紧离开”可是对方已经率先开口,“有事儿么小姐,你已经在这儿转了三圈了。” 嗯?他看到了走廊监控?左铭铭立刻判断这人是物业保安,心中不由得大喜,她扶了下眼睛,笑着走上前问道:“那个,请问您知道鼎鑫火锅怎么走么?”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长的还有几分英俊的男人,脸上的表情裂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在这儿找火锅店?” 左铭铭居然还认真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解锁了关键人物,路痴学霸左铭铭~~撒花~~ 今天做了一下午小面包,没有面包机手工揉面简直累成狗! 但是成品还不错哟~~~~可以去蘑菇的微博瞅瞅~~(づ ̄3 ̄)づ╭?~ ☆、姜北 男人沉默了片刻,反复打量了一下左铭铭,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之后,觉得心很累。但他自认为还算个善良的好公民,于是耐心的给左铭铭指了一番路:“从这里前面第二个岔路左转。” “嗯。”左铭铭认真的记着。 “然后往前走,右拐。” “嗯……” “继续走,走到一个青花大瓶子那里,左转,就能看到电梯间了。”男人难得认真的说,声线竟然还很好听,“记住了么?” “嗯……?”左铭铭回答的有些犹豫,抬头看着那人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 姜北现在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不知道。现在面前那个看起来格外愚蠢的姑娘显然是没有听明白,还睁着那么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根本没法拒绝了。 “唉,算了。”他认命的叹了口气,抓了抓头顶浮夸的头发,朝前面的走廊努了努嘴,“我带你到电梯间吧。”谁让他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呢。 左铭铭顿时感激淋涕,双手合十感动的说:“啊,真是太谢谢你了,麻烦你了。” 姜北用鼻子“哼”了一声,心想,姑娘你可快点儿走吧,我还得回去干活呢。 没多远就到了电梯间,他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饶了三圈都找不到地方,“上了电梯,按四楼,出来之后就能看到服务员了,明白了么?” 左铭铭自信的点点头,“没问题,实在是谢谢你了。” 电梯门慢慢关上,姜北看着那姑娘笑的一脸灿烂,总觉得不那么信服她的保证,又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在四楼停下了,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里面的几个人都等着他,“怎么这么久?”有人问。 “别提了。”姜北摆摆手,“遇到一个路痴,简直蠢出了天际。” 他坐回方才自己的椅子上,对面的是他的合作伙伴兼哥们。“彦庭,王总那边儿的事儿妥了么?”他问。 霍彦庭食指敲敲桌子,点了点头。 ** 许吟冲了个战斗澡,来到火锅店约定的位子时,左铭铭才刚刚点好菜。她环视了一下周围,还有几张空桌子,顿时心下了然,应该不是等位子浪费了时间,“你不会迷路了吧?”她问。 左铭铭大方的承认,从来不为自己是个路痴而感到羞耻,“你造么,我碰到一个帅哥指路哎!”她后知后觉的说,一开始只觉得那人非我善类,后来回想一下,长得还真是帅。 看着左铭铭双手捧着脸一副星星眼,许吟扶额,“你也该谈个恋爱了,每次过年回家不难受啊。” 说道这个悲伤的话题,左铭铭立刻泄了气,不过还嘴硬的狡辩:“不会啊,我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觉得我在上学,年龄还小,不着急。”只不过安排了几次非常失败的相亲而已,她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很快,服务员将点的菜品一一送了上来,两人吃火锅几乎可以说是有套标准配置,根本不需要问对方想吃什么。 许吟看着锅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咬了下筷子头,用有些发涩的声音说:“你知道我在沙漠看见谁了么?” “谁啊?”左铭铭心不在焉的反问,小心翼翼的夹着手切羊肉往锅里下。 “霍彦庭。”声调平缓。 左铭铭手一抖,羊肉没夹住,扑通一下掉进锅里,溅起几滴热汤,“嘶……”她痛呼了一声,但是毫不在意,抬头惊诧的问道:“霍彦庭?我没听错吧?” 许吟点点头。 “天呐。”左铭铭仰天长叹,“真是生活比小说更狗血啊,怎么会发生这么巧的事儿。”然后又问,“你们,说啥了么?” 许吟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左铭铭听得一愣一愣的,从锅里捞出来一块儿厚实的羊肉,默默的放进嘴里咀嚼,连料都忘了沾,过了半晌,她才开口说:“这么多年没见,这第一面,就挺劲爆的啊……” 谁说不是呢,许吟惆怅的想,“这几天我就在想,回来究竟是不是个好的选择,一直待在国外也挺好的。” 左铭铭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需要爱情的滋润,谈个恋爱,一切就都好了。”这是来自恋爱经历为零的狗头军师的提议。 “可能吧。”许吟随口附和了一句,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机会,可就是火候不到,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以至于单身到现在。 人家都说,万事开头难,有过一个男朋友之后,就比较容易有第二个,第三个,可是对她来说,似乎更难了。 看她有些神思游离的模样,左铭铭观察了半晌,心中一惊,不太确定的问:“阿吟,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当初两人吵架吵得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感觉两人已经互相折磨的精疲力尽,在一起除了疲惫就是心灰意冷,根本看不出一点儿甜蜜幸福的影子。 许吟闻言筷子一顿,头一次有人把这个问题抛在她面前,强迫她去思考。这么多年——包括当年离开的时候,所做的只有逃避和忽略,却从来没有这么简单又直接的思考过。 她眸色一沉,在心里默默的问了一句,难道自己还在喜欢他? 左铭铭东西都顾不上吃,紧张的看着她。 许吟也注视着左铭铭,气氛竟然紧绷的像一条细线。 突然,许吟脸上的严肃表情绷不住了,大笑了两声,嫌弃的说:“铭铭,你是小学生么?还问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用“喜欢”或者“不喜欢”回答,那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原本焦急等待答案的左铭铭被反将一军,大呼坑爹,气哼哼的往盘子里夹菜,埋头大吃,不满的说道:“不管你啦,真是的。” 竟然嘲笑她幼稚,真是够了。 反倒是许吟笑过之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抬手倒了杯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一定要讲的话,大概是我也不知道吧。” “嗯……”左铭铭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可能怨恨更多一点?”许吟说,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那种情绪太复杂,她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左铭铭抬头,目光明亮的看向许吟,单纯简单的像一汪清泉,所有的情绪想法一眼就能看到底,她精神满满的说,“现在想那么多都是徒增烦恼,顺其自然下去,到时候就都知道啦!”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可左铭铭却简单的像个高中生,整天吃吃喝喝喝,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有被导师布置任务。 许吟笑笑点点头,“好。” “来来来,下虾滑了。”左铭铭端起小碟子自告奋勇的下手。 “讲讲刚刚遇到的帅哥呗。” “好好好,那个人真的很奇怪啊,头发梳那么老高,得用多少发胶啊。”左铭铭还抬起一只手比划着。 几层楼之外的姜北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霍彦庭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姜北吸吸鼻子,与对面认真工作的霍彦庭不同,他懒洋洋的躺在椅子里,一双长腿吊儿郎当的搭在桌子上,竟然在拿着pad玩儿游戏。 “没有吧?”他说,视线扫到霍彦庭的手腕,疑惑的问道,“你换手表了?”之前那个表是许吟那个女人送的,带了那么多年,宝贝的不得了,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现在竟然换了新的,姜北表示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彦庭看了眼手腕上的新表,轻描淡写的说:“上次去沙漠掉了。” 姜北更惊讶了,丢表?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没找找?” 钢笔在文件上画了一条线,霍彦庭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用纱巾把自己裹起来的人,说:“好像被别人捡走了,先不找了。”早晚还能拿回来。 姜北啧啧了两声,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凑近了去看霍彦庭的脸,嗯,没什么表情,他松了口气,“就是嘛,丢了就丢了,那个女人那么心狠说走就走,你还惦记着干什么,早该换换口味了……” “啪嗒。”钢笔扣在桌子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碎碎念。霍彦庭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姜北,冷下了一张脸,“你没事情做了?” 哎呀,搞什么,一说到许吟就翻脸不认人。姜北飞快的收起手机站起来,“我走我走。”他抬手摸了摸像个鸡冠子一样僵硬的头发,抱怨说,“今天被我妈拉去她的新品发布会当苦工不说,头都没洗就过来找你,你还这么对人家——哎呦!”一个纸团飞过来砸在他头发上。 霍彦庭收回手,姜北立刻收声拉开门跑出去。 “唉。”他在门口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许吟还是他的禁区啊,说都不让说,也不知道霍彦庭究竟看上那个女人哪一点,整天面无表情的装高冷,还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撒手就走,真是想不明白。 姜北甩甩手下楼取车,车钥匙在手上甩啊甩,眼睛一瞥就看见不久之前刚遇到的那个路痴傻妞,慢吞吞的钻进车里,看来火锅是吃了不少,撑得都快走不动了。 不过,路痴竟然还开车?他摇摇头,就这认路水平的,语音导航不能断啊。 ☆、新的邻居 许吟的新家在一个建成没两年的小区里,地段、环境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安静和安全。每栋楼都设置数架电梯,每个电梯只对应一层的两户人家,虽然这样建设的成本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可是都摊在了住户身上——住户们付的起,开发商还有什么担心的。 经过几天的打扫布置,新家终于可以住人了。 原本是周末休息,左铭铭和许吟一起买好了各种食材,打算中午在新家大吃一顿,结果不料刚刚放下东西就接到了导师的催命call。 许吟在厨房把东西归置好,出来就看见左铭铭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拿着电话冲她挤眼睛,嘴上却认真的说:“好的,没问题……嗯,我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她哀嚎一声,扑上前抱住许吟假哭了两下。 “去吧去吧,改天不忙了再过来。”许吟安慰道,感觉对方从背后泄愤似的拽了两下她的头发,“你干嘛?” “没什么。”左铭铭悲伤的说,“那你自己好好吃饭啊,要跟邻居好好相处,以后大家好互相帮助,有事儿打电话叫我啊——” 许吟哭笑不得的打断她:“好了,知道了。”她孤身一人在国外五年都过来了,应付好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小菜一碟。 送走了左铭铭,许吟一个人反倒没了吃饭的胃口,靠在沙发上翻了会儿杂志。 店铺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从小区步行过去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开一家这样的店是许吟从高中开始的梦想,一楼是简单又温馨的咖啡厅,提供各种咖啡、红茶和简单的茶点,二楼则是她的画室和小画廊,摆些自己和朋友的画,卖多卖少都看缘分了。她甚至想着可以在画室教小朋友们画画,在洒满阳光和色彩的房间里,做什么都幸福满满。 原本打算下午去店里看一看,可是又想到左铭铭的叮嘱,自己这几天搬东西叮叮当当的肯定打扰到邻居,况且现在已经搬过来住,打声招呼也是礼貌。 她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带去的礼物,只好起身翻冰箱,打算烤点儿曲奇拿着。 没有什么甜点比黄油曲奇更简单的了,一个小时之后,许吟把饼干装进玻璃保鲜盒里,又从窗台下面拿了一小盆姬玉露,小花盆里一个个饱满鼓胀的几乎随时会破开的叶子聚在一起,顶端透明散发着玉石一样的光泽,晶莹剔透,可爱的不得了。 拿着这两样小礼物,许吟按下了对门邻居的门铃。 等了约莫半分钟,房间里一点声音没有,也没有人来开门,许吟心里猜测着对方可能没在家,或者出了远门,因为连续几天在这里收拾东西,都没有听到他们家有任何动静。 又等了半分钟,还是没人开门,许吟抱着盒子转身回自己家。 手都碰上了自己的密码锁,身后的住户的门控系统里突然传出了声音,“哪位?”对方声音沙哑带着些慵懒,是个男人。 许吟立刻明白自己的门铃打扰到了对方休息,顿时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是对面的邻居,来打个招呼,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改天再来。” “喔,”对方沉吟了一下,“没关系,稍等。” 他说着,只听“嗒”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许吟小心的推开门走进去,一进屋就是跟玄关相连的宽敞客厅,蓝黑白三种颜色构成了房间的整体色调,简洁大方,多余的东西极少,看起来像个,嗯,爱干净的单身男性的房间。她打量了一圈得述结论,另外,房间里放着猫爬架,家里应该还有只猫。 以上,许吟觉得这个邻居应该是个自律又有爱心的人,独居,给她的第一感觉很不错。 此时客厅里没有人,只从里面卧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许吟站在玄关处等着,没有贸然走进去。 卧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伴随着脚步声,一个与方才门控里听到的有些不同的男声响起:“不好意思,今天凌晨的飞机回来,起的有些晚。” 门口站着的许吟突然警铃大作,心道不好。可是已经来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房间的主人就从卧室的拐角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巧。”沉默了一瞬,男人开口说。与此同时,一直浑身雪白的胖猫不知道从哪里角落里走了过来,缠上男人的脚腕,瞪着一双高傲警惕的眼睛看向许吟。 许吟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门边,手里还傻兮兮的抱着一盒饼干和植物。可就是再给她一千次机会,她也猜不出对面住的竟然是霍彦庭。 全中国那么大,为什么偏偏遇上他?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霍彦庭倒是自然如常,他弯腰把胖墩墩的白猫抱起来放到一堆的毛球和玩具里,安慰似的挠了挠它的下巴。 但他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再次回放,那香甜的气味,对方拼命的挣扎,还有嘴角带着铁锈味的伤口,无一不折磨着他,日日夜夜。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真是巧。 “炸糕?”许吟没有看他,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只白猫,看着它在角落里追逐毛线球,模样十分熟悉,只是又胖了许多,身子圆滚滚的,从后面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大屁股。 没想到它竟然还在,许吟心中惊喜万分。 霍彦庭端起茶几上的茶壶,走到饮水机边接热水,闻言抬头看了许吟一眼,见她还站在门口,说了句:“进来坐吧。” 许吟踟蹰了,她是真的很想念炸糕,看到那个肥肥的身影就忍不住想过去抱抱蹭蹭,可是有霍彦庭在这里,她浑身都不自在。 特别是经历过沙漠的那个晚上,让她想起来就脸颊发烫。 左思右想,许吟站在原地没动,反倒开口说:“炸糕应该是我捡回来的。” 霍彦庭接完水,端着茶壶看向门口,点了点头,“嗯,所以呢?” “把炸糕还给我吧。”许吟说,话出口自己都觉得不要脸,可她面上还强撑着一副“我很有理”的样子。 果然,霍彦庭嗤笑了一声,走了两步过来,低头凝视她,好笑的说:“可它是我养的。” 原本有些底气不足,可是一看到对方挑衅的目光,许吟心里不服气的劲儿腾一下就上来了,她瞪回去,说:“你最多算是寄养,一会儿我可以把费用算给你,炸糕可能比较想跟救命恩人在一起。”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霍彦庭被她的强词夺理弄的哭笑不得,几年没有消息,一回来竟然就找他要猫?这种事想都不要想,他养的猫不会送给别人,所以他也不依不饶的说:“凭什么要给你?相比于都不存在于记忆里的人,它肯定更喜欢跟着陪伴它这么多年的主任一起生活。” 这是在讽刺她对炸糕的不管不顾?许吟胸口起伏,“当时炸糕没办法带走,不然一定不会留给你。” “可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抛弃了它,如果没有我它早不知道去哪里了,说不定又变成一只可怜的流浪猫。”霍彦庭据理力争。 “但是现在我回来了,炸糕需要更仔细温柔的照顾。” “我照顾的已经很好了,它,非常非常的依赖我。” 两个人站在门口为了一只猫吵架,对话竟然还幼稚的如同小学生。 许吟本身就没有道理,此时词穷,只盯着霍彦庭不说话,还是不服输的姿态。 霍彦庭心底一阵无力,看着跟生气时候的炸糕如出一辙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服了软,侧身让出一条道,手往里一指,说:“那让炸糕自己选好了。” 许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想踏足,可看到那团玩的开心的白毛毛,还是忍不住抬脚进了客厅。她把饼干和植物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靠近炸糕。 “炸糕,炸糕,看看谁来了。”她蹲下身轻声唤着。 原本两个爪子扑棱着毛线球的猫咪突然警惕的不动了,瞪大了玻璃珠子似的圆眼睛看着许吟。 一猫一人静静的对视了几秒钟,炸糕动了动耳朵,滚着它的毛线球往边上走了一步,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这个陌生人。 许吟从身边捡起一根绳子,估计也是它平时的玩具,绳子一头拿在手里,一头垂在地上,手轻轻一颤,绳子头就跟着抖动起来。 这一招百试不爽,炸糕果然被吸引了目光,扑过来抓那个绳子头,许吟又往旁边一拽,猫咪扑了个空,低着头继续扑抓,乐此不彼。 许吟莞尔,把炸糕在身边逗了一会儿,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它的双下巴。 霍彦庭抱胸站在一边,低头看着他们两个,嘴边也不禁浮起一丝微笑,家里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温馨的时候了,他甚至妥协的想,如果炸糕愿意的话,让许吟抱走也好。 看着看着,霍彦庭突然瞳孔猛地一收缩,紧接着地上传来一声轻呼。 “啊。”许吟低声叫了一下,猛地松开抓着绳子的手。 霍彦庭赶紧上前蹲在她身边,抓起她的手查看情况,光滑洁白的手背上三条细长的红印慢慢的渗出血来。 始作俑者炸糕早已经一溜烟跑走了,躲在沙发后面,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耳朵和圆滚滚的眼睛,探查外面的情况。 自作孽,不可活,此时此刻,许吟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崩坏小剧场: 蘑菇:我的女主角太不要脸了,我不爱她了 许吟:我不管,我的猫我就要抱走,血浓于水你懂么? 左铭铭摸摸下巴:生物学告诉我们,你们两个没有共同的血液 姜北:能不能来人把这个女人拖走? 霍彦庭:没说不给你,想要自己动手啊 炸糕:↑↑愚蠢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单身的男人和猫 我好萌这个设定啊!!!!然而男女主略显尴尬…… QAQ ☆、拼命来更新嗷! “去冲一下。”霍彦庭拉起许吟往洗手间走,快速却不急躁。 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清水冲在手背上,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嘶……”许吟到抽一口凉气,五指蜷起。 霍彦庭取了肥皂打出泡沫,小心的抹在伤口上,细而长的伤口不断的有鲜血渗出来,量不多,却能把肥皂泡染成刺目的粉红色。 水流紧接着将泡沫冲走,暴露出下面破碎的皮肤,有些触目惊心。 霍彦庭越看越生气,“还敢胡闹么?”他训斥道,语气有些重。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吟是被喝住了,许久没听过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不由得晃了下神。 霍彦庭则有些后悔,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忘了此时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姑娘,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早就不允许他这样。 他已经做好了被反驳的准备,等着她一脸嘲讽的对自己说“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却不料对方沉默良久,一时间竟然只有哗哗的水声在响。 许吟在反思。 连续三次,每次跟霍彦庭见面之后,她都无比后悔,不知道那些话是怎么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这几年的阅历仿佛都喂了狗,幼稚的可笑。 纵然万般不情愿,许吟也无法否认,霍彦庭对她有足够撼动理智的影响。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诡异的缄默了。 许吟稍微使力把手抽出来,低头看了两眼,说;“我觉得没事儿了,炸糕有按时打疫苗么?” 霍彦庭低低的应了声,从柜子里拿出干净柔软的新毛巾递过去,“屋里有碘伏,先擦一下,一会儿带你去打针。” “狂犬疫苗就不用打了吧?”许吟不太确定的说,“炸糕是家猫,按时接种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伤口不是很深,估计一两天就能结痂。许吟跟着霍彦庭往客厅里走,家里现在没有消毒的卫生用品,暂时先借他的用一下。 炸糕原本在客厅里悠闲的踱步,看到两人出现,鬼鬼祟祟的瞅了一眼,扭着屁股进了屋,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看的许吟有些伤心。 大概是她看着猫咪远去的眼神有点儿可怜,霍彦庭扭头看见,还安慰道:“猫都不长情,你不用介意。而且别人来家里它连影子都不露的,对你已经够好了。” 许吟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它对她还真是好。 把东西摆在桌子上,霍彦庭习惯性的取出棉签沾了碘伏,转身找许吟的时候,发现她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扭头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普通的田园风光油画,接近一半的画面都被金色的向日葵花田占据,色彩搭配鲜艳明丽。画挂在跟玄关同一方向的墙上,所以许吟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直到坐到沙发上。 许吟现在看这幅画,觉得无论是颜色还是构图都有些瑕疵,笔触稍显幼稚,有些不尽人意,而且画风跟整个房间的搭配格格不入,灿烂的过于突兀了。 但是,许吟记得,这是她上大学的时候的作品。 她看的太过入神,霍彦庭等了许久,不得不提示道:“许吟,手。” 许吟没有回头,画布上的向日葵金黄夺目,像阳光一样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疼,她伸手指了指,涩声道:“这是我的画。” 她大学里画了不知道多少幅练习作品,挑挑拣拣看的过去的都放在两人合租的小屋,她并不能记得每一幅画了什么,可是那如影随形的熟悉风格是不会错的。 “是。”霍彦庭没有任何隐瞒,大方的承认,似乎完全不觉得在家里挂着前女友的画作有何不妥。 许吟摇摇头,不在意他的讽刺,转身看着他坦荡的模样,眉头微皱。他竟然还留着自己的猫和幼稚而不搭调的作品,甚至,她闭了一下眼,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和那个粗暴的带有侵略性的亲吻。 “为什么没扔掉?”她问,故意冷淡的语气不想让自己显得自作多情,毕竟她的那个妹妹许茹,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能愿意看到任何有关她的东西存在。 在看到炸糕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还能看到那几年的旧东西。 霍彦庭的视线从画上移到许吟身上,眼神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的变化,他言简意赅的说:“打包放在墙角,搬家工人大概以为是需要用的东西,搬过来之后也懒得处理,索性挂起来。”眼神澄澈没有掺假。 同样,他也没有承认,自己小心翼翼的将许吟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收好,珍而重之的要求搬家工人轻拿轻放,即便是与装修风格不搭调也硬要挂在墙上。 每当深夜回到家,一身疲倦的时候,这幅画,就如同它的色彩一样,给冰冷的房间融入一丝暖意,炸糕在这个时候也常常从它柔暖的小窝里爬出来,蜷缩在他身边,仰头看着那副画,不知道它看懂了些什么。 他紧盯着许吟的表情,妄图顺着那双明亮眼睛看到她心里,看她究竟在想什么,究竟为什么回来,身边,究竟还有哪些人。 这些问题如同她本人一样,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许吟心里绷住的一根弦骤然放松,原来是这样,她想,不太确定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是什么。但她知道,这种感受很危险,危险到有重蹈覆辙的可能。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离开,她站起身告别:“抱歉,今天打扰你了。” 画她是不会要了,如果霍彦庭愿意看,就让他挂着好吧。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再见,霍彦庭顿了一顿,捏着棉棒开口道:“你的手。” 许吟恍然,刚才被画的事情一打岔,竟然忘了手上的抓伤,伤痕周围的皮肤微微红肿凸起,看起来比先前更恐怖。 她倾身从霍彦庭手里拿过棉棒,“我自己来。”她说。 霍彦庭松手,看着许吟自己拿了碘伏棉签从伤口上擦过,雪白的手背上留下三条黄色的水迹。他突然想起来,认识许吟的那么多年里,她的手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明显的伤,总是莹白如玉,拿着画笔的手宛如工艺品。 如果那时候被猫抓伤,即便是她喜爱的炸糕,大概也会大发脾气,兴师动众的如同得了绝症一般吧,哪会像现在这么无所谓。 他想着,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 许吟走到门口的时候,炸糕又从卧室里踱步出来。它尾巴高高的翘着却不上前,只站在卧室门口看她,眼睛瞪得滚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摸上门把手,低声说:“谢谢你养着炸糕。” “不必。”霍彦庭站在玄关处,身子斜靠在墙上看着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他说。 许吟回头,却望进一双若有所思的黑瞳,同时一个问句传入她的耳中,令她警铃大作,他说:“捡到的表,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握着门把的手一紧,许吟呼吸一滞,明知故问:“什么表?” 霍彦庭挑挑嘴角,带着明了的浅笑,说:“在丹巴吉林的帐篷里,我掉下的表。”看着许吟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他开口阻止了她的诡辩,“我回去找过了,老板说,她给了你。” 许吟迅速镇定下来,直视他的目光,“那个表——” “是你买的,我知道。”霍彦庭接下了她要说的话,好笑的询问,“所以你要把它收回去么?” 这是在讽刺她对炸糕的愚蠢做法么? 许吟摇摇头,同样挑起一抹微笑,对他说:“不,所以我把它丢了。” 她说完这句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沉重的电子门在身后“滴滴”叫了两声慢慢关上,阻隔了身后诡异的气氛。 霍彦庭任由她离开,站在原处看着房门关上,立了半晌,直到放在沙发上的电话响起。他才不会相信什么“丢了”的借口,直觉告诉他那只表还完好的躺在走廊对面的房间里。 但是没关系,他一边走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天使们~~求收藏啊,今天蘑菇没上鞭腿很伤心………… 没有人爱我了QAQ 祝自己生日快乐~希望明年生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 ☆、初智齿~ “这个放到这边来,对,对,再靠后一点。”许吟指挥着搬家工人往咖啡店里搬家具,手里拿着一束干枯的乒乓菊。 “许吟姐,这边这样可以么?”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吧台的方向传来。 许吟扭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没问题。” 站在原木吧台后面的姑娘是她招的店长周觅,年龄比她还小一岁,可是已经有四年的工作经验。别看她长得一副萌妹子的模样,声音也甜美可人,但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利索又有条理,指挥下属也一套一套的。 她把自然干枯的乒乓菊插进窗台的花瓶里,质朴粗糙的陶瓶上有几个简单的线条,圆球一样的干菊花放进去,互相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 许吟最近几天都昼伏夜出的,故意错开上班族朝九晚五的时间点,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摸出手机给左铭铭发了条微信: “我中午去找你吃饭怎么样?”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许吟都打算自己解决午饭问题的时候,左铭铭的信息才回复过来: “啊,可以啊,不过今天估计很忙,下午也没时间出去。” 她一边拿起包包一边写道:“我这就过去。” 火速的打了个车去左铭铭的学校,跟附属口腔医院紧靠着,学生们的生活倒是很方便。许吟轻车熟路的找到三楼左铭铭所在的科室,对方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她了。 “苍天啊,今天病人超级多,那儿还有四五个拔智齿的,我得去给老师帮忙,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左铭铭口罩都没摘,心急火燎的说。 “快去,我等你。”许吟说,晃晃手机,表示自己有的玩儿。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快一点,左铭铭才结束了最后一个病人,回到办公室。 “怎么今天有心情过来啊。”左铭铭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周围的小护士们集体定了饭,香喷喷的味道直窜她的鼻腔,感觉肚子更饿了。 许吟拨了下头发提包站起来,觉得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走到左铭铭身边,“今天不想画画。”她说,随性的让一众加班的人咬牙切齿。 左铭铭干脆的表示:“你还缺卖咖啡的么?会拔牙的那种……” 这个点儿下班食堂早就关门了,除了叫外卖就是到学校外面吃。左铭铭因为许吟的到来而没有跟大家一起要外卖。 站在医院门口,左铭铭大手一挥,指向左手边,说:“我要吃麦当劳,补充能量。” 吃麦当劳许吟没有问题,只是——她往医院附近看了看,拉住大步流星的左铭铭,说:“走反了,少女。”那么大个明显的M,她竟然也能看不见。 某路痴从善如流的换了方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挽着许吟的胳膊,嚷嚷着饿死了。 左铭铭是真的饿坏了,从早上八点到中午一点,病号一直没断过,要怪只能怪她老板太有名望,一上午二十多个病号,占整个科室的二分之一了。 “你导师下午不上班?”许吟问。 左铭铭摇摇头,从一堆食物中抬起头来,费力的喝了口可乐才开口:“老板不在,下午跟着师兄干活,稍微好一点儿。” 她捏了两根薯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说:“对了,你智齿还没拔是不是?” 许吟点点头,她下面的两颗智齿只冒出了个小尖尖,原来拍过片子,能看到那两颗牙全都躺了过来,朝前长着,像两个懒散的掉队小兵。 “下午给你拔了算了。”左铭铭豪放的说,“一次一边儿,早拔完就没有隐患了。”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到医院了,拔就拔了吧,许吟想着。自从这姑娘进了临床实习开始,就经常劝她把智齿拔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来二去的就拖到现在。 “你给我拔么?”许吟问,觉得左铭铭好厉害,马上就要从一个嘻嘻哈哈的姑娘变成医生了,穿着白大褂一本正经的看病人。 谁料左铭铭竟然拒绝了这个“练手”的机会,“不不,我拔你这种还不是很得心应手,得折腾半个小时,让师兄来,这个师兄可是我们科的拔智齿最牛的,简直是拔的风生水起出神入化雁过不留牙……” 这都是什么形容词,许吟扶额,收回刚刚觉得左铭铭很厉害的想法。 很快,许吟就见到了这位据说是“雁过不留牙”的师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师兄竟然长得温柔秀气,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涛哥,帮个忙吧。”左铭铭笑的眼睛完成了个月牙。 “什么事儿?”师兄说着拿出口罩带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单眼皮,带着温和的笑意。 左铭铭把许吟推出去,“帮我拔个智齿呗,我超好的朋友。” 许吟被推到前面,带着礼貌的浅笑,“你好,麻烦你了。” 师兄眼中笑意更深,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声音清澈柔和就像山间的涓涓细流,让人听了就新生好感,“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不用客气,坐就行。”说着示意了一下牙科椅。 心里还带着对拔牙的忐忑,许吟乖乖躺在牙椅上。头顶的照明灯“啪”的一声亮起,刺眼的光打下来,她赶紧闭上眼睛,听到身边有人说:“来,张嘴我看看。” 只一眼,师兄就扭头对护士说:“开个骨埋伏的包。”然后又对站在一边的左铭铭吩咐道:“你把她的片子调出来我看看,然后去拿麻药。” 大家立刻分头的准备东西,快速流畅,配合的天衣无缝。 麻药打上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许吟就觉得一侧的嘴唇舌尖开始发麻,她躺在牙椅上抬手摸了摸嘴唇,“像是肿了一样。” 左铭铭猛点头,“是啊,就是那种感觉,不用担心,这里不会肿。” 打个麻药的工夫,一群实习生已经围了过来,头上、脚上各个方向都站了人,伸长了脖子看师兄操作。 唯一闭着眼的就是许吟。 “放心吧,wuli涛哥出马没有不顺利的。”左铭铭再次安慰她。 许吟在麻药打完之后就不怎么紧张了,半边脸都失去了痛觉,但是感觉还在。她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做了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娴熟的动作和有条不紊的节奏。 整个过程毫无痛苦,不到二十分钟的工夫,上下两颗智齿就顺利取出。 “好快啊……”实习生里有人小声感叹。 “好了,牙已经出来了,缝一针就好了。”师兄说。 许吟睁开眼,看见师兄拿持针器夹了小小的半圆形针伸进她嘴里,有针尖刺入粘膜和线从里面穿过的感觉,但是一点儿也不疼,是一种钝麻的微妙感受。 他双手飞快的连续打了三个结,持针器还在手里抓着,动作熟练灵活,包裹在乳白色无菌手套里的手指修长有力。 顺着许吟的视线看过去,师兄的手套和袖子之间露出了一小节皓白的手腕,骨节分明却不孱弱,因为她刚刚感受到了将牙挺出骨头的力道。 缝完线,许吟被要求咬着一个纱布块半个小时,暂时没法说话。左铭铭替她表达了谢意:“师兄你好帅啊,太感谢了。” 师兄将手套扔进医疗垃圾里,弯腰在水池前洗手,被左铭铭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行了。”他说,“记得把注意事项跟你朋友交代好。” “妥妥妥。”左铭铭欢快的说,撕了一张《拔牙后注意事项》塞到许吟手里,“你好好看看昂。” 然后又趴在师兄跟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许吟扫了眼注意事项,注意力被两人转移了过去,师兄一直认真的听着她讲话,偶尔点点头附和一句,眼睛里一直带着笑,看着左铭铭的眼睛明亮又温柔。 这俩人有戏,许吟暗自下了结论,却不料下一秒左铭铭突然将矛头指向她,说:“我这个朋友是个画家哎,在法国留学了五年,超厉害的。” “是么。”师兄浅笑,“怪不得气质这么好。” 许吟被突然指出来有些尴尬,可偏偏咬着棉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扯扯笑笑,可是半张脸没有知觉,又被撑得鼓鼓的,估计笑起来也很难看。 她掐了掐嘴唇,还是麻麻的。 这一幕被师兄看见,他解释道:“麻药大概两个小时能过去,这两三天肯定会疼的,厉害的时候吃片止疼药就行。”然后扭头对护士站说,“拿个冰袋过来。” 很快,冰凉的小袋子裹在棉套里敷在她脸上。 “脸会肿几天,不用担心,都是正常反应。”师兄说。 “她还要不要打针啊?”左铭铭问道,有些纠结,在可打可不打之间。 正好有新的病人过来,师兄要赶去看病人,拍拍左铭铭的肩膀,说:“打上三天吧,毕竟是骨埋伏的,打针恢复的快一些。” 左铭铭低头在处方上写下三行字,行云流水一般熟练,撕下厨房递给许吟,说:“去社区诊所打就行了。” 许吟接过单子放进包里,冲左铭铭做了个眼色,瞥了一眼在别的椅位上看病人的师兄。 左铭铭瞬间get到了她的意思,拉了把椅子坐过来,小声说:“师兄人很好吧,超级温柔体贴,而且,没有女朋友。” 她兴奋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了,许吟以为她对师兄有意思,却没想到下一句话竟然是:“你也没有男朋友,我想着给你俩介绍一下呢。” 许吟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这是哪一出?她努力发出了一点模糊的声音,咬字不清的说:“你不是也没有男朋友?” 左铭铭看了眼师兄,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不适合暖男。” 许吟翻了个白眼,听见她继续说:“可是你合适啊,你要求又多脾气又不怎么好,就适合师兄这种有暖暖的好相处的。” 这次许吟连白眼都懒得翻,干脆不理她,任由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师兄这里好那里好,甚至都说到等她伤口长上之后一起出去吃饭。 “不了解一下怎么能说不合适呢。”左铭铭突然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沉迷于当红娘的自我陶醉中。 作者有话要说:左铭铭科普时间开始啦,今天的问题是,什么是智齿? 首先呢,人类正常有32颗牙,每个象限8颗牙(可以从中线开始往边上数,1-8号牙齿),当然了,有些小伙伴存在某些牙的先天缺失,那个问题以后再聊~~ 继续说我们的8号牙,大小跟前面的7号6号差不多,略小一点,可是随着进化,人类的颌骨变小了,装不开这些牙了,有些人运气好,最后面一颗牙麻溜儿的消失了,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最后面的牙还在,只是怎么也不能完全长出来了。 空间不够,他们就不能像前面的牙一样biubiubiu的垂直出来,开始往各个方向生长,前后左右的、躺着的,趴着的、仰着的,总之呢,这些牙就歪七扭八啦。 而且呢,这颗牙是口腔中发育最晚的一颗牙,即便是顺利长出,一般也在十五六岁之后了,很多人只能露一个小尖尖,有的永远都不会出来(智齿说:好挤啊老子出不来了!!) 不过这不代表它们不存在,拍个片子就能看到啦~~ 今天就到这里,下节课我们讲什么样的智齿需要拔,为啥子? ☆、暖~~ 原本觉得拔智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麻药劲一下去,许吟就有点儿受不了了。 先不说半边脸肿的老高,跟藏了只仓鼠一样,疼痛以下面最后一颗牙后方为中心,朝周围放射开,火辣辣的尖锐疼痛,伴随着肿胀撕扯的钝痛,甚至连带着太阳穴和后脑勺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真疼啊。”许吟躺在床上发了信息给左铭铭,麻药刚过的时候,她还遵从“医嘱”吃了个冰激凌,现在连张嘴都困难,更别说吃东西了。 对方回了个抱抱,以及一句残忍的:“忍两天就过去了!” 她把手机扔到枕边,闭上眼睛,感觉牙槽骨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裂了,疼痛深而持续,难以忽视。 许吟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找出一片布洛芬吃下去,喝水都有些困难,每次的吞咽动作都会加重疼痛,甚至感觉嗓子都跟着肿胀不堪。 在止疼药的作用下勉强入睡,许吟早上还是被拔牙创口疼醒的。 看着镜子里那张明显不对称的脸十分滑稽,她忍不住想笑,可是一扯嘴角,连带着半边脸都生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勉强对着镜子把嘴张开一条缝,里面红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缝线的位置上似乎还有一层白色的膜状物,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许吟也不敢碰,干脆闭上嘴不去想。 喝了杯果汁当早餐,许吟找出左铭铭给写的处方单。原本还想着不打针算了,可是看脸肿成这个样子,再想想那么大两颗智齿留下的创口,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不如赶紧输上三天液防止感染。 社区诊所就在小区里,许吟也不收拾了,头发随便一扎,套了件卫衣就拿着钱包出了门。 结果急着去打针,也没有心思考虑上下班的时间,房门在许吟身后关上的同时,对面的房间被人打开了,霍彦庭一身笔挺修身的黑色西装推门出来。 许吟因为休息不好而带着一副肿胀的黑眼圈,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都没力气后悔为什么这个时候出门。 “早——”霍彦庭打了个招呼,视线扫到许吟的脸上时愣了一下,随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张脸上硬生生的鼓起来一块,像金鱼一样,可爱的不行,可偏偏配着一张面瘫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憋不住笑意。 许吟应付的哼了一声,根本不想开口。 两人走进电梯,霍彦庭主动按下了一层和B1层,“脸怎么回事?”他问。 两人分别站在电梯的两个角上,离得不能更远,许吟目不斜视的看着屏幕上不停变小的数字,含糊的说:“拔了个智齿。” “那是有够受的。”霍彦庭感同身受的说,看起来已经有过此类的经验,不过倒也放下一颗心,不是什么别的问题。 一直没有人别的住户上电梯,电梯很快到了一层,一个减速之后停下来。 “需要搭车么?”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霍彦庭站在门边,侧身看着许吟发出邀请。 许吟摇摇头,“就在小区里。”她说着从对方身边走出去,创口一阵抽痛。 霍彦庭抬手按下开门键,延缓电梯关闭的时间,他略一思索,说:“姓刘的那位护士经验更丰富。”他猜她会去社区医院打点滴,那双手的血管又深又细,打起针来很费劲,有位经验丰富的护士可能会顺利些。 他怎么知道的?许吟惊讶的回头,可是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 到了社区诊所,护士里果然有一位姓刘,她拿了儿童用的静脉注射针头给她用,进针很顺利,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输入血管。 大清早来诊所打针的人寥寥无几,倒是安静,许吟拿出手机发微博。扎针的左手搭在塑料扶手上,上下冰凉,很快她的手就有些麻木,进针的地方冻的微微刺痛。 右手碰了碰手背,温度低的跟输液瓶一样,指甲都发青了,许吟放下手机,把右手垫在左手下面取取暖。这么多年没打过针,都忘了准备暖水袋。 这样一来,就没法刷微博看豆瓣,许吟坐了没两分钟就有些无聊,打量着小小的输液室。正巧一个瘦小的少年风风火火的推开门,朝气十足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来打针的。 果然,他站在门口,扫视了一遍,把目光锁定在唯一的年轻人许吟身上。 “你好,请问你是许吟小姐么?”少年三两步跑到她跟前问。 许吟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是的。” 少年顿时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把手伸进随身提的袋子里,摸出一个圆圆扁扁的东西递过来,“我是门口便利超市的,有位姓霍的先生让我给您充好电送过来。” 他说着,不等许吟回答,直接把暖手宝放在她腿上,逃命似的转身就跑。 “哎!”许吟在他身后叫到。 但少年充耳不闻,拉开门一溜烟儿的不见了,剩下许吟无奈的看着腿上的暖手宝。 他这是干什么?许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暖手宝散发出来的热量吸引着她难以抗拒,最后她还是将左手放在上面,圆弧状的外形正适合放松的手型。 温暖的感觉一下子从手心蔓延开,逐渐融化被冻僵的手腕、小臂。许吟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个东西。 只是此时的霍彦庭,大概又会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想想就很不爽。 许吟的猜测没有错,霍彦庭经过前台的时候,招待小妹就觉得他今天心情格外好,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还没进办公室,助理就过来跟他说姜北不请自来,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霍彦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推开门进去,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扑面而来。 他往沙发上一看,这哪里是坐着,姜北直接横躺在沙发上,长手长脚的占了个满,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一脸疲惫。 霍彦庭走到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摆成一溜儿的文件,戏谑道:“怎么,high了一夜啊?” 沙发上的姜北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抬手拿起咖啡杯,扭头嘬了一口,眼都没睁开,“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务正业么,真是的,心都碎了。” “那你跑我这来干什么?” 姜北长叹一口气,“累挺了,开不动车了,一不小心就惨死街头了。”他说着翻身起来,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咖啡都喝完,“哐”的一声放下杯子,气哼哼道:“昨天晚上后台程序差点儿崩了,跟他们一起折腾到今儿早上八点多,一宿没睡啊。” 