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熙传 栖湖公子 著 完本 签约 免费 古代言情 古典架空 青砖绿瓦,陌上花开香染衣;朱门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兵部侍郎之女无意中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莫名其妙卷进一场权力阴谋里,因此与齐王殿下相识相识,相恋相守。这是一个搞事业的王妃,一个足以与齐王殿下并驾齐驱谋天下智商在线的王妃。最初的猜忌和不信任,兜兜转转后,死心塌地追随,患难与共,历尽沧桑,执子之手,真爱如初。 作者自定义标签 王妃 精灵 1.初遇 大御国京都临城。秋夜子时,一场凉雨刚刚落过,街上店铺皆已打烊,四下里寂静。 城东鼓楼附近的街上突然响起一阵急遽的马蹄声。 两匹马迅速穿过几条大街。 为首那匹为暗黑色汗血宝马,马背上是一个着黑色披风里面穿戴盔甲的男子。 此人正是大御国的二皇子,齐王赵墨松。 另外一个是他的贴身随从陈涛。 突然,拐角冲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此人正是孟霖熙,兵部侍郎之小女。 偶然的机会,她救了一个受重伤的小乞丐丁鹏,因此得知城西破败观音庙里,夜里栖着一群乞儿,其中有一个是那个小乞丐的拜把子兄弟木根。 她夜里翻墙而出,给乞儿们送去糕点和零食,尤其是替那个乞儿去看他的小兄弟。 孟霖熙的爷爷是前御史大夫,因年事已高,身体健康不如以前,已经告老在家。 她的父亲是兵部侍郎。作为官家子女,白天不好抛头露面。 家里设有私塾,先生每日给他们上课。过两天就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菊花宴,孟家几个姑娘都在邀请名单上。 孟霖熙第一次参加皇宫的活动,这几日,孟夫人请了有经验的嬷嬷叫她宫廷礼仪。 白天,孟霖熙哪儿也去不了。 晚上趁父亲忙于公务尚未归来,母亲服了药早早睡下,她在婢女冯茹和素锦的掩护下,女扮男装翻墙外出。 那些乞儿们看见有人送来热食和鞋袜,纷纷感激不已,围着她叫“哥哥”。 她格外给那个小乞丐木根送了一件棉袄,让他温暖过冬。木根身患重病,这几日都躺在破庙地上的稻草上。 孟霖熙给他带来汤药,他喝下后浑身有了热气。 她见时辰已晚,一路抄近路飞快奔跑。 这个时候,全城寂静无声,街道空荡,她肆无忌惮地奔跑。 她从巷子里蹿出来,没想到一匹马疾驰而来。她速度太快,一时刹不住脚。 千钧一发,眼看着她娇弱的身躯被马蹄践踏,孟霖熙吓得胆战心惊。 马上那男子说时迟那时快,像一只离弦的箭嗖得掠过来,一只手捞起她的身子,将她往上一提。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陡然一轻,随着一股力量腾空而飞。她看见自己在一个男人怀中。 赵墨松闻到一股奇妙的体香。清冽芬芳,是雪地里的梅花之味。 男人也抹香?他斜睨臂弯里的这个蒙面少年。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出现在街头,该不是夜会情人? 他唇际一丝冷笑。随即一丝惶惑。此人体骨柔软,身形婀娜,虽是男子打扮,却有着女子的媚香。 久居军营的他,这股体香闻所未闻,恍惚间竟让他有些分神。 此人为女子。他当即猜测。 受了惊吓的马仰天长啸。 身后的陈涛立即吹了声口哨。那马便安静下来。 赵墨松带着孟霖熙掠飞几米高,随即在空中旋转几圈,随即着地。 “大胆刁民,为何半夜于此鬼鬼祟祟?”赵墨松扣住她的胳膊往怀里送。 “军爷,军爷,误会误会。”孟霖熙赶紧装可怜,她抬头看他。 这一细看她不由一惊。眼前这身着盔甲的男子英俊挺拔,风姿卓然。她猛然一愣神,看得有些呆了。 “大御律法,子时后禁止外出。这个时候不回家,为何在此乱跑?”赵墨松面色严肃,声音冷肃,加大手臂力度。 “疼,疼,军爷,还请放开小人。”孟霖熙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人武功不错,她暗自揣测他的身份。一身盔甲英气逼人。 “还不赶快回答我们爷的话?”陈涛在一边厉声呵斥。 “你手我就回答你,我快喘不过气了。”孟霖熙剧烈咳嗽。 “给我放老实些。”赵墨松低低喝道,松开她。 孟霖熙舒了口气,拱手作揖。“军爷教训的是,家母突发重病,不得已外出请医,冲撞了军爷,还望军爷见谅。” 听他如此一说,赵墨松并不看她,纵身一跃上马。二人飞快离去。 孟霖熙舒了一口气,转身飞奔而去。 立在孟府后院的墙头下,她自腰间抽出腰带往墙头一抛。 她的腰带不是普通腰带,实则是她的防身武器,柔韧自如。柔可做腰带,韧则如钢,平时用作攀爬利器。 借助腰带的辅助,她飞跃墙头进到院子里。 她所住的小院是她自己取名的,叫梅庐。因她喜爱梅花,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梅树。 一进到屋子里,贴身丫鬟冯茹立刻掀被而起。素锦捂着胸口缓了口气。“阿弥陀佛,姑娘终于回来了。” 每次孟霖熙外出,冯茹便替她装睡。素锦把风。 “辛苦茹儿锦儿。”孟霖熙笑嘻嘻脱下外衣。 冯茹端来热水,素锦取来寝衣,二人伺候她更衣沐浴。 孟霖熙幼时体弱多病,尤其怕冷。一到冬天病情加重,好几次差点断气。 家人多方寻医,后得一云游高僧点化,五岁那年,她被送到百里之外的凤凰山梅花庵一尘大师处寄养。 一尘大师德高望重,身怀绝技。习武通文,精通医术。孟霖熙在她的悉心照顾下,身子骨日渐恢复如常。 孟霖熙在尼姑庵整整生活了三年。这三年,在一尘大师的悉心照顾下,她似脱胎换骨般逐渐恢复健康。 孟霖熙自幼天赋秉异,智慧超人。她爱上梅花庵自由自在的生活,央求师傅对家人说她病情尚未彻底痊愈。 之后,她偶尔回京城小住,大部分时间待在梅花庵。尤其是每年冬日,她被送去梅花庵,待春暖花开时,才被家人接回府上。 为了遵照大师的嘱咐,孟侍郎将小女儿安置在最偏僻的后院左边小庭院,不被人打扰,任由她每日练些花拳绣腿健身术。 孟霖熙每日要坚持练习几套一尘大师传授的剑术。孟大人绝对想不到,一尘大师除了是医术高明的神医,更是隐秘的武林高手。孟霖熙得遇一尘大师,得以重生,从此开启新的生活。 孟霖熙天赋秉异,记忆力超强,头脑灵活,学东西一学即会。 前御史大人孟老爷子生有二子一女。女儿孟彩岚嫁给大御帝的弟弟端王做王妃。但那端王生性风流,府上妻妾成群,孟彩岚饱读诗书,多愁善感,因不堪自己的丈夫薄凉心性,风流习性,郁郁而终。 孟彩岚育有一子,已经结婚娶妻。自姑姑去逝后,孟府和端王府不太来往。 孟知盛大人只娶梁氏为正室,未纳妾,育有二子二女。孟霖熙排行最小,上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 大哥孟云华在大理寺任职,已结婚生子。二哥孟晓峰在皇宫内当御前侍卫。姐姐孟霜华长她一岁,正值婚嫁妙龄。 孟霖熙的伯父却是三妻四妾,孟霖熙还有一个堂姐叫孟秋芹,和姐姐同年,是正室生的;一个堂哥叫孟春林,小妾生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和秦王走得很近,一群纨绔子弟,整日里斗鸡,蹴鞠,饮酒作乐。 孟府一大家住在一起,每日里诸多杂事喧闹。孟老御史治家严谨,规矩繁多。两个儿子皆是朝廷栋梁之才。 孟霖熙伯父为观文殿学士。 孟霖熙大小体弱多病,每到冬日病情频繁发作。 当初那个云游高僧留下一语:此女乃富贵命,幼时多不顺,不可以常规约束她。需得自由生长,方可逢凶化吉。 于是,孟霖熙成了孟府的特例。众多孙子女当中,孟老御史夫妇打小最宠爱这个身子骨单薄的孙女。她不到一岁会说话,行走自如。口齿伶俐,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二岁会握笔写字,三岁开始学琴。 “冯茹,明日你吩咐姚浩找人把城西那个观音庙修缮一番,不可暴露身份。”她吩咐道。 “是,姑娘。”冯茹答道。 “素锦,明日你去联系棉花店做几十床棉被,再去找柳絮姐找一处合适的宅子将它买下。” “为何要买宅子?”两个丫鬟不明白她的意思。 “最近街上乞丐越来越多,那个观音庙又小又破,眼看深冬了,那些孩子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我想在京城建一个永福斋,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 “姑娘,你真是菩萨心肠。这本是当今皇上之事,庇佑百姓安康。可如今那些当官的都忙于争权夺利,有几个身居高位的人会注意到民间疾苦。还是我们家姑娘大慈大悲,怜悯苍生。”冯茹由衷赞道。 “要不民间都在传说我们梅隐阁的主子是济民的救世主。”素锦窃笑。 “嘘,当心隔墙有耳。”冯茹做了个手势。 素锦顽皮地吐舌头。 孟侍郎大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几年百姓津津乐道的民间以济民为宗旨的悄然而起的江湖组织梅隐阁,竟是自己女儿成立的。 梅隐阁每做一件好事,会留下一朵梅花。 “小姐,我们何时动身去凤凰山?”冯茹问道。 “就这两日吧,你先吩咐马大明和姚浩他们准备好东西,等菊花宴会一结束,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之后就动身。”孟霖熙慵懒地躺在木桶里说着。 马大明和姚浩是师傅为她精心培养的随从,武功不错,头脑灵活。 “今日夫人说明天要检查你的宫廷礼仪学得如何。” “什么菊花宴呀?哪年的菊花宴不是给那些皇子和那些王孙公子选美的?去年阿姐参加过,那淑妃不就选中舒琴的姐姐做康王的正妃吗?”孟霖熙不屑一顾。 “哎呀,小姐,下个月,你都16了,夫人的意思要你和大小姐都尽快找个如意郎君。” “我才不嫁人。” “这话讲不得。若是被夫人听见了,肯定得挨骂。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冯茹赶紧制止她的胡言乱语。 “阿姐都17了,不也没嫁人吗?”孟霖熙噗嗤一笑。“我才不急。” “大小姐那是心气高,那么多名门望族的公子哥来求娶,她都不肯将就。”冯茹叹道。 “你懂啥?阿姐那不叫心气高,那叫不投缘。哪个女子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只是目前为止,阿姐没有遇上她的意中人而已。”孟霖熙和姐姐孟霜华的关系最好。她知晓姐姐的心思。 “那小姐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呢?”冯茹戏道。 “你问这干什么。快去睡觉。”孟霖熙脸一红,闭眼养神。 “小姐不要泡太久,夜深了,当心着凉。”冯茹叮嘱着。 “知道啦。”孟霖熙懒洋洋应着,脑海里浮现那个军爷的面容和身姿。 此人气宇轩昂,一身贵气。她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不由有些心神不宁。 “对了,冯茹,明日一早你去祥春阁药铺告诉师兄,让他给丁鹏多配些药,我要尽快安排人把他送到葛村去。”孟霖熙叫住准备出去的冯茹。 “好的,姑娘。” 孟霖熙躺在浴桶里,闭目养神。头脑里迅速将一些事梳理。 每日里做些善事,是她此生的目标。不虚度,不蹉跎,不浪费,此生才无憾。 深夜,皇宫内。宣和殿依然灯火通明。大御帝正召见刚刚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齐王。 “皇儿。”大御帝激动地喊道,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这个二皇子。 曾经,赵墨松是最令他引以为傲的皇子。三岁能背许多诗书,五岁沉迷于读史和习武。十岁狩猎场上马术超过众多王孙公子,一骑绝尘,剑术和射箭皆是一鸣惊人。 三年前二皇子齐王赵墨松为替生母家族挡罪,17岁的他自愿请将,去北境抗击十万火急的北燕国的入侵。 二十年前,年轻的大御帝在北燕国的唆使下,两国联合起来灭了西昭国。当时二国达成的协议是各自瓜分西昭国若干个城池以及财富,并永结同盟,一致对外。。 谁知道几年后,北燕国过河拆桥,没有西昭国的对抗,北燕国集中兵力对付大御国。 这十几年来,北疆战火未歇停,几次易将。曾经攻打西昭国的骁勇大将军穆程新吃了几次败战后,被换下来,调去战事尚好的南疆去了。 齐王去了北疆后,扭转局面。 去的时候,少年如玉。 三年后的齐王,已然沉稳干练,一双眼睛深邃无底,仿佛世事皆已看穿,雷霆万钧不过清风一缕,沉然应对。 “拜见父皇。”赵墨松两手合礼,朝久违谋面的父皇深深叩首,语气却是淡淡的,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 大御帝一贯是威严的面孔,此刻竟是从未有过的激动。齐王异常平淡的声音和印象中的他截然不同。 “松儿。”他声音微微颤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三年,果真把这个昔时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锻炼成一个冷若冰霜杀伐果断的统帅。 2.扑朔迷离 前不久,京城发生一起诡谲的大案。大御帝亲自拨了十万两黄金紧急支援北境将士,用来添加兵器和将士们的棉衣。 户部尚书刘琪道亲自领命,负责黄金入库,连钥匙也是由他本人亲自保管。本来计划第二天清晨就由专人押运它们出京,没想到第二天户刘大人当着一干人的面打开金库,十万两黄金不翼而飞。 刘大人吓得面如土灰,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门窗完好无损,外面的守卫也安然无事,一夜之间,十箱黄金不翼而飞。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大御帝自然勃然大怒。 刘大人是第一嫌疑人,即刻被收押入狱,那十几个看管国库的精干守卫也受到严格排查和刑讯。 刘大人何许人也?他是当朝刘皇后的二哥。刘皇后如今家族权力庞大,大哥为当朝宰相,二哥为户部尚书。 齐王自去了北境,捷报频传,一举扭转北境经年败局连连退守的窘困局面,三年数次大战,把五年前被北燕国霸占的几座城池全部拿回。 大御国百姓对齐王的战绩交相称赞。三年前陷入困局的钱氏家族因此扭转局面。 齐王的生母从婕妤连升为淑妃。纵观后宫,钱玉玫好运连连。十五岁选秀入宫,恰好进了皇后的椒和宫,伺候皇后刘雨菲。 有一次大御帝醉酒,无意中宠幸了伺候他沐浴的宫女钱玉玫,遂封她为答应,几个月后升为美人。 钱玉玫善于察言观色,左右逢源,深得皇后欢喜。 她是被醉酒的皇帝强行宠幸,事后她装作很委屈很痛苦的样子在皇后面前哭哭啼啼,竟然哄得刘皇后从此后对她另眼相待,不但时不时在陛下面前替她讨封号讨赏,而且一直待她情同姐妹。 刘皇后多年未生育,朝中早有怨言,甚至有废后的言论。 后宫其他嫔妃连续生了皇子皇女。其中李昭仪诞下大皇子赵煜文,大御帝喜不自禁,立刻将她升为贵妃。 刘皇后难免有些焦虑。 李贵妃一旦得宠,常摆出母凭子贵的姿态,有时候连刘皇后都稍有轻慢之态。 这让刘皇后嫉恨不已。 一次宠幸,钱玉玫不久后有了身孕。钱玉玫抓住皇后的心理阴影,立刻向皇后提议,无论她生男生女,都交给刘皇后抚养。 就这样,赵墨松一出生,就成了刘皇后的养子。 母凭子贵,钱玉玫很快升为婕妤。两年后,钱玉玫又诞下三皇子赵庆轩,后来封为康王,已娶御史大人长女康舒琪为正妃。 赵墨松三岁那年,刘皇后诞下亲生儿子赵宇泽,封为秦王。 齐王远赴北疆,表面上是刘皇后给予钱玉玫家族莫大的恩情,让年少的齐王凭借战功拯救家族利益,实则是刘皇后暗地里遣开齐王,为秦王登上太子位让路。 她设计让钱玉玫家族陷入危难当中,让年少是齐王背负拯救家族安危的使命远赴北疆,顺利达成秦王登山太子位的目的。 齐王去北疆的第二年,15岁的秦王封为太子,入住东宫。 刘皇后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她让二哥的儿子娶了钱玉玫兄长的女儿。 刘琪道是关键人物。既是刘皇后的二哥,也是钱玉玫女儿的公公。 这个人物,他必须出手相救。 从皇宫出来,赵墨松骑马离去。 “殿下,我们现在回府吗?”陈涛问道。 “你去刑部把刘大人的卷宗调过来,然后先回去,看看胡明和暗卫们都到了没。安顿好他们。我去见一下齐白林。” 刘大人目前受到特别关押,任何人不许探看。 赵墨松也不例外,只能翻看之前刘大人的口供。 赵墨松策马离去。 齐白林是听月楼的主人。 听月楼是京城最有名的茶馆,雅俗共赏,共有两个店铺。一个在城西,价格优惠,百姓们喜欢聚集于此喝茶八卦。一个在皇宫外面不远处,地段中心,是达官显贵私会之雅处。 听月楼对外的掌柜姓叶,世人大多知晓赫赫有名的叶掌柜,却不知真正的主人叫齐白林。 此人神秘低调,鲜少露面。听月楼做生意很诚信,深得达官显贵的信赖。 听月楼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齐白林是齐王的人。听月楼自然也是齐王的产业。 听月楼地理位置极佳,它和齐王府仅仅隔了两条街。齐王府后门是较为安静的朱雀街。这一带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 再往前一条街,就是临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月华街。听月楼位于月华街中心地段,它后面是一座极为幽深低调的宅府,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匾额,叫松庐。实则是齐王的产业。 赵墨松十一岁那年在武陵山拜师学艺,偶然救了重伤的江湖人士齐白林,二人一见如故。从此齐白林被齐王秘藏。 齐白林是齐王安插在京城的最隐蔽最高级的一个耳目。 在赵墨松远离京城的那几年里,京城大小隐秘之事,皆逃不过齐白林的眼睛。 齐白林很有经商头脑,听月楼不过是他栖身之处。 在赵墨松的协助下,他与各国之间互通贸易,大御国的丝绸瓷器和北燕国的马匹铁铜器,他都做得风生水起。 赵墨松去松庐并不走大门,他施展轻功一跃而入。 他脚跟刚着地,一股凛冽的掌风袭来。他灵巧地避开,双手分开化掌为刀,毫不客气地劈过去。 皎洁月色下,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奋力厮杀。忽而飞上屋顶,忽而地上,二人身手不分上下。 白衣男子正是年长赵墨松十岁的齐白林。 几十招过下来,齐白林跃出阵外。 “墨松,这大半年不见,武功又精进不少啊。你这套化骨掌打得如火纯青,轻功也超过我了。”他笑道。 这三年间,齐白林每隔半年会去北疆看望赵墨松。 他们俩一见面就要切磋武艺。齐白林虽长赵墨松十岁,但情同手足。 齐白林对这个老弟,那是相当地照顾。 赵墨松收掌,负手而立,但笑不语。 “走,墨松,上楼喝酒去。”他对赵墨松笑道。 齐白林备好了酒菜和茶水候他。 待进到屋里。“参见齐王殿下。”齐白林拱手行礼。 赵墨松笑道:“少给我惺惺作态,何时对本王如此尊敬?” “殿下这话使不得,折煞我老齐也。”齐白林大齐王十岁,也算忘年交。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不过问儿女私情。如今守着听月楼,恪守本职。 二人开始喝酒。 “说说刘大人的案情。”赵墨松问道。 “刘大人算是好官,处处为民着想,大御帝甚是器重他。虽说刘皇后野心勃勃,宰相有私心,但这个刘琪道确实为民着想。本来有个刘丞相把握朝廷大权,去年大御帝又提拔了刘皇后的二哥。这样庞大的权利结盟,必然让有些人着急。”齐白林分析着。 赵墨松心中有数。他继续问道:“老齐,你认为幕后是哪一派?” “老规矩,蘸水同时写一字。”齐白林食指探入茶水里蘸水,举腕欲在桌子上写字。 赵墨松也举起食指蘸水。 二人同时写了一个文章的文。 晋王名字是赵煜文。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齐白林拿起茶巾将字迹擦拭干净。 “齐兄,三日之内,帮我筹集粮草,棉衣,盔甲和兵器。数目于此。”赵墨松将一张账单递给他。 “早就接到殿下的飞鸽传书。我已发动我听月楼的人,分别于柳州,荆州,楚州等几大盛产稻米之地和棉花之地筹集棉衣和粮草,并于陈州和霸州几地加班加点赶制盔甲和打造兵器。我老齐为殿下筹备的几个秘密据点的人力物力全部派上了,定不负殿下嘱托。”齐白林得意一笑。 赵墨松面露赞许。 “等不及那十万两黄金。北疆冬天来得早,眼看深秋天气,日渐变冷,北疆的将士们大多还是穿着单衣和破旧的盔甲。几次硬仗,兵器损害很大。有齐兄鼎力相助,赵某自然放心。” 二人相视一笑。 “明日我便派人将物资运往北疆。殿下在京城做足样子,麻痹那些暗地里搞阴谋的人。”齐白林笑道。 “我会顺着他们的心意,佯装疲惫不堪,殚精竭力忙于办案,混淆视听。” 赵墨松从容不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晋王府。 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突然来访。晋王赵煜文恭敬地对他行礼。 “阁主,请喝茶。” 此人正是江湖中令人骇然的杀人组织离阁阁主刘源。 一年前,晋王得刘源,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建立了江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离阁。离阁的杀手遍布诸国各地,无论怎样凶险的任务,他们都会为了重金不惜生命拼死一搏。 北燕国深受其害,北燕国最有能力的皇太子季云,死于离阁最大统领刘源剑下。刘源为了刺杀季云,不慎露了脸,而且也受了重伤,遭到北燕帝穷追猛打,逃到大御国边界的森林茂密的蒙岭。 恰逢晋王在蒙岭一带搜寻金矿,无意中救下他。刘源得知晋王身份后,有意和他结盟,各自达到目的。 刘源还有一个身份,原西昭国皇帝的弟弟,定王。武艺高强,艺高胆大,曾屡屡立下赫赫战功。西昭国被灭时,他一人力敌几百个将士,身中数剑,血肉模糊跳入悬崖下的兰溪江。他被漂流到一个荒洲上,人未死,面容却被毁。 他在无人的沙洲上疗伤练功,后来成立了杀手组织,离阁。专门刺杀昔日几个国家联手打败西昭国的那些将领和官员。 如今他流落大御国,和晋王达成共识。他帮助晋王谋得皇位,晋王助他复国。 一个黑衣人匆匆进府,直接去书房见晋王。 “你说什么?父皇将三弟秘密召回?”晋王脸上大惊。 整个大御国,他谁都不怕,唯独这个齐王,他不得不防范。 康王平庸,唯唯诺诺,没有主见。 秦王从小被刘皇后宠爱无比,草包一个且刚愎自用,有勇无谋,做事喜欢逞能。 晋王早已将他摸透,偶尔设计折腾秦王一番,使他常常在父皇面前难堪。 这几年齐王不在朝廷,晋王的势力迅速发展起来。他和秦王明里暗里争斗不休。 刘皇后恨铁不成钢。 此刻召回齐王,也正是刘皇后的意思。 刘皇后扶持亲生儿子秦王为太子,但秦王远不是晋王的对手。唯有凭借齐王的辅助,秦王才有可能击垮晋王近年来的种种阴谋和陷阱。 前段时间,秦王在宫外包养一青楼女子的事被大御帝知晓,大御帝勃然大怒,将秦王罚了一个月禁闭,不许他出府。 刘皇后私底下做了调查,发现那个青楼女子身份可疑,种种迹象像是晋王故意设下的套,好色的秦王稀里糊涂就上钩了。 “晋王殿下,大御帝此番召齐王回京,不仅仅是为了刘琪道一案。依我看,定是与储君之位大有关联。”刘源分析着。 赵煜文冷笑:“这两年刘皇后一心一意为了她那个亲生儿子铺路,拉拢朝廷百官。但秦王那个草包虽说已经封为太子,你没听见朝中大臣私底下多有怨言,说太子无德无能,难以胜任储君之位。赵墨松回来也不过是凑热闹,本王早晚会将储君之位夺回来。” “殿下不可大意。大御帝不是糊涂虫,哪个皇子更能胜任储君,他清楚得很。”刘源提醒他,意思是大御帝心中的合适人选其实是齐王。 奈何刘皇后家族势力太强大,那齐王也是一个聪慧之人,早早请命去了北疆,避开权力之争,。 “先不管储君的事。当务之急要把刘琪道一案做成死案。让他无从翻盘。这一次一定要打击一下刘皇后,让这个愚蠢的女人尝一下被人打击的滋味。” “殿下放心。就是齐王本事再大,他也撬不开死人的嘴。那个小乞丐已经入土。神仙也救不了那个刘琪道。”刘源笑道。 刘琪道大人这一局,正是刘源暗中替晋王计谋的。 3.孟家小女 六七月间,晋城等多地发生严重水灾。大御帝派晋王协助户部尚书刘大人前往晋城等地发放赈灾物资。 晋王借机贪污了一些赈灾银两,并把部分粮食高价卖到另几个灾情严重的历城和洛城,从中狠狠赚了一笔。 刘大人对此有所察觉,曾几次询问晋王那些粮食的下落,晋王以早已发放下去为理由搪塞过去。 刘大人没有明显的证据,私底下和晋王交涉过几次。奈何晋王做得滴水不漏,刘大人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更多的难民受苦。 刘大人因此得罪了晋王,晋王想方设法想要搞垮刘琪道顺势也削弱一下刘皇后的势力。 自刘皇后母凭子贵,刘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李贵妃没有风光几年,便被刘皇后嚣张的气焰遏制,她心里很不爽。 好在晋王能力超群,深得大御帝喜爱。而那秦王,日渐显示他的无能和刚愎自用。 这一次扳倒刘琪道是赵煜文对皇后射出的又一支冷箭。 “明日本王会派人再给李侍郎送一袋黄金过去。这一次他肯帮咱们,完全是因为刘琪道抓住他受贿的把柄,所以帮着我们把刘琪道往死里整。” “殿下英明。那个李大人是关键人物。先拉拢安抚好,一旦齐王殿下查出什么,他也是殿下的替死鬼。”刘源点拨他。 赵煜文眼睛一亮,赞口不绝:“阁主妙招。” 松庐,齐王和齐白林久别重逢,畅快饮酒,同时也在商议如何破案。 齐白林告诉他:“当时国库里外都有人把守。就算是刘大人亲自拿钥匙开门,他也无法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堂而皇之把十箱黄金带走。” “据说那些侍卫口供一致,都说当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也没看见刘大人进来。”赵墨松若有所思。 “那些侍卫肯定有问题。” “有道理。作案的人肯定非常熟悉侍卫换班时间,以及他们巡逻的规律。”齐白林分析着。 “本王是说那些侍卫在集体说谎。”赵墨松肯定地说道。 齐白林看着他。 “大御律法,玩忽职守者杀无赦。如果那些侍卫那晚都出现玩忽职守的情况,他们必定要联合起来统一说谎。” “迷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作案人要把箱子运出去,必定要想办法让那些侍卫短暂性地失去知觉,所以他们应该同一时间内被人洒了迷药。”齐白林说道。 “目前刘大人任何人无法接近他,那些侍卫统一关押在刑部,本王要亲自会会他们。” 赵墨松酒也不喝了,起身匆匆离去。 凌晨,赵墨松回到齐王府。 邓稼轩管家和奶妈李嬷嬷带着下人们列队迎接他。 “恭迎殿下回府。”众人一并对他跪拜。 他们的脸上皆是惊喜之色,同时也是热泪盈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齐王府的主人归来。 “殿下。”李嬷嬷望着赵墨松风尘仆仆的脸,哽咽着喊道。 “嬷嬷身体可好?”赵墨松一向对奶妈最为尊重,他赶紧上前扶起她。 三岁那年起,刘皇后有了亲生儿子,自然开始忽略对赵墨松的宠爱。幸亏奶妈对他倍加呵护,小心翼翼照顾他。 “托殿下的福,老奴一切安好。”李嬷嬷不停拭泪。“这些年不见殿下,老奴寝食难安,倍加挂念。” “嬷嬷莫难过,墨松此番回京,会好好陪着您的。”赵墨松上前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夜深了,嬷嬷快去歇息吧。” “夜深了,一并休息去吧。”他抬头对众人说道。 纵使如今的齐王对人情世故再淡漠,面对个个泣不成声的昔日家丁和婢女们,他的心,此刻也是颇不宁静。 这些忠诚的仆人始终替他守护齐王府,不离不弃。 赵墨松回到房里,齐王府的一切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他十四岁就封为齐王,单独开府。十七岁去往边关,一晃三年过去了。 屋内摆设应他的要求一切照旧。被褥等都是新的。墨色缎面上绣有梅花,做工精巧。 “殿下,老奴为你准备了锦云坊的蚕丝被。你看这绣工,精巧得不能再好了。”赵墨松的奶妈李嬷嬷紧随他进来。 她知道齐王的习惯,屋内从来不允许丫鬟和其他女子进来。 “殿下,池子里的水刚刚烧好,浴袍和浴巾一并准备好了。”李嬷嬷说道。 “辛苦嬷嬷了,你去休息吧。”赵墨松淡淡说道。 李嬷嬷行礼退出去。她的内心百感交集。 三年后的齐王比之前更沉稳,更不苟言笑,城府极深。 他的一双眼,漆黑似老井,深不见底。 “殿下。刘大人的卷宗我都拿过来了。”陈涛和邓管家求见。 “进来。”赵墨松从温汤里一跃而起,穿上白色的浴袍。 陈涛将卷宗放在案上。 邓管家替他将卷宗归纳放好。这些年,他远在北疆,邓管家就是他在京城的眼睛。 风吹草动,无一躲过邓管家的眼睛。此人深藏不露,才智过人。 赵墨松仔细查看卷宗,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刘琪道坚持说他虽钥匙未离身,但他绝对没有盗取黄金。 他的口述记录中,提及那日在府外遇见李侍郎,其间一个被人追着打的乞丐来回撞了他两次。不过当他进府后,钥匙在怀里,并未丢失。 来回两次被乞丐撞了。 赵墨松盯着这一行小字许久。 “殿下。这里面必有文章。”邓管家说道。 “但刘大人说他进府后钥匙并未离身。”赵墨松眉宇深锁。 “两次撞人,一来一回,你不觉得一个李侍郎,一个连续撞了刘大人两次的小乞丐,此间必有问题。”邓管家说道。 “你的意思是—”赵墨松明白他的意思。 “事发后,我去找那乞丐,结果发现此人本是半月前突然来到经常,事发后突然不见了。其间必有蹊跷。” “陈涛。”赵墨松叫来贴身侍卫。 “殿下可有线索?”陈涛进来。 “迅速找到那日连续两次撞了刘大人那个乞丐。”赵墨松隐隐嗅到一丝蛛丝马迹的味道。 “是,殿下。属下吩咐暗卫即刻行动。”陈涛领命而去。 黎明前,陈涛来报。 自那日后,那个乞丐突然不见了。他原本不是城中乞儿,半个月前从外地乞讨至京城。平日栖息在城西破旧不堪的观音庙里。 突然不见? 赵墨松感觉线索显露些许。那些侍卫已经招供,所有人都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 刚才他去刑部,把那些个侍卫突然单独分开关押。 胡明和陈涛等分开审讯,各个击破,果然如齐王和齐白林所料,这些侍卫都有过短暂的昏迷,状私犯困打瞌睡。所以他们醒来后都不敢说自己犯困了。再说那国库当时安然无事。 翌日大清早,刘大人过来开门,发现黄金不翼而飞,他们更不敢说出自己打过瞌睡这件事。 这么大手笔的策谋,绝非普通人所为。就算是晋王出手,背后定有高手在指导。 孟霖熙醒来后,早早被母亲叫到厅堂继续学宫廷礼仪。 家丁来报,太子殿下秦王差人过来请孟霖熙和她姐姐去听月楼喝茶。 孟霖熙不想整日被母亲束缚在家里学礼仪,立刻欢天喜地拉着姐姐往外跑。 既是秦王殿下相约,孟夫人也就无可奈何,任由她们出府去。 白日,赵墨松不想露面,他坐在马车里去往松庐。 经过听月楼门外,他微微撩起门帘,看见一辆马车刚好停在门外。车上先后下来两个女子。先下来的女子令赵墨松一愣。 他认得这个女子。兵部侍郎孟大人之女,好友孟云华的小妹。他曾偶然邂逅她,留下深刻印象。时隔三年,她愈发出落得水灵灵的,一副俏丽机灵的模样。哪里有传闻中病怏怏之态? 一愣神,他的马车哒哒往前走去。扭头再看那两个女子,她们正走进听月楼。 松庐里,齐白林听完齐王的陈述后,即刻派人查询那乞丐下落。 “今日听月楼可是来了贵客。”齐白林布置好任务后呵呵笑道。 “何人?”赵墨松淡淡问道。 “你那个无所不能的四弟,秦王太子殿下。”齐白林唇际一抹嘲讽。 赵墨松眉峰一挑:“他来听月楼见谁?” “今日他约了孟云华的两个妹妹过来喝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孟府两个美人也。后日就是宫廷的菊花宴了,菊花宴历来非同凡响,那可是皇室子弟选妃的宴会。听闻你那好色的四弟一直迷恋孟府三姑娘,也就是云华的小妹。” “那孟霖熙不是一直重病吗?她也会参加后日的菊花宴?”赵墨松不露声色问道。 “听云华说过他小妹的病情,时好时坏,虽无性命之忧,但这一辈子可能要抱着药罐子过日子。”齐白林叹道。 赵墨松听后久久不语。半晌,他问道:“赵宇泽喜欢孟霖熙?” 齐白林笑道:“应该是。每次孟霖熙一回来,秦王一定会接她来听月楼喝茶。” 赵墨松端起杯子喝茶,内心颇不宁静。 听月楼二楼一间雅室里,秦王赵宇泽正在和孟府两个姑娘一起饮茶。 “后日菊花宴上有才艺表演,熙妹妹可有准备?”秦王殷勤地问道。 “我哪有准备什么,有我姐姐在,她有准备就可以。”孟霖熙端起杯子喝茶,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 “哎,霜华妹妹,你可要管管霖熙。菊花宴会上,所有的女子都要展示一个最拿手的才艺。要是霖熙妹妹什么也没准备,我母后定会不悦,以为她态度轻慢。那如何是好?”秦王急道。 孟霜华抿唇一笑:“秦王莫着急,你还不知道我这个顽劣的小妹脾性吗?她是在逗殿下呢。我这小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艺表演对她而言,信手拈来就是上上等,无人所及。” “霖熙有这么厉害?”赵宇泽惊讶地看着孟霖熙。 孟霖熙很低调,鲜少在人前展示她的所长。他只知道她琴技不错,棋也下得好。 秦王喜欢下棋,每次找孟霖熙玩,都会拉着她下棋。他也喜欢蹴鞠,孟霖熙身体好些时陪他玩过几次,灵巧的身手让他望尘莫及,倍加喜爱。 孟霖熙还喜欢爬树,掏鸟窝的本事胜过男孩子,根本不似孟霜华等大家闺秀那般循规蹈矩。 若论其他才艺,霖熙几乎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孟霜华和康舒琴的琴技,堪称京城双绝。 至于孟霖熙,在他眼里,一向调皮捣蛋似男孩,缺乏淑女风范。可就算她顽劣,在秦王眼里,孟霖熙就是上天派来的仙女,他一见倾心。 她咯咯一笑,仿佛朵朵花开。 她捧心难受时,他会觉得黯淡无光。孟霖熙旧疾难以根除,时不时会发作,一年到头,她在京城呆的时间特别短,总是去了千里之外的凤凰山。 秦王的随从马庆进来禀报:“康姑娘过来了。” 秦王笑道:“她怎么知道本王在这里喝茶?” 孟霖熙把玩着杯子:“我请她过来的。多几个人有趣,秦王殿下,中午你请我们几个去沁香楼吃荷叶叫花**。” 沁香楼的荷叶叫花鸡堪称一绝,就是贵得要命。 沁香楼的主人是谁? 在座的几个打死也不会知道,竟然就是座中最娇弱最年轻的孟霖熙。 康舒琴推门而进。 “秦王殿下也在这里啊。”她有些意外。 康舒琴以为只是孟霖熙找她过来喝茶而已。 “舒琴,你来得最好,秦王殿下请我们几个去沁香楼吃荷叶叫花鸡,清蒸太湖虾。”孟霖熙嘻嘻笑道。 康舒琴抿唇一笑。“霖熙,你又顽皮了,逮住机会就拉秦王殿下请客。” 赵宇泽乐呵呵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今日本王有幸同京城最美的几个美人儿共进午膳,乃是本王最惬意之事。来人,速速去沁香楼订餐,告诉他们的掌柜,务必给本王腾出二楼最豪华的雅间,本王今日要点最贵的菜,招待本王最喜欢的女子。” 孟霜华和康舒琴相视一笑。“我们跟着沾光了。” 4.交手 孟霖熙几个人从听月楼出来。 不远处,一辆马车走过来,赵墨松正坐在里面。他看见秦王殷勤跟在孟霖熙身后。 秦王伸手想要扶孟霖熙上马车,孟霖熙却把手伸向已经立在马车的孟霜华。她还冲秦王顽皮地扮了个“气死你”的鬼脸。 立在马车边的秦王一脸乐呵呵的傻笑。 身后的康舒琴会心一笑。 赵墨松收回目光,平视前方。 他要去皇宫向大御帝汇报案情进展。 马车里,康舒琴打趣好友:“太子殿下对熙妹妹可是情有独钟。霖熙不如考虑考虑成为太子妃。” 孟霖熙赶紧制止她:“算了吧。秦王再好,非本姑娘的菜。他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皇子而已,我才不喜欢对感情不忠的男人。再说,就是他秦王有意,他贵为太子,婚姻他做不了主。” 康舒琴笑道:“霖熙,后天菊花宴会上,如若你表现出色,惊艳四座,说不定刘皇后会相中你做太子妃呢。一旦做了太子妃,指不定以后会是孟皇后呢。” “打住!打住!”孟霖熙赶紧摁住好友,不让她胡说八道。“舒琴,你别在这里瞎起哄,难道你没听说,皇后娘娘早就有了中意的太子妃人选。你可知道她是谁?” 孟霖熙反过来将她的军。 这时候,康舒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她也早有耳闻,皇后娘娘中意的太子妃人选,不就是她康舒琴吗? 身为康御史之次女,年芳16的康舒琴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数一数二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康府的门槛,可她迟迟不嫁。任是父母牢骚满腹,康舒琴坚持自己的原则。 康舒琴芳心早已暗许,那就是齐王殿下。 康淑琴和如今的晋王妃谢桂芬曾经也是闺阁好友。她曾随谢桂芬多次参加齐王举办的各种活动。她知道齐王殿下和谢桂芬青梅竹马,但她一直爱慕齐王。 后来谢桂芬被迫嫁给晋王。康舒琴觉得属于自己的机会迟早会到来。 坚守是她暗暗许下的誓言。 这三年,她不断给齐王寄去信笺,虽然齐王并不会总是回复她,但一年里也会回复个一两次。 纵然齐王的回信寥寥几语,而且都是些客套话,但这足以让康舒琴倍感欣慰,信心十足等待他归来。 “好了,熙儿,你不要胡闹了。舒琴,菊花宴才艺展示,你准备了什么?是抚琴还是作画?”孟霜华岔开敏感的话题。 “霜华,我准备抚琴。霖熙为我作了一曲《问山》,今晚或明日我再找霖熙切磋一下。”康舒琴微微一笑。“你呢?” 孟霜华答道:“你抚琴,我弹箜篌。我们各抒己长。” “放眼整个临城,霜华的箜篌堪称一绝。”康舒琴由衷赞道。 她看着孟霖熙:“霖熙,你呢?可有准备?” 孟霖熙无所谓答道:“我没有准备什么,到时候随便画一幅山水画充数,再或者现场给他们酿酒,你们不是说我酿酒水平高超吗。菊花宴结束后,本姑娘就要返回凤凰山去啰。” “一派胡言,哪有拿酿酒作为才艺表演的。”孟霜华忍俊不住。 一听好友要回凤凰山,康舒琴颇为黯然。 她拉起孟霖熙的手:“霖熙,难为你了。这么多年,寒症一直折磨你。作为好友,却无力替你分担痛苦。” “哎呀呀,提这个干嘛,我都已经习惯了。快想想沁香楼美味的荷叶叫花**,那可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呀。”孟霖熙手舞足蹈起来。“今天我要吃三碗米饭,两个鸡腿,你们谁也不许和我抢。” 孟霜华和康舒琴相视一笑。 等到了沁香楼,秦王已在雅座等她们。 她们仨进去刚坐下,有人推门进来,正是孟霖熙的堂哥孟春林,秦王的死党。 “听闻秦王殿下在这设宴款待我这两位妹妹。哎哟,康姑娘也在呀,幸会幸会。”孟春林一贯油嘴滑舌,很会讨秦王开心。 孟霖熙一见他,胃口顿时大减。 “快给孟公子添一副碗筷来。”秦王吩咐下人。 “康姑娘,别来无恙?”孟春林色迷迷看着康舒琴。 自上次他们一起参加秦王殿下举办的秋日射猎酒宴以来,已有一月余未见面。 “还好。”康舒琴淡淡答道。 鉴于对方是霖熙的堂哥,又是秦王殿下的好友,她忍着内心的嫌弃平静回答。 “菜来了,大家吃菜吧。”孟霖熙毫不客气揭开热气腾腾的荷叶鸡。 “熙妹妹,本王为你撕下这鸡腿。”赵宇泽殷勤凑过去。 “不用殿下出手,本姑娘迫不及待了。”说着,孟霖熙已经利落地撕下一只鸡腿,毫不客气大嚼起来,毫无淑女风范。 孟春林颇为嫌弃地看着她。 赵宇泽则是一脸乐哈哈。 当晚,齐白林派出的线报有了回音:那小乞丐被人打死了。 他们赶往城外乱葬岗,却未找到那乞丐的残尸。 而在城西观音庙,意外地发现地上有一朵梅花。 昨夜梅隐阁的人有去过观音庙? 赵墨松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布置暗卫想办法和梅隐阁的人取得联系。 梅庐。屋内,孟霖熙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厚黑色厚巾蒙面。 “姑娘,不如让我们去吧。这么冷的天。”冯茹和素锦劝到。 “不行。那个木根很可怜,我放心不下他。还是我亲自去一趟,过两日我就不在京城了。你们二人赶紧想办法把木根安置好。”孟霖熙说道。 城西破败不堪的观音庙附近,赵墨松带着陈涛分别潜伏在屋檐下。 观音庙经久未修,瓦片残缺破落,几处屋顶漏水。 这里成了城里大多数乞丐夜里的栖息地。 赵墨松详细掌握了小乞丐与刘琪道大人之间发生的细微动作。 当日刘琪道接受皇命,亲自率领护卫将十箱黄金入库封存,并派了精干的侍卫把手。 之后他便回了府,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在快要进府时,和刘琪道一向交好的李侍郎刚好架着马车经过钱府。 李侍郎掀起门帘和刘尚书打招呼,刘尚书听到喊声,下意识地回头,不料撞上一个偷包子被摊主追打的小乞丐。 那乞丐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刘尚书的怀里。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动作而已,转眼那摊主举着木棍打过来,小乞丐继续慌不择路跑走了。 当时刘琪道丝毫不在意那不经意的一撞。 李侍郎已经下车,刘琪道邀请他去府上共进晚餐。李侍郎说晚上是小女的生日,府上备好了晚宴。 于是二人立在路边说了一会话。 忽然,那个小乞丐跑回来了,后面仍然跟着那个高举着擀面棍的男子。 这一次,小乞丐依旧撞了刘琪道一下,连带李侍郎也被撞到一边。 刘琪道不由厉声呵斥。 唯一的疑点就在这里。为什么那个乞丐连续撞了他两次? 刘尚书回到府上,立刻将钥匙锁紧暗室里,第二天早上取了它去开库房。 赵墨松隐在马头墙后,一直密切关注观音庙的所有路口状况。 根据线报,他已请画师画出小乞丐的大概模样。 范围锁定在这个观音庙。据陈涛调查,昨夜有一个蒙面人带了许多吃的去看望庙里的乞儿们。 在那个乞丐逗留在观音庙这段时间里,他和另一个比他大一岁的乞丐木根关系最好。 那个蒙面人似乎对这个乞丐格外关照。据调查,那日蒙面人曾和木根说了些悄悄话,并且给木根送来煎好的药。 木根前段时间患了重病,本以为快要死了。喝了蒙面人的药后,今天清醒许多。 无疑,那个蒙面人是梅隐阁的人。 陈涛调查好了,昨日那个蒙面人并未对他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吃药。又说今日还会过来给他们送东西。 这个人,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突然现身观音庙。他为何知晓木根重病?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孟霖熙背着一个大包袱靠近观音庙,她四处张望,推门而入。 昨天给乞丐们送吃的,看见他们个个衣裳褴褛,有的还穿着草鞋。 她今天准备了一些鞋袜给他们送过来。 孟霖熙进到庙里,把带来的东西分给欢天喜地的乞儿们。 她单独和木根呆了会,给了他一个瓦罐。 赵墨松悄然飘落,他透过窗户,看见那个重病的乞丐仰头喝下瓦罐里的东西。蒙面人给他喝的似乎是药。 那木根喝完瓦罐里的东西之后,眼睛泪汪汪的,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孟霖熙从里面出来。 夜色如漆,无月无星。赵墨松的眼力却好得惊人。他不露声色自屋檐上飞掠而下,悄无声息往那个人身后靠过去。 孟霖熙感觉到身后一股凛冽之气袭来。她猛然转身,顿时惊住。竟然又是昨夜遇见的那个军爷。 “这位小爷请留步。”赵墨松压低声音说道,他不想惊动里面的孩子。 “你是谁?”孟霖熙往后一退。 “小爷请随我去一个地方。”他说道。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去什么地方。” 孟霖熙拔腿就跑。 赵墨松剑鞘往前一探,拦住她的去路。“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来此?” “这位军爷好生多管闲事,小爷给乞丐们送点吃的,不行吗?”孟霖熙想推开他的剑鞘走人,奈何对方力道大得很。 “请跟我去个地方。”赵墨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纵身一跃,迅速带她远离观音庙。 “哎,哎,军爷,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你要带我去哪里?”孟霖熙被他抓住胳膊,急得叫嚷着。 又是一股清冽的梅花清香。赵墨松一惊。 他右手往她脸上面纱飞快探过去。 想揭我面纱?孟霖熙一惊,她身子本能地往一侧倾倒,灵巧避开对方的袭击。 对方却步步紧逼。 鼻息拂过阵阵熟悉的气息。清冽的雪地梅花之味。就是这个香气,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味道。令人一霎神清气爽,且有一股莫名的舒适感。 最重要的是,独一无二,前所未闻。他连续两次闻到这种清香。赵墨松不得不惊讶。 他脑海里迅速闪过昨夜子时遇见的那个蒙面人。身材,体形,大致一样。不过,今日这人一身黑衣,大头巾将脸部裹得严实。 他迅速出手抓去她的头巾。 孟霖熙暗暗叫苦。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给乞儿们送个吃的,竟然遭人袭击。不过头巾被他扯掉,她的脸上依然戴着面纱。 对方步步紧逼,孟霖熙一心想逃。她身子一跃,想腾空而去,未料到他手臂一挥,她的发簪被打落,一头秀发飘洒而飞。 果真是个女的。赵墨松冷笑。他加大手劲。 一看对方的招数,她明白遇上实打实的一流高手。凭她的三脚猫功夫,绝对打不过此人。 孟霖熙奋力对抗,想方设法逃离,无奈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 这位爷,对不住了。孟霖熙暗自叹道。得使出独门秘笈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对方的手探到她的脸颊。孟霖熙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包秘制辣椒粉朝对方脸上一撒。 赵墨松骤然被呛到,眼睛一时也睁不开,手上的力道一松,但随即往前一抓。 孟霖熙吓得赶紧后退先,包辣椒粉的袋子被迫从孟霖熙的手中甩出去。 陈涛一直窝在暗处观察他们打斗,一见对方出阴招,不由飞身而出。 孟霖熙朝他也撒了一把辣椒粉。 陈涛眼睛顿时睁不开,火辣辣地疼。 孟霖熙借机跑走,边跑边忍不住笑。想抓我,下辈子吧。 过了许久,赵墨松忍下辣椒粉的痛。他捡起地上的袋子,顺手装进怀里。 陈涛捡起那个蒙面人丢弃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孟霖熙跑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偏僻庭院后门。四下查看无人跟踪,便轻轻开锁进去。 这是孟府一所旧宅,久无人居,只留有一对老仆人夫妇照看。 此时,老人家已然入睡。孟霖熙直奔左侧那间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旧床和一桌一椅。 床上躺着一个重伤的男孩。 5.神秘小乞丐 他正是赵墨松寻找的那个乞儿丁鹏。 那个雇他下手的幕后人要他在来回相撞刘大人之间盗取钥匙和归还钥匙。 丁鹏取得钥匙后,迅速在口袋里的印泥上复制它的模型,然后借再撞刘大人的瞬间,将钥匙放回刘大人口袋里。 丁鹏不是一般的乞丐,他本在距离京城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陪伴师傅乞讨过日。 丁鹏的师傅表面上过着行乞的生活,实则为天下第一偷。只要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在他手上,已经做下无数桩大买卖。 他如今年岁已高,收丁鹏为徒,悉心传授秘技。而前段时间,一神秘人找到丁鹏的师傅,恰逢他师傅患病,便派丁鹏出手。 丁鹏已经作过几次大案,自然手到擒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这小子比他师傅多个心眼,知道偷偷留下凭证,留待日后防身。 在把钥匙印泥交给那个神秘人之前,他偷偷备份了。 不出所料,他紧接着遭到神秘人派出的杀手的追杀。那夜,他被那群人打“死”,尸体被丢弃在城外的树林里。 孟霖熙带着冯茹和她的灵犬小墨墨私自雇了辆马车外出。 城郊有个大染坊,是锦云坊的主要原料基地。她去那里布置一些任务,返回时经过乱葬岗附近。 小墨墨突然拼命往路边的林子里跑。冯茹下车跟过去一看,它用爪子刨开一堆茅草。 泥土里露出一只手。 冯茹惊恐不已,跑回去告诉孟霖熙。 孟霖熙赶紧下车。她勇敢地靠过去给那只手搭脉,发现埋在底下的人未死。 叫上马大明,几个人一起努力,一会儿拖出一具“尸体”。是一个衣裳褴褛的小乞丐。 孟霖熙将这个人送到孟府这个旧宅里抢救。同时叫马大明去祥春阁请来师兄给他医治。乞丐丁鹏终于捡回一条命。 丁鹏苏醒后,但全身不能动弹,但挂念庙里重病的结拜兄弟木根,央求孟霖熙代为送药。 今夜之事让她警醒,这个乞丐必定得罪了很重要的人,对方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 孟霖熙决定明天一早安排人将他送往葛村。那里更安全。 从旧宅后门出来,孟霖熙坐上马车去麒麟阁。麒麟阁是前年开春后她在京城开的一家首饰楼。 葛村是藏龙卧虎之地,孟霖熙偶然救下一个欲跳崖自杀的匠人金师傅。 此人精通首饰制作,祖上世代以加工首饰为生。 有一日知府大人召他娘子上门去给府上妻妾看首饰图案,知府大人醉酒归来的风流少爷将他娘子拖入房中强奸。 他夫人不堪羞辱,出了知府府上,寻河投水身亡。金师傅悲愤欲绝,藏了制作首饰的尖刀跟踪那少爷,一刀扎死那厮,从此开始逃命。 孟霖熙先是开张沁香楼酒楼,接着开了麒麟阁首饰楼,紧接着发展表姐柳絮开了锦云坊,后来又开了几家糕点铺和铜铺。 这两年,孟霖熙狠狠赚了一大笔钱。孟大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腰缠万贯,富得流油。 不过孟霖熙将大部分钱捐给梅花庵和葛村的人。她永远不忘记报答师傅的再生之恩。 祥春阁虽说是她出资操办起来的,但她把经营权给了大师兄,所有收入归梅花庵。这是她为梅花庵做的最大回报。 有了雄厚的资金,孟霖熙才有资本行善。街坊里,贫穷的孤寡老人家,时不时会莫名其妙收到一些银两和粮食。 重病的看不起大夫的人,有人暗中会送药过来。 每次善事之处,会留下一朵梅花。 这两年,梅隐阁的名声日渐在外。 孟霖熙有个得力女助手,管觅。管觅武艺高强,神出鬼没,经常暗地里替孟霖熙跑腿。 这几日孟霖熙派她去寻丁鹏的师傅,想要等丁鹏伤好后送回到他师傅身边,让他们师徒二人远走高飞,避开凶险。 她不想马大明这等粗人去观音庙,怕他们惊了那些可怜的孩子。所以自己亲自前往那里送东西,看望木根。谁知道招来那个军爷的围堵。 孟霖熙叮嘱金师傅,叫他联合柳絮安排人尽快在城西建一个收容屋。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安置好,保证他们的温饱。 草木一秋,人活一世。 孟霖熙不想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等待女子的命运无非是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她想让自己过得更有意义些。 赵墨松回府休息。 他马不停蹄查案办案,直到这个点,才回府休息。他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加上刚才被那个蒙面人撒的辣椒粉荼毒,眼睛通红,脸颊也火辣辣疼。 连续两次于子时撞见这个鬼鬼祟祟的女扮男装的神秘女子。这一次此人欲接近那个观音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赵墨松进到府内,前院几十个干练的随从列队迎接他。 这些人是这几年誓死追随他的暗卫,这一次他接到父皇密召即刻回京,他的侍卫们紧接着赶赴回来。 “殿下。”众侍卫抱拳齐声尊敬地叫道。 “各位辛苦了。已经用过膳了吗?”他关切地问道。他对旁人冷漠少言,对他的将士们素来温和有礼。 “殿下放心,我们已经用过膳了。殿下,你的眼睛怎么啦?” 侍卫们察觉到殿下和陈涛的眼睛和脸都红红的。 “好,你们日夜兼程连续赶了几天路,邓管家,陈涛,带他们去休息一下。”赵墨松避开话题,淡淡说道。 “是,殿下。”陈涛和邓管家领命而去。 李嬷嬷捧来他换洗的衣物。 赵墨松素来自己沐浴更衣,不喜欢指使下人。 “殿下,池子的水刚刚好温度。我放了黄岑,艾草等药材在水里,殿下慢慢沐浴。” 赵墨松边脱外衣边问:“嬷嬷,锦云坊是做什么的?新开的铺子?” “是的呀,殿下。这锦云坊是前年才开的一家店铺。这家店的老板据说是个女的,是兵部侍郎孟大人夫人姐姐的女儿,被夫家和离,不得不回娘家住着。为了生计,便开了这家锦云坊。没想到生意好得很。刺绣是极为绝妙的,她家的被面,被单,枕套,荷包,肚兜,衣服等等,都是一流的绣工。不到一年,它就抢占了之前老凤轩的大半生意。”李嬷嬷笑呵呵地说着。 赵墨松缓缓宽衣,默默听老人家家里话长。他从小被皇后领养,刘皇后生下皇子赵宇泽后。赵墨松被视为长子,但从此后刘皇后的心思自然全在亲生儿子身上。 刘皇后紧接着又生了一女,叫赵锦央,封为清平公主。 生母不能当着刘皇后的面疼他,养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自然对他只是做表面上的亲热。 幼小的他,已然察觉人情冷暖。只有这个奶妈,视他为宝,疼爱有加。 每次累了,默默听奶妈絮絮叨叨一些宫廷内外的琐事,便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殿下,赶明儿你看上哪家姑娘,老奴去锦云坊替你买几个香囊回来赠予美人。如今锦云坊的荷包香囊有钱无货,需要提前预订,排队等候。” “哦,竟有这等事?”赵墨松愣了一下。他将怀里的那个袋子掏出来。 “嬷嬷,你看看这个袋子的绣工。”他将这个袋子递给她。 “天啦,这绣工简直可以和锦云坊媲美。殿下,这个袋子是装什么用的?何人给你的?”李嬷嬷笑呵呵问。她随即顿住。“怎么一股辣椒味?” 李嬷嬷凑近嗅了嗅袋子,然后仔细翻看。 “嬷嬷可看出什么端倪?”赵墨松问道。 “殿下。这袋子虽然只绣了二三朵梅花,但绣工极为精致,一般的女子难以达到这个水平。而且这袋子的布料是上等的织云锦,此等布料寻常百姓家根本消费不起。也就是说,拥有这个袋子的人非富即贵。” 赵墨松眉目一挑。嬷嬷的分析很是启发。 “一般织云锦能在何处买得到?”他问道。 “这种面料除了锦云坊,也就是翠云阁和兰园会卖。其他地方很难找到。” “嬷嬷,你可还有别的发现?”他见嬷嬷仍在端详那几朵梅花。 “这梅花的绣工我应该见过。淑妃娘娘的侄女儿下个月要出嫁,她命老奴给她找一个最好的绣娘绣一些枕套,被套等。老奴就去了锦云坊找他们铺里最顶级的绣娘。那绣娘应淑妃娘娘的要求,分别绣了牡丹、芙蓉、荷花、兰花,还有梅花。殿下,你可知道,这个锦云坊最厉害的绣娘,那梅花绣工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那些绣品做好后谢谢,老奴亲自送到淑妃娘娘的府上去。”李嬷嬷语气肯定。 赵墨松听着淑妃娘娘这几个字,默然不语。待听到后面,他的眼睛一亮。“嬷嬷的意思是这些绣品尚在淑妃娘娘宫里?” 李嬷嬷看着他,屈身行礼:“殿下回京一天了,怕是还未进宫给两位娘娘请安吧。” 赵墨松默然自她手上接过袋子。“嬷嬷你去休息吧,本王要沐浴了。” “是,殿下。”李嬷嬷退出去。 赵墨松缓缓步入热汤池子。浴室和他的卧室屏风为障。 他手里捏着这个袋子,仔细琢磨上面的梅花。虽然辣椒粉不是致命的毒药,但那狠辣劲着实让他和陈涛痛苦一番。 总有一天,他要抓到这个该死的女子。平生他最痛恨出阴招的人。 生在皇宫内,他见多了各种勾心斗角和阴谋陷害。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他脑海里浮现这两个女人的面容,眉宇间一股冷肃之气愈来愈浓郁。他何曾不是她们暗中争宠的筹码? 翌日,早膳时分。 凌辛辰匆匆进来禀报要事。他是晋王的得力干将。 “什么,齐王昨夜去了观音庙?”赵煜文迷惑不解。 晋王妃谢桂芬刚好经过窗户外面,她一听到“齐王”这个称呼不由一惊,不由立在窗外聆听。 “是的。殿下。” “齐王为何去观音庙?” “应该是怀疑到了那个小乞丐……” 谢桂芬立在窗外,无意中听到晋王的密谋。原来令大御帝头疼的国库失窃案竟是大皇子所为,齐王殿下因此归京。 晋王城府极深,一直在暗中对付秦王和齐王,谢桂芬心知肚明。但她一介女流,从不过问朝政,对晋王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墨松。你终于回来了。 谢桂芬独自坐在房中,默默流泪。 物是人非事事休。三年前,她和他曾经心意相通,彼此有意。 奈何他执意北去。而她却被晋王设计,不得不嫁作晋王妃。 谢桂芬,领侍卫内大臣之女,其父曾辅佐大御帝南征北战,战功累累,后封为一品京官,家境显赫。每次宫廷设宴,其父都会带她入宫。 她自幼与齐王青梅竹马,一起读书。她的美貌和才华令无数王孙竟折腰。 晋王也贪恋她的美丽,无奈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她的眼里只有齐王。 赵墨松毅然去往北疆,她哭断肠也挽留不了他的去意。 晋王趁虚而入,一次设计让她醉酒,趁机霸占了她。 她含恨上了花轿,从此与齐王尘缘断。 年轻的赵墨松在军营里听闻她嫁给晋王,在营帐里默默坐了一夜。通宵吹箫。 如今她已是有一个两岁女儿的母亲,晋王府的正妃。 就算他回来了,她又能如何?徒留悲伤。 赵墨松忙碌后回到府上,邓管家迎上来,说刘公子在等他多时。 刘公子就是刘宗源丞相的二儿子刘羽淳。他比赵墨松小一岁,从小和赵墨松一起读书习武。 刘羽淳早已订亲,女子是工部尚书的女儿。由于生母两年前不幸病故,他坚持守孝三年,一直未完婚。他目前在吏部任职。 虽说是刘丞相的儿子,刘羽淳打小和秦王处不来,却和赵墨松走得亲近。 “墨松,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回京了也不说一声,本公子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刘羽淳一见赵墨松,劈头盖脸就是埋怨一通。 他素来对赵墨松直呼其名,既不喊他殿下,也不叫他表哥。 6.皇后的养子 “事出有因,这一次仓促归来,来不及联系你们几个。”赵墨松微微一笑。 “理解。理解。本公子知道齐王殿下这一次回京负有重大使命。昨天孟云华,孟晓峰,王进和罗轶庆等都在说要给齐王殿下接风洗尘,这不,特意派本公子过来和你约一下。”刘羽淳笑道。 赵墨松去北疆前,身边有一批志同道合谈得来的簇拥者,都是自小一起读书习武的官家子弟。 “不急。等我把刘大人的案件了结,本王请大家喝酒。”赵墨松说道。 “怎么能让殿下破费,自然必须由我们替你接风洗尘。三年了,墨松,我们可是三年未见了。”刘羽淳感慨不已。 赵墨松脑海里回想起昔日与诸友意气风发少年游的日子,一时也是滋味万千。 “墨松,这次刘大人的案件颇多诡谲之处。相信陛下也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急急把你召回。”刘羽淳说道。 “来,先不谈其他。今日你既已来了我这,陪我喝几杯。邓管家,备些酒菜到书房来。” 赵墨松领着刘羽淳往书房走去。 两个人推杯换盏,细说别后种种。大部分时间都是刘羽淳在说,赵墨松静静倾听。 刘羽淳不无感慨,三年后的赵墨松性格与之前大相径庭,不再意气风发般爽朗说笑,眉宇间多了些沉郁,冷不丁还有一丝冷意。 深夜,晋王府。 赵煜文接到密报,齐王已经怀疑到那个小乞丐了,目前努力在追查那乞丐的下落。 赵煜文听完后冷笑一声:“幸亏本王有先见之明,做事不留后患。想找到那个小乞丐?阎王殿找去吧。” “王爷英明。”凌辛辰说道。 “辛辰,你确定那个乞丐死了?”晋王还是有点不放心。 “王爷放心,他的尸体是属下亲自扔到城外那个树林后面的乱葬岗的。黄土埋了,上面还盖了芦苇毛。” “嗯。”晋王心里仍有隐隐不安。“明日你再去那个乱葬岗看看。” “好的,殿下。” “那个乞丐说的另一个印泥找到了没有?” “殿下,我觉得那个乞丐是胡诌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偷了钥匙就跑到指定的店铺把印泥给了属下,我看着他跑回钱大人身边。整个过程都在我的监视下。他肯定是为了自保,故意忽悠我们。”凌辛辰说道。 “还是谨慎一些。你再派人四处找找。” “属下这就去办。” 赵墨松早朝回来,邓管家禀报,齐王府上来了贵客。 太平郡主穆念和。 “墨松哥哥。”穆念和激动地朝他扑过来。 赵墨松不露痕迹往一边退开。“念和妹妹来了。” 穆念和扯住他的胳膊。“你终于回来了,墨松哥哥。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想念你。” “谢谢郡主牵挂。”赵墨松口吻极淡。 “墨松哥哥为何也叫我郡主。听着怪不习惯的。你还如之前那般,叫我念和妹妹好不好?”穆念和摇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 赵墨松轻轻拂开她的手,转身问邓稼轩。“邓管家,本王给郡主准备的礼物放在哪里?给郡主拿来。” “是,殿下。”邓稼轩去拿礼物。 赵墨松走到茶几边坐下。 “墨松哥哥,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可我太着急来看你,什么也没带呀。”穆念和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无妨。见到郡主就足矣。郡主一切可好?”赵墨松从炉子上提起梅花铁炉泡茶。 “墨松哥哥,还是我来吧。”穆念和伸手去接炉子。 “无需郡主动手。郡主是客人,本王自己来就好。”他淡淡拒绝她的殷勤,自顾倒水。 “三年未见,墨松哥哥,你变生疏了。”穆念和有些沮丧。“不是说不要叫我郡主吗?为何喊得如此生分?”她急得快哭了。 “三年前,郡主尚是穆府千金,两年前既已封为郡主,自然得以郡主相称。”他淡淡说道。 “齐王哥哥,你可知道这三年我一直在等你归来。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可你几乎都没回复我。”穆念和委屈极了。 “战事紧张。”赵墨松给她倒茶。 “齐王哥哥,今日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陛下昨儿个找我说了会话,希望我嫁给你做齐王妃。明日就是菊花宴了,我要让齐王哥哥知道念和的心事。” 穆念和毫无顾忌地倾诉心思。 赵墨松眸光一冷。“本王暂时不会考虑婚娶之事。郡主不必把陛下的话当回事。” “可我真的喜欢你呀。我想嫁给你作齐王妃。”穆念和热切地告白。 军营三年不见女子,给北疆的他经常写信的女子不少,回京后见到的女子也不少,这样口无遮拦袒露心思的女子,还是第一个。 可惜这不是赵墨松的菜。 “念和妹妹。本王以前一直叫你妹妹,以后也会一直如此。本王只把你当做妹妹看待而已。”赵墨松也直截了当表明立场。 “你是不是还在惦记那谢桂芬?她可是背信弃义嫁给晋王做王妃了。”穆念和急了。 “郡主不可胡说。”一侧的胡明提醒她不要口不择言。 自他回来后,无人敢提及谢桂芬这个人。 穆念和心虚地看着齐王。他的脸色果真冷肃如铁,一股凛冽之气,令人微微寒颤。 “殿下,这是郡主的礼物。”邓稼轩取来一盒上等的人参。 “郡主带回去补补身子。你父兄都在北疆,你孤身一人在经常,得照顾好自己。”赵墨松起身欲离席。 “谢谢墨松哥哥。”穆念和接过人参盒子。 “邓管家,传膳,本王用完早膳还得进宫去拜见几个娘娘。”他吩咐道。 “墨松哥哥,我也好几天没进宫了,我陪你一起去。” “可以。不过回头我要先和父皇商议要事。进宫后你随意走动,本王就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的。墨松哥哥尽管去忙。” 赵墨松陪着太平郡主一起进宫。 他先和郡主一起去看了太后。太后看见他们二人一起进来,不由喜上眉梢。 “给皇祖母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 二人一起行跪拜礼。 “松儿,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你。哀家好久好久没见着你了。哀家太想念我的皇孙了。”太后紧紧拉着他的手。 她又看着一侧的太平郡主。 “几日不见,郡主越来越美了。呵呵。”太后娘娘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二人。 她扭头问身边的嬷嬷。“陈嬷嬷,你觉得这二人般配么?哀家越看越觉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太后所言极是。齐王殿下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郡主貌美如花,温柔贤惠,可不是天生一对么。”陈嬷嬷附和太后的话。 宫里人都知道,大御帝有意将太平郡主许配给齐王殿下。私底下和皇后娘娘说过好几回了。就等齐王自己点头了。 穆念和听了心花怒放。 赵墨松不露声色往后一退行礼。“郡主先陪皇祖母说会话,本王要去父皇那里商议要事。” “去吧,松儿。”太后娘娘打小喜欢这个沉稳干练的孙儿。 赵墨松出来后直接去椒和宫。 “皇后娘娘,齐王来了。”宫女向端坐在暖塌上的刘皇后说道。 “快给齐王赐座,上茶。”刘皇后满脸堆笑,略微激动。 赵墨松走过来双膝跪下行礼。“参见母后,给母后请安。” “松儿快快起来,让母后看看。这些年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刘皇后此刻的心情倒也是颇为激动。 三年未见,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多年的养育,多少还是有些牵挂的。 也因为抚养了他,她在后宫的地位日渐稳定,母族势力迅速发展。 如今,李贵妃对她嫉恨不已,却又无法超越她。 赵墨松一人稳固了皇后和淑妃两派势力。淑妃娘娘素来聪明机智,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一心一意维护皇后的利益,深得大御帝和皇后的信任和喜爱。 “皇儿长得更高了,更英俊了。边关战事凶险,饮食粗糙,皇儿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刘皇后作出一副慈母姿态,对他嘘寒问暖。 赵墨松淡淡答道:“父皇密召回京,因急于处理一些事情,今日才来向母后请安,还请母后恕罪。” “皇儿是为陛下分忧,自是以公务为重。这一次母后的二哥又让人不省心,又要苦了我儿了。”刘皇后作出一副无比感动的神态。 赵墨松平静答道:“为母后分忧解难是儿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刘皇后言语颇为激动。“松儿呀,母后没有白疼你。你总是比那不成器的泽儿懂事多了。母后甚是欣慰。” 她端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满意地慢慢吹,慢慢说,慢慢啜饮。 赵墨松起身拱手行礼。“母后,儿臣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先行告辞。等有空再来看望母后。” “松儿,过去熙仪宫看一下淑妃娘娘吧。淑妃娘娘,可是本宫屋里出去的人。你顾及她,也是于情于理。”刘皇后笑道。 “母后请放心,儿臣心里永远记着母后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不过话说回来,刘大人可是朝廷一向口碑好的好官。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是有人给他下套,设下的陷阱。问题是他给不出合理的说辞,着实给人留了把柄,有苦说不出。若拿不出十足的铁证,只怕刘大人这一次凶多吉少。”刘皇后叹道。 赵墨松拱手行礼:“儿臣定将竭尽全力查明真相,还刘大人一个清白。” 刘皇后两眼闪烁激动的泪花。“松儿这几年着实沉稳许多。这一次皇上召你回京,也算是给了母后一丝希望。这几日母后可是日日以泪洗面,生怕兄长最终定罪。松儿你一定不要辜负你父皇的期望,尽快帮刘大人洗脱罪名。” “母后说的是,儿臣谨记在心,一定不负所望。” 赵墨松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呈过去。 “这是我在北疆为母后觅得的千年雪莲,服用后肤白貌美,永不衰老。” “千年雪莲?这可是传说中的珍品啊。我儿有心了。”刘皇后大悦。 宫女将盒子接过去呈给她。 刘皇后打开一口气,顿时眉开眼笑。雪莲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一看就是绝版的珍品。 “这颗雪莲千年难逢,这世上仅此一颗,母后一定要记得及时服用。”赵墨松复而行礼。 “皇兄。”清平公主赵锦央刚洗漱出来,一听阔别三年的皇兄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 赵墨松去北疆那年,她才12岁,一转眼长成大姑娘了。 刘皇后的亲生儿子被她惯得骄横跋扈,而清平公主一向与赵墨松亲近。 “锦央妹妹。”赵墨松冲她微微一笑。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太想你了。”锦央两只手扯住他的手腕。“皇兄,这次回来不会再返回北疆了吧?” “听从父皇安排。”赵墨松答道。他从袖里掏出一个锦盒。 “这是给我的礼物?”赵锦央兴奋地问道。 “打开看看。”他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全世界可以让他露出一丝微笑的,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赵锦央。 好多次他受到赵宇泽的欺负和挑衅,却又不能申诉,不能告状。他总是一人坐在宫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默默凝视天空。 他想挣脱皇宫这个桎梏,但却无能为力。每一次他躲开,锦央总能找到他。 小他五岁的锦央就像一团温暖的棉絮,柔和地抚慰他。 “这是麒麟阁最新款的梅花耳坠,听说仅此一对,梅花庵一尘大师开过光的,腊月生的得此耳坠可大富大贵。”锦央激动地说道。 “瞧这孩子高兴的。你本生在帝王家,这一生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刘皇后笑道。 “母后不懂。一尘大师很少给饰品开光,但凡被大师开光的东西,谁得到谁就顺风顺水,一辈子富贵平安。”锦央解释着。 “噢,有这等奇事?”刘皇后颇为兴趣。她本信佛,平时常去京城皇家寺庙灵岩寺烧香拜佛。 一尘大师的法名她早有耳闻,但鉴于她是民间人士,倒也未曾起意去会见她。 “皇兄陪我去御花园走走,我们兄妹俩好好叙叙,母后,可好?”锦央兴奋地看着刘皇后。 “锦央不可胡闹。你皇兄还要过去给淑妃娘娘也请安呢。淑妃娘娘偶感风寒,这几日卧床休息,听闻康王妃日夜伺候,她倒是很有福气的。”刘皇后凤体大悦,欣然说道。 “谢母后。儿臣这就过去熙仪宫给淑妃娘娘请安。” “松儿,后天母后邀请官家女子在东暖阁赏菊饮酒,你到时也过来吧。” “母后,儿臣公务在身,恐怕没有时间赏菊。” “公务再忙,终身大事可不能耽误。母后这一次宴请的可都是妙龄闺阁女子,宇泽和你年龄都不小了,尤其是你,都二十了,也该娶妃了,此事迫在眉睫,昨儿个你父皇说了,必须尽快给你娶亲。”刘皇后话里有话。 赵墨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儿臣不急。”他淡淡说道。 “你父皇似乎对太平郡主颇为看重,母后倒是觉得孟尚书的长女孟霜华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很适合松儿。” “母后,儿臣此番回京当以查案为主,待案情水落石出后,得及时赶回北疆,暂时不考虑儿女私情。”赵墨松拱手长作揖。 “皇儿此言差矣。你父皇既然已经召你回京,就不会再让你返回北疆。几个未婚皇子里,属你年龄最大。皇上天天在本宫这唠叨,责怪本宫没有及时解决你的终身大事。这一次菊花宴会,松儿必须到场,仔细看看那些官家千金,给自己挑一个好女子。” “谢母后关心,儿臣得空尽量过来。”他再次行礼。 “去吧,松儿。去见一下淑妃娘娘。”刘皇后满意地看着他。 赵墨松从未曾忤逆过她的话,对她极为顺从。 “等你见完淑妃娘娘,再过来找我啊。”锦央追过去喊道。 赵墨松冲她拱手微微行礼。 7.锦云坊 出了椒和宫,赵墨松看见秦王带着两个侍卫迎面走过来。 “哟,这不是二哥吗?齐王怎么突然回宫了?北疆战事平息了?”秦王口无遮拦说道。 他比赵墨松小三岁,从小被刘皇后宠上天,说话做事多半不过大脑。 赵墨松对他微微行礼。“四弟。” “皇兄别来无恙?” 秦王此人自由贪玩,念书头疼,颇有点不学无术,没多大本事。 大御帝为了让这个儿子好好读书,请了好几个王孙公子入宫陪他一起读书,其中孟霖熙的二哥孟晓峰就是其中一个,还有孟霖熙的堂哥孟春林。 孟春林成了秦王的忠实走狗,为他暗地里做了不少龌蹉事。 孟晓峰则刚正不阿,日渐被秦王所排斥。他也不急,反而追随大哥逐渐亲近齐王,两兄弟都成了齐王的私交。 孟晓峰目前在宫中当差,御前侍卫。自幼文武双全。他曾经也与兄长孟云华一起追随齐王习武,后来齐王去了北疆,他被大御帝选拔入宫做御前侍卫。 “多谢皇弟挂念。”赵墨松淡淡一笑。 “二哥,今晚本王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叫上康王和孟晓峰,一起喝个痛快。”秦王天生爱热闹,秦王府经常通宵达旦宴会。 康王正是淑妃后来生的儿子赵庆轩,今年19岁了。除了齐王和康王,淑妃还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叫赵云澜,封为永乐公主,今年16岁。儿子叫赵咏书,封为诚王,今年15岁。 所有的嫔妃中,大御帝最喜欢宠幸淑妃。淑妃貌美如花,性格温柔,为人随和,深得大御帝喜爱。众多嫔妃中,属她儿女最多。 永乐公主性格有些骄横跋扈,不能吃亏。她和清平公主素来合不来。 “改日吧,改日我设宴,请皇弟和几个好友一起喝个小酒。今日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赵墨松行礼退去。 秦王悻悻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个老二,还以为自己很努力就可以得到父皇的另眼相待?谁不知,这大御国迟早是本王的天下吧。” “太子殿下英明。”跟在他后面的随从马庆赶紧拍马屁。 赵墨松快要靠近熙仪宫时,碰见孟晓峰带着几个侍卫在巡逻。 一见齐王,孟晓峰赶紧走过来向他行礼。 “参见齐王。”几个侍卫跟着行礼。 “三年未见,齐王殿下可好?”在孟晓峰心里,齐王是他最崇拜的人。 每当休息时,侍卫们都会津津乐道齐王在北疆杀敌的种种,个个对他钦佩不已。 赵墨松曾和孟云华关系最为要好,一起习武,一起骑马狩猎喝酒。 本来孟云华一心想跟随齐王去北疆作战,但奈何新婚已孕妻子哭哭啼啼不肯放他走,最后去了大理寺任职。 赵墨松淡淡一笑。“去忙吧,改日约你和你兄长一起喝茶。” “殿下,家兄一直惦记你。我们几个都惦记着你。刘羽淳兄说等殿下忙完一起为殿下接风洗尘。”孟晓峰抱拳行礼。 犹记得齐王未去北疆时,他们一群王孙贵族公子哥一起习武,一起喝酒,一起喝茶,何等意气风发。 “等本王忙完后,一定找时间与各位把酒言欢。”赵墨松微微一笑。 熙仪宫那边一听齐王过来请安,宫女们整齐排列迎接齐王。康王、诚王和永乐公主等立在淑妃一侧。 康王成家后另外设府,已经搬到宫外住。 诚王今年授封,新府尚在修建,年后可搬出去,目前尚与母妃住在一起。 钱玉玫激动地亲自出来迎接齐王。 十月怀胎,却一刻也未曾哺育他,抚养他。当初是她自己主动提出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交给皇后抚养。 有了皇后这个靠山,有了赵墨松这个儿子,她由一个最低等的答应,一步一步爬上淑妃的尊荣。 “墨松。”一见亲生儿子,钱玉玫眼角红了。 “给淑妃娘娘请安。”赵墨松不卑不亢拱手行礼。 他给皇后行拜礼,对眼前这个依旧貌美如花的生母,只行皇子对普通长辈的礼节。 “庆轩,咏书,玉澜,康王妃,丽萍,你们快来见过你们的兄长。” 淑妃将几个儿女,康王妃,以及二哥的女儿钱丽萍推到赵墨松面前。 钱丽萍得知齐王进了宫,急急赶到姑母这里。她受丈夫之托,央求齐王尽快解救她的公公。 “给齐王殿下请安。”几个人齐齐说道。 赵墨松也不言语,默然回礼。 “齐王,这是康王妃康舒琪,你去北疆时轩儿尚未婚娶,你走后一年,轩儿娶妻生子。你可是头一回见着这个弟妹吧。”钱玉玫抹眼泪。“丽萍如今是刘大人的儿媳,她丈夫是殿中侍御史。她今日为刘大人之事过来见你。” “见过康王,诚王,康王妃,永乐公主。见过侍御史夫人。”赵墨松淡淡行礼。 “齐王殿下,有劳殿下为公公洗脱罪名。”钱丽萍深深叩拜。 “侍御史夫人请起,本王自会尽力而为。” “外面冷,快随本宫进去暖暖身子。”淑妃一把伸手牵着赵墨松走。 赵墨松不露声色轻轻挣脱。“娘娘请。”他礼貌地引路。 今日他穿了一袭白袍,外面披了件镶了朱红色边的黑色风衣。玉树临风,气质超然。 淑妃百感交集地看着风姿卓然的齐王。虽是亲生儿子,却一直以来对她礼貌有加,尊敬有加,唯独亲热从不显露。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三年前,长兄犯了贪污罪,险些被牵连九族,连带她的婕妤也保不住。她去求皇后,无果。 她发疯似地找到他,赵墨松虽默然不语却随后向皇上请求征战北疆,以北疆战功保住钱氏家族的荣华富贵。 赵墨松做到了。历经十年战乱的北疆饱受侵占践踏屈辱,经他精心部署,九死一生抗敌,终于取得可喜的胜利。 捷报频传。她这个婕妤不但没有废除,反而在龙颜大悦之下,升为淑妃。 后来她得知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不过她从不流露半分对皇后的不满和不敬,反而愈发小心谨慎行事。 钱家长兄虽被革去官职,但却保住性命,告老返乡去了。 在她眼里,她这个儿子就是万能的主。给予她一生的荣华富贵,给予她平安如意。 大御帝不昏庸,虽说刘大人已下狱,但他自然不相信刘琪道有这个贼心和贼胆。 刘琪道为官之道颇受大御帝欣赏。有才能,正直公道,勤勉努力,办事稳妥。 “母妃,皇兄,儿臣还要去上课,先行告退了。”诚王谦和说道。 “去吧。”淑妃说道。 “皇兄,等你忙完后,臣弟去齐王府看你。”赵咏书拱手行礼。 众多皇子中,诚王性格最谦和,彬彬有礼,求上进。 赵玉澜也在一边说:“母妃,皇祖母上午要给几个孙女儿做茶事,母妃陪皇兄说说话,我过去皇祖母那儿。” “庆儿,你不是说要带王妃回康府看望她父母吗?今日本宫感觉好多了,你们两个早点去吧。”淑妃打发他们都离去。 她想单独和齐王说会话。 赵墨松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他微微啜饮,随即将它搁置茶几上。他自怀里掏出那个梅花袋子。 “淑妃娘娘瞧瞧这袋子。” 钱玉玫接过它仔细端详。“这针脚可真是精巧无双。齐王殿下,这袋子从何而来?” “听李嬷嬷说淑妃娘娘这有给侄女的绣品嫁妆,可否让儿臣看看。”他问道。 “自然可以。兰香,莲琴,去把那绣品取过来给齐王看看。” 赵墨松从两位宫女捧着的托盘上翻出那件绣着梅花的绣品。 淑妃亲自将它们对比。“这两个人的绣工应该是不分伯仲,都是最顶尖的绣娘你。”她抬头看着赵墨松。“这袋子到底有何来历?” “可能和刘大人的案件有关。这是涉及到一个关键的证人。所以无论如何,儿臣要寻出这袋子的主人。” 淑妃一听和案件有关,顿时愈发努力地查看袋子。 半晌,她说道:“这袋子的料子是织云锦,普通百姓人家根本用不起此等昂贵的东西。而且织云锦分为素锦和彩锦。素锦大多是侯门年轻女子用来做衣裳,彩锦多半是已婚女子用来做礼服。这块布料明显是素锦。这么贵的衣服肯定不会是拿来做袋子的,应该是做衣服剩余的边角料拼缝而成的。你看这朵梅花的枝丫,乍看以为只是枝丫,其实是主人细心将拼接处完美隐藏。” 赵墨松听完淑妃的分析,沉吟不语。“会不会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大胆猜测。 “何以见得?”淑妃一惊,细看也觉得齐王的推测是真的。那梅花的神韵几乎一模一样,有呼之欲出的立体感,常人根本绣不出如此传神的绣品。 “儿臣先行告退。”他想要亲自去锦云坊会一会那些绣娘。 锦云坊位于最热闹的月华街中心,距离皇宫很近。 赵墨松从熙仪宫出来,去了椒和宫接上清平公主,说带她去做几套衣服,作为阔别三年的礼物。 锦央自然高兴极了,随他坐马车离了宫。 二人带着陈涛一起去往锦云坊。 下了马车,抬头看见锦云坊三个字写得极有韵味,笔法颇有大家风范。 “锦央,知道这三个字是谁写的吗?”他脱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人知道它的出自。”锦央答道。 “锦云坊自己也不知道?” “那掌柜只说题字的人不肯出示姓名,所以无从得知。” 赵墨松默然片刻。“进去吧。” 等进了锦云坊店里面,他不由暗暗惊讶。里面空间很大,后面有个很大的院子。 一楼多个柜台上摆放着许多上等的布料和刺绣用品,也有一些样品。 掌柜柳絮带着几个干练的女子在忙着接纳生意。 店里顾客颇多,大多是官家女子带着仆从来选布料做衣服等。 柳絮一眼看出这几人身份不凡。 一袭白衣的赵墨松和身着描金绣花黄色披风的锦央从外面一进来,她立刻迎上去。 “请问这位爷和姑娘需要挑些什么?” 赵墨松一脸清冷直视前方。 锦央指了指柜台上一块织云锦说:“兄长,这块布料如何?” “哎呀姑娘,你真识货,这可是小店最贵最好的织云锦。请问姑娘要做什么?”柳絮一直保持招牌式的微笑。 “这块,这块,还有那块,给本公—”,锦央差点说漏嘴,那个“主”字硬生生被她咽回去。“给本姑娘做几件冬袄,记得袖口和领口都要绣上素色梅花。做工一定要最好的,让你们店里最好的绣娘给本姑娘绣花。如若梅花绣得好,本姑娘会有赏钱。”锦央按照之前赵墨松交代的话说着。 “姑娘请放心。锦云坊的绣工可是声誉在外。”柳絮呵呵笑道。 “你们这谁绣梅花最厉害?让本姑娘见识一下。”锦央说道。 “哎哟,绣娘们都在后院赶工,她们手上活忒多,一刻也不能耽误的。” “你的意思,本姑娘今儿个见不着你们的绣娘?”锦央面色一沉。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如果你非要见见那些绣娘,鸳鸯,你带这位爷和这位姑娘去后院看看。”柳絮吩咐店里一个女子。 锦央赶紧看着赵墨松,见他微微点头,便赶紧跟着那女子过去。 赵墨松不经意抬头看了看二楼。他看见一个身影闪一下消失在悬挂的门帘后面。 楼上,孟霖熙吓得心惊肉跳。冤家路窄。冤家路窄。此人怎么跑到锦云坊来了?来抓她? 他怎么一下子可以查到自己的身份? 等他们几个去了后院,柳絮赶紧上楼。 “那个白衣公子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军爷。难道他发现我的身份了?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来抓我的?”孟霖熙脑子飞快转动。 “真是那军爷?”柳絮惊讶地问孟霖熙。 孟霖熙点头,思索着对策。 “怎么这么巧?”柳絮迅速思索眼前的情况。“他们说要梅花绣品。” 柳絮15岁嫁给李侍郎的儿子,谁知道夫君是个流连于烟花之地不学无术的风流少爷,甚至房中的丫鬟也分别染指。 多次吵闹后,柳絮心灰意冷。 那一年李公子不顾李侍郎反对,坚持纳一青楼女子为妾。柳絮主动请求和离。因她一直未生育,李家也不加干涉。 一身哀痛回娘家,受尽族人的白眼。 8.寻梅(一) 那一年春暖花开,孟霖熙从凤凰山回来,得知表姐的心酸事,暗地里与她计谋,让她掌管锦云坊成了孟霖熙得力助手。 “表姐,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行,我得赶紧撤了。”孟霖熙想趁他们去后院的时候开溜。 “霖熙,你还是在里屋躲一下吧。我见他们门外留了人把守。”柳絮将孟霖熙推进里屋。 后院另有一番景色。 青砖檐瓦,石雕花窗,屋侧一株腊梅,几簇茶梅开得热闹。 院侧有一个大偏房,里面摆放十几张大桌子,每张桌子边坐着一个埋头干活的绣娘。桌子上,针线剪刀等样样俱全。 赵墨松眼神凌厉将那些绣娘扫射一遍,并未发现他找的人。 “你们店里所有的绣娘都在这里?”锦央问道。 “回姑娘的话,都在这里。锦云坊十大绣娘,个个手艺精巧。我们锦云坊的绣娘都是有身价的。这是青兰绣娘,她主要负责皇宫娘娘们以及高官家女子的绣品。价码最高。其他的绣娘水平相当。这是银佳,锦云坊排行第二的绣娘。这是漫云……” “这样吧,我要选一个最好的绣娘给我做冬袄,你们每个人给我绣一朵梅花,本姑娘要亲自检验你们的水平。”锦央说道。 “姑娘们,放下手中的活,给这位姑娘绣一朵梅花。”吩咐。 赵墨松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梅花图案。 “你们掌柜在哪里?我要见她。”他语气冷肃。 屋里一干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 “爷,刚刚外面管事的那个就是柳掌柜。我这就去请她过来。”带他们进来的舒兰恭敬说道。 “不用去请,带路即刻。”赵墨松冷漠说道 “爷,姑娘,这边请。”舒兰赶紧引路。 “他们上来了,赶紧躲好。”柳絮叮嘱屋里的孟霖熙。 赵墨松一进二楼的房间,立刻闻到一股熟悉的梅花清香,气息很淡很淡,不似之前那般清冽。那是因为孟霖熙早就躲进里屋,那气息极为淡了。 可惜赵墨松的鼻子格外灵敏。 “这位爷,敢问有何吩咐?”柳絮殷勤问道。 “请问见过这个袋子吗?”赵墨松拿出袋子问道。 柳絮暗暗叫苦,霖熙丢掉的袋子果真被此人作为线索寻来的。 孟霖熙一听袋子二字,忍不住往门边挪去,想透过缝隙看个究竟。 “屋里有人?”赵墨松立刻捕捉到里屋的动静,他往门边走过去。 这个人的耳朵比狗的鼻子还灵敏。孟霖熙赶紧一动不动贴着墙壁。 “这位爷,里屋是店里的一个学徒在休息,刚刚她肚子疼,我就让她去我床上靠一会。”柳絮赶紧走过来拦住他。 赵墨松眼神凌厉地扫射对方一眼。 柳絮吓得胆战心惊。 “这个袋子你可见过?”他继续刚才的问题。 “回爷的话,小女子不曾见过这个袋子。”柳絮如实相告。 这是孟霖熙姐姐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顺手缝制的袋子,一时兴起绣了两朵梅花在上面。 赵墨松盯着柳絮的脸,久久不语。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走吧。”赵墨松对清平公主说道。 二人下楼去。 柳絮松了一口气,赶紧殷勤地将他们送下楼去。 等他们走后,孟霖熙从里屋出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太厉害了。” “霖熙,你还是小心为好。免得一不留神给姨父惹来没必要的麻烦。”柳絮规劝妹妹。 “放心吧,表姐,我先回去了。”孟霖熙离了锦云坊,迅速去往祥春阁。她得找师兄商量 师兄足智多谋,做事滴水不漏。孟霖熙很崇拜他,刘书泽对这个师妹从来都是宠爱有加。 孟霖熙从不正门进入祥春阁,为了避人耳目,她一般只从后门进来。 祥春阁,刘书泽正在给一个病人诊脉,一听师妹来了,赶紧吩咐大弟子。 “晴芸,去厨房给姑娘盛一碗鸡汤。” 姚晴芸端着鸡汤来到密室。“孟姑娘,这是刘掌柜特意为你炖的乌鸡参汤。” 孟霖熙笑着接过它。“晴芸,过两日我回梅花庵,你去不去?” “年关了,店里生意特别忙,估计没时间回去。”姚晴芸答道。“姑娘先坐会,我去替刘掌柜看病。” 刘书泽温润如玉,性格温和,看病极有耐心。 祥春阁一共好几个大夫,个个医术高明。其中刘掌柜医术最精湛,有一次太后娘娘重病,御医都束手无策,最后刘掌柜开了一副药,竟然药到病除。 大御帝有心封他为御医,刘书泽以自己资历尚浅,且发过誓此生为百姓治病为理由婉言谢绝。 刘书泽在京城享有盛名。自三年前在京城挂牌营业,孟大人暗中出了不少力。 一尘大师救回孟霖熙的性命,孟家人对她感激不尽。 刘书泽听她说完,面色严肃。“霖熙,你还是尽快返回梅花庵吧。京城太复杂,万一那个军爷查到你头上,会牵连孟大人的。” “师兄说得对,可是明日就是菊花宴。皇后娘娘有旨,我必须随母亲和阿姐进宫。” “这个时候你还敢进宫?”刘家泽担心她。 “没关系的。我会尽量谨慎行事。后天我就回梅花庵去。” “那你千万要小心。”刘家泽叮嘱她。 “谢谢师兄的关心。我回去了。”孟霖熙起身告辞。 “这个带上,这些是麻药。”刘家泽给了她几包白粉。“放一些在手镯里,关键时刻用得上。” “谢谢师兄。”孟霖熙打开手镯一个按钮,倒入少许粉末。 回到家中,大哥的儿子赵麒明吵着要找小姑玩。 孟霖熙平日里最喜欢这个调皮顽童。两岁多的赵麒明是孟府长孙,深得孟老御史大人夫妇欢喜。也是四世同堂吧。 一见孟霖熙从外面进来,他张开双臂扑过来。“小姑姑。” “麒儿,走,姑姑带你去房里玩。”孟霖熙牵着他回房。 回宫的马车上,赵墨松仔细辨认锦央带回来的十张梅花图案。 可惜没有一个是他寻找的目标。 他们也去了翠云坊和兰园,都没有收获。 线索就这样断了? 晋王府。 赵煜文聆听凌辛辰的汇报消息。 “那齐王终究是白忙乎一场,本王等着他出丑。”他不无得意地冷笑着。 “殿下英明。”凌辛辰说道。 “不可大意,给我盯紧齐王的一举一动。”赵煜文说道。 “对了,你去查看那个乞丐的坟墓吗?有没有问题?”赵煜文问道。 “回禀殿下,那乞丐的坟墓被人刨空了。”凌辛辰额头出汗,紧张无比。 “什么?”赵煜文眼神凌厉。 凌辛辰抱拳的双手颤抖。 “殿下,小公主突然发烧了。”门卫奶妈在请示。 “王妃呢?”他不耐烦地问道。 “王妃她昨夜偶感风寒生病了。” “本王这就过去。”赵煜文起身。他回头看着凌辛辰:“本王命你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如若有半点差错,提人头来见本王。” “是,殿下。”凌辛辰匆匆离去。 谢桂芬自嫁进王府,性子淡漠,每日里抄经书,做女红,带孩子,不惹是生非,不争风吃醋。她对晋王冷漠,对晋王的母妃李贵妃倒是孝顺恭敬,没事会去宫里请安。 康王另娶了一个侧妃和几个小妾,晋王妃从不流露不满,任他折腾。 晋王野心勃勃。男人三妻四对他来说,理所当然。江山和美人,他一件都不想错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他心生恨意。 康舒琴去宫里看姐姐。去年菊花宴会后,御史大人的长女嫁给康王做王妃。这是刘皇后拉拢淑妃的手段。 康王在宫外有府邸,但最近淑妃身子一直不好,儿媳妇理应孝敬婆婆,于是,康舒琪主动进宫服侍生病的婆婆。 照顾病人久了,自然有些乏味。康舒琪召来妹妹康舒琴来说说话。 和姐姐说了许久话,康舒琴见天色不早了,便向姐姐辞行出宫去。 御花园里,她看见三年未见的齐王陪着清平公主走过来。 赵墨松送清平公主回宫,顺带想再问一下淑妃娘娘,给她做绣活的是哪个绣娘。 猛然看见气宇轩昂的齐王走近来,康舒琴心口猛猛一震,顿时被齐王出众的外表倾倒。 她先是对公主行礼,然后激动地喊道:“齐王殿下。” 她小他四岁,三年前她经常随姐姐进宫玩,早就认识齐王,且和齐王关系不错。 淑妃一向喜欢康舒琪,在康王与她成婚前,淑妃经常接她进宫和康王增加感情。 宫中各种宴会,舒琪都会带上妹妹舒琴。康舒琴性格活泼,嘴巴子甜,和齐王混得很熟。无奈那时齐王大多数和谢桂芬在一起,很少顾及别的女孩。 有一次康舒琴不甚掉进御花园的水池里,齐王刚好路过,立刻施展轻功从水里救上她。当时,她紧紧搂着齐王的脖子,十三岁的她已经对气宇轩昂武艺高强十七岁的齐王情窦初开。 “康姑娘。”赵墨松停住脚步。 “齐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康舒琴激动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在她快要触碰到他的胳膊之前,齐王灵巧地避开她的手。 众目睽睽,康舒琴扑了个空,面色有些尴尬。 一边的清平公主微微一笑,对这个女子的心思心知肚明。 爱慕她的齐王哥哥的女子多去了,不足为奇。 “走吧。”赵墨松转身离去。 赵锦央欣然一笑,与他并肩走去。 康舒琴跟着宫女们一起向他们的背影行礼,心中不无惆怅。他似乎仍然对自己不感兴趣。 这几年,上门提亲的王孙公子多去了,她却丝毫不动心。 谢桂芬成了晋王妃,无疑是个大惊喜。她虔诚地等待齐王归来,不断写信给北疆的他。 康舒琴望着他飘逸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姐姐嫁给齐王的弟弟做妃子,难道自己不能争取嫁给齐王做正妃。她等了这么几年,绝对不能让心事付之流水。 康舒琴猛地返身往熙仪宫走去。她要央求姐姐去向淑妃娘娘求情,菊花宴会必须让齐王看中自己。 赵墨松送完锦央出宫来。宫门外,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 他立于一侧,让马车先过。 马车一侧的帘子掀起来。正是刚刚看完李贵妃的谢桂芬。“墨松。” 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言语哽咽,千头万绪堵在胸口。 赵墨松一愣,没想到今日会撞见她,随即面色平静。 他朝她行礼。“见过晋王妃。”然后跃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是谢桂芬始料未及的场景。她憧憬了无数次他们重逢的情形,就是没有料到此刻这一幕他这么淡漠地决绝离去。 如此绝情,毫不念旧。 车子里,谢桂芬泪流满面。 往事不堪回首,唯有锥心疼痛。 熙仪宫里,淑妃从屋里出来。 赵云澜在冲宫女发脾气。 “今儿个怎么啦?澜儿,怎么火气这般大?”钱玉玫笑道。 “哼。还不是母妃生的那个齐王,亏母妃辛苦怀他十个月,他呢,眼里只有他那个养母皇后娘娘,还有他的锦央妹妹,人家哪里还记得你这个生母?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妹妹?”赵云澜噼里啪啦发泄一通。 “澜儿,这些话不可乱讲,当心隔墙有耳。”淑妃谨慎小心。 “就你天天谨小慎微,看人眼色。”赵云澜拂袖离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淑妃问宫女。 “刚才公主经过御花园,恰好看见齐王陪清平公主买了好些织云锦回宫,公主当即嘲弄了那齐王几句。”宫女如实相告。 “澜儿说了什么?”淑妃紧张问道。 “说殿下,说殿下—”宫女慌乱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但说无妨。”淑妃叹道。 “公主说齐王忘恩负义。” 淑妃立刻正色说道:“告诉澜儿,不得胡言乱语。更不得对皇后娘娘和齐王不尊敬。” “是,娘娘。” 听月楼。 孟云华走进二楼一间雅室。里面一白衣华服男子端坐。 “齐王殿下。”他激动地行礼。 “云华兄请坐。自回来后我一直忙于公务,没来得及与你一聚。今日让齐兄备好酒菜,与云华兄好好叙旧。”赵墨松微微一笑。 “齐王殿下,三年未见,云华甚是牵挂。”孟云华百感交集。 “你我之间不必太约束,还似以前那般称我墨松即可,不必一口一个齐王殿下。”赵墨松说道。 “墨松,你还是跟之前那样,一点儿也没变。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孟云华微微一笑。“一听殿下回京了,大伙儿都很激动,都说要请殿下喝酒,为你接风洗尘。” “羽淳已经和我说了。这事不急,待我将刘大人的案件处理妥当,一定和你们几个畅快喝一顿。”赵墨松说道。 “三年了,我们三年都没有机会在一起喝酒了。”孟云华颇为激动。 “听闻云华兄已经喜得贵子,都来不及贺喜。这个给贵公子当做贺礼。”赵墨松掏出一块玉佩递过去。 孟云华一见,赶紧拱手婉拒:“墨松,使不得,这玉太贵重,云华受之有愧。” “兄弟喜得贵子,一块玉算什么,他日贵公子长大成人,本王定亲自教他诗文,授他武艺。” 孟云华感动不已,举杯敬他:“墨松,此生与殿下相知相惜,是云华一生一世的幸事。此生当追随殿下,肝脑涂地。” “这些年听说你在大理寺过得并不顺心。”赵墨松举杯。 “唉。怪我太懦弱,当年没有坚持追随殿下去北疆杀敌。如今这日子过得黯淡无光。”孟云华黯然神伤。 “你现在大理寺呆着,等我把刘大人的案件办妥了,会有事安排给你。” “刘大人一案进展如何?那可是死案,毫无头绪的。墨松,你确定有把握?”孟云华有些担心。 9.寻梅(二) 此案是目前京城聚焦的话题,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我也不瞒你,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阴谋。可不管对方如何费尽心思部署一切,总还会露出破绽的。放心吧,我既然决定回京,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就是不是为了刘大人,那十万两黄金可是北疆将士寒衣兵器的来源,怎么可能让它悄无声息地消失呢。” “那你说这十万两黄金会不会运出城了?”孟云华忍不住问道。这是官员和百姓们都在揣测的话题。 “没有。应该还在城里。”赵墨松语气肯定。 “何以见得?” “黄金是夜里失窃,城门已关。刘大人翌日早朝前就去了钱库,发现黄金失窃后即刻上报封锁城门。彼时城门未开。事发当日直至今日,城门盘查甚严。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很难运出去。” “殿下这次接的是烫手山芋,一块硬骨头,很难啃动,只怕困难重重。”孟云华叹道。“有需要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 赵墨松岔开话题。“对了,云华兄,不知你小妹孟霖熙身体好些么?” 他今日找孟云华过来,一是叙旧,二来也有自己的心事。 明日的菊花宴逃不过去。 今日父皇明确表示,菊花宴后他必须迎娶一个女子。如果赵墨松有心仪的女子,大御帝会尊重他的心意,助他早日完婚。 这一次召他回京,一来破案,二来催他完婚。 昨日听月楼外两次匆匆一瞥,他对孟霖熙的印象愈发清晰明朗。自那年偶然邂逅,他为她折取一枝梅花。这三年,他的梦里经常出现她那张俏丽脱俗的脸。 “谢谢殿下观念。小妹幸得梅花庵一尘大师悉心照顾,这几年身子骨好多了。只是每年冬天病情会反复无常。不过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好调养就是。”孟云华说道。 “听说她过两日又要返回凤凰山?”赵墨松随口一问。 “是的,殿下。霖熙早就吵着要回凤凰山,但母亲大人一定要她参加完菊花宴再回去。因为皇后娘娘再三叮嘱了,孟府几个姑娘一定要到场。”孟云华微微一笑。 赵墨松静静听着,脑海里回想起那年冬天在端王府,一袭浅黄色披风的她踮起脚跟想攀摘树上的梅花。俊俏的小脸让他怦然心动。 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就算他和谢桂芬相处十来年,也从未有过那种感觉。他有些痴然,破天荒主动走过去替她摘下一枝梅花。 要知道,齐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身边除了多年的少年玩伴谢桂芬,他从不主动亲近任何女子。 八九岁那年,他已经见过她一回,是在皇家春游宴会上。她很安静,病怏怏的不跟人接近。 孟霖熙一年到头很少在家呆着,很多人不认识她。八九岁孩童,身材和脸蛋已然楚楚可人,一双眼睛晶亮有神,扎着双髻,辫子微垂。貌美如花。 十二岁的孟霖熙出落得水灵灵的。 这一次逼婚似乎躲不过去。 婚姻大事,岂是一个宴会所能框定? 烦绪上心,不由眉头一皱。“云华兄,喝酒。之后我要去你府上找令尊调查一些情况。” “好的,殿下。云华也有个心愿,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完成。” “请讲。”赵墨松端起酒杯。 “我要去北疆镇守边关。” 赵墨松眉毛一挑,甚是惊喜。 夜里,二人从听月楼出来。 赵墨松仰头看天,寒云笼月,周遭灯火已歇,四下里寂静。 他看见听月楼不远处的大街上,几辆马车悄无声息停放着。一见他们出来,车里纷纷出来几个人。 刘羽淳,罗轶庆,王进,孟晓峰等人朝他走过来。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那一刻,赵墨松仿佛看见三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时光静止。 “参见齐王殿下。”五六个人整齐地跪拜行大礼,毕恭毕敬。 “都给本王起来。”赵墨松克制喷涌的激动,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 “殿下。我们几个都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可是自从我们得知你回京了,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刚刚晓峰说晚上你和云华兄在听月楼喝茶,我们几个就不管不顾赶过来了。”王进激动地一口气说道。 “殿下,我们只是过来看看你,不会过多打扰你的。”罗轶庆说道。 “本王目前身负重任,所以一直为约大家见面。待本王了结手头要紧事,一定和你们畅饮一番。”赵墨松说道。 “理解。理解。殿下你不用顾及我们几个。刘大人的案件至关重要,我们几个都支持你查案。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随时说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是的,殿下。我们都相信刘大人被人设了陷阱,陛下召殿下回来是明智之举。刘大人有希望洗脱冤屈了。” “殿下,等你替刘大人洗清冤屈,我们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为你庆功。” 赵墨松望着这一群昔日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的友伴,内心颇不宁静。 这几年他早已波澜不惊,情绪难得波折起伏。这一刻,竟是莫名的感动。 “今夜本王还有要事,大家先回去。改日再聚。”赵墨松抱拳向他们辞去。 丫鬟来报,御史大夫的千金康舒琴来府上找孟霖熙。 孟霖熙因为幼时体弱多病,经常去了凤凰山,闺阁好友不多,康舒琴是她最好的闺蜜。 康舒琴过来自然是和她谈及明日菊花宴会的一些事情。 “舒琴。”康舒琴一走进她的小院,孟霖熙扑过去搂着她。 二人抱着转了几圈。 八岁那年,孟霖熙身体恢复许多,偶然随父母参加一个宫廷组织的踏青。 大人们在饮酒吟诗,交谈甚欢,孩童们一起放风筝。 孟霖熙不肯去凑热闹,那些孩子她基本上不认识。 穆念和那时还未封为郡主,她听一些人在议论孟府三姑娘是个病痨子,便带着一个追随她的王孙公子过来挑衅她。“他们说你是病痨子。” 孟霖熙不理她 “你哑巴了吗?”那个男孩推她一把。 孟霖熙忍着,不想惹事。 康舒琴刚好看见他们欺负她,立刻走过来护着她。“你们两个快道歉,不许欺负她。” “这儿没你的事,走开。”穆念和嚷道。 “你们再不道歉,我告诉你母亲去。说你欺负人。”康舒琴毫不示弱。 “你凭什么多管闲事?”穆念和仗着身边有几个男孩子撑腰,口气狂妄。 “你想干嘛?”这时候,秦王殿下带着几个随从过来。 穆念和的嚣张气焰顿时收敛。 孟霜华寻过来了。“霖熙,你怎么在这里?快随我去放风筝。” 穆念和一伙赶紧走人。 她和康舒琴从此成为好朋友,互通书信。秦王也因此与她们几个成为朋友。 每次霖熙回到京城,秦王都会设宴请她们吃饭,听月楼喝茶。 “明天就是菊花宴会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会过来看我?”孟霖熙笑道。 “明天有才艺展示,我觉得我弹的那曲《问山》有几处不够流畅,你帮我指点一下。”康舒琴命令丫鬟将琴抱进屋里。 昨天姐姐说了,齐王精通琴艺,喜欢听古琴。她想要让好友帮自己,一定要引起齐王的注意,一鸣惊人。 “外面冷,我们进屋先喝盏热茶。”孟霖熙拉着舒琴的手走进屋里。“我到师傅里讨得今年最好的古树茶,就那么一小撮。舒琴,你太有口福了。” “真的吗?上次来你这怎么没拿出来?”康舒琴笑道。 “哎呀,前日师傅派人来接我去凤凰山,顺带送过来的。” “你又要回凤凰山了?”康舒琴不由止步,不舍得她离去。“明日的菊花宴你不去?” “哪敢不去?母亲大人这几日一直逼我学什么宫廷礼仪,烦死了。” 二人进到屋里。孟霖熙的小院种了七八株梅花,白梅居多,红梅一株,腊梅两株。 孟霖熙煮茶的器具都是绝品,她搜集了许多烙有梅花图案的铁壶,茶盏,火炉等。 “霖熙,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个小院,僻静,草木葱茏,尤其是梅花树,株株清美,算是世外梅庐了。”康舒琴叹息。 “康二小姐,知足吧,我这个小梅庐如何能与御史大夫家那亭台楼阁九曲十八弯的荷花池媲美呀。”孟霖熙嫣然一笑,开始泡茶。 “霖熙,明日那菊花宴会可是意义深远哟,你可知其中奥秘?”康舒琴展颜一笑。 “自然是给你们这些贵族千金们提供选夫君的大好时光。”孟霖熙咯咯笑道。 “什么你们这些名媛们?难道你不是贵族千金之一吗?明日也是你选夫君的大好时机呀?”舒琴笑道。 “我还是算了吧,就我这病恹恹的身子,还是老老实实孤独而终,不要祸害那些公子哥了。” 孟霖熙作出一副病态状。 为了逃避家族种种活动,孟霖熙一直瞒着家人,连同一尘大师欺哄他们,说她的身体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也不是彻底恢复,需要长时间调理。 这个结果已经让孟大人和孟夫人很满意了。当初都说三小姐活不过十二岁,如今已经十五岁了,眼看着她的身子骨比以前好转许多,自然是暗自庆幸。 “霖熙。”康舒琴怜惜地抱着闺蜜。 “说说你?据说今年那几个皇子都要选妃呢。你想嫁给哪个皇子做正妃?”孟霖熙嘻嘻笑道。 “想嫁给哪个皇子做妃,哪里是你我说了算的事啊?”康舒琴抿唇一笑。 她的脑海里浮现齐王英俊挺拔的身姿。 “据说秦王贵为太子,嫁给秦王你可就是太子妃了。齐王也不错,常听我兄长提及他,说齐王骁勇善战,军功赫赫,且英俊潇洒。还有一个诚王,据说也是风度翩翩,为人谦和得很,只是他比你小两岁。”孟霖熙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这个死妮子,说什么不想嫁人,这宫里的那几个皇子早就被你摸个熟透,怕是早就芳心暗动了吧。”康舒琴笑着戳她的额头。 “哎呀,舒琴,我这是做你的军事呢,帮你参考参考。”孟霖熙笑嘻嘻给她斟茶。 “你知道吗?前日我去宫里看姐姐,出来时恰好遇见齐王和清河公主一起自宫外进来。几年不见,那齐王愈发英俊卓然,沉稳干练,瞧着着实让人心动。”康舒琴娇羞地说道。 “噢—”孟霖熙和冯茹齐齐挤眉弄眼笑道。“果然已经芳心暗许了。” “唉。我看上人家有什么用,这还要人家王爷看得上我。”康舒琴低头喝茶。 “放心,明儿个我帮你看看那齐王,找机会撮合撮合你们。我孟霖熙可是第一会找事的人哈。” 孟霖熙嘻嘻笑道。 “霖熙,你和我同年,难道你父母不催你早点嫁人吗?我都烦死了,家里不断有人来提亲,有的被母亲打发走了。倘若被母亲看中了,又要逼我拿主意。其实我心里除了齐王,谁也不想嫁。” 面对自己最信任的闺蜜,康舒琴毫无顾忌说出心里话。 “我不是还有个姐姐吗?目前父亲母亲都在关注姐姐的婚事。我自然没有你那么多烦恼。再说我对那些个公子哥一概不感兴趣。我以后要找一个愿意与我四海为家,漂泊天涯的男子。”孟霖熙嘻嘻笑道。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出入自由,一直没去过你那个凤凰山,听说那里风景不错。” “有机会带你去玩玩。” “霖熙,要是明天哪个皇子看中你怎么办?”康舒琴凑进来戏谑道。 “看中我也不嫁。”孟霖熙干脆利落答道。 “倘若果真皇子看中你了,然后大御帝直接赐婚,看你嫁不嫁。”康舒琴继续打趣好友。 她压根没想到有的时候,有些话,会一语成谶。 “明儿你和霜华姐几时过去?我在宫门口等你。”康舒琴说道。 “不用等我们,天冷,你先进去,我来了就去找你。”孟霖熙说道。 “那好,我到时去了先去阿姐那里,等到了巳时我再过去东暖阁宴会厅。” 10. 寻梅(三) “霖熙,茶也喝过了,快教我弹琴。”康舒琴将琴取出。 二人演习几遍,互相探讨。孟霖熙的琴艺堪称一绝,举世无双。在凤凰山她每日山间抚琴,自我陶然。 孟夫人房里的秋梅丫鬟过来传话,说留康姑娘在府上用晚餐。 “你去告诉母亲,外面风大,让人把饭菜送到梅庐来,我和康姑娘就在这里用餐,不去前厅了。”孟霖熙吩咐着。 夜灯掌起来,外面瑟瑟寒风,屋内一室煦暖。红泥小火炉上煮着茶水,小方桌上摆放七八个菜肴。 孟霖熙叫冯茹拿出私藏的梅花酿,与康舒琴对酌。 “霖熙,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康舒琴从未见过好友喝过酒。 她以为孟霖熙常年吃药,不能喝酒的。其实孟霖熙身体早已痊愈,酒量好得很。 “没事,这是梅花酿,我去年就酿了十坛,这是第一坛,而且我只带了这一坛回来。别人喝不到它的,你是我孟霖熙最好的朋友。今日咱俩喝个痛快。”孟霖熙给她斟酒。 康舒琴尝了一口。“天啦,怎么有这么好喝的酒。”她忍不住一口气喝了好几杯。 “哎呀,舒琴,不能这样喝。虽说这梅花酿容易醉人的。”孟霖熙赶紧制止她贪杯。 “不行,这么好喝的酒我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康舒琴拿起酒坛继续倒酒。 “霖熙,这个世界上,我谁也不服,就服你。你看你酿的酒,煮的茶,绣的花,哪一件不是天下无双?哪个男子娶了你,真有福气。”康舒琴说话开始颤抖,酒意渐渐上来了。 “都说了我不嫁人的。”孟霖熙叹道。 她抬头看窗外,一轮皓月当空。嘴上说不嫁,脑海里浮现那个军爷的脸。 此人在追查她,这个有些讨厌。可那张脸,却是少有的一张令她偶尔会回味的脸。 康舒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她一把拉起孟霖熙,一只手举着酒杯。“我们和月亮干一杯。” 两个女孩举着酒杯邀月对饮,抚琴。康舒琴陶然其中。 康舒琴感觉《问山》弹得流畅多了,她从头到尾演示一遍。 待她弹奏后,康舒琴叫孟霖熙也弹一遍。她要感觉她们之间的差异,精益求精。 孟霖熙将《问山》弹奏完,顺手弹奏她谱的新曲:《空山听梅》。 孟家今夜恰好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齐王殿下。 赵墨松随孟云华来到孟府。 刘大人的口供上提及兵部侍郎孟仁明。他在离开皇宫时,和孟大人一起出宫的。 为了更详细更细致地了解案情,赵墨松决定夜里登门拜访孟大人。 内心自是有些许小小的心思。 外人都说孟霖熙依旧病怏怏的。他带了些对寒症极好的贵重药材去孟府。 孟大人未曾料到齐王会关注小女的病情,甚是感动。 二人聊及与案件相关的话题,孟云华主动避开。 齐王对孟大人印象蛮好,此人头脑敏捷,思维周密,语气诚恳谦和。 忽然,一缕清绝幽雅的琴声穿梁而来。赵墨松为之一振,侧耳倾听。 久居军营,许久未听到如此绝妙高深的琴声。 一曲终了,又一阵相似的琴声传来。这股琴音比之前的又精湛些许,堪称一绝。 “弹琴者是孟大人府上何人?”他脱口问道。 “前者应该是御史大夫的二姑娘康舒琴,后者应该是小女孟霖熙。今日御史大人的二小姐来府上找小女切磋琴艺,她和小女是闺阁好友。”孟大人笑道。 康舒琴。她的心思他早已看穿。他漠然不语。 但听到孟霖熙这个名字,他的心口微微一震。再听那琴声,幽绝无双。赵墨松听出这琴声绝非普通女子可以弹奏出,琴弦上自然注入些许功力,使得琴声格外清婉有味,别有一番韵味,让人沉浸其中。 她会点武功?赵墨松一惊。普通女子弹不出这么力度张弛有度的琴音。 “听闻孟姑娘的寒症已经得到了控制,如今身体恢复得不错。”赵墨松说道。 “多谢殿下惦记小女的病情,还特意送来如此珍贵的药材。霖熙的病虽说未根除,但已无性命之忧。”孟大人答道。 赵墨松低头喝茶,脑海里又一次浮现三年前的情形。 那年春节后姑母的儿子娶媳妇。虽说姑母已经去逝,但外甥结婚头等大事,孟霖熙被父母接回来特意参加表哥的婚宴。 厅堂人多,孟霖熙不喜欢大厅热闹的气氛,偷偷溜到后院玩。 她看见树上开着漂亮的梅花,踮起脚跟想去摘花,但是却够不着。 一只手探过她的头,摘下一枝扑鼻香的红梅递给她。 赵墨松老远看见她努力摘花的样子,他认得她,好友孟云华的妹妹。四年前他见过她一面,时隔四年,十二岁的孟霖熙已经出落得闭月羞花,令他惊艳。一直以为谢桂芬的美貌无人可及,却不料山外有山。 孟霖熙似一朵空谷幽兰擦亮他寂寞的灵魂。 孟霖熙高兴地接过花,脱口说了声谢谢,转身想看是谁帮了他。赵墨松已经转身离去,她只看到他的背影,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贵气逼人。 从孟府出来,赵墨松上了马车,正欲离去。忽然看见两个女子牵着手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 右边那个是康舒琴。左边那个正是孟霖熙。 孟府廊下的灯光照过来,孟霖熙似一朵空谷幽兰,往熙攘的人世一立,自是绰约美丽,芬芳独特。 康舒琴上车,转身对孟霖熙依依不舍道别。 孟霖熙背对着齐王府的马车。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康舒琴的脸。 齐王视力较常人好处许多。昏暗中能视物清晰。这张脸,清秀而已,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兴趣。 倒是那个背影,令他静静坐着,一时没有离去。 待康府马车离去,孟霖熙转身欲进府,无意间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不由看过来。 赵墨松默默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孟霖熙随即转身进府去。 “去查一下孟霖熙这些年的生活,越详细越好。”赵墨松吩咐陈涛。 翌日,赵墨松早早起床看了会卷宗。 邓管家在室外禀报说宫里来了人,传达皇上旨意,齐王必须参加菊花宴会,不得缺席。而且特意为他送来赴宴的华服。 今年的菊花宴会格外隆重,几个皇子都到了婚嫁的年龄。 去年开始,刘皇后不断催促秦王完婚。奈何秦王死活不肯,说过一两年再说。 赵宇泽自十岁那年见了孟霖熙,每逢孟霖熙回到京城,他都会想方设法讨好她。不断派人给她送好吃的好玩的过去。 孟霖熙只把他当做儿时玩伴,和秦王保持一定的联系。 这次她从梅花庵回京,赵宇泽约她和康舒琴一起去过灵岩寺祈福,清河上画舫游水,抚琴饮酒。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都私底下知会大御帝,今年的菊花宴会,齐王必得到场。几个未婚皇子中,他的年龄最大了。 齐王的婚事无疑是两个娘娘共同焦虑的事。 今年的菊花宴格外隆重,邀请的官家女子也最多,符合条件的及笄之年女子无一遗漏。 孟霖熙早早被母亲叫起来梳妆打扮。 “霖熙,你真美。”姐姐孟霜华由衷赞道。 “哎呀,阿姐,轮相貌,自然是阿姐最出众,谁不知道孟府的大小姐品貌一流,我家的门槛早就被媒婆踏破了。” 孟霖熙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娇。“今日菊花宴会,姐姐肯定会被哪个皇子看上的,指不定也会如舒琴阿姐那样,成为正妃呢。” “听天由命吧,姻缘的事可遇不可求。”孟霜华莞尔一笑。 “阿姐,你戴这个簪子,这是我请麒麟阁的金师傅特意为你打造的,而且还请师傅开过光,可保佑姐姐大富大贵,一生平安。此簪独一无二,美轮美奂。”孟霖熙给姐姐插上新簪子。 “太美了。”孟霖熙扶着姐姐的肩膀让她照镜子。 果然光彩照人。孟霜华满意极了 “霖熙,我听闻麒麟阁近期出的那批首饰里面,有两件饰品经由一尘大师开光。一件被宫里一个皇子买去了,另一件竟然被你买到了?你是怎么买到这么昂贵的簪子?太让人意外了。”孟霜华激动地说。 姐姐哪里知道,麒麟阁的主人就是身后这个妹妹。 孟霖熙嘻嘻一笑。 “哎呀姐姐,我可是为了你想方设法买到的,至于如何买到的你就别问了,重要的是姐姐喜欢就好。” “熙儿,这个簪子可是花了你不少钱吧?看这款式,这材质,一定价格不菲。” “哎呀,小事。小事。只要姐姐艳压群芳,一举博得哪个皇子的青睐,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瞧你说的。指不定谁也看不上我呢。”孟霜华娇羞地说。 “阿姐你就莫要装了。我早就知道你心仪那个齐王,暗恋他好几年了吧。”孟霖熙咯咯笑道。 “哎呀,死妮子,你再打趣我,回头我叫母亲给你找户人家定下亲事。” “姐姐大人饶命。”孟霖熙笑着给她揉肩膀讨好她。 “霜华,霖熙,准备好了吗?伯母和秋芹已经在厅堂等候了。”孟夫人走进来。“哟,霜儿的簪子怎么这么美?” “熙儿买的。”霜华笑道。 “还是咱熙儿知冷知热,最疼你姐姐了。” “她们那么着急干嘛,不是说巳时进宫吗?如今时辰尚在。”孟霜华不以为然。 “我们还是早点进宫吧,淑妃娘娘身体一直不好,之前她对我们孟家多有照顾,我们先去宫里看看她。”孟夫人说道。 “好呀好呀,我和舒琴约好了宫里见面,我们早点去吧。”孟霖熙欣然说道。 赵墨松衣冠楚楚往宫里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穿戴整齐且光鲜华丽。 王府的侍卫婢女们等都看呆了。 他先去皇祖母那里请安,再往父皇的宣和殿走去。 孟霖熙随母亲和阿姐等到了淑妃娘娘的宫里。 一见康舒琪,她赶紧行礼:“给舒琪姐姐请安。” “这孩子没规矩,还叫姐姐。如今你舒琪姐姐贵为康王妃,得改口称王妃娘娘了。”孟夫人笑道。 “没关系的。习惯了霖熙叫我姐姐。”康舒琪亲热地拉起孟霖熙的手。 “天啦。这是霖熙吧?好些年没见着,出落地如此水灵灵的。”淑妃娘娘仔细打量她。 孟霖熙赶紧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啧,啧,啧。”淑妃娘娘连连赞叹。“孟夫人,你还有福气啊,这生的女儿一个个貌若天仙。这霖熙的脸蛋,怕是神仙见了也眼馋呀。” 孟霖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淑妃紧接着握着孟霜华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一年不见,霜华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谢娘娘夸奖。”孟霜华恭敬地行礼。 淑妃侧身对孟夫人说:“昨儿个听皇上说起这几个皇子的事,皇后娘娘甚是喜欢霜华,有意将她许配给齐王。若是缘分到了,说不定咱俩就成亲家了。” 孟夫人听了大喜。 孟霖熙和孟霜华相视,孟霖熙喜笑颜开,孟霜华娇羞自喜。 孟秋芹和她的母亲暗自嫉妒。 立在一侧的康王妃心中暗自着急。她昨晚就听母妃说及此事,皇上本来打算让齐王娶太平郡主,但皇后娘娘推荐孟霜华。淑妃本来想遂了儿媳的心意,让齐王娶她妹妹。 此事错综复杂,各有各的打算。皇上的意思是让齐王自己抉择,尊重他的意见。 孟秋芹和她母亲从进门,淑妃都没有仔细瞧她一眼,她和母亲立在一边听她们谈话,感觉她纯粹是陪衬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淑妃娘娘谬赞。娘娘也让人好生羡慕,生的几个儿子个个贵气得很,文武双全,深得皇上欢喜。你瞧这康王妃,年轻貌美,贤惠孝顺。”孟夫人笑着拉起康舒琪的手。 长辈说话,孟霖熙甚是无趣。她问康王妃:“舒琴何时过来?” 康舒琪笑道:“快了。霖熙妹妹再等会儿。” “淑妃娘娘,母亲,我想去外面等舒琴。” “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出去了。”孟夫人怕她身体吃不消。 “母亲,我穿了这么多衣服,不冷的。”孟霖熙央求着。 淑妃娘娘笑着对她们姐妹仨说:“距离菊花宴尚有一个时辰,你们几个不如去御花园玩玩,今年的芙蓉开得极好,菊花更是品种繁多,美不胜收。” 孟霜华想在淑妃娘娘面前显得端正雅静,说外面冷,说不想出去。 孟秋芹借此机会出去到处看看。 11.原来是你 孟霖熙逮住机会就往外溜。 她才不想干巴巴地听长辈们说一些无聊的话题。 孟夫人叮嘱她在御花园玩一会儿就回来。孟霖熙胡乱答应着,一颗心早已雀跃不已。 第一次来皇宫,好奇两个字写在脸上。方才去德妃娘娘的宫里,她们经过了御花园,花团锦簇着实美丽。 可孟霖熙更想看看皇宫有多大,还想撞见御前侍卫的二哥。 她见路就闯,猛然听见一个侍卫喝道:“这边是陛下寝宫,不得靠近。” 孟霖熙一听陛下寝宫,更加好奇。她假装准备离去,趁那个侍卫不备,几步窜起,人就到了拱门外。 刚刚探头往里瞧个究竟。 “何人如此大胆?给我拿下!”背后就响起一声呵斥。 孟霖熙扭头看见一对侍卫朝她走过来,她拔腿便朝御花园跑去。 赵墨松刚要从御花园出来,猛然一个身影撞进怀里。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孟霖熙,心口一震。 墙外传来几个侍卫追喊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孟霖熙慌慌张张道歉,拔腿欲冲进御花园。 一股熟悉的梅花清香猛然袭来。她是蒙面人? 赵墨松一把抓住她。脑子飞快地转动。怎么可能,孟霖熙会是那蒙面人?气味绝对相同,这一点毋庸置疑。 昨夜的琴声她显露了些许内功。这些都是疑点。 孟霖熙抬头看清来人,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冤家路窄。后面侍卫追着,怎么跑路也会撞见这位军爷?他今天可是穿得衣冠楚楚啊,原来不仅是军爷,还是王孙公子爷。 “放开我。”孟霖熙用力挣扎。 他又没看到自己的脸,为何要抓住自己,难道是因为我冲撞了他? 眼看侍卫就要追过来,赵墨松抓起她的胳膊,一把飞到围墙上。为了不让侍卫们看见他们,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浓密的桂枝将他们遮住。 透过枝梢,赵墨松看见几个侍卫冲进御花园去了。 孟霖熙被他狠狠扣在胸前,脸被他坚硬的下颚顶住,不得不贴在他的胸膛上。 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地搂着,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那些士兵追到这里,突然不见她人影,纷纷散开来四处寻找她。 孟霖熙大气不敢出,任由对方搂着自己。 赵墨松低头看她。一身粉色织云锦厚实披风裹着她婀娜的身姿,里面是一袭浅紫色衣裙。发髻上的簪子是梅花图案,款式新颖,做工精致,一看就是麒麟阁买的。 她身上那缕独特的梅花香气格外好闻,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息,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他屏住呼吸,忽然,搂着她的身子腾空跃下。 她的身子很柔软,微微呼吸,气息濡湿他的前胸。 忽然,她的身子腾空。 赵墨松拽着她几个腾飞,将她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着地后,他将她松开。 “孟霖熙。”他低低吼道,眉毛一挑,面色严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她就是那个蒙面人。仔细回想起,她的身形和蒙面人一模一样。 “你认识我?”孟霖熙惊得目瞪口呆。 “那些侍卫为什么追你?”他问道。 “唉,我就好奇,趴在皇上寝宫外墙边往里面多瞅了几眼。”孟霖熙嘻嘻笑道,虽然心里仍是跳得慌,面色却故作镇定。 “这位军爷,谢谢你救了我哈,我还有事,先走了哈。”孟霖熙想开溜。 赵墨松长臂一探,孟霖熙身子又被他拽回怀里。“孟霖熙,告诉我,你为什么几次去那个观音庙?” 完了,完了,他竟然认出了我!怎么可能? 孟霖熙大惊。 “这位爷,小女和你素不相识。我不是什么孟霖熙,你认错人了吧?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孟霖熙的女孩,而我恰巧和她长得很像?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孟霖熙打死不认。 “这袋子是你的吧?这梅花和你衣襟边的一模一样。”赵墨松一手掏出她之前装辣椒粉的袋子。“你是梅隐阁的人?” 一见不慎遗落的“罪证”,孟霖熙暗暗叫苦。 “这位爷。英俊的公子爷。好心肠的军爷。求求你放过小女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梅隐阁,我听都没听过,更没见过这个袋子。我这衣服是绣娘做的,你不要冤枉我呀。”孟霖熙拼命想挣脱他的手。 “孟霖熙,告诉我,你为何要去观音庙?” 告诉你做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突然举起手,一只手按下手镯机关。 一股粉末喷向赵墨松。猝不及防,他一口气吸入粉末。 身子一麻,他手臂无力地松开怀中女孩。 孟霖熙夺路而逃。 好你个孟霖熙,竟然敢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付本王!等本王醒了,必定有你好看! 眼睁睁看着这个鬼灵精的女子逃去,他眼睛缓缓闭上,身子瘫倒在地。 这是孟霖熙又一大防身术,麻药。 过一会儿,麻药药性一过,他自会苏醒。 这个菊花宴会绝对不能去的。等他醒来,岂不是又会发现她。 当今之计,即刻装病出宫。 孟霖熙匆匆往来的方向找出宫的路。迎面来了一行人,几个太监和随从簇拥着一个华服公子走过来。 正是秦王赵宇泽领着随从前往东暖阁宴会厅。 一见孟霖熙慌慌张张奔跑的样子,为首的那个侍卫呵斥:“何人如此大胆,见了秦王殿下不行礼。” 孟霖熙一见是秦王,赶紧朝他行礼。“参见秦王殿下。” 秦王本是一副倨傲的姿态,等看清对方的脸,不由惊喜不已。他立刻拉住她。 “霖熙,你来啦。走,随本王一起去东暖阁。”秦王踌躇满志,他早就决定今日菊花宴会上,一定要当众宣布娶孟霖熙为太子妃。 孟霖熙有些紧张,她才不去什么东暖阁。脑袋瓜迅速思索着怎么回答不让秦王生气。 恰好孟晓峰领着侍卫经过,一见秦王面前站着自家妹子,赶紧开口说道:“参见秦王殿下,霖熙,你怎么在这乱跑?” 秦王喜笑颜开。“孟侍卫,本王今日会向父皇母后禀明,娶霖熙为太子妃。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二舅子了。” 孟霖熙一听,脑门一轰。刚才的麻烦未解决,迎面又一个大麻烦。谁要做你的太子妃。 她满脑子在想,万一刚才那个人醒过来了怎么办,逃路要紧。 她朝二哥挤挤眼。孟晓峰立刻领会她的意思。 孟霖熙身子往后一仰,做出晕倒的样子。 孟晓峰赶紧蹿前抱住她。 “怎么回事?”秦王吓到了。 孟晓峰抱着妹妹说道:“启禀殿下,舍妹估计是病情发作,容我带她离去,寻太医诊治。” “快,快,快宣太医。”秦王指使着随从。 “秦王殿下,菊花宴会即将开始,还请殿下尽快赶往东暖阁。我这就带舍妹去找御医。”孟晓峰抱着孟霖熙离去。 秦王执意要跟过去。 王公公过来找他。“太子殿下,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找你。” 秦王只好先去东暖阁。 待到了安全处,孟晓峰对着怀中人说:“秦王走了,快下来吧。” 这种把戏他不知道陪她玩过多少次。但凡家里孟霖熙不想参加家族种种活动,她总会在关键时刻来此一招。 孟霖熙不想参加东暖阁,这回她依旧作出一副难受样子。 “二哥,刚刚我无意中多看了皇上寝宫几眼,被一群侍卫追着跑,好像牵动了五脏六腑,这回心里难受极了。”孟霖熙作出一副极为痛苦的状态。 “啊?那些侍卫追的人是你?”孟晓峰哭笑不得。 早有人向他报告了这件事。身为御前侍卫,皇宫内风吹草动的事,他立马就知道的。 “那好吧。我找人送你回府。回头我告诉母亲说你身子突然不舒服。”孟晓峰说道。 “谢谢二哥。”孟霖熙心里乐开了花。 “二哥,回头看见康舒琴,告诉她不用等我了。” “好的。”孟晓峰抱着她大步流星往侍卫住处走去。他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兄弟即刻送妹妹回府。 他本人今天是不能离开皇宫的。 御花园一隅,孟秋芹被品种繁多的菊花吸引了,忍不住流连花丛中赏花。 她一转身,刚好撞到一个人。 “大胆,竟敢冲撞晋王殿下。”跟在赵煜文后面的随从喝道。 一听晋王殿下,孟秋芹慌忙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赵煜文冷哼一声。 孟秋芹慌慌张张想要离去。 “站住,本王让你走了吗?”他喝道。 孟秋芹吓得慌不迭回头一看,脚一滑,身子往一边倒去。 赵煜文手臂一捞,将她搂进怀里。四目相对。孟秋芹为之心动。 原来晋王生得如此英俊潇洒,果然皇子就是皇子,隐隐一股贵气,威严霸气。 “看够了吗?”他淡淡说道。 “殿下见谅,臣女失礼了。”孟秋芹赶紧挣脱他的怀抱行礼。 “哪家的千金?”他漫不经心问道。 “回禀晋王殿下,我乃观文殿孟大学士之女。” 孟秋芹回过神来,对他嫣然一笑。 赵煜文小腹一紧。此女有一股狐媚之味,颇为新鲜。 “嗯。”他淡淡哼一声离去。 孟秋芹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站立。 菊花宴会已经开始了,宾客们几乎到齐了。只有齐王迟迟未进来。 刘皇后侧头问大御帝。“你不是说松儿已经进宫了吗?怎么不见人影?” “他刚刚来见了朕,不知道这会儿他去哪里了。不管他了,宴会开始吧。”大御帝朗声宣布菊花宴会开始,宾客同欢。 几个王子衣冠鲜亮坐在皇上和皇后两侧,个个气宇轩昂,气质超然。 宫女们依次送上精美的佳肴,美酒和果子。 康舒琴没有看见齐王出现,心里隐隐失落。而且她也没看见孟霖熙,刚刚她大姐孟霜华说她病情突然发作,回府去了。 她看见一个太监靠近诚王低语。一会儿诚王又对淑妃娘娘低语。然后他匆匆离去。 赵墨松醒来后发现衣服弄脏了。刚好看见刚送完妹妹回来的孟晓峰。 “孟霖熙呢?”他劈头盖脸问道。 “啊?”孟晓峰一愣,不明白齐王殿下为何突然问起小妹。 “快告诉本王,你妹妹在哪里?她去了东暖阁了吗?”他转身朝东暖阁走去。 孟晓峰紧紧跟上。 “舍妹突然病情发作,刚刚我把她送回府去了。”孟晓峰答道。 病情发作?鬼话。赵墨松唇际一抹无奈。他本想立刻去孟府找她,想想今日情形暂时作罢。 既然已经知道她的底细,也不急于一时。 “殿下,你衣服后面都脏了。”身后的孟晓峰说道。 赵墨松停住脚步,侧身对孟晓峰说:“去把诚王叫到熙仪宫去,本王在那里等他。” 赵咏书赶到熙仪宫,抬头看见齐王站在厅堂里。 “皇兄有何吩咐?那边都在等你呢,为何不过去?”赵咏书笑道。 “五弟,去给我找一身合适的衣服来换。”赵墨松淡淡说道。 诚王这才注意到齐王的华服后面沾满了灰尘。 “皇兄稍等,我这就去取衣服来。”赵咏书急忙进去。 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虽说他和赵墨松为亲兄弟,但他寄养在皇后那里,和淑妃的两个孩子并不亲密。 因为要顾及皇后娘娘的心情,赵墨松一直刻意和淑妃娘娘的几个孩子保持距离。 这会儿找衣服,他并未去找秦王,反而暗中找他过来,无疑给了诚王一股信赖感。 赵咏书找出他最好的一套衣服给兄长穿上。这套衣服是他授封诚王时穿的,衣服做得有点大,他只穿了一回,便收起来了。 穿在齐王身上,别有一番气度不凡。 赵墨松换好衣服后和诚王一起去了东暖阁。 齐王一进来,席间的女子皆为一惊。若说前面几个皇子气质超然,风度翩翩。那么齐王一现身,他人皆暗淡。 一双漆黑眸子似寒星,一对剑眉英姿勃发。天庭饱满,帝王之相。 晋王身边的谢桂芬默然垂首,竭力控制情绪。 赵煜文瞥了她一眼,暗自冷哼。 12.夜探梅庐 大御帝一见齐王进来,立刻发问:“松儿,你跑哪去了?” 赵墨松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刚刚有事耽搁了。” 刘皇后笑道:“来了就好,松儿,快到这边就坐。”她招呼着赵墨松坐下。 齐王一进来,康舒琴和孟霜华的心都砰砰跳,眼睛自始至终未离开他的身影。 东暖阁大多数女子的眼睛几乎都围着齐王的身影转。 太平郡主等齐王坐下后问道:“齐王哥哥,你怎么才来?” 太平郡主的父兄都在北疆,大御帝特意安排她坐在齐王身边。 赵墨松瞄了她一眼,面色冷峻,并不回答。 穆念和被他的冷漠伤到,委屈地坐着。 刘皇后问他:“为何不穿母后给你准备的新衣服?” 赵墨松答道:“回母后,刚才在御花园不慎弄脏衣服,所以耽搁了时间,迟到这么久。” “原来如此。”宾客当前,刘皇后不好多问。 “松儿,这座席下几十个年轻女子都是待字闺中的官家千金,左侧那个是兵部侍郎孟大人的长女孟霜华,中间那个是御史大夫的二女儿,康舒琴。她姐姐如今是康王妃。右边那个是太尉的千金陈莺莺,中间第二排那个是尚书大人的大女儿和二女儿……” 刘皇后向齐王介绍时,赵墨松的眼神早已将席间五十二个人,近三十家母女情况一目了然。 康舒琴看见齐王朝自己坐的方向看过来,赶紧笑意盈盈。 谁知道齐王的眼神很淡漠,很快转向其他方向。 各家都是父母带着女儿坐的,唯独兵部侍郎夫妇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秦王一直没看见孟霖熙回来,他叫人去外面问孟晓峰,得知孟霖熙回府了,不由大为沮丧。 刘皇后看见秦王的眼睛频频看向孟府那个地方,不由跟着看过去,发现空了一个位置,便问道:“孟大人,府上哪位姑娘没有来赴宴?” 孟大人赶紧答道:“回禀皇后娘娘。本来府上三个女儿都来了,谁知道小女孟霖熙突然身体不适,被她兄长送回家休息去了。” “是这样呀?”刘皇后笑道。“听闻府上三姑娘自幼体弱多病,一直以药养身?” “回娘娘的话,确实如此。”孟大人孟夫人答道。 “起来吧。回头本宫吩咐嬷嬷送几支上等的人参给三姑娘。”刘皇后笑道。 “谢皇后娘娘。”二人复而行礼。 接下来到了菊花宴会才艺展示时间。 各家姑娘纷纷献上自己的才艺,或抚琴,或起舞,或现场作画等。 孟秋芹频频看着晋王所在处。赵煜文好几次迎受她的目光。她低头故作娇羞状。 孟霜华也是忍不住偷偷打量几年未见的齐王。 对方愈发沉稳淡定,一派睥睨众生的卓绝气质。仿佛千万个人群中,唯他最显亮。 赵墨松早就坐不住了。待差不多的时候,他向大御帝说道。“父皇,儿臣去去就回。” “再重要的事不可以等到宴会结束后再去办吗?”刘皇后不想让他提前走。 大御帝一向认为齐王办事稳妥,开口应允。 赵墨松离席而去。 谢桂芬的余光瞥见他出去。她面色苍白,如坐针毡。 康舒琴借口如厕也紧跟着出去。 赵墨松交代好事情之后返回东暖阁。 康舒琴等了他很久,一见他返回,赶紧装作经过的样子。待快要靠近齐王时,她故意装作不慎崴脚,哎哟一声人往齐王身上扑。 原本以为齐王会顺势抱着她,谁知道他猛然只是伸出胳膊拉住她,制止她继续往前倒。 “谢谢齐王殿下。”康舒琴作出娇羞无比的妩媚样子。 “哦。”赵墨松淡淡应了声,随即松开她,转身离去。 “殿下。”康舒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这三年舒琴一直给殿下写信,为何鲜少回复?” 赵墨松眼皮未抬,平视前方,语气极为平淡。 “边疆战事紧张,本王无暇顾及其他。还望康姑娘见谅。” “齐王哥哥,这是给你的礼物。我亲手绣的。”康舒琴掏出一个用锦云坊织云锦做的香囊递给他。“齐王哥哥,你日夜操劳公务,这个香囊有安神养息之用。舒琴特意为齐王殿下做的。” 她娇羞地说道。 “谢谢康姑娘。本王常年征战,素来不喜带香囊这种闺阁之物。”赵墨松说完后径直离去。 康舒琴故意制造的邂逅毫无意义。齐王正眼不看她。她无奈进到屋里。 接下来是才艺展示。各家女子争相展示自己琴棋书画方面的才艺。 孟霜华箜篌高超,一曲《霓裳吟》折服众人。 等到康舒琴展示琴艺时,全场更是鸦雀无声,被她精彩的琴艺震慑。 康舒琴弹奏的正是昨夜在孟府听到的琴曲《问山》。乍一听,委实精彩。可惜昨夜赵墨松听到孟霖熙的琴音,便不再觉得康姑娘琴声有什么美妙了。 他脑海里浮现孟霖熙的模样。如此美貌的女子,却是病体缠身?方才瞧她模样,完全不像。 她为何多次出现在观音庙?莫非她真是梅隐阁之人? 这可是一个爆炸性消息。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他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 菊花宴会上,气氛融洽,大御帝和诸臣聊甚欢,丝竹管弦,美人歌舞,一派暖融融。 菊花宴会快要结束时,赵墨松向大御帝禀明缘由,提前出宫。 他出了东暖阁,迎面看见谢桂芬立在一树下等他。 “墨松。”她满怀期冀看着他。 “晋王妃有事?”他淡淡说道。 “墨松,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冷漠?自你去了北疆,你知道我心有多苦?”谢桂芬泪水涟涟。 “晋王妃不必如此,今日菊花宴会人来人往,若被别人瞧见,恐为不妥。本王还有要事去忙,先行告辞。”赵墨松心思全在那孟霖熙身上,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她。 谢桂芬伤心地看着他匆匆离去。 陈涛早就在宫外候着。二人骑马赶往孟府。 暗卫迅速监视着孟府。孟霖熙自进府后,一直待在她的梅庐,并未出来。 “殿下,要不要直接进去把人带出来?”陈涛问道。 “不可鲁莽。目前我们证据不足,无法证明孟姑娘一定认识那个乞丐,也不能证明她是梅隐阁的人。再说本王得顾及孟云华和孟大人的面子,此事只能暗中调查。你们先守在这,以后这孟姑娘的一举一动必须向本王汇报。”赵墨松留下暗卫,带着陈涛离去。 他也不返回宫中,而是去了听月楼。 齐白林已经查明,那个叫丁鹏的乞丐在城西一个巷子里被人打死,被丢到城外的小树林后的乱葬岗。 而孟霖熙那日,曾雇了一辆马车出城,恰好在关城门前赶回城里她救了丁鹏。 那天她并没有直接回府,马车先去了孟府旧宅。 赵墨松眉峰一挑。“那她到底是不是梅隐阁的人?” “她不仅是梅隐阁的人,而且是梅隐阁的创始人。”齐白林说道。 “创始人?”赵墨松倒吸一口气。 他未曾料到弱不禁风的孟霖熙有如此能耐。 “对,正是她在城外救了那个乞丐丁鹏,并把他藏在孟府旧宅。” “我这就去孟府旧宅探个究竟。” “不用去了,我早派人查了那里。那个小乞丐被她转移了,不知去向。” “殿下,你让我查那个孟霖熙,我便把她彻底查了个遍。你猜结果怎样?”齐白林故意卖关子。 “怎样?” “锦云坊,猜猜真正的掌柜是谁?” 赵墨松猛然醒悟。“孟霖熙。” 齐白林竖起大拇指。“这个女孩是我见过的最传奇最厉害最神秘的女子。她的故事可丰富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现在才明白,这几年和我老齐在京城抢生意的,除了晋王,就属她了。你不知道,她可是个顶尖的生意高手。” 赵墨松饶有兴趣静静听着。 “除了锦云坊,祥春阁,麒麟阁等都是她的产业。毋庸置疑,梅隐阁也是她创立的。没想到临城藏着这么一个宝藏女孩,齐某竟然一直未察觉。” 赵墨松震惊之余,更是欣赏。 小小年纪,竟有叱咤风云的气概。这让他眼前一亮,精神一振。 孟霖熙自从宫里回来,一直窝在屋里装病不出门,冯茹立刻将刘书泽请来。 一听孙女儿在皇宫病情发作,祖父祖母赶紧过来探看。 刘书泽告诉二老,只说孟姑娘动了气,加上天气日渐变冷,孟霖熙需要尽快返回凤凰山静养。 孟老爷子担心旅途劳累,孙女身体吃不消。刘书泽向他承诺,会让姚晴芸一路护送孟霖熙回梅花庵。 孟霖熙急着前往凤凰山葛村查明丁鹏的具体情况。幸亏丁鹏及时送走了。这么多人在找他,他性命堪忧。 既然她救了他,她就要对他的安全负责到底。 菊花宴一结束,秦王便赶来孟府探看孟霖熙。 孟霖熙装作重病昏迷不醒。 刘书泽立于一侧,秦王交代一些好生照顾她的话,怏怏离去。 等他一走,孟霖熙笑嘻嘻爬起来。 孟霜华从宫里回来,立即过来梅庐看望妹妹。 孟霖熙听姐姐说起菊花宴会上种种精彩的片段。得知姐姐以及康舒琴众多女子都钟情于齐王,但那个齐王似乎很冷淡,对谁都不曾有过笑脸。一副冰冷的模样。 后来皇后娘娘留下几个夫人单独说话,其中就有孟夫人。 看母亲眉飞色舞的脸色,也就是说,孟霜华十有八九会成为齐王的正妃。 宴会上孟夫人低声问女儿相中哪个王子,孟霜华娇羞地说是齐王。 回家的马车上,孟夫人意味深长看着女儿说:“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听孟夫人的意思,皇后娘娘相中了康舒琴给秦王做正妃,孟霜华给齐王做正妃。 孟霖熙听了自然替姐姐高兴,同时又替康舒琴担忧。昨天她告诉自己,她喜欢的人是齐王。 倘若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么,这一生将如何度过? 傍晚时,秦王又派人送来名贵药材,并且送来贵重的礼物。 晚上孟霜华在妹妹屋里喝茶。 “秦王对你一向很好,今日宴会上,只因你未来,他竟然有些郁郁寡欢。”孟霜华笑道。 “这个风流胚子,做朋友还可以,谈婚论嫁绝对不可能。你要我嫁给他,我还不如随师傅去梅花庵做尼姑。” 隐在屋外檐下的赵墨松听着孟霖熙娇柔的笑语,不由眸光湛湛。至少他知道了她对秦王无意。 孟霜华回房休息去。 孟霖熙吩咐两个丫鬟去睡,她想静静梳理一下思绪。屋里除了噼啪响的炉火,一片寂静。 孟霖熙起身去倒水喝。 她睡意全无,索性烧水煮茶。去睡塌上取来昨夜翻了一半的药经。 虽说丁鹏已经送往葛村,师兄开了许多药带过去,但她仍然想研究如何尽快让他恢复血气。 忽然,她感觉背后一股凉风。猛然转身,刚刚她起身的座位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赵墨松。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我的守院家丁呢?去哪了?你把他们怎么啦?小墨墨呢?今晚怎么不吠?” 孟霖熙惊得语无伦次,闺房里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男子,而且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这个人轻功如此了得,怎不让人背脊发凉。 孟霖熙拔腿欲往外跑。 赵墨松身子飞过来,一只胳膊将她反抱在怀里,将她的两只手攥紧。 “松手,松手,男女授受不亲。来—。”孟霖熙领教过他的武功,自知打不过,便想大叫,好惊动府里的随从。谁知“人”字还未喊出来,就被他另一只手捂住嘴,生生憋回去。 她人也被他搂住,嘴也被他堵住。只能呜呜挣扎着。 “孟姑娘,在下奉命为户部尚书刘大人办案,半夜冒犯孟姑娘,只是为了案情。如此唐突孟姑娘,只因两次领教了你的阴招。在下问你个问题,你只需点头摇头。若孟姑娘诚意配合,在下即刻放了姑娘。”赵墨松耳语。 孟霖熙赶紧点头。 “孟姑娘前几天是不是在城外救了一个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乞丐?”他直截了当问道。 13.惹上齐王殿下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位军爷是奔着丁鹏来查她的。 他到底是谁?为何知道她的名字?这是孟霖熙离开皇宫后最担心的问题。 她有些后悔仓促离开皇宫,怕这个人找父母算账。 又没有其他人在场,她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死不认账,抵赖说他认错人了。 估计谁都不会相信他的话,孟府三姑娘在外人眼里本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有本事招惹军爷? 她窝在家忐忑不安等宫里的消息,可是一切风平浪静。方才姐姐没有提及丝毫与她有关的事。 本以为过了今夜就会平安无事,没想到他会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杀到她的梅庐来。 孟霖熙暗暗叫苦,只有拼命摇头的份。 “孟姑娘不诚实。”赵墨松逼视她。 “孟姑娘。这是大御国一件大案,你父亲可是兵部侍郎,朝廷重臣。请孟姑娘认真对待这个问题。在下只是为了办案,无心伤害孟姑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孟霖熙脑海里迅速寻找对策。该不该告诉他实情?他说的话可信么? 不管了。明日便启程去凤凰山。 装病是唯一的办法。孟霖熙突然晕厥过去,她任身子软塌塌地倒在他怀里。 搂也搂了,抱也抱了。管他呢,倒他怀里就倒怀里。 赵墨松一惊,赶紧伸出一指头探她鼻息。再拿起她手腕搭脉。 似乎是真的晕厥过去了。原来她果真病得严重? 不对,白天在御花园见她那个机灵样,全然不似重病之人。 他将她身子横抱起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再走到窗边,发了一个信号。 胡明一跃而进。他是齐王的贴身侍卫,更是隐藏很深的医手。齐王所有的伤病,都是他亲手诊治。 有一次齐王被敌人射中一箭,距离心脏仅一寸。因失血过多,赵墨松昏迷不醒。军营的军医们都以为他活不过来。 胡明昼夜不合眼,替他扎针,灌药汤,终于将齐王救活。 “你给她把把脉。”赵墨松指着床上的孟霖熙。 胡明走过去把脉,眉头紧皱。 “怎么样?” “这个脉象极为奇怪,一会儿似绝症之状,一会儿又脉象活跃。”胡明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笑话。本姑娘用内功在使脉象紊乱。这是本姑娘多年来研究出的以假乱真脉象,若被你看破,岂不是废了我多年的功夫? “不过孟姑娘的体温正常。不如让属下给她扎几针,让她熟睡一夜,明日便会安然无恙。”胡明说道。 一听扎针,孟霖熙暗暗叫苦。 几根银针同时扎在颈部脖子等穴位。可恶,竟然敢扎本姑娘的睡穴,看我以后不找机会狠狠整治你。到时可不是辣椒粉那般便宜你。 孟霖熙恨意翻滚,一会儿昏昏睡去。 胡明再搭脉。 “殿下,一切正常。孟姑娘身子和常人无异。” “也就是说她寒症已然痊愈,并无性命之忧?” “是的,殿下。” “那她为什么刚刚脉象紊乱?” “属下认为应该是孟姑娘自己使用内力所为。放心吧,殿下。孟姑娘体质和正常人无异。” “这里是闺阁女子卧室,不可久留。” 赵墨松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命令胡明撤离。 翌日清晨,孟霖熙悠悠醒来。 冯茹和素锦早就床边在等她苏醒。 这一觉竟然睡得这么沉。孟霖熙暗暗叫苦。 “姑娘,昨夜出事了。”两个丫鬟着急地向她汇报。 果然不出她所料,小墨墨被人喂了掺了迷药的肉包子昏睡过去。马大明和姚浩被人捆了嘴巴里塞了毛巾关在他们的房间里。 天杀的。看我孟霖熙怎么整治你们。孟霖熙气得牙齿咯咯响。 她想去找父亲或兄长们问清楚谁负责钱大人的案件。又怕因此被他们知晓她无意中被掺和进来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早膳后,刘书泽带着姚晴芸赶到孟府。 看见刘掌柜将一切安排妥当,孟大人和孟夫人也就放心让女儿返回凤凰山。 车子离了孟府,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 “晴芸?我们要去哪里?”孟霖熙问道。 “祥春阁。师傅昨夜来到京城,。她要见见你。” 一听师傅来了,孟霖熙大喜。 “师傅怎么来了?她几乎不来京城的。” “具体我也不明白。你也知道师傅的性格,我们不敢多问。” 马车在祥春阁后面停下来。 孟霖熙和姚晴芸下车从后门进去。她们上到二楼,一尘大师在房里等她们。 “师傅。”从春时归来,孟霖熙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师傅了。她激动地撒娇地朝一尘大师扑过去。 “熙儿。”一尘大师怜爱地抱住她。 对孟霖熙来说,师傅亦师亦母,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没有师傅,五岁那年,她可能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孟霖熙和师傅亲热地寒暄后,一尘大师催她们早点动身。她明日就回凤凰山去。 师傅历来神秘低调,孟霖熙不敢多问。 和师傅分开后,孟霖熙和姚晴芸一起坐在马车里出城去。 马大明和姚浩赶车。 祖父母,父母亲,还有哥哥们和阿姐,个个给她备了礼物。吃的穿的用的,足足塞满三个马车。 冯茹和素锦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冯茹抱着小墨墨坐着。素锦时不时喂它吃的。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姚浩,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停车?”孟霖熙问道。 外面没有人回话,侧耳倾听,也不见动静。 孟霖熙掀开帘子看,发现车前并未看见赶车人。 “我去看看。”姚晴芸掀开帘子一看。 孟霖熙听见她啊了一声,身子被人拖出去。 孟霖熙一颗心猛地悬起来。只见一个身影闪进来。 孟霖熙一见来人,吓得身子往后躲。手指头迅速去按扳指的开关。 赵墨松先她一步将她的双手扣住,顺带将她一带,她的身子被拉起来。 他扣着她坐下。 “你这算是什么办公差的?三番五次冒犯良家女子,快放开我。”孟霖熙挣扎着。 “放开你,可以。如实回答昨晚的问题。” 赵墨松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总是一副阎王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记得你昨晚问了什么问题?我还没找你算账。绑了我的随从,迷倒我的爱犬,还用针扎我睡穴,你简直是恶霸,土匪,贼人。”孟霖熙身子被他攥着,唯独嘴巴是自由的,便口不择言骂起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墨松抓起她的身子跳出车去。 孟霖熙惊讶地看见路边立着看守老宅的那对老夫妇。 姚晴芸和冯茹等人都被几个黑衣人挟持。 不是叫他们躲起来了吗?为何被他们抓到?孟霖熙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飞快在想对策。 此人是有备而来,看来今天是躲不过的。 “三姑娘,我们夫妇俩也是被迫无奈啊。” 那个男的一脸愧疚看着孟霖熙。 “这位军爷说,如果我们不说实话,我那在洛州做生意的女儿女婿都会有麻烦的。三姑娘,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什么都说了。” 原来如此,竟然拿老夫妇的独生女儿一家安危威胁他们。 孟霖熙扭头朝攥着她的男子狠狠给了个白眼。 “孟姑娘,刘琪道大人是个好官,想必孟姑娘应该知晓刘大人一事。人命关天,不可儿戏。还请孟姑娘配合我们查案。”赵墨松面无表情对她说。 “你放开我,我会如实相告的。”孟霖熙不满他钳制自己。 赵墨松不松手,他着实怕她再出什么阴招。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英雄不吃眼前亏。 “你不信我?”孟霖熙气嘟嘟凶他。 “信你。”赵墨松迅速松开她。 孟霖熙抬起手腕,作出按开关的动作。“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再耍诡计?” “孟姑娘。你父亲可是朝廷重臣,大哥在大理寺任职,二哥在皇宫当差,你当真不担心他们的乌纱帽和性命吗?我们是在办案,没有功夫陪你闹着玩。再说我和你大哥一向关系很好。这件事我还未让他知晓,只想让孟姑娘如实相告。如今这对老仆人已经供认,孟姑娘前几日救了个重伤的乞丐,并将他藏匿于老宅。前日孟姑娘又将他转移了。请孟姑娘尽快带我们找到丁鹏。人命关天开不得玩笑。” 赵墨松义正辞严,一番话听得她胆战心惊,他说他和大哥关系好?原来他已经摸清她的底细,不给她一丝一毫的余地。 自己已经被老仆人出卖了,再狡辩肯定会牵连孟府。 “我带你们去。但我有两个条件。”孟霖熙挑衅着看着他。 “说说看。”赵墨松威严地看着她。 “第一,你要确保丁鹏的安全,不管他是不是参与此案,殿下要保证他事后安然无恙送回给我。第二,你安排人将李伯他们送回去好生安抚,还有,放开我这些下人。第三,绝对不能让所有人,尤其是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还有我大哥二哥知道我救了丁鹏这件事。” 赵墨松沉默片刻,然后吐出“可以”二字。 “你不可以言而无信。”孟霖熙补充一句。 “放肆,胆敢如此说话!”陈涛喝道。 “凶什么凶?不答应就算了。”孟霖熙没好气地白了陈涛一眼。 赵墨松对陈涛做了个手势。陈涛往一边走去。 孟霖熙往马车走去。 赵墨松紧跟过来一把从后面抓起她后背,将她塞入路边另一辆马车上。 “你要干嘛?”孟霖熙惊了。 “你随我走,其他人继续去往凤凰山。” 表情和语气都跟冰块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她身子扭来扭去想挣脱他的钳制。 “孟姑娘最好安分些,否则向皇上参孟府一本,说你们窝藏重要嫌疑人,贻误案情,只怕龙颜大怒,灭你九族。”赵墨松警告她。 孟霖熙吓得立刻乖乖坐好,不再乱动。证据确凿,还是乖乖配合办案吧。 马车开始往前走。陈涛和胡明在外面赶车。 孟霖熙心思转动,决定换招数。 “这位军爷。我是救了个小乞丐,但也不一定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那个乞丐叫丁鹏,额头有块疤痕。” 他眼神落在她脸上,寒光一凛。 孟霖熙乖乖闭嘴。 “这位军爷,你这样攥着我的胳膊,我很不舒服的。”她作出很难受的样子。 “你诡计多端,本王不相信你。”赵墨松直视前方,唇际一丝讥讽。 “本王?”孟霖熙大惊。“你,你,你是谁?” 本王?什么王?什么王? 一口冷气打脚底升起。他是王爷!完了,完了,她惹上大麻烦了。真是欲哭无泪。这下子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山穷水尽坐以待毙了。 孟霖熙眼珠飞快子转动,搜肠刮肚搜索宫里那几个王爷的描述。 晋王她见过,秦王跟她很熟。康王也见过。诚王?齐王? 此人天庭饱满,剑眉如峰。眉不挑自威,唇未启自寒,浑身散发一股隐隐的贵气和霸气,更有一股天生的帝王气息。 齐王。他是齐王。孟霖熙差点惊呼出来。 他昨天那套华服可是世上最昂贵的织锦缎。而且这是皇家指定的御用锦缎,普通百姓有钱也不允许穿。 昨天太紧张,只顾上拼命躲开他。 “齐王。你是齐王。”孟霖熙呆呆地仰头看着他。 他们的身子本就靠得近,她一仰头,五官尽在他眼皮底下。 赵墨松感觉小腹有一股奇异的热流涌出。貌美如花的孟府三姑娘,的确美如深谷幽兰。不,应该是一朵寒梅,气质孤绝。 昨天秦王和刘皇后大吵一顿,非她不娶。刘皇后气的是:那孟霖熙是出了名的病痨子,怎么可以做正妃? 昨日宴会结束后,刘皇后和几个嫔妃商议着几个皇子的正妃人选。 大致情况就是,御史大夫次女康舒琴为秦王妃,兵部侍郎长女孟霜华为齐王妃。 但秦王死活不答应。 那边康舒琴托姐姐求淑妃中间斡旋,想进齐王府做正妃。 但无论是她,还是孟霜华,还有那个太平郡主,齐王一概不答应。 正妃人选,赵墨松心里有数。 14.虎落平阳 至于齐王的婚事,皇上希望齐王妃太平郡主穆念和。 穆程新大将军父子常年戍守边疆,战功累累。穆夫人重病时因战事紧张,未能及时回京。结果等战事平息,京城传来噩耗,夫人归西。 穆家上下哀恸不已。 为了安抚穆家父子,让他们安心戍守边疆,皇上下旨封穆念和为太平郡主。 刘皇后有她的打算,穆家军为朝廷最大的军队,一贯受到大御帝重用。齐王若和穆家联姻,势必危及秦王的地位。 她对孟夫人甚是欣赏,觉得她识大体,懂规矩。 刘皇后在大御帝面前说,孟府大姑娘很中意齐王,她已经私底下答应了孟夫人,一定促成这门亲事。 最后大御帝夜里召见齐王,征求他本人的意见。 谁知道齐王一口拒绝,无论是孟家长女,还是太平郡主,他都无意迎娶。 大御帝颇为不悦,只说这二人,无论他中意谁,他立刻下旨赐婚。 赵墨松回答:“儿臣已有意中人。父皇不是说如果儿臣可以破了刘大人一案,会重重有赏吗?儿臣希望父皇答应我,待儿臣破案后,父皇准我娶心仪的女子为齐王妃。” 大御帝当即答应他的请求。 赵墨松承诺,案情一结束,他会尽快迎娶正妃。 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他策谋的猎物。 是你自己惹上本殿下的,不能怪本王下手太快。本王得给你设个坑,让你跌进去,此生永不得出来。 赵墨松斜睨她,心意暗自翻涌。 车里一阵寂静。 齐王。齐王。他怎么是齐王? 她竟然对他撒辣椒粉,喷麻药。完了,完了,他现在除了知道我身份了,也知道我的底细,肯定会因此为难我,要挟我的家人。 父亲大人,对不起了啊,女儿这一次可能要连累你了。 “齐王殿下。”孟霖熙眼珠转得飞快。“那个,那个,怪我有眼无珠,不知你是齐王殿下,要是你觉得我太可恶了,不如这样吧,我身上还有辣椒粉,也有麻药。