霍彦庭飞速浏览着文件,抬笔刷刷刷的在页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处理每天早上的例行事务,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去屋里睡会儿?” 办公室里有个小套间,床铺卫生间一应俱全,平时加班晚了就在里面休息。 “成啊。”姜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知道指使别人,冲秘书抬抬下巴,“小张啊,再给我倒杯咖啡,一会儿起来喝。” 人都走到门边儿上了,还回头抛了个媚眼,说:“谢啦小张,最近又漂亮了。” 霍彦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到处拈花惹草,不用抬头他就知道,秘书办新来的这个小姑娘准又得红了脸。 大学刚毕业的小秘书低头接咖啡,脸颊一片绯红,她偷偷瞥了眼关上的内间房门,想起来前台的姐姐们说这个叫姜北的人经常来找大boss,人帅又有趣,家里似乎还有些背景。 相比于工作狂boss,整天游手好闲就能打理好工作的姜北显然更受欢迎。 “小张,帮我也倒一杯,半糖。”霍彦庭吩咐了一句。 “好的,马上。”小张赶紧催促自己回到工作状态,从柜子里取出boss的杯子放在咖啡机下,看着棕褐色的液体缓缓流出,一阵醇香飘过鼻端。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霍彦庭头也没抬的说:“请进。” 小张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立刻收起目光,低眉顺眼的做事——这可是公司的大魔王,财务部的主管明筠。 “霍总,”明筠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身干练的OL装,怀里抱着厚厚的文件。 霍彦庭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对明筠点头一笑。 明筠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浑身上下带着强大的气场,她一进屋,整个房间的重心好像都偏移了一般,“这是你昨天要的报表,我整理了一下。”她说着把文件放在桌角。 “好,辛苦你了,我一会儿就看。”霍彦庭说着,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从明筠身上散发出来。 他恍惚走了下神,想到今天早上在电梯里,闻到的一股淡淡的水果香味,不知道是不是来自许吟,很清甜的味道,一下下勾着着心尖。 小张低着头把咖啡送过来,余光看见明筠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红唇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她小心的放下杯子退出去,心里却想着明筠刻意打扮过的容貌。 全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她对boss别有居心,据说公司成立初期,她放弃了很多大公司的offer,来跟着boss创业,很是出了一番力,两人之间比上级和下属的关系要亲密一些,只是这么多年,除了公司日渐壮大,也没见到什么火花碰撞出来。 小张倒了杯热水坐在电脑边,琢磨着公司里的各种八卦,感觉新的一天又充满了能量,八卦简直是提神抗疲劳的利器啊。 作者有话要说:左明明说她今天要休息,没有科普小课堂哦呵呵呵~~我们每周几节课好呢~~ ☆、阳光暖男! 许吟算是明白为什么拔智齿不亚于一个小手术了,她脸肿了整整一周,每天几乎只吃点儿流质,去医院找左铭铭拆线的时候,对方惊呼她又瘦了一圈。 就在她拆线的当天,咖啡店低调的开张了,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单,也没有华丽丽的剪彩活动,更没有放红鞭炮,只是玻璃门上多了个“今日营业”的小牌子。 猜到第一天开业不会有什么客人,许吟亲自下厨做了个草莓巧克力裸蛋糕,所有的工作人员们举在吧台前,喝杯咖啡,吃块蛋糕,来个轻松愉悦的下午茶。 周觅从楼上搬下一个画板,向许吟申请道:“许吟姐,我们在外面做个小广告呗。” 许吟几天来第一次吃到固体的食物,又是甜品,心情很好,点点头同意:“你自己看着来就行。” 周觅得令,和别的小姑娘们拿着马克笔,在白画纸上写写画画,还有一些许吟都不太知道的颜文字卖萌图案。 她最后扫了眼成品,读出了中心思想:凡开业第一周进店消费的顾客,均赠送超美味的手工牛轧糖一份。 虽然许吟本意不想搞什么花样,简简单单的做咖啡茶点就可以了,别人喜欢就来,不喜欢就路过。但是周觅比她更加上心,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让咖啡店香飘万里。 有这样的得力助手,原本就只会画个画的许吟自然乐得当甩手掌柜。 周觅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亲自提着画板架到店门口,摆在她认为合适的地方。最后确定了一下画纸不会被风掀起来,她掐腰站在店门口,抬头看周围高耸的大楼,一边是住宅,一边是CBD,他们所在的街道就夹在两者之间,过渡了从工作到生活。 她突然想到自己从家乡漂泊而来,一头扎入繁华的洪流,拼命的挣扎、沉浮,只有偶尔夜半惊醒的时候,才会想起家乡那个安静又祥和的小镇。 或许她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在热闹嘈杂的都市里,独占一小片天地。 周觅想着走了神,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写字楼上反射出来的阳光。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那紫蓝色刺眼的光。 “hi~”一个上扬的男生说欢快的说道。 她转了转眼球,看向发出声音的人,顿时觉得对方的头发比阳光还要刺眼,竟然是浅到发白的淡金色。 怎么染成的这种颜色,还很自然?周觅脑袋断片的想,下一刻才发现对方长了一张完全不同于亚洲人的脸,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 “hi。”她赶紧收拾了一下思绪,带上迎接客人的热情,熟练的用英语说:“Can I help you” 金发小哥夸张的竖了一下大拇指,笑的一脸灿烂,像传说中的阿波罗一样英俊又阳光,他开口说话,却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谢谢你,请问许吟在这里么?” 原来是找老板的,周觅赶紧带他进店里,对方一转身,她才发现“阿波罗”身后背着长长的旅行包,就像大街上常见的外国游客一样。 许吟正小心的挑起蛋糕上的草莓,突然听到一声兴奋的大叫从门口传来,语音语调都是那么的特立独行有辨识度,一种舌头在嘴里打转想要费力捋直的感觉。 “阿吟!”魔音穿耳一般的叫声。 许吟刚刚插起的草莓又掉了回去,她看向门口,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那个走在中国大街上百分百回头率的欧洲帅哥。 “布鲁诺。”许吟叹息一般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布鲁诺——也就是周觅认为的阿波罗,把背包从身上甩下来随手扔在地上,飞奔过来一把抱住许吟,热情的来了个贴面礼。 “阿吟,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他咧着嘴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简直是惊吓了。”许吟说,但表情跟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搭调,冷静的可以,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打算在S市玩儿多久?” 不料布鲁诺摇了摇头,说:“我决定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 这次许吟是真的惊讶了,布鲁诺是个摄影师,全世界各地到处跑,什么都拍,拍人拍战争拍沙漠拍雨林,只要是他看到的,觉得美的,都会按下快门。而他也是向往自由随性,除了法国家乡,从未安定过。而这个人竟然对她说,要在S居住下来? 紧接着,布鲁诺又抛出另外一个炸弹,这一次,连店员们都一脸惊诧的看了过来,之间他认真的看着许吟说:“我打算应聘你们店里的咖啡师。” “不行。”许吟毫不犹豫的拒绝。 “啊,为什么?”布鲁诺懊恼的握了下拳,露出一副被抛弃的小狗模样,完全没考虑过这样的举动放在一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身上。 许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做你该做的事情。” 周觅趁机为他端上一杯咖啡,布鲁诺拿到手里,礼貌的说:“谢谢你,可爱的小姐。”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对许吟说:“这咖啡不错,可是我能让它更好喝。” 许吟无法直视他那双过分认真的眼睛,趴到吧台上,声音冷静理智:“能让咖啡更好喝的人我还可以找到很多个,但是你应该去做自己一直坚持的事情,而不是跑到一个咖啡店打工。” “可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这里。”布鲁诺坚持说,“从你离开法国开始,我就决定将这里变成我的第二个家乡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许吟有些烦恼,她手指点了点吧台,换成法语说:“布鲁诺,我的答案和五年前一样,不会因为你过来就改变的,你这样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和才华。” 周觅等人发现自己一下子听不懂了,顿时捶胸顿足,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的表情,想从中猜出对话的意思。 布鲁诺却潇洒的说:“我的才华不会随着年龄老去,但是感情却可能转瞬即逝。” 这样的对话重复过无数遍,每一次许吟的拒绝,都会换来对方更加温柔的对待,令她即愧疚又无所适从,“布鲁诺,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有喜欢的人。” 布鲁诺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受伤,但转眼间就被明亮和专注替代,“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如果你有一天嫁给他,我也会祝福你。” 许吟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女孩子能抗拒这双如孩童一般清澈的眼睛,她根本无法直视这双眼,那里面单纯的喜欢和执着,每次看到都让她自惭形秽。 她沉默不语,看着咖啡杯里浓郁细腻的泡沫。 “吟,如果你不留下我,我就每天来喝咖啡,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天。”布鲁诺使出了杀手锏,他确信许吟没有办法拒绝。 许吟相信他会说到做到,所以倍感压力。 布鲁诺见许吟仍然在犹豫,干脆换了中文对周围的人说:“我想要留在这里工作,你们老板不同意,你们帮我劝劝她吧,我会做好喝的咖啡,还会拍好看的照片。” 听他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许吟苦笑不得。这时周觅凑过来,小声对她说:“许吟姐,要不你就让他在这儿吧,你拦也拦不住的,而且,他这外形肯定招揽顾客啊。” 布鲁诺敏锐的听到最后一句话,朝周觅使了个“干得好”的眼色,自我吹捧道:“这位小姐说的很对,大家都觉得我长得很帅。” “可是我已经有咖啡师了,他非常优秀。”许吟说,继续找借口,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好借口。 布鲁诺立刻表态:“我不要工钱。” 青年咖啡师小西受宠若惊:“啊,没关系,如果可以跟他学习我也很愿意。” 许吟作为老板的威严完全没有树立起来,这才开业第一天,一个两个的员工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 所有人都在期待的等着她开口,终于,许吟顶不住众人的压力和一圈殷切的眼神,扶额说:“算了,你高兴就好,周觅你跟他谈一下薪水。” 她话一出口,不只是布鲁诺,新员工们都欢呼起来,也不知道他们高兴个什么劲儿。 “我不要薪水,真的。”布鲁诺连连摆手,“管我吃饭就够了,我还可以在厨房自己做。” 周觅为难的看向许吟,店里平白多了个打白工的,还长着一张招牌脸,她是高兴的很,可就怕老板不同意。 许吟觉得脑壳生疼,可人都留下了,工资什么的随他便好了,“再说吧。”她妥协道。 布鲁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那笑容明媚灿烂的闪瞎了一众人等,“太好了,”他环视了一圈,一脸幸福的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真不愧是阿吟开的店。” 这是个把赞美当做日常用语的神奇男人。 许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压压惊。 周觅看见他扔在地上的大背包,后知后觉的问:“布鲁诺,你住哪里?” “啊。”布鲁诺一拍手掌,热情道:“我预定了唐顿酒店,很近的,你们可以去找我玩儿,只是没办法做饭。” 众人咋舌,五星级酒店,那是没法做饭。 “那退了房之后呢,要租房子么?”周觅继续问,很关心“新员工”的福利问题,“我可以帮你介绍附近不错的住宅呢。” 布鲁诺迷茫的眨了眨眼,一脸坦然的说:“为什么要退房,我定了一年的。” 鸦雀无声,除了许吟之外的一干人等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发生了幻听。 周觅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能在唐顿酒店定一年的房,那得多少钱啊,怪不得对方不要薪水,还不够几天的房钱。如果她知道对方定的是顶层总统套房,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许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虽然不知道他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从生活习惯和点滴细节中就能发现,布鲁诺的家底远不是她这种小富之家可以遥望的。 如果他想从S市最繁华的地段买房子,别说一套,几套也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他觉得打理起来麻烦又费心,不如住酒店舒服自在,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丝毫没有牵挂。 至此,一位来历不明、但是样貌英俊性格阳光温暖而且还多金的阿波罗,正式入驻了许吟的画廊咖啡店。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啊看完荒野猎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累的肩膀疼(……) 左铭铭口腔保健小课堂!什么样的智齿需要拔? 上节课我们已经讲过啦,因为空间不足,智齿会向各个方向肆意的生长~ 危害在哪里呢? 往前长的,会不断顶着第7号牙齿,可怜的7号会被逐渐顶坏,一下子损失两颗牙 长出一点小尖尖的,周围包裹的牙龈就像一个口袋,食物残渣和细菌会进入其中,反复引起炎症,非常疼痛、张不开嘴、发热,严重的还会引起周围组织的炎症,脸肿、化脓都是有可能的。 大部分人的智齿都会发生上述情况,简直是无法避免的安全隐患。 而且,如果有想要要宝宝的姑娘,一定要在怀孕之前拔除智齿,不然激素水平的变化会使炎症非常严重,那个时候即便想拔掉,医生也都不敢碰啦~~ 少数情况可以不去管它: ①完全没长出来也没顶到前面的牙(拍个片子可以看出来) ②完全长出来了,位置很正,而且上下都有,并且没有引发炎症 左铭铭严肃的表示,临床上见到的病历,很少有上述两种美好的状态出现,所以大家一定要引起重视,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有小隐患了,尽早处理哟~~~ 今天就愉快的到这里吧~ 下节课的内容是,拔牙后的注意事项~~么么哒~~ ☆、看似寻常的一天 “布鲁诺,早啊!”每一个来上班的姑娘都热情的跟那个站在吧台的发光体打招呼,他简直就像是从巴黎时装周偷来的模特,满足了少女们所有对梦中情人的幻想。 许吟倒是觉得那个站在咖啡机旁的身影简直就像充了几千瓦的电,闪耀的让人难以直视,她敷衍的打了个招呼,就飞快的上到二楼画室。 那是一个安静又宽敞的房间,到处散落着画板画纸和没完成的作品,颜料铺洒在整个房间里,甚至连墙壁上都是凌乱的色彩,但是许吟在这里感觉无比舒适自在。 她没有想到作为画廊附属品的咖啡店,生意竟然还不错,虽不说人满为患,但客人也是络绎不绝,厨房里的牛轧糖都快供不应求了,每天都在不停的做做做,以满足开业第一周的赠送。 咖啡店的外带纸杯也很受欢迎,很多在店内小坐的客人,也倾向于选择纸杯而不是各种风格的瓷杯,甚至在喝完之后还愿意将空杯拿回家。 这是许吟的创意,将自己的作品印在杯子上,带着油画风情的纸杯深受文艺青年们的喜欢,而且有很多不同的款式,还会随着许吟有新作品不断增新。 周觅曾经开玩笑说,以后说不定有人会专门收集他们店的外带纸杯,像收藏星爸爸的杯子一样,只是这个爱好的成本要低得多。 画室的窗户开向小区的花园,阳光充足的小花园在白天十分安静,许吟把画板推到窗边,托着调色盘端详面前的画作。 她长长的黑色直发闪烁着深紫色的光泽,柔顺的从颊边垂到胸前,白色针织衫下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腕,长及小腿的棉布裙子看起来柔软垂坠,整个人在阳光的沐浴下仿佛带着一层莹莹的光。 她握着扇形笔蘸了松节油调好的颜色,在画面上轻轻拍打,形成起伏的肌理,顿时,画面上原本太强烈的色彩变得柔润,既不突兀又不显得过于简单。 许吟一直在画布前忙碌,反复审视着小小的画作,专注又认真,所以门口站了人都一无所知。 周觅很少上二楼来,此时看着阳光下的女子投入的模样,同是身为女生的她觉得羡慕不已,整个画室都浸入黑暗中,唯有窗前,仿佛有一团光,从许吟的身上发出。 那么潇洒随性,在最舒适的地方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心无旁骛,认真的那么美好。周觅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在世俗纷争中挣扎了那么久,为了生计一直拼搏,心早就静不下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楼下有人上来找,她才恍惚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门边看了许久。周觅看了看手里拿的茶点,又原封不动的端了下去,此时楼上那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 ** 许吟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甚至出现了轻微的低血糖反应,她轻轻扶了下太阳穴,才发现已经日暮西斜,窗边甚至带上了凉意。 放下画笔,她穿过昏暗的画室,走到楼下。 扑面而来的是热闹又浓滞的空气,伴着咖啡和点心的气味,微苦里混杂着奶油的浓香、柔滑的巧克力、烤熟的黄油、甜腻的焦糖……糅合在一室的温暖中。 下班的时候,店里客人很多,大家都在忙碌,布鲁诺的手调单品都排起了队伍。 许吟穿过人群,像个普通的客人一样,坐在沙发的一角。好像突然回到了人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热闹,充满生机。 她掏出手机,刚刚一直打在静音上,一按亮屏幕,信息几乎排满了整张屏幕,只好耐着性子一一回复。 霍彦庭将车停在咖啡店门口,透过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吟,头发柔顺黑亮,白色米色的衣裙在咖啡色的基调里格外显眼,瘦削的肩膀毫不怯懦,带着自如闲适的气度。 他原本是不会注意到这种文艺的咖啡店的。 今天早上路过前台,小姑娘们凑在一起研究咖啡外带纸杯,他听到其中“油画”“画廊”等字眼才扫了一眼,即便只是一眼,他就发现这咖啡杯跟许吟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什么画风,什么流派,什么技巧,霍彦庭全都不懂,就算陪着许吟逛过各种美术馆也没给他培养出艺术气息,但他唯独认得出许吟的作品。 好像那种风格已经深深的印入他的灵魂,分辨它就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般,不肖解释也无需置疑,从未出错。 他破天荒的加入了他们的讨论,在小姑娘们紧张又好奇的目光中,故作轻松的要了一个纸杯拿到办公室。 杯底印着画廊&咖啡店的地址,就在自己家的附近。他轻哼一笑,丝毫没有意外。 所以下午早早的结束了工作,按照地址找到了这个地方,索性,他运气还算不错。 车熄了火,霍彦庭拔下钥匙,拉开车门走出来,他抓住西装的两边衣襟,轻轻往中间一拢,大步朝门口走去。 再次往许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脚步顿住了,隔着穿梭的行人,他看见一个金发的男人坐到她面前的沙发上,放下杯子和点心。 许吟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对着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将垂坠的黑发别到耳后,露出秀美的侧脸,那淡淡的笑意融化了周身的距离和淡漠。 可是这笑容在霍彦庭看来却刺眼无比,他的视线再次放到金发那人身上,白皙的皮肤,高耸的鼻梁和立体的五官,客观的说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霍彦庭蹙了蹙眉,久远的记忆中,那个拿着玫瑰花的法国人与面前这个侧影奇迹般的融合了,过去那么多年,那个记忆再一次生动清晰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霍彦庭深思,却发现这个问题根本不合理,或许,他本来就在这里。 “滴里哒啦,滴里哒啦。”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霍彦庭背过身去接电话,让出门口的位置,“喂,怎么了?” 姜北精神饱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去哪儿了啊,办公室没人呢,听小张说你走啦?” “嗯。”他抬腿往车边走,拉开车门说:“是,有事儿么?” “竟然这么早下班,你没生病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姜北咋呼道。 “去你的,到底什么事儿?”他失笑,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瞟向玻璃窗后面的两人,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渐渐扣紧。 “晚上出来玩儿呗,正好你不加班,我几个哥们过来,一起喝两个?”姜北吊儿郎当的说,通着电话从霍彦庭办公室出来,转着手里的车钥匙,还不忘给前台漂亮的小接待抛个眼色,勾搭一下纯情小妹妹。 霍彦庭收回视线,重重的拍了下方向盘,换上蓝牙耳机,转动了车钥匙,“行,走着。”他说着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开向车水马龙的街道,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车位,好像从没来过。 许吟正回复着信息,面前的桌子上突然放下了一个陶杯,粗糙古朴的杯子上画着线条简单的部落人,依稀可以看出来腰间缠着兽皮高举长矛,她顺着杯子往上看,果不其然是布鲁诺。 “红茶和咸奶酪司康,你独特的口味。”布鲁诺夸张的撇嘴道,幽蓝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 周围的小姑娘们纷纷侧目,或光明正大或遮遮掩掩的看过来,甚至有人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拍照。 许吟失笑,从小碟子里拿起一块鼓鼓的小点心,指尖感受到一点尚未散去的余温,“谢谢,你吃么?” 布鲁诺连连摆手,“放心吧,这都是你的,我相信这个房间里也没有人想跟你分享味道这么奇怪的司康。” 舌尖触到司康粗糙的质感,咸奶酪带着膻香在口腔内蔓延开来,许吟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焦糊微甜的茶水中和了过分浓郁的奶酪味道,只余留下绵长的柔香。 “怎么样,在这里还开心么?”许吟问,她一天没有进食,此时吃上一块小点心竟然都有种饱腹的错觉。 “非常棒,很好的店,很好的伙伴们,”他说着在店里指了一圈,“而且顾客也都非常的可爱。” “那就好。”她点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你不用每天都来的,什么时候不想起床了,或者想去哪里玩儿了,都可以。” 布鲁诺认真的看了许吟几秒,转而又笑了,“放心吧,一切都很好。”他说,刀削似的五官被壁灯打的更加立体,明亮的眼神背后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情愫,Parce que je t'aime,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啊呀。”布鲁诺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不想让许吟觉得尴尬,“补充点能量吧女孩儿,我去干活了。” 他说完冲她眨了下眼睛,会放电的眼神没有击倒许吟,却引得周围女孩子们一片低呼。一路走到吧台,他都热情的朝伙伴打招呼,店里有熟客喊着布鲁诺的名字,他也挥手朝人家示意,一如既往地扮演着行走的发光体。 窗外已经华灯初上。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今天拔了智齿……需要好好休息QAQ 疼疼疼疼疼QAQ ☆、待遇不同 霍彦庭回家的时候只是有些微醺,跟朋友吃饭尽兴即可,没必要喝到醉。但显然姜北不这样认为,非要去开第二摊,架都架不住,拿起电话就呼朋唤友,嫌不够热闹。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放荡不羁爱自由,霍彦庭残忍的拒绝了参加彻夜的狂欢,把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姜北拽开,找了代驾开回小区,电梯到楼层停下的时候,刚刚过九点。 走廊里站着一个人。 因为电梯只通两户,所以多一个人格外明显,霍彦庭根本没法忽视那个不停的按着许吟家门铃的姑娘。 他迈出电梯,那姑娘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绽放了惊喜的笑容。 “阿彦哥哥!”那姑娘提着小坤包激动的扑过来,嗲声嗲气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霍彦庭侧了一下身,没让她沾到衣角,表情淡漠的像是在看陌生人。 竟然是许茹,灯光下一脸羞涩喜悦的姑娘跟许吟有四五分相像,但气质性格千差万别,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即便是皮相的相似也不会将她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许茹见霍彦庭躲开不理她,撅了撅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不理我。” 霍彦庭眉头一皱,用力抽出胳膊,他侧头看着许茹,说:“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茹就频繁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尽各种办法刷存在感,让他不注意到都难。 她是许吟的继妹,可是年龄不过相差三岁,而许吟妈妈车祸去世的时候,许吟已经整整十岁了。 两人相似的外貌,一度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霍彦庭在学校里甚至听到过老师们对此议论纷纷。 许吟虽然从来不说,但也面临着无形的压力,中学的那几年很少能从她脸上看到笑容,渐渐的变得有些冷漠。 许茹被一句“我们没那么熟”甩到脸上,眼里露出受伤的表情,可怜巴巴的跟在霍彦庭身后,看着他朝两个相对的房门走去,突然脸色一变,控诉道:“阿彦哥哥,你跟许吟住在一起么?” 霍彦庭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是又怎样?”酒精的作用让他卸下礼貌谦恭的伪装,胸口本就憋着一口气无从发泄,许茹只是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许茹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气愤的声音都发了抖,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怎么可以又跟她在一起,当年可是她甩了你,在你几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甩了你!” 她说的义愤填膺,好像被甩的那个人是她一样,“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话音戛然而止,霍彦庭根本没有管他在说什么,转身就走,留她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的抱怨。 许茹狠狠的放下手,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她就不明白了,许吟那个死人脸,凭什么一直霸占着他,出国了都不消停,竟然还要回来。 霍彦庭不欲与她纠缠,走到房门口,手指轻动按下密码锁。 许茹看了看他又看了下许吟的房门,发现两人并不住在一起,顿时心花怒放,瞬间忘了刚在几乎发飙的模样,“你们根本没有住在一起嘛,骗我干嘛。”她瞪着眼睛假装娇嗔道。 可她压根忘了霍彦庭根本没承认两人住在一起,全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霍彦庭拉着门把手,看着站在面前挡住房门的人,心中一阵阵厌烦,他抿了抿嘴唇,淡漠的开口说:“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回家了。” 许茹一动不动,贴着墙站在霍彦庭面前,死皮赖脸的问:“你不邀请我去家里坐一下么?最起码的礼貌呢?” 霍彦庭沉默了两秒钟,松开握着门把的手,电子锁“滴滴”两声又关上了,他后退一步,跟前面的人拉开距离,“我不觉得堵在别人家门口是什么礼貌。” 许茹骄纵的表情终于有些撑不住,她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低垂着头喃喃道:“可是我刚到S市,连房子都还没有租。” “那就回酒店吧。”霍彦庭冷冷的说,视线从走廊的尽头扫到电梯,又从电梯扫到走廊,显得有些烦躁。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我一个人很害怕。”许茹再接再厉,愈挫愈勇,对霍彦庭的不耐烦视而不见。 “不好意思,我喝酒了。” “那你能借我车开一下么?明天就给你送到单位。” “我早上要开车上班。” “那我可以来接你啊。” “……不用了,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回家。”霍彦庭声音几乎降到了冰点,带着隐隐的怒气说,几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许茹梗着脖子尖声说:“我不让。”指责的看着对面的人,仿佛对方做了多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霍彦庭眯起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毫不犹豫的转身往电梯走。 许茹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在他身后叫到:“霍彦庭,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我么?连几句话都不愿意说么?” 可是霍彦庭脚步都没放慢一下,一言不发的走到电梯门口按了向下的箭头。 电梯此时停在别的楼层,霍彦庭看着上面的数字逐渐变化,只希望电梯来的更快一点,让他抓紧时间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个奇怪的女人身边。 许茹还揪住不放,两步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声声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讨厌到连家都不回了?” 她想了很多年都想不透,自己样貌、家底、学历,哪一样不比那个只会画画的艺术生许吟好,当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她愿意劝说父亲资助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而那个女人只是狠狠的抛弃了他。 霍彦庭终于施舍般的给了她一个目光,突出一个简短的字:“是。”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霍彦庭抬脚走进去。 “喂!”许茹跺了一下脚,不甘心的叫了一声,目光触到他冷漠中带着怒意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没敢走进电梯。 霍彦庭按下一楼,电梯门渐渐的将那个委屈又疯狂的看着他的人隔绝在外面。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伸手拽松了领带,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眼神好像是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真是烦,莫名其妙的女人。 电梯很快下到一层,他走出楼门,小区里安静无声,连遛狗散步的叔叔阿姨们都回家休息了。 他顺着路灯照亮的石子路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霍彦庭摸出来看了一眼,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写着:“阿彦哥哥,我错了,我不再纠缠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么?” 什么东西?他皱眉删掉短信。 脑袋里仿佛魔音穿耳一般响起许茹嗲着嗓音喊他“阿彦哥哥”。他抬手敲了敲太阳穴,让这个可怕的幻觉从耳朵里出去,完全葬送了他对这个称呼的美好记忆。 那应该是清凌凌像水一样的嗓音,淡淡的,几乎没有情绪和起伏,却渐渐的流进他心里。 霍彦庭顺着小区外面的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临街的店铺几乎都打烊了,但马路上却依然车来车往,或者回家,或者赴约。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咖啡店,一楼的灯熄了,玻璃大门上挂了锁,只能看见窗台上小小的盆栽植物,错落的摆着。 他抬头看向二楼,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黄色的暖光透过窗帘照出来。 一边是寂静的店铺,另一边是呼啸而过的汽车,霍彦庭站在路灯下,看着二楼的窗户,似乎能想象出那个人站在画布前涂涂抹抹,表情闲适,眼睛里却闪着灵性的光芒,无比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画作,流露出在别的地方看不到的欣悦。 他拿出手机,对着窗户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一片模糊,周围影影绰绰的建筑模连成一片黑暗,唯独那个窗户,像个橘黄色的亮点,又像一簇小火苗,温暖的燃烧着。 霍彦庭站了一会儿,招手打了辆车回公司。 整栋写字楼几乎都熄了灯,从外面看过去,只有个别小方块还亮着灯,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人还在加班夜战。 回到办公室,整层楼都空无一人,公司所有的人都下班回家了,他打开房间的灯,有些想笑。本来结束工作早下班,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了这儿。 那个被喝空的咖啡纸杯还在桌子上放着。霍彦庭拿过来握在手里,轻轻用力,纸杯毫无反击之力的瘪了下去,被压成窄窄的一条。 他抬手一投,纸杯准确无误的飞进垃圾桶,跟碎纸屑混杂在一起,隐隐约约现出纸杯上图画的一角。 过了一会儿,咖啡杯又被从废纸篓里拿出来,勉强展开,静静的躺在桌角,一身皱褶。 崩坏小剧场 许吟:这一章竟然没有我?? 蘑菇:怎么没有,什么死人脸啊,冷漠啊,不都是说的你么? 许吟(面无表情):这样,那以后霍某人也这样出场好了 蘑菇:……大王饶命 霍某人小声提点:要叫女王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蘑菇回来了…… 感觉整个脸都不是自己的了,各种怪怪的QAQ ~~小天使们看完请点收藏么么哒嗷嗷啊~ ps蘑菇马上要开始一个新的实验课题,开头比较困难,所以打算隔日更一段时间~~希望大家不离不弃 本文一定不会坑的,爱你们~~ ☆、姐妹相见 咖啡店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许吟睡眼惺忪的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只有店长周觅到了,正在准备一天的工作。 “昨天晚上没回家啊?”周觅递过从街角赛百味买的金枪鱼三明治。 “谢谢。”许吟伸手接过,拢了拢轻薄的长款针织衫。 昨天随便吃了些茶点之后继续上楼画画,一不注意就超了时间,索性不回去了,直接在画室的沙发上休息,倒也很方便。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也不用热,许吟端着牛奶拿着三明治坐到她最喜欢的沙发角上吃早饭。 一个三明治没吃完,大家就陆陆续续的到了店里,准备好东西,开业的牌子往门上一挂,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许茹走进店里的时候面色不善,脸黑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钱一样,昨天晚上去找许吟未果,意外遇到了霍彦庭却搞得不欢而散,她自然地将一切原因都归结到许吟身上,虽然对方连脸都没露一下。 她进门之后没向别的客人一样走到吧台点单,而是左右环视一圈,发现了坐在窗边的许吟,径直走到她跟前,敲了敲桌子。 许吟从杂志中抬起头来,看到许茹惊讶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许茹。”这个五年没有叫出过的名字从嘴边溢出,她们两人的上次见面可谓是不欢而散。 许茹没有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着说:“你回来了。” “嗯。”许吟点点头,直觉的感觉对方来者不善。 “我到S市实习了,五百强企业。”许茹通知一般的说,带着莫名其妙的自豪。 许吟轻描淡写的应了声:“很好。”视线重新回到杂志上,对方站的太高,她抬着头累的脖子疼,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心情跟她叙旧。 可就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刺激了许茹,两人从儿童时期的无数次针锋相对,许吟都是这个模样,任凭她哭闹、嘲讽都面不改色,好像没有什么能动摇她冷漠的外壳。每次看到这张脸,许茹都恨不能冲上去把它撕下来,看到它下面埋藏的痛苦和悲哀。 “你回来干什么,国外混不下去了么?想要回来靠着我爸爸的钱过日子么?”她嘲讽道,双手抱胸站在桌前。 许吟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细微的让人难以察觉,她把杂志放回桌上,站起身,平视着许茹,缓缓说:“如果你说的你爸爸是许文的话,不好意思,他也是我爸爸。” 她不知道许茹哪里来的想法,似乎自从她名正言顺的回到许家之后,就从私生女变成了徐文唯一的女儿,而许吟则是毫不相干的外人,占据着家里一片空间的入侵者。 她甚至还记得第一次时候,那个刚刚上小学的小姑娘,明明张着一张格外可爱的小脸,却对她怒目而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讨厌你”。 “哼,”许茹冷笑道,“那又怎么样?爸爸有你这个女儿还不够丢人的么,出国读什么美术,学什么画画,大家都知道这是上不了学才找的出路,拿钱砸出来的学历,以后还不得一辈子靠家里?” 许茹想到这个就觉得底气充足,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学校里一直是学生会干部,将来会接管爸爸的公司,走到哪里都是称赞和羡慕,可许吟不过是个学画画的,勉强出国读了个研究生,别人问起来都觉得难以开口。 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很微妙,远在吧台的工作人员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可隐约能感觉到对话并不友好。 布鲁诺和周觅觉得有些奇怪,向两人走来打算一探究竟,却刚好听到了许茹的那番话,不由得脸色一变,紧张的看向许吟。 可是许吟却淡定的好像对方说的不是她,视线在许茹身后扫了一圈又落回到那张满是嘲讽的脸上。这种话她早就见怪不怪,一字一句道:“你是在向我表达你的无知么?” 嘲笑艺术,或者说嘲笑别人的职业和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幼稚的行为。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许茹本以为这样的话说可以逼的她露出愤怒的表情,想要撕裂她的假象,却不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却是鄙视,可笑,和怜悯? 这个人竟然怜悯自己?许茹不明白,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许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可笑,她同样不明白许茹哪里来的底气对她说三道四,评论自己的学历和职业。 她转身离开,许茹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别走!”用力之大拉的许吟一个趔趄。 布鲁诺赶紧过来扶了她一下,皱眉看向那个动手动脚的奇怪女人,周觅也站到许吟身边,正面看着许茹,此时她才发现,两人竟然又四五分相像,只看五官,如同姐妹一般。 “请你不要动手。”布鲁诺义正言辞的说,难得露出愠怒的表情。 许茹这才将视线转向布鲁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但看到他护着许吟的模样,顿时冷笑一声,酸声酸气的说:“许吟,这是你从法国带回来的男朋友么?” 布鲁诺刚想否认,许吟抢在他前面说:“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许茹一甩头,斜着眼睛看向两人,“怪不得在外面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过家,原来是乐不思蜀了,亏得当年霍彦庭还去找过你,真是好笑。” 布鲁诺敏锐的感觉到许吟浑身一僵。 许吟愣住了,感觉许茹的影像突然放大又逐渐缩小,渐渐地远出视线,眼前一片模糊。下一秒,光重新进入瞳孔,周围的世界又清晰了起来,只是格外的刺目。 之前许茹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句带给她的冲击更大,明明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却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她心上,将她打的措手不及。 她痛苦的闭了下眼,心里突然奔涌过滔天的酸楚,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连寒毛都根根立了起来。 原来,他曾经去找过自己,而她却浑然不觉。 她不相信以他的人脉会打听不到她的地址,那究竟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让他不远万里的跑到异国他乡,却一无所获得回来了? 不只是布鲁诺,在场的三个人都明显的感受到她的变化,许茹盯着她看了两秒钟,恍悟的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她哼了一声,“哼,那还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大概还没有机会。” 许吟茫然的看着许茹,深思游离。 她曾经抱怨过为什么那个人没有去找他,曾经以此作为分离的借口。但如果事情饼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如果她见到了远道而来的霍彦庭,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这五年的鸿沟会不会不复存在? 布鲁诺听了个大概,看着许吟隐忍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这句话就像一阵风,吹散了笼罩在许吟心头的一片阴霾,她忽然觉得呼吸通畅了,窒息的感觉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去过又怎样,自己不知道又怎样,几年的时间足够淡化这个小小的意外。况且,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无法改变。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布鲁诺和周觅疑惑的目光中走近许茹,心里涌上一股冲动。 许吟看着这个跟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许茹,有时间跟我在这里墨迹,不如去看看霍彦庭现在身边的人是谁。” 做了一段时间的邻居,许吟基本上确定霍彦庭此时的单身状态,可是,许茹不知道就够了。看着许茹因为愤怒和嫉妒而变得难看的脸,她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原来,让别人纠结痛苦,是这样一种感觉。 许茹一言不发,红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许吟后退了两步远离她,目光在她身上最后停留了一瞬,转身上了楼。 布鲁诺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和周觅一起看着许茹愤恨的离开。 ** 许吟做了一个梦,梦里到处都是粉红色嫩黄色,软绵绵的一片连成一片。 她好像变成了路边的一朵小花,沉默的看着一个焦急的身影来回奔走。可是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感受到对方焦灼的内心,看见他来回张望的动作。 这个人是谁?他在找什么?许吟替他着急,可是觉得自己小小的的,矮矮的,甚至还没有旁边的杂草高,只能随着微风摇动,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急的满头大汗,甚至没有精力去思考一朵花为什么会流汗,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急切的身影。 终于,那个身影猛地回头,如同心灵感应一般,视线穿过一切的障碍和重重阻拦,毫不犹豫的落在她的身上。 那人奔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蹲在她面前,缓缓伸出手。 一阵风拂过,仿佛吹开了他脸上的面纱,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现出来,他目光灼灼,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轻声对她说:“终于找到你了……” 许吟定定的看着那张脸,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慢慢融化、舒展、生长,幻化出手臂、手指,逐渐的变成一个人,她抬手想要触碰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容貌。 手刚刚触到那柔软的皮肤,却像碰到水面一样,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紧接着,那张脸模糊变幻,再次清晰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的脸,美丽、精致、干练,质问的看着她,灰色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光。 她缓缓开口,嘴巴一张一合,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哟~~~~ ☆、火锅狂魔 许吟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梦里那张脸近在咫尺,真实的仿佛就在眼前。 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腔,许吟按了按太阳穴,感觉一阵头疼。 她颓然的倒回沙发,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对许茹说的那句话,似乎有些过分了。 真是有点后悔,她苦笑着想,何必牵扯到别的人。 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了,短短几面对明筠的印象,许吟就觉得这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估计许茹是啃不动的。 许吟又躺了一小会儿,掀开薄被翻身下沙发,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给左铭铭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来。 “喂?”左铭铭有些发闷的声音传过来,像是带了口罩。 “在忙么?”许吟问,随着下楼的脚步,鼻子深处一阵发酸,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鼻音。 “嗯嗯,在看病人,怎么了?”左铭铭飞快的回答。 许吟知道她在抓紧时间,简短的问道:“晚上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声音中断了一秒钟,紧接着,左铭铭懊恼的声音传过来:“啊呀,不行啊我晚上要去实验室,好悲伤。” 隔着手机和电磁波都能听出她满满的怨念,许吟顿时觉得自己是闲人一个,不再刺激她,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许吟姐,你要回家么?”周觅看见她,从吧台追出来 。 许吟点点头,“还有事儿么?” “没有啦。”周觅笑笑,往后看了眼,说:“布鲁诺说今天晚上请大家吃夜宵,问你去不去呢。” 许吟失笑,开玩笑道:“你们也好意思啊,让一个不拿薪水的请你们吃饭。” 周觅也哈哈两声,“没关系啦。”现在大家都渐渐熟悉,布鲁诺性格直率,又自带法国人的嘴甜浪漫,早就跟别的员工们打成一片。 许吟看了看咖啡店里忙碌的大家,转念一想,问周觅:“要不然我们今天早打烊吧,大家一起出去玩玩儿。” 开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还没有跟大家一起出去吃过饭,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正好今天没事儿,又有布鲁诺提前通知,择日不如撞日,让大家放松一下也好。 “说打烊就打烊,许吟姐你要不要这么任性。”周觅瞪大了眼睛。 正好一个路过的咖啡小妹听见,立刻停下脚步,星星眼的看向两人:“老板说的是!” 弄得周觅哭笑不得。 既然这样决定了,所有的员工们都兴致勃勃,整个咖啡店都洋溢着一种激动的情绪,毕竟大家都好久没有空闲的时间了。 五点不到,许吟就把门口的小黑板拿进来,涂涂画画,难得的卖了个萌,在上面写道:“今日宜出行,宜聚餐,不宜卖咖啡~17:00打烊~~” 即便如此,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仍然有人推门进来询问还可不可以买咖啡。周觅耐心的跟顾客解释,并且送上两块奶牛包装的牛轧糖作为补偿。 “我好像还没有问布鲁诺请大家吃什么呢?”一群人聚在门口,等着周觅关门,在周围店铺一片开门大吉的情况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大家刷刷刷的齐转头看向布鲁诺,当事人夸张的做了个饥饿的表情,宣布道:“吃!火!锅!” 众人哄堂大笑,看的许吟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有种强烈的仪式感的错觉? 周觅锁好门过来,揶揄的看着布鲁诺,对许吟说:“布鲁诺最近疯狂的迷恋上火锅了。” 这是布鲁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中国的城市,被咖啡店的小伙伴带着吃过一次火锅之后简直惊为天人,“绝对是人间美味。”他说,“我现在还在尝试不同的蘸料和锅底,想要找出最完美的搭配。” 后来,沉醉于火锅的布鲁诺随手拍了一些火锅主题的照片,竟然被某知名美食杂志收编,甚至还向他约稿,另一众店员惊讶好久:同样的吃火锅,为什么人家就能吃出花样,而他们只能长肉。 当然了这是后话,此时布鲁诺做东,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往预定好的火锅店。 这家红遍全S市的火锅店早已人满为患,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布鲁诺预定的包间也不过是用屏风隔起来的两张圆桌,早已经被外面的热闹的气氛渲染。 大家各自找位子坐下,布鲁诺、许吟和周觅不意外的坐在一张桌子上,还有另外的几个店员,手冲咖啡师小西抛弃了他的小女朋友,非要跟布鲁诺坐在一起,口口声声说着这是自己的师父。 很快,硕大的四方锅底被端上来,布鲁诺选择了藤椒锅、麻辣锅、番茄锅和菌汤锅四种搭配,并且主动要求将藤椒锅的方向对着自己,那锅整个绿油油的,色泽清亮,单颜色就很特立独行,只是不如红色黄色的汤底更能令人有食欲。 “你确定么?“周觅挑眉问,感觉欧洲人的口味不一定能适应这样的刺激。 布鲁诺摩拳擦掌,早已经垂涎欲滴,跃跃欲试。许吟看着他那副嘴馋的模样,真是无法把他跟频频出现在各种大奖和杂志上的那个名字联系起来。 许吟没有来过这家店,但是第一感觉就很不错,据说店主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小夫妻,所以店面的装饰都颇具时尚感,甚至有整整一面的绿植墙,各种小巧的盆栽直通天花板。 “去拿小料吧。”布鲁诺怂恿大家跟他一起去,因为这样每人都可以帮他多拿一份。 他最近醉心于各种奇怪的小料搭配,据说还颇有些心得,他这次拿了几瓣糖蒜放在小碟里,凑在鼻前闻了闻,“这个的气味好奇怪,真的是大蒜么?”他好奇的问。 许吟了解的不太多,仅局限于吃过,只能粗略的说:“是用糖和醋还有些别的什么调料腌制出来的,脆脆的。” “哦~”布鲁诺点头,重新给它起了个名字:“糖醋蒜,跟糖醋里脊差不多。” 好像差的还是挺多的…… 幸好周觅解围,说:“你尝尝好不好吃,我会腌这个,还可以做给你看。” 立刻,布鲁诺看向周觅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来到中国以后他才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厨神。 三个人在小料台选料,却不想不远处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喂,看什么呢?” 姜北慢腾腾的收回视线,随口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看那么久。”同桌的好友吐槽道,“又看妹子呢吧,那个长头发的确实不错。” “我可不好那一口。”他摇摇头,谁摊上谁倒霉。 姜北随说着,又抬头看了眼,确定是那个人无疑,心里连说好几句“卧槽”,竟然真的是许吟,她怎么回来了。 “还说不不感兴趣,那你又看干什么?”一头红毛的小子被麻辣牛肉辣的说话呲溜呲溜的,还不忘埋汰他。 “那人我认识。”姜北含糊的说,从咖喱锅里捞了两块肉,料都忘了沾就往嘴里塞。 “那可不是,全S市长得漂亮的妹子你都认识。”红毛撇嘴,侧着身子看许吟往屏风后面走,啧,条子确实挺正,不过看起来不太好上手的类型。 天地良心,姜北此时可真没这种想法,他恨不能压根没看见这个人。 早在五六年前他就认识这号人,当然了,朋友的女朋友么,不怎么熟,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当时他就看不惯她,整天冷着个脸,清高的好像谁都看不在眼里。 见得多了似乎好一些,也挺像个正常人,说到底他也管不着,谁让霍彦庭就好这一口呢。 可是谁曾想两人就在那个特殊的当口分了手,姜北摇摇头,真是不愿回忆,连他这个旁观者都看的恨不能死上一回两回。 后来,姜北想着也该过去了,看霍彦庭那样子也没什么事儿,一门心思的搞工作,倒也弄得风生水起。可他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过,因为都这么多年了,这个工作狂身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多稀罕啊,这么好的年纪,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姜北怀疑他心里一直没放下过,拐外抹角的试探了几次,对方不是回答“没心思”,就是说“没遇上合适的”。 常年混迹花丛的姜北是真不明白了,身边这么多美女,什么类型的没有,怎么就没个看上眼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可好,许吟又回来了,姜北恨恨的咬了个丸子,被里面滚烫的汁水烫的嗷嗷直叫。 他摸出手机,忽略小美小芳小玲什么的一众微信,找到霍彦庭的名字,飞快的打了一行字过去。 “你知道许吟回来了么?” 发送成功,他突然意识到,这样说是不是太直接了?要是人家不知道,这不就是赤裸的把好朋友往火坑里推么。 姜北刚想按撤回,对方已经闪电般的回复了,就俩字,“知道”。 哎呦卧槽,姜北暗叫一声不好,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今天去春游了!!!已经累炸裂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天微博见吧么么哒!! ☆、事儿妈 姜北北这顿饭剩下的时间一直坐立不安,眼睛总往那屏风后面瞄,都快食不知味了,连杯大家摒弃的咖喱锅都呼噜噜的吃了不少。 终于,屏风后面一道人影闪过,许吟从里面走出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姜北“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袋一热,就跟了上去。 许吟好久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围坐在咕噜噜沸腾的锅前边吃边聊,好不热闹,热气熏的她脸都有些红,只好借口上洗手间出来凉快一下。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她就觉得总有一道视线追随着自己,等到洗手的时候,旁边洗手池站的那人频频扭头看她。许吟一开始没注意,可实在受不了对方明显过于频繁的目光,扭头看过去。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熟人。 五年前那个一头黄发看起来像不良少年一样的人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至少打扮的正儿八经的了。 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许吟率先打了招呼,“姜北,好久不见。” “呃,你好。”姜北磕磕绊绊的说,原本在脑子里乱转的一系列词都打了结,一句都想不出来。 主要是他实在是没想到,许吟此人竟然主动给他打招呼,而且还面带微笑?笑的那么纯天然无公害,几乎看不到印象中的高傲孤僻的影子。 二十七年来的第一次,他在女生面前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许吟洗完手擦干准备走了,姜北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把握住机会,问道:“嗯,你回来多久了?” 真是个没技术含量的问题……他唾弃了一下自己。 许吟微微惊讶,这是要跟自己聊天?要知道,她跟霍彦庭还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单独说过话,更何况现在,不过她还是停下来跟对方说:“差不多两个多月了吧。”如果算上在西北的那段时间。 姜北大脑飞速转动,“哦,那还蛮久的,打算定居么?” 许吟点点头,有些摸不清头脑,他似乎格外关心自己? “啊哈哈,挺好的,S市那么大,发展机会很多。”姜北打着哈哈,心里却说,哪里好了,S市这么大都让这俩人碰上了,他可不相信什么走在马路上旧人意外重逢的巧合。 后面还有食客要洗手,两人一边把洗手池边的位置空出来一边往外走。 “是,还不错。”许吟客套着说,示意了一下屏风那边,说:“我朋友还在那边,先过去了。” 姜北怎么可能就此放弃,掏心挖肺的找话题,想要留住许吟,“嗯那个,稍等一下。”他大脑飞速的转动,突然灵光一闪,说:“我有个朋友家里最近装修,想买几幅画,不知道你还做不做这个,今天正好碰见就帮忙问一下。” 许吟笑着打量了他一下,直看的他有些心虚,差点儿就要再弥补一下的时候,对方终于说话了:“没问题,我现在开了个小画廊,有一些我和朋友的作品,你那位朋友”,许吟说打这里顿了一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 姜北赶紧拿出手机记下地址,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区,不仅心里一颤,脱口而出:“离霍彦庭家好近啊。” 这个名字一出口,两人都觉得一阵尴尬,虽然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姜北低头看了眼许吟,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咳,”姜北假装咳嗽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也没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因为确实很不合适么,嗯,缘分没到……”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奈何他驰骋情场多年,可是对他们这种人之前的爱情完全不能理解,他其实只想揪着对方的领子大吼一声:“麻烦你离霍彦庭远一点,不要再招惹他了!” 许吟骤然心领神会,其实姜北过来找自己说话,就是想拐弯抹角的打听她和霍彦庭的事儿吧,倒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朋友,不过显然,霍彦庭没跟他说两个人做邻居的事情。 “是。”她浅笑着说。她不讨厌姜北,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仗义、率真,活的潇洒又随性,一眼就能看的出是那种从小一路顺遂,家庭和睦无忧无虑,从阳光下生长起来的人,让她心生羡慕。 即便是看得出他不喜欢自己,此时也磨磨唧唧的想表达让自己离霍彦庭远一点的意思,她都没有觉得厌烦。 姜北愣愣的看着她,不太确定她说的那个“是”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许吟已经冲他点点头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留下姜北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恍惚。 这个人确实是许吟么?为什么感觉不太一样。他哆嗦了一下,看了眼手机上记录的地址,抬步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红毛还没等他落座就嘻嘻哈哈的打趣,“还说没兴趣,手机号都要到了吧,哎呀没想到,姜少出马从不失手啊。” 姜北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担心被他们抢了去看,“去去去,别胡说八道。” 看他这紧张样,众人又是一阵打趣,不过姜北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微微发烫。 这个地方,他是探还是不探呢? 姜北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一方面是对兄弟的担忧,想要彻底摸清状况,一方面又是对他的忠诚,背地里打探别人的前女友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两种复杂的感情搅得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 结束饭局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因为战线拉得太长,两桌子人不停的加菜,吃到最后每个人都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潜能,吃的比平时多了许多。 周觅捂着肚子在门口拦车,大呼从明天开始减肥,一众人纷纷呼应,唯有布鲁诺吃了大白兔奶糖一样嘴甜的说:“不,你不胖,这样就很美。” 出租车绕了个圈在许吟的小区门口停下,其它人继续前行,各回各家。 许吟也觉得自己身体沉了不少,都快提不动步子了,想着现在也不困,就像大妈大爷们一样,在小区里溜溜圈。说起来,住进来这么久,她还没有完整的逛过这个小区,几乎每天都是从家到画廊的一条线,单调的有些无趣。 小区的最中心是个花园式的庭院,曲水楼亭,建造的有几分滋味。许吟顺着水面上的木制小拱桥走到亭子里,清凉的秋风带着水的润泽吹在脸上十分舒服。 她拢了下长裙,坐在亭子边上休息,面前就是窄窄的水面,被蓝绿色的射灯照的像块玉石,再往前是石子铺就的小路,圆滚滚黄澄澄的路灯将小路照的格外温馨。 远处一阵杂乱的说话声打破了沉寂,许吟探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发现是一群红衣红裙的阿姨们,手里拿着绸布扇子,兴尽而归的模样,一个个活力四射,大概是刚刚跳完广场舞回来。 许吟看着他们突然想到微博上看到的一个段子,说的是“当我老了以后该怎么办啊”,屏幕往下滑很久才看到一句“那些广场舞看起来好难”。 让她足足笑了好几天。 许吟把目光收回来,视线略过一排排绿色的灌木回到石子小路上。昏黄的路灯照射下,一个人从视线的尽头走来。 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许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霍彦庭,在这样一个小区里,两个人相遇实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 她把身子往亭柱边挪了挪,躲进灯光的阴影里,不想被人发现,却没有离开,而是仔细观察着那个人。 随着身影逐渐走近,许吟可以看见他身上穿着灰蓝色的运动衣,将整个人衬得矫健又有活力,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很多,看到了他高中时候的模样。 蓝白色运动款的校服,被大家嫌弃又吐槽,可是穿在他身上的时候就那么好看,干净又阳光,多少女生手机里都偷拍过他在篮球场上的身影,在每天下午的活动课叽叽喳喳的围在球场边,追随着那个灵活的身姿,许吟也不例外。 那个话不多甚至有些孤傲的女孩儿,也曾经在路过操场的时候偷偷拿出手机,拍下他腾空而起的镜头,在画夹的最后一页,也曾经有着他展眉一笑的速写。 虽然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候霍彦庭已经大学过半,但在许吟心里,最美好的还是学校的那几年,那个张扬灿烂的少年,曾经照亮过她内心的一片天地,许吟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他的少女时代,将会是怎样的暗淡无望。 许吟脸上浮起怀念的微笑,她看着霍彦庭从面前走过,灯光把他的侧影照的更加立体,雕塑一样的完美无缺。 无论在什么时候,这张脸都英俊的足够让人心生好感。 她可以想象出他说话的样子,微笑的样子,严肃的抿着嘴唇的样子,甚至是蹙眉生气的样子,一张张嬉笑怒骂的脸从她面前闪过,带着一段段的回忆,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是喜悦还是痛苦,现在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都被美好一词加持。 因为回忆总会加深印象,让珍贵的更加珍贵,让痛恨的更加痛恨,同样也会让幸福变成美好,让美好变成永恒。 如果没有别人,如果没有那些事,如果没有分开的五年,她大概还是喜欢他的。 只是,覆水难收,有些事情,还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1、姜北真是个多管闲事儿的小妖精…… 2、我吟也是痛苦并纠结着啊 3、蘑菇刚从实验室回来QAQ虐哭,感觉要开始白天搬砖晚上实验的痛苦日子了,所以问题来了,蘑菇什么时候码字? ☆、呔,哪里跑 已经走过去的霍彦庭,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他好像有夜视功能一般,牢牢的锁定了许吟所在的角落,目光如炬,将她钉在原地。 但许吟知道,他不可能穿过路灯的灯光看见阴影中的她,就如同在舞台下的观众,永远不会被演员捕捉到。 果然,霍彦庭的眼睛又失了焦距,在她的附近来回看了两遍,像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后复又将头转了回去。 许吟不敢久坐,待他转身迈开步子之后就起身,往另一个方向下了亭子,脚步匆匆,清凉的夜风拂过耳边,将碎发扬起。 穿过水面上的回廊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许吟心里一惊,回头往后看。 不料身后却突然有强光直照射过来,晃得她眼前一片白晃晃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慌忙的抬手遮挡着光线,心里有些恐惧,下意识的转身就要狂奔。 这小区难道有不法分子混进来了么?手电筒照人眼睛,多低劣但是有效的手段。 她一时间心里闪过许多不好的联想,眼前还一片模糊,就踉跄着摸着围栏前行,颇有番落荒而逃的狼狈。 “许吟,你跑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许吟的脚步顿时刹住,这声音太过熟悉,“霍彦庭?”她仍然有些不确定的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个她险些以为是“坏人”的人。 可能是她的语气过于意外,霍彦庭把手机上的电筒功能关掉,靠近一步,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是想看清楚是谁。” “嗯。”许吟闷声应了一句,眼睛仍然有些刺痛,她背对着霍彦庭,使劲眨了眨眼睛,可是视觉细胞仍然没从强光之中恢复过来,眼前一片模糊。 身处黑暗带来的惶惶不安让她一动不敢动,每一秒仿佛都被无限的拉长,无端的产生一种永久失明的错觉,紧紧的抓着围栏,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所有依靠,变成一片漫无目的飘零在荒原上的草叶。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从眼睛一直涌向心脏,连带着整颗心都空落落的,她甚至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听对方说话,而是用全部的感知来唤起双眼。 “还很难受么?” 霍彦庭关切的声音近在咫尺,分毫不差的落进许吟的耳中,她甚至可以从声音里想象出他皱着眉头的模样。 “没事儿。”许吟往后退了退,因为对方靠的实在是太近,周围的温度都跟着上升了。 眼前有个影子晃了晃,许吟努力去捕捉那个动态的物体,几个来回之后,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看清楚那是一只摇摆的手,和一张从下往上看着她的脸。 霍彦庭直起腰,将视线由仰视转为俯视,许吟跟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他比她高了足足大半个头。 “刚才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影子,像你,可是又不太确定,就追过来看看。”霍彦庭解释说,声音被夜风送过来,钻进许吟的耳朵里。 她收回目光,身子轻轻往后一靠就碰到了围栏,发出一声介乎“嗯”和“唉”之间的叹息,他为什么要追过来,明明都看不清还非要过来一探究竟,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重了。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寻找灵感么?”霍彦庭轻笑了一声说,想起之前许吟大半夜坐在阳台上找星星的场景,可是市区里哪里还有星星,他只好开车一个多小时到郊外的小山坡,车停下来他才发现,许吟已经睡着了。 那时候他既不敢叫醒她,也不敢贸然开车离开,就守在车里整整几个小时。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天边的启明星。 许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刚吃完饭回来。” 短暂的沉默,两人之间每一秒都有尴尬蔓延。或那许下面的对话会是这样的: “吃的什么?” “火锅。” “挺晚的啊。” “是啊,很晚了,该睡觉了。” “那回去吧” 她胡乱的想着,然后两人就可以各回各家,互不干扰了,却不料对方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你早就看到我了?”霍彦庭问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对方的表情,细细的观察一丝一毫的变化,“为什么要走?” 许吟顿时觉得更加尴尬,还不如沉默来的自在,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感觉答案就在嘴边,可临到说话,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自己为什么要走呢?确实不愿意看到他。可是为什么不愿意看到他呢?许吟自问。 如果没见到,大概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日子照样流水般的走掉,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她想到今天晚上遇到的姜北,他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没有见面,就不会有烦恼和纠结,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干扰。甚至都不是当事人,连姜北都觉得自己应该远远的离开比较好。 许吟嘴唇颤动了两下,在无数的理由之间徘徊之后,还是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遇见更好一些。” 霍彦庭的手骤然收紧,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仍然觉得这样的话像刀片一样在他胸口上划了一道,不是很深,却疼的浑身颤抖。 他能感觉到许吟的逃避,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她,而她却想着如何离开。每一次他刚刚觉得两人之间的冰川微微融化的时候,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让那一丝的涓流重新冻结。 “你,不必这么介意。”霍彦庭生硬的说,他内心深处涌动着挽留和温情的话语,可说出来的却是,“我们只是普通的邻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许吟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不就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么,可是为什么会没来由的有些心烦。她伸手压住被夜风吹得飘起的头发,指尖插进头发中,从额头绕过耳后,直到修长的颈旁,顺滑的发丝从指缝中溜走,像穿过最柔滑光洁的绸缎。 短短的一个动作间,她就做出了决定,“过一段时间我打算搬走,这个房子是我父亲买的,我并不是十分满意。” 可是两人都知道,“父亲买的房子”不过是个好听的说辞而已,她真正不满意的,是霍彦庭这个邻居。 许吟在国外留学,除却导师给的学费和生活费,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卖画,可是即便房子、店铺都是父亲出的资,可是装修和购置各种用品也几乎耗尽了她的积蓄。 想要自己再买一套房子,总要把首付攒出来,说不定可以先住在画室里。 许吟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决定,但是霍彦庭却没有她那么淡定。 他没想到,许吟不想见到他,已经到了要搬家的程度,竟然那么急迫又彻底的远离自己的视线。 看着对方毫无察觉的脸,霍彦庭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上次在电梯的见面明明还好,可是现在怎么又成了这副样子。 这个问题出现的同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咖啡店里那个英俊的咖啡师,如同雕塑一般完美的外表和温暖的笑容。那个人可以与她朝夕相处,而自己却被避如蛇蝎。 几乎是带着嫉妒和羞愤的心情,霍彦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脱口问出:“要搬去跟男朋友那里么?” 什么?许吟惊愕的抬头,撞进对方几乎冒着火的眼睛。 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许吟不明白,连霍彦庭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好像对那个人身份的猜测,让他甚至甘愿扮演一个怨妇一般的角色,用这样低级的问题去了解答案。 全然忘记了理智和矜持。 他向后退了一步,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看里面的震惊和嘲讽,没错,就是嘲讽,从她微微皱起的鼻根和向上翘起的下唇,就能看出她对这个问题的感到可笑和幼稚。 过了一会儿,当他以为许吟已经转身离开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意思?” 这清冷的声音如同冰凉的水,流进霍彦庭的耳朵里,又顺着脖子一路向上,漫入大脑,给纷乱的思绪和失控的情绪降了温。 他看向对方淡然的眼眸,不再被对方挑衅一般的语气煽动,他突然意识到,这样毫无意义的争吵,这样彼此抱怨和攻击的伤害,和五年前并没有不同。 而这些他日夜反思和后悔过得的事情,如今又怎么能原封不动的再次呈现? 在沙漠里面对许吟难以克制的情绪,在得知成为邻居后隐秘的惊喜,在看到她受伤时难以抑制的心疼,甚至是面对那个法国人时的愤怒,还有房间里那些,从来舍不得扔掉的画,让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他也在逃避,也会因为捕风捉影的细节而动摇犹豫,那么此刻听到她想要离开的消息,那从内心深处爆发的、难以用理智对抗的愤怒和失控,都在告诉他,他一直都在喜欢着她。 “我的意思是,”霍彦庭用在寂静的夜里也不显得突兀的轻柔的声音说:“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会很高兴。” 他突然发现,这样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并不比恶语相向更加吃力,甚至会因为真实,而更加的愉悦和放松。 在这一瞬间,他再次感觉到,曾经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种惶恐不安却也甘之如饴的一往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火星撞地球 左铭铭一大早起来,看见许吟发给她的长篇微信,趴在被窝里读了好久,震惊的半点儿瞌睡虫都没有。 她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傻笑,心想,得了,这两人估计又得开始纠缠了,霍彦庭那小子算是表白心意了,好吧,其实是她自己觉得对方已然表达了立场,可是许吟也不是个心软的人,她说要搬家估计是来真的。这两个人啊,自求多福吧。 不过这实在是爆炸性的新闻,一大早就来这么一出实在是提神。左铭铭斗志昂扬的洗漱完毕,感觉浑身上下倍儿有精神。 不过看到呼叫器上第一个拍号的的患者,她有些不淡定了。 姜北,左铭铭鼠标点在上面,按了呼叫,这个名字她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还在手机上看到过,就是霍彦庭的一个好哥们,竟然找了许吟说些莫名奇怪的话,真是婆婆妈妈的多管闲事,她都还没插手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重名,她打算偷偷拍张照片给许吟看一眼。 姜北一大早的过来排队看牙,精神有些颓丧,可一进到诊室里就敏锐感觉到一道火热的目光,不同于前台小护士的窃窃私语和躲躲闪闪,这道目光简直是□□裸的毫不遮掩。 左铭铭对天发誓她本来是想默不作声的看他一眼,然后偷拍张照片,可是那个人一进来,她就愣住了——这不是那天在酒店遇见的鸡冠头帅哥么? 这回倒还正常,没有浮夸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没太有精神,但丝毫不损那张好看的像是刚从T台上下来的人。 左铭铭甚至不用扭头就能看见师姐笑成弯月牙的眼睛,那帮小护士们,算了,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看有没有颜值高的病人,这时候估计连活都忘了干。 姜北疑惑的跟左铭铭对视,这个姑娘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就是再自恋也不会以为对方是因为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而目瞪口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脸,觉得大概没有哪里不对劲,才浑身不自在的走到牙科椅上坐下。 导师滑着椅子过来询问病情,左铭铭趁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许吟,“这是不是姜北!?!?!?”连带着好几个问号叹号,手指用力的几乎敲头屏幕。 姜北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姑娘,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偷拍照片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音效都没关,这样真的好么,饶是他脸皮比一般人厚,也有点儿绷不住。 左铭铭担心许吟还在睡觉,一不做二不休拨了个电话过去,在对方接起来的一瞬间又挂掉。 果然很快,许吟的回复到了:“是……” 哼哼,左铭铭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手机放回白大褂里,看着这个指路小哥的眼神变得嫌弃万分。 导师简单的做完检查,又看了看片子,是个比较容易拔除的智齿,于是扭头对着他的得意弟子左铭铭说,“来,开药,准备器械。” 左铭铭默默地“耶”了一下,但表面上还一本正经的说:“好的。”然后飞速去开麻药开费。要知道,导师一般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意味着这个病人将会由谁负责,这下,姜北算是妥妥的任由左铭铭“宰割”了。 “你好,麻烦您去交费然后将麻药拿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治疗了。”左铭铭淡定的说,姿态绝对专业,看起来很让人信服的样子。 但是姜北有些不太放心这个姑娘,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我想换个医生”,只好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去交费,宽慰自己不要想太多。 这回他可是想多了,左铭铭流利的准备着器械,满脑子都想的是操作步骤,有关怎么警告一下这个“八婆”,那是操作完之后的事情。 姜北回来的时候,左铭铭已经把需要用的东西都铺在了铺巾上,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术刀、剥离器还有钳子梃子,一字排开,看的他一个哆嗦。 “来,坐下吧。”左铭铭温柔的说,麻药已经抽好了,在5ml的注射器里,针头足有三个厘米那么长,左铭铭轻轻一推,闪亮的针尖就呲出一道水柱。 姜北深吸了两口气,故作淡定的躺下。 “张嘴,张到最大,很好。”左铭铭一边引导着他的动作一边找准位置,稳稳的将针推进去。 姜北感觉自己清楚的听见针头刺破粘膜发出的声音,然后一股酸酸的感觉顺着针的推入蔓延开,这种缓慢的进针跟打个点滴不一样,那个嗖一下就结束了,这个却是在慢慢的体会针头穿过粘膜穿过肌肉最后顶在骨头上的感觉。 还真是,有点儿吓人。 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麻醉的效果非常好,他整整半张脸包括一边儿的舌头和嘴唇都麻木了,整个几分钟的拔牙过程毫无痛觉,比想象中的快很多。 左铭铭把他的智齿举到眼前说:“结束了,可以看一下,牙齿完整,牙根没有折断。” 姜北只草草的看了眼就把视线挪开,那个血淋淋还连着一小块儿肉的东西,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大夫竟然还问他要不要,他要来做什么?穿根绳儿挂脖子上么…… 左铭铭摘下沾着斑斑点点血迹的手套,一边打病历一边给他交代注意事项:“棉块咬半个小时吐出来,两个小时之后再喝水吃东西,不要吃太热的……” 姜北听得认真,交代完一边之后他咬着棉块含糊的问:“还需要吃药么?” 左铭铭从桌子下面把打印出来的病历拿出来,站起身往门口走,“你情况比较简单,可以不吃药,多喝水,如果觉得不放心可以吃点儿甲硝唑和头孢。” 姜北也赶紧站起来跟着她往诊室外面走,到了门口人少的地方,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大夫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把病历塞进他手里。 他赶紧伸手接过,低头去看上面的内容,耳畔又听得她说:“对了,还有一点要注意。”语气感觉有点儿奇怪。 左铭铭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颇有几番咬牙切齿的味道警告道:“就是少管别人的事儿。” “嗯?”姜北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几乎被这句话说愣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为什么完全不明白。 看着对方茫然的眼神,左铭铭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以后别去找许吟,也别在霍彦庭面前胡说八道,人家两个人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里招惹是非,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what are u talking about?姜北一副懵逼的表情,左铭铭这句话说得跟机关枪突突突似的那么快,他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是左铭铭已经狠狠的瞪完他,风一样的从他身边走过,动作迅速的连白大褂的一角都被掀起来了。留下姜北一个人呆滞的站在门口,腮帮子因为咬着棉块而鼓起来,跟偷藏了一把松子儿一样。 这姑娘,认识许吟啊……姜北后知后觉得想,可是,他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啊。 “哎,这位病人,治疗完就不要诊室里了,麻烦出去一下,谢谢。”分诊台的小护士对他说,上午病人太多,呜呜泱泱的一片都堆在诊室里格外不方便。 姜北只好推门出去,临关门了还往里瞅了两眼,看到那个有点儿凶的小大夫一副谄媚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导师,丝毫不见刚刚对他说话的霸气样儿。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儿无辜,虽然他是有那个“多管闲事”的意图,但毕竟还没有开始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质问霍彦庭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他一下,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不过说实话,被这姑娘一说,他还真是有点儿不敢问了。 姜北叹了口气,把病历拿到眼前,看着医师签名那一栏,斜线的后面签着的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左铭铭”,心想,这么萌的名字,人怎么这么彪悍,跟许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啊。 紧接着,许吟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带了点讥诮的意味。他赶紧摇摇头打破这个幻象,实在是想不通霍彦庭的口味,要知道,在他多年的猎艳经历中,这种妹子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还不如那个火爆的小医生呢……什么?姜北猛地刹住脚,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自己可没有M的倾向。他三折两折把病历塞进口袋里,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连口罩都忘了带,也不管鼓着腮帮子是不是影响到他风流倜傥的外表。 总之今天这一大早在医院实在是太可怕了。 想比之下,左铭铭则开心多了,了却心中一件大事,她兴奋的把战果汇报给许吟,还着重描写了对方完全蒙圈的表情。 “左铭铭。”师姐突然从隔断上面探出头来叫她。 “咋了?”她赶紧收起手机。 “你看看那个病人,是不是有点儿眼熟?”师姐说着,指了指在诊室门口探头探脑的中年妇女。 左铭铭扫了一眼,立刻脱口而出:“去年十一那会儿,过来看颞下颌的,做了内镜。” 师姐立刻回忆起来,冲左铭铭比了个大拇指,“我就说觉得好眼熟,这都好久没复诊了啊,一会儿叫进来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她趁师姐从隔断上消失,立刻拿出手机查看回复,许吟这厮真是不够意思,竟然回复了一大串省略号和一句“你别吓着人家”,一点儿都没有表扬她的见义勇为。 算啦算啦,还是好好上班吧,不然导师又得揪着耳朵问她跑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好几天的左铭铭口腔科普小课堂又开讲啦~ 今天的内容是,拔完牙后的注意事项嗷嗷嗷~~ 1、医生放到嘴里的纱布卷要咬住30分钟后才能吐掉 2、拔牙之后24个小时不要漱口,不要刷牙,可以拿棉签沾了盐水轻轻擦拭一下牙齿和创面周围保持清洁~ 3、拔完牙之后2个小时才可以吃东西哟,不要吃太热的,冷得没关系,可以奖励自己一只冰激凌哈哈,三天之内不要用吸管啊~ 4、拔完牙之后两三天嘴里都会有血腥味,伤口会有渗血丝,只要不是血流出来就不用担心,一定不要吮吸伤口,一定不可以!有口水和血丝也不要吐出来,咽下去~一定要咽下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咽下去! 5、麻药一般两个小时会消退,然后就好疼好疼,可以备上止疼药。关于抗生素,拔智齿常规服用抗生素3天,一般是阿莫西林(青霉素过敏换罗红霉素或者头孢)加甲硝唑(胃不好可以换奥硝唑、替硝唑),如果拔牙时间超过20分钟,常规要输液,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还是要询问自己的大夫哟。 6、如果拔的不是智齿,是前面的牙,需要镶牙的一般在2-3个月之后进行,种植牙1-3个月左右,当然了,每个人病情和恢复情况都不一样,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才可以。 7、如果有缝线的话,如果不是可吸收的,一般一周后可以拆除,多了一两天两三天也是没事儿的。 8、拔牙后要忌烟酒辛辣刺激食物,这些东西都不利于创口的愈合。要多注意休息哟,上班族可以让医生帮忙开一张假条,休息一天是非常必要的。 9、下面是蘑菇的微博,可以愉快地互动哟~~有问题可以留言么么哒~~ ☆、幼稚二人组 一周之后姜北准备拆线的时候,开着车在市区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左铭铭的医院,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他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不就拆个线么,去哪里不行,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就像是失去控制一样自动导航到了这里。 他来的实在是太早,医生们甚至还在楼上病房交接班没下来,所以只能在真是外面的候诊椅上坐着等。约么到了八点二十,他都等的游戏不耐烦了,一群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如同偶像剧里一样,脚下生风、衣袂翻飞,风度翩翩的阔步而来。 他视线不偏不倚的穿过人群落在走在后面的左铭铭身上,她没带口罩和帽子,正低着头扣白大褂最下面的扣子,根本没注意到候诊椅上的人。 不过姜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同时,他终于想起来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究竟在哪里见过,不就是那个找火锅店的路痴么。他跟在众医生后面进了诊室,感慨世界真是小啊。 “铭铭,拆个线呗。” 刚刚戴好帽子口罩,护士就拿了眼科剪给她,塞进她手里的同时还小声说了句:“就是上周特别帅的那个病人!” 左铭铭扭头一看,就见姜北抄着兜站在诊室中央四处乱看,一双大长腿鹤立鸡群的杵在那儿,她走过去,招呼他说:“来,跟我过来拆线吧。” 走了两步,感觉身边没有人跟上来,左铭铭回头,果然看见姜北还在原地站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颇为不情愿的说:“能换个大夫么?” “哈。”左铭铭一挑眉,把消毒包封包的眼科剪当扇子在耳边扇了两下,不可置信的说:“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害怕我啊?” 姜北是真有点儿怵她,倒不是害怕,就是上次被这么小姑娘堵了一句有点儿没面子,不过他肯定不会说实话,反而大阔步的走过去,壮士断腕一般自觉自愿的躺倒牙科椅上,指指她手里的剪刀,耍贫道:“我是害怕,害怕你一剪刀捅死我,话都不用说了。” 左铭铭看他那样,噗嗤一声笑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消毒袋,说:“别担心,在医院这种地方,就算捅了也能立刻把你救回来。” 眼看着姜北的表情变得像是吞了个苍蝇一样,她赶紧转移话题,看了眼他的挂号票,“姜北是吧,确认一下。” 姜北哼哼两声,“说的跟你不知道似的。” 左铭铭被他抢白,也不在意,随口说:“姜北这名字有意思,你咋不叫姜南呢,多朗朗上口?” 不料姜北却不赞同的摇摇头,“姜南这名字多俗。”说完还不能苟同似的看了眼左铭铭。 本就是随口一句的事儿,左铭铭根本没看见他的表情,她低头带上手套,把椅子调到合适的位置,“行了,张嘴吧。” 说话间,眼科剪已经拿出来了,尖细的小头直冲着姜北的面门,闪着冷光,看的他又是一躲。 “这个,拆线疼么?需要打麻药么?”他咽了咽唾沫问。 “疼什么疼,”左铭铭不耐烦的说,“没看人家五六岁小姑娘拆线都一声不吭的么,你个大老爷们叽叽歪歪干什么?赶紧张嘴。” 姜北:“啊……”乖乖张嘴。 左铭铭:“张嘴就行了,啊什么啊。” 姜北觉得胸口很闷,像是刚表演完胸口碎大石。 左铭铭用眼科剪的尖儿挑起线头,手指微微一用力,缝线立刻断开,再轻轻一提,线就顺利拆下来了。一共就缝了一阵,她把线头挑出来之后,又用棉棒蹭了蹭创面,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嘶……”姜北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你不是说拆线不疼的么。”他表情扭曲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是真疼不假。 左铭铭撑开他的口角一看,顿时了然:“拆线是不疼,我哪知道你颊粘膜上长了个溃疡?”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缓解疼痛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感觉果然是恶有恶报啊,不由得开玩笑说:“是不是又去胡说八道了?” 姜北登时瞪大了眼睛,“少来,我可是一句闲话没说,你当我那么爱管闲事儿啊。”他觉得自己似乎给这个姑娘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婆婆妈妈的形象,深感担忧。 “哦。”左铭铭不置可否,她转身把剪刀和医疗垃圾放到回收处,显然是不怎么信服。 姜北急忙跟上去,亦步亦趋的说:“天地良心啊,他俩的事儿我可是一个字儿没说。” 左铭铭刹住脚,猛地转身,看着急忙后退一步的姜北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不好,姜北立刻警觉的想,可是为时已晚,他听见对面那个需要低头才能看清楚脸的小个子,用一种对幼儿园小朋友说话的口吻对他说:“嗯,表现得真好。” 要你管啊!姜北内心有些凌乱。 “铭铭,过来敲个锤儿。”师兄在一旁喊道,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好嘞。”左铭铭顿时化身为小白兔,脚下甚至还跳了一跳,从桌上拿起锤子快步赶到师兄身边。 姜北眼睁睁的看着她瞬间化身纯良天真的象征,站在病人的另一侧,乖巧的不得了。 “来,这里轻一点,去骨。”师兄小声吩咐。 “嗯嗯。”左铭铭颠了小锤儿感受力量,左手托住病人的下巴,利落的抬手,一击一缓的敲锤。 姜北站在原地看了几秒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两个配合默契的人格外碍眼,干什么呢不好好看病,就知道笑。 他满肚子不爽的把挂号票扔到垃圾桶里,拔腿离开诊室。到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不开,非要大老远的开车跑到这儿来拆线,好像上一次还没找够虐似的。 