你随便拿去,拿它们撒回我,如何?” 她赶紧掏出两袋“利器。” 赵墨松冷哼一声,眼睛依旧瞅着她,一缕怪怪的光在他黑瞳深处隐隐闪烁。 孟霖熙突然感到眼前这个冰块眼神灼灼。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赶紧偏过身子。 赵墨松恢复一副严肃冷漠的表情。 孟霖熙好几次偷看他,对方始终一副冰冷的表情。 大冰块,死冰块。亏我姐姐还喜欢你。 还有舒琴。你们怎么都喜欢这个冰块啊?孟霖熙欲哭无泪。管他呢,要杀要剐随他去。 她决定套他的话。 “齐王殿下,我帮你找到丁鹏,你若顺利破了案,可不可以与我之前对殿下的多有得罪一笔勾销?”她开始讨好他。 赵墨松似笑非笑看着她。 这种表情比之前那种肃杀冷漠的脸色更让人心怵。 “殿下,你刚才不是说和我大哥是好友吗?我现在想起来了,大哥结婚前时常和殿下习武读书,一起喝酒打猎。他最最崇拜你了。看在我大哥的份上,可不可以不和我这个常年生活在山里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有眼无珠的小女子计较?”她开始搬出大哥打感情牌。 他的眼睛愈发深黝深黝,深不见底。一抹晶亮的光浮在里面,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照进一丝白月光。 “孟霖熙,你的寒症到底好了没有?”他突然发问。 “自然是没有完全痊愈。”她故作不舒服的神态。 “胡说。”他突然贴近她的耳朵,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头发。 孟霖熙一个激灵想避开,无奈仓皇里脸撞在他的肩膀上,鼻子撞得生疼。 她赶紧捂着可怜的鼻子,欲哭无泪。 “坐好,本王眯一会。”赵墨松这段时间一直缺觉,这会儿反正在赶路,他抓紧时间补觉。 “你不怕我趁你睡着逃跑?”她嘟囔一句。 “你敢。你若跑了,本王把你的什么锦云坊、麒麟阁、祥春阁等统统封杀。”他闭着眼睛吓唬她。 “啊?”完了,完了,他已把她查个底朝天! 孟霖熙无奈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男人,睡姿也是这么好看。 她又是一个激灵。 孟霖熙,什么时候了?还在犯花痴? 车厢这么小,他人高马大的占据那么多。逃跑是下下策。 她在他面前,透明一个。 他对她了如指掌,比父亲和兄长他们了解得多得多。 得想个法子求她保密,可不能让自己这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孟霖熙一路上胡思乱想,车子颠簸,困意袭来。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东倒西歪。一会儿撞在他身上,一会儿撞在车板上。 赵墨松睁开眼睛看她。 越往山里去,路越不平坦。马车一个颠簸,她的身子往前方倒去。 赵墨松赶紧拉住她,她顺势倒进他怀里。 他哭笑不得。 孟霖熙,你到底智商多少?在陌生男子面前睡得如此心安理得? 也不怕本王将你吃了,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将她的头轻轻扳在他的肩膀上,让她舒适地靠着睡。 不苟言笑的齐王,唇际一抹浅笑。 昨夜安排胡明和她搭脉,实则是摸清楚孟霖熙的身体情况。 御花园意外一撞,黯淡晦涩的生活,忽而迸发一抹亮色。他顿时有了坚定的方向。 他低头看身边人。孟霖熙,愿你成为我此生的惊喜。 越接近凤凰山,道路越颠簸。 孟霖熙身子往他怀里倒过来。赵墨松顺势抱着她,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孟霖熙迷迷糊糊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 “到哪了?”她睁开眼睛问道,猛然发觉自己躺在齐王的怀里。 “你,你,你怎么可以趁我睡觉占我便宜?” 她激动地拿手指头指着他叫嚷。 “手放下。”赵墨松低低喝道。 从来没人敢这么指着他。 “什么齐王,分明是卑鄙小人。”孟霖熙赶紧往一边坐去。 赵墨松面色冷峻,一副懒得理会她的神态松开她。 这一路上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他动都不敢动,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 他抬起左手揉着右肩膀。 孟霖熙心虚了。 唉,齐王就是齐王,连生气的样子都是一身贵气,优雅从容。 赵墨松起身掀起帘子出去。 “殿下。”陈涛和胡明下车立在一边。 “下来。”他命令她。 “凶什么凶?”孟霖熙嘟囔着。 她钻出马车。赵墨松伸手要扶她下去。她准备自己下去。 赵墨松手臂从底下抄起,抱着她双腿,一把将她顺下去。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 这是什么王爷?看似冷冰冰的,却毫不顾忌地频频对她搂搂抱抱。 本姑娘打不过他,否则定要他好看。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将她放下来,孟霖熙悻悻然站好。 她注意到马车停靠的地方正是凤凰山脚下,他们已经到达葛村附近。 马车无法抵达葛村,剩下的路要靠步行。眼看天色暗下来。 一路上被他又搂又抱,丢死人。 赵墨松命令她:“带路。” 孟霖熙扭头冲他狠狠白了一眼。不过就是个王爷,凶什么凶,有什么了不起。 “齐王殿下,不如你们在此等我吧,我去把丁鹏带过来交给你。” “不可以,本王要亲自去带他回京。”他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她双臂交叉合抱在胸前,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那好吧,齐王殿下,跟着本姑娘走吧。” 不能让他们知道葛村的具体路线,得想个法子捉弄一下这个可恶的王爷。 她的脑袋瓜不停转动,眼睛滴溜溜转动思索对策。 “孟姑娘,这荒山野岭,黑灯瞎火的,你最好尽快带我们找到他,否则之前答应孟姑娘的话也作废。本王势必要和孟大人聊一聊他女儿贻误刘大人的案情,以及她女儿瞒着长辈在京城做的那些买卖,本王一并昭告天下。” 此人得理不饶人,处处威胁她,拿捏她。不可大意。 “放心吧,齐王殿下,小女子哪有这胆量,绝对会妥妥地带齐王殿下找到丁鹏。”孟霖熙忍着气答道。 “他到底在哪里?” “一个小山村里。那里地处偏僻,地势险峻,地形复杂,此番前去,必要费时费力。齐王殿下稍安勿躁。”孟霖熙自顾前面打头走。 “你把我带到这荒山野岭,我的那些随从到底怎么样了?”孟霖熙想起她的随从。 “你给本王找来丁鹏。等事情办妥了,本王定会放了他们。本王也会亲自送你去尼姑庵的。”赵墨松淡淡说道。 “齐王殿下,你金贵之体,怎敢劳烦你跟着我在这荒山野岭折腾。要不你们几个在这里等吧,我对天发誓,一定把丁鹏妥妥地交到殿下手上。”孟霖熙还是不想让他们知晓葛村的位置。 “孟姑娘,你觉得你还有和本王讨价还价的资本吗?”赵墨松眸子斜睨,寒光一凛。 虽夜色朦胧,那道犀利的冷光仍有穿透夜色的杀伤力。 孟霖熙打了个冷颤。 事到如今,别无选择。反正是夜里,他们肯定不记得路。孟霖熙决定带他们多绕几个山头。 葛村在尼姑庵南面向阳的山谷里。从尼姑庵过去半个时辰就可以到。 孟霖熙领着赵墨松他们三人往山里走去。 她领着他们绕过一个山头,下到一条山沟边,又往山北绕去。。 “孟姑娘,你是在耍本王吗?”赵墨松是何人?立马识破她的小伎俩。 “齐王殿下,冤枉小女子了。我好好地带你们去葛村,何来耍你一说?”孟霖熙故作委屈。 “我们刚才经过了这个地方,这棵松树本王记得。”齐王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松树说道。 “怎么可能?齐王你肯定看错了。”孟霖熙心虚地往后退。 夜色漆黑,她的脚不小心被一根藤蔓绊住,哎呀一声身子往后倒。 赵墨松一步蹿前将她拉住,用力过大,孟霖熙跌进他的怀里。 一股渐渐熟悉的梅花清香气息钻进他的鼻息。 怎么回事?今日本姑娘对他频频投怀送抱?孟霖熙又羞又窘,赶紧挣脱他的手臂。 “赶紧好好带路,不得耍诡计。”他威严地呵斥。 孟霖熙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走了。 “那村子里的人都是与世隔绝的隐居者,齐王殿下这等身份进去,肯定会惊扰他们的。未经师傅的同意,我是不敢带你们冒然闯进村庄的。” “孟姑娘的意思是不肯配合本王了?好,那本王即刻返回京城,告知孟大人,他的女儿即是锦云坊的主人,又是梅隐阁的侠士。”他冷冰冰地讽刺着。 孟霖熙惊得手足冰冷。 “带,带,带。一定好好带路。”孟霖熙立刻跳起来,无奈地转身往刚刚走过的路返回去。 卑鄙小人,竟然威胁我。她在心里骂道。 “殿下英明。”陈涛和胡明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孟姑娘原来真在故意绕他们。 她带他们走进一个隐蔽的山洞。山洞极为狭长,可容一两个人走过。 赵墨松取出火褶子照明。 几人摸黑穿过狭长的地下隧道,七八分钟之后,他们抵达山的另一端。这里是另一番天地,仿佛与世隔绝。 待翻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柳暗花明又一村。星空明月下,几十个茅草屋散落在山坡上。谷底被开垦出几亩地。地里的水稻收割后,村民们种上了油菜。 山坡上满是油茶树,这个季节开满白花。夜色里看不清楚,但香气浓郁。 孟霖熙引着他们下山。山坡上但有一块平地,都种上了番薯蔬菜等。 一见孟霖熙带着几个人过来,村口值夜的几个女的赶紧迎接她。 “孟姑娘。”她们对孟霖熙毕恭毕敬。 赵墨松眼神落在她脸上。 孟霖熙心虚地避开他的窥视。 “桃花,梅芳,赶紧告诉葛大娘,说我来了。” 葛大娘是葛村德高望重管事的。 葛村上下一百多个人,男耕女织,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其实也不是彻底的与世隔绝,他们人在深山里,却是祥春阁和锦云坊源源不绝的原料来地。 葛村位置偏僻,隐藏在深山老林间。 少有耕地,多以织染为主。山里的各种草木是他们染布的原料。 他们都很尊敬孟霖熙。可以看出,她在这些人心里威望很高。 15.葛村 葛大娘是葛村的负责人。她隐居于此多年,几乎没有离开这个村庄。 在她的带领和管理下,葛村人由最初的几个人扩大到一百多人。 葛大娘立刻出来迎接他们。 她一见孟霖熙,激动地行礼:“霖熙,你可回来了。” “葛大娘。”孟霖熙扑进她怀里,撒娇地叫道。 她平时和葛村的人很亲近,尤其是葛大娘,对她如同师傅那般,疼爱有加。 “霖熙,他们是—”葛大娘打量着赵墨松几人。 孟霖熙拉她到一边,低声说明这一次来的目的。她叫葛大娘不要惊动村里其他人。 葛大娘一听这三个人里面那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是齐王殿下,她对他盈盈行礼。 赵墨松一愣。他未曾料到一个乡野农妇能对他行出这么规范优雅的礼仪。 月光皎洁,眼前这个妇女年岁颇高,应该有六旬左右,但衣着精神,精神矍铄。 她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小院落里。院落是木栅栏竹门。里面是三间简陋的茅屋。 丁鹏躺在其中一间屋里的床上。他一见孟霖熙,惊喜不已。 “姐姐。”他试着坐起来。 “丁鹏,你好些吗?”她走到床边扶着他坐起来。 那丁鹏是重伤,虽然养了几天,但仍然不能下床。 “丁鹏,听姐姐说。这个是齐王殿下,他是负责刘琪道大人的案情的。”她指着赵墨松说道。 丁鹏一听是官府的人,立刻神情惶恐。 “不用害怕,丁鹏。听姐姐的话,刘大人是个好官。齐王殿下特意过来带你返回京城,替刘大人翻案。殿下会保证你的安全,等刘大人平安无事后,殿下答应姐姐会把你送回来的。你放心跟他走吧。” 立在一边的葛大娘说道:“孟姑娘,丁鹏伤势虽无性命之忧,但目前尚且不能下床,他怎么离开这葛村?” “老人家不用担心。我也是大夫,而且会点轻功,我们会妥善带他离去的,不会让他痛苦。” 胡明是神医,他当即给丁鹏检查伤势,然后让他服下一颗药丸。丁鹏当即感觉舒服多了,一会儿他沉沉睡去。 陈涛背着他离开屋子。 孟霖熙依依不舍告别葛大娘。“葛大娘,我这次回来会住很长时间,开春后再返回京城。过两日我再来看你们。” “孟姑娘,你可一定要过来。我们可想你呢。”桃花和梅芳双双拉着她。 赵墨松立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他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孟霖熙。 “我给你们带了好多东西,明天我就让马大明他们给你们送过来。” “霖熙,快去吧,殿下他们在等你呢。”葛大娘握着她的手掌,舍不得她。 “我走了。你们快进去吧。”孟霖熙朝她们挥手告别。 守在村口的守卫恭敬地对孟霖熙行礼,也对齐王殿下他们行礼。 他们从隧道钻出来。 孟霖熙爬上一个山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不动了,太累了。” 之前带他们绕了两个多时辰,这回感觉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体力不支。 “起来。”他低低喝道。 孟霖熙不理会他,看见旁边一棵油茶树,她立起来摸索着折了一个茅草管,对着白茶花汲取花蜜。 “这东西能吃?”赵墨松有些惊讶。 “你是皇子,养尊处优,自然没有吃过这乡间野花之味。冬日经霜后的白茶花,沁甜清爽。我渴了,你等会,等我喝几口。” 赵墨松不置可否,耐心等她汲取花蜜。 一会儿之后,孟霖熙心满意足伸伸懒腰。“可以走了。” 赵墨松往前走去。 “不是这边,走那边。”孟霖熙指着正确的方向说道。 一道寒光射过来,孟霖熙打了个冷颤。 “齐王殿下,对不起啊,刚才,刚才是我不对。”孟霖熙窘迫不已。 “从这边过去,距离梅花庵多远?”他冷哼一声。 “最多半个时辰。”孟霖熙如实相告。她看见陈涛和胡明背着丁鹏,不好意思让他们再绕圈。 她指了指一个方向,“喏,这边下山,如果脚力快,大概半个时辰可以到达山脚下。” “你们带丁鹏先下山,本王送孟姑娘回梅花庵。”赵墨松一手搂过她的腰,嗖得跃起,带着她飞一般下山去。 陈涛他们紧紧跟上。 “齐王殿下,你有这功夫,为啥不早点用上。害本姑娘走得腰酸背痛。”孟霖熙叹息。 这个人功夫和师傅有得一拼,二哥和他都没比。一个皇子,竟能将武功练到此等地步,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腰被他搂着,两个人挨得那么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可以感觉到。 虽说今日被他搂来搂去,但他给她的感觉很君子,很坦荡,也很有责任感。 人在他怀里,孟霖熙脸发烫,心噗噗跳。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但仅此而已,没有丝毫唐突亵渎的痕迹。 带着她腾跃时,目不斜视,一脸威严冷肃。 齐王果真如康舒琴描述地那般,风姿卓然,英俊挺拔。 不行,不行,不要胡思乱想。阿姐可是马上要成为齐王妃了。 孟霖熙一颗心像迷路的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自己虽说也会点轻功,但和他相比,小巫见大巫。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七八分钟就到了。 陈涛他们直接赶到马车停放处。 赵墨松带她来到梅花庵后院墙外。他将她松开。 孟霖熙转身对他说:“谢谢齐王殿下送我回来。” “等等。”赵墨松叫住她。 “殿下还有事?”她看着他。 “今日谢谢孟姑娘的鼎力相助。本王替钱大人先说声谢谢。”赵墨松抱拳行礼。 “不用谢。殿下可要记住,此事绝对不能让我父亲知道。还有不许在我父亲面前提及什么梅隐阁。”孟霖熙不想节外生枝。 “孟姑娘。”赵墨松又叫住她。 “殿下,又怎么啦?”孟霖熙微笑着看着他。 “听说你每年都在凤凰山过冬,今年也不例外?”赵墨松问道。 “那是自然。” “春节也不回去?” “每年春天才回府的。” 孟霖熙疑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本王想说的是,今年是个例外。”他语气是惯有的淡淡口吻,夜色里,唇际一抹隐隐的笑意。 可惜孟霖熙看不出来。 “什么例外?殿下什么意思?”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赵墨松转身离去,边走边挥挥手。“后会有期。” “谁跟你后会有期。你好好办你的案,我几时回去关你什么事。”孟霖熙冲他的背影吐槽。 忽然,一蒙面人从林间跃出来,一剑挥向他。 赵墨松敏捷避开对方的攻击,拔剑反击。 正准备进去的孟霖熙听见剑击声,立刻回头看。 管觅。她差点叫出来。 管觅在寻找丁鹏的师傅,途中听梅隐阁的暗哨说孟霖熙在返回梅花庵的途中遭人劫持,立刻施展轻功赶到葛村方向。 她看见赵墨松轻功带着孟霖熙往梅花庵方向过来,便隐身于林间,伺机而动。 管觅是一尘大师特意为孟霖熙准备的贴身护卫。 她没想到离开几天竟然有人敢劫持孟霖熙,怒不可遏杀过来,招招凌厉。 孟霖熙见他们打得如此精彩,一时兴起立在一边看热闹。 赵墨松眼角余光瞥见孟霖熙幸灾乐祸的样子,便知道眼前这个杀手是她的同伙。 他一剑挑了对方的面纱。 管觅的脸显露出来。 赵墨松的剑随即又划破她的左臂衣裳,但他控制得很好,剑身仅仅擦着她的衣裳划去,并不伤及她。 孟霖熙看出他在手下留情。 此人武功非同一般,管觅不是他的对手。打到这个份上,再看热闹就没意思了。 眼见赵墨松的剑又往管觅的头发削去,孟霖熙大唬:“殿下,剑下留情。” 赵墨松应声抽回剑身,往后一跃,退出对阵。 管觅也跃到孟霖熙身边,持剑护着她。 “管姐姐,把剑收起来吧。还不见过齐王殿下。”孟霖熙笑嘻嘻说道。 这丫头嘴边像抹了蜜般,逢人喊得津津甜,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 实在难以置信,她竟然会是梅隐阁的创始人,锦云坊麒麟阁等的幕后掌柜。 这让赵墨松不得不刮目相看。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年轻女子肃然起敬,暗自欣赏。 管觅收了剑。“齐王殿下,多有得罪。” 赵墨松看了看孟霖熙,转身离去。 孟霖熙看着他伟岸的背影,笑道:“管姐姐,我们进去吧。” 赵墨松走了一会儿,林间猛然又杀出一个蒙面人,对方劈头挥剑扑来。 二人立刻展开一顿恶战。 蒙面人的武功比刚才那女子厉害多了。 几个回合下来,赵墨松明显占了上风。对方的剑划破他的胳膊,他的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旁边树林里忽然冲出又两个黑衣人,一个扶起受伤的那个逃走,另一个缠住赵墨松。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人突然冲他洒了一包白粉。 似曾相识的麻药味道。 但这一次赵墨松有所提防,立刻运气,只吸入少量白粉。他猛然刺中对方的胳膊。 对方带伤逃走。 赵墨松不知道来者何人,也不知道林子里有没有埋伏,所以不想穷追不放,迅速离去。 他猜到来人必与孟霖熙有联系。对方的麻药粉和孟霖熙对付他的完全一样。 赵墨松赶到暗卫等候他的地方,迅速处理伤口。 “殿下受伤了?”暗卫统领余冰说道。“让卑职替殿下上药。” “无碍,一点小伤,本王自己来。” 待处理好伤口,迅速带着暗卫返回京城。一场恶战就要出结果了。 半夜,听月楼雅室外面,几个黑衣人蹲守着,他们密切关注着室内人的动静。 一个蒙面人悄然靠近,此人轻功远在那几人之上,这几个人毫无察觉。 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一根迷香,戳破一点窗户纸往里面送。不一会儿,里面那个白衣男子趴在桌子上昏迷过去。 这几个人欲破窗进去。 蒙面人从后面猛然出招,几个人调转头一起围攻她。 蒙面人正是一尘大师。她本是来听月楼打探一些关于故人的消息,瞧见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便暗中观察。 “什么人?”他们的打斗已经惊动听月楼的人。 蒙面人纵身一跃,将那几个人引导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对打。 对付这几个人,一尘大师绰绰有余。那几个人见打不过,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 只见黑暗处掠出一道人影,那人剑法犀利,直逼一尘大师的心脏处。 一尘大师灵巧地避开,等和那人反复过了几招,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剑法有些熟悉。 “来者何人?”她低低喝道。 “少废话,坏我好事,拿命来。”对方的声音却是陌生的,略微嘶哑。 一尘大师不由迷惑不已,剑法稍有迟疑。对方趁机划伤她的胳膊。 一尘大师不想恋战,虚晃一招避开对方锋芒,身子往上跃飞,转眼消失在夜幕里。 “阁主,要不要追?”几个黑衣人问道。 被叫做阁主的人正是刘源,晋王殿下最近得到的一个得力助手。 “不必追。撤。”刘源戴着离阁的几个杀手离去。 他们的秘密老巢在城郊几十里外的历山。 历山地形复杂,有许多深不可测的隐秘溶洞。 一般人无法深入历山溶洞。离阁自从遭到北燕国追杀后,刘源身负重伤逃到大御帝特意边界。 偶遇晋王。 他和晋王达成共识。 在晋王的指引下,离阁残部隐于历山溶洞中修整。这几年秘密活动,不再现身于江湖。 自齐王回京后,晋王开始启动离阁。 据离阁线报,听月楼幕后有一个真正的掌柜,齐白林。此人身份特殊。 刘源有心与他一见。今夜特意前来,却发现屋内人并不是真正的齐白林。 赵墨松匆匆赶回京城。 不出他所料,丁鹏极有价值。他供出藏匿拓印的地方。丁鹏也偷了神秘人身上一串钥匙,同时留下印泥模型。 那把钥匙复制出来后,赵墨松倒吸一口气。上面刻有一个御字,是大御国兵器库的钥匙,目前由晋王掌管。 难道黄金由国库被转移到兵器库? 赵墨松秘密请示大御帝,迅速带人前往兵器库检查。 在一个旧仓库里,一堆旧兵器下面,六箱黄金被找到,还有四箱下落不明。 16.齐王妃人选 大御帝勃然大怒,即刻传晋王过来亲自审问。 赵煜文一听事情败露,气得青筋暴露,压根恨得咯咯响。丁鹏竟然没有死!那个该死的小乞丐到底还是留了另一副印泥模型。 但之前刘源早已教他对策。鉴于兵器库的钥匙被人复制了,他立刻抛出替罪羊,说前段时间把钥匙给过兵部李侍郎前去领取一批兵器送往北疆。 李侍郎刚好在钱大人的案件中出现过,即刻列为重大嫌疑人。 等大御帝派人去捉拿他,却传来李侍郎在家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李侍郎一死,晋王也就成功洗脱罪名。虽逃不过大御帝的猜忌,但李侍郎临死前留下遗书,招认一切都是他设下的计谋,见财起意。 案情就此了结。那四箱黄金成了无头案。 刘大人无罪释放。 大御帝要求立即将那乞丐丁鹏处死。 赵墨松以丁鹏重伤奄奄一息为理由,努力保下他的一条姓命。 齐王向大御帝陈述留下丁鹏的作用,等丁鹏伤势痊愈,便送他去军营培养。他日可派往敌军窃取重要情报。 梅花庵香火很旺,白天香客络绎不绝。庵里都是尼姑。马大明他们不方便出入尼姑庵。 孟霖熙带着几个随从住在庵后的偏院里。 第二天师傅仍未归来,孟霖熙在庵里抄经书,复习师傅教的几套拳术。 夜里抚琴,做绣活。 眼看着姐姐要成为王妃,孟霖熙想着给她做一些精致的绣品。 灯下挑灯刺绣。 师傅的贴身随从玉莲过来请她过去,说师傅已经回来了。 一听师傅回来了,孟霖熙赶紧过去。 “师傅你受伤了?严不严重?”一进屋,孟霖熙看见师傅桌子上有纱布药膏。,着急问道。 “昨夜和人交过手,无碍。”一尘大师穿好外衣。 “霖熙,为何昨天你独自回梅花庵?发生什么事了,师傅很担心你。” “唉,师傅,说来话长。我讲给你听。”孟霖熙将事情原委和经过详细说给师傅听。 听完后,一尘大师久久不语。 “霖熙,好在你遇上的是齐王殿下,如果是其他人办案,只怕这一次你凶多吉少,卷入是非当中,也会连累孟大人的。” “齐王殿下答应我,此事绝不会让我父亲和兄长知道。”孟霖熙说道。 一尘大师一阵默然。 “熙儿,这段时间好生在庵里静养,不要随意外出。” “是,师傅。” “夜深了,休息去吧。” 这日白天,孟霖熙在佛堂抄经书。听见纸窗户被风吹得呼呼响,她抬头看佛堂外面。 “是不是要下雪了?”山里天气格外冷,还只是深秋季节,就感觉雪好像就在路上了。 “我也觉得马上要下雪的。”冯茹将炉子里的木炭拨亮些,火顿时火旺。 玉莲过来禀告她:“后院门口有人送来一马车东西,说是给姑娘的。” “给我的?谁送东西给我?我爹娘?阿姐?舒琴?”孟霖熙疑惑不解。 昨天来的时候,爹娘和祖父母给自己准备整整两马车的东西。衣服,日常用品,补品,绣品布匹等。 “过去看看。”孟霖熙起身出去。 冯茹和素锦跟过去。 一进后院,孟霖熙看见两个黑衣装扮精干的男子正在往她屋里搬箱子,马大明和姚浩也在帮忙。 “何人送我东西?”孟霖熙拦住一个黑衣人。 “我家主子说是答谢姑娘的。” 答谢? 孟霖熙似乎猜到是谁。 “唉,你们把东西带回去吧。我不要什么答谢。” “孟姑娘,我家主人交代了,一定要让姑娘收下,否则我们回去要受罚。”黑衣人对她恭敬地行礼。 “姑娘,都是些治寒症的名贵药材和吃的。好多好吃的呀,祥瑞阁的枣糕和杏饼,静安轩的烤鸭,锦兰园的乳猪蹄,宋铺的果脯……”冯茹和素锦将箱子挨个打开,转身对立在院子里的孟霖熙激动地笑道。 “替我感谢你家主子。”孟霖熙不忍拂去两个丫鬟的激动心情,只好收下。 两个黑衣人恭敬地向她辞行。 “进屋里喝碗热茶再走吧。”孟霖熙怜惜他们疲惫赶路。 “谢谢姑娘。我们得尽快赶回去复命。” 孟霖熙进到屋子里。地上六个箱子摆放整齐。 她吩咐她们:“给师傅们拿些果脯和糕点过去。鸡腿烤鸭什么送些到马大明他们屋子去。” “我给师傅们送果脯和糕点。”素锦拿盘子装东西。 孟霖熙看见还有最里面一个箱子未打开。 “这里面是什么?”她脱口问道。 冯茹走过去打开一看。“哇,姑娘,快看。白貂皮披风。这可是极为稀有的呀。” 孟霖熙呆了。她走过去拿起那件白貂皮披风一看。皮毛细腻柔软,针毛光润,晶莹如雪,通体贵气。 白貂皮底下放着一张便笺。上面写四个字:天寒加衣。没有落款,但便笺上用墨笔画了一棵松。 “姑娘,这到底是谁送来的礼物?这么贵重的白貂皮披风,太漂亮了。快试试看。”冯茹高兴地替她披上。 一袭洁白的她,富贵清美,恍若仙子。 “真美。”冯茹由衷叹道。“这做工,这里衬,这长短,姑娘,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到底是谁这么有心啊?姑娘,穿上它,以后冬天都不怕冷了。” 孟霖熙心情很不平静,翻腾似铁炉里的茶水。她默默地取下披风。 “冯茹,把它收起来。”她淡淡说道。 “别呀,姑娘,你就穿着它。这么暖和,这么美,干嘛脱下呀。”冯茹惋惜地看着孟霖熙将衣服放回箱子。 那装貂皮的箱子,也是格外精致。 “太贵重了,我消受不起。等有机会还给对方。”孟霖熙转身离去,返回佛堂抄经书。 六箱黄金即刻要分别送完北疆,这将是一件棘手的事。路上万一有个闪失,北疆将士今冬如何熬过? 赵墨松建议将黄金变成实物,将士的冬衣盔甲武器,粮草等。他会亲自押送这批物质赶往北疆。 大御帝不肯让他再返回北疆,要他先完成婚姻大事。 赵墨松趁机恳请父皇赐婚。 孟云华处理完公务,才从大理寺出来,看见赵墨松立在外面等他。 他赶紧迎上去。“恭喜殿下破了钱大人一案。” “云华兄,晚上一起喝一杯?”赵墨松说道。 “必须的。晚上我请客,庆祝殿下大功告成。”孟云华笑道。 “我们去听月楼吧。”赵墨松前面引路。 齐白林备好酒菜。 赵墨松先举杯对着孟云华。“今日请云华兄喝酒,墨松有一事相求。” “殿下但说无妨。”孟云华笑道。 “先把酒喝了,我先干为敬。”他仰头饮下。 “殿下有何事说来听听。”孟云华跟着饮完一杯。 “有事相求。”赵墨松起身对他行礼,恭敬地说道。 “什么事,殿下请直说。”孟云华惊讶地看着他。 “明日一早帮我约一下孟大人,我会在这里等他。”赵墨松说道。 “为何要我替你约家父?殿下有事找家父,不是可以直接宣他过来么?”孟云华颇为不解。 “明日一早你和孟大人一起过来。”他淡淡说道。举起杯子对他说道:“云华兄,喝酒。” 第二天早上,孟云华等父亲下完早朝后,直接带他来到听月楼。 二人一进到里面,看见齐王殿下背手立在朝街的窗边。 听到进门的脚步声,赵墨松转过身子。 “下官参见齐王殿下。”孟氏父子朝他行礼。 “孟大人快请坐。”赵墨松说道,他在一张茶几边坐下。 “不知齐王殿下召下官来有何要事?”孟大人拱手相问。 “听闻孟大人小女孟霖熙正值婚龄,不知本王可否迎娶她为齐王妃?”赵墨松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孟氏父子都大为震惊。 孟云华刚好端起一杯茶欲饮,惊得扑哧一声喷出来。 “不是说皇后娘娘有意于下官的长女孟霜华做齐王妃吗?怎么殿下去说要迎娶小女?殿下是不是搞错了?”孟大人问道。 “本王没有弄错。本王曾见过孟霖熙,对她印象深刻。也算惊鸿一瞥吧,却让本王为之心动。今日冒昧请孟大人过来一叙,正是希望得到孟大人的应允。如若孟大人同意本王迎娶霖熙,本王将求父皇赐婚。”赵墨松起身走到孟大人面前,对他行大礼。 “殿下不可。”孟大人慌忙扶起他。 他扭头看儿子,征求他的意见。孟云华点头表示同意。 “唉。既然如此,承蒙殿下厚爱,下官谢过殿下恩典。”孟大人拱手行礼。 “在本王求得父皇同意前,还请孟大人和孟兄暂时告诉任何人。另外,孟大人,本王拜托你一件事。”赵墨松说道。 “殿下请讲。” “差人即刻把霖熙接回来。本王会尽快与她完婚。” 梅花庵一片寂静,只有佛堂传来有规律的木鱼声。 孟霖熙绣完一对枕头,手臂酸痛。起身取茶叶煮茶。 “我来吧,姑娘。”正在逗小墨墨玩的冯茹赶紧起身。 “外面好像下雪了?”孟霖熙看窗外。 素锦推开窗户看了看。一股冷风吹进来,她赶紧关好它。 山里冷,夜里起了厚厚的白霜,地面像下了一层雪。 她压根没注意到,窗外那株梅树下,立着一个一黑衣人,赵墨松。 “地上结了厚厚的白霜。” “寒夜客来茶当酒。霜夜煮茶,可惜没有客来。”孟霖熙托着腮看着炉火发呆。 “姑娘,若真有客人,除了煮茶,最好再炒几个下酒菜,开一坛姑娘去年酿的梅花酿,一醉方休。”冯茹笑嘻嘻道。 “怎么?想喝我的梅花酿?”孟霖熙笑道。 “嗯嗯。”二丫头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酒是有,可是菜不好弄。这会儿师傅们都睡下了,我们若是去厨房捣鼓,惊醒了师傅,我怕挨骂。还是算了。”孟霖熙摇摇头。 “呜—”两个丫鬟泄气了。 “姑娘,这几日没见你抚琴,没有酒喝,不如弹一曲给我们听听吧。”素锦起身拨油灯,顺带点上几根蜡烛。 房间里顿时亮了许多。 素锦在琴身下面的地上铺上厚厚的坐垫。 孟霖熙坐下来,缓缓弹奏一曲《问山》。 这是她早先年创作的曲子。康舒琴觉得好听,便学了去。菊花宴会上,她凭此曲征服刘皇后等诸多人的心,视为才艺高超。却不知,它真正的主人更是将它弹奏得出神入化。 空山琴声,格外清幽忽而沉郁,忽而清婉,忽而空灵缥缈。 两个丫鬟趴在茶几上听得入迷,小墨墨也侧起耳朵乖顺地趴在炉子边不吵不闹。 一曲终了。 冯茹直起身子拿起披风给她披上。“姑娘,饿不饿?我给你煮一碗藕粉。白天不是有人送了一些湖畔居的藕粉来了吗?” “好的。”孟霖熙起身走到炉边的茶几旁,想继续绣花。 “姑娘,你这几日埋头绣这么多东西,别累坏了身子。” “姐姐马上就是齐王妃了,我得为她准备些嫁妆。” “大姑娘真的会成为齐王妃吗?” “绝对会。出门时母亲和阿姐的心情都特别好,听说皇后娘娘找了母亲,很中意阿姐的。我看十有八九能成的。” 赵墨松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 “那太好了。姑娘,你继续绣花,我去打水。”冯茹打开门准备去院里的大水缸取水。她惊呼一声。“姑娘,满天的星星,太美了。” “是吗?”孟霖熙慵懒地撑着下巴。“月亮圆不圆?” “一轮满月,白霜衬得它格外美丽。”冯茹回答。 “明早我取枝丫上干净的霜水储存在瓦罐里,留着慢慢喝茶。” 小墨墨突然窜出去,汪汪几声。 院子里有人。孟霖熙猛然坐起来。“来者何人?” 冯茹赶紧去开门,探头看个究竟。 赵墨松从树下走上台阶,往屋里走来。 冯茹惊得目瞪口呆,她压根没注意到他刚才站在树下。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素锦语无伦次指着他。 前几日眼睁睁看着他欺负姑娘,还将姑娘强行带走,折腾到半夜才回来。 “齐王殿下为何深夜来此?”孟霖熙缓缓站立起来,无比诧异。 他的头发上和披肩上都沾了一层霜冻的寒气。 17.山间私会 “本王特意过来向孟姑娘表达谢意,因为你的鼎力相助,刘大人已经平安无事,官复原职了。” 赵墨松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是一贯的冷肃,不过眼神却不是那么冰冷。 “真的吗?那太好了。”孟霖熙惊喜不已。“那刘大人是个为百姓称道的好官,而且他和家父私交甚好,他能平安无事,我也感到欣慰。” “山里冷,殿下坐下来烤火。”孟霖熙说道,心里仍是诧异不已。 大老远,就算是给她送个信,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就可以,为何堂堂齐王殿下,会亲自深夜来访? “不是说事后将丁鹏送回来吗?为何言而无信?”孟霖熙嗔怪他。 “他是此案主要罪犯,父皇本来要将他问斩的。鉴于之前答应了你,要平安送他回这里,所以本王只能在父皇面前以送他去北疆参军为由保下他。目前他伤势未愈,本王将他秘密安置了。” 孟霖熙听后微微叹气。 一听自家姑娘称呼来者为齐王殿下,两个丫鬟赶紧跪下行礼。心想,原来劫持姑娘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齐王啊。 “免礼。”赵墨松淡淡说道。 他一袭黑色风衣立在灯下,陋室顿时生辉。 蓬荜生辉。孟霖熙脑海里浮现这个词,不由莞尔一笑。 “冯茹,快给殿下取下披风拿去隔壁烘干一下。素锦,拿毛巾给殿下擦擦头发。”孟霖熙吩咐两个丫头。 “不用了,本王自己来。”赵墨松将披风解下来递给冯茹,抬头掸去头上的寒露。 孟霖熙接过素锦拿来的暖手炉塞进他手里。“殿下坐下来暖和一下。” “你们去拿些果子糕点给殿下吃。”孟霖熙吩咐着。 冯茹利落地摆好糕点和果脯。 “我这算不算借花献佛?”她戏谑着。 赵墨松不置可否,瞅着她身上那件披风问道:“为何不披本王送你的那件?” “咳,咳。”孟霖熙假装咳嗽两声。她清清嗓子回复他:“无功不受禄。殿下出手如此阔绰,小女子受之不起。” “你帮了本王这么大一个忙,区区一件披风而已。” “太贵了,真的不适合我。”孟霖熙如实相告。 “怎么不适合?这可是别国进贡给大御国的贡品,上等的白貂皮。父皇给本王一些赏赐,这是本王最中意的一件。本王挑中那件白貂皮赠予孟姑娘,就是觉得它最适合你。” “正因为我知道这件貂皮价值连城,所以不敢收下。本打算找机会给殿下送回去,既然殿下今夜来了,素锦,去把那貂皮包好,让殿下带走。”她抬头嘱咐婢女。 “且慢。”他制止立在一边的两个丫鬟。“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来。这是命令,必须收下。”这回他的语气冷硬起来。 孟霖熙听了不敢再反驳。 半晌,她讷讷道:“殿下,那是你父皇赠予你的东西,不如齐王殿下留给你未来的齐王妃吧。她更适合它。” 一听她提及齐王妃这个词,赵墨松方才稍微凛冽的眼神顿时柔和些许,脸部表情陡然缓和,唇际微微上扬,眸光一闪,弧度好看的薄唇轻吐:“孟姑娘很会说话,正合本王心意。” 孟霖熙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不快给你家主子取披风来。”赵墨松对一边的素锦微微呵斥。 素锦紧张地要命,赶紧朝那个箱子走去。 “不是说了这件貂皮让殿下带回去留给你未来的齐王妃吗?”孟霖熙急了。 素锦取来披风。 “给你家主子披上。”他命令着。 那丫鬟也不敢违逆他的话,立刻将披风给自家姑娘披好。 “殿下。不要。”孟霖熙暗暗叫苦。 “叫你穿你就穿。”他的话有命令的口吻,也有一丝奇怪的语气。 孟霖熙小心脏一个激灵,不敢罗里吧嗦了。 “不是说寒夜客来茶当酒吗?孟姑娘有什么好茶,可否给本王煮一壶。”他淡淡说道,巧妙地岔开尴尬的话题。 “自然可以。你们两个先退下吧。”孟霖熙吩咐两个丫鬟。 冯茹和素锦恭敬地退出去。 孟霖熙一边烧水,一边暗自叹息,寒夜客来茶当酒这句话都听到了,他应该在窗下站了许久了。 炉子上的水恰好烧开了,孟霖熙给他沏茶。 他端起来小饮一口,味道极好。“孟霖熙,这是山泉水煮的茶?” “回禀殿下,正是山泉水。”孟霖熙笑着答道。“没想到殿下会亲自过来此处。算是有口福了。凤凰山的山泉水天下第一甘甜。这里面还有一个动人的传说呢。” “噢,孟姑娘可否说来听听?”赵墨松眉峰一挑。 孟霖熙盈盈笑道:“相传凤凰山曾是一对神仙眷侣的栖息地,他们本是上天的神仙,因私自相爱,贬为凡人,不再拥有长生不老和腾云驾雾等仙人资质。但他们并不感到悲伤,反而很享受山间砍柴耕地的凡人生活。他们在凤凰山最深处沿着一条清澈的溪涧搭建茅屋居住,日日自溪涧里汲水煮茶,后来两个人竟然又活了将近两百岁,彼此恩爱到老,至死不渝。丈夫死后,妻子躺在他的身边,抱着他一起长眠。” 赵墨松听后久久不语,略有所思。半晌,他问道:“这茶是什么茶?” “山里古树茶。适合寒夜煮茶,殿下,你快给我讲讲后来发生的事,你到底怎么让丁鹏为刘大人作证?”她对刘大人的案情充满了好奇。 赵墨松便将事情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那个丁鹏极为聪明,当时从钱大人身上偷的钥匙,他随身带了两块印泥,一个给了那个神秘人,另一个偷偷藏起来了。他怕那些人事后杀人灭口,他想以此自保。 果真不出他所料,紧接着就有人想杀他灭口。他告诉那些人说他藏有印尼。对方逼他交出来,他死也不肯。 对方对他拳打脚踢逼他交出印泥。本来不想直接取他性命,但下手太重,丁鹏当时假死过去。 幸亏孟霖熙的爱犬,救了他一命。 孟霖熙听得入迷。 院子里小墨墨又吠起来。 “小墨墨,谁又来了?”孟霖熙问道。 “你叫它什么?”他觉得有些别扭。 “小墨墨呀?”孟霖熙一时不明白他突然有些生气。 “哪个墨?” “自然是墨笔的墨。他浑身黑乎乎的。小墨墨,好可爱呀。”孟霖熙咯咯笑道。 哼。他冷哼一声。“本王命令你,给它改个名字,这个名字以后不许叫了。” “为何不许?”孟霖熙不解。“小墨墨。” 孟霖熙盯着他,忽然恍然大悟,不由莞尔。 “殿下恕罪,这爱犬去年就买了。那时并不认识殿下,所以纯属巧合。” 赵墨松脸色阴沉得很。 这时,小墨墨又在院子吠起来。 “谁又来了?”孟霖熙惊讶地抬头看门外。 陌生人来了,小墨墨才会吠。赵墨松刚才站那么久,小墨墨都没察觉,可见他的轻功如火纯青。 孟霖熙暗自暗自佩服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把武功练到此等境界,实属不易。 冯茹和素锦一人提着一个大篮子进来。“姑娘,咱们今天真有口福,有人给我们送来热乎乎的下酒菜。” “下酒菜?谁送的?”孟霖熙惊讶极了。 “刚刚本王在外面听你们说想喝酒,于是本王便吩咐属下去山下的镇子里找人炒了几个菜过来。听闻孟姑娘的梅花酿天下一绝,不知本王可否品尝一下?” 赵墨松慢慢说道。 孟霖熙暗暗叫苦,这个人在外面到底站了多久啊,什么话都给他听去了,真让人尴尬。幸好没有说他的坏话,否则皇子一动怒,自己的项上头颅难保。 “冯茹,素锦,你们放一个篮子在这里,另外一个篮子你们提到隔壁屋里吃去。叫上殿下的侍卫,把大明和姚浩叫起来,去地窖取几坛桂花酿。”孟霖熙吩咐着。 山间野花野果子多,除了梅花酿,孟霖熙一年四季会酿许多酒。梨花、桃花、青梅、桂花、黄栀子以及桑椹酒。 她准备开春后再在京城开一家果子酿酒铺。这段时间,她开始准备培训葛村和梅隐阁的成员学酿酒。等原料和酿酒师都准备好了,她准备大干一场。 趁年轻,多攒些银子,多帮助穷苦百姓。这是她处世的人生目标。 “谢谢齐王殿下,谢谢姑娘。”两个丫鬟笑嘻嘻走出去。 “殿下请喝茶。”孟霖熙给他斟茶。 “不是说有酒吗?孟姑娘的梅花酿呢?”赵墨松问道。 孟霖熙抿唇一笑,起身自窗户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坛。她给齐王斟酒。 “好酒。”赵墨松赞道。“满上。”他连续饮了几杯。 “多谢殿下夸奖。此酒入口醇香,看似温和,后劲大得很。” “孟姑娘不一起喝一杯?” “殿下,臣女不会饮酒。” 一会儿赵墨松将一坛酒饮尽,桌上的菜未动一口。 孟霖熙倒吸一口气。齐王殿下酒量如此大? 估计父亲大人和两位兄长加起来也喝不过他。 “酒呢,没有了?”赵墨松端着空酒杯问她。 齐王殿下,这可是本姑娘的梅花酿啊,总共才十坛。你一口气喝完一坛。 孟霖熙忍痛起身去取另一坛。 又没了。 再取。 三坛见底。 还要喝? 孟霖熙无比心痛地看着喝得春风骀荡的齐王。 冰块脸不见了,一张俊脸温润柔和,微微笑意。不对,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管他对不对,孟霖熙顾不上想别的,只想着自己辛苦酿的十坛梅花酿,转眼去了近一半,只剩六坛。他还要喝? 眼见他一副安然无恙的神态,孟霖熙忧心忡忡。 唉,还在今冬的梅花快开了,到时抓紧花期多酿些。 “孟姑娘,本王有一事相问。” “殿下请问。” “你与梅隐阁什么关系?”他直盯着她。 “殿下莫要乱说。小女子从来不认识什么梅隐阁的人?第一回听殿下说及这个名字?请问殿下梅隐阁是什么东西?”孟霖熙装无辜。 撇的倒是干净。没有抓个正着,该你狡辩。他唇际一抹讥讽,平静地端起杯子饮酒。 “此次案件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晋王所为。晋王素来心狠手辣,一旦让他得知救丁鹏人与梅隐阁有关,定会伺机报复。孟姑娘这段时间,需得韬光养晦,也需命令相关成员偃旗息鼓,不要让晋王伺机而动。” 赵墨松一番话听得孟霖熙冷汗直冒。 只是因为想要暗中帮助那些穷人和弱者,自己才一时兴起成立一个梅隐阁。 起初只有几个人,后来发展到一百多人。他们多半藏身于锦云坊,麒麟阁和祥春阁以及葛村。 凡事都得以护佑无辜弱者和贫穷百姓为宗旨,不现身,不露面,只留梅花传暗香。 她救丁鹏也纯粹是意外之举。没想到如今让自己陷入危机四伏的境地。 她面色忽红忽白,情绪起伏不定。 赵墨松不露声色端起茶杯又喝茶。 “这水凉了,殿下,我给你重新烧一壶热水。”孟霖熙冷静下来。 “素锦,加一壶水过来。”她冲外面喊道。 素锦提着一壶山间泉水进来。她把铁壶放在炉子上烧,然后退出去。 “殿下,关于这些事,请你务必替我保密,千万不要让我父兄他们知道我做生意那些事。”她语气尽量柔和甜美,央求他。 “放心。本王自然会尽全力保护你。”他答道。 “感谢孟姑娘的好酒,夜深了,本王就不打扰了。告辞。” 孟霖熙回过神来,也随即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了那六坛酒。 至于其他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他所言,暂时停止梅隐阁一切活动。 “恭送殿下。” “对了,丁鹏在养好伤之后,本王会派人送他去北疆。”赵墨松走到门边,转身对她说。 “殿下,丁鹏身世可怜,纵使他有错,念他年纪尚小懵懂无知,殿下一定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孟霖熙求情。 “他是此案重大罪犯,父皇要将他处死,本王以将他送往军营改造为理由,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这也算是不辜负孟姑娘的所托吧。丁鹏不宜留在本地,那些人肯定会找机会杀死他。如果孟姑娘信得过本王,本王一定会妥善安排丁鹏的一切。” 赵墨松的话不无道理。如若将他永久留在葛村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怕日后给葛村带来后患。 “听从殿下安排。丁鹏的安全,还望殿下多多费心。”孟霖熙深深行礼。 赵墨松凝视着她,默然离去。 孟府小女儿,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因病常年生活在这片山林,因此更改人生。 谁曾料到,以她柔弱的身子,竟然将生意做得如此风生水起,还有近两年赫赫有名的梅隐阁,实在难以把她和传说中的江湖组织联系在一起。 孟霖熙,不简单的你,本王必将给你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18.金龙飞天的秘密 深夜。晋王府。 赵煜文勃然大怒,东西被他砸了一地。 他狠狠训斥他的几个随从。其中凌辛辰被他一脚踹出门外。 “一群废物,不是说那个乞丐死了吗?” “殿下,我们真的把他打死了啊,我们几个一起埋的。”凌辛辰跪在外面的地上,任凭血从嘴里流出来。 “死了还会从土里爬起来?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天天跟你们说做事要谨慎,要谨慎,你们这些废物,究竟还可以为本王做什么事?本王留你们有何用?”他怒不可遏。“去给我把那个乞丐找过来,本王要亲自将他一刀一刀剐了。” “殿下息怒。此事既已无可挽回,当务之急,一定要把那个救了小乞丐的人找出来。据说前段时间,有个蒙面公子去观音庙看望那些小乞儿,其中还特意给丁鹏的拜把子兄弟熬了药。他走后观音庙出现一朵传说中梅隐阁的梅花。”立在一边戴着面具的刘源分析。 “阁主的意思是救走那个丁鹏的人,很有可能与梅隐阁有关。”赵煜文问道。 “是的,殿下,我们要顺藤摸瓜,尽快揪出那个坏事的人。” “阁主说得对。吩咐下去,多派些人手寻找梅隐阁的人,一旦发现嫌疑人,立刻抓获,本王要亲自审问。一定要把救了丁鹏的那个人找出来,本王要亲自挖了他的心。”赵煜文恶狠狠地说道。 “殿下,木已成舟。那齐王不可小觑,殿下之后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切莫再出差错。”刘源提醒他。 “阁主,当务之急要尽快把历山底下的金矿开凿出来。本王要扩大招兵买马的规模,没有银子哪能成大事。还有,东市李记铁铺也要加快硝石和炸药的制作。”赵煜文说道。 刘源沉吟片刻。“不知殿下听过金龙飞天这个传闻?” “金龙飞天?”赵煜文惊恐地看着他。 江湖传闻,西昭国被灭前,曾经富甲天下。西昭帝每年会将一批宝藏秘密藏匿,留于子孙享用。 凡是参与宝藏隐匿的工匠和武师,事成后一律会自愿接受御赐毒酒处死。他们的后代享有爵位,不愁荣华富贵。 知晓宝藏秘密的,只有在位的皇帝,皇帝在去逝前,会将秘密告知继位者,代代相传。 彼时,西昭国是最富裕的国家。二十多年前,北燕国联合大御国和南楚国一起灭了西昭国。 可惜,没有人知晓宝藏的下落。 当初,北燕太子拿着剑横在西昭帝脖子间逼问宝藏隐匿处,那皇帝自己触剑而亡,宁死不屈。 这二十多年以来,各国都在寻找宝藏的下落,皆无果。 传闻金龙飞天在兰溪江一带,这二十多年出现一个极为恐怖的怪像,但凡派出去寻找宝藏的人,无论他是宫廷高手或江湖武师,都是有去无回。 北燕国二太子曾不信这个邪,亲自带人去往兰溪江。结果一样,有去无回。他离开北燕国去寻宝,至今十年,都未返回。 北燕国当他已经去世。 到现在为止,金龙飞天成为一个禁忌。为了保命,皇族都不敢再提及这个名称。 “殿下,如果能找到这批宝藏,不要说大御国,北燕国,南楚国等,都将归晋王殿下统领,一统天下。”刘源说道。 “阁主,此话不可乱说。谁不知道金龙飞天就是一个死字。只怕本王派多少人出去,都是有去无回。”赵煜文心悸着。 刘源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这是一根造型奇特的簪子。看起来很有年份了,一股暗沉的气息隐隐逼来。 “这不就是一根簪子吗?有什么特别之处?”赵煜文问道。 “殿下,这可不是普通的簪子。你莫问它的来历,但本阁主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它是开启金龙飞天宝藏的其中一个密钥。金龙飞天一共有三个密钥。本阁主只得到其中一个。”刘源答道。 “什么?这是金龙飞天的密钥?”赵煜文惊喜地夺过簪子仔细查看。 不过就是一把簪子而已,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那另外两个密钥在哪里?”他的眼睛流露贪婪之光。 “西昭国被灭前,传闻西昭帝早已把三个密钥给了他的独生皇子,当时那皇子不过四五岁,特殊时期,西昭帝封他为太子。大军冲进皇宫,北燕太子拿刀架在西昭帝脖子上,本来想逼他交出密钥,谁知道西昭帝早有防备。小皇子被太监背着从密道里逃走了。那三个密钥都在小太子身上。但是他们虽然逃出了皇宫,仍然被追兵逼到兰溪江边,太监背着小太子跳入兰溪江。” “阁主,你不要罗里吧嗦讲这么多,这些本王早就听说过了。”赵煜文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既然那三个密钥都在皇子身上,那些东西不就随他葬在兰溪江里吗?那金龙飞天不就成了无人开启的死局?” 赵煜文刚刚燃气的野心即刻熄灭。 刘源从他手里接过簪子。 “不对。”赵煜文看着这根簪子。“假如说那个小太子溺死在兰溪江,你又从何得到这个密钥?” 刘源将簪子收好,然后对他行礼:“殿下英明。世人都以为那个皇子死了,实则当时很多人都在兰溪江打捞他们的尸体。那个太监的尸体三天后在兰溪江大御国地段浮出水面来,而那个皇子,始终不见尸首。当初那些人都以为他的尸首被鱼吃了,包括北燕国,都确信小皇子已死。” 刘源停顿一下。 “阁主快快继续说下去。”赵煜文无比期待着。 “西昭帝育有一儿三女。太子最小,三个姐姐,大的嫁给大将军为妻,另外两个惨死在乱剑下。大将军拼死保护西昭帝,死在皇宫这场杀戮里。他的妻子下落不明。这二十多年,本阁主一直在搜寻西昭国太子和他的皇姐的下落。天无绝人之路,在离阁所有人都努力下,本阁主终于发现了西昭大公主的下落。” “西昭公主在哪里?” “她也一直在寻找坠江的皇帝下落。我发现她的踪迹后,和她恶战一场。西昭国崇尚武术,大公主武功非凡,当时我从她手里夺得这根簪子。她被我一剑刺死,坠入清江。” “你不是说密钥都在太子身上吗?她身上怎么有密钥?” “正因为她的身上有一把密钥,所以我才知晓,太子并未死在兰溪江里。应该是太子后来找到了他皇姐,把其中一个密钥给了他姐姐。” “那另两个密钥都在太子身上?” “应该是。” “西昭国太子在哪里?” “西昭公主死后,我发动离阁所有的杀手搜索太子下落,老天助我,终于如愿以偿,我在一个清江边的一个山谷里找到隐居于此的太子。他被本阁主围剿,身中数剑。本王搜遍他的全身,却并未找到另两个密钥。” “如果没有另外两个密钥,只有这根簪子有什么用?”赵煜文叹息。“那个太子呢?如今在哪里?” “他深受重伤造成假死,趁我们不被,突然反击,被本阁主一掌打落悬崖下,估计摔成肉酱了。” “太子摔下悬崖?你没有去谷底找他?” “那谷底瘴气重重,很难进入。离阁所有的人想尽办法在几日后终于抵达谷底,却发现悬崖下白骨森森。那谷底猛兽横出,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一堆肉酱,早成了猛兽的口中餐。” “阁主,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一堆废话吗?没有另外两个密钥,金龙飞天依旧是可望而不及。” “不。本阁主这些年一直未放弃寻找另外两个密钥。本阁主怀疑,太子并未死。” 赵煜文惊讶不已。“不是你亲口说的,他摔成了肉酱,成了猛兽的口中餐吗?” “殿下,你看这个。”刘源给他看那根簪子。“这是其中一个密钥,本阁主可以断定,另外两个密钥肯定也是金银铁器等硬物。就算猛兽吃了太子的肉身,它们也不会吞下密钥。” “明白了。”赵煜文恍然大悟,一缕兴奋的神色骤然显露。“那阁主可有那太子的下落?” “本阁主最近有些线索。不过目前尚在调查之中,相信不久会真相大白。”刘源诡异一笑。 赵煜文眼神一亮:“阁主有了太子的线索?” 刘源但笑不语。 这一夜过得有些恍恍惚惚。齐王离去后,孟霖熙更衣沐浴。 她有些心神不宁。 在师傅的调教下,孟霖熙素来办事沉稳,遇事冷静。 齐王殿下的突然来到像一块石子惊破一池湖水。 半夜她被一个梦惊醒。 梦里,她竟然是齐王妃。齐王殿下饭桌上对她情意绵绵,忽然杀出个华冠女子,拿剑指着她,怒斥孟霖熙抢了她的齐王。 孟霖熙吓得趴到齐王胸前,齐王却一把推开她,拉着那女子进到里屋去。 她追着哭着阻止他们。 齐王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孟霖熙一颗心如坠冰窟,醒来后背一身汗。 静静躺在被窝里,孟霖熙久久难以入眠。怎么会梦见他?而且还把自己梦成了齐王妃,真是让人尴尬的事。 幸好是梦。否则真想咬舌自尽,丢死人了。 翻个身子,齐王那张冷峻的脸浮现出来。 再侧个身,那张脸也跟着过来。 真是要命。 怎么梦里梦外都是这个人。仗着自己是齐王,挟制她,欺负她。 可是今夜他的突然到访,犹如平地一声雷,炸醒她蛰伏的热情,还有一丝少女梦。 一身黑色披风,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袍,随便往人前一站,玉树临风,气质超群。 “姑娘,姑娘,快起床。” 孟霖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 冯茹喊了老半天,孟霖熙才睡眼惺忪爬起来。 “干吗这么早叫醒我,不是说今日晚点叫我吗?困死了。”孟霖熙慵懒地伸伸懒腰。 昨夜迷迷糊糊凌晨才入睡,这会儿被人叫醒,困死了。 “姑娘,府上来人了,说孟大人要你即刻回府。” “什么?”孟霖熙一惊,睡衣全无。“我才来几天,父亲大人为何急着要我回去?” “阿福在门外等了大半天了。马大明也备好了马车。姑娘快起来洗漱。” “问一下阿福,为何父亲急着要我回去?”孟霖熙下床穿衣服。 “问了,阿福也不知道。孟大人只说叫他接了姑娘即刻返回,不可耽误。” 发生什么事?莫非祖父的身体突然不好了?前几日见他好端端的呀。 阿姐封为齐王妃?全家人一起进宫谢恩?按理说一般父母进宫谢主隆恩就可以,要她这个小妹去干嘛? 除了中午找了个客栈吃饭,马车一路不停歇赶路。夜里,孟霖熙回到府上。 一见三姑娘的马车到了,李管家走下台阶迎接她。 “李伯,祖父母身体可好?”孟霖熙首先担心祖父母的身体状况。 “回三姑娘的话,孟大人和孟夫人一切安好你。”李管家答道。 那为什么急急找我回来?孟霖熙疑惑不解。那肯定是阿姐封为齐王妃? 那是好事呀。 一进去,孟霖熙看见父亲和母亲坐在厅堂椅子上默然无语,他们的表情很凝肃,丝毫不见喜悦。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为何急急召女儿回来?到底有什么急事?” “熙儿,你赶了一天的路,先去休息。”孟夫人迎过来,拉着女儿往后厅走去。 “母亲,阿姐呢?宫里有消息吗?是不是阿姐受封齐王妃,特意召我回来的?”孟霖熙低声问道。 孟夫人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息。“不要问了,熙儿,并无大事。只是我和你爹爹甚是挂念你,想接你回来住一下。” “啊?”孟霖熙愣了。就是这个原因? “阿姐呢?我去找她。”孟霖熙往姐姐的住处走去。 孟夫人一把拉住她。“你阿姐昨日去你申城舅舅家陪你淑兰姐姐了。说过几日才回来。” “阿姐不知道我回来吗?怎么把我接回来,阿姐却去亲戚家做客?这个阿姐也是,不等我一起去舅舅家。”孟霖熙云里雾里。 19.赐婚,闺蜜反目 “小姑。”胖墩墩的可爱的小侄子孟麒明朝她跑过来。 “麒儿,慢点,当心摔跤。”他母亲任碧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麟儿。”孟霖熙喜笑颜开张开手抱着他。 “一听小姑姑回府了,立马跑过来,追都追不上。”任碧云笑道。 作为孟府长媳妇,任碧云端庄贤惠,孝敬父母,对下人也是和蔼可亲,深得孟父孟母欢喜。 如今又是有孕在身,平日里相夫教子,不太出门。 “走,麟儿,先跟小姑去太姥爷屋里,然后小姑给你好吃的,好玩的。”孟霖熙牵着他往祖父祖母屋里去禀报一声。 任碧云看着默然坐于厅堂的双亲。“父亲,母亲,为何突然接回小妹?” “碧云,你先回屋里休息去吧,外面冷。”孟夫人忧心忡忡说道。 孟霖熙牵着麟儿的手过来给祖父祖母问好。 孟老夫妇惊讶地看着她:“熙儿,你怎么就回来了?身体好些吗?” 松开霖儿的手,孟霖熙走过去给祖母捶背。“我也莫名其妙得很。问爹娘,他们都不说原因。还有姐姐,怎么今儿个一大早去了舅舅家?” “霜儿去你舅舅家了?”孟老夫人又是一阵惊讶。 “怎么连你们都不知道这事?”孟霖熙愈发奇怪了。 往日出门,他们都得向祖父祖母辞行。 这一次姐姐出门,竟然连祖父母都不知道?如此仓促? “熙儿,你还没用膳吧?一路奔波劳累,快去吃口热饭,早点休息。否则你这身子骨又吃不消了。”孟老爷子心疼孙女。 “谢谢祖父关心。祖母,你好生休息,我带麟儿去吃饭了。”孟霖熙牵着麟儿出去。 一路上她胡乱猜测,一颗心此起彼伏想不出个所以然。 等孟霖熙一走,孟老爷子命人把二儿子叫过来。 得知齐王要迎娶霖熙这个消息,孟老夫妇惊讶不已。 “就算齐王要迎娶霖熙,她这身子骨能担当王妃这个身份?她这一年到头不时发病,身边没有一尘大师或者她的高徒刘书泽,一旦发作,可怎么办?”孟老太太担心不已。 “齐王怎么突然要娶熙儿?霜华不好吗?不是说要娶霜华吗?怎么突然就变了卦?”孟老尚书质问儿子。 “回父亲的话,这个问题,我不好直接问齐王殿下,但昨儿个大清早殿下就要我派人接回霖熙,说是看上她做齐王妃的。”孟大人无奈叹息。 “把碧云叫过来问问,云华不是和齐王关系好吗?他会不会知道地多一些?”孟老爷子发话。 孟大人赶紧制止老母亲:“不要唤碧云过来,她什么也不知道的。听殿下的意思,说是心仪咱们熙儿。” “心仪?”她们惊道。 “咱家熙儿常年不在府上,一年到头在家里住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我们都很难见到她。齐王常年征战北疆,他何时见过熙儿?何来心仪一说?”孟老爷子疑惑不已。 “前几日熙儿不是去了宫里吗?”孟大人叹气。 “熙儿不是才到宫里就发病返回了,并没有参加菊花宴会啊?” “齐王殿下说他和熙儿在御花园有一面之缘,对她印象深刻。”孟大人面色凝重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孟老糊涂了,他感到无比震惊。 离开朝廷之争不过两年,如今刘皇后的势力如日中天。 孙女嫁给齐王自然是好事。 “霜华昨日急急去了她舅舅家,就是因为得知此事?”他问二儿子。 孟大人无奈地答道:“正是。我们不想瞒着她,所以决定先和她说一下,让她有个思想准备。霜儿一直期盼着做齐王妃呢。” 孟夫人眼泪啪啪滚落。“没想到霜儿这孩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她仓促离家,我们都难受极了。” 孟老爷子默然片刻,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他对儿子儿媳说道:“此事暂时不要告诉霖熙,这孩子体弱,今日她风尘仆仆回家太辛苦,让她今夜睡个安稳觉。不管怎么样,此事和霖熙无关,霜儿再难过,不能怪到熙儿身上。” “爹爹说得极是。”孟夫人抹眼泪。 这一夜对于孟霖熙来说,颇为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这一次突然接她回来颇为诡异。 父母的神态也是有些异常。她感觉府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又无人告诉她。 孟霖熙决定明日去舅舅家找姐姐去。 当她禀告父亲时,孟大人却不肯答应。只说这段时间她哪儿也不能去,安心待在梅庐。 孟霖熙诧异地看着父母:“到底发生什么事?” 孟夫人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霖熙,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怏怏返回梅庐,孟霖熙坐在火炉边发呆。 大清早,孟府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康舒琴。 昨晚她得知孟霖熙突然回来了,大吃一惊。她感觉到孟霖熙突然返回,必定和她姐姐的婚事有关系。 也就是说,孟霜华等婚事已定?她到底是嫁给齐王,还是秦王? 康舒琴赶紧过来看望孟霖熙,顺带也打探一下孟府的情况。 宫里迟迟没有动静,往年菊花宴会后,第二天就会宣布皇子选中的妃子,或者公主郡主等的婚嫁情况。 康舒琴好几次托人进宫问姐姐,康舒琪也没有个确切的消息。但大致情况康舒琴已经知晓,齐王无意自己,皇后娘娘对自己却很上心,想将自己许配给秦王做太子妃。 这不是康舒琴想要的结果。这一生,她只想做齐王妃。哪怕嫁给秦王以后有可能做皇后。她都不在意那个皇后的位置。 公子如玉,齐王举世无双。 孟霖熙的回府,令她一夜辗转反侧。总觉得孟霜华嫁给齐王殿下的事已经定下了。要不然孟霖熙因何缘故仓促返回? 之前得知孟霖熙的阿姐是皇上和皇后最满意的齐王妃人选,康舒琴满是嫉妒。 她央求父亲出面找大御帝,看看可以撮合她和齐王的婚事么。 但一切努力皆是徒然。 大御帝说,他答应了齐王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 齐王到底中意谁?目前无人可知。 她借口探看闺蜜,早早来到孟府。 孟霖熙刚用完早膳,坐在暖炉边摊开一幅绣品准备开工。 一听康舒琴过来了,甚是惊喜,披着那件白貂皮走到门外迎接她。 康舒琴一见她身上的白貂皮,顿时一惊。 “霖熙,你这披风哪里来的?”她紧张地问道。 前日阿姐告诉她,宫里来了一批贡品。大御帝分别赐了些给几个皇子公主。康王得到一些西域珍贵的珠宝。 康王妃也讲了其他几个皇子公主的赐品,尤其提到齐王殿下,他特意挑中一件稀世绝品白貂皮披风。大家都在猜测,这肯定是齐王为未来的齐王妃准备的礼物。 孟霖熙身上的白貂皮披风很像阿姐描述的那件。 孟霖熙正考虑如何回答,那边李管事急急过来。 “姑娘,快去接旨,宫里王公公来了。” 一听叫孟霖熙去接旨,康舒琴脑子顿时轰然,一片混乱。 莫非真的是陛下把孟霜华赐婚给齐王? 来不及多想,她跟着孟霖熙急急出去,立在廊下柱子后看过去。 前厅,孟府全家老少皆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吏部尚书孟大人之女孟霖熙,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三皇子赵墨松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孟霖熙待宇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齐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下个月择良辰完婚。” 孟霖熙惊呆了,像个木头似地跪着。 任碧云也惊呆了,随即恍然大悟。难怪府里的家丁连夜赶往凤凰山接回小妹。原来父亲大人早就知道殿下要迎娶孟霖熙。 那边康舒琴看得魂飞魄散,心拔凉,腿无力。 原来不是孟霜华,是她,是口口声声说根本无心嫁给任何一个皇子的最好的闺蜜,孟霖熙。 难怪她日夜兼程去而返回京城,原来是齐王妃的头衔在驱使她返回。 她却什么也不告诉自己,把自己当猴耍。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些人,看着孟霖熙。 嫉妒,痛苦,无助,种种情绪宛如狂洪猛兽顷刻间吞没她。 “姑娘。”立在一侧的马春花紧张地喊道。她看见自家小姐脸色骤然苍白如纸。 孟大人轻轻推了推女儿,低低劝她。“熙儿,快接旨。” 孟霖熙惊慌失措地看着父亲,她拼命摇头。一头雾水,一脸惊愕,一片茫然,一种质问。 原来急急把她召回来,是接旨?授封齐王妃。一夜之间,一切颠倒。 他昨晚过来找她,原来是有蓄谋的。他那日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也是早有安排?一个月后就完婚?这不就是抢婚吗?就不要问一下本姑娘答不答应? 孟霖熙气恼不已。 “父亲,不是姐姐吗?怎么变成我?”她对爹爹唇语。 孟大人低语:“熙儿快接旨。不得抗旨。” 孟夫人眼神苦苦哀求她,示意她接旨。 “小妹,快接旨。”大嫂任碧云拉拉她的袖子。 “臣女孟霖熙接旨,谢主隆恩。”孟霖熙无奈举起双手接过圣旨。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做什么齐王妃。 师傅。锦云坊。麒麟阁。祥春阁。梅隐阁。葛村。永福斋。这些怎么办?孟霖熙面色苍白,脑海里飞快转着各种对策。 这是她毕生的事业。一个也不想丢下。嫁入齐王府,一个王妃还可以自由行走江湖? 再说自己对那个齐王,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啊? 不过是事出有因的几次见面。她想梅花庵前他离去时说的那句话。“本王想说的是,今年是个例外。” 待孟家人起身后,王公公对孟大人说道:“恭喜孟大人。”又对孟霖熙说道:“恭喜王妃娘娘。” 一声王妃娘娘叫得孟霖熙局促不安,心乱如麻。她终于明白姐姐为何昨日突然离家,只因他们都提前知道了齐王妃人选。避开尴尬,是最好的保全自尊。 孟大人和孟夫人退去,其他人也退去。 康舒琴朝孟霖熙走过来,眼睛如刀冰寒凛冽。“恭喜齐王妃。” 她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一脸悲愤和讥讽。她再一次仔细看那件貂皮披风,不就是姐姐说的那件特别珍贵的举世无双的貂皮披风吗? 赵墨松早就给了孟霖熙,作为最好闺蜜的她,却什么都不说,瞒着自己。自己却对她掏心掏肺把心事都说给她听,傻子一样。 “舒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孟霖熙不知该如何解释。 “孟霖熙,亏我把你当最好的闺蜜,什么知心话都谁给你听。而你呢?口是心非!之前还说你不想嫁人,更不想当什么王妃。竟然还说什么帮我出谋划策撮合我和齐王,原来这一切都是愚弄我。你自己早就和齐王暗渡陈仓,互通暧昧。”康舒琴对她一番冷嘲热讽。 “康姑娘不可乱说话。我家姑娘才没有和那个齐王互通什么暧昧呢。”冯茹不满康舒琴乱指责人。 “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也敢插嘴?”康舒琴怒眼一瞪。 一边的素锦按住气呼呼的冯茹,叫她不要说了。 孟霖熙感觉康舒琴忽然变得很陌生。那嘴脸,那口吻,那神色,不甘,愤懑,嫉妒。 她深深呼吸,遏制心中狂乱的意念,她试着安抚康舒琴。“舒琴,事出突然,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事出突然?哄谁呢?明明早就和齐王勾搭成奸,你敢说你身上这件貂皮披风不是齐王送给你的吗?你可是抢了你姐姐的齐王妃位置。孟霖熙,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让人刮目相看。”康舒琴话越说越难听。 “舒琴你不要乱说话。我和齐王真的没什么。”孟霖熙欲辩不能,百口难言。 “你还说你和齐王没关系。孟霖熙,你好虚伪呀。你看看你身上的披风,那不就是齐王早就送给你的吗?圣旨还未下,衣服就已经在你身上了。难怪你姐姐昨日仓促离府,只怕禁不住看见今日妹妹册封齐王妃吧?我都替你姐姐难过!”康舒琴甩袖离去。 20.势在必得 孟霖熙追着康舒琴走,康舒琴一把推开她。 孟霖熙跌坐在地上,她爬起来继续追。 冯茹和素锦拖着她,不让她跟过去受羞辱。 谁都知道,此时此刻的康舒琴,是悲愤欲绝,脸上写着巨大的绝交二字。 任碧云立在一侧,看着这对好姐妹突然反目为仇,不禁心疼霖熙。 她是多么地无辜,猝不及防推到齐王妃这个万人争的位置,换作谁,都一时难以接受。 任碧云走上前,拉着孟霖熙的胳膊。“别追了,霖熙,你现在说什么,康姑娘都不会听的。随嫂子进屋去。” “嫂子,放开我。今日我必须和舒琴说清楚,不要让她误会我。我不要做什么齐王妃,我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好不容易挣脱她们的阻拦,孟霖熙追到门口,眼睁睁看着康舒琴坐上马车。 “李伯,备车。”孟霖熙喊道。 “姑娘,你要去哪里?”冯茹和素锦追过去。 孟霖熙推开她们,执意坐上马车。 马大明赶紧跳上去赶车。 赵墨松从皇宫回府,他全身疼痛难忍,尤其是膝盖缝里,渗出一股锥心的疼。但他心里却是一种莫名的喜悦。 这种感觉空前绝后,犹如北疆战败北燕国的那种舒爽惬意。 仿佛人生从此不寂寞,处处精彩。 邓管家过来禀报:“殿下,太平郡主刚刚来府上找你。属下对她说殿下有事还未归来,她死活不肯离去,如今在前厅等殿下。” 大家都明白郡主突然到访的原因。 昨夜赵墨松在父皇寝宫外跪了一夜。外人并不知他因何事惹得龙颜大怒。 刘皇后派人来询问,赵墨松坚持一言不发。 得知赵墨松执意要迎娶孟府三姑娘时,刘皇后颇为惊讶。再三斟酌后,决定做个“慈母”,劝说大御帝同意这门亲事。 若成全了齐王,那就断了秦王想娶孟霖熙的念头。比起孟府的势力,刘皇后更看中御史大人背后的势力。 御史夫人的兄长,正是骁勇大将军穆老将军。 她可以让秦王直接娶穆念和,但刘皇后看不上那自小跟随父兄习武的穆家姑娘。在刘皇后心里,穆念和有些粗野,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而且性格鲁莽,常常显得有些愚笨。 刘皇后听闻康舒琴八面玲珑,淑雅贤惠,几次和她接触,发现康舒琴的确是个人才,知书达礼且聪慧过人,做事沉稳,有心计。有她做正妃,定能扶持秦王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那晋王一向城府极深,乖张阴戾,不讨人喜。她必须拉拢齐王,让他助秦王一臂之力。 今日晨间,王公公心疼齐王,不由向大御帝求情:“前一阵子齐王在北疆受了重伤,如今身体未痊愈,这寒风刺骨的天气,殿下都跪了一夜了,这不吃不喝,皇上再不理会,只怕殿下会出事的。” 大御帝沉吟不语,怒气显然。 “老奴听闻,这孟府三姑娘打小聪慧过人,才智敏捷。齐王殿下也是爱慕她才不顾一切要求娶她。”王公公善于察言观色。 “一个病痨子怎可做齐王正妃。”大御帝气就气在这个问题上。 “老奴听闻那日菊花宴,孟府三姑娘是进了宫的,身子骨也是好端端的。齐王那日和孟姑娘是接触过的。凡事有因必有果。齐王殿下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向来办事很得体,很是让皇上称心如意。如今殿下如此一意孤行,想来自有道理。孟大人是朝廷栋梁之材,对皇上忠心耿耿。大姑娘也罢,三姑娘也罢,主要是孟府女子,和齐王殿下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 王公公这番话说得大御帝久久默然不语 这时刘皇后过来了。她遣散其他人,做出一副慈母姿态,推心置腹向大御帝替齐王求情。 “皇上,松儿是本宫亲手抚养大的,他自幼懂事孝顺,无论是对本宫这个养母,还是淑妃娘娘这个生母,他都尽心尽力孝敬,对大御国的安危亦是舍身往死,鞠躬尽瘁。这三年松儿在北疆出生入死,本宫未能护他周全,愧疚难当。如此天寒地冻的夜晚,他这带伤的身子跪了一夜,本宫实在是心急如焚,担心得一夜难眠。”刘皇后说着嘤嘤哭起来。 “皇后莫要难过。”大御帝叹息。 “皇上,你就应允这桩婚事吧。本宫实在不忍看着松儿继续折磨自己。方才进来时,本宫见他面色苍白,身子颤抖,怕是熬不住了。本宫求你了,皇上。”刘皇后说着跪地扣首。 “罢了罢了。松儿有你这个母后,是他的福气。起来吧,皇后,朕允了就是。”大御帝长叹。 “谢陛下成全。”刘皇后再一次叩首。 “传朕旨意,准齐王迎娶孟府三姑娘。”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王公公跟着喜不自禁。 刘皇后急忙出去扶起赵墨松。“松儿,快起来,陛下答应这桩婚事了。” 赵墨松对她行大礼。“多谢母后替儿臣求情。” 刘皇后百感交集看着他,虽说不是亲手的,但赵墨松对她,确实一直知冷知热,百般孝顺。 可惜血脉之亲胜过一切,赵宇泽是她的亲手儿子,厚此薄彼也是无可厚非的。 赵墨松谢绝侍卫的搀扶,独自离开寝宫。 淑妃娘娘得知后,追到宫门口拦住他,哭苦苦求他赶紧向皇上收回成命。 赵墨松只是行礼,坚持一言不发。气得淑妃娘娘身子发抖。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赵墨松执意娶一个病秧子? 虽然是冒险一赌,但志在必得。赵墨松私底下已经安排好一切,早已通知孟府接回孟霖熙。 “殿下,你跪了一夜,旧伤未愈,如今又寒意入体,还是回屋里休息一下吧,属下去打发郡主回去。”胡明说道。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他。 太平郡主一见齐王,哭着扑过来。“齐王哥哥,为何不要念和,却要娶那病痨子?” 赵墨松身子一避,眸光一冷。 太平郡主扑了个空,身子往前趔趄。府上在一边奉茶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郡主注意措辞,孟府三姑娘乃父皇钦赐的本王的王妃,不可胡乱言语。病痨子一词仅此一次,若再被本王听见了,视为大不敬。” 赵墨松的话语比门外的寒风还要冰冷。穆念和有些绝望。 “齐王哥哥,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去北疆前,每次来府上,殿下对我都是温和体贴,为何现在变得如此陌生?是念和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这三年,念和每个月都给殿下寄去书信。殿下虽未有信必回,好歹也是偶尔会给念和回信的。你会在心里说及北疆种种艰辛,还有你和兄长的深厚情谊。”穆念和哭诉。 “念和,本王从来视你为好友的妹妹,并无任何别的想法。本王今日已选定王妃,念和妹妹理应与本王同喜。他日妹妹找到如意郎君,本王一定会奉上丰厚的嫁妆。今日本王累了,郡主请自便。” 说着,赵墨松转身离开后厅,往后院上房走去。 “殿下。我才不要你的嫁妆。念和与你青梅竹马,一往情深,殿下怎么会取别的女子做妃?”穆念和想追过去,被两个侍女拦住去路。 她推开她们。 陈涛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殿下昨夜跪了一夜,你就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穆念和正欲继续纠缠,侍卫来报:“刘公子,王公子,罗公子求见。” 已经走向后厅的赵墨松止步。 这群家伙,闻风而动。他唇际一抹笑意。 穆念和自然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只好随陈涛从侧门出去。 “殿下,为何要娶云华兄的小妹?他那个大妹妹不合适吗?”刘羽淳劈头盖脸问道。 “邓管家,备一桌酒菜,本王要好好款待你们。”赵墨松也不回答,扬声说道语气里是他们鲜少听到的惬意和舒朗。 “是,殿下。”邓管家领命而去。 “大清早喝什么酒?我们几个闻讯赶来,特意询问仔细。不是说云华兄的小妹妹身患绝症,终年病怏怏的吗?殿下,我们实在想不通其中缘故,特意过来询问,殿下你好歹给句话,别让我们几个纳闷不已啊?”王进急得跺脚。 “自然是云华兄的小妹更合本王的心意。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孟霖熙之于本王,恰似古人所吟。”赵墨松含蓄说道。 “殿下,你这般比喻,我们越听月糊涂。孟霖熙与你,到底有何特殊?”罗轶庆问道。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赵墨松继续和他们兜圈子,难得今日心情大好,他突然有闲心逗一下这几个好哥们。 “孟霖熙于你有恩?”刘羽淳大惊。 “总之,各位仁弟莫要胡乱猜测,本王娶孟霖熙,是因为爱惜她的才华和美貌。这个答案你们可满意否?”赵墨松收起玩谑的表情,恢复惯常的淡淡口吻。 “无论殿下多少个理由,圣旨一到,孟府可是乱成一团糟。”孟云华的声音传来。 大家抬头看去。 “哎哟,大舅子来了,有失远迎。”刘羽淳几个赶紧对他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行礼。 赵墨松一见孟云华过来,立刻拱手行礼:“云华兄。” “什么云华兄,陛下都已经把他的妹妹赐婚给你,墨松,你得改口叫他大舅子了。”刘羽淳笑道。 不管是孟霜华还是孟霖熙,都是孟云华的妹妹,于情于理,他们这些个好兄弟自然无可厚非。他们只是担心孟云华小妹的身体,这些年她一直鲜少回京,一直在凤凰山治病。 “还有我这个小舅子。”孟晓峰急急跨进齐王府,朗声说道。 他一大早去了宫廷当差,猛然听见王公公带着圣旨去了孟府。齐王要迎娶小妹,他自然是又惊又喜。 急急告了个小假赶回府,得知大哥去了齐王府,又急急赶过来。 “晓峰来了正好,我们几个人一起喝几杯,祝贺齐王殿下与孟府喜结连理。”王进笑道。 “见过大舅子小舅子。”罗轶庆幽默风趣地对他们二人行礼。 “别站着,都坐下吧。”赵墨松脸色难得一股骀荡如春风的欣怡之气。 酒菜上来了。赵墨松端起酒杯敬大家:“墨松在此谢过大家。我先干为敬。” 他仰头一饮而尽。 大家跟着喝完。 “云华兄,你小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不是说她病体未愈吗?”刘羽淳忍不住问道。 “我小妹的病虽未彻底痊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如同常人,并无大碍。”孟晓峰替兄长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兄弟们,我们一起举杯祝贺殿下,恭喜殿下喜得王妃。”刘羽淳举杯。 “恭喜殿下喜得王妃。” 厅堂里一片喜乐气氛。 李嬷嬷领着几个婢女不断端来酒菜。婢女们脸色皆是喜色。李嬷嬷却是忧喜半参。喜的是从小带大的齐王终于要成亲了,忧的是听说那新娘是个终年病怏怏的女子。 她偷偷打量殿下,却见他舒眉展颜,意气风发,一派怡然之态。 看那神情,必是对这婚事倍加满意。李嬷嬷暗自抹泪。听闻昨夜殿下跪了一夜,只为求娶那孟府女。 也不知那新王妃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何殿下如此拼命要娶她。 谢桂芬立在房侧的桂花树下,听散朝后的赵煜文和他的随从说事。 “这个齐王这回出乎本王的预料。原以为他会娶那太平郡主,孟府的长女亦或康王府的次女。没想到他竟然要娶孟府那个病怏怏的小女。不知他所图为何?” 谢桂芬听到赵墨松要娶亲,心里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堂堂齐王为了一个病怏怏的女人下跪,而且跪了一夜,他疯了吗?”晋王觉得不可思议。 谢桂芬听见齐王为了一个女子跪了一夜,不由惊得木头一般站立。 如此骄傲的齐王,会为了一个女子下跪?简直是一柄锥子,扎得她心疼。 他何曾为她如此这般失态过?努力过?争取过? 若当初他肯接受她苦苦的挽留,他也不会执意孤身前往北疆,一别三年。山高水长,情分稀薄,零落飘散。 21.鸡飞狗跳 孟霖熙追到康府,下人不让她进府,只说康姑娘吩咐过了。 她久久立在康府外,眼泪啪啪落下。凉风吹过脸颊,深秋的风已然凉骨。 除了愤然离去的康舒琴,她又想到离家出走的阿姐。 只怕这个齐王妃还未彻底落实,她就已经失去两个挚爱。 “姑娘,我们回去吧。”天冷,风呼呼地吹。冯茹劝着她。 孟霖熙不肯走。 大门打开,御史大人从里面出来。 “还请齐王妃移驾回府,小女正伤心,就让她安静安静。”他对孟霖熙拱手行礼。 圣旨一下,地位尊卑显然。 今日之前都是她孟霖熙对御史大人行礼。今日自己却成了齐王妃。 冯茹和素锦上前拉着她走。孟霖熙默然转身,任由她们搀扶着上马车,她的眼泪如珠子滚落。 等回到府上,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小院梅庐,不准人打扰。 祖母过来安慰她。 孟霖熙从被窝里钻出来,趴在奶奶怀里涕泪交加。 “熙儿,富贵由命。不是你的求不来,是你的躲不掉。该怎样就怎样,坦然接受吧。”孟老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姐姐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她?”孟霖熙六神无主。 “这怪不到你头上来,熙儿,是那个齐王坚持要娶你做正妃。为了说服皇上同意他选你,听说齐王在寝宫外面跪了一夜,说什么非你不娶。” 孟霖熙听到赵墨松为她跪了一夜,心细微揪了一下。 祖母笑道。“也不知道我家熙儿是怎么吸引齐王的注意,怎么速战速决拿下齐王,短短几天就受到齐王的宠爱?快说给奶奶听。” 祖母这一笑,孟霖熙感觉堵在五脏六腑里的憋屈消散些许。 “祖母。”她抱着老人家。 “那齐王对你还是很用心的。听说你那日进宫撞上了齐王,这一撞就撞出缘分来了。他把皇上赐的白貂皮即刻送到梅花庵去,可见他的诚意。” 从祖母的话里,孟霖熙听出赵墨松对他们的宫内相遇做了编排,替她挡去一些不可让家人知道的内幕。 “好了,好了,听祖母的话。开开心心当好齐王妃。下个月就要完婚了。这是圣旨,不嫁不行。当务之急,我们孟府大肆准备嫁妆,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将你嫁到齐王府去。” “祖母。什么嫁妆呀,我不要。”孟霖熙起身擦拭眼泪。 “祖母,我去申城接阿姐回来吧。” “不可。”孟老夫人制止她。“让霜华在你舅舅家多住几日,这个时候她需要不被打扰。过两日叫你二哥去接她回来。妹妹马上要出嫁了,做姐姐的也得准备嫁妆。” 孟霖熙心口依旧堵得慌。 这事是大哥回来安排的,解铃人还需系铃人。 她坐在屋里等大哥回来。 孟云华一进府,就被孟霖熙拉着胳膊央求:“兄长,你和齐王关系好,可不可以去跟他说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当什么齐王妃?” 孟云华看着她,微微一叹:“小妹,这可是陛下赐婚,你以为是儿戏?说收回就收回?” “兄长的意思是我一定要嫁入齐王府?”孟霖熙绝望了。 孟云华默然点头。 “齐王为什么要选我做正妃?姐姐不是更合适吗?”孟霖熙快哭出来了。 “熙儿,那齐王打小与我交好,我对他也是知根知底。且不说他尊贵的身份,不管是人品还是相貌,他都是这世上的凤毛麟角。而且这一次赐婚也是齐王殿下自己求来的,所以小妹,你大可不必如此难过,放心嫁过去。”孟云华开导她。 “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对他知根知底,我和他却是丝毫不知。他堂堂一个二皇子,想娶谁不过就是一道圣旨,也不问问人家对他有没有意思。谁要嫁给他了?我才不稀罕这个齐王妃。”孟霖熙气嘟嘟说道。 “真是个孩子。乖啦,熙儿。我刚回来,有事情找父亲商量,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先过去了。”孟云华安慰着妹妹。 孟霖熙独自坐在屋里,苦苦寻求对策。 “冯茹,立刻命人去把管觅召回来。”她吩咐着。 管觅赶到梅花庵,见孟霖熙没事,即刻又离去,继续寻找丁鹏师傅下落。 如今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管不了丁鹏的事了。 那齐王要把他送到北疆去,那就让他送吧。 孟霖熙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逃婚。 一听父皇将孟霖熙赐婚给齐王,赵宇泽不心甘,立刻进宫去皇后那里吵闹,要她劝大御帝收回成命,他非孟霖熙不娶。 刘皇后将他狠狠训斥一番。 在刘皇后那里碰了壁,秦王直接跑到孟府。他带着几个侍卫闯进来,嘴里喊着孟霖熙的名字。 孟府上下赶紧跪拜。 “别拜了。”他一把拉起孟大人。“赶紧给本王把孟霖熙找过来,我要带她进宫面见父皇,我要她嫁给本王做太子妃,我要父皇收回齐王妃的成命成全我们。” 孟大人见他胡言乱语,继续跪下。“殿下请喝杯茶。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小女目前不能见客。” “为什么不能见客?我堂堂太子,她都敢不见?”秦王执意往里面闯。 “殿下,先坐下喝杯茶,我去请霖熙出来。霖熙身子不好,尚在卧床休息。”孟云华赶紧使出缓兵之计。 孟云华进到梅庐,告知孟霖熙秦王来了。 孟霖熙正烦着,哪有心情理会太子。“不见不见,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在卧床休息。” 小妹每次回京,太子殿下都会找她去玩。孟云华见她不想嫁给齐王,正担心小妹会不会对秦王有意思。 她这副一脸不耐烦压根不想见秦王的表情让他心宽许多。孟云华当即去前厅如实禀报秦王殿下。 秦王一往孟府过来,早有人禀报刘皇后。 刘皇后即刻叫孟晓峰带几个几个护卫奉她的懿旨去把秦王带回来。 秦王嚷嚷着不见到孟霖熙不肯走,孟晓峰无奈,只好一只手握刘皇后给的令牌,另一只手抱起秦王就走。 “孟晓峰,你放本太子下来。孟晓峰,你好大的担子,竟然以下犯上,看本太子不好好惩罚你。本太子要革了你的职,灭你九族。”秦王一路咆哮着。 “令牌在此,见此牌如见皇后娘娘。”孟晓峰笑着举牌。 赵宇泽自然惧怕母后发威。但他此时颜面扫地,怎肯咽下这口气。 “孟晓峰,别拿皇后说事。你再不放本王下来,本王定要灭你九族。” “太子殿下,别忘了我的九族里还有个孟霖熙。你也要将她灭了?”孟晓峰讥讽道。 “灭—不灭,不灭。”秦王顿时语短。 孟晓峰将他抗进马车里,命令侍卫即刻将秦王送回秦王府。 康舒琴很快得知赐婚的种种情况。 齐王殿下为了得到孟霖熙,竟然跪了一夜!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高傲如斯的齐王,何时会为了一个女人屈膝? 想当初谢桂芬被迫嫁给晋王,他不曾吭过一声。今日他却肯为了孟霖熙长跪一夜。 康舒琴绝望极了,深知无论她怎么努力,齐王对她终是无意。 齐王对她无意,要娶曾经信誓旦旦告诉她对齐王无意的闺蜜。秦王也不肯娶她,也口口声声说要娶孟霖熙,还跑到孟府去大吵大闹。 所有的人都喜欢孟霖熙。堂堂御史大人的女儿,竟然受此冷落和冷遇。她怎么能不对昔日好友骤生怨恨? 如今大家议论纷纷,大多是怜悯她的话题。康舒琴欲哭无泪,不由对孟霖熙平添种种嫉妒怨气。 夜幕降临,齐王带着陈涛策马归来。 赵墨松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陈涛。 一道背影唰得飞过来,一个蒙面人举剑朝赵墨松刺过来。 赵墨松敏捷地避开剑锋,反手一拳往那人挥去。 一股熟悉的梅花气息袭来。 “有刺客。”守门的两个侍卫和陈涛同时叫道。 他们立刻围过来,府里也冲出一批人。 赵墨松喝道:“大家都别动,退回去。” 陈涛等人生生撤回手中的刀剑。 只见齐王殿下轻轻松松地和那个蒙面人过招。他只防守却不进攻。 看那刺客身手不过平平,陈涛看出殿下在陪刺客玩。 他迷惑不已。 赵墨松闪到蒙面人身后,缴了她的剑丢给陈涛,然后俯手一抄,拦腰抱着蒙面人往府里走去。 怎么回事?身后一干人目瞪口呆看着殿下抱着刺客进去。 陈涛看剑,竟是木头做的。他大惊。 “赵墨松,放下我。”孟霖熙拼命挣扎,想挣脱他的钳制。又不敢大声叫出来怕暴露身份。 “没想到本王的齐王妃迫不及待想见本王?” 赵墨松施施然阔步流星往北房走去。 “想见你个头!”孟霖熙咬牙切齿。“赶紧放我走。” “王妃,大御国律法,刺杀夫君该当何罪?”他慢悠悠调侃她。 “我那是玩具剑,最多算和齐王殿下切磋一下武功,何来刺杀一说?”孟霖熙低低恨道。 穿过大厅,回廊,花园。府内所有人都被齐王的行为惊呆了。众目睽睽下,他悠哉悠哉抱着她进到里屋。 孟霖熙虽蒙着面,枕着赵墨松的胳膊散落,几欲垂地。谁都看出齐王怀里抱的是个女人。 婢女们窃窃私语。连李嬷嬷都惊动了,赶出来看热闹了。 丢死人了。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孟霖熙不由自主往他怀里努力躲藏。 “王妃这是主动投怀送抱?”赵墨松气定神闲说道。 “投你个头。”孟霖熙气得面红耳赤。 “赵墨松,快放我下来。”一见屋里没人,孟霖熙直呼其名喊道。 “夫人莫心急。”他淡淡说道,一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口吻。 他抱着她径直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孟霖熙想爬起来,赵墨松整个身子压下来。她被迫躺回去。 “你要干嘛?”眼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孟霖熙急得想哭。 嘴唇只差一丝丝。 呼吸近在咫尺。心跳近在咫尺。 孟霖熙猛然感觉唇部一阵灼热。赵墨松毫不客气吻了她一下,也仅仅是一下,蜻蜓点水般触及她的嘴唇,并未过多停留。 孟霖熙脑袋一阵轰然,欲哭无泪。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是你主动打上门来的,本王不可以亲回去吗?”他似笑非笑,唇际一抹戏谑。 “赵墨松,你不是君子。”孟霖熙又羞又恼。 初吻。本姑娘的初吻!竟然被他肆无忌惮掠去。可恶! 他松开她,下床去,脱下身上的黑色外衣,换上一袭白袍。走到茶几边坐下,提起铁壶盖倒水。 “孟霖熙,你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行为,随便哪一个都是砍头之罪。刺杀本王,直呼本王名字,对本王大呼小叫。谁借你的胆子?敢来行刺本王?”他边吹着茶水,边说道。 “那你把我杀了啊。”孟霖熙没好气答道。她揉揉刚刚被他抓疼的胳膊,慢慢下床。 “过来喝茶。”他命令她。 炉子咕噜咕噜烧着。 满室茶香。 孟霖熙在他对面坐下。 “为何要这样做?”她逼视他。 “为何怎样做?”他平静地看着她,一身白衣衬得他清朗贵气,温润如玉。 那股冰冷的气息隐匿,在她面前,他显露少许的温柔。 给她斟茶,递到她面前。 “为什么要选我做正妃?”孟霖熙愤懑质问。 “做本王的齐王妃觉得委屈?”他端起茶盏慢慢啜饮。 “赵墨松,你回答我,为何把我推到这个风尖浪口上?”她不理会他的茶,只恨恨地盯着他。 “风尖浪口?”他眉峰一挑,面色严肃,故作不解。 孟霖熙咳嗽几声,不由手捂着心。 “你受凉了?”他起身取了自己一件黑色貂皮风衣给她盖上。 她推开他的手。 他把她抱进怀里,不准她动。“胡明,给王妃娘娘熬一剂风寒药送过来。”他抬头吩咐门外的侍卫。 “我才不喝你的药。”她努力挣脱他的怀抱,可惜怎么努力都是徒然。 “这么冷的天在人家府外站那么久,不冻出风寒来才怪。”赵墨松叹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康府外面站了那么久?”她惊讶地仰头看着他。 22.讨价还价 他冷哼一声。 这样的姿势太暧昧。怪谁呢?是自己要打上门来找他理论,怪自己技不如人沦为“阶下囚”,任由他“宰割。”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温柔的“凌迟”啊? 滚烫的男人气息袭裹她全身,孟霖熙欲哭无泪。 他替她盖好貂皮披风,拥着她坐在炉边。 “殿下,可不可以放开我?”她哀求着。 “不可以。”他一只手钳制她,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茶。 “明明说要选我姐姐做你的正妃,还有那个太平郡主也可以,还有其他那么多名媛都争相做你的王妃,比如晋王妃的妹妹等等,为何偏偏要让我来担这责任,受人指责?”孟霖熙急着和他辩理。 “本王喜欢谁,要选谁做王妃,还要征求谁的意见?”赵墨松低头斜睨她,一抹似笑非笑。 听到喜欢二字,孟霖熙心口微微一颤。他的意思他是喜欢我? 惴惴不安看他一眼,对方一双漆黑眸子深不见底。 “你看我今天还行刺你,不淑女,不贤惠,你赶紧请示皇上,叫他更改诏书,把我休了吧。”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他。 赵墨松眸光一冷,孟霖熙打了个冷颤。 “你的意思是不想做本王的妃子?”他言语冷如冰。 “不是想不想做齐王妃的问题,而是这个理乱套了。不是说我姐姐是皇后娘娘定的人选吗?还有那太平郡主,御史大人的次女康舒琴,她们都适合做齐王妃呀?怎么也轮不到我孟霖熙的。殿下莫非怪我又是对你撒辣椒粉又是喷麻药,因而故意将我娶进府,日后慢慢折磨?” 赵墨松有趣地听她叽叽咕咕说一通。 “殿下。”孟霖熙决定装可怜。“你看我体弱多病,早些年大夫都说了我会短命的。你肯定不知道这些事实吧,我今天来找殿下,并非真的行刺殿下,只是想找个机会告诉殿下这些情况。我可不能让殿下年纪轻轻就成为鳏夫,你还是赶紧写一份休书让我带回去。你恳请皇上再发一份诏书,我姐姐也好,太平郡主也罢,康府次女也可以,齐王殿下看上哪个就娶哪个。小女子感激不尽,一定大大大大地祝贺齐王殿下幸福美满。” “说够了吗?”他斜睨她。 孟霖熙没辙了。这人油盐不进啊。怎么办? “殿下,求求你,休了我吧。”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说够了吗?喝口茶。”他把茶水喂进她嘴里。 她被迫喝下一口温热的茶。这是什么茶?味道独特。来不及考虑茶的问题,她继续哀求他。 “殿下,你让陛下收回赐婚好不好?” “不好。孟霖熙你给本王听清楚,接下来的日子老老实实在府上准备嫁妆,哪儿也不准去。本王过几日要去一趟北疆,大概半个月左右。等本王返回后上门迎娶。”赵墨松一字一顿明明白白告诉她结果。 孟霖熙欲哭无泪。 “我姐姐怎么办?康舒琴怎么办?我才不要做你的齐王妃,你让皇上下个圣旨,我便陷入众叛亲离的困局。最要好的姐妹不理我了,姐姐也离家避开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谁?害我里外不是人一般讨人嫌弃!” 她开始讨伐他,控诉他。眼泪啪啪落下。这一天憋的愤懑和委屈发泄出来。 赵墨松放下茶杯,抬起手,以指腹擦拭她的眼泪。 孟霖熙扭头躲他。 “霖熙,你给本王听好。我赵墨松决定的事断然不会更改。本王这一生只娶我喜欢的女子,其他人入不了本王的法眼。”他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力度十足。 “你说你喜欢我?”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不然呢?”他俯视她,眼神灼灼。 “殿下,药汤好了。”胡明在外面请示。 “端进来。”赵墨松答道。 孟霖熙不想被人看见坐在他怀里,挣扎着要起来,却奈何不了他的钳制。 胡明端着药汤进来,将它搁置在茶几上。“王妃娘娘慢用。” 孟霖熙脸火辣辣地窘迫。 完了完了,没过门就被他府上的人看见她主动跑到齐王府来“投怀送抱”,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打无数个地洞也藏不住这份难堪。 她今天可是带着谈判的目的过来的。 今天必须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好开导齐王殿下,让他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殿下—”她刚张口。 “喝药。”他一只手端起药,举到嘴边吹了几口,然后将药放下,拿起汤勺喂她。 嘴巴刚好张开,汤药刚好滑落唇里。就是想抗拒也来不及。 “呜呜。” 整个人被他钳制,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待他重新舀一口汤药的空挡,她叫道:“我自己来。”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将药喂到她嘴里,紧接着又喂了几口,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孟霖熙只剩下呜呜叫的机会。 她被迫喝下大半碗药汤。 “我不喝了,喝不下了。”终于逮到机会,她拼命躲开,狠狠舒了一口气。 他放下碗。 “齐王殿下,臣女今天过来是特意和殿下商量赐婚大事,你必须认真听我说话。”她义正言辞说道。 “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慢悠悠问道。 “齐王殿下,你和我大哥一直要好,总该知道我是个病痨子,我三岁时算命先生就说我会早夭,活不过二十岁。我这病根本无法根治,每年都会发作几回。你堂堂齐王殿下,那么多名门望族的女子想要嫁给你做王妃,你何苦要折磨我这个苦命的人?” 孟霖熙装作一副痛不欲生的凄楚样儿,眼泪啪啪滚落,那伤心劲儿,惟妙惟肖。 赵墨松默默看着她。 “殿下,我这病只有我师傅才可以治疗,所以我一年到头呆在凤凰山。就算我当了齐王妃,也是常年不在府上,你又何苦娶一个挂名王妃?齐王殿下,臣女恳请你去告诉陛下,让他收回成命,解除你我的婚约,如何?”她眼泪巴巴看着他。 他端起茶杯怡然喝茶。 “你听没听见我的话?”孟霖熙急了。 “哭够了?”他放下杯子。 “你什么意思?”她停止掉眼泪。 “这么晚了,王妃若不想回府,今夜不如同本王提前洞房花烛夜?”他猛然欺身而近,身子逼近,似笑非笑看着她。 孟霖熙身子迅速往后仰,避开他的气息。 “赵墨松!”她低低恨道:“你—你—你不是君子!亏我兄长那么崇拜你,欣赏你,其实也是个轻薄登徒子。” “你骂本王是登徒子?”他眼神一冷,忽而手臂一探,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他稍微一用力,她呼吸困难,剧烈咳嗽。 他稍稍松手,她得以喘息。 赵墨松俯视她,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他身上有一股魅惑的男人气息。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当务之急赶紧脱离他的钳制。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错了,我错了,是臣女不识抬举,一时口不择言,求殿下放过臣女。”孟霖熙连连求饶。 赵墨松这才松开她。 一得机会,孟霖熙鲤鱼打挺迅速跳起来,她扯下身上的披风,转身欲跑。 “你就这样跑出去?”他叫住她。 她回头惊讶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府处处有暗卫,只怕你一出门就被他们抓了。若是被人看见孟府三姑娘夜里在齐王府,传出去不怕流言蜚语?”他起身拿起刚才换下的黑色外衣。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陈涛,备马车。”他朝外面吩咐着。 “是,殿下。”外面有人应道。 赵墨松拿起地上黑色貂皮披风给她披上,顺带把帽子给她戴上,帽沿拉下遮住脸。他牵着她的手出去。 刚刚进来根本无暇顾及王府的摆设,孟霖熙这才发现夜里的王府别有一番景象。 从刚才那个屋子出去, 马车里,他和她并肩坐着。王爷的马车比孟府的自然豪华多了。软坐,暖炉,毯子,一应尽有。 她身上一直披着他的貂皮披风。 “齐王殿下,臣女再一次恳请你收回成命。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孟霖熙拉扯他的衣角,作可怜样。 “你就这么不想当本王的王妃?”他生气地斜睨她,语气肃杀。 她认真地点头。 “不可能。”他威严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冰冷坚硬,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孟霖熙你给我听清楚:这段时间乖乖在府上筹备婚事,不要有任何非份念头,比如逃婚,装病等等,那都是抗旨。只要本王发现你有任何抗旨的行为,本王定会追责到底,而且,整个孟府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孟霖熙彻底绝望,这一趟白来,没起到半点作用。还给他左拥右抱占了不少便宜。 她只好问及另一个问题:“殿下,那丁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等你我拜堂成亲后自然会让你去看,目前不要去看他,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放心吧,他很安全” “谁要跟你成亲?”她嘟囔一句。 他眸光似寒刃,冷光凛冽。 孟霖熙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不理会她。 孟霖熙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目的没有达到,不免怅然。 撩开帘子看窗外,寒风凛冽,夜色漆黑,只有几盏寂寞的灯挂在富贵人家的廊下。 倘若真的入了齐王府,葛村,麒麟阁,锦云坊,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她拉起的架势,如今生意正兴隆。还有师傅师兄他们怎么办?葛村和梅隐阁的人怎么办? 千头万绪乱麻麻。 偷偷瞥一眼,他威武俊朗的身躯随意往身边一坐,巨大的压力砸过来,她如坐针毡。 原本想和他理论理论,尽量在他面前撒泼打滚求他放过她,没想到他将她制服得死死,处处趁机占便宜。 齐王分明是个阴险狡诈的大坏蛋。 不行,我得另想办法。此路不通,再想法子就是。总不能坐以待毙。 马车快到孟府。 “我不走前门,拐到后门去。”她可是翻墙出来的。 “你这武艺是你师傅教的?”他问道。 “一些防身的花拳绣腿罢了,怎么可以和殿下的盖世神功相比。”她没好气答道。 赵墨松默默看着她,心里却笑得春风骀荡。此生得你,足矣。不寂寞。 马车在梅庐围墙外停下来。赵墨松先下车,然后将手伸给身后的她。 孟霖熙不肯接住他的手,准备自己跳下去。 身子一腾,赵墨松将她抱下车。 他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和那堵高高的围墙。“怎么进去?” 孟霖熙自腰上抽下腰带。 “我有这个。” 用软鞭的钩子扣住墙头,腾飞进去? 赵墨松斜睨他,唇际一抹不为察觉的浅笑。 想起那几次半夜与她邂逅,想着她不知道多少次夜里翻墙外出,不由莞尔。可惜夜色漆黑,孟霖熙没有注意到冰块齐王会心的笑意。 孟霖熙举起软鞭想甩出去。 赵墨松一手揽起她的后腰,嗖得带她跃上墙头,又嗖得落地。 “哎,殿下,不要—”她低低说道。 话没说完,人已在墙内。 孟霖熙站稳后,赶紧推开他。 赵墨松默默看着她。“孟霖熙,本王既然选了你,那就是一生一世。” 说着,他腾飞而去。 一生一世。孟霖熙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墙头。 等进到屋里,冯茹和素锦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刚刚晴芸姑娘过来找你,我们说你歇下了把她拦回去了。” “晴芸姐姐?”孟霖熙心想,十有八九应该是得知自己封为齐王妃的事了。 “晴芸姑娘先让我们转达她的祝福,祝贺姑娘封为齐王妃。又说刘掌柜病了。” “师兄病了?”孟霖熙一惊,师兄可是从来不生病的。 这个时候太晚了,明日想办法去祥春阁看看。 冯茹看着孟霖熙,欲言又止。 孟霖熙问道:“晴芸姐还说了什么?” “她说刘掌柜一听你封为齐王妃,当场吐了一大口血。”素锦心直口快。 “什么?师兄吐血了?他到底突然得了什么病?”孟霖熙倒吸一口气,手足冰冷。 23.诸多是非 从小到大,师兄对她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她早已视他为亲生兄长。 “我得去看看。”孟霖熙拔腿就往外跑。 冯茹和素锦一把拖住她。 冯茹急急劝住她:“姑娘,姑娘,三更天了,这个时候出去,只怕会被巡逻的侍卫抓了。” “明儿再去吧,姑娘,你快点歇息。”素锦拉着她去沐浴。 赵墨松送孟霖熙回府后,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听月楼。 孟云华和齐白林都在等他。 “殿下。”孟云华一见他就行礼。 “前几日将叶掌柜迷晕的那些人查出是谁吗?”赵墨松问道。 “怀疑是晋王的人干的。目前没有证据,但我已派人盯紧晋王府。”齐白林说道。“奇怪的是,那天好像来了两拨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一个蒙面人突然杀出来,这两拨人打起来了。” “尽快查出这些人的身份,我怕他们是冲你来的。”赵墨松有些担忧。“老齐,这段时间你要谨慎些,非必要不要露面。” “放心吧,殿下。”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转向孟云华。“这么晚请云华兄过来,我有要事托付。” “殿下客气了。有什么事尽快吩咐,云华在所不辞。” 齐白林插话:“我说云华老弟,该改口了,不要一口一个殿下,你该叫他妹夫的。” 孟云华笑道:“妹夫归妹夫,这一声殿下还是要叫的。” 赵墨松但笑不语。 “你们先聊,我去拿酒来。”齐白林出去。 “云华兄,父皇命我把物资送往北疆后回京掌管枢密院,负责整顿禁军和扩大禁军规模。本王的意思是想向父皇力荐你为禁军大统领。” “殿下,我今日已经向皇上递交奏折,要替殿下押送这批物资去北疆,之后留在北疆,戍守边关。殿下安心留在京城完婚。”孟云华说道。 “你确定要去北疆?”赵墨松看着这个准大舅子,前几日他已告知自己这个愿望。 “男儿当报效国家,不可贪生怕死。我已经错过一次和殿下共同杀敌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要努力争取这个机会。殿下日后留守京城,我替你去边关杀敌。”孟云华说道。 “也好。只是你的家人会同意你此番前去?”赵墨松问道。 “等陛下准许后,我再告知他们。无论如何,我要前去北疆,护我大御国一方平安。” 这时,齐白林拿着酒推门而进。他给他们二人斟酒。 “本王支持你。来,云华兄,喝一个。”赵墨松举杯对着孟云华。 “殿下请。”孟云华一饮而尽。 “你若去了北疆,本王想把晓峰调到禁军来做校尉。他尚年轻,大有前途。”赵墨松说道。 “殿下有心了。我替晓峰谢谢你。”孟云华笑道。 “之前禁军邓统领年岁已高,做事僵硬呆板,这几年禁军大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纪律松散,缺乏应对突发情况的处理能力。本王这次去枢密院,要好好整治一下禁军。”赵墨松说道。 “听说晋王一直在争取统管禁军的机会。”齐白林说。 “今日父皇已私下里和我议及此事。晋王势力过于膨大,父皇对他有所忌惮。” “殿下可以借此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齐白林说。他看了孟云华一眼:“殿下,齐某有个疑问。为何殿下急着把王妃娘娘娶进门?” 孟云华笑道:“老齐口误,急着一词用得不妥。” “也不算不妥。本王确实着急把你妹子娶进门。”赵墨松不恼不急,反而微微一笑。 “估计晋王此刻正千方百计在寻找救丁鹏的那个人。迟早有一日他会查到霖熙身上的。进了我齐王府的门,谅他想动手也要三思而行。以我齐王府的能力,定能护她周全。” “你们两个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孟云华疑惑不解。 齐白林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刘大人案件主要功臣是谁?” “那还用说,自然是齐王殿下。”孟云华笑道。 “非也。”齐白林说道。 “啊?不是齐王殿下,那还有谁?”孟云华云里雾里。 “老齐,本王可是答应了霖熙不会告诉他人的。”赵墨松笑道。 “舍妹孟霖熙。”齐白林不管不顾说出来。 齐白林的答案让孟云华瞠目结舌。 赵墨松会心一笑,端起杯子怡然自得饮酒。“这事你知道即刻,帮本王保密,我可是答应了我这个未过门王妃不告诉任何人的。” 孟云华恍然大悟,难怪殿下突然要迎娶小妹,原来他们早就有过交会。 第二天早上,孟霖熙早早吩咐姚浩去申城接姐姐回来。 孟霖熙本打算去祥春阁看望师兄,没想到一大早京城首饰铺吉祥坊的掌柜亲自来府上给她看齐王妃首饰样图。 本姑娘自己开了一个麒麟坊,首饰要啥没有,要你这吉祥坊做甚? 这是孟夫人联系的首饰坊,孟霖熙没有心思看这些,孟夫人陪在一边逼着她看各类首饰图案。 她马马虎虎挑了几件。 正要出门,门卫来报,齐王殿下送来聘礼,浩浩荡荡的随从,几十箱聘礼。 整条街上站满看热闹的百姓。上门贺喜的亲戚朋友一波拨又一拨。孟夫人忙着招待宾客。 整个孟府倾巢而动,个个出来看三姑娘的聘礼。 孟府上上下下一百多个人,从主子到下人,每人都有见面礼。 应齐王的吩咐,孟云华和孟晓峰刚好今日在家值休,他们将妹妹的礼单看了一遍,惊得瞠目结舌。 如此豪华的聘礼,堪称一流。比昔日晋王和康王娶正妃奢侈多了。 这都是刘皇后和淑妃准备的。虽说赵墨松不是亲生的,但毕竟是长子。刘皇后表面文章做得十足,风光体面。 赵宇泽仍不心甘,在皇后那里吵了好几次玩,要她劝大御帝收回成命,他非孟霖熙不娶。 孟霖熙好不容易才脱身。等到了祥春阁,才知师兄不在店里,昨日已送去城外祥春阁药材谷休养了。 店里几个大夫忙个不停,姚晴芸放下手中活,将孟霖熙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孟霖熙听完后猛然一惊,半天没回过神来。 姚晴芸忙着给病人开药。 孟霖熙默然出去。 太平郡主带着随从迎面走来。 孟霖熙沉浸在自己的茫然若失里,根本没有看清来人。 “孟家小姐好大的架子,见了本郡主竟然这副傲慢的姿态。”穆念和呵斥道。 孟霖熙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依旧不理睬,继续往前走。 她记得这个人,当年带着一个男孩欺负她,康舒琴替她出头。 “大胆刁民。规矩礼仪学哪去了?凭你这副粗鲁的样子,还想当什么齐王妃?”穆念和冷笑一声。 听到齐王妃这个词,孟霖熙扭头看她。 “你说谁粗鲁?明明是你咄咄逼人。”冯茹天不怕地不怕,一把冲上去指责眼前这个郡主。 “连奴才都这么放肆。”穆念和抬手想打冯茹一记耳光。 冯茹灵巧避开,穆念和用力过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旁边的丫鬟赶紧扶起她。 附近街人看热闹,围了过来。 姚晴芸听见外面有动静,赶紧出来看个究竟。 “孟姑娘,你还没走?”她问道。 孟霖熙冲她微微一笑“这就走。” “站住。”穆念和推开搀扶她的丫鬟,一把冲过去拖住孟霖熙。 孟霖熙袖子一甩,避开她。 “给本郡主道歉。否则本郡主会派人去你府上找孟大人,说他没家教,教出这样不懂礼貌不守规矩的女儿。” “你有完没完?”孟霖熙克制着情绪。 内心有一把火,只待点燃焚烧。 “你竟然敢如此和本郡主说话。你这个病痨子—”穆念和口不择言骂道。 “你说谁病痨子?”孟霖熙面色一沉。 “说你!就是说你!天天跑祥春阁买药,走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病怏怏的,还想当什么齐王妃,不自量力。”穆念和毫不客气羞辱她。 “放肆!孟姑娘可是陛下亲自赐婚的。郡主如此言语,莫非是质疑皇上的圣威?”姚晴芸霸气回击。 “本郡主只是说她配不上齐王殿下,你干嘛扯上皇上?”穆念和有些慌乱。 “我家姑娘是大御帝赐婚的齐王妃,你却公然羞辱她,郡主这不是公然挑衅皇威吗?”姚晴芸偏要为孟霖熙打抱不平。 “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本郡主。”穆念和举手又要打姚晴芸。 “放肆!” 身后一声呵斥。 众人抬头看去。秦王带着随从赶来。 赵宇泽一听孟霖熙出了府,立刻出宫过来找她。 穆念和一见秦王来了,手一软,腿一颤,声音降低八度:“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行礼。 “霖熙,你怎么在这里?本王特意过来寻你。” 赵宇泽高兴地说道。 “殿下,今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太多的情绪在内心翻涌,又急着去药材谷看师兄,孟霖熙懒得理会这个神经质郡主,也无暇顾及秦王。 “本王特意过来约你去听月楼喝茶。”赵宇泽不让她离去。 “今天我真有事。不如这样,你先去听月楼等我,我忙完后过去找你。”孟霖熙敷衍几句。 赵宇泽这才放行。 孟霖熙坐上马车匆匆离去。 穆念和嫉妒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暗自鄙夷孟霖熙,刚刚那些奴才还嚷嚷她是齐王妃,这会儿又和太子殿下勾搭不清。 哼。看本郡主如何去齐王哥哥那里参你一本。 孟霖熙赶到药材谷,看见师兄正在喝药,一脸病态。 她还看见桌子上有一些纱布和伤药。 “师兄,你受伤了?”她推门进去。 刘书泽来不及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熙儿来了。明峰,快给孟姑娘倒茶。”他吩咐手下。 “师兄你怎么啦?”孟霖熙心疼地问道。 刘书泽嘴唇苍白,面色毫无血色,几日不见消瘦许多。 “无甚大爱。熙儿不必担心。”刘书泽微微一笑,但掩饰不住虚弱的症状。 “前两日偶感风寒,过几日便没事。师兄祝贺熙儿授封齐王妃。”刘书泽面色微笑,看似温和平静,内心则是翻江倒海般痛苦不堪。 自她五岁那年送到梅花庵,他时不时去庵里看她。她五岁,他十二岁。如今她十五,他已二十一。 一尘大师劝过他很多次,择一女娶之,繁衍后代。 他总是以家国未兴,仇未报,不考虑儿女私情。 他对她渐生情愫,她却视他为兄长,一派天真无邪。 昨天猛然听晴芸跑进来汇报,说她封为齐王妃,他当场吐了一大口血。 他被赵墨松刺中一剑,失血过多,脸色本就不好。这一吐血,人就垮了。 刘书泽是不会告诉孟霖熙这些事,姚晴芸刚刚私底下却忍不住全盘托出。 孟霖熙这才恍然大悟,师兄对自己,怕早就别有他意。 可自己始终视他为敦厚可亲的兄长,别无他意。 从药材谷出来,进城后,她赶着去见柳絮。 这两日锦云坊个个加班加点忙碌,齐王派人通知京城所有的裁缝店和绣坊配合朝廷给边关将士做棉衣棉鞋。 每个店铺都配了任务。 一见她来了,柳絮笑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本来姨妈请我今日去孟府给你量体裁衣呢。我这忙得焦头烂额。恭喜妹妹封为齐王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孟霖熙最信任柳絮表姐,当下把所有的烦恼告诉她。 柳絮沉吟片刻,随即笑道:“傻妹妹,这授封齐王妃又随不得你,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阿姐和康姑娘要恼你,也是她们心思狭隘。” “表姐,话不可这么说的。”孟霖熙叹道。 “好了好了,晚上在我这吃饭。我吩咐冯茹回府禀报姨父姨母。” “饭吃不了,那秦王还在听月楼等我呢。” “那快随我挑选料子去。姨妈说所有的嫁衣由我亲自裁做。姨妈是不知道这锦云坊真正的主人,倘若她有一日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就是赫赫有名锦云坊真正的大当家,肯定会惊得目瞪口呆。”柳絮慢慢调侃她。 24.守护(1) 孟霖熙默然不语,有生以来,头一回真正理解“心绪不宁”这个词的意思。 心里那股难受劲难以缓和过来。 姐姐,闺蜜,师兄,几块大石头重重压在心上。 “说实话,这个齐王妃非你莫属。表妹小小年纪,能文能武,玲珑剔透,心思缜密,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那齐王娶了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柳絮百般开导表妹。 “我没事的,表姐。”孟霖熙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选了几块上等的织云锦,命人送到康府去。然后她和店里的人一起缝制棉衣。 绣娘们哪敢让她再做这些粗活。如今孟霖熙可是齐王妃了。 孟霖熙执意要做。 “不是说秦王殿下在听月楼等你吗?” “他爱等让他等去,横竖我回头去听月楼露个面就是。他等得了就等,等不了随他去。” 这个时候,孟霖熙哪有心情理会他。 柳絮笑道:“这是大御将士们的棉衣,娘娘亲力亲为也是体恤民情。” “什么娘娘,莫要如此说。我都烦死了。”孟霖熙叹气,低头穿针引线。 “听说齐王骁勇善战,这一次又要亲自押送将士们的冬衣和粮草武器去北疆。一个皇子如此劳心劳力,这是我们大御子民的福气啊。”一个绣娘说道。 “咱们孟姑娘也有福气,嫁给齐王做正妃,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就是就是。孟姑娘,我们锦云坊一定要给你做一件最美的嫁衣。” “孟姑娘当了王妃,以后会不会不管我们锦云坊了?”有人担心。 绣娘们七嘴八舌,赵墨松的影子时而在脑海里翻涌。她默然缝衣服。 孟霖熙嘱咐柳絮,为了支援北疆将士抗敌,锦云坊捐棉衣一万件。 等朝廷的任务完成后,她会继续发动绣娘和葛村以及梅隐阁的人,加班加点赶制衣服,到时由梅隐阁的人护送到北疆去。 骁勇大将军府上,太平郡主摔了一地东西。 丫鬟们个个吓得身子发抖。 “凭什么一个病痨子也可以做正妃?齐王哥哥是被人下了蛊吗?怎么会作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选择?凭什么我穆念和做不了正妃?” 太平郡主闹腾了一天。没有谁可以劝住她。 她想不通。曾经她与殿下情投意合,他对她有求必应,百般呵护。 如今却对她说,只是视她为妹妹?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说去北疆就去了北疆,一去三年。无论她怎样写信,他都从未回复。 以前以为是他太忙,如今看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郡主,姑母和康姑娘过来了。”丫鬟来报。 自母亲去逝后,姑母隔三差五过来陪她,照顾她。 姑母是父亲的妹妹,嫁给御史大人做夫人。 “姑母,表姐,你们来了。”穆念和迎上去。 她有些意外,谁都知道,她打小和康舒琴合不来。 康舒琴一向不喜欢这个舞刀弄枪的表妹。小时候因为护着孟霖熙,和穆念和结了梁子。 康舒琴平日里从不过来将军府。 今日康舒琴竟然跟随姑母一起过来了,这让穆念和惊讶不已。 “念和,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可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如若让大将军知道你不吃不喝,定会怪罪下来。”康夫人劝道。 “吃什么吃?一生的幸福全没了,眼看着齐王哥哥要娶一个病痨子,我还有心情吃饭?”穆念和恨道。 一侧的康舒琴面色不自然,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念和。我听闻陛下一心想让你嫁给齐王,但这一次是那齐王不领情,偏要娶那孟氏女。也许这就是命吧,认命吧。”康夫人叹气。 她环视府内,命人打扫碎了一地的东西。 “舒琴,你陪念和说会话,我去查看一下府上日常开支的账目。”康夫人说道。 “去吧,母亲。”康舒琴走到一边坐下。 穆念和瞥了她一眼,冷言道:“今日表姐怎么肯赏脸来将军府?” 康舒琴端起婢女送来的热茶,慢慢啜饮。半晌,她突然说道:“事在人为。要想做齐王妃,光是发脾气也是没用的。” “你什么意思?”穆念和问道。 “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陛下都赐婚了。”穆念和恨恨道。 “这不只是下了圣旨而已,还没成亲呢。”康舒琴说道。 “表姐可有办法?”穆念和眼睛一亮。 康舒琴放下杯子。“你过来。” 穆念和依言靠近来。 她对穆念和耳语。 穆念和听得既胆战心惊,又热血沸腾。 “表姐,孟霖熙不是素来和你关系很好吗?她可是你最好的姐妹,你舍得这样对她?” “妹妹若想得到她,照我说的去做就是。”康舒琴淡淡说道。 从将军府回到康府,康舒琴坐了一会儿,下人来报,说孟霖熙差锦云坊的人送来上好的织云锦。 “叫他拿回去,本姑娘不缺锦缎。”康舒琴冷言道。 “是,姑娘。” 从锦云坊出来,孟霖熙看见姚浩和派去康府送布匹的下人都立在马车边。 早上孟霖熙派他去申城接姐姐回来。 “回禀三小姐,大小姐说她需要在舅舅家再呆几日才回来。”姚浩说道。 “回禀三小姐,康姑娘得知织云锦是三姑娘吩咐送去的,坚决不肯收,门都不让小人进去,直接拦在府外。”送布的下人禀告。 孟霖熙一听,心情低落起来。看来一时半会,姐姐是不会原谅她,舒琴对她也是怨恨不已。 薄暮时分,寒风凛冽。 “三姑娘,外面冷,快上车。”冯茹过来扶她。 孟霖熙抬头看着几个随从。“你们不用管我,我想走一走。” 说着,她默默地往听月楼走去。 冯茹和素锦赶紧劝她,奈何她执意要独自一人走一走。一干人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走在街上。 孟霖熙抬头看天幕,像一块黑色的杂乱不堪的破布,深浅不一。她茫茫然走着。 赵墨松远远看见人群中出现孟霖熙的身影。身后不远处是孟府的马车和她的随从。 他减慢速度,默默看着一身落寞无助的她,不由心一凛。 是自己太急了,丝毫未给她接纳和消化的时间。 他超过孟府的马车,扭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回头我送王妃回府。” 冯茹他们一见齐王,赶紧行礼。 素锦本欲开口说话,被冯茹制止。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冯茹冲齐王的背影努努嘴巴,素锦意会了。 身后一阵马蹄声。孟霖熙沉浸在自己的悲哀烦绪里,浑然不觉周遭一切。 一只手猛然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她稳稳当当横坐在马背上,落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袭来。 猝不及防的她惊慌失措抬头一看。 赵墨松冷漠地平视前方,一张英俊的脸庞冷肃如冰。 “殿下。”她呆呆地看着他。 “带你去个地方。”赵墨松一手搂紧她,一手策动缰绳,驰骋而去。 陈涛紧随其后。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恰好经过,还是特意来寻她? “放我下去。”她试图挣脱他的羁绊。 他置之不理,手上的劲道加重几分。她愈发动弹不得。 此人做事向来如此霸道?她生气地推开他,想跳下马去。无奈他力气极大,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突然。 她气恼地仰头看他。 他无视她的情绪,漠视前方。 “殿下,秦王还在听月楼等我呢。”她无奈告知。 赵墨松的脸一沉。“他为何等你?” “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皇子们个个霸道惯了,想干嘛就干嘛,我一个普通臣女,又怎知你们这些高贵人的想法?” 孟霖熙讥讽着。 他默然不语,伸手把她的头摁在胸前,掀起披风遮住她。 孟霖熙心绪不宁,仰头看他,见他额头渗出汗水,不禁问道:“殿下你怎么啦?为何冒汗?” 赵墨松不答话,直视前方默然赶路。秦王其实早就去了宫里。 大御帝召秦王进宫,当着齐王的面,对他在孟府的胡作非为狠狠训斥一番。 二人从宣和殿出来后,等到了宫门口,秦王追上他,一言不合对他大打出手。 无论秦王怎么无理取闹,恶语相向,赵墨松都不还手,一味退让。谁知道秦王突然一跃,拔出刚好路过的一个侍卫的剑,狠狠朝齐王刺去。 以齐王的武功,几个秦王也打不过他,偷袭更不会成功。可是他却不躲开,任凭他一剑挥下。 旁边的孟晓峰吓得胆裂魄飞,一把冲过去替齐王挡剑。 齐王这才出手,一把推开孟晓峰,左臂却被秦王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几个侍卫一并跪下恳求秦王放过齐王。“秦王殿下。” 秦王拿着剑怒吼:“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造反是吗?好,好,你们都向着赵墨松,等本王封为太子,一个个收拾尔等小人。” “秦王息怒,属下不敢。”孟晓峰跪地求情。 “秦王殿下,皇上召见。”王公公面色仓皇跑过来解围。 早已有人报告皇上这边发生的事,大御帝勃然大怒,命王公公即刻带他过来。 刚刚才教训一顿,转头就惹事。大御帝盛怒不已。命人将秦王杖五十,禁足一个月不得出府,扣除三个月的月钱。 刘皇后一听此事慌忙赶过来求情。 孟晓峰赶紧搀扶齐王去附近的侍卫住所上药。他亲自给未来的妹夫上药。 “今日多谢孟侍卫。”赵墨松淡淡说道。 “殿下明明可以避开那剑,为何任由秦王殿下刺伤你?”孟晓峰忍不住问道。 赵墨松默默看着他。“横竖是本王得到了心仪的女子,秦王殿下不过是恼羞成怒,心有不甘,若这一剑可以减弱他心中的怨恨,本王受点伤无妨。” 孟晓峰听他说出“得到了心仪的女子”一句,不由暗暗替妹妹高兴。原来这齐王殿下突然求娶霖熙,却是他心仪妹妹。 这世上莫非真的是不打不相识,缘分是一瞬间的事。后来他才知那日霖熙为何突然要立刻皇宫返家去,原来是冒犯了齐王殿下。 赵墨松回府上再次处理伤口,换好衣服。暗卫来报,王妃独自在街头走了很久。 他立刻带着陈涛出来寻她。一见她寒风里痴痴呆呆黯然神伤的样子,他的心一疼。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不由一痛。 “殿下,我们要去哪里?”孟霖熙见他额头冷汗不断冒出,问他话又不回答,只好继续刚才的疑问。 “跟我走就是,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这一次我,他没有在她面前用本王的称呼。 距离无意间拉近许多。又说是带她去散心,孟霖熙突然放松许多。此时的她,不想太早回到孟府。反正冯茹他们会回去禀报。 既然是齐王殿下带她出去,父亲大人想来也不会责怪。 天冷,他把她的头搂在胸前,她的身子刚好藏进他的怀里,被他的披风遮挡寒风。 “为什么在街上冻那么久?发生什么事?”他担心她。 “还不是因为你。”孟霖熙委屈极了。“干嘛突然要我当什么齐王妃?我和殿下又不熟,彼此根本不了解。那个太平郡主不是和你青梅竹马吗?我姐姐和御史大人的次女也是极好的人选,为何偏要把我推到这尴尬的风尖浪口?。” “你的意思是不想做本王的王妃?”他面色阴沉。 她赌气地答道:“不想。” 他把她搂得更紧,整个人被他勒住,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挨得这么近,他的气息,他的心跳,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熏香味。他的衣服都是李嬷嬷亲自浣洗,熏香,件件清爽,散发一股贵气。 “松开我。”她呜呜挣扎。 他不予理睬。这是对她的惩罚。 “听说太平郡主方才对你出言不逊?”他问道。 “是啊。她说我是病痨子,说我粗鲁,配不上齐王殿下。所以殿下最好赶紧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我才不要当什么齐王妃。”她肆无忌惮说出来。 “你再说一句?”他语气骤然变冷。 她听出他的生气,赶紧闭口不言。 25.守护(2) 汗血宝马跑过几条街,在城南城墙下面停下来。 这个时候,城门已闭。 “齐王殿下。”守城门的几个侍卫看见他来了,赶紧跑过来对他行礼。 “给本王开门去,本王要带王妃娘娘去散心。”赵墨松命令他们。 “齐王殿下请。”两个侍卫跑过去开门。 赵墨松带着她策马出城,一路疾驰而去。陈涛紧随其后。 “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孟霖熙紧张地问道。 “带你去散心。”他直视前方,快马加鞭。若不是被他紧紧搂着,她早被颠下马背。 过一会儿,他们来到城郊十里之外的崖雾山下。 这一带都是茶山。因为祥春阁药药材谷也在附近,孟霖熙对这一带地形颇为熟悉。 这个地方很神秘,一般不许人靠近。崖雾山不高,也不陡峭。自山坡到山脚全是茶叶树,茶山脚下,是神秘的崖雾山庄。这里各个出路被设置障碍,有人日夜把守。 但是她惊讶地发现,齐王带着她却可以畅通无阻。 往常一有人靠近,守卫茶庄的人必定会现身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据说,崖雾山庄的庄主神秘低调,常人难以见其真人。 崖雾山庄的茶叶主要进贡皇宫,也会供应京城内的达官贵人。 据说是一个姓叶的掌柜主要负责茶庄各项事物。 “这是崖雾山庄?”孟霖熙惊讶极了。“殿下为何带我来这里?” “不是说了带你来散心吗?”他抱着她一起跃下马。 一个黑衣人现身,对他们恭敬地行礼,并且默默牵开齐王的马。 赵墨松牵着她的手沿着一条两边林木遮阴幽静的路往前走。 “这里种了好多梅树。”夜色朦胧,孟霖熙嗅到腊梅的香气。 “这里的主人和你一样也酷爱梅花。”赵墨松说道。 “殿下怎么知道我酷爱梅花?”孟霖熙有些惊讶。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在御花园认出你是那个蒙面人吗?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清冽的梅花清香。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观音庙外面,你留给我的见面礼,是那个包辣椒粉的袋子,上面绣了两朵梅花,很精致,很漂亮。那日在御花园,一看你袖口的那几朵梅花,便知你处处有梅,必是痴梅人。” 赵墨松一番话让孟霖熙心口微微一凛。原来出卖自己的,正是平日自己的脾性。 她所有的衣服洗干净后会熏香,而所有的香料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孟霖熙一年到头酷爱梅花独特的清冽气息,故香料也是此清香。 原来他那么有心。 梅花的气息极淡极淡,常人难以嗅到。没想到齐王的嗅觉如此灵敏,不知道他如何练到的?与生俱来的天赋? 赵墨松看出她的疑惑。“我六岁那年被送到武功山跟着智上大师习武,大师曾督促我练习五官灵敏度。比如听觉,嗅觉和味觉等。我的眼睛可以在黑夜里看清楚常人看不清的东西。我的耳朵能听一里之外的动静。我的鼻子能嗅出常人不易察觉的气味。” “佩服。”孟霖熙倒吸一口气,由衷赞叹。 忽然,一抹白影猛然袭击赵墨松。 虽陪着孟霖熙在说话,耳听八方的本领使他早有防备。 赵墨松迅速将她推到一边,他拔剑和对方开打起来。 这是一场令孟霖熙大开眼界,同时也是令她胆战心惊的“恶战”。 忽而平地,忽而树梢,忽而打入林间,忽而半空中厮杀。 山间明月已然升起,如纱月光下,一黑一白犹如两条蛟龙,纠缠厮杀,体型难辨,所及之处,枝叶簌簌,寒风悚然。 二人武功皆高,一时难分胜负。 孟霖熙一颗心莫名揪着,替赵墨松捏把汗。 忽然那白衣人往后跳出去,对他们拱手行礼:“欢迎殿下和王妃娘娘来寒舍做客。” 原来他们认识,故意比试一番。 孟霖熙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安然放下。 “齐兄,今日王妃初来乍到,你这个见面礼怕是吓着本王的王妃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给王妃娘娘请安,在下齐白林,崖雾山庄庄主,齐王殿下的老朋友。刚才多有唐突,惊吓了王妃。”齐白林对她恭敬地行礼。 原来这神秘的崖雾山庄庄主就是他。外界颇有传闻,但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然有幸见识一下。 “见过庄主。”孟霖熙回礼。 “艳福不浅啊,齐王殿下。怪不得你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原来王妃娘娘果真貌如天仙。” 齐白林对她上下打量。 孟霖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赵墨松将她拉到他身后,不让对方继续观看。 “哟,赵墨松,这么小气?” 对方竟然敢直呼其名?孟霖熙大吃一惊。 “滚。”赵墨松平视前方,语气淡漠。 齐白林笑道:“王妃娘娘,这边请。” 对方丝毫不在意赵墨松的话,依旧笑呵呵对孟霖熙做了个请的手势。 “霖熙妹妹,甭理他,你且随本公子进屋里喝茶去。”说着,他伸手要来牵她的手。 孟霖熙没想到此人当着殿下的面竟敢如此放肆,她紧张地自动地往赵墨松身上靠过去,两只手藏到后面去。 “你莫躲我。小时候本公子抱过你。”齐白林朗声笑道。 他的声音醇厚清雅,寂静的夜色里听起来极为悦耳。 “闭嘴。”赵墨松拉着孟霖熙的手往前走。 “墨松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本公子认识王妃娘娘可比你早。”齐白林跟上来。 “你何时抱过我?”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个孩子。 赵墨松无奈地驻足。 齐白林也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话,顿时大笑起来。 “你五岁时,寒症突然发作。那时本王尚在师傅那里习武,齐公子在京城。情况紧急,你大哥求他用轻功带你去凤凰山求一尘大师医治你。”赵墨松告诉她。 孟霖熙想起来了。这是遥远的童年记忆,父兄他们曾经告诉过她这件事。说多亏了一个高人及时送她到梅花庵,否则她小命早没了。 据说父亲也未见到这个高人。 没想到是他。 他是齐王的朋友。 孟霖熙挣脱赵墨松的手,对着齐白林盈盈一拜。“霖熙感谢齐公子救命之恩。” “哎哟,王妃娘娘。你如今贵为齐王妃,此礼齐某担当不起,折煞我也。” “老齐,备些酒菜,今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赵墨松说道。 “得嘞。探子早就来报,说你们在来崖雾山庄的路上了。酒菜马上端过来。”齐白林笑道。 他们这般熟稔的神态,想来真是老朋友的。孟霖熙暗自揣测。 因为齐公子的那些话,她顿时对此人有了些许好感。他应该年长赵墨松十来岁的样子,风姿潇洒,英俊倜傥。 赵墨松松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孟霖熙赶紧跟过去。既来之则安之。 齐白林将他们引到一屋里,里面灯火通明。这是一个相当雅致的茶室兼琴室。 赵墨松坐下,陈涛立于身后。 孟霖熙一见那张古琴,顿时一惊。“这琴不错。”她走上前抚摸琴身,仔细端详。 齐白林和赵墨松相视一笑。 赵墨松的眼神在问他:“本王的眼力不错吧。此女不同寻常。” 齐白林冲他竖起大拇指。 得知赵墨松无意那几个女子,而要迎娶这个孟霖熙后,齐白林吵着要见她一下,会会这个奇女子。 他没想到昔日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水灵灵的,闭月羞花一个。难怪赵墨松为之神魂颠倒。 “齐兄,本王的王妃头一回登门拜访,还不快给王妃弹一曲。”赵墨松发话。 “殿下莫急,王妃头一回上门,在下备了酒菜。请殿下和王妃边饮酒边听琴。”齐白林笑着走到琴边。 孟霖熙仔细看那把琴,不由一惊。 “这是把古琴,若我没有看错,这应是西昭国最有名的琴师班庭用过的蕉尾。” 孟霖熙此言一出,不要说赵墨松一惊,齐白林更是惊讶不已,半晌愣住。 他呆呆地看着孟霖熙,欲语又止。心里千万个疑问,却不好当着齐王的面询问。 往事不堪回首骤涌晦暗的心湖。齐白林心口微微一颤。这种感觉尘封已久。 齐白林对孟霖熙行大礼。“娘娘慧眼,在下佩服不已。” “你怎知此琴身蕉尾?”赵墨松问道。 “我自幼习琴,曾得无数名师指点,自然是其中一个大师告诉我的。至于具体何人,恕我不可直说。”孟霖熙对齐白林回礼。 这时下人端来许多菜。 “殿下和娘娘先用膳。在下抚琴助兴。”齐白林坐下去,开始抚琴。 琴音一起,孟霖熙脱口说出曲名。“这是失传已久的《牧雪》。” 齐白林流露赞许的目光。 婢女给他们二人斟酒。赵墨松替她挡酒。“王妃娘娘不胜酒力。” 他的杯子倒满,但未像往日放开来喝,只偶尔端起杯子微微啜饮。 琴声清幽空灵,孟霖熙听得入迷。赵墨松夹了鸡肉酥放在她前面的碟子里。 她低头夹起鸡块往嘴里送。 一曲终了。孟霖熙脱口说道:“此乃听过的最高超的琴声。小女子钦佩不已。”她抱拳行礼。“先生可以说是大御国第一琴师。” “第一琴师非齐某,应是娘娘身边的殿下。”齐白林笑道。 孟霖熙听闻齐王琴艺高超,但从未一闻。她侧身看他。 赵墨松端起酒杯小饮。“本王今日不宜弹琴,改日再说。” “墨松,你受伤了?”齐白林看出他的异常。 孟霖熙一听他受了伤,紧张地看着他。 但是他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端倪。 齐白林走过来要掀起他左臂的袖子,赵墨松不肯。 “你怎知殿下受了伤?”孟霖熙问道。 “殿下和常人不同,正常人习惯用右手拿东西,殿下虽不算左撇子,但擅长左右开弓。殿下写字还是右手,拿剑和端酒杯,习惯用左手。刚刚殿下是用右手端酒杯的。”齐白林解释着。 孟霖熙靠近他,伸手揭他袖口。他的袖口是金丝黑锦缎。赵墨松扣住她的手,不让她看。 她抬头瞪他,坚持要看。 赵墨松无奈松开她的手。 孟霖熙撸起他的袖子一看,白纱布简单包裹住伤口。 “怎么伤的?为何如此潦草处理?”她边解开纱布边问道。 “殿下正在上药,一听娘娘肚子在街上游荡,便胡乱包扎伤口追娘娘你了。”身后的陈涛说道。 孟霖熙心口一热,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她眼眶湿润看了看他,低头对旁边的婢女说:“去打盆热水来。” “王妃娘娘,这等事让属下做就好。”陈涛请示着。 “不用。我来就好。”孟霖熙说道。 赵墨松用眼神制止陈涛。他和齐白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孟霖熙轻缓地拆除他手臂上的纱布,伤口有一尺长,皮肉翻出。 她的心口有些疼痛,泪花模糊眼睛。 等热水打来后,熟稔地温柔地擦拭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均匀洒在伤口上。 一阵猝不及防剧烈的刺痛。赵墨松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娘娘你给殿下敷的什么药?以前殿下被箭刺进身子,断在里面,胡明剐肉把箭头扒出来,殿下硬是一声不吭。”陈涛有点着急。 “陈涛不得无理。”赵墨松呵斥他。 “你放心,你们一个个武艺高强,我哪里敢毒害你们殿下。这药很珍稀,敷上去会觉得很痛苦,但药性极好。明天早上殿下就会看到效果。”孟霖熙极为细致地温柔地给赵墨松重新包扎。 赵墨松默默凝视她俯身的样子。 齐白林和陈涛会心一笑。 “听闻娘娘琴艺高超,不知今夜可否让我等一闻?”齐白林拱手相求。 孟霖熙抬头看着赵墨松,他微微点头,鼓励她弹琴。 “王妃娘娘,这是齐某新谱的琴曲《无双》,齐某这里有一套琴乐班子,不如请王妃娘娘一起来个合奏。”齐白林盛情相邀。 孟霖熙拱手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请娘娘看一下曲谱。”他将曲谱递给她。 齐白林命人拿来一张好琴,十个乐师鱼贯而入。 26.镇北将军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们依次排开。陨,箫,尺八,琵琶,笛子等,一人持一乐器。 这十个乐师有男有女,有年长者,有年轻男子和女子。每个人的服饰统一,皆为黑底白领妆扮,发式也一致。 他们神态都很谦逊,等站好队形,一起对齐王殿下和孟霖熙恭敬地行礼。 “可以开始了吗?王妃娘娘。”齐白林笑着问道。 孟霖熙将曲谱浏览一遍,然后将它放在一边。 “娘娘这是为何?”齐白林一愣,以为她不想参与弹奏。 “齐兄这是小瞧本王的王妃了。你不知道王妃娘娘天异禀赋,过目不忘吗?”赵墨松淡淡说道。 齐白林惊讶地看了看孟霖熙,眼里满是赞许之意。 她也是一愣,竟不知赵墨松对自己了如指掌般。她看了看对方,赵墨松深深凝视着她,怡然自得喝着酒。 她对齐白林莞尔一笑,示意他开始。 齐白林领先弹奏一段,孟霖熙紧接着弹奏第二段。 只看一遍,那曲谱犹如刻在她的脑海。她弹得如此娴熟,众人大吃一惊。 每次齐白林一结束,她都默契衔接,完美过度,琴音令众人耳目一新,面色皆流露赞许。 紧接着那十个乐师交替演奏,各种音律交相辉映,仿佛仙乐。如此盛况,怕只有宫廷才可以欣赏到。 赵墨松对齐白林的摆阵应是习以为常。他平静地欣赏着屋内一切,眸光大多落在自家媳妇身上。 这些乐师都是齐白林寻过来的。在赵墨松眼里,齐白林是一个旷世奇才。文采斐然,精通武功以及音律。 赵墨松擅长弹琴,箫和埙皆有一定的造诣。但其他乐器并未涉足。齐白林天异禀赋,任何乐器,只要他肯花时间,必定是个高手。 忽而齐白林一跃而起,空中翩然转了一圈,从一乐师手里接过琵琶,弦生骤然紧密,恍如珠玉滚落,嘈嘈切切美妙绝伦。 这边听得正入迷,只见他将琵琶归还乐师,又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箫。曲调一转,音色悲切,似有家破人亡之大悲,令人泫然欲泣。 正当悲伤时,他又轮着换了几种乐器,音色皆美。 他白衣飘拂,衣袂翩翩,神采飞扬,隐隐一股仙气。 孟霖熙暗暗佩服他的才华。她正听得忘神。忽而齐白林飘回琴位,双手一抹,琴声幽咽。 孟霖熙随即跟上,二人对弹,各有各的绝妙,席间众人各自沉醉其中。 最后一个音符,孟霖熙和齐白林同时收指,音乐戛然而止。 室内一片寂静。 “好。”赵墨松鼓掌。 齐白林挥退乐师,他恭敬地朵孟霖熙行礼:“今日齐某大开眼界,才知道世外高人是孟姑娘。真没想到,云华老弟藏了个这么才智过人的妹妹。” “齐公子谬赞。霖熙不敢当。还要感谢公子幼年搭救之恩。”孟霖熙赶紧回礼。 “说了不准再叫她孟姑娘,得称王妃娘娘。”赵墨松在一侧提醒道。 “殿下,我现在还没嫁入齐王府,仍是孟府之女。”孟霖熙淡淡说道。 赵墨松被噎了下。 齐白林打量这两个人,着实感觉有趣。 孟霖熙在街头茫然失措漫无目的地行走时,孟府掀起波澜。 王公公带着圣旨到孟府,陛下赐封封孟云华为镇北将军,明日押送将士们的物资奔赴北疆。 孟大人猝不及防,孟夫人惶恐。孟老爷子 夫妇也被惊动。 等宫里的人走了,任碧云当场哭出声来,跑回屋里不肯出来。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孟大人看着立于一边默然不语的儿子。半晌,他长叹一声。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也就不拦你了。这几年父亲知道你过得不开心,压抑着自己。男儿志在四方,只是北疆战情凶险,刀剑无眼,华儿要保重。” “孩儿不孝,谢父亲大人。”孟云华伏地长跪。 孟夫人流着眼泪拉起他,“我儿此去一定要万分保重自己。” “碧云就拜托母亲大人多照顾了。”孟云华无奈说道。 “快进屋安慰安慰她吧。她如今有身孕,切莫—动了胎气。”孟夫人泣不成声。 “孩儿这就去。”孟云华转身进后院去。 “华儿明日就走,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好吃的,再给他准备好御寒的衣物。”孟夫人擦拭眼泪。 李贵妃怡鸣宫。 大御帝身边的常公公派人送来消息。常公公是李贵妃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棋子。 “什么?陛下赐封孟云华为镇北将军?” 这个消息令她措手不及。 孟云华去了北疆,犹如给赵墨松安插一张羽翼,如虎添翼。 齐王此番被召回来,李贵妃是暗暗高兴的。只道那刘皇后刚愎自用,为了保住她二哥,召回已在军中树立绝对威望的齐王,无疑是自损三分的下策。 再得知赵墨松忤逆大御帝的心意,执意娶那孟府病痨子,这无疑又让李贵妃和晋王舒了口气。 若齐王顺从大御帝娶了太平郡主,刘皇后的势力那更是坚不可摧。 李贵妃沉吟许久。“明日一早派人去晋王府,请晋王妃来本宫这里坐一坐。” “是。”近身宫女领命。 这两年晋王风流,明里暗里宠了不少女子。晋王妃和晋王感情不和这个问题,着实让李贵妃头疼。 当前唯一的王牌,就是希望晋王妃尽快诞下皇孙子。 康王成婚两年,康王妃一直未怀上皇子。投胎是个皇孙女。 齐王娶那病痨子,子嗣问题也是迟早让他头疼的。李贵妃派人打听过了,那孟霖熙确实是个病痨子,一年到头会大病几回。据说还是绝症。 齐王为何执意娶她,李贵妃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的答案,据说,那孟霖熙虽病怏怏,长相倒是出众。 从崖雾山庄出来,赵墨松直接送她回府。 “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准备嫁妆,需要什么差人过来说一下,本王一并给你送过去。本王的婚礼,必须办得风光得体。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你一概不要理会。天塌下来有本王替你顶着,你只需安心嫁过来。” “怎么可能不理会?我姐姐都离家出走不理我了,殿下能替我去把姐姐接回来?”孟霖熙挤兑他。 他低头看她。 “霖熙,你要明白一点,即使本王不娶你,也绝不会娶你姐姐,更不会娶那个康府次女康舒琴。本王今生要娶的女子,只能是你,其他人都不可以。” 这算情话表白吗?孟霖熙呆呆地仰头看他。 他的眸光如星,目光灼灼。 “我才不想当你的王妃。”她鼓起勇气直说。 他眸光凌厉。 她赶紧避开,心慌慌的。 孟府外,他将她抱下马,替她拢拢披风。“记住我的话,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准备嫁入齐王府。一切有我。” 今夜,他多次用“我”这个称呼,无形中拉近距离。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孟霖熙完全没有做好去当一个齐王妃的心理准备。 此刻的她,只想着如何摆脱这个赐婚。 斯人如玉,皎皎君子。但她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皇恩浩荡。” 在她的世界里,若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宁愿孤独终老。 怕孟府人责怪她太晚回府,赵墨松陪着她走进孟府。 穿过前院进入前厅。家人都已歇息,孟大人独自坐在太师椅里等她回来。 一见齐王亲自送女儿回府,他赶紧行礼。“齐王殿下。” 赵墨松淡淡说道:“从明日起,霖熙好生待在府上,不要随意外出了。本王过两日就去北疆了,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霖熙好好待在府上,哪儿也不许去。明日我去宫中请两个嬷嬷来府上教一下她宫廷礼仪。” “是。齐王殿下。下官一定对小女严加管教和督促,让她安心准备嫁妆。”孟大人恭敬地答道。 孟霖熙倒吸一口气。他竟然挑唆她父亲对她禁足?不让她随意外出了?你算老几呀?皇子了不起?这还没过门呢?就把本姑娘管得死死的。若真嫁过去,只怕小命难保。 这个齐王妃不能当的。得赶紧想办法挣脱它的羁绊。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思琢对策。 赵墨松环视厅堂。“云华兄行李备好否?” “大哥为何要准备行李?我哥要去做什么?”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赵墨松看着她。“明日你兄长要去北疆。” 孟霖熙当头一棒,愣在原地。 半晌,她喃喃自语:“那我嫂子怎么办?” 孟大人对齐王殿下行礼:“感谢殿下对犬子的厚爱。若不是殿下的力荐,陛下不可能赐封他为镇北将军。华儿习武,也当报效朝廷。此番授封,也算光宗耀祖了。” 赵墨松说道:“北疆战情时有凶险,此去北疆,对云华兄是一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但千万要保重自己。” 孟霖熙呆呆看着他。这个人沉得住气,关于兄长的事,一个晚上什么也不跟她说。 “我去看看哥哥嫂子。”她朝赵墨松行礼。 “你大哥出去了。”孟大人说道。 “我找嫂子去。”她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她要去哥嫂屋里等大哥回来,向哥哥辞行。此番前去北疆,艰难险阻,孟府上下必定担忧不已。 此番大哥去北疆,定是受赵墨松教唆。此人善于教唆别人,非善茬。孟霖熙气嘟嘟想着。 赵墨松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向孟大人告辞。 他没告诉她,过两日他也会重返北疆。虽然此番孟云华替他先行,但他不想就这样舍弃北疆战士。 他们曾浴血奋战,同生共死。他得回去妥善安置一些人和事。 北疆归来,便与她完婚。 听月楼二楼雅室里,叶掌柜备了丰盛的酒席,孟云华,刘羽淳,孟晓峰,王进,罗轶庆等人都在。 他们走后,齐白林随即赶到听月楼。 赵墨松离了孟府直接过来这里。今夜,听月楼一场宴席,既是为孟云华践行,也是为齐王回京正式接风洗尘。 二楼一间专有雅室里,叶掌柜安排人摆上酒席。一人一小桌。雅室灯火通明。 赵墨松一进来,刘羽淳几个“哎哟”几声。 “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齐王殿下竟然也是一个情种,这大婚未至,就迫不及待拐了准王妃私会去了。”刘羽淳取笑道。 “休得胡言乱语。”赵墨松冷哼一声。 “瞧,殿下竟然害羞了,耳根都红了。”其他人不敢对赵墨松如此言语,刘羽淳可是调侃惯了。 “适才在齐公子的崖雾山庄多喝了几杯。”赵墨松白了他一眼,兀自坐下。 “殿下这就不对,你带着准齐王妃去崖雾山庄,却不带我们几个。”王进笑道:“听说齐公子备了丰盛的酒菜款待你俩,如此良辰美景,竟然舍下我们兄弟几个。云华兄,还有晓峰,你们评评理。你们好歹是殿下的准内兄。你们说的话最管用。你们说说殿下。” 孟云华和孟晓峰但笑不语。 “刚刚听齐公子说准王妃貌如天仙。齐公子倒是有眼福,殿下你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几个看看王妃娘娘呀?” “要不我们几个明天去孟府看看云华兄的小妹?一睹芳颜。” 这些人瞧着今日齐王气色不错,心情也是愉悦的,故而胆子大起来。 “敢!”赵墨松缓缓端起茶杯,吐出一个字。 “不敢。不敢。恭喜殿下喜得王妃。” “你们几个少贫嘴了。来,大家一起举杯,一来恭喜殿下新婚在即,二来恭送云华兄远赴北疆杀敌报国。” “来,来,喝酒。敬殿下,敬云华兄。” “一起干了。”赵墨松举杯。 这一次,赵墨松放开来和他们畅饮。 大家喝酒,吟诗,奏乐,吹拉弹唱,气氛极好。 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三年前大伙儿一起在国子监读书饮酒骑马习武的少年快乐时光。 这三年,大家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 孟云华,王进以及罗轶庆等都已娶妻生子。 赵墨松,刘羽淳,孟晓峰等人尚未成家。春节后,刘羽淳也要完婚了。孝期已满,他要迎娶中书令的侄女。 当初在国子监,学生分为几派。追随晋王的,阿谀奉承秦王的,那些正直有理想有抱负的少年,大多跟随齐王。 如今孟云华要去北疆,齐王留在京城。总有别离。大伙儿忍不住伤感。 27.兄妹惜别 孟大人差人把孟霖熙从哥嫂屋里叫过来,他表情严肃质问她。 “齐王殿下为何带你出去?” 未婚男女婚前不宜见面,所以他颇为生气。但又不好质问齐王,只能教训自己的女儿要恪守规矩。 “女儿不知原因。”孟霖熙答道。 “就算他是齐王殿下,你自己也要懂规矩。万一被人看见了,受人把柄,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孟大人生气地说道。“听说齐王在大街上把你带走?那不是很多人看见你上了他的马?” 孟霖熙这才明白为何一路上他紧紧把自己扣在他怀里,原来也是在保护她,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当时街上人不多,应该没人注意。之后齐王殿下就带我出了城。” “他为何带你出城?” “他说是带我去散心。” “散心?” “嗯。” 孟大人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他忽然发现她的眼里有一股异样的冷静和沉着,猛然让人生出几分陌生感。 “爹爹,不会有事的。齐王他一向办事沉稳。”孟霖熙安慰她。 孟大人默然以对。良久,他叹息。 “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明日起,你给我好好待在府上,哪儿也不准去了。”孟大人发话。 “啊?你还真听他的?爹爹。”孟霖熙急了。 父亲从来不约束她的行为,对她一向宽容。 “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嫁给齐王殿下做正妃不是小事,势必引起很多人关注。如今朝中势力分为几派,暗地里窥视齐王的人大有人在。我们孟府嫁女儿,务必要清清白白,不能授人以把柄,平添流言蜚语。熙儿,你要听爹的话,明日开始,禁足府上,认真筹备嫁妆,哪儿也不许去。”孟大人循循善诱。 “爹,明日等兄长走后,我想去申城接回姐姐。”孟霖熙央求。 “不许去。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你姐姐了,这段时间就让她多陪陪你外祖母。她说你成亲那日会回府的。” 话已至此,孟霖熙无奈地回梅庐去。 赵墨松回到府上,陈涛来报。“殿下,粮草已经筹备好了,武器和盔甲明日可备齐。” “好,明日孟云华会先行押送粮草和棉衣出发。过两日本王亲自押送武器出发。” “不是说这次不用殿下亲自前往北疆吗?孟云华已经被陛下封为镇北将军了。” “距离婚期尚有一个月,本王不回去一趟,心里不踏实。” 赵墨松朝北望过去。夜幕沉沉,千里之外的边关,挥洒了他几许艰辛的汗水。岁月沉沉,朝廷纷争。那些拿剑持戟的日子虽险恶,却最为纯粹,血肉铸就年华,恣意挥洒壮志。 送往北疆的物资分三批。前段时间,齐白林暗中筹备的物资已经运往北疆,这两日可送到将士手里,以解燃眉之急。 如今是皇上下旨筹备的物资,孟云华亲自护送。自己随后再一批。 “是,殿下。”陈涛应道。“殿下,孟将军此番去北疆,这一次不怕夫人哭闹了?万一他夫人责怪殿下怎么办?” “他也是个血性男子。他亲自递了奏折给父皇,请求带兵前往北疆。” “王妃娘娘会不会怪你不阻拦她兄长去北疆?” “由她去吧。此事不用宣扬。云华兄做事素来低调,不喜张扬,这几年他在大理寺也算屈才。他日必有一番大作为。” “以孟将军的武功,若能去北疆一展身手,定会战功显赫,光宗耀祖。”陈涛说道。 赵墨松叮嘱他:“待本王前去北疆,你留下来负责保护王妃,暗卫分两批,轮班上岗,不可懈怠。” “放心吧,殿下。王妃娘娘的安全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盯紧晋王府,本王怕他们一旦查到霖熙身上,会对她动手。” “遵命。” 孟霖熙披着貂皮披风坐在炭火前发呆。。 临睡前,二哥过来看她。 “二哥,你喝了酒?”孟霖熙见他一身酒气。 孟晓峰很少喝酒的。 “对。你知道我晚上和谁在一起喝酒吗?跟你未来的夫君齐王殿下一起喝酒,还有大哥和几个朋友。大家喝得很畅快,大哥都喝醉了,回房休息去了。” “什么未来夫君,我才不想嫁给他。”孟霖熙叹道。 “小孩子话。齐王殿下那么好,为什么不嫁给他?”孟晓峰酒意醺然笑道。 “二哥,大哥明日就要走了。”孟霖熙岔开话题,语气略有哭腔,一怀惆怅。 孟晓峰抚摸她的头发。“熙儿不必难过。本来我也想去北疆杀敌,但大哥说这一次不能同时去两个人,要我留下来照顾家人。” 他的语气颇为惆怅。 “我刚刚去看大嫂,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孟霖熙难过地说道。 “唉,熙儿的大婚,大哥是没办法参加了。”孟晓峰叹气。 “我才不要什么大婚,我才不要嫁给什么齐王。”孟霖熙咬牙切齿恨道。 “为什么不嫁给齐王殿下?你不知道殿下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孟晓峰说道。“今日在宫里,秦王因为你拿剑刺殿下,他根本不反抗,任由他刺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殿下手上的伤是太子刺的?” “对呀。” 孟晓峰比划着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情景。 孟霖熙听他陈述秦王刺伤齐王经过,以及齐王亲口对他说她是他心仪的女子,久久不语。 “熙儿,齐王无意于霜华,你就不必内疚了。霜华亦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让她在舅舅家呆些时日,任何痛苦和烦恼,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缓一缓,那些痛苦也就散了。”孟晓峰安慰妹妹。 “莫说我的事了,二哥,你都18了,为何还不求娶女子回府?