左铭铭两下敲完锤,抬头一看,姜北已经不知去向,估计这家伙是不敢再来了,不过平心而论,他脾气还是不错的,至少被自己那样说了一句也没生气。 而且,人确实长的帅啊! ** 许吟接到左铭铭电话说已经到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她在画室里忙活着,沾了颜料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你先去店里坐会儿吃点儿点心吧,我马上换上衣服就下去。” 左铭铭把车熄了火,坐在车里没动,“晚上同学聚会哎,你让我现在吃什么点心,万一饱了怎么办?” 她自认为说的很有道理,许吟家的点心什么时候吃不行,干嘛非要赶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呢。今天晚上是在S市混的高中同学们一起聚会,不只是她们班的,上下几届关系比较不错的都会参加。 唯一令左铭铭有点不爽的,就是所有人里面,就只有她还是个在校生,别人就算是读了研的也都毕业一年了,拿着令人艳羡的薪水,整天买买买花花花,不像她,还得家里给出生活费,想想就心酸。 幸好许吟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很快就从楼上飘下来,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左铭铭设置好导航,向酒店进发。“你怎么样啊这一周,见没见着那个谁?”她八卦的说。 “没。”许吟把胳膊搭在窗户上,她这几天几乎都在画室里度过的,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对方的眼神即便是幽暗的月光下也显得格外直白。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许吟想不通,也不敢问,心里隐约约约有个答案,可理智却告诉她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她也不想这样发展下去。 她说的另找房子并不只是随口一提,这一周的时间她也看了几个楼盘,只是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并没有特别合适的选择。 许吟觉得,就像她之前认为的那样,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继续平淡的走下去就足够好了,任何的牵扯和来往都会生成羁绊。她的想法无关感情,只是不想再那么身心俱疲的互相伤害。 车开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原来的老班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左铭铭的路痴属性大家有目共睹,让她自己找到房间估计聚会都可以结束了。 “哟,买车了啊。”一身笔挺小西装打扮的马世荣打趣道。 “别闹,也不看看谁来了,我今天是当司机的。”左铭铭把钥匙递给酒店的门童,示意了一下副驾驶座位上的人。 许吟已经迈了条腿下来,马世荣好奇的看过来,当下就愣住了,震惊的“许许许许”了好几声也没叫出名字来。 到了楼上的包间,大家的反应也都和班长大人一样,几乎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左铭铭说的带个老同学来竟然是她。 “许吟啊许吟,我当年都不敢跟你说话的!”一个胖胖的男生端着酒杯过来,感慨的说:“没想到竟然在S市重逢了,这个酒我得敬,我干了,你随意。”他说着直接端杯一仰头,杯子里滴酒不剩。 许吟碰完杯也不好意思放下,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要我说啊,咱上高中那会儿,还没有那个词,现在想想,许吟就是咱学校的女神啊!”一个同学微醺的说。 众男生都附和的点点头,又有男同学端着杯子过来敬酒,“当年大家都不熟,现在难得聚到一起,以后就常联系啊,出来打拼都不容易。” “是是。”许吟应着。 她端着杯子算是坐不下了,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大家都纷纷单独敬酒。多年没有经历过国内的酒桌文化,还真有点儿吃不消,菜还没怎么吃,几口酒下去就有点儿上头。 倒是左铭铭,坚持自己要开车,明天一早还要看病人,愣是哄得大家同意她滴酒不沾,她也就开开心心的埋头大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微博里介绍了一款很有情调的巧克力哟~~ 欢迎移步 ☆、是霍躲不过 饭吃到一半,不知道是谁提起来的茬,说到高中班里那些班对儿,接着就有人抛出了话题:“哎我想起来了,当年咱为什么没人敢追许吟,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对不对!” 许吟还没反应,就先听见旁边的左铭铭呛着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 “对对对,当年咱学校的男神啊,老师们都经常说起来的。”有女生立刻兴奋的接话,“他不是也在S市么?都没人联系的上么?” “人家跟我们本来就不认识,而且大忙人,请不出来的。”有人酸酸的说。 ”没关系啊,咱这不有许吟了么!”兴奋的声音。 再次被点名,许吟简直尴尬的想要缩到杯子后面去。 又有消息灵通的女生插话进来:“不过你们两个好像分手很久了是吧?”她看向许吟,眼神里有些可惜又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左铭铭咬着勺子看她,心想,这是什么鬼…… 许吟倒是大方的点头承认:“是,分手很久了。”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样子,让原本预计看热闹的同学有些无趣。 倒是左铭铭看到了她紧绷的后背和有些不自然的握着杯子的手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想着,一挥手里的叉子,吹牛道:“哎,不就霍彦庭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想见他下次我约来啊,他还找我看过牙呢。” 于是大家的思路一下子被引到医院里,纷纷说着以后的牙齿健康就靠左铭铭大学霸了,暂时把霍彦庭的事情抛到一边。 许吟略松一口气。 ** 散场的时候,许吟几乎是被左铭铭扶上的车,在楼上包间里看起来还好些,跟老同学们说话也也算是清楚明白,可是一到了地下车库,她整个人都忘左铭铭身上倒去,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 “哎呦喂,小心点儿。”左铭铭一个没注意,差点儿撞到混凝土的柱子上去,“喝醉啦?”她问,赶紧把柳条似的东倒西歪的人架住。 许吟嘿嘿一笑,“有点儿晕。” 得了,左铭铭都不用想,这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不是醉了还是什么?刚刚还以为她酒量见长,一点儿不糊涂,原来都是硬撑的。 好容易把她塞进车里,左铭铭开车一路狂奔到楼下,拿出手机给舍友发了条信息,说晚上不用给她留门了……这种情况留她一个人在家肯定不行。 上车容易下车难,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许吟从车里拽出来,对方比刚上车的时候还要迷糊了。 “你说,”许吟嘟囔道,伸手在电梯的数字板上按下一个键,也不管按的是几层,“他们怎么这么没趣,提什么霍彦庭,我现在最烦他。” “是是是。”左铭铭一把拉住许吟,不让她滚到电梯的角落里,还得顺便按下正确的楼层。 “唉,我现在过得挺好的,都是因为他,又搞得一团糟,每天都烦心死了。”许吟说着,头没力气似的顶在墙壁上,恨不能钻出个洞来,“你说我回S市干什么呢,还不如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得了。” 左铭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她的话:“S市机会多啊,你去个穷乡僻壤的开画廊,谁去看?” “也对,”她点点头,皮肤在金属上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恍若未觉,“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国了,在外面也挺好的。” “好好好,国内待烦了再回去。”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指定楼层,左铭铭赶紧拉着许吟出来,对方一抬头,额头上赫然带着一大块碰出来的红印子。 一出电梯门,左铭铭就蒙圈了,这简单的毫无标志的走廊,左右两个完全一样的房门,哪个是许吟家来着? “唉,哪个是你家啊?”她晃了晃许吟。 结果对方按着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我没有家啊。”说到后面还有点儿伤感的小委屈。 左铭铭看了她几秒钟,冷静一下,看看左边的门,又看看右边的门,心想,反正都是密码锁,错了再换另一户就是了。 随便选了一扇门,她把许吟往旁边的墙上一按,对着数字密码锁输入六位密码,是许吟的生日。 按下开锁键,电子门“嘀哩嘀哩”叫了两声,接着“咔哒”一下,锁开了。左铭铭顿时心花怒放,感觉自己可以凭借第六感打破路痴的传说了。 推门进去,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感觉手里拽着的许吟已经自发的往房间里面走,赶紧关上门,在门边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吊灯的开关。 明亮的灯光立刻倾泻下来,视线一片清晰,可是左铭铭却愣住了—— 这蓝白黑三色的简洁风格,从内到外散发着刻板自律气息的房间,怎么看也不太对劲。 “你,换了装修?”左铭铭现在就是个大写的蒙。 许吟也并不好到哪里去,她已经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厅中间了,此时拧着身子回头看着门口,脸上的表情恍如坠入梦境。 糟了,左铭铭暗叫不好,这是跑到霍彦庭家里去了,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两家的门锁是一个密码,她抬脚迈进客厅想把许吟拉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原本寂静无声的卧室方向突然传出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半裸的男人手握着棒球棒从里面跑了出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左铭铭眼前晃过对方蓬乱的黑发和六块难以忽视的腹肌,立刻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尴尬的咽了口唾沫。 倒是许吟,听到动静慢腾腾的把身子转回去,目光直愣愣的落在那个半裸的身体上,“你怎么不穿衣服?”她皱了皱眉,恶人先告状。 左铭铭扶额,不忍直视,她往后退了一步,手摸到门把手,飞快的说了句:“那个,我学校还有事儿,麻烦你照顾她一下昂。”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霍彦庭完全来不及拒绝的时候,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她冲进电梯里,因为跑得太快而气喘吁吁。她赶紧拿手机给舍友更改信息,今天晚上她还是要回去住的,许吟就留给霍彦庭好了。 左铭铭自认为自己做的有些不厚道,但是,她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意识到,霍彦庭的密码锁竟然是许吟的生日?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振奋了,虽然不知道这密码是在许吟搬过去之后改的还是一直都是如此,能用一个女人的生日当密码,这心思可算是昭然若揭了。 许吟难得喝了酒,脾气比较软,如果霍彦庭有心的话,这大概是个交流感情的好机会。她打死也不相信许吟对霍彦庭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如果感情没了,还在乎什么碰不碰见、说不说话的。左铭铭暗自祈祷两个人今天能和平相处,一笑泯恩仇,然后头也不回的打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希望明天许吟不会把她吊起来暴打一顿。开着车的左铭铭吓得浑身一激灵,一时间脑洞大开想到了无数对策,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都是为了他们两个好啊。 但是显然,在感情上的左铭铭,是个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都不丰富的人,她能想到想的远远不够多。 看着那个有点儿眼熟的小个子女生转身跑出去,霍彦庭内心格外复杂。 他放下手里的球棒,视线从门口收回到许吟身上,对方还站在那儿没动,皱着眉头气鼓鼓的看着他,面色潮红,额头上还带着个可笑的红印子。 “你怎么不穿衣服?”刚刚许吟问出了这样的话。 完全没有道理,他大半夜的在自己家睡觉还要穿衣服?当然,空气里弥散的酒气让他知道,对方大概喝了不少,不然也不会站在客厅中央不知道走。 大概是见对方没有回答,许吟蹙眉,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点了几下,瓮声瓮气道:“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你啊。” 霍彦庭自然知道许吟最近一直躲着他,如今竟然误打误撞的跑到他家里来,还是一副喝晕了头的模样,即便是被人扰了清梦又指指点点的,他也不觉得厌烦,反倒有些兴致的音她说话。 “怎么?不想看见我。”他问,时刻小心着对方不稳当的脚步。 许吟小猪似的哼哼了两声,皱着鼻子说:“就是不想看见你。” 即便是在原来,也难得看见她这样娇憨的模样,霍彦庭不禁失笑,忍不住想逗逗她,往前靠了一步,低声问:“为什么不想见我?” 他光裸着上半身,落在许吟的眼里就是宽阔的胸膛和惹人遐想的人鱼线,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避如蛇蝎一般的躲开他的气息范围,“你你,你不许靠前。” 许吟控诉说,身子晃晃悠悠的站不稳。 可是霍彦庭那肯听她的话,威胁似的欺身上前,许吟忙不迭的后退,可哪里比得上清醒的男人,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许吟慌乱中脸都急红了,瞪着一双乌黑湿润的眸子控诉着,却丝毫没有杀伤力,只让人有进一步逼迫的冲动。她伸手抵在两人之间,却在指尖触碰到对方赤.裸的胸膛时,触电一般的缩回去。 霍彦庭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倾身向前,靠近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和让人迷醉的酒的醇香,他低头轻轻触碰那香气的来源,模糊不清的细语道:“还躲么。”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的微博打算粉丝满100(为什么这么可怜)的时候搞一次抽奖活动哟~~ 大家快来玩耍吧~~ ☆、小福利 许吟惶然后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手从对方的钳制里脱出。她茫然的扶上嘴唇,脚步却不停。 “小心——”霍彦庭脱口而出,感觉身前的温热骤然离去,忍不住伸手捉住。 “砰!” “嘶……” 许吟后退中膝盖上方狠狠的撞上茶几的一角,剧烈的钝痛顺着大腿迅速蔓延,她整个人也因此失去平衡,挥舞了一下手臂向后倒去。 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天旋地转的摔倒在地,短暂的惊慌之后,一只手臂牢牢地环住她的腰,轻松将她带至身前。 手掌下是柔软而温暖的腰肢,霍彦庭将许吟牢牢扣住,胸膛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身体,剧烈的心跳尚未平复。 许吟的脑中一阵恍惚,她滚烫的脸颊伏在他的肩窝上,耳朵里是咚咚作响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推开这个人,可是对方光滑又清凉的肌肤让她觉得格外舒服。 “疼么?”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带着蛊惑的气息,许吟脑袋轰的一热,酒意上涌,像点燃了一把火,将她烧的神智昏离。 腰后的手将她按向那具凉爽的身体,她鬼迷心窍一般伸出双臂环上那结实的腰肢。 滚烫的小臂感受到那细腻光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张开五指顺着脊背滑过,妄图得到最广泛的接触,将炽热的温度传递给别人。 “不疼……”她喃喃的说,呼吸喷在对方的颈窝。 手掌下的身体骤然紧绷。 许吟迷蒙的抬头,疑惑的看向怀中那人,却在视线相对的一瞬间,眼中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霍彦庭。”她低声说,双手顺着他宽阔的后背滑到胸前,又毫无阻碍的一路向上,最终轻轻捧住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看的认真又入迷,“好像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看着你。” 话音未落,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角,温柔的像是对待一个气泡。 霍彦庭一动未动,他垂眸,视线落在许吟轻乌黑柔顺的发顶,落在她光洁的额角,落在她微颤的睫毛,最后落在她眼角湿润的水光。 心中瞬间一痛,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裂了一道口子。嘴唇上传来的触感轻微的几乎难以觉察,唯有那滚烫又小心翼翼的气息证明着她的存在。 他几乎抱着一种虔诚的姿态,慢慢的回应着她。 轻轻的触碰,带着最柔软和温暖的触感,血流隔着薄薄的嘴唇彼此奔腾共鸣。 许吟的手缓缓的后移,最终环上他的脖子,她努力的踮着脚,抬头去亲吻,去触碰,去感受。 男人受不了这样缓慢又绵长的折磨,伸出舌尖描绘那小巧水润的菱唇。 温柔又试探的侵入,在柔软和坚硬之间徘徊,犹豫不前。 有时候又坏心眼的轻轻噬咬,用牙齿感受那丰润和甜蜜,像是攫取了世间最甜美的点心,舍不得一口吞入,只得细细品尝回味。 呼吸在唇齿相交间变得急促,两具身体在呼吸交错间变得滚烫炽热。 霍彦庭收紧手臂,几乎将许吟抱得离地,恨不能将对方柔软又单薄的身体揉入骨血。 而许吟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无论梦境亦或现实,在这一刻都融化为思念。她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即便理智拒绝,但那些真实却无法回避的情感,都在梦境中一览无余。 她像个沙漠中的旅人,也像个饥饿的婴儿,痛苦却又无从下手,只被空虚和渴望搅得忙乱无措。 许吟毫无章法的亲吻着,喘息间带着了难以抑制的哭腔,她好像无法被满足一样变得沮丧,明明那么紧紧的抱着对方,心底却毫无着落。 她发泄一般的用力,牙齿抵在嘴唇上甚至有些疼痛,但她毫无所觉,手臂像溺水者抱着一根浮木,喉咙深处似哭泣又似叹息的叫出那个名字。 伴随着那个名字在亲密无间的双唇间溢出,霍彦庭仿佛被巨大的潮水淹没,那么多年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感情恍如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汹涌的几乎让人失去理智。 …… 海藻般的长发铺撒在床单上,许吟骤然感到一阵失落,她伸长了手臂想要触碰站在床前那人,莹润的瞳仁里映照出同样失神的霍彦庭。 他缓缓俯身,极其轻柔的拨开粘在她额角的碎发,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划过小巧的耳垂,指腹摩挲着因为过度摩擦而红艳潮润的嘴唇。 “吟吟……”霍彦庭低声呢喃,低头用嘴唇替代了手指。 这一次,不再是温和柔情的浅尝,而是倾尽所有的力量和渴望的对抗,是欲.望和冲动的交锋,他极尽所能的夺取身下人的力量,让呼吸交融,让喘息间仿佛只有他才能支配仅存的稀薄空气。 手指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缓缓下移,指腹摩挲过一片细嫩柔滑,像折磨一样轻佻又放纵,探索间挑开她的衣扣。 冰凉的指尖滑入温暖又娇嫩的地带,许吟难以抑制的轻轻颤动,似冰似痒,妄图逃开又无处躲藏,被迫承受着对方所有的动作。 那种感觉像是罂粟,像是毒品,明知不可靠近却忍不住深深沦陷,身体深处升腾而起痛苦但愉悦的快乐引诱着两个人彼此迎合,在试探中不断深入、堕落,让人遗忘理智,忽略世俗。 一阵酥麻顺着胸口传入身体,许吟扭动着腰肢向后躲避,身子却被人紧紧压住,一只手绕到身后捏住脖子,一下子卸去她所有的力量。 她越躲,他就越想靠近。 手下的动作更加放肆,身下那人唇缝间溢出难以抑制的吟哦,鼓励着他攻城略地。 身体抵死交织,灵魂剧烈的碰撞,熟悉的感觉让人心疼的想要流泪。 ————————我是和谐的分界线,别脱裤子了到此结束了呢—————————— 当阳光穿过轻薄的纱帘照射的床上的时候,许吟才悠悠转醒,浑身上下酸软无力,伴着宿醉之后的头痛。 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顺着额头捋了下头发——怎么胳膊也这么酸疼。许吟睫毛颤动几下,终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散的打量着周围。 这是——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却因为后腰的一阵酸软又跌落回床上,但眼睛依然惊恐的大睁着。 昨天晚上——许吟呻.吟了一声,抬手捂住脸,“天呐……” 羞愧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她指甲狠狠的掐入皮肤,恨不能回到昨天晚上重新来一次,或者跳起来把自己胖揍一顿。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许吟百思不得其解,愤恨的牙都咬酸了。 但此时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忍着浑身的酸痛下床,发现衣服已经被折叠整齐放在床头柜上,上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上班去了,餐厅有早饭,晚上见。” 许吟恼羞成怒,把纸条随手一握扔进垃圾桶,谁要吃你的早饭了,谁要跟你晚上见了。 她匆忙的穿上衣服,下床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摊上。 鞋也不穿了,许吟提着鞋带推开卧室门快步往门口走。炸糕默默的从对面的房间踱步出来,尾巴高高翘在身后,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探寻的神色。 “走之前一定要把你带走。”许吟对猫咪龇了一下牙,脚下不停。 刚走到客厅中间,大门上的电子锁突然发出一声轻响。许吟顿时警铃大作,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立刻转身要往里屋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正当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大门唰的打开。 “啊!”进屋那人爆发出一声尖叫。 许吟背对着门口的身子一抖,僵硬着缓缓回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难以置信和尴尬。 “呃呃呃,hi。”来人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颤颤巍巍的伸手打招呼。 竟然是姜北,许吟觉得老天爷一定在跟她开玩笑,恨不能立刻消失,她甚至有一瞬间宁愿希望来的是霍彦庭。 不久前还给别人承诺了不会做什么事情,结果现在竟然被抓包现场,实在是打脸打的厉害。 姜北同样不知所措,他看着站在客厅里衣衫凌乱的女人,还有从宽大的衣领里露出的点点红痕,经验丰富如他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许吟沉吟了一下,硬着头皮脚下如风,飞快的走到门口,“我先走了。”她低头说,声音干巴巴的。 没敢看姜北一眼,许吟从他身边绕过去,拉开房门逃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姜北才从僵直的状态恢复过来,胸口仿佛奔腾过一万匹成年草泥马,踩得他连连吐血。 “卧槽……”他震惊的吐出两个字。 炸糕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跃跳上猫爬架,把肥胖的身体团成一个圆饼,头埋进不知道是肚子还是屁股里。 姜北失神的走到餐厅,看见桌上摆的牛奶和三明治,抓起来啃了两口。看许吟那那副脱力的样儿,战况很是激烈啊,他默默的想,在心里骂了句“禽兽”。 隔了走廊的另外一个房间里,许吟坐在沙发上看着膝盖上方那个硬币大小的淤青,颜色深的发紫,她伸手轻轻一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地方都会弄到?许吟表示百思不得其解,又在心里给某人卡了个标签,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毕竟蘑菇是那么的纯洁,下次可以写的香艳一点哦呵呵呵~~~ 今天福利略小啊~所以补一发~~ 在本章下面留言的前五位小伙伴(然而我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五个那么多哈哈哈哈) 都会得到一个小小小小的红包?(?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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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狂按着电梯,一路奔到霍彦庭的办公室,没都没敲就推门进去,扯开嗓子就是一句:“霍彦庭你竟然要跟许吟求婚?!” 话都说完了,他才发现办公室里不止一个人。 霍彦庭坐着桌前,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你发什么疯?”他不悦的说。 站在办公桌的女人跟着扭过头来,一身可体的职业装衬托出她窈窕的曲线,“姜总。”她点头问好。 姜北悻悻的抓着门把手,没想到明筠竟然在办公室里,顿时觉得脸上没光,眼睛胡乱瞄了一圈,在霍彦庭威胁的目光里默默地退了出去。 “哎,姜总,你来啦。”小张端着饭盒从门口路过,兴高采烈的打招呼。 “哟,小张,吃饭呐。”姜北立刻换上一副张扬的模样,转身冲小姑娘一挑眉。 小张羞涩的点点头。 姜北夸张的做了个嗅香气的表情,赞叹道:“嗯~真香,光是闻着我就知道味道不错,真是贤惠啊。” “没有啦。”小张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云,“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家常菜可不容易,也不知道以后谁能那么幸运娶了我们小张。”姜北越说越顺溜,调戏起小姑娘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小张甚至举高了饭盒,问他:“那姜总,你吃么?”满脸期待。 姜北拍拍她的肩膀,摇摇头说:“哥吃过饭了不饿,就问你点儿事儿。” 对方认真的点头。 “你们老板今天上午是什么情况啊?”他指了指紧闭的办公室门。 “什么什么情况啊?”小张同志一头雾水。 “就是订花那个事儿。”姜北提示道。 “哦,”小张恍然,抱紧了饭盒一板一眼的说:“就是说要订束花,说要淡雅的,没别的了。” 姜北摸了摸下巴,“没说送到哪里?” “说送到办公室。” “没有写标签或者什么奇怪的话?” 可怜的姑娘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没有。” “嗯,很好,多谢你了,赶紧去吃饭吧。”姜北总算放过人家,冲她扬了扬下巴,“吃完饭早点休息,不要太累。” 小张点点头,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的抱着饭盒回屋吃饭:今天这两个人好像都很奇怪的样子,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坐到自己位子上,从抽屉里拿出筷子,顺便点开电脑登陆bilibili,屏幕上赫然蹦出有爱的同人CP视频,小张顿时虎躯一震,一个可怕的联想浮现在脑海里。 Boss和姜少他们两个…… 天呐,她张大了嘴,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震惊到体无完肤,这两个人这么多形影不离,一个从来没女朋友,另外一个不停的换女伴,如今boss定了束花,结果姜少表现得焦虑又担心,这难道不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然后吃醋抓狂的表现么? 说不定boss就是为了让姜少看到自己的内心,故意订花刺激他的。 小张饭也顾不得吃了,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而此刻仍在办公室门外徘徊的姜北,尚不知道自己在小张的心中已经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仍然焦虑的等着明筠从里面出来,好冲进去一问究竟。 睡了一觉就要送花?霍彦庭这是要玩儿真的节奏?姜北困惑的啃着指甲,想起自己在医院被那个路痴警告的经历,不由得“哼”了一声,脑海中幻想出他揪着那个小医生的衣领,不屑的吼道:看看你不让管,现在可怎么收拾? 姜北的突然闯入,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凝滞了一下,明筠率先打破沉寂,随意问道:“许吟?就是之前在沙漠里碰到的姑娘么?”她假装不了解的问。 霍彦庭简短的“嗯”了一声。 要知道,女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对别人的感情问题产生格外的兴趣,特别是当其中的主角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你们发展的很快啊?”她开玩笑似的说,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可指甲却用力掐着文件夹。 霍彦庭没有注意她细微的变化,碳素笔在文件上点下一个顿点,声音里有淡淡的怀念:“我们……她原来是我女朋友,可惜分手了。” 他声音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站在站在桌前的明筠,说:“明筠,你坐,我想请教你个问题。” 这么多年,他身边唯一比较熟悉的女性,除了霍妈妈就是明筠了,同样是女人,她们的思维大概会比较相似吧。 不料明筠根本没有动,反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摇摇头说:“霍总,你不会真的想跟我讨论感情问题吧?你觉得我会跟你说?” 霍彦庭疑惑的看向她,这是什么意思? 明筠自嘲道:“我大概还没有高尚到可以跟喜欢的男人讨论他喜欢的女人的程度。”这话说的十分露骨,几乎可以称的上是表白。她不是傻子,霍彦庭在提起许吟的时候,是她从未见过的包容柔软。 她跟霍彦庭一路打拼,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明筠曾经天真的以为对方只是全身心额投入事业,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他那一天累了倦了渴望温馨生活的时候,回头可以看见她。在沙漠的那段相逢已经让她隐隐不安,而此时,那种不安终于得到了确定。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乎,只是那个人没有回来。 “明筠,你知道——”霍彦庭犹疑着措辞,眼里有欣赏同时也有歉意。 “我知道。”明筠打断他的话,脸上重新挂起自信的微笑,她拿起桌子上审阅完的文件,后退了一步,说:“但是,我大概还不想放弃,就像我相信你也不会放弃一样。” 看着对方脸上逐渐浮现的讶异,明筠觉得十分刺目,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出办公室,脊背挺得笔直。 背后一直没有挽留的声音,意料之中,可依然几乎摧毁她努力维持的坚强。 明筠用尽全部力量才打开房门,在迈出去的一瞬间长舒一口气。 这些年,她一直用出色的工作能力将自己留在他身边,霍彦庭甚至很多次表示如果没有她这个得力干将,事业将不会如此顺利的发展,她也曾以此为豪。 可是,明筠又恍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坚持,似乎用错了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越来越喜欢姜北这个二缺了怎么破~~~~ 嘤嘤嘤~~~ ☆、送花 小张敲了敲办公室敞开的门,拿着预约本走进去。 “怎么了?”霍彦庭埋头工作,头也没抬的说。 小张又看了眼本子,说:“万兴那边打电话说,他们董事长今天晚上七点可以跟您见面。” 霍彦庭手下一顿,蹙眉思索几秒钟,“今天——” 小张看出他的犹豫,赶紧说:“我们已经约了他整整两个月了,这是对方第一次同意见面,杨姐已经通知副总了……” 机会确实难得,只是许吟那边……霍彦庭皱眉沉思,良久之后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确定。 耶!小张一阵雀跃,总算不辱使命,要是老大晚上非要去约会,那自己肯定要被杨姐骂死的。 “好的boss,马上回复。”她握拳说,转身就走。 “等一下。”霍彦庭在她身后说。 小张一颗心顿时又悬到嗓子眼儿,紧张万分的回头。 “今天帮我忙可以么?花送到办公室之后,帮我送到一个地方去。”霍彦庭说,手指敲了一下桌面,补充了一句:“算加班,来回路费、晚餐费包销。” “可以啊可以啊。”小张连连点头。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看着微信上发过来的地址,慢慢反应过来——这才是老大要送花的地方啊,看来似乎跟姜大少没关系?? 小张表示自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打车到了咖啡店,正是下班时候,人流量很大,她费力的抱着一大束花推门进去,引得身边人纷纷侧目。 她小心的躲避着端着咖啡的众人,挪挪蹭蹭挤到吧台,捉了个人问道:“你好,请问许吟在么?” 小西被不行提问,手下动作一晃,一滴滚烫的咖啡溅出来滴在他手背上,“嗯,那是我们老板,请问你有什么事儿么?”他内心哀嚎一声,仍然有礼貌的说。 哇,咖啡店女老板啊,小张莫名的对那个人充满期待,趴在吧台上说:“那个我家老板托我给她送束花。” “哦,这样啊。”小西指了指旁边的空桌子,说,“你先放那儿吧,她今天不在。”顺便瞅了眼那花束的内容,嗯,绿芍药、粉蓝色绣球……什么鬼。小西偷偷瞥了下嘴,他还是觉得玫瑰最好看,大俗大雅。 “啊,这样啊,可是我们老板让我一定要交到她手里。”小张为难的说。 “没关系。”小西应对自如,“你放这里我们一定会交到她手里的,你给老板说送到了就行。”这种情况他们见多了,要是每个想送花的人都能见到本人,那还要不要安心画画了。 “不行啊~~~”小张继续磨蹭。 她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后面的顾客,周觅发现这边的情况,抽身过来问道:“你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说着不着痕迹的将她往旁边带了带,让后面的顾客好继续点单。 小张把要求又重复了一遍,眼巴巴的看着周觅。 “可是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来店里,你把花放下我们一定会帮忙传达的。”周觅如实说。 小张立刻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可是我们boss说要许吟小姐亲自接收啊。” 周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看,送快递的不也是都说要本人亲自接收么,但其实只要最后到了‘本人’手里就可以了,中间再转个手也没有问题的对不对?” 真的么?小张思路卡了下壳,正当周觅以为她接受劝说的时候,小姑娘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好像不太行,而且花明天都不好看了。” 周觅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你们老板都没有亲自来,也就是说并没有特别看重对不对?只是一份心意,你送到了就可以了。” 小张摇摇头,“我们不让他过来,因为晚上的安排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改天送花不行啊!周觅在心里大喊了一句,说出来的话依然心平气和:“可是许吟小姐身体很不舒服,今天都没有来店里,我们也不能要求她赶过来对不对。” 小张觉得十分为难,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的说,可是她这是算了加班啊,三倍工资,不做好总觉得对不起boss,于是请求道:“要不你们把她家地址给我?我送到家里去?” 周觅微笑着摇摇头,谁知道你家老板是谁,地址说出来万一天天上门骚扰可怎么办。 小张是真的要哭了,没想到送个花竟然这么费劲。 ** 许吟接到周觅电话的时候,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书。 “这姑娘不走了啊,抱着花找了个位子坐着。”周觅苦恼的说,坐着倒也不耽误他们什么事儿,可是这小姑娘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儿可怜,她甚至还看见她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家老板是有多恐怖。 许吟笑了一下,无奈道:“你问问他们老板是谁,我发个信息说收到了总行吧。” 过了一会儿,周觅的电话又打过来,许吟接通,正准备记下对方的电话号码,就听得对方说:“她说他们老板叫霍彦庭,你认识么?” 霍彦庭? 昨天晚上的情景噩梦一样在眼前浮现,许吟手一抖,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 如果说在原来她只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那此时,霍彦庭三个字就是一道催命符。她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吐着粘腻的信子,躲在周围蓄势待发。 “许吟姐?”周觅疑惑的说,半天没有听到声音,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信号没有问题,“喂,喂?” “我在。”许吟的声音复又响起,“把电话给我吧。” 周觅把电话递给了小张。 “喂,你好,我是许吟。”小张听到电话里传出一个略显冷清的声音,但是温柔又礼貌,“今天辛苦你了,谢谢。” “啊,没事儿没事儿。”小张一改之前的萎靡,急切道:“请问你可以过来收一下花么?” 真是个固执认真的人,许吟想,她知道为难这个姑娘并没有什么用,于是说:“我现在恐怕过不去,但是知道花送到了,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好么?” 并非不是不能现在去咖啡店,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但她觉得自己很难面对那个场景。 在许吟亲自保证之下,小张终于妥协,再三叮嘱许吟明天已经要来看花,才不依不舍的把花束交给周觅。 “请那个姑娘吃个咖啡餐吧。”许吟在电话里交代。 “好的没问题,这次送花的先生也是够难缠的。”周觅玩笑道。 许吟苦笑,她也搞不明白,送花是几个意思?还是在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 她从床上下来,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一天都没吃东西可仍然丝毫不觉得饿。许吟感到有些奇怪,就是再累,躺了一天也该休息好了,怎么还是浑身不舒服。 接了杯水喝,许吟圾着拖鞋踱步到厨房,看着冰箱里的食材没有食欲,可是冰箱里散出的凉气却让她意外的舒爽。 不会是发烧了吧? 五分钟之后,对着体温计上三十八度三的数字,许吟目瞪口呆。 似乎是再确认发热之后,身体上的种种症状才争先恐后的出现。眼干发热,鼻子冒火,胳膊上的皮肤变得格外敏感,轻轻一触碰都会引发刺痛。 许吟躺了一天实在是睡不着,抱了毯子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头发随便挽了个球,在脑后晃悠着,露出大片的脖子散热。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杯鲜榨橙汁,没到三十八度五似乎还不用吃药,看看多喝水能不能压下去。 罪魁祸首左铭铭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消失了一天,一个消息都没有,许吟看了眼手机,把它扔到沙发的另一边——真想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脑子里一片混乱。刚说过不想见面的话,就发生如此不堪回首的事情,她可没忘了自己昨天是怎么主动的…… 一想到这儿,许吟的火更大了,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上唇上,她赶紧喝了两口水降温。 连续测了几次体温,都在三十八度五下方徘徊,许吟纠结许久要不要吃药的问题,正打算去药箱里找找,不远处的走廊里传出开门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究竟想了什么,竟能拖着病弱之躯一下子从药箱前站起来,冲到门口,在对方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拉开了房门。 “喂。”她叫到。 霍彦庭今天晚上的会面还算顺利,他上楼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情想猜测许吟见到那束花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你究竟想怎么样?”许吟靠在门框上,皱眉质问道。 意料之中的反应,霍彦庭嘴角一挑,从玄关走出来,同样站在门口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之前已经说得够多的了,许吟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无法相信。 “何必呢,”许吟无力的说,“早就过去了。”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是一团糟,就不能放开过去继续往前走么。 “难道不是因为还喜欢着对方么?” 所以见面会尴尬,会难受,会不舍,会纠结,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还有感情的存在么?霍彦庭以为一切都明白无误,再次见到许吟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些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上过谁,也不会再喜欢上谁,所以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可是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许吟一字一顿的说,坚定的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只有争吵和厌倦,那种感觉她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想再次经历。 这句话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惊起任何波澜,霍彦庭挑眉,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反问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说很喜欢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星期四哎 求好运……/(ㄒoㄒ)/~~ ☆、发热 你不是说很喜欢么……很喜欢么……喜欢么…… 许吟大脑轰的一声,脸上顿时一片绯红,不仅是因为发热导致的体温升高,更多的是恼羞成怒,她蹙眉反驳道:“那是因为我喝了酒!” “嗯,我知道,所以有个词叫酒后吐真言。”霍彦庭轻巧的说。 “不,那明明是酒后乱性!” 酒后……乱性……许吟说出这个词才觉得尴尬,她努力的撑着场面,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补充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用这么认真吧。” 霍彦庭闻言眼睛一眯,低头看了她片刻,看得她几乎绷不住,才突然一笑,毫不留情的戳穿:“阿吟,你骗谁呢。”舌尖蜻蜓点水的从上前牙的舌侧略过,带着最后一个尾音轻轻上挑。 他的视线太具有穿透力,只一眼就拨开她所有的伪装,看到里面脆弱又畏缩的内心——她简直羞悔到要死。 许吟抿紧了嘴唇瞪他一眼,希望眼前这个人立刻消失,他那张欠揍的笑脸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昨天晚上的是失控。 像是对她最有力的打击,所有的反驳和强硬在事实面前都变得脆弱无力。 她喘了几口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手握上门把手。 可是霍彦庭比她更快,先一步挡住了房门,许吟的手躲闪不及,刚好覆上他的手背。 她触电般的收回手,脚步往后一撤。 霍彦庭却瞬间变了脸色,他手指微微蜷起,手背上还残留着那不正常的温度,“你发烧了?”他问道,仔细观察期她的面色,确实有些不正常。 “不用你管。”许吟怒目而视。 对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顺势拉了下房门靠近一步,伸手摸向许吟的额头。 许吟躲闪不及,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清凉顺着额头传进大脑,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降温的感觉实在是很舒服。 手掌下的光滑的额头几乎烫手,霍彦庭万般后悔自己竟然没有早些发现,还让她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不禁有些焦虑的说:“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家里有药么?” 看他这模样许吟更是心烦意乱,当下脾气又上来了,毫不留情的说:“不用你管,快点走。” 霍彦庭脸色一沉,“我不管谁管,大晚上的严重起来怎么办,快去穿鞋我带你去医院。”他说着就要伸手拉她。 许吟甩手,“我不去,没有你管我这五年也没死啊,你赶紧从我家出去!” 若是放在从前,被这种话甩在脸上,霍彦庭一定转身就走,可是现在,这字字锥心的话在他听来却令人又生气又心疼,舍不得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声音放平缓,安抚的说:“阿吟,听话,你先去沙发上坐下,我帮你看看家里有没有药。” 许吟烧的眼睛都红了,这个人怎么变得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走,她心里烦的很,干脆抬手去推他,“我不想看见你。” 她那点小力量打在身上不过是蚍蜉撼树,霍彦庭发现说话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干脆不与她纠缠,抓住那两只捣乱的手往胸前一带,强硬的打横抱起。 整个人猛地离地,被箍在坚硬的怀抱里动弹不得,许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尖叫着挣扎。 “你干什么!?放手啊!”可是一天没吃饭加上发着烧,她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连尖叫声都虚弱的带着喘息,小腿在空中徒劳的蹬了几下。 “别乱动。”霍彦庭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那你放开。”许吟立刻反驳,纵然气势有些不足。 霍彦庭自然不会放开,快走两步把她放在沙发上,握着许吟的手还没松开,另一只手就拉过薄毯,动作熟练地一拽一缠,把许吟整个包在里面。 “喂!”许吟顿时觉得周身温度升高,胳膊被紧紧裹在毯子里动弹不得,她扭动着想挣扎出来。可是收口处被霍彦庭牢牢握住。 “你最好老实坐着。”霍彦庭低沉着声音说,蹲在沙发前眯着眼睛看她,“不然我可能忍不住会想用别的办法让你安静下来,而且,”他眼里闪过威胁的神情,“我觉得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也没机会反抗。” 他的眼神有些暧昧,许吟难以控制的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立刻血气上涌,耳朵都憋红了,但却不敢再乱动,嘴上不留情的骂了句:“禽兽。” 霍彦庭嗤笑一声,抬手捏了一下她通红的耳垂,轻声说:“我还可以更禽兽。”对付许吟,大概只能用不要脸的手段才行。 许吟简直被他不要脸的举动气炸了,裹在毯子里直喘粗气。 霍彦庭迅速的收回手,指尖上柔软的耳垂虽然引得他不想放手,可是那不自然的温度提醒着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他准确无误的找到许吟的药箱所在,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意料之外的发现大多是是什么葡萄籽,胶原蛋白片,维生素之类的保健品,连个退烧药也没有。 