爹娘每日里因此愁眉苦脸,絮絮叨叨。”孟霖熙叹道。 大哥长二哥三岁,二哥,姐姐和她之间都是相差一岁。 “姻缘可遇不可求。男子应先立业再成家。”孟晓峰无所谓的样子。 “应该是先成家再立业。成家立业,明明成家在前面。”孟霖熙故意绕他。 “你看大哥,先成家,接着受大嫂的管制,当初想随齐王去北疆立业,大嫂死活不肯答应。这三年,他陪伴妻儿,衣食无忧,自己却在大理寺任个不是很重要的职位。你觉得大哥他开心吗?他曾经可是和齐王关系最好,以大哥的本事,完全可以去北疆建功立业的。所以这一次大哥去北疆,我都羡慕死了。”孟晓峰喝了酒,话特别多,滔滔不绝。 孟霖熙制止他。“好了,好了,不要说了,要是被爹娘听见了,无端添堵。” “今日在宫里给殿下上药时,我向他表达了追随他的意思。晚上跟殿下喝酒时,我又敬了他一杯。殿下是个爽快人,他一口喝完我敬他的酒。”孟晓峰兴奋地说道。 “他怎么答复你?”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殿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年轻有为,比你哥有勇有谋。算不算夸我?”孟晓峰挠挠后脑勺。 孟霖熙默然不语。 赵墨松之前在崖雾山庄喝了不少酒,听二哥的意思,赵墨松应该在听月楼又喝了不少。不知道他喝醉了没有。 孟霖熙一个激灵。她怎么会关心他醉不醉酒?关她什么事。 “熙儿睡了吗?”门外响起孟云华的声音。 “大哥。”孟霖熙一跃而起,等了他一夜终于等到他来。她抢着去开门。“大哥不是喝醉了吗?” 孟云华捧着一个盒子立于门外,步履微颤。 “熙儿。”他宠溺地看着小妹。 “大哥快进来烤火。”孟霖熙挽着他的手臂。 “二弟也在呀。”孟云华微微一笑。 “大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孟晓峰问道。 “这是给熙儿的嫁妆。”孟云华将盒子递给孟霖熙。“打开看看。” 孟霖熙将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新打的极其精致的金麒麟,还有一支价格不菲的黄金缀玉做工繁复的步摇。 “金麒麟是给我未来的外甥准备的,步摇是送给妹妹出嫁时佩戴的。”孟云华酒气熏天,眼里满是对小妹的宠溺。“此番去北疆,不知何时能回来。大哥很愧疚,不能参加熙儿的婚礼。” “哇,大哥的礼物如此贵重,二哥我要送什么给熙儿呢?我得绞尽脑汁好好想想。”孟晓峰抓抓后脑勺。 “什么礼物啊,我才不想嫁给齐王呢。”孟霖熙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撅嘴说道。 她看出这些手艺是出自金师傅之手。 “熙儿不得胡言乱语。嫁给齐王是你的三生有幸,也是我们孟府的荣耀。”孟云华笑道。 “大哥你这些首饰是麒麟阁打制的吧?”她扭头问兄长。 “正是。早就听闻麒麟阁的做工最为精巧,所以特意请金掌柜替我打制这两件东西。谁知道刚才去取它们时,那个金掌柜死活不肯收我的钱。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我执意要给他钱,僵持许久,最后他竟然让我写个欠条就可以,说到时他会来府上取。我说明日要离开京城,许久不会回来。他又说不急,三年几载都不急。让我放宽心。这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有此等怪事?” 孟云华说及事情经过,这边孟霖熙咬牙忍笑许久。 大哥呀,这麒麟阁可是你小妹的资产,金掌柜哪敢收你的钱呢? “还有这等好事。赶明儿我也去麒麟阁给小妹买个首饰,看他会不会收我的钱?”孟晓峰笑道。 “对,我觉得二哥最好也去麒麟阁给我买个首饰。说不定那个掌柜的,只要是孟府人,他都不收钱。”孟霖熙忍笑说道。 “难道他们都知道我们小妹要做齐王妃了,故意不收钱?或者说不敢收钱?”孟晓峰分析着。 孟霖熙笑容僵住。这是哪跟哪啊?怎么扯到齐王妃去了?二哥你个猪头。 这时任碧云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放着两碗醒酒汤。 “大嫂,你也没睡?”孟霖熙惊喜道。 “还不是大哥把我叫醒,说给他们两个煮醒酒汤。”任碧云笑道。 “大哥,二哥,快把汤喝了。”孟霖熙端起一碗递给二哥。 任碧云端起另一碗递给大哥。 兄弟俩把醒酒汤喝下,神志清醒许多。 “今天齐王殿下喝得最多。以前属刘羽淳的酒量最好,没想到三年不见,齐王殿下的酒量猛增,我们几个当中无人可及。”孟晓峰笑道。 “可不是。我认识殿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喝这么多酒。”孟云华感慨着。 “谁敬酒他都喝,单单祝他娶了小妹,他就一口气喝了五六杯。我看他今晚起码喝了三斤。” 孟霖熙听完二哥的话,倒吸一口气。 “殿下喝醉了吗?” “还好。反正比我们俩要清醒些。” 赵墨松酒量这么好?幸亏那夜在梅花庵,他只喝了她三坛梅花酿,若是让他放开来喝,只怕一坛也留不住。孟霖熙默默想着这些事。 兄妹仨以及任碧云坐在梅庐聊天到凌晨,依依不舍。 就寝前,她对冯茹说:“明日我要去申城找姐姐。” “可是这段时间老爷和夫人不让你出远门。他们不会让你去的。” “放心,我有办法。”孟霖熙心中早有对策。 夜里,康府二小姐闺房。 康舒琴听婢女马春花汇报,得知秦王因为嫉妒齐王成功求娶孟霖熙刺伤了齐王。 “严不严重?”虽然齐王无意于她,她忍不住对他的关心。 “胳膊被划了好长口子,侍卫及时给殿下包扎了伤口。”马春花答道。 康舒琴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药。“这是阿姐前段时间给我的伤药,说是皇上赐给康王的南楚国的贡品。无论什么伤口,反复涂抹几次,便不会留疤,你亲自将它交给齐王。” “是,姑娘。”马春花趁夜色出府。 齐王府。侍卫拦下马春花。 “我家姑娘是康尚书之女,得知齐王受伤,命我前来送药。还请通报一下。”马春花恭敬地请示。 “齐王殿下不在府内。东西交给我,你且速速离去。”侍卫拦住她,不让她入内。 28.遭遇暗杀 马春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并不畏惧齐王府一脸严肃的侍卫。 “我家姑娘吩咐了,一定要亲手把药交给齐王殿下。既然齐王殿下不在府内,我就在此等候,否则回去不好复命。”马春花坚持立于门口等候。 “不可。殿下不喜欢他人打扰。即是送药,将药留下即刻,人速速离去。”侍卫强硬的语气不容商量。 马春花想再坚持,旁边一个侍卫拔刀相逼。她识趣地赶紧掏出药瓶递给侍卫。 “一定要把这药交给齐王殿下,记得说明是康府二姑娘送的。”她再三叮嘱。 等回到府上向康舒琴汇报这一切,康舒琴默然无语。 她派出去的随从匆匆进来禀报。 “姑娘,齐王当街带走了孟姑娘。” 康舒琴一惊。“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好像往城西出城去了。” “出城去了?他们身边可有其他人?”她急急问道。 “据路人描述,齐王和孟姑娘共骑一马疾驰而去。” 康舒琴心情顿时跌落低谷,晦暗幽愤。 原来齐王对她那个病怏怏的好友,果真情有独钟? 霖熙,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齐王,我不能输。 她默然坐着,痛苦纠结,脑瓜子迅速搜索对策。 “春花,备车,去一趟大将军府。” “小姐,你要去见太平郡主?”马春花惊讶地看着她。 一大早冯茹就出门去,说三姑娘想吃如意楼的柿饼。马大明赶着马车带冯茹出去买。 孟云华早早要离府,他挨个向家人辞行。孟家人上下为他践行。 他跪别祖父母和双亲,辞别妻儿和弟弟妹妹。看着大哥毅然离去的背影,孟霖熙泪水涟涟。 任碧云更是哭得倒在丫鬟怀里。 孟麒明抱着父亲的大腿。“爹爹,你要去哪里?带麒儿一起去。” 孟云华忍着心里的不舍,蹲下身子将他搂在怀里,然后松开他,笑着对儿子说道:“爹爹要去打豺狼,爹爹不在家的时候,麒儿就是小男子汉,好好保护你娘。麒儿不可顽皮,要听你娘亲的话。” “爹爹放心,麒儿一定会替爹爹好好保护娘亲。”孟麒明奶声奶气说道。 孟云华眼眶湿润,他霍得起立。 “爹爹,母亲,不孝孩儿就此别过。” 他转身毅然离去,不再回头看谁。 “云华。”任碧云哭喊着。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依旧不回头,飞跃上马离去。 柳絮带着几个绣娘过来府上找孟霖熙商量被套上的绣花。已经做好了十床被套,分别绣了梅花,牡丹,并蒂莲以及百合等花。 孟夫人想要给女儿多做几床被子。柳絮拿了样品过来让孟霖熙挑选花样。 这段时间,因为孟霖熙的婚事,孟府每日有客上门,来贺喜的,给孟霖熙看各种结婚必需品样式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 孟夫人忙着应对各种情况,无暇顾及孟霖熙的日常动静。只要她不出府,随她怎样。 一会儿柳絮带着那几个绣娘离去。其中一个其实是孟霖熙装扮的。 她们捧着布匹,低头穿过院子。府内来了好些人,都是来贺喜的。孟府一片热闹,人员混杂。 她和一个绣娘换了衣服,让那绣娘先留在她屋里,借此蒙混出府。 出了府,柳絮带着两个绣娘上了一辆马车,她和另外两个绣娘上了一辆车。车子往锦云坊驶去。走完一条街,拐角僻静处,孟霖熙的马车在等她。 孟霖熙和冯茹他们会合。马大明驾车,直奔申城。 她这番乔装打扮把齐王安排的人都甩了。 等孟霖熙赶到申城,才知道今天一大早姐姐随外祖母和舅母去洛城金鸡山烧香去了,说是要在那儿小住一段时间。 姐姐捎口信回府,她会在霖熙大婚时赶回来。 姐姐摆明不想见她,故意避开这段时间回府的。 孟霖熙谢绝舅舅挽留留宿的盛情,坐着马车往回赶。 康府。康舒琴接到密报。 “姑娘,孟霖熙带着那个冯茹去申城找她姐姐了。” 康舒琴眉毛一挑。“她带了多少人?” “一共三人。赶车的是马大明。” “你去将军府按我说的告诉穆念和。”康舒琴对马春花耳语。 “放心吧,姑娘,我这就去。”马春花匆匆离去。 车窗外天色阴沉,她心里千万个委屈和无奈,欲诉不得。 赵墨松。她心里想着这个名字,愤懑?讨厌?似乎也不全是。只感到一块大石压下来,她柔弱的肩膀承受不起。阿姐,好友。师兄。 一瞬间,各种关系如针,绵密刺痛她的心。 脑海一片茫然。她决定进城前先去城外祥春阁药材谷探望师兄。师兄的身体状况令她担忧。 她五岁那年初至凤凰山,师兄已是十三岁的少年。 梅花庵都是女尼,刘书泽从小生活在葛村。一身好武功是师傅教他的。 孟霖熙的到来,让这个少年多了一份责任。他每日从葛村赶来梅花庵后院陪着病床上的她说话解闷。 等孟霖熙恢复健康后,他陪她一起练习师傅教的强身健体的养身术。 他待她如亲妹妹。 她视他为兄长。 从未想过,温文尔雅疼爱她的兄长,藏着一份对她复杂的情愫。 那日晴芸告诉她,师兄一听她要当齐王妃,当场吐血,之后病情加重。 孟霖熙惶恐不安,难受极了。 马车在夕阳下走着。秋天的夕阳,天高云淡,西边瑰丽的晚霞如同一块锦缎,辉映黄昏的山林。 景色很美,心情却很差。她深感无力和无助,无奈且彷徨。 忽然,林中冲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手里拿着剑。 “保护好三姑娘。”马大明一跃下马,奋力与他们拼杀。 其中五六个缠住马大明,还有两个朝马车挥剑过来。 “姑娘,你不要出来,我去对付他们。”说着,冯茹拿起藏在马车上的剑跳出马车。 冯茹和素锦都学了些防身的武功,但她们都不如管觅。管觅是一尘大师特意为孟霖熙安排的贴身护卫。 这两个人围着冯茹一顿猛砍。 冯茹灵巧地与他们厮杀。 孟霖熙隔着帘子看这些人的装扮,脑海里迅速思索对方的来历。对方武功了得,剑法狠辣,连马大明和冯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马大明胳膊被划伤好几道。 如此遭遇头一回遇见。无冤无仇谁会派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 换言之,这些人背后的主子必定和自己起了矛盾和冲突。 丁鹏的事惹来的麻烦?齐王殿下答应绝对不泄露此机密,按道理他不会出卖自己。 再就是齐王妃这个头衔,惹来他人嫉恨? 她心里虽摸不准这些人的来历,但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眼见冯茹支撑不住,对方一剑刺中她的肩胛骨。 孟霖熙嗖得从车里跳出去,利落地抽出腰带将那两人的剑卷走。 冯茹趁机反击。 围攻马大明的那几个人也包围过来。为首那个提醒其他几个:“大家下手注意点,上头交代过了,不可伤她性命,只说划破她的脸即可。” 那人举起剑往孟霖熙脸上划去。 “姑娘当心。”冯茹惊恐万分,大声喊道。 她想要抽身去救她,无奈被杀手缠住,一时打不过来。 马大明踉跄着跑过来,拼死保护孟霖熙。“姑娘快上车,这里交给我。” “不必担心,看本姑娘出招。”孟霖熙冷笑一声。 几个黑衣人同时举剑刺她。 她一条腰带挥舞自如,那些人根本无法近身。 “这妞会点武功。”为首的叫道。 他灵巧地往上跃飞,从上面狠狠砍下来。孟霖熙的腰带被他的剑截断。 没有利器护身,孟霖熙本能地往后一退。 他健步如飞上前想擒住孟霖熙。孟霖熙扣动手镯机关,白粉急急射出来。 “哎哟。”对方的眼睛顿时看不到,火辣辣刺痛,他躺在地方打滚。 “敢伤我兄弟,他奶奶的,给我上,宰了她。”几个人举剑刺过来。 孟霖熙掏出一包辣椒混合石灰粉撒出去。 对方的剑都哐啷落地,个个捂着眼睛哭天 喊地。 围攻冯茹和马大明的几个人掉头举剑围攻她。 孟霖熙又掏出一包白粉撒过去。 那几个人昏昏倒地。这是最狠的迷药,三步倒地,神志模糊。 林中跳出更多杀手。孟霖熙使出绝技,袖里掏出几只小箭射出去,五六个人倒地而亡。 随身只带这几只小箭防身,谁知道会遇见如此险情。 “姑娘,我们快走。”冯茹捂着胳膊踉跄过来。 “走。”孟霖熙拉她往马车奔去。 负伤的马大明拼命驾车。 绕过两个山头,快要接近药材谷,路边的林间又杀出五六个蒙面人。 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 “不要伤害我家姑娘,尽管冲我来。”马大明吼道。 五六个人高高举剑砍下来。 嗖嗖几声冷箭声。 冲在前面的几个蒙面人应声倒地。后面的人迅速扭头看身后。 又射来几支冷箭。又有三四人倒地。 一道黑影从枝梢间飞掠而下。 “管觅。”孟霖熙和冯茹惊喜不已。 “姑娘,我来迟了。”管觅舞剑砍杀杀手。 马大明举剑加入阵势,二人背靠背联手和杀手厮杀。 那些人打不过他们俩,仓促逃去。 “管觅,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今日的情形不堪设想。”冯茹哭笑道。 “不知道是谁派这些杀手过来?”管觅往天上发出一个紫色信号。 这是梅隐阁的联络方式。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赶去药材谷。”孟霖熙说道。 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她?她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形。以当前种种情况来看,这场暗杀必定是与齐王妃的头衔有关。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孟霖熙坐在车里冷静地思考着。 “刚才好险,姑娘,幸亏你备了那些防身的药,否则还没等到管觅赶到先,那些贼人不晓得会把姑娘怎么样。” 车里,冯茹心有余悸说道。 孟霖熙也不言语,只撸起她的袖子给她上药。半晌,她问道:“你听见刚刚那些人说要划破我的脸没有?” “好像是这么说的。”冯茹语气肯定。“姑娘猜到对方的来历?” “虽不能确切地猜到是谁,但十有八九与我这个准齐王妃头衔有关。”孟霖熙肯定地说。 “当个齐王妃这么凶险?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冯茹惊恐不已。 管觅看见马大明胳膊鲜血淋漓。“大明,我来赶车,你赶紧上药。” “我不要紧。等到了药材谷再说。绕过这个山口就是药材谷了。这里还是山区,怕他们再有埋伏。”马大明咬紧牙关拼命赶车。 “姑娘,又有人来了。” 管觅看见不远处的林子有鸟惊飞,便知有马匹急速过来。 一会儿功夫,几匹马快速冲过来。为首那个正是刘书泽。 “是刘掌柜。”管觅舒了口气。 孟霖熙一听师兄来了,赶紧撩开帘子出来。 “师兄。”她叫道。 “刘掌柜。”管觅收剑握拳行礼。 刘书泽快速下马,一把拉着她仔细查看。“霖熙,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师兄,大明和冯茹都受伤了。快带他们去药材谷上药。” 刘书泽松开她,踉跄几步。他面色苍白,嘴唇干涩无色。身后的随从赶紧扶住他。 “师兄,你病得这么严重还过来。你们几个快带师兄回去。”孟霖熙心疼不已。 “我无妨,霖熙。看见你没事,我便安心了。”刘书泽微微一笑。 等到了药材谷,刘书泽问她。 “霖熙,发生什么事了?”他一听见有人发了信号,便知她出事了。这是梅隐阁的特有暗号。 一般人遇到危险,发蓝色信号。紫色信号是孟霖熙专有的求助暗号。 “我们去申城接阿姐,返回路上遭遇一群人追杀。大明和冯茹拼死保护我,幸亏管觅及时赶到,我们才平安脱险。”孟霖熙简单告知。 “快带他们进去上药。”刘书泽吩咐搀扶着马大明的两个守卫。 等进到屋里,刘书泽嘱咐人给孟霖熙煮一碗姜汤驱寒气。 “师兄,你的病好点吗?”孟霖熙关切地问。 “好多了。师妹不用担心我,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刘书泽一脸焦急。 孟霖熙将整个过程说与他听。 刘书泽的分析和她如出一辙,这些不明身份的人,必定和齐王妃这个头衔有关。 他忍着心里的悲苦和疼痛,剧烈咳嗽几声。 29.禁足 孟霖熙赶紧起身挨近他坐下,抬手拍他的后背。 “这样好点吗?” “我没事,霖熙。” 刘书泽抬起胳膊制止她的动作。 “师兄,你说你自己是京城名医,为何病情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孟霖熙甚是担忧。 “无碍。”刘书泽运用内力强行遏制咳嗽,他对她努力做出一个微笑。 见他不再咳嗽了,孟霖熙坐回去。 “我自己都不想当这个齐王妃。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急,不想看见我当上齐王妃。”孟霖熙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表情。 她有一丝疑惑。“今日我出门是乔装打扮的,按道理没有人知道我的具体行踪。为何有人设下这场追杀?” “有人泄露了你们的行踪。”刘书泽断言。 “难道是我身边那几个人?”孟霖熙一惊。低头将几个可能性思酌一番,全然无定数。 贴身两个丫鬟绝对不可能出卖她。 外屋两个丫鬟从小跟着自己,一个叫常兰,一个叫李梓萱。这两个看起来也是本分人。 冯茹和素锦她绝对放心。梅庐另外两个丫鬟肯定有问题。 看来以后要多留些心眼。 孟霖熙微微叹息。今天的事颇多诡谲之处。 为何说要划破自己的脸?阻止自己当齐王妃?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刘书泽脸上显露一股杀气。 他面相斯文,却做事杀伐果断。 门外护卫来报。“掌柜的,齐王殿下来了。” “齐王殿下?”二人都很惊讶。 一身黑衣的赵墨松冷着脸走进来。 “殿下,你怎么来了?”孟霖熙站起来问道。 “参见齐王殿下。”刘书泽面无表情行礼。 赵墨松冷漠地扫视他一眼,径直走到孟霖熙身边。 他朝她上下审视,看见她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下。 “何人袭击你们?”他冷言问道。 “殿下知道我遇到贼人袭击?”孟霖熙惊讶不已。 原以为她这次出门瞒天过海,无人知晓。谁知道刺客知道她的行踪,齐王殿下也知道她的行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本王走。”他伸手拉着她的手。 “殿下,霖熙这个时候不方便回府。再说城门早就关了。”刘书泽出面干涉。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安排,不劳刘掌柜费心了。”他冷言道。 “他是我师兄,殿下不要如此说话。”孟霖熙低声说道。 “不是交代了这段时间不许再出府吗?为何擅自离府?险些酿成大祸。”他严厉地呵斥她。 孟霖熙心虚地低头,任由他拉出去。 刘书泽赶紧跟出去。 赵墨松心有余悸。刚才听暗卫描述,那伙人持剑围攻,形势凶险无比。 她的两个随从都受了伤。幸好她那个贴身护卫管觅及时赶到,她们才安然无恙。 出到外面,孟霖熙想挣脱他的手上自家马车。 赵墨松将她拉到他命人送来的王府马车。众目睽睽之下,他冷着脸一把抱起来进了马车。 “殿下。”孟霖熙又羞又急。 她不喜欢他总是这么霸道,从来不问一下自己的感受。 刘书泽刚好追到门边,他眼睁睁看着齐王殿下抱着孟霖熙弯腰进了马车,一股恨气涌上心头。 天旋地转,一股血腥味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马车启动。孟霖熙撩起帘子想和他们打招呼,刚好看见师兄吐了一大口。 “师兄。”她哭着喊道,眼泪夺眶而出。 她起身要下车去。赵墨松一把摁住她。 “你快放开我。我必须去看一下师兄的病情,否则今日我回去了也是寝食难安。”她眼泪汪汪冲他发火。 一听她说出“寝食难安”四个字,赵墨松怒气冲天。 他松开她,任由她撩开帘子出去。 孟霖熙跳下马车,她朝师兄跑过去,一把扶着身子颤抖的他。“师兄,你怎么啦?为什么会吐血?” 刘书泽看见赵墨松冷肃的脸怒火熊熊的眼睛,他拍拍她的手背。 “霖熙,我没事的。你快跟他回去。这一次擅自出来,又差点遇险,倘若让你父亲知道了,定会严厉责罚你。跟着他去,他定会护你周全。”刘书泽嘴上如是说着,眼神恨恨地看着齐王。 “师兄。”看着师兄憔悴不堪的病体,孟霖熙心疼不已。 赵墨松将目光收回来直视前方,脸色愈发阴沉阴沉。 冯茹瞥见齐王殿下的眼神比冰还寒,暗暗叫苦,赶紧过来拉孟霖熙。“姑娘,殿下在等你。” “熙儿,快去。”刘书泽拍拍她的手,轻推她走。 孟霖熙被冯茹的拽着,她边走边回头。“师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点把自己治好。我找时间再来看你。” 马车出了山门,拐个弯不见踪影。 刘书泽凝望着马车去的方向,久久站着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 “掌柜的,进去休息吧。”一个伙计过来扶他进屋。 “去,多派些人,一定要把那些杀手的身份弄清楚。”他声音肃冷吩咐着。 “是。” 回城的马车上,赵墨松不言不语,一张脸冷漠肃杀。 孟霖熙不禁一个冷颤。 “殿下?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在府上?”她小心翼翼问道。 “本王的随从发现只有柳掌柜带着一个婢女回到锦云坊,而你的随从马大明和婢女冯茹大清早一去不回,便起了疑心。找人送东西去孟府查看,便发现你不在府内。” 他语气冷漠,和昨日与她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孟霖熙脱口问道:“殿下一直派人监视我?” 他冷哼一声。“王妃用词不当,此非监视,而是保护。本王的王妃这么爱惹是生非,本王自然要担当保护的责任。” 夹枪带棒的一席嘲弄,羞得孟霖熙颇为尴尬。 “你可知何人袭击你?”他问道。 “十有八九冲齐王妃这个头衔来的。对方应该是不想让我当这个齐王妃。”孟霖熙说道。 “本王已经派人调查此事,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本王的王妃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他的言语里尽是肃杀之气,闻之寒毛竖起。 “这人还未嫁入齐王府,小命差点难搞保。殿下,齐王妃这个位置我无福消受,还请殿下尽快秉明皇上,求陛下收回成命。”她趁机煽风点火。 他眸光一冷,刀刃般的寒气袭来。 她赶紧闭嘴。 “有句话想要提醒你,如今你已是齐王妃身份,不得随意和其他男子走得太近。”他冷冷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孟霖熙一愣。 “那个刘掌柜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嘴上忍不住问出来。 “他是我师兄,一直很照顾我。”孟霖熙恍然大悟。 “不管你和他之前怎样相处,以后务必记得自己的身份。否则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警告她。 “喂。我什么身份呀?齐王殿下,你不要动不动就拿齐王妃这个称号吓唬我。赐婚是你们皇家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嫁给你,你凭什么动不动就对我指手画脚。”孟霖熙振振有词。 “大胆!”赵墨松严厉呵斥。 孟霖熙心虚了。刚才的言辞的确不妥,分明是在挑衅他的皇家威严。 她委屈地扭头看一边。 车厢里一阵冷僵。 他默默看着她,刚好看见她微侧的身姿,显露的一小截颈脖,洁白细腻,肤如凝脂,语气缓和起来。 “后日本王便要赶赴北疆。这段时间你必须给本王老老实实待在府上。若有任何差池,本王会严惩孟大人的。” “殿下这是假公济私。干嘛拿我父亲威胁我。”她倏然转过身来。 孟霖熙反驳他,心里却在想:“他后日也要去北疆?太好了,是不是自己可以自由一段时间?” “听话便是。否则看本王回来后如何收拾你。” 他语气冰冷。孟霖熙乖乖地闭嘴。 康府。康舒琴听马春花来报。 “这么多人围攻三个人,竟然都不能完成任务。一群废物。我那个狂妄自大的表妹办事能力不过如此。”康舒琴恨道。 “半路上有个很厉害的女的杀出来。” “那女的什么身份?” “据说是孟霖熙的贴身护卫。她平时很少露面。”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管觅。” 康舒琴暗暗惊讶。想不到孟霖熙身边藏着身手如此厉害的人。看来她对这个闺阁好友了解太少。 “姑娘,这事虽说是太平郡主派她将军府的护卫去的,万一被人查出来,会不会牵连姑娘?”马春花有些担心。 “放心。穆念和叫去的人都是将军府的暗卫,一般人并不知道他们所在。再说,人是她派的,就算查到什么,无凭无据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康舒琴冷笑一声。 马春花看着她。“姑娘,你不是和那个孟霖熙最要好吗?为何要这样对她?” 康舒琴默然片刻,半晌她答道:“我平素最恨那些虚伪的人,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是她孟霖熙先欺骗我在先。那天在孟府亲眼见证她对我的欺骗和隐瞒。看穿了她的虚伪和狡诈,我和她的交情在那天就结束了。” 马春花附和着:“姑娘所言极是。明明齐王早就送了白貂皮披风给她,她却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委屈样子。那天我也感到很恶心,替你感到不值得。这样卑鄙无耻心机很深的女人,姑娘和她趁早绝交。” 孟霖熙回到孟府,孟大人一见她回来,大发雷霆,责令他们三个跪下。当着齐王殿下的面,他狠狠训斥她一番。 “孟大人,时候不早了,霖熙她一天舟车劳顿,又受了贼人的恐吓和惊吓,不如让她早点休息去。”赵墨松替她求情。 赵墨松开了口,孟大人不敢多说。他让孟霖熙回屋反省。 马大明和冯茹被罚跪一夜。 孟霖熙怏怏地回去梅庐。 赵墨松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暗自叹息。 素锦已经被孟大人罚站跪一天,从事情露馅时起,她就跪在廊下。 没想到自己一行,连累他们好几个。孟霖熙着实过意不去。 贴身两个丫鬟都被罚跪,晚上是幼时在家就服侍她的丫鬟常兰和刘梦婉伺候她沐浴更衣。 一想到齐王处处限制她的自由,她就气恼。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把她管得死死。若真嫁过去。,偌大齐王府,她还能自由出入? 本姑娘辛辛苦苦挣下的产业怎么办? 做什么齐王妃,本姑娘生财有道,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得想办法摆脱这个齐王妃的身份。 她躺在浴桶里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翻江倒海在思索对策。 “三姑娘。大姑娘迟迟不归也不是个事,传出去还以为争风吃醋呢。你说是不?”立在一边给她添热水的常兰说道。 孟霖熙睁开眼睛看看她,随即又闭目。 梅庐有内奸,毫无疑问。究竟是谁会出卖自己的行踪? 眼前这个丫鬟跟了她十几年,11岁就买进府,陪伴体弱多病5岁的孟霖熙。 后来孟霖熙去了凤凰山,常兰一直留在她的小院打理日常。 她早该嫁人,因家中兄弟姐妹颇多,生活拮据,这几年为了给一直未娶媳妇的兄长攒钱,她一直未离府家人,踏踏实实在孟府做仆人。除了孟府每个月固定的工钱,孟霖熙时而会给她些银两贴补家用。 人心隔肚皮。刚刚姚浩已经查明,今早梅庐只有常兰出去过一次,说是给母亲抓药送回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孟霖熙暗自叹息,并不回答她的话。 赵墨松回到府上,陈涛进来禀报。 “殿下,孟府大姑娘执意不肯回府。她说妹妹大婚那日,她定会回去。我们派去的人,她一概不见。” 看来孟府的几个姑娘,都是有个性的。 他见证了孟霖熙的刁钻古怪和执拗,没想到素来温文尔雅的孟大姑娘也是如此倔强。连齐王的面子都驳回。 如此这般,赵墨松也是无可奈何。 孟霖熙半夜偷偷爬起来,给冯茹他们送去披风和吃的。 第二天早上,冯茹揉着跪了一夜酸痛难忍的膝盖问道:“姑娘,明日齐王出发去北疆呢。” “他去他的北疆,关我什么事?”孟霖熙慵懒地靠着茶几,拥着毯子烤火。 30.较劲(1) “我看那齐王对姑娘倒是一片心意,百般呵护。姑娘要不考虑考虑他?爽快嫁过去算了。”素锦边说边揉着膝盖。 她最惨,比冯茹跪的时间更长,膝盖又青又肿。 她们俩在抹药按摩。屋里一股伤药味。 “你俩忘记是谁让你们罚跪了吗?要不是齐王揭发我们出府了,父亲母亲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我。他们肯定以为我在屋里睡觉。”孟霖熙银牙暗恨。 “可是齐王殿下也是担心你安危呀。”冯茹笑嘻嘻打趣主子。“昨日我看殿下着实紧张极了。他看姑娘的眼神满是心疼和关怀。” “你们这是要反戈吗?怎么一个个替他说话了。”孟霖熙杏眼一瞪。 “姑娘莫生气。姑娘怎么想,奴婢们誓死相随。”素锦把药膏盖好,起身烧水。 晋王府。赵煜文正在用早膳。 晋王妃耐心给女儿喂食。 “此等事交给乳娘即可,你又何必亲力亲为。”赵煜文说道。 谢桂芬也不理他,只顾给女儿喂粥。 “听说母妃宣你进宫。” “嗯。”谢桂芬淡淡应道。 “这段时间你身体微恙,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宫去看母妃了。”赵煜文夹了些咸菜递到嘴里。“这咸菜爽口,味道纯正。” “昨日母亲差人送过来的。这是母亲娘家的秘制特产。”谢桂芬淡淡说道。 赵煜文看她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心情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一年到头以这副姿态对他。相对她发火,她接下来可能几个月都不和他说话。打她一顿又下不了手。每次让他牙齿恨得咯咯响。 就是和她同房,无论他怎么使劲,她还是这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硬是浇灭他所有的热情。 “你说我那个二弟为何要娶那孟府三姑娘?齐王殿下可是一向清高得很,既然会为了一个女子长跪一夜,这让本王对这个二弟刮目相看啊。”赵煜文故意激她。 谢桂芬身子一颤。她已经听闻这事,这两日她情绪跌落低谷,整个人似大病一场,病怏怏无力。 “乳娘,带兰儿去玩会。”谢桂芬抬头对立在一边的乳娘说道。 “是,王妃娘娘。” “你慢慢吃吧,我进宫去了。”谢桂芬起身进屋去。 赵煜文悻悻然看着她走路无力的背影,任是娇弱也风情万种。 曾经的谢桂芬,大御国第一美人。他,大御国的大皇子,想方设法将她弄到手。 可惜这个女人太不识相,身在曹营心在汉。 如今,曹营尚在,汉已亡。 得知赵墨松求娶孟家女时,赵煜文第一次对赵墨松有了片刻的好感。仿佛赵墨松替他出了股恶气,将他恨之痒痒的谢桂芬打得灰头土脸,落败不堪。 看你还等不等他。看你一副贞烈女形象扛到何时。这几年,他知道谢桂芬恨他,心存侥幸,仍在期盼赵墨松回来解救她。 赵墨松回来了。但赵墨松对谢桂芬嫁给他这件事的态度,竟让他也大为吃惊。 还以为他们这对彼时号称大御国第一般配的金童玉女有多相爱,其实也不过如此。 女人对男人有多期盼,男人转头忘了旧爱就有多快。 谢桂芬进宫见李贵妃,经过御花园,她见景色宜人,便吩咐婢女在路边等候。 时间尚早,她想独自走走。一池秋水静默,残荷乱柄擎立。 她不由立在树下水畔发呆。命运有时颤蓬蓬,瘦伶伶,孤峭苦涩。荷叶已然枯败,苍老,破碎不堪。断梗飘零,杆或直立,或弯曲,或倾倒,像苍老的鹤足,欲飞去,却无能为力。又不甘愿,于是,绷紧着,又或张弛着。 她的心,早已似这些残荷,枯干,衰败,毫无生机。这些年她有着赵煜文宠幸无数个女人,任由他纳侧妃,养美妾。 她最怕和他同床。自婚后,除了他几次强行同房,她从不主动招惹他。 今日母妃的话给了她莫名的压力。仰头看着天空,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飞过枝头。她的眼泪默默流下。 蓦然看见太子殿下拉着锦央急急走过来。她不想他们看见她哭过的样子,便往花丛边躲开。 “锦央,你先去听月楼等皇兄,我把孟霖熙带过来给你看看。” 她听见秦王说给锦央听。 “好的,四哥,今日本公主一定要见见那个孟霖熙,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可以把我那个冰山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竟然可以为了她跪一夜。” 孟霖熙。谢桂芬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两天,这个名字如同一根无形的针,扎得她心口疼。 她也很想知道,孟霖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为何能让赵墨松作出令人费解令人咋舌的行为? 长跪一夜,再三恳求大御帝赐婚。这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温文尔雅、做事有分寸、成熟稳重的齐王殿下吗? 早膳后,孟霖熙查看锦云坊等几个店铺送来的账本。 刘梦婉进来禀报,说秦王殿下来府上看她了。 “不见。”孟霖熙毫无心思待见他。 赵墨松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哪有心思应付秦王罗里吧嗦的殷勤。 “姑娘,你还是见一下吧。毕竟他是太子殿下。他一听你昨儿个遭人追杀,带了好些名贵药材和补品过来看你。”刘梦婉劝道。 “梦婉说得对,姑娘还是见一下吧。”冯茹和素锦劝道。 “那好吧,你去回话,叫他在厅堂等着,我马上过去。” 孟霖熙坐到镜子边,两个丫鬟赶紧给她整妆。 “霖熙,你没事吧。” 赵宇泽一见到孟霖熙,激动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她,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哎,哎,太子殿下,你先放开我。”说是叫他放开,孟霖熙一把从他手里抽出胳膊。 “何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官家子弟。待我禀报父皇,定要将此事彻查,严惩那些贼子。”赵宇泽义愤填膺。 “此事有惊无险,不劳殿下费心了,切莫惊动陛下。”孟霖熙走到旁边的坐垫上坐下。“冯茹,把这茶换了,去我屋里取一盒十年老茶来煮给太子殿下喝。” “是,姑娘,我这就去。”冯茹离去。 “霖熙,今日天气甚好,本宫也难得出来,不如本宫带你去听月楼喝茶。”秦王殷勤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我不能跟你出去。”孟霖熙微微叹气。 “为何不可?”秦王急了。 “太子殿下,我家姑娘被禁足了。”素锦解释着。 “禁足?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将你禁足?是孟大人?”赵宇泽怒气冲冲。 “非也。”孟霖熙慵懒地答道,她端起杯子喝茶,仪态万千。 秦王看呆了。“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自然是齐王殿下。”孟霖熙故意将齐王殿下几个字咬重。 “齐王?他为何要将你禁足?”秦王呵斥一声。 孟霖熙优雅从容地喝茶,但笑不语。 “齐王算什么东西!他抢着让父皇赐婚这件事我还没和他算账呢。霖熙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想办法让父皇收回成命,让他将你许配给本宫。” “太子殿下,打住。”孟霖熙放下茶杯。“殿下今日不忙吗?” “自然会很忙。只是一听你遭遇追杀,本宫放心不下。我可是抛下手头一切公务,专程过来看你的。你瞧,这些都是本王的心意。”秦王指着站在一边一字摆开的几个宫人,他们手上都捧着沉重的礼盒。 “还不快将太子殿下的心意收起来。”孟霖熙霍得站起来,她对秦王甜甜笑道:“殿下,这人你也看望过来了,心意我也收下了。殿下请回吧,你公务繁忙,千万不可耽误的。” “霖熙,你这就要敢我走?”赵宇泽有些委屈。他一向吃不准在他面前喜怒无常的孟霖熙。 在他眼里,孟霖熙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貌美如仙,鬼灵精怪。世间女子多俗物,而她,则是一轮皎洁明月,让他一心想得到手。 “霖熙不敢。实在是怕耽误殿下忙公务。”她盈盈笑道。 “霖熙,来之前本宫已经命人在听月楼订了一个雅室。自从听闻你被父皇赐婚为齐王妃,我那妹妹一心想见一下你。” “殿下的妹妹?”孟霖熙一惊。“清平公主?” “正是。本来母后不让我到处乱走,本宫今日借口陪锦央出宫买东西,母后才准许的。这会儿锦央正在听月楼等你过去,你无论如何都要过去一趟。” 这种情形孟霖熙自然不好拒绝。“可是齐王殿下真地叮嘱我父亲,不让我出府的。怎么办?” “齐王算什么东西。有本太子在,你怕什么?来人,速速去跟孟大人知会一声,今日本宫要带霖熙去一趟听月楼。” 太子殿下发话,谁人敢说不。 孟霖熙只好跟着秦王殿下前往听月楼。 李贵妃宫里,晋王妃谢桂芬过来请安。 “给晋王妃赐座。”李贵妃笑吟吟吩咐宫女。“昨儿个本来要宣你进宫陪本宫说会话,哪想到太后突然身体微恙,本宫只好去看望太后娘娘了。今日你我婆媳俩好好说会话。” “给母妃请安。”谢桂芬盈盈一拜。 “快坐下。”李贵妃笑道。“杏儿,将今夏秘制的梅子干拿些过来。晋王妃尝尝,这梅子极为爽口,酸甜适可。” 谢桂芬自盘中拿起一颗品尝。她皱了皱眉头。并非酸甜适可,而是很酸。 李贵妃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味道可好?” 谢桂芬若无其事将梅子吃完。“母妃所言极是,味道不错。” 李贵妃拉起她的手。“桂芬,自你嫁入晋王府,也已三载。眼看着丹儿也会走路了,你和煜儿也要抓紧点,尽快给母妃生个皇孙。这深宫寂寞无聊,多个孩儿多份热闹呢。” 她话里有话暗示媳妇。 谢桂芬自然明白李贵妃的意思。“孩儿会尽力的。” “嗯。”李贵妃满意地拍拍儿媳的手背。“煜儿有些不懂事,你多担待点。你是晋王府的正妃,有时候得拿出当家主母的气魄来管管他,不可由着他乱来。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子,你要利落将她们处理掉。” “谨遵母妃教导。” 从李贵妃那里出来,谢桂芬领着婢女往外走。 赵墨松迎面走来。他未曾料到会撞见她,先是一愣,随即对她微微低头行拱手礼。 “应该是妾身对齐王殿下行礼。”谢桂芬语气里有些许自嘲。 他也不回话,抬头继续往前走去。 谢桂芬挥手示意婢女回避。“墨松。” 她似旧时那般唤他的名字。 “皇嫂有事吗?”他立住,并不回头。 一声皇嫂拉开他们的距离。山河岁月,故人已远,陌生感兀自横亘他们之间。 “墨松,你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吗?你何苦这样对我。”谢桂芬凄然饮泣。 “没什么事本王先告辞。”赵墨松抬脚继续往前走。 “等等。”谢桂芬取出手帕拭泪。她看着赵墨松清决的背影。“我方才看见太子殿下带着锦央去听月楼了。” 赵墨松淡淡哦了声,并不回头。 “齐王殿下知道他们去会谁吗?” 她话里有话。他默然驻足。 “孟霖熙。”她一字一字说出这个名字。 赵墨松猛然转身。 谢桂芬一颗心坠落冰窟。他的反应令她胸口一阵窒息,闷堵,剧烈疼痛。 “孟霖熙,就是你的即将迎娶的齐王妃,对吗?”她的语气不无自嘲。 她的话音未落,赵墨松的身影唰得掠过。只见他疾步离去。 谢桂芬呆呆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心里拔凉拔凉。 听月楼前,孟霖熙一下车,叶掌柜迎上来。他一见孟霖熙,微微一愣。没想到她和秦王一起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齐王妃。”他特意咬重齐王妃一词。 “叶掌柜不要乱称呼,我可不是什么齐王妃。”孟霖熙礼貌地纠正他的称呼。 “殿下请,王妃娘娘请。”叶掌柜呵呵一笑,对她的纠正不置可否,只是恭敬地做了个手势引路。 孟霖熙叹气,跟随太子殿下进去。 31.较劲(2) 他们上到二楼,穿过走廊,绕过一个屏风,来到一间上等雅室外面,叶掌柜殷勤开门。 这是听月楼最尊贵的茶室,专供皇室高官等享用。 房间里摆着精致茶席,一侧坐着美丽的锦央公主。 孟霖熙在门口出现的一霎那,锦央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一个画中仙子从画里走出来。 削肩细腰,面若桃瓣,目如秋波,眉如柳裁,鼻腻鹅脂,唇未启笑意先噙,虽有几分怯弱不胜,浑身却散发一股独特的翩跹之韵。 锦央看呆了。世间怎么有这般美得超凡脱俗的女子? 当下醍醐灌顶,这般超逸女子,莫说齐王和秦王两个皇兄,任是谁都会爱慕她几分。 只见那孟霖熙身着。外罩一件蓝蝶穿花戏梅锦缎长披肩,身着一袭素雅长裙,发髻简单束着,头上的发簪是梅花图案,缀以金叶,简单且高雅,甚是别致。 那长裙,从上到下,由白色逐渐加深至蓝色,衣上有精致的梅花花纹,枝叶由上而下伸展,花朵错落有致,别是一番美丽。 “锦央,霖熙来了。”秦王紧跟其后,冲锦央叫道。 锦央赶紧起身,亲热地迎上来,她一把拉着孟霖熙的手。 “可见着皇嫂本人了,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臣女孟霖熙见过清平公主。”孟霖熙优雅地行礼。 “你莫要唤我公主,轮辈分,锦央得叫你二嫂。我们坐下说话吧。”锦央拉着她并肩坐下来。 秦王在她们对面坐下。 “皇嫂—”锦央甜甜叫道。 “不要叫我皇嫂,叫我孟霖熙。”孟霖熙赶紧纠正她的称呼,言语干脆利落。 “对,你们俩同年同月,相差几天而已。霖熙是三月初六,锦央是三月十八。霖熙是姐姐。”秦王笑道。 “叫姐姐不合适,既是同年同月,我叫你霖熙吧,这样显得亲切些,等你和二哥成婚后,我还是得叫你皇嫂的。”锦央甜甜笑道。 孟霖熙忍不住多看了锦央几眼。她虽是公主身份,但举止优雅端正,不浮夸,不清高,活泼伶俐。 她听康舒琴多次提过这个锦央公主,说她性格极好。 锦央身上穿的衣服,正是那日赵墨松带她来锦云坊选的织云锦做的新裙子。上面的绣花是柳絮亲自绣的。 “公主长得真好看。”她由衷夸赞。 “霖熙你才是真正的美人。以前我以为桂芬姐姐是大御国最美的人,没想到霖熙比桂芬姐姐更美。这两天我可好奇极了,心想到底是哪个女子有这魅力,竟然可以降伏我那高傲的二哥。” 锦央口里的桂芬姐姐是何人?孟霖熙不得而知。 “锦央公主谬赞了。”孟霖熙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二哥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讨好女孩的人,对女孩素来冷冰冰的。今日一见你,锦央心服口服,原来霖熙这么美好,难怪二哥为你跪了一夜。那可是大御国惊天动地的事情,堂堂齐王殿下,为你屈膝长跪。霖熙,你就是上天派来降伏二哥的仙女。” 锦央叽叽咕咕拉着孟霖熙说了一大通。 “不得胡言乱语。”秦王不悦。“霖熙还没嫁给赵墨松呢,你不要动不动扯上他。” “四哥不用这么小气。”锦央冲他顽皮地吐吐舌头。 “我一定会让父皇改变主意,让霖熙嫁给本太子做太子妃。” “赵宇泽,你不许胡说。”孟霖熙白了他一眼。 孟霖熙敢直呼四哥名字?锦央暗暗吃惊。 “霖熙,你迟早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孟霖熙越发不悦了。“赵宇泽,你再胡说八道咱俩就绝交。” 锦央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觉得甚是有趣。 她见惯了太子哥哥颐指气使,嚣张跋扈,何曾在人面前如此乖顺听话? 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孟霖熙太让人刮目相看了,真有意思。锦央抿唇一笑。 她看得出来,孟霖熙的一颦一笑,太子哥哥都很在意的。能冲到孟府去叫嚣,能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哭闹,赵宇泽平素做事不太靠谱,喜欢这个孟霖熙,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别呀,霖熙,你不要不理我。” 赵宇泽讨好着放低语气。 “我孟霖熙既不想做什么齐王妃,更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赵宇泽,你若真是我孟霖熙的铁哥们,你快想办法帮我让陛下收回成命,让我早日脱离苦海。” “你不喜欢我二哥?”锦央愣愣地看着她。 “我和他素不相识,谈何喜欢?”孟霖熙颇为自嘲。 锦央睁大眼睛看着孟霖熙。她早知道四哥喜欢孟府那个病怏怏的女孩,但孟霖熙很少回京,所以她一直没见过本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可以让两个哥哥为之发狂? 太子哥哥一向不知轻重,举止轻率任性,墨松哥哥可是素来沉稳干练。 能让大御国两大皇子为之失态,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不知道这个孟霖熙接下来会如何折腾她这两个皇兄。 急急赶来的赵墨松立在门外,正欲推门而进,他听见赵宇泽说话。 “想让父皇收回成命,这个容易。霖熙你就从了我,我就对父皇说我俩相恋在先,不如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肚子里怀有本太子的龙胎,父皇定会准你嫁给我。”秦王自鸣得意说道。 孟霖熙将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 锦央和秦王都被她的气势吓道。 她拿起一个茶夹劈头盖脸朝他打过去。“赵宇泽,我要和你绝交!” “霖熙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赵宇泽赶紧求饶。 赵墨松面色铁青。 “霖熙莫生气。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可本太子是真心喜欢你呀。” 孟霖熙不想继续听他胡扯。“锦央公主,今日有幸见到你。改日霖熙专程邀请锦央公主一起喝茶,我出来已久,先行告辞。” 她把茶夹往桌子上一丢,扭身走人。 “霖熙。”锦央叫道,她急急起身追过去。 “霖熙,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就走啊。我答应锦央中午一起去聚德楼吃饭呢。”赵宇泽也赶紧追上去。 孟霖熙猛得拉开门,一头撞进赵墨松的怀里。 赵墨松两手顺势搂着她的腰身。 “二哥。”锦央又惊又喜。 孟霖熙猛然抬头,正好迎视赵墨松凛冽的眼神。他脸色冷峻如铁。 她脱口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赵墨松不理她,抬头看锦央,冲她微微点头,然后眼神迅速扫射秦王。 赵宇泽一阵心虚,眼神闪烁避开对方凌厉之气。 这下更热闹了。锦央心里乐开了花。她乐得看热闹。此刻的画面,孟霖熙小鸟依人靠在他怀里。 “男女授受不亲。二哥,你放开她。”赵宇泽嫉妒地说道。 “放开我。”孟霖熙使劲挣脱他,可惜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本王抱自己的女人,太子殿下也要干涉吗?”赵墨松讥讽道。 “什么自己的女人。你们还未拜堂成亲,赵墨松,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伤我大御风化。本太子命令你,赶紧松开她。”赵宇泽耍起威风来。 他几步走上前,使劲扯开他的胳膊,奈何力气不够,对方纹丝不动。 “赵墨松,虽然你年长我几岁,可本王是大御国的太子。本宫命令你即刻松开霖熙。”赵宇泽恼羞成怒。 “四哥不可这样对二哥说话,当心我告诉母后。”锦央看不下去了,她一向不喜欢赵宇泽欺负二哥。 孟霖熙偷偷瞥了赵墨松一眼。赵宇泽的话似乎并不影响他的情绪。他不卑也不亢,眼里有一种不容他人冒犯和质疑的凛冽之气。 赵宇泽猛然拔出在外守护的侍卫的剑,他拿剑指着赵墨松。 “四哥。” “赵宇泽。” 锦央和孟霖熙同时惊呼。 锦央上前摁住赵宇泽的胳膊,不让他举起剑。“四哥,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父皇还在罚你禁足呢。你别惹事。” 赵墨松斜睨他,不无揶揄:“太子殿下又想刺本王一剑?” 孟霖熙心虚地看他受伤的胳膊。她给他包扎时当时心还有些疼痛。毕竟这是她惹的祸。 “赵宇泽快把剑放下。”孟霖熙喝道。 赵宇泽一副悻悻然不甘愿的样子。 “你再不把剑放下咱俩就此绝交!” 赵宇泽手中的剑哐啷落地。“霖熙,你跟本太子走。齐王,本宫命令你放下她。她今天是本宫带出来的。” “有劳四弟送锦央回宫。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安置。”赵墨松说着,拦腰抱起孟霖熙转身离去。 “你干嘛?赵墨松。快放下我。”孟霖熙猝不及防被他抱起就走,拼命推他胳膊。 他轻松地抱着她阔步下楼去。 “哎,赵墨松,放下她,你给我放下。”赵宇泽大呼小叫起来。 锦央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跟过去。 “干吗拉着我。松手,锦央。本太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目中无人的赵墨松。反了反了,竟然当众忤逆本宫。”赵宇泽气得跺脚。 “有本事去父皇母后那里告状去啊。”锦央笑着揶揄他。 这句话戳中赵宇泽的死穴。 “锦央,你到底帮谁?你怎么可以帮他说话?”赵宇泽指责她。 “你是我四哥,他是我二哥。再说二哥抱走的是父皇钦赐的齐王妃,人家是合法恩爱,你这个太子爷横插一杆算怎么回事?”锦央摇头叹息。 “霖熙她喜欢我,她要嫁的人也必须是本宫,绝对不能是齐王。”赵宇泽不甘心地喊道。 锦央抬脚就走。“这话你留着明日早朝对父皇说去。那孟霖熙本公主已经见到,甚是喜欢她。本公主打道回宫去了。太子爷慢慢在此处怨天尤人吧。” “等等我,锦央。你听我说,霖熙真的喜欢我。她和本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猜你个头。本公主看得明白,她根本不喜欢你。”锦央不回头,兀自穿过走廊。 “不是这样的,霖熙她喜欢我。她真喜欢我。等等我,锦央。” 隔壁靠里面的雅室里,齐白林开门而出。他手摇一把铁骨折扇悠哉地看着太子殿下追着妹妹仓促离去的背影。 叶掌柜走近来。二人相视一笑。 “向来眼高于顶的齐王殿下,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追妻夺爱戏,对手还是当朝太子。有意思,有意思。” 齐白林忍俊不住,频频摇头。 “属下也是头一回看见齐王殿下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叶掌柜呵呵一笑。 “较之那个谢桂芬,你认为哪个女人在他心里更有份量?”齐白林突然想到这个女子。 几年前,谢桂芬经常随赵墨松一起来听月楼喝茶。 “殿下从未带她去过崖雾山庄,但孟姑娘,殿下却是带她去了。”叶掌柜深谙其间奥秘。 “聪明。”齐白林慢悠悠打着扇子。“备好酒菜,殿下明日赶赴北疆,本公子今晚与他在松庐好好痛饮几杯。”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叶掌柜笑着退回雅室。他走到雅室的屏风后面,抬手摘取挂在墙上的一盏灯罩,启动隐藏在灯罩下面的开关。 灯罩比较高,一般人够不着。叶掌柜,齐白林,赵墨松三人都很高,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灯罩下面是一幅宽幅的山水图,亭台楼阁。 开关启动后,画作自中间左右移动,露出一个狭窄的楼梯口,仅容一人通过。 叶掌柜进入楼梯口,关闭开关。他顺着台阶下去,拐了个弯,大约走了四五分钟,他从松庐的一个假山里走出来。 他把假山的机关关闭,进入松庐。松庐地形复杂,房屋布局是个阵法,一般人进来了很难绕出去。 孟霖熙被赵墨松带到他的马车上。 他将她放在座位上,马车启动时才松开她。 “赵墨松,你太霸道了!”她冲他龇牙咧嘴吼道,全然不顾什么淑女形象。 他不搭理她,面色依旧铁青,自顾整理被她撕打蹂躏的衣裳。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扒开帘子往外看。好像是回家的路。 “不是说大婚之前你得禁足吗?本王昨天才说的话,为何今日就故意违背本王的指令?” 32.离阁重现江湖 赵墨松避而不答,冷冷地质问她。 “你说禁足就禁足?齐王殿下,你就是个霸君。”孟霖熙生气地反驳他。 “你我之间是圣旨赐婚。既已赐婚,你就是我赵墨松的人。本王命令你,未经本王的许可,从今以后,不得私自会见异性男子,尤其是太子。”他斩钉截铁发号施令,根本不顾及她的情绪。 孟霖熙愤然看着他,嘴唇气得发抖。纵然之前对他有几分好感,也被他三番几次霸道行为抹杀。 今日这厮穿得倒挺精神。黑色披风底下,一袭玄色紧袖蟒袍,同色描金祥云纹腰带,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左侧腰间佩戴一块汉白玉,右侧斜配一把名剑。英俊和潇洒,气度和贵气。 心生喟叹。 “好,尊贵的齐王殿下,你口口声声说是陛下赐婚,对吧?想我孟霖熙好歹也是兵部侍郎之女。虽然身份不及你二皇子殿下,可我父亲好歹也是朝廷正三品官员,他的女儿嫁给齐王殿下是去当正妃,不是当奴隶。我孟霖熙身份再不及你,今生我也不想嫁给一个霸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墨松也不恼,脸色反而缓和几分。 今日他心情本就不好。今日撞上太子强行表白他的女人,他心情愈发不爽。 昨晚陈涛已经查出那些杀手的身份,结果令他惊讶。碍于穆念和的身份,他暂时不好对她怎么样。 她的父兄都是在北疆和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太平郡主一向任性妄为,但没想到她会对霖熙下手,好在孟霖熙本人无碍。但心底那股怒气难以遏制。 “霖熙,我明日就要出发去北疆了。”他语气缓和。 “巴不得你早点去。越快越好,免得天天监视我管我约束我,我讨厌你,仗势欺人,霸道无理。” 她的话像放爆竹般噼里啪啦炸出来,那么生气的话,从她柔美的唇里说出来,又是她甜美的独特的声音,在他眼里,连生气都是一种美。他的唇际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 孟霖熙愣住。“你笑什么?” 赵墨松别开眼睛,他坐直身子,直视前方。 “霖熙,昨天那些杀手本王已经查明他们的身边。他们都是一些专业杀手,极其危险。听我的话,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不要擅自出府。” “不用你操心。”孟霖熙倔强地顶嘴。“齐王殿下,请送我回府。” “这就是送你回府。本来打算晚上去找你,现在见了你,暂时就此别过。孟霖熙,这段时间必须禁足孟府,好好等着本王回京迎娶你。” 说着,他掀起门帘出去,身子似离弦的箭,飒爽英姿跃上一侧的马背,打马离去。 “哎—”孟霖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风吹起他的黑色披风,汗血宝马嗒嗒的马蹄声踏响路面,那声音渐行渐远。 拐个弯,他飘逸的身影完全不见。 孟霖熙莫名惆怅,她没精打采坐着,思绪翻江倒海杂乱无章。 陈涛驾车送她回府。 冯茹几个惊讶她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晚上躺在床上,孟霖熙辗转反侧。赵墨松的身影挥之不去,翻个身,是他的脸;侧转另一边,是风扬起他黑色披风的背影。 无论是他面对太子,还是面对自己,他始终是他,淡定从容,威严冷漠。 夜里的松庐格外寂静。 齐白林与赵墨松对饮。这一次,他们没有叫刘羽淳他们过来,因为赵墨松是低调离京,不想惊动太多。 “墨松,葛村的情况我已查明,基本上都是一些遭遇过重大变故无家可归的人。一尘大师一直在尽力帮助那些穷苦人。孟霖熙后来也协助她师傅扶贫救弱。” “一尘大师的身份可有查明?” “目前尚未查到什么,此人很低调,出行隐蔽,鲜少人能见到她的真容。梅花庵的师傅们口碑都很好,她们行为规矩,常年接济梅花庵附近的村民和来寺庙求助的落难人。” “她是霖熙的恩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去打扰她。” “殿下放心。我会暗中派人保护梅花庵。另外,穆念和你打算如何处置?” “暂时不管她。如果她再有什么行动,一定要及时扼杀。本王不允许她伤害霖熙一根寒毛。” “太平郡主素来鲁莽任性,行事草率,这一次暗杀却是静心布置的,选择的地点和下手的时间,以及失手后的替补行动,都是经过静心策划的。” 赵墨松默然片刻。 “墨松,那康府次女这几日与穆念和频频有过接触。”齐白林提醒他。 “我心里有数。无论是谁,本王都不允许她伤害霖熙。老齐你给我盯紧点。” “放心吧。老齐我定会安排妥当。” “还有一事相求。” “客气。你我之间还用个求字,真是。”齐白林仰头饮酒。 “这事还真要求你齐大公子亲自出马。”赵墨松微微一笑。 “何事?” “去洛城金鸡山接回霖熙的姐姐孟霜华。” “哎,齐王殿下,我不是去接过她一次吗?人家理都不理,纵使我打着齐王殿下的指令,人家人都不出了,直接叫人甩一句话出来说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暂不回去。” “这说明你没有能耐,请个人都请不回。” “你还不如叫本公子去杀个人。杀人对本公子而言,易如反掌。” “请个人有这么难?” “难。本公子仔细调查过了,孟府三个姑娘,大姑娘才貌双全,却是极有个性,连自己的婚嫁之事需得过自己的眼,父母不可替她做主。她可是出了名的有主见,有性格。孟府二姑娘是个草包,中看不中用。” “那孟府三姑娘呢?”赵墨松斜睨他。 “哟,说到殿下的心头肉了?” “肉麻,什么心头肉,乱七八糟的。” “不是心头肉殿下为何处处紧张她?” “谁紧张她了?” “嘴硬。快说去不去接人?” “接,自然去接。齐王殿下的吩咐,齐某岂敢怠慢。不过容齐某想个法子如何让那孟大姑娘乖乖就范。” “怎么想办法是你的事,把人接回是你的事。” “放心吧,人肯定会接回来的。有我齐少出马,何事搞不定。” “殿下,齐公子,有要事急报。”叶掌柜在外面求见。 “进来。” “暗卫来报,历山有情况。几名暗卫在追查晋王行踪时遭遇暗杀,手法极其残忍,与当年离阁杀手组织行为相似。” “离阁?”赵墨松和齐白林都很惊讶。 离阁已绝迹江湖,如今重现蛛丝马迹,无疑是个惊天大事? 离阁杀手之厉害,离阁杀人手段之残忍,曾经在诸国之间和江湖之间掀起腥风血雨。 离阁暗杀的对象是皇室皇族以及朝廷高官,曾经一度令各国闻风丧胆。 十年前,北燕国太子设计围剿离阁,其阁主刘源被北燕太子砍伤后逃离,被太子护卫发数箭射杀。刘源坠入悬崖身亡,其余部被剿灭。这十年,再无人听闻离阁尚在活动。 “接孟霖熙姐姐之事暂缓几日,老齐,你即刻前往历山查探一下。” “是,殿下。” 齐白林迅速离去。 赵墨松起身回府。 晨曦微露,赵墨松已穿戴好盔甲。 李嬷嬷将他的包裹递给胡明。“殿下此去要照顾好自己。快去快回。” “嬷嬷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段时间有劳您协助邓管家布置新房。” “殿下放心,老身一定竭尽全力布置好梅苑。” 自赐婚那日起,赵墨松命人将齐王府一处修整成梅苑。之前这一块地是他习武静心之地,对外人而言是个禁地。 刘皇后对这个长子,表面上做足了文章。她选了城中前朝一个最大的王府加以静心修缮。 府内有山有水,亭台楼阁一应具有。山是人工堆建的,水是府内有几个水池,最大的明月池在梅苑。梅苑地理位置是齐王府最好的一块。 前朝那个王爷宠爱一个妃子,那妃子爱梅,他命人用砖石泥土在梅苑明月池畔堆成一个山坡,赐名明月山,山坡上下遍植梅花。 几百年过去了,前朝衰败,王府几经兴废,最后成为刘皇后的财产。她将此府赐予齐王。 而明月山上的梅花或毁或死,所剩无几。只遗留几株老梅树。 整个梅苑除了临水的房屋被修缮过,赵墨松要求保留本色,任凭它一派荒芜气息,这正合他意,常常独自于此习武练剑。 赵墨松将梅苑设为私密处,除了齐白林,邓管家,李嬷嬷,胡明和陈涛等人,其他人都未曾进入过。 如今,他想把王府这块最美的宅邸赠予他的王妃。所以这段时间,他安排人昼夜赶工彻底布置一番。 他相信,孟霖熙肯定会喜欢这里。 陈涛过来禀报。“齐公子尚未归来,他仍在历山查探离阁一事,他派人回来禀报殿下,暗卫遇害之事十有八九真是离阁干的。” 赵墨松眼神凌厉。“传本王指令,命暗卫协助齐公子彻查此事。不能让两个暗卫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是。” “此事我会交给邓管家去协助齐公子,王妃娘娘的安全你暗中加派人手。” “遵命。” 早膳后,刘梦婉在外面禀报:“三姑娘,二公子过来了。” “二哥?”孟霖熙惊道。 冯茹和素锦面面相觑。 往昔这个时候,孟二公子早早去了皇宫当差,一个月不会回来几次。 一身盔甲佩剑风姿倜傥的孟晓峰大步流星走进来。 “见过二公子。”二婢女起身行礼。 “二哥,你今日不用去宫里当差,怎么有闲心跑我这儿来?”孟霖熙笑嘻嘻迎上去,抱着孟晓峰的胳膊。 “你二哥从今日起奉命保护齐王妃,吃住都在小妹雅致的梅庐了。”孟晓峰笑道。 “等等,奉命?你奉谁的命?”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自然是陛下和齐王殿下的命。昨日齐王向陛下说及昨日你遇刺一事,请求陛下派我日夜保护你。陛下为了让齐王安心赶赴北疆,立刻准了他的请求。” 孟霖熙听后甩开他的手,气嘟嘟坐回茶几边。:“我一个大活人要谁保护?我有管觅,不劳二哥费心了。” “快别提你这个管觅了。殿下说她办事不力,昨儿个让你被人追杀。” “赵墨松这是多管闲事,假公济私。他去他的北疆,管我那么多干嘛?” 孟晓峰跟过去,将剑解下,坐在茶几边。“冯茹,素锦,快去给本公子拿出你家姑娘最好的酒来,还有你家姑娘自己做的青梅蜜饯等等。” “二哥你大清早来我这打劫吗?”孟霖熙苦笑不得。 “想我孟晓峰这两年一直在皇宫当差,起早摸黑轮班换,风里来雨里去,没睡过个好觉。多亏了齐王殿下出手给我个临时的好差事。熙儿,二哥从今日起好好陪陪你,增进我们兄妹感情。” “去,去,去,你还是回自己屋里睡觉去。父亲已经把我禁足了,我能跑哪里去?你甭管我。” 孟霖熙赶他。 “不行。殿下再三叮嘱,要我对你寸步不离。快拿酒来,不是有什么梅花酿吗?给二哥来几坛。”孟晓峰吩咐那两个丫鬟。 “你以为是喝白开水吗?什么来几坛,本姑娘总共才酿了十坛,目前只有六坛了。这次回来只带了两坛。素锦,取一坛给二公子喝。” “好的,二公子,我这就去。”素锦往外走去。 管觅提着一篮子药材从外面走进梅庐。一大早她去祥春阁取药材给马大明和冯茹。 “管觅,你可回来了。”素锦拉着她往树下走去。“你知道吗?有人抢你位置了。” “抢我位置?”管觅迷惑不解。 “喏,齐王殿下今日要去北疆,他派二公子来贴身保护姑娘。” “为什么突然派二公子保护姑娘?二公子不要去宫里当差吗?” “殿下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姑娘。” 管觅气得身子发抖,她提着篮子往屋里走去。 “哟,管大美女来了?”孟晓峰斜靠着孟霖熙的软榻,吊儿郎当地说道。 33.贴身护卫 孟二公子平日里看起来端庄严肃,这在自家妹子房里,却是浑然天成的富家公子爷模样。 要风流倜傥自如,要痞味入骨三分,要慵懒无人可及。 管觅板着脸将篮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姑娘,药拿来了。” “哟,小妹,瞧你房里教出的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见了本公子竟然这般无理。”孟晓峰故意挑衅一向不苟言笑的管觅。 自管觅跟随孟霖熙,偶尔回府小住,每次他想与她搭讪,管觅爱理不理,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这让孟二公子很不爽。殊不知他在宫里,那是倍受公主宫女们爱慕的孟侍卫,京城多少富贵人家女儿托人上门求娶的。 孟霖熙抿唇一笑。“管觅,不得无理。” “见过二公子。”管觅面无表情对孟晓峰拱手行礼。她行的是江湖礼节,干脆利落。 “听闻管觅姑娘武功非凡,酒量也不错。本公子今日恰好得闲,不如咱俩切磋切磋。” “二公子取笑了,管觅不敢。” “管觅,快去帮素锦拿酒,把地窖里珍藏的桑椹酒拿个几坛来。”孟霖熙吩咐道。。 “几坛?拿这么多酒干嘛?”管觅不解。 “叫你拿,你就拿。”孟霖熙冲她眨眨眼。 管觅知会其意,迅速出去拿酒。 哼。想比酒,还想比武?二哥,对不住了,小妹今儿个要让你知道厉害二字怎么写的。 “酒满上,一人一坛。”孟霖熙笑吟吟吩咐二丫头。 “姑娘,真要比吗?”管觅看着她。 “你问问我二哥敢不敢接招。他若不敢,这酒就不用喝了。”孟霖熙斜睨二哥。 “笑话,熙儿,你难道不知道你二哥的酒量吗?怎么会不敢喝。二哥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你只需跟你这个跟班说一声,以后见了本公子恭敬行礼主动打个招呼,本公子今日就不和她比酒比武。” 孟霖熙朝管觅摇个头。 管觅心领神会,她抱拳对孟晓峰说道:“管觅还是和二公子比试一下吧。” “唉,熙儿,你这从凤凰山带回一个什么古董贴身护卫,太不不识趣了。”孟晓峰摇头叹息。 “二公子,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吧。”管觅拿起酒坛。 “等等。”孟晓峰制止她。“你这样拿起酒坛干嘛?” 他以为她要砸酒坛。 “自然是喝酒。”管觅举起酒坛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有这么喝酒的吗?孟晓峰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叉腰喝酒的管觅。 “二哥,快喝酒呀。”孟霖熙提醒他。“快给二公子拿碗来倒酒。” 对方都这样喝了,他孟晓峰还用碗喝? 孟晓峰抓起酒坛也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一坛干净,管觅面不改色心不跳。孟晓峰感觉脚底虚虚的。一坛酒足足两斤酒啊。他生平未曾喝过这个数。 “二哥,这酒喝完了,武比不比?” “比。”孟晓峰拔剑指着管觅。“我们出去打一场。” “快来看,快来看,二公子和管姑娘打起来了。”冯茹和素锦特别激动。 马大明,姚浩和常兰几个丫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若没喝这坛酒,管觅的武功自然比孟晓峰差一点点,可是此刻孟二公子的步履和剑法犹如打太极,晃晃悠悠。 丫鬟们看得忍俊不住。孟霖熙更是笑得前仰后倒。 孟晓峰带来的几个护卫急得要命,忍不住想上前帮忙,被孟霖熙制止。 来回十几招,孟晓峰倒地而睡,一会儿打起呼噜来。 管觅收剑望着孟霖熙。孟霖熙快笑岔气,她冲管觅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真丢人。隐身在树上的陈涛不由暗自叹息。 “快扶二公子进屋睡觉。”冯茹大叫。 梅庐一片混杂,七手八脚将孟晓峰抬到屋内软榻上。 柳絮领着两个婢女走进来,一见梅庐乱糟糟的,不由笑道:“今儿个怎么回事?孟三姑娘改风格了?这么热闹?” “表姐来了,别提多好笑了。”孟霖熙扑进她怀里。 “这孩子,疯起来就没个度。”柳絮笑着拉她进屋去看醉酒的孟晓峰。 “表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孟霖熙好不容易忍住笑。 “刚刚接到消息,城西的慈善堂建好了,观音庙那些乞儿都安顿好了。一日三餐都有保障。”柳絮汇报情况。 “谢谢姐姐。再有,提醒大家,没有我的命令,这段时间切莫活动。”孟霖熙说道。 “好。霖熙放心,我会再次强调的。”柳絮看着榻上呼呼大睡的孟晓峰。“齐王殿下也是煞费苦心,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真心?我看他是把我当成他的猎物了,图个新鲜罢了。又或者,他是借此戏弄本姑娘,以报之前拿辣椒粉和麻药欺辱他之事。”孟霖熙冷笑一声。 柳絮愣愣地看着比她小六岁的表妹。“霖熙,你还小,感情之事不是很明白。” “管他明白不明白。表姐既已过来了,不如在府上用午膳。常兰,快去禀告夫人,说柳表姐在此用膳。姐姐,你和我说说几个铺子的情况。” “就在这里说,方便吗?”柳絮看着一侧的孟晓峰。 “无妨,他睡得猪一般。他饮了一坛我酿的快活林,不到晚上,他不会醒来。” “快活林?那酒够劲道,一般人半碗下肚就会醉,他喝了一坛?”柳絮哭笑不得。 “谁叫他挑衅管觅。”孟霖熙嘿嘿一笑。 “他可是你二哥啊。” “没事的。那酒催人昏睡,不伤身体的。” 接下来的几天,孟晓峰果真扎根般待在梅庐不出去了。白天陪着妹妹煮茶饮酒吃果子蜜饯,晚上等她睡着后,他和他的护卫轮流守在外面。 在管觅面前失了面子,这几日他见了她就别开头,能不照面尽量不和管觅照面。 以前是管觅见了他,她板着脸,一声不吭。 如今是孟晓峰见了管觅板着脸,一声不吭。 管觅是孟霖熙的贴身守卫,她没事就立在门外。这样一来,经常是她和孟晓峰两个人一起立在孟霖熙门外守护。 孟霖熙哪儿也去不了。每日里姚浩和马大明轮流送来账本。柳絮时不时以做衣服为理由过来找她,替她传递消息。 不能当着二哥的面看账本,每次都要想办法把他支出去或者躲在内帐里偷偷看。 这日子没法过了。孟霖熙气得要命。 她走哪里二哥就跟到哪里。 小侄子麟儿没事就往她这里钻,腻着她不肯回屋。孟霖熙闲着没事教他背古诗念字。 孟霖熙闲着没事就去厨房做些可口的素斋给祖父祖母和爹娘吃。 她在梅花庵跟师傅们学了很多手艺,平日里忙忙碌碌没怎么展露手艺。这段时间禁足,给了她更多的闲情给家人做吃的。 祖母他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孟晓峰跟着有口福,她做什么他都第一个品尝。 两兄妹在厨房里嬉闹拌嘴,转眼过去几日。 得想个法子摆脱他。不知道师兄的病好些没。这日,孟霖熙在晚膳里放了些药,孟晓峰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睡觉。 孟霖熙换上黑衣服准备跃上墙头。陈涛立刻从树上现身出来。 他抱剑立于墙头,用眼神警告她不可出去。 好你个赵墨松,里外安排人监视我。 她悻悻然回到屋里。看着趴在茶几上睡觉的二哥,哭笑不得。这段时间难为他了,正经事不能去做,天天在这浪费光阴。 如今真成了笼中鸟。 夜里她想了许久。一想到阿姐不肯回来,她就黯然神伤。 赵墨松的脸忽而浮现。不是他不好,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合适。而且他到底出于何种心思才娶她? 明明知道她并非那种知书达礼相夫教子型的女子,为何坚持娶她?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内心纠结矛盾。 撇开其他顾虑,皇上突然赐婚,严重伤了阿姐的心,也破坏了她和康舒琴的情谊。 就算她心甘情愿嫁过去,她这一辈子会幸福吗?不过是另一个庭院的笼中鸟罢了。 得想个法子改变这个现状。 洛城金鸡山慈安寺里,孟霜华陪外祖母和舅妈已有几日。深秋的慈安寺银杏正黄。 寺里呆了几日,便生了些许无聊。这日午膳后,趁外祖母和舅母午睡,孟霜华带着丫鬟马秀英去山下的小镇上买些绣线,顺带四处逛逛散散心。 车夫是孟府带过来的。 三人来到小镇上,孟霜华叫车夫在一个地方等候她们,主仆二人沿着镇上最繁华的小街瞧瞧看看。 这里虽地处偏僻,但自有一些热闹处。煎饼糕点铺,小茶馆,面馆,铁铺,刀铺等应有尽有。 孟霜华在一家针线铺前停留,仔细挑选绣线。 她们挑选好绣线之后,转身欲走。 孟霜华未提防身后有人,不小心踩上一个人的脚。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对方是一个纨绔子弟打扮的人,手里打着折扇,衣着光鲜,长相却有些猥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对不起。”孟霜华赶紧低头赔不是。 “哟,是个美娘子。”对方色迷迷凑近她。 “姑娘,我们走。”马秀英拉着孟霜华往一侧走去。 “欸。”对方故意拦住她们的去路。 孟霜华眉头一皱,忍着不发脾气。她们往另一侧走去。 对方又绕到她们前面挡住去路。 “让开。”孟霜华声色俱厉。 “你叫谁让开?你放才踩了本少爷的脚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对方将折扇一收,命令身后的随从:“将这两个妞带到对面的茶馆去。叫她们请爷喝壶茶赔礼道歉。” “大胆刁民,放肆。”孟霜华威严呵斥。 “还挺有架子的嘛,给本少爷上。” 几个随从上来就拉人。 “别碰我家姑娘,我家老爷是兵部侍郎,你们不可放肆。”马秀英喊道。 “还兵部侍郎,我爹还是当今皇帝呢。”对方冷笑道。 “放开我。”孟霜华又羞又气。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她整个人被一个男子拉到身后。他用手中的铁扇左右开弓,那些人都被打落在地上。 她来不及看清楚,紧接着听见那几个随从“哎哟哎哟”喊痛。 “大侠饶命。”那几个地痞流氓跪地求饶。 “还不快滚。”齐白林厉声呵斥。 “快走。”那几个地痞流氓爬起来灰溜溜逃走。 齐白林回头看着孟霜华。 此人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手持铁扇,一袭白衣,风流倜傥。 “多谢公子相救。”孟霜华对他盈盈行礼。 “孟姑娘不必客气。”齐白林笑道。 孟霜华惊讶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在下奉你妹妹孟霖熙之托,前来接你回府。”齐白林如实相告。 一听是接她回府的,孟霜华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秀英,我们回去。”孟霜华阴沉着脸带着丫鬟离去。 齐白林也不阻拦,他刷地打开折扇悠然摇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刚才的事不是意外,是他设计的开场局。要拿下这个傲气的孟府大姑娘,不费点心思办不成。 回金鸡山慈安寺的马车上,马秀英心有余悸。“姑娘,幸亏那个公子及时赶到,若没有他的出手相救,今日我们必会遭受一番羞辱。” 孟霜华默然不语。 “姑娘,上回齐王殿下派人来接,这回三姑娘又托人来接,不如我们回去吧。老爷虽是兵部侍郎,他的女儿在外面一不留神还遭人欺负。” “好了,秀英,你少说两句吧。”孟霜华心烦意乱。 晚上,孟霜华陪祖母诵经打坐。等老人家睡下,她从外祖母房里出来,沿着走廊往屋里走去。 夜里的寺庙格外冷清。月色朦胧,如纱如雾。木鱼声传到耳朵里,平添几分寂寞凄凉之意。夜里风大,她下意识两手交叉在胸前。 “孟姑娘。”齐白林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等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霜华吓了一跳。 “方才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奉舍妹孟霖熙之托,请孟姑娘尽快回府的。” “我回不回府关你们什么事?等必要时,我自然会回去的,不用你们催。”孟霜华脸色一沉低头往前走。 34.装病(1) 齐白林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微微一笑。 “听说孟姑娘和妹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妹妹马上大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要回去帮妹妹准备嫁妆吗?” 孟霖熙找的什么人来,这么不明事理。他这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孟霜华停下来,但不回头。她昂首挺胸,两手优雅地端着礼仪。从后面看过去,身段曼妙,别是一番韵味。 齐白林暗自欣赏。 “这位公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妹妹要嫁作齐王妃吗?堂堂齐王妃大婚,还会缺准备嫁妆的人手?”孟霜华冷笑一声。 “人手自然不缺。但听闻孟姑娘的妹妹素来体弱多年。大婚之前,她最信赖最喜欢的姐姐却一直没有回去陪伴她,自然是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病情加重。” “霖熙怎么啦?”孟霜华一听小妹病情加重,猛然转身。 “也没怎么样,就是因为思念姐姐,旧病复发。所以特命在下前来接孟姑娘回府。”齐白林恭敬行礼。 “我怎么相信你真是妹妹派来的?”孟霜华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齐白林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了齐王二字。这是齐王手令。 “你不是我妹妹派来的,你是齐王派来的?” “齐王已远赴北疆,他命在下保护王妃娘娘的安全。故在下虽受命于齐王殿下,实则是在替王妃娘娘办事。” 从他人口中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的妹妹为王妃娘娘,孟霜华心口一阵疼痛。 “孟姑娘,缘分这事,顺其自然。以孟姑娘的才貌,何愁天涯无芳草。但妹妹只有一个。外人不知道,你作为她的姐姐最清楚,她的身体不好,经不起人世间太多的别离愁苦。” 齐白林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孟霜华当头一棒般清醒过来。她盯着齐白林。 “孟姑娘。明日晨间我会在室外等候姑娘。回不回,你自己拿主意。”齐白林拱手行礼告辞。 只见他施展轻功,一道白影掠过高墙,掠过屋顶,消失在朦胧月色里。 孟霜华大吃一惊。原来此人是个武功高手。 翌日清晨。慈安寺外暂无香客。地面一层薄薄的洁白晓霜,林间鸟鸣啁啾,朝霞隐隐浮露天际,晨雾若隐若现弥漫山间。 一身材欣长的白衣男子手持铁扇背对寺门而立。他的身侧有一马车。 寺门吱呀打开。一僧人对着齐白林的背影合手念着:阿弥陀佛。 齐白林缓缓转过身。 孟霜华带着婢女从寺里出来。 “姑娘,我们这就回去了?”马秀英问道。她看见昨日救她们的那个公子立在不远处。 孟霜华直视前方。 齐白林收了扇子对她躬身行大礼。“恭迎孟姑娘回府。” “走吧。”孟霜华说道。 孟府仆人牵着一辆马车从寺庙后面的马厩里走过来。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孟霜华礼貌问道。 “在下姓齐,字白林。”齐白林恭敬答道。 “你就是齐白林?”孟霜华惊呼。 马秀英惊讶地看着自家姑娘。孟霜华有些不好意思,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孟姑娘认识在下?”齐白林有趣地看着她。 孟霜华态度谦和许多。她对他盈盈行礼。“之前常听大哥提及公子,说你和齐王殿下关系甚好。公子文武双全,精通诗词音律。霜华一直敬仰公子的才华,今日竟然有缘见到齐公子本人,甚是欢喜。” 齐白林微微一笑。“孟姑娘谬赞了。待孟姑娘回府后,择时和你小妹一起来听月楼喝茶。” “霜华一定会去听月楼拜会齐公子,到时希望能听到齐公子弹奏一曲。听闻公子的琴技举世无双。” “谢孟姑娘谬赞。时候不早了,孟姑娘,请上车。” 两辆马车车轮滚滚下山去。 金鸡山距离京城路途尚远,临近中午他们在一家客栈打尖。 齐白林提前命人准备好一路上的吃住,到店就可以享受热饭佳肴。他对孟霜华照顾得无微不至。 马车里,马秀英说道:“姑娘,这个齐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但人着实不错。且不说人长得英俊潇洒,脾气也是好得很,一路上谦和礼貌,殷勤得体。” “听大哥说此人是齐王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此人一贯低调行事,鲜少有人见过他真人。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我。”孟霜华颇为惊奇。 “难怪姑娘早上那么失态。” “我有失态吗?” “有那么一点点。”马秀英故意挤兑她。 孟霜华脸微微一红。 晚上入宿在晋城一家客舍。齐白林除了精心安排了膳食和舒适的床铺,连沐浴也安排得极为妥当。店里的伙计为她准备了新木桶,浸泡着新鲜玫瑰花瓣温度正好的热水。 孟霜华上楼后推开门,看见屋内水雾氤氲的大木桶,美丽的花瓣浸泡在水中甚是好看。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壶鲜奶。 “姑娘,齐公子太细心了。刚刚你还担心客栈不好洗澡,没想到齐公子给你安排得如此妥当,比自家沐浴还要舒服呢。” 孟霜华心里自然是一股感动。她缓缓朝木桶走去。 夜里,孟夫人到梅庐来告知孟霖熙,明日她们要去法云寺祈福。 京城有个习俗,女子出嫁前随母亲,女子结婚后携夫君,都会去法云寺烧香拜佛,求子祈福。 母亲走后,孟霖熙心神不宁,愁绪万千。 “管觅,你说我可不可以逃婚?” “不可以。” “为何?” “因为你是兵部侍郎之女。师傅说了,既然是赐婚,你必须嫁过去。” 这是事实,派去凤凰山给师傅报信的回来了,他转达一尘大师的口训。一尘大师提醒她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接受这桩赐婚。 她的身世决定她的命运。就像师傅一直没有传授她像师兄那样的绝世武功。因为师傅说,她迟早要嫁人,而且是嫁入和孟府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 武功太高会对她以后的生活不利。她的命运,注定是落入相夫教子的旧窠里,跳不出来。 “那我该如何是好?” “姑娘这么不想嫁给齐王?” “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如今的女子,哪个不是媒妁之言,任凭父母做主嫁人呢?” “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姑娘,管觅不想嫁人。” “倘若一定要你嫁入?而对方又是一个你不爱的人,如何是好?” “管觅不是官家女,管觅也没有父母,不喜欢的人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 孟霖熙愣愣地看着跟随自己六七年的管觅,不由心疼她,也羡慕她的自由坦荡。 “我反正也不会嫁给我孟霖熙不喜欢的人。” “姑娘你不要乱来,师傅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劝你安心嫁给齐王。要不然她对不起将你托付给她的孟大人。”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孟霖熙苦苦思索对策。 “管觅,去一趟药材谷,将这封信交给师兄。” “遵命。”管觅迅速离去。 去往北疆的路上。赵墨松和胡明押着十几车物资经过一片森林。 “此处容易设伏,提醒将士们警惕些。”赵墨松骑在马上观察地形。 离开京城已经好几日,毫无动静。他的嗅觉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果然,等车队进入山林,两边埋伏已久的黑衣人杀出来。 两对人马立刻厮杀起来。 对方人多,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齐王。为首那个武功非凡,招招凶狠。 赵墨松以一敌七,历战群贼。 忽而树林里又冲出一批人,等双方交战正酣,他们趁机劫走车马。一会儿黑衣蒙面人拉走好几车物资。 为首的夏将军火急火燎地砍杀劫匪。 “殿下,他们劫走了几车物资。”他边打便对赵墨松着急喊道。 除了赵墨松和胡明,没有人知道车里并非装的是武器,而是番薯芋头冬瓜南瓜橘子柚子等蔬菜瓜果。 北疆穷山恶水,不如南方富庶。 千里迢迢送些水果蔬菜过去,也是一种犒劳。 赵墨松一口气砍倒几个劫匪,为首的黑衣人一剑刺向他的心脏,他灵巧避开,却被对方的剑划破手臂。被秦王划破的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他忍着痛,一剑刺中对方的胳膊。 对方见打不过,吹口哨示意撤退。 赵墨松跃回马背。“穷寇莫追。” “殿下,少了六车物资,怎么办啊?”夏将军懊恼不已,一脸悲愤。“为何不让我们追杀这帮该死的劫匪。抢走的车马怎么办?那么多武器和粮食,怎好向陛下交代?” “夏将军莫急。劫匪拿走的并非武器,也非粮食。不过是一些瓜果而已。”他淡淡说道。 “瓜果?”众将士惊道。 “打开看看。”赵墨松示意夏将军开启车里的一袋东西。 夏将军打开一看,见是一袋冬瓜。再打开一袋,却是一袋山药和芋头。顿时惊讶不已。 “这叫兵不厌诈。真正的武器和粮食此刻应该差不多到了北疆。”赵墨松气定神闲说道。 这几年,齐白林和邓管家这二人为齐王训练了一支几百人的暗卫。暗卫们早已替赵墨松提前出发将物资送去北疆。 崖雾山崖雾山庄后有一条大河,清江。清江绕过崖雾山,横穿京城。 清江对岸,是悬崖。悬崖下有茂密的小森林。绵延一百多里,都是悬崖临水。外人不知,悬崖底下有一处一线天缝隙,仅容一人侧身而上。若武艺高强,可顺着一线天到达山顶,然后从山顶绕过一个山峰,里面有一处开阔的峡谷,草木茂盛。 峡谷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庄,正是暗卫营藏身之处。他们每日里耕地放马,练习武艺。 从进山口到他们的营地,隔一百米设有暗哨,层层防空,外人无法入内。 这一次运输物资去北疆,全靠这些暗卫出动。 “殿下,你手臂流血了。快给殿下包扎。”夏将军喊道。 “无妨。”赵墨松淡淡说道。 法云寺里,孟霖熙随母亲烧香拜佛,诵经打坐。 中午她们在寺庙里吃素斋。 “夫人,姑娘,下雨了。”冯茹在外头喊了声。 孟霖熙和孟夫人正坐在窗下的木桌子上吃素斋。 孟霖熙抬手推开窗户,果然下雨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 “熙儿,当心着凉,快把窗户关了。”孟夫人提醒她。 孟霖熙重重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熙儿,你着凉了?”孟夫人紧张地问道。 “不碍事。母亲。你慢慢吃,我先回屋里去。” “行。你身子弱,先去屋里休息会,然后我们再回去。” “好的,母亲。”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早上出来时还有些许太阳,这会儿下雨了。”孟夫人叹道。 孟霖熙走出斋堂,沿着走廊缓缓回寺庙客房。 法云寺里有一棵千年银杏树,这个季节,银杏叶黄,整棵树像一块美丽的锦缎,展现这个季节独特的美。 山雨袭来,几阵山风,叶子落了一地,似一块黄色薄毯。她立在廊下,出神地看着那棵树,那些落叶。 生命。葳蕤。衰败。生死有轮回吗?这一生还没结束,幸福与艰苦尚未定论,想下辈子的事,岂不徒然?她唇际一抹自嘲。 等到孟夫人差人去叫她动身时,冯茹发现孟霖熙面色苍白,手足冰冷蜷缩在床上。 孟夫人赶紧派人去祥春阁请晴芸过来。 晴芸给孟霖熙诊治后,她告诉孟夫人,霖熙的情况有些严重。 孟夫人看得出来,女儿的寒症又爆发了,这一次是十来年以来发作最严重的一次。 她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越来越冰凉,呼吸越来越困难,微弱。 “熙儿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这个样子?”孟夫人欲哭无泪,声音沙哑。 “应该是着凉引起的,山间湿寒气太重,加上这段时间她压力太大,心情郁闷,着急上火,积忧成疾。病情来势凶猛,我的医术不能应对这病,我派人去药材谷请师兄迅速赶往孟府。孟夫人也即刻送霖熙回府吧,我先给她服用一枚补气药丸。” 晴芸的话如晴天霹雳,惊得孟夫人手足无措,眼泪汪汪。 35.装病(2) 傍晚时分,孟夫人带着孟霖熙回到家里。 刘书泽已经在府上等候她们的马车。孟晓峰将妹妹抱进梅庐。 刘书泽给她诊治。 孟霖熙有气无力问道:“师兄身体好些么?” “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好没好。”刘书泽叹道。 “快给我小妹看看,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寒症又发作了?”孟晓峰立在一边急得要命。 “莫急。我这就诊脉。” 刘书泽给她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 “刘掌柜,小妹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孟晓峰问道。 赵麒明一听小姑身子不舒服,噗嗤噗嗤穿着棉靴跑过来守着她。 “孟公子随我出来一下。”刘书泽拱手行礼。 待走到外面,刘书泽说道:“情况很不妙。霖熙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今日外出受了寒,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 “那如何是好?”孟晓峰心猛然一沉,束手无策。“昨儿个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病情发作得如此严重?” “主要原因应是受了寒气,加上最近忧心忡忡思想压力大,寒气郁结于肺腑难以驱散,以至于侵蚀至心,若不能遏制,恐有性命之忧。还请孟公子速速请孟大人和孟夫人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刘书泽话音一落,孟晓峰拔腿跑去告知父母。 看着他的背影,刘书泽微微一笑,转身进屋。 孟霖熙一把坐起来。“师兄,那药丸可带来了?” 刘书泽掏出一瓶药,递给她。“每次只能吃一粒,每天最多只能服用两次,否则会损害身子的。” “知道啦。谢谢师兄。”孟霖熙喜笑颜开钻回被窝。 “消息传出去,齐王府的人必定会请御医过来给娘娘诊脉。在御医到来前半个时辰内服用一粒,到时太医也束手无策,必以绝症定论。”刘书泽说道。 “熙儿—”孟夫人的哭声传来。 “躺好,孟大人过来了。”刘书泽退到一边。 孟霖熙继续伪装。 北疆的夜里。赵墨松与孟云华并肩走在城墙上查岗。 二人于北疆会和后,赵墨松带领孟云华熟悉军中事物,移交各项军务。 之前是赵墨松统帅,穆将军父子协助齐王管理军务。 孟云华的资历尚且不如穆程新将军,这一次北疆统帅暂由穆程新老将军代替,孟云华和穆将军儿子***协助负责。这些都是赵墨松的安排。 大御帝本来想让孟云华直接担任统帅,但赵墨松不想让孟云华一来就背负太多。一步一步培养,一步一步发展,对孟云华更合适。 这一次赵墨松顶住各种压力,坚决要迎娶孟府三姑娘为齐王妃。穆将军父子听闻后唯有叹息。虽内心怜惜穆念和,但这对父子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齐王敬佩爱戴,并不因此而对赵墨松心生怨念。 穆老将军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脾性,打小乖张鲁莽,任性妄为。以他们对齐王殿下的了解,也深知穆念和配不上齐王殿下。 “云华兄,来北疆几日,有何感想?这里条件不好,环境恶劣,和京城相比,那是大相径庭。”赵墨松关切地问道。 “殿下不用担心,男儿志在报国,粗茶淡饭已很满足。能走出孟府的安乐窝,站在北疆这块辽阔的土地上,我感觉是一种新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开心。”孟云华眺望无边无际的夜幕,内心颇不宁静。 “我过几日便返回京城,这里的一切就要拜托云华兄了。” “云华将竭尽全力守卫疆土。”孟云华言语铿锵有力。 “这些年多亏了穆老将军鼎力相助,我在北疆的建业他们功不可没。云华兄初来乍到,遇事多向穆将军请教。”赵墨松淳淳善诱。 “殿下放心。云华一定虚心向穆将军请教。” 赵墨松望着黑沉沉的夜。“战事随时会爆发,这段时间北燕国暂无动静,实则更可怕。北燕国一向狼子野心,称霸天下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称霸燕北是迟早的是,这几十年,北燕十几个小国都被它纳入囊中,目前只有西梁,北赵,后秦等国与之周旋。若没有这些国家的牵制,只怕北燕帝早就挥师南下,一举灭我大御。” “云华兄分析得好。后秦太子与我有交情,本来打算与后秦联手一起抵御北燕国,不料前一阵子后秦兵变,权相邓离孟联合大将何时闵谋反篡位,后秦王室被颠覆,邓离孟自封为王,后秦太子如何生死未卜。我派出的暗卫至今未有太子的消息。” “殿下放心,云华会继续派人寻找太子下落。” “有劳云华兄,我们一起努力。” “殿下,孟将军,家父备了薄酒,特命我过来请你们二位回军帐。”***前来禀报。 “斯林。以后你和孟将军一定要好好协助孟老将军镇守北疆。”赵墨松看着这两个将军,不无感慨。 穆将军和孟晓峰同年,戍守边关已有四年。他14岁随跟随父亲上战场。穆老将军长子四年前死于北燕太子手里。一场生死决战里,大御国战败,将士无一人生还,连丢两座城池。 穆老将军既要忍受丧子之痛,又要接受朝廷的处罚。他丧失统帅的职位。本来朝廷要召他回京,解甲归田。 但穆将军自愿降职驻守北疆,誓于北燕一战到底。那年,14岁的***不顾母亲反对,只身前往北疆军营,与父亲并肩杀敌。 “不是说军中不可饮酒?”孟云华有些惊讶。 “孟老将军有个习惯,杀敌前必痛饮三大碗。杀敌前若未饮酒,老将军杀敌必不爽快。这三碗酒下了肚,那是所向披靡,斩敌若割韭。”赵墨松微微一笑。 “这个倒是早有耳闻。”孟云华答道。 “孟将军,那你知道齐王殿下杀敌前也有一个习惯?”一侧的***笑道。 “也是喝酒?”孟云华惊讶地问道。 “对极了。我们殿下出征前必陪老父亲痛饮三碗。久而久之,我父亲每次三碗,殿下要喝五碗。” 孟云华惊得目瞪口呆。难怪这一次回京,赵墨松的酒量大增,无人可敌。 军帐里,孟程新老将军备了简单几个菜,桌上摆着三个大碗。 “斯林,倒酒,都满上。”老将军气势豪爽。 “为何穆将军不一起喝?”孟云华看着***。 “孟将军,我不会喝酒。”***讷讷一笑。 “孟将军,犬子的确不擅饮酒,平日里滴酒不沾。听闻孟将军酒量和殿下不相上下。不过今日饮酒,老规矩,不超过三碗。”穆老将军照顾他们坐下。 “来,孟将军,老夫向敬你一杯,欢迎你来北疆。昔日我与孟大人交情尚好,好几年未回京城,不知孟大人一切可好?” “多谢穆老将军挂念,家父一切安好。”孟云华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如何?”赵墨松唇际一抹戏谑。 边塞的酒自然口感一般,涩口得很。 “还好。”孟云华先是皱眉,而后舒张,微微一笑。 “云华兄是有口福之人,听闻府上有位深藏不露的酿酒师。”赵墨松淡淡说道。 “这位酿酒师马上就是齐王府的酿酒师。”孟云华答道。 “酿酒师?”***听得云里雾里。 穆老将军也是一脸懵懂。 赵墨松和孟云华相视一笑。 “喝酒。”二人异口同声。 不出刘书泽所料,宫里立刻派了几个太医过来给孟霖熙诊脉。得出的结论都是寒症郁结迸发,来势凶猛,王妃娘娘病入膏肓,已无多少时日。 邓管家命人快马加鞭赶往北疆禀报齐王。 康舒琴听闻孟霖熙重病,立刻吩咐马春花备去孟府。 一来她想看看孟霖熙重病消息是否属实,二来也想趁机当众与旧友表表旧情。若孟霖熙真的命在旦夕,谁还会计较一个将死之人? 待她亲眼看见孟霖熙气若游丝,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心里既庆幸,又难过。 毕竟好友一场,情分不是从未有过。 她在孟霖熙床边坐了许久,默默落泪。 秦王和锦央也赶过来看望孟霖熙。 赵锦央拉起孟霖熙的手落泪:“霖熙你要快点好起来。皇兄对你一见钟情。为什么你要反复遭受劫难?” 秦王更是在床边捶胸顿足,情真意切。 孟府乱成一团。 除了刘掌柜,姚晴芸和房中两个丫鬟,其他人一概不知孟霖熙的实情。连柳絮都蒙在鼓里,她一听表妹重病危在旦夕,顿时惊恐万分且伤心不已。 她急急赶到孟府,眼泪汪汪寸步不离守着孟霖熙。 不管周遭如何鸡飞狗跳,孟霖熙只能闭眼装昏迷。 孟大人派人连夜去凤凰山把一尘大师接过来,最后的希望压在大师身上。 翌日,一尘大师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孟府。 得知孟霖熙伙同刘书泽一起欺瞒孟府上下装病,一尘大师冲大徒弟恼道:“还不给我跪下。” 刘书泽和姚晴芸一起扑通跪下。 “怎可如此胡闹?为师给你开一些药,你服用后赶紧作出恢复的样子。” 孟霖熙朝她跪下,哭着哀求:“师傅,我与那齐王素不相识。阿姐因此还生我的气。我不想嫁入齐王府,我有麒麟阁,锦云坊等铺子,还有葛村那些乡亲们,一旦做了齐王妃,齐王断然不会让我继续这些事。还请师傅帮帮熙儿。” 刘书泽也替她求情。“熙儿一直在凤凰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既然她下定决心不肯嫁入齐王府,师傅你就帮帮她。” “装病可不是什么小事。那齐王如此精明,一旦被他知晓你在装病,那可是欺君之罪。”一尘大师叹道。 “师傅放心。只要你肯帮徒儿,徒儿一定不会露馅,让那齐王主动放弃这桩婚事。日后我便随师傅常驻凤凰山,再也不回京城了。好不好,师傅?师傅?”孟霖熙抓着师傅的袖口苦苦哀求。 “师傅。你就成全熙儿的心愿吧。”刘书泽仰头看着师傅。 一尘大师何尝读不懂他的眼神。这些年他对儿女私情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守护着小师妹。 她默然不语,久久叹息。 “罢了,为师就成全你吧。阿弥陀佛。”她合掌闭目。 客栈清晨,孟霜华洗漱完毕。 “孟姑娘,齐某有事禀告。”门外传来齐白林的声音。 这两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赶往京城,但孟霜华并未再见到他。 也不知道他本人在不在后面的马车里。昨日中午打尖,晚上留宿,他都将一切安排妥当。本人却不现身。 难怪大哥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知此时为何他突然过来找她。 孟霜华把门打开。 “孟姑娘,有件事齐某得赶急告知你。” 齐白林接到密报,孟霖危在旦夕。孟霜华一听小妹重病发作,眼泪夺眶而出,早膳也不吃急着往回赶。一路上,她悔恨交加,怕自己回晚了见不到小妹一面。 想起陪伴的十六年,小妹虽一直寒症缠身,鬼门关前打了几个转,但她始终乐观豁然,热爱生活。 她学琴作画,酿酒莳花,裁衣刺绣,做点心学厨艺,样样精通。每次她从凤凰山回来,都给自己带来无穷的乐趣和活力。 她是自己最亲爱的小妹啊!自己却因为一个齐王妃的虚名和她置气。 剩下的路程他们马不停蹄快马加鞭赶路。 一路上她悔恨不已,泪水涟涟。恨自己死要面子,这段时间不理会小妹,让她心理负担重引发病情。 悔恨的泪水打湿衣裳,落了一地。马秀英劝来劝去劝不住,主仆二人哭成一团。 她一进府,顾不上暖暖身子,顾不上喝口水,火急火燎奔向梅庐。 “大姑娘回府了。”丫鬟们互相传话。 “熙儿。”孟霜华哭着扑向床边。 她搂着妹妹的身子,抚摸她的脸颊。 “熙儿,姐姐回来了。你醒醒,看看姐姐。是姐姐不对,不该离家出走。姐姐回来了,小妹,你一定要醒来。” 孟霜华的眼泪啪啪落在她脸上,咸咸的,也是幸福的。 姐姐肯原谅自己了。真好。可是对不起啊,姐姐,妹妹我暂时不能和你拥抱了。等我摆脱这齐王妃的身份,以后咱姐妹俩要相亲相爱一辈子。 36.大婚(1) 孟霖熙运功调整呼吸,不让姐姐察觉异状。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孟霜华抓住一尘大师的手,跪地乞求。 “孟姑娘,快快起来。熙儿是贫尼的徒儿,为师定要想方设法医治她。”一尘大师叹道。 孟霜华哭得瘫软在床边,双膝跪地,趴着床边,紧紧攥着小妹冰凉的手。 白天要装病,要到夜深人散时,孟霖熙才可以爬起来活动筋骨。 这两日屋子里时不时有哭声。祖母,母亲,阿姐,大嫂和麒儿等。 孟霜华一直留在梅庐照顾妹妹,劳碌过度,半夜趴在床边睡着。管觅抱她回房睡去。 等姐姐出去,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 “累死本姑娘了。”孟霖熙伸伸懒腰。 “熙儿,你这个法子也不知是好是坏。为师认为还是不要继续装病了。”一尘大师有些担心,自认为愧对孟大人。 这些年承蒙孟大人信赖,将女儿托福给她治疗。孟大人多次出资修缮梅花庵,捐赠财物。 虽然是孟霖熙自己的法子,但这毕竟关系到徒儿一生的幸福。 “师傅,害你担心,替我在父亲面前遮盖真相。我也不想如此折腾,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摆脱这门亲事。” “你不想嫁给齐王,为师可以理解。只是为师见到你双亲如此惊恐和悲伤,为师于心不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闭目念经。 “让师傅为难了。徒儿不孝,害师傅为我担心受怕。”孟霖熙笑嘻嘻抱着她胳膊。“等过了这一关,从今以后我乖乖躲在梅花庵,再也不回这破京城了。” “唉。”一尘大师沉重一叹。 这日午后,家丁急急跑过来禀报。“齐王殿下驾到。” 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孟霖熙暗自惊讶。他比她估计的时间快多了。 风尘仆仆的赵墨松进来,身后跟着胡明。 “参见齐王殿下。”丫鬟们行礼。 一尘大师对他合掌行礼:“贫尼见过齐王殿下。” 孟霜华赶紧站起来,她垂首低眉声音沙哑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无暇顾及其他,对众人的行礼一概不理。他疾步走到床边,直接撩开帘缦探看孟霖熙。 孟霜华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自己思慕多年的男子,其实对自己毫不在意。从他焦急的表情里,她看到他对小妹的担心。 “霖熙。”赵墨松轻轻唤她,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冰冷冰冷,毫无血气。 孟霖熙作出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睛似睁非睁看他。这一看,心里咯嘣一下。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马虎潦草的齐王。一身风尘仆仆的他,额头鬓角尽是霜冻的灰土土的痕迹,似是一口气穿越风沙和霜雪而归,满脸的焦灼和担心。 赵墨松转身向一尘大师行礼。“大师可是霖熙的师傅?” “正是贫尼。”一尘大师回礼。 “本王想让胡大夫给霖熙诊脉。”赵墨松言语恳切,极尽恭敬。 一尘大师回礼:“胡大夫,请。” 胡明对她恭敬地行礼,他给孟霖熙诊脉,久久不语。 一尘大师镇定自如坐于一侧。孟霜华拘谨地立于大师身边。 赵墨松看着胡明,他冲齐王会心地点点头。 赵墨松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深深凝视床上的女子,将幔帐放下。 “有劳大师好生照顾霖熙。本王有事要进宫去。”赵墨松对大师恭敬地行礼。 他同时对大师身边的孟霜华微微阖首,淡淡一语:“孟姑娘回来了。” 算是打招呼。 孟霜华心口一紧。以为他们再见面会很尴尬,其实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齐王殿下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未曾上心。 赵墨松带着胡明出去。 孟大人和孟夫人听闻齐王殿下赶回来了,赶紧过来见他。 “殿下,华儿在北疆一切可好?”孟夫人见他出来,急急问道。 这边小女病入膏肓,那边长子远在凶险的北疆,孟夫人心里的悲痛不言而喻。 “回夫人的话。云华兄一切安好,目前在北疆顺利任职,接管之前本王的事务。孟大人和孟夫人不必担心。”赵墨松拱手行礼。 “且不说云华如何,我那可怜的熙儿啊,这一身重病,如何是好?”孟夫人泣不成声。 “夫人不要如此。殿下风尘仆仆赶回来,且让他回府休息一下。”孟大人在一边劝着。 赵墨松拱手辞行。 出到外面,赵墨松问胡明:“霖熙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王妃娘娘的病有些古怪,她的脉极为凶险,乍然触及,断然确诊为绝症。可我方才反复把脉,可以断言,应该又是和上回那样,是有意为之。”胡明说道。 赵墨松眉峰一挑。“装病?” “呵呵,殿下,这个齐王妃可谓无所不为啊。”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墨松冷言道。 “殿下有何对策?” “你先回府,本王进宫一趟。” 赵墨直奔皇宫。他先去找了宫里的法师,如此这般安排好。然后去面见父皇。 一见到大御帝,他扑通跪下:“儿臣请求明日就迎娶孟府三姑娘进门,为她冲喜消灾。” 大御帝听完他的请求后,大为震惊。“什么?明日你就要迎娶孟府三姑娘?前日孟大人已经向朕告知他爱女的病情,说她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御医们都说她是将死之人。昨日孟大人向朕自请与你解除婚约。朕的皇子怎么可以迎娶一个将死之人?简直荒唐。” 大御帝颇为生气。 “父皇,儿臣已经请宫里的御用法师占了一卦,说孟家女并非绝症,而是可以借婚娶来冲喜的。法师说,婚礼成后,孟家女之病自然会痊愈。请父皇恩准儿臣明日迎娶孟府三姑娘。”赵墨松伏地叩首。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在报。 刘皇后急急赶过来,正是受赵墨松之托前来解围。 “陛下。臣妾刚刚也问过法师,确实有冲喜一说。不如成全松儿一番诚意。”她也跟着跪下。 “皇后也跟着墨松一起荒唐?”大御帝盛怒。 “臣妾并非胡闹。陛下,这是臣妾刚刚从法师那里拿到的卦,正是冲喜一说。”刘皇后呈上一卦。 大御帝接过细看,久久不语。 “父皇,还请准许儿臣明日提前迎娶孟府三姑娘。人命关天,越快越好。” “陛下英明。”刘皇后跟着求情。 “罢了罢了。若婚礼之后那孟家女仍未恢复,甚至一命呼呜,你该怎么办?”大御帝质问齐王。 “若真是如此,儿臣的婚事任凭父皇做主,绝无半点推诿。”赵墨松叩首。 齐王离去后,孟霜华守着妹妹。 这齐王也奇怪,急急从北疆赶回来,却只看了熙儿一眼就离去。既没说什么体恤的话,更没采取什么救治措施。难道他见熙儿已经这样,徒然无力想放弃? 孟霜华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分,皇宫来了一行人到孟府。 为首的王公公拿着圣旨直接进到梅庐。 孟大人一行人赶紧跟过去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孟家女孟霖熙命在旦夕,特许二皇子明日迎娶孟府三姑娘,冲喜消灾,绵延子嗣。” 躺在床上装昏迷的孟霖熙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什么套路?她辛苦装病的结果是,提前迎娶?还美其名曰“冲喜”? 赵—墨—松!她一口气没上来,胸口堵塞闷痛。 孟大人孟夫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方才齐王面无表情离去,他们本以为这道圣旨是解除婚约,没想到却是明日迎娶的惊天霹雳。 是喜是悲,是祸是福? 等回过神来,孟夫人指挥着众人:“快,快去准备嫁妆。” 府上所有人该忙什么通通赶紧忙乎去。 孟霜华回过神来,不禁为妹妹流下激动的眼泪。 齐王殿下对自己无意,对小妹却是这般有情有义。罢了,前尘如梦,不属于自己的勇敢割舍吧。 她擦干眼泪,开始为妹妹的婚礼忙碌。 大哥不在府上,孟晓峰沉稳干练多了,井井有条分派人员张罗诸事。 府上男仆大多派出去宴请主要亲戚。像舅舅姑姑等正亲都去接过来。 这一夜,孟府通宵达旦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锦云坊,麒麟阁,等等,也都在忙碌不堪。 嫁衣,首饰,凤冠,新婚被,等等。 齐王府,赵墨松询问邓管家和李嬷嬷:“梅苑修葺得如何?” “殿下,时日仓促,目前只是布置好内室,道路两侧的草木尚未完工,水榭也在修建中,明月山顶的亭子也未竣工。”邓管家答道。 “那就先封起来,你安排人继续施工,但消息不可外露。待到合适的时候,我想给王妃一个惊喜。” “殿下,婚房怎么办?”李嬷嬷问道。 按照之前的计划,婚房布置在梅苑,如今提前半个月余,明日就要行大礼,这是个大问题。 “命人布置在本王的内室。”赵墨松说道。 “是。老身这就去安排。”李嬷嬷迅速离去。“七喜,吩咐下去,所有的婢女各就各位,听老身吩咐,大家行动起来。” 整个王府陷入一场兵荒马乱般的布置里。 刘书泽一听齐王明日迎娶孟霖熙,猛然一股腥气涌上来。他踉踉跄跄扶着桌子站稳。 “师傅,你怎么啦?”姚晴芸赶紧跟过去,见他脸色骤然苍白,身子颤抖,紧张地问道。 她知他心事。每次见他温情脉脉看小师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喜欢一个人,就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她自十三岁拜在刘书泽门下,学医学艺,服侍他日常生活,已然八年。如今她19岁了,刘书泽25岁。他迟迟不娶,她谢绝一切求婚者。 “怎么会是这样?”刘书泽痛苦地喃喃自语。“备马。” 他迅速赶往孟府。 孟霖熙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 梅庐院内的梅树下,刘书泽脸色苍白问一尘大师:“师傅,你想想法子,难道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书泽,缘分天注定。为师已经尽力了。奈何那齐王也是个多情人。此等境况下,他坚持迎娶霖熙,说明他们之间冥冥之中有宿命。” “不,师傅,霖熙不能嫁给齐王。她不喜欢当什么齐王妃的,我们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我要带她走。”刘书泽失去理智,想冲进屋去。 一尘大师举起手掌把他打晕。她对紧跟其后的姚晴芸说:“把你师傅带走,等他醒来告诉他,霖熙嫁给齐王,乃上天的安排。叫他不要惦记她了,是该舍弃了。” 姚晴芸这才明白,师祖早就洞悉一切,知晓师傅对霖熙的心思。 孟霖熙怅然若失。虽然她对师兄并无男女之情,但师兄在她心里,亲如兄弟。她对他,始终是信赖的,依赖的。 一尘大师望着黑沉沉的夜幕,心情颇不宁静。个中滋味,谁能明了? 隐姓埋名寄身寺庙二十多载,家国旧恨依稀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眺望西边,疼痛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如今她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皇弟。二十五年过去了,皇弟,你可还在这人世? “大师,孟大人请你去前厅议事。”常兰过来请她。 一尘大师低头拭泪,瞬间恢复如常。她随婢女去往前厅。 “大师,明日大婚,霖熙这个样子如何能完婚?难不成由人抱着上花轿和拜堂?”孟大人百般无奈。 “孟大人莫急,老尼尚有一点法子。” “大师可有什么法子?”孟夫人激动地问道。 “老尼有一药方,虽不能立刻让霖熙康复,但可使她短时间内恢复些许精神气儿。此药方只有缓解效果,不可治本,多次服用会对身体有害。关键时刻,偶尔试一下,不会有什么影响。” “也好。烦请大师明日为小女煎药服用。” “老尼这就去准备药材。”一尘大师起身往梅庐走去。 走两步,她迟疑着,缓缓回头。“孟大人,孟夫人,你们不要过于担心霖熙的病。为师会有办法治好她的。” 孟大人孟夫人听后大喜,二人齐齐朝她鞠躬:“大师,你是霖熙的再生父母。孟府上下都感激不尽。” 37.大婚(2) 秦王得知赵墨松已经返京并且要提前迎娶孟霖熙,他急得要命,立刻冲到大御帝面前讨个说法,想方设法阻止赵墨松完婚。 大御帝对这个不明事理的太子相当失望,命人将太子送回秦王府,禁足一个月,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看,否则将严惩。 赵宇泽不服,他在大御帝那儿叫嚷嚷,刘皇后及时赶到,给了他一个耳光,命人将太子即刻送走。 刘皇后深知,如若放任太子为了一个女人胡搅蛮缠,恐怕东宫地位不保。她即刻安排太子的老师去太子府监督太子禁足期间读书。 齐王大婚在即,刘皇后委托淑妃娘娘亲自前往齐王府督促各项事务。 整个晚上,王府处处热闹,人声鼎沸。张灯结彩的,安排婚宴喜膳的等等,一切紧张有序。 清平公主带着几个宫女给皇兄剪囍字、鸳鸯和并蒂莲牡丹等。她指挥宫女们将齐王府的门窗都贴上喜庆洋洋的剪纸。 赵墨松在屋里试穿裁缝送来的新郎喜服,陈涛从外面进来。 “殿下。”他抱拳。 赵墨松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齐公子送来历山信报。” “讲。” 陈涛走上前附耳低语。 赵墨松眼神凛冽。这段时间,晋王频频现身于历山,但他行踪诡秘。因为不能近身探查,所以暂不知晓他的具体目的。齐白林在历山发现硝石痕迹,怀疑与晋王有关。 “告诉齐公子,继续派人盯紧历山,一有消息,及时向本王汇报。” “是,殿下。” 赵墨松走出新房,立在院子里,眺望高墙黑瓦上空夜幕沉沉下孟府所在的方向,心里太多郁结。 白日在孟府,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实则心里沉重到极点。 她不想嫁给他。这是摆明的事实。 其实为了娶她,这一次他付出太多。娶太平郡主,娶康府次女,娶孟府长女……无论娶谁,他都不用这般辛苦这般累。 短短几次会面,无意几次的耳鬓厮磨,拥她在怀,那一缕清绝的梅香已然入骨,化作相思意。可惜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伊人却无意。 能不叹息? 邓管家过来禀报:“殿下,太后娘娘宣你即刻进宫。” 皇祖母此刻宣他进宫,十有八九与他大婚有关。 他匆匆赶到太后宫里。 皇祖母命宫女取出一个暗沉的盒子。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东西。 “松儿,这些个皇孙里面,属你最沉稳忠诚。你平日里话虽不多,但重情重义,朴实坦诚。皇祖母听闻你坚持明日迎娶那命在旦夕的孟家女,皇祖母将这个送给你作为新婚贺礼。” 宫女将盒子交到跪在地上的齐王手里。 “谢皇祖母。”赵墨松捧着盒子跪谢。 “打开看看。”太后慈爱地说道。 赵墨松开启盒子,里面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长命锁。款式少见,但却无比精美,虽时日已久,光泽丝毫未褪。 “松儿,把它送给即将过门的齐王妃。让她今晚戴着它睡觉,明日戴着它嫁入齐王府。这长命锁是哀家亲娘出嫁时,哀家娘亲的母国母后赠给她的。哀家的母亲原本是西昭国的公主,为了和亲远嫁南楚国。哀家作为南楚国的公主,又远嫁到大御国。这金锁辗转三国,寄托了三代人,不,如今应该是四代人的命运和期望。”太后忆及往事,泪光闪烁。 “皇祖母,这么贵重的东西,孙儿不敢收下。”赵墨松跪地叩首。 “哀家的母亲当年在和亲的路上遭遇劫杀,歹徒一剑刺进她的胸口,刚好被长命锁挡了一下,剑身一偏,未中要害。这块染了血的长命锁护佑母亲顺利当上南楚国的皇后之位。哀家出嫁时,母亲怜我远嫁,哭得声音都哑了,她赠我这块长命锁,要我以后富贵平安一生。哀家这一生也算富贵平安吧,只是当前,哀家无法阻止你父皇联合北燕国灭了西昭国。可怜哀家的母亲,南楚国的太后,听闻自己的同胞弟弟和他的皇后死于刀剑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便归西了。”太后泪水涟涟,模糊了双眼。 宫女赶紧给她拭泪。 “松儿,这块锁初打造时,曾经得到西昭国最有名的法师开过光。你让齐王妃戴上它,必逢凶化吉,保你们夫妻俩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赵墨松心情很不平静。 太后的贴身嬷嬷笑着对他说:“殿下,快收下吧,莫辜负太后的一片心意。” “孙儿谢过皇祖母。”他俯首长跪。 赵墨松回到齐王府,刘羽淳带着那些个兄弟都过来帮忙。 他们送来许多名贵兰花和各类初冬开花的盆花装饰齐王府,同时也带来几马车的烟花。 刘羽淳帮忙写对联,指挥王府家丁张贴。 王进和罗轶庆帮忙招呼夜里提前过来送礼的官员。 他们看见赵墨松回来了,纷纷围过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有殿下这般诚意,孟姑娘定没事的。” 赵墨松对他们行礼,感谢他们的大力支持。 刘羽淳带头献上贺礼。他们几个家里都不缺钱,个个出手阔绰,全是真金白银。 “你们来了,本王就高兴。不用搞得这般俗气,礼金免了。”赵墨松说道。 “人这一生有三喜,最喜不过洞房花烛夜。殿下大喜的日子,就算再俗,兄弟几个必须俗到底。这礼金可是留给我们未来的大侄子娶媳妇的。”王进笑道。 “对,给小殿下娶媳妇的。”罗轶庆附和着。 赵墨松被大家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内心的阴霾扫去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霖熙,望你我平安度过这一生。 “殿下,鲁学士和卢大人等过来了。”又有人来报。 这几个都是齐王府的谋臣,一直忠于齐王。他们有要事与齐王商议。 孟府夜里,齐王府送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来人说一定要王妃娘娘亲自打开。 孟霜华将锦盒递给妹妹。 孟霖熙将它打开。一块长命锁。 众人感觉惊讶。盒子里有齐王手笺。“霖熙,这是皇祖母赠于你的贺礼,可护你富贵平安,消灾延寿。见此锁即刻贴身佩戴。墨松亲笔。” 一尘大师一见这长命锁,大吃一惊。她接过霖熙递过来的手笺,得知是太后之物,不由泪光微微。 众人的目光皆被锁吸引,唯独一尘大师暗自背过身去,内心起伏不定。 同样的锁,她也有一个。后来因为隐藏身份,那锁被她藏起来了。 确切地说,当今大御国的太后,正是她姑姑的女儿,她的表姐。 孟霖熙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师傅曾经是西昭国的公主,她的父亲和大御国太后是亲姐弟。 “齐王殿下真有心。妹妹快把它戴上。”任碧云催着孟霖熙。 一尘大师走到外面,一个人默立在梅树下,腊梅香气馥郁,她心口的痛苦却辛辣苦涩。 夜里,孟霖熙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论人品和地位,赵墨松绝对是合适的人选。可也正是他的身份,孟霖熙一点儿也不想嫁过去。 她不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只是一想到要在王府和别的女子争宠,她就心怵。想到端王府姑姑的郁郁而终,她愈发对齐王妃这个头衔毫无兴趣。 正妃,侧妃,三妻四妾。哪个皇子不是如此? 逃婚不是上策。孟府的声誉她必须顾及。唯一的办法是— 她头脑里渐渐有了对策。 大御国律法,出嫁后的官家女子在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法云寺作为京城附近最灵验的寺庙,一向地位尊贵。 赵墨松会见几个密臣之后,三更天已尽。 胡明催他去休息一会。赵墨松看了看仍在忙碌的家丁们,他独自去了梅苑。 梅苑对外已经封闭。除了邓管家几个管事的,其他人都不能进入,也不可泄露消息。 这是赵墨松为孟霖熙惊心准备的礼物。 第二天,一尘大师去厨房亲自为霖熙煎了一壶药,将它捧进房里。 “熙儿,将这碗药汤喝下,你就有精神完成婚礼繁琐礼仪。” 孟霖熙睁大眼睛看着师傅:“师傅,你明明知道我没病,干嘛要我吃药?” 一尘大师将药汤搁在一边,缓缓在床边坐下。“熙儿,外人以为你病入膏肓。这婚姻大事一生只有一回。刚才我对你父母说了,为师有一药方可让你短时间恢复精神,你且把这药喝了,也就有理由让他们看见你可以站起来,亲自完成拜堂礼仪。难不成你要让齐王抱着你拜堂?” 师傅的话她听明白了。 目前所有人以为她奄奄一息。 今日迎娶过程,礼仪繁琐,需得一步一步完成。 也罢。 她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孟霖熙千万个不情愿,圣旨面前,也得顾及家人安危。 那边孟大人孟夫人听说一尘大师给小女配了一剂强心剂,可以使人暂时恢复些许体力,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可以行走,不由心宽些许。 若真是让齐王和一个神志昏昏的新娘拜堂,百官见了,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 锦云坊送来柳絮为她赶制的嫁衣。 孟霖熙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嫂子和阿姐的协助下,穿上嫁衣。 孟霜华亲手给妹妹戴上凤冠。她搂着虚弱的孟霖熙泣不成声:“熙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姐姐等你好起来给我做荷包,绣嫁衣。你一定要好好的。” 孟霖熙反身抱着姐姐。一想到无论自己怎么折腾,最终还是要嫁入齐王府,从此与家人分开,不能日日相见,不由泪水涟涟。 “妹妹不哭。表姐,你给熙儿化妆吧。”孟霜华对柳絮说。 “放心吧,霜华妹妹,我一定会把霖熙化一个举世无双的美妆,让她成为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黄昏时,齐王带着迎亲队伍上门。 在两个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孟霖熙拜别祖父母和父母。孟夫人和孟霜华泣不成声,难舍难分。 孟麒明紧紧拉着孟霖熙的嫁衣,泪水涟涟。“小姑,你不要走。麒儿舍不得你走。” “麒儿。”孟霖熙弯腰拉着他的手,哽咽着。 任碧云抱起他。“乖,麒儿不哭。小姑会回来看麒儿的。” “吉时到。” 司仪在外面喊道。这一喊屋里人都哭起来。“熙儿。” 孟霖熙含泪跪别双亲和家人。 “熙儿。”全家人哭喊着她的小名。 长兄不在,孟晓峰从闺房抱着妹妹出来。身后送亲队伍长长排开跟上去。 一身红袍的新郎官赵墨松气宇轩昂坐于马背上。他从容下马,亲自入府接新娘子。 孟晓峰抱着妹妹从梅庐出来。 他凝视着孟晓峰手上的孟霖熙,盖头遮住她的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但那身形,无时不刻牵动他的心。 赵墨松迎上去,从孟晓峰手里接过新娘。他不想让她受这一路的颠簸劳顿。 别的新娘坐轿,他却抱着她坐于马背上,一手提缰,一手抱紧她。 孟晓峰将齐王府昨晚通宵做好的一件大红厚实披风盖在妹妹身上。 “起轿—” 司仪叫道。 挨家挨户都涌出来看热闹。 齐王殿下迎娶孟府重病三小姐,这是京城第一爆炸性新闻。 不要说街坊邻居,从孟府到齐王府,这一路上,街道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群。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大街上。 赵墨松缓缓策马,抱着他的新娘。“冷不冷?”他几次低语。 她只轻轻摇头,不敢说话。 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大气不敢出,鼻息尽是他陌生又熟悉的体息。早知大婚之日这样被他当街抱着,她就不装病了。 她哪敢睁开眼啊,羞死人。 康舒琴坐在闺房里,听着不断传来的喜爆和锣鼓喧嚣声,一颗心如坠冰窟,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以为孟霖熙重病是天意助她,谁料到即使孟霖熙奄奄一息,齐王执意要娶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冲喜的名义,娶回一个徘徊在死门关的人。 不心甘又能如何? 那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那不停歇的爆竹声声,都在昭告天下,赵墨松娶了孟霖熙,哪怕她命在旦夕。 38.大婚(3) 马春花急急进来禀报:“姑娘,那孟姑娘竟然没有坐轿子,是齐王殿下抱着她一起骑马回府的。” “什么?”康舒琴惊呆。 原以为孟霖熙重病之身无法完成婚礼仪式,没想到齐王竟然会抱着新娘当街走过。 如此高调秀恩爱,无疑昭告天下,他赵墨松极为珍爱这个王妃。 她咬咬牙,拿起披风就往外走。 立于门外风口,康舒琴看见齐王殿下那匹极为珍贵的绝品汗血宝马上,一身红袍的新郎紧紧抱着他的新娘,缓缓经过通往齐王府的每一条街道。 凉风吹拂她的衣袖和发丝,她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几乎是万人空巷,街头涌满看热闹的百姓,争相目睹齐王大婚盛况。 巨大的失落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寒风凛冽,她心如刀割。 轿子在齐王府门外停下。赵墨松抱着新娘轻松落地。 齐王府今日热闹非凡,宾客同欢。大御帝和皇后端坐于上席,他们面前隔了一道薄薄的纱帘。 上台阶,过府门,穿过前院,进入宾客喧闹的厅堂,他把她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未松开她的腰肢。 “殿下,我可以自己拜堂。”她低语。 他低头看她,仍有犹豫。之前孟晓峰跟他说了,一尘大师给她服用了一剂强心药汤,可以让她短时间内恢复些许精神。 但他害怕她吃不消这些繁琐礼仪。 冯茹和素锦赶紧过去扶住王妃。 大御帝和刘皇后端坐上面,淑妃坐一侧,一起接受一对新人的拜礼。 清平公主,永乐公主,康王和诚王等都立于一边。 总不能拜堂也由他抱着吧。孟霖熙窘迫着。 冯茹和素锦赶紧上前扶着她。赵墨松这才松开她。 大御帝看见孟霖熙缓缓松开丫鬟们可以自行站立,不禁问一边的皇后:“不是说此女病入膏肓吗?朕看她的病情并没有传言那般严重。” “回禀皇上。那孟霖熙自幼体弱重病,幸亏遇一恩师,得以延缓性命。方才邓管家说此次大婚,她师傅给她用了药,这才可以短时间恢复些许精神。等药性一过,人又会回复虚弱不堪的状况。”刘皇后告诉圣上。 “唉。如此说来,这桩婚事不尽如意,令朕担忧啊。这齐王执意完婚,不知此女可有福消受这齐王妃尊荣?”大御帝叹息。 “陛下安心便是,一切顺其自然。看,婚礼开始了。”刘皇后笑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孟霖熙机械地行礼。二人对拜后。冯茹和素锦扶她起身。 她缓缓抬起头。隔着盖头,依稀看见齐王的身形。伟岸,挺拔,英俊卓然。 这是她今生的夫君?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恍惚不安。 他也在凝视着她,满堂宾客,不言不语,眼神里尽是一丝复杂情绪。怜爱,担忧,期冀。 这一生他循规蹈矩,唯独为了她,他一而再失控。忤逆皇后,通宵跪,自北疆狂奔归来,哪一桩不是因她而起? “送入洞房—”司仪叫道。 冯茹和素锦扶着孟霖熙转身往新房走去。 赵墨松走过来,从两个丫鬟手上接过她,拦腰抱起往后院的新房走去。 宾客哗然,被齐王温柔霸气的举止惊得喜笑颜开。 冯茹和素锦惊得捂嘴一笑,看着齐王抱着自家姑娘离开。 “快放我下来。”孟霖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看来这婚礼幸亏提前办了,王妃娘娘的身子这就好了?”赵墨松低语。 “赵墨松。”她咬牙切齿低吼。 他目不斜视抱着她阔步往新房走去。 孟霖熙人在他臂弯里,动弹不得,脸早已窘得比桃花还娇艳。他的体息已然是些许熟悉的感觉。自从认识他,她反复好几次与他有着亲密的接触。 这个男人,二十几天前还是陌生人,今日便成了她的夫君。 她是齐王妃了?罢了罢了。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不想连累孟府,等嫁到这齐王府,她自有脱身之计。 她才不想成为他的笼中鸟,任由他摆布。她孟霖熙是凤凰山的鸟,自由翱翔于这浩瀚尘世。今生,她要活得轰轰烈烈,不拘一格,自由潇洒。 今夜的齐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孟霖熙蒙着盖头,却也可以感觉到这份喧天的喜庆。 她透过纱巾,依稀看见他抱着她经过几个回廊,进到一个圆拱门,又走过小木拱桥,经过一个小水池,然后穿过悬挂着精致的宫灯的花廊,他抱着她进入新房。 新房很大,分为里屋和外屋。里屋床榻与起居室之间又有一道垂幔。垂幔往两边搭起,里面是一张大喜床,起居室有梳妆台和更衣架子。外屋是茶室兼用膳会客之处。 里外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铁炉铁壶,茶几茶桌,可练书法,可饮茶,可做女红,软榻,贵妃榻,盖毯,风格和梅庐极为相似,似乎都是为她静心准备的。 他把她径直抱到里屋的喜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孟霖熙尽量控制内心的忐忑不安。 赵墨松拿起喜称要揭喜盖。 “殿下先去招呼厅堂的宾客,揭喜盖,喝合卺酒,这个等殿下招待宾客后再回来做的。” “霖熙身子弱,不能长时间顶着凤冠,本王先把这些礼仪完成,让她好好休息。” 他缓缓说道,抬头撩起盖头,孟霖熙一张绝世娇颜显现出来。 李嬷嬷等众人一阵惊艳。 都说孟府三姑娘长得最漂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眉似春山含翠,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肤白唇红,眼神干净清澈,未现病容,却是一副娇憨清纯神态,清媚俏丽。 赵墨松呆呆凝视着自己的新王妃,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柔情漫卷心湖。这张脸,如此真实地呈现眼前,所有的辛劳都值得。 李嬷嬷带着婢女端来合卺酒。他将酒杯递到她手上。 “姑爷,我家姑娘重病不能饮酒。”冯茹赶紧说道。 孟霖熙抬头看着他,眼里一丝乞求。 “这是合卺酒。”他轻轻说道。 他把手腕和她的互挽。孟霖熙无奈,举杯饮下。 他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孟霖熙作出难受的样子。 “你们都退下吧,王妃娘娘需要休息。去请一尘大师过来照顾王妃,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王妃娘娘。如果王妃身子不适,及时告诉本王。本王先去宴厅招待客人。” “是,殿下。” 他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深深凝望她一眼,转身出去。 冯茹和素锦赶紧放下垂幔。 李嬷嬷对着垂幔说道:“王妃娘娘歇会,奴婢就守在屋外听候娘娘的吩咐。” 孟霖熙用唇语告诉管觅,管觅心领神会,她立刻撩起垂幔对李嬷嬷说:“我会守在外面,你们都退下吧。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婢女们依次退出去。管觅守在外面。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深深舒了口气。“憋死本姑娘了。冯茹,素锦,快去给本姑娘找点吃的来,饿死了。” “姑娘,我早有准备。”冯茹去外屋取出嫁妆里的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从孟府带过来的好吃的。糕点,水果和各类小吃。 “小墨墨呢?”孟霖熙关心她的爱犬。 “差点忘记了。”冯茹笑着走出去。她打开一个礼盒篮子,上面用一块红布遮盖。 她们把小墨墨藏在里面。 “小墨墨。”孟霖熙伸手要抱它。 冯茹不让她抱。“姑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晚上还要和姑爷圆房,小墨墨你就不要碰了。” “谁要和他圆房。本姑娘可是重病之人。”孟霖熙嗤之以鼻。 “姑娘,我看那齐王对你真得不错。”素锦说道。 “先不说他,本姑娘饿了,咱们好生享受这些美食。”孟霖熙嘻嘻笑道。 三个人美美地吃起来。 “姑娘,师傅过来了。”管觅禀报。 “快请师傅进来。”孟霖熙笑道。 一尘大师进来,看见她们仨在肆无忌惮吃东西。“霖熙,这里是齐王府。” “没事的,师傅,管觅在外面的。”孟霖熙漫不经心说道。 “凡事谨慎些,不可大意。”一尘大师语重深长。 “好吧,师傅。”孟霖熙放下手里的红枣糕。 “姑娘,李嬷嬷送东西来了。”管觅在外面叫道。 孟霖熙赶紧躺回床上装睡。 李嬷嬷捧着托盘提醒管觅:“你们得改口叫王妃娘娘了,齐王府是讲规矩的地方,不可胡乱称呼主子的。” 管觅恭敬地行礼:“谢谢嬷嬷提醒,管觅记下了。” 冯茹迅速将盒子藏起来。 李嬷嬷领着婢女们鱼贯而入。王府的气派果然不同。 “大师好。”李嬷嬷恭敬地行礼。 “阿弥陀佛。”一尘大师合掌行礼。 “殿下吩咐老奴给娘娘送了些吃的过来。殿下说娘娘累了一天,特意命厨房给娘娘炖了人参鸡汤。”李嬷嬷和颜悦色说道。 一见床边那只狗,李嬷嬷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狗?” “李嬷嬷,这可是我们娘娘的爱犬,它一直跟随我家姑娘左右。”素锦答道。 “殿下不喜欢王府养猫养狗的。”李嬷嬷为难地说道。 “李嬷嬷不用担心,我家姑娘自会和殿下商量好的。”冯茹说道。 “你们既已随主子进了齐王府,以后得改口叫王妃娘娘的。”李嬷嬷再次提醒着。 “谢谢嬷嬷提醒。”冯茹和素锦赶紧回话。 “娘娘,这鸡汤是现在喝还是等一下喝?”李嬷嬷对着床上假寐的孟霖熙说道。 “李嬷嬷,你把鸡汤给奴婢吧。”冯茹从李嬷嬷手里接过汤。 “娘娘这身体可还好?折腾了一天,但愿不要累了她。” “多谢嬷嬷关心。”素锦和冯茹齐声说道。 “你们两个初来乍到,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和老奴说一声。殿下公务繁忙,从早到晚在外面忙,白天很少看见他的。”李嬷嬷慈爱地说道。 “谢谢嬷嬷。” 等她们出去了,一尘大师说道:“霖熙,殿下一片心意,你起来先吃点。” 她走到外面的茶桌边坐下去。素锦跟过去烧水给大师煮茶。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端起鸡汤美美享受着。 “其实齐王殿下这个人确实不错。姑娘,你这个齐王妃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的。我觉得齐王对你很是上心。” 冯茹开始为赵墨松说好话。 “鬼知道呢。莫名其妙说娶就娶,本姑娘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说你们两个,这齐王府不比咱孟府,以后说话做事多留个心眼。”孟霖熙交代着。 她计划是半个月后脱身而去。 “知道了,姑娘。” “齐王府到底是齐王府,浴室都豪华得要命。” 素锦发现外室屏风背后的有一个门,里面竟是一间无比奢华精致的温泉浴室。 冯茹跟过去探看。 “啧啧,原来王府这般美。”她们瞧着王府的摆设赞叹不已。 “去把药取来。”一尘大师吩咐着。 “这么晚还要吃药吗?”孟霖熙问道。 “这个戏是你唱起来的,既然是唱戏,那就要逼真。否则看客不买账的。”一尘大师淡淡说道。 “好吧。”孟霖熙叹道。 一会儿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这些都是滋阴补血的药材,长期喝对身体大有裨益。” “可是良药苦口,太苦了。” “再苦也要每天给为师按时服用。装病不是小事,一旦露馅,惹恼了齐王,整个孟府跟着你遭殃。” “知道啦,师傅。”孟霖熙开始后悔装病了。 等煎好药,服用完毕,孟霖熙说道:“师傅,不如你先去休息吧。” “殿下在隔壁的房间为为师安排了住处,这段时间为师会日夜守护你。” “六七天,六七天后我要好起来。”孟霖熙计划着。 “不可。之前御医断的是绝症,六七天就恢复,不符合实际。”一尘大师觉得不妥。 “不是说冲喜嘛,到时就说是冲喜的神奇作用啊。”孟霖熙据理力争。 “你这丫头,迟早有一天会惹出祸端来。”一尘大师无奈地看着她。 “放心吧,师傅。一来我身边有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二来有齐王殿下精心安排的冲喜婚宴。到时他们不信也得信。” “霖熙,你实话告诉为师,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一尘大师严肃地看着她。 39.大婚(4) 孟霖熙心虚地避开师傅审问的眼神。 她用惯常的嬉皮笑脸的口吻说道:“没有啦,师傅你放心好了。嫁都嫁过来了,装什么病了,再装我没病也会憋出病的。” “说来也是。”一尘大师似信非信地看着她。 这丫头一向鬼灵精怪,不过心却是实诚的。善良,豁达,大气,明事理。 “好了,师傅,你先去睡吧。明天继续给我煎药。对不,煎药。”孟霖熙笑嘻嘻哄她去休息。 夜深了,孟霖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赵墨松仍未进来,两个丫鬟靠在床边瞌睡连天。 “你们都去睡吧,管觅,你也睡去。”孟霖熙把她们赶出去。又冲屋外的管觅说道。 “我不睡,我就在这守着娘娘。”管觅答道。 这丫头改口倒是利落得很。偌大一个王府,处处护卫,要她守在屋外做甚。 “你不是叫我娘娘么吗,本齐王妃命令你们仨速速睡去。”孟霖熙摆出一副齐王妃严肃的姿态说道。 冯茹和素锦抿唇一笑。孟霖熙用眼神示意她们。 冯茹抱着小墨墨出去,素锦把门关上。她们俩拉了管觅一起睡去。 如此折腾一番,孟霖熙睡意已无,索性坐起来。她要等他回来,有些话当面问清楚。譬如今晚不能同房之类的事。 赵墨松走进来时,刚好看见她靠在床边,小脑袋一歪一歪的样子,画面委实可爱。 他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刚好扶住她东倒西歪的头。 孟霖熙迷迷糊糊以为靠着枕头,便整个身子蜷缩过去。 他将她身子放平。 “殿下。”她被惊醒。 他给她盖好被子。 “你喝了好多酒?”孟霖熙闻到浓郁的酒味。 赵墨松起身走到睡榻边,拿起被子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里?”她惊讶地问道。 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赵墨松未回头,只淡淡说道:“王妃娘娘大病未愈,这段时间本王在书房休息,不打扰王妃养病了。” 说着,他推门出去。 这么好?孟霖熙大喜。刚刚自己还在想着如何开口提出分房睡,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管他呢,这是齐王府,他爱睡哪就去哪。 孟霖熙开心地拉过被子睡觉。 这段时间劳心费神,装病也是一桩辛苦的差事。今日索性睡他个天昏地暗。 赵墨松抱着被子走到书房。 “殿下,你要睡书房?”邓稼轩惊讶地问道,他接过被子将它铺在榻上。 “邓管家,明日吩咐厨房,王妃娘娘的每日三餐都送她屋里去,尽量以清淡为主。” “殿下是打算今夜睡在书房,还是以后也睡在这里?”邓稼轩问道。 “这段时间本王暂时在此就寝。”赵墨松淡淡说道。 “是因为王妃娘娘的身体?今日拜堂时看娘娘不似传闻中那般重病。外界都传她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属下还以为娘娘难以完成今日拜堂礼仪,谁知道她竟然能站立起来,且完成一系列礼仪。多亏了她那个师傅。”邓管家笑道。 “她师傅会在府上给她诊治一段时间,好生招待一尘大师。”赵墨松说道。 “殿下放心。”邓管家说道。 “殿下。齐公子来了。”陈涛过来禀报。 “叫他进来。”赵墨松转身看着门外。 “怎么,新郎官新婚之夜就被新娘子扫地出门,独自睡书房了?”齐白林笑呵呵走进来。 方才人多,他不喜大众场合现身,这会儿宾客散去,他提了两壶梨花酿找新郎官喝酒。 “少给本王贫嘴。”赵墨松淡淡说道。 他对邓管家说道:“吩咐厨房送些酒菜到书房来,本王要与齐兄一醉方休。” “是,殿下。”邓管家退出去。 齐白林朝后院新房方向努努嘴:“你真打算睡书房,新婚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房?” “如今她的状况,本王还敢贪念那洞花花烛夜?”赵墨松颇为无奈和自嘲。言语一丝枯寂。 “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的新王妃一定会好起来的。上次见她一面,机灵聪慧,身子骨也同常人无异。”齐白林安慰他。 “本来就没病。”赵墨松冷哼一声。 “没病?”齐白林大吃一惊。 “装的。” 齐白林明白了,恍然大悟。 邓管家匆匆返回。“殿下,派去保护刘大人的李护卫刚刚回来禀报情况。” “宣他进来。”赵墨松传道。 今日趁王府大婚,大官贵族都赶去齐王府贺喜去了。刘琪道从王府回家的路上,遭遇一个蒙面杀手袭击。 幸亏李护卫及时出手相救,刘大人免于一死。不过对方逃走时,使用暗器打伤了刘大人。 齐白林见那武艺高强的李护卫拿出那枚暗器,觉得很眼熟。 “把暗器给我看看。”他说道。 李护卫将暗器呈过来。 齐白林接过来仔细一看,顿时一惊。 “你可认得这暗器?”赵墨松看出异样,开口问道。 “有些眼熟,但尚不能确定。齐王殿下,容我查清楚再向你禀报。”齐白林说道。 “给本王拿件披风来。齐兄,走,随我去刘府看看。”赵墨松吩咐道。 “今天可是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啊,你确定要出府去?”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往外走去,齐白林跟上。 赵墨松冷不丁回头看看新房。 里面红烛正旺,灯影彤红。 也不知她睡去没,心口一阵异样的情绪。 将她娶进府,已是完成人生第一大事。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装病。哼,看本王以后如何收拾你。 秦王府,赵宇泽喝得烂醉。他嘴里不停念念叨叨孟霖熙的名字,忽而又辱骂齐王。 今天诸皇子都去了齐王府贺喜,只他被禁足,不能出去。 否则他要砸了赵墨松的喜堂。孟霖熙是他喜欢的女子,他凭什么抢去? 这段时间,他甚是憋屈。自打齐王回来后,齐王事事顺心,他却处处败于下风。 晋王在齐王府上稍微逗留一会,待父皇和刘皇后等人回宫后,他也出来了。他才没有兴趣看这个二弟折腾什么冲喜的戏码。 刚刚看那病怏怏的新娘站都站不稳,走路还要新郎抱。也不知道那个赵墨松怎么想的。 这件事上,晋王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门道。 三年不见,他愈发看不懂这个二弟。 不过齐王的势力不可小觑。自孟云华去了北疆,晋王感觉危机隐隐逼近。 齐王征战这几年,手下聚集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对他死心塌地。倘若孟云华在北疆建功立业,他势必成为齐王的得力干将。 或许齐王选择娶那个病秧子,也是为了避开刘皇后的顾忌吧。韬光养晦是赵墨松一贯的做派。 他的脑海里浮现孟秋芹的模样。 在忙权谋的时候,美人不可缺席。更何况,此人恰好是齐王妃的堂姐。 那齐王赵墨松,以后见了本王,好歹也要尊称一声姐夫吧。 他冷笑一声,心中自有打算。 “殿下,阁主求见。”凌辛辰来报。 这么晚找他,定有急事。 赵煜文暗自揣测。 戴着面具的刘源匆匆进来。 “殿下,本阁主的属下查到一个线索。那个救走小乞丐的人似乎和齐王妃有关。”刘源说道。 “你说和那个病秧子有关?”晋王一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怎么可能? 新婚翌日,赵墨松早朝出来后,带着陈涛去枢密院。 父皇命他这段时间协助枢密院整顿禁军,扩大招募以及巩固各地的乡军的规模等。 他从皇宫调了孟晓峰去做禁军校尉。 孟霖熙悠悠醒来,发现外面是个暖阳天。日上三竿,她还在睡觉? 猛然惊醒,昨日是她大婚之夜,这可不是在孟府了,是在齐王府! 她猛然坐起来。 “姑娘醒了?”大红垂帐外,冯茹和素锦在等她醒来服侍她洗漱。 “冯茹,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得很晚?” “姑娘莫急,刚才殿下吩咐过了,鉴于王妃娘娘重病在身,陛下已免去娘娘进宫请安等礼节,嘱咐你这段时间安心养病。”素锦赶紧答道。 “啊?齐王殿下这么好?处处替本姑娘着想?”孟霖熙乐道。 两个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 冯茹又说:“适才殿下也交代了,这段时间有劳一尘大师照顾你,给你诊治。每日三餐也会有人把膳食送过来。娘娘只需在府上安心静养,其它琐事不必劳神。” “齐王殿下英明。”孟霖熙惬意极了。 “快起床吧。等你用完早膳,为师给你煎药。”一尘大师进来了。 “师傅早。”孟霖熙甜甜叫道。 “既然是装病,言语举止谨慎些,不可大意。” 一尘大师叮嘱她。 “知道啦。”孟霖熙对她撒娇。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 赵墨松谢绝所有人来府探看孟霖熙,给她足够的清静养病。包括孟霜华等自家姐妹。 在外人眼里,这段时间在一尘大师的悉心医治下,被御医诊治为绝症的孟霖熙身子稍有好转。 齐王妃渐渐可以坐起来了,偶尔可以下床,三餐能进食。 这是李嬷嬷每日向齐王禀报的情况。 赵墨松每次只是默默听着。这几日他每天忙公务,早出晚归,一直没去看她。 孟霖熙起先巴不得他不过来,乐得清静。后来莫名起了一丝惆怅,些许失落。 他大张旗鼓将她娶过来,竟然对自己不闻不问? 几个意思?就算她重病在身,最基本的探看也应该要吧。 大婚当夜,他急急拿着被子说去睡书房。 到底是什么意思? 懒得想,懒得想,自己反正不久后就要脱身而去。 孟霖熙闷闷不乐。 李嬷嬷每日带着一干婢女殷勤送来各种吃食,点心,补品。 她时不时会和一尘大师聊几句家常话,说一些齐王殿下以前的趣事。说齐王殿下一直待她极好,齐王是她从小带大的。 又说齐王如何孝顺,如何谦和,如何体恤下属等。 每次李嬷嬷过来,孟霖熙都是躺在床上装着病怏怏的。但她会留心听李嬷嬷说话,默默记住一些事。 大约过了十日,梅花庵来了师傅找一尘大师,说有急事要等她回去处理。 一尘大师禀报齐王,她要返回凤凰山,明日起,由刘书泽替她来给霖熙看病。 孟霖熙泪别恩师。师徒俩依依不舍。 临走前,一尘大师单独和齐王谈话。 “齐王殿下,我这个徒儿很不容易,她虽是官家千金,自幼饱受病痛折磨。这十几年,她柔弱的身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死里逃生的煎熬。熙儿一直很坚强,很努力,每次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时,她都不曾灰心过。再苦的药,再痛的针灸,再难的治疗,她都挺过来了。如今她已是殿下的齐王妃,贫尼恳请殿下,一定要善待她。倘若殿下不能做到,终有一日,贫尼会带她回凤凰山,终身不再踏入京城。” 一尘大师这一番话听得赵墨松心微微揪痛。想她小小年纪竟已经受那么多的磨难,难怪做事如此老练沉稳。 “大师请放心,本王定不会辜负霖熙。” 齐王派人用王府的马车将一尘大师送回凤凰山。 第二天,刘书泽带着姚晴芸登门拜访,受师傅之托,给齐王妃治疗重症。 “师兄。”看着师兄从外面进来,孟霖熙开心喊道。眼眶一红,笑意未敛,眼泪啪啪落了几行。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还似个孩子般。”刘书泽掏出手巾给她拭泪。 孟霖熙接过手巾胡乱擦泪。 刘书泽看着床上装病的师妹,心情苦涩。 前日他被师傅打晕,半夜醒来后,孟霖熙已经嫁入齐王府。 木已成舟,奈何桥边多了一个伤心人。 赵墨松立在窗外,无言看着屋内的情况,随即面色阴沉离去。 这些天,他忍着不去看她,但暗中却一直注意她。 关于刘书泽,他做了调查。长霖熙七岁,霖熙视他为兄长。自从霖熙五岁那年去了凤凰山,他对她悉心照顾,如同亲妹妹,对她宠爱有加。 刚刚那个场景,他看出刘书泽对霖熙的心思。 他也查到,那日在梅花庵附近袭击他的黑衣人,就是刘书泽。他身上的剑伤是铁证。 他命人叫胡明过来。 40.煎熬 胡明走进书房,看见赵墨松脸色冷峻端坐桌边。 “殿下心情不是很好?”胡明故意说道。 “废话。情敌都上门了,本王心情怎么好?”赵墨松端起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情敌?殿下是指那个刘掌柜?”胡明笑吟吟问道。 “明知故问。” “堂堂齐王殿下统帅大军杀敌无数都从不畏惧,区区一个刘掌柜,夫复何惧?” “这是两码事。想个法子不要让这个刘掌柜过多接触王妃。” “简单。”胡明往前走近一步。 “简单?”赵墨松眉峰一挑。 “属下除了会替殿下杀敌,而且是北疆第一名军医,对不?”胡明笑道。 “她那不是伤病,是什么寒症。而且是装的。如果换你给她医治,她一直不肯好起来,怎么办?” “殿下忘了,属下可是梁南山医尊石木老人的关门弟子。” “也是。之前在北疆,什么疑难杂症于你而言,基本上都是手到病除。行,从明日起,叫那个刘书泽不用来府上,由你这个梁南山医尊关门弟子给王妃看病。”赵墨松说道。 “殿下,只怕王妃娘娘会不高兴。”胡明微微一笑。 “她有什么高不高兴?装病的人还敢得瑟?”赵墨松冷哼一声。 “行。属下一定帮你搞定情敌。”胡明幽默一笑。 刘书泽等孟霖熙喝完药,他告诉她一件事:“上次暗杀你的那些人师兄已经查清楚了。” “齐王也说查清楚了,但他不告诉我具体是何人指使。到底是谁那么做?” “那些人是太平郡主府上的暗卫,身份极为隐秘,师兄也是查了很久才查清楚的。” “太平郡主。”孟霖熙脑海里浮现那个粗鄙的举止跋扈的郡主。 自八岁那年起,她和那个郡主就杠上了。康舒琴明明和那个郡主是亲戚,但康舒琴选择站在她这边。这些年,但凡她回京了,她,康舒琴和太子殿下几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 孟霖熙久久不语。 “霖熙,师兄会替你出口气的。”刘书泽见她神情默然,不由安慰她。 “先不要打草惊蛇。”孟霖熙心里盘算着。这个太平郡主素来鲁莽任性,她仗着父兄保家卫国的功劳,有时候连太子殿下都敢冲撞。 但如此也好。孟霖熙心里自有打算。 “师兄,没事你先回吧。明日再来。” “这十来天你日日憋在屋里,肯定不好受。而且那齐王下令,禁止任何人来探看你。柳掌柜都抱怨不停,说这齐王府比牢狱还严,探看病人的权利都没有。” “齐王殿下素来霸道得很。跟他有什么道理可言。”孟霖熙嗤之以鼻。 “霖熙受苦了。”刘书泽叹道。 “放心吧,我只是不能出去,但也可以找事打发时间的。你瞧。”孟霖熙用眼神示意冯茹拉开一道垂幔。 里面一张桌子上铺展笔砚墨纸。 “平日里我也不许王府的人过多打扰我,管觅在外守着,我没事作画练字,也好消磨时间。”孟霖熙嘻嘻笑道。“最近我把王羲之的《大观帖》和《黄庭帖》等反复临摹,书法精进颇多。等师兄明年生辰,我送你一幅字帖庆生。” “霖熙的字世人不知,师兄却深知你的功力。你不擅握剑,握笔却在行。放眼整个京城,女子书法到你这种境界的,寥寥无几。” “师兄又夸我了。”孟霖熙乐道。 “霖熙好好休息,为师明日再来。” 深夜,晋王府。 赵煜文暗中召见刘源。 “属下已经派人盯着齐王府。听说经过一尘大师的治疗,那个齐王妃有所恢复。”刘源说道。 “暂时给本王盯紧点。一旦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出口气。” “目前的局势对殿下很不利。虽说大御帝将齐王召回,表面上是帮助刘皇后解救她兄长,实则也是刘皇后借机削减齐王的军力。这三年齐王镇守北疆,赢得众多将士们的拥戴,他的护卫军也扩大许多。至于齐王私底下到底有多少护卫军,我估计连大御帝都不好估计。刘皇后一心一意助太子有朝一日继承大业,然太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德无能。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御帝最欣赏的儿子,不是晋王你,而是齐王。” 刘源一席话说得晋王心烦意乱。 “殿下不要过多忧虑,本阁主既然答应了殿下与你合作,本阁主一定会助你登山大御帝皇位。”刘源借机安慰他。 “本王自然相信阁主。当务之急要扩充我晋王府的实力和财力。历山的金矿下个月可以投入开采,硝石的制造也是指日可待。”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对殿下鞠躬尽瘁。” 第二天孟霖熙未见师兄他们来府,却看见胡明提着药箱进来。 “我师兄呢?今日怎么没看见他过来?”孟霖熙迷惑地说道。 “哦,今日刘掌柜派人过来说店里生意忙碌,而且送来方子。殿下交代了,今日起,由属下给王妃娘娘诊治。” “什么?师兄不来了,怎么可能?”孟霖熙惊道。师傅交代的事,师兄怎么会如此对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师兄怎么可能会因为店里生意忙而不过来给她诊治。 “不行,我要找殿下问清楚。”她准备下床。 “殿下吩咐过了,王妃娘娘要好好配合属下医治,等他回府后会亲自过问此事。” 她无奈地任由胡明给她搭脉。 殊不知方才刘书泽和王府的守卫狠狠吵了一架。对方坚决不让他进府。 刘书泽差点和他们打起来了。赵墨松从里面出来。他漠然说道:“本王府上的胡大夫医术高明。他会替刘掌柜诊治齐王妃的。从今日起,未经本王许可,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养病,刘掌柜请回吧。” 刘书泽想跟他理论,说这是师傅交代的任务。 姚晴芸拉住他,不让他冲撞齐王。 胡明亲自煎药。 药的味道一模一样,确实是按照师傅的方子配的。 等胡明走了,她对两个丫鬟吐槽。 “不行,不行,我才不喝这乌七墨黑的药汤,快去叫齐王殿下过来,本姑娘有话要说。” “姑娘,听府上人说,昨夜殿下半夜出去了一趟,凌晨才回府,在书房稍作休憩,今早又出去了。” 孟霖熙没办法,只好继续躺回床上装病。 她得尽快“恢复”些,要不然赵墨松不会让她出齐王府。 她吩咐冯茹去祥春阁看看,结果她一会儿就返回屋里说护卫根本不让她出去。他们说齐王殿下交代了,没有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 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她们吗?什么齐王府,简直就是一座牢狱。 她决定再熬个五六天就去法云寺。在那里,她要玩一出金蝉脱壳之技。 抗婚对家族不利,但是婚后遭遇不测,那就是齐王的责任了,不会危及孟府的利益。 赵墨松在枢密院和禁军训练场忙了一天,很晚回府。 椒和宫里,刘皇后召见兄长刘宰相。 大御帝要齐王协助枢密院负责禁军各项事务,还有地方各地的兵力。这个决定无意给了他们极大的恐慌。 晋王也是大为震惊,且很不心甘情愿。 朝中几派势力皆有骚动。 虽说秦王要禁足一个月,但这几天太后身体微恙,各宫都去太后宫里伺候。 太子借机向大御帝讨了一次进宫看望皇祖母的机会。 他看完太后,顺带去了椒和宫。刘皇后得知太子进宫,特意把刘丞相叫过来。 秦王大发牢骚:“母后,父皇压根没把你这个正宫娘娘放在眼里,这枢密院怎么着也要先安排本太子去负责啊,怎么可以让赵墨松一下子掌控禁军的兵权?” 刘皇后心烦意乱。“就算你父皇给你这个权力,你有这个能力操控一切吗?” 她斥责儿子。“你也就会为了个女人和你父皇吵闹不休。你舅舅那么大的案子,别人都办不好,你也束手无策,偏偏齐王一出手就办成了。而你呢?又是养什么青楼女子,叫你娶个正妃死活不肯,偏偏念叨那个孟霖熙,还拿剑去刺伤你二哥。这几件事,哪件事不让本宫窝火,让你父皇对你失望。” 刘宰相见外甥被他母亲骂得灰头土脸,赶紧从中斡旋:“泽儿就是欠历练,皇后娘娘不要过多指责他,应该想办法让大御帝信任他。” “兄长可有什么好法子?”刘皇后问道。 “之前泽儿就一直在协助吏部各项事务,虽没有实权,但也算有了履历。如果想让大御帝看见太子的诚心和努力,不如让他去禁军历练一下。齐王说是协助枢密院,实则是掌控枢密院,禁军的兵权名义上受齐王官制,实则加强了皇上的兵权,削弱了我等职权。”刘宰相颇为不满。“依我看,干脆以太子戴罪立功为理由,主动请缨去跟随齐王历练历练。” “兄长的意思是让太子去跟随齐王历练?” “对。太子年少,自愿屈尊去跟随征战经验丰富的齐王历练一番,如此,大御帝和齐王都不好拒绝。太子趁机可以插手禁军的事务,渗透自己的人脉进去。” “兄长所言极是。泽儿跟随齐王历练的事,交由兄长去处理一下。”刘皇后说道。 “妹妹放心。兄长一定会说服皇上将泽儿安排在齐王身边。齐王掌管枢密院,目前陛下要扩充飞骑,泽儿好歹也是太子,就算他偶尔犯了错。如今他屈尊去齐王手下历练,皇上不会不同意的。可让泽儿去负责飞骑的招募工作。” “凭什么要本王在赵墨松底下做事?这明摆着要低他一等的职务,本王不干。”赵宇泽不高兴了。 “泽儿不得无理取闹。越王勾践懂得卧薪尝胆方成一番霸业。目前你父皇对你颇多不满,听母后的话,让你舅舅去为你争取这个职位。” 赵宇泽泄气了,没精打采立于一边,心里对赵墨松愈发充满嫉恨。 这日,赵墨松坐在枢密院和几个官员议事。陈涛来报。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秦王? 赵墨松和几个官员一愣。 正迟疑,赵宇泽带着二随从和王公公大摇大摆走进来。 “三弟。王公公。”赵墨送起身行礼。 “见过秦王殿下。”几个官员行礼。 “皇兄,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协助皇兄负责禁军训练和招募飞骑。”秦王得意洋洋说道。 “齐王殿下。”王公公对他行礼。“陛下口谕,今日起,太子殿下殿下负责飞骑军的招募和扩充事项,协助齐王殿下负责禁军各项事务。” 赵墨送面色平静,拱手回礼:“谨遵父皇旨意。” “王公公,你回宫复命吧。二哥,带本王去禁军看看。本王要好好熟悉一下环境。”赵宇泽一副狂妄自大模样,根本不把赵墨松放在眼里。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赵墨松。 他对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四弟这边请。”他温和说道。 傍晚时分,刘皇后召见赵墨松。 “皇儿,你四弟不懂事,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好好带带他。”她和颜悦色说道。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四弟做好各项事务。”赵墨松拱手行礼。 “嗯。”刘皇后流露满意的表情。 在齐王妃这个问题上,赵墨松稍有与她意见相左,坚持娶那病秧子孟霖熙,不过反而更称她的心意。其他任何时候,赵墨松对她言听计从。 “松儿,齐王妃目前身体如何?身子有没有好转?”刘皇后关切地问道。 “谢母后关心。霖熙她身子好多了,目前已能偶尔下床走走。”他答道。 “那本宫就放心了。果真是松儿有远见,冲喜消灾。等齐王妃身子再好些,带她进宫让本宫瞧瞧。” “谢母后。” 辞别刘皇后,赵墨松欲回府。 清平公主追出来。“皇兄,皇嫂身体可好些?可否去齐王府拜见一下皇嫂?” “锦央,过几日吧。你皇嫂目前还需要静养,不便打吵。”赵墨松笑道。 “天天憋在这宫里,烦死了。皇嫂和我同龄,而且琴棋书画都很精通,多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我要和她一起弹琴做女红。”清平公主说道。 “会的。我会尽快让霖熙好起来,到时你多陪陪她。”赵墨松微微一笑。 “我很喜欢皇嫂。她美丽动人,冰雪聪明。二哥真有福气。”锦央由衷说道。 他拍拍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41.圆房? 赵墨松出了椒和宫,在御花园中遇到永乐公主。 “皇妹。”他淡淡唤道。 对这个同胞妹妹,他素来不似对清平公主这般亲密和宠爱。 永乐公主性格跋扈,说话总喜欢夹枪带棒。 “二哥这是给你那个母后刚刚请安出来的吧。这养之恩到底胜过育之恩,怎么也没见二哥常来常往熙仪宫请安。” 赵墨送懒得搭理她,漠然离去。 “你—你—齐王殿下好大的架子。”永乐公主生气地跺脚。 “公主,你不要和齐王殿下如此说话,要是被淑妃娘娘或陛下听到了,肯定又要责罚公主。”贴身宫女说道。 “大胆奴才,敢这样教训本公主。”赵云澜喝道。 那宫女赶紧闭嘴。 御花园外面,诚王立在一棵树下等他。 “二哥。”赵咏书笑着叫他。 “五弟在等我?”赵墨松微微一笑。 “二哥,可不可以同父皇讲一下,让我也去禁军历练一下。我想随二哥多学些本事。”赵咏书眼神清澈,笑容纯真。 他和唯唯诺诺的康王截然不同,康王平庸,不思进取,却沉迷于作曲和绘画。府上养了一大批乐手和戏子。 诚王年纪虽小,但力求上进。 “好,如果五弟肯来禁军吃苦,二哥会替你在父皇面前争取一下。”赵墨松答道。 “谢谢二哥。”赵咏书自怀里掏出一个锦袋。“二哥,这是别人送给母妃的一种安神袋,效果特别好。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晚上睡眠一定要好。” 赵墨松接过锦袋。“谢谢五弟。” “二哥,皇嫂身体可好些?” “她正在恢复中。谢谢五弟关心。” 赵墨松出了宫并不直接回府,一个人去了听月楼。 齐白林见他脸色郁沉,不由笑道:“还由着你那个王妃装病?不抓紧时间补上洞房花烛夜?” “先撂她一阵子,杀杀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性子。敢跟本王玩花招,又是偷跑,又是装病。”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的嘲讽。 “殿下英明。”齐白林故意说道。 “给本王上酒。”赵墨松心情颇不宁静。 “借酒浇愁愁更愁。”齐白林摇头叹息。 “浇哪门子愁?本王喝个酒而已,不要借题发挥。” “嘴硬。” 齐白林莞尔一笑,翩然转到屏风后面,按动墙上机关,下到松庐去。他从松庐酒窖取了两壶梨花白返回去。 他捧着酒转过屏风。门外叶掌柜来报:“公子,殿下,柳掌柜和孟大姑娘过来喝茶,柳掌柜点名想见公子。” 二人同时一愣。 “她们怎么知道到此处找我?”齐白林颇为惊奇。 外人只知叶掌柜为这听月楼的主人。除了齐王身边关系亲密的几个人,一般人都不知道齐白林的真实身份。 “估计是孟霖熙告诉她们的。”赵墨松拧开酒盖倒酒喝。 齐白林把酒放下。“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开门离去。 齐白林进到柳絮和孟霜华所在的雅室。“柳掌柜,孟姑娘,稀客啊。” 柳絮和孟霜华赶紧起身对他行礼。“见过齐公子。” “快快请坐。”齐白林优雅地在她们对面坐下。“二位怎么知道来这里寻我?” 其实柳絮并未见过齐白林。昨天她去孟府看望孟夫人和孟霜华。自孟霖熙大婚后,孟夫人几次派人去齐王看女儿,并送些东西去。东西都被收下了,齐王府往往都有回礼,只是派过去的人都不能见到王妃。 今天又得知刘掌柜都不允许进齐王府了。孟霜华甚是担心妹妹,特意过来找柳絮想办法。 柳絮得知孟霖熙随齐王去过崖雾山庄见过齐公子,而孟霜华恰好见过齐公子。她们都知道齐公子是齐王身边亲近之人。 孟霜华托二哥带话给齐王,想让齐王破个例,让她们可以随时去王府看望孟霖熙。 谁知道孟晓峰却不肯帮她。只说齐王的话,他也不好不听。 所以她们想到找齐白林帮忙。 齐白林得知她们的来意,微微一笑。“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二位随我过去。” 柳絮和孟霜华赶紧跟过去。 齐白林将她们带到赵墨松所在的雅室。 柳絮和孟霜华一见齐王在房间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们二人赶紧跪下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拿眼神质问齐白林。为何不打招呼要将她们带过来?这间屋子除了最亲密的几个人,没有任何外人进来过。 齐白林作出一副无辜样子。谁叫她们是你齐王殿下的亲戚? “起来吧。”赵墨松淡淡说道,他眼帘垂落,低头倒酒。 “齐王殿下,这二位论辈分,都是王妃娘娘的姐姐。所以在姐姐面前,你不可端着齐王的架子,你该称呼她们二人一声姐姐。”齐白林调侃道。 柳絮和孟霜华看见齐白林敢如此对齐王说话,不由大为吃惊。 “就你话多。”赵墨松哼了声。 “柳掌柜,孟姑娘,你们请坐。二人今日能来听月楼,齐白林一定要好生招待你们。”齐白林在她们对面坐下。 孟霜华看着齐白林,她用眼神恳请他帮忙。 齐白林笑道:“二位先喝茶。小事一桩,这事本就是墨松不对,其他人不能去府上看望王妃,你们两个肯定可以去的,对吗?齐王殿下。” 他这样说话,好像他替齐王做了主一样。 柳絮再看齐王,对方似乎也没异议,兀自淡然喝酒。 “齐王殿下,霜华恳请殿下允许我和柳絮姐姐去王府看看妹妹。”孟霜华起身盈盈行礼。 赵墨松放下酒杯。“你们的事,齐公子全权负责便是。” 这算是允了?齐公子全权负责。看来这个齐公子果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孟霜华抬头看过去,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擦过。 她赶紧低头,心口跳得慌。 “谢齐王殿下。”柳絮赶紧答谢。 孟霜华跟着答谢。 “殿下,齐公子,我们先行告辞了。” 事情已经办妥,柳絮二人辞行。 “老齐,替我送一下霖熙的两个姐姐。”赵墨松说道。 这一回,他用的是“霖熙的两个姐姐”这个称呼。 柳絮和孟霜华相视一笑。 “二位请。”齐白林前面引路。 齐白林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齐王私密的腰牌。拿着这个腰牌,她们可以自由出入齐王府。 柳絮和孟霜华拿到通行证,立刻去往齐王府看妹妹。 孟霖熙一见她们二人突然来了,喜出望外。 连续几天,赵墨松一头扎进枢密院和禁军等庞大且琐碎的各类事项里。调整官员,整顿风气,查漏补缺,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齐王府,胡明诊脉,煎药,一日三回,坚持不懈。 每日里装病劳心劳神,痛苦死了。还要当着胡明的面把那乌黑黑的药汤喝下。好在柳絮和姐姐霜华可以过来陪她说话。 她几次派冯茹和素锦出府去找刘书泽,无奈王府门卫就是不肯让她们出去。说这是殿下交代过的。而这段时间,赵墨松就是不来看她。柳絮的到来,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转眼就到了去法云寺求子的时间。这一天,京城已婚官家女子和皇室女子都会去法云寺求子祈福。 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去? 她几次想找机会见一下赵墨松,无奈这几日从早到晚,他忙得不见人影。 问起行踪,都说王爷忙,白昼多半不在府上。等他半夜回府,孟霖熙早就睡着了。 孟霖熙派人去请他好几回,他就是不露面。 这赵墨松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煞费苦心把我弄进齐王府?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孟府三姑娘,他竟然正眼不看,新房都不回,把我娶进门就当做弃妇对待? 你不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本姑娘要和你玩一出金蝉脱壳之上上计。 这个破王妃,咱还不想当了。等我去了法云寺,后会无期。 孟霖熙暗暗计划好一切。 一切准备就绪。临行前夜,孟霖熙心神不宁。还是见他一面吧。此番金蝉脱壳,只怕他们今生都不会再见。 赵墨松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的时候,他对她也还不错。例如那日街头带她去崖雾山庄散心。譬如因为她,秦王拿剑扎他他也不还手。譬如提前完婚,说是冲喜,但是他此举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唉。她心事重重。情不自禁去了几次书房,但邓管家告诉她,齐王一直没有回来。 她只好回屋。不想让那几个丫头看出她的心虚,她早早遣散她们,兀自躺下。 闭上眼睛,赵墨松的脸莫名萦绕心头。她感觉眼眶湿润,难道自己有些舍不得他,默默流泪? 咬紧牙,侧转身,昏昏沉沉睡去。 这日,赵墨松忙完后回府。他听邓管家说王妃夜里来书房寻了他好几回。 “为何找我?” “娘娘说明日要去法云寺祈福,之前一尘大师交代过,等她身子好些,一定要去法云寺请愿。”邓稼轩答道。 “法云寺不是素来祈子灵验吗?她为何要去那里?”赵墨松一愣。 邓管家笑道:“京城的官家女子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的。早生贵子是每一个女子的最大心愿。” 都未圆房,她就迫不及待早生贵子? 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讥讽。 “以她的身体,能走完那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他故意问道。 邓稼轩也笑道:“这个问题方才我也和王妃娘娘说过,她说她的两个婢女会扶她走完的。” “倒也不需要婢女帮忙。王妃娘娘上个山,易如反掌。”赵墨松无奈笑道。 邓管家会心一笑。“就算王妃娘娘身体无碍,但她会做给世人看,她病体上山的。” 赵墨松怔怔立着,他猜不透为何她突然提出要去法云寺。 有多少天没有看见她了?为什么故意不去看她。生气,嫉妒,愤怒? 唉。罢了。他不想为难自己了。这些天,思念的煎熬并不好受。闷酒喝得够多了。齐白林说,酒窖的酒急剧减少。 他抬脚往后院走去。 管觅守在外面,一见齐王突然过来了,甚是惊讶。她赶紧行礼,正欲禀报,被他制止。 “你去休息。今夜有本王在。”他淡淡说道,口吻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管觅一惊,以为他看出什么端倪。 赵墨松见她一脸愕然,不由冷哼一声:“怎么,本王的话不管用?” “属下不敢。”管觅迅速离去。 他推门进去,看见孟霖熙躺在床上,手臂露在外面,脸颊竟有泪痕班班。 心里不由一股愧疚。她还小,16岁的她生了副楚楚可人的娇弱模样,却练就一身沉稳干练。 麒麟阁,锦云坊,梅隐阁等,都被她玩得风生水起。 可是,她毕竟只有16岁,是他的新婚娇妻。 霖熙,委屈你了。再忍忍,等一阵子,等本王完成重要的部署,会好好陪陪你的。 管觅回到屋里,她摇醒冯茹和素锦。 “什么?殿下今夜回房了?”冯茹惊道。 “那如何是好?他早不回房,晚不回房,偏偏今晚要和姑娘圆房?”素锦急得要命。 “管觅你快过去看看动静。”冯茹说道。 “我无法靠近。王府的暗卫很厉害,根本不容我走出这个屋子。”管觅也束手无策。 “那如果今夜殿下和姑娘圆了房,明日的计划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管觅叹道。“姑娘是个聪明人,那齐王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吧?” 赵墨松脱去外衣,走进浴室,沐浴罢,悄然上床,将孟霖熙搂在怀里。 他的动作温柔细腻,孟霖熙娇憨地低低嗯了声,侧个身,像只温顺的猫咪依偎在赵墨松怀里,沉沉睡着。 美人在怀,自然温软甜馨。这一夜睡得安稳,无梦无惊。 凌晨又悄然起床去早朝。 赵墨松去早朝前吩咐邓管家,王妃娘娘去法云寺祈福,陈涛必须带人跟随。 孟霖熙醒来,冯茹和素锦赶紧拿衣服过来。 不对,这两丫头神情不对劲。孟霖熙看见她们二人神色异常。“你俩怎么啦?” 冯茹期期艾艾说道:“你没事吧?” 孟霖熙云里雾里:“我有什么事?” 素锦心直口快:“昨夜殿下有没有和你—”但是她说得出前半句,后半句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昨夜殿下和我怎么啦?”孟霖熙愈发惊讶。“你俩是什么表情?古里古怪。” “殿下昨夜突然和你同房,是不是察觉什么?”冯茹谨慎地问道。 “什么?殿下和我同房?”孟霖熙尖叫一声,嗖得站起来。 “轻点声。”素锦赶紧拉下垂幔。 孟霖熙心口跳得慌,面红耳赤。“昨夜殿下回房了?” 二人赶紧点头。 “他和我睡了一夜?” 二人依旧同时点头。 “他—他—他没对我做什么吧?”孟霖熙魂飞魄散,手足冰冷。 冯茹和素锦愕然相视。做没做什么,应该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姑娘。你们有没有圆房?”素锦鼓足勇气问道。 圆房? 42.金蝉脱壳 早上醒来时肚兜未动过,亵衣也是原样。那么,身子呢? 她面色绯红,呼吸紧促。身子,身子,身子好像也无异样。 她渐渐冷静下来。虽说男女之事她不太懂,但无异状总还是感觉到的。赵墨松应该对自己没做什么。否则自己怎么浑然不知? “姑娘,今日的计划要不要继续?那齐王是不是察觉什么?” 孟霖熙默默思索,半晌,她说道:“计划照常进行。” 早膳后,孟霖熙正装打扮坐上王府的轿子出门。为了不让外人看见她的脸,孟霖熙特意带了头罩。 今日一行,她已精心策划。姚晴芸为她做好了一切接应。 马大明和姚浩这段时间被闲置在孟府。这一次孟霖熙离府,他们俩早早驾着马车潜伏在法云寺后面的山脚下。 一旦孟霖熙成功脱身下山,他们会与她会和,一起前往凤凰山。 此后,山高水远,孟霖熙不会再公开亮相于世人面前。 这十六年,她本就是个被世人遗忘的人。等合适的时候,她会私底下和父母联系,说明一切。 闲云野鹤是她的此生追求。 长期困在王府,她会真的生病。她会像一只折翼的飞鸟,难以回归浩空蓝天。 素来自由惯了的孟霖熙,一心一意想要挣脱王妃这个羁绊,向往之前无拘无束的生活。殊不知这一行,危机四伏。 去法云寺要经过清江。法云寺位于崖雾山顶,马车只能到山下,然后香客要向上走完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能到达寺庙。 陈涛领头,冯茹,素锦和管觅三人轮流搀扶孟霖熙上山。 孟霖熙好几次想推开冯茹她们,想自己一口气走上去。想想又忍住了。 既然装病,那就得彻底些。 等孟霖熙到了法云寺,众人守在佛堂外,孟霖熙独自进去烧香拜佛。 陈涛命令侍卫把守各个门窗。 佛堂只孟霖熙一人在轮流给众菩萨烧香拜佛。 等孟霖熙从里面出来。冯茹和素锦搀扶着她往寺庙外走去。管觅守护前后,寸步不离。 一行人顺着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而下。 刚离开寺庙不远,一片密林后杀出一批黑衣蒙面人从林间飞跃出来,个个手里拿着剑砍过来。 “保护王妃。”陈涛大惊,大声喊道。 陈涛和那些人一交手,暗暗叫苦。这些人武功都很好。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想要王妃娘娘的命。五个功夫极好的黑衣人围攻陈涛。 冯茹和素锦大吃一惊,怎么此处就有人动手?计划不是这样的。孟霖熙设置的伏击地临近清江那一段路,杀手突然围堵他们,齐王妃被迫坠入清江。 这些人出手凌厉,一看便不是梅隐阁的人。她们暗暗叫苦,掏出身上的软剑,迅速回击。 陈涛奋力拨开围攻他的那几个人,飞跃而起,阻止那个砍杀王妃娘娘的人。 车厢里飞出一道身影,正是戴着盖头的王妃,只见她手持一剑,灵敏地躲避多方的追杀。 陈涛大惊,王妃娘娘何时武功如此好? 正疑惑间,那些人围攻过来,他只好用力反击,挥剑刺死几人。 黑衣人无法刺中王妃,却把她的盖头击落。 陈涛等人大惊。原来是姚晴芸穿着孟霖熙的衣服! “王妃娘娘呢?”陈涛一剑刺死一人,飞跃而至,拿剑逼问姚晴芸。 那些黑衣人一见他们追杀的不是王妃本人,立刻发出一种信号,他们飞快撤离。 侍卫们想追过去,陈涛制止他们,他命令其中一人:“速去禀报齐王殿下,说王妃失踪了。” 待那个侍卫飞马离去,陈涛逼问姚晴芸,为何她会穿着孟霖熙的衣服? 姚晴芸吓得面无血色,事情来得太突然,一切远不是之前设计好的。 原本孟霖熙和她合议,在孟霖熙抵达法云寺之前,她先藏身于悬梁后面。 她和孟霖熙换好衣服,由她下山。等到快要抵达清江时,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杀手缠住陈涛,然后孟霖熙被杀手打落清江里。 孟霖熙会藏匿踪迹,让齐王他们以为她溺水而亡。 等事情平息后,她会暗中联系家人。 从此后,她隐于江湖,继续过她经商行侠仗义的快意人生。 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到达之前安排好的地点,半路上杀出这些人,姚晴芸暴露无遗。 等陈涛他们下山后,孟霖熙从悬梁后跳下来。她往法云寺左侧飞跃而去。 这里的地形她早已详细勘测。法云寺后是都是悬崖峭壁,左侧是陡峭山林。 刘书泽立于约定的地方等她过来,他施展轻功带她跃下几个陡坡。 等到了稍微平坦的地方,刘书泽松开她。 “师妹,要不要休息一下?”刘书泽关切地问道。 “师兄,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孟霖熙笑道。 她的计划是赶往凤凰山。凤凰山那么大,她在那里躲一阵子。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师傅,目前只有师兄和姚晴芸几个人知道。 “好。等我们出了这个林子,马大明他们在山脚下等候马。我们快走吧,霖熙。” 他们在林子里穿行,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一群黑衣人忽然窜出来将他们包围。 二人猛然一惊。行踪暴露? 来不及思考,他们迅速和对方展开恶战。 孟霖熙的武功只能防卫,毫无进攻力。刘书泽武功高强,但对方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注意力主要放在保护师妹身上,不敢过多进攻他们。 刘书泽惊讶地发现,对方出手的招数快狠准。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的武功也算顶尖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师妹,他最多可以脱身离去。 但他要全力护着霖熙。刘书泽不由暗暗叫苦,今日看来难以脱身,更何况还要保护师妹。 十几个人夹攻他们二人,任凭孟霖熙抽出软腰带左右开弓,也很难脱身。 孟霖熙想扣动镯子里的粉末和袖里小箭,无奈对方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只怕一不留神就会丧命于对方的刀下。 刘书泽最终中了一剑,孟霖熙被他们团团围住。 刘书泽奋力反击,又被他们刺了一剑。 孟霖熙见其中一人举剑要刺死师兄,赶紧大叫:“不要杀我师兄。” 为首那个做了个手势。“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饶过他的性命。” “好,我跟你们走。你们说话要算数,不要伤害我师兄。” 事到如今,孟霖熙只好乖乖就擒。 “霖熙。”刘书泽举起鲜血淋漓的手奋力喊道。 “师兄。你多保重。”孟霖熙收回软腰带。 对方立刻扣住她的手,拿绳子绑了她就走。 孟霖熙回头看躺在地方的师兄,走在最后那个黑衣人朝刘书泽又刺了一剑,刘书泽瘫软在血泊里。 “师兄—”孟霖熙凄厉地喊道。 此刻,她悔恨交加。恨自己幼稚的想法害了师兄。 “快走。”黑衣人用力推她。 她恨恨地看着他们,咬紧牙关往前走。 皇宫内。大御帝召见赵墨松。 “松儿,晋城的知府昨日被人杀死在家中,朕已命提点刑狱官前往晋城办案。晋城知府上任不久就遭遇暗杀,据说他是被人一掌击死的,胸口有一块很大的黑掌印。你明日去晋城暗中查一下此事。” “儿臣遵旨。” 赵墨松一出皇宫,胡明焦急地禀报他,孟霖熙出事了。 赵墨松脑门一轰,待听完他的话后,他眼神冷成冰,一股晦涩的滋味在心里翻涌。 竟然和本王玩金蝉脱壳之计。 他马也不骑了,全程轻功赶过去。 暗卫营就在崖雾山的峡谷里,收到信号后全部出动,撒网搜索崖雾山。 他们很快找到了受伤昏迷不醒的刘书泽。 胡明上前给刘书泽付下一枚药丸,并掐他的人中。 刘书泽悠悠醒来,一见赵墨松,声音虚弱若游丝地说着:“殿下,霖熙被人掳走。” “知道是何人掳走霖熙吗?”赵墨松问道。 “看不出,他们武功极为厉害。”刘书泽艰难说话。 来不及多想,赵墨松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刘书泽有气无力抬了抬手指头,指着一个方向。 “胡明,你立刻抢救刘掌柜。其他人跟我走。”赵墨松说道。 他一个飞跃,急急追过去。 刚开始,树林里有些脚印。后来脚印消失了。他们来到一个山谷,这个山谷有好几个出口,方向全无。 “殿下?我们分头搜索?”陈涛问道。 赵墨松抬手示意他们不用着急。他走近一簇草丛,一簇杂草上有些许白色粉末。 不仔细看,以为是灰尘。 赵墨松探出手指沾起粉末递到鼻子下嗅了一下。这是孟霖熙故意留下的麻药粉。 他眼睛一亮,再仔细往前查看去。 “往这边。”他指着东面那个出口。 等下一个分叉口,他又看见丁点粉末。 估计粉末数量不多了,她应该是尽量节约使用。每次撒出的仅仅丁点,若不是赵墨松细心如发,旁人断然不会注意这些粉末的。 他们一直追到历山脚下,然后翻过两个山头。 赵墨松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恰好是密报晋王频频过来的地方。 赵墨松曾经暗中来过这里几次,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敢贸然深入。但他一直派人盯着这里。 再往里面走,人多容易惊动对方。赵墨松决定孤身一人深入山谷。 “殿下,万万不可,你一人去太危险。属下未能保护好王妃娘娘,你就让我将功赎罪吧。”陈涛拦住他。 赵墨松眼神凌厉。“你们都潜伏在这里,没有看见我的信号,不要贸然闯入。” 他不等他们多说,纵身一跃,人已隐于树林里。 历山多岩溶山洞,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里,孟霖熙被绑在一个石柱上。 刘源戴着面具坐在她对面的石头椅里。 “看不出来,王妃娘娘如此年轻貌美竟然还会行侠仗义。”他讥讽道。 “少废话。你是何人?为何抓我来这里?” “孟姑娘,你好大的本事。竟然救了丁鹏,坏我好事。”刘源狰狞一笑。 可惜戴着面具,孟霖熙看不到他可怕的表情。 “原来你是因为丁鹏才抓我?”孟霖熙明白对方的来意。“你到底是何人?丁鹏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就是是我救了他,与你何干?为何要伤我师兄,掳我至此?” “丁鹏目前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丁鹏在哪里。” “胡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丁鹏在哪里。你救了丁鹏,却还把他交给那个齐王。你帮齐王立了大功,他娶你做王妃。你们夫妻俩唱了一出好戏啊。”刘源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你要干吗?”孟霖熙见他步步逼近,不由紧张。 刘源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你说不说?这么美的脸蛋被我捏碎,太可惜了。” “拿开你的臭手。”孟霖熙气愤不已。 “王妃娘娘,你到底说不说?” “你到底是谁?晋王的人?”孟霖熙试探着。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说出丁鹏的下落,我就让你死得体面些。否则你这娇滴滴的美人,可就是我那些兄弟们的下酒菜了。”刘源威胁她。 “你要是再不放开她,我会要你成为本王的下酒菜。”身后传来赵墨松的厉声斥责。 一个飞镖直击刘源后背。 刘源来不及理会孟霖熙,迅速往一边退开。 但齐王的飞镖,岂是谁可以避开的。任凭刘源轻功再好,那飞镖也射中他的手臂。 “殿下。”孟霖熙惊喜不已。 赵墨松箭一般嗖得掠过去。刘源拔剑挥过来时,赵墨松已经以剑划开孟霖熙的绳索。 来不及说话,他把她护在身后。 刘源倒吸一口气。能躲过洞外的暗哨闯入者,必是顶尖高手。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可以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怎么可能?这一块属于熔岩地形,晋王派人勘探铁矿,无意间发现历山地下无数个地下洞穴。 刘源将这一块作为离阁藏身之地。严格加以把守,一般人无法靠近。 不慎传入附近区域的猎人,皆杀无赦。 “齐王殿下,你是如何找到这里?”他问道。 43.拼死保护 “自然是受我夫人的指点。”赵墨松一声冷言。 刘源惊讶地看着孟霖熙,眼神凶残。“你捣了什么鬼?” 孟霖熙暗自惊喜,原来他看到了自己苦心洒落的粉末。 刘源冷不丁挥剑朝他们俩砍杀过来,招式凌厉,稍不留神,招招致命。 “霖熙,退到石柱后面去。”赵墨松边抵御对方寒光凛冽的剑。 孟霖熙赶紧退过去。 赵墨松的剑丝毫不逊色,虽不能战胜对方,但对方致命的每一招都能被他奋力化解。赵墨松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没有孟霖熙在,他最多和眼前这个蒙面人打个平手。 但有了孟霖熙这个软肋,赵墨松不敢轻举妄动。只死死防守,不让他越过石柱去伤害孟霖熙。 躲在石柱后面的孟霖熙看得胆战心惊。 两个人身形极快,两团黑。若不是对方戴着面具,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这一场打斗史无前例,绝对是高手对抗。眼见着二人互相厮杀,赵墨松稳稳守着界限,不让对方逾越。 传闻齐王的武功颇有造诣,今日近距离交手,没想到果真这般高深。刘源暗自震惊。放眼天下,自己的武功无人可及。今日算遇到实打实的对手了。 此地守卫重重,遍地机关。他能悄无声息潜入,足以证明此人轻功已是上上乘。剑法也是炉火纯青。看他的剑法,颇为眼熟。难道黑风后来又收了徒弟? 刘源大惊。 一个分神,赵墨松一剑划破他的胳膊。刘源恼怒气冲,倒地一滑,凌空一跃,瞬间变化莫测,赵墨松的胳膊也划破几处,血淋淋的。 赵墨松暗暗吃惊,对方突然使出的招数颇为熟悉,这和师傅黑风教给他的凌虚百变招数极为相似。只是对方似乎加以改进,更有杀伤力。 离阁阁主刘源。他迅速想到这个人,不由倒抽一口气。 黑风师傅曾告诉他,刘源是他的关门弟子,但此人居心叵测,心术不正,趁师傅打坐时偷走师傅的武功秘籍《乘风术》。 师傅追踪此人很多年,据说刘源死在北燕国太子手里。离阁从此淡出江湖。眼前此人,莫非就是刘源? “传闻离阁阁主已死,没想到是诈死,躲在我大御国干这龌龊事。”赵墨松往后一退,将剑横在胸前,冷言道。 “你凭什么断定我是离阁阁主?无凭无据后生的嘴可不得胡言乱语。”刘源也将剑横握手中,眼神肃杀。 孟霖熙看了忍不住一个寒颤。此人浑身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二人的肩膀和手掌都鲜血淋漓。赵墨松握剑的手沾满了血。孟霖熙一阵心痛,后悔莫及。若是因为救她而害他身负重伤,她会愧疚一辈子。 她不想当齐王妃是她自己的事。连累他,却让她心急如焚,手足冰冷。 她紧张地看着他们,巴不得赵墨松能打败那个什么离阁阁主。 什么离阁阁主,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本王不管你是谁,请问本王的齐王妃因何惹了你?她一个弱女子却要江湖令诸多武林高手闻风丧胆的阁主亲自动手?”赵墨松冷冷质问。 “殿下,他刚才问我丁鹏的下落。”孟霖熙赶紧告知。 “原来阁主和我朝某些人早有勾结。”赵墨松恍然大悟。潜伏在历山,晋王多次过来此地。 刘源脸色一沉。“齐王殿下,本阁主原本只想惩罚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妃,没想到齐王殿下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日定让你们夫妻俩一起死在这里。” “那也要看那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赵墨松冷笑。 刘源举剑刺过来,赵墨松灵巧地避开他的锋芒。他将孟霖熙推到一边,连续几招刺向刘源。 洗水剑。 刘源大为惊讶。 “黑风是你什么人?为何你懂得洗天剑?” 赵墨松冷笑:“师傅的名号岂是你这等背叛师门之无耻之徒随意叫的。” 黑风是齐王的师傅?怎么可能?当初他老人家当着世人的面宣布,刘源是他的关门弟子。此生绝不再收弟子。 “你胡说。黑风怎么可能收你为徒?你定是偷了师傅的《洗天剑》。”刘源面具下的表情极为狰狞,可惜赵墨松看不到。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无耻,欺师灭祖,偷了师傅的秘籍,背叛师门。今日被我撞见,我必当履行对师傅的诺言,见你必杀。”赵墨松语言寒似冰。 洗天剑正好是齐王在北疆时受到恩师黑风指点。 黑风来去无踪,赵墨松在北疆大败北燕国时,黑风突然出现,主动指点他武功,教他对付北燕国的策略。 赵墨松磊落坦荡,爱民如子的品性让黑风对他刮目相看,执意收他为弟子,传授毕生武功,以及洗天剑全部剑法,并且助他内功大增。 此后,黑风又不知去向。 刘源见赵墨松使出洗天剑招数,顿时提高戒备,他将剑换到左手,使出内功将功力逼到右手掌上,一记黑煞掌推出去。 原以为赵墨松会被他这一记无人能挡的黑煞掌打成重伤,谁料到赵墨松一个螺旋飞腾,高超的轻功使他避开黑煞掌的主要威力,但余威仍有波折。 赵墨松落在一根石柱上,胸口一股腥味涌动。 刘源见赵墨松可以躲过他的黑煞掌,不由大惊。 孟霖熙看见赵墨松吐了一口血,不由喊道:“殿下。” 赵墨松无暇顾及她,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跃到刘源的背后,也向他发出一记铁门罩。 铁门罩是师傅黑风传授他的独门内功,威力极大。他很少使用,因为很耗内力。 今日这一战极为凶险,对方既然是离阁阁主,那么,他的功力是武林霸主级别。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孟霖熙瘫软在地,她抱着石柱哭着说。 刘源措手不及,虽迅速后退,但赵墨松的铁门罩将他震得吐了口血。 “没想到你年级轻轻,武功竟已达到如此境地。”刘源以剑撑地,恨恨地看着他。 他明白这年龄比他小二十多岁的赵墨松武功不在他之下。 他想脱身,但赵墨松洗天剑剑法绵密凌厉。刘源使出杀手锏,几个狠招逼得赵墨松连连退了几步,并被刘源刺中胸膛。 “殿下。”孟霖熙心疼又担心。 赵墨松也不是吃素的,迅速虚晃一招,跃到刘源背后,连续几剑刺中他的右肩胛骨和后背。 刘源暗暗叫苦,他一个分神,赵墨松一剑划破他的左臂。 刘源往后一退,纵身一跃,剑已刺向赵墨松的心脏。 孟霖熙纵身一跃,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包辣椒粉朝刘源脸上撒去。 刘源猝不及防吸入一些辣椒粉末和麻药,他骤然咳嗽,胳膊一抖,剑已偏离。 赵墨松反手刺了他一剑。 二人都伤痕累累,再战无益。 刘源虚晃一招,吹了声口哨,往山洞里面窜去。 赵墨松想追上去,却又止步。 这个山洞隐秘且深不可测,万一里面有机关呢。如果孟霖熙不在这里,他肯定要追过去。 “殿下,要不要追?”孟霖熙问道。 他也不吭声。 洞里突然冲出许多蒙面人。他们挥舞着剑围攻他一人。 赵墨松把孟霖熙护在身后,以守为主,并不进攻。但凡杀过来的杀手,他都凌厉地砍杀,杀手们或死或伤,酣战一会儿之后,折损大半。 赵墨松忽然一只手抱起孟霖熙的身子,将她抗在自己肩上,施展轻功往外掠去。 杀手们追过来。 更多的杀手将他们二人包围。 赵墨松用内功吹了声口哨。 一会儿,陈涛和暗卫们杀过来。 “殿下,保护好王妃,你休息一下。让我们上。”陈涛看见赵墨松胸口受了伤。 赵墨松抱着她退到一块峭壁边,将她放下,略微喘气。 刚刚拼死杀出重围,历战这么多人,几乎耗费他全部的功力,他靠着峭壁坐在石块上闭目养神。 孟霖熙发现不远处洞外的一些暗哨尸体。他们都是被他一剑封喉毙命的。 “殿下,谢谢你救了我。”大难不死。孟霖熙又惊又怕。 他默不作声,运气调整内力。。 “殿下,你还好吗?”她继续问道。 “闭嘴。”他低低呵斥。 她心虚地闭紧嘴巴,眼泪哗啦流下。 赵墨松心一软,脸色缓和些许。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孟霖熙泣不成声。 一个信号在夜空亮起来。剩余的黑衣人迅速撤离。 陈涛领着暗卫准备追杀。赵墨松制止他们。 “地形不熟,不可恋战。” “殿下,你伤得严重。”陈涛见他胸前衣裳都是血。 “无妨,速送王妃娘娘回府。” “属下失职。”陈涛愧疚不已。 一切都是自己护卫王妃不当造成的。 “此事止于此,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 “是。” “娘娘,快随属下离去。”陈涛恭敬地对她行礼。 孟霖熙哭着摇头,她怯生生扯着赵墨松血迹斑斑的衣袖。“殿下,我要和你一起走。” 赵墨松闭上眼睛原地运气,试着恢复一些功力。 “娘娘,请跟属下离去。”陈涛再三恳求。 孟霖熙就是不肯松手。 赵墨松休息片刻,恢复些许体力。睁开眼睛,看见她泪水涟涟,一副做错事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起身,运气抱起孟霖熙。 “殿下不可。”陈涛赶紧制止。 这个时候赵墨松切不可运功,否则会留下内伤。 这时候,胡明赶过来。他已妥当安置刘书泽。 “殿下,不如让属下带王妃娘娘出去吧。” “不用。本王自己来。”他不忍看见孟霖熙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殿下。”胡明急急走过来,他掏出一瓶药,喂了齐王一颗。 夜里山路崎岖,他必须用轻功带她出去。孟霖熙感觉身子一轻,他抱着她迅速下山。 出了山,一辆马车停在山下接应他们。 齐白林也已赶来接应他们。 “墨松,你受伤了?”齐白林急急说道。 “都是离阁的人?”齐白林眸光深沉。 “对。” “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潜伏在大御国。”齐白林一脸阴沉。 “老齐,你叫人盯紧他们。这里本来是他们的老巢,今日被我们误打误撞遭到毁坏,估计他们还有备用的藏身之地,务必将他们找出来剿灭。离阁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杀手,对我大御国构成很大的威胁。”赵墨松说道。 “殿下请放心,这事老齐一定办到。你赶紧带王妃娘娘回府疗伤去。”齐白林担心他的伤势。 赵墨松抱着孟霖熙上了马车。他松开她准备下车。孟霖熙依旧扯着他不放。 “松手。”他冷言道。 “不松。” “不是想方设法要逃离齐王府吗?为何此刻却不松手了?”赵墨松背对着她,一声讥讽。 “对不起,殿下,我错了。”孟霖熙始终不肯松开他,低低哭泣。 “殿下。”胡明在外面叫道。他等着给他疗伤。 这边却不松手。今日犯下如此大的错。她害怕一松手他会离去,再也不理她。 他又懒得解释。 “殿下。”胡明再次叫道。 “把药先给本王。回府再处理。”他只好如此答复。 一只手递进来。赵墨松接过药瓶和绷带。 “殿下,我来。”孟霖熙抢过瓶子。 他不肯松手。 “殿下,我跟师傅学过,我知道疗伤的。”孟霖熙抬头哀求他。 泪水斑斑,却更是楚楚动人。 他心一软,药瓶被她拿去。 她把他的上衣解开,缓缓脱下,忽而震住。 赵墨松的胸前好几道伤痕,新的一道,旧的几条。她再看他的后背,也是好几处丑陋的伤疤。看得出来,都是刀伤剑伤。旧的必定是战场上留下的。他的战功赫赫,都是他血肉之躯抗下无数刀剑刺割和无数疼痛。新的伤疤却是今日护她留下的烙印。 这些烙印,她永世难忘。他拼死护她的情景历历在目,闭眼一阵心痛。 她颤抖地将粉抹在他的伤口处,举止细腻温柔。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感受他的肌肤,却是给他上药。 伤口还未包扎好,她的眼泪啪啪滚落在他衣裳上,胸膛上。 悔恨。心疼。忏悔。 她泪眼模糊给他包扎完。 赵墨松无意间看见她的脖子里有勒痕,他猛地拨开她的衣裳。 “殿下。”孟霖熙有些紧张。 “他们伤了你?” 44.犯错 倏而之间,赵墨松横眉怒目。 孟霖熙下意识抬腕抚摸颈间,的确一阵火辣辣疼痛。之间太紧张,都忘记这些伤痕的存在。 赵墨松拨开另一边衣领查看。 “没事。没事。”孟霖熙微微侧身避开他近距离的靠近。 赵墨松拿起药瓶准备给她涂抹。 孟霖熙慌不迭说道:“殿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眸光一冷。孟霖熙身子微微颤抖,放弃防备,任由他涂药。 “这是绳子的勒痕。”他断言。 “他们用麻绳绑住我丢在马背上,这些都是麻绳勒出来的。”孟霖熙解释。 一路上,两只手被反绑,每个关键的路口,她都艰难地按动开关抖落些许粉末。 原以为这些粉末不会被人发现,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她。 “殿下?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她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你留的粉末记号。”他淡淡说道。 果真是看见她留的粉末,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孟霖熙愧疚难当,她怯怯地扯着他的衣袖。 “对不起,殿下。我师兄死了吗?” “算他命大,胡明及时出手救了他。他伤得不清,差点就没了命。” 赵墨松平视前方,语气冰冷。未提及刘书泽,他只是生气。一听到刘书泽这个名字,他更是愤怒。 他们密约私奔?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起来,咬牙忍着喷发的愤怒。 赵墨松将药瓶放在车内专设的小茶几上,眼神一冷。“为什么要逃离齐王府?你不想做本王的齐王妃?” 孟霖熙暗暗叫苦。逃离未遂,还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差点连累他为她送命。 “如若你不想当这齐王妃,本王会成全你。”赵墨松语气凌厉起来,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今日之事,本王算是明白了。本王娶你是强人所难。原来你喜欢那个师兄,今日是你们精心策划的私奔吧。”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孟霖熙慌乱极了。这是什么和什么呀,他怎么可以这样联想起来? 可他为什么不能这样联想起来?他和他的侍卫们亲眼看见她和师兄一起逃离,却落在那些歹徒的手里。 “殿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千万不要误会。”孟霖熙急着解释。 赵墨松的脸冷若冰霜,眼神肃杀冰寒。“你可知今日之举的后果?” 孟霖熙肉跳神惊,计划失败,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你听我解释。” “留着对孟大人解释吧。本王这就送你回孟府。齐王府以后你就不用去了。” 孟霖熙哇得哭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错了,殿下。我错了。” 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得凄惨不已,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袖。“我不回孟府。你不要送我去孟府。求求你,让我回齐王府吧。” 他正襟危坐,神色不改。 孟霖熙乱极了,头一回感觉束手无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啪滚落。 “我不回孟府。”她哭着央求。 这个时候回孟府,她是御赐的齐王妃,如果大御帝追究她伙同他人私逃的罪责,必定会殃及父母他们。害父亲丢官是小事,只怕姚晴芸等人会有性命之忧。 “别哭了。回齐王府。”赵墨松敌不过她喷涌而出的眼泪,只好投降。 孟霖熙心稍微一宽,她渐渐止住哭声,抽噎着哀求:“殿下,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其他人都是受我命令,求你只责罚我一个人,不要怪罪他们好不好?” “不可以。”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殿下。”孟霖熙抽噎着。“殿下。我错了。”她跪在他脚边,仰着脸苦苦哀求。“求求你。” 一张脸似带露的梨花柔弱可怜。赵墨松默然叹息,伸出手臂揽她入怀。 “本王答应你。死罪可免,责罚不能少。” “无论什么责罚,我都替她们承担,好不好?杖责,关禁闭,用刑,都可以,统统对我一人即可。” “闭嘴。再叽叽咕咕我送你回孟府。” 他一声呵斥,孟霖熙赶紧不说话,委屈的泪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着。 车子在齐王府门口停下,他带她进去。 齐王府内院,姚晴芸,冯茹,素锦,马大明和姚浩五人跪在地上。 一见孟霖熙回府了,他们个个惊喜不已。他们一起对着她和齐王跪拜不起:“对不起。娘娘。对不起,殿下。” 孟霖熙正欲开口求情让他们起来。赵墨松对李嬷嬷说道:“送王妃娘娘进屋,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 他转身出府。 “殿下。”孟霖熙追着他叫道。 他不理她,径直离去。 “娘娘,快回屋里。”陈涛紧跟着进府,要求她回屋。 “可不可以让他们先起来?”孟霖熙只好求助于邓管家。 “王妃娘娘,殿下没有开口,我等不好擅自处理。”邓管家无奈地答道。 “娘娘,外面风大,先进屋吧。”李嬷嬷恭敬地说道。 “娘娘快去休息,我们没关系的。娘娘平安回来了,我们跪着也欣慰。”姚晴芸含泪说道。 “娘娘快去休息。”其他几个哽咽着。 这之前,他们的担忧无法言语。如今人平安回来,恐惧没了,愧疚却是沉重的。 “赶紧去把水池放满热水,让殿下和王妃娘娘清洗伤口。”李嬷嬷赶紧吩咐府上的婢女。 孟霖熙失魂落魄回到屋里。小墨墨本来被她们带进轿子里,出事后又被带回来。这会儿看见她进来了,赶紧窜过来靠近她摇尾巴。 今日的孟霖熙毫无心情逗它。 小墨墨委屈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 孟霖熙请陈涛过去祥春阁探看师兄的伤势。 陈涛告诉她,若不是胡明及时给师兄做了抢救,恐怕她的师兄早已死去。如今人虽昏迷着,但性命已无大碍。 孟霖熙洗完澡,清理伤口,默然躺床上休息。 这一夜,赵墨松一直未进来。 赵墨松离府后去了松庐。 在那里,胡明替他彻底地清洗伤口和涂药。 “王妃娘娘包扎伤口的水平很到位,一看就是很在行的。”胡明赞道。 “你这个齐王妃今日之事挺不靠谱的,不过对于齐王殿下,也算因祸得福。”齐白林笑吟吟说道。 “什么因祸得福?乱七八糟。”赵墨松冷哼一声。 “感情嘛,要慢慢培养。齐王妃年纪尚小,又长居山里,涉世未深。这一次她的确做得太离谱,不过你也不要过分责罚她。” “什么涉世未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生意归生意。那是她有天赋。感情归感情,她尚未经历过男女情事,感情定是懵懂无知。你堂堂齐王殿下,一出手就让人家措手不及,又是赐婚,又是提前迎娶。” “依你如此说辞,她的私逃反而是本王的过错?”赵墨松颇为自嘲。 “堂堂齐王殿下,指挥千万军马冲锋陷阵的大统帅,大敌当前尚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竟然为了区区一女子如此矫情。” “你说谁矫情?”赵墨松瞪他。 齐白林悠然摇着铁扇喝着茶。“老胡,你给他上完药,便送他回去。我可不想看见某人一生气就躲在这里闹情绪。” “谁闹情绪,闭嘴。” 胡明赶紧打哈哈:“殿下,今日王妃受此惊吓,估计寝食难安,不如殿下还是回府安慰安慰王妃。” “不回。什么寝食难安,她都有胆量跟人私逃。”赵墨松没好气应道。 “你瞧,你瞧,我说你家殿下矫情吧。”齐白林乐了。 “再说矫情二字,本王罚你听月楼关门。” “听月楼是你齐王殿下的财产,关门是自损,不妥。”齐白林笑道。 “殿下今日心里不痛快,齐公子还是少说两句。”胡明见赵墨松的脸始终阴沉,不由笑道。 “老胡,你好好给他包扎,本公子为他抚琴一曲,安神片刻。” 他收起铁扇,起身走到古琴边,开始弹奏。 “齐公子,孟府大姑娘找你,在听月楼候着。”门外有人来报。 “孟霜华找我?”齐白林一愣。 赵墨松猜到对方来意。“不是说此事不得外传吗?”他眉头一皱。 “我猜是刘书泽特意告诉她的。”齐白林微微一笑。“定是怕你责罚孟霖熙,故意让她来寻我说情的。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齐白林开门离去。 胡明已经给赵墨松处理完胸口的剑伤,继续包扎胳膊几处划痕。 “殿下,你也莫生气了。我看齐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她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今日之事。念在她年纪尚小,这一次先宽容她一回。” 赵墨松默然不语。 “感情的确需要慢慢培养。王妃娘娘冰雪聪明,世间难有的奇女子。她是林间的凤凰,自由飞翔惯了,殿下对她的心意,恐怕她一时半会尚未明了。” 胡明循循善诱,开导郁闷到极点的赵墨松。 等包扎完毕,赵墨松吩咐着:“你回府去,叫她那几个笨随从不用跪了。她身边缺不得人,换别人她会不自在。那两婢女先留在她屋里继续伺候她。主子婢女一起关禁闭,这段时间不可出房门。另外,那个女护卫和祥春阁的女大夫暂时禁足祥春阁。没有本王的许可,不得离开祥春阁半步,否则,杀无赦。” “好的。殿下,属下这就去。”胡明领命而去。 一会儿功夫,齐白林笑呵呵走进来。 赵墨松眼神询问他。 他立刻说道:“果真如我所料。就是为她妹妹之事来的,怕你因此盛怒而重重责罚她。” 赵墨松唇际一抹自嘲:“那齐公子如何卖这个人情?” 齐白林懒得理他,倒了杯茶自顾啜饮。 “齐王殿下,这可是你的家事,本公子绝不插手。” “少来。你刚刚对她说了什么,本王岂会不知。” “对。本公子方才告知孟家大姑娘了,此事我定会替她求情,求你齐王殿下原谅她小妹这一次的懵懂无知。” “懵懂无知?堂堂齐王妃跟随她的师兄私逃,竟只是懵懂无知?笑话。” “好了,先不说这个。”齐白林坐在一边,对历山发生的一切进行分析。“那阁主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听说此人一直戴着面具,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无人知晓。不管他是谁,如今他在大御国,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晋王最近去过几次历山,那离阁阁主又问到那个乞丐。十有八九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离阁重现江湖不是个好的征兆。”齐白林说道。“不过老齐对你的武功着实赞赏,没想到刘源会败在你的手上。” “本王那个齐王妃功不可没,关键时候对他撒了一包辣椒粉。” 他也好,刘源也罢,都败在她的辣椒粉下。想起第一次和她过招时的情景,他唇际一抹自嘲。 “辣椒粉?”齐白林忍俊不住。 “殿下。”陈涛在外面求见。 “何事?”赵墨松问道。 “王妃娘娘坚持要属下来找你,说她有话和你说。” 齐白林微微一笑。 赵墨松悻悻然答道:“你回王府去吧,今晚我宿于此。明日我要去晋城办事,可能要耽搁几日。王妃若问起,就说本王离京办事去了。” 齐白林笑道:“殿下这是打算惩戒王妃?” 赵墨松鼻子哼了声。“她不是想逃离本王吗?惹出这么大的事,本王不给她点颜色看,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何时知道收敛。” 齐白林在一边乐不可支。 “原来眼高于顶的齐王殿下也有吃瘪的时候。我们这个王妃娘娘着实是个人才。”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赵墨松往后面走去。 “殿下,要不要喝两杯?”齐白林笑道。 “没看本王受了伤吗?”赵墨松头也不回。 “切。这点小伤算什么?比起你北疆受的那些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那好啊,赶明儿你也让人一剑刺穿胸膛看看啥滋味。”赵墨松哼了一下,按下一个机关,后面那幅画着松树草堂的画从中分开,显露一个大房间来。 松庐的布置处处隐秘。外人进来如进迷宫。 “还不赶快进来给本王疗伤。” “来了。”齐白林笑着起身。 “墨松,你内力耗损过多,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明日去晋城还是我陪你去吧,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我替你挡着,你切莫再动真气。”齐白林担心他的伤势。 “无妨,胡明会随我去。”赵墨松淡淡说道。 “不行。我不放心你。我暗中跟随就是。” 45.惩罚 赵墨松不再坚持,任由齐白林为他运功疗伤。 这些年,齐白林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大他十五岁的齐白林沉稳,深藏不露,更是尽心尽职替他挣下丰厚的家业,多处培养暗卫营。 除了藏身在崖雾山庄后面峡谷里的几百名暗卫,全国各地他都替齐王培养大批暗卫。 早些年,齐白林辗转各地,熟悉诸国之间的风俗习惯和物产等。他和赵墨松一见如故,赵墨松受他的启发和大力协助,开始暗中经营生意。 他和晋王不一样,晋王在京城占有多处店铺,私底下开设青楼和铁铺等,竭尽所能搜刮钱财。 赵墨松凭借齐白林的出谋策划,组织一批强大的运输组织,贩卖各国之间的瓷器、布料、物产和珠宝等。 齐白林对齐王,鞠躬尽瘁。齐王对他,更是敬重且负有使命。 兄弟之间,不需多言,一切都在默契里。 密室一片寂静,齐白林用内功悉心给赵墨松疗伤。 听月楼后面一大片区域,都是齐王的地产。连带听月楼也是。 对外这个地方只用了个不起眼的门和名字:松庐。 松庐二字极不起眼。且被一个灯笼罩去大半,加上门前几株茂密的榕树,平时人们不太会注意这里。 听月楼前面是繁华的街道,松庐前面则是稍微僻静的可容车马过的小街巷而已,也算隐于市井中。 赵墨松的密室是他修炼武功的地方。 密室进去有好几间屋子,外面有个小院子。松庐的设计密不透风,层层叠叠,围墙包裹围墙。它是齐白林按照一种阵法设计的。 没有专人引路,一般人会绕在里面出不去。这里是齐王的私密空间,一般人根本不可以进入。 除了齐白林,邓管家,胡明和陈涛,其他人一概不知这里的玄机。 孟霖熙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赵墨松回府,她等到胡明回府告知她,齐王这几日离开京城外出办公务去了。 问他齐王去了哪里,胡明却不肯说得很清楚。 紧接着陈涛也返回,他的答案和胡明一样的。孟霖熙却心知肚明,赵墨松是故意躲着她。 她心烦意乱躺在床上,幸好冯茹和素锦紧接着回来了。 孟霖熙得知管觅被逐出王府,和姚晴芸一起禁足于祥春阁,不由愧疚不已。是她连累了自己的护卫。 为什么那些人知道今日她的行踪?此次出行,她极为慎重。就算外人知道她齐王妃今日去法云寺祈福求子,断然也不会知道她借此金蝉脱壳。 那些人分明知道她逃离法云寺的路线,朝她下山的方向包抄过来的。 姚晴芸小时候是师傅化缘时救回来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孤儿。师傅对她是再三父母之恩,她和孟霖熙一直关系亲密,不可能出卖她。 冯茹和素锦更不会出卖自己。 马大明和姚浩应该也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她对他们的性格都很了解,每次为了保护她,他们都会奋不顾身拼死护她周全。 那到底是谁呢?据两个丫鬟说,马大明和姚浩被关进马厩喂马一个月,不得擅自出来。她暂时见不到他们,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细节。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百思不得其解。 谢桂芬陪着女儿在花园里玩耍。女儿楠楠看见银杏叶落在地上,她想过去捡起来。 她看见凌辛辰匆匆往书房走去。 晋王得知离阁失手,竟然眼皮子底下让赵墨松将齐王妃带走,赵煜文盛怒。 他连续摔了两个花瓶。“废物。什么天下第一,都是废物。” 谢桂芬听见书房那边传来碎裂声,不由一惊,想起不久前听见的事,暗自讥笑,不知道这个野心勃勃的夫君又要折腾什么。 她怕他又在想着对付赵墨松,脚情不自禁往淑妃挪过去。她躲在书房外面的柱子后面聆听屋内对话。 赵煜文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这一次本来已经到手的猎物,偏偏最后败在赵墨松手里。 他高估了离阁阁主的能力,连一个赵墨松都对付不了。他低估了这个皇弟的多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命都差点不要了。他更低估了赵墨松的武功,原来已经远远超过自己,连刘源都不能打败他。 凌辛辰试着替阁主解释:“殿下,事出有因。” “打不过人家就找借口,什么事出有因。”赵煜文怒道。 凌辛辰不敢多言。 “给本王传话过去,离阁这段时间暂停活动,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齐王妃没搞定,到时连历山的金矿都被那个齐王察觉。那才是得不偿失。” “属下这就去办理。”凌辛辰抱拳领命。 “等等。”赵煜文叫住他。“晋城那边叫阁主也不要再有行动了。” “遵命。”凌辛辰匆匆出来。 谢桂芬赶紧从柱子后闪身离去,她靠在拐角的墙壁上,不让凌辛辰看见她。 赵煜文走出来,看见女儿一个人在花园里捡叶子玩,眉头一皱。 “怎么让郡主一个人在此处玩?谁照顾她?没人带她吗?”赵煜文吼了声。 不远处一个婢女端着茶盘往膳房走去,听见晋王发脾气,赶紧跑过来,放下托盘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婢子这就带郡主回屋去。” “爹爹。”楠楠听见父亲的声音,丢下手中的叶子朝他跑过来。 “慢点,楠楠,别摔着。”赵煜文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接住孩子。 “你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谢桂芬从容地从身后走过来。 “见过殿下。”她冲赵煜文盈盈行礼。“是妾身带楠楠在花园玩,适才忘记拿手帕,去房间取帕子了。” 她从晋王怀里抱起女儿。“王爷忙去,妾身带楠楠去洗手。” “等等。”赵煜文叫住她。 谢桂芬抱着女儿立在原地。 “那个,桂芬,本王过段时间要迎娶孟府翰林学士的女儿孟秋芹为侧妃。” “王爷喜欢就好,妾身自然没意见。”她不咸不淡答道。 还是这副漠不关心的口吻。赵煜文颇为懊恼。一个女人听见自己丈夫纳妾,竟然毫不在意,说明她根本不在乎她的丈夫。 赵煜文拂袖而去。 赵墨松赶到晋城后,暗中查看了知府大人的尸体,发现他胸前果真有一块黑掌印。 黑煞掌。他大吃一惊。齐白林也感到一股隐隐的危机逼近。 这世间能将黑煞掌功力发挥至如此的,首推离阁阁主。再有几个都是武林大师,且德高望重。 只有离阁阁主是武林败类。以杀手的名义,不断草菅人命。 离阁杀手组织重出江湖,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齐白林派暗卫反复搜查历山,一无所获。打草惊蛇后,蛇自然暂时冬眠了。 赵墨松在晋城发现了线索,却苦于找不到离阁阁主的藏身之处。 连着几日,孟霖熙见不到赵墨松。 她想去祥春阁看望师兄,都被侍卫拦下。 她叫冯茹她们替她出去,同样也不可以。 她找赵墨松说道,对方影都不见。 柳絮和姐姐都没来过,估计都被拦在府外。 这一次是自己理亏,惹出这么大的事,她不好发作。 百无聊赖过了几日。孟霖熙依旧没见到赵墨松。再三问邓管家,只说殿下有事外出一直未归来。 李嬷嬷等一日三餐伺候周全。但主仆三人被困在屋子里,除了她们外面的小院,哪儿也不能去。这和囚禁有何区别? 那齐王,连续好几天不见人。 这样的日子何时熬出头?孟霖熙一筹莫展。虎落平阳被犬欺,奈何能力不够。 冯茹和素锦两个每日轮流守在小院门口,逮见邓管家便追问齐王有没有回府,邓管家每次都笑呵呵说殿下未归。她们又央求邓管家代为探看一下祥春阁的刘掌柜。 邓管家告诉她们,师兄的伤势已无大碍,有姚晴芸日夜操劳照顾,刘书泽正在恢复中。 孟霖熙明白赵墨松是故意躲着她。 她这次出逃,触碰了他的底线。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孟霖熙想着这次劫难,若不是自己武功不济,也不会让师兄差点搭上性命。 以前练功时她常常耍小聪明偷懒,师傅念她体质差,从不勉强她。倒是师兄每次对她循循善诱,劝她练好身手,以后会大有用途的。 孟霖熙兴趣全在手工制作上,做胭脂水粉,绣花做鞋,跟金师傅打制金银铜器,无所不能。武功也就兴趣一来学了些皮毛。 师傅说她是官家千金,迟早要嫁给王孙公子做妻,不可武艺高强,否则是另类,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大师从不逼霖熙习武,只是教她一些防身术。 这几日她拿出几本武功秘籍誊抄本,取出师傅赠予她的寒梅剑,闷不吭声埋头在小院练剑,练轻功。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会传到晋城赵墨松的耳朵里。 齐白林一听王妃娘娘日日练功,不由打趣齐王:“不如齐王殿下速速回府,亲自教她几招?” “只怕她急于练功,想尽快逃离齐王府吧。”话是自嘲,但齐白林听出几分萧瑟意味。 这一次孟霖熙的出逃,对他打击颇大。 心高气傲的二皇子,京城名媛争相求嫁的齐王殿下,受此羞辱,难不免愤懑加郁闷。 赵墨松回京后去椒和宫陪母后用膳。 清平公主一见他来了,喜滋滋挨着他坐,叽叽咕咕问个不停。 赵墨松耐心回答她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刘皇后笑着对秦王说:“瞧你二哥,对锦央多好。不像你,每日里尽欺负她。” 赵宇泽不屑一顾。“母后偏心,事事说皇兄好。” “二哥,你尝一下这个。”锦央夹了一块秘制猪蹄给赵墨松吃。 “也给四哥夹一块。”赵宇泽递过碗去。 “四哥,猪蹄不是就在你眼前么?自己夹就是。”赵锦央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几个孩子,多大了,还似孩童这般顽皮。”看着儿女融融的此景,刘皇后心情愉悦。 赵墨松夹了一块肉放在赵宇泽碗里。“四弟,二哥给你夹就是。” “我吃饱了,回府去。你们慢慢吃吧。”秦王丢下筷子离去。 “这孩子。”刘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对了,松儿,有一事,不知你父皇有没有同你说起。”刘皇后说道。 “母后请讲。” “昨儿个陛下留宿椒和宫,与本宫说起晋王纳侧妃一事,他也提到要给你纳侧妃。” 赵墨松一惊。 赵锦央跟着惊讶。“大皇兄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妾室,晋王妃受得了他这般折腾?” “女孩家不要胡言乱语。”刘皇后呵斥她。 赵锦央埋头吃饭。 “本宫瞧着也有道理。”刘皇后继续说道。“齐王妃这个身子骨,恐怕暂时不能和松儿圆房。听说这段时间松儿都在书房就寝。你是陛下的二儿子,晋王已经生育一子,眼见又要添一子。松儿年龄已不小,陛下希望你尽快纳个侧妃诞下子嗣。” “禀告母后,此事不急。再调理一下,齐王妃身体就会恢复如常。侧妃一事,墨松暂不考虑。”他俯首行礼。“还望母后替儿臣多多说话。” 他宿在书房的事为何传到皇后耳里?无疑,府上有皇后的耳目。赵墨松不露声色端起杯子。 “唉。这事还得看你父皇的心意,不过本宫自然会替你着想的。”刘皇后说道。 “对了,松儿,你知道晋王纳的新侧妃是谁么?”刘皇后笑道。 “谁家姑娘?”赵墨松听出刘皇后话里有话。 “正是你那齐王妃的堂姐,孟秋芹。”刘皇后笑盈盈道。 赵墨松听后略有惊讶,但随即平静自如。晋王纳谁做侧妃,自然与他无甚关系。 宫女急急进来:“皇后,陛下差人过来请齐王殿下速去宣和宫。” 赵墨松放下杯子。 “发生什么事?为何突然召松儿过去?松儿不是刚不久从陛下那里过来的吗?”刘皇后惊讶地问道。 “母后,儿臣过去看看。” 赵墨松匆匆离去。 宣和宫里,大御帝,丞相,御史等几个一品官员都在。 “父皇,何事急召儿臣?”赵墨松上前行礼。 46.剿灭逆贼 大御帝面色愠怒。“大屿山驻军首领刘胜叛乱。” 刘胜?赵墨松迅速在头脑里搜索此人。他对此人颇有些了解。刘胜曾经随他伯父进宫拜见过刘皇后。赵墨松对他有一面之缘。 刘氏亲戚叛乱,这让大御帝极为愤怒。 秦王,晋王和诚王相继进来。 大御帝环视众人。 “刚刚雍城太守急报,大屿山驻军首领刘胜与大屿山一伙山贼勾结,发动叛乱,雍城已经失守,被叛军占领。他们正在攻打周边几个城池,势在必得。” “贼人大胆。父皇,你即刻下令,本王即刻带兵去捉拿叛贼刘胜。”秦王喝道。 “太子殿下好胆识。”刘丞相等人附和。 晋王脸上流露一丝讥讽。 大御帝瞥了一眼太子。“太子并未带过兵,此番形势严峻。” 晋王借机向大御帝请命:“父皇,此等乱贼,儿臣替父皇去歼灭他们。” 大御帝说道:“此番召你们过来,正是商议此事。” 赵墨松人在北疆,京城诸事他基本上了如指掌。 前不久,大御帝处死一批重犯,其中一个是刘胜的伯父刘远哲。刘远哲是常州太守,刘胜自小无父无母,是刘远哲一手带大栽培。刘远哲有三个女儿,无子。他对李胜视若己出。 刘胜之前曾多次向大御帝求情,希望他网开一面,赦免他伯父。但他伯父身为朝廷官员,私底下却与人勾结贩卖兵器和私盐,是死罪。 刘皇后为之求情,大御帝本来答应了刘皇后的请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令李远哲发配边疆充军,终身不得返京,没收全部家产,妻儿子女等贬为庶人,九族三代不得为官。 谁知道那刘远哲却死在牢狱里。 刘胜乃刘皇后父亲一个宗亲遗孤,之前他伯父也是仰仗这层关系打通关系,给刘胜在朝廷谋得一个官职。他自幼习武,功夫极好,大御帝派他驻守大屿山。 大屿山与东北几个小国接壤,刘胜带兵长期驻守于此,此人能征善战,善于带兵打仗,也能和当地百姓搞好关系。自他驻守大屿山,一年之内平定几次入侵和贼寇暴乱,之后五六年再无战事。 “父皇,请准许儿臣带兵去讨伐那逆贼刘胜。”晋王再次请命。 赵墨松看了看刘丞相。毕竟这涉及到刘皇后母族方面的问题。 刘丞相对他微微点头。 赵墨松请命:“父皇,儿臣愿意前去讨伐逆贼李胜。” 太子再次请命:“父皇,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去剿灭逆贼。” “刘胜身怀绝技,此番密谋叛乱,定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大屿山地势复杂,朕认为不如辛苦松儿前去剿灭逆贼。” “儿臣遵旨。”赵墨松铿锵有力说道。 大御帝说道:“朕命你即刻带领五千御林军前去大屿山剿灭叛贼。” 刘丞相赶紧说道:“陛下,叛贼有两万兵力,殿下只带五千人过去,只怕寡不敌众。” 赵墨松说道:“丞相莫要担心,五千御林军足矣。儿臣这就去调兵,即刻出发。” “丞相等人协助齐王做好出发准备。”大御帝说道。“晋王,你速速去兵器库调配五千盔甲和武器给将士,后勤也要及时保障。太子这段时间做好禁军扩充招募事项。” 晋王悻悻然离去。 赵宇泽不甘心,他急急往椒和宫走去。这段时间他听了东宫三师的建议和淳淳善诱,决定发奋图强,早日做出些成绩给父皇看。他要证明自己不比那齐王差。他要母后替他争取这次出征的机会。 刘皇后已经得知刘胜叛乱的消息,气急败坏。想自己一心一意扶持家族势力,那刘远哲的官本就是她暗中助力的。 赵宇泽的请求立刻被她拒绝,她不放心让他去冒险。奈何赵宇泽执意要去。 赵宇泽已通知刘丞相散朝后也过来椒和宫。 刘皇后架不住太子的软磨硬泡,她求助于兄长。 “皇后不如让太子放手一搏。让太子孤身带兵固然不妥,但此番是齐王带兵,他历来事事听从皇后,不如皇后请奏陛下,让太子作为副将协助齐王前去大屿山,让齐王带他历练一番,这样不失为良策。” 刘皇后欣然接受这个建议。 “又让本太子做副将。哪儿都是他齐王抢风头,我堂堂大御国的太子处处以他为榜样,真是笑话。”赵宇泽颇为自负。 “战场上刀枪无眼。齐王身经百战,你又未带过兵,皇儿不得逞能。他是大御国二皇子,是你皇兄,你虽贵为太子,不耻下问,虚心学习,这本就是国人推崇的美德。齐王再优秀,大御国的储君也是你。你计较什么。”刘皇后苦口婆心劝导。 “皇后娘娘说得对。太子殿下如若真想去,赶紧让你母后去启禀陛下。” “那就听母后的。”赵宇泽悻悻然。 赵墨松赶往营地将五千御林军集合。 胡明问道:“殿下,要不要回府一趟?” “不回。”赵墨松不假思索答道。 “那属下命人即刻回府给殿下取些换洗衣物。”胡明笑道。 “等等。”赵墨松说道。“集合完毕,将士们还要就地用餐,之间还有些时间,本王回去一趟。” 胡明咧嘴一笑。 明明放心不下某人,表面上却逞强。这几天在晋城,查案休息时不是拉着齐白林喝闷酒,就是埋头舞剑。 今日早上赶回京城,胡明请他先回府休息,顺带看一下王妃。他却说:“她有什么看的,本王没心情理她。” 赵墨松匆匆赶回府上。邓管家立刻给他收拾行李。 李嬷嬷见他终于回来了,甚是高兴。 “殿下,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王妃娘娘吧,这几天她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饭菜都是那两丫鬟拿进去,面都不露。老身甚是担心她。” 这些情况赵墨松早已知情。 “好,我知道了。嬷嬷,你先去休息吧。”赵墨松面色平静。 他坐在书房里,拔剑仔细擦拭。忽然,他将剑收好,起身朝小院走去。 这个时辰,她应该还未睡。立在木拱桥上,他看见她的屋子亮着灯。垂幔重重,他看不见她的身影。 伫立片刻,他默然转身离去。 王府外,胡明和十几个护卫在等他。一行人赶回营地,孟晓峰在那里等他。 “殿下,此番讨伐逆贼,可否带上我?”孟晓峰热切地请求参战。 “不可以。战场上刀枪无眼,本王不敢带你去。” “殿下,求求你,带上我吧。晓峰最大的心愿是有朝一日能跟随殿下征战。虽不能和大哥前往北疆,但这一次御林军前去剿灭叛乱,是晓峰义不辞的职责。左校尉和戴校尉不是也被殿下挑去了吗?为何殿下不让我去?”孟晓峰急得要命。 胡明在一侧笑着解释:“那自然是殿下存了私心,谁叫你是王妃娘娘的二哥呢。带兵打仗怎能让小舅子冲锋陷阵。” 胡明的话音刚落,孟晓峰扑通跪下叩首。“恳请殿下一定让我前去。为国效力,万死不辞。” 赵墨松叹息。“你快起来。本王还是不能带你去。本王要对齐王妃负责。” “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每个人得为自己的命运负责。孟晓峰此生志在报国,恳请齐王殿下一定一定要答应我。”他朝着赵墨松再三磕头。 “殿下不如答应孟校尉吧,再让他磕下去,这地都要被他磕出一个洞来。”胡明幽默说道。 赵墨松说道:“速速换上盔甲,即刻随本王出发。” 孟晓峰嗖得爬起来,乐得像个孩子。“谢谢殿下。” “殿下,太子过来了。”胡明说道。 赵墨松看过去,王公公和太子一道过来。 “齐王殿下,陛下口谕。”王公公说道。 赵墨松赶紧跪地。 “此次剿灭逆贼,太子随同,封为副将,一切行动听从齐王主帅安排。望兄弟二人,齐心合力剿灭逆贼,护我大御江山太平顺安。”王公公宣布。 “儿臣遵旨。”赵墨松神色淡定。 胡明等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和什么?只怕到头来齐王流血,太子领功。 赵墨松用眼神暗示他们收敛情绪。 京城的初冬已有几分萧瑟意味,晚间马滑霜浓。 晨间,冯茹急急进来告诉孟霖熙:“娘娘,听李嬷嬷说殿下昨夜回了一趟府上,但只逗留一会儿,取了东西随即又出去了。” “有没有问清楚殿下这几日住在哪里?”孟霖熙坐起身子准备起床。 素锦赶紧取来外衣。 “我问了,李嬷嬷似乎真的不知情。” “去请邓管家过来。”孟霖熙迅速穿好衣服。 一会儿邓管家立在门外给她行礼问安。 “邓管家,殿下昨夜回来过?” “回禀娘娘,是的。” “那他去了哪里?为何回京了不住在府上?” “回娘娘的话,殿下有事又离京去了。” 孟霖熙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答案。 这一步棋似乎成了死局,到底如何破它?她着实无可奈何。 如此这般又苦苦熬了几日。 赵墨松率领五千御林军在距离雍城五公里之外扎营。 “为何在距离雍城这么远的地方扎营?直接赶到雍城和他们大战一场啊。”秦王不能理解赵墨松的用意。 “太子莫急。逆贼对这一带地形极为熟悉,而且他们兵力大于我们。这两日,将士们没日没夜赶路,今晚就地休整。吩咐下去,就地埋锅造饭,休息一晚。”赵墨松从容不迫说道。 “敌情如此危及,你身为统帅,不立刻指挥将士们冲锋陷阵,却让他们就地休息?齐王,你知不知道这样拖延时间,会延误战机?”秦王指手画脚。 秦王手下的一个叫邓青的谋臣在一边说道:“太子莫要责怪齐王殿下。齐王殿下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不如听听他的安排。” 赵墨松恭敬地对太子行礼:“太子请随我进帐,我把作战计划说与你听。” 几分钟后,赵宇泽豁然开朗,他不由对齐王竖起大拇指:“二哥果然厉害。” 刘胜敢造反,必然早就做好了迎接朝廷派兵围剿的应对措施。 大御国这些年兵力部署主要放在北疆和西南疆。由于北燕国的长期进犯,这些年兵力耗损过多。 大屿山这一反,势必引起一定的恐慌。这也是刘胜有恃无恐明目张胆叛乱的原因。 大屿山驻军两万,加上几派山贼,兵力悬殊较大。 齐王率领的大军,刘胜肯定已经知情。但是刘胜却不知道,齐王带来的御林军是正面迎战,但赵墨松在大军出发前早已安排二十个身手不凡的精兵前去摸敌情。 他在等这些人的情报,顺带让将士们休息一晚,养精蓄锐迎接一场恶战。 半夜,派出的精兵陆续来报。他们已经摸清刘胜的兵力部署。三分之二的兵力在雍城,三分之一留在大屿山。 昨日,刘胜已经在雍城自封为王,那几个山寨首领分别授予爵位和赐予宅邸。 他们计划拿下雍城一百里之外的洛城。 他们计划拿下雍城一百里之外的洛城。 “粮草仓库可有找到?”赵墨松问道。 “找到了。粮草集中放在城北的仓库里,除了仓库里的粮草,每天有人从大屿山送来野味和山珍。据说刘胜其人酷爱山珍野味,每天要吃一些爆炒山鸡或石蛙等。” “送东西进城的人数以及时间掌握没?” “回禀殿下,属下已经掌握清楚了。那些送野味的士兵是固定的时间进城的,都是大清早天色未明时,因为刘胜早膳就要饮酒,菜色必须丰富。” “他倒是懂得享受。身为朝廷大将,每日早膳就要饮酒,活得太逍遥了吧。”胡明冷笑道。 “就是。我们身为皇子每日都要摸黑赶早去早朝,他倒好,大早上好酒好菜享受着。”太子愤愤不平。 “来,你们几个跟本王过来,听本王的安排。” 赵墨松如此这般交代他们。 夺回雍城是接下来的第一战。东门,南门和西门防守格外严密,北门直通大屿山,是他们的大后方,兵力稍弱。 47.清白之证 雍城的刘胜很快接到密报,齐王率领御林军已经在五公里之外扎营休整,但一夜过去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急于攻城。 整个大御国,刘胜最服齐王。同是习武人,同是戍守边疆奋勇杀敌,刘胜对齐王这个后起之秀极为推崇。 刘胜此人并无很大的功利心,但他极为孝顺。伯父于他,恩重如山。这一次在伯父几个旧党的极力教唆下,他愤而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又一天过去了,齐王的人马迟迟不来攻城。派去的探子也没收获什么军情。 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马?以他对大御国兵力部署的分析,就算大御国调动京城所有兵力,也不会超过一万。但是京城不可能做到不设丝毫防御。 从地方上调集乡军,只怕兵力涣散,没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南疆和北疆距离太远,短时间大军难以赶到。加上北有北燕国不断挑衅进犯,南有南楚国虎视眈眈。刘胜敢反,也是看准了大御国的兵力部署。 唯一让他忌惮的是齐王。据说这几年齐王的近卫军不断扩充壮大,具体多少兵力,没有谁确切掌握。 刘皇后把齐王召回来,其实也是私底下借机削弱齐王的兵权,牵制他的行动。 他这一次会不会为了大御国牺牲自己的近卫军,让他们暴露在大御帝面前? “这个齐王到底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痛快打一场?不是说他们只有五千人吗?兄弟们和他们痛快干一场,活捉秦王和齐王两个皇子。有太子和齐王在我们手上,还怕大御帝不和我们谈判?乖乖让出东北各地给大王你管辖?”吴建兵说道。 吴建兵是刘胜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不可大意。对方到底多少兵力尚未确定。本王不相信他们只有五千人。那齐王城府极深,作战善于部署,烟雾弹不可不防。”刘胜说道。 “大王不必如此忌惮齐王,这么短的时间,大御国的兵力大王不是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吗。如果齐王带来足够的人马,他早就攻城了。这么迟迟不动其实也暴露了他们的实际兵力。”刘远哲一个旧党说道。 “说得对。我等建议大王不如主动出击,出其不意夜袭将他们围剿,一举歼灭。”吴建兵说道。 “本王认为不可轻举妄动,再派探子去刺探敌情。明日观其所变再做决定。”刘胜仍是忌惮齐王。 对方越是如此平静,他越是嗅到危险的味道。 康王府,马春花告诉康舒琴:“姑娘,按照你的吩咐,太平郡主已经适当在宫里散布消息,不出几日,定会传到皇后娘娘和大御帝耳朵里去。” 康舒琴冷哼一声。 孟霖熙法云寺遇刺,是康舒琴暗中操控的一步棋。 梅庐丫鬟常兰早已被她买通,上一次追杀是常兰出卖孟霖熙。 孟霖熙有所察觉,任凭常兰苦苦哀求,孟霖熙都不肯选她做陪嫁丫头。念她家中有常年患病的老母,孟霖熙没有将她撵出梅庐。 但孟霖熙未曾看出,马大明一直喜欢常兰。常兰之前看不上马大明,她暗中爱慕孟晓峰,一心一意想去孟晓峰屋里伺候。可是孟晓峰和孟云华一样,向来洁身自好。 这顿时间,常兰隔三差五会约马大明见面。为了套到孟霖熙的私密行踪,常兰不惜下猛药,以身相许,将马大明哄上床。 临行前,马大明和常兰约会时不慎说漏嘴,告诉她他会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常兰追问他具体去向,马大明自然不会讲。但常兰擅长演戏,她故意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缠着马大明。 清晨,马大明和姚浩驾着马车去往法云寺山脚下他们的行踪都在将军府的暗卫眼里。 康舒琴知道将军府的暗卫打不过陈涛他们。但她找到更好的对手。 御史大人一直站刘皇后这一队,自从齐王执意不娶二女,而娶了孟府三姑娘,御史大人感到有些失落。 晋王借机拉拢他。可惜御史大人不肯与他合作。几次得罪晋王后,康大人有时候会在孟夫人面前发牢骚,担心晋王会落井下石对付他。 一日晋王来府上私会康大人,他们的谈话被康舒琴听去。 父亲不肯与晋王合作,康舒琴却看上他的价值。她路上拦下晋王,约他私谈,希望借他之手废了孟霖熙。她愿意助他对付齐王和齐王妃。理由只是希望晋王不要为难她的父亲,她不会让晋王知晓自己想取而代之当齐王妃的私心。 而孟霖熙恰好也是晋王除之后快的人。二人一拍即合。 她将获取的情报告诉晋王,晋王派人袭击孟霖熙。 齐王府,孟霖熙百无聊赖过了几日。 邓管家每日安排人送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药汤。 如今已是这个样子,装病也没意思。 孟霖熙直接告诉他们不用送药过来了。她想念师傅,但师傅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可以过来王府看她。 小院不大,风景独好。拱桥边有一块空地是之前赵墨松习武的地方。垂柳依依,几株梅树光秃秃的。据说,这是齐王大婚前命人移植过来的。 冯茹和素锦私底下劝过她,说那齐王对她应是一片真心,话虽不多,人虽严厉,但细节处可见他的心意。 这几日夜里,孟霖熙总会被噩梦惊醒,好几次梦见齐王血肉模糊倒在她面前。每次她会发现自己泪水涟涟,后背冷汗涔涔,后怕不已。她发现自己经过这一次生死大劫后,时不时会想着他。 他越是避而不见,她越惶恐不安。 她始终被一种愧疚的心情禁锢着,终日郁郁寡欢。那种向往林中风,篱边菊的心情淡了许多。但对于齐王这个人,她又怀有太多的陌生和莫名惶瑟。 留在王府,面临的命运无外乎得宠和得宠两种局面。 得宠也是一时之事,失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想到姑姑在端王府,一生要忍受端王不断上演宠新欢忘旧爱的戏码,孟霖熙黯然神伤。 如今已是笼中鸟,此生命运似那阴郁的苍穹,迷茫得很。 那李嬷嬷得知王妃娘娘随她师兄私逃之事后,突然间换了副面孔。之前对她和颜悦色,温和可亲,嘘寒问暖。如今神情淡漠,每日领着婢子们将饭菜送到门口就走。 冯茹和素锦愤愤不平,说齐王府的下人都没规矩,不礼貌。 孟霖熙对这些却是毫不在意。她心神不宁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去。 心里既担心师兄的伤势,又挂念晴芸和管觅的安危,也想念父母和远在北疆的兄长。赵墨松的脸更是不断在心里翻腾,挥之不去。 闭上眼,洞里他拼死护她的情形历历在目。 她好几次坐在窗前,看着光秃秃的梅枝,默默发呆。食欲不振,每次勉强几口便叫她们将饭菜撤离。 齐王府的信鸽每日传来王妃的一举一动。 邓管家命人给小院送来一个秋千架,几个侍卫折腾一会儿将它固定在紫藤架下。 他对两个丫鬟说道:“请转告王妃娘娘,这几日天气暖和,不如多出来走动走动。没事荡会秋千,也可以在齐王府转转。” 冯茹讥笑:“齐王殿下不是要王妃娘娘禁足吗?” 邓管家笑道:“那是殿下一时的气话。整个齐王府是归殿下和娘娘共同拥有的。娘娘自进府以来重病卧床,如今身子好转,不如到处走走。齐王府是京城最大的王府,风景独好。” “邓管家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在王府自由走动?”冯茹和素锦相视一笑,总比闷在小院好。 “是的。” “那我们可不可以上街买东西?”冯茹试探着。 “这个嘛—”邓管家有些为难。 殿下只交代允许她们出小院在整个齐王府走动,并未允许她们离开齐王府的。 “算了。我们问问娘娘要不要走走。”素锦说道。 她们进到屋里,分别劝孟霖熙去荡秋千散散心。孟霖熙摇头。她们又说齐王允许她们在齐王府随意走动,孟霖熙哪里也不想去。 她叫她们自己去玩。 两个丫鬟无奈极了,她们在外面荡了会秋千,二人又去逛齐王府。 夜里,冯茹和素锦躺在各自的床上,她们俩各自叹息。 “怎么办呢?姑娘她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整日郁郁寡欢,那齐王又不来看她,这样下去,没病也会熬出病来。” “唉。”二人束手无策。 这日,淑妃娘娘突然带着宫女和护卫来到齐王府。 邓管家赶紧带领王府众人迎接她。 淑妃娘娘威严地看着他们,语气严肃地问道:“听说王妃娘娘前几日去法云寺祈福遭人袭击?” 邓管家暗暗惊讶。那日王妃的行踪极为隐秘,事发之后齐王下令各自三缄其口,不得将此事外泄。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回禀娘娘,小的只是府里的管家,那日并未随娘娘前往法云寺。但那日殿下陪同娘娘一起出去,娘娘也平安归来。应该并未发生娘娘所说一事。”邓管家小心翼翼答道。 “不可能吧?你说那日殿下陪王妃一起去的法云寺?”淑妃娘娘对之有些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殿下和娘娘一起出府,然后也是一起回府的。” “若是齐王陪同去的,何人敢如此大胆袭击他们?”淑妃娘娘对刘皇后告知的消息颇为疑虑。 宫里这几日有人在传播一个消息,说齐王妃与人私通密谋,借去法云寺祈福之由私逃。 而那齐王妃进香之后遭人劫持,被掳走多个时辰,之后才被护卫们救回去。 宫里的消息越传越复杂,又说齐王妃被贼人欺辱了。因为自觉无颜面对世人,跳入清江欲自杀,幸得护卫救起来。 齐王因此嫌弃齐王妃,将她关在柴房里长期要冷落她。 “邓管家带路,本宫要见一下齐王妃。”淑妃娘娘立起身。 邓管家赶紧冲一边的侍卫使个眼神,对方心领意会立刻转身离去。 “娘娘,这边请。”邓管家殷勤带路。 孟霖熙正坐在窗前作画,她画了窗外那株光秃秃的老紫藤,新搬来的秋千家,木拱桥,残荷,一池静水。 “娘娘,娘娘,淑妃娘娘过来找你了。”冯茹得到那个侍卫的提前通告,赶紧禀报孟霖熙,并且按照那个侍卫的交代叮嘱孟霖熙。 孟霖熙赶紧换上正装。她出门迎接淑妃娘娘等人,朝着淑妃娘娘跪拜行礼。 淑妃见到孟霖熙本人,不由大惊,果然是国色天香,貌美如仙,难怪松儿对她神魂颠倒。 上一次拜堂她戴了喜盖,遮住容颜。今日见她,举止如常,并未似传说中那般重病不堪。 “起来吧。”淑妃说道。 “娘娘请屋里坐。”孟霖熙恭敬行礼。 “不必进屋,本宫今日奉懿旨特意过来探看齐王妃。听闻前几日齐王府前往法云寺祈福,途中遭人劫持,本宫问你是否有这事?”淑妃威严问道。 孟霖熙再次跪拜。“回禀娘娘,那日我去法云寺祈福,确实遭遇袭击,但幸好有殿下相陪,歹人并未得逞。” “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孟霖熙斩钉截铁答道。 淑妃娘娘朝宫里带过来的女御医说道:“你带王妃进屋去。”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她们。 邓管家对她使个眼神,示意她跟过去就是。 孟霖熙只好随那个女御医进去。 原来这个女御医专门检查女子身体,她对女子身体了如指掌,精通各种妇科病。 她这次过来特意替刘皇后和淑妃娘娘查验孟霖熙的守宫砂是否还在。 据说,自大婚以来,齐王一直宿在书房,并未和齐王府圆房。这是其一。其二,宫里传闻齐王妃被劫遭人侮辱,守宫砂也是证据。 孟霖熙进到房里才明白女御医的来由,不由脸颊通红,又气又羞。但碍于淑妃娘娘在外面守候,不得已,她任由女御医查验。 一会儿之后,女御医出来,她走到淑妃娘娘身边对她耳语。 淑妃娘娘面露满意的笑意。 “好了,今日多有叨扰。本宫也是奉旨行事,望齐王妃理解皇后娘娘的苦心。听闻娘娘在梅花庵的师傅医术高明,短短二十来天就医治好了齐王妃的绝症。今日本宫见你身子骨着实恢复不错,特转述皇后娘娘口谕,希望齐王和齐王妃早日圆房,早日诞下皇孙。” 一席话说得孟霖熙比刚才还要面红耳赤。 48.齐王负伤 送走淑妃娘娘走后,邓管家返回小院向孟霖熙致歉。 “王妃娘娘,事出突然,今日之事为难王妃娘娘了。还请娘娘恕罪。” “不关你的事。你们各都忙去吧。”孟霖熙进屋闭门不出。 晚膳时分她也不出来用膳。 冯茹和素锦着急。李嬷嬷过来看了好几回,连连叹气。齐王着急忙慌娶进一个重病女子,眼看着王妃娘娘身子好转,谁知道又闹一出与人私奔。 如今齐王不在府上,她却频频耍性子。哪里有当家主母的样子。李嬷嬷暗自抹泪,替赵墨松捏了一把汗。这算哪门子婚姻?自己夜夜睡书房,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李嬷嬷在小院外走来走去,一筹莫展。一个侍卫急急过来禀报,说孟大人孟夫人过来看女儿。 孟霖熙一听父亲和母亲大人过来了,立刻爬起来。 孟霜华也跟过来了。 刚刚邓管家派人请他们过来,说是齐王的意思,要他们过来陪陪王妃。 他们也已听到宫中传闻,担心不已。今日得知一切纯属谣言,待亲眼看见女儿,这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孟霖熙二十多天没看见父母,不由哇得哭出声来。 孟夫人跟着哭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殿下特意请你过来陪陪熙儿,你倒好,带着她一起哭哭啼啼。这叫外人听去,还以为齐王殿下虐待了你女儿呢。”孟大人慌忙制止她们哭泣。 “我这是高兴了。之前以为熙儿快不行了,没想到现在又活泼乱跳了。”孟夫人擦拭眼泪破涕一笑。 “姐姐,二哥呢?”孟霖熙问道。 “你不知道吗?二哥跟随齐王去雍城讨伐逆贼了。”孟霜华惊讶地看着她。 “讨伐逆贼?二哥跟随齐王去了?”孟霖熙惊到。 “齐王殿下没有告诉你吗?”孟霜华问道。 难怪他一直不来看她,原来真的有事。讨伐逆贼,还带着二哥,父母放心二哥去打仗? “肯定是殿下怕熙儿担心,故意不告诉她晓峰也去了雍城。”孟夫人说道。 何止是不告诉她二哥也去了雍城,他连自己去了雍城都没告诉自己。 孟霖熙颇为自嘲。 一家人开开心心短聚。孟霖熙得知她“重病卧床”的这段时间,齐王殿下隔三差五会去孟府看望他们二老和祖父母。齐王得空会陪孟大人喝几杯酒。连麒儿也喜欢上这个齐王姑父。齐王会给他带去各种小孩玩的东西和零食。 默默听母亲大人说着种种,语气里尽是对齐王的欣赏和喜欢,原来他在父母眼里这么尽责? 从头到尾,关于自己种种出格的行为,他从未在父母面前提及。包括这一次私逃。 孟霖熙的心情莫名好转。 康舒琴得知齐王妃仍是处子之身,不由大喜。 看来要么这孟霖熙的确身体不好,不能和齐王圆房;要么齐王对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喜欢,大张旗鼓地娶孟霖熙,莫非另有隐情? 总之,她绝不放弃一丝希望。她要全力以赴。 夜里晋王再次派人约她密见。使她惊讶的是,晋王比她还要迫切加害齐王妃。他要齐王妃死,她却只希望毁了昔日好友的名声或者容貌,只要让她取而代之当上齐王妃,她不想过分加害孟霖熙。 晋王赠给康舒琴重金,要她及时汇报孟霖熙的行踪。晋王为何要加害齐王妃,康舒琴不得而知。但目标一致才是重点。 夜色沉沉,四野寂静。军帐里,齐王,太子和几个将军在商议攻城之事。 士兵们驻扎休整已整整两日。齐王这边不徐不疾休养着。 雍城却是紧张戒备。刘胜绞尽脑汁想不出齐王的攻城策略。派出的探子只说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精心部署后,赵墨松返回营帐。胡明跟随他进来,给他准备好热水泡个脚,暖一下身子。 “殿下,属下有些纳闷,这一次太子殿下执意跟过来。原本以为他会因为王妃之事处处针对你,没想到他这般好说话,对你言听计从。殿下不觉得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不过,大敌当前,本王暂且不理会这些。我们处处留心就是。” 赵墨松小憩一会一会儿他了,部队将开拔抵达雍城。 丑时,正是瞌睡难忍时。雍城几处突然大火窜起,浓烟滚滚。 “大王,不好了。粮草仓库走水啦,颗粒无存。”刘胜睡梦中被惊醒。 “什么?”他惊得爬起来。 “大王,不好啦。士兵们的营地走水了,棉衣被褥都被燃烧,好多将士赤身跑出来。” “大王,不好啦。几个山寨首领的头颅挂在街上示众,还写了字。” 一连串惊慌失措的急报,刘胜气得发狂。好你个齐王,竟然和老子玩阴的,难怪这两日毫无动静。 “写了什么字?”刘胜着急忙慌边穿衣服边问。 士兵们战战兢兢不敢言。 “还不快讲!”刘胜厉声呵斥。 扑通一声,几个人齐齐跪下,声音颤抖:“叛者如斯。” 刘胜呆了呆,面色绯红,恼羞成怒。他拿了剑怒气冲冲出去。 大街上多处火光冲天。但着火处除了粮草仓库、将士营地,其他都是叛党府邸。 刘胜占领雍城后,城里忠于大御国的百姓大多出逃了。剩下的多半是刘胜手底下士兵们的家眷,刘远哲旧党的家眷等。 城内一片混乱,将士们都在各处救火。 “为何不及时扑灭?”刘胜怒不可遏,他顺手揪住一个正在救火的脸薰得黑漆漆的士兵。 “回禀大王,火里有油,一着就猖獗不可遏制。” “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回禀大王。到处混乱,暂时查不到。” “传本王令,各将士不得骚乱,各就各位,莫要让敌军钻了空子。” 城内火光冲天时,齐王带领士兵们抵达雍城下。 “大王,不好了,齐王大军已经准备攻城。” “什么?密探不是说他们还在宿营吗?何时就赶到城下?”刘胜大惊。 “传本王令,应战。” 刘胜感觉一种巨大的恐惧自脚底升起。赵墨松的确不可小觑,他到底如何让他的人混进雍城? 这几日雍城把守格外严格,不要说外面的人可以进来,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入。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贪吃野味的习惯葬送他的命。 御林军的那二十个精兵,都是齐王早些年安插在里面的暗卫。关键时刻,他们发挥巨大的作用。 擒贼先擒王。以少胜多贵在计策。那几个山寨首领被砍了首级,等于断了刘胜的左臂右膀。 如今,他只有自己的大本营应战,外援被切。 赵墨松派出一名大将和刘胜一方的吴建兵开启对抗模式。几个回合下来,吴建兵中剑策马逃回去。 “废物。”刘胜气得发抖。 刘胜又派出一名大将,孟晓峰主动请缨,不负众望,又打伤对方。 连挫两名大将,刘胜一方军心有所动摇,加上刚才的折腾和慌乱,士兵们一阵躁动。 赵墨松举剑朗声点名要刘胜应战。 “大王不可过去。我看对方不过数千人,我们人多,不如开城迎战,大战一场。”吴建兵捂着包扎好的胸口说道。 “齐王都点名叫本王和他对打,本王若不应战,这一场打赢了,本王也会落下一个懦夫的头衔。”刘胜争强好胜,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听闻那齐王武艺高强,大王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还是双方大军正面交锋吧,战场上切莫逞强。”吴建兵苦苦哀求。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如那齐王,必败无疑?”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敢教训本王。”刘胜扭身下城墙。“不要以为你打不过人家,本王就不敢接招。他赵墨松到底几斤几两,本王即刻去会会。” “大王。大王。”吴建兵赶紧跟过去。 “齐王殿下,别来无恙。”刘胜策马朝赵墨松过去。 五年前,他们见过一面。那时赵墨松不过15岁少年。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御国神将,令人闻风丧胆。 “本王和逆贼并无交情,接招吧。”赵墨松剑朝他伸出去。 “好,今日本王与你分个胜负,让你领教一下我刘胜的招数,灭灭你们赵氏皇族的威风。” 刘胜夹马上前,挥剑砍过来。赵墨松灵巧避开他的剑身,策马回击。 两道寒光在熹微里如同蛟龙出海,变化无穷。两对将士看得精彩。 刘胜终究不是赵墨松的对手,几十个回合后,他的胳膊被赵墨松划破,剑应声而落。 “逆贼束手就擒,饶你全尸。”赵墨松厉声呵斥。 “大王,不进则退,明哲保身。”吴建兵策马过来接应他。 刘胜恨恨地尴尬地迅速退离。 赵墨松举剑长臂一挥:“攻城!” 一场恶战如火如荼展开。 这日夜里,孟霖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间听见府内稍有躁动。她侧耳倾听,小院外脚步有些纷杂,几分钟后又恢复平静。 她索性摸索起床,她也不开门,从窗户里翻身出去。 奇怪的是,今夜屋顶的暗卫少了许多。只两三个各据一角,小院门外的守卫也不见人。孟霖熙灵巧地避开他们的视线,溜出小院。 她尽可能往黑暗处挪动,不惊动屋顶的暗卫。 今夜为何守备如此松懈?刚刚的脚步声莫不是那些暗卫们发出的? 一会儿她来到前厅窗外。前厅灯火通明,人头晃动。 她潜在窗户底下偷听。邓管家在说话。 “殿下在大屿山受重伤昏迷不醒。临时召集大家做个交代:我即刻带一支暗卫去接应殿下,互送他回府。此刻起,大家要听从宋侍卫的安排,加强防卫,尤其是王妃娘娘的院子。只怕那些宵小之辈会趁机偷袭王妃。” “遵命。” “府内大小事务听从李嬷嬷的安排—” 孟霖熙一听赵墨松昏迷不醒,一颗心莫名紧张起来。 她悄无声息回到屋里,静静地躺在被窝里,心潮起伏。 心神不宁又过了一日。第二天半夜,府上又一阵躁动。 孟霖熙悄悄出院,看见书房的灯亮了,护卫们走来走去。 李嬷嬷和几个婢女捧着一盆盆热水进去又出来,反复几回。 孟霖熙忍不住靠近。 “王妃娘娘。”护卫看见是她,赶紧行礼。 邓管家听见动静走出书房。“这么晚,王妃娘娘怎么还没睡?” “我听见府上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孟霖熙看着书房。“邓管家,殿下是不是在屋里?” 邓管家恭敬地行礼:“回娘娘的话,殿下回府了,此刻正在书房休息。” 孟霖熙迟疑了一下,她期期艾艾说道:“我想进去看看殿下。” “这个—”邓管家面色为难。“娘娘还是请回吧,很晚了,快去休息。” “怎么?我不可以看殿下吗?”孟霖熙讥讽道。 “属下不敢。只是殿下此刻不方便见娘娘。”邓管家无奈说道。 “让开。”孟霖熙冷言。 胡明从屋里出来。“娘娘请进。” 孟霖熙目不斜视径直进屋。 榻上,赵墨松衣裳散开,胸膛下缠着纱布,他紧闭着眼睛,面色和嘴唇都呈灰青色。胡明正在给他换药。 “殿下怎么啦?”孟霖熙的心顿时抽紧,呼吸紧促。 “娘娘,殿下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胡明语气沉重。 “他好像中了毒。”孟霖熙说道。 胡明眼神一亮。“娘娘,听说你也是一尘大师的弟子,可否仔细看看?” 孟霖熙凑近他,仔细查看。 “胡将军可知这是什么毒?” “属下无能。虽及时运功逼出殿下体内大多数毒瘀血,但此毒极为罕见,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草药根治。如果三日之内不能彻底根除毒血,殿下的五脏六腑恐怕会被慢慢侵蚀,导致长期昏迷不醒。” “你不是号称军营第一神医吗?为何没有对策?”孟霖熙问道。她也心慌,这种毒她根本没有见过。 “属下无能。属下擅长各类刀伤等病症,也懂得解毒。可这种毒极为罕见。”胡明惭愧不已。 “谁下的毒?对方抓到了吗?”孟霖熙问道。 “唉。一言难尽。下毒者已经被太子杀死。”胡明自嘲道。 “太子?”孟霖熙愣住。 49.抢救 49. 胡明欲言又止。“属下会尽力照顾殿下,王妃娘娘请回吧。”他语气稍有淡漠和戒备。 自法云寺一劫之后,王府知情的那些人对她都没有之前那般尊重和恭敬,包括邓管家和胡明,他们眼里都有一种失望和隐忍。 他们维护的自然是齐王的面子和尊严,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另外一个男子落入劫匪手里。齐王妃的尊严和颜面一扫而光。 孟霖熙想留下来再仔细查看一下赵墨松的情况,邓管家立在门槛边说道:“宫里的太医过来了,王妃娘娘请回吧。” 孟霖熙看见诚王领着几个太医急急过来。她立起身子退到一边。 “送王妃娘娘回屋去。”邓管家朗声说道。 “请吧,娘娘。”一个护卫语气疏冷说道。 其他几个护卫对她不卑不亢地行礼。 诚王走过来看见她立在旁边,赶紧行礼:“皇嫂。” “太医,快看看殿下的伤。”胡明恭敬地行礼。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宫里医术高明的几个太医都过来了。 “二哥怎么样了?他一直没醒吗?”诚王走过去蹲在齐王腿边。 几个太医轮流给赵墨松查看伤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紧闭着双眼的赵墨松身上,孟霖熙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她默然转身出去。 这一夜注定难眠。她好几次立在小院门内,看见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府内护卫们进进出出,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王府。 李嬷嬷送早膳过来时,孟霖熙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有醒来?” 李嬷嬷放下盘子,默默瞅着她,眼眶湿润。“老身只是一个奴才,主子的事我本不该多嘴。只是殿下是老身抚养大的。他虽贵为皇子,可是殿下从小很孤独。老身看得出来,殿下对娘娘是真心实意的。他每次半夜在书房忙完,都会走到娘娘门外站立一会儿。那个时候娘娘早已入睡。” 她抬起袖子擦泪。 孟霖熙听得如坐针毡。赵墨松的心意,她早就感受到了。如果他不是皇子,而是普通男子,她肯定会情不自禁爱上他。可他就是皇子,身份是抹杀不了的。 接受他,就意味着接受以后他的三妻四妾,侧妃和妾室是逃不掉的问题。她向往的快意人生将会禁锢在这高墙王府内。 孟霖熙往门外看去,默然无语。 “所以王妃—”李嬷嬷语气有些激动。“为何王妃不亲自去照顾殿下。殿下他—他—” 李嬷嬷泣不成声,不停拭泪。 “殿下他怎么啦?”孟霖熙紧张起来。 “胡将军说,三日之内殿下不能服用解药,命将休矣。”李嬷嬷泪水涟涟,哀婉痛苦。她仓促起身离去。 孟霖熙震惊,昨天胡将军并未说得这般严重。她猛然起身。 “娘娘要去哪里?”冯茹和素锦赶紧问道。 孟霖熙也不语,急急往书房走去。 她发现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对,府内的护卫个个一脸愤慨,眼睛红红的。 还未靠近书房,她听见屋内一阵摔碎杯子的碎裂声。 “他奶奶的。” 她听见胡明将军的骂声。 “王妃娘娘。”门口的侍卫一见她过来赶紧行礼。 邓管家、胡明,还有陈涛和孟晓峰等人都在屋里。他们朝门外看过来。 “王妃娘娘。”几个人赶紧行礼。 孟霖熙迟疑地走进来,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瓷杯碎片。 邓管家赶紧吩咐护卫将地面打扫干净。 “殿下怎么样了?一直昏迷不醒吗?”孟霖熙在榻边坐下来,她伸手给他搭脉。 “殿下情况很不好。”孟晓峰哽咽着。殿下中毒昏迷后,是他第一时间背着赵墨松赶到胡明身边。 脉象极为微弱,这是极为危险的征兆。孟霖熙霍然起身看着个个情绪激动的他们:“发生什么事吗?” 邓管家欲言又止。 孟霖熙继续问道:“昨晚太医会诊有结果吗?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子救殿下?” 胡明和陈涛默默流泪。 邓管家叹道:“太医也是束手无策。齐公子带人去寻找梁南山医尊石木老人了,不知能否找到他老人家。属下也已经派人去请祥春阁的刘掌柜以及梅花庵的一尘大师。据说他们可以救治一些疑难重症。” 石木老人不就是师傅的师傅吗?孟霖熙暗自叹息。他老人家医术固然高明,只是多年杳无音讯。师傅这些年不断以化缘的名义四处寻找他老人家,一无所获。 孟霖熙沉吟片刻,她忽然抬头对胡明说道:“胡将军,迅速命人给我找来各种蜘蛛、蝎子、老鼠、苍蝇、金环胡蜂、白纹伊蚊、响尾蛇等等有毒之物。” “娘娘可有什么好的想法?”胡明眼睛一亮。 孟霖熙的想法似乎和自己相同,自殿下中毒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他一直尝试着各种解毒方法,但至今未找出殿下所中毒何毒? “速速给我找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殿下中的毒不是草木之源,我猜测,应该是某种剧毒虫类或动物所制之毒。只要找出正确的毒性,我有办法制作解药。师傅有一本《毒经》,我曾经仔细研究过,虽没有刻意实践过,但可一试。” 邓管家当即布置任务:“通知下去,尽快尽可能找到王妃娘娘所需之物。” 陈涛和孟晓峰带人分别行动。 “吩咐厨房迅速熬制一些阿胶汤过来。” 刘书泽带着姚晴芸和管觅过来了。他重伤稍愈,身体还很虚弱,面色苍白。 孟霖熙没时间和他们寒暄。刘书泽听完师妹的建议后,二人意见达成一致。 有人送来老鼠和苍蝇,蜘蛛和毒蜂。 “给我一把匕首,再拿个碗来。”孟霖熙说道。 陈涛迟疑地递给她一把雪亮的匕首。 厨房送来热气腾腾的阿胶浆汤。 孟霖熙卷起赵墨松的袖子,举着匕首朝他的胳膊划去。 “王妃娘娘,你要干吗?”邓管家和陈涛大惊,自然而然靠过去想阻止她。 胡明制止他们的行为。 “娘娘想放点血做试验。”他看出来了。 几个人紧张地看着孟霖熙在赵墨松左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她用碗接住流出的一些毒血。 然后她立刻用纱布绷住伤口。“快给殿下喂阿胶汤。能进多少尽量让他吸入一些补血。” 那边胡明想方设法喂阿胶汤,这边孟霖熙和师兄开始做实验。 他们从护卫们送来的毒物体内提取毒液,分别和殿下的血对比。 碗里的血用完了,隔几个时辰,孟霖熙又要在殿下胳膊上划一口子取血。 邓管家心疼不已。“王妃娘娘,你这样割下去,只怕没有等到娘娘配置出解药,殿下早已失血过多挺不住了。” 胡明叹道:“放心吧,娘娘心里有数,会把握分寸的。再说放出的都是毒血,本身也在给殿下排毒。只要殿下能支撑住,娘娘肯定可以找到办法。” 护卫们陆陆续续送来大量的毒物。这时候赵墨松胳膊上已经划了好几道口子。 之前他的脸色和嘴唇发青,如今已是灰白,那股毒青缓解许多。 胡明附身聆听赵墨松的呼吸。“娘娘,殿下的呼吸好像比之前更平缓些,不过脉象越来越危险了。” 孟霖熙整整一天埋头研究,除了啃了一个馒头,她滴水未入,分秒必争。 为了抢时间治愈殿下,王府谢绝一切来客。 傍晚时分,一尘大师赶到府上。她给赵墨松检查后,认定霖熙的研究思路是对的,这种毒应是虫类型。 她总结白天刘书泽和孟霖熙的试验结果,指出关键所在:“应该是蜂毒。几种毒蜂混合在一起的超强毒药,一旦中此毒,短时间内没有解药会让人神经麻痹,精神混乱,失去知觉。久而久之,五脏六腑会衰竭而亡。” “胡将军,速速派人去找来各种蜂,虎头蜂,牛角蜂,黄蜂,金环胡峰,黑腰胡蜂等等。”孟霖熙果断地下命令。 “娘娘,大师,刘掌柜,殿下交给你们了,老胡亲自带人去找。” 这一夜王府的气氛高度紧张。一尘大师,孟霖熙和刘书泽,三个人争分夺秒研制毒性的根本,彻夜不眠。 大御帝得知王府在收集各类毒蜂,下令派出御林军和地方乡军积极配合搜寻。 第二天下午,各种毒蜂几乎都找到一些。 齐白林接到信鸽消息,得知王府在研制毒性,需要各种毒蜂,他放弃了寻找毫无目标的石木老人,而是在僻远的北疆找到两种不常见的毒蜂,洞夜胡蜂和长脚胡蜂。 他施展轻功,迅速赶回去。 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 赵墨松的两只胳膊各划了好几刀,他的脸色越来越灰白,呼吸越来越弱。再无解药,恐怕难以支撑下去。 孟霖熙也是面色苍白,身体虚弱极了。为了拯救赵墨松,她一口气悬着,始终不敢松懈。她脑子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一种一种尝试失败后,她一想到榻上的他再也醒不过来,心如刀割。 她担心他。她害怕他真的睁不开眼睛。 那种巨大的惶恐和悲伤钳制她的心脏,她感觉呼吸困难,透不过气。 眼泪几次涌上来,又被她咬牙吞下去。 我可以的。孟霖熙,你可以的。一定要全力以赴。一定要把他救活。 刘书泽熬不住,靠在桌子上打个盹。 李嬷嬷送来几碗鸡汤。“娘娘,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喝几口,万一殿下醒过来了,娘娘你又累倒了。” 孟霖熙摇摇头,不停止手里的研究。 一尘大师叹气。“熙儿,喝几口鸡汤吧,换换脑子。说不定会想到更好的办法。” 孟霖熙接过汤胡乱喝了两口,继续做研究。 “齐公子回来了。”孟晓峰冲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他带回来北疆两种剧毒的洞夜胡蜂和长脚胡蜂。” 一尘大师和孟霖熙的心里又燃气一丝希望。刘书泽被孟晓峰的声音惊醒,三个人又开始埋头研究。 “霖熙,好像有希望了。”一尘大师语气有些激动。 孟霖熙和刘书泽紧张地看着碗里的血色缓缓由黑变红。 洞夜胡蜂,长脚胡蜂,金环胡峰,虎头蜂,加上牛角蜂,这种毒药是五种剧毒蜂的毒液混合在一起的。 邓管家一听有希望了,着急忙慌走进来。 碗里的血恢复本色。 “成了!”孟霖熙激动地爬起来。头一阵眩晕,身子无力地往一边倒下去。 “霖熙。”孟晓峰窜过来接住她。 “她是累坏了,快扶霖熙去休息。”大师说道。 “不用。”孟霖熙推开二哥。“我要给殿下喂解药。” 她走到榻边,跪下来,一小口一小口将解药喂进赵墨松的嘴里。 “胡将军,你叫人再去把这五种毒蜂找些来。这一碗解药可保齐王殿下性命无忧,一日后再服一碗解药,可做到彻底根除,不留隐患。”一尘大师吩咐道。 “我这就找齐公子去,我们一起去找。”胡明擦干眼泪,激动地离去。 “我也去。”孟晓峰跟过去。 陈涛也跟过去。 过一会,一尘大师给赵墨松搭脉。她面色缓和,轻轻舒了一口气。 “大师,殿下如何?”邓管家着急问道。 “脉象开始回转,药性发挥作用了。” 众人都舒了口气。 孟霖熙泪水涟涟,她缓缓抬手捂着胸口。 “娘娘,大师,刘掌柜,这两日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照顾殿下。”邓管家恭敬行礼。 “邓管家,你带我师傅和师兄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护殿下。”没有亲眼看见他醒来,她始终不放心。 “娘娘你这两天太辛苦了,不要累坏身子。你且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邓管家劝说着。 孟霖熙摇头。 一尘大师合掌:“阿弥陀佛。” 世间多痴男怨女,痴念交缠无定论。 “管家,你们都去休息,这里交给霖熙吧。” “李嬷嬷,给娘娘端些热食来,娘娘,你且先吃点东西,不耽误照看殿下的。”邓管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尊敬和温和。 众人退出去,孟霖熙默默看着榻上的齐王。 他的脸色有所缓和,不似之前那般吓人。 榻很低,她索性坐在地毯上。顺手拿起毯子盖着半个身子,端起一碗红枣小米粥,她慢慢吃着。 身子开始有了热气,心里也有了力量 50.第一波糖 书房外,邓管家等人在走廊上立着。 “原来王妃娘娘对殿下还是很有心的,之前我们误会她了?”邓管家眼眶湿润。 “殿下舍命护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胡明微微一叹。 李嬷嬷只顾低头抹泪。 得知殿下已无大碍,王府上下弥漫着欣慰的喜气。厨房昼夜不休,厨子们随时准备好米粥和面食。只待殿下一苏醒,随时可以喝口热粥和热汤。 “如果殿下醒来,得知战果全被太子窃取,他会怎么样?”胡明担心这个问题。 雍城之战,齐王计划周密。精兵劫持熹微时给刘胜送野味的士兵,假扮他们混入雍城。他们分头行动,取山寨大王首级的,放火的,然后趁城内混乱到处散发诛灭刘胜逆贼的传单。从深明大义上扰乱军心。 齐王率领大军前来攻城,几个回合较量后,齐王开始围城。 城里粮草被烧,刘胜大军处于挨饿状态。派去大屿山调后备粮草时,他们发现通往大屿山的道路被挖断。 那是齐王早就安排人连夜挖断的,断绝雍城和大屿山的联系,孤立他们两股兵力。 没有粮草,城内的守军越来越军心溃散。潜入城内的精兵不断散发传单,令刘胜头疼和恼羞成怒。 他怒而率大军出城迎战,两万多兵力却并无之前的战斗力了。 混入雍城的精兵趁机砍杀守城的士兵,开门迎接齐王等杀入城内。 刘胜大军众多将士反被齐王高调号召“弃暗投明”招安过去。 刘胜带着吴建兵等几名大将往大屿山逃去。 混战中,齐王手下一名大将受重伤,胡明留下抢救他。齐王带着几人追赶刘胜他们。 太子本来一直由他的贴身护卫和孟晓峰寸步不离保护着,一见刘胜逃亡,太子执意跟过去。孟晓峰等人劝都劝不住。 齐王力战刘胜他们,吴建兵被赵墨松刺中心脏,奄奄一息。 刘胜无心恋战一心想逃,奈何赵墨松剑法绵密,不容他抽身逃离,最终被赵墨松一剑刺中胸膛,一脚踹出几米远。 赵墨松想生擒刘胜回京,他举剑走近刘胜。 “二哥,让我来。”太子飞马而至。 他自马上一跃而下,抽剑朝刘胜冲过去。 孟晓峰看见对方那几个大将朝太子挥剑过来,他赶紧拔剑与他们打斗。 “太子且慢。”赵墨松大惊,他想阻止太子留活口。 但太子根本不理会齐王的告诫,急急靠近刘胜。 齐王注意到刘胜袖子底射出一枚暗箭。“太子当心。” 他大惊,身子腾龙跃到太子身边推开他,避开刘胜的暗箭。那边吴建兵趁机抬腕射出暗箭,齐王举剑击落它,顺手将剑射向他的心脏,吴建兵一命呜呼。 太子趁机往前走去,仍不死心,想刺死刘胜。 赵墨松余光瞥见刘胜的动了一下手腕,暗暗叫苦,手中已无剑去击落暗箭,眼看着刘胜挣扎着抬腕。他一步窜过去,用力推开太子,那箭射进他的胸膛。 若是普通的箭,不过取出即没事,但是那箭头喂有剧毒,赵墨松当即身子一麻,头昏脑胀晕过去。 太子不顾赵墨松怦然倒地,一心只想杀死刘胜邀功。 孟晓峰正好刺死一名将军,另几个将士也砍了剩下两名将军的头颅。一见齐王中箭倒地,他们迅速冲过来。 孟晓峰最快赶到齐王身边,一把背起他冲向不远处的马背。 太子一剑刺死刘胜。 跟随太子过来的几个人簇拥着太子。“太子殿下威武,太子殿下杀了逆贼!” 齐王手下的几个将士看着他们得意洋洋的样子,敢怒不敢言。 太子当即拿剑指着他们几个,警告他们不得说出齐王为何中毒。 这几日宫里喜气洋洋,大御帝在大殿上嘉奖太子殿下,用时也赏赐了昏迷中的齐王殿下。但是头功被太子殿下夺去。 返回京城的路上,太子殿下命人传令御林军,一律对外说这次大战是他一马当先杀了刘胜。 所有的喧嚣和丑剧都被东宫大肆粉饰,太子的威望一下子提升许多。整个禁军交由太子掌握。 胡明等人在齐王苏醒之前不敢轻举妄动,加上所有心思都在抢救齐王身上,也就任由赵宇泽自吹自擂抢战功。 得知齐王已然无事,胡明走到水池边痛哭流涕。孟晓峰和陈涛也憋屈地立在他身边。 一尘大师在客房静静打坐。 刘书泽默默躺在客房床上,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怅然若失。齐王救了他一命,齐王也舍命救了霖熙。 眼前状况,他看得出来,小师妹对齐王,已然动心。她焦灼的神情,拼命的姿态,执着的努力,处处流露她的内心所思。 罢了。一切皆有宿命。今生做一个默默的守护者吧,保佑小师妹一生幸福无忧。 姚晴芸和管觅这两日也一直在努力协助他们找药配药,如今筋疲力尽累倒了。 “晴芸,我俩武功都比霖熙要好,她平日里身体又弱,我们都累成这个样子,为何她状态比我们好?”管觅问道。 “意念。支撑霖熙不眠不休守护齐王殿下的是意念。她的心里有一团火,别人看不到,她却借此能做到比谁都意志顽强。”夜很静,姚晴芸低声说道。 “管觅,你有喜欢的人吗?”姚晴芸问道。 “我?”管觅一愣。除了霖熙,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没有。” 她干脆利落地回答。“你呢?”她反问对方。 姚晴芸不吭声了。 管觅噗嗤一笑。“我知道你喜欢谁。” “别胡说,睡吧。”姚晴芸赶紧侧身往里面,脸红红的。 她们俩都是葛村长大的。孟霖熙没有去凤凰山时,她们就被一尘大师从别的地方带到那里。据说,她们是一尘大师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她们的父母曾经都是师傅的故交,但他们都已不在人世。 书房里,孟霖熙叫婢女打来热水,她细心地给他擦拭脸和手等处。 等擦拭完露出在外面的肌肤,她想了想,鼓足勇气解开他的衣领和外衫。尽量温柔地,仔细地,一点一点给他擦身子。 婢女换了几盆水。她想让他舒适地睡着。 等做完这一切,她实在挺不住,靠着榻的枕头边打盹,渐渐睡去。 赵墨松慢慢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在书房。侧头看见孟霖熙的头靠在榻边,人已熟睡。 昏迷前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他中了毒,然后晕过去了。 这里是王府,他的书房。他的王妃趴在他的枕头边照顾他。 赵墨松心头一股暖流细细流淌。 他挣扎着爬起来,奈何全身无力。他的头徒然靠回枕头。又不心甘,他缓缓运气,发现可以运功,但是身子过于无力,勉强可以爬起来而已。 他踉踉跄跄下床,想把孟霖熙抱上榻上。他的左右胳膊刀痕累累疼痛不已,手指头哆嗦无力。 赵墨松缩回手,坐在地毯上缓缓运功,待体力稍有恢复,他把孟霖熙抱在榻上,温柔地给她盖好被子。 极度困乏的孟霖熙睡得很沉。双眉弯弯,长长的睫毛睡梦里时而会微微颤动,俏挺的鼻梁,面容苍白,嘴唇干涩,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披了外衣轻轻打开门。 “殿下。”门外的护卫激动地叫了声。 赵墨松赶紧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得大声喧哗,他怕吵了孟霖熙。 一直在走廊上守候的邓管家和胡明他们听见动静,立刻走过来。 赵墨松示意他们离书房远一点。他往前厅走去,几个人激动地跟过去。 在前厅,赵墨松先是询问他昏迷的原因,得知他中了罕见的蜂毒,他又问谁救了他? 胡明大致将救他的过程说了下,尤其突出王妃娘娘连续两日衣带不解不眠不休努力救治他的情形。 赵墨松听得心口热乎乎的。 接着听完他们汇报他混过去后的情况。出乎意料的是,赵墨松对太子夺功劳一事并不愤怒,反而是相当平静。 “怎么办,殿下?等你身体再恢复些,赶紧去找大御帝,直接跟陛下说清楚。这明明是殿下精心布局的战绩,秦王不可以这样毫不客气地将功劳夺取。这不公平。”胡明愤愤然。 赵墨松默然片刻,随即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生事。陛下的赏赐分给你们几个。” “殿下,此事怎么可以到此为止?太子殿下欺人太甚。”孟晓峰也跟着着急。 “孟校尉,此话不可乱说。你如今已是禁军校尉,作为齐王妃的兄长,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朝廷里浑水摸鱼的事常有发生,更何况这一次是太子。东宫这一次执意跟随,作战时太子及其护卫紧紧追着本王左右本王早就猜到他们的意图。”赵墨松淡淡说道。 一尘大师听说齐王醒来,特意过来给他再诊脉。她刚好立在屏风后面,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对齐王的豁达暗自钦佩。 孟霖熙是有幸的,诸多皇子里,她看得出来,这个齐王皎洁如玉。是值得霖熙托付终身的男子。 “大师这边请。”邓管家殷勤引路。 赵墨松看见一身素袍的一尘大师仙气翩翩走过来。他赶紧起身行礼:“谢谢大师救命之恩。” 一尘大师赶紧答道:“这一次,你更要感谢熙儿,她的脑瓜子反应快,思路理得清,没有耽误治疗时间,否则纵使贫尼有能耐,也赶不到毒性发作之前研制出解药。我这个徒儿蕙心兰质,难得的人中凤。” 赵墨松难得的展颜一笑。他冲孟晓峰笑道:“多谢内兄及时将本王背到胡将军那里,若再晚几分钟,胡将军不及时为本王治疗,恐怕本王命已休矣。” “殿下福大命大,断不会有事的。”孟晓峰哽咽着,想起来有些后怕。 那个时候,他看见赵墨松嘴唇和脸色突然变青,便知道箭头有毒。他使出吃奶的劲背着殿下冲向马背,一路狂奔。 “殿下请坐下,贫尼给殿下再诊一下脉。”一尘大师行礼。 赵墨松依言坐下。 一尘大师给他搭脉。她面色欣慰。“殿下,待服下第二剂药汤,你便安然无恙了。” 李嬷嬷亲自端来药汤,她热泪盈眶看着赵墨松喝完它。 婢女们端来红枣排骨米粥。赵墨松喝完一碗粥,体力和精神气恢复许多。 “殿下身体尚且虚弱,回房接着休息吧。”胡明说道。 “好。”赵墨松急于回房去看孟霖熙。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说道:“暂时不要把我苏醒的消息散布出去。这段时间谢绝一切来客,只说尚在治疗中。” 这是要远离朝堂躲清净?大家面面相觑。 “遵命。” “殿下,书房的榻太小,不如让人把王妃娘娘送回房里去?”邓管家问道。 赵墨松做了个不必的手势。他回到书房,坐在榻边,久久凝视着沉睡的她。 忍不住俯身,颤抖地吻了吻她干涩的嘴唇。稍微撤离,又舍不得,接着吻了下。 孟霖熙浑然不觉,只无意识地呻吟一声。她翻了个身,脸朝里面侧去,两腿弓成虾状,身子蜷缩成一团,像只可爱温顺的小猫咪。 赵墨松脱去外衣,紧挨着孟霖熙睡下。 榻仅容一人休憩,他将她的身子搂过来,让她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被子足够大,温暖厚实。 她的身子足够柔软,温馨可亲。搂着她沉沉睡去。 孟霖熙缓缓睁开眼睛,一觉酣畅。 不对,自己好像不是睡在床上,而是一个暖实的身躯。而且是男人的身躯。 赵墨松。 她嗅到熟悉的男人气息。这是他独特的体味。 赵墨松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她想起她神圣的看护使命,手往他胸膛上一撑,一骨碌爬起来。 赵墨松倒吸一口气。她骤然的举止带动他全身的伤痛,伤痕累累的胳膊,胸膛的箭伤,之前和离阁阁主过招的未完全痊愈的剑伤。 “殿下,你醒了?”孟霖熙激动地问道,她想跨下榻去。 他伸出手将她往回拉,让她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这一动弹,身上的伤更疼,他不由龇牙嘞嘴。 “殿下,让我起来。我叫人拿些东西给你吃。”孟霖熙面红耳赤。这是他的书房啊,人在他怀里,如此暧昧的姿势,如果被他的属下看见,那真是羞死了的事。 “乖,别动,让本王好好抱抱你。”他低低说道,语气异常温柔且亲密。 51.耳鬓厮磨的节奏 孟霖熙的视线刚好对着窗户。 天啦,这是日上三竿了吗?阳光透过纸窗照进来,书房的地毯上一层暖光。估计很晚很晚了。 赵墨松见她没有挣扎,抬手抚摸她的头发。细细柔柔,滑滑顺顺。 “你的头发很美。”他低低赞美,下颚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孟霖熙猛然想起自己两天多没洗头洗澡了。 “殿下你歇着,我回屋去洗漱。” 她猛然推开他的胳膊,身子迅速滑到榻下,慌慌张张立起来,急急往外走去。 一打开门,孟霖熙愣住。 书房外的台阶下,两侧的走廊上,满是护卫和他的那些个属下,孟晓峰,刘书泽,姚晴芸,管觅等也都在。 “王妃娘娘。”一见她出来,一起恭敬行礼。 这下子丢大了。这么多人一直在外恭候着,她却被他搂着睡到现在。孟霖熙面红耳赤,也不说话,顺着走廊绕到校园去。 一行婢女急急跟过来。 孟霖熙跑进屋里,脱下外衣,一头扎进浴室里。热气腾腾的浴室一片氤氲,她终于可以松口气。回想刚才那一幕,简直想挖个地洞藏身。 “娘娘,殿下交代老身过来提醒娘娘,你身子虚弱,这几天操劳过度,不可久浴。”李嬷嬷在外室恭敬地说道。 洗个澡都要管。还众目睽睽下传个令过来。嫌刚才不够暧昧,不够丢人吗?孟霖熙愤愤然。她嗯了声,闭上眼惬意享受片刻。 洗漱完毕,婢女们送来精致早膳。都快用午膳了,今天是有史以来最晚起床的一次。而且今日的早膳比往常更丰富。 “师傅呢?”孟霖熙随口问道。 “大师她连夜回梅花庵了。”冯茹说道。 “不是还有一道药给殿下服用吗?师傅不最后看看殿下的余毒彻底清除了吗?” “凌晨殿下醒来一次,大师给他诊了脉,做了检查。第二道汤药也已服下。大师说殿下已经没事了。” 自己太累了,睡得猪一般死沉,竟然浑然不觉。孟霖熙暗自懊恼。昨夜他这样搂着自己睡觉,有没有趁机对她做了什么? 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耳朵都始终红红的。 师傅总是这样不辞而别,独来独往。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人生有太多生死别离。每一次告别都有不舍和疼惜,不如不告而别。 孟霖熙每次从凤凰山回京,师傅都会坐在她的禅房里打坐,从不出来送她。而每次霖熙返回梅花庵,师傅则会早早地立在凤凰山头,眺望进山的路,直到看见马车缓缓爬坡。 “殿下。” 屋外婢女们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一身宽袖白袍的赵墨松披散着头发走进来,面色依旧苍白,双瞳似漆,眉目是难得地舒展,唇际浅笑。 “殿下。”冯茹等人也赶紧行礼。 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因身体虚弱,走路不似往昔稳健,倒有几分飘飘如仙,完全换了个风格。孟霖熙看呆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干随从,各自手里拿着齐王的东西。李嬷嬷紧随其后。 披风,衣服,亵衣,书籍,笔墨书法帖等等。 “殿下这是—”孟霖熙慌忙起身。 “回禀娘娘,殿下今日起搬回屋里歇息。”李嬷嬷一脸喜色。 她指挥着那些随从将殿下的东西妥善安放。 赵墨松优雅地走到她对面坐下。“站着干嘛,快坐下。” 他左手轻轻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一个婢女给他添加一副碗筷,另一个婢女给他端来一盅燕窝,又一个婢女捧来一碗鳗鱼粥。 赵墨松从容不迫享受起来。“王妃怎么不吃?这粥都冷了些,撤掉。给王妃换一碗热粥过来。” 孟霖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切。他这是要做什么?搬回屋里,也就是说今天开始,他们要同床共枕,日日如昨晚那样睡觉? “殿下,东西都放好了。”李嬷嬷过来禀报。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今日要陪王妃好好用膳。”他神清气朗说道,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冷峻。 等屋子只剩他们二人,她赶紧问道:“殿下,你这是要干嘛?” “不干嘛,与你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啊。”他微微一笑,拿起调羹舀粥喂到她嘴边。 肉麻!孟霖熙背脊出冷汗。 “我自己吃。”她低头呼哧呼哧扒着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赵墨松宠溺一笑。 “我吃饱了,殿下慢用。”孟霖熙跳起来迅速往外走。 “你去哪里?”赵墨松叫道。 “我去看看师兄和晴芸他们。”孟霖熙冲出门外,浑然不见王妃淑雅姿态,毛毛躁躁像个孩子。 他莞尔一笑,任由她躲开,悠然自得享受片刻。 孟霖熙冲出拱门,看见管觅立在外面。她收住脚步。“师兄和晴芸呢?” 管觅答道:“他们回祥春阁了,二公子也回府休息去了。” 怎么都学师傅那样不辞而别啊。孟霖熙暗自叹息。 她回头望了望屋里,低声问道:“殿下准许你留在府上?” 管觅答道:“刚刚师兄他们向殿下辞行,殿下说我可以留下。” “那就好。看来赵墨松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还是挺豁达的,不和我们这等图谋不轨之人计较。”孟霖熙捂唇吃吃笑道。 “王妃娘娘。”几个婢女捧着东西走过来,她们对她恭敬行礼。 孟霖熙看见盘里都是药和纱布。“你们这是给殿下换药去?” “是的,娘娘。” “胡将军呢?” “胡将军去给人看病去了。” “给人看病?谁会请胡明去看病?”孟霖熙有些诧异。 胡明对外只是将军,对内只是赵墨松的私人军医。 “回娘娘的话,婢子也不知道。” 孟霖熙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进去。“走,陪我到处走走。说实话,自从进了齐王府,本姑娘要么装病,要么被禁足,我还没好好欣赏这齐王府。” 二人顺着右边一条花木扶疏的路往后走去。 “果然名不虚传,这齐王府着实是京城最豪华的王府。比端王府大多了,也精致多了。”孟霖熙啧啧赞叹。 “听闻齐王虽为皇后长子,但皇后偏爱自己亲生的太子,但表面上从不亏待齐王。他的府邸,他的大婚,都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管觅说道。 这些孟霖熙早有耳闻。赵墨松平日里严肃冷漠,隐忍不发,多半和他的生活环境有关系。 “姑娘,刘掌柜要我问你,你以后有何打算?是留下来当齐王妃,还是仍然有找机会离开齐王府?”管觅问道。 她们来到一个大池边,孟霖熙看着水上漂浮的残荷,怅然若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掌柜要我捎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孟霖熙有些惊讶。 “他劝你留在齐王府做齐王妃,不要东想西想。” “师兄果真如此说?” “亲口所言,晴芸也在一边。” 孟霖熙默然不语。 “其实这个齐王口碑不错,这几日看他那些属下对他的赤胆忠心,我们都很感动。二公子也很推崇他,对齐王满是敬仰。师傅临走时也叮嘱我,好生劝你安心当好齐王妃,莫辜负齐王对你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据说这段时间齐王不许你随意外出,实则也是在保护你。晋王得知你救了丁鹏,想方设法要报复你。” “所以说法云寺那日劫持我的人,其实是晋王派来的。” “应该是。” 孟霖熙心里很不平静。 “这一次齐王中毒,其实是为了救太子。”管觅忍不住说道。 “什么?”孟霖熙大惊。 四顾无人,管觅上前将她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赵宇泽卑鄙无耻。”孟霖熙用完后脱口骂道。她愤怒极了。 “娘娘息怒。齐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乱说话。他对朝廷的做法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让我对他敬佩不已。”管觅说道。 孟霖熙心绪难平,默然向前随意走去。 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她们走到一处大门紧闭的庭院前面。 “这里面是什么?”她问道。 “不知道。听府里人说,里面一直在施工,做事的人都是从后门进出,从不和王府的人照面。齐王有令,一般人不准靠近此处。我们还是走吧。”管觅看见邓管家带着一个护卫走过来。 孟霖熙不但不走,反而迎上去。 “王妃娘娘。” “邓管家,这里面是做什么的?为何不让人靠近?” 邓管家微微一笑。“回禀娘娘,这是齐王殿下特意交代过的,过些日子娘娘就会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搞得如此神秘兮兮?”孟霖熙疑惑不已。 “娘娘,殿下找你。”冯茹急急跑过来。 “我们回去吧。”管觅说道。 孟霖熙悻悻然往回走。 走进小院,孟霖熙手心出汗。一想到他在屋里等她,而且以后要朝夕相处,莫名的紧张和不安萦绕心头。 推门进去。外室没人,赵墨松靠在里屋的软榻上懒洋洋地吃着橘子。 婢女们打下垂幔依次退出去。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过来。”他朝她勾勾手指头。 “殿下有事尽管说。”孟霖熙立着不肯靠近他。 “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讲。”他从榻上起身走过来,一手拉着她在厚暖的地毯上茶几边坐下来。 “殿下有何吩咐?”她感觉身子微微发抖。 他察觉到了,轻轻一笑,脸凑近她的脖子处。“你在害怕?” 吹气钻进她的衣领,是丝丝痒痒的颤栗。 孟霖熙呼吸紧促,手足发软。她扭头避开他。他却趁机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一股触电的感觉迅速麻痹全身。 “殿下。”她扭着身子躲开他 赵墨松毫不客气将她拉进怀里。孟霖熙挣扎着:“殿下到底有何事找我?” “我要你陪我。”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一只手圈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摁住她的胳膊。 “陪你?”孟霖熙睁大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墨松会突然说出这么亲密的话。这一中毒把脑袋毒坏了?神志不清?今日他太反常了,一改冷漠形象。 “自你进府,我都没有好好陪你。这几日本王哪儿也不去,只呆在你身边。”他附耳低语。 完蛋了。孟霖熙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羁绊。 “痛。”他警告她。 她想起他胳膊上一刀一刀的伤痕,赶紧一动不动,乖乖地靠在他胸膛上。 他两手温柔地搂着她,像捧着一个稀世珍宝,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愉悦 “霖熙,我很开心,是你救了我。”他喃喃细语。 “主要是师傅的功劳。”她试着解释。 “一尘大师对本王的大恩永世难忘。但这两日你衣带不解日夜为我操劳,本王真的很开心,很满足。” 她仰头看着他。眸光如星,浅笑温和,长发披散,浑身一股风度洒然。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诱惑?”他的声音忽而喑哑些许。小腹咕咚转动几下。 孟霖熙张口欲言,来不及吐露一个字,他的唇已经霸气封杀她。 恣意吮吸,辗转碾磨,温馨交缠,温柔推进。 孟霖熙感觉四肢无力,全身瘫软在他的怀里。 赵墨松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殿下—”她清醒些许,紧张地叫住他。 他低头看她,眼神试探:“不可以?” 孟霖熙紧张地摇头。 他坚持往前走。 “殿下,清平公主和诚王过来了。”陈涛在外面禀告。 “殿下快去见他们。” 孟霖熙借机从他怀里跳下来,一溜烟跑到里室,嗖得打下最里面那道垂幔,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口喘气。 赵墨松无奈地摇摇头,唇际噙笑对着垂幔说道:“霖熙,快出来给我梳头,客人来了,总不能让本王披头散发去见人吧。” “王府那么多婢女,随便张口一堆人进来服侍你。”孟霖熙答道。 “你该知道,我的头发每天都是李嬷嬷梳的。” “那你找李嬷嬷过来。” “本王现在有你了,不想叫李嬷嬷梳头了。霖熙,过来给我梳个头,好不好?”他低声央求。 52.宠妻成瘾(1) 里面没有动静。 “霖熙。”他柔声唤她。 孟霖熙手捂着胸口,尽量平复喘气。 脚步声响了几下,然后悄无声息,他走了?她侧耳聆听。 “霖熙。”原来他走到垂幔这里来了。 她坐不住了,窘着脸拉起垂幔走出来。 他看见她的脸像熟透的柿子,通红剔透,美丽动人,不由一笑。 他走到外室的桌子边坐下。孟霖熙立在他后面,娴熟地给他束发。 “你很会梳头。”他由衷赞道。 “葛村有许多孤儿,我经常去那里给他们梳头。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给姐姐梳头。” 婢女们将装着他发簪头饰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她打开取了一个白色冠笄给他固定束发,刚好搭配他身上的白袍。 她一给他梳完头,他立刻握住她的右手。“你不同我一起去见一下锦央?” 锦央公主在她心里印象极好,但此刻她还没有做好以齐王妃这个身份接待来客的心理准备。 “你先去吧。他们是来看你的。”孟霖熙娇羞地抽出手。 赵墨松也不勉强她,一个人往书房走去。 自他昏迷不醒,大御帝为了集中力量抢救他,下旨禁止任何人去王府打扰他。 清平公主和诚王好几次要过来看看他,都被大御帝喝住。 今天他们二人是奉太后前来探看。大御帝也不好干涉,只叮嘱他们不要过多打扰齐王疗伤。 齐王昏迷这两日,刘羽淳等人都被拦在府外。大御帝的旨意谁都不可违抗。 赵墨松回到书房,他躺回榻上,拥衾而卧。 邓管家领着诚王和清平公主进来。 “二哥,你醒了?”二人一见赵墨松醒着,惊喜不已。 “五弟,锦央。”他做虚弱状打招呼。 “二哥你还好吗?”锦央泪水涟涟,扑到榻前跪着。 “还好,暂时压住毒性,不过还要一段时刻治疗。”赵墨松语气疏淡,恢复惯常的口吻。 “太好了。二哥,这几日寝食难安,担心极了。”锦央哽咽着。 “放心,二哥不会有事的。”赵墨松有气无力说着。 “皇嫂呢,她好些吗?”锦央惦记着孟霖熙。 “锦央,既然来了,去见见你皇嫂。李嬷嬷,带锦央去王妃那里。”赵墨松有气无力说道。 “二哥,你不要多说话,好生静养。”赵咏书上前心疼地说道。 “二哥,我去看看皇嫂。”锦央起身跟李嬷嬷出去。 待锦央出去,赵墨松掀被而起。 “二哥,你没事了?”赵咏书见他行动虽不如之前利落,但可以自如。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赵咏书明白了。 “这短时间你还在禁军历练吗?”赵墨松问道。 “二哥你昏迷不醒,太子领了头功,父皇让他暂时全权负责禁军各项事务。但太子的能力怎可担当如此大任,他连孟春林这等纨绔子弟都带入禁军任职,只怕长期以往,禁军会被太子搞得乌烟瘴气。”赵咏书年轻气盛,语气愤愤然。 “你在那多做事,多用眼,少说话。”赵墨松点拨他。 “二哥放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会及时告诉你。”赵咏书领会他的意思。“二哥,当真是太子杀死那个逆贼刘胜吗?” 赵墨松淡淡说道:“是的。” “我不信。这么艰难的作战,太子怎么可能应对得来?以他的实力,哪里是刘胜的对手。之间必定有原因,而且,二哥,你是怎么受的伤?”诚王一直不相信赵宇泽有本事杀了刘胜。 “五弟,不得胡言乱语。此事已经过去,不要妄自言语。另外,你们二人回宫后,不要对人说我已痊愈。只说人已稍微苏醒,但余毒未清,神志尚且不清,一时半会好不了。明白吗?” 他看二哥的行动的确大不如前,脸色苍白憔悴,身子虚弱无力的样子。 太医们都说齐王必死无疑,那毒是极为罕见的,他们都束手无策,没想到短短几日,二哥脱离生命危险,能站在他们面前说话了。 “二哥,你和齐王妃都会长命百岁的。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躲过此劫,二哥以后定会顺顺畅畅。”诚王哽咽着说道。 赵墨松拿起桌案上一本装订册递给诚王:“这是我写的作战心得,你拿回去研究一下。” “谢谢二哥。”赵咏书高兴极了。 赵墨松走到书柜边挑出一个册子。“这是《洗天剑》的手抄本,你也带回去好生揣摩。” “洗天剑?二哥,你把《洗天剑》给我看?太好了。”赵咏书高兴极了。 “你平日里看的书都是正统的经典国学等。如今各国之间多有争斗,大御国的边境一直没有得到彻底消除隐患。你要加强习武,关键时刻可派到用场。”赵墨松循循善诱。 “谢谢二哥提点。” “洗天剑招数你先自己揣摩,等我身体好了再指点你一二。” “嗯嗯。”赵咏书激动地点头。 赵墨松招来一婢女。“给王妃送药汤过去。” 锦央顺着回廊转到小院,孟霖熙猜想她会过来,亲自煮了茶候着。 “霖熙,你好了?”锦央惊喜不已。 今日来齐王府,不虚此行。眼见着二哥脱离了危险,传闻奄奄一息重症难治的皇嫂也恢复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锦央来了。快过来坐。”孟霖熙起身走过来牵她的手。 “盼着皇嫂好起来,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完了。”锦央一把抱着她的胳膊。“要是四哥知道你身子好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别跟我提他。”孟霖熙语气一冷。 “怎么啦?霖熙。他哪里得罪你吗?是不是恼他之前拿剑刺伤了二哥?还是—”锦央不解。 “锦央,喝茶。这是我亲手泡的茶,你尝尝。”孟霖熙避开话题。 锦央接过茶喝了口。“好喝。这是极品茶极品手艺。” 她看见木盘里的一个未绣完的鹤,便拿起仔细看。“霖熙,这是你绣的?” “嗯。” “天啦,这简直是天下第一绣,锦云坊最厉害的绣娘都不如你。” 废话,锦云坊最厉害的绣娘不就是本姑娘嘛。孟霖熙暗自笑道。 “可不可以教教我?”锦央柔柔地凑近她。 “没问题。等我身子再好些,你便多来府上。” “王妃娘娘,你要喝药了。”婢女端来药汤。 这是赵墨松故意安排的,他不想让锦央过多打扰霖熙。来日方长,此刻,整个齐王府需要休宁。 “公主,王妃娘娘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了。”李嬷嬷恭敬地提醒锦央。 锦央依依不舍立起身。“霖熙,你快点好起来。” 赵墨松远远瞥见锦央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退回榻上。 赵墨松不想让他们逗留太久。“下次吧,等我身体好些,我带你们一起去冬猎。” “那太好了。二哥,你可不许反悔,一言为定哈。”锦央笑逐颜开。 “锦央,替我向母后问好。等我身子好些,再去给她请安。” “二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锦央深情触摸他的手背。 “回宫去吧。管家替本王送一下五殿下和清平公主。” 等他们一走,赵墨松掀被起身去了小院。 孟霖熙坐在桌边接着绣鹤。 赵墨松直接在她身边坐下。“鹤?这个是给谁绣的?” “反正不是给你。”孟霖熙故意怼他。 他一把夺过去。 “还给我。”孟霖熙直起身子要抢回来。 他轻轻松松换了个手,随意转动几下,她怎么努力也够不着。 “赵墨松,快还给我。”孟霖熙急了,直呼其名。 门外立着的几个婢女见他们难得如现在这般打闹,不禁各自偷偷笑了。 “你告诉本王,这是给谁绣的,我就还你。”赵墨松慵懒地往桌子上一靠,将它摊开来看。 孟霖熙趁机夺回来,她起身往里屋走去。 “你去干嘛?” “离你远点。” 赵墨松微微一笑,起身跟过去。 他打下两道垂幔。 “大白天,你关得这么严实干嘛?”孟霖熙转身想打起垂幔。 他伸手将她拉过来。“自然是睡觉。” 孟霖熙脸色一红。“大白天睡什么觉?” 她努力甩开他的手,他却顺势从后面楼住她。“陪我睡会。” “都快用午膳了,睡什么觉,让人笑话。”孟霖熙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慌。 “笑话,齐王要睡觉,齐王府谁敢笑话本王。” 他不由分说将她推到床边。 “你要睡自个儿睡去,别拉上我。我才不想睡。”她扭来扭去,想挣脱他。 他却不肯松手。 孟霖熙用力撞他的胳膊,赵墨松疼得龇牙咧嘴。她趁机逃脱,往一边窜开。 他捂着胸口,缓缓坐下去,缓缓躺下,动作艰难,表情凝涩。 “你怎么啦?很疼吗?”孟霖熙担心他。 他不言语,身子痛苦地蜷缩着。 “殿下,你怎么啦?要不要叫胡将军过来?”孟霖熙扑过去,俯身问他。 赵墨松长臂一拉,被子一裹,身子一侧,将她搂在怀里。 “赵墨松,你骗人!”她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啼笑皆非。 这哪里是赫赫有名征战沙场的齐王殿下,简直就是耍无赖的三岁小孩。 “乖,别闹,陪我睡会。”他轻声哄着她,声音温柔好听,像带了磁性和魔法。“放心,没有征得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想这样静静地抱着你。抱着你,很舒服,很柔软,很温暖,很惬意……” 被窝松软,怀抱温暖,呼吸灼热。孟霖熙绷紧的神级忽然松懈起来,她放弃戒备和抵抗,任由他搂着。 晋王府,谢桂芬大病一场。那日,她听晋王回府说齐王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当即腥血翻涌,站立不稳。 这几日赵煜文心情大好,不需他动手,刘胜这个逆贼重创赵墨松一回。 虽然秦王大出风头,夺了齐王拿命换来的军功,但赵煜文很快得知真相。刘皇后迫不及待要扶持亲生儿子,总要牺牲一个养子。 对付赵宇泽这个草包总比对付城府极深的赵墨松容易多了。 赵煜文借此机会抓紧时间发掘历山金矿。 不知道睡了多久,孟霖熙醒来时发现屋内视线模糊。这段时间太疲劳,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被窝里只有她一人,强拉她睡觉的某人不见人影。 “几时了?”她慵懒地问道。 冯茹赶紧答道:“已过了晚膳时分。”她进来拉起垂幔。 素锦点亮几盏烛灯。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孟霖熙坐起身来。 “殿下不让我们打扰你,说这几天你太辛苦了,让你好好睡睡。” “他人呢?”孟霖熙淡淡问道。 “殿下醒来后去了书房,他们好像在议事,一直没有出来。” “哦。你们去准备一下,我先去沐浴。” “空腹不可泡澡,先用膳吧。”赵墨松从外面进来。 “殿下。”冯茹和素锦赶紧行礼。 “你们都退下,本王陪王妃一起用膳。” 赵墨松从冯茹手中接过外衣。 二丫鬟相视一笑,赶紧退出去,顺带把外面的门关上。王爷要与王妃培养感情,这正是她们期待的事。 “我自己来。”孟霖熙要从他手里拿衣服。 赵墨松抖开衣服坚持给她穿上。“你给我梳头,我给你穿衣,这才是伉俪情深。” 孟霖熙感觉自己总是被他吃得死死,她越反抗,他越不松手。 “过来吃点东西。” 他猛然松开她,施施然走出去,端坐桌边,拿起汤勺给她盛汤。 “过来呀。”他催着立着不动的她,语气不似动作那般霸道,极为温和。 睡了这么久,的确饿了。孟霖熙走到桌边。 “自己喝还是本王喂给你喝?”他唇际浅笑。 “谁要你喂。”孟霖熙接过汤碗,小口啜饮。 “吃这个,这是炸银鱼。很脆很好吃。”他夹了两根放在她碗里。 孟霖熙试了一下,的确好吃。 “你知道这是怎么做的吗?将银鱼挤出眼睛,洗干净。取一个碗,打入鸡蛋,将鸡蛋清反复搅拌,加入淀粉搅匀。再将银鱼一条一条放进去搅匀。油烧到七分热,再逐条放入煎炸。出锅后蘸些许花椒盐,绝对好吃。” 他娓娓道来,孟霖熙听得入神。 53.宠妻成瘾(2) “你一个堂堂皇子,讲得好像你很会做饭似的。这菜你会做吗?”孟霖熙故意找茬。 “那肯定会做。”他颇为得意。 “不可能。” “你不信?” “眼见为实。” “那好,明天本王亲自下厨给你做菜。” 他话音一落,孟霖熙睁大眼睛看着他:“是真的?” “绝对不是煮的。”他诙谐一笑。 孟霖熙扑哧一笑。 “霖熙,你再尝尝这个红烧肉。这可是齐王府秘制红烧肉,外面吃不到的。” “我不吃肉。” “这么瘦,怎么可以不吃肉。乖,吃一块。” “那也要全瘦肉,一丁点肥肉都不要。” “红烧肉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肥肉,全瘦肉的不好吃。” “我就是不吃肥肉。” “好好,本王帮你吃掉肥肉。” 赵墨松将筷子夹的肉吃掉上面的皮和肥肉,剩下的瘦肉他夹到她嘴边。 “我才不吃你咬过的。”她头一偏。 赵墨松举着肉认真说道:“本王又不是没亲过你。你就当做本王在亲你。” “赵墨松!”孟霖熙将筷子狠狠扣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吼了一声。 立在外面的婢女们个个捂着嘴巴窃笑不已。王爷平日里多严肃,多冷漠,多一本正经啊,原来调戏自家娘子,水平一流。 这餐饭自然吃得很辛苦,打打闹闹好不容易收场。 婢女们收拾桌子,孟霖熙被逼着吃了好几块红烧肉,又被他好说歹说哄着吃了一大碗饭,一碗汤,一个鸡腿。这会儿肚子圆滚滚的,感觉很撑。 赵墨松进屋取了两件披风出来。 “走,陪本王走一会消消食。”他拥着她往外走。 “让我我自己走,好不好?”她低低央求他。 这么多人看着呀,他当王府的人都是空气? 二人并肩出了小院。 一见王爷王妃要散步,所有的灯都被点亮。嫁入王府颇有些时日,不是装病,就是被他冷落和禁足。此时此刻,这般惬意的行走,令人心旷神怡。 “往这边走,带你看好玩的。”赵墨松拉着她往一条鹅卵石小路走去。 “我自己走。”孟霖熙欲挣脱他的手。 “这里又没人看见。”他不管不顾拉着她往深处去。 这条路树木茂密,越走越冷清。孟霖熙心里怵怵忐忐,她渐渐主动靠近他。 “别怕。那个地方好玩,保证你喜欢。”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掌。 小径的尽头是一个柴门小院。孟霖熙听见清脆的鸟声。 柴门吱呀打开,一个瘸腿的中年男子出来迎接他们。“殿下,王妃娘娘。” 赵墨松牵着孟霖熙走进小院。 一进去,孟霖熙惊叫一声:“这么多鸟!” 院中十几棵树,樟树,桂花树,榕树,紫薇树,芙蓉树,梅树等,每棵树上挂着好几个鸟笼,里面各种各样。 夜晚的鸟大多睡去,只有偶尔几声脆啼。忽而一声奇怪的声音,接着又是美妙的声音。 “太神奇了。这些都是你收集的?”孟霖熙激动地问道。 “它们都是本王每次狩猎时的战利品。我把它们带到这里,让它们生活在这个新家。来,我带你认一下它们这是猫头鹰,这是夜莺,这是斑鸠,这是鹧鸪这是子规……”赵墨松绘声绘色介绍它们。 孟霖熙听得津津有味。这个时候的赵墨松,和以往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冷冰冰的,不再拒人千里,不再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可惜它们大多睡着了。白天这里肯定热闹极了。”孟霖熙颇为遗憾。 “是噢,我为什么晚上带你来这里?”赵墨松莞尔一笑。“我明天白天再带你再来看鸟,现在我们去喂鱼。”他拉着孟霖熙往外走。 “去哪里喂鱼?” “自然是水池里。” “鱼晚上不睡觉吗?” “美食当前,扰它们清梦。” “快去拿些鱼食来。”他们来到水池边,赵墨松命令一个护卫去取鱼食。 “这么多锦鲤,太美了。”孟霖熙立在岸边,发出欣悦的声音。 为了让王爷王妃痛快喂鱼,婢女们取来很多烛灯,水池边原本有好多盏宫灯,这下子灯火如昼,水里的锦鲤照得清清楚楚。 鱼食取来了,孟霖熙高兴地喂鱼。那些锦鲤追着鱼食游来游去,翻腾起一阵阵红色涟漪。 “殿下,晚上喂太多鱼食,它们会不会撑死?” “不会。水池那么大,吃饱了,它们可以游泳消食。” “万一噎着了怎么办?我听说鱼食喂多了鱼容易死掉。” “那本王带你换别的玩。跟我来。”赵墨松拽着她去另一个地方。 出了一道圆拱门,孟霖熙发现他们来到王府的训练场。东侧一排马厩,里面养着十几匹马。西侧是武器房,南侧是休息台,北侧是射箭处。 这里很宽敞,全是沙地可以骑马,射箭,打沙包,舞枪弄刀等。 “骑马,射箭,舞剑,耍刀,你随意挑选。” “我想骑马。”孟霖熙指着马厩的方向说道。 “行,我们过去选马。”他带着她走到马厩边。 养马的几个家丁赶紧过来给她介绍这些马的性能。 “看中哪一匹,本王送给你当坐骑。” 孟霖熙依次看过来。那匹健壮高大的黑色汗血宝马是齐王的坐骑,她记得它。 “霖熙,这匹怎么样?”赵墨松指着一匹淡金色马问道。 孟霖熙看中一匹枣红小马。 “这马太瘦,脚力不健。”一个家丁说道。 “没关系的。我就喜欢它。”孟霖熙不肯舍弃它。 “王妃好眼力。一眼看中最有潜力的马。”赵墨松由衷夸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马,这是纯正的汗血宝马,原产地在大宛国。”赵墨松说道。“整个大御国此等汗血宝马屈指可数。有幸的是,齐王府就拥有两匹。你若喜欢它,本王将它赠予你,以后它就是你的坐骑了。” “谢谢殿下。”孟霖熙兴高采烈去牵马。 “王妃娘娘,属下给你牵出来。”护卫赶紧走进马厩去解开绳索。 “走一个?”赵墨松头一偏,示意她上马。 孟霖熙飞身而上。“驾—”她两腿夹紧马腹,吆喝一声,策马绕圈而行。 今日算是真正领略了齐王府的奢华和皇家气派,果真是应有尽有,非普通百姓乃至一般朝廷官员所能比的。 好久没有骑马了,孟霖熙感觉自己一瞬间插上了翅膀,在苍穹之下自由翱翔。 孟霖熙骑马时,那边有人已经给齐王备好茶水。赵墨松坐在休息台上惬意喝茶,惬意欣赏小娘子的马术。 等孟霖熙骑累了,她下马过来。 “渴死了。”她冲他兴奋地叫道。 “来,喝一口。”他端起一个杯子给她喝。 “接下来还想玩什么?夫人。”他戏谑道。 孟霖熙指着射箭场说道:“我想去射箭。” “行。本王陪你过去。” 赵墨松带她走到北侧。 “会射吗?” “会一点,但不是很精通。”她实话实说。 “来,射一个给我看看。”他走过去拿起弓箭,顺手从箭筒里抽了一根。 孟霖熙接过去,搭好弓箭,努力瞄准靶心,射出一箭。 没有射中靶心,但也不会太差。 “不错。”她的箭术超出他的估计。 “本王教你几个关键的要领。”他让她重新搭好弓箭,他从后面贴身抱着她,两手分别握着她的胳膊,示范她胳膊需要抬多高,水平位达到哪个高度,瞄准的姿势,出箭的力度和利落等,无一不细心指导。 一箭再射出,正中靶心。 “我成功了。”她高兴地像个孩子般跳起来,手舞足蹈。 赵墨松宠溺一笑。 “霖熙,我们回屋去吧。明天带你来骑马。” “好吧。”孟霖熙恋恋不舍离开训练场。 月色溶溶,他们并肩往回走。 “开心吗?”他问道。 “王府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为何一直不告诉我啊?”孟霖熙嗔怪道。 “你不是一直在装病吗?”他轻笑。 “谁装病啊?”她面红耳赤反驳着,暗暗叫苦。 他其实一切心知肚明,却并不拆穿她。 月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走上石拱桥,赵墨松驻足。 一池静水,满天繁星。 凉风吹过来,孟霖熙的身子自然而然哆嗦一下。 他伸过手,将她揽进怀里。 孟霖熙没有像之前那般抗拒他,仰头看着他。“殿下,既然你早已知道我装病骗你?为何不拆穿我?” 他低头看她,眸光如星。 “这些对我而言都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成为我的王妃。我的王妃我来宠,你想怎么玩,玩多久,我都随你。本王相信,有一天,你会看到本王的真心。” 感动如潮,思绪如风。孟霖熙鼻头有些酸酸的。“殿下。” “霖熙,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不能对我敞开心扉。我不介意,我愿意等。我只希望你可以看见我的心,愿意往这里慢慢靠近。” 他握着她的手掌,牵着它往心脏处摸索,最终停在那里,紧紧捂着。 感动如潮,心绪如风。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流下,落在他的手背上。 “霖熙,你哭了。”他柔声说道。 孟霖熙将脸埋进他怀里,眼泪哗啦啦流得更厉害。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还哭鼻子呢。”他窃笑,抬起手替她擦拭眼泪。 “你这个人,捉摸不透。之前又凶又霸道,现在又是这个样,到底哪个是真的你?”她边哭边娇嗔。 “霖熙,我知道之前以圣旨的名义强娶你,委屈你了。我会用今生今世来告诉你答案,此生定不会让你再委屈了。”他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 长期拿剑的手指腹粗糙,有些咯皮肤,但很有治愈性。 “我不喜欢王府,不喜欢当王妃。你们这些王爷都喜欢三妻四妾。”她哽咽着抽泣着说出心里话。 