又测了一遍体温,堪堪的三十八度五,在霍彦庭几乎喷火的目光下,许吟气焰全消,讷讷的说:“我觉得多喝点儿水就好了……” 霍彦庭原地站了几秒钟,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许吟大喜,刚要掀掉毯子自由行走,就见走到门口的霍彦庭转过身来,隐忍着怒气说:“老实待着,我去家里拿点药。” 他是真的有点生气,说什么自己照顾自己,就是喝点儿水扛过去么?霍彦庭不仅气她,更气自己,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按照许吟的性格,若是在国外那几年生了病,大概也是这样扛过去的。 而这与他原本的想象,大相径庭。 迅速的拿了药回来,许吟果然还听话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没精打采的低垂着。 霍彦庭撕了片退热贴,蹲在沙发前,扫了扫她额前的碎发,小心的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这是什么——嘶。”许吟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还有薄荷的味道散发出来。 “退热贴,降降温。”霍彦庭说着,把水杯和药片递过来。 许吟费力的从毯子里伸出手,接过杯子的时候发现对方把里面的凉水都换成了温水,她撇撇嘴,把几种五颜六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药片一口吞下。 药效起的很快,倒不是说退热的效果,而是吃下没多久,许吟就觉得困倦势不可挡的席卷而来。 她晃了晃脖子打个哈欠,看着坐在对面默不作声摆弄手机的霍彦庭,生硬的说:“我想睡觉了。” 霍彦庭闻言立刻收起手机,起身过来作势要抱她起来。 许吟赶紧往后一躲:“你别碰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抱都抱过了,你还矫情什么。”霍彦庭随口说,长臂一栏,轻松的把沙发上那一团抱起来,几步走到卧室,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时间。 许吟的房间一天没有收拾,床上甚至还放着没来得及叠起来的内衣,白底上带着细碎的雏菊花样,霍彦庭的视线在上面短暂的停留,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他把她放在床上,许吟立刻蹬掉毯子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头来看着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嘴硬:“我睡了你可以走了。”实在是够没良心的。 “你睡着我就走。”霍彦庭站在床头坚持说。 许吟实在是太困了,眼皮重的怎么也睁不开,她连开口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直接闭上眼睛。 她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因为发热而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变得沉重但是绵长。霍彦庭看了一会儿,去客厅拿了体温计,回来的时候,许吟又不老实的伸出一只手,在退热贴上摩挲。 他捉住那只手想放进被子里,却引来睡梦中人的挣扎。 他动作放轻柔,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总算让她安静下来。 温度计上的数值显示了三十七度九,看来药已经起作用了。霍彦庭转身把体温计放在桌上的几秒钟,许吟又不知为何拿出手来摸着额头。 这一次,霍彦庭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没去阻止,看着许吟把指尖放在退热贴边上挠来挠去。 不舒服么?他想,低头拿开她的手仔细观察。床上的人不高兴的哼唧了两声,眉头皱在一起,有转醒的迹象,令一只手也从被窝里伸出来往头上女伸。 “哪里不舒服?”霍彦庭轻声问。 许吟迷迷糊糊的抱怨:“痒痒……” 果然,退热贴边缘的皮肤比周围的要红一些,霍彦庭赶紧揭下来,发现下面已经红了一片,竟然过敏了。 没办法,退热贴不能用了,霍彦庭只好拿凉水浸了毛巾,用最传统的方法进行物理降温。 冰凉又柔软的毛巾搭在额头上,许吟长叹一口气,应该是舒服多了,眉头都松懈下来。 霍彦庭也松了口气,他帮许吟掖了掖背角,手指从她脸颊上划过。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床上那人极轻的问了句:“为什么?” 轻的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轻轻弯下腰,手臂撑在枕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因为我会舍不得。”他说,这种感觉随着重逢而愈发的明显,每多见一次,都会增加一分。 许吟睫毛颤动了两下,含糊的说:“我们只会重蹈覆辙……”剩下的几个字像是被吞入腹中,模糊的听不清楚。 霍彦庭心中一恸,现实的恐慌伴随着这句话渗入四肢百骸。 他沉默良久,久到许吟再次昏沉入睡,才承诺般的低语道:“不会的。” 无论你有多恐惧,有多不确定,我只希望我的内心足够坚定,可以带着你一路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今天忙乱死啦,现在刚刚回到宿舍~~ 嗷嗷存稿奉上……最近写的少了存稿告急好紧张! ☆、多管闲事 姜北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飞快略过的代码,不知不觉竟然走了神。 他啪的合上笔记本,吓到了等在一旁的下属程序员。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点儿事儿,回来再说。”姜北大喇喇的说,拿下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就这么任性的离开了办公室。 倒是工作人员们都习以为常,愣了一下之后各归其职,有条不紊的继续工作。 姜北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开着车兜兜转转竟然又来到了口腔医院楼下,挂了号之后直奔颌面外科门诊。 我只是需要把另外一边的智齿拔掉。姜北自我安慰说。 可是在诊室里巡视了一圈都没看见那个小个子,他又忍不住问分诊台的护士:“嗯,请问左铭铭在么?” 护士忙着分病人,头都没抬,随口喊了句:“铭铭,有病人找。” 姜北顿感尴尬,角落里立刻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回答:“马上,稍等。” 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一次性手术衣的人从最角落的椅位上站起来,往门口看了一眼,姜北竟然有一瞬间想弯腰躲在分诊台下面。 左铭铭看见门口站着姜北,咧嘴一笑,没想到这人又来了,她招呼了一句:“你在外面等着吧,轮上号了叫你。”说完又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病人。 整个过程姜北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悻悻的拿着挂号卡到门外的走廊上坐着,后悔多嘴问了护士一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眼看着周围的病人都进去出来的,姜北好几次都想拔腿就走,可是又不甘心来了这么久什么也没干,在冲动和后悔中纠结了很久。 终于,那个欠揍的笑脸从诊室里伸出头来,装模作样的说:“姜北,进来吧。” 左铭铭只是个学生,没有接诊的资格,所以姜北挂的是她导师的主任医师号。左铭铭在旁边勤快的调灯、递棉棒,导师依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对她说:“没什么事儿,拔了就行。” 大家立刻纷纷退散,这么简单的智齿实在是没劲,挂什么专家号,一瞬间,牙医旁边就只剩了两个人。 “那你缴费拿麻药去吧。”左铭铭说着,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敲收费项目。 姜北立刻坐起来,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模样,竟然觉得这姑娘还挺厉害的。可是下一秒,左铭铭就扭头过来,皱着眉说:“你怎么还没走?” 什么?第一句话是缴费,第二句话就是赶自己走?姜北表示不服,立刻打消了那一丁点儿的欣赏念头。 “咳,有个事儿你知道么?”他清清嗓子说,站到电脑旁边,正对着左铭铭。 “什么事儿?”左铭铭推开鼠标站起来,随口问道。 姜北压低了声音,“霍彦庭和许吟的。” 左铭铭顿时眼睛一亮,来了兴趣,“他俩怎么了?”前天晚上把许吟送回去之后她就一直没来的及问,本来想等着对方来找她,结果迟迟没有消息。 姜北仔细打量了一下左铭铭,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顿时来了底气,不满的指责道:“当年你说不让我指手画脚,这下可好了,两个人都发展到床上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左铭铭的眼睛慢慢瞪大,几乎瞪成了两个圆灯泡。 “你确定?”左铭铭难以置信的说,声音都走调了。 “哼,”姜北挑眉看天花板,“那必须确定。”心想,这下震惊了吧,意外了吧,后悔了吧。他正等着听左铭铭愧疚的忏悔,不了却听到对方惊喜的声音。 “真是太好了。”左铭铭激动地说,不枉她前天晚上进错了房间。 “什么?”姜北惊叫,几乎忘了这是在医院里,他看着对方欣喜若狂的表情,脸颊上的肉都快笑的从口罩两边挤出来了,“你没病吧,有什么好的?糟糕透了好么!” 他简直想把她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浆糊,这两个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许吟那个女人,忘恩负义,见异思迁。 “怎么不好啊。”左铭铭白了他一眼,“俩人这么多年都没对象,当然还是互相喜欢啊——当然了,我不太确定霍彦庭是不是一直单身,男人啊,都不好说。” 说着还用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姜北一遍。 姜北听了前半句觉得这姑娘图样图森破,听了后半句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他横眉道:“男人怎么了,别人我不敢说,霍彦庭可是一直守身如玉啊,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的都没成功。”他说的到这儿就来气,“你说这些女人哪个不如许吟好,怎么就眼瞅着往坑里跳呢。” “你少来,”左铭铭听了更加不服气,“霍彦庭去沙漠那会儿身边不还有个叫明筠的么,追许吟的人排到欧洲去了,她身边有谁?” “那不是有个叫布鲁诺还是什么的法国小哥么!”姜北不甘示弱。 两个人抱胸站在桌前,斜着眼不屑的看着对方,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这流言蜚语传的可真行,完全掩盖了事实的真想。 “而且明筠是霍彦庭的财务主管。” “法国小哥是锲而不舍的追求者。” 诡异的沉默在左铭铭和姜北之间蔓延开,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恍然和八卦的光芒。 “啪”的一声,一个病历本摔在两人之间,小护士故作严厉的说:“接初诊了!” 左铭铭立刻回神,把一颗急迫想要知道真想的心塞回肚子里,瞅了一眼姜北。 视线交汇,两人几乎一拍即合,姜北赶在病人走过来之前飞快的说了句:“中午聊,请你吃饭。” 左铭铭毫不迟疑的点头,“你不拔智齿了?” 姜北潇洒的一甩头,“拔什么拔,拔了怎么吃饭,改天再说,门口等你昂。”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周围的病人渐渐走没影儿而来。姜北坐在门外候诊的椅子上吹着小风儿玩儿手机,冷不丁一个人影挡住了光。 他抬头,就见左铭铭站在跟前。 “你还真在这儿等着啊。”左铭铭笑着说,脱下一身白大褂之后显得年龄更小了,跟个学生似的。 姜北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直接比面前的姑娘高出一个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那可不是,我说话向来算数,走吧,带你吃好吃的。” 左铭铭蹦跶了一下跟上他的脚步,拽着包带问:“什么好吃的?”说真的,每次下班的时候都饿的要死,简直能吃下一头牛。 人矮就是腿短,姜北撇撇嘴,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跟上,“附近有家爱尔兰餐厅,你吃过没?” 爱尔兰餐厅?听起来逼格好高的样子……左铭铭摇摇头,“没有。” “哈哈哈,”姜北得意的笑了两声,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那就这个了。”咦,手感竟然还不错,高度似乎也很舒服。 “喂,别摸我的头!”左铭铭控诉道。 “谁让你矮啊。”姜北欠揍的说。 左铭铭表示不服,跳起来在他头顶揪了一下,抓乱了姜北引以为傲的发型,“哎哎哎,我早上吹了半个小时的头发啊。”他慌忙躲闪。 “切~”左铭铭不屑的声音,“你还真是闲。” “那可不一定,我可能早上六点就起来呢。” “哦。”冷漠的语气。 ** 这家餐厅已经在S市开了十几年,老牌的装饰风格,爱尔兰的乡村民族色彩搭配,虽然有些老旧,但配上独特的风笛旋律,依然独有一番风味。 左铭铭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在了桌子上,“我要饿死了……”她有气无力的说,喝了口果汁,“我已经不需要开胃了。” “哈。”姜北一笑,“要不是还得把车开回去,我就要啤酒了,这里的爱尔兰啤酒味道很独特。”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左铭铭说,继而又摇摇头,颇为感慨道:“喝酒确实会让人失去理智啊,许吟就是典型的酒后乱性。” 姜北听到酒后乱性四个字立刻眼前一亮,“原来是这样。” “可不是么。”左铭铭随口应付着,望眼欲穿的看着侍者端上来的食物,结果又是开胃的沙拉、烤土豆皮和开胃汤,“我的牛排……”她哀怨道。 对方根本不关心她的牛排还是羊排,继续上午没有结束的话题,“来,给我讲讲那个法国小哥的事儿呗。” “唉。”左铭铭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姜北,“你怎么这么八卦呢,跟个女的似的——” 姜北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 “好吧好吧。”左铭铭继续,谁让请客的是大爷呢,“就是许吟在法国认识的一个朋友,摄影师,长得巨帅,嘴巨甜,人巨温柔——你撇什么嘴啊——当然了,人家再好可是没缘分,许吟这妹子就是想不开,一直挂念着霍彦庭那厮。” “挂念着怎么不回来?一走就是五年。”姜北不敢苟同。 左铭铭挑眉,“这还不是霍彦庭的桃花债惹的祸?许吟一伤心就走了,到现在都过不去那个坎儿。” “霍彦庭能有桃花债?”姜北简直要乐了,“这家伙完全不近女色好么,别说女朋友了,这几年连个炮友都没有。”他差点儿都以为对方有什么功能障碍了。 左铭铭给了他一个鬼才信的表情,“那许茹是怎么回事儿?” “许茹是谁?”姜北脱口而出,搜遍了记忆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左铭铭看着姜北一脸茫然的表情,好吧,当她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两只默默操心的人咩哈哈哈哈 求小伙伴们收藏啊 ~~~~求求求O(∩_∩)O~~ 欢迎大家去我的微博玩耍! ☆、吃人嘴短 服务员终于端上了主菜,扁平的大圆盘里,鲜嫩粉红的小牛排滋滋的冒着汁水,配着金色的土豆泥和红色的小番茄,让人食欲大开。 “要我说啊。”姜北摇摇头,拿起刀叉,颇有感触的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借口,两个人在一起不开心了,走不下去了,就分开了,跟别人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许吟走的不是时候,霍彦庭几乎都快崩溃了,创业受挫恋人又走了,他要不是撑着一口气挺过来,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左铭铭被食物分了神,过了好长时间才理明白他的话,“你也不能说许吟有错,她如果还有一点点希望,也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可是她的初恋啊,你知道初恋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么。而且她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啊,要知道,画家可是自杀率相当高的职业啊,我都替她担心了好久。” “何苦呢。”姜北表示不能理解,“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你说说这两个人,让别人难受了自己还不好过,真是一个比一个作。”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左铭铭头都懒得抬,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肯定是放荡不羁的主,女朋友多的数不过来。 她切了小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肉香混着淡淡的迷迭香气味在口腔里满满扩散,刺激的大脑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感到满足又幸福。 姜北只是笑了一声,也不反驳,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左铭铭切牛排,那双手白生生的,虚虚的握着刀叉似乎没用一点儿力气,可是切下来的肉块却大小均匀,力量也恰到好处,根本听不到碰到盘子的声音。 跟他所有的女朋友的手都不一样,指甲修剪的圆圆的,就像幼儿园老师教的那样,只在指尖留出一条细细的白边,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颜色和花纹。 而且,很小,看得他莫名其妙的心痒。就这双手,能用刀切开人的皮肤,将牙挺出骨头? 他低头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又忍不住看过去。 “看什么啊?”左铭铭敏锐的觉察到对方的视线,还以为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姜北突然有种被抓包的错觉,赶忙说:“你的手还挺,挺好用的……” 左铭铭闻言眉头一皱,诡异的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变态。 “咳咳咳咳,我是想说,”姜北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个口误确实有点儿不太对劲,他赶紧纠正道:“我是想说,你手还挺好看的,很小……” 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姜北赶紧岔开话题,“我发现你们干外科的人手都很白哈,是不是平时洗手比较多。” “是……”左铭铭僵硬的说,手下刀子破天荒的一划,在陶瓷盘子上擦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姜北感觉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但是这说到底就是个口误,那看变态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他污还是她污……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夸赞一下那双干净的手。 吃过饭,姜北把左铭铭送回医院。 “那,你留个电话呗。”姜北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框上,斜斜的撑着脑袋,看似随意的说。 左铭铭摸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回头说:“留电话干什么?” 姜北眼睛一瞪,“吃完饭就翻脸不认人啊,这么无情。”竟然还问他为什么留电话,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的将手机号双手奉上么?什么女人啊。 左铭铭低头算账,一顿饭换一个手机号到底合不合适,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说:“要不然我把科室电话给你?” “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姜北挑眉,”哎,算啦算啦。”他说着伸手帮左铭铭打开车门。 他这副模样,弄得左铭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嗯,那下次你过来看牙我请你吃饭昂。” 姜北立刻不屑的扭头,“我还差你一顿饭啊,真是的,赶紧上班去吧。” 实在是有些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左铭铭立刻从善如流的跳下车,隔着窗户跟他挥了挥手,“那我走啦。” “赶紧走吧小祖宗。”姜北不耐烦的摆手催促她。可是却在对方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喊道,“喂,下次过来找你别假装不认识。” 左铭铭闻言边走边回头,冲他灿然一笑,“妥啊。” 姜北在车里哼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看着那个小个子进了医院大楼才驱车离开。 反倒是左铭铭走进大厅里才叹了口气,摸摸肚子,真是吃人嘴短,不过倒是获得了不错的情报。 ** 许吟听到那特有的门铃节奏就知道是左铭铭来了。 “嘿嘿嘿。”左铭铭一进门就腆着脸傻笑,举了下手里的西瓜和一束绣球,“呐,我来看望病人啦。” 许吟故意黑着脸不理她,转身往屋里走。 “哎呀,不要这样嘛~”左铭铭赶紧蹬掉鞋子追进去,“都是我不对,不知道你竟然发烧了,有没有吃药?” 许吟抱了个枕头坐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看她,一句话也不说。 左铭铭嬉皮笑脸的贴上去,“唉,我摸摸——”她说着赫然发现许吟的额头上带着一块明显的四方形红印,不由得噗嗤一笑,“哈哈哈,你这是怎么搞得?退热贴过敏了?” 光看许吟的表情,她就知道猜对了,没心没肺的揶揄道:“你还知道退热贴啊,不是喝点儿热水就算了?” 她说着看了眼桌子上的药,立刻心领神会,“哦,肯定是某人过来照顾你了对不对?” “你还好意思说。”许吟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连着两天实在是有些丢人。 今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霍彦庭已经走了,但她知道他几乎陪了她整整一个晚上,在被体温灼烧的半梦半醒中,额头上的毛巾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阿吟,我说真的,”左铭铭认真的坐直身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个,复合的可能性?” “唉。”许吟闻言一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我也不知道。”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她现在真恨不能自己是只鸵鸟,埋头假装看不见。 复合这件事,说起来是很简单,但决定的话却还有很多问题要考虑,单单那些失败的经历就足够让人犹豫不前的。 这时候门铃又响起了,左铭铭一马当先的站起来去开门,她本来满怀热情的希望看到是某位先生回来,不料门口却站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 “hi~你好,请问许吟在家么?”布鲁诺怀里抱着鲜花和甜点,热情的打招呼。 “在的在的。”左铭铭赶紧让开空间,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开,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这简直比照片上的好看一百倍。 “咦,布鲁诺,你怎么来了?”许吟惊讶的看着来人。 布鲁诺将点心放在茶几上,自觉地找了个空瓶把那一大捧满天星插进去,一边调整造型一边说:“我听周觅说你生病了,大家就派我为代表来看看你,当然啦,我是主动请缨。” 许吟苦笑:“周觅真是的,我这都要好了还告诉你们。” 这话说的不假,她这烧来的快去的也快,有些莫名其妙,现在除了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之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布鲁诺这探望病人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几天没见我也很想你。”布鲁诺微笑着说,露出八颗明晃晃的牙齿。 左铭铭仔细观察着两人,暗搓搓的从桌子的另一边把小西瓜抱起来。 没想到布鲁诺竟然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放下花瓶,自然地从她怀里接过西瓜,拿在手里颠了一下说:“重活我来做,你们去休息就好了。” 左铭铭立刻捂心中枪,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立场——这个小哥看起来很不错啊,重要的是竟然笑的这么暖。 她不由自主的抬脚跟着进了厨房,“布鲁诺,你会切西瓜么?”要知道,左铭铭的刀工那是相当的棒,就说切西瓜,每一块出来都跟用量角器测的一样,分毫不差,虽然不影响吃,但感觉起来很厉害,经常在家庭聚餐上被要求切各种丝各种丁,以至于荒废了煎炸蒸煮的真功夫。这样一个人自然不放心把刀交到别人手里。 “当然了。”布鲁诺自信的说,“你想要切几瓣?” “两半?”左铭铭脑洞清奇的说,一人一半用勺子舀着吃。 布鲁诺哈哈一笑,权当她是闹着玩儿,手下动作不停。 左铭铭只见布鲁诺飞快的把西瓜分成几瓣,拿起其中一瓣顺着红色的果肉几刀下去,再沿着瓜皮流利的一扫,薄厚均匀大小合适的西瓜片就在果盘里排成一溜儿。这还不算完,剩下的瓜皮打薄,横来竖去划了几下,再一展开,竟然像竖琴一样线条流畅,绿色的琴弦弯成优美的弧度,就放在成片的西瓜中间。 “好厉害!”左铭铭立刻转为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没有啦。”布鲁诺谦虚的说,右手轻松地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我上学的时候在餐厅打过一年工。” 许吟在客厅里煮了奶茶,听得厨房里传来左铭铭一惊一乍的声音,幸好她在,不然只有她跟布鲁诺两个人估计会有些尴尬吧。 她把红茶滤出来加入煮好的鲜奶里,放在珐琅瓷的小罐里冷却,拿起左铭铭带的绣球,找了个白色的小瓷瓶泡进去,路过那一大捧满天星的时候,许吟脚步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今天下午和晚上要连着上课,所以中午送上更新 我已经努力了!! 求虎摸~ ☆、N角恋 霍彦庭加完班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布鲁诺从许吟家里出来,那个穿着一身柔软的居家服的女人,正站在门口跟他说话。 看到他过来,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自在,但仍然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好点儿了么?”霍彦庭阴沉着脸问,不只是因为见到布鲁诺,更主要的是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又忙碌整天,身体有些吃不消。 “天呐,我的手机竟然在沙发缝里找到了!”左铭铭高亢的嗓门从房间里由远及近传来。她一边背上自己的碎花小包,一边往门口走。 一抬头,嘿呦,竟然是霍彦庭。 “学长,好久不见啊。”她没心没肺的打招呼,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在两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 布鲁诺敏锐的觉察到两人之间的不自然,侧身看了霍彦庭一眼,几乎不用任何提示,他就想到了许吟很久之前提到过的前男友。 竟然是邻居?他蔚蓝色的眼睛眯了一下,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霍彦庭也在打量着布鲁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个男人,英俊,高大,脸上仿佛永远带着无害的微笑。 但是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胁。两人视线交汇,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似的意味,猜疑,或者挑衅。 “你们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许吟下了逐客令,眼神扫过霍彦庭的时候带了点紧张的意味,生怕他说些什么。 许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是霍彦庭看着布鲁诺的神情,那种带了些许敌意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尴尬。 “好的好的,你早点儿休息吧。”左铭铭见没有热闹可看,脚底抹油,跑的飞快,走到电梯门口按着hold键,对布鲁诺说:“老布,走啦。”玩儿了一晚上的uno,左铭铭对他的称呼已经由“布鲁诺”变成了中国风味的“老布”。 布鲁诺收回目光,朝许吟点了点头。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门口的那两人。许吟似乎只说了一句话,就低头关上了房间门。 “咳。”左铭铭清了清嗓子,打算开启一个新的话题,可是看到布鲁诺投来的目光,她就明白,布鲁诺知道她要说什么。 “那个就是许吟的ex吧。”布鲁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 “嗯……”他这么大方的说起这个话题,左铭铭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对方什么都明白。 布鲁诺垫了下脚尖,脸上挂起无奈的笑,收敛了几分阳光,变得有些落寞。他第一次见到许吟的时候,是在法国的街头,她背着画夹从咖啡店门口走过,表情恬淡又寂寞,长长的裙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扫过他的心头。 那大概是一见钟情吧,他想。 “其实我也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布鲁诺看了一眼左铭铭,“可能她会离开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可能会嫁给那个人,也可能是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至少现在我还可以陪在她身边是不是?” 左铭铭瘪瘪嘴,这话怎么听都很伤感,听得她都忍不住心疼。 “下一秒的事情我们都说不准,还管那么久远做什么,说不定马上电梯就会失控,把我们困在里面呢。”布鲁诺开玩笑的说。 “喂!”左铭铭瞬间紧张起来,一把抓住身边光溜溜的扶手,“不要说这种话啊,很吓人的。”幸好电子屏上的数字依然匀速的变小。 “哈哈哈哈哈。”回答她的只是布鲁诺愉快的笑声,好像刚刚的自白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 小张最近发现boss早上都不需要她帮忙泡咖啡了,总是会拿一杯外卖进办公室,褐色的咖啡纸杯,上面缩印着不同的油画。 她想起来那家最近很是风靡的咖啡店,也是自己曾经送花过去的那一家。 完了,boss这是恋爱了么?小张想着,整理文件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神态。 “A市的往返机票定好了么?”霍彦庭问,白色衬衣笔挺熨帖,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好像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今天下午两点,司机已经安排好,十二点半出发,需要的合同文件在这里。”小张飞快的说,把桌子上的一摞资料递过去,她知道按照霍彦庭的习惯,一定会在出发之前再检查一遍。 果然,他接过文件飞快的浏览起来,从小张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光洁的额头下面眉峰如剑,轻轻抿起的嘴唇仿如刀削。 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杯子已经空了,他头也没抬的伸手,不偏不倚的握上水杯。 “帮您把杯子扔了吧?”小张勤快的说。 霍彦庭被打断思路,愣了一秒钟,才说:“不用了,谢谢,你出去吧,又是打电话。” “好的。”她点点头退出去,视线又在那个看似普通的纸杯上扫过。 上次电话里那个叫许吟的人声音温和好听,他们家的店员似乎也都很热情,而且,那个巧克力熔岩蛋糕真的好好吃啊,小张光是回忆了一下又要流口水了,可惜有点小贵,她想着,打开大众点评看看有没有团购。 看了点评她才知道,原来那家咖啡店的二层竟然是个画室,而boss送花的那个人竟然是个年轻的画家。小张瞪大了眼睛,联想到咖啡杯上的图案,顿时心下了然,感觉自己窥破了boss的小秘密。 她扭头环视了一眼偌大的秘书办,相信现在除了自己,还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的女人是谁。嗷嗷,她心里尖叫了两声,拥有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实在是件又忐忑又暗爽的事情啊。 同时,她又迫切的想再去一次,看看评价里那个气质独特的画廊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小张摸了摸下巴,财务部的主管明筠岂不是希望渺茫,她八卦的思忖到,公司里的小姑娘们私下里还打了赌,赌两人终有一天会强强联合,从合作伙伴发展为激动人心的办公室恋情。 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嘟嘟的响起,打断了小张的托腮沉思,她正襟危坐的拿起话筒,“喂?”标准的职业范儿。 “小张。”电话那头的女生成熟干练,“霍总的机票几点回S市?”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竟然是女魔头明筠小boss,小张赶紧翻了一下日历,说:“后天晚上七点半降落。” “好的谢谢。”明筠说完就挂断电话,毫不拖泥带水。她用马克笔在日历上圈了一个圈,垂眸思索片刻。 霍彦庭提着文件包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明筠,他看着对方手里抱着文件夹,脚步一顿,“怎么了,有事儿么?” 明筠灿然一笑,从文件夹里拿出装订好的两页A4纸,“我整理了一下这次签约的刘总的个人喜好,和一些从朋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可能会用的到,你看一眼吧。” 霍彦庭很看中这次的签约,甚至亲自带着项目主管去A市面谈,也提前做了些功课,不过有明筠的帮忙肯定会更加全面,他接过文件,由衷的说:“太感谢了,我正好在飞机上可以了解一下。” 一旁的主管也拿到一份,扫了一眼赞叹道:“明筠你实在是太能干了,我这个项目负责人都没了解的这么详细,感觉饭碗要不保了啊。” “可别埋汰我了。”明筠笑道,落落大方,她又提起个袋子,说:“你们肯定没来得及吃饭吧,我定了点简餐,去机场的路上填填肚子。” 也不等两人再多说什么,她赶紧站到一边让开走廊,“霍总,主管,赶紧走吧,预祝签约顺利。” “好,借你吉言,单子签下来大家好好庆祝一下。”霍彦庭颔首道,沿着长长的走廊快步离开。 明筠目送着他笔挺的背影进入拐角才抬步离开,她相信这次签约一定会成功,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她抱着文件夹长出一口气,表情罕见的柔和,看着走廊尽头的眼睛里还有着未散去的爱恋。明筠还记得那年自己刚刚结束香港某会计事务所的实习工作,拿到了几乎整个系里最好的offer的时候,却放弃了大家都以为前途无量的工作,心甘情愿的追随着霍彦庭去了他几乎支持不下去的公司。 当大家都觉得她的选择愚蠢之极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大学四年的努力和付出,都是为了有一天能昂首挺胸的站在他身边。 许吟没有见过她,沙漠里那陌生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可是她却无数次在角落里看见霍彦庭牵着她的手,走过校园,那一对般配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魇里。 得知两人分手的那一天,朋友在电话里还用惋惜的口吻说着两人的恋情,可是她却像其他那些暗恋着他的女生一样,心花怒放,好像春天提前到来了一般。 只是她没想到,时隔五年,那个人竟然又回来了,甚至一出现就将所有的平衡打乱。 五年的时间并不短,可是在忙碌的生活节奏中流逝的悄然无息。明筠只有在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被动的等下去了。 签约回来的第二天就是霍彦庭的生日,她希望那将是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狗血狗血~~~ ☆、找~ 霍彦庭发现许吟消失的时候,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他回到S市的时候率先去了咖啡店,但是那个叫周觅的店长说许吟已经两天没有来过店里,因为有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并没有在意。 然后他就回家,提着给许吟拿的A市特产,可是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有人应答。 难道是去找朋友玩儿了?霍彦庭有些不确定,心里隐隐的不安,好像感觉这个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然而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许吟的联系方式,甚至连问她一句“去哪儿了”都无从下手。 他甚至去找了小区的物业调取监控。 监控里的画面让他心都沉了下去,许吟最后一次出现在小区里是昨天的早上,她拉着一个小行李箱从楼里走出去,背上还背着画夹,没有回来的镜头。 霍彦庭从物业那里要到了许吟的联系电话,连门都没出就拨了过去。 可是听筒里却传出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电子音。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的话,那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五年之前突然发现许吟消失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紧张、慌乱、恐惧。 他拿着电话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出差前一天的晚上,许吟在门口对他说的那句话还清晰如新,“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初离开了,就不应该再回来。” 霍彦庭走处物业办公室,黑夜笼罩了整个城市,昏黄的路灯下有小孩子在嬉笑奔跑,发出铜铃般的笑声,大人们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是不是说一句“小心点儿”又或者是“慢点儿跑”。 可是他心里却仿佛浸入深渊,孤寂的浑身发凉。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 姜北舒服的靠在KTV的沙发上,缭乱朦胧的彩灯下,桌子上散落着数不清的各种颜色的酒瓶,一屋子二十几个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在鬼哭狼嚎的歌声里和迷醉的酒精里称兄道弟。 他今天带来的女伴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通过各种关系纠缠了他很久,正巧今天朋友约,就带过来一起玩儿。 她跟所有的网红长着差不多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尖下巴,芭比眼睛,中分的长发,说话的时候习惯性低头,眼神从下往上挑,声音也是嗲嗲的很温柔。 他拿起啤酒瓶子直接对瓶喝了一口,微苦的带着气泡的液体从口腔一路顺着食道向下,让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女伴的听话的靠在他身边,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摸上他的胸口。 姜北低头看了一眼。 修长纤细的手,水嫩莹白,指甲上绘制着精致的图案,蓝色的细小的花朵像开在云朵里的罂粟,单纯里透着魅惑。 “为什么要去做指甲?”他突然问。 小姑娘愣了一下,转而笑的甜美,娇嫩嫩的翘起五根手指,反问道:“不好看么?”声音像从糖罐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姜北看着面前犹如工艺品一般的手,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一双朴素到没有任何装饰的、干净的略显苍白的小手,利索的带上橡胶手套,拿起闪着冷光的手术器械。 他皱了皱眉,直起身子,心里有些烦躁。 “怎么了姜少?”这姑娘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姜北脸色一变,立刻明白是自己这指甲惹了祸,立刻乖顺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洗了它。” 声音熨帖乖巧,让人听着耳根子发软。 姜北便伸手将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握进掌心,摇摇头说:“犯不着,挺好看的么这不是。” 姑娘松下一口气,又软软的靠过去,今天晚上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为了让这位爷高兴,她好不容易挤开那些狐狸精,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如果傍上这条大腿,以后可就不用愁了。 只可惜她算盘打得太早,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姜北的手机就滴滴答答的响起来。 姜北摸出电话一看,竟然是霍彦庭。 “谁啊~”那姑娘状似无意的扫了眼屏幕,撒娇道:“挂了吧姜少。” 姜北还真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没有喝到丧理智,他推开那个几乎要挂在他身上的姑娘,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姑娘见状,忙不迭的起身跟上——这条大鱼他可不想就这么跑了。 “怎么了彦庭?”姜北出了包厢就往窗边走,外面的空气格外清爽,噪杂混乱的声音一被隔绝掉,竟然意外的安静,让他一下子就从纸醉金迷的混乱中冷静了下来。 霍彦庭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姜北,你前两天是不是查左铭铭电话呢?给我一下吧。” 一听到左铭铭三个字,姜北的神经猛地被提起来,“怎么回事儿?”他忙问。 霍彦庭声音顿了几秒钟,他知道姜北一直不赞成他和许吟的事儿,对许吟也颇有偏见,如今问他要左铭铭的电话,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姜北也不是个傻的,对方这样一犹豫,他就知道必定跟许吟这女人有关,一问,果然如此。 “走了就走了吧,省的心烦。”姜北气不过,赌气的说,趴在窗户台上看外面的车水马龙。 电话那头的霍彦庭皱了下眉头,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此时他不欲浪费时间跟与姜北扯这些没用的,直截了当道:“姜北,你要给我就给,不给我就找别人。”只是费点儿时间。 姜北闻言立刻憋了一口气,这人简直是不可救药,在许吟的事情上连句玩笑都开不得,也不知道是怎么欠了那个人的,这会儿气都撒到他头上来了! 他猛地拉开窗户,让外面呼呼的北风吹进来,“算了算了,懒得管你。”他喘着粗气说,“我把电话发给你。” 他挂了电话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真是的,说什么都没用,怎么就这么轴呢,唉——”他看着手机里刚存下没多久的电话,心想,老子费劲巴拉弄来的手机号你说要就要了,我还没打过呢。 这样想着,姜北就觉得有些不值,万一霍彦庭就给左铭铭说了电话从他这儿来的,那他想要制造的“惊吓”岂不白费了。他干脆给霍彦庭发了个信息,说帮他问清楚情况,转而自己拨通了那个号码。 陪酒的小姑娘抱着手臂站在后面,冻得瑟瑟发抖,可是仍然舍不得离开。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那边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喂,你好。” 听到那个充满元气的声音,姜北心情略微好了一点点,懒洋洋的说:“是我,姜北。”他抬眸看着眼前的窗户,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挑, 对方传来一个短促的惊呼:“啊。”紧接着,连有节奏的喘息声都停了下来,带着不可思议的反问:“姜北?” “哈哈哈。”左铭铭的反应彻底取悦了姜北,他哈哈大笑两声,嘚瑟的说:“怎么样,没想到吧。” “你可真行。”左铭铭服气的说。 姜北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对方翻了个白眼的模样,他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风声和因为怕冷而发出的嘶嘶声,问道:“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她可不像是这么晚还夜不归宿的人。 左铭铭缩了缩脖子,被骤起的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加快了脚步,“晚上做实验,在回宿舍的路上呢。” 想必又是上了一天的班,晚上抓紧做实验,姜北听着心里莫名的一空,身后的走廊里还隐约传来包厢里的音乐声,这富丽堂皇的走廊上,每一个包间里都是一群醉生梦死的人,包括他自己。 “那还真是听辛苦的啊。”他说,声音有点儿低沉。 倒是左铭铭依然充满了活力,喘着气说:“还行吧,都习惯啦。”声音里似乎还带了笑意,心情不错。 她这话说的姜北更加难受,他想起包厢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个美丽,漂亮,成天讨论的不是各种名牌服饰就是去哪里哪里旅游,甚至连写字楼里的那些白领,虽然辛苦、加班,可是穿梭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依然光鲜亮丽,可是左铭铭跟他们都不同。 在最青春最张扬的年华里,她却用口罩和帽子遮住脸,穿梭在校园和医院里,生活简单又忙碌的像个高三的学生。 不等他感慨什么,左铭铭的声音有力又迅速的穿透过来:“你找我有事儿么?别说就是显摆一下你很能耐昂。” 姜北自然没有忘记这个电话的目的,他叹了口气,说:“霍彦庭让我帮忙问一下,许吟去哪儿了,他联系不上她,着急的快疯了。” 听筒里的风声骤然小了,左铭铭的声音清晰起来,她腾出一只手刷了宿舍的门禁卡,觉得有些奇怪,“着急的快疯了,不至于吧,许吟就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不回来了。” 果然,姜北“哼”了一声,说:“那她也没告诉霍彦庭啊,搞得人家以为她又一声不吭的跑了呢。” 左铭铭扶额,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那你跟霍彦庭说一声,别担心,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喜欢姜北左铭铭这对cp~~嘤嘤嘤 ☆、巧克力 “那可不行。”姜北一挑眉,他现在又开始向着自己家兄弟说话,“我要是这样说他不以为我在糊弄人啊,你把许吟地址告诉我呗。” 左铭铭一开始是不太情愿,她虽然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既然许吟没告诉霍彦庭,那大概也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样贸然泄露也不妥当。 不过姜北那张嘴可不是吃素的,三两句就说的左铭铭有些动心。“你把霍彦庭电话给我吧,我给他说,不是你糊弄人行不行?”她说。 “那也没戏。”姜北一本正经分析说,“你又不是不了解霍彦庭,电话打到他那里,还不把你知道的都翻个底朝天,立刻叛变归顺都说不定。” 这都是什么比喻,左铭铭听着他的胡说八道,不过最终还是软了心,“我只知道她去了哪儿,但是住哪儿也不清楚,她经常出去都是断网断电话的。” 其实左铭铭还是撒了谎,关机是没错,不过许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她发信息备注,也算是为了安全起见。 “行啊,没问题。”姜北痛快的同意,知道那个城市就好办了,哪怕是想S市这种地方,他都有办法给她找出来。 