赵墨松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她一直对自己别别扭扭的原因,顿时释然。 “乖啦,不哭了,我们回屋去。” 他哄着她,拥着她慢慢往回走。 “我还不想回屋去。”她抽噎着。 “好好,不回屋。我陪你去荡秋千。” 她摇头。 赵墨松左右顾盼,看看哪里可以让她开心。明月当空,星河浩瀚,云丝微微抹在屋檐。 他心里一动,手往她腰间一搂。 孟霖熙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凌空而起。他带她跃上王府最高的屋顶。 “我们在这里坐会,今晚月色很美,陪你看会月亮。”他扶着她坐在瓦背上。 “可不可以教我轻功?”她羡慕他的好功夫。 “当然可以。你想学什么,我都会教你。明天开始,我陪你练功,骑马射箭。”他怕她冷着,拥她入怀。 孟霖熙看见胡明提着药箱从外面进来。 “胡将军这么晚还出去给人治病?”她问道。 “齐公子为了救我,被洞夜胡蜂蛰了手,肿得不像样。他当时没在意,急着将胡蜂送回王府。他几天几夜未合眼,回到家,毒性发作,也昏睡不醒。” 孟霖熙叹道:“你这些属下,个个对你肝胆相照。” “齐公子不能算我的下属,他对我而言,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亦师亦友,他对我更多的是帮助。很多时候,他为我出谋划策,没有他,就没有本王的今天。”赵墨松对她敞开心扉。 “他这么有能耐,为何一直隐身幕后,不肯出来谋个一官半职,譬如像胡将军他们一样,谋个将军职位。”孟霖熙仍是不解。 “你不懂。”他拥紧她。“齐公子身份特殊。等合适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他性情不俗,不拘一格,清若春冰,洁如秋霜,是世间少有令我敬佩的人。” “一个人内在的思想和品格,需要对等的人才能承担。你是懂他的人,懂他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深切和细腻,孤独和情深。”孟霖熙缓缓说着。 赵墨松惊讶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惊喜。“霖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好几分。本王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为什么突然叫你父皇下圣旨赐婚,当时究竟出于何种理由?” 这段时间,她反复纠结这个问题。总觉得不踏实。 54.宠妻成瘾(3) “自然是出于喜欢。” 他凝视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折射出星子和月色,熠熠生辉。 “我不信。那时候明明是我一而再冲撞你捉弄你,你不应该怀恨在心吗?” “傻瓜。”他轻笑,笑她的孩子气,伸手拿起她的手扣在掌心。 她的手有些凉。 “你冷不冷,我们进屋去吧。”他温柔细语,怕她着凉。 这一次一尘大师走时,给他留了一封信,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让她受寒。一旦受寒,她的寒症会牵出些许,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会让她痛苦许久。 “我还想坐会,你看月色多美,美到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它。” 银辉洒在王府的各个角落,整个王府像披了一层薄纱,静谧有味。 月光下,那些树木和宫灯,池水和瓦背,雕梁画栋,无一不缥缥缈缈,给人宁静祥和的感觉。 回想起他们误打误撞相识的过程,孟霖熙百感交集。原以为他只是个霸道的冷冰冰的武夫,没想到他卸下冷漠的面孔,竟是这般细腻温柔。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丁鹏?”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伤应该差不多好了吧? “再过些时候带你去。他的肋骨断了几根,内伤很严重,严格来说,恢复期至少三个月到半年。你放心,合适的时候会带你去。”他安慰她。 仰望星空,她想起远在北疆的大哥。“也不知道我大哥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写信给你?” “如今他说边关将军,按照大御国的律法,不得与朝廷高官和皇族私底下通信,怕结党营私。所以他从未和我通信。” “前几日我父母过来,倒是告诉我一些他们的情况。他经历了两次大战,如今在军中已有一定的威望。可是大哥也很少给家里写信,自他去北疆,不过来了两封信。”孟霖熙幽幽叹息。 “等明年春暖花开,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北疆看看大漠孤烟直,看看一望无尽的沙漠和草原,骑马恣意驰骋。” “真的吗?太好了。”孟霖熙惊喜不已。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过一阵子,你随我进宫去给父皇和皇后,太后请安。嫁过来这么久,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更何况本王娶的是如花似玉的媳妇。”赵墨松幽默一笑。 “等等,我还没答应你做不做你的齐王妃。” 孟霖熙心里仍不踏实。 “你还想跑?”他斜睨她,眼神有警告,意思是你再试一下。 “我倒是想跑,可我也没地方跑,我也没勇气跑了。”孟霖熙黯然神伤。 “别跑,霖熙,陪在我身边。我会护你一生一世。”赵墨松紧紧攥着她的手。 孟霖熙长叹一声,忽而喜笑颜开。“其实我仔细想了想,在齐王府当个王妃也还不错。” 赵墨松惊讶地看着她一秒钟变脸。这妮子,古灵精怪。他莞尔一笑。 夜风习习,吹动孟霖熙的发丝。赵墨松抬手替她把头发理到脑后去。 “赵墨松,做你的王妃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可以随便将我禁足。否则整个王府像个牢狱。”她提出抗议。 “从今往后,我准你自由出入,但身边必须要有本王指派的人跟随。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本王可以打包票,你一出这个王府,铁定被那个离阁阁主绑去。”赵墨松半真半假吓唬她。 他的话不无道理,孟霖熙经历上次的劫难,便也懂得他的苦心。 “成交。”孟霖熙嘻嘻笑道。 “夜深了,屋顶容易着凉,我们回屋吧。”他哄着她下去。 孟霖熙往常都会在浴室里慢慢沐浴,今日草草洗个澡,将浴室让给它的正主。 胡明在汤池里加了一些益气补血的药材,赵墨松惬意地泡澡。等他回到里屋,看见孟霖熙在忙着在外面的榻上铺被子。 “本王申明一下,书房的榻我不睡了,这屋里的榻我肯定也不会睡的。” “我睡,我睡。殿下,你睡床。”孟霖熙冲他讨好地一笑。 “多此一举。”他从后面将她拦腰抱起往里面走去。 “殿下,殿下,有话好说。其实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这个床以后长期归你,我喜欢睡榻,对,我喜欢睡榻。君子有成人之美,殿下你就成全一下我这个爱好吧。求求你了。”孟霖熙在他怀里“活泼乱跳”地翻滚求饶。 某人理都不理,大踏步走到床边,将她往床上一放,被子哗啦将她盖住,自己也往她身边一躺。手指头对准那一排蜡烛,他运气将它们一一熄灭。 黑暗中,他对她说:“霖熙,我说了你不要紧张。在没有征得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动你的。而且现在我身上还有伤,体内余毒未清,大师说近一两个月,我得清心寡欲配合最后的治疗。” 孟霖熙暗自松了口气。 “睡吧。”他松开她,身子往外面挪了挪,故意和她空出一些距离,不和她挨着。 一会儿,孟霖熙听他发出均匀的呼吸。这个人说睡就睡,这哪里练出的本事。不过此人睡相还可以,不打呼噜。而且,他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应该叫做男人味。 身边多了一个人,孟霖熙一时半会睡不着。她也不敢乱动,怕不小心碰到他。 不知道胡思乱想多久,渐渐的,她进入梦乡。 赵墨松睁开眼睛,静静地听身边的人儿甜甜地呼吸。孟霖熙梦呓一声,侧个身,她刚好对着他的胳膊,呼吸均匀,吐气如兰。 他伸出胳膊从她脖子底下探过去,以胳膊为枕,将她轻拥着睡觉。 晨曦中他醒来,发现孟霖熙的左腿搭在他身上。他哑然失笑。不知道这个孟府三姑娘知道她如此不雅的睡姿,会不会一蹦到屋顶去。 孟霖熙悠悠醒来,发现赵墨松早出去了。 “殿下呢?”她问冯茹和素锦。 “娘娘,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冯茹答道。 “娘娘,婢子觉得殿下对你可好呢。”素锦啧啧赞道。 孟霖熙歪歪头,得意地笑道:“好像是不错,赵墨松这个人看起来很冷漠,很严肃,其实也挺有趣的,有时候很好玩。” “哟,哟,王妃娘娘这是爱上殿下的节奏了。” 两个婢女打趣她。 孟霖熙举起手做打人状:“你们两个讨打?” “是娘娘自己说殿下还不错嘛。”二丫鬟嘻嘻一笑。 管觅从外面进来。 “王妃,柳掌柜把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账本都做了个统计,刚刚派人送过来的。” 孟霖熙惊喜地看着她。“这么快就准许我们和外面联系了?” 管觅答道:“我昨晚就接到胡将军的通知,说在保证王妃娘娘安全的前提下,我们可以自由出入。” “某些人还是言而有信的嘛,值得表扬。”孟霖熙乐了。 冯茹笑着指指她的身后。 孟霖熙回头一看,赵墨松顶着冬日朝阳的一丝暖色从外面进来。 “今天把你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些,本王等下带你出去。”赵墨松从外面进来。 今日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一身潇潇洒洒的宽袖白袍,袖口和领口有淡色祥云花纹,富贵英气,丰神俊朗。 “你要带我去哪里?”孟霖熙高兴极了。 “我们去历山的行宫住几日。你们两个给王妃多准备些衣物和日常用的东西。” 历山范围很大,占据整个大御国的中北部。行宫位于环境最好的靠近洛城这一带。 “太好了。你们两个快去准备东西。”孟霖熙笑道。忽然,她招手示意冯茹靠近:“把小墨墨带上。” 这几天因为赵墨松住进来了,小墨墨被关在冯茹她们的房里不准出来。 李嬷嬷说过很多次,殿下不喜欢狗,也不喜欢屋里有其他动物。 为了小墨墨的安全起见,只得委屈它暂时避一避。得想办法让赵墨松接受它。 谁知道赵墨松仿佛有第三只耳朵,立马知道孟霖熙的唇语是什么。 “不许带狗去。否则本王红烧它。”他警告她。 “喂,你这个人很无趣,也很残忍的。怎么可以说出红烧这个词。”孟霖熙愤愤然。 “好了,本王用词不当。总之,先不要带它去,还不好?本王这次去疗伤,动物身上有细菌,一旦沾染,只怕本王很难尽快恢复身体。” 如此一说,孟霖熙不好再坚持。 “传早膳。早膳后我们就出发。”赵墨松走到桌子边坐下。 李嬷嬷领着十几个婢女依次排开送来丰富的早膳。 孟霖熙正吃着刚出炉的栗子糕,邓管家急急过来。 “殿下,陛下刚刚送来一些赏赐。” 赵墨松淡淡说道:“将它们搁在库房里。” “殿下,宫里的人说,需要你亲自过目。”邓管家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奇怪。 “什么东西需要本王亲自过目?既是赏赐,接受就是。”赵墨松不假思索命令他。 “殿下。”邓管家哭笑不得。 “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墨松放下筷子看着他。 “殿下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邓管家忽然跪拜叩首。“属下真的不敢擅自做主。” “到底是什么东西?没看见本王在陪王妃用膳吗?邓管家,你平日做事很干脆利落的,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赵墨松有些不耐烦了。 “殿下。”邓管家看了看孟霖熙,面色窘迫,愈发吞吞吐吐。 “讲!”赵墨松语气变冷。 “陛下赐给殿下的赏赐有些特殊,是一些人。”邓管家硬着头皮说。 “一些人?”赵墨松和孟霖熙同时愣住。 胡明见殿下迟迟没有过来,他急急过来请示:“殿下,陛下赐给你五个美妾,宫里的人要你亲自过去回话。” 孟霖熙的筷子哐当掉落地上。 素锦赶紧过去捡起来。立在一侧的婢女赶紧给她拿一副新的筷子来。 “我吃饱了,殿下慢慢吃。”孟霖熙板着脸冲进里屋去,垂幔嗖得一声全部垂落,封得死死。 赵墨松轻笑。 “好啊,本王亲自去看看父皇给我送了什么美娇娘。”他气定神闲翩然而去。 “这下怎么办呢?”冯茹和素锦愁眉苦脸。 两个人的感情这才刚刚有点眉目,宫里就急着给殿下塞美娇娘。王妃娘娘这一关,怕是又要卡壳了。 赵墨松悠哉悠哉来到前厅。 宫里的李公公恭敬地禀告齐王:“陛下和皇后娘娘听闻齐王妃身子虚弱,一直重病缠身,不能伺候奉殿下。雍城大捷,齐王功不可没,特赐五名美妾给齐王。这五个美妾都是京城官家千金,德才兼备,希望齐王殿下尽快开枝散叶,延绵子孙。” “有劳公公了。父皇和母后的礼物,儿臣肯定欣然受之。请代为转告本王的谢意。不过本王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如今体内余毒未清,大师说本王这一两年需得清心寡欲配合治疗,如若贪恋男女情事,本王会有性命之忧。可惜五位美人,本王无福消受了。不如公公将她们送回去。” 赵墨松话音未落,五个美女扑通跪地。 “齐王殿下,陛下既已将我们姐妹五人送给你,我们就是齐王的人了。我们除了齐王府哪儿也不去。” 赵墨松眉峰阴沉,眸光清冷。 “你们的意思一定要呆在我齐王府?”他自嘲。 “是的,殿下。我们几个一定会和齐王妃搞好关系,齐心协力好生伺候殿下,早日给殿下开枝散叶。”她们嘤嘤咛咛说道。 你们也配?赵墨松眸光一冷。 “恭送李公公回府。”他把宫里的人都打发走。 他眼神凌厉扫射过来,五个美女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你们确定不走?” “殿下,我们不走。”几个女的窃喜,以为赵墨松同意将她们留下。 “齐王府是京城出了名的皇族第一大府。本王想想如何安置你们,这样吧,齐王府有东苑和西苑,你们几个人自己选,是想去东苑呢,还是去西苑?” 胡明和邓管家忍着不笑。 “东苑草木多,西苑水多,各有千秋。”赵墨松含蓄答道。 五个人然后异口同声:“殿下,我们几个愿意去东苑。” 幻想着每日里流连花丛,岂不乐哉。 几个人相视一笑,各自用眼神交流。然后异口同声:“殿下,我们几个愿意去东苑。” “李嬷嬷,带她们去东苑,告诉她们王府的规矩。”赵墨松抬脚走人。 胡明和邓管家差点笑出声。 李嬷嬷摇头叹息,随即板着脸说:“请跟老身过去。” 55.行宫相伴 赵墨松回到屋里,婢女们正将碗筷撤下去。 “东西收拾好了吗?”他问那两个丫鬟。 素锦摇摇头。 “怎么这么慢。”赵墨松淡淡说道。“王妃呢?” 冯茹指了指垂幔打下来的里屋。“王妃在里面。” 他对着垂幔说道:“霖熙,准备妥当了吗?我们即刻出发。” “我不去了,齐王殿下自己去吧。”里面传来一句闷气话。 这就生气了?赵墨松笑得怡然。他挥退屋子里的人,掀起垂幔而入。 孟霖熙合衣闭眼躺着,小脸阴沉沉的。 “怎么突然间又不去了?”他坐在床边,故意逗她。 “不去就是不去,还要什么理由吗?”她没好气怼他,身子往里一侧,脖子和肩膀呈现优美的弧度。 他情不自禁伸手触摸她的肩胛骨。“乖,起来了,霖熙,我们出发吧。” “不去。你自己去。” “我一个人去甚是无趣。本王要你陪着。” “皇帝陛下不是刚刚赐给殿下那么多美人吗?你叫她们陪去。”孟霖熙气嘟嘟说道。 “傻瓜。”他俯下身子哄她。“你知道齐王府的布局结构吗?你所住的小院是本王的起居室,另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院所,其中有两个地方叫做东苑和西苑,你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的吗?” “跟我扯这些干嘛?我又不想听。”孟霖熙哪有心思听他扯什么王府布局结构。 他自顾说下去。“东苑和西苑也就是名字好听,其实东苑是维护王府花草树木的园艺师傅和婢女的住所,西苑是浣衣处。本王问那几个美人想去东苑还是西苑?你猜她们选了什么?” 他故意卖关子。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把她们安排到下人的住处?” “不然呢?”他作出一副无辜样子。“难道王妃娘娘愿意看着自己的屋里多了几个女人和你争宠?” “谁要和她们争宠?”孟霖熙脸一红,她仰头追问:“她们去了东苑和西苑?” “东苑啊。她们说要去东苑。估计这会儿李嬷嬷正安排她们剪枝除草。走吧,我们前往行宫去。”他一把将她抱下床。 孟霖熙躲在他怀里吃吃笑。她猛然抬起头:“这样不妥,殿下,她们可都是官家女子,眼巴巴来齐王府伺候你。你却将她们安排去侍弄花草,这娇滴滴的美人们哪里受得了?你不怕她们的陛下和他们的父母怪罪你?” “受不了可以走人,关我甚事。本王的目的是尽快搞定王妃娘娘,让她早日给本王开枝散叶。” 赵墨松话音一落,孟霖熙的小拳头就砸起来。 “疼。”赵墨松求饶。 他把她抱到外面,将她放下来,“看看还需要带什么?我们启程吧。” “带上小墨墨。”她趁机提要求。 “不可以。” “那我不去了。” “莫要得寸进尺。” “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好不好?它很乖的,不会招惹你。”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带上可以,但不许靠近本王。至少要保持三米以上距离。”他无奈退让。 “成交。”孟霖熙转身对着外面喊道:“冯茹,带上小墨墨。” “遵命。”冯茹火速去房里把小墨墨装进篮子里。 “还有一个小小小小的要求。”孟霖熙对着赵墨松撒娇。 “说。”狗都让你带了,不差这一个。赵墨松打着背手气定神闲一派王爷风范。 “我想接姐姐一起去,让她陪我说说话。自从嫁入王府,我和姐姐没见过几面。” “准。胡明,去孟府接上王妃家姐。”他立刻下令。 “出发啰。”孟霖熙高兴地转了几个圈,蹦跳着要出门。 堂堂王妃,成何体统。赵墨松一把扯住她,板着脸训道:“好好走路。” 孟霖熙嘻嘻一笑,她故意清清嗓子,作出一副优雅姿态,正准备迈步。 他又一把扯住她。 “又怎么啦?”孟霖熙眼睛睁得溜圆看着他。 “等等。”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特意为她准备的繁花缀步摇给她插上。 “把披风拿来。”他对着外面说了声。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两个婢女捧着两件深红色披风进来。这是赵墨松命柳絮昨日为他们赶制的同色同款披风。 “这是锦云坊的刺绣。”孟霖熙一眼看出披风下摆和衣领处的条纹刺绣。 他取了披风给她披上,自己披了另一件。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恭送殿下王妃离府。”护卫和婢女们纷纷行礼送别。 “齐王带着孟霖熙去行宫了?她有什么资格去行宫?”康舒琴得知王府的马车队正经过大街。 这么高调地去往行宫疗养,正是大御帝赐予齐王的一个恩赐。 “姑娘,晋王派人送来密信。”马春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康舒琴看完后将它焚烧。 “备车,我要去一趟将军府。” 车厢里,赵墨松忙着给孟霖熙煮茶。这回他们坐的是王府最豪华的马车,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炭火炉子,一套简易茶器,小茶几。橘子糕点都备好了。 孟霖熙撩起一角竹帘,看着街上挤着看王府马车队出行热闹的人群。 “其实当你的齐王妃也是蛮好的嘛。吃喝不愁,玩乐有人陪,出门也挺有面子的。” “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而已。”赵墨松往铁壶里放茶叶。 “我来吧,这等事怎可让齐王殿下做。”孟霖熙抿唇一笑,伸手去接夹子。 “我来。今日带你出来,一来给足父皇和皇后娘娘面子,告诉他们本王欣然前往,不会辜负他们的苦心。二来也想借此机会弥补你。所以,你就好好享受本王的手艺,风风光光做你的齐王妃吧。” “也好。”孟霖熙颇为得意。她继续撩起一角看热闹。 她发现快要经过康府,想着康舒琴,不由一阵神伤。 突然,她看见人群后面,康舒琴骑在一匹白马上面,神态倨傲且一脸阴沉。她正望着孟霖熙。 想挥手又觉得徒然。想招呼,更是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赵墨松察觉她的神色有异,他靠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举起手将竹帘放下。眼不见心不烦。 “霖熙,来喝茶,看看本王的手艺。”他倒了一杯递到她嘴边。 孟霖熙微微一叹,接过杯子喝茶。 “不错呀,齐王殿下。上得战场,下得厅堂,看来我是捡到宝了。”孟霖熙嘻嘻笑道。 赵墨松算是领教了她变脸的本领,忽而悲转瞬喜笑颜开,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 心思单纯不是坏事,刚好对他的口味。 马车浩浩荡荡赶在日落时分赶到行宫。等安顿下来,用过晚膳,孟霜华不胜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了。 赵墨松拉着她下棋。 孟霖熙想去逛园子。 “黑灯瞎火有啥好看,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会看腻的。”赵墨松不肯让她去。 孟霖熙只好陪他下围棋。他持黑子,她持白子,二人开战。 孟霖熙自然不是赵墨松的对手。下了两盘,她开始耍赖皮。“殿下,我饿了。” “给王妃那些糕点来。”他朗声命令在外面守候的婢女。 “你不是说你厨艺很好吗?我想让你给我煮面。”她缠着他。 “行。”赵墨松放下棋子。“走,跟我去厨房。” 孟霖熙笑嘻嘻跟他出去。 “殿下,刘公子他们过来了。”陈涛来报。 刘羽淳他们一听齐王去行宫疗伤了,立刻跟过来。这几天他们一直不能进王府看他。 “叫他们等着,本王多煮几碗面。”赵墨松领着孟霖熙沿着走廊绕来绕去往厨房走去。 他支退所有下人,正儿八经开始准备佐料。 “我帮你洗菜。”她拿起青葱。 “你站在我身边,看着我做。”他袖子高高挽起,举刀剁骨头切肉。 待所有的食材准备好了,他走到土灶台后开始生火。 “生火你都会?”孟霖熙对他刮目相看。 “在外作战,经常餐风露宿,生火做饭是家常便饭。很多次潜入敌方摸情况,晚上躲在林子里。要等敌军睡了,才敢偷偷生点小火烤鸟吃。”他无意中说起艰难的作战日子。 孟霖熙想起他身上多处伤疤,心里涌起一种异样温柔的情怀。 眼前这个男子,虽贵为皇子,但和赵宇泽截然不同。 赵宇泽骨子里透着慵懒无为的本性,而赵墨松却处处积极进取,能伸能屈。 这两日她看见他大功被人窃取,但可以做到泰然处之。 他没有说出一句针对太子和皇后的怨言。 所有的委屈,他都若无其事埋在心里。 她胡思乱想发呆的片刻,他已在烧水。另一口锅调料。 五个大碗依次排开,他把汤料分别倒进五个大碗里。 放下锅,他走到灶台后折断木柴,添加进去。火红红旺旺烧着。 “累了吗?要不你先去坐着。”他怕她站久了。 “我来给你烧火。”孟霖熙走到灶台边添加木柴。 火光熠熠间,她的容颜格外娴静温柔。 动如跳兔,静如处子。简直就是她的神描述。 水开了,开始下面。 “你们进来,把这些面端过去。”他命令在外面候着的宫女们。 “我去屋里吃,你去见他们吧。”孟霖熙知道他们几个会有很多话说。 “他们不是外人,和我很要好的。他们也一直想见见你。” “之前不是见过吗?” “嫁入王府他们还未正式拜见你。” 孟霖熙只好随他过去。 “天啦,王妃娘娘越来越美了。”刘羽淳一见孟霖熙,张口赞美。 “见过殿下,见过王妃。”他们仨恭敬地行礼。 “殿下可好?” 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已无大碍,仍需静养。”赵墨松淡淡说道。“这是本王亲自下厨煮的面,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你们几个跟着王妃一起有口福了。” “天啦,我们专程过来看望伤者,谁想到受伤的殿下还可以给我们煮面。今日真有口福了。”刘羽淳啧啧赞叹。他毫不客气开吃。 待吃完面,孟霖熙借口要去休息先回屋去,让他们几个好生说话。 “殿下,这次赵宇泽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抢功劳?”刘羽淳憋着一口气。 “不可直呼太子名字。”赵墨松淡淡说道。 “本公子还是他表哥呢。”刘羽淳自嘲。 王进也很气愤。“太子做得是很过分。他抓住殿下不会说出真相,堂而皇之将战功据为己有,太无耻了。” 赵墨松叹息:“你们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不可妄加评论。” 罗轶庆嘲讽道:“真相还用说吗?整个大御国的人都知道太子哪有本事制服刘胜。我等不明白大御帝如此睿智一个君王,为何会被太子所蒙蔽?” “我看我这个姑父皇帝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助长东宫势力。”刘羽淳说道。 “母后可是你亲姑姑,不得乱说话。”赵墨松制止他们。“你们几个过来看本王,本王自然很高兴。今日不谈朝政事,这样,你们几个留宿行宫几日,明日我们去狩猎。历山的麋鹿可是多得很。” 赵墨松转移话题。 “这个提议好,好久没有跟随殿下打猎了。”王进笑道。 一听狩猎,罗轶庆摩拳擦掌心痒痒了。 “可以呀,住几日倒不必。明日我们去狩猎,明晚我们就回去。”刘羽淳说道。 孟霖熙得知明日去狩猎,自然开心。 第二天早早起来换好劲装。 很久没见她这样装扮了。赵墨松想起回京那夜半夜街上马差点撞到她的情景。 她也是一身黑色劲装,做男子打扮,差点以为世间男子也娇媚。她身上的那股梅花清冽气息,深深捕获他的嗅觉,甘愿沉沦。 孟霜华也换好衣服,她虽会骑马,但马术一般,赵墨松安排陈涛紧随她左右保护她。 管觅和胡明紧跟着齐王和王妃。 行宫后面的山林口,一行人骑在马背上,只待齐王一声令下:“出发。” 孟霜华惊讶地发现,孟霖熙飒爽英姿策马奔腾。小妹何时如此会骑马?之前太子经常约她们去骑马玩,孟霖熙从不出风头。 56.狩猎 行宫的选址自然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历山脚下,有一块宽阔的草场,草场绵延过去,就是皇家猎场。 每次大御帝来历山行宫避暑,都会带上几个皇子,尤其是赵墨松。大御帝根据二皇子的喜好特意为他建了一个专门的别宫。 孟霖熙第一次来到行宫,被它独特的风景迷住。她紧紧跟在赵墨松后面,嘴里叽叽喳喳,一路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赵墨松和她在一起,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和舒适感。 “殿下,那个是什么塔?”她指着山间一个高耸的白塔。 “那是千年宝塔。先皇的祖先在这里建行宫,就是看中千年宝塔的风水,它有镇国之气。宝塔底下有专人守护,闲人不可靠近。”赵墨松说道。 “这塔真美,塔形如春笋,色泽圣洁,孤直挺拔,直入云霄,绿林烟云笼白塔身,仿似在仙境。”孟霖熙由衷赞美。 “待晚上月上中天,我带你去塔顶赏月。”赵墨松凝视着她悦如雀跃的样子。 “不是说有专人守护吗?我们可以上去?”孟霖熙惊喜不已。 “闲人不可靠近。本王又不是闲人。”赵墨松微微一笑。 “太好了,可不可以带姐姐一起去?”孟霖熙回头看姐姐。 赵墨松暗自叹息,真是傻丫头。这塔顶赏月能带旁人么? 孟霖熙发现姐姐没有跟上来。“殿下,你和他们先去狩猎,我去陪陪姐姐。”她调头往回骑。 赵墨松原地等她。 “熙儿,你怎么回来了?”孟霜华笑道。 “等你呀,我和姐姐一起走。”孟霖熙和她并驾齐驱。 孟霜华看着百米之外等他们的齐王。“熙儿,我是来凑热闹的,骑马我不擅长,你快跟上殿下吧。回头我在林子边上帮你们看马。” “怎么可以丢下姐姐一个人快活去。殿下,你和他们先走,我陪姐姐后面赶到。”孟霖熙冲赵墨松挥手。 赵墨松调转马头策马追刘羽淳他们去。 “熙儿,你何时马骑得这么好?”孟霜华惊讶地问她。 “自然是在凤凰山练的。师兄教我的。”孟霖熙嘿嘿一笑。“姐姐,这段时间你在家主要做些什么?” 孟霜华叹道。“能做什么呢?父亲给我安排了几个相亲,据说有两个还是齐王安排的。肃王府的大世子,年龄和我相仿,人也求上进,父亲甚是满意,我却没感觉。” 肃王府是端王的同胞兄弟,府上有三个世子两个郡主。 替姐姐安排相亲的这些事,赵墨松未提及过。 想来也是暗中弥补一下姐姐吧。 “听说皇后娘娘私底下找过母亲,有意将你许给太子。” “皇后娘娘私底下也找过康夫人,想让康舒琴嫁给太子呢。”孟霜华颇为自嘲。“但太子却始终不肯答应,他的心里只有你。即使没有得到你,他暂时对其他女人也没兴趣。再说我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姐姐,你想做生意吗?”孟霖熙问道。 “做生意?”孟霜华惊讶地看着她。 孟霖熙将这些年私下做生意的事告诉姐姐。孟霜华大惊。 “难怪前几天我去麒麟阁买簪子,那个掌柜死活不肯收我的钱,说王妃交代过了,孟家的人买首饰一律挂在齐王妃名下。其实这个店就是你开的。” 她恍然大悟。 孟霖熙看着宽阔的山下草地,齐王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 历山重峦叠嶂,高处山峰高耸入云,低处层峦耸翠。即使是冬日,远看满山披翠,松柏长青。 “姐姐,如果你感兴趣,我将手上几个店铺交给你替我打理,我们姐妹俩平分盈利。” “我愿意替你打理生意,平分盈利万万不可。本钱都是你出的,我怎么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你只需给我适当的工钱就可以。”孟霜华心跃跃欲试,但她不能接受妹妹的心意。 “哎呀,姐姐,你和我还要分得这么清楚?原本打算等姐姐出嫁时,我赠送两个店铺给你,让你以后可以拥有自己丰厚的私房钱。” “王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孟姑娘就接受吧。” 齐白林突然赶上来。 她们俩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齐公子,你怎么来了?”孟霖熙惊喜不已。 “昨夜殿下飞鸽传书给本公子,说要狩猎。本公子连夜赶过来了。”齐白林笑道。 他对孟霜华微微一笑。“孟姑娘也来了?” “齐公子。”孟霜华礼貌地回礼,她感觉心跳得慌。 “你伤好了吗?”孟霖熙关切地问道。 他可是为了殿下中的毒,这份兄弟情义令人感动。 “已无大碍。狩个猎没问题。” 他们赶到山脚下,刘羽淳他们已经入林打猎去了。 赵墨松顺手打了一只山鸡在山脚下等他们。 “老齐,你帮忙照顾孟姑娘,我带霖熙过那边去。”赵墨松说道。 “放心吧,有齐某在,保证孟姑娘玩得开开心心。”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走到孟霖熙马下抱她下来。他牵着她的手往林子走去。 “齐公子,姐姐拜托给你了。”孟霖熙另一只手冲他们挥舞着。 孟霜华看着他们走入林子的背影。“小妹算是找到如意人了。齐王和她,琴瑟和鸣,佳偶天成。” “孟姑娘,你会射箭吗?”齐白林笑道。 “不会。”孟霜华摇摇头。“我马都骑得不好,不敢放开来恣意驰骋。” “那你说想学射箭还是骑马?我都可以教你。” “骑马吧,先把马骑好。”孟霜华想着刚刚霖熙策马奔腾的英姿飒爽场景,着实有些羡慕。 “好,跟着我来。” 齐白林带着她在草地上骑马。 林间鸟鸣啁啾,赵墨松拉着孟霖熙围着千年宝塔转了一圈。塔下果真有守卫,把手森严。 “要不要进去看看?”赵墨松低头问她。 “晚上去吧。我们去那里看看。”孟霖熙指着半山腰开着白花的地方。 赵墨松揽着她的腰,一个轻功上去。 “武功好的人做夫君,感觉真爽。”孟霖熙嘻嘻笑道。 赵墨松对她用的夫君一词甚是满意。他们并肩伫立看风景。 从这个位置,他们可以看见齐白林带着孟霜华在骑马。 白塔,绿林,草地,晴日方好,远处天高云淡,近处山雾氤氲,如在画中。 “太美了。” 孟霖熙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山里新鲜空气。 “那是谁?”她看见远处一骑驰骋而来。 赵墨松眼力特别好。“是晓峰。” 孟霖熙惊喜不已。“他怎么也来了。” “既然要狩猎,本王昨晚托齐公子告诉他过来的。”赵墨松想给她一个惊喜。 “二哥。”孟霖熙舞动双臂大喊。 “太远了,他看不到你的。走,我们下山去迎接他。” 孟晓峰追上孟霜华:“霜儿。” 孟霜华扭头一看:“二哥,你也来了?” “齐公子。”孟晓峰对齐白林行礼齐白林对他微微一笑。 “霜儿,走,哥带你打猎去。”孟晓峰笑道。 “齐公子在教我骑马。”孟霜华腼腆一笑。 “先去打猎,等休息时我再教你。既然来了,顺带也学一下射箭。”齐白林领先骑马往前去。 赵墨松和孟霖熙赶过来迎接他们。 刘羽淳从林间扛着猎物出来,看见他们一行人过来了,吹了声口哨,王进他们也从林间出来。 刘羽淳大声喊道:“今日人多,不如分组,看哪一组猎得多,胜者齐王殿下有赏,如何?” “那如果殿下自己赢了,他自己赏自己?”孟霖熙笑道。 “殿下赢了,那自然得由王妃娘娘犒赏。”刘羽淳打趣她。 齐白林环视众人。“这样吧,总共有11人,不如分成四组。第一组,殿下和王妃二人一组。第二组,我,孟姑娘和晓峰。第三组,刘公子,罗公子和王公子。第四组,管姑娘,胡将军和陈侍卫。诸位意下如何?” “殿下和王妃只有两个人,其他组都有三人,这明摆着不公平吧?”孟霜华说道。 她话音一落,大家都笑了。 孟晓峰解释着:“霜儿,这里实力最强的就是殿下。你放心吧,你这个小妹也不是吃素的,会有惊喜给你看。” “殿下这一组还是很吃亏。齐公子射技也很好,而且还有孟校尉帮衬,怎么看殿下都会吃亏。” 孟霖熙笑道:“哎呀,你们就别担心我们啦。放心吧,肯定是我和殿下捕获的猎物最多,我有秘密武器。” 赵墨松拉起孟霖熙的手说道:“大家分头行动,两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孟霖熙冲着孟晓峰说道:“好好照顾姐姐。” “我没事的。熙儿,回头见。”孟霜华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众人散去,他们身后跟着捡猎物的护卫。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她从未如此开心。狩猎于她而言,是第一次。周围的人,个个朝气阳光,飒爽英姿,连小妹都神采奕奕,哪里看出是有病之人。 “原来殿下的冲喜果真绝妙无比,小妹的身子似乎比往昔更好了。”孟霜华感慨万千。 齐白林笑道:“你妹妹哪有病,装的。” “装的?”孟霜华惊叫。 孟晓峰也是最近才知道实情,他呵呵一笑。“霖熙和殿下是绝配。他们俩呀,是不打不相识,情投意合。” 孟霜华云里雾里不明其状。 一只野兔从草丛里蹿出来,齐白林眼明手快迅速射出一箭。 “射中了。”孟霖熙看见兔子倒下。 她喜滋滋冲过去捡起兔子。 护卫提筐上前,孟霜华将兔子放进去。 “晓峰,你教一下你妹妹射箭。”齐白林笑道。 “不是说你教我吗?”孟霜华面色一红。 “对呀,齐公子说了教霜华射箭的。你慢慢教,我追那个麋鹿去。” 草丛里一只麋鹿若隐若现,孟晓峰拔腿捉过去 齐白林和孟霜华默然对视。 山林寂静,风微微吹过,孟霜华感觉心跳如鼓。 走到无人处,赵墨松问道:“你有什么秘密武器?” 孟霖熙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痕迹。她立起来指着左侧灌木丛说:“刚刚有一头豹子经过,沿着这个方向,我们可以追踪过去,应该就在附近。” 说着,她往前走,赵墨松紧跟过去。一会儿,他看见一只黑豹在灌木丛中穿梭。悄悄拔箭,黑豹应声倒地。 孟霖熙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怎么知道附近有豹子?”赵墨松对此感兴趣。 “痕迹术。师傅教我们的。长年生活在凤凰山,我和师兄经常会去采草药,遇见蛇呀和猛兽啊都是常事,师傅教的痕迹术可以帮我们避开危险。”孟霖熙得意地说道。 “看来我真是得到一块宝贝了。”赵墨松眼神一亮,无比惊喜。 开启夫妻合璧模式,一个有痕迹术,一个擅长射箭,一会儿护卫们的筐子满了。 孟霖熙真正领教了赵墨松的眼力和射技。 稍有风吹草动,他的箭就射出,箭头所到之处必有猎物。 孟霖熙真正领教了赵墨松的眼力和射技。 稍有风吹草动,他的箭就射出,箭头所到之处必有猎物。一会儿护卫们的筐子满了。 孟霖熙真正领教了赵墨松的眼力和射技。 稍有风吹草动,他的箭就射出,箭头所到之处必有猎物。 “你们先回去等吧,本王带王妃再逛逛。”赵墨松吩咐两个护卫撤离。 “想去那里吗?”赵墨松指着不远处那个最高峰。 “那么陡峭,能上去吗?”孟霖熙看着那些峭壁。 赵墨松二话不说用轻功带她上去。他借着峭壁上伸出的松树枝丫换步,不一会就到了山顶。 孟霖熙胆战心惊,又无比信赖他。等到了山顶,他松开她的腰肢。 孟霖熙俯瞰山下,行宫的房屋,草场马匹,远处的村庄和田野,都是星星点点。 “姐姐,我在这里,你在哪里?”孟霖熙放声大喊。 “你这样喊他们听不到的。”赵墨松掏出一个信号弹发射。 齐白林等看见山顶蹿起的一团烟火。 他看见刘羽淳他们个个在往山顶跃飞。 孟晓峰愁了:“霜儿怎么办?殿下召集我们上去,可霜儿不会轻功,怎么办?” 57.盟誓 齐白林也不好开口。 “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孟霜华仰望着腾跃的身子,羡慕不已。 “那怎么可以。”他们二人异口同声。 “没关系的,你们去吧,我又不会轻功。”孟霜华笑道。 “齐公子,你的轻功好,你带霜儿上去吧。”孟晓峰看着齐白林,满是期待。 “孟姑娘,唐突了。”齐白林其实就是在等这句话,他揽着孟霜华蹭蹭往上跃去。 孟晓峰紧跟其后。他们借助枝丫的辅助移步换位。 一会儿,大家聚集在山顶。 齐白林将孟霜华放下,让她立稳。 “姐姐。”孟霖熙激动地拉着她的手。“看这里,多美啊。” 山下牛羊成群,林木森蔼。晴光下,白塔发出圣洁的光辉。 “壮哉,我大御国疆土!美哉,我大御国山河!”刘羽淳诗兴大发,临风感慨。 “殿下,这大御国的江山少了你,会少了无限精彩。我等誓死追随齐王殿下。”王进激动地对赵墨松抱拳说道。 “誓死追随齐王殿下。”众人皆抱拳临风宣告。 孟霖熙和孟霜华相顾一笑。姐妹俩紧紧牵着手。 赵墨松凝视着山下的炊烟,默然不语。 大家沉浸在美景里,静静呼吸山顶新鲜的空气。 一轮暖日悬挂中天,金色的光芒映照山峦,群峰静默,草木清美。 马儿在山脚悠闲地吃着草,远处炊烟袅袅。 “兄弟们的情义,本王会铭记在心。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有些事,忍在当下。不必急于求成。” 半晌,他缓缓说道。 孟霖熙仰头看着他,眼里闪烁敬仰之光。这个男人,开始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里。他的一举一动渐渐牵动她的心弦。 “殿下言之有理。我们以后要更加谨慎行事,谨遵殿下指令。”齐白林附和着。 刘羽淳望着赵墨松。 “月底丁忧期满,我已直接向陛下请命,去往北疆和孟将军并肩作战。罗轶庆也同行。” “你未婚妻还等着与你完婚呢,刘丞相会允许你去北疆?”赵墨松眉峰一挑,颇为惊讶。 “我不想留在京城,这里做什么事都有人告诉我爹,他处处管制我,没意思。之前在兵部混了个差事,并无多大意义。男儿志在保家卫国,陛下已经恩允我的请奏,不日我就会启程。”刘羽淳说道。 “你未婚妻怎么办?工部尚书大人那边如何交代?” 刘羽淳叹道:“这只是父亲替我结下的亲事,工部尚书的千金我只见过一两回,根本没有共同语言,细想这一生倘若如此将就,实在没意思。” “难不成你要逃婚?”赵墨松淡淡说道。 “逃婚暂时不敢,能拖就拖着。反正陛下恩准了,他们拦不住我。”刘羽琦笑道。 “我也在争取去戍守边疆。只是我已结婚生子,走起来没这么洒脱了。”王进叹道。 “你去禁军吧,和晓峰一起。”赵墨松说道。 “禁军暂时被太子把持,现在过去得受他管制。我们平时与他不和,只怕会借机报复。”王进有些担心。 “放心,表面现象而已。禁军的实际调动权限在本王手中。目前太子只负责禁军操练和后勤等事项,扩充禁军等职责父皇已交由我负责,不过本王暂时不想露面,先在此修养一段时间,麻痹一下刘皇后和晋王两派势力,让他们双方先斗一会。” “殿下英明。”刘羽淳等恍然大悟。 孟霖熙回头看了一眼管觅。胡明和她并肩而立。这一路,胡明没少照顾管觅。 孟霖熙心口一动,总感觉不知何时这二人变得很默契。之前因为齐王禁足之事,管觅没少和胡明他们怄气。什么时候,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了,看他们眉目之间挺默契的。 “草木蒙笼,云兴霞蔚,好一派大好风光。这大御国,果真人杰地灵,钟灵毓秀。” 齐白林从怀中掏出铁扇嗖得打开,悠然摇扇。 “齐公子此言听起来有些奇怪,好像你不是大御国人似的。”刘羽淳笑道。 “人家齐公子是说我们大御国山河壮美,怎么奇怪。”罗轶庆说道。 “好了,我们下山吧,去看一下谁的猎物最多。”赵墨松岔开话题。 “殿下带着王妃到处看风景,这回肯定是我们捕猎最多。”刘羽淳得意洋洋说道。 “眼见为实。”赵墨松揽着孟霖熙往山下去。 太厉害了。孟霜华着实被震住。 “姐姐,管觅,我在山下等你们。”孟霖熙扭头往上喊着。 她娇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如此悦耳动听。 “齐公子,我们也下山吧,孟姑娘有劳你了。”刘羽淳对齐白林和孟霜华行了个礼,翩然一跃。 管觅对孟霜华说:“大姑娘,我们一起下山吧。” “走。”齐白林一手拿弓箭一手带着孟霜华下去。 孟霜华他们相继飞跃而下。 等到了平地,赵墨松松开她。孟霖熙指着不远处说道:“殿下,麋鹿。” 赵墨松从背上取出一只箭欲射。孟霖熙赶紧制止他。“那么美的鹿,不要伤害它。” “听你的。”赵墨松收剑入箭筒。 “多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林子,林间有鹿有兔有飞鸟,不要老虎狮子等猛兽。我要向你一样,收集各种会唱歌的鸟儿,各种吉祥美丽的动物,每天喂它们吃草,听它们唱歌。”孟霖熙憧憬着。 “这个容易,等过段时间本王就给你准备一个。”赵墨松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就算你是皇子,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没关系,我只是说说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走吧,我们清数猎物去。”孟霖熙拉着他往前走。 历山南面是盘谷,盘古中间水草甘美,土地肥沃,偶有山民,于此安居乐业。一行人穿过盘古往回走。 “窈其深,廓其有容。缭而曲,如往而复。嗟盘之乐兮,乐且无央。”齐白林吟诵先人经典。 “膏吾车兮秣吾马,从子于盘兮终吾生以徜徉。”刘羽淳附和他。 “你不是要去北疆吗?什么隐居山林,好好打你的仗去吧。”王进攀上他的肩头。 “等本公子老了来此归隐还不行吗?”刘羽淳向来超逸不羁。 等他们到达猎物聚集处。 “哇,殿下,你这猎物可谓品种多,数量多啊。这些都是很难发现的猎物,殿下是怎么找到的?”罗轶庆问道。 赵墨松看着孟霖熙。“王妃有绝技。” “王妃有什么绝技?”大家都很感兴趣。 孟霖熙腼腆一笑,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小妹,你到底有什么绝技,说来听听。”孟晓峰和孟霜华都很想知道。 “就是一种痕迹术。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所经之处,必有痕迹。能够追查一些隐秘的东西。” 众人震惊。 “这是一门据说失传已久的江湖秘技。没想到王妃竟然懂得,厉害。”齐白林惊讶地看着她,若有所失。 赵墨松并未听过痕迹术这个称呼,他看见齐白林的眼里闪过一缕震惊,便问道:“老齐听过它?” “王妃,这谁教你的?”齐白林问道。 “我师傅呀。”孟霖熙脱口而出。 “一尘大师?”齐白林暗暗惊讶。“我能拜访一下你师傅吗?” “一尘大师来过王府两回了。齐公子不太来王府,所以没见过大师。”胡明呵呵笑道。 “自然可以。齐公子如果想要见我师傅,找时间我陪你去凤凰山。不过得问一下殿下肯不肯放行。你不知道,齐王殿下把我管得死死。”孟霖熙做了个遏制的手势。 大家都笑了。 “心服口服。还是殿下厉害。” 刘羽淳看着赵墨松打的两大筐猎物,发自内心的崇拜。 “你们速速将它们送到行宫去,吩咐膳房将它们烹调,回头我们几个好好喝一顿。”赵墨松说道。 历山另一侧的岩溶洞里,刘源和晋王密谋。 “殿下,你说齐王目前正在历山休养?” “对。赵墨松身中剧毒,本来以为是死定了,没想到那个一尘大师又救了他。上次那个王妃快要死了,有也是这个老尼姑救了她。这个一尘大师到底是什么人?屡次坏本王的事。阁主帮本王打探一下,找个机会修理她。” “殿下,老夫这就派人去凤凰山探个虚实。我已派人潜伏在行宫附近,伺机动手。” 他们二人想趁赵墨松体力未恢复之时狠狠挫伤他一下,以报私仇。 “不可轻举妄动,他手下那几个人身手不凡,提防点。” “据说有个姓齐的人是齐王的秘密武器。此人通常不露面,身手不低于齐王。” “先按兵不动,找到最佳时刻再出手。这一回本王一定要让赵墨松有来无回。”赵煜文眼神凌厉。 自刘琪道一事后,大御帝对他多有戒备,再没有向之前那么信任。这令他很恼火。 “探子来报,今日刘丞相的儿子带了几个人过来看齐王。” “他们还在行宫吗?” “据说一起进了山狩猎。” “那齐王恢复自如,能打猎?”赵煜文大为吃惊。 “这个不清楚。猎场周围都有护卫队把手,我们的人无法靠近。总之,不能掉以轻心。”刘源说道。 “本王仔细问了刘胜手下的将士,刘胜用的毒,从未有人能逃过一劫。按道理,赵墨松这一次伤得不清,即使暂时保住小命,短时间之内余毒未清,功力难以恢复。” “殿下,我会派人盯着,伺机而动。” 回到行宫,男人们开怀喝酒,孟霖熙有些困乏,提前回屋休息去了。 孟晓峰不敢多喝,他晚上要赶回京城去。 “对了,墨松,行宫附近有个以造剑闻名的风林小镇,择日不如撞日,喝完酒我们一起去镇上逛逛,锻把宝剑随我去北疆,如何?” “可以。”赵墨松应道。 “有酒岂能无琴声。”刘羽淳略有醉意。“去年在宫里听过孟姑娘的琴声,余音绕梁,甚是欣赏。孟姑娘,不知今日可以抚琴一曲?” 孟霜华谦虚道:“霜华琴艺不敢和各位公子媲美。” 齐王温和说道:“霖熙常常夸你琴艺高超,不如今日为大家抚琴一曲助个兴?” 孟霜华盈盈行礼,起身走到琴边坐下。 素指一抹,琴声起,满座安静。 齐白林指头暗自打着节拍。 赵墨松侧头对他说:“老齐,合奏一曲?” 齐白林自背后掏出一根箫与她合奏。 “简直是天籁之音。”刘羽淳赞叹不已。 “喝酒。”赵墨松举杯。 “喝酒。今日可要不醉不归。”王进笑道。 “你酒量最差,还不醉不归。”罗轶庆揶揄他。 “美人美酒,丝竹悦耳,对酒当歌。”刘羽淳举杯频频敬酒。 待他们酒足饭饱,赵墨松回房叫醒孟霖熙,一行人策马来到风林小镇。 孟晓峰本来想直接回京城,被刘羽淳拉着一起去。 “现在回去也是要赶夜路,先随我们去逛逛风林镇。” “齐公子怎么不同往?”孟霖熙没有看见齐白林。 “王妃,你不知道齐公子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喜在外人面前露面。”刘羽淳笑道。 孟霖熙对齐白林这个习性略有耳闻。 风林镇是历山脚下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这里以锻造名剑而出名。小镇聚集着大御国最有名的几十个铸剑师,其中有一个最为有名的叫墨申。 他们一行人一走进小镇,立刻为当地人关注。 小镇不大,东西南北两条街各自贯通,十字路口附近都是铸剑铺。每个店铺前悬挂着各种亮晃晃的剑。也有一些特色小吃店和旅舍。 凤凰山脚下也有一个小镇,但格局和这里大相径庭。孟霖熙被这里的剑迷住了。 孟霜华对剑一窍不通,平时对此也无多大兴趣。但她今日兴致勃勃跟随他们游玩。 孟霖熙看中一把剑,上前拔出它。 “好剑。”众人赞道。 “这位姑娘若喜欢,可演示一下。”店家殷勤说道。 孟霖熙挥剑舞了几下,飘洒轻快,姿态优美,干脆利落。 58.铸剑师(1) 孟霜华看得目瞪口呆,既羡慕又惊喜。果真如齐白林所言,她这个小妹惊喜多多。 “碧玉簪花。”胡明脱口而出,他看出她的剑法,大为震惊。“王妃这套剑法失传已久,不知王妃从何学之?” “自然是师傅教的。”孟霖熙优美地合掌收剑。 “王妃娘娘的剑法相当不错,只是力度欠缺。假使功力可以提升,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宗师级的剑手。”刘羽淳由衷赞美。 “刘公子谬赞了。”孟霖熙莞尔一笑。,她把剑还给店家。“你这把剑重了些,不适合女子用。” “姑娘所言极是,这是特意为征战的将士们打铸的。”店家呵呵笑道。 “征战的将士?”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大御国前线的兵器七成是交给这个小镇打造的。”赵墨松在一侧补充着。 “原来如此。”孟霖熙恍然大悟。 “姑娘若要选一把适合你的宝剑,可以看一下这把。”店家推荐她看挂在店里的一把剑。 这时候,探子来报。“殿下,墨申的店铺就在前面,西街中间。” “我们这就过去。”赵墨松领先往前走,众人跟过去。 “今日难得过来,我们每个人求一把宝剑回去。”孟晓峰兴致勃勃。 “听说这个墨申很难说话,私人订制宝剑,必须要入他眼缘。不入他眼缘的,不管对方身份是什么,他基本上不会给对方面子。”刘羽淳有些担心此行不能遂意。 “若不是背后有皇族的势力支持,恐怕他早就被人打上门了。”王进深有体会。 王进的父亲曾是在兵部任职,借朝廷找墨申铸剑时趁机请求他私人铸剑,被他拒绝。王进的父亲当时颇为愤愤然。 “那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怎样才能合他眼缘?”孟晓峰不明白了。 为什么铸一把剑会有那么多要求?卖剑的人不就是为了赚钱而营业的吗? “若是普通的剑,他随时会为你打造。私人订制的宝剑,一定要符合他的要求才会答应对方。”胡明将军在一旁补充着。 “殿下不是和他颇有交情吗?今日看殿下的了。”罗轶庆笑道。 赵墨松和墨申颇有交情,他曾经带胡明来找过墨申先,让他打过几把宝剑。他自己的,胡明的,齐白林的,陈涛的,邓管家的,仅此而已。 “没有用的。就算是殿下自己带去,也是要得到墨申本人的认可,否则他不会卖任何人的面子。”胡明说道。 刘羽淳大惊:“你的意思是墨申也拒绝过殿下的请求?” 胡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当然。殿下一共找墨申打造五把宝剑,其中三把都是顺利通过墨申大师的要求,顺利拿到。另外两把,殿下带去的人都没有顺利过关,最后还是殿下以自己的名义拿到的。” “等等。”刘羽淳拦住胡明。“胡将军,你刚才说的我听不明白。什么以自己的名义拿到的。不管是谁出手,只要他答应铸剑不就可以了?” 胡明看了看赵墨松,笑意更浓。“自己出面通过墨申大师要求的,大师会在剑柄上刻下你自己的名字或称号,并且会赐予宝剑名称,比如殿下用的是皓墨剑。你再看我这把剑。” 胡明将剑鞘外面的剑柄露出给大家看。 上面只是写了个墨。 “这个有区别吗?”刘羽淳仍是不懂。“不是都有个墨吗?” 他们谈论这个墨申时,孟霖熙一直没有说话,她静静聆听这些江湖秘事。 听到这里,她也甚是惊讶,抬头看赵墨松。他也正好在看她。 他对她微微一笑,伸手牵着她往前走,朗声说道:“每一把出自墨申之手的宝剑剑柄上都会有个墨字。但那些通过他要求的人,墨申大师会给这把宝剑赐予名字,每一个名字里都有个墨字,另外一个字也是墨申大师规定的。也就是说,想要他的宝剑,剑的名字你也没得选。” “也就是说胡将军的剑是殿下为你求来的?”刘羽淳恍然大悟。 “这样也好,等下万一墨申大师不同意我们的要求,我们便叫殿下替我们求一把。”王进笑道。 “没有名字也可以?”赵墨松问道。 “是出自墨申之手的宝剑就可以。”刘羽淳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你们这样认为也是有道理的。放眼整个大御国,经墨申大师打造的宝剑不会超过五十把。” 孟霖熙仰头问他:“皓墨剑。皓,太阳出来时天地光明的样子,这个字是墨申大师定的吗?” “是的。”他低头看她,眼里闪烁温柔之光。 初见他时,他一副凶巴巴严肃冷峻的模样。嫁给他后,他仍然是拒人千里的冷漠姿态。最近这几天,他在她面前尽显温情脉脉。 皓。太阳出来时天地光明的样子。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大御国二皇子,一身正义,心怀天下。 她心口热乎乎的,不由主动往他身边靠近,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赵墨松抬手替她把背后的长发捋整齐。 孟霜华从后面看过来,心里暗暗替小妹感到高兴。齐王殿下正是小妹的良配,他们二人默契的相亲相爱,众人已然看在眼里。 风林小镇的铸剑铺都不会挂招牌,门口各自悬挂一把镇店宝剑,人们通常提及店名就是提铸剑师的名字。 自商周起,墨申家族世代为铸剑师,曾经锻造过历史上许多名剑。 但每一代的传承者,都有一个怪癖,定规矩铸剑。未达要求者,拒绝替他铸剑。 走到店门口,看见店里许多人,孟霖熙轻轻挣脱他的手。 店里的人一见赵墨松,赶紧跪下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来过几次,他的身份特殊,店里的人自然都记住了他。 “快去禀告父亲。”说话的人是墨申的大儿子,墨坤。 此人中等身材,面相温和,皮肤黝黑,但五官偏俊秀。 应是长年铸剑,孟霖熙注意到他的手很粗糙。 墨申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想要得到一份家业,都必须留在墨家,不得嫁到外地去。 所以墨松的两个女婿都是入赘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成家,小儿子尚未婚娶。 “齐王殿下,这边请。”墨坤殷勤引路。 孟霖熙暗暗惊讶,这个店铺很大,里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剑。也有一些箭和盔甲等。 墨家是朝廷最大的兵器供应商,每年会锻造数万把剑和箭。 剑是主要技术,应朝廷需要,也会辅助供应其他兵器。 “这个人是谁?”孟霖熙轻轻问道。 “墨申大师的长子,墨坤。”赵墨松说道。 墨坤回头对她咧嘴一笑,很憨厚的样子。他不知道她的身份。 “这是齐王妃。”胡明说道。 “见过齐王妃。失礼失礼。”墨坤恭敬地说道。 穿过店铺,他们来到后院。孟霖熙更加大吃一惊。一条长廊无限延伸,两边都是热火朝天的熔炉,几十个大师傅正在炉子边锻剑。场地很宽阔,架势足以说明墨家的实力。 至少有一百多人,来来回回将成堆的剑装在箱子里抬到一边的仓库去。这正是朝廷所定制的兵器,声势浩荡。 穿过长廊,他们来到一个小院外面。门口两个家丁把手。 孟霖熙看见小院有一个熔炉,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男子正在铸剑。 墨坤停下来,立在门外,恭敬地说道:“父亲,齐王殿下过来了。” 原来这个瘦小的男人就是路上他们颇为忌惮的墨申? 孟霖熙暗自惊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御国一代铸剑师,原来长相如此普通。一路上她暗自揣测此人长什么样,原以为应该是一个五大四粗之人。 墨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只顾打剑,半晌才说道:“女眷请去东厢房喝茶。齐王殿下等进来。” “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孟霖熙用眼神询问殿下。 赵墨松有些为难。这个墨申很难说话,他铸剑的小院女子都不可以入内,包括他的女儿们。女婿则可以入内。 他认为剑乃“百兵之君”,至尊至贵,是降服妖魔的法器,是男子佩戴的荣耀。 铸剑师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杂念,方可铸造世间最完美的宝剑。 女子不能靠近墨家最神圣的铸剑炉,是祖宗的规矩。墨申的两个女儿一直努力争取,都未曾打破这个规矩。 “父亲,这个是齐王妃。”墨坤恭敬地再次申明。 墨申回头看了看孟霖熙,淡淡说道:“女子不得入内。” 赵墨松眉头一皱。他很不喜欢墨家这个规矩,很不合理。 墨坤还想说明一下,孟霖熙以手势制止他。“走,姐姐,管觅,我们喝茶去。” 她看出来,墨申这个人深不可测,固执得很。她不想扫兴,让大家白跑一趟。得罪了他,恐怕求宝剑的事都是妄想。 赵墨松轻声说道:“委屈你了,霖熙。” 孟霖熙仰头对他嫣然一笑,妩媚动人。她带着姐姐和管觅随立在一侧的家丁进入东厢房。 “这个铸剑师怎么这么苛刻?规矩多多。”管觅发牢骚。 她看不惯这个人的嚣张气焰,连齐王妃都敢拒在门外。 “算了,今日是我们特意过来求他。有求于人,尊重主人的规矩是应该的。我们安心喝茶就是。”孟霖熙走到桌边坐下来。 “霖熙,姐姐感觉你好像换了个人,你比我想象中沉稳利落多了。”孟霜华钦佩不已。 “姐姐,我没你说得这么好。”她盈盈一笑。 一个白面书生气息的年轻男子捧着一盘水果进来。 “参见齐王妃。”他恭敬地行礼,然后开始为她们煮茶。 孟霖熙情不自禁多看了墨乾几眼。从进来,一路看的都是黝黑面孔的铸剑师和灰尘扑扑的家丁。这个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风度翩翩。 鹤立鸡群。仿佛灰土土暗漆漆的世界里忽然升起一轮皎月。 这是墨申的小儿子墨乾。墨乾和其他两个儿子不一样,他从小最喜欢做的事是看书,而不是铸剑。 但墨家子孙,世代都得是铸剑师,任何人不可选择其他职业。 这也是墨家世代可以将手艺传下来的原因。 “王妃娘娘请用茶。”墨乾恭敬地举起一杯茶。 孟霖熙接过来,慢慢啜饮,味道清冽甘甜,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茶?”她惊讶地问道。 自认为喝过无数茶,对茶颇为研究。但这款茶她从未喝过,有一股兰花香气。 “回禀娘娘,这是种在我家后山坡上的茶,没有名字。”墨乾答道。 “没有名字?”孟霜华也感觉其味无穷。“怎么可能没有名字?” “我可以买一些带回去吗?”孟霖熙问道。 “王妃娘娘若喜欢,我命人采了赠予你便是。”一个气势不凡的漂亮中年女子走进来。 一身素衣,腰间佩戴一块白玉,发髻很美,斜插一根旧簪子。 “娘。”墨乾喊着来者。 “你是墨夫人?”孟霖熙猜测对方的身份。 “贫妇见过齐王妃。”鲁玉婕不卑不亢行礼。 她是墨申的夫人,比墨申小十岁。 孟霖熙大惊。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身材婀娜多姿,五官也是极为精致的。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墨夫人见孟霖熙一脸惊愕,莞尔一笑,她优雅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王妃是觉得我那老夫相貌平平,配不上我这等貌美如花,对吗?” 如此直言不讳倒是让孟霖熙面色赫然。“墨夫人,这是你的儿子?” 她看着墨乾问道。 “正是。”墨夫人姿态优美地喝茶。 这个儿子长得像他母亲,难怪这般俊美。 “敢问夫人贵庚?”孟霖熙小心翼翼问道。 “差一岁就六十了。” 孟霖熙三人都大吃一惊。 果真是一朵鲜花浪费在这铸剑炉子边。墨夫人的美貌,怎么是那墨申所能配得上的? 墨夫人自然明白她们震惊所在。“娘娘莫要惊讶,贫妇年少时父母双亡,得遇墨家相助。嫁给墨申大师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也是今生最幸福的事。” 59.铸剑师(2) 孟霖熙不无感慨,世间姻缘各有各的注定。从墨夫人的语气里,她没有听到一丝抱怨和委屈,反而处处流溢出知足和幸福感。 “王妃娘娘,你莫要怪我家老头子不近人情,规矩苛刻,实在是祖训难违。贫妇有两个女儿,也从未踏入她们父亲的私人铸剑室。”墨夫人尽量为她丈夫说情。 “墨夫人不必介怀,霖熙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无妨,我们慢慢喝茶。” “娘娘,这位是—”墨夫人看着孟霜华。 她们说话的时候,孟霜华一直矜持不语,气质高贵。 “墨夫人,这是家姐。”孟霖熙笑道。 “见过墨夫人。”孟霜华恭敬行礼。 “天啦,你们姐妹俩真是双生花,都是如此貌美如花,气质如兰。”墨夫人由衷赞美。 “墨夫人谬赞了。”孟霖熙浅笑安然。 “乾儿,你去屋里取些茶叶过来赠给王妃和王妃的姐姐。”墨夫人说道。 墨乾翩然出去,优雅从容,走路无声无息。 他内功不错。孟霖熙大惊。小小年纪,有此功力,可见墨申大师定也是个高手。 “你这个儿子不像是铸剑师的儿子,倒像个读书人。”孟霖熙笑道。 “娘娘好眼力,我这个儿子从小喜欢看书,去年开始吵着要进京去赶考,但他父亲坚决不允许。墨家祖训难违,世代只能为铸剑师。除非他没有生在墨家。为此,乾儿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墨夫人说到这里,颇为烦恼。 “他叫什么名字?”孟霖熙饶有兴趣问道。 这个少年气质独特,眼睛里有一股清澈之光,挺吸引她的注意力。 “回娘娘的话。他叫墨乾。贫妇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叫墨坤,二儿子叫墨朗。大女儿叫墨兰,小女儿叫墨莲。墨乾是最小的孩子,今年十四岁。” “墨夫人多子多福。”孟霖熙笑道。 墨夫人笑道:“王妃娘娘,今日殿下带来不少人,那些人都是找我丈夫铸剑?” “是的,夫人。” 墨夫人叹息,“恐怕你们来得不是时候。” “为什么?”孟霖熙迷惑不解。 “最近我丈夫接了一笔奇怪的生意,这段时间,他昼夜不休在赶那批单子。恐怕他一时半会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 “现在没时间,过一阵子等大师有空再铸剑也可以呀。”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墨夫人叹息。 “大师遇到什么难题吗?”孟霖熙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看见他这段时间话特别少,整天呆在炉边打剑,这样下去,我怕他会累垮。”墨夫人不无担忧。 小院那边,墨申将刚打好的剑放进冷水里。 他转身环视众人。“殿下,今日谁要铸剑?” “我。” “我。” …… 刘羽淳几人争先恐后说道。 “本王今日带几个兄弟过来,想请大师为他们铸几把宝剑。也想请大师为本王的王妃铸一把剑。”赵墨松说道。 “噢,王妃也习剑?”墨申有些惊讶。 刚刚那个娇滴滴瘦削的女孩也懂得剑术? “我家王妃娘娘剑法为上乘。”陈涛立在一边说道。 墨申沉吟片刻,半晌他对齐白林说道:“殿下,今日人较多,恕老夫不能满足各位侠士的要求。老夫允诺给齐王妃铸一把剑,其他人恕老夫无法答应。” “为什么不能答应?你不是铸剑师吗?铸剑卖剑是你的职业啊?难道大师有钱不赚?”刘羽淳有些激动。 墨申不喜欢他后面那句话。他倨傲地看了刘羽淳一眼。 “老夫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他的语气很坚定,毫无商量余地。 赵墨松想争取一下。“大师,这些都是本王的兄弟,特意慕名而来,想求大师铸一把剑。我这位兄弟下个月要去北疆戍守边关,宝剑随身,千里之外,本王也放心些。” “齐王殿下,老夫最近遇上些麻烦事,恕难从命。”墨申丝毫不给情面。 赵墨松退而求其次。“不如这样,王妃那把剑暂时不用了,大师先给我这位兄弟铸一把剑,让他能及时带往北疆,如何?” “这个不可以。老夫答应给王妃铸剑师,但不能随意让给别人。坤儿,送客。”墨申下逐客令。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对殿下说话?”刘羽淳看不惯他的倨傲气焰,忍不住出口。 “羽淳,不得无礼。” 赵墨松喝住刘羽淳。 “不就是个铸剑师吗?拽什么拽?堂堂齐王殿下求你铸一把剑,一个大御国的臣民,竟如此刁钻刻薄。笑话。”罗轶庆也看不惯墨申的孤僻倨傲行为。 “坤儿,请他们速速离去。”墨申转身继续拉开炉子打剑。 一个家丁赶紧去东厢房禀报这里的情况。 赵墨松面色不悦,阴沉着脸转身离去。今日墨申的态度让他很惊讶,也很失望,更有些恼火。 之前他对自己倒是恭恭敬敬,今日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墨夫人带着孟霖熙刚好走过来。她一见众人脸色难看,就知道自家那个老头子倔脾气又发作了。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孟霖熙走到赵墨松身边。 他一把抓着她的手往外走去,脸色愠怒。 “殿下,是不是我那糟老头说错话了?肯定倔脾气又发作了。殿下有什么要求跟贫妇说一下,回头我劝劝那老头。”墨夫人跟着陪不是。 赵墨松懒得搭理她,自顾穿过走廊而去。 孟霖熙对她笑道:“墨夫人请回吧。” “娘娘,实在对不住啊。”墨夫人急得要命。 孟霖熙冲她甜甜一笑。 墨夫人急急冲到小院门口,她对着里面骂道:“死老头,你哪跟神经搭错了?竟敢得罪齐王殿下。” 墨申也不理她,兀自打铁。 墨夫人气得跺脚。 “好,好,你这副德行,我不管你了。我走就是。”墨夫人扭身回屋收拾行李去。 一听夫人要离家出走,墨申丢了手里的剑和铁锤出来。 他面色阴郁跟着她进屋去。 墨乾一直送他们走出墨家,他边走边解释。“殿下,今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前段时间有人找家父,应该给家父出了难题。家父并未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家父这几日行为诡谲,我都感觉家里要出大事了。” “何人找你父亲?”赵墨松问道。 “七日前,一个蒙面人半夜闯进我家。当时父亲和他有过打斗,所以我们几个都惊醒了。但父亲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后来进小院谈去了,具体说了什么,父亲不肯告诉我们。但二哥和姐姐姐夫们紧接着都被父亲派出去寻找什么东西了。”墨乾如实相告。 难怪今天没有看见那个墨朗和墨夫人的女儿女婿。 赵墨松默然不语,只是拉着孟霖熙继续往外走。 “齐王殿下,王妃娘娘,各位大人,对不住了。”他对着他们久久作揖。 “你进去吧,墨乾。”孟霖熙对他说道。 她边走边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大致知晓原委后,不由回头看去。那墨乾仍对着他们远远行礼,不肯起身。 “整个墨家,也就墨夫人和墨乾明事理。”她幽幽叹息。 管觅忍不住吐槽:“一个小小的打剑的,竟是如此狂妄。” 孟霖熙仰头问赵墨松:“那个墨申是不是武功很好?” 刘羽淳等惊讶不已:“王妃何处此言?” “我看那个墨乾走路无声无息,轻功定是极好。”孟霖熙说道。 “你说得对。墨申家族世代铸剑,也是武功世家。不过他们习武是防身,一般不轻易外露。一般人想找墨家的麻烦也不是轻易之事。”赵墨松说道。 他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人可以打败墨申。能打败墨申的人,必定是武功极好的高手。这样的高手,按道理在江湖上都有些名号和来头。 “风林镇不是还有这么多店铺吗?听说除了这个墨申,吴庆龙家的剑也很有名,不如我们找他去?”罗轶庆提议。 “可以。那个墨老头这么拽,就算他现在答应给我铸剑,本公子还不稀罕呢。走,去吴家看剑去。”刘羽淳兴冲冲往前走。 一行人又去了吴庆龙家求剑。吴家的剑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精品。 那几个人一人求了一把剑。孟霖熙给管觅也求了一把剑。 孟霜华羡慕极了。“霖熙,不如你也教我剑法吧。” “可以呀,姐姐若想学剑,二哥就是个好师傅。我肯定也会竭尽全力教你的。只是我学的都只是些基本的健身术,不是什么很高超的剑法。”孟霖熙笑道。 “娘娘学的只是防身术?”胡明呵呵一笑。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失传已久的碧玉簪花啊。 “是的啊。”孟霖熙不明其理。 “王妃,找机会一定要向一尘大师请教一下。”胡明说道。 “我师傅可厉害呢。精通医术,也精通武功。关键还是那么慈和。”孟霖熙颇为得意。 “王妃得此名师,实乃福气。我等羡慕不已。”胡明不无感慨。 对于赵墨松来说,拯救了孟霖熙的命,等于就是拯救了他自己。世间如此晦涩阴暗,孟霖熙嫣然一笑,如同皎月当空,可以化解无数尘埃。 吴师傅许诺,三日后亲自将几把剑分别送到京城和行宫。 刘羽淳和孟晓峰四人辞行返回京城。 孟霜华本来也说回京去,孟霖熙留住她,要她多陪几日。 孟霖熙随赵墨松返回行宫,他们看见齐公子在里面等他们回来。 折腾大半天,她感到困乏,把姐姐托付给齐白林照顾,孟霖熙进屋卧床休息。 齐白林陪着孟霜华下棋,又教了她骑马和射箭。孟霜华感觉这种生活格外新鲜且充满期待。 赵墨松陪他们一起用完膳,然后回屋陪霖熙。 立在床边,看她娇憨的睡容,赵墨松忍不住俯身亲吻她。睡得酣畅的人儿浑然不觉。 他哑然失笑,走到桌子边研墨。 孟霖熙悠悠醒来,发现屋里已经点灯,赵墨松在灯下写毛笔字。 “我睡了这么久?”她惊呼一声。 “霖熙,你醒了?”赵墨松放下笔,走到床边。“起来吃点东西吧?” “睡得好舒服,不想吃东西了。”她惬意地舒展身子,不肯起来。 “乖啦,起床吧。齐公子在和你姐姐下棋,我们要不要过去观战?”赵墨松起身去拿她的外衣。 “哪个赢了?”孟霖熙笑道。 “势均力敌。齐公子稍微占些上风。” “我姐的棋艺很厉害的,我是下不过她。” 赵墨松俯身看她。“起来吧,我给你穿衣服。” 孟霖熙慵懒地妩媚地笑道:“齐王殿下,哪敢让你给我穿衣服。” 赵墨松见她不肯起来,一只手伸入她的脑后托起她的上半身。 孟霖熙借机扑进他怀里,像只泥鳅滑来滑去。“本王妃不想起来。” 赵墨松二话不说,一只手抓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下来。 孟霖熙躲避不及,乖乖被他吻着。这回不似以前那般躲避和抗拒,反而腰身一挺,努力配合他。 仿佛千万只蚕儿在桑叶上蠕动,细细啃嗫,柔柔吞噬,甜甜滋润,紧紧吮吸。 春天的力量在彼此心里流淌。 有一种情绪欲破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赵墨松突然松开她。 孟霖熙正软绵绵如腾云驾雾般享受着他的热吻,忽而被他推开,有些莫名其妙。 “你快起来穿衣服,本王出去一下。”赵墨松声音喑哑倏然起身急急离去。 “殿下你感冒了吗?”孟霖熙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为什么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赵墨松并不搭理她,跨步离去。 孟霖熙坐着发了会呆,她慢腾腾开始穿衣服。 “王妃,你终于醒了。” 冯茹和素锦端着膳食进来。 “殿下呢?”孟霖熙问道。 “不知道。刚刚是他告诉我们你醒了,叫我们给你送膳食过来。” 奇怪。不是说一起去看姐姐下棋吗?莫名其妙丢下自己走人。 睡了一觉,精神大振,胃口也好。孟霖熙大快朵颐享受美食。 等她吃完饭,正准备去找赵墨松,却见他从外面进来。 “殿下,你怎么换了衣服?头发也是湿的。”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60.一心二用 “走吧,去看他们下棋。” 赵墨松避而不答,拉着她往外走。 “殿下,你的玉佩。”陈涛送来他遗落在浴室的玉佩。 赵墨松伸手去接它,孟霖熙先一步从陈涛手里接过玉佩。 “我来。”她弯腰给他系在腰间。 “殿下和娘娘感情真好。”行宫的宫女们窃窃私语,面带微笑。 “殿下,齐公子这个人平时不怎么露面,为何愿意留在行宫?” “本王要他留下的。” 孟霖熙从窗户里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宫女们立在一边,齐公子和姐姐正埋头下棋。 二人都很认真,但齐白林早就知道他们俩的靠近,而孟霜华却浑然不觉。 一个白衣洒然,长发披散;一个身着浅蓝镶边缀珠长裙,外罩一件金银丝镶边五彩斗篷。宫灯高照,室内明如白昼。围棋盘对坐的二人,看似如此默契。 孟霖熙猛然一惊,心念呼之欲出。但她知道齐白林的实际年龄,足足比姐姐大了十三岁。而且齐公子的身份这般神秘。 那念头在孟霖熙胸口转了几圈,最终被她压下去。 “姐姐。”孟霖熙灵动地走进去,俏脸生辉。 “霖熙,快过来帮我想一下这步棋。” 孟霜华正卡着,一筹莫展。 “我的棋艺还不如姐姐,这个我哪里知道。”孟霖熙无奈地看着棋盘,好像是一盘死局了,姐姐必输无疑。 赵墨松上前拾起一子,帮她落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步。”孟霜华惊喜不已。“谢谢殿下。” 孟霖熙冲赵墨松俏皮挤挤眼,竖起大拇指夸他。 等他们下完棋,齐白林说道:“你们继续玩吧,老齐有事先走一步。” “殿下不是要留你在行宫玩几天吗?”孟霖熙挽留他。 “齐某身有要事,暂时不能陪孟姑娘继续下棋了。等回到京城,本公子邀请王妃和孟姑娘去崖雾山庄下棋去。” 齐白林拱手辞行。 赵墨松陪他一起出去。 “姐姐,这里可还习惯?”孟霖熙娇憨地依偎着孟霜华。 “这里是行宫,自然一切都比家里条件要好,玩的地方也多。刚刚齐公子还教了我骑马和射箭。齐公子说我悟性不错,我竟然射中一次靶心。”孟霜华神采飞扬。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继续骑马去。”孟霖熙笑道。 “好的,熙儿。你快回屋陪殿下吧。我也困了,想早点休息。”孟霜华笑道。 “哎呀,我睡了一下午,殿下不是送齐公子出去了嘛,你再陪我说说话嘛,我的好姐姐。”孟霖熙腻着孟霜华撒娇。 “好,好,我的王妃妹妹,我陪你好好说会话。”孟霜华轻轻戳她的额头。 “姐姐,你觉得齐公子这个人怎么样?”孟霖熙试探着。 “挺好的一个人,儒雅随和,潇洒自如。”孟霜华笑道。 齐白林回屋换了一套黑色劲装。 赵墨松送他至行宫外。 “此行风险较大,千万小心。”赵墨松叮嘱他。 “放心吧,殿下,我不会有事的,打探清楚了,我便撤离,绝不打草惊蛇。”齐白林拱手辞行。 他施展轻功迅疾消失在夜幕里。 赵墨松休养的这段时间,晋王肯定不会停止行动。这几日,暗卫一直在盯紧历山的情况。果不出所料,昨日,晋王又悄然来到历山。 暗卫已经跟踪到一个山口,然后晋王进山后再没出来。 齐白林此去要摸清晋王在历山具体的位置。 赵墨松来行宫养病,原本就是麻痹晋王和刘皇后等势力。人只有退到暗处,方可洞察秋毫。 赵墨松独自返回,见孟霖熙还在陪姐姐说话,便先回屋。 他取来《孙子兵法》仔细研究。 孟霖熙哼着小曲进屋来。 “殿下在看书呀。”她往他身边凑。“你这本《孙子兵法》怎么如此破旧?” “它跟随我七年了。没事我都会翻翻。”赵墨松放下书。“我还想看会,你先歇息去吧。” “没事,我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毫无睡意。殿下想喝茶吗?我煮给你喝。” “可以。” 冯茹和素锦赶紧送来水。“王妃今日心情甚好。” 孟霖熙嘻嘻一笑。“那是,好久没有和姐姐如此痛快地说话了。” “王妃下午睡觉时,我们俩陪大小姐说了好久的话。自从随姑娘来到齐王府,我们很难有机会和大小姐聊天了。” 冯茹和素锦都是七岁左右来到孟府,被孟夫人选中陪伴孟霖熙前往凤凰山治病。孟夫人心疼女儿孤零零一个人长年呆在山里,这两个同龄人婢女可以做女儿的玩伴。 “你们两个先去歇息,这里交给我。我反正也睡不着了,陪殿下看书喝茶。去吧,去吧。” 孟霖熙赶她们去睡觉。 “殿下,喝茶。”孟霖熙将泡好的茶水端到赵墨松手上。 赵墨松接过,慢慢啜饮。 “好喝吗?”孟霖熙凑近他。 “好喝。”他对她温和一笑。 “殿下,我很想见一下丁鹏,真的很担心他。” “放心吧,他恢复得很好。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暂时不要去见他。晋王的人盯得很近,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那好吧。”孟霖熙看着他手里的旧书。 心想,这本书不知道被他看过多少回了。 “殿下,你为何不买过一本新的呢?” 赵墨松微微一笑。“物如旧人,久了会有感情的。十三岁那年,我遇见齐公子。是他让我开始读《孙子兵法》的。在他的指导下,我看了大量的兵书,这本兵书我最喜欢。” “我才你肯定将它们背熟了。”孟霖熙托腮看着他。 “霖熙说得是。本王确实可以将此书倒背如流。”他语气颇为自得。 “竟然能倒背如流,为什么还要看它?”孟霖熙有些不明白。 赵墨松放下兵书,凝视着她,淳淳善诱。“那是因为每一次温读它,感触就会不同。很多时候,灵感就是从反复揣摩和反复对视里产生的。战争很残酷,每一次大战考验一个将领的智慧,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原来是这样。”孟霖熙恍然大悟。 “霖熙,不如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会书。”赵墨松柔声说道。 “不要,我睡不着了。我再陪陪你。”孟霖熙赖在他身边不肯走。 “你看书,我绣点东西。”她起身取来未绣完的手帕。 只差几针了。她埋头绣着。 赵墨松看见手帕上一棵松。“为何绣松树?” “自然是绣给殿下的。墨松嘛。”她轻快地说道。 汪汪。 小墨墨忽然从床底下窜出来,赵墨松回头一看。那狗冲到他脚下咬他的衣服下摆。 “小墨墨。”孟霖熙赶紧叫住它。“你怎么在这里?” “你叫它什么?不是说改名吗?”赵墨松眉头一皱。 小墨墨听见主人的呼唤,一把跳进孟霖熙的怀里。 “来人,把它带出去。”赵墨松眉头一皱。 孟霖熙委屈地看着他,低头对它说道:“这里的王爷不喜欢你,你快去你姐姐们那里。” 小墨墨乖巧地跳下去,一溜烟出门去找冯茹她们。 孟霖熙板着脸不说话了。 赵墨松无奈地看着生气的她,试着解释。“赵宇泽曾经养过一条狗,他经常趁父皇母后没注意,放狗追着我咬。所以后来,我很不喜欢狗。” “噢。”原来是这样啊。 孟霖熙心一软,可面子放不下,依旧绷着脸不吭声。 赵墨松放下书,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好了,别生气了。” 孟霖熙仰头看他。“小墨墨很可爱的。它和赵宇泽养的狗绝对不一样。你对它好,它会对你更好。你不喜欢它,它也不会喜欢你。它的鼻子好灵好灵,丁鹏就是小墨墨老远就嗅到他的气息的。没有小墨墨,丁鹏肯定死了。” “也是。本王的王妃养的狗,是条好狗。本王答应你,我不在屋里时,它随时可以进来陪你玩。但我回府了,你尽量不要让它呆在房里,如何?” “好吧。”孟霖熙懒洋洋趴在他身上。 “快去睡吧。”他张开手指头梳理她一头秀丽的长发。 “殿下,你不睡吗?” “我不困。你先睡,乖啦。”赵墨松哄着她去歇息。 孟霖熙睡去了,赵墨松一直坐着看书。今夜,他有些心神不宁。此次来行宫,带着目的来的。所为一心二用而已。 悄然起身,他出到外面。 冬天的夜里霜重,他立在花园里眺望历山的方向。齐白林一直没有回来,这让他有些担心。 “殿下,你先去休息吧,齐公子一回来我就禀告你。”陈涛说道。 “是的,殿下,你身体尚未彻底恢复,先去休息吧。”胡明也劝道。 “本王有些不放心。毕竟那刘源武功太高了。” 毕竟齐白林也是刚刚恢复体力,万一正面遇上刘源,加上一个晋王,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赵墨松返回屋里继续看兵书。黎明时分,齐白林终于返回行宫。 “殿下,我已探得他们的位置,是在老鹰嘴峰下的一个峡谷里,那里有个很深的洞穴,防守严密,我无法靠近,但亲眼看见赵煜文从里面出来返回京城去了。”齐白林汇报情况。 “大概有多少防守?”赵墨松想要了解对方的实力。 “应该有好几百人,每个山口都有人把手。看起来好像都是离阁的人,戴着相同的面具。” “对了,还有一个情况。我在山口附近还发现许多骷髅。” “骷髅?”赵墨松惊道。 “对,白骨森森。看起来很恐怖。他们的头骨上都有黑印。我怀疑有人在用活人练邪功。” 齐白林的猜测让赵墨松着实一惊。 “你先去歇会,明日再去调查一下周边村庄最近有没有人突然失踪。”赵墨松说道。 “好。”齐白林应道。 孟霖熙迷迷糊糊惊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屋里没人。 赵墨松去哪了?她一个激灵爬起来。 烛光明亮,环视一圈,屋里不见他。孟霖熙慌慌张张掀开被子跳下床。 赵墨松刚好从外面进来。一身白色亵衣的孟霖熙一脸惊慌失措。 “你怎么起来了?” “你去哪了?” 二人几乎同时问道。 孟霖熙光着脚站在厚厚的地毯上。赵墨松赶紧上前抱起她放回床上。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他柔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甚是担心。”孟霖熙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你去哪了?你一夜未睡?” 赵墨松拍拍她的手。“本王刚刚出去处理些事。现在没事了。天尚未亮,我陪你再睡会。” 他抽出手,解开外衣上床来。孟霖熙一把抱着他,将脸贴着他的胸膛,像一只乖顺的猫咪。 “担心我?”他双手环抱她的腰身。 “半夜醒来不见你,我很害怕。”她呓语般喃喃低语。 “傻瓜。这是在行宫。里外几层都有护卫守护着,安全得很。”他轻拍她的后背,试着安抚她。 “我不想看见你再有任何危险了。我要你时时刻刻安全地出现在我身边。” “放心吧。本王答应你,任何时候不会让你担心的。我们在这里再呆几天就返回京城。也该随我进宫去拜见父皇和母后他们了。自从嫁入王府,你都因病而得到父皇的恩准,可以不要进宫拜见长辈们。” “有些害怕。”孟霖熙猛然翻转身子,心口跳得慌。 皇家天威,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齐王妃,也就是说,皇族一员。 “不怕,一切有我。”他安慰她,轻轻搂着她,开始闭目养神。 孟霖熙仰头看着他的下颚,伸出手指头温柔地抚摸着。 赵墨松心里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流淌。他刚才看见她眼里慌乱的眼神。她在担心他,她在找他。原来世间有个人无时不刻会牵挂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比饮酒还要甘醇。 他不由加重手腕的力度,拥着她酣然入睡。 “殿下。殿下。” 一阵急乱的喊叫惊醒沉睡的二人。 “谁呀?”孟霖熙睁开惺忪的眼睛。 是陈涛。 赵墨松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陈涛在外面禀报:“殿下,出事了,墨家三个儿子带着一百多人聚集在行宫外面,说要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赵墨松松开孟霖熙。 “墨申大师突然不见了。” 61.王妃的痕迹术(1) 赵墨松倏然起身下床。 他俯身对孟霖熙说:“你再睡会,我出去看看。” 他迅疾穿好衣服出去。 孟霖熙哪里安心再睡,赶紧起床。 赵墨松迈出房门,护卫队簇拥他赶到距离行宫一里处。皇家侍卫里外三层戒严,墨家人无法靠近行宫。他们在第一道防卫处被护卫拦下,一个个义愤填膺,嚷嚷着要齐王给个说法。 书生气的墨乾站在队伍前面竭力劝阻。 “大家冷静一下。凡事得有理有据,不可臆断。此事断然不是殿下所为。” 赵墨松冷眼扫射众人。 刚刚嚣张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他里面穿着一身蓝色锦袍,腰间系着黑色祥云缀边宽腰带,肩披一件藏青色金银丝滚边雍容富贵的披风。整个人气质逼人,气势凛然。 墨坤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墨乾,往齐王走过去。 陈涛拔剑冷眼拦着他,不让他靠近齐王。 “让他过来。”赵墨松淡淡问道,泰然自若。 墨乾赶紧跟过来,他先是对齐王恭敬地行礼,然后拽着大哥的胳膊。“大哥,你且冷静,此事绝对不会是齐王殿下所为,你赶紧带他们回去。” “你走开。”墨坤推他。 墨乾两眼一红,委屈不已。他倔强地不肯松手,死死拽着大哥的胳膊,不让他往前走。 赵墨松威严扫射墨家那一百多号人。 “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他薄唇微启,声音不大但足以震慑全场,气势足够压倒一切。 “我父亲是不是你们带走的?”墨坤愤怒地质问。 “你父亲不见了,凭什么到行宫来闹事?”赵墨松面色冷峻。 “就是。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番行为,足以让你们墨家满门抄宰。”胡明威严呵斥。 墨家那些人不寒而栗,不由往后退开。 这时候,孟霖熙带着管觅走过来。 “王妃娘娘。”身后的护卫尊敬地行礼。 赵墨松回头一看,伸手牵她立在身边。 “王妃娘娘。”墨乾恭敬地叫了声。 孟霖熙见他死死拽着墨坤的胳膊,不让他靠近齐王。 墨坤哪里顾得上礼节,心中一把火烧着。 “昨天只有你们来墨家求剑,你们一走,晚上我父亲就不见了。不是你们还会是谁?肯定是求剑不成怀恨在心,傻子都可以想到这个问题。”墨坤憋着一口气,口不择言。 陈涛气得拔剑指着他。“不得污蔑我们殿下。你们父亲不见了,自个儿寻去,竟然跑到行宫来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示意陈涛退开。 “墨公子,你凭什么认为是本王带走你父亲?”他神情悠然反问对方,一派若无其事的从容气度。 “求剑不成,心生怨气,故意报复。” “笑话,我们殿下一向为人谦和仁义,不就是一把剑吗,是你们墨家狂妄自大,藐视皇权不知好歹不肯给面子,却还来反咬一口。赫赫有名的铸剑世家竟然是一群野蛮之徒,无凭无据信口雌黄。”胡明看不下去了,他脸色一横,怒斥对方。 身后的护卫队唰得拔剑,一片白亮亮的光一闪。墨家人底气不足,大多有些慌乱。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剑收了。 “我父亲既是铸剑师,也是一代剑宗。他的武功极好,平时很低调,从不显摆。能达到我父亲这般武功造诣的人,放眼整个大御国,屈指可数。我父亲曾说过,齐王殿下的武功也很厉害,可能比父亲略高一筹。我父亲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是你们来了之后才出事,分明和你们有关。除了齐王,谁有能力悄无声息掳走我父亲。” 陈涛气得想拿剑砍杀过去。“拿出证据来,否则不准污蔑我们殿下。你们再敢胡说八道,看老子不宰了他。” 这时候,一骑飞来,转眼就到跟前。下马的人正是墨家二儿子墨朗。他接到墨家信鸽消息,得知父亲出事了,急急赶往来。 他受父亲之命,前往蓝田寻找一种神秘的绿松石。他的两个姐姐和姐夫也都分头寻找上古的青铜器等。 墨朗走过来,他比墨坤要懂礼节,先是给齐王行了个礼,然后不卑不亢说道:“请齐王殿下给个说法。” “说法就是此事绝非齐王殿下所为。” 孟霖熙朗声说道,她的声音清甜娇柔,但颇有气势。 “殿下,让我来问几句话。”她仰头看他,甜甜一笑。 他点头默许。 孟霖熙平视墨家三兄弟。“你们何时发现大师不见了?” “亥时刚过。”墨坤答道。 “说说具体经过。”孟霖熙说道。 “我去小院给他送药。父亲晚上都会服用一种养生药丸。我到了门外院门反锁,我推不开门,便立在门外叫了几声父亲。里面一直没反应,我扒着门缝往里看,发现里面没人。然后我从墙头飞跃而入,小院里里外外都不见人影。我寻遍整个墨家大院,都没有看见父亲。于是我立刻叫醒其他人一起找父亲。” “小院可有异状?”孟霖熙紧接着问。 “毫无异状。” “门为何反锁?平时大师有反锁的习惯吗?” “从未反锁过。小院是父亲的私人空间,女眷一律不准入内,我们几个儿子也很少进去。” “昨天不是说大师最近遇到麻烦事,有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事?” 墨家三兄弟面面相觑,此事他们真的不知道。但父亲有异样他们都感觉到了。 墨朗说道:“父亲派我们分别去寻找一些东西,但并不知道他为何用。” “你父亲要你们找什么东西?”赵墨松问道。 墨朗看了大哥一眼,墨坤点头默许。 墨朗这才告诉他们他和姐姐们所找何物。 “这些都是铸剑的材料,你父亲应该允诺给人铸一把极为特殊的剑。”赵墨松一语中的。 “对,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可父亲执意不吐露一字。” “墨夫人呢?她知道吗?”孟霖熙补充问一句。 “我母亲身体不好,昨晚一听到父亲不见了,立刻昏过去了,至今昏迷不醒。” 孟霖熙沉吟片刻,她抬头看着赵墨松。“我想去墨家小院看看。” 赵墨松知道她想查一下大师失踪前的痕迹线索。 “好,我们即刻出发。”他看着墨坤。“我们这就过去墨家,王妃想查一下相关线索。” 墨坤不以为然。“查什么查,人明明是你们带走的。” 墨乾赶紧对行礼。“墨乾谢过殿下和王妃,恳请殿下和王妃移步风林镇,替我们查明真相。” “父亲莫名其妙不见了,我们都束手无策,王妃前去能查什么?”墨朗在一侧说道。 “王妃娘娘擅长痕迹术。来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带走你父亲,这么大个人离开墨家,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胡明威严地说道。 这时候一匹快马飞奔过来。“大少爷,夫人已经醒来了。她说师傅不是齐王殿下带走的,此事另有隐情。” 墨乾舒了一口气。“我说此事不关殿下的事。” 他反身对着齐王长长作揖行礼。“还请殿下和王妃原谅墨家人的鲁莽造次。” 墨坤和墨朗等人一听错怪齐王他们,纷纷跪拜叩首。“恳请殿下和王妃恕罪。” 墨坤直起身子对着赵墨松说:“齐王殿下,此番是墨坤太鲁莽了。还望殿下暂时不要追究墨家的责任。恳请王妃移步墨家,查明我父亲去向。待父亲找到后,要杀要剐任凭殿下处置。” “备马。”赵墨松说道。 护卫们立刻牵来齐王的汗血宝马和王妃的枣红色马。 孟霖熙叮嘱管觅:“你去把小墨墨带来。” 赵墨松抱着孟霖熙共乘一马飞驰而去。陈涛胡明他们紧跟过去。 墨家人也纷纷上马离去。 齐白林藏身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将刚才的一切看得真切。 他迅疾消失在行宫外。他有他的任务要完成。 孟霜华醒来后,得知孟霖熙随殿下外出办事了。 赵墨松带着孟霖熙赶到墨家大院,墨夫人刚刚苏醒,她一听王妃过来帮忙寻找丈夫的下落,感激涕零。 孟霖熙询问一些关于墨申大师最近遇上的那件麻烦事的情况。 本来事先墨申再三叮嘱她此事不得外泄。事已至此,墨夫人不想隐瞒他们。 昨日墨夫人吵着要离家出走,墨申无奈将真相告诉她。 墨申性格一向孤僻倨傲,执拗倔强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也不怕,唯独怕老婆。 墨申对这个小他十五岁的娇妻一向倍加宠爱,唯命是从,俯首听命。 昨天墨申告诉夫人,前几日一个蒙面人半夜潜入他的小院,那人要墨申十五天之内必须按照对方提供的图纸铸造一把剑。自那日起,墨申变得忧心忡忡,沉默寡言。 “铸剑不是对大师来说易如反掌,为何你说大师忧心忡忡?”赵墨松问道。 墨夫人叹气。“那图纸具体是什么,贫妇并不清楚。反正为了铸造那把剑,我丈夫把几个孩子都派出去寻找材料了。对方说,十五日之内完不成,他要灭了我们全家。” 墨坤等人听了都毛骨悚然。 “何人如此狂妄?”孟霖熙大惊。 “图纸在哪里?”赵墨松追问。 “图纸肯定在父亲身上,屋里什么也没有?”墨坤答道。 “大师不见后有多少人进了小院?” 孟霖熙担心他们破坏了痕迹。 “除了我,还有墨乾。其他人并未进入。” “其他地方有没有找过?” “我们翻遍整个风林小镇也没找到他。情急之下,我们这才跑去行宫询问殿下。”墨坤羞赧说道。 “先进去看看,除了殿下,你们都不要进来。”孟霖熙拉着赵墨松进入院内。 孟霖熙四下仔细查看,四周并无打斗的痕迹。 铸剑炉边满是铁屑和木柴灰烬,地上有几个明显的脚印,普通人看不出,孟霖熙掏出放大镜俯地仔细查看脚印的方向。 她用排除法得出结论,有一双脚印应该是劫走大师的人留下的。 此人肯定是背着大师翻墙离去的。若只有他本人,轻功极好的他断然不会留下痕迹,一旦背了人,落地难免会落下痕迹。 孟霖熙盯着脚印的方向。 “可以看出什么线索吗?”赵墨松问道。 “殿下,你看这个脚印。这个人应该是个瘸子。” 赵墨松眼神一亮。“何出此言?”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此人应该是轻功极好,这个脚印应该是入院时的落脚处,他沿着这个方向走了几步,但是他每次落脚右脚落地重,左脚落地轻,故推断他左脚应该瘸腿。”孟霖熙分析得头头是道。 赵墨松面露赞许,眼里闪烁温柔和爱慕之光。这个小女子时不时给他惊喜。 “殿下你再看这个脚印。”孟霖熙将放大镜递给他。“这个脚印的痕迹是其他几个双倍这般明显。说明这是他最后留在小院的痕迹,那时,他身上已经背了大师,应该是两个人的体重。” 果不其然,赵墨松借助放大镜将几处脚印对比出相同的结果。 “那个人轻功极好,看这个脚印脚尖的方向,他背着大师应该朝这个方向飞跃而出的。围墙外肯定有落脚点,只怕被那些寻找大师的家丁们破坏了痕迹。”孟霖熙朝着脚尖所指方向看过去。 “我带你演示一下。”赵墨松背着她朝着那个方向往墙外一跃。 落地后他将她放下。 其他人看见他们出来了,纷纷围过来。 赵墨松制止他们靠前。 孟霖熙掏出放大镜四处寻找脚印。在他们落脚的就两步,她发现相同的印迹。那个印记很明显,因为那人带走正在铸剑的大师,铸剑炉周围的地面上都是炉灰和铁屑,所以那人的脚底已经沾了炉灰,所踩之处有黑印。 “殿下,他们应该往那边走了。”孟霖熙起身指着一个方向。她从脚尖朝向推断。 “我们往这里走,殿下。”孟霖熙起身往右走。 这时候管觅送来小墨墨。孟霖熙叫她把小灵犬递给她。 “管觅,你回去照顾好大小姐。” 管觅返回行宫,陪着孟霜华在行宫里看风景,溜马闲散。 她们叫上冯茹和素锦,几个人一起玩蹴鞠。 62.王妃的痕迹术(2) 她回头说道:“墨大公子,你去找一件你父亲的贴身衣裳来。你们都不用跟来,殿下跟我一起去就可以。” 她怕人多破坏痕迹。 赵墨松告诉胡明他们:“你们原地待命,若有情况,本王会通知你们。” “遵命。”胡明等抱拳领命。 “坤儿,朗儿,你们先带几位大人屋里喝茶。” 墨夫人有气无力说着,她一直由墨乾搀扶着。丈夫的失踪,对她是莫大的打击。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风林小镇人尽皆知。 赵墨松一手拦着她的腰起身又是一跃。 这时他们翻过另一个围墙,进入墨家后院的菜地。 “看这儿。” 后院没人踩踏过,泥土上有一处明显的炉灰,正是一个脚印。 紧接着那人带着大师出了墨家最后的围墙。 赵墨松带着她继续追踪。 “殿下,这里有马蹄印迹,他们应该是骑马走的。”孟霖熙俯身查看马蹄方向。 她熟悉马蹄印迹,可以从中判断马离去的方向。 墨家后院后面是一条黄泥路,马蹄所经处都留下痕迹。 “往这去了。”孟霖熙指着左侧。 这时,墨坤送来父亲的一件衣服。孟霖熙把它放在小墨墨鼻子底下反复嗅。 一会儿,小墨墨别开头。 孟霖熙把衣服还给墨坤。 赵墨松想起,当初正是这条狗救了丁鹏。 孟霖熙抱起狗。 “走。”赵墨松带她继续前行。 他们一直追踪到风林镇外的正式乡道,马蹄印迹是通往晋城。 “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孟霖熙问。 “我们回去骑马,顺着这些马蹄印追过去。” 赵墨松用轻功带她返回墨家,带上胡明他们以及墨家几个儿子一起追过去。 路上遇到分叉口,孟霖熙下马查看和辨认马蹄印迹。这时候还是晨间,路上车马稀少,一路追查的印迹显然。除了马蹄印迹,还有新鲜的马粪。 一路追到晋城附近的大源山。进入山口,马蹄印迹没于草丛不再寻见。 “山上不好骑马,此处应该又是使用轻功带走大师的。”孟霖熙分析。她放下小墨墨。 它迅速往前蹿去,一会儿前面一百多米处响起它的汪汪声。 “那儿有一条山路。”赵墨松眼力极好,他看见小墨墨所在的灌木丛中有一条不明显的山路。 大家往前走去,果然有一条山路通向山里,入口有些隐蔽。 “王妃,快看。”墨坤心急,跃下马背。他往山路看去,眼睛一亮,路上有一些炉灰。他对炉灰极为熟悉。 孟霖熙拿出放大镜观察,“小墨墨,它们往哪里走了?” 那狗冲着一个方向叫着。她立刻指着这个方向说道:“他们往这里上山去了。” “大家下马跟着王妃一起寻找痕迹。”赵墨松说道。 顺着山路追踪,绕了一个山头,孟霖熙体力不支,加上仓促出来,滴水未沾,肚子也饿了。 “我们在此歇会。”赵墨松扶着她在树下坐下。 一路走来已经大半天了,此时已是午后,大家都感觉饿了。 胡明和陈涛打了一些山鸡和山鸟。胡明吩咐墨坤等人去捡柴火。墨坤叫那几个家丁去捡柴火,三兄弟加入打猎当中。 胡明和陈涛用木枝做了个简易烤架,开始烧烤。 孟霖熙看他们动作娴熟,猜他们经常会做此事。 “这能吃吗?”孟霖熙在一边饶有兴趣看着他们就地取材做吃的。 她从未见过这种野外烤东西。 “肯定能吃,而且味道不错。”赵墨松捡起一块石头,朝半空中弹去。一只山雀噗通落入草丛。 墨家兄弟发出钦佩的眼神。 赵墨松走过去,亲自烤一只山鸡和这只雀。他时而翻转它们,让肉身匀称烤着。 孟霖熙跟过去乖乖地凑在他身边。 墨坤他们坐在一边休息。墨朗低声问大哥:“王妃这个法子能行吗?可以找到父亲吗?” 墨坤看了看王妃。他钦佩地说道:“我觉得可行。她养的狗也很灵通。” 这一路看王妃的办事能力和分析能力,他由衷地佩服。 “小乾呢?”墨坤发现墨乾不见了。 “他刚刚说渴了,去找水了。”墨朗说道。 仓促出来,除了佩剑他们什么也没带。 一会儿,香味飘出来了。孟霖熙垂涎欲滴。 赵墨松取下亲自烤的山鸡和山雀,举到嘴边吹凉些,然后递给她。 “尝尝。” 孟霖熙两只手接过来试着各吃了一口。“太好吃了。殿下你吃这个。” 她把山鸡递给他,她吃山雀。 她开始大快朵颐,津津有味享受美食,顺带喂着小墨墨。 赵墨松微微一笑,他见她嘴边沾了些油腻,不由伸过手以指腹替她抹去。 那边胡明将山鸡分别分给墨坤他们。 “小乾怎么还不回来?”墨坤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去找找他?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来了。”墨朗指着一边。 墨乾捧着一朵荷叶迅速飞跃而至。他去找水喝,想着殿下王妃肯定也渴了,但又找不到东西装水。于是轻功下山,看见山脚一块荷田,用荷叶装了山泉水带过来。 “殿下,王妃,喝水。”墨乾恭敬地递过去。 赵墨松和王妃相视一笑。赵墨松接过来先给孟霖熙喝。 “谢谢啦。”孟霖熙甜甜一笑,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递给齐王喝。 赵墨松一饮而尽。 稍作休息后,继续追踪。山路忽然没了。小墨墨在草丛里钻了一会儿,它对着一个方向叫着。 孟霖熙根据它指示的方向观察山势。 “你们都帮忙仔细看看,那人脚底有炉灰,只要他落了地,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大家散开来,沿这个方向包抄过去,你们仔细观察脚下有没有炉灰痕迹。”孟霖熙叮嘱他们。 赵墨松叫陈涛给他们每个人发一个信号弹,遇到危险及时发出。 这一路搜寻极为艰辛,线索忽隐忽现,断断续续。有时候毫无痕迹,幸好有小墨墨的嗅觉灵敏,它一路指引着他们往山上走去。 对方明显是使用轻功带走大师,但轻功再好,也会有个落脚点。顺着山路,他们沿途仔细勘察。遇到分叉口,孟霖熙反复寻找脚印。 有时候气息完全没了,小墨墨也收去判断。为了查找线索,孟霖熙借助赵墨松的轻功带她和小墨墨跃上枝丫寻找轻功的支撑点。 小墨墨果然在几棵树上嗅觉再次完美体现,指引他们来到一个绝壁上。 前面是一个陡峭的山谷,普通人难以进入。但线索指向那里。 赵墨松跃上峭壁上一棵松枝上,他看见谷底有烟袅袅升起。那是生火燃烧的烟,绝非山谷天然的烟雾。 这深谷有人? 他飞跃而下。“那个山谷有情况。有人在生火。” “这一带渺无人烟,难道这山谷有人家?” 胡明也跃上那棵松树。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冒烟的方向。这个山谷隐藏在大山之间,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突然出现的烟火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眼看天色将黑。 “你们现在此等候,我去查看一下情况。”赵墨松说道。 “殿下,不如我去。”墨坤自告奋勇。 墨朗说道:“你的轻功不如殿下。” 胡明说道:“我随殿下一起去,你们在此保护王妃。” “我们墨家的轻功也很好,我们也要去。”墨坤等坚持要跟去。 赵墨松说道:“陈涛留下保护王妃,其他人跟本王走。你再给暗卫队发个信号。” “遵命。”陈涛答道。 “小心。带它去吧。”孟霖熙说道。 “容易暴露,暂时让它留在你这里。”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拉着赵墨松的手,塞给他一包药粉。 “放心。”赵墨松冲她一笑,将药粉收起。 他们施展轻功,一会儿没入林间。 赵墨松带着他们往冒烟的方向靠过去。 孟霖熙担心深谷危险他们寡不敌众。“陈涛,我躲在这棵树上,哪儿也不去。等你们来接应,你快去协助殿下他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殿下怪罪怎么办?”陈涛很想跟过去,但又不敢留王妃一人在这个荒山野岭的陡坡上。 孟霖熙抽出软腰带往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上甩过去,她借助腰带的力量,腾空一跃,将自己藏身在枝丫间。浓密的枝叶遮蔽她,底下的人看不清她。 “快去吧,我就躲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孟霖熙催着陈涛。 “王妃照顾好自己,一有情况发射信号。”陈涛叮嘱她。 “快去快去。”孟霖熙催促他。 她找好位置,舒服地靠着,闭目养神。 陈涛飞跃而上,几下就没了踪影。 “殿下,前面有人。”胡明用唇语告诉赵墨松。 为了作战方便,他们几个都学会了唇语,便于在紧急关头用于联络,而不惊动对方。 前面出现几处岗哨,每一处都有黑衣人把手。那些人都戴着老鹰面具。 胡明用唇语告诉赵墨松:“殿下,情况不妙,劫持大师的应该是黑鹰。” 赵墨松听过黑鹰这个人。此人于二十年前突然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杀害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师南天星,多走南天星的武功秘籍。从此后建立杀人如麻的残鹰门。 三年前,武林各派组织一批最厉害的高手设下陷阱围剿黑鹰,最后将残鹰门剿灭。黑鹰被赵墨松的师傅黑松射中左腿,又刺中一剑,身负重伤的黑鹰最终还是侥幸逃走了。 难怪孟霖熙分析劫走大师的是个瘸子。赵墨松唇际一抹笑意,本王的王妃是块稀世珍宝。 赵墨松对胡明说唇语:“东面那两个守卫有些开小差,我们从那里进去。” 胡明点头。 他们绕到东面,赵墨松捡了块石子砸向一棵树。石子连续擦中几棵树。 那些树突然摇晃起来。 陈涛赶过来,紧跟着赵墨松。 “你怎么也过来了?王妃呢?”赵墨松眼神闪过焦急之色。 “放心吧,殿下,是王妃叫我过来帮忙。她把自己藏在树上,很安全的。他们用唇语交流。 “什么情况?”两个守卫跑过去查看情况。 赵墨松和胡明等人一闪而过。 “没人呀?为什么这些树突然摇晃?”一个守卫问道。 “说不定刚刚有一只大鸟飞过去呢。没事的,这个地方如此隐蔽,没有轻功是进不来的。”另一个自我安慰。 “我们回到岗哨口去吧。” 两个残鹰门守卫返回原地。突然,两枚暗器打入他们的后背,他们应声倒地。 又遇到几个护卫,还没等他们叫出声来,立即被暗器击中喉咙,穿喉而亡。 赵墨松等人顺着冒烟的地方摸索过去。 一个木棚子里,他们看见墨申大师正在铸剑,。大师脚上带着脚拷,手上也带着长手链,打铁都很费力。 墨坤等有些激动,赵墨松用眼神制止他们。 木棚子里还有一个带着残鹰门面具的人,此人是个瘸子。正是他们猜测的黑鹰。 他守着墨申铸剑,偶尔来回走动。 赵墨松用唇语告诉陈涛,他带着其他人去引开黑鹰,陈涛借机带走墨申大师。 胡明和陈涛心领神会。赵墨松对墨坤等人做了个撤离的手势。 他们摸到几个护卫后面袭击他们,双方立刻打起来。胡明趁机发了个信号弹。 “报告鹰主,有人袭击残鹰门。”门外的护卫赶紧进来汇报情况。 黑鹰拔剑飞出去。 赵墨松缠着黑鹰对打。和黑鹰过了几招,赵墨松明白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此人的武功和黑风师傅不分上下。 胡明在一边帮衬,逼得黑鹰同时对付他们二人。 墨家几个人灵巧地和护卫们周旋。 陈涛跃入木棚里,挥剑砍倒两个护卫。 墨申认出他是齐王殿下的护卫。 “大师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陈涛背起他迅速撤离山谷。 等他返回孟霖熙藏身之处,他放下大师,喊着王妃。 孟霖熙从树上落下来。 她笑嘻嘻看着墨申。“大师。” 陈涛挥剑砍掉他的脚拷和手链。“大师随我们先撤离。” 他对山谷发了个信号弹。他带着孟霖熙和墨申先走一步。 赵墨松他们迅速撤离。 黑鹰他们追过来,胡明放了个烟雾弹阻拦他们。 等安全出了山谷。 齐白林带着暗卫过来。赵墨松叫墨家几个儿子带着他们的家丁先撤离。 他和齐白林联手杀回去。 残鹰门成员大半被他们除去,黑鹰的武功超出他们的想象。 黑鹰的黑煞掌练得出神入化,赵墨松几人都挨了一掌受伤,但黑鹰也被他们刺中一剑。 还在他们躲避及时,没有直接承受他的黑手掌,否则五脏六腑都要剧烈损坏。但黑煞掌的余威也足以让他们二人吐了一口血。 赵墨松和齐白林赶紧跃出几米外,背靠背合力略微喘口气。 “殿下,不可硬拼。他的黑煞掌似乎魔化了,越靠近他,我们的剑法越发挥不了。” “他的拳法始终往前,不如我们飞到他头顶和背后,始终不要在他正面。”赵墨松观察着。 “说得对。”齐白林也看出来了。 “开始。”二人飞跃而起,双剑刺下。 63.行宫疗伤 黑鹰举臂欲发出黑煞掌,他们又闪到他背后,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双剑刺入黑鹰的肩胛骨。 迅速拔剑,二人往后跃出。不等黑鹰的黑煞掌发出。 受伤的黑鹰战斗力仍然很可怕,他也变得聪明了。 黑鹰挑中赵墨松下手,他迅疾扑过来,发出一记黑煞掌。 齐白林以最快的速度推开赵墨松,运气替他挨下这致命的一掌。齐白林吐了一大口血,他深厚的内功让黑煞掌威力稍有减弱,但也是奄奄一息。 黑鹰大吃一惊。能接下他黑煞掌的人,必定是绝世高手。他又发出一记黑煞掌。 眼见他一掌又朝齐白林劈下,赵墨松掏出一包药粉朝黑鹰洒过去。 这是孟霖熙秘制的麻药粉掺和辣椒粉,吸入后会剧烈咳嗽和晕厥。 黑鹰往后一退,掌力生生收回,然后剧烈咳嗽起来,身子颤抖,手掌开始麻痹。 赵墨松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黑鹰的几个贴身随从围过来护着黑鹰。黑鹰狂吼一声,纵身一跃,他的随从们跟着腾空而起,他们消失在密林间。 陈涛将王妃交给墨家三个儿子护送回行宫,他及时赶回来助阵。 他和胡明带着几个暗卫追过去。 “摆阵保护。”赵墨松喝到。 此刻,他无心恋战,只想救回齐白林。 剩余的暗卫们立刻摆成一个圆圈队形严阵以待。 “通知各路暗卫迅速给师傅发送信号。” 赵墨松交代完赶紧坐下来运功给齐白林输入真气。 山谷另一侧,黑鹰靠着一块石头喘气。“鹰主,接下来怎么办?”一个成员问道。 “此处已暴露,迅速撤去历山。”黑鹰说道。 胡明和陈涛追了一段距离,黑鹰他们杳然无踪迹。他们应该熟悉密道,隐遁而去。 他们担心齐王和齐公子,迅速赶回去。 赵墨松倾尽全力抢救齐白林,此刻已经耗费所有的体力,脸色煞白,力不能支。 但齐白林总算捡回一条命。 “殿下,你快停下来,再坚持下去,你也有性命之忧。”胡明和陈涛心急如焚。 眼见齐王面色苍白如纸,胡明果断上前封住他的穴位。 赵墨松闭着眼瘫软倒下,胡明赶紧扶住他。 陈涛及时扶住往前倒下的齐白林。 胡明掏出一瓶药丸,迅速给他们各自服用一颗。 二人各自为他们输入真气。 胡明和陈涛不遗余力耗费内功抢救他们,赵墨松和齐白林的脸色稍有好转。 拼劲最后的力气,胡明和陈涛大汗淋漓,背脊湿透。他们缓缓收回输送,筋疲力尽。 胡明颤抖地掏出药瓶,给了陈涛一颗药丸,自己也服用一颗。 “胡将军。这儿有个密洞。”一个护卫发现一个隐秘的洞穴。 “你们几个下去搜查一下。”胡明说道。 “你们几个快送殿下和齐公子回行宫。”胡明颤抖着起身。 “遵命。将军。” 几个暗卫带着赵墨松他们迅速撤离。 一会儿,搜查洞穴的几个暗卫出来了。“将军,里面都是森森白骨。” 胡明大为惊骇。“大约有多少具尸体?” “应该有数百人。” 暗卫的话让胡明凛然,此事等殿下醒了必须汇报给他。 “撤。” 夜深人静,行宫外面护卫们来回巡逻。 赵墨松幽幽醒来,发现孟霖熙趴在床边睡着了。 意识逐渐恢复。他想起自己在山谷中昏迷过去。 齐白林怎么样了?他的心一阵紧张,试着爬起来。 孟霖熙惊醒,她惊喜地叫道:“殿下。你要喝水吗?是不是饿了?” “齐公子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放心吧,齐公子没事了。胡明和我姐姐他们都在他房里照顾他。”孟霖熙赶紧扶着他。 “他还没醒来?”赵墨松还是有些担忧。 “他仍昏迷着,但已无大碍。胡将军说他很快可以醒来的。” “扶我过去看看。”赵墨松虚弱地说道。 孟霖熙紧紧扶着他往外走。她的心里很是感动。这种兄弟之间拼着命救对方的情深义重,令所有人震撼且钦佩。 走廊上护卫看见王妃搀扶齐王走过来,赶紧说道:“王妃,让卑职来扶殿下。” 赵墨松摆摆手。 他喜欢这样依偎着心爱之人。 “殿下,你醒了。” 赵墨松一进来,屋里的人都惊喜不已。 胡明扶着他坐在床边。赵墨松看着床上的齐白林。 他呼吸均匀,脸色不再似之前那边苍白如纸。 “姐姐。”孟霖熙走过去挽着孟霜华的手。 “熙儿。”孟霜华搂着妹妹的胳膊。 “殿下,卑职有一事相告。” “说。” “借一步说话,殿下。”胡明扶着他走到屏风后面。 胡明将山谷密洞森森白骨的情况向他汇报。 赵墨松马上联想到历山齐白林发现的白骨。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此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即刻派人去附近村庄查问,这些年是不是经常有人失踪。” “遵命。” “老齐还要多久能醒来?”赵墨松问道。 “放心吧,殿下。齐公子很快就会醒来的。这里有我们。你赶紧回房休息,不可再操劳。王妃,快扶殿下去休息。”胡明说道。 “殿下,卑职送你回去休息。”陈涛走过来扶他。 赵墨松看了看陈涛和胡明,他们两个也是面色苍白,身形憔悴,嘴唇灰青灰青。 刚才他已经听孟霖熙说了,他和齐白林昏迷后,是他们二人拼命给他们输入真气。 幸好墨申大师带着三个儿子过来,帮着用内功给他们四人运功疗伤。 “你和胡明都去休息,这里有劳孟姑娘和管觅在此照顾。王妃扶本王回去即可。” 孟霖熙走过来扶着他出去。 “辛苦姐姐了。”孟霖熙回头对孟霜华微微一笑。 二人回到房里,冯茹和素锦送来一碗药和营养粥。 孟霖熙服侍他喝药,陪着他一起吃粥。 天色未亮,二人回到床上继续休息。 朝霞冉冉升起,整个行宫沐浴在一片山岚晓雾之中。不远处的草地上,马匹在吃草。 行宫的宫女们各自忙着,打扫的,剪枝的,喂鸽子的,晾衣服的,还有几个正给王妃送来洗漱水。 孟霖熙睁开眼睛,室内无比安静。她看了看枕边的赵墨松,他仍在沉睡。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起床了。 她悄悄起床去看齐公子。 透过窗户,她看见姐姐趴在齐公子的床边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貂皮披肩。那是宫女给她盖上的。管觅靠着桌子睡着了。 看这形势,齐公子仍未醒来。 孟霖熙没有进去打扰她们,她往花园走去。把师傅教的剑法认真练了几遍。 经胡明将军点拨,她这才知道,师傅教她的剑法岂止是防身术,更是一套绝学。她一定要把它练到如火纯青的境界。 既然决定留在齐王身边,她一定要更加努力练功,这样才可以与他并驾齐驱,尽可能辅助他,而不是总让他担心自己。 回屋看赵墨松,他还在沉睡,他本来体力还在恢复期,昨天与黑鹰恶战和抢救齐白林又耗费太多功力。 床上的他面色仍有些苍白,嘴唇无色。 孟霖熙看着有些心疼。她忍不住低头吻他。 忽然,一只胳膊搭在她后背,她的身子紧接着被他搂着。 “殿下,你醒了?”偷吻被逮着,她面色绯红。 “别动,让我抱会。”赵墨松低声说道。 孟霖熙不敢动,怕牵动他的剑伤,任由他抱着。 “霖熙,你知道吗?这样抱着你,是最幸福的事。”他喃喃低语。 “殿下,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会东想西想了。”孟霖熙愧疚地说道。 “殿下,黑风大师到了。”护卫在门外禀报。 “黑风是谁?”孟霖熙坐起来。 “我师傅。”赵墨松赶紧下床走出去。 黑风接到信号后连夜赶过来,他得知赵墨松和齐白林都受了重伤,立即给他们疗伤。 孟霖熙等人立在屋外等候,心里却不那么紧张了。 胡明等人脸色皆是欣慰之色。 “姐姐,你快去休息一下吧。管觅,你也去休息。这里没你们的事了,等你们睡好了,齐公子也就醒了。” 孟霖熙催着孟霜华和管觅去休息。 他们在屋外等候着。 赵墨松和齐白林并肩坐着,黑风左右开弓,分别给他们输入真气。 齐白林慢慢睁开眼睛。他看见旁边的赵墨松,不由咧嘴一笑。“墨松,我没死?” 赵墨松哼了一声:“阎王爷嫌你长得不够英俊潇洒,懒得收你。” 齐白林又是咧嘴一笑,默默感动。 黑风大师缓缓撤回真气。 门终于开了。 赵墨松体力恢复许多,他打开门说道:“老齐醒了。” “太好了。” 大家纷纷进来看望齐白林。 齐白林躺在床上,黑风大师走到屏风后坐着打坐恢复功力。他对来人一律不理睬,只管运息调养。 “快给齐公子端药过来。”胡明吩咐一边的宫女。 齐白林看着大家,又是露齿一笑。鬼门关前打了个转,赚得无数兄弟情。 赵墨松走到屏风后陪师傅打坐。 黑风缓缓收气。他询问黑鹰的情况得知黑鹰藏身于神秘山谷里。这一次赵墨松他们误打误撞,竟然闯到黑鹰的暗巢,而且将之捣毁。 赵墨松询问一些关于黑鹰的情况,黑风告诉他,黑鹰原本和黑风同一师门,师承一代宗师南天星。黑风是师兄,他的武功稍逊于黑风师兄。黑鹰此人自私自利,且嫉妒心极强。 黑鹰不知从哪里得到一本秘籍,瞒着师傅偷偷练习。邪门武功大增。 后来,黑鹰将师傅打成重伤,偷走了师傅最好的秘籍,自立残鹰门。 黑风为了追杀他,联合武林各派高手设计围剿他。但仍然让他逃脱。 如今黑鹰又在赵墨松手上逃走了。 “师傅,黑鹰为什么要将你祖师爷重伤?” 赵墨松问道。 黑风长叹一声,并不告诉他真相。霍然起身。“我这就去找那贼去。” “等等,师傅,徒儿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说。” “你刚才说黑鹰练了邪门武功,那个邪门武功会不会用活人做试验?”赵墨松想起那个山谷和齐白林在历山发现的那些森森白骨。 他把白骨的事告诉师傅。 “这个丧尽天良的武林败类。”黑风骂道。 “我这就去找他去。” 说着,黑风往窗户边一蹿,一道黑影飘出去。 “师傅。”赵墨松追过去叫道,已然无踪影。 他哭笑不得。每次见师傅,都是说不上几句话,什么寒暄,问候,统统来不及。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齐公子,本王先回屋去。”赵墨松牵着孟霖熙往回走。 齐白林没事了,他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陪娇妻,共享二人温馨时光。 接下来的这两天,赵墨松几乎足不出户,腻在孟霖熙身边。 他拉着她一起下棋,一起写书法作画,再或者他看书,她刺绣。 赵墨松发现一个秘密,孟霖熙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 他让她模仿自己的字迹抄写一份文书。 孟霖熙写得有模有样,这让赵墨松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的孩子可以出去玩,可以参加各种应酬。我的童年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艰熬的日子里,我不是看书练字,就是绣花。所为的本领,其实就是苦中积累的一种回甘。” 赵墨松不由将她搂进怀里。 “殿下,我想去看看姐姐。”腻歪了两日,孟霖熙想借机出去透透风。 “不许去。她在照顾齐公子。”赵墨松毫不客气地拒绝她的要求。 “我姐姐是未出阁的女子,她总是留在齐公子房里,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孟霖熙试探着说道。 “本王早就问清楚了,胡将军几次提出让你姐姐去休息,由他们来照顾齐公子,可你姐姐自己不肯离开。本王有什么办法?” “我姐姐好像很在意齐公子。”孟霖熙幽幽叹息。 赵墨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一些话。 “霖熙,顺其自然。” “感情的事很微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旁人急也没用。”孟霖熙微微一叹。 “你这块手帕绣得太久了吧。”他看见手帕上还差几针,一颗松树基本完工。 “给本王的,对吧?”赵墨松凑近来看她绣完最后几针。 64.耳鬓厮磨 孟霖熙莞尔一笑,她低头绣完最后一针。 “自然是给你的。”她将已经绣好的手帕递给他。 赵墨松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摊开来欣赏着。 孟霖熙起身取来一个盒子,她打开它,取出一件朝服蟒袍。披领和袖子为石青色,片金边缘、通绣四爪蟒九条,两肩前后绣着金丝蟒。 衣服底下是一条白玉腰带。 “给我的?”赵墨松惊讶地问道,眼神一亮。 孟霖熙娇羞地点点头。 “你绣的?”他接着问了句。 “这段时间偷偷做的衣服,一针一线也是我亲自绣的。就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一抹喜色飞上他的眉梢。 “试试?”她低声相问。 赵墨松起身张开双臂。 她小心翼翼将衣服拿起来,轻轻掸了掸压出来的细微褶皱,让它平坦柔顺地套在他身上。低头再取了白玉腰带给他系上。 赵墨松抬腕看着袖口的刺绣,暗自惊叹她的绣工。 孟霖熙帮他扣好腰带,站在他面前仔细打量,面色满意。 “这么精美的衣服穿在本王身上,以后其他人做的衣服本王都不想穿了,怎么办?”他故意逗她。 她抿唇一笑。“殿下的衣服,以后自然都需由我亲自做给你穿。” 赵墨松一把抱着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附耳低语:“霖熙,你是本王今生遇到的最好的宝贝。” 她双手环抱他的腰身,甜蜜地依偎在他怀里。 “殿下。”她轻笑一声。 “叫我墨松。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我是你的夫君。”他认真说道。 “墨—哎呀,叫不出口,还是殿下叫得顺口。殿下,殿下。”她吃吃笑道。 他低下头捕捉她俏柔的嘴唇。她不再躲闪,勇敢地迎上去,二人唇齿相依,尽情吸吮,碾磨,缠绵一刻。 立在外面的冯茹和素锦看见他们俩卿卿我我,赶紧转过身去。 二人窃窃笑着。冯茹低声问:“王妃和殿下最近可甜蜜呢。” 素锦说道:“可他们每次都是亲来亲去,并没有进一步发展啊。你说之前王妃对殿下不太信任,一心想逃走。如今王妃对殿下情意绵绵,为何他们还不快点行夫妻之实?” 冯茹赶紧拉了她一下。“小点声。” 素锦偷偷回头一看。 房里的两个人还在热吻。 小墨墨悄无声息溜到他们的脚下,认真地看着他们亲吻。 许久,赵墨松松开她,一眼看见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们接吻的小墨墨,不由哑然失笑。 椒和宫,淑妃过来给皇后请安。 “也不知松儿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刘皇后念道。 “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如此关照,齐王他定会平安无事。”淑妃恭敬地说道。 自那年刘皇后设计摆了她一道,钱玉玫再也不敢在刘皇后面前流露心思。她愈发谨言慎行,谦卑随和,尽量讨好刘皇后。 这一次大屿山剿灭逆贼的功劳落在秦王身上,钱玉玫不是傻子,她深知赵墨松的委屈和隐忍。 就算心里替他抱多大的不平和委屈,她都得死死忍着。 “淑妃,过几天松儿应该快回来了,到时你替本宫去齐王妃看一下他。”刘皇后慈眉善目说道,显得很有人情味。 “是,皇后娘娘。” “对了,到时你带上康王和康王妃,叫他们随你一起领着穆家那个鲁莽的丫头穆念和,康御史的二姑娘,还有……”刘皇后列举几个待字闺中的官府千金的女儿名字。“让松儿见一下这几个姑娘,看看他中意谁?陛下的意思是,齐王妃一直病怏怏的,听说他们至今未圆房,要趁早给他纳个侧妃,早点生个皇孙热闹热闹。” 刘皇后的建议正和淑妃的心愿。 上次见那齐王妃,一副弱柳扶风的娇滴滴模样,断然不是多子多福之人。毕竟赵墨松是她的心头肉,他的幸福也是她的牵挂。 齐白林在行宫休养几日,等身子稍有恢复,他坚持回崖雾山庄疗养。 孟霜华提出和齐公子一起回京城,她有些住不惯陌生的环境。 送走姐姐后,孟霖熙陪着赵墨松又住了几日。没有外人的干扰,二人着实过了一段神仙日子。 这二人别人看起来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冯茹和素锦急得要命。 日日伺候自家姑娘,她们深知她仍是处子之身。 这日日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卿卿我我,怎么就是不迈出关键的一步呢。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们找管觅商量对策。管觅也是束手无策。离开京城之前,孟夫人召见过她,询问一些关于王妃身体的事,更仔细询问了王妃为何至今未圆房的事。 明明身体似乎好些。 管觅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以身体缘故做说辞。 冯茹是个急性子,她忍不住私底下问王妃。 孟霖熙自己都有些郁闷。 这种事总不能女的主动提及?但这种事男的就是未提及,她能怎么办? 赵墨松恢复一些功力,人可以行走自如。他没事陪着孟霖熙去溜马。 二人沿着历山脚下恣意驰骋。 “殿下,快看那里,好多白鹭。”孟霖熙指着西边,一行白鹭正朝着山上悠悠飞去。 山峦静默,行宫附近的草地上一群鸽子咕咕叫着飞来飞去,或踱步,或落在草地上,忽而扑棱棱飞走。 “历山这么美。”孟霖熙勒住缰绳。“殿下,你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不如我们慢慢走上这个山坡,去那里坐一会。” 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开满野花的山坡。 “走。”赵墨松下马抱她下来,二人牵手走上山坡。 并肩而立。孟霖熙无限感慨:“山河如此美丽,这一生能和殿下一起并肩看风景,我很开心。” 赵墨松斜睨她,轻轻哼了声。“某人前不久还吵着闹着偷着想要逃离本王。” 孟霖熙一把抱着他的胳膊,讨好他:“齐王殿下大人大量,宽以待人,明月入怀,豁然大度,海纳百川,幕天席地,这些芝麻小事,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哈,好不好?。” 她摇晃着他的胳膊。“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她竖起右手二指。“我发誓,以后一定紧随殿下左右,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赵墨松眉峰舒展,唇际噙笑。“要本王原谅你,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她讨好地笑着,腮帮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叫我墨松。”他眼睑微垂凑近她。 孟霖熙将头埋进他怀里吃吃笑着。 “叫不叫?”他突然挠她的腋窝。 孟霖熙笑得花枝颤抖,连连求饶:“殿下饶命,我叫,我叫—” “快叫。”他逼紧她。 “墨松。”她丹唇轻启。 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那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爽惬意。 赵墨松将她拥在怀里,二人静静地眺望远处的牛羊成群,村落炊烟,近处的行宫幽美绝伦。 “霖熙,等有一天,我一定会带着你游遍这天下的名山大川,陪你将风景逐个看尽。” “殿下,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做好你的贤内助,陪你并肩看风景。” 又过了两日,大御帝派人过来宣齐王回京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赵墨松这才带着孟霖熙回京。 等到了王府,孟霖熙不堪舟车劳顿,早早睡下。 赵墨松进宫去见大御帝。 “恢复得如何?”大御帝看见他气色稍有回转。 “托父皇的福恩,儿臣恢复得很好。” “听说齐王妃身体也有好转?” “回禀父皇,是的。” “过两日带她过来看看朕和你母后。” “儿臣遵旨。” “把你召回来是还是因为之前晋城那些事。不知皇儿有没有查出凶手是谁?” 赵墨松禀告:“儿臣已经有了线索,十有八九是残鹰门宗主黑鹰所为。” 大御帝听见黑鹰这个名字大吃一惊。“黑鹰还活着?” “这次孩儿去行宫疗伤,因为带羽淳去风林镇铸剑,无意中闯到黑鹰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巢穴。” “你和他交了手?”大御帝眼神一紧,面色不安。 “正是。” 大御帝大吃一惊。和黑鹰交过手还能平安回来,真是奇迹。 赵墨松将发生的一切细细说给大御帝听。二人商量了一些计策对付黑鹰。 赵墨松回到王府,邓管家立在府外等他。 “殿下,梅苑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噢。”赵墨松喜形于色。“本王这就过去看看。” 他穿过庭院走廊,一直走到梅苑。 里面修缮完毕,所有的荒芜皆被修葺一新。梅山新种几十株梅树。 主屋建在水上。长长的九曲桥通向主屋,这是一栋二层木楼,二楼的后门接着梅林的半山腰,一步一景,草木皆新,别是一番景致。 赵墨松进到屋里,一楼是个大会客厅,可同时宴请几十人。二楼别具一格,这才是他们以后居住的地方。 家具精美,隐隐奢华,更具品味。里外套房,一间连着一间,各有各的布局。睡房,书房,琴室兼茶室,浴室等。 图纸都是赵墨松亲自设计的。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孟霖熙以后可以坐在露台上抚琴,喝茶,逗着她的小墨墨。 胡明过来书房向赵墨松简单汇报齐白林的情况。 “去一趟松庐。”赵墨松走到书架后面,按动墙上一个机关,墙壁自动分开,显露一个密道。 “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殿下还是早点休息吧。”胡明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无妨。”赵墨松领先进入密道。 胡明紧跟其后,关闭机关。 这个密道是大婚前开始动工的,在他们去行宫这段时间完工。 赵墨松想一睹为快,尽早体验密道效果。 二人顺着密道约摸走了二十多分钟。密道的出口是松庐。 “听闻殿下回京,齐公子刚不久从崖雾山庄赶回松庐。”胡明汇报情况。 “他功力恢复得如何?” “应该有七成了。” 赵墨松自密室出来,齐白林躺在床上看着他们相继走出来。 胡明离开房间去迎接那几个和齐王要好的密臣。 “你自己都还没恢复好,跑过来干嘛?”齐白林笑道。 “别自作多情,又不是专程来看你,本王约了邓侍郎他们。”赵墨松毫不客气调侃他。“离阁的新巢穴找到没有?” “暂时没有。自那天被你挫伤那个阁主之后,他们暂无动静。晋城那边也毫无头绪。我估计他们暂时躲避起来了。”齐白林说道。“还有那个黑鹰,我们怀疑他逃到历山这一带,但暗卫反复勘察,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继续查,查到为止。”赵墨松说道。 “明白。我在想那个阁主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曾经告诉过你,七年前我和他交过手,就是他把我打入悬崖。幸亏遇见你,否则我早就见阎王去了。”齐白林自嘲。“还有就是,如果是黑鹰练邪门武功需要活人做实验,为什么历山也出现那么多白骨。” “附近村庄可有人经常失踪?” “有的。据村民们说,好多个外地货郎也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人影。” “黑鹰的底细师傅已经说了。,离阁阁主他是黑风师傅的关门弟子,但他背叛师门,偷走了师傅的秘籍。他们二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一个一直戴着面具的人最可怕。谁知道揭开面具露出什么可怕的真相。”齐白林叹道。 “老齐,这次多亏你了。”赵墨松说道。想起黑鹰那记夺命的黑煞掌,他不寒而栗。 以前危险当头,他从不畏惧。如今他却会想到孟霖熙,她会为因为失去自己而难过吗? 她肯定会的。心底藏着一个人,忍不住唇角上扬,笑意隐隐。 “快别说这个,我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我们兄弟俩,不提谢字。”齐白林微微一笑。 他受的内伤远远超过赵墨松,虽然他已恢复许多,但内功一时半会还未修复。 “听说你因祸得福,朝廷失去头功,枕边讨得娇妻欢心,耳鬓厮磨好不惬意。”齐白林打趣他。 赵墨松唇际一抹得意之笑。 “殿下,邓侍郎他们来了。”胡明过来告诉他。 “好。老齐,你先歇着。”赵墨松转身出去,几个大臣在旁边的小楼等他。 等赵墨松回到齐王府,孟霖熙已经酣然大睡。 65.重修旧好 赵墨松退回到书房,列了一个单子,吩咐邓管家尽快采购。 他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在那日搬入梅苑,与她双宿双栖,给她一个惊喜。 那里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爱巢。她喜欢的梅花,小山林,水榭,楼阁,繁花名木,他都精心搜罗,为她打造一个精美内院。 邓管家问道:“此番携王妃回府,明日要不要让王妃进宫拜见陛下和皇后他们?” 如今众所周知,王妃身体大好,已能行动自如。自嫁入王府,她未曾进宫去。 “不急,再过些时日。”赵墨松微微一笑。 他想再给她一些心理准备。这几日,他还有要事去忙。 “殿下,夜深了,你身体还需静养,歇息去吧。”邓管家说道。 “本王还和之前一般,歇在书房。” 赵墨松起身往榻上走去。 邓管家惊讶地问道:“殿下和王妃不是情投意合了吗?为何还要分床睡?” 赵墨松暗自叹息,你们哪里知道本王忍得多辛苦。 新婚之夜已经错过,错过的东西可以弥补,但也不能随便补上。 令择吉时,便是新的佳期。他会安排妥当,还他们二人一个新的新婚燕尔。 这几日,还是继续委屈自己睡书房吧。在行宫,身体缘故,二人同床尚可,但每一夜每一刻他何尝不是倍受煎熬。 那日她的贴身婢女的嘀咕的悄悄话他都听见。他的耳力和眼力是何等好,她们的疑惑他听得真切。 他不想在行宫与心爱之人行周公之礼。他要在梅苑,和她同偕鱼水之欢。 还是自家的床舒服,孟霖熙一觉酣畅。 她伸着懒腰坐起来。“几时了?” 冯茹听见她的问话,赶紧打起垂幔走进来。 “回禀娘娘,已是巳时。” 孟霖熙缩回手臂,停止打呵欠。“怎么不叫醒我?” 她赶紧起身下床。 素锦捧着衣服进来,两个婢女给她穿衣服。 “殿下吩咐过,让你多睡会,不许我们打扰。” “殿下人呢?” “一早就出去了,说今日不回府用膳。殿下嘱咐过了,等你醒来后,想回孟府就回家一趟,马车备好了。” “这么好?”孟霖熙嘻嘻一笑。“殿下真的转性了,忽然感觉他这个人很有趣的,本姑娘甚是喜欢。” 冯茹心直口快:“娘娘,昨夜殿下又是睡在书房,在行宫你们俩不是还那么甜甜蜜蜜,朝夕厮磨吗?怎么一回王府,二人就有些隔阂?” “唉,冯茹,你多虑了。肯定是太晚了,殿下怕吵到我,这才去书房暂时休息一下的。放心吧,殿下对我的心意,我心中有数,不怕的。” 孟霖熙冲她们二人顽皮地眨眨眼。 既然赵墨松想得如此周到,马车都备好了,孟霖熙高高兴兴回了趟孟府。 好久没有给祖父祖母走点心,陪嫂子下棋绣鞋,陪父母喝茶说话,陪小侄子斗蛐蛐。孟霖熙在娘家度过愉快的一天。 大哥自去了北疆,总共写过三封家信,都是写给父母的,在心里,他一一提及家里长辈,妻儿和兄弟姐妹,尤其是霖熙,他格外多问了些情况。 皇子不可与戍守边疆的将领私自通信,怕有结党营私之嫌。 所以孟云华从未给孟霖熙单独写信。 但赵墨松和他有着独特的联系方式,那就是齐王府的信鸽群。 孟云华和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秦王揽下赵墨松的功劳后,取得一系列大权。他向大御帝推荐了东宫一位将领前去北疆,实际上是意图牵制穆老将军和孟云华。 这种微妙的格局对北疆战事很不利。赵墨松即使有几分忧心,也是没有办法阻止刘皇后和太子的势力扩张。 刘丞相尽心尽力替东宫出谋划策,赵宇泽视力日渐高涨起来。 晋王暂时收敛对齐王的打击和刺杀,转手对付秦王。 赵墨松借机又去了一趟晋城,他联合当地的仵作,开棺验尸,他仔细研究那些人身上的内伤,黑煞掌的痕迹比黑鹰的手印要小些,应该是离阁阁主的手印。 江湖再现黑煞掌,已经牵动很多门派的警惕。 齐王结束晋城一行时,江湖一大名派擎天门的宗主徐云涛约见了他。 晋江知名的淮安河之畔,一大名楼岳江楼上,徐宗主设宴招待齐王,他同时叫来几大宗派的掌门人。 “听闻残鹰门和离阁两大武林败类门派重现江湖,殿下都与之交过手?” “正是。”赵墨松答道。 “残鹰门残害一日不除,多少百姓会成为黑鹰练就他那邪门武功的靶子。恳请殿下与我们几大武林世家合作,一起寻找黑鹰的下落,将之一举歼灭。” 赵墨松抱拳行礼:“本王也有意铲除残鹰门势力,能与各位宗主合作,将是本王之幸。本王定将竭尽全力,与诸位合作,歼灭鹰贼。” 孟霖熙回到王府,邓管家在门口迎接她。 “回禀娘娘,康王妃得知你回来了,带着她的妹妹一起过来看望王妃。” 康王妃?还有康舒琴? 孟霖熙愣了一下,想起康舒琴那敌意的眼神,她心里有些凛然。 “她怎么好意思来?之前那么骂娘娘,极为粗鄙下作。”冯茹急性子上来,脱口而出。 “就是就是,王妃不必搭理她们。”素锦附和她。 “进门都是客,你们两个不得无理。”孟霖熙制止她们。 来都来了,避之不及,不如迎头而上。 她优雅从容地走进王府。 会客厅里,康王妃一见她翩若惊鸿款款走进来。 李嬷嬷正领着婢女们招待康家姐妹。 “妹妹。”康舒琪亲热地迎上去。 孟霖熙礼貌地对她行礼:“见过姐姐。” 立在一边的康舒琴笑道:“霖熙,好久不见,身体可好些?” 欲进则退,这是康舒琴新的战术。放下之前愚蠢的正面为敌,冷眼冷语,不如表面与其修好,再度成为进室闺蜜。 听见康舒琴如此温柔友好的笑声,孟霖熙一时恍惚,以为回到从前,她们曾经是最好的知己。 一起捉弄秦王,一起去清江放花灯,一起逛夜市,一起划小舟赏荷花。 往事这般美好,孟霖熙一时动容,她上前握住康舒琴的手:“舒琴,没想到你会过来看我。” 康舒琴和康王妃眼神对视片刻,她随即笑容可掬向着孟霖熙:“霖熙,之前是我做得不好,不该那样指责你。这段时间我寝食难安,夜夜自责不已,想起以前我们那么美好的时光,怎能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破坏彼此之间的友情。” 康王妃在一边趁热打铁:“妹妹,如今你已是齐王妃,小妹一心想和你重修旧好。今日看你们俩又是这般情投意合,做姐姐的我,也是欣慰不已。” 昨日,康舒琴求着自己带她来齐王府。康舒琪和康舒琴的性格截然不同。 康舒琪为人谦和,虚怀若谷,自从嫁给康王,她一心侍奉淑妃娘娘,照顾好康王,本分老实,不去惹是生非。 她是真心希望妹妹能和齐王妃重修旧好,回到曾经情投意合的情分上来。 “妹妹身体可好些?”康王妃关切地问道。“上次随母妃过来,多有怠慢妹妹。” “没事的。”孟霖熙坦然自若。“谢谢姐姐挂念,多亏殿下悉心照顾,我身体好多了。” 康舒琴听到此句,仍是嫉妒不已。她努力掩饰内心的晦涩,作出一副冰释前嫌的若无其事样子。 “邓管家,吩咐厨房多做些菜,晚上康王妃和康姑娘在府上用膳。”孟霖熙笑着告诉身后的邓管家。 “遵命。娘娘,老奴这就去吩咐。康王妃,请用茶。” 他拱手作揖转身出去。 孟霖熙牵着康舒琴的手往小院走去。“我们去屋里喝茶去。姐姐,随我们一起过去吧。” 立在一侧的李嬷嬷笑道:“王妃,依现在的身份,王妃得叫康王妃一声弟妹。” 孟霖熙俏皮地吐吐舌头。“在家时一直这么叫姐姐,一时改不了口。” 康舒琪笑道:“以后人前你可叫我弟妹,私底下仍然叫我姐姐,这样显得更亲密些,我本长你两岁。” “李嬷嬷,再去备些新鲜果子和糕点送到屋里来。” “老奴这就去准备。” 三人进了小院走过拱桥,进到屋里。 一路上,无论是侍卫还是婢女,个个见到齐王妃恭敬地行礼。 康家姐妹看见小院布置得极为精美,尤其是屋内,摆设简单,但清贵隐隐,极为高雅。 三个人说这话,叙着旧。 陈涛进来禀报:“娘娘,殿下晚上有事,不能回府陪你一起用膳。” 自昨日回府,孟霖熙再没看见他,心里甚是想念。碍于旁人在侧,她不好流露心思。 “无妨。你去告诉邓管家,回头把晚膳传到我屋里来,我们姐妹仨在此说话更随意些。” “属下遵命。”陈涛退出去。 孟霖熙又吩咐两个贴身婢女。“你们两个去取两坛梅花酿来,今儿个我要陪姐姐和舒琴好好喝几杯。” 酒过半巡,康王妃以过来人的身份关切说道:“上次的事,母妃也是受皇后懿旨过来的,对妹妹造成伤害,姐姐回去之后甚是不安。今日带舒琴过来,一来向妹妹赔罪,二来想让你们言归于好。” 孟霖熙举着酒杯笑道:“都过去了。喝酒,喝酒,今日能与你们一起饮酒,甚是开怀。” 能和旧日好友和好,她是真的满心欢喜,不由多喝了几杯。 康舒琴却是心怀鬼胎,流于敷衍。 “下雪了。”冯茹在窗外激动地叫道。 听见冯茹的呼声,三人抬头看窗外。 今冬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孟霖熙起身走到窗边打起半边往外看,阴沉沉的天果然飘着小雪。雪不大。 京城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两日还是冬阳煦暖。 “娘娘,你莫站在窗边吹风,当心着凉。”素锦赶紧走过来把窗户掩了。 孟霖熙走回到桌边,面色绯红。“没想到今日和你们喝酒能遇上雪日,真是个好的兆头。霖熙祝康王妃和舒琴事事如意。” 她端起酒杯又是豪饮一杯。 康舒琴暗自诧异,孟霖熙何时变得如此好酒量?以前都是浅尝辄止。 酒足饭饱,康王妃起身告辞。 孟霖熙坚持送她们出去。出了小院,康王妃不让她再送了。她见孟霖熙醉态可掬,笑道:“你们好生伺候王妃歇息去吧。” “管觅,替我送一下康王妃和舒琴。” 孟霖熙站立不稳,冯茹扶着她,素锦打着伞避雪花。 送走康家姐妹后,孟霖熙已是醉意醺然。她脚步如踩棉花。 “殿下回府了吗?”她眼波流醉问婢女。 “回禀娘娘,殿下未归来。”冯茹扶着她。 素锦给她打伞。 “娘娘快进屋吧,外面冷。” “我不想睡,想去园子里走走。”孟霖熙趁着兴致往花园走去。 “娘娘,万一着凉怎么办?大师说了,一定不要让你受风寒,还是进屋去吧。”冯茹急了。 “我不回去,我还要走走。今日心情好,又下雪了,良辰美夜,我要乘兴好好看看这齐王府。我要等殿下归来一起睡。” 孟霖熙衣袂翩翩,手舞足蹈,酒兴发作。她踉踉跄跄往前走,两个婢女亦步亦趋,生怕她摔跤。 “好热呀。”孟霖熙甩掉披风。 冯茹惊得要命,她捡起披风捂着孟霖熙的肩膀。“王妃娘娘,姑娘,小祖宗,求求你进屋去吧,莫要受凉。” “冯茹,披风湿了,这样捂着娘娘会着凉的。”素锦急道。 管觅送完客往回走,听见素锦的声音,一个飞跃过来抱起孟霖熙往回走。 “放开我,我要看雪花,我要等殿下。” 进了屋,管觅放下她。 冯茹和素锦赶紧找衣服给她换了。 孟霖熙口里一直念着:“殿下回来了吗?” “娘娘,殿下还未回来。”素锦答道。 “这里是齐王府,他爱回不回。什么意思嘛,一回来就把我撂下,人都不见,本王妃很是生气。”孟霖熙说着酒话,撒着娇。 这时候,赵墨松披着一身雪花从外面进来,她们浑然不觉。 66.醉酒 孟霖熙忽而往东,忽而往西,三个人拦都拦不住,牵牵绊绊,拉拉扯扯,手忙脚乱,乱成一团。 架上一个花瓶砸下来。 冯茹叫道:“王妃,小心脚。” “王妃,得罪了。”管觅怕玻璃碎片扎了王妃的脚,情急之下,只好上前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往前走了。 “娘娘,殿下肯定有事去忙了,奴婢们都看得出,殿下是很在乎你的。你们在行宫形影不离,琴瑟和鸣。”素锦说道。“你回床上等殿下,可好?” “不好!他不回来就是不在乎我。不在乎我我就不当这个齐王妃了。我要回—回—回凤凰山去。” “王妃,求求你了,快躺下吧。”冯茹和管觅一左一右抱着她胳膊,管觅抱着她身子。。 “我不躺下,我要出去等殿下。”孟霖熙努力要挣脱她们。 冯茹暗暗叫苦,喝醉酒的人力气如此大,威力猛增。 “王妃。” “王妃。” 三个人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伤了她。她却一味横冲直撞,屋里乱糟糟的。 “你们打扫一下屋子,把王妃交给本王。” 赵墨松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来,她们仨吓了一跳。 “殿下。” “怎么喝成这样?”赵墨松从她们手中接过孟霖熙。 “今日康王妃带着康二姑娘来看王妃,王妃一高兴就喝多了。”冯茹说道。 “以后不要让她喝这么多。”他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听在耳朵里,自有一股严厉的指责味道。 三个人战战兢兢答道:“是,殿下。” 她们赶紧取来扫把打扫玻璃渣子,整理凌乱的物件。 “别拦着我,我要去等殿下。”孟霖熙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 “霖熙,乖,听话,别闹了。”赵墨松看着怀里醉眼朦胧的人儿,她哪里肯听话,一味耍酒疯。 “我要去看落雪,我要去等殿下回来。你们别拦着我。” 孟霖熙举起手指头指着他:“管觅,你怎么会变脸?一下子变成赵墨松了?” “霖熙,是我,我回来了。”他柔声说道。 “你是殿下?”孟霖熙一把捧着他的脸,用力揉搓。 赵墨松哭笑不得,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拿过被子给她盖上。 “热死了,我不要盖被子。”她用力蹬被子。 “别闹,霖熙。”赵墨松捂来捂去摁住她。 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 “你们出去吧。”他回头说道。 “是,殿下。” 她们仨退出去,把门关上。 “赵墨松,你这个大坏蛋,一回府就不来看我,晚上也不陪我睡觉,竟然又去睡书房,睡书房。你那个榻这么好睡吗?讨厌你。” 她的身子扭来扭去。 “我要喝水。”她叫嚷着。 赵墨松赶紧去给她倒水。 回头一看,她已经光着脚下床在地上歪歪扭扭走过来。 “霖熙。”他赶紧放下水,将她塞回被窝。 “我要喝水。”她仍在叫。 “你乖乖躺着,我给你端水来。听话啊。”他哄着她。 好不容易哄着她喝下水。 她推开被子又要下床。“我要去等殿下。” 他赶紧搂住她。 “我不是已经在这里嘛。乖,霖熙,快睡,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胡说,你不是殿下。殿下在书房,我要去找他。叫他不要睡榻了。”她死劲挣扎。“他不陪我睡,他要睡榻,我很难过。我要去找他,我要他陪我睡。” 赵墨松哭笑不得,听着她胡言乱语的醉话,心里却是无比愉悦。 他在晋城忙完后,天色已晚。他婉谢当地官员的盛情留宿,连夜赶回来,就是为了看一下她睡着了没有。 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现在终于深晓其中滋味。 在外面办事,得空脑海里想想她,再苦再累也有一丝甜味。 没想到赶回来遇上如此醉酒的她。 这般嫣红的脸,这般迷人的酒窝,霖熙,你知不知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美,有多诱惑人。 他深深地看着她,脸颊媚如春,眼波流醉,唇嫣红,呼吸如兰,身子滚烫发热。 他索性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哄她睡。 这是喝了多少酒,一下子失态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明日醒酒后知道自己说的荒唐话,做的荒唐事,会有什么反应? 他哑然失笑。忽而眉头一皱。 康舒琴为什么突然来府上?重修旧好? 他的眼神凌厉起来。这个女人竟然还敢上门来找霖熙。以为本王查不到她之前的所为? 孟霖熙在他怀里渐渐安分起来。 等她终于沉睡过去,赵墨松下床出去。他对屋外的几个婢女说道:“你们守着王妃,她可能要喝水。” “是,殿下。” 赵墨松出了小院,抬头看天幕,黑沉沉的。雪已经停了,一场小雪而已。 想起她醉态可掬的样子,他无声笑了。生命里,从未有过这般俏皮可爱的女子。 喝醉了也是这般性情洒然,一任娇嗔胡作非为。她说话的声音那么好听,她娇嗔的模样那么可爱。 他从晋城带回一些关于案情的卷宗。就算目前基本推断出凶手就是离阁阁主所为,但为何离阁阁主近期频频杀死这几个官员?这是关键所在。 回到书房,他将记载着那些官员的陈年卷宗仔细翻查,不漏过一条信息。 夜越来越深,四周悄寂无声,唯有蜡油偶尔哔啵一声。 书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管觅的声音很急促:“殿下,王妃发烧了。” 赵墨松霍然起身,丢下手中卷册。 他命令护卫:“速速去请胡将军。” 去往小院的短短一百来步,他全身绷紧,无比担忧。大师走时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让她受寒。 孟霖熙迷迷糊糊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抚摸她的额头,却无力睁开眼,一会儿又昏沉沉睡去。 她做了无数个噩梦,梦见师兄死了,血肉模糊躺在血泊里。梦见师傅被人追杀,被迫跳下悬崖。梦见赵墨松另娶正妃,揭开盖头却是康舒琴,而自己被他冷言冷语呵斥,一声“滚”,她被扫地出门。 她又梦到父母兄长和阿姐都被流放。苍茫雪地,她哭着追赶他们,却怎么也赶不上。 她跪在雪地里大哭。 “霖熙,霖熙。”她听见有人在喊她。 一声比一声急切。 这声音好熟悉啊!是齐王。是赵墨松在叫她。 他为什么叫她?他不是另有新欢吗? 孟霖熙想回头看,但头回不了,身子僵住了。她想睁开眼睛,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霖熙。熙儿。熙儿。” 那声音越来越急迫,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 他在担心我吗?赵墨松在担心我? 孟霖熙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赵墨松紧紧搂在怀里。 “殿下。”她艰难地叫道,口干舌燥,头昏脑胀。 “霖熙,你终于醒了!”赵墨松长长舒了口气。 昨夜他发现她高烧,赶紧叫胡明给她诊治。 冯茹和素锦吓得战战兢兢,跪着向赵墨松请罪,说她们没有照顾好王妃。 赵墨松并未责怪她们。胡将军亲自给王妃煎药,他将所有人遣散,独自照顾孟霖熙。 她昏迷不醒,汤药喂不进,他就以口喂服,一口一口慢慢送进去。 他不断换温毛巾给她敷额头,一直折腾到凌晨。 他搂着她躺在被窝里,正想打个盹,她却连续噩梦,不断哭,不断叫着。 “赵墨松,我讨厌你。” “齐王殿下,你休了我吧。我不喜欢你。呜呜。你很霸道!” “我就是不想做你的王妃!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赵墨松听得如坐针毡,冷汗直冒。 梦话,胡话,其实可能都是心里话? 他气恼地看着她,忽而心又软,自责不已。跟醉酒和发烧的她生什么气。他开始心疼不已。 “霖熙,霖熙。”他试着叫醒她,不让她陷于梦魇。 他像幼时李嬷嬷哄自己睡觉时那样哄着她,不断轻拍她的后背,极有耐心。 她终于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他如释重负,如捧珍玉般拥衾抱着她坐在被窝里。 许久,她突然发出一声呓语。 “赵墨松,我喜欢你。” 这一刻,如此静谧。 赵墨松眉眼舒展,浅笑温和,低头吻她。 他将她轻轻放平在被窝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安然沉睡。 赵墨松微微倦意,试着打了个盹。 他感觉到臂弯里的人儿不安地扭动。他睁开眼睛 “水。” 她发出低低的呓语。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额头,还好,烧已退下。 “霖熙,是不是要喝水?”他试着叫醒她。 她缓缓睁开眼睛。 “殿下,你回来了?”她一把抓住他,声音微弱地问道。 意识一点点复苏,她的记忆停留在昨日喝醉前,她记得他很晚都未回府。 “我再并不回来,你这是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他低头看她。“醉酒,吹风,淋雪,还把自己折腾出高烧不退,本事不小,看本王如何惩罚你。” “我发烧了?”孟霖熙低低惊呼,难怪自己头昏脑胀,关键还恶心难受。 “想喝水?”他低头问她。 “嗯。”她声音微弱,身子乏力。 他的内衣都是李嬷嬷静心用檀香微熏过的,有着特别好闻的淡淡的气息,令人神志清醒些许。 “乖乖躺着。”他低低说道。 他把她放在枕头上,盖好被子,自己下床去倒水。 房间里炉子一直烧着,热茶水一直备着。他用小杯子倒了一杯,反复吹凉,端过来。 他将水杯放在床头小榻上,扶她起来,将她搂在臂弯里,另一只手端水给她喝。 这一刻,如此静谧。 孟霖熙一会儿又睡去,这一次,她睡得安然无梦。 赵墨松微微倦意,试着打了个盹。 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了,它被惊醒。早朝时间到了,好在齐王府距离皇宫不算远。 摸摸她的额头,完全不烧了,但是有些意外的冰凉。 赵墨松一时没在意,将她轻轻放好,下床穿衣服。 他告诉在外屋当值的冯茹,叫她给被子里再加两个汤婆子。他再三叮嘱她们好好照顾王妃。 散朝后,赵墨松看见锦央立在宫门内侧等他。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锦央一见他过来了,喜滋滋迎上去。 “二哥,我想去齐王府看一下皇嫂。” 赵墨松想起这段时间一直未去刘皇后那里,便叫锦央随他先去皇祖母和刘皇后那里走一下。 孟霖熙悠悠醒来。 “娘娘,你终于醒了。”冯茹和素锦激动不已。 孟霖熙坐起来,她环视屋内,炉火正旺,檀香微微,两个丫鬟跪在床边守着她。 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是梦。赵墨松回来了? “娘娘,你感觉怎么样了?头还疼吗?”冯茹她们着急地问道。 孟霖熙头疼欲裂,浑身乏力。 “娘娘,你是起来还是奴婢们把早膳端到床上来?”素锦准备把小茶几搁在床上。 “起来吧。”孟霖熙有气无力说道。 折腾一夜,又饿又累。她试着起身,发现四肢无力,手足冰冷。 “娘娘,我给你拿衣服过来。”素锦跑去衣架上取来外衣。 “娘娘,昨夜殿下亲自照顾你,又是煎茶,又是喂药,都不要奴婢们插手。他还给你敷毛巾。”冯茹叽叽咕咕说了一堆。 原来昨夜他真的在,一切不是梦。孟霖熙默然听着。 “你不知道你昨天烧成什么样,简直可以用不省人事来形容。殿下那个着急呀,全在脸上。平日里见他冷着一张脸,以为他不会关心人。昨夜又是吩咐胡明去煎药,又是吩咐我和冯茹把炉火烧旺,命我们不断添加柴火。还给被窝里添汤婆子。” “那药煎好后,我和素锦轮流喂你,却点滴喝不进去。殿下一把接过汤碗,命我们几个都出去,他喂你喝药。也不知后来殿下怎么让娘娘喝完一碗药,这才退了烧。” 孟霖熙听着她们的叽叽咕咕,想说话发不出声。 冯茹察觉到她的异状,赶紧摸一下她的手,冰冷冰冷,再抚摸她的额头,也是冰凉冰凉。 “不好,王妃好像寒症又发作了。”她惊呼一声。 素锦赶紧过来,她仔细查看孟霖熙的症状。 “管觅,你快去请殿下过来。” 67.旧疾发作 孟霖熙有气无力说道:“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又不是第一次生病。” 她很清楚自己的症状,寒症又有轻微发作。 这还不怎么严重,更严重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落在冰窖里,气息凝滞,呼吸都困难。 “冯茹,按我说的去配药。” “是,王妃。” 久病成医,况且孟霖熙跟着师傅学了不少医术。 赵墨松还在刘皇后宫里坐着,诚王急急过来找他。 “二哥,齐王府陈侍卫急着找你回府,我叫他在宫门口等着。” 赵墨松霍然起身。“可有说何事?” “说二嫂寒症发作了。” 刘皇后跟着一惊。“不是刚刚好些吗?怎么没过几天又生病了?” “母后,儿臣先行告辞了。” 赵墨松急急往外走去。 “我也要去。”锦央跟着起身。 刘皇后喝到:“站住。” 锦央停下来央求她:“母后,你就让我过去齐王府看看二嫂。” “不要去添乱。没看见你二哥急匆匆的样子吗?你这个时候过去很不合适。”刘皇后坚持不让她跟过去。 刘皇后命令宫女速速请淑妃娘娘过来。 淑妃随即赶来椒和宫。 刘皇后告诉她齐王妃旧疾发作的事。 淑妃叹道:“这娶进来不过一个多月,一直病怏怏的。这才好了两日,怎么又发作了?长期以往,受罪的可是齐王。” “本宫也是担心松儿。不如这样,找个时间你带康王妃以探看病人为由去齐王府走一趟,顺带将太平郡主,康王妃那个妹妹,李太守之女等几人都带过去。让齐王将她们挨个过个目,事后问他对谁有印象,本宫选两个合适的女子给他做侧妃。都二十有余的人了,得赶紧纳一个健康的侧妃,早日生个皇孙让陛下高兴高兴。” “前不久不是送了几个美妾过去吗?齐王一个也看不上?”淑妃问道。 “别提了。听说那几个女人不懂齐王府的东院就是修剪草木的地方,自己选去了东院,日日在那里剪枝除草,做着下人的活儿。”刘皇后叹道。 “她们不会闹事?” “齐王将她们丢下就去了行宫,一呆半个月来月。回来后就进宫来,只怕他们想闹也没处出气。那几个女人没什么脑子,等过几日将她们送回去吧。本宫刚才跟你说的那几个官府千金,无论如何得让松儿接受一个。你过去委婉地跟他说,这是本宫的意思,不可推却。” 淑妃赶紧答话:“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妾身明日就去齐王府。” 赵墨松急急赶回来。 胡明正在给王妃诊脉。这回是真的寒症,脉象微弱。 “殿下。”屋里的人恭敬行礼。 “殿下。”胡明起身叫道。 “王妃怎样?”他边问边走到床边,俯身看她,一只手摸摸她的额头,再探入被窝握紧她的手掌,都是冰凉冰凉的。 “我没事的,殿下。”孟霖熙勉强一笑。 “殿下,我已派人去祥春阁请刘掌柜过来。听王妃的婢女说,每次发病,如果一尘大师不在身边,都是刘掌柜治疗的。”胡将军说道。 “好。刘掌柜何时到?”他坐下来,心疼地看着她。 “应该快了。”胡明答道。 “你去门口迎接一下。”赵墨松说道。 “是。”胡明匆匆出去。 “霖熙,是不是很难受?”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殿下,不用叫师兄过来。”孟霖熙声音微弱。“老毛病发作而已,无大碍,熬个三五天就会没事的。我已经叫她们煎药去了。” “你别说话,安心躺着。”赵墨松对着门外喊道:“邓管家,多生几个炉子过来,多找几个汤婆子过来。屋内屋外都烘暖些。” “遵命,殿下。”邓管家急急去照办。 “还有,速速去看一下刘掌柜到哪里了,要快。”他催着陈涛。 他不是不喜欢师兄吗?为了她,他竟然毫不顾忌师兄的到来。孟霖熙虚弱一笑。 “霖熙,你千万要好起来。本王不许你再生病了。” 赵墨松心疼不已,攥着她的手低低命令着。 头一回生病也感到幸福。孟霖熙唇角上扬,眉毛一弯,隐隐笑意。 原来他这么在乎自己,比自己以为的更在乎自己。孟霖熙欣慰地闭上眼睛。 “殿下,药煎好了。”冯茹端着药进来。 赵墨松坐在她身边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冯茹端着碗,他用另一只手喂她喝。 “这药管用吗?”他有些不放心。 “殿下,放心吧。王妃每到冬天寒症偶有发作,不过这几年好多了。王妃基本上也会配药的。”立在一边的素锦说道。 她上前用手帕擦拭孟霖熙唇角的药迹。 孟霖熙喝完药后,他轻轻放下她,给她盖好被子,动作细腻温柔。 他一只手探进去握着她的手,传递一股温暖的力量。 “殿下,刘掌柜来了。”门外邓管家禀报。 “请他进来。”赵墨松依旧握着孟霖熙的手,头也不回。 刘书泽领着姚晴芸进来。他们对齐王行礼。“殿下。” “师兄。”孟霖熙看见师兄和姚晴芸来了,面露喜色。 “师妹。” “王妃。” 刘书泽和姚晴芸分别和她打招呼。 赵墨松起身让刘书泽先给霖熙诊脉。 刘书泽仔细搭脉后,舒了口气。 赵墨松紧张地问道:“如何?” “回禀殿下,小师妹只是寒症稍有发作,不算严重。我这就去煎药给她服用,这几日继续给她保暖,不要受凉,过几日便无大碍。” 赵墨松一颗心这才放下。 “刘掌柜,王妃刚刚已经服药,方子是她自己开的。”冯茹告知。 “噢,拿方子给我看看。”刘书泽并不惊讶,他对小师妹的医术很放心的。 冯茹将药方递给他。 刘书泽看完后,颇为满意。 “霖熙,这次的量放得极好。师兄特意为你寻了一颗千年雪莲,前两天刚到。我这就去将它煎成汤药。”刘书泽说道。 “王妃,你好生静养,我和师傅先去煎药。”姚晴芸对孟霖熙说道。 孟霖熙对她微微一笑。 刘书泽和姚晴芸一起去煎药。对于孟霖熙的病,刘书泽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如今,虽说不能药到病除,但至少熬个三五天,他可以让小师妹恢复些许,慢慢好起来。 只是病人在这个过程中极为难受。 赵墨松重新坐下来,他细心地给她将被子盖严实。 “殿下你昨夜肯定没有休息好,快去补个觉吧。”孟霖熙不安地说道。 “不要说话,闭上眼睛,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赵墨松扭头叫道:“胡将军。” “殿下有何吩咐?”胡明立在门外问道。 “去宫里告个假,本王这几日休假照顾王妃。”赵墨松说道。 门外那几人无比震惊!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齐王一向很自律,自己生病都会坚持早朝。胡明和陈涛等面面相觑,随即各自微微一笑。 “还不快去。”赵墨松见他们一个个愕然的样子,呵斥一声。 “殿下,卑职这就去。” “你们都散了吧,各自忙去。” 赵墨松独自留在屋里陪着孟霖熙。 一会儿刘掌柜端着煎好的雪莲端过来。赵墨松从他手里接过来亲自喂药。 刘书泽感慨万千。庆幸小师妹得遇良人。 他交代一些护理注意事项后,带着姚晴芸离去。 “殿下,孟府几个女眷过来看王妃,正在厅堂候着。”邓管家过来禀报。 “嫂子和姐姐来了。”孟霖熙精神一振,充满期待。 “请她们过来。”赵墨松说道。 “是,殿下。” 一会儿,李嬷嬷领着大嫂,大姐,堂姐以及柳絮一起进来了。 “参见齐王殿下。” “你们先聊,本王去去就来。” 赵墨松往外走去,他忽然止步:“不要让霖熙多说话,别累着她。” 任碧云和孟霜华相视一笑。齐王根本不似传说中那般冷冰冰的。正如孟霜华在家里说的那样,他对小妹情深意重。 “放心吧,殿下,我们几个坐一会就走。”任碧云笑道。 孟秋芹视线跟着齐王走,心里暗自妒忌。一个病秧子命这么好,竟然可以当上齐王妃。她见齐王对孟霖熙甚是关心呵护,愈发妒忌得很。 “大嫂。姐姐,二姐,表姐。”孟霖熙挨个打招呼。 任碧云赶紧制止她说话。“小妹,你快好好躺着别说话。听说你寒症又犯,母亲催着我们早点过来看你。” “不甚严重,老毛病而已,并无大碍。”孟霖熙说道。 “熙儿,你不要说话了。”孟霜华上前握着她的手。 任碧云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霖熙,之前一直想过来看你,每次都被侍卫拦下,说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能打扰王妃娘娘养病。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不过后来齐王殿下来过几次府上,陪父亲喝过几回酒,说你恢复得很好,我们这才放心。如今齐王殿下恩准我们随时可以过来看你,你可以快点好起来。” 孟秋芹礼节性地说了几句:“小妹快点好起来,父亲母亲托我代他们问候你。” “谢谢伯父伯母了。”孟霖熙微微一笑,呼吸微微急促。她不想让家人看见她虚弱的样子,努力调整呼吸。 任碧云感慨不已:“之前见小妹重病卧床,我心急如焚,甚是焦急。没想到小妹后嫁进齐王府恢复得如此好。殿下果真英明果断,冲喜消灾。熙儿,你很幸运的,得遇齐王殿下。霖熙,你要快点好起来,麒儿天天在家念叨你,说你答应了给他做风筝。” “放心吧,大嫂。我没事的,过几日就会好些。” 赵墨松从外面进来。 “冯茹,素锦,带客人去前厅喝茶,让王妃休息一下。另外,通知邓管家准备午膳,好生款待王妃的家人。”他吩咐两个婢女。 “齐王殿下,我等先行告辞,改日再过来看望王妃。”任碧云等对他行礼。 “你们就要走了啊,在府上用膳再回去吧。”孟霖熙依依不舍。 “霖熙,你好生养病,今日不能在齐王府用膳。母亲吩咐我们几个要去端王府给小表侄子满月送礼过去。”任碧云解释着。 “端王府?表哥又生了儿子?”孟霖熙一直不知道此事。 “是的。那时你刚好重病,所以我们也没心思说及此事。今日端王府为小王爷办满月酒宴,我们几个都要过去应付一下。爹娘说他们年纪大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孟霜华补充着。 自姑姑去逝后,孟府很少和端王府走动。这回是表侄子添丁,端王府之前上门报了喜,同辈们过去凑个礼数。 “齐王殿下,霖熙,我们走了。”她们一起告辞。 “邓管家,替本王送一下她们。”赵墨松说道。 “是,殿下。”立在门外的邓管家说道。 “这边请。”邓管家殷勤领着她们出了小院。 “好好睡会。”赵墨松握着她的手。 孟霖熙昏昏睡去,醒来看见赵墨松一只手握着被窝里她的手,另一只手撑着头微微打盹。 她轻轻掀了一角被子,拉了拉他。 赵墨松睁开眼睛。“霖熙,你醒了,好点吗?” “殿下,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孟霖熙央求他。 赵墨松略有迟疑。 “我冷,我要你抱着睡。”她微微撒娇。 赵墨松起身脱下外衣躺进被窝。孟霖熙紧紧靠着他。 他小心翼翼搂着她开始闭目养神。 人在他怀里,可以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和均匀的呼吸。他的体息将她绵密缠绕。 这一刻,如此静谧。 赵墨松猛然惊醒,室内寂静,怀中人儿睡得安稳。 他悄悄起床,轻轻打起垂幔走出去。 “将书房的卷宗搬到这里来。”他吩咐门外的护卫。 孟霖熙醒来过一次,看见他在床边设了小桌子看卷宗。 赵墨松见她醒来,命在外面等候的婢女送来燕窝粥。 “并无胃口。”孟霖熙说道。 “多少吃点,乖。”他哄着她吃了小半碗。 她继续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赵墨松几次起身过去查看她的状态。 床上的她几声呓语,略有躁动不安。 他赶紧起身走过去。 68.选侧妃(1) 她额头和鼻梁都出汗了,仔细再看,脖子也渗出一层绵绵密密的汗。以手触及,那汗却是热的。 刘书泽叮嘱过他,她一旦开始出热汗,说明情况大有好转。不过出热汗时要及时换掉贴身衣服,以免热汗变冷后,又寒气附体。 赵墨松伸手探入她的后背,汗涔涔热乎乎的。 “来人。” 他唤来两个婢女,让她们给她换了贴身亵衣。 夜色沉沉,他仍然坐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查看卷宗,照看着她。 过不久,他起身去查看,发现她的内衣又湿了。 他走到门边,脚步迟疑下来。他回头看着沉睡的她,心底升起一缕异样柔情。 一股莫名的情绪驱使他走到箱子边。他从箱子里取了一套贴身亵衣给她换上。 做完这一切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但心里却像一个寂静的山湖,突然遇上皎洁的明月,冷色里泛出丝丝柔情涟漪。 这是他的王妃,他的妻。有些关系,必须尽快改善和趋近,心心相印,灵魂交融。 换上干爽和淡淡梅花熏香的内衣,她睡得更安稳,呼吸渐渐均匀。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屋里于他而言,太热了。他走出房门透口气。 门外守卫的侍卫一见他出来,正欲开口叫他,被他以手制止。 他立在走廊上,抬头看前面的天幕。小雪过后的夜空看上去极为清寂,稀薄云层渗透出灰紫色的光,王府各个角落和走廊上宫灯高照。屋顶上,各个围墙角落,树上,布满王府的护卫。 他退回到屋里,走到铁炉边拨了拨炭火。 这一夜,他挑灯边看卷宗边照顾她,反复给她换了三次内衣。凌晨时分,她渐渐不再出汗,睡得安稳,呼吸均匀。 他试着触摸她的脉搏,趋**稳。 冯茹和素锦进屋来侍奉王妃,看见齐王还在阅读卷宗,不由大惊:“殿下,你一夜未曾休息?” 赵墨松起身轻轻说道:“本王出去一下,你们莫要吵醒王妃,让她多睡会。” 等他出去,二人走到里屋,发现王妃换下的几套内衣。二人相视一笑。原来殿下也会照顾人。 “你留在这里照看王妃,我去洗衣服。”冯茹说道。 王府有专人洗衣,可王妃的衣服仍然是两个婢女负责洗。 冯茹捧着衣服来到西院浣洗。 “冯茹来了。”西院浣衣的婢女们和她打招呼。 经常来这里洗衣服,冯茹和素锦跟她们混熟了。 她们在说东院那几个美妾的事。冯茹默默听着。 “你们知道吗?陛下赐给齐王殿下的那几个美妾,自从被殿下安排在东院后,日日被邓管家安排剪枝除草,摘花插瓶清供。” “这不是婢子们做的事吗?她们几个都是官家千金,受得了这般劳苦?” “受不了又能怎样?当初是她们自己选的东院。你没见殿下把她们打发到东院后,看都不去看一眼。” “那是自然。殿下心里只有王妃一人。” “殿下对王妃可好呢。听说王妃这两日生病了,殿下衣带不解日夜照顾她,还亲自给王妃喂药呢。不信你问冯茹。” “冯茹,殿下是不是亲自给王妃喂药?”几个婢子叽叽喳喳追问冯茹。 冯茹抿唇一笑。“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怎么可能?你不是王妃娘娘房里的贴身婢女吗?” 冯茹骄矜地说道:“殿下早早将我们几个婢女打发去休息了,他晚上一个人照顾王妃的。所以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天啦!殿下对王妃果真这么好!太幸福了。” 冯茹得意地端着盆子去晾晒,喜不自禁。殿下对王妃好,她们在王府也越来越有面子。不似之前,整个王府冷冰冰的,那些婢女见了她们,总是不多说一句话。 孟霖熙睁开眼睛,素锦那张脸第一时间映入眼帘。 “殿下,王妃醒了。”素锦高兴地叫道。 赵墨松起身走过来。“霖熙。” 他握着她的手,感受它的温度。手有了热度,不似昨日那般冰冷。 “感觉好些吗?”他热切地问道。 “好多了,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孟霖熙启齿一笑,美好的酒窝泛出迷人的弧度。“这是有史以来恢复得最快的发病。” “那可是殿下亲力亲为照顾王妃,王妃肯定好得快些。”素锦笑道。 “给王妃打水来。”他吩咐道。 “是。”素锦赶紧出去。 一会儿,她和管觅端来两盆水。 赵墨松亲自给霖熙擦拭脸和手,扶她坐起来漱口。 “殿下,王妃。”李嬷嬷得知王妃醒来,带人送来清淡可口的早膳。 “可有胃口?”他眉眼含笑问她。 她点点头。 赵墨松端起粥,细心喂她。 “我自己来吧。”孟霖熙伸手来接碗。 “别动。”他温柔地制止她,继续喂粥。 吃了大半碗粥,孟霖熙感觉浑身有了力气。“殿下,我想下床走动一下。” “你身体能行吗?”他迟疑着。 “我已经没事了,看,我好得差不多了。”孟霖熙做了几个拉伸动作。 这时,邓管家在外面禀报:“殿下。” “何事?”他问道。 “淑妃娘娘派人来问殿下,她们几时过来妥当?”邓管家问道。 “淑妃娘娘要过来府上?”孟霖熙一惊。 赵墨松眼神一冷,昨夜胡明已经暗中告知他,淑妃娘娘今日会带几人来王府看望王妃。那几个女子,都是刘皇后为他准备的侧妃人选。 他将碗放下,答道:“叫来者回禀娘娘,本王今日休假在家,娘娘随时可以过来。” “是,殿下。” 孟霖熙看着他:“淑妃娘娘为什么突然来府上?” 赵墨松默然,忽而微微一笑。 “王妃今日身子看起来不错,不如回头好生替本王款待淑妃娘娘?”赵墨松侧身看她,故意逗她。 为何淑妃娘娘突然来齐王府,虽说她是殿下的生母,但殿下自小抱养给皇后娘娘了,殿下于她,一贯亲疏有别。为何今日大张旗鼓来齐王府? “只是淑妃娘娘来府上吗?皇后娘娘也会来吗?”孟霖熙疑惑不解。 “回禀王妃娘娘,此番皇后娘娘并不会来,皇后娘娘委托淑妃娘娘带着康王妃以及康王妃的妹妹,太平郡主还有陆大人李大人等府上的几个姑娘来齐王府坐坐。”李嬷嬷笑着回答。 这么多人来府上,而且都是女眷。康舒琴也会过来?这么多女子来府上,齐王还特意休假在家恭候相陪,莫非是选侧妃? 孟霖熙猛然醒悟,脸色顿时苍白。她定定地看着赵墨松,他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态。 刚觉得这段时间他们俩之间有了夫妻之间的默契和小甜蜜,就听见他要纳侧妃的消息,顷刻间,她神色黯然。 “殿下,臣妾突然觉得不舒服,胸闷气短。”她迅速躺回去,把被子拉上盖住头。 “好好照顾王妃,本王要去招待贵客了。”赵墨松起身离去。 冯茹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王妃蒙着头睡,赶紧上来拉下被子。 “王妃,你怎么啦?”她看见王妃脸色不好。 “淑妃娘娘会带太平郡主和康淑琴等几个官家千金来齐王府,说是看望王妃。”素锦说道。 “她们来干什么?看望王妃?”冯茹回头问道。 素锦和管觅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看着床上的王妃。 邓管家边走边问赵墨松:“殿下为何不向王妃解释清楚?” “她之前不是装病骗了本王这么久吗,本王和她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又有何妨?看她生气的样子也是蛮可爱的。”赵墨松幽默一笑。 邓管家惊讶地看着齐王。印象中,他何时有过这般举止? 明明眼里充满了宠溺,却偏偏由着生病的王妃生气。 “殿下,午膳安排在梅厅,如何?” “好。”赵墨松答道。 王府有个私密的宴厅,一般用来招待尊贵的客人。原本叫做观止厅,前不久,齐王命人换了名字,重新做了匾额,叫梅庐,正是以孟霖熙之前的小院命名。 齐王府门外,赵墨松亲自迎接淑妃娘娘和一群女眷。 “齐王哥哥。”太平郡主一出轿子就往他冲过来,一把挽着他的袖子。 康舒琴刚好出马车,看见此景脸色一变。 赵墨松不露声色拂开太平郡主的手。他对着淑妃娘娘拱手行礼。 “臣女康舒琴见过齐王。”康舒琴走到齐王面前,娇羞行礼。 齐王默默回礼。 “娘娘,外面风大,进去暖暖身子。”他前面引路。 前厅正热闹,淑妃娘娘带着一群女眷正和齐王一起喝茶。 齐王和淑妃娘娘并排坐着,话不多,有问就答,表情是惯常的淡然。 康舒琴昨日收到淑妃娘娘的邀请函,顿时心花怒放,重新燃起希望。她不断打量齐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慌。 侧妃就侧妃,以孟霖熙的身子,正妃的位置,估计她也撑不了好久。 “齐王,听闻齐王妃早上还起来了陪殿下一起用膳,怎么这会儿不见她来参加本宫?”淑妃笑道。 “回禀娘娘,霖熙这两日生病,本来精神稍微好些,早膳只吃了一半,她身子就不舒服又睡了。”赵墨松答道。 “不如你们几个随本宫一起去看看齐王妃。”淑妃娘娘笑着问众人。 “是。” “娘娘这边请。”赵墨松带路。 “姑娘,淑妃娘娘带着一群人往后院来了,说过来看看你。”冯茹冲进屋里禀告。 “快拿之前师傅留下的药瓶过来。”孟霖熙猛然坐起来。 她接过冯茹递过来的瓶子,拧开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快速躺回被窝里。 不一会儿,她面色苍白苍白,呼吸困难,全身呈现重病的症状。 淑妃娘娘领先进来。 “给淑妃娘娘请安。”冯茹,素锦还有管觅对着她行礼。 “王妃娘娘身子可好些?”淑妃娘娘走到床边,俯身看孟霖熙。 立在淑妃身后的赵墨松一见孟霖熙的脸色,顿时担忧不已。刚刚还好好的,明显好转许多,怎么一下子面色这般差? “娘娘。”孟霖熙睁开眼睛,艰难地说道,她试图起身下床行礼。 “王妃好生歇着。”淑妃娘娘赶紧摁住她。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替赵墨松担忧。 看来给齐王纳侧妃势在必行。她心里幽幽叹息。 赵墨松走上前,替她盖好被子,顺带摸摸她的额头和手心。他用眼神询问她怎么突然变得如此? 孟霖熙闭上眼不理他。 “皇嫂。” “王妃娘娘。” 淑妃身后的几个女子纷纷对着床上的孟霖熙行礼。 康舒琴故意走到床边,附身拉着霖熙的手,口吻极为亲密:“霖熙,我来看你了。” 孟霖熙睁开眼睛看着她,有气无力说道:“舒琴你也来了。” 刚和她言归于好,就赶着来齐王府争做侧妃? 想她堂堂御史大人的千金,肯为了齐王屈身为侧妃? 孟霖熙暗自讥笑,闭上眼睛装病谁也不理睬。 “前日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病倒了?霖熙,你这身体真让我担心你。”康舒琴作出一副姐妹情深。 赵墨松看了看孟霖熙,说道:“还请淑妃娘娘移驾前厅去喝茶。王妃需要静养。” “好的,你们几个随本宫出去吧,让王妃好生歇着。”淑妃娘娘起身往外走,其他几个相继跟出去。 赵墨松俯身给孟霖熙将被子盖好。 康舒琴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原来他对她,果然是温柔体贴,悉心呵护。 “李嬷嬷,请带娘娘她们梅庐,邓管家已经准备了丰厚的午膳。”赵墨松对一侧的李嬷嬷说道。 “是,殿下。”李嬷嬷跟随她们出去。 “之前不是有个观止厅吗?怎么又多了个梅庐?”走到门边的淑妃笑道。 被窝里的孟霖熙一听到梅庐二字,惊得差点出声。 “回娘娘的话,是之前的观止厅前不久改名为梅庐。”李嬷嬷答道。 前不久改名? 其他人听着并没有什么异样,而孟霖熙心口猛烈跳动。 康舒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别人不知道孟霖熙的住所叫梅庐,她却去过好多次。 69.选侧妃(2) “霖熙。”赵墨松叫了一声。 孟霖熙懒得搭理他,不肯睁开眼睛。 赵墨松吩咐一边的两个婢女。“好好照顾王妃。” 他转身出去陪客人。 一行人有序过了木拱桥,出了小院。 孟霖熙猛然掀开被子起身。“憋死本姑娘了。” “王妃快躺着。”冯茹上前扶着她。 “已无大碍,我想下床走走。”孟霖熙舒了口气。 “万一她们又折回来呢?”素锦有些担心。 “哼。”孟霖熙一声冷笑。“她们才不会折回来,你没看那几个官家千金个个盯着齐王殿下,眼珠子都快滚落一地。人家今天过来是让殿下选侧妃的,一颗心全在咱们英俊潇洒的齐王殿下身上,哪还顾得上我这个病秧子齐王妃。她们巴不得我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早点死了给她们腾窝。”孟霖熙气得胡言乱语,她光着脚跳下床。 “王妃。”两个婢女一个蹲下给她穿袜子,一个给她去取外衣来。 “原来她们都是来巴巴地想博殿下青睐,做齐王殿下的侧妃?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素锦急了。 “康舒琴也是过来选侧妃的?”冯茹倒吸一口气。 “难怪前天假惺惺过来与王妃和好,原来心怀鬼胎。”素锦气得要命。 孟霖熙站起来走了几步,挥舞着胳膊。“他爱娶几个,随他娶去。大不了本姑娘再和他玩一出金蝉脱壳,才不做他的齐王妃!”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脸怒气的齐王殿下走进来。 她们没有折回来,他回来干嘛? 孟霖熙只穿着一身白亵衣立在屋子中间,手舞足蹈在发型情绪,被他抓个正着。 “殿下。”两个丫鬟赶紧行礼。 “退下。”他喝道。 冯茹扯着素锦的袖口,二人急急退出去,顺带把门关好。 赵墨松靠近她,孟霖熙猛然转身想跑回床上,身子却不如他敏捷,硬是被他扣住。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边往床上一丢,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他生气地问道。 “没有啊,我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孟霖熙撇个干净。 她话音未落,嘴巴就被他堵上。 赵墨松毫不客气狠狠吻她。 孟霖熙呜呜地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无奈他的吻力越来越大,她忙于应付他的进攻,忘记了反抗。 这是什么招数?赵墨松,你无耻。她恨得要命却无力阻挡这来势汹汹的吻。 仿佛在索取什么,带着惩罚的意味,他攻城略池霸气宣告主权,最后吻到无声无息,无声缠绵。 许久,他松开她的嘴唇。被他蹂躏一番的方才苍白无血色的嘴唇,这会儿娇艳欲滴,微微肿胀。 用力过大。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殿下撂下一厅美人偏偏跑来欺负我不成?” 孟霖熙恨恨地瞪他。这个人做事从来就是我行我素,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傻瓜。”他猛然起身下床,掀起被子给她盖上,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照顾家王妃。不许让她再着凉了。”他严厉地呵斥那两个婢女。 孟霖熙躺在被窝里,气愤,窘迫,心悸,惶惶不安,茫然,难过……种种情绪上来。 如果康舒琴被选做侧妃,她们日后要如何相处? 刚才她偷偷瞥见康舒琴立于康王妃一侧,眼睛看向自己,却再无往日那种纯粹的欢喜,反而是一缕陌生的敌意的目光,令她心寒,难受。 表面上跑过来说和她重修旧好,却图着进府当侧妃的心思? 纳侧妃对皇子来说,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个皇子,哪家富贵公子,不是三妻四妾? 她能改变这个现实? 管他呢,他爱娶谁做侧妃,由他去。大不了本姑娘装病到底,爱咋咋地。大不了一走了之,从此天涯陌路。她翻个身面朝里面,气呼呼地纠结着。 “你们在这守着姑娘,我去梅庐探看一番。”一直立在屋外的管觅见齐王离去,叮嘱素锦和冯茹。 她偷偷跟着齐王来到西院。 赵墨松一进圆拱门,绕过假山,康舒琴立在树下等他。 “殿下。”她对他甜甜一笑,娇羞行礼。 “嗯。”赵墨松鼻子哼了声。 “殿下,这是臣女特意为殿下绣的几块安神手帕。我将它们绣好后多次浸润在菊花水中,再用檀香熏干,反复几次,这香味就会持久地渗透丝线里。殿下每日公务繁忙,偶尔用它们提提神,会缓解疲劳的。”康舒琴递过几块绣着菊花的手帕来。 赵墨松站立不动,他眼神余光扫向不远处的假山。 管觅贴紧石块,不让他看见自己。 康舒琴面色开始发窘。 他伸出手接过手帕。“康姑娘有心了。” 躲在假山一侧的管觅气得想跺脚。还以为这个齐王洁身自好,会对自家姑娘疼爱有加,原来也是个想着三妻四妾的普通男人。唉,可怜的姑娘。 赵墨松不露声色往前走去,康舒琴欣然跟上去。 管觅看着他们二人并肩离去,黯然返回后院。 邓管家过来请示王妃娘娘。“娘娘请,午膳是不是送到房中来?” 孟霖熙颇为不耐烦,隔着纱幔说道:“告诉他,不必了,本姑娘不饿,身子不舒服要睡觉。” 素锦出去回复邓管家。 也不知道梅庐那边是怎样的情形?一屋子贵客,她这个齐王妃却冷冰冰躺在床上,算哪门子当家主母? 再睡也睡不着,她转过身来,发现外面难得出了太阳。孟霖熙命冯茹取来貂皮披风,她想去小院荷花池边走走。 “王妃,殿下叮嘱过不让你吹风。”二人急得要命。 “他只是说说而已。人家正陪着一屋子美人饮酒作乐呢,哪有工夫管你们。”她没好气说道。 “王妃这是吃醋了。”两个婢女在后面偷偷咬耳朵。 “你们在这里呆着,不要跟过来。” 她绕着荷花池走着。 小院风景独好。这个季节,荷花池虽不开花,枯杆矗立水中,像一只只飞鹤交相默立。 水上漂浮一些浮萍,岸边新种了几株梅树,腊梅正结苞,已有清香暗自溢出。 两侧有凉亭假山,花树环绕,修竹簇生。 拱桥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临水而卧,几丛红茶临水茂密生长,花朵缀满枝丫。 她走过拱桥,坐在石块上。 “王妃,石头冷,会生寒气的。”冯茹立在池畔对岸急急叫道。 “你们去休息,莫管我。”孟霖熙临水而坐,呆呆地看着红茶花在水中的倒影,胸闷气短的症状隐隐又起。 花无百日娇,人无千日红。 在旁人看来,她和殿下朝夕厮磨的好日子也不过几日,之前最想避开的难题就出现了。 嫁给齐王,无疑要面临多女共侍一夫的命运。所以她想逃走,却未遂。 留下,似有转机。 但现实始终是逃避不得。 她满腹委屈和酸绪。 他煞费心思将她娶进府。既已娶进府,却又总是冷落她,忽略她,禁锢她。如今才刚刚有些默契,却又当头一棒。 抬头看齐王府高大的墙头,恨自己当初跟师傅学艺,早早沉迷于生意经,却不肯多花时间练轻功。 她若有赵墨松的轻功,她早飞出齐王府这个牢笼。 如今她却是笼中鸟。不由黯然神伤,默默流泪。 “王妃。”管觅急急走进小院,看见王妃临水而立。 她一个飞跃,落在霖熙身边去扶她:“外面有风,进屋去吧。” 孟霖熙仰头眯缝双眼晒太阳,尽量遏制身体里翻涌的不适。“我想晒会太阳。” 话音未落身子被人从后懒腰抱起。 “殿下。”管觅一惊。 刚刚见他进了梅庐陪淑妃娘娘用膳去了,怎么转眼就在她们身后? 刚刚邓管家过来禀报,说王妃不用午膳。 赵墨松转身就出去。 康舒琴被赵墨松拒绝心意,一时有些尴尬,并未进屋。她立在一棵树下,看见齐王出来了,边追过去。 她立在小院门外,刚好看见齐王抱着孟霖熙走上木拱桥的背影,心往下沉。 原来不管她病得如何严重,他对她是这般呵护和疼惜。而如花似玉健健康康的自己,他丝毫不动心。 就此罢休?不,这不是她康淑琴的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暗暗发誓。 她观察齐王看孟霖熙的眼神,他对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冷漠的,唯独每次看她时,那黝黑的瞳孔里,有一种异样的柔情。 虽极其细微,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但是康舒琴所有的心思都在齐王身上。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细心揣摩。 孟霖熙看清来人,不由一声讥笑。“放我下来吧,齐王殿下。殿下不去陪淑妃娘娘和你那些准侧妃们,过来管我这个病秧子干嘛?” “吃醋了?”他阔步向前,嘴角微微上扬。 “谁吃你的醋?”孟霖熙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些王孙贵族,皇子皇孙,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后宫佳丽无数。你贵为齐王,你纳侧妃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有资格吃醋吗?” “你倒是拎得清,是个明事理的当家主母。”他故意发出一声冷笑。 “吩咐厨房传膳到王妃娘娘屋里。” 跟在身后的管觅立刻答道:“是。” “本姑娘不饿。不用你管。”她在他怀里挣扎。 他把她抱进屋里,放她坐在火炉边。 孟霖熙往火炉边一坐,茶几上一靠,对着哔剥作响的炉子烤火。 他往她身边靠过去。 “不饿也得吃饭。本王命令你认真把午饭吃完,等本王把她们送走,即刻回来查看王妃是否用膳。”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未时都快过了,用什么午膳呀?”孟霖熙嘟囔一句。 “听话。”他伸手将她一缕头发撩到脑后,起身离去。 李嬷嬷领着几个婢女送来丰盛的午膳。 孟霖熙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兴趣怏怏地吃着。 赵墨松返回梅庐,陪淑妃娘娘用膳,席间淑妃挨个让带来的那几个未婚女子给齐王敬酒。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是一个难得的近距离接触齐王,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 “齐王哥哥,念和给你倒酒。”一向咋咋呼呼的穆念和今天也格外懂规矩,竭尽讨好齐王。 康舒琴更是落落大方,一副娴静得体的姿态。 几个官家千金有些娇羞拘谨,倒酒时手微微颤抖。 赵墨松端坐着,保持惯有的冷漠表情,无论是谁倒的酒,他都一概一饮而尽,并不言语。 淑妃娘娘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对其他几个女子,他一概漠视。 康王妃已看出齐王无心纳侧妃,等告辞出府时,她拉着妹妹故意落后,想劝她放弃。 “你们几个去前面等会儿,本宫要和齐王再说几句话。”淑妃说道。 “是,娘娘。” 钱玉玫看着她们走远,收回目光。 “这王妃娘娘身子如此不堪,日后怎生得了?齐王每日日理万机,府上需要一个贤内助。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从她们当中选一两个做侧妃。本宫看那几个女子都还可以,不知齐王看中哪个?” 赵墨松行礼:“本王暂不考虑纳侧妃。” “这可不行。纳侧妃是陛下和皇后的意思,你怎可推脱?再说你那王妃病情如此严重,长此以往,必将遭人口舌。”淑妃娘娘温柔劝说。 “霖熙她身体已无大碍,过些时日她便会恢复如常。” “那为何方才王妃娘娘看起来病情很严重的状况?” “那是因为她得知我要纳侧妃,一时心情难过,生闷气罢了。” “噢。这个倒是让本宫惊讶。” 赵墨松忽而对她深深行礼:“母亲,儿臣不想纳侧妃。” 突然一声“母亲”,淑妃娘娘心口猛然一股狂流激荡。 多少年了,她在等待这一声亲热的称呼。多少个梦里,她泪水涟涟醒来,想着椒和宫学走路的他,牙牙学语的他,高烧的他,受了皇后责备的他,受太子捉弄欺负的他…… 原以为,这一辈子听不到这一声呼喊。猝不及防,她热泪盈眶。 “松儿。”她低低喊道。 “还望母亲成全儿臣的心愿。”赵墨松俯身行礼不肯起身。 淑妃娘娘迟疑些许。 70.专宠 “母亲,这一次刘大人的案情得以顺利达成,主要功劳在于霖熙,是她偶然间救了那个偷钥匙的小乞丐。”赵墨松说出其中隐情。 淑妃娘娘大惊。“你说那个乞丐是孟霖熙救下的?” “是的。” 淑妃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执意要娶她?” “我娶她是因为真心喜欢她,她和那些世家千金截然不同,她有主见,足智多谋,心思沉稳,是儿臣今生梦寐以求的女子。”赵墨松躬身行大礼。“还望母亲成全,此生,儿臣都不会纳侧妃。” 钱玉玫着实震惊,她未曾料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是一个情种。身在皇室,实属不易。忽然,她有些莫名的感动。 自己一生陷于后宫争宠之中。她一生爱的男人,却是三千嫔妃一起爱的男人。他的心不属于自己,他的身子更不属于自己。 她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眼眶湿润。“好。本宫会尽量说服陛下和皇后暂缓此事。” “谢母亲成全。”赵墨松再次行大礼。 “本宫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命运造化人,母亲虽生了你,却不能护你周全。这些年,你一而再忍受各种委屈。”淑妃隐晦地说着。 赵墨松坦然自若。“母亲不必替我担心,那些事不算什么委屈。” 钱玉玫借此机会与亲生儿子推心置腹。“大御国的江山迟早是太子掌权的。太子并非心胸开阔之人。他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努力在陛下面前表现自己,应该与你娶的齐王妃有关。我怕他他日一旦当权,会伺机报复你。” “母亲请放心,儿臣早已想好了退路。等过些时日,我会请奏父皇将北疆玉河城赐为封地,太子登基前,我会自请携家眷离京永居玉河城,永世不再返京。” 赵墨松面色平静说出这些话,淑妃娘娘大为震惊。 她未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赵墨松,早已想好了退路。 只是那玉河城太偏远,太贫瘠,山高水远,只怕当真去了,以后他们母子二人,再难见面。 “为何选择玉河?你完全可以让你父皇赐你更好的封地。”她想说服他。 “母亲,孩儿在北疆三年,早已习惯那里的一草一木,黄沙荒丘,习惯那里的生活。日子再艰难,只要有霖熙陪着我,此生,我很满足,并无多余的贪念。” 钱玉玫久久凝视着他,仿佛很陌生,却又这般熟悉和亲密。他说她身上的一块肉啊。 生平第一次,她后悔将他给了皇后。 她凭借他步步登上淑妃这个后宫位置,却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唯有永远地离开京城,方可以消除刘皇后父子对他的戒备和猜忌。 他是聪明的,早就洞悉一切。 她却深深心疼他。 不忍让他看见自己快要掉落的眼泪,钱玉玫转身离去。 赵墨松默默跟上去。王府门口,赵墨松目送淑妃娘娘一行人的马车离去。 那几个姑娘皆含情脉脉看着齐王,都希望齐王多看自己一眼,能幸运地当他的侧妃。 直到马车走远,赵墨松未正眼看她们当中任何一个。 康王妃放下窗帘,见妹妹有些失魂落魄,叹息。“琴儿,听姐姐一声劝,放弃这个念头。” 康淑琴收敛满腹委屈和不甘,轻轻摇头。“姐姐,除了齐王,我谁也不喜欢。” “皇后娘娘有意将你许配给太子,你为何不积极争取?”康舒琪有些想不通。 “太子不也是喜欢那孟霖熙吗?他放出话说只喜欢孟霖熙,其他的女子统统不考虑。” “那是他的气话。霖熙如今已是齐王妃,太子殿下迟早要纳正妃。” “他纳正妃与我无关。我不想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男人,哪怕他是当今太子。” 她的眼里透着一股冷气,丝毫不留余地。 康王妃唯有暗自叹息。康王是几个儿子当中最老实本分的一个皇子,无欲无求,对她也是相敬如宾。 至少,没人催着他纳侧妃。没有野心和才能的康王容易被忽略。这样也好,康舒琪自嫁入康王府,与赵庆轩举案齐眉,其乐融融。 赵墨松返回小院,房门自里面锁了。管觅等都站在门外。 管觅赶紧禀报:“王妃说不想被人打扰,将自己反锁在里面睡觉。” 赵墨松脑门一黑。好你个孟霖熙,竟然如此跟本王斗气。 他转身离去。 “王妃,殿下好像生气了,头也不回走了。”管觅对着屋里说道。 “随他去,本王妃要睡觉,懒得搭理他。”孟霖熙在里面回话。 赵墨松去书房将昨夜刷选出来的一些信息誊写归纳,然后叫胡明给齐白林送去。 他惊讶地发现那个死去的晋城知府大人很有可能是原西昭国人。 他需要尽快查证知府大人为官前的经历。 回到小院,落日余晖。 房门依旧禁闭。冯茹和素锦去给王妃煎药了,管觅一脸惊慌失措,生怕齐王会恼怒王妃的恣意妄为。 “殿下,王妃身体不舒服,她说要好好睡会。” 他做了个手势叫她禁言,绕到浴室一侧,推开窗户进去。 心里憋着一股懊恼,堂堂齐王,在自家府上,竟然像个梁上君子翻窗而入,成何体统。 他愤愤然穿过浴室,绕过屏风,打起两道垂幔,看见某人正呼呼沉睡。 即使生病且睡着了,容颜也是这般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附身细看,面色绯红,呼吸略有急促,额头一层密密细汗。 又在出汗。他轻轻撩开她的领口,脖子间全是汗水,不用说,脊背夹衫肯定都湿了。出汗是好现象,这是千年雪莲在起作用。 可是得及时换掉贴身内衣。 他起身思酌,唇际一抹哂笑。反锁不让本王进来,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他轻手轻脚自柜子里取了一件干爽的亵衣,回到床边,揭开一半被子,缓缓解开她衣裳。 换到一半,孟霖熙被惊醒,睁眼一看眼前此景,惊愕得欲吐血。 她猛然推开他,一骨碌爬起来,手指头指着他,窘迫地说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王妃见了本王为何大惊小怪?” 赵墨松以惯常的淡漠口气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孟霖熙面红耳赤憋出这句话。 “这是本王的住所,为何我不能在这里?” “赵墨松!堂堂齐王,竟然趁人之危—”她奋力起身推开他。 他却施施然启齿一笑。“又不是头一回,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当即以强制的手力完成剩下的过程。 孟霖熙气喘吁吁,怒火冲天。“赵墨松,你什么意思?什么不是头一回?” “困了,一起睡会儿。”他强行摁住她,盖好被子,闭眼呼呼。 昨夜看护她彻夜未眠,白日招待淑妃,此刻困意上身。 “你说清楚。”她在他怀里挣扎着,奈何功力远不如他。 “昨夜给你换了好几回,你现在着急有何用。”他眉峰舒展,任是闭眼也春风恣意。 意思是该看的早已一寸不漏。 “卑鄙无耻。”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恩将仇报。”他也缓缓吐露四个字。“本王昨夜衣带不解伺候你,刚刚又拼命回绝淑妃娘娘等的美意。身为齐王妃,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相公?” “你说什么?”她一愣。 回绝淑妃娘娘的美意?眸光一亮。 “你不想纳侧妃?”她惊喜不已。 “正妃都没搞定,纳什么侧妃?麻烦。”他一个侧身,手臂一搭,将她圈得死死。“陪本王睡会。” 孟霖熙这下子乐了。原来担心都是多余,醋也是白吃了。 等等。刚起的兴奋骤然刹车。 “这回不纳了?以后呢?”她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 “唉。”他微微睁眼,她一脸期待。“聒噪。” 低头吻下。 “等等。”她话音未落,尾音全被他吞没于唇齿碾磨之间。 她头一偏,努力撤离,气喘吁吁间不依不饶追问结果:“先说清楚。” “放心。有生之年,本王专宠你一人,其他女子统统滚蛋。如此回答,夫人可满意?” 他霸气告白,继续索吻。 “殿下。”她试着挣扎。 “王妃是想惊动整个王府的人,让他们都知道本王正在和王妃亲热吗?”他附耳低语,一抹不被她看见的隐隐笑意浮露面颊。 孟霖熙吓得立刻不敢动弹。她屏住呼吸,手脚不敢乱动。 他也只是虚张声势吓唬她而已,随即便躺平,轻轻拥着她。 他宠溺地抚摸她的秀发。“霖熙,就这样抱着你,很舒服,很惬意,也很安心。” 孟霖熙靠着他的胸膛无声笑了。或许,她要一步一步习惯与他的亲近。 深夜晋王府,刘源现身于书房。 “今日请阁主过来,是想提醒阁主,你的师傅黑鹰为了一把剑,惹上齐王。这一阵子千万不要再有所行动,否则以齐王的敏锐,他迟早会翻出你们在历山的藏身之处。” “殿下请放心,师傅这一次受了内伤,需要闭关疗伤。他暂时不会出来的。”刘源答道。 “历山的金矿还要多久可以开采?”晋王最关心这个问题。 “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说到这件事,还需要殿下费心再弄点火药来,炸开最后一道屏障,就可以开采金矿了。” 这个地下金矿是刘源献给晋王的诚意。赵煜文前段时间去考察过了,洞里有大量流沙,淘之有金。可见洞穴深处藏有秘密金矿。若得之,必是无穷财源。 可火药不是普通之物,需要从朝廷专门的作坊取之。 之前他已经通过贿赂管事人得到一些火药,炸开几道屏障。可是,若想开采更深更好的金矿,需要纵深扩展。 “本王会想办法搞到火药,阁主等本王消息。近期都暂且按兵不动,莫让赵墨松的人发现踪迹。” “殿下放心。” “等等。”赵煜文想起一件事。“晋城知府一案是不是你做的?” 刘源戴着面具,赵煜文自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声冷笑之后,刘源语气谦卑:“殿下放心,此事定与离阁无关。” “可据本王所知,那知府大人是中了一记黑煞掌而毙命。” “殿下,这世间会黑煞掌的不止本阁主一人。”刘源推诿着。 “可能将黑煞掌发挥到炉火纯青地步的,只有你和你的师傅黑鹰。”赵煜文仍有疑虑。 刘源笑道:“若是本阁主所为,何必欺瞒殿下?再说本阁主与他无冤无仇,何须无端起是非?” 晋王将信将疑。 刘源回到历山密穴里。 他的手下邓卿问道:“阁主,明日刺杀永州太守要不要按计划行事?” 刘源略加思酌,说道:“按计划进行。” “万一被晋王知道我们在刺杀大御国的官员,会不会惹恼他不与我们合作了?”邓卿担心这个问题。 刘源冷笑一声。“他赵煜文权势不如秦王,才能不如齐王,本阁主愿意与他合作,完全是看中他的皇子身份和野心,还会怕他做甚?这些名单上的人继续挨个给我摸查出来,找到一个杀一个。” 他目露凶光,缓缓摘下面具,一张狰狞的脸露出来。 “练功的善男信女准备好了没有?”他放下面具往洞穴深处走去。 “最近附近那些村庄都加强戒备,村口都有人把手,不好明目张胆掳走人。属下昨晚去了比较偏远的一个山村抓了两个人过来。” “确定是童子?” “确定。” “嗯。”刘源颇为满意,拐进一个叉口去看他的猎物。 再汲取一百人的精气,他的功力将超过黑鹰。届时,莫说什么晋王,齐王,整个江湖他都可以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孟霖熙睁开眼睛,昨夜睡得无比酣畅,此刻觉得神清气爽,寒症似乎已经消除,多亏了师兄送来的千年雪莲,效果不是一般好。 她听见外面有呼呼的剑声。枕边人应是早就起床去了,枕头已无余温。 “殿下呢?”她起身问婢女。 冯茹急急走进来打起垂幔。“殿下在外面练剑。” 孟霖熙颇为惊讶:“今日他不去早朝?” 素锦拿着她的外衣走进来。“听邓管家说殿下这几日告假在府上照顾你。” 71.韬光养晦 “去取那件白貂皮披肩过来。”孟霖熙下床来。 “王妃,你要出去看殿下舞剑?”冯茹笑道。 素锦急急去柜子里取出殿下送的白貂皮披肩。“殿下的剑绝对天下一流,看得我们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和他的剑身,只看见一团白亮亮的光。” 赵墨松余光瞥见她跨出房门,立刻收剑。 “醒了。” 他朝她走过来,将剑递给旁边的护卫,两手扶着她肩膀。“好点吗?” 孟霖熙点头。 “外面冷,快进去。”他扶着她往里面走去。 她侧身仰头看他,他一袭白色单衣,额头却渗出汗珠。 “你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不可过度练剑。” “听夫人的话,本王不练了。吩咐厨房,传早膳过来。” “是,殿下。”冯茹答道。 胡明急急走进小院。“殿下,墨申大师的大公子墨坤和小儿子墨乾来府上拜访殿下。” 赵墨松回头问他:“哦,他们为何而来?又来道谢?” 胡明笑道:“他们是送宝剑过来的。” “宝剑?”赵墨松眉峰一挑。 “是,殿下。墨申大师特意铸了七把宝剑送过来,每一把剑都刻了名字。” “一起去看看?”赵墨松转身问孟霖熙。 孟霖熙走过来,他牵着她的手往前厅走去。 邓管家在招待墨家两位公子。 “参见齐王殿下,王妃娘娘。”墨坤和墨乾恭敬地行礼。 孟霖熙看见桌子上放着两个长袋子,里面装着宝剑。 墨坤拱手对齐王说道:“父亲命我们兄弟二人送来这些宝剑,这是他这几天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都是上等的宝剑,材质精良,削铁如泥。” 赵墨松分别打开袋子,依次取出几把剑,抽出剑鞘查看。 “好剑。”孟霖熙,邓管家和胡明等齐声赞道。 “洗墨剑,揽墨剑,如墨剑,流墨剑,梧墨剑,梅墨剑,紫墨剑。”孟霖熙挨个念出它们的名字。 “王妃娘娘,这把梅墨剑是家父特意为娘娘铸的剑。”墨乾拿起梅墨剑恭敬地交到孟霖熙手上。 “替我谢过大师。”孟霖熙高兴地接过剑去仔细打量。 “家父不知那几位公子的府邸在何处,特嘱咐我们二人将剑送到齐王府上,由殿下分别将剑赠予他们。”墨坤说道。 “赠予他们?”赵墨松有些意外。“这样不好,太破费了。这样吧,剑留下,本王会挨个给他们送过去。邓管家,去取些金元宝来,本王一并付了这些宝剑的酬金。” “万万不可。齐王殿下,家父再三交代过,这些剑是家父的一点心意。这一次若非王妃娘娘和殿下鼎力相助,家父被那个贼人掳至何处都不知道,差点性命难保。”墨坤再三坚持。 护卫来报:“殿下,诚王过来了。” “五弟来了?”赵墨松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应该刚刚散朝。诚王是直接过来齐王府的,必是有要事告诉他。 一会儿,赵咏书进来了。“二哥,二嫂。邓管家,胡将军。” 他挨个问好,然后看着墨坤二人。不知如何称呼,他对他们谦和行礼。 “见过诚王。”墨坤二人说道。 “二嫂,你身子好些了吗?”赵咏书见她气色好多了。 “多谢五弟,我好多了。”孟霖熙对他温和一笑。 赵墨松对赵咏书招手:“五弟,过来看看这几把宝剑。选一把。” “宝剑?”赵咏书眼光一亮,高兴地走过去。 “墨申大师铸造的宝剑?千金难求啊。”赵咏书很识货,一眼看出这些宝剑的不同寻常。 “你可以任选一把。”赵墨松说道。 赵咏书迅速将宝剑过一遍目,他直接拿起那把梧墨剑。 “好眼光。梧字衬五弟。”赵墨松夸道。 “剑已送到,我们二人便不打扰殿下了。告辞。”墨坤说道。 “难得来京城一回,不如你们俩在府上住几日,殿下会安排人带你们四处逛逛?”孟霖熙盛情邀请。 “多谢王妃美意。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要忙,我们先告辞了。”墨坤坚持要走。 墨乾对孟霖熙拱手辞行:“王妃娘娘,家母甚是牵挂你,有时间再来风林镇做客。” “多谢墨夫人挂念。等有时间一定和殿下一起去墨家做客。”孟霖熙笑着说道。 “邓管家,替本王送一下他们。”赵墨松说道。 “殿下,王妃,告辞了。” 墨坤兄弟匆匆离去。 “五弟,一起用早膳。”赵墨松说道。 “不了,二哥,我匆匆过来是为了告诉你,秦王从禁军中秘密抽调一百个身手最好的士兵做为东宫亲兵。” “此事父皇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无意间看见一份名单。” “名单在哪里?” “后来被太子贴身护卫收起来了。我凭记忆记住那些人的名字,一查,都是厉害角色。” “谢谢五弟,帮二哥继续盯着太子和禁军。” “二哥,二嫂,我先走了。昨日答应太子,今日陪他一起去训练场。” 赵咏书拿着宝剑离去。 “去把刘羽淳,罗轶庆,王进还有孟晓峰一起叫过来。”他吩咐陈涛。 “霖熙,这把剑给管觅。”他拿起那把如墨剑。 “我替管觅谢谢殿下。”孟霖熙喜滋滋接过剑。 “主要功臣是你,若不是你的痕迹术和你的小灵犬,我们不会顺利找到大师,并且一举捣毁残鹰门的暗巢。” “黑鹰逃到哪里去了,可有下落?”孟霖熙担心这个问题。 “放心,暗卫们在仔细搜查,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我们先去用膳,刘羽淳他们马上会过来。” 她把剑递给胡明,“烦请胡将军将它拿给管觅。” 胡明接过剑走出去。 “殿下,西院那几个美人又在吵着要见你。”李嬷嬷过来禀报。 赵墨松看了看孟霖熙,她扭头就走,不肯搭理他。 “将她们送去法云寺为王妃烧香祈福,时限为一年。若有人呆不了这么久,随时可以离去,本王一概不究。”赵墨松朗声说道。 “是,殿下,老身这就去安排。”李嬷嬷领命离去。 管觅在给王妃煎药。“胡将军。”她没想到胡明会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这是墨申大师铸的如墨剑,王妃叫我给你送过来。”胡明笑道。 管觅接过剑,惊喜不已。“多谢胡将军。” “剑乃百兵之君,是有灵气的。墨申大师铸的宝剑,凛冽冰寒,利不可当,削铁如泥。管觅姑娘要好生爱护它。一剑一主人,不可轻易丢弃它。” “胡将军一席话,醍醐灌顶。管觅必会牢记在心。”管觅感激地握剑对他鞠躬行礼。 “管觅姑娘客气了。你在给王妃煎药吧,你先忙,我先告辞。”胡明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管觅默默目送他离去。 胡明拐了个弯,无意中回头,管觅还在那里目送他。一见他目光投过来,她赶紧蹲下身去看火候。 胡明收回目光,哑然失笑。王妃身边这个女护卫蛮有意思,平时话不多,人却很灵气,办事稳妥,武功也是很有造诣。 看她的年龄起码比王妃年长十岁左右,比自己稍微小些,为何至今未婚假,甘心追随王妃? 她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吗? “眼睛长屁股上去了?”迎面邓管家笑着打趣。 胡明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一副思春的样子?” “你才思春。”胡明一拳打过去,邓管家灵敏避开。 “殿下陪王妃用膳去了,你去门口等候刘公子他们,我去西院看看那几个美人。”邓管家说道。 胡明收回拳头,笑道:“那几个美妾是不是待不住了?吵着离府?” “吵着离府倒是没有,吵着见殿下却是真的。殿下刚刚说了,王妃一直抱恙,为表诚意,殿下将那几个美妾送到法云寺去替王妃烧香拜佛一年。如果谁忍受不了一年佛堂的日子,可以提出离去,殿下不会作出任何责罚。” “这是变相责罚。”胡明摇头笑道。“可惜了那几个美人儿,殿下一颗心都在王妃身上,盐油不进。” “殿下的心思,岂是你我所能猜测的。”邓管家眉心一凛。 胡明也严肃起来。 赵墨松连着两日足不出户,他专心陪着孟霖熙,甚至亲自给她煎药,并且翻看孟霖熙收藏的一些治疗寒症的医书。 历山秘洞里,邓卿向刘源汇报:“阁主,属下最近派人一直盯着听月楼,但并未见到你所提到的那个人。” 刘源说道:“继续给我盯紧些。之前阿沅看见过他的身形,说他很像一个故人。” “阁主,阿沅也只是看见过他的身形,并未见到他真容,怎么可以断定他就是你的故人?” “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本阁主绝不放过。你知道他的身上有什么吗?金龙飞天最后一把钥匙。本阁主手上已经有两把,只要找到他,得到最后一把钥匙,本阁主就可以去开启金龙飞天的宝藏了。” “阁主不是说金龙飞天很难找到吗?” “第三把钥匙最为关键,据说上面有宝藏暗纹地图。” “阁主请放心,属下会继续盯紧听月楼。” “再有,听月楼那个叶掌柜有没有可疑之处?” “回禀阁主,叶掌柜安分守己,每日里就是进茶叶,招待客人,几乎每天呆在听月楼,很少外出。” “不可掉以轻心,凡事多一个心眼。” “是,阁主。” 这一次的寒症发作,是有史以来恢复最快的一次。千年雪莲的功效是主要原因,而赵墨松的陪伴也是一剂强大的心药。 赵墨松闲来陪她去秘密鸟屋喂鸟逗鸟,他也教她学会用信鸽。 孟霖熙身子好些便缠着他教武功,尤其是轻功。 赵墨松悉心教诲,不遗余力助她提升功力。并且督促她把一尘大师教她的几套剑法练得精进不少。 他白天几乎和她形影不离,晚上一旦她犯困,他便催她早点休息。等她睡下,他借口处理些公务又去书房忙去,并且在书房榻上休憩。 连着几日后,孟霖熙有些郁闷。眼见他对自己卸下所有的戒备和冷漠,但似乎又有一层隔阂。每一次独处亲热时,他每到关键时刻又终止。 宁愿脱下外衣去屏风后的沐浴清醒,也不会逾越雷池。 连身边那几个婢女都纳闷不已,为何殿下关键时刻却又中规中矩? 这日赵墨松等孟霖熙睡下后又去了书房。他看完一些文案后进了密室。 这段时间,密室仍在进行发掘中。除了通往松庐,还在挖一条通往崖雾山庄的密道。 齐白林已经基本恢复。他在松庐等候齐王。 “暗卫已经查明,刘源的确密见过晋王。”齐白林汇报情况。 “历山的情况可有紧张?”赵墨松问道。 “不敢打草惊蛇,目前仍在密切监视中。” “暂时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没有真凭实据,晋王不会承认他的所作所为的。”赵墨松叮嘱他。 “明白。暗卫还报,晋王身边多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好像有几个曾经是西昭国人。”齐白林说道。 “西昭国人?你确定?”赵墨松一惊。 “西昭国人?你确定?”赵墨松一惊。 “西昭国人佩剑有个习惯,必定会在剑鞘上刻一个印记。” “什么印记?” “代表他们家族标志的印记。” “原来如此。”赵墨松明白了。 赵墨松不再说话,只默默看着齐白林。齐白林与他默然对视。 “西昭国虽灭,但百姓无辜。若对方有心归附我朝,倒也可以重用。”赵墨松淡淡一笑。“不过对方如果是助纣为虐,本王定饶不了他们。一定要找到晋王和离阁阁主勾结的证据。据说他这段时间在尽力笼络太子,连李贵妃都主动向刘皇后示好。” “好,我会尽快安排好人手。” “对了,那个丁鹏伤势差不多痊愈了吧?择日送他去北疆。”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一直要去探看他,为了确保绝对的安全,他没有让她知道丁鹏的藏身所在。 “殿下,三日之后,我会安排合适的人秘密送他去北疆。”齐白林说道。 “嗯。” 72.筹备 “墨松,你打算放任王妃一直装病?”齐白林问道。 “其实也不完全装病。嫁给我时她的确耍了小心机装病,可这几天的确是寒症发作。她的寒症得到一尘大师长时间精心治疗,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但一旦复发,她还是会忍受些许折磨。”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王妃一直躲在你身后。” “你说得对。形势也不允许我放任她装病了。刘皇后前前后后想方设法给我塞美妾侧妃来。她若一直装病,本王时刻要面临纳侧妃的压力。”赵墨松苦笑。 “这样也好呀,齐王府从此莺燕啾啾,十分热闹。”齐白林打趣他。 “是不是要本王赏赐几个给你?刚好西院那几个美妾被本王打发到法云寺去了,要不把她们召回给你送来?”赵墨松将他的军。 “别。老齐我爱酒爱剑爱打架,就是不喜欢女人,太麻烦。”齐白林往一侧靠去。“齐王殿下有什么吩咐杀人放火的,老齐我立马给你冲锋陷阵。”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解决历山问题。一是摸清晋王的意图,二是找到黑鹰和刘源的下落。”赵墨松说道。 “历山地形复杂,暗卫们正在努力排查摸索。”齐白林说道。“刘源这个人阴险狡诈,比他师傅还龌龊。他身上有两件东西是从我这里夺走的,我必须把它们拿回来。” 赵墨松说道:“放心,你我二人联手,必能打败他们,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密道传来暗号声。墙上机关缓缓开启。邓稼先和胡明一起从里面走出来。胡明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齐公子,这是胡将军为你配置的药,喝完这几袋,你的内伤基本可以恢复。”胡明告诉齐白林。 “有劳胡将军了。”齐白林接过盒子。 邓稼先说道:“刚刚和胡将军一起勘察了密道进展,再过两日可通崖雾山庄。” “你那个梅苑何时可以入住啊?齐王殿下?”齐白林调侃他。 邓稼先微微一笑。“明日就可以入住了。殿下吩咐购买的一些东西,今日为止已全部妥帖放置在合适的地方。” 胡明补充一句:“明日是黄道吉日,殿下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明晚备了丰盛的酒宴,到时候大家一起痛快喝酒。而且刘羽淳公子和罗轶庆公子后日启程去北疆,刚好为他们践行。” “明晚定是热闹极了。本公子养伤戒酒多日,明晚定要痛快喝两杯。”齐白林笑道。 “你还是悠着点,这药还没服用完呢,过几日再开戒。”赵墨松看着桌子上的药盒说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明晚的酒一定要喝的。对了,除了刘羽淳他们,还有哪些贵客?”齐白林慵懒地往桌子上一靠。 “肯定有你相见的人。”赵墨松幽默一笑。 “噫,齐公子喜欢孟大姑娘。”邓稼先和胡明起哄。 “哎,打住。用词不当啊,本公子是欣赏,欣赏孟姑娘。不能用喜欢一词。本公子半生飘零,后半生也不想耽误人家姑娘。这事不可随意开玩笑。”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默默听着,想着齐白林的身世,心里一股凄然。“老齐,这事我试着问过霖熙,她倒是很开明,对你和孟姑娘一事并不但对。这一次你拼命救了我,她私底下经常夸你,说你是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 “咱家王妃就是明事理,识大局,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邓稼轩夸道。 胡明也笑着说:“殿下,你这几日故意宿在书房,王妃那几个婢女急得要命,私底下拉着我询问缘故。” 赵墨松赶紧说道:“你可不能告诉她们真正的原因。本王要给霖熙一个惊喜。” 胡明叹道:“你这个惊喜有些虐,先抑后扬,不知道王妃娘娘的小心脏受得了齐王这个惊喜么?” 赵墨松微微一笑。 齐白林连连摇头:“你们没发现吗?自从你家殿下看上你家王妃,他就变了。” “殿下哪里变了?”邓稼先和胡明不解。 “变得喜欢自个儿傻笑。”齐白林故意挤兑赵墨松。 “老齐,是不是欠揍?要不是看你内伤未痊愈,本王要和你干一架。”赵墨松故意冷哼着。 “齐王殿下,如若本公子果真收了那孟大姑娘,你还得叫本公子一声姐夫。” “那齐公子和殿下都也得管老邓叫一声姐夫呢。”胡明在一边添乱。 邓稼先想捂他的嘴,却拦都拦不住。 赵墨松和齐白林惊讶地看过来。 邓稼轩一脸窘迫。 “坦白从宽。”他们二人逼将过来。 “殿下,齐公子,别听他胡扯。他自己暗恋王妃身边那个管觅呢。”邓稼轩先不甘示弱揭他的短。 这下子乱套了。赵墨松和齐白林相视一笑。 “他喜欢王妃那个表姐,锦云坊的柳絮掌柜。”胡明干脆说出来。 “邓管家,人家齐王殿下叫你接送了柳掌柜几回,你就看上人家了?可以呀,老邓。”齐白林乐了。 “没有的事,你别听他瞎说,他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邓稼轩竭力掩饰。 “老邓,我这回是狗嘴里吐出了象牙。你看这是什么?” 胡明趁邓稼先不注意,扯下他身上的腰带。 王妃前段时间被禁足时,柳絮只好求邓管家将账本等暗中捎进去给王妃看。柳絮为了报答邓管家的暗中相助,做了一条腰带送给他。 “这是柳掌柜亲自做的?”齐白林看那腰带材质是上等的织云锦,绣功极好。 “这应该是柳掌柜的针法。”赵墨松那时为了查辣椒粉袋子的主人,特意去了一趟锦云坊,他见过柳絮的绣功。 邓管家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窘迫不堪。 “本王看好你们,老邓,加把油,娶了霖熙那个表姐。你俩身世都堪怜,同时天涯沦落人,对吧?如果此事能成,本王重金助你。” 赵墨松及时化解他的尴尬。 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邓稼先心酸往事。他曾在北疆奋勇杀敌,屡立战功,几年未回家。 他的妻儿死于一场劫杀,据说是北燕派间谍混入京城,暗杀他的家人。 后来他得遇齐王,因腿受了重伤,被齐王安排回京城,守护齐王府。 几个人当中,他年龄最大,齐白林比他小两岁。邓稼先沉稳干练,忠诚笃实,深得齐王信任。 他和齐白林一里一外,负责收集各种信息,暗中布局。齐白林负责暗卫队的发展和行动。邓稼先负责王府对外应酬和人际关系疏通。 “不早了,都散去吧。”赵墨松说道。 他们几个通过密道回到王府。 赵墨松进了书房,胡明走到走廊上。管觅一直守在书房不远处的柱子边。他对管觅做了个手势。 管觅心领神会,赶紧回小院告诉王妃。孟霖熙故意装睡,等赵墨松去了书房,她溜到厨房煲汤。 在几个贴身婢女的助攻下,她决定接受她们的建议,主动出击。用温柔体贴的招数擒拿齐王殿下。 孟霖熙立刻命素锦去厨房端来她事先准备好的滋补汤。刚刚她溜到厨房里,亲自给殿下炖了乌鸡参汤,加了一些祥春阁益气补血的药材。 书房里,胡明笑着给齐王说道:“王妃娘娘估计此刻正过来看殿下。”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赵墨松一愣。 “殿下这几天晚上将娘娘搁置一边。娘娘年纪小,未经人事,哪里经得住殿下这欲擒故纵的招数。这会儿怕是心急火燎想要尽快见到殿下啰。”胡明嘴角一丝戏谑。 赵墨松但笑不语。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响起孟霖熙娇柔甜美的声音:“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胡明眼神请示赵墨松。 赵墨松朝胡明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进来。”赵墨松说道,他起身迎上去。 孟霖熙端着托盘喜滋滋立在门外。门开了,胡明从里面出来。 “胡侍卫,你也在这儿?”她娇羞地说道。 “给娘娘请安,殿下在里面等候娘娘。” 胡明笑着对她行礼。 孟霖熙进到书房里,赵墨松顺手把门关好。 “霖熙,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殿下,你每天熬夜太辛苦了,我给你准备了乌鸡参汤热热身子。”孟霖熙举着盘子。 赵墨松伸手去接:“霖熙,你身子初愈,怎么不好好休息?” 孟霖熙却不给他托盘,她将它放在案几上,亲自端起碗,舀了一调羹,递到他嘴边。“殿下日日劳碌,我刚才去厨房炖了人参乌鸡汤。” 赵墨松低头尝了一口。他眉头一扬。 “不好喝?”孟霖熙紧张地跪着他身边。 “你亲自炖的还是吩咐下人炖的?”他低头看她。 “方才是我去厨房炖的汤。”她紧张的时候会捏着衣角。 他默默凝视她,也不说话,继续喝汤。 她紧张地看着他。 他三下五除二将汤喝完。 “很好喝。” 她的厨艺让他大吃一惊,不是一般地好,是很美味。他将碗放下。 孟霖熙甜甜一笑,小九九打了好几个。最后先挑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前殿下答应过带我去看一下丁鹏,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你不可总是推三阻四。” 赵墨松将她一把拉入怀。“本王自然记得此事。王妃娘娘不是一直重病吗?本王怎敢带着病怏怏的王妃出府?再说这段时间你大问题小问题一大堆,也没合适的时间带你去看他。” 孟霖熙被噎住。 他附耳低语。“放心,过两日一定带你去。” 孟霖熙左顾右盼,书房到底不如新房舒适,只一软榻。 她心虚地凑近他:“殿下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这日理万机的忙个不停,会累坏身子的。书房这么冷,不如殿下搬回屋里去吧?” 他俯身打趣她。“王妃这身体刚好些,就迫不及待与本王同房?” “谁要和你同房?”孟霖熙霍得立起来,脸涨得通红,踩着碎步急急往外冲。 赵墨松起身追过去,孟霖熙才打开门,身子被他拦腰抱起。 “放开我。”孟霖熙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他低低说道,声音温柔。 孟霖熙仰头看着他。 他低头看她,眸光里有一些异样的光泽。廊灯照射过来,他那张平素冷酷的脸线条柔和,让人感受到脉脉含情的味道。 “殿下。”她轻轻唤他。 “送你回去。”他抱着她往小院走去。 他把她抱进屋里,将她放在床上,掀开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转身欲走。 “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去忙公务?”她一把拖住他的袖子。 他回头看她,唇际似笑非笑:“王妃娘娘想与本王同房?” 像触电般,孟霖熙快速松开他的衣袖。“殿下快去忙。” 她赶紧钻进被窝,把被子拉上蒙住头,屏住呼吸,心却跳得慌。 赵墨松转身往外走去,无声笑了。 霖熙,明日开始,本王要你成为我真正的女人。 孟霖熙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意乱睡不着。更声响起,夜格外寂静。 什么意思嘛,喝了本王妃辛辛苦苦熬的乌鸡人参汤,却依旧跑回那个破榻去睡觉。懒得理他,明天开始,本王妃发誓坚决不和你说话! 抵挡不住困意,她昏昏睡去。 一个上午,孟霖熙呆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她既不练功,也不练剑,只绣花和作画。 柳絮送来各店铺的账本,孟霖熙认真看着。 “霖熙,王府今日有什么喜事吗?”柳絮问道。 “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这王府今日有啥好事?”孟霖熙漫不经心说道。 柳絮问道:“你是当家主母,府上有何大师你会不知道?” 孟霖熙冷笑一声:“齐王府是他赵墨松的,我不过是一个摆设。齐王府上上下下任何事,我未曾管过本分。” “怎么可以这样?”柳絮惊讶地看着她。 冯茹急急走进来。“王妃,那个之前一直关闭的园子打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园子?”柳絮问道。 “之前一直关闭着,今日看见府上的护卫婢女来来回回进出那里,我刚刚去看了一眼,那个地方挂了匾额,叫梅苑。” “梅苑?”孟霖熙一愣。 73.惊喜 一个上午,赵墨松竟然没有进来一回。连早膳都没有过来陪她。 习惯了他每日在身边耳鬓厮磨做伴的孟霖熙,忽而有些怨气。 柳絮觉察出她心情不好,等她看完账本,便起身告辞,说改日再来看她。 “表姐,陪我一起用午膳吧。”孟霖熙留住她。“传膳。” 她对门外的两个婢女说道。冯茹急急出了小院。 一会儿,李嬷嬷领着六七个婢女送膳食过来。 柳絮算是开了眼界,原来齐王妃的一餐饭吃得如此精致。 大大小小十来个菜,鸡鸭鱼肉齐全,更有燕窝和山珍海味。这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奢华。 “霖熙,你每天吃的都是这些美食?”柳絮笑着问道。 孟霖熙没精打采回答:“好歹赵墨松是皇后娘娘的长子,太子的位置没有他的份儿,据说,这府内的一切开销都是刘皇后安排好的。吃穿用度绝对是几个皇子里最好的。” 她的脸上不经意流露一缕讥笑,她内心有为赵墨松抱不平。 以前觉得赵宇泽虽一副纨绔德行,但人却仗义,对她言听计从,这些年和他也算兄弟般交往,关系匪浅。没想到他会因为权力私欲抢了兄长的战功,这让她开始瞧不起太子。 “齐王殿下虚怀若谷,他做事稳重可靠,霖熙,富贵名利皆为虚妄,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片真心。” “唉,不说他了。忽冷忽热,懒得理他。”孟霖熙夹菜放在柳絮碗里。“这个松鼠桂鱼是苏杭一带的做法,表姐你尝一下。” 柳絮试着尝了一口。“好吃。松脆可口,酥甜香嫩,恰到好处的糖分。” “表姐,还有一事差点忘了。我如今身在齐王府,行动不自由,很多事无法亲力亲为,这段时间你帮我打点这么多生意,实在过意不去。我想让阿姐出来,你俩一起帮我打点生意,可好?” 柳絮一听,极为高兴。“霜华妹妹肯出来做生意,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过,此事万一被姨夫姨母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所以很多时候需要你替姐姐遮掩。这几天你叫阿姐去锦云坊,教会她看账本,进货和出单等等。” “放心吧,霖熙,这些包在我身上。霜华妹妹和你一样,聪慧得很,她一定会很快上手的。” “表姐,你叫那些绣娘辛苦一下,尽快做几百双鞋和衣裳。尺寸回头我叫邓管家送到锦云坊去。” “那些鞋给谁穿?又是北疆的将士?几百双太少了吧?” 孟霖熙微微一笑。“算我这个当家主母送给王府所有人的礼物,每人一双鞋,一套冬衣。” “齐王妃出手阔绰,大气。难怪齐王殿下对你一见钟情。”柳絮打趣她。 “他对我一见钟情?怎么可能?”孟霖熙哂笑。 “殿下对你确实是一见钟情,邓管家告诉我的。”柳絮语气肯定。 “邓管家?你和他很熟?”孟霖熙心思敏捷。 柳絮一阵紧张,她起身说道:“霖熙,我吃饱了,店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我先回去了。回头派人去孟府接霜华来锦云坊。” 她拿起账本装进袋子里匆匆离去。 孟霖熙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莞尔一笑。 邓管家比表姐年长些,他们俩要是凑在一起,其实也不错嘛。回头跟赵墨松提及此事,想办法撮合他们。 柳絮走出小院,邓管家拦住她,将她带到前厅。她惊讶地发现,孟霜华等人也在这里。 孟霖熙午觉醒来,发现屋子里极为安静,连着叫了几声冯茹和素锦,都没人应答。再喊管觅,也不见人影。 奇怪,这几个丫头去哪疯了?竟然会趁她睡着了溜出去玩? 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事。 她起身穿好衣服,伸伸懒腰走出去。 更奇怪的是,门外的守卫也不见了。只剩下小院外两个守卫。 “我那几个婢女去哪了?”孟霖熙问他们。 那二人赶紧恭敬地对她行礼。“回禀王妃娘娘,她们都去梅苑了。” 又是梅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最不喜欢看热闹的管觅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孟霖熙本想也过去看看,刚走了两步,又往回走。过了拱桥,她看见一只受伤的喜鹊落在地上,它冲着一棵高大的榕树哀鸣。 抬头看过去,高高的枝丫间有个喜鹊窝,窝里几只幼鸟叽叽喳喳哀叫。 母子情深,原来母鸟外出觅食受伤无力返回鸟巢,幼鸟嗷嗷待哺,叫声悱恻。 孟霖熙走过去用手帕抱着受伤的母鸟,她望着高高的枝丫,以她的轻功水平,无法飞上那么高的树。 不过她可以先跃上树干,再换位往上一跃。 她试着腾飞,双脚落在枝干中间,再试着往上一跃,奈何那鸟窝筑在嫩枝丫上,距离鸟巢尚有距离。 那嫩枝无法承受脚力,她只好一只手抓住树干,另一只手将母鸟往鸟巢送去。一点点接近,接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她脚底的枝干也是嫩枝,只听得咔嚓一声,枝条脆断。 “王妃,小心。”冯茹她们刚好走进小院,奈何隔着荷花池。 管觅飞身而去。 一道白影抢在她之前飞掠过去。 糟糕。孟霖熙感觉脚一空,身子往下落去。她试着用力腾飞,却又没那本事,眼看着要摔在地上。她去抽腰带,发现出来时没带腰带,身着宽松的衣裙。若是丢掉手中的母鸟,她可能不会摔得那么惨,但她不想伤害母鸟。这一摔那几只幼鸟肯定失去妈妈了。 紧急关头,说时迟那时快,赵墨松及时接住孟霖熙,他搂着她旋转一圈安全落地。 孟霖熙吓得面色苍白,管觅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刹住。 “王妃恕罪。”她赶紧跪地请罪。 孟霖熙站稳,赵墨松没有松开她。她看了看他,重重舒了口气。“没事没事,不怪你的。” 冯茹和素锦脸色煞白跑过来。 “王妃恕罪。”她们扑通跪地。 “说了没事的。”孟霖熙手里的鸟哀鸣不休。 赵墨松伸手去接它,管觅上前说道:“殿下,让我来。” 说着,管觅接过母鸟,腾空一跃,将母鸟放回鸟巢。 赵墨松一把抱起她往屋里走。“下回不准私自爬树了。” 他感觉背脊冒出一阵冷汗,着实吓了一跳。晚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摔在地上。怪自己得意忘形,刚刚指挥那几个婢女将霖熙的一些衣物转移到梅苑。 冯茹她们这才知道原来梅苑是王妃的新住所,顿时兴奋地来回搬运东西。 都是霖熙的私人物品,赵墨松不想让其他人经手。 没想到竟会出此差错,差点乐极生悲。 孟霖熙也是惊魂未定。“说来也奇怪,今天那几个丫头都跑去梅苑干什么?殿下,你那个梅苑是做什么的?” 赵墨松缓过神来,他微微一叹。“你终于肯问这个问题了。刚刚冯茹她们说你懒得理会它。” 孟霖熙嘴巴一撅。“别卖关子。” “本王今天就要狠狠地卖个关子。”他故意吊胃口。“你们几个进来侍候王妃梳妆。” 他对外叫道。 孟霖熙看见她们三人笑眯眯走进来。一向表情严肃的管觅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一起着魔了? 赵墨松回头对她说:“让她们好生给你梳个头,我去去就来。” “为什么要打扮得如此华丽?”孟霖熙见她们给自己梳正式的宫宴发髻。 冯茹抿唇一笑。“殿下晚上要在梅苑设宴款待宾客,你是齐王府的当家主母,肯定要盛装出席。” 最讨厌于公共场合招待宾客,这种应酬很无聊。 “简单点吧。”她颇为无奈。 一个头,一个妆,被她们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她余光瞥见李嬷嬷领着一群婢女款款走到眼前。 有几个婢女手上抱着一个大盒子,还有几个婢女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各类首饰和发簪。 发簪和首饰都是麒麟阁最近的款式。 “王妃,这是殿下为你准备的。”李嬷嬷笑呵呵说道。 孟霖熙感觉头晕,殿下今晚宴请哪些宾客,竟然需要如此排场的装扮? “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有首饰,这些都不不需要。”她皱了皱眉头。 李嬷嬷上前一步。“那怎么可以,王妃,这是殿下的心意,你赶紧收下吧。” 孟霖熙无奈说道:“将它们放在这儿,你们都退下吧。” “冯茹,素锦,给王妃换上这件衣服。” 李嬷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新衣服。 孟霖熙眼尖,一眼看出衣服是锦云坊的织云锦料子,绣功也是柳絮的特色。 一片式渐变灰白色齐腰襦裙,袖口领口及下摆绣的是蟒,锦鲤和并蒂莲。精致,惊艳,华美。 表姐刚才丝毫未提及给她做衣服这件事,怎么回事,一个个猜谜语似的,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 孟霖熙感觉整个王府上上下下怪怪的。 婢女们依次退下,冯茹和素锦给她换好衣服。 管觅拿起一个步摇问她:“王妃,这个可以吗?” 赵墨松应是深知霖熙的品味,他选的首饰她都喜欢。 她微微点头,管觅给她插了一个步摇和几朵璀璨珠宝簪花。 孟霖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雍容华贵不失清丽灵气。 “太美了。”三人齐齐赞美。 “冯茹,帮我取下这朵簪花,太累赘了,也太招摇了,看着太炫目。”孟霖熙说道。 冯茹正欲开口,赵墨松从外面进来。“不许取下,就这个样子,本王认为极好。” 孟霖熙侧头一看,顿时惊呆。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和自己竟然是同款。 这明摆着是特意定制的,她这个锦云坊的幕后大掌柜,竟然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这到底怎么回事?”孟霖熙疑惑不解问他。 “你们几个把王妃剩下的东西全部搬到梅苑去。”赵墨松避而不答,却命令三个婢女去做事。 “遵命,殿下。”她们仨开始打开柜子收拾剩下的衣物。 孟霖熙这才发现柜子几乎空了,她的衣服几乎全不见了。 怎么回事? “霖熙,跟我来。”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小院。 他们去的方向却不是前厅,而是梅苑。 “梅苑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今晚要在那里宴请宾客?”她想弄明白这件事。 “你说得对。”他微微一笑,牵着她兀自往前走去。 “很重要的客人吗?”她看着彼此身上的衣服,太隆重,太正式。 “都是很重要的客人,所以今晚你得好好表现一下。”他握紧她的手掌。 “快,快准备,殿下和王妃来了。” 邓管家催着胡明和陈涛,他们二人赶紧点燃地上一场串爆竹。 噼里啪啦的爆竹骤然炸裂,孟霖熙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赵墨松赶紧侧身拥她入怀安抚她,避免爆竹碎屑飞过来,溅到她脸上。等爆竹声停止他们再继续往前走。 “恭迎齐王殿下齐王妃入住梅苑。” 入得梅苑,孟霖熙看见夹道迎接他们俩,柳絮和姐姐竟然都在其中。 所谓的贵客就是他们? 齐白林,刘羽淳,罗轶庆,王进,二哥,姐姐和柳絮,锦央和诚王。 她并未见到其他人。 孟霖熙疑惑地看着赵墨松,只见他微微一笑,只管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两个婢女捧着两件大红宽袖敞开外衫喜服走过来。 赵墨松拿起女服,亲手穿在孟霖熙身上。婢女给他穿上男服。 这两件开衫喜服描金绣蟒,金线银线交错,花纹繁复,错落有致,美感呼之欲出,华丽跃然而起。 这到底唱的哪一出?重办婚宴?孟霖熙哭笑不得。 赵墨松松开她的手,拱手对众人:“多谢各位今日来我府上为本王和王妃入住新居赴宴。” “齐王殿下,祝贺你和王妃入住新居是其一,恭喜殿下今夜抱得美人醉更是其二。”刘羽淳戏谑道。 “之前王妃一直病体未痊愈,今夜算是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各位,对不对?”胡明跟着起哄。 新居?洞房花烛夜? 难怪这么神神秘秘,还瞒着她去锦云坊定做新衣和喜服。孟霖熙顿时明白过来。 他的反常原来是在精心筹备这场盛大的宴席。 74.盛宴 宾客虽不多,但足矣。孟霖熙微微仰头,对他展颜一笑,所谓百媚千娇,酥骨摄魂,不过如此。 “霖熙,知你喜爱梅花,在父皇赐婚之日起,我就在筹备修缮这个梅苑,为你准备一个舒适的新家。之前那个小院是权宜之计,以后这里就是你我夫唱妇随的休憩之处,且随我来。”赵墨松握紧她的手,徐徐往梅苑深处走去。 孟霖熙真正领略到齐王府之大,原来这紧闭的梅苑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不由感慨万千,眼睛被梅苑各处精心的布置所震撼,所吸引,所感动。 因为她喜欢梅花,整个梅苑到处都是梅花树。腊梅,宫粉梅,绿萼梅,红梅,玉蝶梅,洒金梅等等,品种应有具有,品种齐全,全是整棵树移栽过来的。 十几棵腊梅树已经开花,幽香弥漫着整个梅苑。 穿过一片梅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水池和种满梅树的山坡现于眼前,长长的宽整的木栈道通向水池中间,连接一栋两层屋舍。 “各位随我先去候梅厅坐会。”邓管家笑着邀请众人前往梅苑的会客厅。 他们已经参观完了梅苑,这会儿,殿下带着王妃要四处看看。 立于岸边,孟霖熙看见池畔有竹篱茅舍,翠竹遮蔽后院。水上有小舟,舟系于一临水梅树枝干上。舟上设有茶几坐垫。 夕阳之下,一泓静水,明瑟可爱。岸边密植桃柳及梅树,四周广植梅树,间植名花果木以萦带之。几处松石苍老, 前有护栏木栈道,两侧皆设九曲桥,各有一处亭台楼榭。 一楼如在水上,二楼高于水岸许多,与梅岭半山腰接壤。山上有一亭,隐约可见石桌石凳。临水的屋舍后面又是一个回环的里院,两侧有小门对开,对面是一栋婢女的住房和小私厨。 赵墨松牵着她绕池走一圈。 水榭两侧是九曲桥,将水池左右分开,一边种满荷花,一边漂浮着一些睡莲和水浮莲。 水池里面养着许多锦鲤。岸边种着一片片菖蒲和蔷薇。后门与岸边接壤,蔷薇爬上门楣。 想象着它们开花的时候,一定美极了。 右侧一条整齐的石阶蜿蜒而上,直通山顶。此为人工堆砌而成的山,高度不过几十米,坡度也缓。 梅苑整体布置精巧,层次复杂却有序。 重新回到木栈道边,赵墨松指着对岸的屋舍说道:“这是我们以后的住处,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走上木栈道,屋檐下挂着风铃,远远听见叮当声。 走进一楼,厚暖的嫣红地毯铺满地上,延伸至楼梯及楼上。 一楼为私人大会客厅,茶亭和婢女的小睡房,楼梯上去,是主人精致的睡房,书房,耳房和赏月台。 书房面向赏月台,设卧榻。竹帘纱幔,朱栏绮疏。赏月台上摆放数盆梅和牡丹,以及其他一些名茶花。梅骨古劲,滇茶数茎,妩媚其旁。一盆腊梅正开花,香气弥漫左右,萦绕鼻息,甚是惬意。 坐对一泓碧水,水木明瑟,鱼鸟藻荇,浮莲锦鲤。 书房上头有匾额,枕梅轩。壁上当朝大书法家郑升“凌寒卧雪”横批一幅。夕阳晒窗,红炉毾氍。绮窗绣帘,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 再看内室,宽敞舒适的雕花木床,垂幔流苏如水波潋滟,茶几,软榻,屏风,镜台等都是上等的材质。 屏风后面有一小门,里面是一间精致的浴室,昼夜热汤氤氲。 她立在镜台前,环视屋内布置,一双健臂从后面环抱她,推着她走到床边。 他一手撩起纱帐,将她往床上摁。 “殿下,客人都在等着呢。”孟霖熙以为他现在就要和自己圆房,顿时娇羞紧张,一把抱着他的胳膊,不想坐上去。 他却坚持让她坐在上面。 这床暖烘烘的。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霖熙,你知道吗?整个梅苑风景如画,本王最想让你感受的是这张床。”他和她并肩而坐,感受这份独特的温暖。 “殿下,你是如何做到的?”她掀起床上的被子和毯子,连底下的垫被也掀起查看,就是一张普通的木床而已。为何会自动加热? “你跟我来。”他牵着她走出去,沿着走廊绕到房间后面。 “殿下,王妃。”一个家丁立在一个小房间外面。 原来这张床后面有个柴火房,床底下应该是悬空的,往里面添加木柴,有人专门烘床。只要在提前将床烘暖,睡觉时就不冷。 “这床不是木制的吗?不会燃烧起来?”孟霖熙疑惑不解。 “回禀王妃娘娘,这张床是按照殿下的要求特制的。上面看起来和普通的床无异,实则底下却是悬空的。床底下是殿下根据北燕国人的习俗,用石板悬空,上面抹泥,泥土干了,再往上面安置木床。北燕国人称之为火炕,不过殿下将它精心改良了,里面看上去和普通的床一模一样。” 孟霖熙听完家丁的一席话,内心如这火炕暖烘烘的。 这是为她的寒症怕冷精心营造的睡房,他处处为自己着想。 “我们进去吧。”他牵着她走回屋里,让她再次感受床的温暖。 孟霖熙重新坐下来,然后又起身,两手插进温暖的被窝里感受这份真切的温暖。 她缓缓直起身。 他从后面拥着她。 “喜欢这张床吗?我的王妃。”他附耳呢喃。 孟霖熙深深呼吸,调整激动的心情。“自然是很喜欢。谢谢你,殿下。” “我们先过去宴厅,他们还在等我们,今晚要好好喝几杯。”他贴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磨蹭着。 她嗯了声。 但彼此都没有移动脚步,这一刻的紧紧相依是这般甜蜜缱绻。 灼热的呼吸渗入她的发丝,她浑身软塌塌的。他的手开始向上游离。 “殿下,客人在等呢。”孟霖熙面红耳烫低语。 赵墨松深深吸气,克制乱窜的火苗。他松开她,牵着她往后门出去,绕着水池走向候梅厅。 梅苑总共这两栋房子。以梅树为主,之间穿插一些四季草木。 一进去,刘羽淳第一个打趣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撇下我们,提前洞房花烛去了呢。” “嫂子,你真美。”锦央走到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熙儿。”孟霜华和柳絮也走过来围着她。 孟霖熙激动地一一和她们打招呼。 “见过二嫂。”温文尔雅的诚王过来打招呼。 邓管家高声说道:“各位先入席,酒菜开始上来了。” 赵墨松携孟霖熙入座主人席位,赵墨松旁边是齐白林,诚王,锦央,孟晓峰,刘羽淳等。孟霖熙旁边是孟霜华,柳絮,邓管家等。 这是孟霖熙嫁入齐王府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用膳,此情此景,热闹且温馨。自己的兄长和姐姐,以及表姐都在,还有殿下的亲人和至交,她眼眶湿润,跟着赵墨松频频敬酒。 头一回,她感觉自己真正是这个宅邸的女主人。 诚王和锦央也是有一次加入兄长的私人宴请中。他今天特别激动,因为终于得到钦佩敬仰的二哥的认可。几乎是来者不拒,他多喝了几杯。 “你们不要再敬咏书的酒了,再喝他就醉了。”赵墨松微微一笑。 锦央看见诚王的脸红彤彤的,忍俊不住。“从未见五哥喝成这样。” 齐白林和刘羽淳干上了,开始划拳罚酒令。 孟霜华幽幽叹息,自言自语:“都说还在服药不能饮酒,怎么就不知道克制一点呢?” 恰好被孟霖熙听见了,她低声笑道:“殿下其实也不能饮酒,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随他们去吧。” 等酒过半巡,孟霜华惊讶地看着齐白林和齐王。“熙儿,他们好像喝不醉。” 孟霖熙抿唇一笑。“听闻齐公子和殿下千杯不醉。” “这么厉害?”孟霜华瞠目结舌。 “柳掌柜,多吃点菜。”邓管家殷勤招待柳絮。 柳絮面色微红。“邓管家客气了。”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错开眼神,心里颇不宁静。 孟霖熙凑近姐姐咬耳朵:“你觉得邓管家和表姐般配么?” 孟霜华一惊,经此提醒,她偷偷观察表姐的神态。 “这二人果然有问题。”她对孟霖熙耳语。 孟霖熙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赵墨松正频频接受他们的敬酒。 刘羽淳和罗轶庆明日启程去北疆,这一去,山高水远难见面。 王进一个人留在京城,他喝着喝着突然哭泣,刘羽淳和罗轶庆跟着伤感,举箸击碗吟唱。 孟晓峰也很想去北疆,但苦于兄长先行一步,他不想让双亲再担惊受怕,痛苦流泪,忍不住借酒浇愁。 锦央坐在一边,看着他和五哥都用力喝酒,忍不住劝了五哥又劝他:“孟校尉,不要喝这么多酒。” 孟晓峰对她微微一笑:“公主莫要担心,我酒量好得很,你还是看着诚王,他已经醉了。” 孟家子女,无论男女,皆是相貌出众。孟晓峰在宫里当差时,锦央日日会和他见面。 那时年纪小,只知道这个护卫生得格外英俊潇洒,每次遇见,忍不住偷偷将他多看几眼。而孟晓峰每次看见公主,自然是恭敬地低头行礼,目不斜视。 少女的心思一般藏在心里,谁也不会说的。今天竟然可以和孟校尉坐在一起用膳,锦央一颗芳心狂跳,她努力克制心慌意乱。 齐白林拿着一坛酒站起来,他挨个和他们喝酒,勉励他们奋发图强,报效国家,莫要辜负大好时光。 “齐公子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股飘然仙姿,今日看他却是极为亲和接地气,很有邻家兄长煦暖之光。”孟霖熙不由感慨。 “他是本王今生最敬仰的人。”赵墨松由衷说道。 孟霖熙不经意看了一眼姐姐,她的眼神都在齐白林的一举一动上。 而那齐白林,几次看姐姐的眼神,也是格外别有深意。 “王妃,敬你。”刘羽淳歪歪扭扭走过来。“你知道吗?放眼整个大御国,本公子最服你,最敬重你。王妃娘娘,你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墨松得你,胜似得天下。” “不得胡言乱语。”赵墨松听见后面“得天下”三个字,笑着制止他。 孟霖熙举起酒杯,赵墨松毫不客气接过去代饮。任何人的敬酒,都被他霸气挡下。 “熙儿,齐王对你,简直是呵护备至。”孟霜华低低笑语。 孟霖熙抬头看着意气风发,酒越喝人越精神越气宇轩昂的齐王,心里一股暖流涓涓细流。 席中齐白林抚琴,刘羽淳几人吟唱。一派风流洒然,其乐融融。 柳絮,孟霜华和锦央纷纷加入他们的吹拉弹唱,吹箫的,抚琴的,弹奏琵琶的,吹埙的,敲击碗筷的,各有各的绝活。一场宾客盛宴渲染冬夜气氛。 酒足饭饱,邓管家几人殷勤送客。赵墨松和孟霖熙将他们送到门口。 陈涛送刘羽淳三人各自回府。 “孟校尉,你去送一下诚王和锦央回宫。”赵墨松说道。 诚王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站立不稳。 “放心吧,我会将他们安全送回宫里。”孟晓峰搀扶诚王上马车。 锦央对着齐王夫妇盈盈行礼:“锦央回宫了,祝二哥二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妹妹路上小心点,好生照顾五弟。”孟霖熙笑道。她侧身笑着对齐白林说道:“有劳齐公子送一下家姐和表姐回去。” “邓管家送一下柳掌柜。老齐送一下孟姑娘。”赵墨松纠正一下。 孟霖熙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随即拉着柳絮的手:“表姐,让邓管家送一下你回去。” 柳絮羞涩一笑:“有劳邓管家了。” 宾客散去,赵墨松侧身看着辛苦应酬一晚上的美娇娘。 “走吧,本王要去完成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一把抱起她往里面走去。 “齐王殿下,府上这么多护卫婢女,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样抱着我这个当家主母成何体统。”孟霖熙忍不住调侃他。 “本王要给他们做个表率,教他们如何疼娘子。” 75.进宫 他心无旁骛,阔步向前,一心念着尽快坠入温柔乡。 衣袂翩翩,灯火辉映,一路翩然入梅苑。 这是齐王妃都专有地盘,入园者,都是齐王指定的人,一般人不可随意靠近梅苑。 这是齐王独宠齐王妃的标志。 寒夜风冷,他们彼此的脸和身体却热乎乎的。良辰美景属今宵,梅苑处处张灯结彩,一派良宵美景。 他抱着她穿过长长的护栏木栈道,凌空一跃上了二楼的赏月台,直接进入睡房。 孟霖熙忍不住笑了,为他的急不可待。 这一刻的激动,属于彼此的期待。 床已烧得滚烫,隔着被褥,暖烘烘的舒爽舒适。 他为她卸下步摇金钗,珠花沉钿,解散发髻。他为她解脱开衫喜服,腰带锦袍。灯下的娇娘,娉婷娟好,肌肤玉雪,缓鬓倾髻,呼吸微微,身子颤颤,软媚着人。 恰似:濯濯若春月柳,滟滟如出水芙蓉。 春宵一刻值千金。 孟霖熙听着啁啾的鸟鸣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换了个环境。 意识一点一点苏醒,原来如今身在梅苑。 衣物散落一地,孟霖熙暗自羞赧。再看身边的他,正睡得酣然。 她轻轻下床,找到衣服穿上,然后将其他衣服整齐放在衣架上。拿起衣架上的貂皮披肩披在肩上,她穿过书房,推门走到露台上。 冬日暖阳沐浴晨光,霜冻微白,整个齐王府像披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细纱。俯看楼下的水池,几个婢女在打扫卫生,喂养锦鲤。 一双胳膊从后面拥着她。“晨间温度低,当心又要着凉。快随我进去。” 赵墨松一把将她抱进屋里。 “今日随我进宫拜见父皇和母后。” 孟霖熙暗自叹息。该来的终究会来,这一关躲不过去的。 “你洗漱妆扮一下,我去去就来,陪你一起用早膳。” 赵墨松起床穿衣服,孟霖熙赶紧跟着起来伺候他穿衣。 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给他穿衣服,行军打仗的他早已习惯自力更生。但她是他的齐王妃,从今往后,她要好生伺候他。 赵墨松惊喜地看着围着他转的小娇妻,动作利落娴熟。穿好衣服和给他系腰带。 “等等,殿下。”她走到桌子边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个香囊。“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里面有几种上等的草药和多种花提炼的香料。你平时系着它,疲惫时闻一闻,可以消除疲劳,保持神清气爽。” 赵墨松很是欢喜,任她将它系好,然后拿起来轻嗅,的确好闻。上面的松树和祥云刺绣也很精美。 他抱了抱她:“等着我回来一起用膳。” 冯茹和素锦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管觅,替我准备进宫的礼物,按辈分大小人均一份。” “是,王妃。”管觅去张罗礼物,冯茹和素锦赶紧给她梳妆。 等一切收拾妥当,孟霖熙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 赵墨松从外面进来。“王妃准备好了吗?” 话音未落,他眸光一亮。 孟霖熙婀娜起身,亭亭玉立,美得令他屏住呼吸。 “殿下。”她一把抱着他的胳膊,仰头娇笑。 他低头仔细打量她。 “皇祖母送给你的金锁呢?今日一定要挂上,今日要带你去见皇祖母的。” 冯茹赶紧取来金锁。 赵墨松亲自将它戴在她脖子上。 “今日带你进宫觐见父皇和母后。也算昭告天下,齐王妃身体已无大碍,以后府内外大小各种事都得你出面打理和应酬。”他认真叮嘱。 “放心吧,殿下,我会尽心尽力做好你的贤内助。”孟霖熙顽皮一笑。 他摸摸她的头,甚是满意。 “陈涛,将礼物呈上。”他对外面说道。 陈涛捧着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十几件首饰。 “这是做什么?”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头一回进宫,总要给各宫一些见面礼。这是本王特意准备的。”赵墨松指着那些首饰:“霖熙,你看看如何分配?” “陈侍卫,把它们收起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进宫的礼物。”孟霖熙对管觅招手。 管觅,冯茹和素锦各自端来三个盒子。 “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礼物,殿下看看合适么?这个护膝是给父皇御寒的。这套牡丹头饰是给母后的…” 赵墨松看着娇俏动人的王妃,展颜启齿一笑,他附身附耳低语:“差点忘记,本王的王妃可是京城深藏不露的小富婆。” 孟霖熙表情一僵,腰板被他紧紧一搂,随即吟吟一笑。 齐王携王妃初次拜见大御帝和刘皇后。 刘皇后笑盈盈说道:“哎呀呀,总算见到齐王妃了。瞧这模样,多俊呀,难怪松儿为你一见倾心。” “儿臣不孝,让父皇和母后担心了。”赵墨松恭敬行礼。 大御帝目光扫射孟霖熙几遍。怪不得松儿非她不娶,侧妃不纳,这女子果真生得如此妖娆可人。 他威严地看着孟霖熙:“齐王妃身体既已无大碍,日后当做好齐王府的当家主母,礼贤下人,以解齐王后顾之忧。” “臣女谨遵父皇母后教诲。”孟霖熙伏地长拜。“这是臣女献给父皇和母后的见面礼。” 她恭敬地呈上两件礼物。 给大御帝的是一个浸润了舒筋活血珍贵草药的貂皮软护膝,冬日佩戴,可御寒,不会觉得腿酸,慢慢的,膝盖会发热。给皇后的,则是一套她亲自设计的凤纹牡丹头饰,雍容富贵,气质绝伦。 宫女将首饰盒打开呈给刘皇后欣赏。 刘皇后看着这套牡丹头饰,大为赞赏。“这套首饰可是出自京城这两年赫赫有名的麒麟阁金铺?” 孟霖熙微笑着答道:“回禀母后,正是。” “百闻不如一见。这麒麟阁的首饰果真如此精致华美,本宫甚是喜欢,收起来吧,下个月就是本宫的生辰,本宫要在庆生宴上戴上它。” 刘皇后一语提醒了大御帝。他侧身对她说道:“转眼就是皇后的生辰了,朕差点忘记了。让朕想想,今年应该是你不惑之岁,庆生宴应该大办一下。” 他正身对立在一侧的王公公说道:“传朕旨意,去库房多拨些银两给椒和宫,今年皇后的寿辰必须办得风光热闹,不同寻常。” “遵旨。”王公公急急出去。 “松儿,带王妃去见一下淑妃娘娘和你的皇祖母吧。” “谢父皇母后。” 赵墨松领着孟霖熙往后宫嫔妃处走去。 经过御花园,圆拱门外,孟霖熙仰头看着那次他带她一跃藏身的枝丫,不禁停下脚步。 想起旧事,赵墨松悻悻然,双手负背斜睨她:“王妃好大的胆子,又是辣椒粉,又是麻药粉,一而再冒犯本王,该当何罪?” 孟霖熙忍俊不住,她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娇嗔道:“哎呀呀,不知者无罪嘛。那个时候要是知道你是齐王殿下,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冒犯王爷。” 她做了个可爱的手势表达歉意。 赵墨松故意板着脸逗她:“哼,本王慢慢和你算账。” 他往前走,孟霖熙两手抱着他的右胳膊。二人走进御花园。 迎面走来一群人,正是清平公主带着几个宫女。 “霖熙,一听你和皇兄进宫了,锦央迫不及待想见你。”赵锦央言笑晏晏朝她小跑几步。 当下二人已经混得很熟,孟霖熙执意让她叫自己名字,不用皇嫂前皇嫂后叫得自己七老八老的。 孟霖熙变把戏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镯子,她将它戴在锦央的手腕上。“给妹妹的见面礼。” 锦央抬腕一看,着实惊喜。“这是麒麟阁今冬的珍藏版,听说这款镯子是分十二花季的。这是蔷薇花纹。霖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蔷薇?” “妹妹生于初夏,蔷薇当季,这个蔷薇镯子会护佑妹妹吉祥如意。”孟霖熙笑道。 “外面冷,你皇嫂不能久立。我带她去见淑妃娘娘。”赵墨松说道。 “霖熙,改日我去齐王府找你说话。”锦央恋恋不舍说道。 淑妃娘娘看见齐王妃光彩明媚立于眼前,不由一笑。原来他们真的是虚晃一招。王妃并没有传说中那般病弱不堪,眼前的她分明娇艳欲滴,青春活泼。 孟霖熙给淑妃娘娘,康王妃,永乐公主,一一献上首饰。 得知他们进了宫,淑妃特意请康王妃进宫来。 她给康王妃的首饰是白玉兰镯子,永乐公主的是芙蓉镯子。而淑妃娘娘,她献上一套莲花如意首饰,正合娘娘心意。淑妃娘娘一生爱莲。 齐王府的荷花池,其实也是别有深意。 皇太后第一次见到齐王妃,欢喜得不得了,坚持留他们在宫里用膳。 孟霖熙嘴巴子甜,哄得太后眉开眼笑。她绘声绘色给太后讲一些民间趣闻,逗得太后几次笑得东倒西歪。 “松儿,你这媳妇是个宝贝。哀家太喜欢她了,你以后要多带她来宫里陪我。” 赵墨松也是第一次看见孟霖熙淘气顽皮的另一面,他坐在一次也是不断被逗笑。 “皇祖母,不要他带,我自己会过来。只要皇祖母哪天想见到我,差人来齐王府,我立刻就过来陪你。” 折腾了一天,回府的马车上,孟霖熙有些困倦。见她身子东倒西歪,赵墨松将她搂于胸前。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周到,做事大气从容。此女不可小觑。 眸光温柔,隐隐笑意。 晋王府。 赵煜文得知齐王携王妃入宫拜见父皇和皇后之后,召刘源议事。 “不是说齐王府还病怏怏的吗?怎么忽然间服用了什么神药,药到病除?”赵煜文迷惑不解。 “据说这段时间,齐王想尽办法在医治齐王妃,相比得到合理的医治,齐王妃命不该绝。”刘源说道。 “便宜那赵墨松了,那孟霖熙倒是个美人胚子。”赵煜文沉吟着。 “殿下,关于纳侧妃的事,陛下如何回复?”刘源问道。 “本来是说等齐王选定侧妃人选,父皇准许我和他同时纳一侧妃。但是据刘皇后身边的内应说,齐王拒绝纳侧妃。先不管他了,本王选那孟府二姑娘孟秋芹。本王决定,年前就接侧妃入府,给本王冲冲这几个月的晦气。”赵煜文踌躇满志说道。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阁主前不久不是去了一趟梅花庵吗?有没有见到你想见的人?”晋王问道。 “听说那个一尘大师是神秘低调的名医,但她出行极为隐秘,很少有人可以见到她真容。我派人几次去那梅花庵,都未见到她本人。据说目前她云游去了北燕国。”刘源说道。 “阁主为何一心想要见那个老尼?” “本阁主这张脸,或许一尘大师有办法医治好。我已派人去北燕国寻她去了。”刘源说道。 “还有那个隐藏在齐王背后的白衣人,可有找到?”晋王说道。 “此人只听命于齐王,除了他身边那几个熟人,他从不见其他任何人。行迹莫定,诡秘得很。”刘源说道。 “想办法找到这个人,将他除去。自从赵墨松得此人,他犹如千里马遇上伯乐,处处占了上风,深受父皇宠爱。对付秦王容易,对付齐王,需得下狠功夫。”赵煜文说道。 “殿下所言极是。送到齐王那几个美妾都被赵墨松打发去了法云寺,而送到太子府的那几个美妾,却是正好解了太子一腔郁闷和愤怒。美人在怀,可解千愁。赵宇泽喜欢那齐王妃,不料被齐王下手为强。如今赵宇泽在刘丞相的竭力鼓吹下,表现出一副洗心革面奋发图强的做派,哄得大御帝和刘皇后满怀期待。其实草包终究是草包,赵宇泽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刘源抽丝剥茧分析着。 “阁主所言极是,甚合本王心意。” 秦王府。秦王心烦意乱喝着酒,慵懒靠在软榻上,几个美妾左拥右抱在怀。捶背的,敲大腿的,喂他喝酒的,喂他吃葡萄的,与他耳鬓厮磨亲热的。 “太子殿下,柳大人到了。”护卫常宽进来禀报。 赵宇泽刚刚叫常宽将府上养的最有计谋的宠臣柳齐睿请来。 76.顺带回个娘家 “你们几个下去吧。”秦王挥退那几个美妾。 “柳大人,明日给本王请个法师做做法事,为何本王最近诸事不顺。” “殿下不是刚刚领了大屿山头功吗?为何说诸事不顺?” “那个不算什么。父皇表面上将禁军诸事交于本宫打理,实际上禁军的调动和人事等大权还在他齐王手里。今日本宫要调几个校尉跟随我去北林狩猎,他们竟然都跟本宫讲什么军务在身,不敢擅自离岗,除非有许可令。本宫这才知道,齐王他这段时间养病不理朝事,其实父皇对他依旧信任和器重。这怎么不让本宫窝心。” “殿下。那齐王军功侍宠,自那齐王回京,殿下你事事低他一等。他顺势而上,殿下必定逆势而下。这一次大屿山剿灭逆贼,太子殿下打响了胜利的第一炮,接下来,殿下只需按照臣的计划行事就好。”柳齐睿说道。 “柳大人有何高招?”秦王眼睛一亮。 “给齐王殿下弄几桩事出来,局面越乱,陛下就越会慢慢对他失去信任。” 赵宇泽冷笑:“那赵墨松精明得很,他如何能被我等雕虫小技搅乱局面。” “以前他可能没有,但如今却不同了。”柳齐睿诡秘一笑。 “说明白点,本宫不喜欢猜谜语。”赵宇泽不耐烦地催他。 “如今齐王已经娶妻,齐王妃就是他的软肋。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不可能再坚不可摧了,容易露出短处。” “不行,本宫绝对不允许你拿霖熙来生事。”赵宇泽斩钉截铁说道。 “殿下误会臣的意思了。”柳齐睿笑道。“臣自然知晓殿下对齐王妃的心意,臣的意思是借题发挥,绝对不会伤到齐王妃。” “说来听听。”赵宇泽说道。 柳齐睿为何人?此人心思缜密,善于洞察对方的心思,也有自己独到的信息渠道。 此人幼时丧父,家道中落,曾经在市井中苦苦挣扎求生存。但他人缘极好,街坊邻居都乐意帮助这对孤儿寡母。 他为官后,不忘回报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为了努力爬升,他秘密组建了情报机构,利用市井关系,多方面挖掘朝廷官员的隐私,借以找到对方的薄弱环节,顺势而入。 “殿下,你可知那齐王妃嫁入齐王府之前的所作所为?”柳齐睿循循善诱。 “她呀,本宫自然清楚。身患寒症,长期寄居于凤凰山的梅花庵。每次她回京城,本宫都会和她一起游玩,打马球,蹴鞠,听戏喝茶。”赵宇泽回忆往事,颇为伤感。 中意的女孩转眼嫁作他人妇。身为东宫,也是无可奈何。这怎能不叫他怨恨赵墨松。 “殿下,据臣所知,那女人其实瞒着家人和她表姐开了家绣坊。” “什么?霖熙开了绣坊?哪家?”赵宇泽惊愕不已。 “就是最近京城特别有名的锦云坊。” 赵宇泽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本宫知道,之前霖熙带本宫去过几回。那是她表姐开的,柳掌柜是她表姐。” “但据臣所知,这个绣坊齐王妃才是幕后大股东。” 柳齐睿的话让赵宇泽不得不重视起来。他深知柳齐睿此人从不妄言,所言必实。 “你是如何得知的?” “齐王妃本来有两个家丁做侍卫,一个叫马大明,一个叫姚浩。齐王妃大婚前曾去过一次晋城找她姐姐,突遇刺客,那两人护主不力。后来齐王妃去法云寺上香,又遇刺客,那二人又护主不力。从此后他们便被齐王请出王府,去了王妃师兄的祥春阁。那马大明有一个叫做常兰的相好,也是孟府的一个婢子,他们在城西租了个房子经常在那里约会。那房子恰好是臣为官前的老宅。得知马大明是齐王妃都护卫后,微臣对他做了个跟踪调查,发现他与柳掌柜等人来往密切,不断替他们进货送货等。微臣又找人混入锦云坊去做绣娘,发现柳絮逢大事必要禀报齐王妃,名堂就在这里。” “不要和本宫说什么名堂不名堂,你直接告诉本宫,那锦云坊是不是霖熙开的。” “十有八九她就是幕后大股东。” “就算是她,你出谋划策对付锦云坊,最后遭殃的不还是霖熙吗?和齐王有甚相干?” “如果我们在锦云坊上面做点文章,锦云坊出了问题,齐王身为她丈夫,难辞其咎。” “不行,本宫不同意你这个提议,稍有不慎会让霖熙受苦。”赵宇泽毫不犹豫拒绝他的建议。 “如果太子殿下不肯从齐王妃下手,那只能直接从齐王下手。”柳齐睿明明白白告诉太子。 “本宫唯一的目的就是夺回霖熙,柳齐睿,实话告诉你,你只要替本王筹谋一个计策,让齐王和霖熙离心,主动与她和离。最好让齐王滚回北疆去,永世不得入京,本宫要得到孟霖熙。” 柳齐睿上前一步:“臣有一点不明白。” “说来听听。” “你贵为东宫太子,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为何执念于已经嫁人的齐王妃?她不过是一个病怏怏的妇人而已,不值得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得到她。” “放肆!本宫不许你说霖熙一个字不是。本宫对她的心意,岂是你等鼠辈能明白?”赵宇泽大发雷霆。 柳齐睿扑通跪地:“殿下恕罪,是臣一时失言。还请殿下息怒。” “起来吧,给本宫相出一个对付齐王的好办法,本宫就免你无罪。”赵宇泽不耐烦地辉了个手势。 “殿下,你的主要敌人不是齐王,而是晋王。你忘了之前晋王给你设的陷阱,那青楼女子就是他安排的。” 柳齐睿这个人一心想要凭借自己的智谋巴结太子上位,但他却不愚蠢,看事情还是很通透的。他看中齐王的人品,但是齐王却不屑与他同谋。 早先他曾求人引荐给齐王,齐王听闻此人善于阴谋诡计,拒绝接纳他做门客。倒是太子对他,有知遇之恩。短短几年,他官位晋升三品。 “臣认为,太子殿下可以双管齐下。一边设计逼齐王永远离开京城,一边要制造事端离间齐王夫妇,让他们彼此猜忌,不再信任。太子可趁虚而入。” “柳大人分析透彻。但如何搅乱局面达成目的,还得柳大人替本王策划策划。” “殿下放心。等微臣想好对策后即刻禀报殿下。” “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切不可让母后和国舅知晓。”秦王叮嘱他。 “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为殿下效劳。 “霖熙,醒醒,我们到了。” 赵墨松叫醒靠在他肩膀上打盹的孟霖熙。 孟霖熙慵懒地睁开眼睛。赵墨松撩开门帘出去,他伸手接她。 她走出车厢,将手伸向齐王。突然她大吃一惊。“殿下,这是孟府。” 赵墨松一把将震惊不已的她抱下来。“既然出来了,本王索性带你再回一次娘家。刚才在宫里,岳父大人已经派人来请,他们已经备好晚膳等着我们回来。” “太好了。”孟霖熙欢欣雀跃,整个人蹦跳起来,两手环抱他的脖子。 赵墨松顺势抱着她,任她整个人吊在自己身上。 “熙儿。”身后传来母亲和姐姐的声音。 孟霖熙扭头一看,父亲,母亲和姐姐正立在门口看着他们。 父亲母亲皱着眉头,姐姐则是捂唇偷笑。 “霖熙,广庭大众之下,女孩子家家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父亲言语稍微有些严肃。 孟霖熙对赵墨松顽皮地吐吐舌头,赶紧从他身上滑下来。 她提裙正欲急急开步,赵墨松一把拉着她的手:“霖熙性子活泼可爱,无妨。” 他牵着她走到孟大人夫妇面前,松开她,两手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熙儿。”孟霜华高兴地伸过手来。 “走,姐姐,我们去看看祖父祖母,还有嫂子和麒儿。” 姐妹俩拉着手一起往里面小跑起来。 孟府的家丁和婢女纷纷对她行礼打招呼。 她没有停下脚步,边跑边挥舞着另一只手:“张妈妈,我回来了。小艾,我回来了…” 孟大人夫妇看着小女顽劣的背影,表情甚是窘迫。 孟大人对齐王拱手说道:“让殿下见笑了,是微臣教育不当,惭愧得很。” 孟夫人也跟着说道:“霖熙这孩子一向皮得很,从小因为她身体不好,我们都不敢责备她,任由她瞎折腾,没规没矩,让殿下看笑话了。” 赵墨松两手负背,一派怡然。“岳父岳母不必自责,本王很喜欢霖熙这个样子。” 他欣欣然跟过去。 孟大人夫妇相视一笑,甚是欣慰。 这是孟霖熙许久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赵墨松陪着家人在前厅说话,孟霖熙和姐姐见完祖父祖母后,她忙着和嫂子和阿姐说话,时而逗逗小侄子。 晚膳极为丰盛,孟大人不断敬酒,伯父,晓峰和堂兄等其他人也是殷勤敬酒,赵墨松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席间,孟大人百感交集。“小女得以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全凭齐王殿下危急之下敢于迎娶,费力医治。微臣敬殿下一杯,以表谢意。” “霖熙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视她为珍贵。让王妃健康平安,也是本王的责任。” “多谢殿下。” 席间他们说及孟秋芹即将嫁入晋王府做侧妃一事,孟霖熙大吃一惊。赵墨松却泰然自若。,应是早就知晓此事。 孟秋芹一脸骄矜,好歹也是要嫁入王府的人了,只不过是个侧妃。她本人无所谓,伯父伯母脸色并不是很好。 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但对方是大皇子,孟府岂敢违背皇家意愿? 宴席散后,赵墨松酒喝得有些多,脸色红润,酒意酣然。 “殿下,外面正在下大雨,莫如今夜在府上休息?”孟父盛情邀请。 “谢谢岳父美意。我和霖熙先去她闺房休息一会,等雨小些,我便带她回府。岳父岳母先去休息吧。”赵墨松温文尔雅说道。 孟夫人心中暗自欢喜。如今的齐王和以前大相径庭,全然不见冷漠和肃冷,对女儿一心一意呵护疼爱。 孟霖熙走近扶他,他顺势靠着她一起走进梅庐。 “姑娘,你可回来了。”留守梅庐的常兰激动地笑道。 当初常兰很想随孟霖熙陪嫁去齐王府,但孟霖熙坚持让她留在梅庐。 赵墨松进了屋子。“殿下,你去睡会吧。等雨听了我叫醒你。” “不用,给本王煮一壶最好的老茶。王妃是煮茶高手,本王今日要好好品尝一下王妃的手艺。”他往火炉旁地毯上的软榻靠去。 孟霖熙是何等讲究。不要看她的梅庐范围不大,仅三百多平米,她的闺房却是何等精致。 地板上铺了厚实的锦云坊编织的梅花地毯,葛村烧好送过来的红泥火炉,孟霖熙亲自手绘梅花枝图案、金师傅打制的铁炉,茶具等都是依着她自己的品味静心挑选配置的。 屏风,茶宠,花瓶等,大多是世面上见不到的古董级别,私家收藏品,每一处细节都提现主人的品味。 连那焚香的铜座,也是她从京城云岚寺觅得的一百多年前的一个香座。 赵墨松暗暗吃惊。 今日她点的是商客从波斯国带回的安神的白檀,香味极好。 “给殿下拿一床被子过来。然后你们退下吧。” 孟霖熙吩咐两个丫鬟。 遣散婢女,这里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孟霖熙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他如此亲密地同在梅庐缠绵以对,不由抿唇一笑。 屋内炉火正旺,她褪去披风,着一袭银白色滚着红梅边的衣裙席地而坐。 她烧水煮茶,烫壶温杯,动作娴熟优雅。 赵墨松单臂撑头,斜卧她身边,出神地欣赏她的身形轮廓之美。 孟霖熙回头看她,他猛地伸过手,将她拉入怀,身子一翻转,她被他压在身子底下。 灼热的酒气一霎罩住她所有的呼吸。 来不及思考,嘴唇已经被他封住。 第一次在自己的闺房里和丈夫亲热,孟霖熙既羞涩又紧张。 77.信任 她想推开他,奈何力道不够,只好闭上眼睛任他欺负来欺负去。 除了彼此的微微喘息声,屋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就可以听到。 檀香的气味让她放松警惕和不安,她开始享受他的吻。 渐渐地没有了动静。孟霖熙睁开眼睛一看,他竟然睡着了。不由莞尔。 她轻轻推开他,给他盖好被子。坐起身子,她痴痴地凝望着沉睡的他。 高高的鼻梁,饱满的天庭,浓密的眉。平日里乌黑深邃的眼,此刻闭着,唇形自然绝美,高贵而优雅。 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府上陪着她,这和印象中的齐王截然不同。刚刚母亲私底下还追问她,齐王最近是不是情绪低落。其实她知道这是母亲替父亲问的。 孟侍郎为人正直且低调,话不多却待人光明磊落,不卑不亢,深受大御帝器重。孟大人年轻时曾随大御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孟老大人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各有所长。小女和齐王联姻后,朝中诸多大臣纷纷笼络他,巴结他,可是孟大人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为任何利益所熏心。 当今朝局,孟大人看得很清楚。只是他目前还看不懂齐王走的哪步棋。 到底齐王是真的厌倦朝事,还是虚晃一招? 赵墨松素来话冷,和人交谈话不兜底,几乎没人看得懂他的心思。 而孟霖熙渐渐懂他。她知道他在隐忍什么,也在戒备什么。退而求安稳,其实也是一种韬光养晦。 酒酣,檀香,茶芬芳,美人陪伴。 赵墨松睡了一个前所未有毫不警惕的酣畅觉。醒来发现周遭格外寂静。 窗外雨小了许多,不再哗啦哗啦打在屋檐瓦背上,而转为自檐瓦淅淅沥沥流下来。 孟霖熙在一侧守着他,低头在摆弄一根玉带手工活,地上的竹盘里摆着剪刀钳子和各种线等。一见他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醒了?” “我睡了多久?几时了?”他问道。 “戌时,殿下睡了一个时辰。” 听是戌时,他也不急着起来,以臂做枕,看她。 “你在做腰带?” “马上就好,等我一下。” 趁他睡着,孟霖熙叫管觅去麒麟阁取来前不久从西域进来的最好的做玉带的材料。她想亲手给他做一根昂贵的玉腰带。 材料都是现成的,她只需将它们串缀起来,玉和玉之间加以牢固和缀饰。只剩下接头处的暗勾。 赵墨松缓缓坐起来,饶有兴趣看她拿钳子将勾子夹紧些。 “好了,殿下,你起来试一下。”她一只手拿着腰带,一只手握他的手。 “给我的?”他眼神一亮,跟着她站起来。 孟霖熙张开双手给他系腰带。腰带刚好合他的腰围,不宽不窄,恰到好处。 “非常合适。”他极为满意,难得启齿一笑,那笑容恰似他年少时那般舒朗洁净。 孟霖熙第一次见他如此舒心一笑,不由看呆了。原来他笑的时候这般好看。他眼里尽是赞许。 “刚刚殿下睡着时,我取了你身上的腰带量了尺寸。”她微笑着解释。 赵墨松这才注意到自己原先的腰带被她解下了。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提防地酣睡一觉,连她近身解腰带都未曾察觉。这本来是习武之人大忌呀。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以后本王所有的衣物都交由王妃来做。” “这是必须的。否则我一身绝活无用武之地了,以后殿下所有的日常用物都由我来准备。”孟霖熙得意地娇笑一声。 他搂住她的腰。“霖熙,你我之间,无需拘谨。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不要天天叫殿下。” “好,殿下。”她盈盈一笑。 “又来了。”他无奈地看着她,他哄着她。“叫我墨松。” “哎呀,人家叫不出口嘛。”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不行,我一定要听你叫我名字。”他不肯让步,手臂加大力度。 她咯咯笑着。“叫不出口。” “叫不叫?”他开始挠她腋窝。 她怕痒,顿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娇喘微微躲避他。 门外几个婢女都捂着嘴偷笑。 常兰一直立在走廊的柱子边。自从她被康淑琴利用过后,孟霖熙似乎察觉到什么,再也没和她联系,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嘘寒问暖。 或许她不知道吧,否则怎么没有把自己赶出孟府?常兰侥幸地想着。 “好啦,墨松。墨松。墨松。”孟霖熙抵挡不住他的挠痒,在他怀里折腾来折腾去避之不及,只得笑着求饶。 赵墨松这才肯放过她,满意地扶她立稳。 孟霖熙娇羞地靠在他胸膛,聆听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兜兜转转,原来他就是她要寻觅的那个男子。 此生,足矣。 殿下,你给了我这么多,以后我定会加倍回报你。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当你的王妃,从此霖熙将会开辟新的人生。 因为,以后的岁月里,有你在身边,我会无忧无惧。 “殿下—”她开口叫道。 他眼神横过来,她赶紧改口:“墨松,我们回去吧。” “不急,难得陪你在此休憩,我陪你多坐会,让你重温一下闺房记忆。”他坐回茶几边。 “太好了。我叫她们取水来煮茶给你喝。”她高兴地说道。 “听到了,殿下王妃稍等,水马上送来。”屋外立刻有人回话。 “霖熙,想于此听你弹一曲。”他慵懒地靠在茶几边。“你知道吗?那夜我来孟府找岳父大人求证一些问题,刚好听见你于梅庐弹琴。那琴声犹如天籁之音,甚是打动我的心。”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何时?” “菊花宴前一夜。”赵墨松记忆力强。 她想起来了。那天是康淑琴来找她学琴。她们喝了酒,吹着风弹琴。 那一次她竟然没有着凉,和好友尽兴抚琴,没想到他当时就在府上,还听见她的琴声。 “说不定你听到的是康淑琴的琴声。”她想起这个好友,说与她和好,却又随淑妃娘娘来齐王府意图当侧妃。若非他拒绝,岂不是要和旧日好友共侍一夫? 她唇际一抹自嘲,更多伤感。 他看出来了,向她招手。她走近来,跪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膝盖上。“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其他女人进齐王府。” “我去拿琴,给殿下弹奏一首新曲子,这段时间闲着写了曲《寒夜温酒》。” 她走到古琴架边,揭开盖布,露出一把古色古香的旧琴来。 “这是七岁那年师傅送给我的礼物。这把琴已有年月,但我一直舍不得丢弃它,时常会给它调音。”她缓缓坐下,十指试音。 琴声幽幽妙极。 “《寒夜温酒》?”他眉宇一抹笑意,这名字别致,且听听小娘子如何温酒。 孟霖熙开始弹奏,双指抹挑,那声音仿佛自深谷幽林发出来的,悠远,沉郁,古朴,一声起,即扣心弦。 赵墨松为之一振,坐起身子仔细聆听和欣赏。 但见她纤纤双指如玉葱,娇俏双肩婀娜身姿,浑身散发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如梦如画,令他陶醉。 婢女们进来泡茶。他端起茶盏边听边慢慢啜饮茶水。 音律时而低缓徘徊,时而激昂悱恻,或呜咽,或舒展,或凝滞,或恳切,种种情绪尽付指尖。 一曲终了,赵墨松如醉酒般,久久凝视孟霖熙。 孟霖熙起身回到他身边,赵墨松如揽宝贝般拥她入怀。 “走吧,回府吧。你的闺房虽美好,本王不忍离去。但我们的爱巢是在梅苑。在梅苑,本王才可以更加恣意地爱你。” 他附耳低语。 孟霖熙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顿时面红耳赤。 赵墨松取了披风给她系好,二人携手而出。 常兰见他们出来了,殷勤走过来:“齐王殿下,王妃娘娘,常兰送一下你们。” “不必。”孟霖熙淡淡说道。 赵墨松扶着她走下台阶。 常兰亦步亦趋。“王妃,家母时常念叨你的好,前段时间兄长采了一些稀有药材,家母嘱咐我送给王妃。” 孟霖熙停住脚步,但不回头。“不必了,替我谢谢你母亲。药材留给她自己用吧,管觅,去将屋里的茶具好好收起来。” “是,王妃。”管觅转身进去。 冯茹和素锦各自手持一盏灯引路。 常兰看着亲密牵手离去的齐王夫妇,心里一阵惶恐。 孟霖熙的态度明显疏离客气,再没有以前那般温柔可亲。 十有八九她已经知道一些内幕了。她嫁的人可是齐王! 她的背脊一阵发凉。 回到王府,赵墨松走进屋里,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并给她准备了一套黑衣。 “这么晚我们还出去?”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把它换上。”他将衣服递给她。 孟霖熙不再多问,换上黑衣服。 等孟霖熙换好衣服后,他走到床一侧的屏风后面,启动一个机关,一个下楼梯显露出来。 孟霖熙惊讶不已。 “来。”他向她伸出手。 她竟不知道,他们的房里藏有密道。 她也不多问,伸出手任他握着。他先进去,侧身等她进来,然后按回机关。他依旧侧着身子顺着台阶下去,一只手牵着她。 下到一楼后,他松开她。密道宽阔些许,可容二人并肩行走。 密道一路有灯火,也有暗卫把持。他们都不言语,看见他们只是并步行礼。 “殿下,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她无比兴奋,充满期待。 “你随我去就是。” “你到底带我去哪里?为何王府有密道?”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他告诉她:“带你去看丁鹏。” “丁鹏?”她又惊又喜。“他在哪里?” “城外的崖雾山庄。” “崖雾山庄?我记得你带我去过一次。”她惊呼一声。 “是的。” “但那时你什么也没说!竟然不告诉我丁鹏就在那里。”她娇嗔着。 他侧头看她,微微一笑:“你那时还不情愿嫁给我呢,想方设法想让我退婚。” 孟霖熙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不了解你。谁叫你突然袭击,那时对你用了辣椒粉和迷药,躲都躲不及,想着你说不定是为了报复我或者戏弄我才突然要我嫁给你。” 他停下脚步,猛然将她腰身一搂,将她提到跟前,凑近她:“你以为本王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白白浪费本王的心意。” “不浪费,不浪费,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她嘻嘻笑道。 他哼了声,颇为悻悻然。“我不是牢,你也非羊。” “你是我的齐王。你是我的殿下。管它牢不牢,羊不羊。反正今生我要赖着你,做你的跟屁虫。”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 他一只手捞起她开始用轻功行走。 他们从密道里出来,刚好是崖雾山庄的一个雅室。 他带她从里面出来,穿过竹林,来到林中一个小院。小院里有灯火。 门外有暗哨,他们一靠近,一个黑衣人闪出来,对他们单膝跪地行礼。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他推门进去。孟霖熙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少年。 “霖熙姐姐。”丁鹏一见孟霖熙,激动地扑过来。 之前有人告诉他,孟霖熙会过来看他。 他马上被人送去北疆,这是赵墨松安排他们见一面。 “丁鹏,你伤了吗?姐姐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孟霖熙仔细打量这个只有11岁的男孩。 他个子不高,发育不良,黑瘦黑瘦。 “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啊?”丁鹏激动地哭了。 “怪这个大哥哥,是他不让我来的。”孟霖熙毫不客气把这个责任推给赵墨松。 丁鹏抬头看着赵墨松。“齐王殿下,多谢你救了我。丁鹏去北疆后一定听从孟将军的话,好好当兵,守卫北疆。” “他要去北疆?这么小就去参军?”孟霖熙惊讶地看着赵墨松。 “晋王的人一直在四处寻找丁鹏,如果被他们知晓他的下落,肯定会报复他。我把丁鹏送到你兄长那里去做他的贴身生活护卫。丁鹏有绝技,若用于战场,可适当混入敌营窃取重要信息。”赵墨松说道。 “原来如此。” 孟霖熙怔怔地看着这个沉毅果决的男人。从他的身上,她看到智谋,冷静,胸有成竹。 他连密道都愿意让她知道,说明他对自己已是相当信任。 78.齐眉举案 “好了,时间紧迫。宋护卫,李护卫。”他朗声叫道。 两个暗卫从外面闪身进来。 他们单膝跪地对他们行礼。 “即刻送丁鹏启程,路上注意安全。”他叮嘱道。 “殿下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孟霖熙依依不舍作别丁鹏。 赵墨松带她沿途返回王府。 回到屋里已是半夜三更。二人抓紧时间补觉。 孟霖熙被清脆的鸟声吵醒。原来梅苑的鸟比鸟屋那边还闹腾,一大早叽叽喳喳在窗户前扑通扑通闹个不停。 枕边人已经早起不见人影。 她慵懒地问道:“殿下呢?” 冯茹正在书房烧开水。“回禀娘娘,殿下在楼下练剑。” 孟霖熙起床着披肩走出书房。她看见一道白影在栈道上和九曲桥间飘来飘去,剑身清凛,黑色长发随白影飘飞。 他今天还是未去上早朝? 昨日母亲问的问题又在耳边萦绕。殿下是不是无心朝务了? 外人或许皆是这么认为吧。虽然她不懂他到底为何突然松懈下来,但有一点她明白,他心里藏了事。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和她交心的。她要耐心等待。密道都可以告诉她。这是退路之一。所谓的密道,本就是一种万般无奈后的保全。 赵墨松余光瞥见她立在栏杆边,他将剑丢给立在不远处的陈涛,纵身一跃,他飘然而至,落在她身边。 “怎么不多睡会?”他拉她往里面走去。 “梅苑鸟儿太多,吵醒了。”她随口一说。 “树种多了招鸟。怪我。”他不由一笑。“给我梳头去。” 身后的冯茹和素锦惊讶地相视一笑。 “殿下和王妃的感情真好。”她们俩窃窃私语。 赵墨松坐在孟霖熙的梳妆台边,她拿起梳子先把头发梳顺滑。 “以前是谁给你梳头?” “在军营时自己梳的。在王府李嬷嬷梳的。以后夫人给我梳头。” 他看着镜子,镜子里有他也有她。这样静谧的冬日清晨,她给他梳着头。这是他渴望已久的生活。 与心仪的女子朝夕相处,她给他梳头,他给她画眉。远离那些朝堂纷争和权力阴谋。 他打算开春后带她离开京城,去往北疆偏远封地。与她在那里生儿育女,驻守边关,将自己的一生默默奉献给大御国。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终此一生,足矣。 “陪你用完早膳,我得去一趟宫里。父皇说要我负责下个月母后的庆生宴,我得去落实一些相关事项。” 堂堂杀敌大将,却要他负责庆生宴琐事?她梳头的手势不经意放慢。 他抬腕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介意。 “你在王府闷了好长时间,这几日冬阳煦暖,不如叫陈涛和管觅陪你四处转转?夫人生意这么多,本王还指望哪日落魄后仰仗夫人过日子呢。”他难道如此幽默。 孟霖熙噗嗤笑出声来:“没想到你会开这种玩笑,以前总觉得你很冷漠,很难接近。” 她拿了发簪将他头顶的发髻固定。 “现在呢?” “现在肯定不怕你了。”她调皮地站眨眼睛。 他在镜子里看见她顽皮可爱的表情,忽然将她拉进怀里。 她措手不及,跌坐在他大腿上。 “殿下。”她娇嗔着。 他将她放在凳子上,扶她坐好。 “别动。”他拿起一只画笔给她描眉毛。 “天啦,殿下在给王妃画眉。”两个婢女在外面看见此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李嬷嬷带着几个婢女送来早餐,管觅上楼来请示殿下和王妃。 冯茹拉着她以指竖口轻轻嘘了声。 管觅顺着素锦的视线看过去,不由一笑。 赵墨松进宫后先去了椒和宫,刘皇后给了他一张清单。 “松儿,这是陛下昨夜派人送来的清单,你就按照陛下的意思采办吧。” 赵墨松恭敬行礼:“是,母后。” 刘皇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松儿,泽儿年纪小,不太懂事。有些时候做事情欠妥当,容易偏激。若有得罪你这个哥哥的地方,你得多包涵他。” 她话中有话,委婉得体。 赵墨松赶紧合掌行礼:“母后请放心,为兄必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殿下,万死不辞。” 刘皇后对他的表情颇为满意。这个孩子虽非她亲生,但从小是她看着他长大的。 宅心仁厚用在他身上,也是极为妥帖的一个词。 莫说他赵墨松,钱玉玫如今不也是对自己服服帖帖,极力助她扫平后宫障碍。 在淑妃娘娘的竭力帮助下,李贵妃在大御帝那里,日渐失宠。 不过大御帝身为皇帝,从来不是从一而终的主。这些年,他轮番宠爱一些嫔妃,但为了不让刘皇后变相打压被他宠幸的女子,他基本上不会专宠一个女人。 他原本欣赏淑妃的美貌和性格,对她暗地里颇加宠爱。 但淑妃终究是刘皇后的人,如果他过多宠幸淑妃,刘皇后必定会迁怒于淑妃。自从三年前刘皇后用钱玉玫长兄的事对她旁敲侧击后,淑妃已是对刘皇后彻底臣服,不敢有半点逾矩。 “母后,怎么不见锦央?”他礼貌地问道。 “你皇祖母咳了大半夜,今日一早锦央就去照顾太后了。锦央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刘皇后颇为欣慰。 “母后,等儿臣忙完后也去看看皇祖母。” “嗯。你那个齐王妃看上去气色还算不错,身体应该无大碍了吧?” “请母后放心,霖熙她恢复得很好,基本无大碍。” “你得抓紧时间早日诞下皇子。目前宫里也就晋王有个女儿。” “太子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母后应该尽快让他完婚,早点诞下皇孙,让父皇和母后都高兴高兴。” “快别说泽儿了。从小被本宫娇纵惯了,一和他提婚事他就跟本宫急,还说不如一剑自刎算了。我本来想让他娶了那康御史的小女儿。听说那康淑琴一心一意想当你的侧妃,所以让她做太子妃的事也就搁下。” 赵墨松赶紧表达立场:“母后,儿臣对此女毫无其他心思绝对不会纳她为侧妃的。儿臣斗胆劝母后,如若要让太子殿下早日沉稳行事,身边不可缺一个知书达礼的太子妃。” “松儿所言极是。丞相大人最近一直在催促太子的婚事。只是本宫担心泽儿接受不了我们擅自做主为他安排婚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太子乃朝廷安稳兴旺的希望,他的婚事也是整个大御国最至关紧要的大事。儿臣定竭尽全力协助母后达成心愿。” 刘皇后欣慰不已。“有你这句话,母后甚是欣慰。松儿,你一直是母后最心疼最得意的孩子,母后以你为荣。” 赵墨松长揖答谢:“多谢母后夸赞。” “松儿,陛下让你负责本宫的庆生宴,本宫这儿也指派淑妃与你做事。淑妃毕竟是你的生母,你不必顾忌本宫,没事多去她那里坐坐,顺带一起商讨庆生宴的有关事项。” 这就是刘皇后的长处,明处,她永远是一副慈母样,就是暗地里咬你一口,大众场合之下,她会迅速补回一块糖。 赵墨松不露声色恭敬辞别:“多谢母后教诲,儿臣这就去熙仪宫。” 赵墨松在宫里忙碌,孟霖熙在陈涛和管觅的陪同下分别去了各个店铺实地查看近期生意。 她吩咐管觅,将京城梅隐阁的成员召集开个会,布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隐藏了这么久,也该继续发挥梅隐阁的作用。她还去了前不久建好的孤儿福音堂。那些流落街头的乞丐都被妥善安顿,成年乞丐大多送到城外一个村落统一耕种,小乞丐则由人照顾,教他们手艺,以便将来可以自力更生。 她约了柳絮和姐姐在听月楼喝茶。孟霜华刚刚接触生意,虽有些手忙脚乱,却焕发无限生机,整个人脱胎换骨般充满精神气。 同是孟家女,若非经小妹点拨和提携,她将一辈子碌碌而为。 三人正喝茶聊天,叶掌柜敲门进来。他送来时下最新鲜的水果和京城最有名的糕点进来。 “齐公子听说你们在此喝茶,特意命小人送过来的。”叶掌柜微笑着说道。 一听齐公子这个称呼,孟霜华脸微微一红。 孟霖熙和柳絮相视一笑。 前天夜里,齐白林送她回府,本来一路无语。忽然街上一人快马经过,马车仓促往一边避开,颠簸得大,孟霜华的身子往一边倒去,齐白林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马车又一颠簸,她整个人倒进齐白林怀中。 她想起身,没想到齐白林却不松手。 面红耳赤一阵慌乱,她窘迫不堪,不由低低喊了声:“齐公子。” 他这才松开她。 之后又是一路无语,下车后,他立在下边接她下来。 “孟姑娘好生歇息。”他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她不敢回头看他,碎步快走进去。 赵墨松忙完诸事刚回到梅苑,陈涛来报。 “殿下。” “何事?” “康王请殿下过去康王府一趟。” “康王?”赵墨松微微一愣。 他这个皇弟素来不主动与他来往,倒是诚王对他这个兄长极为殷勤,时不时来府上问候一下。 “来人怎么说的?”他淡淡问道。 “来人说,康王请齐王去他府上,兄弟之间喝酒叙旧。” “王妃不是身子好了吗?随本王一同去一趟康王府?”他侧身问孟霖熙。 “我就不去了,本姑娘今天累坏了,走了十几家铺子,后来和姐姐表姐在听月楼喝茶吃点心,这会儿饱饱的。我想休息一下,不想出门了。” 孟霖熙坐在茶几边不想动,康王请他去兄弟叙旧,又没说请她。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都已经嫁给本王了,怎可再称自己本姑娘。”他俯身刮她鼻子。 “我乐意,你管不着。”她仰头娇笑。 面若桃花,红唇白齿,极具诱惑。他低头蜻蜓点水吻了吻她,笑着起身出去。 陈涛惊讶地看着他。 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他何曾见过齐王殿下如此舒心惬意的笑容? 这段时间,太阳每天都是从西边出来。 齐王妃的魅力果真非同一般。他咧嘴一笑,赶紧跟过去。 康王府大门口,康王和康王妃一起到大门口迎接齐王。 “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三弟突然邀请我来府上?”一袭黑色披风的赵墨松淡淡问道。 “也不是什么好日子,自二哥回京,臣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与兄长好好叙叙。今日王妃亲自下厨给二哥备了一桌酒菜,今晚咱兄弟俩好好对酌一番。” 等他们进到厅里,康王招呼赵墨松坐下来。 赵墨松看着一桌丰盛的菜,礼貌性地说了句:“这一桌菜都是康王妃亲自做的?” 康舒琪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妾身一个人做的,大多数菜是我妹妹做的。” 赵墨松心里微微一凛,当即猜到此番邀请的真正目的。 “王妃,你去厨房叫舒琴一起过来吃吧,不要忙乎了。”康王笑道。 “不用姐姐来叫,这是最后一道菜,我自己端过来了。”康舒琴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菜笑吟吟走进来。 “见过齐王殿下。”她把菜放下,对齐王恭敬行礼。 “小妹,你累了大半天,快坐下来歇会。”康舒琪笑着对妹妹说道。 “是,姐姐。”康舒琴娇羞地坐下来。一张桌子,四个人,她坐的位置自然紧挨着齐王。 “妹妹,替姐姐和你姐夫好好招待一下齐王殿下,你姐夫也不胜酒力,不如你替我们夫妻俩好好陪齐王喝几杯酒。”康舒琪话里有话。 康王在一边笑道:“二哥,我这个妻妹酒量可是堪称女中豪杰,好得很。舒琴,还不快给齐王殿下倒酒。” “是的,姐夫。”康舒琴微微欠身拿起酒壶给赵墨松倒酒。 赵墨松不露声色坐着,任由这三人唱戏。 “都倒满吧,一起敬敬二哥。”康王提议。 “还倒满,就你这酒量。”康王妃嗔怪着。 “今天二哥难得来府上,醉也甘愿。来,二哥,臣弟先干为敬。”康王仰头一饮而尽。 赵墨松举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康舒琴继续给他倒酒。她端起酒杯。“这杯敬一下姐姐和姐夫,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79.秒杀心机女(1) “小嘴挺甜的。”康舒琪会心一笑,她和康王各自饮下一杯。 康舒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转而敬齐王。“这杯敬齐王殿下,祝殿下新婚快乐。” 她一口气喝完杯中酒。 “谢谢。”赵墨松淡淡说道,端起酒杯从容饮下。 康舒琴紧接着给四个人倒满酒杯。 一会儿,康王开始说话结巴。“二哥,喝酒,喝酒—” 赵墨松冲他举杯,又喝了一杯。 两兄弟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碍于外人在场,赵墨松话不多,几乎是康王问什么,他简单答什么。 主要是康王在说诚王和永乐公主赵云澜的一些趣事。无论怎样,康王想借此抒发一些藏在内心的情感。 他人虽木讷寡淡,但有些事情看得通透。身在皇家,如果没有十足的能力去争权夺利,不如安守一隅,自甘渺小。 “不行了,本王头晕得厉害。”康王踉踉跄跄站起来。 康王妃赶紧扶他站稳。 “扶本王去休息一下。二哥,你慢用哈,舒琴,帮,帮本王好好招待二哥。” 康王妃扶着康王往外走,她扭头歉意地对齐王说道:“我先扶他去休息,舒琴替我们好好招待二哥。” 她冲康舒琴会心一笑。 “放心去吧,姐姐。”康舒琴心领神会。 赵墨松不露声色端着酒杯慢慢抿着。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康舒琴冲他妩媚一笑。“殿下,吃菜。”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片在他碗里。“这是我向府上厨子学的一道虾仁闷笋,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既然主人喝醉了,本王就不叨唠了。康姑娘,回头烦请你告诉康王妃一声,本王先行告辞。” 康舒琴猝不及防,她脸色骤然苍白。“殿下是嫌弃小女子的厨艺吗?” 她猛然抓住他的胳膊。“殿下,臣女有一个疑问?为何不答应我入齐王府?殿下是嫌我不够贤惠,还是才情学疏浅配不上殿下你?” “康姑娘请自重。”赵墨松起身站直。 “齐王殿下。皇后娘娘一直要臣女嫁给秦王,我也知道嫁给秦王是迟早的事,可是我不想嫁给秦王,我只仰慕齐王殿下的风采,我只爱慕齐王你,哪怕进齐王妃做个侧妃,舒琴心甘情愿。”她砰然跪地,泪水涟涟。 她拉着他的胳膊不松手,仰头哀求。“殿下,你就成全我的心思吧。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殿下,和齐王妃相敬如宾。我和孟霖熙本就情同姐妹,一直是闺中密友。殿下,你就成全我吧。” 赵墨松并不低头看她,眸光一阵凛冽,寒刃般的光骤然涌现。“你不提齐王妃还好,既然提到齐王妃,那本王问你,霖熙若和你情同姐妹,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会允许自己和所谓的好姐妹共侍一夫?” 他唇际一抹大大的嘲讽。 康舒琴看得有些心发颤。 他眼神一冷,脸色一正,“康姑娘,你给本王听清楚,本王从未有纳侧妃的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听在耳里,康舒琴听得身子瑟瑟发抖。 赵墨松顿了顿,他提高声音说道。“本王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本王此生只娶孟霖熙一人为妻,绝不会再娶别的女子入府。” 此刻,康王妃立于走廊柱子旁,屋里的话她听得真切。 赵墨松早就凭耳力听到她返回的脚步声。 说完这些话,他用力甩开她的手,决绝拂袖出去。 康舒琴瘫软在地,泪如雨下。 康王妃走进来,她扶起妹妹,面色怜悯凄然。“琴儿,放弃吧。齐王眼里根本没有你,不值得。” 康舒琴渐渐收起眼泪,眼神凌厉起来。走着瞧,赵墨松。走着瞧,孟霖熙。 本姑娘定会把今日你赐给我的羞辱,一笔一笔讨回来。 “姐姐,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赵墨松回到梅苑,孟霖熙在灯下给他做衣裳。 “墨松,你回来了。”她一见他走进书房,一跃而起,蹦跳过去。 赵墨松张开双臂,抱紧跳进他怀里的美人儿。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怕是饭都没吃几口吧?”她惊讶地问道。 他托着她往里面走去,将她放在茶几边的坐垫上。 “鸿门宴而已,本王毫无兴趣,趁早脱身。”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鸿门宴?”孟霖熙愈发惊讶了。 “康王不是素来是个实诚人吗?他对你设什么局?”她愈发惊讶不已。 赵墨松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水。 “康王妃可是你那闺中好友的亲姐姐呢。”他言语不无嘲弄。 孟霖熙立刻明白了。“康淑琴也在场?” 赵墨松不吭声,端起杯子啜饮。 “她还是想做齐王侧妃?” 赵墨松依旧慢慢啜饮茶水,不言语。 她忽而凑近他,不怀好意笑道:“她若是果真如此诚意满满,莫若让臣妾效法娥皇女英,豁达地接纳她,与她一起服侍你?” “本王谁也不纳,你省省心吧。”他斜睨她,故作揶揄。 孟霖熙愈发来劲:“我可是不介意的噢,只要殿下肯纳她,本王妃必定以诚相待,风风光光给你们举办一场婚礼。我坐上席,让她给我这个当家主母敬茶。” 某人的眼神刀片般犀利射过来。 “怎么,你有顾虑?齐王殿下,你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我真的…” 话音未落,他丢下杯子欺身而下,将她压倒在下面。 “殿下饶命。”孟霖熙被他完全覆在底下。 “敢问夫人,本王纳妃你果真不介意?”他也不怀好意步步逼问。 孟霖熙笑着摇头:“不介意。” 话音刚落,某人一只手开始快狠准解她衣裳。 “殿下饶命,介意。我介意。”她咯咯笑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个时候求饶自然是太迟了。某人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生吞活剥”。 夜半时分,梅花庵里,一个蒙面人飞身而入。哪里有灯,他往哪里摸去。 两个女尼提灯经过,他迅速隐身树上。 两个巡夜的尼姑边走边聊天。 “师傅出去好几天了,不知这一次要出去多久?” “师傅每次外出云游至少半个月或一个月之久。这一次她往西边去了,少说也要一个月吧。” “师傅救了齐王的命,齐王出手好阔绰,一下子给我们的梅花庵捐了一大笔银子,足够我们尼姑庵维持一年的生计,还可以救助山下的灾民难民。” “霖熙这丫头命好,听说那个齐王对我们的小霖熙很好。” “就是。霖熙不在梅花庵,我们少了很多乐趣。她在的时候梅花庵充满了生气,到处都有她可爱的身影。” “可不是嘛。” …… 那两个人走远,黑衣人一跃而去,迅速离开梅花庵。此人正是齐白林。 他一恢复功力,迅速赶来梅花庵。他想会一下这个神秘的一尘大师。 趁着夜色,他来到历山。 一直没有突破的侦查让他决定亲自出手。通向神秘山谷的一条悬崖之路有人层层把守。 悬崖太高,当今世上,轻功再好也无法飞跃其上。悬崖峭壁之下一条隐蔽的山路是通向深谷的毕竟之路。 他和刘源之间,必有一场生死之战。七年前,正是刘源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遇上赵墨松,他早已见阎王爷去了。 有一件事他必须搞清楚,刘源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一而再要他的命,以及他身上金龙飞天的秘钥? 此人带着面具,根本无法得知他真实的面容。声音也极为沙哑。 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幼童时被太监带着从密道逃出去后,刘源第一个找到他,夺去他两件秘钥,对他痛下杀手。 刘源肯定是西昭国旧人,毫无疑问。或许,他也是皇室的人。 身为西昭国的皇子,几乎没有人知道齐白林还活着。 西昭国皇室的人全部被北燕国太子下令杀死,连各皇室府上的奴仆也不放过。父皇母后死得很惨。几个皇叔死得很惨。 连唯一的皇姐也被刘源一掌劈落山谷,坠入兰溪江里,生死未卜。 刘源到底为何人?西昭国惨遭灭国之痛,是他二十几年午夜梦回的痛。 到底是谁出卖了作战计划?导致一场灭绝性的国难?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苦苦寻找皇姐的下落。兰溪江畔所有的村落和过船,他几乎都逐一寻访过,始终不见皇姐的尸首漂浮起来。 或许皇姐已经葬身于鱼肚子里去了。 这二十斤,他过得多么艰辛,多么不容易。幸亏遇见赵墨松,二人坦诚相待,一见如故,忘年交情让他重新燃起生命的斗志。 齐白林灵巧地避开暗哨的眼睛,成功进入秘谷。 他惊骇地看见秘谷好几处堆着森森白骨。 原来他们仍然在用活人练功。难怪齐王坚持要捣碎他们的暗巢,将黑鹰和刘源一举歼灭。他们多活一日,就有更多的无辜遇害。 秘谷地形复杂,没有极高的轻功,寸步难行,也极易被发现。 他进入一个复杂的地形里,很快发现自己被困在一种太极八卦阵里。若不懂阵法,一般人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直到活活困死其中。 他试着走出去,几次尝试都失败了。齐白林干脆坐下来打坐冥想,脑海里想着赵墨松曾经和他说过的太极八卦阵口诀。 赵墨松遇见齐白林时,正在武当山上学武功,跟着师傅学过太极八卦阵法。“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 齐白林有听之视之不忘的能力,他虽然没有深度研究太极八卦阵法,他听赵墨松念过口诀,要破阵,需要领悟其中要领。 他试着破阵,反复几次失败后,他发现自己终于成功返回原地。 这一次刺探以失败告终,他不敢贸然再闯入。找机会和赵墨松一起去探究一下。 他没有回松庐,用信鸽联系赵墨松在崖雾山庄会面。 赵墨松被信鸽的咕咕声惊醒,他轻轻起床。搜出信鸽羽翼下的秘信。 他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孟霖熙,激烈运动后的她睡得酣然淋漓。 穿好衣服,他绕到屏风后面进入密道。 齐白林一到山庄,吩咐下人去备酒菜。 等齐王赶到,他一个人已经开喝。 “齐公子大半夜要买醉?”赵墨松笑道。 “今日本公子有重大发现。” 赵墨松听他说完秘谷的太极八卦阵,霍然起身想要去那里看看。 齐白林制止他。他对赵墨松分析着秘谷情形,叫他不要贸然行动。齐白林已经安排一个精通阵法的高手秘密潜入秘谷。 他不敢让赵墨松涉险。 秘谷的复杂性远非他们所估量的。 “既然来了,陪本公子好好喝一杯吧。”齐白林给他继续斟酒。 “明日我要去丞相府赴宴,估计又是一个鸿门宴。”赵墨松叹道。 “又是一个鸿门宴?前一个是什么?”齐白林笑着问道。 赵墨松对他是无话不谈。 齐白林听完所有的经过后眉飞眼笑。 “我说墨松老弟,老齐觉得你堂堂齐王就不要假正经了。弟妹都说了许你纳妃,不如趁机多纳几个。” “她会同意我纳侧妃?做我的正妃都想方设法逃跑。” 齐白林举杯摇头晃脑叹道:“孟家女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敬王妃一杯。” 他高高举杯对黑漆漆的窗外苍穹。 “你得好生待你的齐王妃。” “本王自然会好生待她。”赵墨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齐白林凑近他。“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哄女孩子的招数?” 赵墨松白了他一眼。“你一个没结过婚的老男人有什么好招数教别人?” “那你就不懂了。老齐我是不想结婚,我若要哄女孩子,必定要哄得她对你死心塌地,服服帖帖。”齐白林自吹自擂。 “噢,说来听听。”赵墨松戏谑道,他把玩着酒杯。 “比如说,你要趁火打铁。如今王妃对你是爱慕加信任,你得花点心思深入她的内心。陪她逛街,听戏,还有她的生意什么,梅隐阁什么,你得让她明白,你是全心全意支持她的男人,让她放下所有的戒备与你并肩作战。你以后的路怎么走,得趁早让她知道。” 赵墨松若有所思。“老齐说到我心坎上了,敬你一杯。” 80.秒杀心机女(2) “反正今夜也睡不了,不如尽兴。取琴来,拿箫来。” 齐白林拔了发簪,让头发披散下来。 “墨松,箫你最拿手,你吹箫,我抚琴?” “不,我抚琴,你吹箫?”赵墨松起身走到琴边。 齐白林接过家丁递过来的箫。“你果真一辈子不吹箫了?” “怎么这么多话?你吹不吹?不吹我回去陪本王的美娇娘去了。大半夜溜出来陪你喝酒陪你疯,还不利索点。” 赵墨松举指试音。 “好,好。你起个头。”齐白林优雅从容将箫举到嘴边。 一人抚琴,一人吹箫,二人高吟一阙赵墨松在北疆写的词:朔风暗卷千堆雪,此去阴山人不归。落日黄沙天穹近,哀雁羌笛乡关远。壮志未酬身衰老,白发渐生人憔悴。梦里不知旧时燕,曾是殷勤衔春来。 崖雾山庄的忘机楼上,二人饮酒复抚琴,高歌又吹箫。 椒和宫里,刘皇后留赵墨松用午膳。 “听说兄长今晚请你去他府上赴宴?”刘皇后问道。 “是的,母后。” “这几天兄长都不来看我了,他还在怪陛下不该放走羽淳去北疆。还有靖北侯的儿子罗轶庆,这两个孩子放着京城优渥的官职和生活不要,偏偏跑去北疆,说什么杀敌立战功。我那兄长定是以为他们受了你的影响才去北疆的。今晚你去他府上赴宴,千万不要和他吵起来。兄长若有什么不当言辞,松儿看在母亲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 刘皇后谆谆善诱。 赵墨松恭敬答道:“谢母后指点。放心吧,舅舅既然是请我去赴宴,想来不是冲我发脾气。昨天和今天我都看见他了,他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不似以往那边和气,不过他昨天亲自跟我说,让我今晚去他府上赴宴的。” “那就好。我这个兄长做事刻板,对家人一向忽略很多,所以羽淳这个孩子跟他总是格格不入。之前本来想让你劝劝羽淳,早日和工部尚书之女完婚。谁知道他不辞而别,私底下向陛下请愿去了北疆。我兄长觉得对不住丁尚书,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战场上刀枪无眼,羽淳千万要平安无事啊。” “母后请放心,羽淳他武功极好,无论战争怎样凶险,他自保绝对没问题。” “你入京回了京城,不方便和外出的将军书信往来。本来母后想让你劝劝羽淳,差不多就赶紧回来,不要总是惦记什么战功。” “母后,儿臣自然是不方便给他去信,但我可以叫霖熙托付她嫂子给孟将军写家信时多嘱咐孟将军几句,叫孟将军好好照顾羽淳。” 刘皇后顿时欢喜。“这个主意不错,就依你说的去做。你让孟将军夫人转告孟将军,想办法让羽淳早日回京。” “是,母后。” 晚上,赵墨松带着陈涛去了丞相府。 赵墨松一见那几个官员,心里便猜到些许。岳父孟侍郎竟然也在。 御史大人和刘琪道等几个官员都在。御史大人一直和齐王私交甚好。但自从齐王娶了孟尚书之女,有一段时间,康大人见了齐王,不似之前那般自然和热情。 康舒琴的心思做父亲的最清楚。但是齐王偏偏不肯娶自己的女儿。 刘皇后有心让女儿做太子妃,就算他有意让女儿嫁给秦王,也要秦王心甘情愿娶她。如今齐王嫁不到,秦王不肯娶,康大人心里着实不舒服。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赵墨松一见孟侍郎,立刻恭敬弯腰行大礼,朗声问候。 “殿下不可行此大礼,快快请坐。”孟侍郎温和说道。 “还是孟大人有福气,得齐王如此佳婿,真乃孟府之光耀。”其他几个官员纷纷拍马屁。 “哪里哪里,承蒙各位同僚的厚爱。”孟侍郎中规中矩对他们行礼。 刘琪道先举杯,再三感谢赵墨松及时解围,让他得以官复原职。 赵墨松不卑不亢一一和众人客套寒暄。 酒过三巡,一个官员提议:“有酒岂能无丝竹管弦?” 刘丞相说道:“听闻康二姑娘的琴艺高超,不如让她出来给大家弹一曲助兴。” “对呀。让康姑娘过来弹一曲。”另外几个附和。 赵墨松心里微微一凛,他不露声色端着酒杯浅酌。 其他几个官员笑道:“康大人的小女也过来丞相府了?” 刘丞相笑着解释:“我那五姨娘是康夫人的堂妹,她昨日听闻我宴请康大人等来府上小酌几杯,坚持要我连带孟夫人和康二姑娘一起请过来。这不,她们这会儿在五姨娘屋里陪她说话呢。” 他吩咐家丁:“快去五姨娘屋里请孟姑娘过来,告诉她,齐王殿下和几位大人正等着她过来抚琴助兴呢。” 康大人微微叹息:“小女最近身体不适,不知她能否为诸位大人助兴。” “噢,康二姑娘身体微恙?不知是何故?”刘琪道大人问道。 “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昨夜从她姐姐那里回来就病倒了。” 孟侍郎关切说道:“祥春阁的刘掌柜是小女的同门师兄,要不要我派人去请刘掌柜过来给舒琴诊脉?” “多谢孟大人关心。如此甚好。”康大人感激地问道。 孟大人当即吩咐随从速速赶往祥春阁去请刘掌柜来丞相府。 赵墨松端起酒杯喝酒,默不作声。 一会儿病态微微的康舒琴来到前厅。 她先对齐王以及在座各位一一行礼,然后开始弹奏一曲《阳关三叠》。 她对赵墨松行礼时,他目不斜视,直视前方。眼神完全没有落在她身上。 琴声悠扬,在座的几个纷纷拍案叫绝 若没有听过孟霖熙的古琴,赵墨松定也会认为康舒琴的琴技举世无双。可惜自那夜听了孟霖熙的《问山》,前几日又听了霖熙的《寒夜温酒》,赵墨松不认为有谁可以超越霖熙的琴技。 齐白林和孟霖熙的琴技各有千秋,只有他们二人,有得一拼。 喝着美酒,听着幽雅琴声,彼此不断劝酒,一会儿众人皆是醉态酣然,唯独赵墨松保持清醒。 刘丞相对着赵墨松敬酒。“殿下,这一次二弟能顺利洗脱嫌疑,多亏了贤外甥的聪明能干,来,老朽敬殿下一杯。” “舅舅大人喝得差不多了,不要再多饮。”赵墨松劝道。 “唉,老朽酒量不如殿下。不过今日这酒老朽必须敬殿下。不为其他,就算为了我这侄女儿。” 刘丞相走到康舒琴身边,拉着她走到赵墨松身边。 “殿下,你说我这侄女长得漂亮吗?她可是康大人的女儿,你知道康大人和舅舅的交情吗?你舅舅能有今日之威望,今日之地位,除了感谢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圣恩,这里面可有康大人相当一部分的功劳。” 康大人默默听着。今日这局是孤注一掷,为了圆女儿的心愿,他和丞相大人和刘琪道等几位大人一起设这个局,连孟侍郎也不得不答应过来撑局面。今日无论如何得逼齐王碍于情面不得不接纳康舒琴。堂堂御史之女,想给齐王做个侧妃都不成?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既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执意要给齐王做侧妃,又恨齐王不给他面子。 淑妃娘娘和大女儿轮番出面,齐王都不给面子。今日这番情形,也不知他赵墨松到底心里想什么。 和康府联姻,总比那孟府强。骁勇大将军穆程新可是康夫人的兄长。 有了这几方面的势力,齐王是如虎添翼,那晋王都会忌惮几分。 赵墨松端着酒杯慢慢啜饮,并不回话。 刘丞相继续说道:“我这侄女儿德才兼备,才貌双全,温柔淑雅。今日舅舅给我大外甥牵个线,保个媒,康大人的小女儿有意嫁给殿下当侧妃,今天当着你大舅舅,二舅舅还有你岳父大人以及诸位大人的面,墨松,你给句话,成不成?” 康舒琴紧张极了,她不敢直视赵墨松。为了嫁给他,她三番五次受尽委屈。她可是千人求万人迷的康府二小姐啊,在他面前,她颜面尽损。 赵墨松久久不语,气氛陡然沉寂下来。整个大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刘丞相赶紧对孟侍郎使眼神。 孟大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打破僵局:“殿下,霖熙虽是微臣的女儿,但孟府一向家风严谨,家教甚严,女子必当以夫家为重,遵循三从四德。她身为齐王妃,肯定会有顾全大局的心胸。齐王纳几个侧妃,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老夫今日斗胆替霖熙做个主,你就应了丞相大人的一片心意,娶了康二姑娘为侧妃吧。康二姑娘打小和霖熙情如姐妹,她肯定会乐意接纳康二姑娘的。” 孟侍郎恳切的一番话,说得刘丞相和康大人等个个心情愉悦起来。 可是赵墨松却是忍了又忍,他一直将被子捏在手中把玩,随时有捏碎的可能。 康舒琴一张脸已是窘到极点,一颗心几近崩溃。她死命维持冷静,等待齐王的发话。 她的余光无意间瞥见赵墨松眼里的一道冷光。