左铭铭报了个地名过去,姜北立刻就发给了霍彦庭,可是电话却没挂,“你们宿舍晚上锁门么?”他问,抬手看了眼腕表,十点半。 “都研究生了还锁什么门。”左铭铭说。 “哦,这样啊,那你几点睡觉。”姜北又问,左手在窗台上敲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左铭铭立刻警觉,警惕的问:“你想干嘛?” “喂喂喂,我就随口关心一下,你那是什么语气。”姜北表示很受伤,“你满脑子都想的什么?” 左铭铭不甘示弱的回敬他,“没办法啊,对着你就很难放松警惕。” “哈。”姜北简直要被气笑了,不是吹牛,这整栋楼里的姑娘,哪个不觉得他好?“我这光辉形象在你那儿就这么不堪啊。”他说。 “差不多吧。”左铭铭敷衍的说,抬起肩膀夹着电话拿起牙刷抹牙膏,“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挂了啊。” “睡那么早啊?”姜北不满的说。 左铭铭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睡什么睡,清醒一下还得继续看文献呢,挂了啊。” 姜北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叹了口气,心想左铭铭这人也是挺不客气的,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个决定一样,倏地转身,却正好撞上抬手想要拍他的陪酒姑娘。 “哎,不好意思。”姜北赶紧说,伸手扶了一下。 “没事儿没事儿。”姑娘赶紧说,手却作势扶上了姜北的,本想着自己在寒风里吹了半天,冰凉的双手一定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却不料姜北只是将她扶起来就收回手,站的老远,“你出来干什么,进去玩儿吧。” 姑娘顿时觉得不好,情深意浓的看着他,挽留道:“那姜少你不玩儿了么?”说着还要上前拉他。 “不了,我有事儿。”哪怕是眼前这姑娘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姜北此时心下一丝旖念都没有,破天荒的不解风情,直接从姑娘身边绕过去,迈开大长腿就走。 留那姑娘自己在原地,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气愤的跺了跺脚。 左铭铭挂了电话也没多想,洗漱完毕就坐在电脑前查文献改论文。另外两个舍友的生活跟她差不太多,离毕业只剩半年多了,大家都在辛苦的整理最后的成果。 三个人埋头学习,宿舍里只能听到敲击键盘的噼啪声,一转眼时间就接近了十二点。 突然,左铭铭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神色未变,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敲完当下写的那句话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上面写着:“左铭铭,你睡了没?” 她眉头一拧,这是谁啊?她只想了一秒钟,思路就又回到论文上,放下手机继续敲字,电脑上流畅的出现一行行英文单词。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左铭铭伸手端杯子喝水的时候,无意中瞥见手机,终于有时间想想那条短信的事儿,她打开发件人信息,感觉这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有些熟悉。 她琢磨了一下,回复道:“没呢。” 消息发送成功的一瞬间,她突然灵光一闪,打开了通话记录,果然,最近的一个通话号码跟短信的号码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发件的是姜北? 左铭铭来不及思考其中的意思,对方的信息又来了,这次她看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我在楼下等了你二十分钟了……” 竟然还跟着一个哭哭的表情。 真的假的,左铭铭苦恼的想,看了眼仍然在奋战的舍友,决定还是下去看看,如果是耍她,那就当活动一下休息休息脑子好了。 握着手机小跑下楼,宿管阿姨早就睡了,她刷开门禁,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 一阵寒风吹来,左铭铭缩了缩脖子,往周围看了一圈—— “喂,看哪儿呢。”一道不怎么友好的声音从门旁边的阴影里传来。 左铭铭惊讶的看着姜北从阴影里走出来,肩宽身长,疲惫似的微微垮着肩,手里提着个纸袋。 “什么表情啊,跟见鬼了似的。”姜北扬了扬下巴,眼睛半眯着往下看她。 “你怎么来了?”左铭铭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 姜北撇了撇嘴,伸手递过纸袋,说:“看你这么可怜,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来慰问一下未来的医生同志。” “啊?”左铭铭被深深的震惊到,大脑一时跟不上。 “啊什么啊,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给你送点儿吃的,还不接过去。”姜北挑眉不满的说。 不料左铭铭却后退一步,不尴不尬的说:“这样不好吧……” “哎,我说。”姜北叹了口气,嫌弃的看着那个保持安全距离的小个子,嫌弃道:“咱场面点好不好,又不少你块肉,收下就是了。” 左铭铭再退就要退到门里面去了,她摇摇头,“我觉得吧,还是算了,咱俩又不熟,我平白拿你的东西多不好。” 这下姜北的面子可有点儿挂不住了,他拉下脸,“那白跑一趟我的面子往哪搁,不就一点儿吃的么,又没什么贵重的,让你拿着就拿着,别这么没见过世面。” 他说着,看左铭铭还要躲,干脆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假装生气的说:“东西我放这儿了,爱拿不拿,大冷天的我不在这儿耗着了。” 左铭铭眼睁睁的看着姜北竟然真的转身就走,几步就下了台阶。 “喂!”左铭铭立刻提起袋子追上去,可是连台阶都没下完,那人就消失在视线里,宿舍楼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周围寂静无声,北风顺着家居服的领口钻进去,左铭铭打了个寒战。她左右看了几遍,终于还是缩着脖子提着袋子跑回了宿舍。 待她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跑进楼之后,姜北才从旁边的死角里走出来。 他抬头看了眼不过六层高的老式宿舍,只剩下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像黑暗中明亮的黄色的方块,姜北知道,左铭铭就是这些方块中的一个。 午夜已过,校园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东西收下了就吃吧,可别还给我。” 左铭铭刚到宿舍,就看到手机上这条语气欠揍的短信,她无奈的看了眼手上其貌不扬的褐色纸袋,拿出里面浅绿色的盒子。 原来是盒巧克力,她翻到反面的标签,正好电脑开着,就顺便查了下价格。 结果左铭铭不能淡定了,这么不过她小臂长短的一盒巧克力,官方售价竟然高达两千多块钱。她倒抽一口冷气,立刻把盒子塞回袋子里,放到桌边。 她摸起手机,回复道:“大哥你饶了我吧,太贵了不敢收,改天来拔牙还给你……” 左铭铭觉得自己确实没见过世面,三十多块钱一块儿的瑞士莲就觉得够吃了,这种在她看来简直奢侈的巧克力根本无从下嘴,放在宿舍里都觉得不搭。 姜北都走到门口了,看到这条短信差点儿没笑出来,这姑娘也是有意思,他还没送什么东西呢这都不敢收了,果然没见过世面。 不过,他今天还真挺稀罕这没见过世面的人。 姜北拇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出来: “吃就是了,哪那么多事儿,一天一盒也吃的起。” 左铭铭看到这条短信,深深的感受到了贫富差距的恶意。但即便对方这样说,她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好意,打算找个机会还回去。 犹豫了良久,她才回复说:“谢谢你。”让人很难接话,又找不出错误来。 姜北看到手机上简短的三个字,就是这种感觉。他弯腰钻进车里,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不过他觉得,左铭铭大概不会听话的把巧克力吃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还给他,真是想想就头疼。 现在大概睡了吧?姜北无聊的看着窗外一个个闪过的路灯,眼前浮现起那个以为熬夜疲劳而有些苍白的小个子,他手腕在家居服里晃悠着,空荡荡的,看着就怪可怜。 姜北撇了下嘴,突然有点儿心疼。 “唉——”他长出了一口气,向后仰躺在座位上,揉了揉胸口的位置,莫名其妙的自语道:“怎么回事儿……” 离开学校附近的安静荒凉,车子载着里面的人,渐渐地驶入城市夜晚的繁华中,仿佛从一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 ☆、生日快乐 明筠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心情很好,她在推开霍彦庭办公室之前,甚至还将要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保无论对方说什么拒绝的话她都可以顺利的接过来,同意晚上参加她特意准备的生日趴。 不过,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却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明筠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到旁边秘书办,推门问道:“霍总今天还没来么?”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儿他应该已经坐在桌前开始工作了。 小张正在对着镜子修眉毛,闻言吓了一跳,差点儿把眉毛刮去一半,看着镜子里尚可入目的眉型,她松了口气说:“霍总说他今天不来了,有事儿让副总处理,也不要打扰他。” 什么情况?明筠皱眉,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小张摇摇头:“没有,而且说明天可能也不来。” “好的我知道了。”明筠说着退了出去,她眉头紧锁,想不通霍彦庭怎么会突然不来上班,听小张的口气应该也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那是出了什么情况么?她边走边摸出手机打电话,可是还没等接通又挂断,发了条微信询问情况,只是这微信发过去就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信。 中午休息的时候,明筠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问了公司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霍彦庭去了哪儿,她甚至开着车跑到霍彦庭的公寓,可是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应答。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直到明筠觉得马上就会被切断的时候,对方终于接了起来,“喂,明筠,有事儿么?” 霍彦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喘气声像在路上疾步行走。 明筠暂时松下一口气,用最自然平静的语气说:“霍总,你下午还来公司么?” “我在外地回不去,工作的事情已经交代给副总,如果有什么事情找他处理就可以。”霍彦庭毫不犹豫的说,仿佛下一秒就会挂断电话。 明筠垂下的左手不自觉得蜷起,她又问道:“那你晚上会回来么?” 霍彦庭大概皱了皱眉头,语气稍有的带了点不耐烦,“不回去了,还有事儿么?”他急急的问,却不像原来,即便是开会的时候,也会不疾不徐的解释上一句。 “哦。”明筠应了一声,感觉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不安,好像电话那头的人被她所不了解的事务牢牢缠住,离她越来越远。 她失落的垂下眼,视线落在对面人家的地摊上,低低的说了句,“那霍总,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短暂的空白让明筠恍惚觉得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霍彦庭的声音才迟迟传来:“你不说我都忘了,谢谢。” 明筠听着电话里长久的忙音,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细长的高跟鞋穿在脚上几乎站立不稳。 她很久没有感觉这么累过了,精心准备的晚餐、礼物和惊喜,统统变成苍白的玩笑,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 而更让她觉得恐慌的,是电话那头霍彦庭难以掩饰的走神和焦灼,女人的直觉隐约告诉她,那些反常都是为了一个人。 明筠在走廊里静静的站了许久,才重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妆容,昂首挺胸的走出去,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任何脆弱的端倪。 ** 桥边入夜就起了风,吹的许吟发丝飞舞。 她小心的收起画板,背在肩上往回走。 沿着长长的水岸,或者昏黄或者明丽的灯光渐渐的亮起来,沿河的酒吧和咖啡厅变得热闹,从门口走过,里面温暖的气息似乎透过门缝流淌出来。 白天安静平和的水岸到了晚上仿佛换了一副模样,艳丽非凡,将河水都笼罩上一层五颜六色的光波。 许吟从街角的小店拿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往旅店走,一路上游人如织,兴奋的穿梭在绵延不断的灯红酒绿中。 熟悉的店家在门口看见她,遥遥的喊道:“进来坐啊。”她也只是笑着摆摆手。 许吟喜欢这份热闹和纷扰,却更喜欢远远的看着,做个旁观者。她拢了下围巾,仿佛抽离于喧嚣之外,显得出离的清冷单薄。 她顺着人流的方向前行,脚步徐缓,不急不慢,视线细细打量着临街店铺,偶尔会有有趣的小店夹杂在酒吧餐厅中间,她还会进去逛上一圈,出来的时候兜里可能就多了个泥塑的兔子。 狭窄的小河上时不时跨过一道石拱桥,稀松平常的造型,偶尔有河灯从下面悠悠飘过,带着橘黄色的小亮点。 可是许吟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一直流连于华丽橱窗的视线第一次跨过小河看向对岸。明明是一样的繁华喧闹,一样的人来人往,她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同。 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驱使着,她提了提快要从肩上滑落的画板,踏上了青石板的拱桥。 行至一半,正站在最高处,对岸不断移动的人群中却有一个人驻足看过来,同样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四目相对,一人惊讶,另一人安心。周围都是旖旎的灯光和兴奋的人群,唯独他们两个,仿佛被一条线连在一起,准确无误的发现对方。 许吟站在桥上,看着那人站在灯下,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模糊,唯独他微笑的模样在她面前不断放大。 霍彦庭穿过人群走来,一袭黑色的大衣更显得身材颀长挺拔,他走上桥,看着许吟愣怔的表情,叹息道:“终于找到你了。” ** “你怎么来了?” 两人坐在温暖馨香的咖啡店里,桌边的玻璃上蒙了一层氤氲的水汽,许吟一边取下围巾一边问,画板就静静的立在霍彦庭脚边。 他双手交叉搭在颏前,看着许吟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倦意,却玩笑道:“炸糕说想你,托我来看看。” 店里播放着轻松的欧美小调,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平和又轻松的坐在一起。 许吟失笑,却从他开玩笑般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紧张,她这次出门只有左铭铭知道地方,霍彦庭竟能一路找来,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有几分无奈,“我并没有不告而别的意思。”她解释说,“只是想要出来走走。” 在看到许吟的那一瞬间,霍彦庭全部的愤怒、焦灼和不快都烟消云散,曾经萦绕在心中的许多责问此时却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笑着问:“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想好。”许吟诚实的回答,远离了城市她似乎也平和了不少,没有针锋相对的别扭情绪。 霍彦庭颔首,看着许吟放在衣服边上的pad,目光停留了两秒钟,又移回她脸上,“现在出门都不带手机了,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你?” 许吟愕然,没想到竟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是“把联系方式给我”,也不是“你这样很危险需要带个电话知道么”,而是这样带着无奈和恳求的语气,却比强硬的命令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她摸起pad,点开微信的二维码,从桌子上推了过去,“这是我现在的微信。” 霍彦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掏出手机发送了好友申请。 两个人坐在咖啡桌的对面,却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互留联系方式。 霍彦庭拇指摸索过手机屏幕,跟许吟的第一条聊天记录就是“对方同意加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 就像是重新认识一样。 看着许吟有些拘束的样子,霍彦庭反倒觉得轻松许多,他收起手机,“我只是过来看一眼,明天就走,你不用顾虑。” 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来,许吟抬手别到耳后,露出白净小巧的耳廓,她双手虚握着杯子,眼睛却看向桌面,声音轻柔:“我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超乎预料,所以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自从回到S市之后,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而她的想法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怨恨,到重新审视,到情不自禁,再到后悔,每一步似乎超乎了她的控制。 原本许吟只是觉得,两人的关系不过是前恋人,分手无法做朋友,却不料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左铭铭说,姜北告诉她,霍彦庭并没有跟许茹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女朋友,得知这个消息让她更加无法平静思考,似乎许多的愤恨不平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那些曾经让她找到的理由,突然间都变得不成立了。 说是出来散心,其实也是逃避,巨大的变化让许吟措手不及,只好一个人躲起来慢慢消化。 只是还没想明白,这个人又出现了,将她向前推了一步。 许吟指尖轻叩,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抬头直直的看进对方的眼睛,说:“姜北说,你——” 话只开了个头,霍彦庭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像是一缕春风吹化了冰雪,轻柔的暖流从他眉眼间流淌出来,看的许吟一晃神,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过来:“是,我一直单身。” 只是几个字,他就猜透了她想说的话。 许吟脸色一红,扭头看向窗外,却只能看见被水珠打湿的玻璃,和玻璃上映照出的她眼角藏不住的笑意。 飘忽的心就因为这一句话,摇摇晃晃的落下了。 “您好,您要的甜品。”服务员的声音突兀的打破她的小心思。 许吟回神,看着桌上的两块小蛋糕,这是她进店时点下的。 霍彦庭自觉地将许吟偏爱的那一块推到她面前,许吟的反应同样让他松了口气,好兴致的调侃道:“这是奖励么?” 许吟摇摇头,黑眸明亮的注视着那个风尘仆仆的人,轻声说:“生日快乐。” ☆、甜甜甜!! “老板,还有房间么?”霍彦庭站在柜台前问。 老板摇摇头,“现在不提前预定,根本不可能有房间,周围几家都一样,问都不用问。” 霍彦庭垂眸思考了一下,扭头看向在门口摆弄干花的许吟,长长的裙子和外套将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唯独露出一张白净的侧脸。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许吟抬头看过去,心下了然的问道:“没有房间了么?” 霍彦庭点点头,也不再跟老板沟通,走过去对她说:“我去外面找家通宵的店,你早点儿上去休息。” 他说完这句话,就见许吟的脸上浮现起意味深长的笑,她斜着目光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住一间就好。” 霍彦庭眼睛蓦地睁大,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许吟立刻补充道:“你不要想太多,只是睡沙发而已。”她说完就自顾自的往楼上走,掩耳盗铃的板着脸。 霍彦庭失笑,摇了下头抬脚跟上。 旅店老板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了然的啧啧嘴,心想早这样不就完了么,还装模作样的找什么空房间。 不过许吟说的睡沙发,就真的只是睡沙发而已。 小镇上只有这种简单的家庭式旅店,每家都不算大,房间也不多,不过布置的倒是干净温馨。霍彦庭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颜料味道。 “今天忘了开窗了。”许吟解释说,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顿时房间里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些,这样冷冰冰的环境倒是完全消散了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 许吟从旅行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抱在怀里,毫不客气的指使霍彦庭,“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睡沙发。” “求之不得。”霍彦庭眼里盛满了笑意,做了个弯腰礼的动作,看着许吟立刻扭过头去加快步伐,目不斜视的走进洗澡间。 他环视了房间一圈,拿出遥控器把空调调到一个暖和的温度,按照许吟的指示抱出被子铺在那张小小的沙发上。终于坐下来的时候他才觉得有些疲惫。 不过还好,他放松身体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正对的窗前立着着画板,上面还有没完成的图画,窗台上两盆小小的盆栽安静的沐浴在灯光下。 洗手间里传来淋浴的水声,竟然让他觉得很温馨。 霍彦庭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果不其然,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和信息,他耐着性子扫过去,大多都是生日的祝福。 如果不是早上霍妈妈提醒他吃长寿面,他都险些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生日的仪式感日渐消退,如果不是每年总有同事朋友张罗,他大概也会过成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天。 倒是姜北有些担心他,发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霍彦庭浏览了一遍,回复一句:“找到了。” 目光最后又回到许吟的微信上,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名字,点开朋友圈里也干净的几乎没有任何内容。 他返回个人信息,正准备修改备注,突然“滋滋”两声,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 楼下和门外都响起了混乱的人声,不知所措的惊叫和询问。 洗手间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霍彦庭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洗手间门边,叫了一声,“许吟?” “嗯,我没事儿。”淡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紧接着响起了犹疑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巨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霍彦庭的心突突了两下,不等他开口问,许吟就解释道:“我碰翻了洗发露。” 她声音被冻得有些发抖,突然断电导致暖气和浴霸同时罢工,浴室里的温度骤然降低。 “好像整家旅店都停电了。”霍彦庭打开房门看了眼,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有人从房间里跑出来,探头探脑的打听情况。 “嗯,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许吟说,这种小旅馆发生停电的事情稀松平常,常住的人大概早就习惯了。 她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隐约能看到大体的轮廓,哆哆嗦嗦的摸到毛巾擦干身体。 浑身上下都被冻得僵硬,许吟刚刚穿上内衣,手一哆嗦竟然将浴衣碰翻在地上。 “呀。”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赶忙把衣服从地上拎起来,可是已经带着一串湿漉漉的水,不能再穿。 “怎么了?”霍彦庭赶紧退回到屋里,隔着房门问,手机打到手电筒的功能上。 许吟犹豫了一下,头发上的水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浴室里除了小小的浴巾之外没有什么能蔽体的,她只好如实说:“衣服掉地上了。” “等一下。”霍彦庭闻言立刻走进内室,他方才看见床上有一块柔软厚重的毛毯。 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双手拿起毛毯,从中间折了一下才不至于拖到地上。 许吟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一条小缝,伸出一只光溜溜的胳膊出来,黑暗的环境里模糊的能看到那手还在发抖,根本不可能拿得动毯子。 霍彦庭干脆把毛毯抖开挡在身前,对着门后面的人说:“我把毯子展开了,你出来就行。”说完还补充道:“什么也看不到。” 许吟纠结了一下,看了眼湿漉漉的衣服,最终还是耐不住浑身冰冷,把浴室门打开,飞快的撞进毛毯里。 霍彦庭被撞了个满怀,颈边还被甩了一片的水珠。他立刻双臂收紧,把毛毯裹在许吟身上,怀里的人冻得瑟瑟发抖。 “去床上坐着。”霍彦庭没心思欣赏怀里的香软玉润,松开手推了她一下,转而进浴室里拿了块干毛巾。 出来的时候许吟已经在床边缩成一团,上下牙叩齿的声音清晰可闻。 窗户竟然还开着,霍彦庭赶紧把毛巾盖在许吟头上,绕过床边把窗户带上,顿时感觉房间里没那么寒冷。 坐在床边那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到头上的毛巾。 “别动。”霍彦庭按住那只手,“你抓好毛毯,我帮你擦擦头发。” 他不容分说的把那只手重新塞回毯子里,还帮她收了收领口之后才拿起毛巾,帮她擦起湿漉漉的头发。 许吟坐在床边,感觉身体的温度渐渐回升,霍彦庭的手法十分轻柔舒服,从发根到发梢一丝不落。 周围一片黑暗,她看着前面那双长腿,突然笑了一声。 霍彦庭手下一顿,接着又继续动作,“笑什么?”他问,拎起一截发尾包裹在毛巾里拭干。 许吟裹紧毯子,笑着说,“我突然想到左铭铭的吐槽。” “吐槽什么?” “她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最容易发生的三件事就是停电,烫伤和……”许吟突然停下来。 “和什么?”霍彦庭带着笑意的声音逐渐靠近,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看她。 许吟说不出话来,因为霍彦庭已经用行动说出了那个答案。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冰凉的嘴唇碰到一片柔软温暖,她听到对方低沉性感的声音问:“是这个么?” 许吟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起。她主动抬头迎上那个吻,含糊的说:“其实不是……” 霍彦庭发出两声轻笑,像是拨动了大提琴的琴弦,让许吟心尖都跟着抖了抖。他的手穿过湿漉漉的长发绕到她身后,把人揽到身前,加深彼此交织的气息。 周围一片黑暗,唯有月光铺在床上,显得朦胧又迷人。 ** 一切都发生的水到渠成,没有任何计划却比计划更加顺利。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许吟翻了个身,却碰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睛。 短暂的迷茫让她不知身处何方,恍惚与梦境和清醒之间的一切都柔软又温暖。 直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句沙哑慵懒的问候,才将她拉入现实。 “早。”霍彦庭的声音里带着满足和惬意。 许吟的脸有些发红,她转了个身背对那人。没有酒精作为借口,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无比清晰而自愿,她甚至明白主动的那个人是自己。 确实是情不自禁。她想,即便是灯光骤亮驱散了迷蒙的月色,两人也并没有为此停下半秒钟。 一只手臂从身后环上她的腰肢,轻轻揽住,霍彦庭的声音再次响起,“反悔了么?”他问,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许吟摇摇头,复又闭上眼睛,感觉那只手臂缓缓收紧,后背贴上一具温暖的身体,肌肤相触亲密无隙,密合的让人心安。 霍彦庭低头在她头发上落下一吻,轻声说:“还早,睡吧。” 怀里人的呼吸又变得轻缓绵长,他的视线落在床边未完成的画上——普通的插瓶花卉,绿色的芍药、粉蓝色的牡丹,还有尚未充填颜色的另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男女关系 令霍彦庭没有想到的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许吟又发起了低烧。他看着从老板那里借来的体温计,分毫不差的三十七度七。 说来也尴尬,两次之后竟然都发了烧,许吟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脸颊微红,可是表情却是明显的嫌弃:“我觉得大概是八字不合。” 霍彦庭把温度计甩到刻度线以下,闻言说:“倒是不见得,改天可以再试一次。” “喂!”许吟被反将一军,恼羞成怒的扔了个枕头过去。 “哈哈。”霍彦庭得逞的笑,伸手将小抱枕牢牢接住放在沙发上,“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许吟不满的哼了一声,抬手指了个方向,说:“就对面儿有家包子铺,虾仁灌汤包好吃。” “好好好。”他随口应着拿起许吟的杯子,接了温水递给她:“天那么冷就先别出来了,再躺一会儿。” 许吟端着杯子看着霍彦庭穿戴整齐,打算出门的样子,突然说:“我们这样子还真像男女朋友。” 话一出口,就见霍彦庭拿手机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站在门口,扭头看着坐在床上那人,眸光如剑射过来,“不然是什么?”他问,语气瞬间变得有些冷。 许吟愣住,他们好像还没有确定关系,自然不是男女朋友,可是…… 霍彦庭见她毫无反应,眼神愈发的冷了,他扯扯嘴角,自嘲的说:“难道就是找个炮友?” 这话说的生硬又露骨,许吟的脸刷的白了,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因为此刻,两人看起来就只是这样的关系。 霍彦庭垂眸闭了下眼睛,好像努力隐忍着什么。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深深的看了许吟一眼,转身开门出去了。 房门“哐”的一声,似乎带着离去那人的怒气。 许吟看着水杯里袅袅上升的热气,有些不知所措。她先前只是觉得,自己并不反感现在这样的关系,甚至还有些依恋,所以对方付出了什么她也会努力回应,却从来没有想过固定特别的关系。 但是现在看,这样似乎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她叹了口气,摸过床头的pad,给左铭铭发了条微信: “我觉得我糟糕透了” 过了几分钟,左铭铭回复过来:“你又把人家睡了!?” 许吟正喝了一口水,看到这句话差点儿没呛到,她剧烈的咳嗽着回复了一串的叹号过去。不得不说,左铭铭有时候直觉准的可怕。 “你不要负责么?”左铭铭继续说,“霍大概不会甘心当炮友吧==” 许吟看着这句有些犀利的回复,把pad推到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可能确实太过分了,她默默的想,那么草率和任性,妄图享受美好和幸福的东西,却不愿为此背负任何压力,换做是谁,也都会受不了。 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再次重复原来的关系,用恋人的关系束缚自己。一想到要经历这样一段感情,她就胸口发闷,甚至无法正常呼吸。 许吟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准备好,去经受情侣之间的考验和波折。 至于霍彦庭,许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被她强行安排了那样一个身份,他大概比想象中的更加愤怒,甚至于感到屈辱。 他大概不会回来了。许吟苦笑了一下。 霍彦庭真的是气的牙根痒痒,他恨不能把那个人从床上拽下来,剥开她的胸膛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心。 昨天晚上的温存此时全都变成了谎言,如果一切的行为都是出于欲望而不是他所期待的感情,那是不是他还有什么不同,他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几乎是奔跑下楼,冲出旅店。 骤然闯入冰冷的空气中,霍彦庭呼吸一滞,胸口瞬间憋得生疼。 屋外清冷安静,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走动,他站了几秒钟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吐出白色的哈气。 他扭头看向旅社二层的一扇窗户,那间他昨晚待过的房间,手指微微颤抖。他甚至满怀期待和感激,到头来竟然不过是一个笑话。 旁边传来“唰”的一声响打断他心思,原来是旅社旁边的一家小店开了门。 胖乎乎的店主搓着手把“今日营业”的牌子挂到玻璃门上,后退两步细细打量了一会儿。 “行了行了,看什么看,都差不多。”一个不耐烦的女声从店里传出来。 胖子立刻抄着手堆起笑脸,乐呵呵的对门里面的人说:“我就看看齐不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啊。” 这时候,霍彦庭才看到玻璃门后面的那人,瘦瘦高高的,穿着一件蓝色碎花的小棉袄,此时嘴里抿着把梳子,双手绕到脑后把长长的头发束起来,她含糊的说:“都行你看着买吧。” “好的好的,”胖子摸了摸兜里的钱包:“我去看看那家包子还有没有昂。”临走了还嘱咐了一句:“有客人来了你对人家客气点儿。” “唉知道了知道了。”女人把梳子从嘴里拿出来,驱赶似的的挥挥手,转身走回去。 胖子转身的时候看到霍彦庭,嘿嘿笑了两声,像是在给自己开脱似的说:“我老婆刚怀孕,脾气大着呢。” 他说话间满眼的笑意,好像被老婆凶都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他把手揣进袖子里,缩了缩脖子上桥去买早饭。 霍彦庭看着他一颠一颠的背影,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张堆笑的脸。他又看了眼二楼的窗户,抬脚跟上。 ** 左铭铭出了门才发现天气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但是又懒得回去加衣服,就缩着脖子哆哆嗦嗦的一路小跑到食堂,提了杯豆浆买了个肉夹馍,继续往医院赶,路上还回复了许吟的两条微信。 她找到自己的橱子,把手里提的精致纸盒塞进去,才拿出白大褂换上。 “那是什么啊?”旁边有同学问。 左铭铭一边扣扣子一边含糊的说:“喔,帮别人拿的巧克力。”改天姜北再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塞给他。 眼看着交班的时间要到了,左铭铭根本来不及吃饭,猛吸了几口豆浆,把肉夹馍放在休息室里,抹了抹嘴去病房。 交完班又紧接着查房,导师安排了好几台手术,要密切关注着病人的情况,左铭铭跟在后面饿的肚子都叫了,万分悔恨怎么可以在今天这么忙的时候起晚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左铭铭,第一台手术你跟。”导师放下这句话就潇洒的去手术室准备。 这稀松平常的一句话简直是晴天霹雳,第一例手术是腮腺肿物清除加颈淋巴结清扫术,怎么不得做到中午?对于左铭铭来说,早上不吃饭连站几个小时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眼看着导师已经乘上电梯,她再不赶紧去准备一定会挨训,短短几秒钟,左铭铭心里翻过好几个念头,终于,她狠了狠心,冲到自己柜子跟前,哭丧着脸把那盒巧克力拿出来,犹豫了半秒钟,终于还是撕开了包装,往嘴里塞了两块。 这一块就上百块啊,左铭铭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大不了自己花钱再买一盒还给他。 嘴里塞着两块巧克力,又用包装纸装了两个放进白大褂口袋里,左铭铭飞快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往手术室飞奔,总算没有到的太晚。 赶紧的洗手、消毒、铺巾,动作麻利准确,没有违反任何无菌操作的原则,手中终于顺利开始。 巡回护士拿了脚垫放在左铭铭脚底下。 “谢谢。”她侧头说了一句,跟主刀的身高差只能用脚垫来弥补。 手术做到一半,左铭铭放在药品柜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铭铭,姜北的电话,接不接?”巡回护士问。 左铭铭正小心翼翼的剥离一条神经,根本顾不上什么的电话,随口说:“不接。” 电话的震动声戛然而止。 另一边的姜北电话被挂断,先是不满的瞪大了眼睛,正准备再拨过去,突然联想到到左铭铭带着手套,上面血迹斑斑的样子,觉得大概在忙,就打消了那个念头,转而发起了短信。 技术部的负责人看着姜北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的模样,汇报的声音停了下来。 不料姜北立刻说:“怎么不说了?你也发现刚刚的算法有问题了是不是……”他一边发着信息一边飞快的说着纠正方案。 负责人只是惊讶了一小下就跟上思路,他这才发现,刚刚自己讲的内容姜北不仅全都听进去了,还整理出了问题和答案,根本不是他以为的走神玩手机。 大概就是有这种聪明的人,负责人有些羡慕的想,技术部的所有人都是拔尖的人才,一个比一个智商高,可是却都投在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人麾下,也不是没有道理。 随着短信发出去,姜北的话也说完了,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抬头说:“继续吧。” 同时还分出了一半的脑子思考左铭铭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巧克力她吃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爱恨输赢~ 许吟坐了一会儿,眼睛有些干,迷迷糊糊的又想睡觉。可心里却难受的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像几天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揉了揉眼睛掀起被子下床,空调的温度调的很合适,并没有觉得特别冷。 手刚摸上搭在床脚的衣服,房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许吟顿时停下动作,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 霍彦庭开门进来,带进屋一阵冷气,他拖了拖手里的纸袋,说:“吃早饭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吟愣怔的看着他,身体像僵住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霍彦庭见状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拿起床脚的衣服抬手给她披上,“穿那么少,还嫌体温不够高么?”他语气平和带着责备和关心,甚至还抬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一切都出乎许吟的意料之外,她嗫嚅的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瞬间竟然有些不确定清晨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现实还是她的臆想。 “你怎么回来了。”她最终只问了这句话。 已经转身的霍彦庭闻言又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不忍、有愤怒、有挣扎,最终却都变成无奈。 “许吟,”他死死盯住她,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觉得这样会比较开心,如果你现在不想承担任何责任、不想有任何的负担和压力,没关系,我都接受,我愿意等。” “但是,我希望不会等太久。” 许吟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这是她从未奢望的可能,是最期待却最无望的幻想。但这段话却清晰无比的从那个人嘴里说出来。 她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放下身段和自尊主动走到她面前。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许吟已经一把抱住那个人,大衣上还残留着室外的寒冷,冻得她打了个激灵,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松开手。 “对不起。”她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对不起我之前不负责任的行为和无法做出的承诺,谢谢你不计前嫌回到我身边。 许吟第一次觉得,或许真的不会等很久。 霍彦庭感觉一团温暖撞入怀中,他伸手推开她,皱眉道:“快起来,穿衣服吃饭。” 不要以为他说出那种话就是原谅她的意思,不过是给双方一个机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归于遗憾。 如果说分开是成长的代价,那么容忍和磨合就是成长带给他们的礼物。 许吟狠狠抱了他一下,才松开去找衣服。 灌汤包还热着,咸鲜的虾仁Q弹劲道,裹在柔软的面皮中,一口咬下去,滚烫的汤汁立刻涌入口中,香味在舌尖打着转。热气从包子里袅袅上升,在清冷的早上吃最适合不过了。 两人在桌前对坐,少有的温馨静谧,许吟捏着吸管喝了口豆浆,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霍彦庭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说:“恐怕下午就要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吟自觉有些心虚,可仍然摇了摇头,心平气和的解释道:“我想再住几天,留点儿照片回去,出来一趟总觉得不能太敷衍。” “好。”霍彦庭没有异议,只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一会儿给你买点儿药,还是吃上两天,快点好了也放心。” 过了一会儿又说:“定下机票之后说一声,我去接你。” 许吟原本觉得他太忙,可是看到他的表情,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乖巧的点点头。 从楼上下来出门的时候,老板正好在门口晒太阳,看见他们两人随口打了声招呼:“出去玩儿啊。” 许吟点点头,问道:“附近有没有药店?”她虽然住了几天,但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老板闻言目光诡异的在两人身上扫过,不知道在想什么,嘿嘿一笑说:“顺着往前走,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全的很。”今天早上有客人退了房,不过看两人的样子,大概不需要另开一件屋了。 虽然老板的表情有些奇怪,让许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谢离开,倒是霍彦庭了然的勾了下唇角。 ** 下了手术台已经一点多了,左铭铭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站立不稳,她匆忙的洗了手撕下饭票往食堂冲过去,病人的苏醒监护就交给师弟师妹们处理了,谁让他们中间已经出去吃过饭了呢。 手术餐就那么些菜,可此时对于左铭铭来说简直是山珍海味,她端了满满的盘子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始狼吞虎咽。 在这种地方吃饭,从来不讲究仪表,都是能吃多快吃多快,十几分钟解决一顿饭都算是奢侈的,不过确实对肠胃不好,外科医生没有几个能幸免于难。 左铭铭也就仗着年轻使劲折腾。下午的手术不需要她上台,在旁边围观学习就可以,所以不用担心上厕所的问题,拿了杯子到饮水机旁,咕隆隆狂饮一气。 再次回到手术室,时间不过过去了17分钟,二台手术已经准备麻醉了,是个一岁两个月的小宝宝做唇裂手术。 这个小孩子听话的不得了,一脸蒙圈的表情被抱进来,看到左铭铭还高兴的直乐,一笑那小豁嘴就裂开,怎么看怎么像只兔子。 “好乖啊~”左铭铭立刻母性泛滥,趁着还没消毒捏了捏他的小脸。 师兄也笑,说:“你看他做完手术还对不对你笑。” 左铭铭看了他一眼,辩解道:“不笑更好,不然伤口多容易裂开。”话虽这样说,可她语气里慢慢的都是怨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管多甜的小孩子,手术之后再见到他们就一个个哭的撕心裂肺,委屈的不行,看的左铭铭也是心酸。 果然,小孩子一被按住就开始挣扎,针头刺进皮肤的时候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不过还好,没哭几秒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手术开始之前,左铭铭才想起来放在药品柜上的手机,打开一开,好几条来自姜北的短信。大多都是些废话,顺便问问她在做什么、巧克力好不好吃。 左铭铭本来不想回复,可是一想到柜子里那个被吃了几块的巧克力,顿时有种吃人嘴短的感觉,苦着脸回复过去。 把手机踹到刷手衣的口袋里,左铭铭自己搬了脚蹬放到合适的位置,站在旁边观摩。 看着看着她就有点儿走神,有些想不通姜北大半夜的过来送盒巧克力是什么意思,她才不会相信“慰问未来的白衣天使”这种随口乱诌的借口。 手机震了两下,她转身掏出来查看,果然是来自姜北的回复:“通过微信申请啊,天天发短信不嫌贵啊。” 左铭铭撇了撇嘴,这货还会在乎几毛钱的短信费?不过还是点开微信,通过来好友申请。 几乎同时,姜北发了个高冷的表情过来,顺带着一句:“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呗。” 什么意思?左铭铭虎躯一震,顿时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想象,先是送礼物,又是约晚饭,这是要作死的节奏么? 即便只见过几面,左铭铭也能看出来姜北根本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主,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但是感觉每天就是闲的没事儿干,声色犬马,就这说的话就带着股吊儿郎当的味儿。 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转回身看着手术台上最关键的切开已经结束了,插空问了一句:“师兄,我能问你个非学术问题么?” 师兄抬头看了她一眼,口罩帽子下只露出一双带笑意的眼睛,好脾气的说:“说。” 左铭铭揣摩了一下措辞,问道:“你说你们男生,突然给一个女生送了礼物,又约她吃晚饭,说明什么?” 师兄还没说话,当助手的小师妹噗嗤一声笑了,打趣道:“师姐,有人追你啊。” 就怕这个!左铭铭内心哀嚎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师兄,妄图从他口中听到别的答案,结果师兄停下手,站直后背放松一下,附议道:“嗯,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有情况?” 