比冰还要寒的目光,如一道剑光,刺进她的心窝。 她的心咯嘣往下沉。 赵墨松缓缓放下杯子。 刘丞相笑呵呵打圆场。“孟大人如此豁达,识大局明事理,松儿这边自然没话说。老夫斗胆替齐王殿下做个主,康大人放心将你的宝贝小女送到齐—” “等等。”他的话还没说完,硬生生被赵墨松打断。 赵墨松缓缓起身,他神色恢复自如,优雅从容对众人行礼:“多谢今日舅舅大人的好酒,本王饮之尽兴。本王答应了王妃今夜早点回去陪她,诸位继续,本王先行告退。” 康大人和康舒琴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其他几个也感到尴尬。这明显是拒绝刘丞相替他下结论。 刘丞相坚持着:“殿下,康姑娘的事,你今日需得给老朽一句话,给康大人一个交代。” 赵墨松已然转身,并不回头。 他语气淡漠缓缓说道:“多谢舅舅大人一片好意,多谢康大人一番美意,也多谢岳父大人如此仗义。可惜墨松无缘消受。墨松久居北疆,驰骋战场,对儿女私情素来毫无兴趣。更何况本王新得娇妻在侧,暂时没有心情纳侧妃。此事到此为止,望舅舅和康大人见谅。墨松得罪了,告辞。” 话音一落,他阔步往前走去。 “等等。”刘丞相厉声喝道。 赵墨松不卑不亢回首看他。“舅舅可还有吩咐?” 刘丞相气急败坏说道:“松儿你身为皇子,需得识大体明事理。今日这个宴会,实则也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如若殿下今日不答应此事,老臣明日不好向陛下和皇后娘娘交差。” 赵墨松下颚微微抬高,轻蔑一笑:“本王在提前迎娶霖熙冲喜时,已在宗庙祭祀时立下重誓:此生只娶孟霖熙一人为妃,若今生有负于她,必天打五雷轰。如此,霖熙才于危急之下救回一条命。这是神灵的庇佑,我等凡夫俗子岂敢违背誓言?还请诸位大人多多理解,多多包涵。” 说完,拂袖飘然离去。如此决绝,众人心悸也震撼。 未曾料到,一向冷漠的齐王,竟然如此长情。尤其是孟侍郎,更是百感交集。 今日虽在特殊场合说了一些有背良心的言语,却在关键时刻,他看到齐王对女儿的一片心意。 康舒琴彻底绝望!她哭着跑回后院五姨娘屋里。 “这可怎么办呢?”众人束手无策。 康大人阴沉着脸。“丞相大人,诸位大人,康某先行告辞了。” 刘丞相正色提醒众人:“今日之事不得随意乱说。” 众人纷纷作出保证。 康大人拂袖往后院而去,接了夫人和女儿便回家去。 其他几个也纷纷告辞。 康舒琴冲进屋里狠狠痛哭一场。康大人立在门外怎么叫她也不出去。 康夫人和她妹妹一起劝慰康淑琴。 刘丞相也来到后院,他陪着康大人一起立着。 康淑琴渐渐冷静下来。 “女儿。”康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 康淑琴眼里有异光。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后,迅速坚定起来。她冷笑一声,起身走出去。 81.上位太子妃 “琴儿。”康大人见她终于肯出来,忍着泪花叫了一声。 “侄女儿,你别太难过。明天伯伯替你去见皇后娘娘,让她出面说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齐王。齐王一向听他母后的话。”刘丞相赶紧安慰她。 “不必了。”康舒琴冷笑一声。“我有新的打算。” “说来听听。”刘丞相和康大人异口同声。 康舒琴抬起头看着沉沉夜幕。赵墨松,是你欺人太甚。有朝一日,我定要报今日羞辱之仇,将你逐出京城,让你带着你的齐王妃四处漂泊,后半生永劫不复。她清晰地果断地说出新的想法。 “啊?”二人无比震惊。 刘丞相略微思酎。很快他信誓旦旦对康淑琴说道:“侄女儿,伯父一定助你达成心愿。” 家丁来报:“祥春阁的刘掌柜到了。” 康淑琴暗自冷笑。“父亲,我们回去吧。” “好,叫上你娘,我们回府去。丞相大人,下官带她们回去了。” “今日多有怠慢,还望康大人见谅。”刘丞相说道。“去告诉刘掌柜,此处已经不需要他了。诊金照付,请他回吧。” 赵墨松进了梅苑,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路,而是一个飞跃,飘然上了二楼。 孟霖熙在灯下做衣裳等她。每次回到他们的爱巢,看着心爱的女人一针一线在给自己做衣裳,这种幸福宁静的喜悦,不可言喻。 他用轻功走近她,她浑然不知。 猛然感觉一双健臂从后面圈住她,孟霖熙一阵娇吟:“殿下!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悄无声息?” 赵墨松抱着她轻笑:“你勤快一点,好好练功,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做到如此境界。” 说到轻功,孟霖熙喜不自禁说道:“殿下,今日你得好好嘉奖我。我试了好几次,竟然可以飞上墙头了。真的不骗你,我现在不用软腰带就可以飞上墙头。” “噢?我的王妃这么厉害了。是该奖赏。”他两只手开始不安分。 孟霖熙在他怀里笑着躲闪。 “不是要本王嘉奖你吗?本王好好犒赏你。” 说着,他一把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殿下,昨夜才—,今日又—?”她吃吃笑着试着制止他。 “好事天天得有。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可耽误。你耽误本王那么多花前月下,从今往后,你得加倍补偿,不可消极怠工。” 孟霖熙笑得瘫软在他怀里。 四角高大的烛光已被婢女熄灭,只留床头一盏小烛灯,精致的明黄丝绸灯罩笼之,发出一缕朦胧之光,刚好视力可及物。 孟霖熙像一只慵懒的猫,软骨无力靠着赵墨松。他轻轻摩挲她后背的发丝。 待休息片刻,她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噙笑。 “快睡吧。”他哄着她。 她并无睡意,想起白天的事。 “殿下,谢谢你为我精心准备的梅苑。今日我带着冯茹她们登上小梅山,在山顶亭子里喝茶,真是惬意。只是天气冷了些,待年后春和景明,登高俯看整个王府,真真觉得岁月静好。” “你喜欢就好。梅苑步步是景,你每日绣花看书之后,可以到处逛逛。” 赵墨松柔声说道。 精心为她准备的梅苑,也许就是昙花一现的光景。 不管余生身在何处,且让她开开心心过好眼下。 半夜,赵墨松悄然起身,换上一身劲装,黑布蒙面进了密道。 昨日听了齐白林的描述后,他心里大致知晓阵法。今日一天暗自揣摩对策。 此行凶险,齐白林不想让他前去。但他料到齐白林今夜还会再去闯阵。 深夜的历山猿鸣虎啸,偶尔老鸦喑哑嘎嘎几声。松风凛冽,寒气附体。 赵墨松灵巧地避开几处暗哨,闯入太极八卦阵里。 布阵人利用峡谷的诸多石块和松木布下一个密不可透的阵法,齐白林昨天能出来算他命大,且归功于他的天赋异禀。 赵墨松边走边琢磨,虽不能一下子悟出门道,但每走一步,基本上可以猜测下一个方向。 如此绕了几分钟,他大致摸清了规律。忽然,他看见一道黑影闪过。 他赶紧追过去。 齐白林比上次进步许多,但当他认为几乎可以破阵时,发现又绕回去了。始终差那么一步。 赵墨松飘然落在他身后,轻功传话:“跟着我走。” 齐白林扭头一看,虽然彼此带着面纱玩,但多年的默契和熟悉度让他们任何时候都可以一眼认出对方。 赵墨松走到他前面,他赶紧跟过去。 “不是叫你不要来吗?太危险了。” “你不也来了吗?你就不危险。” “我不一样,你贵为皇子,可马虎不得。” “你不也是皇子。” 齐白林猛然一怔,内功松懈些许,传过来的声音低缓且颇为自嘲:“亡国之徒,算什么皇子。” 赵墨松停下来看着他,齐白林收回内功。 “老齐,同甘共苦,守护好我们的誓言。” “墨松,谢啦。”齐白林再次运功答他。 二人出了石头阵,前面出现一片阴森森的瘴气林。 “屏住呼吸,瘴气有毒。”齐白林曾经受过瘴气的毒害,鼻息微微嗅到一丝,立刻提醒赵墨松关闭呼吸。 二人往后退了几丈。 “这瘴气林看起来范围极广,以我们的内功闯进去只怕不够。看来今晚我们只能摸索至此。”齐白林说道。 “有什么办法对付它?”赵墨松问道。 “据说有解药。我小时候逃亡时误入瘴气林,差点死了,幸亏师傅救了我。” “你现在还能找到你师傅吗?” 齐白林微微叹气。“墨松,此处不可久留,我们先撤离。” 翌日,寒风凛冽中,赵墨松来到禁军骑兵营地。他受父皇旨意,前来验收这一段时间禁军的训练成绩。 跟在太子身后的柳齐睿一见齐王,立刻恭敬行礼。“齐王殿下。” 其他人也赶紧行礼。 赵墨松微微点头。 赵宇泽心里很不舒服,虽说这段时间父皇让自己打理禁军琐事,但一想到真正的调配权竟然要听从齐王,他心里憋着一股气。 太子颜面何在?东宫地位何在? 他想起刘丞相的话,要想压过齐王,必要苦心志,劳筋骨,尽快做出成绩给父皇看。 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着实抓得紧,赵墨松对士兵们的操练颇为满意。 “将士们辛苦了,大家表现不错,太子有功,辛苦了。” 他也带来大御帝的旨意。 “从今日起,孟校尉加封为卫将军,负责骠骑军所有将士的训练。骠骑军日常操练,出勤等诸事都得听从孟将军的命令。” “是,齐王殿下。”众将士齐声应道。 “孟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赵墨松骑在马上对说道。。 “殿下放心。晓峰定不负使命。”孟晓峰骑在马背上行礼。 “这里风大,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进去喝口热茶。”陪同前来的官员说道。 “太子殿下先去喝口茶,我四处再看看。”赵墨松策马绕着军营查看。 赵宇泽冷哼一声,傲然进了军帐里。 其他几个官员跟着进去。 “太子殿下请在此喝茶驱驱寒气,我等也去四处转转。” 他们几个恭敬行礼退出去。 赵宇泽冷冷地看着他们出去。 “一群跟屁虫,不识好歹的家伙。赵墨松算什么东西?父皇明明更看重他这个军功赫赫的二儿子。本宫无论怎么努力,他都视而不见。” 立在他身后的柳齐睿赶紧劝道:“齐王其实很低调了,他这段时间基本上没有过来指手画脚什么。今日他是奉旨而来,一来他是太子的兄长,而来他熟悉带兵打仗。刚刚检查操练情况,他肯定看出其中不足之处,但他并未指责什么,反而是夸赞了太子。” “你的意思是本王还要感谢他?巴结他?” 赵宇泽悻悻然。 “成大事者必先隐藏情绪。齐王胜在城府深,滴水不漏。” “柳大人的意思是要本王也学他城府深?” 赵宇泽冷笑一声。 柳齐睿额头冒汗:“微臣的意思是太子对齐王,大可不必冷言冷语,你只管对他做出兄弟情深,对他客客气气。齐王对刘皇后素来是俯首帖耳。” 赵宇泽也不是十足的草包,自然听明白他的话意。 “明白,就依你所言,来,备查,去请我二哥进帐喝茶。” 骑军训练场上,孟晓峰正指挥骑兵们操练。 两个资格老的小头目交头接耳。 “孟校尉才来多久?又没立什么战功,为何突然升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人可是齐王殿下的小舅子。” “要你说,说不知道他是齐王的小舅子。不是说齐王素来秉公执法,怎么也会徇私?” 孟晓峰看见他们两个在偷懒,不由喝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还不快去训练?” 高个子的那个朝他骑马过来。“听闻孟校尉武艺不错,何不展示一番,让我等见识见识?” “所言极是,孟将军,不如我们几个切磋切磋。” 孟晓峰嘴角一丝笑意,朗声说道:“好呀。” 他打马至他们中间,眸光一冷。“谁先上?” “我来。”最先挑衅的那个人手持大刀冲过来。 赵墨松返回训练场,正好看见孟晓峰将那拨人挨个打倒在地,一个个在地上抱胳膊抱腿喊疼。 唇际不由一丝笑意。他没有看错这个小舅子,前途可期。 晋王府里稍有喜气。家丁们正在布置侧王妃的新房。 赵煜文坐在火炉边喝茶,凌辛辰在汇报秦王今日禁军训练营的情况。 “什么太子,他分明是个草包,顶着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这个身份,徒有虚名。可怜那齐王,任劳任怨也不过给那傻子做嫁衣裳。”他冷笑一声。 “殿下,阁主来了。”属下来报。 “快快有请。”赵煜文放下杯子。 一身黑衣的刘源进来。 “给阁主上茶。”晋王笑道。“阁主,历山那边安排妥当否?” “殿下放心。。”刘源说。 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我在历山的飞来峰底下又发现了几个隐秘的地下溶洞,如今外面严格把守,层层机关,那齐王有本事找过来,也会让他有去无回。” “做得好。”赵煜文颇为满意。“阁主,那金矿进展如何?” “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人继续勘探。我给殿下进贡的金龙飞天的图纸绝对是真实的。再过几个月,殿下等着我给你开采出大批金矿,到时我再帮殿下把它们运到北燕国和南楚国去销售,殿下定会成为这世上首富。” 赵煜文心花怒放。 “殿下,上次说的火药,殿下可有准备?” “放心吧,本王会想办法尽快弄到手。” “本阁主预祝殿下新婚愉快。”刘源对他拱手祝贺。 “纳个侧妃而已,没啥可贺的。”赵煜文笑道。 这日,赵墨松回到府上,陪孟霖熙用完晚膳。二人坐在书房烤火喝茶。 孟霖熙开始准备给堂姐做一件嫁衣。 虽说她并不喜欢这个经常对她们姐妹俩冷嘲热讽的堂姐,但终究是一家人。 送什么东西不如送一件举世无双的美嫁衣。她托人去孟府告知伯母。 一人看书,一人绣衣服,灯下温馨。 忽然,管觅急急立在门外禀报:“陈侍卫在楼下求见。” “叫他上来。”赵墨松问道。 陈涛立在门外。 “殿下,刚刚宫里传来密报,太子殿下今夜在丞相家里醉酒,强行宠幸了康府二姑娘。为了息事宁人,大御帝刚刚拟旨为太子赐婚,康淑琴为太子妃,择日完婚。此刻,圣旨正在送往康府的路上。” 赵墨松和孟霖熙都大吃一惊。为何在刘丞相府上喝酒,却宠幸了康舒琴? 二人默然对视。 赵墨松随即恢复自如。 “传令下去。静观其变。” “是。”陈涛退去。 “刘丞相和康大人终于联手出动了。”赵墨松苦笑。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但没有预料的是,康舒琴为了出口气,这么快就设计上位太子妃。 局势一步步朝他预料的大致方向发展,看来,京城已非久留之地。可惜父皇驳回了自己的第一次申请。 大御帝不肯放他过早离开京城。 82.贤内助 “联手出动什么?”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既然他主动说了,说明有些事不会瞒着她。 赵墨松伸过手握着她拿着绣针的手。 她赶紧放下绣针和衣裳。冯茹走过来将衣服和绣盘收起来。 “霖熙,大御国律法,太子登基时,其他成年皇子都必须离开京城去往各自的封地生活。一般情况下,不能再返回京城了。” 有些事,他必须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这些我是知道的。”她仰头一笑,主动往他身上靠过来。“就算有一天你要离开京城,不管你去哪里,我定伴你左右。” 他心口一暖,为她的善解人意。 “我已向父皇请奏早日离京。” “你打算去哪里?”她紧紧依偎着他,双手抱着他的右胳膊。 他低头看她。“北疆。” “无论你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霖熙,我很幸运遇见你。”他从她的手臂里抽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 “如若康淑琴成为太子妃,日后她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你。凡事你都要多留个心眼。”他提个醒。 “怎么可能?前段时间舒琴和她姐姐来府上主动与我和好了。她做了太子妃,以后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更好。”孟霖熙安慰他。 他静静看着她:“你以为她是真心与你和好?” 孟霖熙默然。 “总之记住我的话。以后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我明白了。”她若有所思。“秦王在丞相府喝酒,为何康淑琴恰好也在?” “刘丞相的新姨娘是康夫人的妹妹。没有这么凑巧的事,这明显是他们设好的局。” “设局?”孟霖熙惊讶不已。 “那个康淑琴心机很深。她当了太子妃,只怕以后会找你麻烦。”他静静地看着她。 以前不觉得康淑琴心机深,这段时间她却感觉到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原来曾经的美好时光,都是浮在表面的露水?电光泡影而已。 这一夜颇不宁静。 赵墨松对此事不再提及。 第二天早膳后,孟霖熙命管觅前去锦云坊再取一些大红织云锦过来,她想亲手为康淑琴做一件最美的嫁衣。 孟霜华亲自将锦缎送来。她借此机会和妹妹说及太子妃一事。 “霖熙,你知道康淑琴被大御帝赐封太子妃了吗?” “自然知道。”孟霖熙微微一笑。 “熙儿,你不知道姐姐有多开心。”孟霜华突然激动地握着妹妹的手。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她。“她当太子妃,你有什么开心的?” 心想,要开心也是我开心才对呀,起码不会再缠着赵墨松给他当侧妃。万一被她得逞,以后她们如何相处? 尴尬死了。估计她又要私逃理府,再也不回京城了。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紧张。”孟霜华重重舒了口气。 她看见妹妹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不由一笑。 “前日皇后娘娘私底下找了我,要我做好心理准备,她已经和大御帝达成一致,她会说服秦王接受我为太子妃。” “什么?”孟霖熙差点跳起来,她猛地抓住姐姐的衣袖。“到底怎么回事?” 剧情反转太快,让她一瞬懵了。 孟霜华将昨日刘皇后秘密会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昨夜秦王醉酒宠幸了康淑琴,本来刘皇后是要你做太子妃?” 孟霜华点头,然后继续说:“你不知道昨晚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皇后娘娘叮嘱我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她会让大御帝这两日赐婚下来。我痛苦极了,我才不愿意嫁给那赵宇泽。” “你不想当太子妃?”孟霖熙问道。 她的心绪渐渐平静,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我又不喜欢那赵宇泽,当什么太子妃。” 孟霜华只感到庆幸,不觉得遗憾。她凑近妹妹:“昨夜我从后院溜出去找柳絮表姐倾诉痛苦,她叫我今日来找你商量对策,让齐王想办法说服大御帝,不要将我许配给秦王。谁知道一夜之间,事情竟然完全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孟霖熙想起昨夜赵墨松说的话,大致猜到其中隐晦的真相。 “我昨晚偷偷回府时,偷听到爹娘的对话。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父亲说刘丞相设宴也请过齐王,当着好几个大臣的面逼齐王娶康淑琴为侧妃。” 孟霖熙这下子更加吃惊,这件事赵墨松对她只字未提。 孟霜华将偷听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妹妹。 屋里的气氛突然很安静。两姐妹沉默不语。 孟霖熙这才彻底明白昨夜赵墨松说的联手设局。康淑琴嫁不了齐王,甘愿牺牲自己的名声,博下太子妃这个位置。 难怪赵墨松再三提醒她以后要提防康淑琴。 事情已然这样,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好事。至少彻底解决了什么侧妃的隐患。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见招拆招吧。本姑娘不是这般脆弱的。齐王妃的职责必须彻底担当起来。 送走姐姐,孟霖熙吩咐两个婢女给她上妆。 椒和宫,刘皇后留赵墨松用膳。 她面色不好,昨夜气得一夜没睡。 “事情已经如此,母后不必太纠结,顺其自然吧。”赵墨松安慰她。 锦央给他舀了一碗鸡汤。“二哥喝汤。” 赵墨松接过碗。“谢谢锦央。” 刘皇后眉宇间一股郁结的怨气。“本宫本来也看好那康淑琴,谁知道她一门心思在你身上。本宫也听说了,她几次三番设计让你纳她为侧妃,奈何你始终不答应。昨夜的事来得蹊跷,怎么泽儿偏偏就在大哥府上宠幸了她呢?” 赵墨松给她夹了一块狮子头。“母后,吃点菜。这是你最喜欢的淮扬菜。” “松儿,你说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哪里有问题?”刘皇后迟疑着问道。 毕竟是在大哥府上出的事,她又不能拿大哥问罪。事情的前前后后她都了解清楚。 刘丞相请的几个人都是东宫的人,所以大家都是放开来喝。秦王难免贪杯。 中途秦王起身去如厕,明明有随从跟着,不知他怎么就摸到后院去了,而且恰好遇见康淑琴,还把她拖进屋里去了。 一切听起来很偶然,很凑巧,刘皇后却总觉得里面有些蹊跷。 就算她想彻查此事,肇事的地点是丞相府。大御帝更不想让此事传出去,只得连夜下旨赐婚封住康家人的口。 事发后,康淑琴哭哭啼啼被送回康府,秦王却呼呼大睡,怎么叫也不醒来。清晨得知昨夜发生的事以及父皇已经赐婚,暴跳如雷也是无济于事。 “母后,能与康家联姻本就是母后一直以来的心愿。就算事出有因,结果还是还是好的。你就不要为此忧心了。锦央,这几日你要多费些心照顾母后。”赵墨松侧头对妹妹说。 刘皇后叹气。“锦央也不小了,等秦王大婚后,让你父皇也赶紧给你许个夫家吧。” 锦央赶紧摆手:“女儿不急,不急。母后,你喝汤。” 她急急给刘皇后盛汤。 一身貂皮披风裹着鲜衣靓丽的孟霖熙娉婷走出梅苑。。 高挽的发髻,步摇一步一漾,凤冠璀璨华丽。肤白貌美,齐王府众人齐齐被惊到。 自王妃嫁入府内,除了能自由进出小院和梅苑的仆人见过她之外,很多侍卫和婢女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 这一瞧,无一不惊艳。 唇际一抹雍容华贵的微笑,气质优雅高贵。孟霖熙走出梅苑,穿过走廊朝前厅走去。 她召集齐王府所有人员正式见面。 每人一份见面礼,直接赏赐银子。她将所有的人员重新合理分工。并对他们各自的能力做了详细的登记。 凡是绣功好的婢女,除了做好齐王府份内事之外,孟霖熙也让她们接一些锦云坊的绣活,分担年关将至时期锦云坊繁重的任务。 男丁也会分配一些适合他们的额外的有报酬的劳动。 笼络人心是孟霖熙最擅长的能力。她宣布一些新的府规,忠诚是第一条。无论男女,一旦发现有叛主行为,一律逐出王府,交给官府严惩,终生为奴。 以年份为依据,在王府做的时间越长,月银也会逐渐增加。终生为王府鞠躬尽瘁的家丁和婢女,王府会给他赡养费,直至终老。 齐王妃的新规定大快人心。李嬷嬷都被这个年纪轻轻的王妃感动了。她暗自抹泪,庆幸齐王殿下终于得到一个贤妻。 经此磨砺,夫妻恩爱有目共睹。 孟霖熙也向婢女们承诺,只要她们肯学,她会亲自教她们绣花,理财以及各种技能。 白天她忙碌不休,不断应对各种问题和求助。整个齐王府焕然一新,充满生机。 赵墨松从外面进来,看见一身妆扮靓丽的娇妻正和婢女们打成一团,不由表情随之一变,深沉的眸子流露欣赏的亮光。 立在他一侧的邓管家和胡明纷纷拍王妃的马屁:“殿下,你今日不在府上,错过了诸多精彩片段。咱们的王妃可真是神仙下凡似的,这看似病怏怏的女子,摇身一变,魅力四射,艳压群芳。” 他们二人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王妃娘娘除了长得好看,原来心思也是这般美好。此等容颜,此等品性,难怪殿下要冒大不韪执意娶她。 “殿下回来了。”一个婢女看见齐王立在不远处,脱口而出。 “殿下。”围着王妃的六七个婢女赶紧散开,恭敬行礼。 “今日就到这里吧,明天我再教你们绣牡丹。”孟霖熙吟吟笑道。 “臣妾见过殿下。”孟霖熙对他盈盈行礼,举止之间,优雅美丽,婀娜多姿。 一向对女人冷漠疏远的赵墨松,此刻心间,怡然自得。果然女人还是自己的好,贴心,善解人意。 这可是齐王妃第一次在人前对他行大礼,举止端庄贤惠。 “王妃娘娘。”赵墨松身后的几个对她恭敬行礼。 “你们都退下吧。”赵墨松淡淡说道。 “是,殿下。” 他的随从们有序退走。 “王妃过来坐。”他也跟她客套着,唇际噙笑。 孟霖熙碎步款款走到他身边。 他健臂一伸,一把把她拉入怀里。 孟霖熙低低惊呼:“殿下,快放开我。” 二人才有模有样端着齐王和齐王妃的架势,怎么突然就乱了套。 他把她的身子反抱在怀里,嘴唇对着她的耳朵细语:“王妃为何今日打扮得如此美丽?是不是想取悦本王?” 灼热的气息袭入鼻息,暧昧的话语冲剂耳膜,孟霖熙噗嗤一笑。“禀告齐王殿下,妾身今日正式上任了。以后你主外,本王妃主内,替你妥帖打理这齐王府。” 接下来的几日,孟霖熙度过了一段进王府后最安宁的时光。 若有事,柳絮和姐姐轮番会来府上请示。隔三差五,她们会把账本送过来给孟霖熙过目。 在柳絮的指导下,孟霜华已经学会了看账本。第一次学做生意的她,既感到新鲜,更有一股力量催她努力学习。 她从小妹身上看到另一种人生。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经营。难怪齐王一眼喜欢上小妹,是做姐姐的眼拙,竟然不知道小妹就是赫赫有名的锦云坊幕后掌柜。除了锦云坊,她还拥有六七家店铺。 柳絮是孟霖熙带出来的,如今她带孟霜华。三姐妹齐心合力经营生意。 岁末关头,锦云坊和麒麟阁等店铺都忙得不可开交。 孟霖熙抓紧时间做两件嫁衣,也抽出时间设计傲雪和迎春两个主题的首饰。傲雪以梅花为主要花纹,迎春以燕子为主要花纹,每一种有十二个款式,简朴款和华贵款各有特色。 梅花款气质卓绝,富贵高雅。迎春款清灵曼妙,风姿俏丽。 几日后,这两款首饰成品一出来,现货被一抢而空,定货的络绎不绝。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富贵人家的女子,都想买一款麒麟阁的新首饰过年。 麒麟阁的火爆,招来京城老字号金凤楼的妒忌。金凤楼之前的老板姓邹,本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偏偏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整日里眠花宿柳。一日他因争风吃醋与人打起来,拔出随身带的匕首刺死对方。邹公子随即打入大牢,等待问斩。 83.皇室小茶宴 邹掌柜费了很多钱,买通了很多关系,最后由人搭线找到了晋王。晋王以占取金凤楼百分之八十利润为条件,为他捞出邹公子。 此后金凤楼表面上一切照旧,实则被晋王暗箱操作,成了他的一棵摇钱树。 晋王得知今年大部分生意被麒麟阁抢去,不由嫉恨攻心。他派人搞事,以卖首饰为由故意和店员发生口舌之争,趁乱打伤金师傅。 店员们不忍掌柜被他们打伤,蜂蛹而上与他们对打,结果惊动官府,两批人都被带进牢里。 孟霖熙本在府上教婢女绣花,一听麒麟阁出事了,心急如焚要出府去。 “姑娘,听说金师傅他们已经关押在大牢,王妃的身份不可直接去牢狱,不如先去找一下殿下,他肯定能帮上忙的。” 他的身份特殊,做生意原本是她私底下的经营,上不得台面。一旦曝光,会连累他。 孟霖熙思酌片刻。除了找他,别无选择。这事更不能让父亲知道。 “告诉陈侍卫,我要去找殿下。”她抬头吩咐两丫鬟。 陈涛护送她来到去皇宫。 “殿下,王妃娘娘要见你。她马上就到宫门外。”早有线报提前报告齐王。 赵墨松正在和宫里几个管事商议皇后庆生宴的事,听见孟霖熙过来了,他立刻往外走去。 王府的马车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 赵墨松走到马车边,孟霖熙撩开门帘看他。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她向他招手,赵墨松进入车厢。 “我有急事找你。”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如同汲取力量。 赵墨松听她说明事由之后,默默考虑一会儿。 “你先回府等我消息。我会调查此事,尽快解决它。”他抚摸她的头。 “我想去麒麟阁一趟。”她放心不下那里。 “听我的话。这个时候你不宜露面。一旦被对方抓了把柄,我们会更加被动。”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 孟霖熙回到王府,焦急等待消息。 傍晚时分,管觅高兴地进来禀报:“娘娘,金师傅已经放出来了。” “太好了,官府怎么判的?”孟霖熙急切地问道。 “官府说此乃小事,口角之争而已。做生意要和气生财,官府责令那些人给金师傅赔偿医药费,然后就把双方的人都放了。” “这么简单?”孟霖熙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会破费周折的。“金师傅伤势如何?”孟霖熙关切地问道。 “外伤比较严重,内伤还好。刚刚刘掌柜给他看过伤了,开了药方,说过几日便无碍。” “那就好。”孟霖熙沉吟片刻。“素锦,你去一趟锦云坊,叫柳掌柜取五十银送去麒麟阁金师傅,叫他买点补品。他这是替我遭罪。” “是,娘娘。” “冯茹,吩咐厨房,殿下的晚膳我亲自准备。” 冯茹和素锦都惊讶地看着她。 “娘娘,今天你要露一手?”她们俩激动地看着她。 谁不知道自家姑娘是全能型的奇女子,烹调厨艺那是一般的御厨也比不上的。 孟霖熙从来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早在凤凰山,她日日跟着庵里的师傅做素食。 庵里有个老尼姑,擅长用冬瓜南瓜茄子等做出可口的素食。 回到孟府,她经常做给祖父母他们吃,孟府人赞口不绝。 梅花庵以素为主,但孟霖熙的体质不可全素,需要食用一定的荤菜。所以她不住在梅花庵里。一尘大师为她在梅花庵后另外盖了个屋舍,专人为她做饭。 随着孟霖熙渐渐长大,那片山谷被她建成梅林。 屋舍遍植梅花。此处成了梅隐阁的秘密基地。 赵墨松走进梅苑,腊梅清幽的香气随风飘来。一楼烛火高照,炉火正旺。 孟霖熙殷勤地迎上来。“殿下。” 她主动给他解下披风。 赵墨松见一桌丰盛的佳肴,桌上还摆着三瓶梅花酿。 他走到左边坐下去。孟霖熙赶紧跟过去给他倒酒。 “这些都是你做的?”他看见这些菜肴和府上厨子做的不一样。 “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来,尝尝。”孟霖熙夹了一块秘制红烧肉给他吃。。 “我不习惯别人喂菜。”他看着肉,有些为难。 “我是别人吗?”她嘴巴一撅,表示不满。 他微微一笑,低头吃肉。 孟霖熙眼巴巴看着他慢慢咀嚼,眼里充满了期待。 只见他眼神一亮。“你小小年纪,手艺这般好?” 她得意一笑又夹了一块笋片给他吃。“这是油焖冬笋,味道鲜美。” “你自己也多吃点,我自己来。” 赵墨松拿起筷子分别试了几个菜。“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厨艺如此了得。” 孟霖熙如释重负。“我还怕你不喜欢吃呢。” “看来本王着实幸运,王妃总是可以给本王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哪里总是惊喜,今日不是给殿下添了麻烦吗?”孟霖熙很想知道他如何摆平金师傅的事。 赵墨松若有所思。“霖熙,这次麒麟阁无端被人滋事,表面上看起来像普通的争执,但这些人背地里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到底是哪一家银楼和麒麟阁过不去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做生意凭本事吃饭,谁也不必嫉妒谁。” “金凤楼的老板你认识么?” “麒麟阁没有开业前,孟府都是去金凤楼买首饰。那个邹老板我是认得的,为人还算实诚,做生意讲信用。不过从去年开始,邹老板的儿子因牵连故意杀人案被问斩后,金凤楼的生意开始滑坡,邹老板也不似从前那般爱出门,性格也变得古怪起来,店里大多数生意交由一个新来的瞿掌柜负责。”孟霖熙顿了顿,她略微吃惊地看着他:“你认为时金凤楼的人在捣鬼?” “殿下。”胡明在外面叫道。 “进来。”赵墨松说道。 “殿下,娘娘。”胡明行礼。 “情况如何?”赵墨松问道。 “回禀殿下。正如殿下所料,我们跟踪其中一个肇事者,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此人先回了家洗个澡,然后哼着小曲去了他家附近的一个酒馆喝酒。待酒意微醺,他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金凤楼的瞿掌柜。” “瞿掌柜?”孟霖熙惊道。 赵墨松一脸平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胡明继续说道:“瞿掌柜给了那人一吊钱,然后叮嘱他近期不要露面,去乡下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既然金凤楼盯上了麒麟阁,我觉得今日之事绝非偶然,说不定只是一个开端,只怕日后还会再生滋事的。”孟霖熙忧心忡忡地说道。 赵墨松眼里流露一抹赞许之色。她能如此分析问题,不愧是少年天才。小小年纪经营六七家铺子,怎能不让他暗暗钦佩。 “胡明,查一下那个瞿掌柜的身份。”他吩咐道。 “是,殿下。”胡明领命而去。 “霖熙,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直接和麒麟阁以及锦云坊联系,凡事需小心谨慎。对方既已起了邪念,只怕来者不善。你一介女流不可涉事过多,更何况你目前已经是齐王了,凡事不可受人把柄。”赵墨松叮嘱道。 他说的话自然有道理,事发突然,她一时半会还未理清思路。 赵墨松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一只手抚摸她的脑袋。“麒麟阁和锦云坊真正的幕后老板是你。你现在贵为齐王妃,不可受人把柄。” “我明白这个道理。”孟霖熙略有所思。“殿下,金凤楼的幕后黑手一定在朝中有势力。” “我们想法一致。来者不善。先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饭后,赵墨松叫她换好衣服。 “我们要去哪里?”孟霖熙以为又要换上黑衣服简装。 “叫两丫鬟给你补个妆,打扮得漂亮些,本王带你去老齐那里。” “齐白林的崖雾山庄?”她惊喜地问道。 “不是。”他微微一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 等她打扮完毕,他牵着她的手下楼去。这一次他们是堂而皇之坐马车出去。 他带她来到听月楼。听月楼是一栋二层楼的大茶楼,楼上楼下共有十几个私密性很强的雅室,一楼大厅设有公共茶座。 进到二楼一个雅间。里面有几个男子带着女眷在等候他们。居中的是当今大御帝的大弟弟端王。 原来今日是端王请几个皇室族人喝茶。除了端王,还有贤王,大御帝的第二个弟弟以及三弟肃王。齐王,晋王和康王也在邀请之列。 晋王身边坐着谢桂芬。赵墨松携孟霖熙一进来,她的余光便瞥见了。 孟霖熙的容貌让她为之一惊。早听说这个齐王妃才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平凡。 孟霖熙跟着赵墨松的介绍一一打招呼。 “这是晋王,本王的长兄。这是晋王妃。”赵墨松语气淡淡。 原来这就是晋王,一心想追杀她的晋王。孟霖熙镇静自如对他们行礼。 谢桂芬自见了赵墨松,又看见新王妃,一颗心晃悠悠,呼吸微急。她努力维持平静。 赵煜文淡定地打量孟霖熙。原来让本王差点惹祸上身的人就是你。没想到弱不禁风的齐王妃,竟然那么凑巧地救了那个丁鹏,坏了他的好事。 几次追杀她都未成功,刘源捉了她都被齐王救走。 看她落落大方从容优雅的气质,非谢桂芬所能及。难怪赵墨松对她如此上心。此女不可小觑。 他再看了看晋王妃,一脸局促不安。虽故作镇静,但他一眼看出她的痛苦和惶惶然。 孟霖熙没见过康王,但和康王妃却很熟。 “姐姐。”她亲热地牵着康舒琪的手。 “霖熙,今日见你气色好多了。”康舒琪笑着说道。 “不可叫姐姐了。”赵墨松对她宠溺一笑。 孟霖熙对他顽皮一笑。“哎呀,知道啦。人家叫惯了口嘛。” 他何曾对自己如此深情款款柔声细语?谢桂芬鼻子一酸。 端王呵呵一笑。“齐王,今日终于肯带侄媳妇出来让我等见识一下。” 赵墨松双手抱合行礼:“皇叔,惭愧。齐王妃她身子一直欠安,近日稍有缓和,未曾带她上门拜访几位皇叔和兄弟。” “齐王,齐王妃,先坐下吧。今日老夫请大家过来喝茶,无他,就是一家人聊个天而已。以此感谢各位对小儿的厚爱。”端王呵呵笑道。 孟霖熙想起前段时间姐姐说起的事,端王小儿子又生了一个孩子。姑姑早逝,否则今日坐在端王身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姑姑了。 孟霖熙莫名惆怅。她偷偷看了看端王妃。相貌清秀,断然没有姑姑年轻时的姿容气质。 姑姑去逝时她还小,依稀有些印象而已。但祖父母那里有姑姑的画像。两个老人经常对着画像唏嘘不已。 “大家喝茶。今日听月楼刚到一款江南名茶,特意请你们来品尝一下。老夫此生不爱名利,只爱春花雪月诗曲琴茶。”端王笑道。“这听月楼老夫可是常客,这个雅间是老夫的包间,一年四季为我留着。日后你们哪个要喝茶,直接报我的名字,挂我的账上。” “还是二哥豪气。”肃王和贤王纷纷端起杯子。“来,今日以茶代酒,敬一下各位贤侄和侄媳妇。” 这是皇室家族小茶会,孟霖熙只听不语,默默坐着。 男人们主导话题,说的多半是一些皇族趣事以及东宫的婚事。 “秦王也快到了吧?”贤王问道。 赵宇泽也会来?孟霖熙一惊。赵墨松自然事先已经知道太子会过来。他伸过手握着她。 二人默然对视,他的眼神里有一股淡定的暖意和安慰。孟霖熙莞尔一笑,笑容极为甜美。 谢桂芬的余光瞥见他们二人公然秀恩爱,心口如刀扎了一般,顿时疼痛无比。 她日夜思念,苦苦等待的人终于回来了。看等回来的他,从未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说一句话。 仿佛从前的认识转眼成了狂洪猛兽,他避之不及。 “太子殿下驾到。” 门外护卫高呼。 门开了,赵宇泽昂首阔步进来。 “各位皇叔好。二哥—”他看见孟霖熙坐在一边,顿时呆住。 84.深藏不露 赵宇泽手指头哆嗦着,他死死地盯着她。“霖熙—” 日思夜想的人儿冷不丁出现在眼前,仿佛做梦一般。 端王只说请他今夜过来听月楼喝茶,并未告知具体还有何人,只说几个皇叔都在。 要想笼络各方势力,几个皇叔得罪不得,他们手上都有一定的人脉和资本。 他这一声霖熙叫出来,赵墨松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正欲开口说话,孟霖熙起身盈盈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听闻齐王妃和太子曾经是青梅竹马的好友。”端王笑道。 他今日请他们过来喝茶,正是大御帝和刘皇后的意思。 太子大婚在即,有的事尽量化繁为简,妥善处理。 赵宇泽满脸激动,只顾贪婪地凝视着孟霖熙,多少相思千言万语仿佛时光凝滞。 伊人依旧美如花,甚至比出阁前更美,更靓丽。 孟霖熙安然坐下,她笑着说道:“是的。我不仅仅和太子殿下是好友,未来的太子妃也是我的好友。” 一语道破此刻的尴尬。齐王妃根本没拿太子眼前的深情和激动当回事。 好友而已。 赵墨松举起茶壶分别倒了两杯茶。他一杯递给孟霖熙,另一杯递给秦王。 孟霖熙默契地接过杯子。“以茶代酒敬一下太子殿下,恭贺大婚在即。” 秦王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欲言又止。他转向赵墨松,眸光有嫉恨。 “太子殿下。齐王妃敬你茶呢。”贤王提醒他。 秦王幽幽地看了一眼孟霖熙,他接过齐王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这边坐。”端王笑着安排他坐在最中间位置,突出太子身份。 端王一向风流成性,过得潇洒如神仙。但他最得大御帝信任,皇族矛盾一般交由他处理。 “齐王妃,在家时轮辈分本王是你的姑父,如今你嫁给松儿,本王可是你的叔父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这几个叔父说。”端王笑道。 赵墨松拱手对他行礼:“墨松替霖熙谢过几个叔父们。” “等太子大婚后,我亲自下厨,到时候请你们来端王府坐坐。”端王妃年纪比端王小了十几岁,八面玲珑,比孟霖熙的姑姑厉害多了。 孟霖熙的姑姑人长得美,诗文琴棋书画都很出众,但心高气傲,看不惯端王的风流习性,久居生怨,郁郁而终。 秦王稍微敷衍了一下,提前离去。 茶席快要结束时,护卫进来禀告,说孟大人也在隔壁喝茶。 赵墨松带着霖熙起身告辞,说过去会会岳父大人。 “去吧,替我们问候孟大人,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端王笑道。 赵墨松二人来到孟大人的雅间。 但是他们并未久坐,打过招呼后,他带她走到二楼最里面一个房间。 赵墨松牵着她的手走到房间。 他走到墙边,抬手将角落里一个灯罩取下来,有规律地转动里面的灯座。 孟霖熙惊讶地发现,一面假墙自动推开,显露一个隐秘的小楼梯。 他带她下去,再将机关回位。小楼梯仅容一人而下。赵墨松坐前面,他侧着身子一步一步下去,手始终未松开她。 处处有暗道。赵墨松如此精心准备的机关,定有他的用处。身为齐王妃,她并不多问。他能如此坦诚让自己知晓,就是信任她。 信任是一切发展的基础。她会好好守护他们这份难道的感情,与他并肩闯天下。 待下到一楼,假山遮住去路。他们进入假山里。 原来假山底下是一条密道,直通围墙后面一户人家。 听月楼后有一围墙,隔着另一番天地。树木繁密,赵墨松牵着她的手,穿行在重重花木间。 孟霖熙发现这里看似树木繁密,空间却很大很宽阔。几栋楼散立在林木间,外面无法看见它们。 越走越觉得有些熟悉感,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荷花池的格局。这个布局和王府她之前的住处极为相似。 “殿下。这里怎么和王府布局一样?” 她停下脚步。 “这里是齐白林替本王挣来的产业。老齐头脑灵敏,和你一样,善于经商。” “原来你也经商?”这个让孟霖熙有些惊喜。 “回头慢慢告诉你。自打你嫁过来,老齐念念叨叨说你是商业奇才,开玩笑要把许多生意推给你做。” “我的都是小打小闹,怎敢和齐王殿下的大买**。”孟霖熙笑嘻嘻抱着他的胳膊。 一棵古枫树下有一二层小楼,正是齐白林平日栖身之处。 齐白林在等他们。 “老齐,原来你狡兔三窟,这里才是你真正的窝。”孟霖熙一进去就开他的玩笑。 “松庐不是我的窝,松庐是殿下的产业。本公子是替殿下跑腿的人。”齐白林笑道。 “少来这一套,本王的半壁江山都是你挣下的。何止一个松庐,霖熙,老齐他富得很。”赵墨松如实相告。 “来,先坐下。今日殿下和王妃娘娘光临松庐,真可谓蓬荜生辉呀。”齐白林笑道。 “本王今日已经酒足饭饱,茶水也喝够了。准备一些清淡的果子就可以。”赵墨松说道。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 “果子点心自然有,茶也少不了,听闻王妃娘娘茶艺很好,齐某今日上几道珍稀好茶给殿下和娘娘品鉴一番。” 齐白林同时煮了几壶茶。 他一一斟给他们二人喝。 赵墨松微微品啜。“这茶味道辛烈。” 孟霖熙抿了一口。“这应该是峡州紫花芽茶。” “王妃娘娘厉害。”齐白林眼里充满了赞许。 他接着端上几杯茶,孟霖熙一一辩识出来。这让两个男子又惊又喜。 “霖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茶?”赵墨松问道。 “跟着师傅学的。师傅每日里会煮茶,她每年要几次云游,带回各地的好茶叶,我跟着品尝。” “王妃娘娘不愧是玲珑剔透,蕙心兰质。”齐白林赞道。“听闻一尘大师医术精湛,没想到她对茶也如此精通。” 齐白林心里在想着一尘大师,他派出去的人还未找到她的踪迹。 “我师傅可厉害呢。她是世间少有的传奇人物。”孟霖熙得意一笑。 “可否到时引荐一下,让齐某见一见你的师傅?”齐白林说道。 “自然可以。她来过齐王府两次,可惜你都未曾见过她。”孟霖熙叹道。 齐白林也懊悔此事。 “听月楼的茶素来堪称大御国顶尖级别,来此处饮茶者非富即贵。只是未曾想过此茶楼真正的主人是齐公子。”孟霖熙说道。 “王妃娘娘,此茶楼真正的主人并非齐某,而是齐王殿下,齐某只是替齐王殿下鞍前马后效劳。” “这茶楼是你开的?”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赵墨松斜睨她:“和夫人比,本王只是小巫见大巫。” “说得对。王妃娘娘才是女中豪杰,才智过人。”齐白林笑道。“小小年纪竟然开了好几家在京城赫赫有名的铺子,富得流油啊。难怪捐北境物质出手阔绰。” 完了,完了,自己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他们竟然全部知晓。 孟霖熙嘿嘿一笑看着赵墨松,对方泰然自若,仿佛一切在他掌握之中。 锦云坊捐给北疆的物质本是匿名的,没想到也被他们查出来。 想到北疆,她想起她的大哥,不知他在北疆一切可好。 “也不知道大哥何时才能归来。只怕他这一去要好久才能回来,眼看着嫂子马上要生了。”她幽幽叹息。 “等你身体彻底好了,等明年春暖花开天气暖和,我带你去一趟北疆,让你看看大漠落日圆的雄伟壮观。”赵墨松说道。 “真的吗?”孟霖熙惊喜不已。 听到北疆这个话题,齐白林面色抑郁些许,他掏出一个箫开始吹奏。 一见他吹箫,赵墨松自怀中取出一个埙,和齐白林吹奏同一曲。 孟霖熙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箫和这么好听的埙,不由听呆了。她撑腮痴痴地凝望着赵墨松,眼里全是对他的景仰和崇拜。 他们吹奏的是一首古曲《别殇》,曲意悲凉,中间有亡国和流离失所等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 家国旧梦,别后无期。那股悲怆令人潸然泪下。 赵墨松在北疆学会吹埙。埙的音调大多悲凉苍茫,幽远绵长。 一曲终了,门外有人鼓掌。“好曲。” 齐白林笑着起身开门。 几个衣着不同的中年男子鱼贯而入。 他们对着赵墨松和孟霖熙恭敬行礼:“见过齐王殿下,见过齐王妃。听闻娘娘身体已无大碍,微臣替齐王殿下感到欣慰。” “谢谢各位大人。”孟霖熙微微欠身回礼。 他们然后继而转向齐白林行礼:“见过齐公子。” “各位大人请坐。”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惊讶地发现,这几个竟然是朝中要臣。她深居闺中,平日里专注做生意,并不关心朝廷百官之事。但好歹也是兵部侍郎的千金,这些人虽不怎么熟悉,名字却是耳熟的。 她听赵墨松和这几人议事,说的都是极为隐秘的措施。 他竟然毫不提防她,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地谈论朝中大事。譬如如何掣肘晋王,如何稳住秦王。 她有些惶恐,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赵墨松读懂她的心思,一只手伸过来握着她的手,轻轻捏捏,示意她放松,不要紧张。 孟霖熙起身替他们斟茶,复而添水继续烧水。她眼睛沉着于手上的活儿,并不仔细听他们说话。但那些话总是自动钻进她的耳朵。 他们在说及秦王娶康舒琴为秦王妃的事。 “据老臣所知,那康家二女一心想进齐王府当个侧妃,突然嫁给秦王,着实让人意外?”其中一个大人说道。 “哎,李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齐王殿下的心思吗?咱们殿下可是说过,今生只娶一个正妃,绝不纳侧妃。所以那康氏女眼见嫁不了齐王,转投秦王怀抱去了。” 昨日姐姐告诉她,齐王在丞相府如何义正言辞拒绝接纳康淑琴的事。孟霖熙偷偷看他。赵墨松刚好朝她看过来,二人视线无声对接,孟霖熙面色微微一红。 “其实那秦王本不乐意娶康氏女的。” “大御帝圣旨一下,那就由不得那秦王同意不同意了。” “那秦王身为太子,无德无能,老臣们经常听大御帝对他颇多怨言。” “论太子最佳人选,自然是我们齐王殿下。” “这些话不可随意说出来。目前晋王在京城的势力不容小觑,目前刘皇后忌惮的并非本王,而是晋王。本王暂时不想锋芒太露。为谋天下者,必先洞察形势。”赵墨松悠悠道来。 孟霖熙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谋天下这个词,顿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无欲无争,实则藏得深。 不由对他肃然起敬,眼里流露由衷的敬佩和欣赏。 赵墨松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对她微微一笑,眸光里满是宠溺。 回府的马车上,孟霖熙问道:“你当真说过此生只娶我一人?” 赵墨松拉她入怀,并不答话。 孟霖熙却感受到他笃定的心意。她继续问道:“今日这几个大臣皆是皇上信任的重臣,为何你没有和我爹走得很近?他之前虽说和刘丞相走得近,但他应该也是很支持你的一派。” “他身份特殊,一旦我这个时候与他走得太亲密,势必惹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对我和他都不利。以目前我和他的关系,他只需默默看着我做事就可以。有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是一种保全彼此的策略。” 赵墨松一席话让孟霖熙茅塞顿开。 “殿下。”她轻轻叫道。 “叫我墨松。”他抚摸她的长发。 “墨松。”她靠着他的胸膛笑。 “齐公子才华横溢,却低调隐忍。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忍不住又问道。 赵墨松低头看她,片刻沉吟。有些事,暂时不能告诉她,以免让她徒然担忧。 半晌,他答道。“齐公子是很特别。他是这世间少有的明月清风般的人物。本王欣赏他也景仰他。他是我今生最好的兄弟。” 85.为你点亮夜空 孟霖熙一惊,能让赵墨松说出景仰二字的人,必然非同寻常。兄弟这个称呼更是极为尊贵。 齐白林平静安然的微笑里,必定藏着无数故事。 他比赵墨松大十岁但未见他娶妻生子,家人似乎也没有。 藏身于听月楼和崖雾山庄。世人对他却并不知晓。他只默默替赵墨松做事。 她看得出来,姐姐有点喜欢这个神秘的男子。她连太子妃这个位置都不贪恋,失之如释重负。 可是父亲肯定不能接受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做女婿。 “他那么有才华,为何你不将他引荐去朝廷效力?”她试探着问道。 “老齐他不屑于庙堂之高。”他淡淡答道,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复杂之色。 孟霖熙见他不想多说,便不好过于打听,她静静地靠着他。 车窗外遽然响起一阵烟花擦亮夜空的声音。孟霖熙探身撩开窗帘往外看。 一束一束烟火在夜幕中绽放。 “太美了。”她欣喜地看着璀璨的烟花。 赵墨松开口叫道:“停车。” 骑在马上的陈涛立刻勒住缰绳停下来请示:“殿下,有何吩咐?” “去买些烟花来,多买些。” “是,殿下。”陈涛迅速离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放烟花?”孟霖熙一把抱着他的胳膊,高兴得摇晃几下,欣喜雀跃。 “咳,咳,好歹也是堂堂大御国的齐王妃,怎么乐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他故作镇静,淡淡说道,任她在身边蹭来蹭去竭尽开怀。 “你不知道我好多年没有放过烟花了。”她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悦。 一会儿,陈涛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上面装了一车烟花。 “殿下,王妃,烟花买来了。”陈涛对着马车说道。 孟霖熙撩开门帘看过去。 “这么多?”她惊呆了。 整整一车! “去清江边。”赵墨松撩起窗帘淡淡说道。 “是,殿下。”陈涛指挥马车夫将车子调转方向,去往附近的清江边。 赵墨松带她来到贯穿京城的清江边。 二人从车上下来,陈涛和护卫们将烟花一盒一盒搬下来。 他们立在河边,赵墨松亲自点燃一盒一盒烟花。 孟霖熙兴奋地像个孩子,又蹦又跳,惊叫声声。“太美了!” 璀璨的烟花引来附近许多过客和居民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陈涛和护卫们将他们拦在一定的距离,不让他们靠得太近。 “你要不要试试?”他举着火折子含笑问她 她接过来,小心翼翼点燃他手上的烟花。 “试一下这个大的。”他鼓励她靠近一盘大烟花。 孟霖熙小心点燃它,迅速跳到他的身边。他将她搂在怀里,一起仰头看着这盒超大烟花在天空骤然爆裂,散发一波波璀璨的光环。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凝视着夜空中的烟花。 “殿下,你知道吗?距离上一次放烟花还是四年前的七夕夜里,那时大哥还未成亲,大哥约大嫂在六和塔下见面。为了避人耳目,他和二哥带着我出门,然后买了一堆烟花,大哥陪大嫂说话,二哥陪我放烟花。那个夜晚太美了,我一辈子都记得。清江波光粼粼,月色朦胧,六和塔又高又美,烟花擦亮夜空,像七夕的眼睛。” 她叽叽喳喳兴奋地回忆往事。 赵墨松也不言语,只默默微笑着。 他朝陈涛挥一挥手。陈涛跑过来继续点燃一只只烟花。 “许个愿吧。”他宠溺地对她耳语。 对着满天烟花和浩瀚星空,她许下一个愿望。除了保佑家人平安顺畅,她第一次为赵墨松许愿,祝他一生平安顺遂。 “许的什么愿?”立在身后的他问道。 孟霖熙扭头一笑。“也和殿下有关。” 一个头戴面纱罩的女子走进人群,隔着攒动的人头,她冷眼看着依偎着立在河边的那对背影。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马春花拉着自家主子的衣袖。 一颗热泪落在她的手背。 马春花叹息:“姑娘,你这是何苦呢?她不过是个齐王妃,你过几日就是太子妃了。她再怎么风光,也比不过姑娘你的。” “你懂什么。”康淑琴黯然神伤转身离去。 她闻讯而至,虽抑制不住内心的嫉恨和痛苦,却忍不住目睹这一切。 孟霖熙,你好好笑吧。所有的欢笑,我会让它们变成你以后的梦魇。 今生,我拼劲一切,毁我自身幸福,也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看着你们落魄,看着你们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以此弥补你们带给我的羞辱和痛苦。 泪水滂沱模糊她的视线,她踉踉跄跄走出人群。 马春花恨恨地回头看着河边那对亲热无比的背影,赶紧跟过去。 赵墨松抬头看着不远处城隍庙边的六和塔,这是大御国京城最高的塔。 “走,带你去那边。”他一只手抓起一盒烟花,另一只手搂着她往前腾飞而去。 附近的观众惊得一阵阵惊呼,看着他们像神仙眷侣般掠过楼舍屋顶而去。 到达塔下,他带她往上腾跃。 孟霖熙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任他搂紧自己,一层一层往上腾跃,直至到达最高层。 塔顶风大,他坚持点燃烟花。孟霖熙笑着配合他,用身子和手掌挡住风。 烟花窜上夜空,高处看过去,美得如诗如画。夜空白如昼,璀璨夺目。 孟霖熙对着夜空喊:“大哥,你要平安归来。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二哥,大姐,麒儿,你们都要顺顺畅畅,事事如意。殿下,你要一生富贵平安,心想事成。” “为什么要本王心想事成?”他眼睛晶亮。 “殿下的心里有天下,有苍生。”孟霖熙眼睛水汪汪,晶晶亮。 他久久凝视着她。“霖熙,我现在特别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孟霖熙好奇地问道。 “吻你。”他清楚地吐出这两个字。 孟霖熙双颊立刻通红,来不及多想,他已欺身而近,搂她入怀,低头就吻。 天啦!这是要飞起来的节奏吗?孟霖熙感觉喝醉酒般,身体轻飘飘的,腾云驾雾般,已然不由她自己控制。 许久,他松开她,低低问道:“今夜可比四年前七夕夜更美?” 孟霖熙吃吃笑着躲进他怀里。“今夜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夜。无与伦比。” 赵墨松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 等回到王府,孟霖熙犹觉在梦里。 这一夜如此尽兴,夜里孟霖熙连续做了好几个美梦。 赵墨松低头看着臂弯里睡着都笑出声的她,不禁无声笑了。 霖熙,我要让你永远这般无忧地陪伴在我身边。 夜半,他披衣而起,立在露台边,俯看水榭楼阁。 夜风凛冽,寒星冷月。 “殿下,刚刚有人往秘谷送了一车东西过去。” 一个黑衣人突然闪身而出。 他是暗卫队的统领龙非白。一直协助齐白林扩展暗卫营。他从不露面,只和齐白林和齐王二人联系。连胡明他们都不知道他的踪迹。来去无踪。 “知道他们运输什么东西进去?” “东西被严严实实遮盖住。暂时不知道为何物,除非出手劫持。” “不可轻举妄动。告诉齐公子,设法查实它们。” “是,殿下。”一道黑影迅速掠过屋檐,消逝在夜空中。 孟霖熙慵懒地睁开眼睛,听见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随口问道:“冯茹,几时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巳时将尽。” 孟霖熙惊了一下。“我怎么睡得这么迟了?你们几个也不叫我。” “今日气温又低了一些,外面下着雨,殿下说你醒了就忙个不停,争分夺秒绣衣服,教婢子们绣花,特意让你多睡会,不让我们打扰你。” 素锦温柔地解释。 冯茹快言快语:“殿下对你简直是宠爱至极。” 她拿来衣服伺候她更衣,素锦去端来洗脸水。 孟霖熙慵懒地坐起来。 “他说什么你们就照办。我还有这么多活要干。唉。”她娇嗔着。 冯茹抿唇一笑。 “殿下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了,昨夜王妃娘娘睡得晚,嘱咐我等不准吵你睡觉,让你多睡会。” “也不能睡这么晚。”孟霖熙起身穿衣。“幸好这里不是宫里,不用每日里给皇后她们请安,否则像我这么懒的媳妇,早该被休了。” “殿下这么宠王妃,谁敢休你。”素锦端来热水。 “娘娘,昨夜殿下带你去放烟花了,对吗?”冯茹问道。 她一问,孟霖熙脑海里浮现昨夜温馨甜蜜种种,不由面颊飞红云,甜甜一笑。 “说出来,羡慕死你们。殿下昨晚带我上六和塔放烟花去了。” “放烟花?六和塔?”两个丫鬟眼睛睁得滚圆滚圆,尖叫一声。 “难怪昨天我们看见天空有那么多烟花,原来是你和殿下放的。” “你们也可以看见烟花?”孟霖熙惊讶不已。 “对呀。应该是你们在六和塔上放的烟花,那么高,那么美。估计很多人都在看这满天璀璨的烟火,整个夜空都点亮了。” 两个婢女激动地描述昨夜的盛况。 “王府很多人都看见了。”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李嬷嬷领着几个婢女送来早膳。 “谢谢李嬷嬷关心。”孟霖熙微微一笑,谦和行礼。 “王妃娘娘,应该是老身给娘娘行礼才是,你可不能每次见我这样行礼,折煞老身也。”李嬷嬷赶紧回礼。 “李嬷嬷,殿下打小是你悉心照顾,你对他的好霖熙也要时刻记在心里。”霖熙诚挚地说道。 李嬷嬷泪花点点,不由举起袖子拭泪。“娘娘,殿下娶了你,真是福气。娘娘是个难得的好女子,老身替殿下欣慰。” 她半蹲着把膳食一件件摆出来。 “晋王要迎娶娘娘的堂姐孟秋芹为侧妃。秦王纳正妃,然后再是晋王娶侧妃。这段时间皇宫可要热闹非凡了。”李嬷嬷笑道。 孟霖熙默然不语。她虽然不赞成堂姐嫁给晋王当侧妃。但给晋王当侧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好歹以后也算是皇亲国戚,再说那晋王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大御帝多少女子迷恋他? 只是据说此人颇为风流,府上除了正妃,其实也已有两个侧妃。秋芹姐姐嫁过去会幸福吗? 还有,康舒琴到底还是嫁给秦王了。想着两人之前的情谊,又想着如今二人僵硬的关系,不由黯然神伤。 两件嫁衣都得抓紧时间完工。 康舒琴偶然一次看见孟霖熙绣的鸳鸯戏水精致无双,曾戏言他日她嫁人,一定要好友给她亲手做一件举世无双最美的嫁衣。 至于堂姐,好歹也是一家人。虽然平日里她对自己和姐姐常持嫉妒之心,不是挖苦就是挤兑。 祖父祖母尚且健在,一家人和睦相处,才是最大的幸福。 赵墨松很晚才回府。 孟霖熙还在灯下缝衣服,大红织云锦,一看就是嫁衣。 两个丫鬟在一边给她整理绣线。 因要做针线活,两个丫鬟将屋里各个角落都点上高高的红烛屋内通亮如昼。 “殿下。”一见他进来,孟霖熙放下手中的针线和衣服。 “殿下。”冯茹和素锦起身行礼退出去。 赵墨松挨着她坐下。“这是给你堂姐缝制的嫁衣?”他猜测着。 “一件给堂姐,另一件给康舒琴。”孟霖熙说道。 他听后默然,拉她到怀里来。每次回府,这个动作是他是他的,如此心安,如此妥当。 “她对你似乎没有你对她这般有情有义。”他淡淡说道。 孟霖熙微微苦笑:“我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她几年前就开始心仪你,命运造化弄人,偏偏是我嫁给你了,她所有的期冀落空,一时半会自然有些想不通。我们曾经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每次从凤凰山回京,她都会第一时间来府上看我,给我带京城最好吃的,陪我弹琴绣花。她曾经对我,真的情同姐妹。如今她要做太子妃了,我要兑现我曾经答应她的诺言,亲手为她缝制一件世上最美的嫁衣。” 赵墨松低头默默看着小鸟依人般依偎着他的女孩。 86.前尘往事 “当时逼你太紧,你的嫁衣肯定不是自己缝制的,对吧?”他微微愧疚。 “每个女子都会早早给自己缝制嫁衣的。据说越早准备好嫁衣,日后嫁的郎君越称心如意。虽然我不知以后会嫁给谁,但早两年,我就缝制好自己的嫁衣。”孟霖熙直起身子仰头看着他笑道。 “师傅教我刺绣,也催促和指导我绣好自己的嫁衣。” “噢?”他眼睛一亮,凑近她的脸。“可否拿出来让本王目睹一下?” “你等着。”她笑嘻嘻起身走入室内,放下罗幔。 一会儿,罗幔挽起,孟霖熙一身红衣盈盈走出来。 赵墨松眼前一亮,眸光流露惊喜。 红嫁衣可谓极品,和传统的嫁衣不同。它分里外两件,外面多了一件大红沙罩,里面那件宽袖束腰,袖口和衣摆都绣着精致的梅花。无论是做工,还是绣工,堪称一绝。翩翩如仙子下凡。 “霖熙,你这是—”赵墨松醉酒般的感觉猛然冲上头来。“太美了。” 他由衷赞美。 孟霖熙走到他身边,他张开双臂抱着她。 “殿下,霖熙欠你一个完美的婚礼。当初是我不懂事,因为对殿下不够了解,因为害怕和惶恐,所以我一直想要逃离你,逃离齐王府。但是殿下并未因此而对我心生罅隙和怨恨,反而是更加努力的保护和宠爱。今日就当我补偿殿下。”霖熙踮起脚尖主动吻他。 话语至此,赵墨松已然明了她的心意,顿时心情愉悦,低头问怀中人:“今夜可否做本王的新娘?” 孟霖熙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吃吃笑着。 赵墨松替她解开嫁衣,拦腰将她抱起。 屋内一支支红烛高照,一派暖融融。春宵一刻值千金。 “王妃娘娘。”李嬷嬷领着一排婢女依次进来。 “今日早膳怎么这么丰盛?”孟霖熙看见十几个婢女分别端上一桌膳食。 燕窝鱼翅,海参,鳖鱼乌鸡参汤,红枣小米粥,火腿蒸蛋,桂花糕,清蒸鲈鱼,红糖荞麦糕,糖炒年糕等等,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和点心。 李嬷嬷笑着回话:“殿下出门前交代过了,天气寒冷,要娘娘多吃些滋补滋补身子。” 李嬷嬷言语比平日要欢快许多,眉梢逸出情不自禁的喜色。 那一排婢女脸上皆有一抹喜色。如今,王妃娘娘在她们眼里,是仙女。是值得她们敬仰的人。 府上几百人,孟霖熙都让管觅从邓管家处抄了一份名单过来,挨个对他们的身世和家世摸排一遍。 凡是孤儿身世的,无家可归终生在王府供职做事的,孟霖熙吩咐邓管家逢年过节让这些人抱团取暖,彼此视对方为兄弟姐妹。 凡是家庭特别贫困的,她都命人施以援助。有需要看病的安排人和祥春阁联系,大夫上门替家中病人诊治,如此解决这些人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安意更好地为王府效力。 李嬷嬷继续说道:“殿下再三叮嘱老身,说要提醒娘娘不可埋头绣衣服,一定要注意身子,适当休息。他还叮嘱老身,每日三餐既要合你的口味,更要滋补营养。” 孟霖熙微笑着慢慢喝粥。 “你们都退下吧。”李嬷嬷对那些婢女说。 她笑着低语:“王妃娘娘,你年龄尚小,老奴身为殿下的乳娘,殿下对老奴也是关怀备至。” “李嬷嬷。这个殿下已经同我说过了。你是殿下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人,他说会给你养老送终,让你颐享天年。”孟霖熙放下碗,和颜悦色说道。 “殿下和娘娘的心意老奴没齿难忘。老奴想说的是,殿下平日里看起来虽然有些冷漠,但他其实非常喜欢孩子。娘娘不如趁早诞下小皇孙。” 这个话题极为隐私,没想到李嬷嬷会直接说出来。 孟霖熙始料未及,面色顿时绯红。她低头假装去拿点心吃。“谢谢李嬷嬷提醒。” “娘娘莫要怪老奴多嘴。大皇子晋王虽已生育,但是个孙女儿。大御帝迫切想有个皇孙。如今太子殿下不日完婚,你已嫁入齐王府快两个月了,殿下放着西院好几个美人不闻不问,还把她们打发到法云寺去了,专宠娘娘一个人。娘娘定要早做打算,早日备孕,莫失良机。” 老人的话有些啰嗦,但也是肺腑之言。 等李嬷嬷退出去后,孟霖熙久久静坐。 白天她在赶嫁衣时,柳絮拿来账本给她过目,顺带说及因为两个皇子大婚的事,宫里给了锦云坊一大批任务。 晋王那边是指定金凤楼做首饰,秦王这边则是指定麒麟阁打制首饰。 孟霖熙知道是赵墨松特意照顾麒麟阁的生意。 由于锦云坊绣娘忙得不可开交,孟霖熙对府上一些擅长针线活的婢女做了个统计,分别交给她们一些活,让她们帮助锦云坊其他顾客的活。 柳絮忙于宫里的任务,孟霜华已经逐渐上手,开始替孟霖熙打理各个铺子之间的各项重大事务。 一辆马车悄悄来到城中一座私宅。 车上下来的女子正是孟秋芹。她在婢女的引领下进了宅子。 晋王正在屋里等她。 这是他们私会的地方。自菊花宴之后,赵煜文经常在此约会她。 孟家的女子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孟霖熙是闭月羞花,孟霖熙是沉鱼落雁,而孟秋芹则是丰腴艳丽,别是一番妖娆丰韵。 晋王妃谢桂芬本来就瘦,这几年相思成疾,更加骨瘦如柴,加上性格冷淡,赵煜文虽百般想得到她的心,奈何总是徒劳。久而久之,他只好纵情声色犬马之中,聊以慰藉寂寞。 孟秋芹生了一双妩媚勾人的眼睛,肤如凝脂,勾起他的占有之心。 “哎呀,都快成亲了,按规矩,殿下和我不宜再见面的。”孟秋芹做出矜持之态妩媚一笑。 “少罗嗦,快上来。”赵煜文已经躺在床上等她。 “别急嘛,妾身这就来了。”孟秋芹面色妖娆,她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脱下里外几层衣裳。 赵墨松从宫中出来,晋王妃的婢女阿聪在宫门外等他。 “齐王殿下。”阿聪追着他的马车喊着。 “停车。”赵墨松说道,他撩起竹帘。 他认得阿聪,晋王妃出嫁前,她一直服侍谢桂芬。 “齐王殿下,这是我家主子特意嘱咐婢子给你送过来的。”阿聪恭敬地举着一盒长形小盒子对着他说。 “心意领了,东西带回去吧。替本王谢谢你家主子。”他放下竹帘。 阿聪急了。“齐王殿下,这是我家主子送给殿下的生辰礼物。主子命我一定要将它亲手交给殿下,否则会重重惩罚婢子。” 她举着盒子扑通跪地。 赵墨松对陈涛做了个手势。 陈涛下马走过去接。 阿聪仍然跪着:“我家主子说了,一定要殿下亲自收下。” 赵墨松默然片刻,从竹帘探出手去。 阿聪赶紧将盒子放在他手上。 赵墨松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根精致的玉笛。玉笛下面有一小笺: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殿下生辰快乐。 落款依旧是一个桂字。 以前每逢他生日,她都会送他一根新的笛子。他六岁那年认识她,那天他刚好在御花园吹笛,她随父母进宫,听见他的笛声寻过来。 所有的相遇都是一段美好时光的开始,他们年龄相仿,在别人眼里,几乎度过一段青梅竹马般的岁月。所有的结束都是一段黯然神伤的煎熬。在北疆,乍闻她嫁作晋王妃,他的心骤然一阵疼痛,只为痛失一段纯真友情。他视她为红颜知己,纯真友伴。那夜,他彻夜吹笛,曲调悲凉。 之后,他再也不吹笛,改吹箫,吹埙。 不过是前尘往事。 赵墨松回到梅苑,看见王妃趴在书房的桌子上打盹,顿时暗自心疼。他将那个盒子顺手放在书架上,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往里屋走去。 “殿下。”孟霖熙睁开眼睛困倦地低语。 “累了就早点休息。” “日子太紧了,两件嫁衣得同时做完。之后还要完成刺绣,任务繁重。” “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做,你可是本王的王妃,身子本来就不好,再累出病来如何是好?”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并在她身边坐下来。 “殿下,我不能言而不信,康舒琴的嫁衣每一针每一线都得我亲手完成,不能假他人之手。孟秋芹是我堂姐,我给别人做了嫁衣,自然也要给她做一件。” 赵墨松无奈地看着她。“李嬷嬷告诉我,你把本王府上好多婢女变成锦云坊的绣娘了?” 他唇际隐隐笑意,更多是无奈。 “哎呀,殿下,我不会让她们耽误王府的职责的。我只是让她们利用休息的时间挣点额外的收入,贴补家用。我连阿姐和大嫂都发动了,阿姐替我打理生意,大嫂绣功极好,我让她帮柳絮姐做活,都会给工钱的,不会亏待她们。她们都很乐意的。”孟霖熙赶紧解释。 “你是本王的王妃,整个王府归你派遣,你爱怎么做都随你。”他宠溺地抚摸她的头发。“你好好睡吧,我去书房看会文书,我晚些时候再睡。” “殿下,这会我又不困了。不如我随你去书房吧,你看文书,我做衣服。”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 “不可,你身子骨单薄,不要太晚睡觉。”他摁住她。 “殿下。”她一把搂着他的腰,开始朝他撒娇。 “好,好,依你。”他无奈让步。 书房里,管觅过来添加木炭,两个铁炉红旺红旺的火。 赵墨松埋头看文书,忽而抬头看一侧的孟霖熙,她专注缝针的样子很迷人。 汪。汪。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狗吠。 “小墨墨。”孟霖熙惊喜地叫出声来,正欲起身去开门,想想身边的他,又坐回去。 赵墨松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文书。 她知道他不喜欢狗,虽然自从行宫回来后,他也不讨厌这条立了功的小犬,但她还是在他回府的时候,让小墨墨不要进来打扰他们。 那狗见主人不理会它,不由委屈地呜咽了几声,声音很细微,但屋里的人听得真切。 孟霖熙愧疚不已,自从进了王府,她对它的爱总是遮遮掩掩。 他放下文书,抬头看着门。“你给它改个名,以后都可以让它进来。” “啊?”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啥条件? 她自然明白他为什么别扭拧巴,人家可是身份尊贵的二皇子,小墨墨岂能随便称呼。爱犬呀,本王妃只能委屈你啰。她抿唇一笑。“殿下,那我以后叫它小黑,如何?” “随你。”赵墨松低头看文书。 孟霖熙喜不自禁跳起来,她跑到门边打开门,从门槛外抱起可怜兮兮的爱犬。“小黑,小黑,记住你的新名字哈,以后我们叫你小黑啦。” 她抱着它走进屋里,坐在火炉边取暖。 “记住不许它上我们的床。”他再次警告她。 他连小墨墨经常爬上床都知道?午睡时,小墨墨经常趁人不备溜进来,爬上床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知道啦。”她笑不可支。“小黑,乖啦,自己玩去。” 她放下它,拿起衣服继续缝针。 小黑乖乖地趴在火炉边,它眼睛滴溜滴溜转,忽而它爬到赵墨松脚边,温柔地舔他的足。 赵墨松淡淡瞥了它一眼,竟然不赶它走,任它趴在他脚边。 孟霖熙莞尔一笑,继续做衣服。 炉火正旺,她起身烧了壶水,沏茶端给他喝。 赵墨松慢慢啜饮,认真翻阅文书。。 她伸伸懒腰,凑过去抱起小黑玩一会儿,然后拍拍它的小脑袋,“太晚了,快去姐姐们那儿睡觉去。” 她起身开门,小黑一溜烟消失在夜幕里。 “困了吧?”他放下文书。“你先去睡。” “不用,我等你一起睡。”她走到他身边,趴在他膝盖上休息,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他微微一笑,一只手拿着文书,一只手抚摸她的秀发。 一会儿,她酣然睡去。 他低头看她,眼里满是宠溺,拿过平日里备着的毯子轻轻给她盖上。 等看完所有的文书,他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87.飒爽英姿小跟班 赵墨松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沉睡的霖熙。 霖熙,本王积攒了二十年的柔情,毫无保留地留给你。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今生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不要这皇子身份,我也心满意足。 他起身往外走去,从二楼露台一跃而下,出了梅苑,去往之前的书房。邓稼先进来禀报。 “殿下,齐公子之前送来消息,晋王刚刚又去了历山。” “他又去了历山?本王要过去亲自看看。” “不用去了。”齐白林从密道闪身而出。“他进去秘谷只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就出来了。我们的人看着他回了晋王府。” 赵墨松皱眉思索。“他们肯定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又或者在找什么东西?瘴气林的问题可有找到解决办法?” 齐白林答道:“我已经请教了祥春阁的刘掌柜,他对此也无能为力。我已在四处寻找师傅。他老人家恐怕已不在世。如若还活着,他知道如何破解瘴气林。” 他和师傅好几年没见了。无论他如何寻找他,音讯全无。 “多派些人手去找。瘴气林面积极为广,若没有解药,只会有进无出。实在找不到你师傅,只能从刘源他们身上突破。”赵墨松说道。 晋王和刘源他们都可以进去,定是知道解药之法。但要从他们身上突破,那就只能打草惊蛇。 齐白林说道:“再等等,我再想想办法。” “秦王这两日有什么动静?”他淡淡问道。 “白天基本上在飞骑军招募士兵。他如今要积极做出成绩树立东宫威望。晚上他都是回府饮酒歌舞。虽说大婚在即,他丝毫没有注意收敛,府上新买了个舞姬,据说此人长得有几分神似王妃娘娘,而且擅歌舞琵琶,他每夜沉醉温柔乡。为此,刘皇后今日召他进宫狠狠训斥一顿。” 齐白林的暗卫队无所不在,四面八方的消息来得快。 “康大人府上呢?”赵墨松淡淡问道。 “刘皇后私底下召见过康大人。康家小女这两日足不出府在准备嫁妆。另外晋王私底下约见过康淑琴。” “康淑琴?他为何私会她?”赵墨松有些惊讶。 “据今日暗卫禀报,他们已经查出晋王和康淑琴有过好几次私会。”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在一起,必有龌龊事。”赵墨松冷笑。 “你的意思是他们私通?”齐白林启齿一笑。 “私通不会。康淑琴不会下贱到如此地步。十有八九是冲霖熙来的。本王现在想起一件事,之前王妃被刘源挟持,她们的行踪暴露和被追杀十有八九是康淑琴和晋王联手出动的。” “赵煜文为何要娶孟秋芹?”齐白林有些不明白。 “赵煜文最大的败笔是和秦王一样,好色。其实他本来是个足智多谋精明能干之人。”赵墨松淡淡说道。 齐白林继续说道:“据说王妃娘娘素来和这个堂姐不是很合得来,孟秋芹屡屡欺负她们姐妹俩,在外人面前总是诋毁娘娘和她的姐姐二人,常常会多娘娘口出不逊,说她是病痨子。” 赵墨松眼睛一冷。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事了。 孟霖熙连续熬了几天夜,终于做出一件无与伦比的美丽嫁衣。她兴冲冲命冯茹将嫁衣折叠好放在盒子里,她要亲自上到康府去。 康府的家丁一见齐王府的马车过来了,立即通报御史大人。 孟霖熙从马车上下来,只见御史大人夫妇领着家丁和婢女出来迎接她,却不见康舒琴本人。 “不知王妃娘娘大驾光临,还请王妃娘娘见谅,未能远迎。”御史大人等跪地叩首。 “康大人免礼。今日我是特意过来给舒琴送东西的。”孟霖熙手里亲自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王妃娘娘先进去坐一下。小女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未能亲自来迎接娘娘,还望娘娘恕罪。”康大人诚惶诚恐说道。 康舒琴一听孟霖熙来了,不肯出来见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应对。 孟霖熙随他们进去正厅坐下。 她一听舒琴病了,想去她闺房看望一下,却被康夫人紧张地拦下。 “娘娘,小女染的是风寒,会传染人的。娘娘乃是千金之体,万万不可有半点马虎。” 孟霖熙将盒子递给康夫人。“这是我亲自为舒琴缝制的嫁衣,我曾经答应过舒琴,要亲手为她缝制嫁衣。还望夫人代为交给舒琴。” 康大人和康夫人一听,默然对视。康夫人替女儿谢过她,然后接过盒子往后院走去。 一会儿康夫人捧着盒子出来,一脸紧张和惧怕,捧盒子的手有些哆嗦。 康大人奇怪地问道:“夫人怎么又把盒子拿回来了?” 康夫人愧疚且为难地说道:“难为娘娘一片心意,舒琴说这礼物太贵重,她消受不起,坚持不肯收,要我退回给王妃娘娘。”她捧着盒子扑通跪下,高高举起盒子。“还望娘娘恕罪!” “夫人你这是为什么?”康大人不明白夫人为什么突然跪下? 孟霖熙窘在那里,心口一时堵得慌。盒子上包扎的大红缎子已经被拆除,盒子明显被打开过。 “康夫人,请你再去转告一下舒琴,这是我特意为她缝制的嫁衣,材料都是上等的织云锦的孤品,此嫁衣举世无双,美丽绝伦。我希望她穿上它漂漂亮亮地嫁进秦王府。”孟霖熙恳切地坚持着。 康夫人举着盒子拼命摇头,她不说话,眼泪却啪啪落下,面色仓皇。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她,心不由猛然一凛。她走过去打开盒子一看,顿时呆住。 康大人和冯茹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那件嫁衣已然被剪得支离破碎堆积在盒子里。明明是一件精致无双的美嫁衣,顷刻间成了一堆破布! 天旋地转般的难受席卷而来。孟霖熙忍着心痛默默从康夫人手里接过盒子转身离去。 “小女不懂事,任性妄为!还望娘娘恕罪!”康大人也跟着扑通跪地叩首。 孟霖熙漠然无视,抱着盒子悲哀地走出康府。 她没有上车,而是捧着盒子一个人走在街上。无论冯茹,素锦和管觅等如何劝慰,她都不言不语。 寒风刺骨,她默然走过一条街。她满怀期冀,不分昼夜缝制的嫁衣,却是被无情地践踏和毁灭。 她的心在滴血。往日情分如烟云,所有的努力抵不过一剪冰寒。 “快去禀告殿下。”冯茹急急对陈涛说。 陈涛立刻派了一名护卫去告诉齐王殿下。 赵墨松一听到此事,即刻丢下一屋子正在和他商议要事的官员,纵身策马离去。 远远的,他看见孟霖熙捧着一个礼盒在寒风凛冽中踽踽独行,不由心疼不已。他纵身一跃,自马背上飞离,一个腾飞落在她的面前。 “殿下。”孟霖熙呆呆地看着他。 红肿的眸子,冻得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冰冷的唇,捧着盒子快要冻僵的手,一切的一切,令他心疼。 赵墨松一把搂她入怀。盒子哐当落地,大红碎布散落一地。 他顿时明白她的心情,理解她绝望心痛的眼泪。这些日子,他亲眼所见她是如何倾注心血绣制这件嫁衣。一片真心换来无情蹂躏。 这就是康淑琴的本性。赵墨松暗自冷笑,一股杀气凛然骤现眼眸。 他捧起她的手往嘴边送,用力呵气给她温暖。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抱起她飞身跃上陈涛驱赶过来的马车上。 “去禁军营地。” 陈涛缰绳一勒,策马驾车离去。 马车软厢里,他将她紧紧搂着,让她冰凉的身体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嘴唇往她冰凉的脸上蹭蹭,想给她更多的热气。 “为何这么傻?”他低低说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孟霖熙的眼泪又滚落出来,委屈和难受一并混合在一起。 “霖熙,有的人,有的事,注定分道扬镳的结局。凡事要往前看。就是全天下人都不理你了,你还有我,赵墨松。我会永远守护你,保护你,爱着你。”他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力度十足把这些话传送到她的耳朵里。 孟霖熙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貂皮披风下他健壮的腰身。他全身的温度包围她,他滚烫的呼吸灼热她一身的寒气,心口的温度一点一点回升。 就是全天下人不理你,你还有我,赵墨松。我会永远守护你,保护你,爱着你。 有他这句话,足矣。 孟霖熙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康舒琴,你我之间的情谊,自此翻篇。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扬起泪水涟涟的脸,她对他浮露一丝微笑。 她的样子像一枝带露的娇媚柔弱的海棠花,无端牵扯他一丝悸动。低头吻下去,吻她冰冷的唇,吻干她冰冷的泪水。 外面天寒地冻,车厢里一片温馨。 赵墨松把她带到禁军营地,命人给她拿来一套小号的新盔甲。 孟霖熙换上将士们穿的盔甲,感到十分新鲜。她扮作齐王的小跟班,亦步亦趋随他来到训练场。 只见二哥正在操练士兵,孟晓峰时而挑几个人与他对战。 那些人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然后他耐心给他们指出弱点所在,以便提高作战能力和应变能力。短短一个月里,他基本上制服了这般禁军,让他们对他心服口服,敬仰尊重。 “敢不敢过去和你二哥比划一下?”他低头笑着问她。 “我?”孟霖熙眼神一亮。 孟霖熙身着盔甲,头戴盔帽,整张脸都被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别怕,有我在。”他捏捏她的手掌心。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牵来马,取来长矛。他想扶她上马。 孟霖熙摇摇头,一手摁住他,另一只手持长矛,一跃上马。 赵墨松眼里满是赞许和欣赏。马背上的王妃娘娘,飒爽英姿,格外妩媚动人。 他也分身跃上陈涛牵过来的自己的汗血宝马。 “孟统领,接招。”赵墨松朗声喊道。 孟霖熙策马上前。 孟晓峰扭头一看,孟霖熙长矛挥来,他赶紧舞动手中长矛反击。 二哥的劲道很厉害,孟霖熙腕口震得有些隐隐疼痛。她奋力出击,灵活变化招数。 孟晓峰一看对方有些来头,不敢掉以轻心,二人一番猛烈对战。 将士们恭敬地对齐王殿下行礼。 赵墨松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观战,他自己骑在马背上饶有趣味地观看。美娇娘摇身一变,飒爽英姿美极了。 将士们看得起劲,纷纷为孟副统领加油。 孟晓峰边和对方过招,边疑惑不已。此人身材娇小,盔甲显得过大,分明是个新人。 她力道不如自己,但善于变化战术,马术也是了得,驱动自如,而且颇有些轻功,能在马背上一起一跃,一落一偏,灵巧避开自己几招凌厉之击。不由暗暗叫好。 他越打越迷惑,那一双眼睛有些熟悉。对方是齐王带过来的,再看殿下的眼光,全神贯注于此人身上,那抹眼神岂是平日那种威严冷肃,而是一缕脉脉含情和熙和如怡。 他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又惊又喜,笑意满面。小妹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武功,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上次在风林镇,她带着大家搜寻墨申大师的踪迹,已经让他大为吃惊。没想到平日里鲜少回府的小妹,悄无声息练就一些绝活。 今日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原来她不仅仅会舞剑,而且剑法娴熟精湛,颇有一番造诣了。 这段时间在赵墨松的悉心指点下,她的剑法和轻功都极大地提高了。 “熙儿,你怎么来了?”他低低喊道,手上的招数慢下来。 孟霖熙见二哥很快认出了自己,不由泄气。“继续像刚才那样出招。” 她低低说道。 赵墨松一见孟晓峰慢下招数,便知他已经认出孟霖熙来,不由一笑。 “好了,今日孟副统领也很辛苦,比试结束,各位将士先去休息一下。” 他策马上前。 孟晓峰对他恭敬地行礼。 孟霖熙冲赵墨松甜甜一笑。 对方虽看不到他的笑脸,却可以看见她那双带笑的眸子。 88.姐妹情深(1) “晓峰,一起去帐里喝口热茶。”赵墨松招呼他。“跟上我。”他侧身对孟霖熙说道。 二人并驾齐驱离去。 孟晓峰随后跟过去。 “那人是谁呀?武功了得,竟然可以躲开孟统领的招数。” “不知道呢,齐王殿下亲自带过来的,说不定是哪家将门王孙公子。” “你们没看见孟校尉让着对方呢,哪里使出了全身招数?” “走了,走了,喝口热茶去,冷死了。” 孟霖熙随赵墨松一起进到营帐里。孟晓峰紧随其后。 “快给齐王殿下上茶。”孟晓峰吩咐属下。“熙儿,你武功怎会如此了得?简直让二哥刮目相看啊。” 孟晓峰的惊喜无法言喻,这无疑是个重磅消息。小妹俨然一副侠女风范,齐王殿下都知道,自己和孟府人竟然毫无察觉。 “你这个小妹是个精灵,何止是武功,她浑身上下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说出来,你父母会被吓晕。” 赵墨松两手扶着孟霖熙的肩膀,推她走到火炉边。他牵着孟霖熙坐在火炉边,他拿起她的两只手凑近火炉烤火。 孟晓峰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杵在原地。 “殿下,你快别吓唬我二哥了。”孟霖熙无奈地央求他。 赵墨松一斜睨,孟晓峰跟上来。 待茶上来,孟晓峰遣散其他人。 赵墨松替孟霖熙取下头盔。 “小妹这一妆扮,简直是花木兰一个,英姿飒爽。”孟晓峰夸道。 “二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了?”孟霖熙娇嗔着。 “你是谁?我最亲爱的小妹呀。”孟晓峰在火炉另一侧坐下。 孟霖熙莞尔一笑。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笑意,不语,只低头温柔地揉动她冰凉的手指,任由他们兄妹二人温馨相会片刻。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绝对没有。”孟晓峰举起手指发誓。 “那为何你一开始就没有对我下狠力?” “嘿嘿。”孟晓峰抓抓后脑勺。“我起初虽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既然是殿下带来的,我也不敢对待将士们那样对你出狠招。” “原来你是惧怕殿下才对我手下留情。”孟霖熙瞥了一眼赵墨松。 孟晓峰见殿下对小妹如此上心,心里暗暗欣慰。 “晓峰,年后父皇会举办一个禁军统领比武大赛,你要好好努力,争取拿下禁军正统领这个职务。”赵墨松一边摩挲娇妻的双手,一边告诉内兄。 没人时,他直呼其名。 “禁军正统领?”兄妹俩齐声说道。 “我能行吗?”孟晓峰跃跃欲试,满脸兴奋。 “二哥,你肯定能行的。加油。”孟霖熙颇为激动。 “可是不要说我级别不够,武艺也不一定能力压众人。不知道到时候能否拿下它。”孟晓峰一脸忧虑。 赵墨松松开她的手,探手从衣内取出一本武术秘籍。 “这本拿去,这段时间抓紧时间练习。看不懂的地方直接过来问我。”他淡淡说道。 “谢谢殿下。”兄妹俩又齐声说道,相顾一笑。 “不知道大哥在北疆过得如何?”孟霖熙感慨着。“他都不给我写信。二哥,大哥给家里写信了吗?” “自他去后只写过一次。” “信上说了什么?” “不过是说他在北疆一切很好,叫我们不要担心他。” “殿下,你长时间在北疆待过,北疆的军营是不是管得很严,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孟霖熙凑近他问道。 赵墨松不语,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滋味。 北疆战事逼近,北燕国几次偷袭,都被孟云华等将士成功击破。将士们这段时间草木皆兵,昼夜防备着。 双方都在酝酿一场新的战事,谁输谁赢都是悬念,不得不让他担忧。而这些,暂时不能让她知道。 赵墨松回京后,晋王借机向北疆送去一个叫石陌的将军。此人善于拉帮结派,暗地里煽动一些人助他打击孟云华。所幸穆氏父子不为石陌的花言巧语所魅惑,一心一意站在孟云华身边。 刘羽淳和罗轶庆到北疆后,成为孟云华得力助手。他们二人很快发展为军中干将。北疆局势暂时得以稳定。 赵墨松并不担心北燕国的进犯,他担心晋王的狼子野心。 “本王会派人告诉孟将军,抽空多写家书。”他淡淡说道。 “谢谢殿下,一定要告诉我大哥,叫他常常给我写信。”孟霖熙激动地说道。“我已经给他寄去好几封了,他都不回复我。唉。” “等明年开春,本王带你去北疆。”他侧身看着她。 “真的?”孟霖熙小脸晶亮,充满了期待。 孟晓峰正低头贪婪地阅读秘籍。 “走,去换衣服,本王送你回府。”赵墨松拉她起来。 “殿下,还是由我护送小妹回齐王府吧。”孟晓峰起身。 “不用。这段时间,你好好练武。” 接下来的几天,孟霖熙埋头为堂姐做嫁衣。 临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冷。 这日适逢雪日,她亲自回孟府送嫁衣。 孟秋芹有些意外。平日里她对孟霖熙姐妹竭尽挖苦和冷嘲热讽,如今她贵为齐王妃,却还肯屈尊为自己缝制嫁衣,而且是一件比自己准备的嫁衣华丽精致几倍的嫁衣。当即心口有一丝愧疚。 “谢谢王妃娘娘。”她捧着嫁衣对孟霖熙行礼。 “姐姐,在家我们不必拘于礼节。霖熙永远是你的小妹。”孟霖熙对她盈盈一礼。 “霖熙。太谢谢你了。”立在一边的伯母和伯父对她行礼。 “熙儿。”孟霜华一听小妹回府了,立刻从外面赶回来找她。 “姐姐。”孟霖熙扑进姐姐的怀里。“伯父伯母,霖熙与姐姐说会话,先行告辞了。”孟霖熙拉着姐姐急急往后院走去。 二人先去见过母亲和大嫂。孟霖熙逗麒儿玩了一会,便和姐姐来到僻静的梅庐。重新坐在自己昔日的闺房里,孟霖熙百感交集。 “熙儿,刚刚麒麟阁又做了几个大单。多亏了刘掌柜和晴芸姐姐的悉心诊治,金师傅的伤也好多了。”孟霜华神采飞扬对妹妹说道。 自从开始接触生意,孟霜华浑身焕发一股生机。 89.姐妹情深(2) 孟霖熙抿唇一笑。“姐姐,你的进步超出我的预想。姐姐你很棒的。” “姐姐再棒也不如熙儿。你才是姐姐心中最厉害的。”孟霜华由衷替小妹感到骄傲。 “阿姐,自我去了齐王府,没人陪嫂嫂读书做女红,嫂嫂可会寂寞?” “还好。嫂子没事便给未出生的侄子做衣裳罢了。麒儿乖巧懂事,祖父每日教他背诗。”孟霜华淡淡一笑。 “王妃娘娘,夫人问你晚上在府上用膳,还是要回齐王府?”常兰过来请示孟霖熙。 “告诉母亲,我不在家里用膳,姐姐也不在。我要和姐姐出去一趟,晚上送姐姐回府。”说着,孟霖熙笑吟吟拉起孟霜华的手往外走。 “熙儿,你要带我去哪里?”孟霜华问道。 “我们去听月楼喝茶。”孟霖熙兴冲冲拉着她往外走。 马车在听月楼外面停下来。二人一下车,听月楼门口的守卫早已报告叶掌柜。 叶掌柜赶紧出门迎接。 他恭敬地将二人带到二楼一间特别的雅室。 推开门进去,里面煦暖如春,炉火正旺。里面的布置富丽堂皇,地毯,古琴,屏风,软榻,盖毯,茶几茶具一应俱全。 两个婢女迎上来,殷勤地替她们取下披风。 “阿姐,我们坐这儿。”孟霖熙牵着姐姐的手在茶几边坐着。二人围着火炉取暖。 “王妃娘娘,请先暖一下身子,小的这就去取些点心过来。”叶掌柜说道。 “叶掌柜,去请齐公子过来。”孟霖熙笑着吩咐他。 “是,娘娘。”叶掌柜恭敬行礼退出去。 两个着相同服饰的婢女进来给她们烧水沏茶。 叶掌柜领着两个婢女端来丰富的茶点。 “王妃娘娘来了。孟姑娘也来了。”一身白衣英俊潇洒的齐白林手持折扇走进来。 “齐公子,可否今日为我二人弹奏几曲?”孟霖熙笑盈盈问道。 “能为娘娘和孟姑娘弹琴,那是齐某的荣幸。”齐白林微微一笑。 他对一侧的婢女说道:“吩咐叶掌柜备些酒菜来,好生招待王妃娘娘和孟姑娘。” “是,公子。”婢女退出去。 孟霜华暗暗想着,难怪霖熙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原来早就准备在听月楼用膳了。 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霖熙故意带她来这里,难道这丫头看出我的心事? 孟霜华有些坐立不安,她偷偷看了看霖熙和齐白林。 孟霖熙冲她调皮地眨眨眼。 孟霜华暗自叹息,小妹如此聪慧的人儿,她岂会看不懂我的心事。遂坦然坐着。 齐白林收起折扇,从容缓步走到古琴边。 他开始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两姐妹侧耳倾听,沉醉在他精湛的琴声里。 孟霜华听呆了。世间怎么有这么英俊完美的男子,人长得飘逸超然,琴也弹得如此出神入化。 她一时忘记周遭一切,痴痴地望着齐白林,神思随琴声漫游。 孟霖熙给阿姐和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侧身看阿姐,见她浑然不觉沉浸在琴声里,不由莞尔一笑。 孟霖熙见齐白林的手指优雅地在弦上起落,忽而幽远,忽而深情,忽而百感难诉。 他目光温和,时而望向孟霜华这里。 茶室足足有一百多平米,琴声弥漫之间,孟霖熙感觉隔离在他们二人的视线之外。 一曲终了,齐白林起身对她们二人拱手行礼:“齐某献丑了。” “齐公子的琴技举世无双。”孟霜华吟吟笑道。 “孟姑娘谬赞了。齐某的琴技比不上王妃娘娘和孟姑娘的琴技。不知今日齐某可有耳福?”齐白林笑道。 “阿姐,你去弹一曲。”孟霖熙推着孟霜华起身。 孟霜华娇羞地对齐白林说道:“霜华献丑了。” “孟姑娘请。”齐白林殷勤将她引到琴身边。 孟霜华正襟危坐,亦是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琴音一起,齐白林的眸光满是赞许之色。 孟霖熙颇为得意,阿姐的琴技和自己有得一拼,若不是自己后来得到一尘大师的点拨,她的琴技还不如阿姐。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达到一尘大师这般琴技,这位齐公子的琴技几乎达到师傅这般水平。 一曲终了,齐白林啧啧赞叹。 这时几个婢女捧着瓶身雪白的酒壶进来。 孟霖熙见她们在她身边加了一张桌子,不由问道:“齐公子,还有谁会来吗?” 齐白林正欲开口回答,听得门外传来赵墨松的声音:“本王的王妃在此,本王自然要过来。” “殿下。”孟霖熙惊喜地叫道。她轻盈地起身,几步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来了?”她仰头兴奋地问道。 孟霜华惊讶地看着小妹扑进素来以冷面出名的齐王怀里,而且对方对小妹更是含情脉脉,温柔体贴。 这还是之前那个文静低调的小妹吗?在行宫的时候,她对齐王还没有此刻这般无所顾忌。 赵墨松宠溺地抱着她:“今天怎么想到来听月楼?” 孟霖熙扭头看着姐姐:“今日特意带阿姐来听齐公子弹琴。” 孟霜华冲他盈盈行礼。“齐王殿下。” 孟霖熙亲自替赵墨松取下披风。婢女接过它退出去。 齐白林对他笑道:“齐王殿下行动迅速,本公子才派人去相请,殿下抛下公务就来了。” 赵墨松淡淡哼了声。“老齐,王妃今日难得来你这听月楼,并且带了她姐姐过来,好酒好菜赶紧备上。” “放心吧,殿下,齐公子早就嘱咐属下准备了阳澄湖的大闸蟹,东山岛的鲈鱼,咕噜湖的甲鱼,大历山的麂子肉,还有南海的大龙虾。”叶掌柜领着十几个婢女进来。 她们依次给屋里四个人摆放好美味佳肴。 婢女端来热水给他们几个净手。 赵墨松拿起桌上一只大闸蟹细心剥开,蟹胳膊蟹腿依次卸下,蘸好调料。他将它们整齐放在盘中,然后递给孟霖熙吃。 孟霜华暗暗惊讶,高高在上的齐王原来是个宠妻魔。 齐白林默默一笑,他也拿起一只大闸蟹如同赵墨松般打理好,他将盘子递给她。“孟姑娘,请慢用。” 孟霖熙见之抿唇一笑。 孟霜华羞涩答谢:“谢谢齐公子。” 90.姐妹情深(3) 孟霖熙津津有味享受着赵墨松为她准备的大闸蟹。 她剥了一只虾递到他嘴边。“殿下,吃虾。” “你自己吃。”他瞥了齐白林一眼。 孟霖熙知道他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吃她喂的东西。她把虾再凑近些,直接挨着他的嘴巴。 “殿下,吃虾。” 赵墨松无奈配合她将虾吃下。 齐白林笑得乐不可支。“外人若看见传闻中冷面肃杀的齐王殿下在王妃娘娘面前是绕指柔,不知道会不会惊到?” 赵墨松哼了声,端起酒杯饮酒。“老齐,这可是你珍藏的桃花酿。今儿个怎么如此舍得?” “殿下刚刚不是说王妃娘娘难得来听月楼吗?更何况娘娘还带了她的姐姐来,齐某怎能不拿出压箱底的珍品来款待二位佳人。”齐白林笑道,他端起酒杯敬酒。“王妃娘娘,孟姑娘,齐某敬你们一杯。” 他一饮而尽。 孟霖熙端起酒杯饮酒。所谓的桃花酿,和她的梅花酿有得一拼,味道很相似。 “好酒。”孟霖熙脱口赞道。 “这和小妹酿的梅花酿口味极是。”孟霜华品尝酒之后说道。 “王妃娘娘会酿酒?”齐白林眸光一亮。 “本王的王妃酿酒技术和老齐你有得一拼。”赵墨松说道。 “齐某的酿酒技术乃祖上传下来的。不知王妃娘娘从哪里学到如此精湛的酿酒技术?”齐白林问道。 孟霖熙含糊答道:“我是向一个大师学的。” “他日有机会王妃娘娘可否替齐某引荐一下,齐某想和那位大师交个朋友,共同探讨酿酒法。”齐白林恳切说道。 探子一直密切关注梅花庵,派出去的暗卫也在努力寻找一尘大师。奇怪的是,所有的人找不到她的踪迹。 以齐王府的暗卫找人本事,找不到她着实让人有些惊讶。莫非她故意隐遁而去,不让 “估计有些困难。大师不喜见人,一般人很难见到她。”孟霖熙为难地解释。 “太可惜了。”齐白林叹息。 赵墨松见孟霖熙又端起一杯酒喝,赶紧制止。“霖熙,此酒后劲大,不可多饮。” “殿下放心,小妹的酒量还可以。”孟霜华微微一笑。 赵墨松给孟霖熙添满酒。“霖熙,我们一起敬一下你姐姐。” 孟霖熙笑嘻嘻端起酒杯。“阿姐,今晚开心么?” 孟霜华笑着回答:“自然开心。如此美酒美食,如此绝妙琴声,怎能不开心。” “孟姑娘,齐某再敬你一杯。”齐白林举杯对她,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齐公子,我也敬你一杯。”孟霖熙举起酒杯敬他。 “王妃娘娘果然好酒量,正常人此酒难饮三杯。三杯后即醉。”齐白林衷心赞道。 “霖熙,悠着点,不要再喝了。”赵墨松不知她酒量底细,不敢让她喝太多。 “齐公子的桃花酿的确好喝,跟我的梅花酿绝对是前世的姊妹,口感相近。太喜欢这种味道了,甘醇清冽,爽口润肺。”孟霖熙啧啧赞叹,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吃菜。多吃菜。”赵墨松往她盘里加了许多菜。 那边齐白林在和孟霜华探讨琴技,话题热烈。 孟霜华瞥见孟霖熙又倒了一杯酒,不由笑着劝阻。“熙儿,不要再喝了,你会喝醉的。” “没事阿姐,你吃菜,我没事,没事。”她端起酒杯又倒了一杯敬赵墨松。 “殿下,我敬你一杯。” “为何要敬我?”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孟霖熙端起酒杯靠近他。“因为,因为你对我这么好。”她和他干杯,然后一饮而尽。 齐白林今日兴致格外高些,他提议:“殿下,孟家姑娘才情绝佳,冬夜围炉,宜抚琴,宜饮酒,亦吟诗,不如我们来玩个击鼓吟诗,主题是冬夜。” “甚好。”赵墨松端起酒杯微微一呡。 齐白林击掌。两个婢女提着小鼓进来。一人击鼓,背对着他们几人,一人传花,击鼓的看不到她的动作。鼓停,花在谁的桌子上,谁就得吟诗。 第一轮鼓停,花刚好落在赵墨松桌上。 “殿下好兆头,开门红。”孟霖熙抿唇一笑。 听闻齐王殿下文武双全,她见识过他的武功,这看他吟诗还是头一回。 齐白林拿起桌上一箫,开始吹奏,为齐王伴奏。 只见他从容端起一杯酒,先饮尽,随后便吟出一首五言绝句。“京城一日雪,庭户瓦皆白。与君挑灯读,不知寒夜深。” ”殿下好才学。”孟霜华啧啧赞叹。 “好有意境。聊聊几句,画面和诗意皆盎然有味。”孟霖熙由衷赞道。 “齐王殿下素来信手拈来好文章。”齐白林笑道。 “继续继续。”孟霖熙兴奋地催着婢女。 鼓声复起,花落齐白林处。只见他放下箫,走到琴边,抹琴复吟诗:“冻云愁暮色,寒雪凋枯木。穷居客访稀,苦羁人归急。” 琴声哀哀,曲调悲凉。闻者欲落泪。 孟霜华眼眶湿润。 赵墨松默然饮酒。孟霖熙微微一叹。“殿下说齐公子是世间少有的奇人,今日尤为感知深刻。这琴声,这诗文,世间少有的旷世奇才。” “娘娘谬赞。”齐白林起身拱手行礼。 他起身抬头看过去,刚好迎上孟霜华泪光闪闪的视线。二人的目光无声交汇。 “继续。”齐白林示意婢女。 接下来轮到孟霜华吟诗。只见她微微饮茶,清脆念着:“山河万里白,故人千里归。饮尽寒夜雪,一杯解千愁。” “好一个一杯解千愁。孟姑娘好才情,来,齐某敬孟姑娘一杯。”齐白林拍案而起,端起酒杯敬对方。 孟霜华抿唇一笑,欣然与他对饮。 接下来击鼓传花,几次都是齐白林和孟霜华,二人反复吟诗。 孟霖熙运气好,只中了一次。她不假思索就吟诗:“北风吹雁寒,大雪落弓刀。凌寒弹楚剑,倚霜奏燕歌。” “好一个凌寒弹楚剑,倚霜奏燕歌。豪气冲天。”齐白林喝道。 赵墨松和齐白林皆为之震撼。 尤其是赵墨松,眼里除了震惊,尽是满满的赞许。他未曾料到,看起来比她姐姐柔弱许多的孟霖熙,诗文如此豪迈大气。 齐白林叹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才知,满京城的名媛女子,当属孟家女最灵性。齐某深深佩服。” 他起身对姐妹二人深深行礼。 “我敬二位一杯。”他举杯饮尽。 这一杯酒下肚,孟霖熙酒意渐渐上头,酒足菜饱,人却犯困,昏昏欲睡起来。 “饮酒得弹琴。孟姑娘,不如我们合奏一曲《渔礁问答》,如何?” 婢女搬来一张古琴。 孟霜华微笑起身至琴边,纤纤玉指试琴音。二人开始默契合奏。 “真好听。” 孟霖熙努力睁开微醺的双眼,听他们二人弹琴。奈何酒意上头,人往桌子上靠去,赵墨松赶紧扶着她,把她抱进怀里。 一曲终了。孟霜华瞧见妹妹趴在齐王怀里酣睡,不由一笑。 “这个熙儿,还真把自己喝醉了。”孟霜华起身想过来扶她。“殿下,不如让我送妹妹先回府,殿下和齐公子继续用膳。” “不要你送,本王亲自带霖熙回去。莫如先送你回孟府?”赵墨松征求意见。 “殿下,你赶紧带王妃娘娘回府休息去。回头我负责送孟姑娘回府。”齐白林说道。 “那就有劳齐兄了。”赵墨松抱起孟霖熙往外走去。 外面一轮冷月当空,玉树琼枝,地面屋舍白茫茫一片。虽冷意袭来,喝过酒的身子热乎乎的,加上怀中温软如玉的她,赵墨松感觉心情松懈许多。 白天绷紧的弦,此刻无声卸下。 他抱着她跃上马车,车子启动朝王府回去。 孟霖熙一点儿也不安分,一颗脑袋在他怀里钻来钻去。 90.惆怅 婢女为孟霜华取来披风。 “孟姑娘,请随我来。” 齐白林推开屏风,孟霜华惊讶地发现后面有一个隐秘的小木板楼梯。 楼梯仅容一人过身。她跟随他下去,进到一个里弄。 只见他按动墙上一个机关,围墙现出一扇隐蔽的门。 进去后里面是一个树木茂密遮掩的庭院。身后那扇门自动隐于墙中。 再往里走,视野开阔些。灯笼高挂,几栋精致的屋舍分别立于树木间。那些高大茂密的枝丫高过屋顶,外面很难看到这些房屋。 孟霜华跟着齐白林穿梭于屋舍和花木间。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听月楼后高墙围着一大片屋舍。中间还有一个较大的水池,上面建有九曲桥。布局有些像齐王府王妃居住的后院。她不由大惊。 齐白林知道她的心思,本是一路默然不语,忽而开口。“不必惊讶,这里所有的屋舍庭院自然属于齐王殿下的产业。这些不要对外人说,你是娘娘的姐姐,也不算外人,自然不必防着你。”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仅仅是听月楼的掌柜?”孟霜华问道。 “自然也不全是。听月楼只是齐某藏身之处,齐某只是效忠于殿下,替齐王殿下办事的。”齐白林淡淡一笑。 “听齐公子的言谈举止,断然非普通人。霜华斗胆问一句,齐公子既然有绝世才华,为何不去朝廷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反而安心隐居于市井之间?”孟霜华问道。 这是她憋在胸口已久的话。最近,孟府不断有人上门提亲。 孟霜华以年后答复父母为托辞,求得眼下安静。 眼前这个男子,她看着他,心却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扑通扑通乱窜。 齐白林停下来,凝视着她。“孟姑娘的意思,男子只有考取功名,才算英雄豪杰,人中龙凤?” 他目光灼灼,有那么一丝暧昧,也有那么一丝逼取。 孟霜华不由惶瑟些许。“是霜华失礼了。齐公子见谅。”她朝他微微行礼,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大致已经知道方向,前方不远就是和听月楼前那条朝凤街平行的长阳街。 他们穿过一个中庭,再走过一条长廊,眼前视线开阔。这是前院。一路他们再无交谈。齐白林默然前面引路。 绕过一个壁影,他们来到外面。 壁影遮去外面的视线。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立着一个精练装扮的车夫。待他们进入马车,车子往孟府走去。 狭小空间,相对无言。孟霜华感觉自己刚才一个愚蠢的问题破坏了他们之间滋生的那么一丝默契。不由惭愧。 “齐公子是霜华见过的奇人之一。”她故意引起话题。 “若说奇人,放眼整个大御国,当推你小妹。王妃娘娘可是绝对的奇女子,齐某平生最钦佩两个人,一个自然是齐王殿下,另一个则是你小妹。”齐白林微微一笑。 孟霜华笑道:“小妹的确让人刮目相看,我这个做姐姐的,着实佩服她。” “世人皆不知你有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能力超群的小妹。她既信任你,将生意放心交由你打理,你定莫要辜负她的心意。”齐白林说道。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熙儿头脑灵活,才思敏捷。若不是她自小体弱多病,定是闻名于满京城的才女。可惜她自小去了梅花庵,京城人多半不认识她。” 齐白林岔开话题。“孟姑娘除了弹琴和读书,平日还喜欢做什么?” “我一个女子,自然是做些女红,弹琴绣花而已。”孟霜华笑着答道。 “孟姑娘若愿意常来听月楼喝茶,可随时过来。” “听月楼都是达官贵人谈生意会客之雅所,听说只接受预订,一般人不接待。像我这种闺阁女子,只怕去了也不让进去。”孟霜华说道。 齐白林自怀里掏出折扇,将它递给她。“这把扇赠于孟姑娘。他日持扇进听月楼,无人敢阻拦,且必当做贵客免费接待。” “谢谢齐公子。”她低低说道,仔细把玩折扇。 车内有油灯,光线不是很大,但足够看清。 此扇很重,乌金扇骨,绸缎扇面,上面是一幅山水画,地形很陌生,城池楼阁。旁边配一小词:梦魂几回归去,醒后徒悲伤。山河破碎,羸病抱残生。 此扇应是特意打制的。只怕这世上仅此一把。 孟府门外,孟霜华拜别齐白林。 齐白林白衣傲立,玉树临风目送她进去。 齐王府。 孟霖熙半夜渴醒,发现赵墨松仍未睡觉,他披着外衣坐在室内的小桌上批阅文书。 “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她低低问道,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找水喝。 “霖熙,你醒了。想喝水?”他扭头问她。见她想下床,赶紧起身摁住她,替她盖好被子。 “你不要动,我给你拿过来。”赵墨松走到炉子边提起温着的一壶水,拿过杯子倒了一杯。 孟霖熙感觉口干舌燥,喝完一杯又说还要。 连续喝了三杯。赵墨松不给她喝了。“差不多可以了,霖熙。” “殿下,你为何不睡?”她重新睡好,人清醒着,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霖熙,明日我要出去两日。所以今晚赶着把这些文书看完批阅好。”他坐在床边答道。 “你要出去两日?去哪里?”孟霖熙惊道。 “兰溪山。” “你去那里干吗?兰溪山不是烧香拜佛之地吗?路途遥远。”孟霖熙不解。 “正是去烧香拜佛,后日是小寒,每年小寒那日我都会和齐白林去兰溪山祈福。” 赵墨松凝视着她,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 “我也想去,可以带我去吗?”孟霖熙央求着。 “这一次恐怕不行。兰溪山路途遥远,腊月二十即是秦王大婚之日。近期事务太繁琐,我和齐白林速去速回,全程轻功。带上你会耽误行程。明年我会带你去的。”他歉意地解释。 “唉。”孟霖熙拉着他的手。“那你快点看完文书过来陪我睡觉。” “快了,所剩无几。等我。”他起身回到桌边。 隔着纱幔,孟霖熙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心里一股暖暖的情愫升起。 原来遇见这么美好,自己当初还想方设法逃离他,多么愚蠢。 91.亡国恨 马匹铁蹄哒哒声声。 路边一个歇脚的客栈,来往旅客都会在此打尖。 赵墨松和齐白林连夜轻功至此。 “老齐,此处吃点东西。”赵墨松说道。 “行。路途已不远,过了前面的山谷,我们就进入北燕国了。先把肚子填饱,万一遇到情况有力气打架。”齐白林笑道。 “你我乔装出来,无人会识。”赵墨松微微一笑。 二人相视一笑。小胡须,厚棉袄,牛皮毡帽。一副商人模样,谁人识得眼前二人是齐王和齐白林? 吃饱喝足,他们继续赶路。 每年腊月十六,齐白林都会潜回原西昭国皇陵祭拜父母。 西昭国皇帝和皇后以及皇族诸亲都惨死在乱军刀下。皇帝和皇后的尸体曾经暴晒在城楼上,后来被仍在城外乱葬坟。一个身负重伤潜伏在城外的御前侍卫偷偷将他们的尸体运回皇陵附近掩埋。因为怕被叛军和乱军发现,这对夫妇的坟墓至今未立墓碑。为了不被察觉,坟墓为平地,只在他们的坟上撒下大量的菊花种子。 第二年,这一片土地长满黄菊花和白菊花。 在赵墨松的努力帮助下,齐白林终于联系上这个武功高强的御前侍卫柳,得知父母并未抛尸荒野,而是被妥善安置在皇陵附近黄泥土下。 菊花为伴,屈辱深埋。 每次他潜回故国,赵墨松都陪着他。一为祭拜父母及亲人,二是为了寻找飞天金龙。 每年腊月时分,兰溪江的水位最低,有些地方露出大片沙地。据说宝藏就埋在兰溪江的悬崖底下。 具体位置在哪里,齐白林也不知道。只有历代继位的君主才有资格知道宝藏是具体下落。 父母惨遭横祸,来不及告诉他宝藏位置。 兰溪江发源地在原西昭国的兰溪山。兰溪江在原西昭国地段叫做兰溪江,它蜿蜒曲折,过了兰溪山,它往北蜿蜒而上,有一段流经北燕国,那一段叫槐江。大约三百里之后,它又往南转回流回,流入大御国叫清江。 兰溪山地势复杂,蜿蜒险峻。兰溪江的发源地在悬崖峭壁之间,世人难以抵达。它流经一些乱石怪崖之后,水位陡然深起来。 两道身影往兰溪江畔的一个峭壁下掠去。 近期久旱,兰溪江水位大大降低,两岸的悬崖峭壁露出许多其他季节看不到的怪石。 每年干旱时期,齐白林都会带赵墨松来到这个地方。此处位于兰溪江夹岸都是悬崖峭壁一段。今年旱情最为严重,所以水位降得最低。 二人沿着裸露的怪石一路搜寻。 “墨松,应该是这里。”齐白林指着十几块大乱石堆惊叫。 赵墨松看了看他所指之处:“为何断定是此处,看不出有何异样。” 齐白林指着乱石堆说:“这个造型和以前御花园的一个假山造型一模一样。我认为此处有情况。” 赵墨松绕着那些乱石堆仔细查看。 “这是一个阵法。老齐,你往后一百米。” 齐白林依言退后。 赵墨松依次对着几块石头发动功力。 奇迹出现了,十几块石头有秩序往两边退开,它们的后面显露一个巨大的石块,它更像一个洞穴的门,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凹凸槽。 “墨松,现在让我来。”齐白林一跃而近。 他取下头上的发簪,将它嵌入其中。 石块自动开启,露出一个深阔的大洞。 “原来你这个就是机关钥匙。那刘源费尽心机夺走的那两根簪子有何用?”赵墨松问道。 “我这个是最主要的一把钥匙。他抢走的应该是里面的机关钥匙。我们先进去看看。” 齐白林领先走进洞穴,赵墨松紧随其后。 洞穴里竟然点着长明灯,他们沿着长明灯所照的方向往里面走,大约走了三百米,洞穴豁然,一个很大的空间呈现出来。 四壁严实,前无去路。 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石桌四张石椅。正前方供着一尊人像。齐白林一见那尊人像,立刻扑通跪地,尊敬地伏首行大礼。 赵墨松虽不明其因,但他默契地跟着他跪拜。 齐白林行完大礼之后起身告诉他:“这是皇考尊容雕像,一百年前,西昭国遭遇一场几近覆灭性的自然灾害,是皇考率领西昭子民度过难关。皇考智慧过人,治国有方,短短一百年之后,西昭国富甲一方,国泰民安。故引来北燕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的垂涎欲滴,遭遇灭国之灾。” “老齐,你放心,有生之年,墨松定当助你重归皇位,重振西昭国。”赵墨松说道。 “此生得遇兄弟你,乃老齐我最大的福分。” 齐白林感激一笑。“那些墙壁上印着各种团案,之间定藏有机关。我们找找看。” 他们开始四处查看。 “这里有一处暗槽,应该是一处机关。”赵墨松的眼力极好,不久就找到一个隐秘的痕迹。 可惜钥匙在刘源身上。金龙飞天的秘密彻底揭晓,需要和刘源一场恶战,夺回密钥。 回去的途中,二人又走进之前那个客栈。 “小二,二楼靠窗给爷备个好位子。”齐白林嚷声叫道。 左肩搭着毛巾的店小二慌忙走过来:“二位爷,楼上楼下基本上都客满了,二楼倒是还有一张桌子,但没有靠窗,只在角落里,不知二位爷可愿意将就一下?” 赵墨松对齐白林使了个眼神。齐白林说道:“带我们上去看看。” “二位爷请随小人上楼。”年轻伙计热情地引路。。 他们上了二楼,看见那个角落的位置,着实有些逼仄。 客栈前后后还几个窗户,靠窗的都已坐满了旅客。其中一张桌子只有一人坐着,估计刚刚点完菜,那人静静坐着等着上菜。 齐白林从兜里掏出几锭银子。“这位兄台,可否将这张桌子让给我们兄弟二人?你的酒菜钱我们一起付了,外加这几锭银子,略表心意。” 他语气诚恳,那人略微踌躇,便答应了。他收了银子走到角落那张桌子去。 店小二头一回见到如此交易,心想便宜这位爷了。饭钱省了,还有额外的银子。这两个人出手阔绰,他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 “小二,来两斤白酒,两斤牛肉,一只烧全鸡,一条烤羊腿,一碟花生米,一盘冬笋肉丝。”齐白林娴熟地点菜。 这个店对他们二人而言,也算熟门熟路。 “客官稍等,先喝口热茶,吃点瓜子。小人马上给你们上菜。” 又一个店小二端来茶水和瓜子。二人对着窗户慢慢品啜。 齐白林看着窗外的风景,徒然伤悲。国灭时,他年龄尚小,但记忆犹深。李公公带着她一路逃亡,钻密道,遁山林,躲躲藏藏。 后来还是被刘源发现踪迹。 世事难料。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依。他被刘源追杀,几近丧命。却得遇大御国二皇子,一个对他竭尽真诚和帮助的热血少年。 这些年,他指点少年赵墨松一步一步走出京城,成为北疆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他也协助齐王,暗地里经商积累资本财富和各地培养铁血暗卫队。 而赵墨松,更是对他肝胆相照。出资出力帮他暗中笼聚西昭国旧部,分散在各个隐蔽之处加以秘密训练。 窗外这些山林,原本是西昭国的土地啊。亡国恨,心头痛。 这二十几年,他几乎夜夜噩梦惊醒。无数次梦见父母血肉模糊的样子,长夜痛哭,唯有借酒消愁。 后来,身边有了赵墨松。一个让他打心眼敬佩和欣赏的顶天立地男儿汉。 他对自己倾尽全力,救回他的命,帮他暗中重新组建西昭旧部。 这些年他们按兵不动,只因时机未成熟。 “小二,快给我家主人留个上好的位子。”楼下传来一个叫声。 那人中气十足,他们二人是行家,听出那人有着绵厚的内功。 “客官,小店今日客满,不如移步前面另寻一家?”店小二陪着笑脸说道。 “少废话。赶紧给我家主人腾出个座位来,否则将你们的店掀翻。”那人霸气嚷道。 92.北燕国十一皇子 赵墨松和齐白林默默相视,各自平静地端起杯子喝水。 楼梯骤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踩踏声。“这位爷,楼上已经客满。” “少罗嗦,赶紧给我家主子腾出一个好座位,否则老子拆了你这家店。” 赵墨松二人静静听着这嚣张狂妄的话语,顷刻间,那人已经上到二楼。 二楼总共十张桌子,三张靠窗的。其他两张客人已经在用餐,只有赵墨松他们这张还在等菜。 “你们两个让一下座位。我家主子片刻即到。先去楼下等着,等我家主人吃饱喝足你们再上来。银子拿去。” 那人从怀里掏出两个白晃晃的银元宝。 “银子拿去,赶快走人。”他对他们吆喝着。 二人面不改色继续喝茶。 那人发出一股浑浊的不耐烦的冷哼,他伸手拽齐白林。 “起来。” 齐白林纹丝不动坐着。 那人恼了,使出内力继续拉他。 店小二在一边陪着笑脸劝那人:“这位爷,小店做生意不容易。这二位客官先来先坐,爷不可强求啊。” “滚开。”那人一手推开罗里吧嗦的店小二,店小二哪里受得住他带有内力的一掌,身子往后一飞,倒在楼梯上,口吐鲜血。 那人见他拽不动齐白林,知道遇上高手。他嗖得从腰间拔出匕首,指着齐白林。 赵墨松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朝他手腕戳去。匕首应声而落。 齐白林起身去扶起楼梯上的店小二。 楼下的店老板闻讯而至。“各位爷,各位爷,对不住大家了,小店招待不周,还请各位爷息怒。” 那位粗汉手腕疼痛不已,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两只手挥舞着朝赵墨松打过来。 赵墨松拿起另一跟筷子朝他膝盖一戳,那人立刻跪在地上。 “大胆狂徒,竟敢出手伤我奴仆。”一个贵气十足的翩翩公子摇着丝绸折扇一跃而上。 “此人既是这位公子的奴仆,请带他速速离去,莫在此扰了本公子和这位赵爷用膳。”齐白林从容起身,不卑不亢应答。 来者正是北燕十一皇子秦霄云。 秦霄云是北燕国皇帝最年轻的宠妃之子,深受北燕帝喜爱。 北燕帝素来风流成性,后宫佳丽无数,子女也多,大小足足十八个。北燕帝最喜欢的皇子不是当今太子秦霄峰,而是这个十一皇子。 秦霄云比太子足足小了二十五岁,今年刚刚十八岁。太子却有四十三岁。秦霄峰心狠手辣,颇有心机。 秦霄云却是心思单纯,英俊潇洒,表面上与世无争,暗地里深受父皇宠爱,授予他很大的权利。 此番他微服私行,是受父皇所托,寻找金龙飞天的秘钥。北燕国已查到,昔日被太子摧毁的离阁重现江湖,刘源极有可能没死。刘源身上有密钥,刘源是他此行寻找的对象。 “这位公子口气不小。”秦霄云傲然微笑。他收了折扇,在手心微微敲打两下。“不过是个座位而已。莫非,起来。” 他对跪在地上的随从叫道。 “公子,我这条腿恐怕废了。”莫非感觉膝盖锥心刺骨疼痛,一时半会起不来。 秦霄云倒吸一口冷气。他重新打量赵墨松二人,随即笑吟吟拱手行礼:“霄云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二位公子。” 他转身到身后战战兢兢的店主说道:“加一副碗筷,我要和二位公子共进午膳。” 齐白林冷眼一扫。“我们同意了吗?你如此自作主张。” 秦霄云不慌不忙继续行礼:“在下姓秦名霄云,过往商人,今日有幸结识二位公子,实乃秦某三生有幸。二位公子富贵模样,出手不凡。家仆不懂事,适才多有冒犯二位公子。还请公子多多原谅。” 举手不打笑面人。齐白林正欲开口,赵墨松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齐白林对秦霄云拱手:“秦公子请坐。” 店主看见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一瞬间化解,顿时心花怒放。 “三位爷慢坐,小人这就去给几位爷加几个菜,免费送给三位爷,算是赔礼道歉。” 秦霄云对赵墨松谦和行礼:“这是家仆莫非,还望这位公子放过他。” 赵墨松拿起齐白林面前的一根筷子,再朝地上的莫非射去。筷子直击膝盖穴位,莫非紧接着咦了声。“公子,不疼了。真奇怪。” 莫非惊喜不已站起来。他生得五大四粗,一副凶相。其实也就是气势吓人,刀子嘴,豆腐心,人却还算憨厚,对十一皇子忠心耿耿。 “多谢公子。”秦霄云对赵墨松行礼,他坐下去。“敢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姓齐,他姓赵。”齐白林说道。 这时酒菜上来了。店小二分别给他们仨倒好酒。 秦霄云端起杯子:“赵公子,齐公子,秦某敬你们。先干为敬,以示诚意。” 他仰头一饮,杯底见空。 梅苑,孟霖熙思念着赵墨松。她想着好久未去祥春阁了,便让陈涛备了马车。 刘书泽见她突然来了,颇为惊讶,亦是甚是欢喜。各种滋味搅和在一起,百感交集。 这段时间伤势已痊愈,只是心口仍有难以散开的郁闷,人逐渐消瘦。有些感情年深日久,就是算理智告诉自己要放弃,但放弃谈何容易,有些人,总非一朝一夕便可从心头剐去的。 孟霖熙一见师兄如此憔悴,不由心疼不已。 “师兄,你怎么回事?自己行医的,把自己弄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让人难过死了。”孟霖熙说道。 “不可说死字。你如今贵为齐王妃了,言语不可信口开河。”刘书泽微微一笑。 “晴芸,你是怎么照顾你师傅的?”孟霖熙忍不住嗔怪立在一边的姚晴芸。 “娘娘,师傅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姚晴芸忍不住说道。 “你胡说什么?快给为师煎药去。”刘书泽假装训斥她,眼里却藏着隐隐的笑意。 姚晴芸扭身出去。她暗自抿唇一笑。最近刘书泽对自己语气变了许多,看自己的眼神也温柔多了。 自他受伤,她衣带不解照顾他。这份细心和温柔,刘书泽看在眼里。 93.相思 孟霖熙将他们二人默契的表情看在眼里。她莞尔一笑。 “还是我亲自去煎药。师兄很少生病的,我十岁那年,记得你大病一场,那些日,我日日为你煎药。当时你说,喝了熙儿煎的药好得快。” “不可。昔日归昔日。如今小师妹贵为齐王妃,万万不可做这等粗活。”刘书泽慌忙拦住她。 孟霖熙推开他的手。“做了齐王妃,我就不是你的小师妹了吗?” 她俏皮一笑,执意去厨房给他煎药。 刘书泽呆立原地,目送她离去。 等回过神来,他往厨房那边走去。立于厨房外,百感交集。看着小师妹忙碌的样子,苦里泛起些许甜意。 造化弄人,就算她不曾嫁做齐王妃,以他们俩的身份,也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也罢。齐王此人,是少有的俊杰。是他刘书泽敬佩之人。 兵部侍郎之女,怎会和他一介草民在一起。罢了。莫问旧途,但求日后师妹她大富大贵。 厨房里,孟霖熙和姚晴芸一起煎药。 “王妃,今日师兄见到你,心情好许多。这段时间,师兄寝不安,食欲不振。”姚晴芸说道。 “晴芸姐姐,你还是和往昔那般喊我霖熙吧。你叫我娘娘我很不习惯。”孟霖熙笑道。 “万万不可。如今你已经是齐王妃了,我们做下人的不可尊卑不分。”姚晴芸认真说道。 “什么尊卑不分。我们都是好姐妹。”孟霖熙叹道。 姚晴芸感动地看着她。“难怪师兄那么喜欢你,娘娘是一个值得人喜欢的好女子。晴芸打心里敬佩你。” “快莫说什么师兄喜欢我这样的话。谨言慎行,晴芸姐姐。这让外人听去不好。” 姚晴芸微微一叹。孟霖熙侧头对她说:“师兄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其实他不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姚晴芸不解。 “他离了谁也肯定离不了你。”孟霖熙抿唇一笑。 姚晴芸愣住。“霖熙,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霖熙正欲解释,余光瞥见立在窗外柱子边的师兄。她故意提高些许声音说道:“笨呀,你。我是说师兄喜欢你呗。” 姚晴芸惊得手忙脚乱,手里刚刚举起的柴火砰得落地。“霖熙不可乱说。师父哪有喜欢我。”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师兄?”孟霖熙笑吟吟追问。 “也不是啦。霖熙,你怎么当了齐王妃变得喜欢捉弄人了。”姚晴芸脸红心跳站起来。 “师父。”她看见窗外的刘书泽,脱口叫道。脸色愈发红了。 刘书泽故作镇静从门外走进来。 孟霖熙起身揭开药罐盖子查看水的情况。“差不多了。” 姚晴芸红着脸低头端下药罐,取来碗,将药汁倒出来。 “师兄,快回到厅堂去,我给你把药端过去。”孟霖熙端起托盘,将药碗置于中间。 “这等粗活还是我来。”姚晴芸赶紧接过去。 “也行。师兄,就让你的好徒儿服侍你服药吧。我去药房看看。” 孟霖熙笑嘻嘻走出去。 姚晴芸端着药窘迫不已,张口讷讷。“师父,刚刚王妃胡说八道。” 刘书泽淡淡扫射她的脸,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托盘。他的手掌温热,接托盘时触摸到她的手指头。 姚晴芸心口一阵麻痹。 “你去陪陪小师妹。”他端着药转身离去,翩然的背影让姚晴芸默然追望。 孟霖熙去药房转了一圈,等师兄喝完药之后,她过来陪他下棋。麒麟阁和锦云坊等的账本都送到祥春阁给她查看。 短短半日,刘书泽面色好了许多。 孟霖熙正陪师兄下棋,冯茹来报,说殿下过来接她回府。 “殿下就回来了?”孟霖熙惊喜地跳起来,拔腿就往外冲去。 刘书泽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颇为感慨。他起身跟过去。姚晴芸也跟着出去。 祥春阁外,赵墨松立在马车前,背对着药铺大门。 依旧是一袭黑。从上到下都是孟霖熙给他量身做的。黑色貂皮披风,里面是一身黑色锦缎长袍,腰际是一条黑色绣金腰带。就是这一身黑,也是英气凛然,贵气逼人,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远观。 “殿下。”孟霖熙老远就喊道。 赵墨松一转过身子,孟霖熙张开双臂朝他蹦过来,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赵墨松宠溺地搂紧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堂堂齐王妃,怎么像个孩子般。”他低低戏谑。 “以为殿下明日才回,哪里晓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太让人高兴了。殿下,你来了,为何不进去?”孟霖熙扬起脸叽叽喳喳急急说道。 刘书泽和姚晴芸立在祥春阁店铺大门口,看着孟霖熙紧紧抱着齐王的腰,而对方,更是宠溺地搂着她。 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刘书泽不由幽幽叹息。姚晴芸侧头看他。他也默默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赵墨松。 “齐王殿下。”他微笑拱手行礼。 赵墨松看过来,冲他微微点头示意。 “师兄,晴芸姐姐,我回去了。晴芸姐姐,照顾好你师父。”孟霖熙冲他们挥手。 “恭送齐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刘书泽弯腰行礼。 姚晴芸笑着对他们挥手告别。 赵墨松温柔地将孟霖熙抱上马车,二人进到车内。放下帘子,齐王府华丽精致的马车缓缓穿过大街而去。 车厢里,孟霖熙紧紧依偎着赵墨松。“殿下,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早点看见你。”他柔声说道。 日夜兼程,一路轻功奔波,只为早点看见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滋味他已然深谙。 第一次品尝相思的煎熬,好在只是短短两日。 他的语气虽淡,对于孟霖熙而言,却是最美的情话。 “殿下你冷不冷?”她举起手抚摸他的面颊。“这么凉。我给你热热。” 她柔软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他握着她的手,把它们从脸上拿下来攥在手掌间,然后轻轻举起来,将它们放在唇边亲吻,再把它们放下去,长臂一揽,将她搂紧,低头亲吻。 她也不躲避,反而积极主动配合他。一吻解千愁化千忧。 94.冤家路窄 许久,赵墨松才肯松开她。 孟霖熙小鸟依人依偎着他。“殿下,等回到府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好菜喝酒。” “好。”他柔声答道。 “等一下,殿下,你现在忙不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刚在祥春阁,表姐派人送信过来,说锦云坊新到了一批江南上等的丝绸。她想过去选几块料子给家人做衣服。 离开娘家后,她未曾给祖父母等做过衣裳了。 “还好。”他低头看她。“有事?” “殿下若不忙,你陪我去一趟锦云坊,然后我们再回府。”她热切地看着他。 他故作迟疑,略微骄矜地说道:“叫我墨松就陪你去。” 说了多少遍了,屡教不改,一口一个殿下。 孟霖熙立刻笑嘻嘻叫了声“墨松”,然后身子滚进他怀里,笑得合不拢嘴。 赵墨松幸福地抚摸她的后背,开口吩咐车夫:“去锦云坊。” 孟霖熙直起身子,开始叽叽咕咕说一些他不在家时她做的事。 他宠溺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态,一派天真无邪可爱模样。难以相信,年龄尚小的女孩子,生意如此精通,为人处事依旧这般天真烂漫。 她是沉稳的,也是纯真的。这两种脾性,他都喜欢。 祥春阁,姚晴芸给刘书泽端来一碗燕窝。“师父,这是霖熙刚才带来的燕窝,她嘱咐我每日给你炖好。你趁热吃了。” 刘书泽放下手里的药书,接过燕窝。 姚晴芸趁机收拾桌上摊开的几本书。“师父,今日霖熙来看你,你气色比往日好多了。” “看着霖熙如今和齐王感情这般和睦,我这个大师兄甚是欣慰。”他淡淡说道。 “齐王此人看似严厉冷漠,其实也是外冷内热。上一次若不是齐王及时出手,师父恐怕凶多吉少。”姚晴芸心有余悸。 因为协助齐王妃出逃,齐王曾私底下找过她,狠狠将她训斥一番,并留下一句话,倘若日后再替霖熙做这种荒唐事,他要治她的罪,关闭祥春阁。 但是其实也没将她怎么样,只是罚她在祥春阁禁闭,不准再去找齐王妃。让她好生照顾重伤的师父。 刘书泽经此一劫,更是看到齐王对孟霖熙的真心。 对他的伤势,齐王不遗余力抢救他。未曾想到齐王身边的胡明,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疗伤高手。 若不是有胡明,只怕这一次他凶多吉少,以姚晴芸的医术,根本无法将他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那胡明边给他疗伤时,也将他曾经将伤势比他还重的齐王殿下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救治。 他听胡明讲赵墨松种种战绩,他突然对齐王平添一种敬重。 家国恨,壮志未酬。 齐王身上,他看到一种精神。 锦云坊门外,赵墨松抱她下来。二人并肩走进锦云坊。 柳絮突然看见他们,自然是激动不已。她领着他们看了新进的丝绸。 绣娘们都在忙着刺绣。赵墨松想起上一次来这里寻找梅花刺绣踪迹的情景。 “上次本王汗流浃背费尽心思在此寻找梅花证据,你躲在楼上倒是逍遥自在。” 他斜睨娇妻,脱口调侃。 孟霖熙乐不可支,她当着众人的面,随手绣了一枝梅花。那真是出神入化的功底,博得大家一番喝彩。 赵墨松看她的眼光,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喜欢。 柳絮将他们引到二楼,趁柳絮去端茶水的时候,孟霖熙指着那道门帘。 “殿下,当时你已经走到这里,再往前一步掀起门帘就可以看见我。你不知道,我当时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孟霖熙绘声绘色描述那时的场景。 赵墨松举起手在她脑门敲了一下。“本王猜到里面藏了人,当时绝对想不到是你这个小精灵鬼。” 孟霖熙笑嘻嘻抱着他的胳膊。 他低头看她,眼里满是宠溺。 柳絮端着托盘进来,刚好看见他们二人亲昵的样子。 “咳,咳。”她故意清一清嗓子。 孟霖熙赶紧松开赵墨松,走到茶几边坐下来。 “表姐,这两日我会回孟府看看爹娘,到时你也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那自然好。霜华今天还在我这里坐了许久,说家里明日又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对方是刘丞相夫人兄长的二公子。你姐姐甚是苦恼。”柳絮叹息。 孟霖熙跟着发愁,她自然知道姐姐的心事。可是— 她看着赵墨松,他只是平静地喝茶,并不言语。 “时辰尚早,我陪你再四处转转。”他放下茶杯,起身牵她的手。 “表姐,我先走了。明日一早我回趟孟府。” 孟霖熙和柳絮挥手告别。 柳絮将他们送到楼下。 从锦云坊出来,赵墨松陪她又转了一下胭脂铺,铜铺和糕点铺等。将她手下的六七个个店铺都走了遍。 这些店铺的账本平时都是柳絮统一掌管,月末柳絮会收集好交给孟霖熙过目。如今姐姐和柳絮一起负责掌管。 孟霖熙除了出谋划策,基本上是甩手掌柜。 “饿不饿?”从最后一家胭脂铺出来,赵墨松问她。 “确实有些饿了。”孟霖熙冲他笑道。 “今日本王陪孟掌柜微服私访,亲眼见证了孟掌柜的经商能力。这样吧,我们也不必回府用膳了,不如孟掌柜请本王吃饭,犒劳一下本王殷勤陪伴左右的功劳?”他斜睨她,忽然开起玩笑。 孟霖熙笑道:“齐王殿下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本掌柜银子管够。” 赵墨松拉起她。“庆春楼的烧全鹅,本王好久没吃了,走。” 庆春楼的小二殷勤将他们二人引到楼上雅间。赵墨松牵着她的手上楼。 楼梯口,他们撞上刚刚从雅间出来的康舒琴,她的身边立着她母亲和康王妃。 二女儿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康夫人今日特意将大女儿叫来,三人一起逛街,一来给康舒琴添置补一些东西,二来是开导康淑琴,让她开开心心出嫁。 孟霖熙一愣,正想对她们打招呼。 康舒琴之母和康王妃一见齐王,即刻行礼。“参见齐王殿下,参见齐王妃。” 那康舒琴猛然看见赵墨松亲热地牵着孟霖熙上来,脸色骤然不自然。 冤家路窄。 她勉强地冲他们行礼,却不言语。 “免礼。”赵墨松淡淡说道。 “康夫人,康王妃,—”孟霖熙正欲打招呼,康舒琴身子一扭,眸光一冷,径直下楼去。 孟霖熙尴尬地将她的名字咽回去。 “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让齐王齐王妃见笑了,待我好好教训她去。”康夫人气女儿不懂礼数。 她急急追过去。 康舒琪拉着孟霖熙的手,歉意无比。“霖熙,舒琴方才失礼了。大婚在即,她心情不好,所以今日我和母亲拉她出来散散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孟霖熙淡定一笑:“不会的,姐姐。” 康舒琪对他们再次行礼:“不耽误齐王和齐王妃用膳,先告辞了。” 孟霖熙目送她下楼去。 “对于那些使你尴尬的人,你永远不必讨好或迎合他们。”他淡淡说道。 孟霖熙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看见康舒琴对她冷漠排斥的表情,她都想哭。 到底是什么,让曾经那么友好的她们,形同陌路。 齐王妃这个位置比友谊还重要? “别想那么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你的父母,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你的夫君。其他人懒得理会他们。”他拍拍她的脑袋。 听到兄弟姐妹这个词,她不由问道:“殿下,我大哥在北疆怎么样了?” 赵墨松牵着她的手走进去桌子边坐下。 “你大哥很了不起,刚刚和北燕国打了一场硬仗,大御国获胜,捷报过两日便会传回京城。”他言语满是赞许。 “真的吗?这么好的消息为何我不知道,我的家人也不知道?”孟霖熙两眼放光。 “傻瓜。北疆的捷报传到京城,最快也要三天三夜。我是密报传来的消息。”他微微一笑。 “是这样啊?太高兴了。真为大哥感到自豪。”孟霖熙由衷说道。 等回到梅苑,孟霖熙亲自给赵墨松准备亵衣。他沐浴后,穿着一袭白色亵衣翩然出来。 “霖熙,你先去睡,我处理一些事务后就陪你一起休息。” “我陪你,你忙你的,我裁剪衣服。”孟霖熙继续靠着他。 书房里,赵墨松披着斗篷坐着翻阅今天胡明呈上来的文书。 孟霖熙坐在一侧烧水沏茶,然后取出刚才从锦云坊取回来的绸缎。 她利落地将它们裁剪成几套衣服。 “没想到你做衣服手法如此娴熟。”他边看文书,余光瞥见她做事,不由停下来由衷赞道。 “喝茶。”她放下剪刀,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赵墨松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着,书房一片寂静。 各自忙碌。 不知不觉夜已深。孟霖熙已经完工,她伸伸懒腰。 她见书架上很多一些古籍,便问他可否让她翻阅一些? “整个王府的东西都归你管辖,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他微微一笑。 孟霖熙起身走到书架边翻看古籍。 忽然,她看见书架上放着一个长方形锦盒。顺手打开一看,是一只笛。笛身上面有一封书笺。拿起一看,上面写着: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墨松生辰快乐。落款是一个桂字。 谢桂芬。 95.太子大婚 孟霖熙的脑海里立刻浮现晋王妃这个称呼,不由默默地捏着便笺。 赵墨松余光瞥见她黯然发呆的样子,暗暗懊恼。这东西忘记收起来,被这个小脑袋看见了,估计又在胡思乱想。 他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他从她手上接过便笺,当着她的面将它撕碎丢在火炉里烧毁。 “殿下,你不用如此,我不会介意的。” 她赶紧解释着。 “你不会介意什么?”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孟霖熙默然不语。 他眼睛笑意弥漫,可惜她始终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不到他看她的灼灼目光。 “说不出口?”他故意激她。 “不会介意你和晋王妃有过旧情。”孟霖熙不禁激,不管三七二十一,脱口说出心口的憋屈。 “不,霖熙,你误会了。世人都误会了。我和谢桂芬只是很好的友伴,我们有过一段纯洁无暇的美好少年时光,可是本王一直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从未想过儿女私情。”他认真澄清这些误会。 “怎么可能?外人都传说你们二人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恩爱。都说晋王横刀夺爱。”孟霖熙无所顾忌把心口的猜忌都说出来。 “你信我,还是信世人?”他斜睨她,唇际一抹笑意。 “信你。”她扑进他怀里,唯恐会失去他。 赵墨松将她抱起来走回到案桌边,将她搂在怀里看完最后几个公文。 “殿下,你的生辰快到了?惭愧,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瞧我这王妃当得有多失败。”孟霖熙自责不已。 “没事,我从不过生日的。”他安慰她。 “为什么?”她颇为惊讶。 “今日太晚了,以后慢慢给你讲。” 他抱着她往里屋走去。 “殿下不是还要忙吗?” “且不管它了,明日接着看。小别胜新婚,霖熙,我好想你。”他将头埋下。 半夜,窗外响起三声特殊的鸟啼。正是王府鸟屋养着的一只报信鸟的暗号声。 赵墨松耳尖,他听见鸟声后悄然起床,着披风出去。 二楼露台上,齐白林赶来给他报信:“刚刚历山传来爆炸声,正是秘谷传出的。” 赵墨松一惊。“为何秘谷会有爆炸声?” “根据暗卫描述,应该是火药的爆炸声。”齐白林推断。 “火药?难道他们要开采什么?” 齐白林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离阁阁主和晋王应该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们联手秘密在历山开采什么。”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赵墨松进屋取外衣。 孟霖熙刚起床,管觅急急进来。 “王妃,大小姐差她的贴身婢女肖禾过来求援。” “求援?”她微微一愣,莫非是相亲一事? “冯茹,你去叫肖禾进来。” 肖禾随着冯茹上楼来,一见齐王妃立刻跪拜:“王妃,大姑娘命我找你要秘方。” “什么秘方?”孟霖熙不解。 “就是吃了能让人相信生病的秘方。”肖禾原话解释。 孟霖熙当即明白过来。“素锦,去匣子里取一包过来。” 那药当初还剩一点,一时忘记处理。 她从素锦手里接过药递给肖禾。“告诉姐姐,只需一点点即刻,切莫过量。差不多得了,不可过度。” 肖禾连连说是。 转眼就是秦王大婚这日。 宫廷阵势豪华的迎亲队将康舒琴接到皇宫,与太子在宣和殿拜堂成亲。 孟霖熙也随齐王去皇宫参加太子新婚宴席。 晋王妃,康王妃等个个打扮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连晋王那两个侧妃也是妆容精致,衣裳华美。 孟霖熙选了一袭桃粉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毛领披风。犹如万花丛中一抹春,她自清淡有味,秀丽清雅,别是一番妩媚动人。 赵墨松紧紧护她左右,不曾离她半步。 “殿下,你今日不是很多事吗?快去忙吧,不必管我。”孟霖熙笑道。 “各项事务已经办妥,剩下一些细节交由诚王在做。放心吧,本王今日的任务就是好好陪你。”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今日宫中人来人往,众人看见齐王对齐王妃如此温柔体贴,暗自羡慕。 晋王远远看见赵墨松小心翼翼陪伴娇妻进了御花园,不由一丝讥讽。他对身边的凌辛辰说道:“之前以为老二是个有野心的人,自他跪求父皇娶这孟霖熙,本王便觉得他胸无大志,不过也是个儿女情长的男人罢了。” 凌辛辰说道:“目前种种迹象来看,齐王是一心一意顺着刘皇后的心意扶持她那个宝贝儿子秦王,属下也觉得齐王不过是个辅助的材料,不足太过在意他。” “历山那边继续盯紧。火药已经炸开第一道山门。第二道爆炸本王会加紧搞到足够的火药。” “晋王殿下请放心。昨夜密报说已经挖掘到一些流沙,里面含金。目前正在组织师傅们淘沙取金。如果第二道爆炸完成,金矿开采可以全面展开。” 晋王颇为得意。初步估计,刘源推荐的这个金矿极有价值,藏量丰富。 “明日本王就要迎娶孟秋芹,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马虎。待本王成亲后再亲自前往历山查看进展。本王要美人与金钱双丰收。” 赵墨松先是陪孟霖熙去拜见皇祖母,然后去了椒和宫见过皇后。 椒和宫今日自然热闹非凡,来恭贺刘皇后的人不计其数。刘皇后顾不上好好招待他们二人。赵墨松趁人多献上贺礼后领着孟霖熙辞去。 锦央追出来,拉着霖熙不肯放手。“霖熙,看你气色好多了。” 孟霖熙拉着锦央的手:“锦央为何不过来齐王府玩?” “别提了,太子哥哥大婚,母后给我布置好多任务。这段时间我快忙死了。” “等你闲下来过来府上玩。” “嗯嗯。”锦央开心极了。 赵墨松领着孟霖熙去熙仪宫。身后跟着几个捧着礼盒的宫女。 御花园的浮碧亭边,迎面走来去拜见李贵妃的晋王妃谢桂芬。 迄今为止,孟霖熙从未见过此人。但见她宫女簇拥的架势,一身贵气的妆扮,便知此人身份尊贵。 “参见晋王妃。”身后的宫女急忙行礼。 “参见齐王殿下,参见齐王妃。”谢桂芬身后的宫女也跟着行礼。 孟霖熙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晋王妃,送笛人。 关于赵墨松和此人的一些旧事,她略有耳闻。但她不是八卦之人,他不说及,她也就装憨,从不问及只言片语。前几夜书房他主动提及,一派坦然。她信他的为人,也便没有太多幽幽纠结。 “见过晋王妃。”孟霖熙挣脱赵墨松的手,乖巧地对一脸肃穆和古怪脸色的谢桂芬行礼。 赵墨松只是拱手行礼,并不言语。 乍然看见赵墨松紧紧牵着孟霖熙走过来,她的心如同千万条虫子在啃啮,疼痛难忍。 纵使过去好几年,她始终放不下他。 可他自从回京后,对她极为冷淡,一句安慰话都没有,好像从前的情分从未存在过。 她多想听到他一句:“桂芬,你受委屈了。” “桂芬,对不起。” 可是他什么也不说,甚至不肯单独见她,不给她任何倾诉的机会。一任她在苦海里煎熬,翻腾。 他匆匆娶妻,正是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齐王妃。 他之前总是直呼她的闺名,而今见了她,却是面无表情,却是一声晋王妃。 谢桂芬忍住胸口万般疼痛,细看那齐王妃,根本不似传言那般病怏怏的,相反,她年轻貌美,面如桃花,美若天仙。不似自己一身疲惫,满脸倦容。 “都说齐王妃美若仙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谢桂芬眼皮一抬,故作镇静。 “多谢姐姐夸赞,霖熙不敢当。”孟霖熙对她盈盈行礼。 “墨松,改日可否约一下齐王妃来府上玩玩?”她故意叫他名字,以显他们之间曾经不同寻常的关系。 孟霖熙云淡风轻地微笑,心无杂念。 赵墨松淡淡答道:“霖熙她身子弱,还在静养中,目前不能长时间出府,得在家好生养病。” 这是明显的拒绝。 谢桂芬脸色颇为尴尬。 赵墨松也不言语,拉起孟霖熙的手继续往前走去,目不斜视,一脸平静。 谢桂芬窘在原地,任他们一行人走过去。心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嫉妒?她有资格吗?怨恨?这能怪谁? 大概这就是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语。无人知晓的痛苦了。 淑妃娘娘知道他们要过来,早早备好点心和果品。 “王妃的气色好多了,本宫这下放心多了。”钱玉玫见孟霖熙面若桃花,肌肤胜雪,不由大为欢喜。 “全是齐王的功劳。”孟霖熙抿唇浅笑。 她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娘娘,这是霖熙亲自为你制作的佛珠,你平日闭目养神时转动它,会有一缕安神养息的气味散发出来。它的材质是我托西域人从天竺买来的紫檀木所做的。由于材质珍稀,这款佛珠我只做了两串,一串给齐王,一串送给淑妃娘娘。” “难为齐王妃了。”淑妃娘娘甚是感动。 “皇兄,皇嫂。”诚王从外面进来。 “咏书,快来烤一下手,暖和暖和。”淑妃招呼小儿子。 96.情敌? 诚王一直在协助齐王筹划太子授封仪式和大婚各项事务。 今日凌晨起来忙到现在。赵咏书是众多兄弟里性格最像齐王,做事风格也最像齐王的一个。 赵墨松对这个弟弟也是颇为欣赏,有意扶持他。 诚王从齐王身上学到许多。 秦王大婚盛宴。从宫外到宣和殿,十里红毯。从康府门外至宫门外,百姓夹道围观,看太子妃大婚盛况。 坐在花轿里的康舒琴,此刻,本能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这场婚宴的奢华程度,自然超过齐王大婚。 更何况,她是唯一有资格在宣和宫和秦王成婚的太子妃。 隔着头盖红纱,她看见孟霖熙紧紧依偎在齐王身边。 当她步入宣和宫时,所有的后宫嫔妃,皇子皇女及家眷,皆列队一边。 再看齐王,一只手紧紧攥着孟霖熙的手,孟霖熙靠在他大半个身子上。 康舒琴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得不到的,永远是苦之源。 此刻,她是秦王妃,大御国的太子妃。 婚礼程序繁琐,赵墨松怕霖熙困乏,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她。 外人看来,孟霖熙如同一块宝玉,被齐王殿下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孟大人见了自然心里甚是欣慰。以为小女命将休矣,谁知一场提前完婚的冲喜婚宴果然让霖熙恢复健康,这无疑是冥冥之中神灵保佑,护佑小女此生平安富贵。而且齐王对女儿更是忠贞不渝。 接下来是歌舞宴席。一群宫女穿着漂亮的纱裙翩然起舞,舞姿优美,不断博得掌声。 众人看舞,赵宇泽的目光则是直直地看着孟霖熙。 今日是他大婚,他却有些麻木,任凭那些人指挥着,该走就走,该行礼就行礼,该坐就坐。 他和新妇高坐皇帝皇后两侧,他的位置,距离齐王和齐王妃不远。 众人喧嚣,他独孤单。内心的苦楚无人可诉。 他可以不要这东宫之位,不要妻妾成群,不要荣华富贵,他只想要孟霖熙对自己浅笑娇媚,再亲热地唤他一声“太子哥哥”。 然而,伊人已是他人怀中娇宠。满堂的红喜掩盖不了他一身落寞。 “殿下快看,跳得多好啊。”孟霖熙见赵墨松一味低头,用手扯他衣袖。 “不感兴趣。”他头也不抬,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只顾喝茶。 “殿下,你让我自己坐吧。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孟霖熙无奈地低低央求。 非得在大众广庭之下秀恩爱吗?这可不是齐王殿下之前的做派? 可是最近感觉他其实很粘人的。她对方的手丝毫不减半点力道。她也不敢用力挣脱,只好任他半拥半搂。 孟霖熙凑近他。“你不喜欢看跳舞?” 他斜睨她,故意逗她:“王妃若肯为本王舞一曲,我定喜欢。” 孟霖熙以宽袖遮口,躲在袖后吃吃笑着。 赵宇泽木然端起酒杯喝酒。 齐王夫妇的对面正坐着晋王夫妇。 赵煜文从未见过赵墨松和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大众广庭之下,全无之前那股冷漠和严肃,浑身上下只见一个宠妻的表情。 谢桂芬如坐针毡,面色苍白。 孟霖熙无意和她视线对上,她泰然自若微微一笑。 太子大婚,庆祝活动颇多。宫廷舞宴结束后,宫里还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过来唱戏。皇太后最喜欢听戏,难得今日她肯走出宫殿,与皇帝皇后等一起庆贺太子大婚。 太后对大御帝一向较为冷淡,今日难得母子气氛融洽,以皇帝为主,众星捧月般簇拥太后听戏。 胡明走过来对着赵墨松附耳低语。“殿下,刚刚齐公子来信,那个人的身份已经查明,是北燕十一皇子。” 赵墨松一惊,北燕国皇子为何突然来到大御国?他对胡明做了个手势,然后将孟霖熙揽进怀里,贴着她耳朵说道:“我去去就回。” 他松开她,兀自起身离去。 等到了无人处。他对胡明说:“派人昼夜盯紧这个十一皇子,一定要查明他此番乔装潜入我大御国的目的。” “是,殿下。” 他们仨在客栈一起喝酒,那个十一皇子很健谈,他说自己是个商人,长期往返大御国和西域诸国之间的生意。 待分开后,赵墨松通知暗卫一路跟踪他。秦霄云入京后,下榻在京城最贵的凤来客栈。 这几日,他除了逛街,并无异样。每日会去附近的听月楼喝茶。 孟霖熙不喜欢听戏,见赵墨松离去,便悄悄也起身出去透气。 她只来到御花园闲逛。天气很冷,她把披风的帽子也戴起来,厚实的披风将她严实罩住,只露出骨碌碌转动的眼睛。 信步走到赵墨松带她跃上枝梢的地方,仰头看着那棵茂密的榕树,回想当初的情景,不由沉浸在美好的记忆中。 “齐王妃。” 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孟霖熙回头一看,是谢桂芬。她为何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不想和这个女人有太多接触。 “晋王妃。”她盈盈行礼,正欲离去。 “齐王妃,可以和你说会话吗?”谢桂芬猛然叫住她。 孟霖熙笑道:“自然可以。晋王妃可是有事?” “并无多大事。如果齐王妃不介意的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但问无妨。” “墨松为何突然娶你?”谢桂芬逼视她。 孟霖熙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她重新打量对方。 “晋王妃何出此言?”她唇际一丝隐隐的嘲弄。 “墨松去北疆时,你才13岁,据说你一直多病,大多时间不在京城。他此番回京不久便求娶你。我的意思是,你们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孟霖熙干脆利落回答。 谢桂芬暗自惊讶。“既然你们之前不认识,那为何墨松突然就求娶你?” 孟霖熙觉得对方这个问题太幼稚,她不想纠结其中。“晋王妃一口一个墨松,可见你与齐王殿下关系匪浅。既然你们很熟,这种问题为何不直接去问他,反而跑过来问我呢?” “齐王妃莫要不耐烦。姐姐我也只是出于对墨松的关心,别无他意。”谢桂芬故作轻松。 孟霖熙莞尔一笑,对她盈盈行礼:“姐姐若无事了,我想再四处走走。” “霖熙。” 身后传来赵墨松的声音。他早来了,听见她们对话,就立着听完。 “殿—”孟霖熙嘴欲张,一个字冲到嘴边又咽下去。“墨松。”她甜甜地撒娇地叫道。 习惯性地冲过去,扑进他怀里。他也是习惯性地将她搂紧。“外面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她仰头娇憨笑着,眼里全是对他的爱恋。 他举手抚摸她的脸。“脸这么凉,我们进去吧。” 他牵着她的手,对着不远处脸色骤然苍白的谢桂芬礼节性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孟霖熙低语:“人家一口一个墨松叫你叫得那么甜,还说关心你,你就这么冷淡?” “夫人的意思是要我对其他女子柔情似水?”他故意逗她。 “你敢。”她霸气挽起他的胳膊。“赵墨松是孟霖熙一个人的。谁也别想觊觎。” 97.知你 迎面走来锦央。她到处玩找孟霖熙。 “霖熙,原来你和二哥在一起啊。”锦央笑眯眯说着。 孟霖熙挣脱赵墨松的手。“锦央,你怎么也出来了?” “哎,屋里闷死了。我瞧见你出来了,便跟着出来。”锦央答道。 孟霖熙仰头对赵墨松说:“你先进去,我陪锦央妹妹走一下。” 赵墨松对锦央说:“不要太久,外面太冷,霖熙不能受凉。”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进去吧。”孟霖熙推着他走。 她紧接着挽起锦央的胳膊:“我们往哪里去?” 锦央侧头看她:“刮目相看哈,霖熙,你真是驭夫有道,我这个严肃古板的二哥竟然对你如此体贴入微。真让人意外。” 孟霖熙抿唇一笑。 “霖熙,那个晋王妃跟你说了什么?”锦央问道。 “你看见了?”孟霖熙微微一笑。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 “那你知道她和二哥之前的故事吗?”锦央试着问道。 “知道一点点。具体不清楚。”孟霖熙如实相告。 “你早就知道?”锦央惊讶地看着她。 孟霖熙摇摇头。“就前几日才知道。” “那你听谁说的?”锦央追问。 “赵墨松呀。”孟霖熙笑道。 “他主动告诉你?”锦央惊叫。 二人转过一个弯,刚好看见谢桂芬的背影。 “小点声。”孟霖熙扯着她的胳膊。 “我二哥会主动坦白从宽?”锦央仍然一脸兴奋。 “什么坦白从宽,没那么严重。听他的意思,其实他们只是很要好的知己,并不是人们想的那样。” “二哥是这样对你说?” “嗯。” “我二哥从不会乱说话。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这样了。难怪自他回京,对那个晋王妃理都不理。我听宫里人说,晋王妃对二哥念念不忘,好几次在宫中遇见,她都泪水涟涟对着二哥。奈何二哥总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孟霖熙默不作声。 “那时我经常跟在他们后面玩。谢桂芬对二哥真的情深意重。二哥很会吹笛子,每年二哥生辰到了,谢桂芬就送他笛子。