左铭铭摇摇头,掏出手机回复了一个“没空”过去,高冷的不能更高冷。 三个人推导出来的这个结论实在是惊悚,她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必须要立刻阻止。可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左铭铭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又没长着一张网红脸也没有长腿大胸会打扮,怎么发生这么玄幻的事情。 实在是无法理解。 师兄抬眸看了眼玩儿手机的左铭铭,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沉思,他开口说:“如果约你今天晚上就算了,导师说晚上科里聚个餐。” “好的好的好的。”左铭铭赶紧澄清自己,“不管约哪天我都不会去的——啊老板要请客啊,好开心,又可以吃好吃的了……” 她立刻把姜北抛到脑后,开始猜测晚上是去吃烤肉还是烤鱼还是火锅。出息仅止于此。 姜北对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两个字表示不满,他想了想把手机放回桌上,摸着下巴琢磨着些什么。 如果姜北得知自己准备预定的全S市最好吃的日料竟然被一顿火锅打败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小剧场: 左铭铭(皱眉):怎么,你对火锅有意见啊,老子最喜欢吃火锅! 姜北(伏低做小):不敢不敢,你就是喜欢吃麻辣烫我也没问题 左铭铭:好,今天晚上去撸串 姜北:……说好的火锅呢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一周~~ 希望大家不要离开我QAQ 本文不会坑,不会坑,不会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儿童节左右会完结掉然后开新文的~~~么么哒 ☆、西红柿鸡蛋面 姜北开车在医院门口转了三四圈,除了终于被堵住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他一想起来那句“没空”就气不打一出来,装什么高冷,不就是个傻妞么。 又在医院门口看了几眼,姜北干脆找了个缝隙穿出去,从小道绕过医院门口交通拥堵的区域。 晚上这么多局呢,他还得好好挑挑去那个呢,谁稀罕跟她一起吃饭。 科室聚餐如左铭铭所愿吃的火锅,作为火锅狂魔的某人简直不能更开心,而且还是KTV式的火锅店,吃着吃着唱首歌休息一下,继续下一轮,想吃多少吃多少。 一顿饭吃吃唱唱,不知不觉就拖到了十点钟,一行人两两三三的在路边打车。 姜北今天晚上着实没有兴致,推掉所有的局回公司加班,开着车路过公司附近的商圈时,一眼就看见左铭铭站在一个瘦高的男生跟前说话。 竟然拒绝他,然后跟别的男生出来玩儿,姜北那个气啊,锤了下方向盘,把车靠边儿停下,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看着两人。 哼,还笑,姜北翻了个白眼,腆着脸说什么说,不知道自己矮么? 不远处的小个子讲的眉开眼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旁边那个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两人打开门坐进去。在姜北污力滔滔的思想里,一男一女两个人大晚上的同乘一辆出租车,准没什么好事儿,不是开房就是开房。 他顿时觉得烦躁不已,扯了扯衬衣的领口,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可是被无辜冤枉的左铭铭和师兄,只是纯洁的搭了个出租车,宿舍楼下即分手,完全不知道有人脑洞大开搞得自己浑身不爽。 ** 许吟回来那天S市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左铭铭兴高采烈的想要去接她,结果被一句“霍彦庭说要过来”硬生生的将她打住了。 “姜北又找你了么?”许吟上飞机之前还不忘关心她一下。 “没有哎!”左铭铭兴奋的说,“自从我回了一句‘没空’之后,他果然不在搭理我了。” 许吟听得她兴高采烈的语气,好笑的说:“那可能是伤到那位大少爷的自尊心了。” 左铭铭点点头,也不管对方隔着电话根本看不到,“可是那个巧克力怎么办啊,我好忐忑。” “不用管。”许吟交换了登机牌,肩膀夹着电话说:“他送出去的东西太多了记不住,你根本不用在意。” “好的吧。”左铭铭决定听从许吟的建议,就当做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晚上就把巧克力拿回宿舍跟大家分了。 飞机延误了四个多小时,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霍彦庭在机场等了足足一个晚上。 “吃饭了么?”霍彦庭自然的伸手结果许吟的箱子。 许吟摇摇头,把围巾重新系了一下,没想到天气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冷,“没想到你还在,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霍总惜时如金,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在机场摆摆等了她这么久。 霍彦庭斜睨了她一眼没接话茬。从机场回家的路也不好走,有些路段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车胎行驶在上面很容易打滑。 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许吟在车上就睡着了,此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吃点儿饭再睡吧,不然又要胃疼。”霍彦庭站在门口说,扭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家,明明同样是靠了一晚上的时间,他看起来就格外有精神。 许吟揉了揉肚子,有些纠结,她现在是又饿又困,实在不知道先处理哪个比较好,她看了眼霍彦庭的房间,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家煮个面好了。” 还是在自己家比较舒服,她想,视线扫过霍彦庭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又开车一个多小时来接她。 于是她说:“你如果不着急睡得话,也过来吃点儿东西吧。” 霍彦庭欣然同意,提着她的小箱子登堂入室。 许吟换上了棉拖鞋,柔软又暖和,她踢踢踏踏的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可以放的。这一走一个礼拜,什么蔬菜都没有留下,她只好拿出了几个鸡蛋。 霍彦庭跟着到了厨房,站在门口看她熟练的把鸡蛋打到碗里,用打蛋器打碎搅匀。 天然气灶被点着火,许吟试了下锅里的温度,倒了些油进去。 这是霍彦庭第一次见到许吟下厨房,小的时候她们家又专门的厨师做饭,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上了大学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他做饭,不然就出去吃或者定外卖,她宁愿饿着也不愿意下厨房。 可是此刻看着她把打碎的鸡蛋倒进油锅里翻炒,加点儿酱油调味,最后又加上水,待水面微滚的时候,捏了把挂面放进去。 整套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一看就是做过很多次。 许吟等着面条变软,一回头就看见霍彦庭靠在门边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感慨的角度。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遂说:“你去餐厅坐着吧,自己倒杯水喝。” 她知道对方在笑什么,原来的时候她不懂事儿又作,从来不愿意靠近厨房一步,连帮忙煮个稀饭都不肯干。他一开始没说什么,可是时间长了也难免觉得不顺心,两人没少为这种事情吵架。 现在想想,当时整天吵来吵去的那些事儿,都挺没有必要的。 许吟无奈的笑了笑,把面条盛出来。 两人对坐在餐桌上,面前都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吃吧。”许吟说,“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霍彦庭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他也确实有些饿了。 鸡蛋入口松软咸香,面条顺滑劲道,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没想到你都会做饭了。”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许吟笑笑,“一个人在国外,就什么都会了,修灯泡修马桶也都干过。”只有当她一个人、没有保姆没有厨师也没有霍彦庭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些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便利和享受,都是别人付出了很多努力创造出来的。 而对方同样需要回报。当时的她不懂,所以犯了很多错。 吃完饭,霍彦庭主动承担了刷碗的工作,许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回到自己家里,正直的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她困极了,胡乱吹了吹头发就躺倒床上,头刚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 姜北明显发现霍彦庭这一趟回来有所不同,他端坐在沙发上观察了他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啊?” 霍彦庭头都没抬的说:“没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姜北不屑的望了眼天花板,突然道:“又睡了?”问的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霍彦庭不耐烦的说,把小张叫过来就要赶人走。 “哎哎,别那么无情啊。”姜北恋恋不舍的说,“什么时候叫来一起吃个饭啊,老朋友叙叙旧啥的你说是不是。” “你俩算什么老朋友?见面别吵架就行。”霍彦庭无奈道,也不知道他天天哪来的这么多兴趣,紧盯着他和许吟不放。 “哎,我这么绅士有礼貌,不跟女人吵架。”姜北站在门口,翘着脚尖商量说:“还可以叫上她那个小伙伴,带出来见见世面。” 这下霍彦庭是明白了,感情跟许吟没关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左铭铭才是他的最终目标。不过,前两天不还听他说那姑娘有男朋友什么的,在办公室里好一顿牢骚。 他瞅了眼吊儿郎当那人,说:“你行了,别祸害人家好孩子。” 姜北挑眉不满道:“什么叫祸害,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祸害人家了?这都见了几次了我都没把她往床上带,还有比这更正经的么?” 不得不说,他觉得左铭铭是有点儿不同,总觉得之前对女人的那一套放在她身上不伦不类的,像是诱拐小朋友,怎么也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上次看见她跟那个师兄在一块儿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着再也不理她了,可是回头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而且经过多方探查,这两人根本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同门之情而已。 只是这件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左铭铭这个姑娘大概是有些上心了。他觉得自己自从上了高中就没再有过这种“纯情”的感觉,着实想要好好把握一下。 他说的义正言辞,霍彦庭可是听不下去了,赶紧让他关门走人。 小张在一边儿听得脸红,这个姜少实在是不分场合满口胡说,好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 “对了小张,我有份文件落家里了,你帮我去取一下。”霍彦庭说,这才是他把小秘书叫过来的原因,“就在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进屋就能看见。” 小张嘴巴微微长大,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她倒是听说原来的老米说偶尔回去boss家取东西,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自己。 天呐,她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为什么会觉得好紧张好激动? 目光一直盯在电脑上的霍彦庭没有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继续说:“地址发到你手机上,直接过去就行,家里应该有人,没有的话给我电话。” 什么?家里有人?Boss终于谈恋爱了么?小张觉得她又发现了一条重大的八卦,可是在领导面前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她强做镇定的点头说:“好的没问题。” ☆、爱丽丝的兔子洞 许吟接到霍彦庭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超市买东西。 “嗯,起了,怎么了?”她一边往包包里放东西一边问。 霍彦庭声音极其温柔,商量道:“我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了,打算让秘书去拿一下,你能帮她开个门么?” 其实解决办法还有很多,霍彦庭这样做是留了一份自己的私心。但是他不确定许吟会怎么想,所以心里也些细微的忐忑。 许吟沉吟了一下,在这个空挡里,霍彦庭又道:“你也可以去看看炸糕。” 这样说就有些画蛇添足了,许吟无声的笑了笑,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好脾气的说:“好啊,我去给炸糕做点儿吃的。” 霍彦庭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他往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转了一圈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舒心的说:“冰箱冷冻室里还有基围虾,可以煮一煮,有段时间没给它吃了。” 明明是只普通的狸花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除了猫粮之外就喜欢吃基围虾和猪肝,他空闲时间就煮点儿给它吃。不过自从上次抓伤许吟之后就一直做,倒不是忙的不可开交,而是给它点教训尝尝。 许吟大概也是想到了炸糕的怪癖,笑着问他冰箱里有没有别的食材,表示自己还没吃饭。 两人轻松的对话真的就像男女朋友一般,熟悉又契合。 许吟挂了电话,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了才出门,两步走过走廊就是霍彦庭家,她输入密码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两户人家,用的却是同一个密码。 推门进去,属于霍彦庭的清爽的味道淡淡的飘散在房间里。每个人的房间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有些人的香气四溢,有些人的像味增浓汤,有的人的带着食物的清甜,许吟自己的房间就是散发着淡淡的颜料气味。 霍彦庭家味道很好闻,没有刺鼻的浓烈,也没有潮湿的霉气,自然清新的像是草木气息。 她直接穿了拖鞋进来,端着杯子接了水。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个房间,感觉比前两次更加自然和舒适。 “炸糕?炸糕?”许吟叫了两声,并没有见到那个肥胖的身影踱着步子出来,想来不知道缩在那个角落里睡觉。 她干脆先到厨房找出基围虾,炸糕一次吃上五六只也就饱了,所以其实煮出来的大部分都会落入许吟的肚子里。 果然,虾的鲜味一出来,许吟就觉得有个小小的身影从厨房门边绕了过来。 “小馋猫。”许吟低头对它说,等着锅里的虾子变红的同时,调了一碗提味的酱汁。 虾肉很快就成熟了,红彤彤的带着均匀的纹路摆在盘子里,许吟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小碗往餐厅里走,炸糕就跟在她脚边亦步亦趋。 许吟坐定,炸糕自己灵敏的跳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爪扒着桌边,眼巴巴的看看虾,又看看许吟,一张脸格外严肃,可是偏偏还带着蠢蠢欲动的模样。 她看着都忍不住要笑出来,拿了只小碟拨上六七个只虾推到桌子对面。炸糕像被吓着了一样,迅速的把爪子缩回去,整只猫缩在椅子上。 许吟也不管,自顾自的捏了虾剥着吃,眼睛却一直关注着桌子的那一头。过了约莫十几秒钟,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就从桌沿下面伸了上来,小肉垫在桌子上蹭了蹭,尖尖的指甲摸索了一会儿就勾到一只虾,利索的拨到椅子上。 整个猫又看不见了,不过竖耳聆听,就会听见对面的椅子上发出细小的啃咬的声音,莫名其妙的能感受到一股满足的意味。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许吟还没站起来,炸糕就一溜烟的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快的蹿到某个橱子下面,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外面。 大概是来拿文件的助理,许吟想着打开了门,结果没想到门外竟然站着两个人。 一个姑娘看起来很年轻,一张脸上满是稚嫩和紧张,而另一个人,许吟眯了眯眼睛,这不是在沙漠里见过的那个叫明筠的人么? “请进吧。”许吟说,侧身让出了地方。 小张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许吟,语气里竟然有些兴奋,她根本没有往客厅里走,而是站在玄关聊了起来,“你就是许吟小姐吧,上次送的花你喜欢么?” 小张用余光看了明筠一眼,发现对方目不斜视的走过两人身边。装腔作势,小张暗地里想,她现在不知道怎么烦心呢。 许吟了然的笑了笑,“原来上次去店里的就是你啊,真是辛苦你了。”许吟说,这个小姑娘眼睛澄澈,再加上之前固执的守在咖啡店的举动,一看就是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可爱的紧。 “不辛苦不辛苦,店里的东西都好好吃。”小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上次店主还送了她饮料和甜点。 “以后常去啊,给你打折。” “真的啊太好了,我一定多多带朋友去哦。”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身影嗖的一下从三人中间飞窜过去,跑进了次卧,许吟隐约看到它嘴里衔着红色的虾。 “啊!”小张吓了一跳,惊恐的往旁边一躲。 明筠全程淡定的看着他们两个,这时候才对许吟伸出了手,说道;“许小姐,久仰。” 这么正式的打招呼反倒弄得许吟一愣,她伸手虚虚握了一下,也客气的说:“明筠小姐。”她知道这个人是霍彦庭公司里数一数二的骨干,而且从之前的交往看起来,似乎对自己有着隐约的敌意。 作为女人,许吟很明确的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小张默默的看着两人,虽然表面上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但她总觉得好像两个不同的磁场正在发生着反应,稍有不慎就会剧烈的爆炸。 实在是太刺激了!她心里激动的想,这下回到公司又有的说了,八卦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猛烈。 “我们来拿一下霍总的文件。”明筠有礼貌的说,在许吟同意之前没有踏进客厅一步。 许吟率先往屋里走去,说道:“应该在茶几上放着,你们看看是不是那一份。” 明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张,正在脑海里进行无限联想的小张瞬间回神,赶忙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看了两眼,确定道:“就是这一份。” “要不要坐下喝杯水再走?”许吟客套的说。 小张连连摆手:“不了,司机还在楼下等着,霍总等着要呢。” 本来也不过是句客气的话,谁都不会当真。明筠也只带着职业的微笑点点头。 她临走前视线再一次忍不住扫向那个站在客厅中间的女人,那个人表情总是淡淡的,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宽大的衣服罩在纤瘦的身体上,散发着从从森林中走出的少女的味道,这是明筠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 因为她太过强势,坚硬的想一柄剑,不适合这样文艺飘洒的姿态。 下楼的时候,明筠还在想,她在走廊里遇到要来拿文件的小张,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心窍的跟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看一眼那个人住的房间,还是看看据说在房间里等着他们的人。 “boss的女朋友长得好好看啊。”小张抱着文件感慨道,说完话才想起来身边站的是大魔王明筠,顿时有些紧张,偷偷瞅了她一眼。 明筠的表情分毫未变,依旧是挺着笔直的后背,女强人的姿态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好像根本没听见对方说的是什么。 小张快步跟上,不敢再乱话。 许吟目送两人离开,好笑的松了口气,发了信息给霍彦庭。 霍彦庭正在公司内部小范围的理会,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原本不想理会,可是余光撇到上面许吟的名字,还是说了声“抱歉”,拿起来看了一眼。 之间上面写着:“文件拿走了,小张还有明筠。” 简简单单一句话,连个表情都没有,可是霍彦庭却感受到了一点酸酸的味道,他当着下属的面忍住想要弯起的嘴角,飞快的回复道:“我只让小张去了。” 许吟承认自己在看到信息的时候,有一点小窃喜,她也是女人,也有所有女人必备的属性:嫉妒心。所以当她作为一个主人的姿态出现在这里,而对方只是个过客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像是在宣告主权。 许吟被这样的内心吓了一跳——之前拒绝霍彦庭的是她,说不想负责不要明确关系的是她,现在为什么又会有这种想法? 她立刻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厌恶。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霍彦庭的第二条信息传送了过来,没头没尾的一句:“不过这样也很好。” 许吟无奈的摇摇头,好吧,看来不是她一个人这样想。 霍彦庭放下手机走了一下神,明筠去家里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也算是额外的收获,毕竟家里营造出了一种似乎又女主人存在的假象,这样很好,他想。 许吟坐回到餐桌前才记起来,炸糕叼着虾跑到次卧里一直没出来。数了下剩的虾的数量,再加上椅子上的一个虾壳,果然少了两个。 因为担心炸糕把虾壳藏在什么地方腐烂变质,许吟干脆起身推开它刚刚进入的次卧的门。 炸糕就蜷缩在它自己的小窝里吃虾,嘴巴歪歪扭扭的咬着,吐出干净的虾皮。 不过许吟的精力没有放在上面,因为她看到这整间的屋子里,摆的全是她曾经的画作,几乎挂满了四面的墙壁。 在房间的最中间,没有想象中的床,而是一把木椅,一张木质画架,地上零星散落着炸糕的玩具球,阳光透过印花的窗帘在地上打出一个个细碎的光斑。 许吟恍惚觉得,自己踏入了错误的房间,就像爱丽丝穿过了兔子洞。 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招呼炸糕出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退出了房间,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况且,她过不了多久可能还要出去一趟,先把这几天安安稳稳的过去吧。 小剧场: 许吟:我发现霍彦庭是个变态恋物癖 蘑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儿子 许吟:他竟然还留着我当年那些破烂,真想一把火烧了啊 霍彦庭: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许吟:照目前这个状况,难说 蘑菇:求求你们两个,别闹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小天使们,蘑菇被三次元困住了脚嘤嘤嘤~ 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我会努力的 此文不会坑,另外,打算六一开新文哦~~希望多多关注,第一章试读已经发到微博置顶啦~ 么么哒 ☆、灰机 最近几天到咖啡店的顾客,特别是女孩子,经常会问的问题就是——布鲁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弄得同样是手调咖啡师的小西很受伤,可是他仍然要堆着笑脸给那些姑娘们解释说,布鲁诺童鞋回家过圣诞节了,大概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然后看着那些可爱的小女生忧伤着面孔走开,有的甚至连咖啡都不买了。 “嘤嘤嘤,”小西拉着周觅的手哭诉道:“我觉得我应该涨工资。” 周觅一把甩开,嫌弃道:“涨什么涨,营业额都下降了好么,没钱。” “可是我不仅工作量增加了,还负责了客服的工作,每天心理还承受着一万点的暴击……”小西絮絮叨叨的说着,假装抬手抹眼泪,可是一抬头,周觅已经转身走了,他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忧伤。 默默的看了玻璃橱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小西觉得,如果店长愿意赞助自己去韩国整容,店里的营业额说不定还会上来的。 正端详着自己的容颜,橱窗上突然现出另外一张脸,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才发现原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许吟。 “周觅呢?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在这儿。”许吟问。 最近天愈发的冷了,她懒得出门,经常在家里一待待一天,不过自从上次吃过基围虾之后,炸糕好像重新接受了她,偶尔愿意跟着她走到对门玩耍,一猫一人在家里倒也不寂寞。 “店长应该去办公室了。”小西说,指了指周觅离开的方向。 周觅果然在办公室整理东西,看到许吟有些意外,“许吟姐,怎么过来了?”她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是许吟的店,什么时候过来都是应该的。 不过许吟倒没听出来其中的问题,只是说:“我正好要出去一趟,顺便路过,快到元旦啦你们该放假就放假,不用担心营业额,差不了几天的。” 周觅连连应下:“你就放心吧许吟姐,我们都有数——对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吟倒是完全相信周觅能把店打理好,笑笑说:“机票还没有定,不过一定在过年之前回来。” 前两天她父亲破天荒的打电话过来,要她过年一定回家,一家人团聚一下。许吟虽然不觉得四个人真的可以称为一家人,但是既然回了国,春节回去也是应该的。 她今天中午约了左铭铭一起吃饭,就在刚回国时候的那家火锅店。 左铭铭幸福的搓了搓手,说:“还是喜欢这家店的味道啊,大冷天的就该吃火锅暖和一下。”她夹了两块牛肉放进锅里,感慨的说:“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姜北那厮就是在这儿。” 当时那个发型浮夸的指路小哥,可不就是姜北么,虽然之后那种发型再也没有出现,但不得不说,跟他的气质十分登对。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许吟慢吞吞的说:“霍彦庭的办公室就在这个楼上。” 左铭铭眨了眨眼睛,“啊,这样……”突然之间就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姜北又找你了么?”许吟难得八卦的问,上次的巧克力时间把左铭铭吓得不轻,但是据霍彦庭说,姜北似乎想要借两人的名头把左铭铭约出来。 说到这个,左铭铭就有些纳闷,“倒是没直接找我啊,听护士说来过医院一次,但是问了之后发现我不在就走了。”她拨弄着锅里的底料,补充说:“我当时正在实验室,回科里才知道的,他也没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不知道什么情况。” 大概是这人又闲的没事儿干了,有钱人的想法她果然搞不懂。 许吟只是听了没做评价,虽然左铭铭一直没男朋友的事儿让大家都挺操心,不过姜北确实不是合适的人选,不说别的,就光有所耳闻的那些女朋友,就足够把他pass掉了。 左铭铭看了看许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担心什么?” 许吟看她笑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哈哈哈哈。”左铭铭大笑,“安心啦,我虽然实践经验不足,但是理论知识也是很丰富的,姜北就是一时好奇,我不会当真的。” 况且这种浮夸的人,从来不是她的菜来着,倒是——“你这次走还没跟霍彦庭说啊?”她问,感觉许吟自己才是拎不清出情况的那一个。 这几天两个人之间算是风平浪静的,到了年跟下霍彦庭的工作忙,经常加班到很晚才回来,其实见面的机会很少,白天也只是偶尔聊两句。 “我其实决定下来也没多久。”许吟辩解道。 “大小姐,你机票都买了好几天了,还没给他说?你这是要挑起世界大战的节奏么?”左铭铭无奈道,“你要是临上飞机了再说,看他会不会炸毛。” 肯定会的,更不用说是那个地方,许吟妥协的说:“今天就跟他讲。” 她其实早就打算给霍彦庭说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儿,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虽然她总是找理由说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没必要随时报备行踪,但还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正说到这件事,许吟的手机突然又电话进来,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霍彦庭打来的,对面的左铭铭已经捂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摇摇头,接起来,“喂?” 隔着电话,霍彦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和,“中午吃饭了没?”他问。 许吟抬头看了看表,因为等左铭铭下了班才过来,已经十二点多了。“正在吃,”她说,“跟左铭铭一起,就在鼎鑫。” “哦。”霍彦庭有些惊讶,没想到两人此刻距离这么近,声音里带上了笑意:“要不要我下去找你们?” “不用不用,”许吟赶紧说,又觉得拒绝的太过明显,看了眼左铭铭补充道:“铭铭会害羞的。” 左铭铭听闻无声的做口型:“我不会啊!”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才对吧。 “那你们好好吃饭,我没什么事儿。”霍彦庭笑了笑,准备挂断电话,有什么事儿可以吃完饭之后再说。 “对了。”不了许吟却没有结束通话的打算,她拨弄了左手拿着手机,眼睛看着沸腾的汤底,深呼吸了一下,说:“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什么情况?霍彦庭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语气有些变化,像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他心里一紧,从椅子靠背上直起腰来,“嗯,你说。” “我明天要去趟法国。”许吟飞快的把这句话说完,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回答,对面的左铭铭比了两个大拇指的动作。 霍彦庭脊背僵了一下又放松下来,他身子前倾将胳膊肘搭在桌子上,捏了捏眉头,他还没回话,又听得许吟说:“我其实也刚决定没多久,导师开画展,想要学生们都去……其实我本来没有想好的,因为老师学生太多了,只是他特地又给我打了电话有些不放心我,所以……” 他听着许吟絮絮叨叨的解释,原本有些收紧的眉头渐渐放松,抿紧的嘴唇也不自觉得舒展开——许吟很少有话这么多的时候,更是少有解释的时候。 小张敲了敲门走到桌前,霍彦庭抬头看了眼,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所以我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许吟终于说完了,心里像是放下了一件大事,顿时轻松了很多。 只是,有些担心霍彦庭的反应。 霍彦庭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随着许吟的解释,那一点小小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最起码,她还提前一天告诉了自己。 “嗯——”他应着,故意拖了个长音。 许吟有些忐忑的等着他后面的话。 “明天几天的飞机?”他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早上八点起飞。”有些紧张的意味。 霍彦庭扫了眼日程表,说:“那我还可以送你去机场。” 听起来好像没有不高兴?许吟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里的语气,松了口气,应道:“好。” 算起来两人这段时间也没见过几次,霍彦庭细细想了下,发现自己跟许吟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还不如炸糕多,“晚上一起吃饭吧。”他做了个决定。 许吟自觉做的有些不太妥当,自然是满口答应,忽略左铭铭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张站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可是心里却在捉摸着boss的话,这大概是老板娘要出门的节奏?又是一条大八卦啊。 不过看boss的表情,为什么面带隐隐的喜色? 崩坏小剧场 霍彦庭:天呐好开心,许吟竟然对我解释了那么多,是很在乎我的意思么 蘑菇:霍先生,她就差上飞机之前通知你了好么 霍彦庭:她之前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的 蘑菇:这就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么,没想到这么管用 姜北:哦,是么,那我也试试 左铭铭:嗯? 姜北(跪地):吃枣么? ☆、意外 许吟前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在飞机上睡了很久,到了下榻的酒店还有些恍惚。从S市出发的时候是上午八点,到了酒店依然是七八点钟,不过多了一天而已。 “我到酒店了。”她拿出手机给霍彦庭报备,这时候国内大概是下午,按照霍彦庭的工作狂程度,他未必又下午茶这种休息的时间。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对方很快回了信息,简短的一个字,“好。” 许吟撇撇嘴把手机放到一边,这么敷衍的回复,也不知道是谁临走前说舍不得,现在想想还肉麻的很。 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许吟的时差倒的很顺利,她参展的两幅画早就提前托运到了展厅。这次老爷子可是下足了工夫,几乎纠集了他所有的得意门生,当然也包括许吟这样还不成器的后辈,打算在全欧洲举办巡回画展。 巴黎自然是第一站,开幕式后还有隆重的酒会。 巴西勒老爷子已经年近七十,算是法国当代最具影响力和独创性的几位大师之一,他有几位高徒也是成名多年,他们的画作组成了画展的绝大部分。 这次的画展在圈内也是十分值得期待的,媒体也早就造足了势头,十几家媒体严阵以待,全程跟踪报道画展的开幕。 许吟作为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除了一见面跟导师和几位大牛寒暄交流了几句之外,基本上都跟在后面,看一看,学习学习。 而且她的作品能跟这些久负盛名的画家的放在一起,已经是十分荣耀,不敢再做梦能被什么收藏家入眼。 许吟下午趁着空闲的时间去了商场,因为只计划待几天,她还预备着给店里的员工们和朋友买些小礼物。 正仔细挑选着香水,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人靠近。 这时候不是巴黎的旅游旺季,她也没有在第五大道这种人流如织的地方,所以有个人靠近自己事件非常明显的事情。 她稍一分神,扭头看过去。 结果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布鲁诺?”许吟惊喜低呼,“你怎么在这儿。” 布鲁诺被发现之后绅士的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另外一边的男士香水,说:“我也在购物,一抬头就看到你,好巧。” “是啊,我以为你大概跟着家人去度假了。”许吟说,圣诞节假期是法国人度假的好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远离欧洲的温暖地方享受阳光。 “我们被邀请参加了今天晚上的宴会。”布鲁诺歪头挑了下眉,假装出似乎很无奈的样子,其实邀请函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发出了,他只是想留作惊喜,迟迟没有告诉许吟,因为他知道,她是一定会来的。 “你已经买完东西了么?”许吟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小袋子。 这下布鲁诺表现出了真正的遗憾,“恐怕是,”他说,“在晚宴开始之前我大概没有时间请你喝杯咖啡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晚上有很多时间,也有很多香槟。” “好。”许吟点头,这样的说话方式用法语或者英语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用中文讲出来就显得不伦不类,像是八十年代的译制片,让人忍不住想笑。 无奈布鲁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走出商场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微笑,在门口等待的奇怪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布鲁诺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能在法国见到许吟真好。 在中国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跟许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并没有因为地理位置的变近而有所改变。好像回到中国的许吟捡起了许多他并不知道的情节,整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 而这样的许吟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布鲁诺依然能清晰的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许吟的场景。在蓬皮杜艺术中心广场的一角,带着遮阳帽的中国女孩儿正在为游客做画像。 他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路过,却在余光中瞥见她垂落的长发,缎子一样光滑柔顺,在黑发和帽子掩盖下只能看到小巧的下巴和嘴唇。 鬼使神差的,他走过去,付了五个法郎的钱让她给自己画了一幅素描。 在她身后,是Jef Aérosol画的巨幅彩绘。布鲁诺坐在一点儿也不舒服的小圆凳上,视线落在许吟身上,她一手拿着画夹,另一手灵活的在画纸上描绘,在抬头观察的时候,视线才有短暂的交汇。 布鲁诺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是在等待了一个月才拍到完美日出的心跳,是在沙漠跋涉一整天才见到一抹绿色的心跳,是看到非洲热带草原动物大迁徙时的心跳。 她说着有些生硬的法语,却不卑不亢,礼貌又疏离。 “xuyin……”布鲁诺念着画纸一角的拼音,询问的抬头看她。 这是许吟第一次露出微笑,很浅很轻,嘴角轻轻翘起,“oui。”她说。 这是她的名字,像水流过的声音。 ** 晚上,宴会厅灯火通明,几盏水晶吊灯从门口一直排到主席台,身穿制服的侍者端着圆盘穿梭在宾客中,郁金香花型的香槟杯高挑优雅,金色的酒水里弥漫着细小的气泡,随着脚步荡着优美的线条。 许吟一袭黑色的晚礼服,大方又低调,领口的钻石装饰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古板,反倒衬得脖颈白天鹅一样修长洁白。 她话不多,也不出风头,一切随着周围的人群,该微笑的时候微笑,该鼓掌的时候鼓掌。 但是布鲁诺仍然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她,他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身边的人告辞,整理出最迷人的微笑朝着目标走过去。 “Belle Dame,(美丽的小姐)”布鲁诺走到许吟身边,绅士的伸出右手。 许吟听见声音转身,脸上浮现起笑容,她把手放进对方的掌心,看到布鲁诺轻轻抬手弯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侍者恰到好处的走过两人身边,布鲁诺伸手从托盘上拿起两支酒杯,递了一支过去。 “今天晚上玩儿的开心么?”布鲁诺问,“有没有觉得好像全巴黎的人都到了这里?” 两支酒杯轻轻一碰,发出细小清脆的碰撞声,在充斥着人声和音乐声的宴会厅里几不可闻。 “是,难得这么热闹。”许吟抿了口酒,巴黎几乎没有夜生活,大街上虽然灯火通明可是走近了就会发现那些光鲜亮丽的玻璃橱窗早就被上了锁,“倒是你,被打乱假期的感觉如何?” 布鲁诺哈哈一笑,雕像一样的五官生动又温暖:“我可不敢这样想,不然巴西勒教授就要生气了。” “他现在倒是没工夫考虑这个问题。”许吟拿着酒杯的手示意了一下主席台下方,巴西勒老爷子几乎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酒会气氛正酣,他的脸上带了微醺的红晕。 这时许吟手里的小坤包震了几下,“抱歉。”她习惯性的说,把酒杯放到身后的白色台布上,低头把手机拿出来。 布鲁诺点了下头,并没有故意看许吟的手机,眼神只是无意间扫到屏幕,却敏锐的捕捉到facetime的背景是个有些眼熟的男人。 “我去接一下电话。”许吟说,示意了一下会场角落,之前的几条信息没有接到,没想到霍彦庭就没耐心的打了电话过来。 布鲁诺脸上笑容未变,做了个请的动作,可是却在许吟转身走开的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那个人他知道是谁,是许吟的前男友,现在的邻居,曾经到店里来过几次。 他把手里的酒杯转了一圈,低头看着暗红色如同血液一般的液体,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周围的所有欢声笑语都不能融入他身边分毫,这是很少出现的事情。 因为那种在中国的距离感,好像突然又回来了。布鲁诺皱了下眉头,不,好像不单单因为这件事,从今天晚上踏进会场开始,就难以忽略心里的异样感受,毛毛躁躁的,总觉的哪里不太舒服。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似乎一切都没有问题。 许吟一直走到会场的边缘才停下来,带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屏幕转换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艳表情。 “早上好。”她说,看到霍彦庭穿着家居服坐在餐桌旁。 “没想到宴会还没有结束。”霍彦庭有些歉意的说,他习惯早起,估算着时间给许吟发了信息,却没有得到回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拨通了facetime,不料对方仍然带着妆,领口的钻石熠熠生辉。 许吟猜到这样的情况,了然的点头,“没关系,酒水免费对我来说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那也要小心不要喝醉。”霍彦庭开玩笑道,端起杯子喝了口黑咖啡,“不然很难让人放心。”他意有所指,说的许吟脸色微红。 说话间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一下子飞窜上来,在镜头前走了一圈,团成一个团子窝在了霍彦庭的腿上,他倾斜了下屏幕把炸糕的慵懒模样给许吟看,说:“来,打个招呼。”一猫一人在清晨格外悠闲。 许吟的轻笑带着延迟传过来,她叫了两声,炸糕却吝啬的连个眼神都没给。 “看来某些人做的还不够。”霍彦庭挠了挠猫脖子,抬眼瞥了眼许吟。 她挑眉,正要反驳,突然感觉周围一片骚动。 霍彦庭看见屏幕里许吟猛地一回头,眼睛向别处看去,心里莫名的一慌,“发生什么了?”他问,挠着炸糕的手也停了下来。 可是许吟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屏幕上的镜头突然剧烈的旋转了起来,他看见宴会厅和人群的残影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接着就是一片漆黑。 耳机里传出的最后的声音,是一片混乱的枪响。 作者有话要说:冒个泡泡 ☆、恐怖袭击 霍彦庭的通信被迫中断,他看着手机回到了上一个页面,脑海中有短暂的空白。 如果刚刚没听错的话,宴会厅里传来的,是尖叫声和枪声。他一边继续拨打许吟的facetime,一边起身打开电视机。 通话迟迟无法接通,霍彦庭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指深深的插入头发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他。 直到五分钟之后,国际新闻发出了一条最新的插播,在法国巴黎,恐怖分子袭击了巴西勒画展的酒会晚宴。 手机从手里重重的砸落在地,霍彦庭突然觉得灵魂仿佛被抽走了,整个人空荡荡的。 ** 对许吟来说,这五分钟的时间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她听到骚乱声音扭头的时候,从大厅的门口已经冲进来四个全副武装的人,手扛黑色的□□,在大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四人竟然朝着人群开了枪! 他们口中高喊了一句什么口号,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在宴会厅爆发。 尖叫声、枪声瞬间在宴会厅爆炸开,其中一人甚至开枪射向房顶,一盏巨大的水晶灯从天儿降,在人群中摔得粉碎。 许吟目瞪口呆的僵立在当处,手机和包掉在地上仍不自知,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枪头转向自己的方向时还不知所措。 身边突然有人猛地拽了她一把,几乎将她拽到在地。 高跟鞋从脚上滑脱,许吟几乎整个人被拖到了沙发后面,她这时候才仿佛反应过来一般,蜷缩着后退,把自己深深的挤在地板和沙发靠背之间。 “嘘,别怕。”布鲁诺压低的声音响起,他把许吟往里推了推,自己跪趴在外面。 前面是一片的混乱声音,枪声仍在不断的响起,可是尖叫声却被难以压抑的痛苦□□取代。枪声停息的间隙中,大着舌头的阿拉伯口音时不时响起,带着狂热和兴奋的口气。 许吟浑身发抖,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的尽量小,可头却忍不住抬起了往后仰着,感受沙发的边缘。 “别抬头。”布鲁诺伸手按在她的头上,靠近许吟,“上面看不到。”他小声说,手臂用力却没有再放下。 他的身体也在不断的发抖,紧张的屏着呼吸。 许吟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几乎窜出胸腔。她感觉后背和头顶阵阵发凉,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有人从沙发上扫射下来。 事发一瞬间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重现,此时如同无法抑制的回放,身穿礼服的人们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重重的倒下,鲜血在地板上蔓延来开,无数的碎玻璃从天空坠落,在人群中炸开。 许吟恨不能小的消失不见,一声声枪响仿佛就在耳边,或许下一秒就会有颗子弹穿透沙发射入她的心脏。 她双手在膝盖上绞紧,慌乱中高跟鞋早就不知所踪,两只脚踩在地板上,寒气顺着脚底一路向上,将整个人都冻成了冰块。 布鲁诺的手覆了上来,颤抖的却是温暖的,紧紧的罩在她交握的两只手上。 “别怕,别怕。”他在她耳边喃喃说,几乎将她整个人揽入自己的臂弯中。 枪声渐渐的变得稀疏,间断的响起,可是每一声却更加的恐怖,伴随着陌生语言的高喊,许吟几乎可以想象这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个人的倒下。 这是□□裸的屠杀。 从未有过如此靠近死亡,她不敢想象在自己的身后,隔着一条沙发的地方,有多少人已经丧失了生命。 而下一个说不定就是她。 许吟突然想找到一支笔一张纸,生命的终点从来没有像此时那么靠近过,她觉得自己应该留下点儿什么,如果她无法走出这个宴会厅,那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 可是在这里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抱着膝盖的手的不敢松开。 如果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这个恐怖又现实的假设萦绕在许吟的心头,她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许多人,许多她应该做还没有做的事情,很多她想要说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或许那些人再也无法见到了,那些事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那些话再也无法说出口,她的那些想法那些愿望,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突然,枪声停止了,那时不时想起的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戛然而止。布鲁诺也发现了,压在许吟头顶的手微微放松,却仍然没有拿下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呼啸着长长的鸣哨,一条沙发之隔的外面,只有压抑的呻.吟和痛呼声。 许吟额心略微一松,可是下一秒又吊了起来,因为她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毫不掩饰的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 许吟忍不住打起了哆嗦,面前的墙体被子弹射穿,白花花的碎屑从天而降。 在她的另一边,同样躲藏在沙发后面的一名女士不停的在胸前画着十字,颤抖的如同筛糠一般,她哆嗦的嘴唇里发出破碎压抑的祈祷。 一步,一步,脚步声几乎已经到了身后,许吟觉得一双残忍的眼睛透过彷如透明的沙发,死死地盯住了她的后背,一片冰凉。 宴会厅的灯在沙发后面打出一片阴影,几人都躲在着阴影中。 随着死亡的脚步一步步靠近,许吟瞪大了眼睛用余光看着沙发的一角。仿佛漫长的酷刑一般的等待,一个人影渐渐地从光线中逼近。 许吟觉得他们几个仿佛是笼子角落里的仓鼠,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面的黑衣人从身侧渐渐显现。 黑色的枪口终于对准了沙发后面的幸存者们。 许吟感觉布鲁诺的手臂一紧,狠狠的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一个词,“Je t'aime.”那么轻,却那么深沉。 她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布鲁诺已经放开她转过身去。 警笛声在门外疯狂的尖叫着,可是沙发后面的空间却一片死寂,许吟身后的女人已经停止了祈祷,和她一样看着布鲁诺举起双手站了起来,像块盾牌一样将他们挡在身后。 “Let women and …” “砰!” 半句破碎的话伴随着一声枪响,许吟浑身一颤,尖叫一声从地上站起来。 布鲁诺的身体重重的向后倒去,撞进她的怀里,触手一片濡湿。 她几乎被砸的摔倒在地,踉跄了一步抬头看向那杆枪,黑色的枪口像是一双眼睛,冰冷的盯着她。 那一瞬间许吟仿佛什么都不害怕了,抛弃了所有的恐惧和思维,她顺着漆黑的枪杆向上,看向面罩下那双阴枭的灰色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灵魂的眼睛,许吟半蹲在地上,毫不畏惧的昂着头看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那双眼睛眯了一下,枪口向下对准了她的心脏。 一声枪响,许吟一动不动,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一动分毫,她听到身后的女人发出一声猛烈的抽气声。 一蓬鲜血在她眼前炸开,血肉模糊的一片,那个端着枪的男人双膝跪地,带着半个脑袋倒在了许吟面前。 特警们冲入宴会厅,像是一阵巨浪刮过。医护人员紧跟着奔入会场,各种通讯音、呼救声、哭喊声填满了全部的寂静。 许吟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死死压住布鲁诺胸前的伤口,可是滚烫的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涌出来,将她的双手染红,像火一样灼烧着掌心。 医护人员和一些她不认识的匆匆而来,将布鲁诺抬上急救床,医生们将他团团围住,止血、吸氧、体征监控……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 而布鲁诺始终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她急忙想要跟过去,却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阻拦,他们寸步不离的包围在医生外围,如铜墙铁壁一样让人无法接近。 一名医务工作者过来搀扶着许吟往外走,她手上的鲜血渐渐凝结,变得冰冷而坚硬。 “我可以跟着他们么?他是我的朋友。”许吟用法语询问道,声音颤抖的她自己都无法分辨。 那名医生温柔的拒绝了她,将她带到救护车边,递给她一条长毛巾裹在身上暂时御寒。 夜晚冰冷,许吟被要求跟其他几名没有受伤的宾客一起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她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头发早已乱成一团,精致的妆容也早就晕成一片,她看着布鲁诺被抬上救护车呼啸着离开,看到无数的伤者被抬出宴会厅,浑身鲜血,她也看到很多很多的人,身上盖上了白色的床单。 警灯闪烁,尖锐的笛声此起彼伏,警察和医生们忙碌的穿梭着,各种声音交相错杂,一片灾难后的混乱。 许吟的视线从会场门口扫到远处,一个个晃动的人影和一盏盏灯都在眼前无限放大,形成一个又一个交错的光晕。 突然,这些光晕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狗血 巴黎恐怖袭击事件迅速席卷了全球,各大媒体轮番报道。 左铭铭一早起来手机都没来的看就钻进了实验室,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得空刷了下微博,结果被铺天盖地的新闻吓了个半死。 她扔下手里的筷子,飞快的打开微信,当看到许吟前一天发给她的宴会地址时,她才真正的恐慌起来。 视频中血流成河的会场,一个个满身鲜血的人被担架抬出,让从来不畏惧鲜血的医学生浑身发冷。她指尖颤抖着发了一条微信过去询问情况,内心几乎祈祷着收到回信。 可是一分钟收不到回信,她心中的恐慌就会增加一分。 新闻中死亡者人数不断攀升,左铭铭冲回宿舍,仔细的查看所有能找到的视频,妄图在其中发现许吟的身影。 她第一次觉得,电视上的那些恐怖袭击、一端分子,离自己的生活那么近。 ** 霍彦庭在新闻出现的第一时间,购买了最近一班飞往巴黎的机票。 他飞快的收拾行装,手不停的颤抖,甚至两次都没能系上袖口的扣子。他打电话叫了出租车,给炸糕准备好几天的口粮,又给公司去了电话,推掉最近所有的预约。 此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止他飞往巴黎。 一切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是动作偶尔停下来的时候,霍彦庭的双眼就好像失了神一般,没有焦距。 他此时内心一片混乱,只是机械的为了一个目标排兵布阵,别无他想,什么安全,什么公司的利益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他在去机场的路上接到了姜北的电话。 “你疯了么?”姜北劈头盖脸的说。 “姜北,公司你也帮我看一下,能顶的顶一顶。”霍彦庭并不接他的话,而是程序化的说着自己的安排。 姜北啐了一口,愤愤道:“不光是宴会厅,巴黎接连发生了几起恐怖袭击?你现在过去不是找死么?” 新闻不断地更新着,一夜之间巴黎仿佛变成了恐怖分子肆意妄为的舞台,全城惶恐,全球愕然。 霍彦庭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城市街道,干净又和平,他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说服姜北的理由,可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许吟在那里。” 这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真相。 姜北想说,即便是他飞了十几个小时过去,一切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何必孤身冒险的前往,置自己的亲友和事业于不顾? 但是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已经不能阻挡霍彦庭的脚步。所以他沉默良久,对着电话那头的好兄弟说:“保护好自己,随时联系。” 他视线转向窗外,从三十几层的楼上看下去,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异常渺小,恍惚间让人产生一伸手就可以碾碎的错觉。 姜北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两人都可以平安归来。 办理登机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霍彦庭几遍,好像在判断这个人是不是还不知道巴黎遇袭的新闻。 霍彦庭仿佛没有看到对方探究的眼神,面容冷峻的核对证件,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缝。 从与许吟切断facetime到现在又过去了几个小时,许吟的名字下面始终没有一条信息发送过来。霍彦庭一遍遍的刷着新闻,每一次都屏住呼吸,生怕看到一行“据悉,遇害者中有一人为中国公民”的字样。 可是每一分每一秒,这样的恐怖幻想都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按着刷新键,不想看可是又忍不住看。 直到机舱里传出请关闭手机的提示音。 十几个小时接不到任何许吟的消息,霍彦庭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度过飞机上的漫长时光。他迎着空姐有礼貌的提示目光,最后一次刷新了新闻和微信。 “马上——”他点头示意空姐,声音却戛然而止。 一条新的微信传入他的手机,来自许吟—— “我没事儿,别担心。” 仿佛天光乍破,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匿了,霍彦庭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甚至觉得眼眶一热,视线有些模糊,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幸好,幸好。 “先生,飞机马上起飞,请关闭手机。”空姐客气的走到他身边提醒道,此时飞机上的旅客很少,这位先生看起来衣着得体气质卓群,可是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拨弄手机,无视广播的提醒。 “好的。”霍彦庭强迫自己回过神来,飞快的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关闭手机,“抱歉。”他诚恳的抬头说。 空姐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微微躬身问道:“没关系先生,请问想喝点儿什么么?” “一杯冰水,谢谢。”他说,现在他需要的是尽快冷静下来。 随着最初的狂喜过去,新的问题又涌了上来。无论许吟受伤与否,经历过那样的场面必然会对她心里造成巨大的创伤,让人难以放心。 飞机在跑道上不断加速,前轮瞬间离地腾空而起。霍彦庭整个人被重力拉向后下方,心脏倏地一紧。再侧头时,窗外已经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她了,他想着,长叹了一口气。 ** 许吟坐在病床上,下半身盖着医院的白色床单,她手中拿着警察为她寻回的手机,一切通信都没有问题,只是屏幕摔出了几道裂纹,如果凑近了去闻,似乎还能嗅到硝烟的味道。 她问护士要了几块酒精棉,细细擦拭,让浓烈刺鼻的酒精味掩盖手机上的气息,那样的气味只要一闻到就会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回忆起那一片人间地狱。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警察告诉她,巴西勒老爷子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在扫射中受到波及,她熟悉的前辈在事发时大多位于会场的后方,甚至有人先行去了画展,所以损伤并不严重。反倒是应邀前来的宾客们死伤惨重。 而布鲁诺,警察只是表示他已经被送往高级医院接受手术抢救,目前的状况并不知情。 警察做完正常的询问记录后,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记者们的采访,作为整场事故波及的唯一一名中国人。 “抱歉,我现在可能不是很想接受采访。”许吟拒绝道,“不过可以麻烦您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么?” 警察表示理解,并且欣然接受了她的请求,“没问题,请好好休息吧,政府会负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警察走后,许吟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布鲁诺现在所在医院的名称和地址,她摩挲着轻薄的纸片,指尖干净苍白。 几个小时之前,这些手指上都还沾染着滚烫的鲜血,布鲁诺胸前的血洞决堤了一般怎么按也按不住,他甚至在倒地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许吟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声枪响过后,重重的向她倒去的那具身体,和紧闭着双眼的苍白面孔。 她不敢想象结果,只想尽快冲到他身边。 “许小姐,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穿着蓝色刷手衣的医生推门进来,打断她的思路。 许吟放下手机,端正了一下坐姿,看向医生手里的化验单。 大概因为病人太多,医生的举止迅速,举止之间风风火火的,但是并不让人觉得敷衍,她对许吟微笑了一下说:“经过初步的检查,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 许吟认真的听着,随后医生的一句话让她瞪大了眼睛。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没有礼貌的打断对方的话语,重复了一边那句让她震惊万分的消息。 “是的,血液的检测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医生了然的看着她的表情,“我们认为您在事故结束后晕倒,也有其中的一方面因素,所以建议您尽快做一下相关检查。” 之后医生又向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医院心理咨询室的预约电话,政府会为所有事故中受到波及的民众提供免费的心理咨询和治疗。” “谢谢。”许吟浑浑噩噩的接过名片,仍然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 这是她从来没有料想过的可能,一个发生在错误时候的意外。 “叮铃,叮铃,叮铃。”腿边的手机发出几条提示音。 在拿到手机的时候里面就有很多条未读信息,凡是知道她在巴黎的朋友都不约而同的发来焦急的询问,她都已经一一回复了回去。 现在接到的都是得知她无碍之后的庆幸和安慰,许吟此时没有精力去聊天,不过其中来自霍彦庭的一条信息让她有些惊讶。 他说:“我已经在飞机上了,明天就到。” 许吟愕然,可是心却沉了下去。 本该是感动的心情,此时变得更加低沉。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手掌轻轻覆上小腹。 那里此时平整的跟平日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她知道,已经有一个生命的雏形孕育在里面。 只是这个小生命,来的太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你来了 霍彦庭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就接收到许吟的一条微信,上面是家医院的地址和房间号。他看到信息心里又是一紧,生怕她什么地方受了伤。 出了机场立刻打上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医院。 此时医院里依然忙碌,不少事故中的伤员被运送到此处。 霍彦庭看着手机上的房间号一路走过去,越走心里越慌张,因为眼看着周围的病人情况越来越严重,从能够独自行走的到了坐轮椅的又到了卧床不起的。 再往里走,人突然又少了,空间骤然开阔。 他脚下越来越快,从宽敞明亮的走廊里飞快的穿行,抬头数着房间号码。终于,数字对上了,霍彦庭看着门上ICU的标志,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 他心乱如麻,完全忽略了如果许吟还能发信息,怎么可能会躺在ICU的病房里这个事实。 霍彦庭喉咙耸动了一下,感觉口干舌燥,他深吸一口气,手搭上了门把。 下一秒,门没有开,他突然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握住门把手的手腕也被牢牢按住。他顺着对方的黑色西装袖看上去。 只见对方身材高大,阴沉着一张脸,面对霍彦庭一米八三的身高依然有着明显的优势。 “先生,请问你找谁?”那人用英语说,抬手摸了一下耳朵,霍彦庭这才发现他耳朵里额蓝牙耳机。 他收回手后退了一步,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整整四个,分别穿着不同的衣服,但都无一例外的威猛健硕。刚刚因为太过专注于门牌号而忽略了周围的情况,这四个人原本就在门边或坐或立,十分显眼。 路过的医生扭头看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继续前行,手里抱着厚厚的病历夹。 短短一瞬,霍彦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他沉吟了一下,仍然说:“我找许吟。” 为首的壮硕男人点了点头,对剩下三人示意了一下,对霍彦庭说:“请稍等。” 围在霍彦庭周围的三个人默默的散开,状似寻常的站到一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跟他说话的那名男子推门进了病房。 霍彦庭悬着的心在对方让他等待的时候,就放回了肚子里,可是另一种担忧又浮出水面。他拧了下眉头,后退两步远离门口的位置。 过了约莫半分钟,病房的门打开了。 他听到声音立刻回头,就看到许吟拉开门走了出来,白色的高领毛衣松垮垮的罩在身上,显得她脸色格外苍白,甚至连水润的长发都失了几分光泽。 “许吟……”霍彦庭叫了她一声,原本在嘴边打转的很多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边。两人之间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有些遥远。 没有想象中的拥抱,也没有劫后重逢的喜悦,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甚至还有淡淡的疏离,一时间竟然沉默了。 许吟看着脸上带着浅浅胡茬的霍彦庭,一路奔波的模样,有些心疼,可是她身后的房间里躺着昏迷不醒的布鲁诺,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胸口的绷带渗出一片鲜红的颜色。 她不是不感动,只是灾难的冲击和布鲁诺的性命未卜冲散了相逢的欣喜,她感觉心里面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感情表达出来。 从醒过来到现在,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冰封了起来,她只是被动的看着,机械的做着她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霍彦庭看着她失神的目光,心里像被撕扯着一般,因为她的眼里没有他,仿佛灵魂并没有跟着从房间里出来。 他上前一步,伸手拥抱了那个消瘦的姑娘。他无所谓她在想什么,也无所谓她在为谁牵肠挂肚,只要她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还能被自己拥入怀中,一切都没有关系。 “你没事,太好了。”霍彦庭在许吟耳边说,低头亲吻她的头发。 怀里的姑娘只是垂着手被他抱着,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目光的方向都没有移动分毫,霍彦庭有些痛苦的收紧了手臂。 当他觉得不会收到回应的时候,许吟终于缓缓抬手。 她如同一块冰雕,在对方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逐渐融化,僵硬的身体渐渐变软,大脑也终于摆脱了迟钝的状态。 随着对方逐渐加重的力道,感情似乎也被一丝丝唤醒。 许吟用力抱回去,手指攥紧衣服,头埋进对方的肩窝,她呼吸到对方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封闭了几十个小时的感情瞬间决堤。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很多年之后,两人再说起来这件事,仍觉得惊魂未定,霍彦庭唏嘘道:“直到你哭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放下了心。” 此时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觉到颈边一片濡湿,滚烫的,又有些痒,可他舍不得推开,心里充斥着一种叫失而复得的情愫。 许吟抱着霍彦庭哭了一会儿,自己渐渐的控制住情绪,她有些难堪的抽了抽鼻子,拉开些距离。 周围的四个保镖专心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非礼勿视,表情一如既往的刻板严肃,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着这个刚刚横跨了亚欧大陆的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心酸,不是理智告诉她应该怎样感觉,而是心脏真实的拧着的阵阵酸楚。 她艰难的移开目光,小声问:“你吃饭了么?” 霍彦庭放下心中的重担,送了口气,脸上终于浮起轻松的表情,他摇摇头:“一直担心你,哪有心情吃饭。” 许吟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眼泪还是有些难为情,她扭头看了眼病房门,说:“你等我一小会儿,带你去吃饭。”说完还征求同意似的停下来看着霍彦庭。 他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允。 许吟飞快的转身进了病房,房间里依然安静的只有各种仪器滴滴的响声,一名护士小心的对照输液单换药,看到许吟进来只是淡淡一瞥没有说话。 许吟找了张纸条,弯腰写下一行数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对护士说:“我出去一趟,拜托你了,如果他醒来麻烦告诉他我很快就回来,纸条上有我的联系方式,也请电话通知我一下可以么?” 这名护士一直在病房里监护着布鲁诺的病情,许吟把纸条交代给她比门外的保镖更加稳妥,而且她坚信,他很快就能醒过来。 屋外阳光正好,许吟带着霍彦庭没有走远,来到隔壁街区的一家法国小餐馆吃饭,此时不是饭点,餐厅里十分安静,主厨和老板是同一个人,很悠闲的为两人点餐。 “现在大家都不敢到接上来了。”主厨叹息的摇摇头说,“发生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巴黎?”他好奇的问,即便是在中国人多如牛毛的地方,他们依然觉得黄皮肤的人们很特殊。 霍彦庭看了眼许吟,说:“今天早上刚到。” “哇。”主厨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并不知道许吟正是经历过那天晚上最大一场灾难的受害者,连连感叹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游客愿意过来,实在是太勇敢了,当然,” 他话锋一转,强调起这只是一场意外,“恐怖分子的行为一定会受到政府的反击,我们也不会平白的收到这样的侮辱,他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主厨收起菜单的时候还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霍彦庭看了眼全程沉默的许吟,嗯还好,表情都还很正常,“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他问,拿起餐巾铺到桌边。 黄油和面包已经提前放到了桌子上,许吟胃口并不是很好,掰下一小口细细的嚼着,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虽然希望她能尽快回国,但是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霍彦庭点点头,用刀子划起一点黄油抹在面包上,“需不需要预约心理咨询?” “已经约好了,明天下午的两点到三点,政府强制要求的。”她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彦庭敏锐的捕捉到她的表情,以为她是对心里咨询有些抵触,安慰道:“别担心,心理疏导是常规流程,会很有帮助的。” 虽然他觉得陪伴可能会帮助更大一点,但是专业的指导依然不可缺少,毕竟PTSD是灾难发生后很难避免的后遗症。 许吟勉强的笑了笑,视线从黄油小盒上移动到霍彦庭身上,有些难过的说:“你知道么,如果布鲁诺没有把我挡在身后的话,躺在病房里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如果他没有在事发的一瞬间将自己拉到沙发后面,可能事故发生的一开始就会遭到枪击。 她的安全和幸运是布鲁诺给予的,所以,“我想等他恢复之后再走。”许吟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霍彦庭。 窗外的阳光打在的瓷盘上,反射出明亮而刺眼的白光,霍彦庭他手里的动作一顿,表情一瞬间的僵硬。 崩坏小剧场 霍彦庭:怎么办,我吟要去照顾别的男人了!!! 蘑菇:你有意见么,那可是救命恩人 霍彦庭:能换我去照顾么QAQ不想让她跟布鲁诺独处。 蘑菇:呵呵呵呵呵,布鲁诺可能会让保镖把你叉出去 许吟(茫然插入话题):嗯?什么?叉谁? 左铭铭:想想确实很危险,毕竟布鲁诺是个颜好腿长六块腹肌人鱼线的暖男啊…… 姜北(阴森森):你从哪儿看见的? 布鲁诺(僵直的躺在病床上):咳咳咳,胸口好疼…… ☆、舍不得 霍彦庭随即回复了正常,他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变化,有条不紊的切下一小块牛排,手指平稳没有抖动。 许吟心里有些紧张,她仔细的观察者霍彦庭的表情动作,想从中发现些端倪。两人才刚见面她就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可是她没有别人可以倾诉,没有别人能了解她内心的愧疚,如果布鲁诺不能醒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因为躺在那里的人本该是自己。 无论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既然霍彦庭能放下一切工作不远万里的来找她,一定是在乎她的。 所以许吟不想有任何隐瞒,哪怕这样的亏欠会让霍彦庭觉得失落和难过。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霍彦庭像是在思考什么,慢慢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才抬头,看着许吟不安的眼神,轻轻抬了抬唇角,“好。”他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样。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出乎许吟的意料,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紧接着,她听见霍彦庭又道:“我陪你一起——虽然有些嫉妒,但是我很感谢他救了你。” 他希望事情发生的时候陪在许吟身边的是自己,希望那个挡在许吟面前的人是自己,甚至希望此时躺在病房里的人是自己。 对布鲁诺的嫉妒从心底里慢慢的破土而出,带着不安。 霍彦庭不是傻子,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布鲁诺对许吟的深情,他自然感受的更加强烈。如果可以,他一秒钟都不希望两人相见。 但是他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依然会愤怒,会生气,会阻止许吟留下来的想法,现在他不会那样做了。 布鲁诺于许吟有恩,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包括过去的五年里,许吟的在异国他乡的生活也离不开他的帮助,霍彦庭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去阻拦许吟。 如果强硬的让许吟离开,只会让这份愧疚无限放大,随着时光的流逝不断沉淀,她对布鲁诺的印象将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释放比阻挡更加有效。 所以霍彦庭选择承认自己的嫉妒,表达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幼稚的发脾气和毫无理由的挡在两人中间。 如果许吟需要面对这份恩情,他希望可以一起承受。 屋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房间里飘荡着轻快的小调儿,许吟难以置信的看着霍彦庭,感觉眼睛又在发热,好像有滚烫的液体呼之欲出,在睫毛根部打着转。 霍彦庭受不了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低头打断她:“不用感动,我只是担红杏出墙。”这倒是实话。 许吟刚刚上来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了,弄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有些扭曲,“喂。”她控诉道,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这么不相信我啊。” 霍彦庭抬起眼皮瞥了她一样,说:“我只是不放心布鲁诺。” 大概这个问题是没办法避免了,许吟不是小学生,自然不会用布鲁诺当做挡箭牌,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她语气认真的说:“你不用太在意这个问题,我对他真的只是朋友。”她说完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感情到了能够在一起的地步,何苦拖了这么多年。 霍彦庭“嗯”了一声,语气平缓,可是脸上却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微笑。 大概只是差一句明明白白的话。即便之前许吟没有接受布鲁诺的好意,即便她表现出来的也是止步于好友,可是没有这句摊牌,霍彦庭心里永远吊着一根弦。 所有的误会大抵都是源于无法坦诚,猜来猜去的人总会疲惫。 许吟懂得,霍彦庭也懂得,只是有时候还是不够成熟,不够成熟到愿意把整个自己完完整整的刨开给人看,不需要分析,也不需要猜测。 两人回到医院的时候布鲁诺已经醒了过来,他肺部受伤,子弹堪堪擦着心脏过去,但是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只要清醒过来,再加上年轻力壮,恢复起来也是很快的。 布鲁诺此时的脸色已经比几个小时前好了很多。 看到许吟进来,他脸上很快扬起微笑,“你没事儿真好。”他说着费力的抬手。 许吟没让霍彦庭来医院,而是把他送到酒店休息,此时大概还不是两人相见的好时机。她伸出两手包握住布鲁诺的手,在床边坐下,“我没事儿,谢谢你。” 布鲁诺的视线牢牢黏在许吟的脸上,满眼的欣慰和留恋,他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气息虚弱的说:“不用谢我,能再次看到你我已经很幸福了。” 每说一句话都会耗费他大量的体力,可他仍然想说些什么,说这十几个小时的黑暗,说她在梦里的样子,说他听见她在病床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幸好你没事儿。”布鲁诺又重复了一遍。 许吟只是握着他的手,耐心的听着他前所未有的絮叨,又感动又好笑,“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她说。 布鲁诺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掩饰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 ** 霍彦庭最终还是没能陪着许吟。 傍晚布鲁诺吃了少量流质之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以他的身份足以得到最优的待遇,有专门的护士和医生在病房里值班,不用担心意外情况发生。 许吟回到酒店的时候霍彦庭刚刚挂断一个电话,衬衣的扣子还没扣好,随着抬手的动作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腹肌。 “怎么了?”许吟明显的看出他的表情有些焦躁。 霍彦庭皱眉看着门口的许吟,心思烦乱,没想到事情都撞在了一起,他叹了口气,说:“刚刚家里来电话,说爷爷脑梗入院了。” 许吟的嘴巴微微张大,“现在情况怎么样?”她也跟着着急起来。 她对霍老爷子印象很深刻,那个退休的老教授,总是笑眯眯的跟她说话,让她坐在一边看祖孙两人下棋,悠闲自得的泡茶让她品尝,还问她画画有没有进益,慈祥又温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陈年的笔墨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是很好。”霍彦庭捏了捏眉心,愧疚的说:“我可能要立刻回国,对不起,说好了——” “我不要紧的。”许吟立刻打断他,“你机票定了没有,我帮你收拾东西。” 这一趟回去又要耽误接近一天的时间,虽然霍彦庭没有说明病情,可是到了要给孙子打电话的程度,想必情况并不乐观,许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留在这儿。 霍彦庭的东西不多,几分钟就整理好,机票也购买妥当。 “我是真的想陪你几天。”霍彦庭拿着手机,单手抱了许吟一下,眉头始终没松开。 许吟抬手抹平他的眉心,虽然一开始得知他要来法国的消息时,惊吓大过惊喜,可是此时却有些舍不得,而且,她还有件事没有说出口。 不过现在已经不适合再给他增加负担,她搭上他的臂弯,说:“不用担心我,快走吧,送你去机场。” 霍彦庭提起行李,却把她的手拉开,“你好好休息,来回太累了。” “可是现在才七点多,来回一趟不过一个多小时,还不到九点。”许吟难得的有点儿任性,又拉起霍彦庭的衣角。 “听话。”霍彦庭说,“我到了机场给你发信息。” 许吟还是摇头,两人在一起待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她宁愿跟他一起去机场也不想独自待在酒店。好像一下子,心里的所有坚强和独立都随着霍彦庭的一来一走变得有些脆弱。 霍彦庭再不愿意也不能把人绑在房间里,只好让酒店定了出租车,等到了机场再把她送回来,能稍微放些心。 “不要太担心。”许吟一上车就捉住霍彦庭的手,他的眉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此时皱的更厉害了。 霍彦庭回握过去,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点点头,“你自己在这边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到公共场所去了。” 许吟明白,“不会让你担心的,我保证每天给你打电话。”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出租车跑的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机场,霍彦庭定的航班时间很紧,几乎到了就要准备安检。 他拿着登机牌,摸了下许吟的头发,“回去吧,早点休息。” 许吟依依不舍,总担心这次分开又要好久见不到,她特别害怕听到霍彦庭让她抓紧回国,因为她恐怕不能从命,所以整个人格外的小心翼翼。 “你到了一定要给我电话,回家之后也要说一声。”她嘱咐道,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goodbye kiss。” 真是难得主动。 霍彦庭分了点心思考虑这个问题,捉住她认真的表达了一下不舍之情,才放开手,走进安检口。 许吟乘出租车回市区的时候看到MM的招牌,忍不住叫了停,不知怎么的突然对这种垃圾食品产生了极大的欲望,越克制越想吃。 她下车买了一大包油炸食品和大杯可乐回酒店,摊在桌子上打开电脑慢慢吃。喝了两口可乐才意识到,这个时候喝可乐不太好吧…… 许吟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儿舍不得。 小剧场: 布鲁诺:谁猜出来我为啥不高兴,作者给红包 蘑菇:没钱,滚 布鲁诺:/(ㄒoㄒ)/~~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其实一直很纠结一个问题 这个故事大家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自己写的也很费劲(因为蠢) 所以我是砍大纲很快完结呢,还是按照原来的设定继续写下去呢? 啊好纠结~七月份开始要考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试,所以唉唉好纠结 要不然等到考完试慢慢的把这个坑填上? ☆、不是最后一章的最后一章 左铭铭今天一天都很不在状态,下午上班的时候导师还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以为她在法国的闺蜜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左铭铭立刻否认,带着口罩下面的脸一红,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终于熬到下班,今天也巧,老师病人不多,准点按时换衣服走人,左铭铭跑到病房飞快的洗了个澡,出来拿手机一看,六点差五分,正好。 她忐忑的收拾好包,深呼吸几口气往医院门口走。 今天对于左铭铭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她即将迎来人生的第一场相亲,想想还有点儿小紧张呢。 大约一个星期之前两人就经过介绍人互留了电话,可是对方迟迟没有消息,左铭铭不着急,自然不会主动联系,直到昨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左铭铭么?”一个好听低沉的男生,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是,您哪位?”左铭铭应着,感觉八成是推销电话,随时准备着挂断。 结果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自报家门说:“我是郝鹏,曹阿姨介绍我认识你。” “啊,你好你好。”左铭铭手下一抖,黑色签字笔在本子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哈哈哈”他傻笑了三声。 对方也礼貌的笑了两声,解释说:“我上周陪首长下基层了,不方便联系,昨天刚回来,所以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啊,这样啊。”左铭铭表示理解,不过曹阿姨是谁?给她介绍了个部队男生的阿姨明明姓肖,看来是两边阿姨是好朋友,然而互相跟年轻人并不认识——她飞快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电话都打过来了,目的自然明确,两人敲定了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餐,顺便可以见一面了解一下。 挂了电话,左铭铭摸了摸胸口,觉得很难平静下来,她推开书本扭头对宿舍的另外两个同学说,“你们说,相亲都是直接见面的么?不需要微信聊一聊增进一下感情么?” 同学A从窗帘里探出个脑袋,激动的尖叫道:“你要去相亲了?跟谁?多大?多高?长得帅么有工作么干什么的?” 重点错了吧同学……左铭铭默默的扫过她。 同学B默默的从文献中拔出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理智的说:“直接见面快准狠,你是相亲,又不是找网友。” 左铭铭思考了一秒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的太对了,不带感就可以直接pass了。” 于是她就在下班之后一个小时之后出现在了医院门口。 左铭铭提前看过肖阿姨发来的照片,神奇的一寸证件照,郝鹏童鞋穿着军装制服带着帽子笑的一本正经。“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免冠证件照啊……”左铭铭点评道。 作为对人脸过目不忘的她来说,走到门口左右一看,就发现了目标——一个穿着黑色修身大衣的男生站路边站的笔挺。 怎么办好紧张,左铭铭深呼吸了几下走过去。 对方也看到了她,朝她走了两步过来,伸手,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好,左铭铭是么?” 左铭铭看着突然伸过来的手愣住了,迟疑了片刻才握上去,有种“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的错觉。” 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郝鹏走到路边打开车门,请左铭铭坐进去,低调又简单的A6L,车里面简单干净的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前面放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毛绒狗。 左铭铭忍不住想起姜北的车,从颜色到外形都张扬骚包,车里面还有股淡淡的香水味,相比之下,这才是正常男人应该开的车好么! 她晃了晃头把那个奇怪的人抛到脑后,随口道:“这个小狗好可爱啊。” 郝鹏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亮晶晶的,说:“我妈放这儿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拿着。” “不用不用,摆这儿挺好的。”她赶紧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不敢随便回头。 车开出去没多远就堵在了高架桥下面,中途郝鹏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他打电话的时候声音也不疾不徐的,带着点儿威严,左铭铭偷偷扭头瞟了一眼,不是特别帅,但是一身正气,连开车的时候后背都靠的笔挺,一看就是在部队待过的人。 “我们去哪儿?”左铭铭看着前面逐渐松动的车流问道。 郝鹏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发动,他询问道:“去东方大厦四层吃自助可以么?” 左铭铭有什么不可以的,虽然她并没有去过,但是东方大厦是S市老牌的集合酒店会议餐饮的综合体,她们学院承办学术论坛的时候曾在那里举办过,硬件设施还是很有品质的,想来自助餐的质量应该也不错。 不过第一次见面,难免会有些尴尬,无论吃什么都不能自在畅快。 两人吃的少,说话多,吃饭的间歇左铭铭端着盘子去挑选食物,看着冰盘里放着的刺身,感觉一阵阵肉疼——这个自助餐吃的好浪费啊。 不过是实话,左铭铭觉得自己的第一次相亲还是很不错的,对方形容端正,谈吐举止都很合自己的口味,沉稳又大气,说话的时候会很认真的看着她,更重要的是,他自带低音炮啊,光听那不急不躁的声音就足够让人心生好感。 她觉得如果对方结束之后再联系她,那么可以多接触几次试一试。 她选好了几样看起来精致好吃的食物,端着往回走,路过饮料区的时候忍不住端了杯可乐——不管在哪里吃饭都好想喝可乐的毛病实在是改不了。 食品区和用餐区之间有几级小台阶,左铭铭小心的下了台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笑的不怀好意的人站在面前。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一抖,可乐都洒出来了点儿到手背上。 “喂,吓死人啊。”她埋怨道,看着肇事者。 姜北“哎呦喂”了一声,赶紧从她手里接过杯子,说:“见到我这么激动啊,好久没见是不是特别想我?” 左铭铭嗤了一声,“哪儿来的自信啊?” “长得帅呗。”姜北不要脸的说,看了眼被子里卟噜卟噜冒气泡的饮料,说:“口腔医生还喝可乐啊,不是整天给别人说不能喝的么?” “呼吸科医生还抽烟呢。”左铭铭说,伸手:“呐,不劳驾您了。” 姜北把杯子塞到她手里,“不用谢——今天怎么过来了,跟朋友吃饭啊?” “不然还跟你吃饭呐。”左铭铭吐槽道,这都是什么问题,不过来吃饭来数盘子玩儿的么。 “嘿,那敢情好。”姜北耍贫,“你多难约啊是不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跟霍彦庭说了多久了,一次没约出来过,到是他自己,紧赶慢赶的跑到巴黎去了。 “我可不难约,往门诊打个电话准能约上号。”左铭铭故意不接他的茬,偷换概念,“我东西都要凉啦,不跟你扯了,吃饭去了。” “行行行,这么不待见我。”姜北挥挥手,故意转身不看她,却在左铭铭转身离开的时候扭回头来,目送着她坐到窗边的座位前。 是个男人?姜北眼睛眯了一下,一男一女在这种地方吃饭,一定有奸情。他撇撇嘴,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若有所思的抬脚走开。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面的女生嘟了嘟嘴埋怨道:“怎么这么久?”声音甜腻。 “遇到个朋友。”他随口说,端起茶喝了一口,甘甜里带着略微涩口的茶水还没咽下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说左铭铭,自己这不也是一男一女单独出来吃饭么。 双标啊双标,姜北想着,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打算尽早结束这顿晚餐,毕竟对方约了自己好几周了,赶紧吃完了事。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左铭铭,连临走的时候看见姜北带着他的女伴去停车场,都没有往心里去半分。 她跟郝鹏吃完饭之后甚至还在大厦后面的庭院式花园里转了两圈,交流通畅完全无障碍,双方之间感觉都还挺不错的。 邻近十点的时候,郝鹏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简单的客套完之后,又握了握手,很正式的结束了这场相亲。 左铭铭装作淡定的走进宿舍楼,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之后立刻撒丫子跑了起来,一路冲到宿舍。 她一进门,宿舍里三双眼睛对视齐刷刷的看过来,“怎么样!?”不约而同的问题。 左铭铭喘了几口粗气,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她琢磨了一下,说:“还行吧,就是挺奇怪的,握了两次手,你说这都是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一本正经的握手,好奇怪啊,是不是在部队待出的习惯……” “啊,兵哥哥!”同学A尖叫道。 “算是吧,空军司令部的,不过干的是技术,国防生出来的那种。”左铭铭说,顺便吐槽说:“我觉得空军的制服颜色实在是太丑了,不如陆军的好看,不过便服的大衣和围巾颜色还是挺不错的。” 远在城市另一边的姜北倒是觉得那个男人哪里都不顺眼。 吃完饭出门的时候他正要打招呼,左铭铭这丫头竟然假装没看见他,跟那个一看就是部队便装打扮的男人有说有笑,实在是气人。 他假装开车绕了一圈停车场,记下了那人的车牌号,发给军区的小伙伴打探一下信息,哼哼,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慢慢写完的~亲爱的们如果等不及了,可以先把它放一边~~ 记得回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