世间最好的最精美的笛子,几乎都被她找来送给二哥。” 孟霖熙猛然止步:“你二哥生辰马上到了,那到底是哪一日?” 锦央叹息:“二哥从不庆祝生辰的。” “你是说他总是一个人过生辰?” “二哥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儿子,抱养给母后养大。后来母后生下四哥,慢慢地,二哥刻意不过生辰了。其实我知道,只要他一过生辰,人们就会想起是淑妃娘娘在那一天生下他。而母后一直忌讳别人提及此事。” 孟霖熙顿时明白其中晦涩的因由。他内心的孤寂和落寞,这一生,有几人能懂? 她庆幸遇见他。她是他的妻,同床共枕,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一生一世相亲相爱的妻。 她们绕着水池走一圈。“二哥还在那边等我们。”锦央看见立在广阳宫外等候着的赵墨松。 “我们进去吧。”霖霖熙松开锦央,张开双臂朝赵墨松走去。 “殿下。” 赵墨松任她扑进怀里,握着她的手。“你的手太凉了,我们进去吧。” 他顺带将手放在嘴边吹了几口热气。 锦央笑嘻嘻看着他们。 康淑琴借口如厕正从里面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百转千回心头恨。她咬着唇从侧身走出去。 孟霖熙自宫里回府,困乏不已,早早歇下。半夜醒来,发现枕边无人,以为殿下在书房,又昏然睡去。 丑时将过时,她再次醒来,才知道赵墨松一夜未归。她正欲起身去书房寻他,却见他从密室里走出来。 通往他们房间的密室,机关暗号只有他们夫妇俩知道。胡明他们只知道以前那个书房的密道。 孟霖熙见他披风下面一身劲装,便知他一夜外出了。 “殿下,你昨晚出去了?”她惊讶地问道。 赵墨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解下披风,换下衣服,走到旁边浴室泡了个澡,换上白色亵衣上床来,躺进被窝,一把搂着她。 “殿下你去哪了?”孟霖熙低低问道。 “历山。”他闭目养神。马上要去早朝,睡是不可能了,且搂着她闭目养神片刻。 “历山?”孟霖熙惊讶不已,上次的事,她心有余悸。 “去查一些事。你莫担心。”他侧转身子,将她搂得更紧。 孟霖熙不再多问,她静静感受着他的心跳。 和他相处已有月余,这个男人话不多,平日里多威严冷肃,但唯独对她,竭尽呵护和疼惜。 他从不防备她,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流露心思。她知道今日太子授封,其他人看见的齐王是平静内敛,冷静平和。 实则他的内心,是隐忍不发的。 一会儿他就起身去早朝。 身为皇子,每日里殷勤为大御帝分担责任,排忧解难。固定的早朝,熬夜批阅公文等。 每个王府里都养着一些门客和乐师等。齐王府却有些特别,赵墨松自去了北疆,遣散门客和一些家丁。回京后,也是很低调。 不断有来齐王府投靠他的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只要赵墨松有时间,他会耐心接待,与他们交流,发现真正有才干的,会推荐他去朝廷效力,但从不像晋王那般蓄养一批政客。 大御帝正是看中齐王大公无私这一点,私底下授予他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培养一支秘密的御林军,专门用来防备突发变故。 这一支军队除了大御帝和齐王,没人知晓。 孟霖熙对赵墨松早出晚归的模式早已习惯。 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它身边,她便不再有什么杂念。安心做好齐王妃本职工作,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王府上下对这个新王妃,无不敬佩和尊重。婢女们在她的带领下,积极做好本职事务,也为锦云坊等做一些私活,增加生活补贴。 孟霖熙给李嬷嬷做了两件新棉袄,李嬷嬷穿着暖和舒适且高档的锦缎棉袄,热泪盈眶。 赵墨松下午返回府上,接她一起去晋王府参加晋王纳侧妃婚庆宴席。 晋王已经不是第一次纳侧妃。所以这一次婚礼办得也不是很隆重,象征性办了些酒席。 98.心意相通 秦王等新婚燕尔,自然不会过来。若是往常,赵墨松断然不会过去。但这一次他不得不去。就算必须面对谢桂芬。 于他而言,并无多大影响。不过就是一种惋惜,昔日好友嫁给一个不如意的男人罢了。 毕竟新娘是孟霖熙的堂姐。孟霖熙父母叮嘱过她,必须去参加堂姐的婚礼,好好助个兴,撑一下场面,让伯父伯母面子上过得去。 侧妃进府,需要跪着给正妃等奉茶。 孟秋芹和晋王拜完堂之后入了洞房。等晋王揭了喜盖互相喝了合卺酒,她随晋王来到前厅,依次给晋王妃,齐王妃奉茶。 晋王妃昨日从宫中回来,本就心事重重,夜里辗转反侧,怨天尤人。 今日晋王纳侧妃,她更是暗自冷笑。任赵煜文怎么折腾,她都懒得理会。 其实晋王的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当初她和齐王情投意合时,赵煜文对她爱慕不已,私底下频频示好,奈何她眼里只有一个齐王。 齐王突然去了北疆,晋王趁虚而入。他占得了她的身子,却一辈子休想得到她的心。 纳侧妃,随便。她眸光一阵寒光。孟秋芹捧着杯子跪在她面前。“请王妃娘娘喝茶。” 滚烫的开水,孟秋芹高高举起杯子。 谢桂芬眼睛根本不直视地上跪着的女人,于她而言,凡是被晋王看上的女人,都是她瞧不起的货色。她伸手去接茶杯。 眼见着晋王妃接过茶盏,孟秋芹正准备缩回双手,忽然晋王妃的手抖了抖,那茶盏从她手里滑落,滚烫的开水泼溅在孟秋芹的手上,脸上也飞溅些许,有的水甚至扑进眼里。 孟秋芹惨叫一声。 赵墨松眼神根本没有往这边看,否则以他的身手,断然可以及时接住那滚落的茶盏,避免更大的烫伤。只可惜他不屑看这场仪式,等他侧过头来,孟霖熙已经抢先一步扶着烫伤的孟秋芹。 谢桂芬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她甩甩手,皱皱眉头。“哎呀,这水太烫了。” 晋王自然知道晋王妃是故意所为。宾客满堂,他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责怪谢桂芬,反而训斥孟秋芹:“毛手毛脚,怎么这么不小心?” 孟霖熙掏出手帕迅速替堂姐擦拭眼睛和面颊以及手。 面颊和手都被烫得通红。 “殿下,快叫陈涛去祥春阁取烫伤膏来,我先为堂姐冷水敷着。”她冷静地拥着堂姐往后厅走去。 孟秋芹哽咽着说道:“谢谢你,霖熙。” 素日里,她冷言冷语对待的堂妹对她却是及时出手相救,而新婚的丈夫,晋王殿下,看着她烫伤不主动上前查看伤情和安慰她,反而训斥她毛手毛脚烫伤活该的意思,怎不叫人心寒。 赵墨松起身出去吩咐陈涛去取药。 孟霖熙命婢女端来冷水,几个人同时替孟秋芹冷敷。额头,眼睛,面颊,手背。 一会儿陈涛送来祥春阁招牌烫伤药膏,孟霖熙仔细给堂姐涂抹,并叮嘱她注意事项。 以她的经验,她告诉堂姐不用惧怕,过几日伤痕会淡去,不会留疤。 前厅,孟霖熙扶着堂姐匆匆离去后,谢桂芬侧视齐王。只见他走回来端坐太师椅子上,安然喝茶,目不斜视,未曾正眼看自己一眼。 咫尺天涯,相思无寄。 谢桂芬悲哀无助地端坐。 等孟霖熙从后院出来,赵墨松起身迎上去。“霖熙,我们回府吧。” “嗯。”安顿好堂姐,孟霖熙一刻也不想多留。 赵墨松自婢女手上取来披风,温柔体贴地替她披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向晋王辞去。 谢桂芬无力地看着他伟岸的背影于视线里消失。从头到尾,他视自己若空气,不闻不问,不问旧情。 赵煜文冷眼看着喜欢的女人视线始终跟随赵墨松起落,眼神凌厉起来。 回王府的马车上,孟霖熙幽幽叹息。 “不明白堂姐为什么愿意嫁给晋王做侧妃。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嫁一户好人家做正室。陛下赐婚前托王公公来府上征求过伯父的意见,如若他不肯,陛下不会断然下旨。” 赵墨松不语,只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世间少神仙眷侣,多怨偶,或者根本就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她幽幽叹道。 赵墨松依旧不语。 “殿下,当初你为何执意要娶我?”孟霖熙认真问道。 “因为喜欢你。”他终于开口。 “喜欢我?”孟霖熙惊得直起身子。“怎么可能?你我相识源于误会,你不嫉恨我又是辣椒粉又是麻药对付你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反而喜欢我?” 一听她提及那些糗事,赵墨松鼻子一哼:“还敢提辣椒粉。” “嘿嘿,不敢。”她讨好般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 “殿下,你到底为何要娶我?”她仰头继续追问。 “说了是喜欢你。”他无奈地重复一遍。要怎样说才可以让这个小脑袋相信他的话? “我那么对你,你不但不恼我,反而喜欢我?不可思议。”孟霖熙得意地笑了。“殿下,你要知道我们的初见可是在观音庙外面。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去探望小乞丐,你布下落网想抓我。” “不是第一次。”他纠正她的话。 “啊?”孟霖熙没有听明白他的话意。 “你13岁那年,在端王府,你想摘花,本王刚好经过,替你摘了一枝梅花。” 记忆一下子鲜活跳脱起来。“原来是殿下。是殿下为我摘花!”孟霖熙激动不已。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经常在梦中梦见那个玉树临风的背影,贵气,优雅,卓尔不凡。 可惜未看见脸,只见背影。 那日,她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谢谢哥哥。” 赵墨松从未听过如此甜美娇柔的声音,当时忍不住缓下脚步,稍微迟疑些许,最终还是未回头。 她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却看清她的。那么美,美得让人呼吸紧促,心跳加速。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异性产生如此大的反应。他原以为,谢桂芬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子。可是他和谢桂芬认识那么多年,他从未对她有过这么悸动的情愫。 他们两小无猜,他们一起背古诗下象棋,抚琴习武。 谢桂芬为他甚至学过一些拳术和剑法,只为他日可以和他并肩同行。 在北疆,京城传来她大婚之讯。初闻他震惊,然后久久沉默。一夜吹箫,只为埋葬那份纯真。此生他和晋王绝对不会站在同一个战壕。 旁人以为他是因为失去爱人而痛苦,实则他是因为失去一个永远的纯真友伴而怅惘,绝非情爱。 御花园再次撞见孟霖熙,唤醒他所有的期冀,等待和梦中思念。 无数次压力重重的夜里,他躺在北疆冰冷硬板床上,梦里总会有梅花树下那张脸,娇媚无双。当得知她确切的身份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求娶她,哪怕通宵跪,哪怕失去父皇的信任和重用,哪怕失去江山。 唯独不能失去她。 孟霖熙突然热泪盈眶。“殿下,原来我想了那么多年的背影,竟然是殿下。天啦,这是不是在做梦?” 她泣不成声,激动地语无伦次。她甚至梦见过自己成为那个背影的主人的新娘。 赵墨松抬起手腕替她拭泪。“这么大了,还似个孩子,忽而笑忽而哭。” “殿下,我太激动了。幸亏你执意要娶我,幸亏你把我从岩灵寺救回来,否则我会遗憾一辈子。” “那你以后还要不要装病骗我?”他嘴角嗪笑问道。 “这个—殿下也知道了?”孟霖熙心虚地垂首。 “哼。”他鼻子出气。 “殿下。误会,纯属误会。之前都是因为不知道殿下的底细,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娶我,所以有些害怕嫁给你。那是我不懂事,殿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从今以后,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努力做一个让你满意的齐王妃。”孟霖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讨好。 “我信你。”他简洁答道,言简意赅,心意互通。 孟霖熙幸福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殿下,你这几天都未好好休息了,困不困?” “习惯了。在北疆时,常常因为军情紧急,长时间不睡觉。” “这样容易累坏身子的,我不喜欢你这样。今晚你可要早点睡。”孟霖熙抬起头侧身看着他。 “好。”他宠溺地看着她。 半夜,赵墨松悄悄起身,他凝视着酣睡中的娇娘子,不由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 孟霖熙发出一声呓语,侧个身,继续酣然大睡。 赵墨松起身穿好夜装进了密室。 崖雾山庄,齐白林正等他过来。 他们进到一间屋子。里面几个人正在研制对付瘴气林的药粉。 齐白林拿起桌上一小瓶药。“墨松,我们现在就去试试?” “走。”赵墨松眼神一亮。 这几个大夫是齐白林四处寻到的民间名医。他们几个都对各种毒颇有研究。 二人迅速赶往历山,潜入秘谷后,出了八卦阵。齐白林执意先服下药丸,孤身闯入瘴气林试一下药的作用。 刚开始齐白林感觉还可以,但连接向前,头开始昏昏。 他立刻撤出来。 “还是不行?”赵墨松用内功传话。 “不行。我们赶紧撤。”齐白林说道。 99.怅惘 祥春阁,姚晴芸听说齐王突然来访。 她急急走出去迎接赵墨松。“齐王殿下为何突然过来了?王妃有没有同行?” 赵墨松淡淡说道:“霖熙未过来,本王有事找刘掌柜。” 姚晴芸立刻回话:“师父在静室休息,殿下先请坐,我去请他过来。” 赵墨松说道:“带本王直接过去静室。” 他自然是为了瘴气林的问题而来,事关机密,越隐秘越好。 刘书泽听齐王提及瘴气林一事,深深惊讶。 “殿下,世上只有两个人可以研制解药,一个是家师,另一个是家师的师父。” “一尘大师现在何处?霖熙说她云游去了,却不知她去了何处?” “师父每次云游,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多月。我们也不知道她的去踪。” “那你师父的师父又在何处?” “那更加不知道在哪里了,也有可能不在人世了。据说太师父已有九旬高龄。无人知晓他的去向,生死未卜。” 刘书泽继续问道:“殿下若不赶急,不如等师父回来再请她老人家研制?” “此事有些急。”赵墨松微微失望。 刘书泽默然片刻,随即抬头说道:“那小人即刻出发去寻师父。虽不知她具体位置,但大概几个方向我还是知道的。估计两日之内可以找到师父。” “那有劳刘掌柜了。”赵墨松微微松了口气。 “殿下放心。我这就出发,定不负使命。” 赵墨松出了祥春阁,正想上马。有人从后面偷袭。 他听见掌风,迅速回击。 “哎呦,赵兄下手怎么如此重。” 赵墨松看清对方,正是北燕国乔装打扮的十一皇子秦霄云。 “是你。你怎么在此?”赵墨松淡淡问道。 “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自我来京城之后,竟然偶感风寒。听闻祥春阁的大夫很有名,今日是特意过来抓药。”秦霄云笑道。 “那秦公子先忙,在下还有事要忙,失陪了。”赵墨松淡淡说道。他转身想继续上马。 “哎,赵兄。我们难得在京城遇见,你说巧不巧?大御国这么大,我们都碰见两回了。不如好好找个地方喝一杯?”秦霄云笑道。 赵墨松平静地看着他:“秦公子住在哪里?” “凤来客栈。” “那好。在下有事要忙,等有空,我去客栈找你喝酒。” 秦霄云立刻说道:“一言为定。” 等赵墨松离去,秦霄云对身后的莫非说道:“去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之前在边境那个客栈,他就看出此人不凡。没想到会在京城再遇见他,不由对赵墨松感兴趣。 赵墨松回到府上,却看见孟霜华过来了,她在坐在孟霖熙对面饮泣。 一见他进来,孟霜华赶紧止住眼泪。“殿下。”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关切问道。 毕竟对方是霖熙的姐姐,尊重是必须的。 “没什么事。”孟霜华掏出手帕赶紧擦拭眼泪。“熙儿,我先回去了。” 孟霖熙赶紧拉着她:“姐姐,带你去个还玩的地方。” 她对赵墨松说道:“殿下,我们去崖雾山庄吧。” 赵墨松应声:“好。” 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崖雾山庄。 赵墨松早已通知齐白林赶到这里。 齐白林安排好精致的佳肴,并让乐师们鱼贯而入。 炉火正旺,室内煦暖,二姐妹坐在边喝茶边欣赏。 乐师们一起弹奏各式乐器。一时间,古琴,箜篌,箫,埙,琵琶等,各自精彩绝伦。 孟霜华看呆了,听呆了,一时忘记父母逼婚的委屈。 孟霖熙虽是第二次目睹,但她仍然被乐师们精彩的表演所震慑。 齐白林邀请孟霖熙与他合奏,孟霖熙推姐姐去,她依旧坐着喝茶。 于是齐白林笑而转向孟霜华,邀请她与他合奏。 孟霜华也不扭捏,与他共奏一曲《高山流水》。 二人默契抚琴,齐白林边弹奏边吟诗。 酒菜上来了,他们开始享受美食。 孟霖熙面对美食,大快朵颐。孟霜华要拘谨些,时刻保持淑女风范。 酒喝得差不多,齐白林抓起赵墨松的宝剑:“来一场?” 这是他们之间多年的习惯,没事就比划几招。 孟霖熙看见他们两个拿起剑往外走去,赶紧拉着姐姐跟出去。 星河浩瀚,群山寂静,天幕一轮满月当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变化莫测,忽而平地上过招,忽而飞跃到屋顶和枝梢上。 孟霜华不由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高超精彩的打斗。 孟霖熙虽然早已领教过赵墨松高深的武艺,但他和齐白林比武,她也是头一回见到,不由看得目不转睛。 赵墨松余光瞥见孟霖熙没有穿披风就立在廊下,他对她说道:“快把披风穿好,当心着凉。” 他一分神,齐白林的剑逼近他的喉咙。 “殿下小心。”孟霖熙急了,紧张喊道。 孟霜华没想到他们动真格地开战,心都快从喉咙跳出来。 只见赵墨松身子往地上俯贴下去,后脚跟利落往后划去,一瞬避开对方的剑,身子灵巧一侧,整个人腾空而起。 看客的眼睛来不及跟上,他已经稳稳立在孟霖熙身后的屋顶上。 齐白林就此罢手。 “墨松,这三年,你的武功快赶超老齐我了。” 赵墨松轻功飞下,落在孟霖熙身边,他拉起她的手。 “快随我进屋,手这么凉。”说着,他拉着她进去。 孟霜华微笑地看着他们进去。 齐白林走过来:“孟姑娘,外面冷,快进屋去。” 孟霜华眼睛晶亮看着他:“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好,比我大哥高出许多。” “孟云华的身手很不错的。你大哥很优秀,自从去了北疆,很受北疆将士们的喜爱。指挥有方,是个将才。”齐白林说道。 “谢谢齐公子的美言。”孟霜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向不远处黑暗中的茶园。“齐公子的崖雾山庄风景不错,茶叶也长势喜人。” 齐白林往屋内瞥去。赵墨松正把孟霖熙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取暖。这个时候进去,又得忍受这二人腻歪歪的秀恩爱了。 “刚刚吃饱饭,孟姑娘要不要随我茶园走一走消食?”他邀请她。 孟霜华欣然应允。 “等等。”齐白林往旁边一个房间走去。他们的披风都被侍从收了挂在这间。 他取了孟霜华的披风给她披好。 “山里凉,披上暖和点。”他的声音温醇低沉,似有一丝磁性,莫名吸引着孟霜华。 他们并肩往茶园走去。 崖雾山庄占据大半个山坡,四处都有暗卫把守。崖雾茶很受大御国百姓喜爱,尤其是皇宫和官府人家。 孟霜华问了一些崖雾茶栽种的注意事项和问题。 齐白林对答如流。 二人就茶叶交换许多看法和观点。 屋内,孟霖熙见姐姐久久未进来,不由问道:“殿下,我姐姐去哪里了?我出去看看。” 赵墨松一把摁住她。“有齐公子在,不必担心。” “齐公子比你大十岁,那他不是有三十岁了。为何不见他家人?他成家了吗?”孟霖熙不禁问道。 赵墨松默然片刻,半晌他握着她的手。“齐公子未成家,他也没有家人,孤家寡人一个。” “为何不娶妻生子?”孟霖熙忍不住说道。 “每个人来这世间一遭,都有他自己的使命。娶妻生子是每个凡夫俗子的生命规律,然,齐公子非普通人。他不婚娶自然有他不婚娶的苦衷。” “殿下,你这话太晦涩了,我听不懂。”孟霖熙给他泡茶。 酒席已经撤下去,侍从端来泥炉铁壶煮茶。 “殿下,方才见你们两个轻功都如此了得,你来看看我的轻功进步了吗?”孟霖熙笑道。 说着她往一边的树枝跃去。可惜只能上最矮的枝头。她嗖得又下来。 赵墨松颇为满意。“还是有进步的。” “跟你比,差远了。” 赵墨松眉毛一挑,唇际微微上扬:“你那大师兄的武功和轻功皆是上乘。你师父当初没有好好教你武功?” “哎,这哪里能怪师父。怪我自己不够努力。”孟霖熙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着如何赚钱去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下苦功夫学。再说师傅说我迟早要嫁入侯门,不可武功太强,江湖女侠做不来贤妻良母。所以她从不逼我练武功,我跟着师兄学习,他练得一身好武艺,我就是个半吊子。” “那为何现在这么提升?”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自从遇见你,我好像总会被人追杀。特别是上次法云寺那次,倘若我轻功了得,可以逃之夭夭,那些贼人也就抓不到我。”孟霖熙心有余悸。 赵墨松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放心,以后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 “墨松,你教我轻功和武功吧,我现在要好好学习。我想做一个可以和殿下并驾齐驱的贤内助,你就再教教我吧。”孟霖熙抱着他的手臂央求着。 “来。”他牵她起来。 二人来到外面。赵墨松口授要领指导着孟霖熙练习轻功。 她本就有些基础,奈何飞不高。自家的围墙以前总是跃不过去,靠腰间软腰带进出。 赵墨松以高一点的枝干为辅助,指导孟霖熙跃上那树干。 他带着她飞跃几次,稳稳当当扶着她立于枝丫间。然后让她背熟要领,反复练习。仿佛一股气流在五脏六肺里窜动,孟霖熙感觉浑身经脉畅通,身子轻盈许多,在反复训练几十次之后,她感觉自己越练跃高。不知不觉夜已深。 最后,她终于跃上他指定的位置。 “好。”齐白林领着孟霜华回来,刚好看见孟霖熙飞上加上。 这下子孟霜华愈发震惊。她语无伦次激动地看着小妹,难以置信,孟霖熙竟然也会轻功。 “熙儿,你也会武功?”孟霜华问道。 未等孟霖熙回答,齐白林笑道:“早就说了,你这个妹妹有许多让你猝不及防惊讶的地方。她可是齐某见过的最令我佩服的一个奇女子。” “若非今夜我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熙儿竟然身怀绝技。”孟霜华仍有震惊。 猛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和妹妹已经相差十万八千里。 “今夜已晚,该回去了。”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拉着姐姐的手往前走。她和她悄声说着私房话:“姐姐,那个齐公子对你说了什么?” “他见我心情不好,倒是说了不少趣事逗我开心。其他的并未多说。”孟霜华有些怅惘。 孟霖熙心里跟着懊恼,有些事情,肯定得男人先主动啊。 100.并肩而立 秦王府。康淑琴从婢女手里接过茶水。 马春花急急从外面进来。她对她附耳低语。 康淑琴皱皱眉头。“给他回话,说本王妃没空。” 赵宇泽从里屋出来,几个婢女赶紧上前替他穿衣,穿鞋,系腰带。 他斜睨秦王妃一眼。再不喜欢,也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模式。既然自己醉酒宠幸了她一回,洞房花烛夜也就索性放下心中芥蒂沉沦一回。 就算和她亲热,好几回以为她是孟霖熙。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传话让你早膳后携太子妃进宫。”王内人过来禀报。 “知道了。”赵宇泽懒洋洋说道,顺带抬手掐了给他系腰带的婢女小青的脸。 这几个婢女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长得美,又听话,无一不被他宠幸。 “殿下。”小青娇嗔道。她心虚地瞥一眼坐着喝茶的太子妃。 康淑琴若无其事享受手中的茶。 晋王府,赵煜文脸气得发青。“以为自己当了太子妃就了不起?敢在我晋王面前摆谱,只怕她脑瓜子生锈了。” 凌辛辰说道:“殿下除了找太子妃帮忙,就没有别的办法弄到火药?” “父皇对火药把控特别严。上一次的本王费了很大力才弄到一些。如今负责火药调配的正是秦王妃的二舅舅。她这个舅舅只有三个儿子,并无女儿,从小对这个外甥女极为疼爱。” “属下想起来了,她那个二舅舅不就是穆新程老将军的二弟吗?为人古板,极为原则。他可是素来不巴结殿下。” 凌辛辰一番话激起赵煜文的恨意。他三番五次想拉拢穆新云,无奈对方盐油不进。 穆家二兄弟都忠于大御帝,暗地里心也向着齐王。 为了大规模开采金矿,晋王需要大量的火药。当务之急,需要康淑琴出面想办法搞定。 康御史却是紧跟刘丞相的。 朝中各派势力都极为微妙,牵扯复杂。 梅苑,孟霖熙带着管觅登山小山顶。她们二人并肩而立。 孟霖熙指着齐王府外几个角落。“管觅,齐王府四周一直有人监视。我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你在这几个角落也安排人,负责监视那些监视齐王府的人。梅隐阁暂时不要公开活动,将所有人分为三组。武功最好的轮流潜伏在齐王府四周,并且负责情报搜索。武功中等的负责各地联络。只有防身武功的人暂时退回葛村。” 管觅立刻应声离去。 孟霖熙站在坡顶,环视山下周遭。这段时间她努力做功课,搞清楚齐王在朝中的势力以及处境。 她孟霖熙素来不是坐享其成的女子。既然已经选择了她,就要和他并肩而立。 赵墨松归来。最近,府里大多数婢女低头在纳棉鞋。这都是王妃纵容的现象。 他微微一笑。她快把本王的王府变成她的私人作坊了。他走进梅苑,上楼来,却未见到孟霖熙。一听她去了山顶,立刻走出来。他看见她的背影,便飞身而上。 孟霖熙一直背对着梅苑,一心看着皇宫所在方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他两手从后面环抱她。 “殿下。”孟霖熙惊喜地叫道。 这怀抱已经极为熟悉,闭着眼睛可以感受到他独特的身体气息。 “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立在这里?”他贴着她的发丝柔声问道。 “屋里炭火旺,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进屋去吧。李嬷嬷在问什么时候传膳。” “我们下去吧。”孟霖熙仰头笑道。 “试一下你的轻功。我先下去,下面等你。”他说着就往下掠去。 赵墨松立在下面朝她招手。 孟霖熙暗自运气,调整呼吸。一提气,一运步,她轻盈地朝下面掠去。 她落地的一霎,赵墨松稳妥地扶住她。 “差不多就可以做到了,不错。”他扬眉赞她。 凤来客栈,莫非向秦霄云禀报:“殿下,属下已经查明,那个人是大御国二皇子赵墨松。” “是他?”秦霄云一愣,倒吸一口冷气,半晌回过神来。 赵墨松的名字,对于北燕国人而言,如雷贯耳这个词不足为奇。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认识他了。 秦霄云一阵激动。他放下杯子。“莫非,给本王安排一下,我要会会这个铁血战神赵墨松。” “属下仔细打听了,齐王行踪不定,很难知道他的去向。” “跟踪也不知道吗?跟踪。”秦霄云不耐烦地说道。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安排。” 禁军训练营地,孟晓峰正在指挥士兵们训练。 一个叫做焦奇瑞的校尉和几个亲兵立在一边休息,他们已经被折腾得气喘吁吁。 “焦校尉,这个姓孟的仗着是齐王的小舅子,来禁军短短几个月,一下子爬到你头上去了。如今处处受他掣肘,受他折磨。”其中一个士兵挑唆着。 另一个附和着:“说得对。你看这几日,大冷的天气,天未亮就将我们叫起来,操练,操练,操练,没完没了的操练。这日子何时到头?” 焦校尉冷哼一声:“你们两个不要泄气。我会想办法捞你们出去。胡竹不是去了东宫护卫队里吗?我找机会和他说说,哥几个也过去东宫护卫队去。” “好主意。” 这日,赵墨松回到屋里,见孟霖熙睡着了,便退出坐在书房,完成昨夜未看完的一些文书。 等他进到里屋,人已筋疲力尽。这些天每日疲劳不堪,唯独进到这个屋里,他的心情和情绪会缓解许多。 有她的地方,处处暖和馨香。梅苑是世间最温暖的所在。 地上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她一个今天刚开始的衣服,看尺寸,估计又是给自己做的。 他伸手往小桌子底下一探。他早就注意了,她把一些账本藏在底下。她以为他绝对不会注意这个位置,实则她的一举一动,何曾逃过他在王府布下的眼线? 随意翻阅这些账本,他的眉头不由微微上扬,嘴角浮露笑意。看来他真的娶了一个天才王妃,会赚钱。 祥春阁也是她创立的,但她送给大师兄打理,当做回报师傅和大师兄的救命之恩。麒麟阁和锦云坊,还有一个铜铺和胭脂铺等六七个店铺。 不用做他的王妃,这一辈子她都花不完这些银两。难怪出手阔绰,一次性捐给北疆那么多物资。 他和孟云华到达北疆后,过几日又收到几车厚实的棉衣棉袜,还有作战的皮靴。 派人查一下,原来是锦云坊柳絮安排的。 柳絮身后自然是他这个宝贝王妃。 这段时间,府上那些婢女们做的活,据李嬷嬷说,都是送往前线的。王妃拿出钱来,付给婢女们手工费,上下齐心为将士们做冬鞋。 他把账本藏好,沐浴更衣,然后轻轻在她身侧睡下。 一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拥她而眠。 闻着她馨香的体香,他一会儿就入睡。 101.心机 康淑琴卸下所有的妆容和首饰,正准备睡觉,醉醺醺的赵宇泽被随从搀扶着进来。 “殿下。”几个婢女赶紧上前帮着搀扶太子。 “小青。”赵宇泽举手抚摸小青的脸颊。 马春花愤愤然看着他们,为自家主子抱不平。都说太子好色,跟随自家姑娘进来秦王府几日,她算眼见为实。 康淑琴却不急不恼。 “你们几个好生服侍太子休息。” 她起身,“春花,取外衣来。” “太子妃,你要去哪里睡觉?” 康淑琴对着几个婢女和颜悦色说道:“我去隔壁的屋里睡去,你们几个在此好生照顾太子湾。小青,辛苦你了。” 她意味深长故意对着小青妩媚一笑,转身离去。 “太子妃性格真好。”几个婢女由衷赞道。 她竟然可以容忍太子和其他的女子打情骂俏。 马春花跟出来。“太子妃,你何苦如此纵容太子。” 康淑琴冷笑:“他越风流我越乐得清净。由他去吧。” 赵墨松在和几个官员商讨前线军粮和棉衣问题,北燕国刚刚又对北疆发起一次进攻。 孟云华和穆新程几个将军正在奋起抵抗。大御帝点名要赵墨松亲自负责前线的补给。 陈涛来报,说秦王在飞骑军责罚一些士兵,大冷天将他们罚跪在外面。 赵墨松当即赶往营地。 当他赶到那里时,那些个士兵赤着上身跪在寒风里,背上鞭痕明显。 他召过营地一个值岗的士兵询问情况,大致明白缘由。 “四弟,这些人犯了何事?”他进到里面询问秦王。 “怎么,本王处罚几个偷懒的士兵二哥也要干涉?”秦王正坐在火炉边烤火喝茶。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这么冷的天,长时间跪着会生病的。”赵墨松语气克制。 “他们这些人目无尊长,军纪涣散。本王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们。”秦王傲慢地说道。 “怎么个目无尊长,纪律涣散?四弟说来听听。”赵墨松耐着性子说道。 “本王想召他们几个跟随本王协助一下招募事项,谁知道这般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跟本王说什么他们隶属于禁军,不可随意外出,十人以上调兵需要经过齐王殿下的许可。这不明摆着是羞辱本太子吗?”赵宇泽冷笑着。 “原来是这种事,那确实不应该。二哥一定会替太子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不过这禁军目前人手紧缺,正处于大量招募之中。二哥有个建议,不如我将他们几个调配到四弟身边,立刻协助四弟开展招募事项,如何?” “这个可以。”秦王一听赵墨松慷慨地将这十几个人调配给他用,不由大喜。 “四弟,让他们尽快穿好衣服,万一全部感冒了,耽误飞骑军的招募事项,父皇到时会怪罪四弟办事不力的。” “听二哥的。李瑞,速速去叫他们起来,穿好衣服随本王过去。” 秦王傲然昂首出去。 赵墨松不露声色立着,看着他们一行离去。 胡明在一侧说道:“殿下,委屈了这些士兵。太子点的这些人都是武功极好的。表面上是调去协助他招募事项,实则是充实他东宫护卫队。” “秦王再怎么闹腾,他的背后有刘皇后。我们得小心行事,凡事顺着他的意思。”赵墨松平静说道。 “明白,殿下。” 转眼就是皇后的生辰宴。 平日里孟霖熙尽量避开和康淑琴见面,这种场合是避不开的。 她选了一身既不太素也不太亮色的衣裳进宫。外面披着赵墨松送给她的貂皮披肩。 给皇后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她给刘皇后缝制了一件牡丹花配孔雀羽翎礼服。 连枝蓝色牡丹大朵盛开,下摆缀以经过处理的孔雀羽翎。牡丹花栩栩如生,羽翎和蓝色绣线融为一体,整体和谐。礼服裙摆很宽,款式极美。最为奇妙的是,孟霖熙在孔雀羽翎下藏了几颗南海的夜明珠。这件衣服白天看上去,只是显出款式和绣功的精湛,到了晚上,夜明珠会发出璀璨的光芒,令着衣人如在仙境。 礼服于宴席前一日送进宫去。 尚服局原本给刘皇后做了一件奢华礼服。刘皇后一见齐王妃送来的礼服,顿时被惊住。宫女们纷纷夸赞齐王妃的绣功。 康淑琴得知孟霖熙亲手绣了礼服送给刘皇后,不由冷笑:“不就是件衣服么,有啥了不起。” 她给刘皇后准备的礼物,是她请麒麟阁金师傅精心打制的一套龙凤呈祥的首饰。做工堪称一绝。 刘皇后自然也是高兴极了。 刘皇后并没有穿尚服局的礼服参加宴席,她穿着孟霖熙准备的礼服出来。 宴席上所有人都被她身上的衣裳吸引住。 尚服局的女官李吉羽看着刘皇后身上的礼服,暗自妒忌。“不过就是花样别致了些,也没有瞧出这礼服有多特别啊。” 旁边的宫女轻声说:“椒和宫的宫女都在说,齐王妃的绣功极为了得,只怕比民间那个锦云坊的绣娘还要略胜一筹。” “噢,这倒是让人刮目相看。”李吉羽看了看各自妍丽的嫔妃女眷中的孟霖熙,她倒是懂得收敛锋芒,恰到好处地着衣。不媚不俗,不艳不素,一身浅紫色衬得她俏丽端庄。她发髻简单挽着,一只青簪斜斜插着。浑身上下除了腕间一个玉镯子,并无其他耀眼的首饰。 而太子妃却是一身抢眼的玫红。头上插的脖子间挂的,处处雍容华贵。 今日李贵妃穿戴也是处处不比刘皇后差。除了衣裳镇不住刘皇后,其他的,她都是用出最奢华的首饰配件。连礼服也是尚服局李吉羽精心为她准备的。当李贵妃穿着奢华礼服走进来,刘皇后心里颇为不悦。这摆明了是来抢风头的。 这李贵妃年龄比刘皇后小一岁,但天生丽质,一张瓜子脸娇俏讨人喜欢。这么多年,无论刘皇后如何打压李家势力,大御帝对李贵妃的宠爱从未减少。这让李贵妃愈发有恃无恐。 席间歌舞升平。 赵宇泽一边喝酒,一边肆无忌惮穿过人群看安静坐着的孟霖熙。 康淑琴注意到太子的目光始终落在一人身上。 不甘。不愿。愤怒。嫉妒。也是无力。 康淑琴若无其事饮下一杯酒,让烈酒的灼烧减少内心的恨意。 102.隐忍 齐王的席位挨着晋王和康王。康舒琪的性格和康淑琴截然不同。她性子温婉,为人低调。她对霖熙也是竭尽照顾。 而谢桂芬对孟霖熙明显有敌意。她态度冷漠,基本上不和霖熙主动搭话。 孟霖熙也懒得虚情假意应酬她,她安安分分坐着,慢慢吃着桌上的果品。 大御帝和刘皇后一起欣赏宫中准备的歌舞。 赏罢几曲,刘皇后对大御帝说道:“这些歌舞和往年宫里乐师和舞姬们精心准备的东西没什么两样。今日女眷较多,臣妾有个提议,不如让几个儿媳妇和女眷们一起参与表演。” “这个提议好。”大御帝乐道。 刘皇后笑道:“今日在场的所有女眷都要展示自己的才艺,回头由大御帝评出前三名,本宫重赏。” “多谢皇后娘娘。”众嫔妃女眷喜笑颜开,跃跃欲试。 刘皇后看着众人:“晋王妃才艺卓绝,不如从你开始。” 谢桂芬的笛子吹得好,曾经多次和赵墨松合奏,被称作京城双绝。 谢桂芬落落大方起身,宫女们端来白玉笛子。她自盘中拿起玉笛,婉转吹奏一曲《春到江南》。 果真是绝品。笛声悠扬动听。 紧接着锦央跳舞,康王妃弹奏箜篌。个个出色。 太子妃康淑琴弹奏古琴,她的琴声博来阵阵喝茶,所有演奏中属她最精彩。 赵墨松低声问孟霖熙:“你要不要弹一曲?” 孟霖熙摇摇头:“今日有些不舒服。” 他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她不想而已。那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齐王妃,怎么一直坐着,要不也即兴弹奏一曲?”刘皇后笑道。 赵墨松替她寻个借口:“母后,霖熙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就算了。等下回有机会再给母后弹奏几曲。” “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算了。不如太平郡主跳个舞?”刘皇后笑吟吟看着穆念和。 “我陪念和舞一曲。”康淑琴笑着站起来。 管乐声起,佳人翩翩起舞。今日,太子妃出足了风头,才艺令人折服。 孟霖熙始终安稳坐着,热闹不属于她。从小到大,她喜欢隐藏自己,不喜欢哗众取宠,不喜欢卖弄才情,不喜欢喧嚣,不喜欢凑热闹。 最后,大御帝评定,才艺最佳者分别是:太子妃拔得头筹,晋王妃和锦央分别为第二和第三。 皇太后身子微恙,没有参加皇后寿辰宴席。刘皇后观看表演之后,领着众嫔妃和官员女眷前往太后那里请安。 众人随着皇后出去。 锦央紧紧拉着孟霖熙的胳膊。“霖熙,你今天为什么不展示一下才艺?” 孟霖熙还未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一个从小病怏怏山野尼姑庵长大的野丫头,哪里像太子妃这般才情横溢。” 那是太平郡主的声音。穆念和与康淑琴并肩走过来。 孟霖熙并不想理睬她们。 锦央却不愿意看着别人羞辱二嫂。她松开孟霖熙的手,转身愤然看着穆念和:“你说谁野丫头?” “清平公主,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是说你。”穆念和阴阳怪气说道。 “说谁都不可以。赶紧向齐王妃道歉。”锦央语气蛮横起来。 孟霖熙从未看过锦央发脾气,她有趣地看着锦央为她出头。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今日才艺大比拼,赢的可是我们太子妃,而不是什么也不会的齐王妃。”穆念和得寸进尺。 刘皇后听见身后有喧哗,不由停下脚步。 康淑琴昂首看前,全然不把孟霖熙放在眼里:“念和,我们走吧,你一个郡主和公主较什么劲?” 也是这般阴阳怪气的口吻,这二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穆念和蔑视孟霖熙:“表姐,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你好。你可要好好保护好太子妃这个位置,搞不好有些人又要耍阴谋诡计,想方设法夺过去。” 锦央冷笑道:“自己明明是没娘教的,不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跑出来乱咬人。” 晋王妃一直立在不远处,幸灾乐祸看着太平郡主羞辱齐王妃。 孟霖熙朝她看了一眼,谢桂芬脸色甚是骄矜。 孟霖熙却是泰然自若,丝毫未见惶恐和胆怯。她不卑不亢从容自如,一派气定神闲,风轻云淡。 仿佛肇事者都是跳梁小丑,她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 穆念和脸色苍白,身子气得发抖:“你说谁没娘教?” “说你。”锦央没好气怼她。 “锦央,我们走吧。”孟霖熙拉着她往前走。 “清平公主,你仗势欺人。”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公主欺负人啦,欺负人。” 孟霖熙目瞪口呆看着穆念和戏剧性般撒泼打滚,她身子往地上一坐,开始打滚叫骂。 “发生什么事?”刘皇后在前面问道。 “回娘娘的话,好像是说锦央欺负了太平郡主。”刘皇后身边的王嬷嬷说道。 “锦央欺负人?”刘皇后有些不相信。 她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太平郡主,不由皱皱眉头。“来人,把郡主扶起来,送她回府换身干净衣裳。大冷天莫要着凉。” “是,娘娘。”几个宫女急急走过去搀扶起穆念和。 穆念和依旧骂骂喋喋,说锦央仗势欺人。 康夫人赶紧过去呵斥她,说她不知礼数,不知好歹。她亲自押送穆念和离去。 孟霖熙默然看着这一切,她无意和康淑琴的眼神对视,对方一脸挑衅,眼里尽是讥讽嘲弄。 赵墨松很快知晓此事,回府的马车里,他紧紧搂着孟霖熙安抚她。 “我没事。她们看不惯我,我以后尽量避开她们就是。” “我已经以你身子尚且未痊愈为理由,向父皇母后请示了,以后没什么事,你不用进宫去。这样你和太子妃可以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遇见。” 孟霖熙莞尔一笑:“谢谢殿下。” 孟霖熙回了趟孟府,爹爹忙公务去了,姐姐一早借口去锦云坊表姐那里学刺绣出去了。见完祖父母和嫂嫂后,陪母亲坐了会。 孟夫人婉言拜托小女儿找时间做一下孟霜华的思想。最近几门提亲都被她种种理由搅黄。孟大人很生气,孟夫人也是心烦气躁。 “母亲,姐姐定有姐姐的想法,婚姻乃终身大事,急不得。”孟霖熙好言安慰母亲。 孟夫人幽幽叹息:“我只是怕她心结难以解开,还在介意之前之事。” 母亲误会姐姐了。孟霖熙暗暗叫苦,但又不能多说什么。 这日赵墨松先是去宫里见了父皇,与大御帝商议一些要事,然后顺带看望刘皇后,淑妃和锦央。然后他去了训练营。 齐王府这一天是热闹的。柳絮和孟霜华早早过来帮忙。 孟霖熙觉得亲自下厨给齐王做一顿丰盛的生辰宴席。 她想给赵墨松一个惊喜。 厨房里热闹非凡。一大早,孟霖熙开好菜单,邓管家和柳絮一起带人将菜买回来。 东市菜场早早有人卖肉。柳絮了解哪家有上好的乌鸡和土鸡,她领着邓管家直接去那些人家买回最好的食材。 柳絮很会买东西,公蟹母蟹一看便知。邓管家不由对她佩服不已。 自从殿下娶了孟霖熙,邓稼先对柳絮等也开始有些了解。但凡和孟霖熙亲近的人,他都替殿下查得一清二楚。 他深知柳絮的遭遇,对她自强不息的精神甚是佩服。 他们买好东西,柳絮准备上马车时,一个人飞快骑着马过大街。 “小心。”眼看柳絮被马撞上,邓管家一把将她拉进身边。 柳絮一个趔趄倒在他怀里。 邓管家紧紧护着她,待马经过后才松开她。 第一次和不熟悉的男子如此亲密地靠着,柳絮脸色微红。 “柳掌柜请上车。”邓管家也有些不自然。 女子的脂粉味钻进鼻息,他有些心意飘浮。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女人了。 府上曾经有几个婢女喜欢过他,邓管家却从不心动。 他们回到府后,孟霖熙开始换上素衣,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柳絮和孟霜华帮着备菜。婢女们洗菜择菜。 邓管家惊讶无比,只见王妃娘娘将洗好的鸭子往案板上一放,刀法利落地将它均匀切块。 羊肉,狗肉,麂子肉,黄牛肉,鱼等,在她的刀下,无一不利落熟练。 鸭子红烧,黄牛肉麂子肉等炒红辣椒,鹅肉煎皮香酥,狗肉和羊肉大火烹熟,小火慢烧两个时辰,再烩入桂皮八角胡椒粉陈皮等细熬。 整个王府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把那些在屋顶廊下各个角落各个位置守卫的侍卫们馋得口水直流。 这还是孟府的千金小姐么?那架势,那手艺,引得王府众人引项围观。 孟霖熙拿出在梅花庵学的绝技出来,红烧冬瓜,她可以把冬瓜烧出红烧肉的味道。秘制红烧肉更是烧出吃完了做梦都还流口水的水平。虎皮椒塞肉馅油煎,糖醋里脊,糯米炖排骨,松鼠桂鱼,野生菌人参汤,龙井虾仁,清蒸猪肚包土鸡,阳澄湖醉蟹,鹿茸乌鸡汤等等。 她做的糕点更是一绝。红枣糕,桂花糕,炸春卷,荸荠酥,杏仁酥,青团等。 103.净手煮羹汤 黄昏时,赵墨松和几个大臣商议完前线战局,胡明进来禀告他:“殿下,刚刚陈涛过来说王妃娘娘身体不适,殿下要不要回去看看?” “霖熙身体不适?”赵墨松立刻起身回王府。 等他进到王府,暮色已起。 他刚进梅苑,看见一楼会客厅里好几个人。诚王,锦央,邓管家,齐白林,孟晓峰,王进,等都在。 厅堂前摆出宴请宾客的一张大桌子,地上放了十个坐垫。 “恭喜寿星,贺喜寿星。” 一见齐王进来,他们一起对他行大礼。 “你们几个干嘛?不知道本王从不过生辰吗?”赵墨松神色肃然。 “你以前不过生辰,但是我希望从今年这个生辰开始,我们大家可以陪着你一起过。”孟霖熙手里端着一盘秘制红烧肉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孟霜华和柳絮以及七八个婢女。个个手上端着热腾腾的菜。 她在梅苑私厨给齐王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霖熙,你身体没事吧?”赵墨松问她。 孟霖熙仰头一笑。“找个理由让殿下早点回府,今日本王妃亲自下厨,你们几个好好陪殿下喝一杯。” 孟霜华和柳絮对他行礼。“见过殿下。” “齐王殿下,你快坐下吧,你是今日寿星,快坐下。”齐白林将他推到正上方。 邓管家招呼大家坐下。 既已如此,赵墨松不好多说,只好坐下。 孟霖熙挨着他坐下。孟霜华和柳絮坐在她身边。 婢女们退出去,一会儿又端来十几个菜。 齐白林开始数盘子。“王妃娘娘,这些菜都是你炒的?” “嗯。”孟霖熙头一扬,颇为得意。 “老齐,倒酒倒酒,我们都迫不及待想品尝王妃娘娘的手艺了。”王进催促正在开酒坛的齐白林。 自刘羽淳他们去了北疆,王进已经好久没有和赵墨松在一起喝酒了。 “酒来了。我今天可是备足了份,酒管够,都是五年酿的梨花白。这酒后劲大得很,喝起来爽口。”齐白林笑道。 邓管家给大家斟酒。 赵墨松看见齐白林要往孟霖熙酒杯里倒酒,便开口制止:“你喝什么酒?身子又不好。” 他伸手要接过她的酒杯。 “没事。今日这么好的日子,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为你庆生,我这个当家主母必须陪大家喝点。”孟霖熙避开他的手,不让他夺酒杯。 “殿下,你就让熙儿喝点吧。她酒量其实还可以,我们都喝不过她。”孟晓峰笑道。 “小舅子发了话,王妃娘娘,喝,这酒必须喝。”齐白林赶紧倒酒。 “殿下,王妃娘娘,可不可以先吃点菜呀,色香味俱全,美食当前,诱惑难忍啊。” 王进等几个贪婪地嗅着菜香,口水直流。 “大家先吃菜。本王告诉你们,你们今天都有口福,我家娘子的厨艺,御膳房无人可敌。”赵墨松难得如此放松,面露微笑。 “殿下说得对,熙儿的厨艺堪称一绝。”柳絮跟着笑道。 “只要她在家,经常会做好吃的给我们吃。熙儿的厨艺与众不同,口味特别好。”孟霜华说道。 大家纷纷夹菜。 “天啦,太好吃了!” “怎么有这么好吃的菜!” “好吃!好吃!太好吃!” …… 众人赞口不绝。 孟霖熙笑盈盈举杯。“我知道殿下素来不喜欢过生辰,但我希望从今年开始,在场的每一个人,以后每年都可以继续陪殿下一起喝酒。我们小范围给殿下庆生。你们都是殿下最信赖最贴心的朋友。有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殿下一定会开心的。来,我们一起举杯,庆祝殿下的生辰,祝殿下万事如意,吉祥安康!” “祝殿下万事如意,吉祥安康!”众人齐齐举杯。 赵墨松端起酒杯,他看着大家:“墨松心领了。” 他一饮而尽。 众人跟着一饮而尽。 “吃菜,大家快吃菜。”孟霖熙热情招呼着大家。 她端起酒杯单独敬赵墨松:“殿下,我敬你一杯。祝殿下健康快乐!” 赵墨松举杯对她说:“这杯酒本王敬我的王妃,今日辛苦了。” 他一饮而尽。 孟霖熙跟着饮尽。 大家互相敬酒,他们先是敬齐王和王妃,然后敬桌上另外两名女子,柳絮和孟霜华,然后各自开怀。 酒过三巡,齐白林开始唱歌,王进等几个跟着唱。 赵墨松侧身对霖熙说:“霖熙,去弹一曲助兴。” 孟霖熙笑着应允。 赵墨松命人搬来琴。 孟霖熙弹奏一曲《良宵》。 等她结束后,锦央哇哇叫:“霖熙,你琴技这么好,那日母后寿宴上,你竟然不露一手,任凭穆念和羞辱你。” 孟霖熙赶紧制止她,不让她说下去。 孟晓峰得意地对锦央说道:“我妹那是深藏不露。” 锦央深深叹道:“二哥果真有福气,这辈子娶了霖熙,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王妃娘娘的厨艺如此了得,琴技更是举世无双。”齐白林也不无感慨。 孟霜华偷偷看他一眼,二人无意视线对上。孟霜华赶紧低头吃菜。 “难怪殿下不顾娘娘病重执意提前完婚,原来殿下早知道王妃娘娘是个奇女子。佩服。”王进也叹道。 众人赞口不绝。 “大家吃菜,继续喝酒。”赵墨松招呼大家。 “可否邀孟姑娘与我同奏一曲《渔礁问答》?你抚琴,我吹箫合奏?”齐白林邀请孟霜华。 “快去吧,阿姐。”孟霖熙赶紧推姐姐过去。 孟霜华落落大方起身,二人开始合奏。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王进低声问孟晓峰:“你们不觉得齐公子和你大妹妹很般配吗?” 孟晓峰赶紧制止他:“别胡说。” 孟霖熙恰好也听见了,她和齐王相视一笑。 赵墨松夹了块杏仁酥递到她嘴边。她配合着吃下。 柳絮看着他们如此恩爱甜蜜,会心一笑。 邓管家端起酒杯敬她。“柳掌柜,今日辛苦你跑腿和我一起去买菜,邓某敬你一杯。” 柳絮端起酒杯:“邓管家最辛苦,今天跑来跑去张罗琐事,着实累了一天。” 孟霖熙吃着杏仁酥,看着他们二人默契地敬酒,忽然有个想法。 她凑近赵墨松,贴着他耳语:“殿下,你觉得邓管家和我表姐可以撮合在一起么?” 赵墨松眼神一亮,微微点头。意思是,有戏。 宴会结束后,赵墨松安排人将皆已酣醉的那些人分别送回府去。 齐白林是唯一和赵墨松一样略微清醒的人,他负责将醉得一塌糊涂的孟晓峰以及孟霜华回孟府。 邓管家亲自送柳絮回锦云坊。 马车上,齐白林关切地询问孟霜华:“孟姑娘,冷不冷?” 她今天也喝了酒,喝过酒的身子怕冷。 孟霜华摇摇头:“还好。” 她努力扶着醉酒的二哥。 齐白林顺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披风上面。 “不用的,齐公子,你会着凉的。”带着齐白林滚热体温的衣裳乍然上肩,孟霜华脸愈发通红。她欲取下披风。 今晚她贪杯,多喝了几杯梨花酿。齐公子酿酒的手艺与小妹可以媲美,有得一拼。 “披着吧。”齐白林制止她。 等到了孟府外面,门口的家丁赶紧过来搀扶孟晓峰,孟霜华看着齐白林,欲言又止。 “孟姑娘,快进去吧,外面冷。”他劝住她。 二人默然以对。 一阵冷风吹过来。 “孟姑娘快进去,当心着凉。”齐白林清醒过来,他上了马车。 孟霜华转身离去。 隔着窗帘,齐白林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松庐,赵墨松和齐白林坐在一起喝茶。 “墨松,那个十一皇子应该在找什么人。这两日他看似在京城游山玩水,实则是在四处明察暗访。” “可清楚他寻找的对象?” “尚在追踪调查。” “一尘大师可有消息?” “刘掌柜还未返回。” “找时间会一下那个秦霄云。”赵墨松放下手中的杯子。 齐白林微微一笑。“只怕他也在找机会想见你。” 赵墨松看着他。 “他手下那个莽夫莫非这几日都在留意你的去向。” 赵墨松一丝冷嘲:“跟踪我?” “以他的武功跟踪你,早就被你发现了。他听说你偶尔会来听月楼喝茶,昨天在向叶掌柜打听你何时会来听月楼喝茶。” “通知叶掌柜,明日我便去听月楼走一趟。” “是。” “还有一事。”齐白林说道。 “何事?” “暗卫查到晋王和太子妃有过勾结。” 赵墨松一惊。“之前对付霖熙的,果真是太子妃和赵煜文联手?” “消息确凿无疑。” “密切盯紧这二人,只怕她上位太子妃目的不纯。” “晋王那个随从凌辛辰反复出现在秦王府外面。” “这二人凑在一起,必有密谋,只怕从此难得安宁。盯紧他们。”赵墨松眼神凌厉。 “我们也已经查到,黑鹰之前的巢穴在兰溪山。”齐白林说道。 “这些人突然都跑到大御国来,和晋王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赵墨松表情阴冷。 齐白林缓缓说道:“而且一定和金龙飞天的秘密有关。” 104.有备而来 听月楼,赵墨松和端王一起喝茶。端王有事先走一步。 门被推开,秦霄云摇着扇子进来。 “很巧呀,赵兄,刚刚在隔壁喝茶,看见你在会客,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十一皇子,大冷天打扇子,这是你们北燕国的风俗?”赵墨松淡淡说道。 秦霄云一愣,随即笑吟吟走过来坐下。 “佩服,齐王殿下的耳目果真名不虚传。” 赵墨松脸色骤然森冷,语气冷肃:“堂堂北燕国十一皇子好大的胆子!两国交战时期,竟然敢孤身闯我大御国京城。找死!” 秦霄云收了扇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然后放下,从容不迫说道:“齐王殿下息怒,霄云此番来贵国,实属无奈。” 赵墨松冷笑一声:“北燕国肆意违背合约,屡次三番辱我北境子民,两国常年战火,势不两立,本王不管你出于什么无奈来我大御国,一律当奸细收押。来人—” “且慢!”秦霄云倏然起立,赶紧制止他。“刘源,我是为刘源来的。” 一听刘源这个名字,赵墨松一惊。 “你先坐下。”他淡淡扫射秦霄云的眼睛。 对方眼神清澈,态度诚恳,彬彬有礼的风度。 秦霄云对他说道:“此番孤身来大御国京城,是因为听闻离阁阁主重现江湖。父皇命我私底下查清此事。虽说此人目前潜伏在贵国,但他曾经杀死我二哥,父皇命我誓将此人抓回北燕国千刀万剐之。” “十一皇子想要活捉刘源?”赵墨松扫射他一眼。 “凭我的功力,断然不是刘源对手。所以霄云斗胆私会齐王,想和你联手对付那厮。听闻那厮躲在历山,最近几乎不出来。”秦霄云说道。 “本王与刘源有何怨仇?为何要帮你?”赵墨松不露声色问道。 “刘源能在大御国立稳脚跟,定有人相助。我的手下人已经跟踪他多日,发现一个惊天秘密。齐王殿下肯定有兴趣知道它。”秦霄云微微一笑。 赵墨松用手制止他说下去。“本王恐怕要让十一皇子失望了。来人—”他继续喝道。 秦霄云再次制止他。 “齐王殿下。”他对赵墨松深深鞠躬。“霄云此番来贵国,还带着私人目的。恳请齐王殿下听我细说。” 秦霄云走后,赵墨松走进隔壁的茶室。 王进和齐白林在喝酒。齐白林新酿的桂花酒。 “听月楼以茶著名,你却在这喝酒买醉。”赵墨松笑王进。 “别提了。我如今是里外不是人。”王进愁容满面。 “从何说来?” “父母嫌弃娘子为我只生了个女儿,最近又要为我纳妾,我那娘子气得卧床不起。”王进说着咕噜喝了一大口酒。“早知我一走了之,也去北疆。” “你父亲官职越来越高,如今已是吏部尚书。巴结他的官员多去了,你又是独子,少不了逼你纳个三妻四妾。”齐白林笑道。 “我挺羡慕殿下,专宠新王妃,其他女子皆被拒府外。不像我,娶个妻子身不由己。”王进叹道。 “你懂什么,殿下这叫用情专一。”齐白林笑道。 王进急道:“我也想用情专一啊,我才不想娶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女子。烦心。殿下,不如你出面帮帮我,推了这门亲事。” 赵墨松苦笑:“王尚书知道本王坏他儿子的亲事,定会骂上门来。” “他不敢。我爹爹最服你,平日里老念叨你的能干。” “那也不行。本王不做此等尴尬事。” “求你了,殿下。求你了。我若娶了那妾,只怕我的妻会病情加重。”王进苦苦哀求。 赵墨松叹息:“你父亲急于要你纳妾,其实也是看你岳丈大人在朝中势力不如以前。” 他沉思片刻。“此事我会找机会替你斡旋。” “谢殿下。还是殿下好。”王进喜笑颜开。 “殿下,你不要把王妃娘娘日日关在家里,多带出来,让我夫人多和王妃娘娘接触一下。听闻娘娘才貌双全,我夫人十分仰慕呢。”罗轶庆说道。 “好。”赵墨松慵懒地靠着软榻慢慢啜饮。 齐白林打开一坛酒。“这是本公子新酿的桂花酿,给你们几个尝尝。” “齐公子,你生得如此气宇轩昂,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为何一直不娶妻?”王进追问道。 “贤弟知道我齐某喜欢的女子在哪里吗?”齐白林打趣道。 “在哪儿?”王进凑过去。 赵墨松岿然不动,自斟自酌。 “在我未来丈母娘的娘胎里。”齐白林煞有其事郑重声明。 “唉。”王进泄气,白白被他捉弄一番。 陈涛进来禀报:“殿下,出事了,太子殿下在训练营折腾那些士兵,好几个受了重伤。孟校尉也受伤了。” 赵墨松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他立刻起身出去。 路上,陈涛把大概经过说一一下。今日那秦王心血来潮,突然叫正在训练的孟晓峰和几个士兵互相比武给他看。 孟晓峰不敢不从,在秦王的命令下,他连续和十几个士兵比武。 秦王要他下手狠一些,孟晓峰不敢伤了士兵,一直以正常比武的招数点到为止。 秦王殿下不悦,命令他的贴身侍卫方启辰和孟晓峰对打,孟晓峰体力不支被方启辰打伤。方启辰又连续伤了好几名士兵。 “胡闹!”赵墨松脸色铁青。 他策马飞奔过去。 训练场上,那方启辰还在洋洋自得挑战其他士兵。 一道身影横空而跃,赵墨松一掌将他推出十几米之外。 “齐王殿下。”禁军士兵看见齐王如同看见大救星。 赵宇泽本来一直坐在帐篷里的软椅上,前面炉火,桌上热茶,正兴高采烈看他们比试。齐王一掌破坏所有的气氛。 他气急败坏站起来:“赵墨松,你敢破坏本太子的兴致。” 赵墨松目光凌厉,环视在场的几百人,个个被他正气凛然的气势震慑。 “都散了。”他语气清冽,声音不大,威力极大。 众士兵纷纷散开。 赵墨松对孟晓峰微微点头,示意他不用理会秦王。 “回来,都给本太子回来,本王还没看够呢。赵墨松你什么意思?一来就拆本王的台。” “太子殿下,禁军营乃习武练功之地。这么冷的天,太子不可久留此地,万一不甚感染风寒,母后会责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尽力保护好四弟。”赵墨松淡淡说道。 “你,你,你—”赵宇泽拂袖而去。“扫兴。” 赵墨松去营帐里查看孟晓峰和几个士兵的伤势。 有两个骨折了。孟晓峰手臂被对方的剑划破口子,腹部也被踹了几脚,嘴角淤青。 “晓峰,委屈你了。”赵墨松安慰他。 他自然明白孟晓峰是忍而不发。 “殿下。卑职不委屈。技不如人,惭愧。”他对齐王行礼。 赵墨松拍拍他的肩膀。“今日早点回去,明日在家休息一下。” “我没事的,不要休息。殿下你去忙吧,不必顾及我们几个。”孟晓峰说道。 “殿下去忙吧,我们几个没事的。”其他几人附和着。 105.诡计 刘皇后听说此事,大怒。命人将赵宇泽召来,狠狠教训一顿。 “此事若是让你父皇知道了,定会责罚你。这段时间还以为你成熟稳重些,怎么没过几日又是这般恣意妄为?为何不能长点记性,让本宫省省心。”刘皇后恨铁不成钢。 “母后,儿臣做错了什么?训练营不就是训练吗?本宫不过是替二哥监督一下这些个士兵习武。那赵墨松就嚼舌头来母后这里告状了?”赵宇泽悻悻然狡辩。 “赵墨松没你这么蠢,他才不会向本宫打小报告。你的一举一动,何时能逃过本宫的眼睛?”刘皇后训斥他。 “不过就是叫几个士兵比比武,小事一桩,母后何必动气。”赵宇泽一心抵赖。 “人都打伤几个,那还是小事。我听说齐王妃的二哥,赵墨松的小舅子也被你手下打伤了。” “那时他技不如人,当什么副统领!全是那赵墨松徇私让他迅速升职的。” “你以为那孟副统领打不过你那个方启辰?本宫看你愚笨不堪。那是他顾及你太子的身份不敢出手。他们个个懂事,就你榆木脑袋。” “母后不要一个劲替他们说话。儿臣才是你亲生的。”赵宇泽不高兴了。 “你—”刘皇后重重叹气。“来人,给本宫去太医院娶些名贵的药材送到孟府去,向孟大人转达本宫的歉意,让孟公子好生养伤。” 秦王府,康淑琴听说白天之事,不由冷笑。 “堂堂东宫太子,说话权有时候不如一个养子。” 她话音未落,赵宇泽从外面走进来。 “太子妃说话谨慎些,当心母后听见养子这个词。在宫里,谁若提到养子这个词,必重罚。” “噢,有这等事。也就是说,母后把这个养子果真看得重,份量超出你这个亲生儿子?”她讥讽一声。 赵宇泽傲慢冷笑:“怎么可能?他赵墨松再能耐大,不过是替本宫扫清障碍,为本宫保驾护航。” “话说得轻巧。齐王在北疆几年,笼络人心,据说私底下豢养了大批护卫。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伺机而动?”康淑琴四两拨千斤。 赵宇泽立刻激愤:“太子妃请放心,本宫正在扩大东宫亲卫队。那孟副统领平日里仗着齐王给他撑腰,要个人什么总是给本王讲规矩讲原则,今日本王借机教训他,是要让他看清形势,这个天下,以后是谁接管的。” 康淑琴看着不可一世的秦王,诡秘一笑。 “殿下,臣妾看那小青聪明伶俐,擅作主张将她收入你房中做个小妾,从此身份比那些婢子们高一些。” 赵宇泽心花怒放:“还是太子妃善解人意,淑良贤惠。本宫这就去看看小青。” 马春花看着喜滋滋走出去的太子,她叹息道:“太子妃,你这是何苦呢?你不喜欢太子,但总得替老爷夫人他们着想,倘若你早日诞下皇孙,你在东宫的地位那就相当稳固了。怎么总是将太子推给别的女人,万一别的女人先诞下皇孙呢?” “放心。我自有法子。你要我忍受赵宇泽和我睡,这个做不到。你不知道丞相府他醉酒爬上床时,他口里叫着谁的名字吗?还是那个贱婢孟霖熙。” 康淑琴眼神阴冷。“没有谁可以生下东宫的孩子,春花,你给我安排好,无论秦王宠幸谁,这些药你要记得及时处理。” 她指了指桌上一盒药。 马春花心领意会。 孟霖熙得知二哥受了伤,急急回了趟孟府。赵墨松回到府上,得知她去了孟府,便去孟府接她。 等他们夫妻二人离去后,孟夫人不无感慨:“之前最担心的小女,现如今看,算是一门好姻缘了。齐王是个可靠之人,他对霖熙是呵护备至,真替他们感到开心。” 孟大人也是心满意足地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只是霜儿,这孩子不知是怎么想的,横竖给她介绍四五家了,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愿意,怎生可好?”孟夫人叹息。 “马上就是春节了,这事先不提,年后再说。进去吧。”孟大人说道。 “殿下,谢谢你来接我。” 马车里,孟霖熙幸福地依偎着他。“这个赵宇泽,狂妄自大,竟然伤了我二哥。真是气人。” 赵墨松低头看她:“无论秦王如何做,你答应我,绝对不要搭理他。” “放心吧。我现在巴不得离他远远。” 东宫府,柳齐睿向太子进谏。“太子殿下,扩充东宫亲卫军一定要低调进行。今日之事闹得有些大,只怕会被齐王抓住把柄,来日倒打一耙,折损东宫的实力。” “柳大人,你这些话本宫不爱听,我堂堂东宫太子还会怕了他齐王?”赵宇泽不悦地看着他。 忠言逆耳。柳齐睿暗自叹息。 “属下有些不明白,好端端的,太子为何要招惹孟副统领?他好歹也是齐王妃的兄长,太子这样做,不怕齐王妃生气?” “本宫就是要让她生气。你不知道有多气人,这段时间她对我避而不见,就算在宫里遇见了,也是避之不及。仿佛本宫已是匡洪猛兽。气死人。” 赵宇泽发泄心中怨气。他斜睨柳齐睿:“你不是足智多谋吗?帮本宫出个主意,如何可以见到霖熙?只要你想办法让我单独见一下她,本宫立刻奏请父皇升你一级。” 柳齐睿大喜。“这个好办。容属下思酌一番。” “要快,不要磨磨唧唧。本宫要你速战速决,立刻想办法让我见到孟霖熙。”赵宇泽不耐烦了。 “太子息怒,属下认为,时至年关,洛州一带聚集一些灾民,据说发生了几起斗殴事件。听闻大御帝想让晋王去负责调查此事。属下认为,太子不如知会一下刘丞相,让他设法说服大御帝,让齐王前去。” 赵宇泽眼神一亮:“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向呢?问题是舅舅会帮我吗?他可是对赵墨松挺有感情的。这种危险又费力的事,他不会让齐王去的。” “臣听说刘丞相那个宠妾,私底下和御史康夫人一起做了生意。” “什么生意?”秦王惊讶地问道。 柳齐睿凑近太子低低说道。 赵宇泽大惊。“这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宫,贩卖官家奴婢是犯法的。” “这事属下尚且没有铁证,但事情的大概我已经摸查清楚。也就是一年前的事吧。那康妾室胆子真大,这一年多,她手上足足转卖几百人,都是落难官家子女奴婢。” “这件事一旦曝光,会牵连舅舅的。柳大人,没有本宫的允许,此事你不得泄露一个字。” “太子请放心。这事只需秦王妃出面就可以,让她明日去丞相府找一下她那个姨娘。康妾室的话,刘丞相一向会言听计从。” “行,此事就这样定了。想办法让齐王去一趟洛州。” 齐王府,孟霖熙猛然听见赵墨松即刻出发去洛州,惊叫一声。“都快过春节了?你一定要去吗?” 赵墨松安慰她:“不过就是协调一下灾民的事,我去几天就回来,赶得上大年三十的。” 孟霖熙再舍不得他走,皇命难违,她走到箱子里掏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赵墨松问她。 孟霖熙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串精致的紫檀佛珠。她把它戴在赵墨松的手腕上。 “殿下,这是我托人从天竺买来的紫檀木,亲手为你刨制的佛珠。每颗珠子里我浸润了安神养息的药材,你没事转动它们,会益气养神,利于睡眠,改善血液循环,益寿延年。更会保佑你平安无事。” “噢。如此好的佛珠,本王喜欢。”他抬起手腕仔细端详。 颗颗滚圆光滑,果真如她所言,一缕好闻的气息拂入鼻息,令人心情宁静平和。 “霖熙,这些珠子都是你亲自做的?” “嗯。”孟霖熙应道。 他把她搂进怀里。“本王感觉不止是娶了一个王妃,而是挖到一个宝贝。霖熙,你是本王的绝世明珠。今生得你,是最大的财富。足矣。” 他低头吻她。 孟霖熙微微仰头迎合他,难舍难分。 105.东宫陷阱 太子府。 康淑琴听完婢女李吉的话,她侧头对马春花说:“把昨天刚买的那支碧玉簪拿过来给小吉。” 李吉和小青都是秦王身边的贴身婢女。 小青妖媚,善于在太子面前卖弄风情,被赵宇泽多次宠幸。 而李吉向来恪守本分,寡言少语。康淑琴一进府,就看中这个女孩,她将她收为心腹,替她密切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一会儿,马春花快步将碧玉簪拿过来。 “太子妃,使不得,太贵重了。”李吉赶紧摆手,不敢收下它。 “小吉,你办事稳妥,为人低调。这个簪子很衬你的气质,快收下吧。”康淑琴和颜悦色说道。 李吉望了望马春花手里的簪子,仍然不敢接过来。 马春花将簪子一把塞在李吉手里。“李吉,你快收下吧,莫辜负太子妃的一片心意。她很喜欢你的。整个太子府乌烟瘴气,属你最懂事,最明事理。” “小吉,把簪子收好。记住,不要让太子察觉你是我的人。”康舒琴再三叮嘱。 “谢谢太子妃。李吉谨记教诲。”李吉叩首起身离去。 “太子妃,秦王想方设法支开齐王,就是相见齐王妃一面?”马春花问道。 “哼。”康淑琴冷笑一声。她心里暗自琢磨对策。“赵宇泽对孟霖熙魂思梦想,我这个太子妃是不是应该高风亮节成全他们?” 半晌,她笑吟吟对马春花说:“后日就是小年,皇后娘娘说今年的小年宫里不搞宴席了。我给你写张名单,你即刻去邀请她们后天来府上小聚。” 康淑琴走到外面的书桌上,拿起笔写了一张清单。 马春花一看,惊讶地问道:“齐王妃也要邀请吗?你不是最不想见到她吗?” 康淑琴冷笑着:“难为太子一片情深,本王妃特意设宴,给他们营造一次绝佳的机会密会。” 马春花恍然大悟,但仍有担忧。 “会不会闹出事来?” “怕什么,按我说的去做。你给我做两件事,一,即刻派人去购买梅花盆栽,数量越多越好。二,派人邀请清单上的人来赴宴。后天是小年,太子和太子妃举办一个小型赏梅茶会。” “园子里有好几棵梅花树,腊梅开得正香。红梅白梅也开花了。为什么还要买那么多梅花盆栽?”马春花不解。 “你不知道齐王妃喜欢梅花吗?听说院子里的梅花树是太子特意为孟霖熙种下的。既然是赏梅茶会,那梅花自然越多越热闹。” “太子妃说的是,婢子即刻派人去买花。” 梅苑,孟霖熙在给嫂子快出生的孩儿做衣裳。 管觅进来禀报,说太子妃邀请她后天去太子府参加赏梅茶会。 孟霖熙愣住。康淑琴会主动邀请她去太子府?只怕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王妃,太子妃之前如此对你,她突然对你示好,会不会另有所图?”冯茹机灵,立刻道破天机。 “对,对,对。冯茹说得对。王妃你千万别去。”素锦慢热,但也立刻明白其中定有猫腻。 “冯茹和素锦说得对,不偏不巧在齐王去了外地的时候,这个太子妃突然搞什么赏梅茶会。王妃不得不防备一下。”管觅说道。 “不管她是不是别有用心,这个茶会我必须去。防人之心不可无,管觅,你速去祥春阁取些防身粉末来。”孟霖熙说道。 这段时间一直和齐王在一起,那些药粉用完了也没有去补上。这回,她不得不带上它们。 管觅速去速回,她将取来的小瓶粉末交给孟霖熙。 “刚刚听姚晴芸说,刘掌柜外出几日了。”管觅说道。 管觅和姚晴芸都是葛村长大的孩子,如今二十多岁,都未嫁人。一心一意效忠主子。 “师兄出去了?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好像是去找师父了。” 孟霖熙将粉末装进镯子里。她放下瓶子,微微叹息:“师父这一次云游这么长时间,我很想念她。” “我也很想念她。”管觅动情说道。 太子妃的赏梅茶会,邀请的都是大御国名门闺秀。已婚的未婚的,都是她闺中好友,当然,姐姐康王妃和太平郡主穆念和也来了。晋王妃也在其中。 孟霖熙穿了一件新到的织云锦做的衣裳,外面披着那件白色貂皮披肩。 她进去的时候,太子府宽敞暖和的锦绣轩坐满了嘉宾。 太子府第一次设宴,自然宾客盈门。锦绣阁的过道上摆满梅花盆栽,宾客三五成群欣赏各式梅姿。 秦王正在和几个官员寒暄,一见孟霖熙来了,立刻走过来迎接她。 “霖熙,你来了。”激动溢于言表,赵宇泽百感交集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 本来还想着如何设计见她一面,没想到太子妃突然提出设宴,正合他心意,不由心花怒放。 康淑琴不露声色走过来。 “太子殿下。”孟霖熙不卑不亢淡淡行礼。“太子妃。”她对着康淑琴盈盈行礼。 “晋王妃,康王妃,…”孟霖熙一一对着在场的很多人行礼。 很多人暗自惊讶,也就在宫中见过两回,她竟然就记住自己了。 锦绣阁很暖和,婢女取下她的貂皮披肩。 几个婢女捧着茶釜和风炉走进来。 “霖熙,走,我们煮茶去。”康淑琴亲热地拉着孟霖熙的手往主座走去。孟霖熙的位子紧挨着太子妃和太子。 孟霖熙暗暗诧异康淑琴骤然变化的亲密举止。她不露声色随她落座。 “霖熙,你瘦了。”赵宇泽隔着康淑琴对孟霖熙说道。 “谢谢太子殿下的关心。回太子殿下,霖熙并未瘦,反而比之前胖了两斤。”她淡淡答道,目不斜视。 赵宇泽的目光从她身上挪不开。 赏梅茶会,康舒琴亲自煮茶,她娴熟地将茶置于釜内,然后放置于风炉上煮沸。 她朝孟霖熙甜甜笑道:“今日客人比较多,霖熙可否帮我一起煮茶?” 孟霖熙身子往前倾,开始帮忙煮茶。 “本宫也来学学煮茶。”赵宇泽也来凑热闹。 他故意往孟霖熙身边凑近。 孟霖熙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一点点。 康淑琴偷偷朝立在一边的马春花使个眼色。马春花走出去。 一会儿李吉端着干净的山泉水进来,她往孟霖熙身后走近。 “太子妃。”有人进入锦绣阁,正是康淑琴的姨娘,刘丞相的宠妾。 “姨娘。”康淑琴起身迎接。 孟霖熙见太子妃起身离开,她的身子本能往后退开,不想和秦王靠得太近。 赵宇泽见她故意躲着自己,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霖熙,你的茶艺举世无双,快教教我怎么泡茶。” “太子,快放手。”孟霖熙用力挣脱他。 赵宇泽却更用力拉着她。她只得用力甩开,没想到捧着水盆的李吉刚好走过来,她甩动的胳膊打翻李吉手中的水盆,水全部倒在自己身上。赵宇泽衣裳下摆也溅湿一大块。 孟霖熙是坐着,那盆水扎扎实实将她淋个透。 孟霖熙暗自苦笑,千防万防,没想到康淑琴这样对她出招,接下来定有什么诡计。 “瞎了眼的奴才,还不快收拾一下。”太子厉声呵斥。他紧接着去扶孟霖熙:“霖熙,走,我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 这边的事一发生,全屋子的人看过来。 李吉扑通跪下,拼命叩首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奴才该死。” 康淑琴丢下姨娘,赶紧走过来。她厉声呵斥李吉:“还不快收拾东西退下。” 孟霖熙甩开赵宇泽的手站立起来。 “霖熙,走,我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康淑琴扶着孟霖熙。 “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去吧。等换了衣裳再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孟霖熙略觉些许狼狈。 康王妃也走过来关切说道:“霖熙,赶紧随舒琴去换衣服,大冷天,只怕你一出去就会着凉。” “走吧走吧。”康淑琴拉着孟霖熙往前走。 马春花走过来:“太子妃,赏梅茶会就要开始了,菜肴也准备好了,不如让奴婢带齐王妃去换衣服,你留在锦绣阁招待宾客吧。” “对,对,春花,你带霖熙去换衣裳。太子妃留下来招待宾客。”赵宇泽赶紧附和马春花的话。 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瞬就来了。他想借孟霖熙换衣服的机会与她单独相处片刻。 孟霖熙转身随马春花出去。 “太子,你的衣裳也湿了,你也去换一身吧。” 康淑琴提醒太子。 赵宇泽立刻笑道:“那就辛苦太子妃招待一下,本宫去去就来。” 他跟着走出去。 孟霖熙感觉头有点晕,而且这种晕厥感越来越厉害。 那盆水有问题。她猛然醒悟。她稍微定定神。 马春花回头冲她诡秘一笑。“齐王妃,请跟我来。” 孟霖熙趁她回过头的一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打开吃了一颗。这是师兄配置的特效定神丸,可以让人在很危急的状态下长时间保持清醒。 马春花将孟霖熙带进一个房间。一份婢女立在屋里。 “小红,伺候齐王妃换套衣服。”马春花吩咐道。 “是,王妃娘娘。”小红恭敬行礼。 “你先去忙吧,有她就可以了。”孟霖熙淡定说道。 “那好,齐王妃换好衣裳后,给王妃准备一杯热姜茶驱驱寒气。”马春花交代婢女。 小红取了一套干净衣裳给孟霖熙换。“王妃,这是太子妃刚做的衣裳,她从未穿过的。” “好。”孟霖熙接过衣裳。 “王妃,你头晕吗?”小红试探着问道。 孟霖熙将外面的湿衣服脱下来递给小红。“你帮我拿着它,我自己去换衣服。” 小红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接衣服。“王妃娘娘,你这衣裳湿了,直接丟地上即可。” 孟霖熙冷笑一声:“太子府的婢女很有脾气的,叫你拿个衣服都要摆架子。” “婢子不敢。”小红惶恐地接过衣裳。 “好好给我拿着,这可是最贵的织云锦,弄坏了你赔不起。”她故意提高音量吓唬她。 小红战战兢兢捧着湿衣服立着。 孟霖熙走到屏风后面换好衣服。她立在屏风后故意拖延时间。 “王妃娘娘,你好了吗?”一会儿,小红开始胸闷头晕。 屋里炭火很旺,湿衣服上面的迷药迅速挥发出来,小红避之不及,吸入不少。 孟霖熙不吭声,继续偷偷观察小红的表情。 门哐啷被撞开,太子跌跌撞撞走进来。“霖熙,你在哪里?” “太子殿下。”小红一见太子进来了,愈发心慌意乱,耳晕目眩。 “霖熙,你是霖熙?”赵宇泽此刻被太子妃设计中了很深的迷药。他本来是过来寻霖熙说说话,没想到越走头越晕。 等跨进门,他看见捧着衣裳立在屋中间的小红。“霖熙。” 太子一进来,身后的门立刻被人从外面锁上。 太子伸手拉小红,小红已是神志不清,手上的衣裳落在地上,她身子软软地倒入太子怀里。 “霖熙,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赵宇泽抱着小红狂吻,意识残存的小红胆战心惊却又无力推开太子,任由太子搂着亲吻任由他脱了衣服。 躲在屏风后的孟霖熙看得心惊肉跳一阵后怕。 康淑琴,你太狠毒了。 她不寒而栗。 那二人已经在床上一番云雨,孟霖熙悄悄走到窗边,推开纸窗一闪而去。 最近的轻功练得太好,她驾轻就熟踩着轻功跃墙而去。 孟霖熙离去后,康淑琴故意走到晋王妃面前。“晋王妃,好久没和你坐下来好好说会话。” “妹妹刚刚大婚,自然很忙。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喝茶。”谢桂芬笑道。 她俩以前关系本来就很好。 康王妃走过来。“晋王妃,妹妹,康王府上的那株前年老梅树刚刚开了花,改日请你们过来康王府一起赏梅喝茶。” “一定要去康王府坐坐。”晋王妃笑道。 她瞥了一眼外面。“齐王妃还没换好衣服吗?”她无意识问道。 “桂芬姐姐,距离宴席尚有一点时间。反正太子也去换衣服了,不如随我去屋里看一下我新买的一根笛子。听闻姐姐可是吹笛高手。”康淑琴热情相邀。 106.捣毁秘谷 谢桂芬笑道:“好呀,正想参观一下太子妃的新房。舒琪,我们一起去。” 谢桂芬拉着闺中好友康王妃。昔时,康淑琴就是跟在姐姐后面,才有机会不断接触齐王。那时的齐王,和如今的谢桂芬,在世人眼中,俨然一对旷世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孟霖熙翻墙后,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发出去。 陈涛一惊,立刻带着马车往后面墙外赶过来。 “王妃,你怎么啦?”看见孟霖熙换了套衣服立在墙外,他大吃一惊。 孟霖熙迅速进入马车厢里。“速速回府。” 等回到府上,她立刻换下康淑琴的衣裳,命人送回太子府,并且代为传话:因湿了衣裳着凉,齐王妃已经回府去了。 康淑琴领着姐姐和晋王妃往后院走过来。马春花一直立在门外。 康淑琴朝她使个眼神,马春花微微点头。 “这门怎么锁着?”她故意问道。“快打开,我要带晋王妃和姐姐进屋坐坐。” 马春花故作慌张。“太子妃,太子在里面睡觉。” “好端端的睡什么觉?不是换衣服去了吗?”康淑琴问道。 马春花支支吾吾,神色仓皇。“太子妃还是带着晋王妃和康王妃离开吧。” “到底怎么回事?”康淑琴提高音量问道。 马春花扑通跪下。“回禀太子妃,太子殿下正在里面和人一起睡觉。” 晋王妃和康王妃一惊,面面相觑。 康淑琴厉声问道:“你说清楚点,太子到底和谁在里面睡觉?” “齐—齐—是齐王妃。”马春花故意作出声音颤抖的状态。 晋王妃和康王妃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康淑琴一声呵斥。“开门!” 马春花赶紧爬起身来手哆嗦着开锁。 “太子妃,齐王妃已经回去了,她命人将你的衣服送回来了,并且嘱咐婢子将齐王妃的披肩和湿衣服交给来人带回去。” 一个侍女急急过来禀报。 几个人又是大大震惊,齐王妃回去了? 那里面的人是谁? 康淑琴一颗心骤然冰冷,她推开门进去。 衣裳散落一地,床上的两个人赤身呼呼大睡。 却是太子和婢女小红。 康淑琴头一晕,差点跌跤。康王妃赶紧扶住她:“妹妹,客人还在锦绣阁等着你,我们赶紧过去吧。” 晋王妃也顺手扶着脸色苍白的太子妃,她命令马春花:“赶紧叫醒太子,让他过去锦绣阁招待宾客。” 不过就是宠幸府上一个婢女,倒也不是什么丑闻。太子的风流人所皆知,在她们二人看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康王妃在心里暗自为妹妹叹息,嫁给太子,家族显耀,一世荣华富贵,可惜所嫁之人非良配。 康王看起来没有其他几个皇子那么精明能干,可是他对自己细心呵护。 深夜洛州府,赵墨松接到飞鸽传信,得知白天太子府发生的事,惊出一身冷汗。太子是个刚愎自用的草包,太子妃更阴险毒辣。 看来计划得提前进行了。目前父皇暂时没有答应让他去北疆北荆封地,说朝局需要他大力扶持。 他必须尽快让父皇答应赐北荆给他为封地,并且求下世袭制以及历代帝王不得更改先帝遗志。这样,就算有朝一日赵宇泽登基,康淑琴再狠毒,也奈何不了北荆。 北荆虽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但适合种高粱和麦子,部分山区可以种植水稻。那里有是兰溪江和清江界限区域,水草肥茂,适合发展畜牧业。 他不想陷入过多的朝廷纷争,只想带着霖熙尽快退隐到北荆去。在那里,与她生儿育女,尽享天伦之乐,恩爱偕老。 目前,他最大的心愿是帮助齐白林尽快夺回江山,助他重返西昭国,重建家园。 只要从刘源身上夺回两把密钥,开启金龙飞天,他们便有足够的财力招兵买马。 在赵墨松的大力帮助下,齐白林在原西昭国一带暗中集结数万人马。这一笔巨大的开支都是赵墨松协助他完成的。 马春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醒太子。 她叫来小青和几个婢女,几个人将太子呼来唤去,奈何太子迷药中得太深,又刚刚纵欲过度,陷入深度昏迷。 马春花慌了,赶紧命人暗中去请御医,用时叫来太子的宠臣柳齐睿和太子的随从邓青。 御医赶到之后,用针刺穴位,又给太子灌了一碗解药,这才解了太子的昏迷。 赵宇泽感觉头重脚轻,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回。 御医断言太子中了迷药,孟霖熙的湿衣服早已被他们销毁,迷药的源头也就找不到了。最后小红成了这次闹剧的替罪羊,说她趁太子换衣服之际魅惑主子。 太子妃扬言要重重惩罚小红,将她关押到柴房。等她私底下问清楚事情经过时,她暗暗叫苦,这回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康淑琴把小红安抚好,表面上扶她为妾室,送她去太子别院避一下风头。等小红高高兴兴去了别院,没过几日便得了急症而亡。 赵墨松在洛州调查难民暴动事件时,发现一个问题,很多难民无缘无故失踪。常常是一夜醒来,原本在一起乞讨的结伴同行的难民不见了。起先不在意,这种现象对了,难民营开始人心惶惶。总感觉自己会莫名其妙被怪物抓走。 难民们开始想方设法涌入洛州,生怕自己也会无缘无故不见了。故而难民和守城士兵之间的暴动频频发生。 难民失踪一事让赵墨松立刻想到黑鹰的黑煞掌。难怪最近历山一带并没发生多少失踪案,原来他们把黑手伸向了难民。 捣毁历山秘谷势在必行,否则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赵墨松立刻秘密传讯回皇宫,大御帝及时下了批示,要他彻查此事。 安抚好洛州难民之后,眼看只有两天就要大年三十了。密报说刘掌柜已找回一尘大师。这两日,大师正在祥春阁努力研制瘴气林的解药。 一尘大师平时都戴着面具,齐白林在见陌生人之前,也是戴着面具。他一听一尘大师找到了,赶着去见她。 等彼此见到了,本来他有一些话想问大师,情况紧急,为了不打扰大师配药,他忍着不问。心想等大师做出解药后再问也不迟。 为了不惊动任何人,赵墨松暂缓回京,让人以为他还在洛州忙碌,实则已秘密潜入历山,亲自监视秘谷的一举一动。 不负众望,一尘大师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做出解药。 这时候,雪开始纷纷扬扬下起来。 齐白林和赵墨松即刻前往瘴气林试验,验证药性有用。 紧接着,刘掌柜调集祥春阁所有人员一起协助师父配药。经过两天两夜的努力,解药有足够量了,赵墨松和齐白林连夜带人突围瘴气林,冲进秘谷深处。 一尘大师得知他们要对付黑鹰和离阁阁主,主动要求帮助他们攻进去。当初是刘源将她打入兰溪江。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发誓要手刃他。 尽管江湖传言说刘源死于北燕国太子之手,没有当面看见刘源的尸骨,她不死心。 如今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怎么可能会错过复仇。 有了一尘大师的帮助,赵墨松和齐白林如虎添翼。 瘴气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里面是悬崖峭壁,谷底是大片溶洞地形。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秘洞前有人把守,他们几人联手闯了进去。里面是个很大的洞穴,洞里有洞,地形极为复杂。 哪里有死侍,他们就往哪里杀去。很快就发现黑鹰和刘源的藏身之处。 黑鹰和刘源等始料未及,被他们打了个措手莫及。 最近抓了很多难民练手,黑鹰的黑煞掌功力大增。但路上,他们商量好了,由赵墨松和齐白林正面攻击黑鹰,一尘大师从后面袭击他的右胳膊,及时破了他的黑煞掌。 胡明和暗卫队队长联手对付刘源。一尘大师交代他们,他们只需缠住刘源,待他们解决黑鹰后,她要亲自手刃刘源。 一番恶战,双方都有损伤。这段时间,黑鹰躲在秘谷练功,一时半会,他们无法完全靠近他。不过以他们几个的轻功,黑煞掌也无法轻易伤到他们。几个回合下来,一尘大师找准时机,一剑刺过去。 黑鹰右胳膊受伤,赵墨松和齐白林趁机同时向他刺了一剑。 “师父,快走。”刘源见形势不妙,赶紧喊道。 黑鹰悻悻然拼着命使出一记黑煞掌逼退他们,他身形一晃,遁入旁边一个黑洞去。赵墨松和齐白林赶紧追过去。 一尘大师抽身朝刘源挥剑过来。刘源暗暗叫苦,他硬生生被剑刺中胸膛。几个戴面具的死侍冲过来替他挡住大师的第二剑。 刘源借此遁入另一个黑洞里。一尘大师和胡明他们追过去。 赵墨松和齐白林追着黑鹰逃走的方向走了不远,沿途都是岔路。他们发动暗卫四处寻找黑鹰的下落。 秘谷地形复杂,很多溶洞,黑鹰和刘源早已摸清地形,任凭赵墨松他们怎么搜索,都找不到他们了。 在一个溶洞里,他们发现大堆森森白骨。头颅处有一块很大的掌印。 赵墨松暗自心痛,这些无辜的百姓都成为黑鹰他们练功的道具,不除掉他们,天下就不会太平。 他们在秘谷发现正在初步开凿的金矿。顿时明白之前那次爆炸声的缘由。 有些洞里面不明情况,齐白林劝赵墨松放弃搜寻。 暗卫在历山各个方向埋伏,继续搜寻黑鹰师徒二人的去向。 他们和胡明会和,却不见一尘大师。得知大师追着刘源去了,不免担心。 “墨松,你不是还要进宫去嘛,我去找大师。”齐白林带着几个暗卫追过去。 赵墨松迅速赶往皇宫。今日已是除夕,他在信上答应霖熙,今夜一定赶过去陪她辞旧迎新。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他不能失信。分别这么多天,他们每日飞鸽传书,互诉相思。 大雪一直纷纷扬扬,天地皆白,骑在马背上,北风呼啸,他的心中藏着对霖熙的焦灼思念。马蹄声声,他想起今年第一次撞见霖熙的那个深秋夜里。她那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马蹄下,使他措手不及,迅疾从马背上跃起,拉着她往上转了几圈。 缘分就是这样撞出来的。马蹄声声,霖熙,想你了。 驾。驾。他策马扬鞭赶往皇宫。 大御帝得知详情后,极为震惊。天子脚下,有人敢如此猖狂地残害百姓,私自挖掘金矿。 “一般人根本弄不到火药和硝石,松儿,你一定要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把火药给了这些逆贼。离阁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组织必须铲除,否则危急四隐,防不胜防。”大御帝说道。 “儿臣一定尽力找到余孽,将他们彻底铲除。火药我也会尽快查清楚。”赵墨松说道。 大御帝看着他,甚是欣慰。“松儿,朕有七个儿子,属你最尔雅贤良,忠心耿耿,一片赤诚相待。晋王私心太重,太子刚愎自用且狂妄自大,康王无能,诚王最像你,知书达礼求上进,但他缺乏你的机智才能。还有两个尚在襁褓,只怕等他们成年,朕已经老了。” “父皇英明神武,儿臣为生是你的儿子感到骄傲。”赵墨松恭敬跪地叩首。“祝爹爹新的一年龙体安康,国泰民安。” “快起来吧,松儿。今天宫里举办除夕盛宴,齐王妃身子欠安未过来。你出去这么多天了,赶紧回去看看齐王妃吧。”大御帝和颜悦色说道。 “爹爹早点休息,儿臣告退。明早再过来给爹爹请安。” 赵墨松从宫里出来,马也不骑了,直接轻功回府。 卷珠帘,烧红烛,点亮府上所有的灯。整个齐王府灿若白昼,只为等他归来。 孟霖熙立在梅苑二楼露台上,等候夫君归来。 自太子府归来,她借口受了风寒,谢绝一切来客,也不再外出。 这一次皇宫除夕盛宴,她也以受了风寒为理由,不去参加。 107.仇人相见 一道黑影唰得从墙外飞过来。 孟霖熙惊喜地扑进赵墨松怀里:“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赵墨松紧紧搂着她,低头看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六七日未见你,不知隔了多少秋?” 孟霖熙噗嗤一笑,某人原来很会说情话呀。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殿下,你先沐浴,风尘仆仆,泡个热水澡。梅庐准备了年夜饭,等你沐浴完毕,我们好好过个年。” 孟霖熙亲自给他准备里外衣服。 二人携手出去,一起来到齐王府最大的宴客厅梅庐。 邓管家立在门外迎接他们,他的旁边站着表姐柳絮。 自从跟夫家和离后,娘家的人一直不待见柳絮。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在锦云坊吃年夜饭。这一次,孟霖熙特意让邓管家请她一起来府上吃年夜饭。 “表姐。”孟霖熙迎上去。 “殿下,霖熙。”柳絮温柔地牵着孟霖熙的手。 “怎么不叫齐公子过来一起过年?”孟霖熙想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还有事,等他忙完应该会过来。”赵墨松答道,不知道齐白林有没有追上黑鹰和刘源他们。还有一尘大师,他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危。 他没有告诉她这些事,怕她担心。如果她知道一尘大师参与这次围剿,只怕这顿年夜饭她无心享受。 王府主要人员聚集在梅庐,齐王夫妇坐于上席,旁边有一个空位留给齐白林。齐白林旁边有一个空位,紧挨着管觅,然后还有李嬷嬷等。柳絮紧挨着孟霖熙,她的旁边是邓管家。 “胡将军呢?”孟霖熙看着管觅身边的空位。 “他和老齐还有事,我们先吃。来,本王先举杯,首先,感谢齐王妃辛苦操劳这个家,也感谢大家一直细心打理齐王府。本王先干为敬。” “祝殿下和王妃娘娘洪福齐天。” 齐白林和胡明的位子一直空着,赵墨松努力克制内心的担忧,若无其事陪大家饮酒。 吃完年夜饭,他亲自陪着众人放烟花。齐王府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烟花足足放了一个时辰。府上的婢子们个个尖叫不已,拍手雀跃。 赵墨松和孟霖熙并肩站在二楼的露台栏杆边。 新旧交替之际,京城的夜空此起彼伏闪烁着烟花,璀璨夺目。 “愿大御国永世太平,国富民强,国泰民安。” 孟霖熙两手交叉抱拳动容地许愿。 “愿你我白头偕老,一世相伴。” 他低头看着她,轻轻拉她入怀。 “不知道师父在哪里,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师父陪我一起吃年夜饭,陪我放烟花。她会偷偷在我枕头底下放一个大大的荷包,里面装着许多压岁钱。”孟霖熙感慨万千。 想到一尘大师,赵墨松心情复杂。他抬头看着光芒四射的夜空,默默祈愿。希望大师和齐白林一切顺利。 夜深了,管觅一直立在走廊上。满身伤痕疲惫不堪的胡明从外面进来。他抬头看见管觅,顿时愣住:“管觅,你怎么还不去睡?” 管觅看着他:“你受伤了?” 她急急走进他。“我给你上药去。”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胡明温柔说道。 “大家都在吃年夜饭,你却不知去向。我很担心你。”管觅低低说道。 “所以你是在等我?”胡明心里一阵激动。 “嗯,你先回房,我去拿药箱。”她坚持着。 “不用,我屋里有药。”他突然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往住处走去。 灯下,管觅端来热水,细心给他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胡明凝视着她。管觅沉默寡言,长得清秀却从不打扮自己,总是一身劲装示人。 不知何时起,他喜欢她身上那股沉静气质和隐隐的落寞。 他私底下向王妃打听过管觅的身世,得知她是孤儿,顿时愈发怜惜她。 “新衣服做好了吗?”他想起那件事。 管觅扭捏了一下,低头继续处理伤口。“王妃给府上每个人都做了新衣裳。” “那不一样。我特意托柳掌柜给你选的上等的布料,一定要做一件漂亮衣裳。” “知道了。”她低低答道。 等包扎好,胡明换上干净外衣。“你快去休息,我还要向殿下汇报情况。” “好。”管觅转身出去。 “等等。”胡明叫住她。 管觅侧身看他。 胡明走到枕头边,从底下掏出一块手帕。他将它打开来,里面是一支簪子。 他把它递到她面前。 管觅惊讶地看着他。 “大年三十,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他微微一笑。 管觅脸上流露一丝少有的羞涩。“太贵重了,而且我基本上也用不上。” 胡明将簪子塞在她手里。“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拿着,总会用得着。” 他开门离去,留下管觅独子握着簪子原地发呆。 阵阵暖流在心口流淌。 她好几天没有见到他,那日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他可能离开好几天。然后他塞给她一块锦云坊的布料,叫她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过年。 其实王妃每年都会给她们几个做新衣裳。就算在梅花庵后面那个竹篱茅舍庭院里,霖熙总是带着她们几个欢欢喜喜过春节,一起吃年夜饭。 平白多了一个人的关心,她这几日心绪不宁,总担心他会出事。 书房里,赵墨松听完胡明的汇报。齐白林追着一尘大师去了,胡明带着暗卫队四处搜索秘谷各个角落。 黑鹰彻底无影无踪。金矿的意外发现让大御帝很震惊。 “本王即刻要启程去历山。等王妃醒来后,告诉她父皇召我进宫去了。”赵墨松嘱咐邓稼先。 大御帝派了一支御林军给齐王,让他们接管秘谷金矿。 大御帝命太医院所有御医协助祥春阁刘掌柜,发动最大的力量连夜在配置瘴气林解药。本来大御帝想派人烧毁瘴气林,考虑到它面积极广,怕控制不了火势,导致意想不到的灾难。 历山古木参天,只怕真烧起来,那火几个月也难以消停。再说皇陵和行宫都在历山脚下,还有镇国白塔。 除夕夜,晋王府颇不宁静。 晋王接到秘谷被捣毁的密报后,寝食难安,如坐针毡。他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在书房来回走动。生怕赵墨松查出幕后主谋是他。 凌辛辰带人连夜销毁各种证据。好在他留有一手,留在历山协助离阁发掘金矿的人,都是他晋王府的死侍。齐王他们攻入秘谷时,那些死侍奋力抵抗,全军覆没。仅存的一两个人也服毒自尽。 苦心经营的心血,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赵煜文内心充满了怨恨。赵墨松,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要闯。这笔仇,他记在赵墨松头上。 一尘大师追着刘源而去,无论刘源怎么狡猾,都逃不过她精湛的追踪术。 为了报仇,她花了几十年研究痕迹追踪。就是为了上天入地将刘源翻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让她有机会手刃刘源。 刘源从一个洞口出来,四顾无人,迅速逃亡。他朝清江边蹿去,准备潜水逃走。 此时天已大亮,这是荒郊野岭的江边,四野无人。 他刚在江边落地,一道剑光劈来。他大吃一惊,也暗暗叫苦,那个带着面具的尼姑竟然追踪而至。 这个人是人是鬼?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他?这些逃亡的密道只有他和师父黑鹰知道,连那些死侍都不知道。 能这么快追到他的,绝非普通高手,那应该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 刘源的一只胳膊受了伤,他用另一只胳膊划开对方的剑。 “敢问阁下是谁?”他厉声问道。 “一个和你势不两立的仇人,刘源老贼,拿命来。”大师冷言呵斥。 这声音并不熟悉。对方的身形也很陌生。刘源脑海里迅速猜测对方的身份。 他哪里知道,二十多年前被他打入兰溪江的西昭国公主并没有死。浴火重生的她,背负一身的血海深仇,苦苦搜寻他。 对方的剑凌厉犀利,要是他左胳膊未受伤,他也不过能和对方打个平手。如今他一只手握剑,只有狼狈地躲避着。 一尘大师懒得回话,招招夺命。很快,刘源被她的剑刺中胸膛。他剑身插地单膝跪地,血喷涌而出。 眼看对方又一剑刺来。 “等一下。”他急急叫道。“你到底是谁?请告诉我你的身份,否则我死不瞑目。” 一尘大师举着剑,冷笑一声:“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贪婪鼠辈,夺我西昭国宝库密钥,杀我姐弟俩。你可知你的罪孽深重。今日,我要替死去的弟弟报仇。老尼几十年隐姓埋名苦练功夫就是为了有一日找你报仇,今日老天有眼,终于可以让我亲手杀了你!” 说着,她一剑又刺下,正中对方心窝。 刘源嘴角迅速流血,心窝处血水喷涌。他倒地而亡。 一尘大师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地上血迹斑斑的刘源,她单手竖起,闭眼念着:阿弥陀佛。 地上躺着的刘源骤然睁开眼睛,迅疾发出一记黑煞掌。 毫无防备一尘大师生生中了一掌。好在刘源身负重伤,否则这一记黑煞掌会让她当场毙命。 手中的剑哐啷落地,唇角溢出鲜血,她睁开眼睛,颤抖地指着他:“你——你——诈死?” 刘源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朝她心窝又刺了一剑。 刘源冷笑道:“原来你没死!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一尘大师痛苦地问道。 “我是——” 刘源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飞过来。 “大师。”齐白林追过来了。他看见一尘大师中了剑,飞身而至,上前扶住她。 刘源趁机跳进江水里,一个漩涡转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管我,快去追他。”一尘大师颤抖地指着刘源消失的水面。 “不行,你受重伤,这一剑刺中你的要害,再不施救,大师的性命难保。” 他知道她除了剑伤,同时也中了刘源的黑煞掌。她的脸色逐渐变黑,身子僵硬,意识模糊起来,她身子一歪,倒在齐白林的身上。戴在她头上的面罩落下去,显露出一张脸来。 齐白林盯着这张脸,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残存记忆一并涌上来,涌上来。 虽然对方鬓发微白,这张脸却是似曾相识。 这眼,这眉,这鼻梁和嘴唇—— 齐白林内心一霎翻江倒海起来。梦里寻她千百度,原来她一直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阿姐! 他大声叫道。眼泪哗啦滚落,落在一尘大师脸上,不,应该是西昭国大公主林白沐。 他是西昭国最小的皇子林白齐。 那年,阿姐为了保护他,故意吸引刘源攻击她。她点了他穴位把他藏在地窖里,自己冲出去和刘源对打。 那一年,她苦苦搜寻他,好不容易在兰溪江边找到被渔人救起来的小弟。 为了躲避追兵,他们躲在兰溪江边渺无人迹的山崖下,靠捕鱼和打猎为生,同时也到处寻找金龙飞天的所在之地。 没想到当时的离阁阁主刘源找到他们,他将阿姐打成重伤,阿姐宁死不屈,不肯告诉他密钥和金龙飞天所在,更不告诉他们弟弟在哪里。 阿姐身中数剑,奄奄一息,她拼劲全力跳入兰溪江。 刘源一怒放火烧了他们隐居的茅屋。好在地窖很安全,也很隐蔽,任凭刘源到处搜索,他们也是毫无所获。 三天三夜后,大火终于熄灭。他从地窖的另一个出口出来,孤身前往武当山寻找父皇留给他的密信上说的南天星大师。 南天星大师年少时曾在西昭国落难,幸亏遇上外出打猎的太子,也就是齐白林的皇祖父,后来的西昭国王。 为了报答西昭王的救命之恩,南天星重返中原时,曾承诺西昭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西昭王有求,他必竭尽全力出手援助。 南天星至死都不知道,西昭王和他后来继位的西昭新王,以及皇室宗族数千人,都死于他的徒弟黑鹰以及黑鹰之徒刘源手上。 而他自己,却被自己的徒弟黑鹰下毒害死。 齐白林迅速将她安置在地上,用内功封住她的伤口,不让血再流出来。 108.过年 当齐白林喊出那声阿姐时,一尘大师已经陷入昏迷,她没有听见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齐白林给姐姐输完真气后,几乎筋疲力尽。他向天空发出求救的信号弹。在附近搜索的暗卫队迅速赶过来,将他们带回到崖雾山庄。 齐白林通知暗卫队火速去请刘掌柜和胡明将军赶到崖雾山庄。 刘书泽看见恩师奄奄一息,悲愤欲绝。他努力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咬紧牙关和姚晴芸竭尽全力抢救师父。 赵墨松一大早去宫里参加太庙祭祀和大朝会。胡明和孟晓峰带着大御帝钦点的御林军在秘谷金矿等善后。 接到暗卫的消息,胡明即刻赶往崖雾山庄参与抢救一尘大师。胡明擅长治疗各类刀伤。 大御国每年正月初一皇宫会举行大朝会,这一天,各国时臣会进殿朝贺,文武百官头戴官帽身着朝服列队出席。大御帝高高坐在宣和殿宝座,带着头盔穿着披甲身材威猛的武士分别站在各个殿角。殿庭上排列着法师团和仪仗队,各路举人和各州的使官都要入朝启奏。各州使官会献上地方特色的贡品。 南楚国这些年受北燕国的挑唆,一直和大御国交战,故这两国不会派使臣前来。西夏国,高丽国,以及栖辽和云梦国等,一直和大御国交好。京城设有各国的驿栈,受到大御国尊贵的招待。 初一大朝会结束后,初二圣驾会前往大相国寺烧香祈福,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初三则会在南御苑举办各国使臣和大御国武臣等一起骑射。凡是赢过各国使臣的伴射武臣,返回时,京城百姓会夹道欢迎,高呼口号,场面很热闹喜庆。 而民间的正月初一,更是热闹喜庆。从初一到初三,官府会下令让百姓们纵情关扑,街上车马交相奔驰,官员和百姓家庭一大早就相互祝贺,大街小巷满满的人,各自用食物、果实和各种小物件唱着叫着进行关扑赌戏。 听月楼一带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沿街搭了彩棚,铺设着冠梳、朱翠、丝竹管弦乐器、果物、糕点、靴鞋、玩具和衣物等货物。这三天,平日里锁在闺中的贵家女眷们都可以出门纵情游玩,参与关赌。 从昨晚开始,冯茹和素锦等就激动不已。初一早上,等齐王一出门,她们就催着孟霖熙上妆。早膳后,齐王府外就有人提着东西唱着叫着关扑了。孟霖熙带着几个丫头一起出门游玩,她特意叫人接了姐姐和柳絮过来,三个人带着婢女们四处看热闹。陈涛带着护卫紧紧跟随她们。 这几天下着雪,今日一早,太阳红彤彤出来了。街上人来人往,地面上的积雪被踩着踩着渐渐融化。 孟霖熙和两个姐姐手挽手穿梭在人群里,踩着雪地,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声,心情特别欢畅。 冬天是太阳温度稀薄,屋瓦上积雪一时难化,树枝上,依旧玉树琼枝。她们故意仰着脸边走边看晒太阳。久违的阳光让京城的人愈发喜笑颜开,到处欢歌笑语。 等走累了,抬头看见路边的庆春楼,一群人涌进旁边的酒楼。上了二楼,点上几桌菜,主仆各自尽兴。 从酒楼二楼的窗户看出去,刚好看见路边表演奇术异能和歌舞百戏,音乐声和人语声嘈杂喧嚷。 “王妃,看那边,踏索上竿。那些个人个个差劲得很,不如你去露几招。”冯茹指着不远处一个玩乐,激动地叫道。 “管觅去。我就不去显摆了,怕给齐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孟霖熙笑道。 管觅也不喜欢当街卖弄,她为难地看着孟霖熙。 孟霖熙拍拍她的手:“大年初一,就要玩个尽兴。玩玩而已,快去快去。” “去吧,管觅姑娘。”柳絮笑着催她。 管觅无奈起身,她直接从窗户跳下去,惊得路边的百姓纷纷抬头看过来,以为是仙女下凡。 在孟霖熙的坚持下,管觅今天难得穿上女裙,格外清秀妩媚。只见她轻轻松松塔索上到竿尖,引来无数尖叫喝彩声。 孟霖熙几个涌到窗前,拼命为管觅鼓掌喝彩。 康淑琴约了晋王妃和康王妃一起出来玩,她刚好领着她们上到二楼来,看见孟霖熙像个孩子似的蹦跳着,不由冷笑一声:“堂堂齐王妃,怎么如此行为不堪,不怕失了齐王府的颜面。” 谢桂芬脸上也露出一丝讥讽。康舒琪却觉得妹妹言语过于刻薄。她望了望康淑琴,又看了看孟霖熙 她们几个人同时回头看过来。孟霖熙收齐笑容,朝着康淑琴不卑不亢行礼:“见过太子妃。”然后对着谢桂芬和康舒琪各自打招呼:“晋王妃,康王妃。” “见过太子妃,晋王妃,康王妃。”柳絮和孟霜华等跟着行礼。 “霖熙,过来一起喝杯酒。”康淑琴收敛刚才的讥讽,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状态。 孟霖熙和姐姐对视一下,她淡淡说道:“太子妃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霖熙不懂礼数,只怕又会做出让太子妃不满意的举止。” 康淑琴笑道:“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计较上了。” 孟霖熙憋着气不吭声。 康王妃走过来拉着孟霖熙和孟霜华:“今天真是个喜庆的好日子,难得遇见你们姐妹二人,一起吃顿饭吧。” 康舒琴冷言道:“你们姐妹二人留下一起用膳吧,其他不相干的人先退出去。霖熙,不是我说你,怎么总是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就算是亲戚也要避个嫌,毕竟你如今是齐王妃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出入齐王府的。” 柳絮脸色一变,隐忍不言。太子妃的话含沙射影,明显针对自己。 孟霖熙和孟霜华心里都很不舒服。孟霜华正欲开口,孟霖熙拉着她。她先说道:“我和姐姐们还想继续玩一会,就不打扰太子妃晋王妃康王妃用膳了。告辞。” “霖熙,我知道你一直生活在荒山野村,行为轻率惯了,可是本太子妃请你吃个饭,你就如此倨傲吗?不肯给面子。”康淑琴夹枪带棒杀过来。 晋王妃在一边丝丝冷笑,一副瞧不起的颜面。 “不是倨傲,只是场合不合适。你们好好用膳吧,我们走。”孟霖熙带着大家下楼去。 紧靠窗边另一桌上的陈涛和护卫们纷纷起身跟过去。 陈涛面无表情经过太子妃几个。他们今日都是便装,康淑琴进来时并未注意到。 原来齐王妃出来,每次架势如此大,可见齐王对她,竭尽呵护。康淑琴内心既怒又嫉妒,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下去,声色俱厉:“齐王府的奴才个个好大的架子,见了太子妃都不行礼。” 陈涛和护卫们继续簇拥着孟霖熙她们下楼,对她的话理都不理。 “妹妹,你这样说霖熙有些过分了。”康舒琪忍不住埋怨她。 康淑琴冷笑一声:“怎么,姐姐是觉得别人家妹妹比自家妹妹好?” 康舒琪被她的话噎着,她默默看了看她,心里莫名悲哀。自己从小宠爱的妹妹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尖酸刻薄。 “桂芬姐姐,我们坐吧。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上一桌过来。”康淑琴亲热地拉着谢桂芬坐下。 康舒琪默默在她们对面坐下。 孟霖熙她们出来后,管觅眼尖立刻走过来。“王妃,你们怎么就下来了?” 冯茹快言快语说道:“别提了,刚上几道菜,筷子没动几下,关顾着给你鼓掌,谁知道一下子来了个太子妃,把气氛全搅了。” 一听太子妃,管觅便不再问话了。 孟霖熙看着大家:“不就吃顿饭嘛,庆春楼的烤鸭吃不成,我们去城西全聚楼吃烧鸡去。” “走,吃烧鸡去。烧鸡不比烤鸭差。我们吃烧鸡去。”冯茹挥舞着拳头喊道。 一群女孩子手挽手笑嘻嘻往城西走去。 康淑琴立在窗口,看着和姐姐们左拥右抱的孟霖熙嬉笑离去的背影,内心是抑制不住的嫉妒。 为什么她就可以嫁给齐王,为什么她就可以日日如此开心? 她觉得自己就算做了太子妃,也好像踩了一摊烂泥,灰头土脸。 将她们赶走,她也不觉得舒爽,浑身上下有一股难受劲。再看身边这两个人,谢桂芬明显是表面奉承她应付她,而姐姐,她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冷了。康舒琪静静坐着,眼皮子根本不抬起来,只管喝茶。 得知大师性命交关,祭祀一结束,赵墨松急急赶往崖雾山庄。 等他赶到那里,胡明和刘书泽已经处理完大师的伤。 齐白林耗尽全身的真气保住大师的命,但一尘大师身上的黑煞掌毒已侵入骨髓,若不及时用内功将毒气彻底逼出,大师一时半会很难恢复,仍有性命之忧。 赵墨松,胡明和刘书泽,乃至姚晴芸,一起发功为大师祛除毒气。 姚晴芸渐渐支撑不住,耗尽真气。 刘书泽和胡明的内功虽不及赵墨松,但也是极为绵厚。 赵墨松坚持到最后,他脸色苍白,全身乏力,瘫软倒在地上。夜已深,他目前的状况不能让孟霖熙看见,他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卷入和西昭国有关的人事当中。毕竟,她有家人,稍有不慎,会让孟府跟着遭殃。 这些年,赵墨松小心谨慎,心思缜密,和齐白林布下这庞大复杂的暗卫机构以及西昭旧部重整事项。 与其年年遭受北燕国的挑衅和攻击,战火不断,不如助齐白林尽快重建家国,一起对抗北燕国。并肩守护天下太平,是他和齐白林七年前的盟誓。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孟霖熙补了个觉,醒来时日薄西山,积雪融化。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赵墨松回府,却等到他托人带来的口信,说他临时有任务,今晚不回府。 明天就是初二了,按惯例,初二要回娘家拜年的。 第二天早上,陈涛告诉她,齐王吩咐让他护送她先回孟府,他晚点会过去。 孟霖熙回到孟府,家人开开心心一起说话。她分别给家人带了礼品。祖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祖母今年也开始频频头晕。 经过刘书泽精心诊治,这段时间,两个老人身体好转多了。孟霖熙陪着祖父下棋,陪祖母说话。 午膳后,她和姐姐在梅庐一起喝茶说话。 孟霜华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昨天和妹妹逛了一天,心情舒朗多了。说到生意的事,她有几分眉飞色舞。如今她对经营各项生意了然于胸。姐妹俩都有经商的天赋。孟霜华虽没有孟霖熙过目不忘的本领,却也是天赋极高的。 自赵墨松生辰那夜,齐白林送她回来,她就没有见过他。好几次想问妹妹,齐白林最近在忙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 晚饭时,赵墨松才来了。昨夜他在崖雾山庄睡了一觉之后,一早赶回皇宫陪大御帝去大相国寺烧香祈福,一直忙到现在才宫里脱身过来。 在大相国寺,晋王和他立在一起,发现他神色有异。赵煜文的眼里一丝隐隐的冷光。 孟霖熙见他脸色苍白,人憔悴,不由大惊。昨天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一天一夜未见,他好像大病一场。拉着他的手,冰凉冰块的,也不似往日掌心滚烫。 “墨松,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啦?”她紧张地问道。 赵墨松从她手心里抽出手,温柔说道:“昨晚偶感风寒,暂时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贤婿快快坐下来烤火,来福,速去祥春阁请刘掌柜来府上给齐王殿下看看。”孟大人吩咐家丁。 赵墨松赶紧制止:“岳父大人,小婿真的没事。我已请御医开了药,多喝两剂就没事了。不用去叫刘掌柜。” 其实刘书泽此刻,哪里还可以外出看病,他比赵墨松更惨,几个人都在床上昏睡着休养。短时间里,他们都需要静养。 孟霖熙是懂医之人,自然看出他不是受了风寒,而是内功亏虚,真气耗尽的症状。看他走路轻飘飘的,哪里有半点内功了。 她悄悄伸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搭脉,果真如她所料。赵墨松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 109.南御苑 “晓峰怎么还没回来?昨天就被陛下叫去当差了,至今未归。”孟夫人有些着急。 赵墨松安慰他们:“岳父岳母不用担心,孟副统领军务在身,等他忙完后,自然会回来。” 孟大人倒是很淡定。“承蒙殿下提携,晓峰年纪轻轻就已经升到副统领。身为兵部侍郎的儿子,他和云华都是好样的,一直很努力。陛下如此器重他,是我们孟府的荣光。今日贤婿身体微恙,吩咐厨房,给殿下备些燕窝和参汤,让殿下补补身子。” “谢岳父大人关心。”赵墨松恭敬行礼。 一会儿,堂姐孟秋芹独自回来。伯父伯母不见晋王,心里有些不舒服。当初晋王迎娶女儿时,对孟翰林说他会善待秋芹。第一次过年回娘家,怎能让女儿孤身回来。 他们不知道,嫁过去的这段日子,孟秋芹过得多么窝囊。除了刚开始几夜新鲜感,晋王后来并不经常去她屋里。除了正妃和她,府上还有两个宠妃,她们比孟秋芹更会撒娇争宠。而晋王妃谢桂芬对自己,更是正眼不看一回,从不和她多说话。就算她每日随那两个宠妃去正妃那里请安,晋王妃也打心眼瞧不起她。 人贵有自知之明,孟秋芹本就心高气傲之人,自然和晋王妃关系很僵。有几次在晋王面前说了些不满谢桂芬的话,晋王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呵斥她不懂规矩,没有度量。 受了几回委屈,她便懂得收敛,不再想方设法讨好谁。吃穿用度晋王没有亏待她,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会送到她房里。她明白自己这桩婚姻是个错误,根本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般,以为晋王会专宠自己一人,其实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孟霖熙对她还是很客气的,拉着堂姐嘘寒问暖。经历过挫折,才明白昔日自己对家人的挑剔苛责很幼稚。落寞中反省自己,孟秋芹反而懂得家人的可亲和重要性。她对霖熙不再针锋相对,开始以诚相待。 姐妹三人坐在一起说些家常话,孟霖熙问她们有没有参加明日南御苑骑射琴师团的竞选。 孟秋芹琴艺一般,达不到竞选的要求。孟霜华说道:“前几日突然被皇后叫到宫里,胡乱弹了一曲,不知能否入选。反正能去最好,我可以为二哥求个晋升的机会。万一落选也无所谓的。” “霜华可以求一下自己的姻缘呀,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入选了,就可以求陛下给你赐婚。无论你看上哪家公子,都是心想事成的好机会。” 孟霜华一时无语,唯有讪讪一笑。 孟霖熙自然懂姐姐心思。齐白林不屑入庙堂,就算姐姐赢得机会,也求不到自己心仪的人。 康淑琴和晋王妃分开时,康淑琴问她:“明日的琴师团,姐姐可会参加?” 大御国南御苑的骑射比赛最令各国景仰,因为大御国在每次比赛前,会挑选当年琴艺最好的琴师抚琴助阵。今年也不例外,琴师们一律是精心挑选的年满十六的世家千金或者宫廷嫔妃宫女。只要琴艺出色,都有可能参加南御苑的琴师团。 这不仅仅是对琴艺的肯定,更是家族的一种荣耀。凡是被选中的人,都会获得让家中年少男丁获取官职或提升一级的奖励。若家中无年少男丁,则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婚事或得一份丰厚赏金。 “我已参加竞选,不知结果如何。”谢桂芬说道。 三年前,她争取到一次当选南御苑骑射琴师的资格,但赵墨松去了北疆。本来她想求大御帝将她赐婚给齐王。偏偏在那年年前,她被赵煜文占去。 以后每年的琴师团她也没有兴趣参加。 其实今年的琴师团其实她也没有必要参加。父母就自己一个独生女,无需为谁求功名。晋王府什么也不缺,她也无需去争什么丰厚的赏金。 但,她却突然想参加。听说孟霖熙姐妹的琴艺都很出色,上次皇后寿辰,人人都表演才艺,但齐王妃却很低调,没有展示才艺。 她想会一下孟霖熙的琴艺,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参加这次竞选。 “太子妃参加竞选了吗?你琴艺这么好,只要你肯露一手,一定技压群芳。”晋王妃不露声色奉承她。 康淑琴颇为得意,嘴上却谦虚:“我今年才有资格参加琴师团竞选,也就抱着试一下的念头。能不能入选要等晚上结果。姐姐你可是大御国最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人可及。舒琴的琴再好,哪里能和姐姐比。” “希望我们都能入选,到时和太子妃一起切磋琴技。”谢桂芬莞尔一笑。 孟府晚宴开始时,孟老爷子问大儿子:“春林呢?” 孟翰林说道:“刚刚太子派人叫去喝酒了。” 孟老爷子有些不悦:“春林成天跟着秦王,却不见他得到什么好处,不过就是花天酒地而已。他也不小了,该给他说一门亲事,找份好差事。” “父亲说的是。等他回来,儿子一定教训他。” 孟翰林心中很无奈,孟春林从小不爱读书,贪玩不求上进。沾花惹草的事多了,坏了名声,京城大多名门闺秀不肯嫁给这个纨绔子弟,为此他们夫妇俩操碎了心。 再看二弟那几个孩子,个个有出息。能文能武贤良方正。 孟秋芹看着孟霖熙:“听说齐王殿下负责禁军的扩充招募,不如让弟弟去禁军锻炼锻炼。” 孟霖熙看着赵墨松。 “这个好,不知齐王殿下可否帮个忙?”孟翰林赶紧问道。 赵墨松淡淡说道:“禁军的扩充招募事项其实是太子在主要负责,本王不过是协助太子而已。不过如若他能吃苦,本王可以让他去禁军。” 孟翰林赶紧答谢,他的夫人却有些犹豫:“夫君,禁军训练很苦,春林身子单薄,如何能吃得消?不如请殿下帮个忙,给他安排其他轻松一点的差使?” “妇人之言。男儿当自强,他从小被你娇溺惯了,如今也该让他吃点苦,早日成家立业。”孟翰林说道。 孟大人说道:“大哥说的是,就让春林去禁军锻炼一下。” 孟老爷子也很赞成这个建议。 “这样吧,禁军的确辛苦了些,但是由本王举荐,禁军侍卫也是正九品。如若他肯吃苦,半年或一年之后,本王再让他去做宫廷侍卫,那就是从八品了。机会靠自己努力争取,职位自然会一步一步提高。” “那太好了。”孟霖熙的伯母这才喜笑颜开。 孟秋芹也对孟霖熙感激一笑。 晚上回到府上,赵墨松借口有事处理,让孟霖熙先回梅苑,他在书房,让邓稼先给他运功疗伤。 明天要陪各国使臣去南御苑骑射,以他目前的体力,根本无法射箭。 孟霖熙进到二楼书房,命令管觅安排梅隐阁的人员暗中保护齐王。虽然赵墨松不肯告诉她具体发生什么事,但她感觉到一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胡明将军一直没有回府,齐白林这段时间也无声无息不知去向。 更让她担心的是,师父竟然一直没有回梅花庵。往年春节,师父一定会留在梅花庵主持春节香火诸事,陪她过节。 今年一切都很反常。白天她叫管觅替她去祥春阁给师兄他们送礼品过去,管觅回来告诉她,师兄得了风寒,近期不方便出门见客。而且他再三叮嘱管觅,因为风寒容易传染人,让孟霖熙近期不要过去看他。 她让梅隐阁的人悄悄保护赵墨松,也想因此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耗尽真气。回来的马车上,他的手始终冰冷冰冷。他明显在她面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哪里可以瞒过懂医的她。 南御苑的骑射开始,大御国派出的武臣团和各国使臣各坐一边。各府王爷分别坐在御驾两侧的彩棚下。 大御帝旁边是皇后,两侧坐着李贵妃和淑妃。后宫佳丽,他只带了这三个嫔妃过来,可见这几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圣驾右侧是太子夫妇,左侧是齐王夫妇,太子旁边是晋王和诚王,齐王旁边紧接着是康王和清平公主以及永乐公主。 不偏不倚,孟霖熙和谢桂芬正好面对面坐着。 孟霖熙脸上挂着招牌式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安静坐着。 骑射开始前,赵墨松时不时凑近她低语,他向她介绍往年南御苑骑射的盛况以及具体过程。 孟霖熙听得津津有味,眼眸若盈盈秋水,双瞳剪水,格外妩媚动人。今日她外罩一件华美的流苏紫貂披袄,里面一袭紫色长裙,裙摆缀紫珠,紧袖束腰,英姿和清媚交糅。 康淑琴和谢桂芬的脸色都不好看,隐隐几分嫉妒。 大御国最英俊潇洒的二皇子,最冷酷无情的齐王,却将所有的柔情似水给了他身边的娇妻。 赵墨松讲了一件以往骑射的趣事,孟霖熙都得咯咯笑出声来,引得周遭人纷纷羡慕他们二人的甜蜜场面。 康淑琴侧头看邻座彩棚下的谢桂芬,二人默契一笑,起身离去。 骑射很快开始了,太子上前朗声宣布骑射规则以及注意事项。 太子话音刚落,琴师团的十个成员在女官的带领下依次入场。领头的是太子妃,紧接着是晋王妃和孟霜华等人。最后入场的那个女子孟霖熙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是谁家女子。 她低声问赵墨松,他告诉她:“她就是刘羽淳未过门的未婚妻马秋英。听说她去年狠下功夫练琴,为的是能有资格参加琴师团。她今天出席这场仪式,刘羽淳马上要滚回来了。” 赵墨松唇际一丝笑意。 孟霖熙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我八岁那年见过她,但不知道她是谁。” 孟霖熙微微扬首看向姐姐,孟霜华刚好也在看她。她冲姐姐握紧拳头,用唇形告诉她加油。 孟霜华冲她做了个收到的手势。 康淑琴和晋王妃同时看着孟霖熙。 孟霖熙应该是没有参加竞选,以她的琴艺,不可能不会入选。别人不知道,康淑琴却心知肚明。 八岁那年,她初识孟霖熙,就被她超脱的气质吸引,主动靠近她。虽然孟霖熙经常不在京城,她们却保持书信往来。 孟霖熙的琴艺堪称一绝。 为什么,你样样比我幸运?康淑琴神色复杂。她收回视线,专注于琴弦。 今天她要好好表现,在世人面前一展身手。孟霖熙不来是最好的,她有自知之明,绝对胜不了她。 一人一琴,整齐排列。今日一大早,她们便被召入宫里一起排练。琴声起,整齐且悠扬,铿锵有力。 大御国做为东道主,先派出一人上场,旗开得胜。 各国使臣纷纷上场。 比赛很惊险,第一局,大御国的那个选手竟然被西夏国的赢过。第二局开场,孟晓峰上场,全场响起热烈的助威呐喊声。 锦央公主跳起来为他加油。 孟霖熙也顾不得什么端庄贤淑优雅风度了,激动地跳着为二哥呐喊助威。 孟晓峰朝小妹和齐王这边看过来,调皮地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颇有气定神闲的大将风范。 孟霜华的琴声愈发铿锵有力,气势完全打开。 她全心全意投入其中,希望二哥夺得第一。 精彩的比赛开始了。赢方西夏国的使臣先上场,一箭中靶心,博得阵阵喝彩。 “完了,完了,二公子压力好大呀。”他们身后的两个婢子急得要命。冯茹和素锦紧张地手心出汗。 “不怕,二哥肯定能赢。”孟霖熙自己也很紧张,却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姿态安慰她们。 “放心吧,你二哥肯定会成为大御国所有女孩梦寐以求求嫁的赢者。准备好欢呼声吧。”赵墨松更是一派风轻云淡,毫无紧张气色。 紧接着其他国家的使臣纷纷上场,成绩有好有坏。未射中者淘汰出局。如此反复,坚持到最后的,既要射技好,更要体力好,否则支撑不到最后的胜利。 最后是孟晓峰上场。 他策马扬鞭朝远处的靶心奔去,在规定的射程里,完美射出一箭,拿下继续比赛的资格。 110.齐王妃霸气出招 每结束一轮,射程要拉远,射中的难度越来越大。循环几次之后,只剩下西夏王子和孟晓峰,比赛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西夏国属于游牧民族,男子粗犷豪气,女子也是矫健英姿,男女皆擅骑射,喜饮酒放歌,不拘小节。西夏王精明能干,不喜与人纷争,不喜搅入是非,大御国派出许多使臣,才争取到和西夏国友好往来的机会。 如果能和西夏国结盟,就能缓和北疆长期处于被北燕国虎视眈眈的处境。西夏国在北燕国西北角,与前西昭国相邻。西昭国灭国后,五分之四的土地被北燕国占据,在这场所谓联手剿灭西昭,获得宝藏和大批矿产的战争后,大御国只分得一杯羹。而且北燕国调转头又撕毁合约,长期攻击大御国。 大御帝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当初不该年少意气用事,听信北燕国的谗言和蛊惑,轻率出兵助北燕国攻打西昭国,沦为被北燕国利用的工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不得利,反而让北燕国迅速壮大,倒打一耙。 如今,大御帝积极争取北燕国周边国家,希望结盟对付狼子野心的北燕国。 北燕国这几年除了不断侵犯大御国,同时也不断掠夺西夏国的马匹牛羊,这让西夏王很恼火。 但西夏国依旧徘徊不定,不想违背不参与纷争的祖训。大御国使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请来西夏王子和西夏王的独生女阿吉娜一起来到大御国。 西夏王子一上场,阿吉娜跳起来为哥哥呐喊助威。阿吉娜的穿戴别具一格,妩媚娇艳,惹来很多人的频频关注。 赵煜文暗自叹息,这异国公主竟然这么美,可惜自己无缘消受。听说这一次西夏公主有意和大御国皇子联姻。这位公主是西夏王的掌上明珠,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百般娇宠,竭尽呵护。 阿吉娜听说大御国的皇子个个英俊潇洒,能文能武,主动提出联姻的意思。如今合适的人选只有诚王,而且他们年龄相当。 诚王心里很不情愿娶这个公主,自前日得知父皇有次意愿,诚王就闷闷不乐。 淑妃心里却很欢喜,如果取了这个公主,有了西夏国的支持,诚王以后在朝中地位不可小觑。 孟霖熙刚刚听赵墨松大致说了一些关于西夏王子和西夏公主的事。 她发现那个公主一直肆无忌惮地看着大御帝那些个皇子。大概是在做比较吧,她来回打量他们,毫无顾忌。 太子很喜欢公主身上的野性美,阿吉娜看过来时,他主动示好,回以讨好的微笑。 西夏王子一骑当前,孟晓峰紧跟其后,二人同时抵达射程点。只见西夏王子迅速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孟霖熙一颗心快蹦出来,紧张极了。赵墨松伸出手握紧她的手心,示意她放松。 孟晓峰不慌不忙从箭兜里抽出三根箭,一起搭好。 全场喧嚷。 三箭齐射?怎么可能? 孟霖熙等人嗖得立起来,几乎所有人都立起来看热闹,唯独齐王不慌不忙坐着喝茶,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阿吉娜频频朝齐王看过来,眼里尽是爱慕之意。她看来看去,觉得二皇子最为英俊挺拔,泰然自若的优雅风度令她折服。 三箭齐发,齐中! 全场响起最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孟晓峰一下子成为万人瞩目的对象。 连一向最矜持最懂礼数的孟霜华也全然不顾淑女姿态,蹦跳着欢呼着叫着二哥很棒。 孟霖熙这边主仆抱成一团乐得快要飞起来。 赵墨松看着孩子气的娇妻,宠溺一笑。 待大御帝宣布结果,众人归位。阿吉娜上前,她指着琴师团队大御帝说:“骑射我西夏国甘拜下风,方才听了贵国琴师的琴,本公主觉得甚是好听。但本公主有个提议,我想挑战你们琴师团里所有琴师,看谁的琴弹得好。如果本公主赢了,本公主恳请皇帝陛下允许我自己挑选我的未来夫君,而不是你指定谁。” “这个—”大御帝有些为难。 康淑琴暗自冷笑。一个只会骑马喝酒的野蛮公主,竟然还想跟我们比琴艺,不知天高地厚。 西夏王子走过来跟着请奏:“舍妹最受父王宠爱,她在家里父王对她有求必应,希望皇帝陛下答应她的请求。” “这个不太合适。”大御帝笑着说道。 太子妃起身对大御帝说:“父皇,既然公主有心要比,那就答应她吧。” 太子跟着说道:“是啊,我们的琴师团个个琴艺堪称一绝,既然公主主动要求,不妨让她们比一下。大过年的,添份热闹而已。” 刘皇后也不认为这个阿吉娜有什么过人的琴艺,笑着说道:“陛下,就让她们比一下吧。” 大御帝无奈说道:“那就比试一下吧。给公主赐琴。” 宫人立刻给阿吉娜公主搬来一个古琴。 阿吉娜公主提出,大御国派出一人和其他各国的使臣组成评判组。谁胜谁输,评判组说了算。 第一轮,太子妃自信满满上场,指定的曲子是刚才她们琴师团弹奏过的《秋风沙场》。 康淑琴琴音一落,喝彩声猛烈响起。 紧接着阿吉娜弹奏,琴声一响,众人骇然,原来这位公主琴艺果然有过人之处,难怪敢挑衅。 结果很快出来,阿吉娜公主胜出。 康淑琴脸色很难堪,自尊心大大受挫。 晋王妃自知不如,主动弃权。孟霜华和后面的琴师也有自知之明,不敢上阵。 阿吉娜得意洋洋地对大御帝说:“皇帝陛下答应,我赢了,你得兑现你的承诺。本公主要自己挑选如意郎君。” 大御帝无奈说道:“朕有七个儿子,四个已经成婚,唯独诚王尚未婚娶,另外两个只有一两岁,公主的如意郎君最合适就是诚王。” 阿吉娜摇头,她手指头指着齐王:“我要选他做夫君。” 孟霖熙脸色一变,她仓皇地看着赵墨松。众人惊愕不已,一时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坐在观众席的孟大人手心出汗。他没想到这个公主会出此招为难齐王夫妇。 赵墨松伸出手紧紧握着霖熙的手。 大御帝颇有些愠怒:“朕的二儿子已经成婚。公主不要胡闹。” 阿吉娜音量提高,嘴巴一撅:“谁胡闹了?他结婚了又怎样?她做她的正妻。”她指着孟霖熙说道:“我做他的小妾总可以了吧。本公主甘愿为妾。” 西夏王子哭笑不得:“妹妹不可委屈自己。” 阿吉娜才不管这么多,她又指着大御帝说:“你是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就要兑现承诺。要不叫他休妻,要么娶我为妾。就这么着。” “本王不答应。”赵墨松冷笑一声。他冷冷地扫射阿吉娜:“公主不要强人所难。我大御国堂堂二皇子,婚姻岂是儿戏。公主身为尊贵,岂可为妾,请爱惜自己的名誉。” “嫁给你做妾是我心甘情愿。不算侮辱自己的名誉。反正,你爱娶不娶,本公主一定要嫁给你。至于她同不同意—”啊吉娜看着孟霖熙,眼珠子咕噜噜转动。 康淑琴刚刚还晦涩难堪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她冷笑着看热闹。 孟霜华和孟晓峰等人急得要命,不知所措。 孟晓峰贸然上前跪在地上,叩首恳请大御帝:“今天这场比赛,获胜者所有的荣耀我不要了,恳请陛下虎我小妹婚姻美满,旁人不得插足。” 大御帝叹息:“孟副统领先起来。” 阿吉娜挑衅地看着孟晓峰:“你是她哥哥?” 她又看了看孟霖熙。“不如这样,你来和我比一下琴。你如果能赢过我,本公主就收回刚才的话。” 康淑琴脸色又一变。孟霜华喜形于色,刚才一时慌乱,怎么没想到叫小妹和这个刁蛮公主比试一下呢。只有太子妃和孟霜华知道,孟霖熙的琴,无人可及。 “可以。给齐王妃准备琴。”赵墨松气定神闲站起来。 全场哗然。上一次宫中才艺展示,只有齐王妃什么也没展示。太子妃的琴艺都不如这位公主,这个弱不禁风的齐王妃有本事赢过她? 大御帝和刘皇后以及淑妃等人都很惊讶,跟着紧张起来。 一会儿宫人搬来琴,赵墨松亲自为孟霖熙摆好琴身和座椅。 孟霖熙盈盈起身,他亲自牵着她走到琴边。 一阵冷风吹过来,众人有些寒意。只见她纤纤十指往琴弦一触,玉石般泠泠弦音仿佛从寒潭幽谷发出来,似金石相击,又似千万马蹄踏破苍穹。孟霖熙缓缓在琴弦注入内力,她的琴声穿过南御苑一直飘到几里外,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可以听见它。或清晰无比,或隐隐约约,如波涛汹涌,如蚕吃桑叶悉悉索索,又似间关莺语花底滑,此音只应天上有。 只见她手指一转,琴音戛然而止。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忽然,掌声如雷,欢呼如潮,呐喊喝彩声不绝。 赵墨松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回座椅上。 “好!好!”大御帝大声叫道,喜笑颜开。 阿吉娜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她拉着孟霖熙摇晃着说道:“齐王妃,你琴艺竟然这么好!太让人吃惊了,也让人高兴了。不如你再和我比一下骑射如何?” 孟霖熙被她晃得头晕,她试着挣脱对方的手。“公主请回去坐吧。” “不行,你一定要答应和我比试一下骑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争丈夫了。你赢了,我放弃之前的想法,不会嫁给齐王了。但你得答应和我比一下。如果你答应了,我会让父王答应和你们结盟,保证答应。好不好?可不可以?” 她用力摇着孟霖熙的手。 大御帝听了既高兴又无奈。如果齐王妃能答应这个公主的无理取闹而且能赢了她,结盟之事迎刃而解。 但是,娇滴滴的齐王妃怎么可能懂得骑射之术? 正当大御帝心情复杂时,孟霖熙眼神一亮。她抓住公主最后的话:“公主此言当真?我若赢了,西夏王一定会和我大御国结盟?” “肯定答应,父王一向听我的。”阿吉娜得意洋洋说道。 西夏王子在一边笑道:“齐王妃若能赢过阿吉娜,本王子保证和贵国结盟。父王最宠我这个妹妹,她的要求就代表父王的意思。” “那好。备马。”孟霖熙从容不迫站起来。 赵墨松亲自为她取下披袄。她里面一袭紫色衣裙绝美飘逸。他附耳对她低语,临阵再教一些小窍门。 这段时间她苦练功夫,其实赵墨松都不知道自己藏有绝技,那就是射箭。这么多年卧病在床,最初是闲着无聊用弹珠射在天花板上,制止练到百发百中。 偶然被大哥发现,教她射箭。并亲自给她做了一盒别致的小箭用来防身。她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梅花庵,她其他功夫都不如师兄,唯独射箭这门技术,师兄都自愧不如。 师父教诲过她,人有绝技要隐匿,不可经常露手。至亲的人都不要让他们知道,这叫藏拙。 康淑琴等人瞠目结舌,她竟然敢应战,果真有三头六臂的功能?琴艺比过公主是康淑琴意料之中的事,但孟霖熙懂不懂骑射,她却不知道。 孟霖熙一向低调得很,发现她琴技好,也是无意间撞见她在教她姐姐弹琴。 太子更是激动不已,紧张不已。“霖熙,加油。本宫相信你会赢。”他大声喊道。 “王妃必胜,王妃必胜。”齐王府的几个婢女激动地又跳又叫,手臂挥舞,坚信主子会赢。 阿吉娜迷惑地看着孟霖熙,对方的脸异常安然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她的琴艺已经让自己刮目相看,莫非此人骑射也很精湛? 看来不可轻敌。阿吉娜调整呼吸,策马扬鞭朝射程范围跑去。 她漂亮地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轮到孟霖熙上场,只见她霸气地策马上前,身姿飘逸优美,在比阿吉娜更远的射程勒住缰绳。 111.震慑全场 孟霖熙一策马,孟大人第一个瞠目结舌。女儿何时会骑马?还会射箭?嫁过去齐王教的?看她英姿飒爽,根本不是临时学的,而是日积月深的功夫。 孟晓峰已经知道小妹深藏不露,但是对于她的箭术却没有把握。他紧张地看着妹妹,眼神一刻也不敢怠慢。 这回赵墨松心里也没底。他以为她的功夫就是他所看见的。要论轻功,最近着实进步很大。这骑射,只怕草原马背上长大的公主更胜一筹。 但他看见霖熙眼里一股笃定的光,也就微微松了口气。知妻莫若他,他知道她的性格,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燥然而动。 来不及多想,只见她忽然调转马头,身子往后一仰贴着马背搭弓,迅速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比阿吉娜的箭更加击中靶心。 全场顿时寂静,忽而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这样的射技,无疑是最强的射手。当之无愧的赢家。 阿吉娜目瞪口呆看着齐王妃,一副不可思议的惊愕表情。太出乎她的预料了。齐王妃能应战,已经让她惊讶。她本来是无理取闹,故意挑衅她。 这下子有趣多了。原来这个齐王妃非同寻常啊,不简单。 漂亮。一向淡定低调的齐王殿下也站起来,霸气地为娇妻鼓掌。 霖熙,好样的。赵墨松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娇弱如她,却足以与他并肩同行,守护他们期待的往后余生。 她总是可以给他带来惊喜,不断显露她的魅力。 那边,太子也是欢呼不已。太子妃却面容惨淡,满眼嫉妒。 晋王妃没有看向得胜的孟霖熙,而是一直偷偷观察赵墨松的表情。她看见他为他的娇妻细心体贴解下披袄,她看见他聚精会神凝视孟霖熙,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他的眼里只有孟霖熙。她看见他像一个毛头小子霍然站起来喝彩鼓掌。 大御帝也是头一回看见二儿子如此精神焕发,充满活力,不似往昔沉静内敛,对什么事都隐忍不发。 霖熙,太棒了。孟晓峰和孟霜华忍不住大声叫道。 孟大人惊愕不已,随即百感交集。这个小女儿一直被他看做是最需要人保护的人,没想到竟然身怀绝技。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的内心翻江倒海般不平静。 “孟爱卿,你给朕培养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优秀齐王妃呀。朕当初还以为她真的重病缠身,没想到这般英姿飒爽。不错,不错。” 大御帝对孟大人说道,龙颜大悦。刘皇后和淑妃等人也是惊愕加赞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个个夸赞孟府出了个奇女子。 “王妃。”阿吉娜策马靠近孟霖熙。“你的箭术本公主很是佩服。不过,既然比了琴,比了箭,不如我们再比一下各自的剑法吧。我们打一局。” 阿吉娜扭头对西夏王子叫道:“哥哥,把我的剑拿来。” “公主不可。恕我不能奉陪。”孟霖熙策马向前想回去。 “不行,今日必须比试一下。否则本公主不会让父王和你们结盟。”阿吉娜情急之下脱口说道,她从腰间抽出鞭子拦住孟霖熙的去路。 “公主不可言而无信。”孟霖熙盈盈笑道。 “我不管,你只需陪我比试一下,输赢都没关系,只要你陪我比剑法,比完之后我立刻让哥哥起草一份结盟合约。哥哥身上带了印章,随时可以拟订合约。”阿吉娜势在必得。 “公主不可为难齐王妃。西夏国应该是一个礼仪之邦,岂可一而再更改之前的承诺呢。”大御帝出面制止公主的蛮不讲理行为。 西夏王子也劝她:“阿吉娜,愿赌服输,快下来吧。” “我就不!”阿吉娜霸气喝到。“今日齐王妃若是不肯与我比试一番,我就缠着她不放。合约也别提了。” 大御帝被她的话激怒,正欲厉声呵斥。 赵墨松微微一笑:“霖熙,你就陪公主玩一下。” 夫君开了口,孟霖熙腰板挺直。她指着西夏王子说:“阿吉娜公主,你叫你哥哥立刻写下结盟合约,盖好印章,交由云梦国和高丽国使臣共同保管。若我赢了你,这份合约由他们交给父皇,合约即刻生效。” 阿吉娜有些不悦,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孟霖熙:“齐王妃这样说好像胜券在握,万一输了怎么办?输了的话,本公主会立刻撕毁合约。” 她咄咄逼人的姿态惹来大御帝和刘皇后等的不悦和不安。 堂堂公主拿合约做儿戏对待,两国能不能结盟,还真是个悬而难决的考验。 西夏王子对孟霖熙笑道:“请齐王妃好好应战,我这就写下结盟合约。皇帝陛下,请赐笔墨纸砚。” 他恭敬地对大御帝说道。 “来人,快将笔墨纸砚送过来。”大御帝说道。 宫人立刻去取笔墨纸砚。 “公主和齐王妃各自回到座位上休憩一下,等待开始。”大御帝说道。 赵墨松早已命人去王府取墨申大师给齐王妃打的宝剑。 孟霖熙策马回来,赵墨松亲自上前替她牵住马。她一跃而下,他上前拉着她。 侍卫从齐王手里接过缰绳。 他牵着她的手回到座位,锦央公主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霖熙,你太厉害了。太惊喜了。” 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诚王跟着站起来。“二嫂,那个公主蛮不讲理,回头你好好修理她,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孟霖熙抿唇一笑。她拥抱锦央一下。 赵墨松拍拍锦央的肩膀:“让你二嫂休息一下。” “嗯嗯。二嫂一定要打败那个刁蛮公主。”锦央轻轻说道。 齐王府的婢女们纷纷冲过来将孟霖熙团团围住,搂着跳着。 “王妃你太厉害了。”个个激动开心。 “好了,你们几个让王妃休息一下。”赵墨松微微一笑。 “嘻嘻。”大家松开王妃,赵墨松细心体贴给她披上紫貂披袄。 “霖熙,你太厉害了。本宫替你高兴。”对面的太子对着孟霖熙喊话。 孟霖熙礼貌地回话:“谢谢太子殿下。” 刘皇后和淑妃都对她微笑着。 晋王冷眼旁观,原来这个齐王妃这么厉害,难怪当初齐王拼命要娶她。别人都以为她病入膏肓,现在想起来之前的一切可能都是他们设的局麻痹众人。 难怪她可以救下那个小乞丐丁鹏,坏了他的好事。 这一次齐王又趁机捣毁历山秘谷的金矿,将他一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这个仇,必须报。他若不下手为强,只怕齐王很快会查出幕后主谋是自己。 如今,离阁阁主下落不明,据说被赵墨松的人打落江里。 一切还得靠自己重新努力。趁人不备,他悄悄起身离开片刻。 李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几天晋王憔悴不看,着实让她心疼。 休憩时刻,大御帝命上御酒,加炭火,琴师团继续抚琴。 一排舞者手持小盾牌上场跳舞助兴。除了琴声,伴奏乐器是敲击铜铙和响环,还有一种类似铜烟囱的乐器,两个舞者腰间系着铜瓮模样的乐器敲击。跳舞的都是武士,阳刚血气,场面震撼,引来各国使臣热烈喝彩。 一会儿,宫人把笔墨纸砚送过来。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孟大人看着女儿,心情无比焦灼。 两个国家的结盟,怎么可以压在女儿身上? 荒谬至极。但他又无力阻止这一切。眼睁睁看着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西夏公主的无礼要求。 赵墨松附耳低语:“那公主功力一般,剑法不过花拳绣腿,你不要紧张。” 孟霖熙冲赵墨松莞尔一笑,她早已看出阿吉娜虽身手敏捷,但内功并未修炼过,不足为惧。 “拿剑来。”阿吉娜呵道,西夏王子身边是侍卫立刻将她的剑送过来。 这时,陈涛取来王妃宝剑。 二人重新站到中间开阔之地。 “公主先请。”孟霖熙做了个手势,优雅从容。 阿吉娜当仁不让,一剑砍过来。孟霖熙轻松避开。她左一剑右一剑挥舞过来,孟霖熙只是避开,并不出招。 “王菲什么意思?为何不拔剑?”阿吉娜生气的问道。 “公主不要急,我怕伤到你。”孟霖熙笑道。 “狂妄。”阿吉娜加大力度挥剑。 孟霖熙只顾躲避,就是抱着剑不出招。无论阿吉娜怎么砍过来,她都可以轻松避开。 西夏王子看着有趣,他已经看出来了,妹子根本不是这个齐王妃的对手。看齐王妃闪避的速度和伸手,明眼人都知道,她非同小可,不过是在陪公主玩玩。 大御帝和孟大人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淑妃心里一直激动不已,原来松儿娶的齐王妃并不是什么病痨子,相反,她身手不凡,敏捷如兔,跳脱自如。怪不得赵墨松为了她,坚决不肯纳侧妃。 一会儿阿吉娜已经被她折磨得气喘吁吁。 她停下来,用剑指着孟霖熙。“不许再躲,拔剑。” 孟霖熙嘻嘻笑道:“公主稍安勿躁。” “你是不是不会用剑?”阿吉娜生气地问道。 “公主看剑。”孟霖熙终于拔剑,一剑砍过来,阿吉娜的剑哐当落地。 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这齐王妃迟迟不拔剑,不过是想多陪公主玩一会,否则早就一剑定胜负。 “哈哈,痛快!”大御帝带头喝彩。 全场欢腾起来。“齐王妃威武。” 阿吉娜呆呆地站立着,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她觉得羞愧难当。 “愿赌服输,合约交给大御帝。”云梦和高丽的使臣立刻将合约交过去,大御帝欣然加印自己的印章。 “公主,得罪了。”孟霖熙捡起剑递给公主。 阿吉娜接过剑偷袭她,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立刻聚焦她们二人。 只见孟霖熙身子往上腾飞,敏捷避开剑身,。 阿吉娜挥舞着剑朝她乱砍。 “妹妹,不得无理。”西夏王子厉声呵斥。 “阿吉娜公主,愿赌服输。”全场喧然,齐声喝到。 阿吉娜咬着牙拼命追赶孟霖熙砍杀,无奈任凭她怎么使劲,连孟霖熙的衣角都挨不到边。 孟霖熙一袭紫裙翩翩飘舞,躲避的身姿恰如仙女散花,飘逸优美,在半空翻腾。 西夏王子跃入场中,“妹妹退下,哥哥来会会齐王妃。” 只见他拔剑挥过去,孟霖熙被迫应战。 全场鸦雀无声,紧张地看着他们舞剑。赵墨松先是有些紧张,待观察几个回合之后,便当心了。 孟霖熙师承一尘大师,之前剑法套路娴熟,功力欠缺,如今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剑法已是上乘,西夏王子也不是她的对手。但这场比赛大有看头。 他决定继续观战。 大御帝看见西夏王子出手了,顿时紧张。他对齐王说:“松儿,你去阻止他们吧。” 赵墨松微微一笑:“父皇不用担心,慢慢欣赏就是。” 不要说大御帝,刘皇后等人个个惊愕不已。 自己的妻子被西夏王子这样的高手追着砍杀,他也说慢慢欣赏。 这是欣赏的场合吗? 西夏王子和孟霖熙过了几招,便知对方是个厉害的角。他不敢轻敌,全力以赴对付孟霖熙。 孟晓峰大开眼界,原来妹妹的剑法已是如此炉火纯青。齐王不愧是调教娇妻的第一能手,她明显比上次校场跟他对打进步极大。 孟大人看得目不转睛,一颗心忽而高忽而低紧张无比。小女竟然还会轻功。 只见他们二人一起跃上彩棚顶,又打到旗杆上,接着迂回曲折绕着各个彩棚顶打来打去。 剑身寒光凛冽,剑气逼人。 康淑琴幽幽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终于彻底明白,为何赵墨松坚持娶孟霖熙。恐怕他早就知道孟霖熙娇弱外表下藏着的这些绝技。 难怪连谢桂芬这样的美人都没法降伏他,只因有个孟霖熙。 太平郡主更是如坐针毡。完了完了,这个齐王妃武功这么好,万一有一天查出是她和表姐一起设计暗杀过她,她会不会提剑朝自己心口恣意戳个窟窿? 谢桂芬呆若泥塑,心字如灰。彻头彻尾的泄气。不服也得服,不甘愿又如何。 112.义结金兰 这世界,这天下,这恩宠,原本就是属于天造地设的他们。 晋王妃幽幽看着齐王,对方从头到尾不屑看自己一眼,满身心满眼眸只有那个人儿,那个今日出足了风头的齐王妃。 “不玩了,本王妃渴了,要喝口热茶去。”孟霖熙开口对西夏王子笑道。 只见她剑法一变,使出碧玉簪花剑法的绝技,一招让王子的剑从手里震落,从高处往地上掉下去。 她调转身子往赵墨松这边翩然飞来。 赵墨松张开双臂接住她,抱着她坐下,立刻给她披上紫袄。 此情此景,羡煞所有在场的人。 阿吉娜飞奔过来,在齐王的彩棚外面扑通跪地叩首:“齐王妃,请收我为徒。” 孟霖熙愕然不已。“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请齐王妃一定要收我为徒,否则阿吉娜长跪不起。” “公主,你这是要折煞我也。快快起来。”她起身走下彩棚去扶她。 阿吉娜坚决不肯起来,一定要她答应收她为徒。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阿吉娜突如其来的举止惊呆了,西夏王子更是哭笑不得。他见惯了这个小妹妹的胡搅蛮缠和心血来潮,今日肯主动跪着求人收自己做徒弟的,还是第一回。 赵墨松先是一愣,随即气定神闲喝茶看热闹。 孟霖熙朝他使眼神求助,他却只顾唇际噙笑,不慌不忙。 “公主,论武功,你哥哥不比我差。你要学武艺找你哥哥便是。再不成,大御国勇士无数,我给你找一个武功最好的教你,如何?”孟霖熙试着哄她。 “本公主谁也不服就服你。齐王妃,你就答应我吧。阿吉娜只是想和齐王妃在一起学剑法和轻功,阿吉娜保证不会和你抢齐王本公主现在对齐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本公主就是喜欢齐王妃你,就是想拜你为师。” 赵墨松听完她的话差点喷茶,忍俊不住。他似笑非笑看着齐王妃,眼里满是戏谑。 “公主你快起来。我教你剑法,也教你轻功,但绝不收什么徒弟。霖熙自知资质尚浅,不够资格收徒弟的。你快起来,我一定教你。”她朝几个婢子使个眼神。 她们几个迅速走过来扶起阿吉娜。阿吉娜想要挣脱她们的手,奈何一个管觅就让她动弹不得。 大御帝龙颜大悦。“今日南御苑骑射结束,移驾东暖阁,请各位使臣一起品尝我大御国美酒佳肴。” “起驾。” 太监高高喊道,一行侍卫过来抬轿,大御帝和刘皇后上了龙辇。其他嫔妃跟随离去。 康淑琴冷冷地瞥了一眼齐王妃。 那个阿吉娜公主已经被王子带走,齐王走下彩棚牵着孟霖熙缓缓走向侍卫牵来的马。 他们并没有坐轿,赵墨松带着孟霖熙骑马跟随簇拥孟晓峰的护卫队而去。 只见他一把将孟霖熙抱在马背上,自己一跃而上,从后面搂着她策马前行。 “二哥二嫂。”锦央追到马下。“我也想去看热闹。”她低声央求二哥。 今日孟晓峰的神采英拔震撼着她,锦央第一次仔细打量孟晓峰,感觉他格外英俊挺拔,潇洒迷人。 赵墨松朝陈涛使个眼神,陈涛心领神会。 “公主,随属下来。”他领着锦央进到彩棚里,命人取来一套侍卫服让她换上,混在护卫队后面跟着出去。 孟晓峰做为今日的骑射赢者,京城百姓早已夹道欢迎他从南御苑出来。 锣鼓喧天,载歌载舞,百姓们自发列队祝贺勇者归来。 一路爆竹喧然到孟府。 赵墨松夫妇跟在护卫队后看热闹。锦央紧随他们二人左右,她今日格外激动开心。 “本王这个妹妹情愫萌动了。”赵墨松低笑。 孟霖熙也看出锦央眼里藏不住的爱慕之意。 “不知我这个二哥有没有这个福气。驸马可不是说当就可以当的。” “你放心,只要锦央喜欢,你二哥同意,这门亲事不会太难。本王会为他们竭力争取。” “找时间我问一下二哥的意思。” 宫里宴席开始了,赵墨松借口处理历山秘谷善后之事,向大御帝告了假。他将齐王妃送回府,匆匆离去。 赵墨松先去客栈见了十一皇子秦霄云。鉴于北燕国皇子的特殊身份,秦霄云并未参加大御国的宫廷各项进见活动。 “刘源这老贼掉进江里,尸体却一直未打捞到,十有八九他未死。”秦霄云对刘源做了彻底的研究和调查,此人水性极好,就算身负重伤,估计也能得以生还。 “本王也是这样认为。” 这是赵墨松这两日最担心的问题。“本王已派人沿途严密盘查每一个地方。只要他露了脸,就会有人来报。” “刘源诡计多端,狡兔三窟,很难对付他。没有亲眼看见他死,就是没有死。”秦霄云叹息 他看着赵墨松:“齐王殿下,父皇送信来了,说母妃突然重病,要我即刻回去。刘源拜托齐王多费心思了。一旦有他的消息,本王即刻赶过来。另外,镇守我北燕国南疆的将军目前是本王的表兄,本王已经叫人送去急信,让他以军中发生瘟疫为理由,暂缓攻打大御国北疆。” 赵墨松拱手行礼:“多谢十一皇子。两国多年交战,两败俱伤。希望十一皇子与本王精诚合作,阻止战乱,早日还百姓一个太平人间。” 秦霄云动容说道:“霄云一向敬重齐王的人品,如你所说,精诚合作。” 赵墨松赶去崖雾山庄,看见黑松在给一尘大师疗伤,大喜。 “师父,你怎这么快就来了。” 暗卫发出信号,黑松远在北燕国,他日夜兼程赶过来。 “多谢大师出手相助,老尼没齿难忘。阿弥陀佛。” 经过众人的齐心协力抢救,一尘大师体力恢复一些,已经脱离危险。 自苏醒后,她已得知齐白林就是失散多年的弟弟,二人不禁抱头痛哭。 黑风对着她尊敬地跪拜:“恩师在世时曾多次教诲我等弟子,一定要报答西昭国昔日救命之恩。这么多年,受恩师之托,老夫一直在做两件事,一是寻找你们姐弟二人,二是找到叛出师门杀死恩师夺走秘籍的黑鹰。老天有眼,西昭国公主和皇子都已找到,可以告慰我师天灵了。只是那黑鹰老贼和他的贼徒弟刘源,都未剿灭。” 赵墨松惭愧说道:“是徒儿办事不力,让那黑鹰老贼跑了。师父放心,徒儿定当全力以赴搜出那黑鹰的下落。” 一尘大师感慨不已,自己辛苦这么多年寻找的弟弟,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他一直就在自己附近,深受齐王的恩典和庇佑。 霖熙嫁给齐王,真是三生有幸,前世修来的缘分。 黑松立即给齐白林运功疗伤。 等他结束运功后,继续给赵墨松疗伤。赵墨松不肯接受。“师父,你独来独往,不可耗费太多真气。今日你已耗费过多真气。徒儿府上那几个将军已经给我运功疗伤,已无大碍。” 赵墨松坚持不肯,黑松立马走人,谁也留不住他。 赵墨松已经习惯师父神出鬼没的风格。 一尘大师很想见到霖熙,碍于如今特殊的身份,不敢贸然叫她过来。 崖雾山庄守备森严,这里是最好的疗伤之地。 赵墨松先回到皇宫,陪父皇一起宴请诸国使臣。歌舞升平,主宾齐乐,一直到深夜才兴尽散去。 在父皇的嘱咐下,他带着几个侍卫护送喝醉酒的高丽使臣回到驿栈。 离开驿栈不远,突然杀出一批黑衣人,个个剑法凌厉。 赵墨松暗暗叫苦,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平日他喜欢独来独往,并不带侍卫,来去无踪。秦霄云派人蹲守那么久,也摸不清他的去踪。今日特意带了侍卫以防万一,果真杀手露面。 那几个侍卫奋力保护他。 杀手太多,而且对方都使用一种奇怪的兵器,专门对付剑招。 赵墨松逼得奋力拼杀,动用刚刚恢复一些的内力。腹内一股难受劲涌上来,他努力克制。专心对付这群身份不明的杀手。 忽然,从各个角落跳出又一批蒙面人,专门对付那些杀手。多了这么多援手,杀手意识到情况不妙。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杀手们纷纷撤离,消失在黑暗中。 “多谢各位壮士和侠女,敢问你们是谁?”赵墨松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们都蒙着面纱,看不出任何表情。领头一个从怀里掏出一朵花仍在死在地上的杀手身体上,一起消失在黑夜里。 侍卫捡起那朵花,赵墨松接过来一看。是梅花。梅隐阁。他恍然大悟,心里一股热流。谢谢你了,霖熙。 原来是她暗中派人保护自己,只怕她早已看出自己耗尽内力。 “殿下赶紧回府吧。”侍卫恭敬说道。 等他回到齐王府,却发现阿吉娜缠着齐王妃在学轻功。 阿吉娜一离开宫里,并不回驿栈,直接跑到齐王府吵着要学轻功和剑法。 孟霖熙让她先学轻功。她没有让阿吉娜进梅苑,而是让她在之前那个小院练剑法和轻功。 赵墨松没有惊动他们,进了书房。刚才动了内力,唇角一丝血迹。 邓管家赶紧给他运功疗伤。 陈涛一听齐王被人袭击,立刻过来,和邓管家一起运功替他疗伤。 他们一起研究死了的三个杀手的武器。最后叫陈涛送给齐白林和一尘大师看看 好不容易将公主打发回驿栈,孟霖熙筋疲力尽回到梅苑。 赵墨松已经卧床休息。 孟霖熙刚刚接到梅隐阁的密报,得知他受到袭击,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她发现王府的侍卫少了一些,猜测最近肯定出了大事。他很少调动这么多人手。 他不说,她也不想多问。男人的心,本来就严实。更何况他本就喜欢将事藏在心里。 她进澡房恣意泡了个澡,然后轻轻钻进被窝。才躺下,某人身子一侧,不偏不倚将她圈在怀里。 “那个公主很烦人的。”他闭着眼睛说道。 “吵醒你了?”她有些歉意。 “本来就没睡,在等你。” 这么早在床上等她,是头一回。她伸手抚摸他的后背,无意间触摸到好几处疤痕。 “不要乱摸。本王暂时没有力气。”他轻笑。 果然内伤很严重。 “公主其实蛮可爱,是有些缠人,不过我还挺喜欢她的。”想着刚刚公主缠着她叫师父,她不肯,她就拉着自己结拜姐妹。后来一口一个姐姐叫来叫去。 自己好不容易做了回姐姐。想着就忍俊不住。 赵墨松睁开眼睛看她:“你说她可爱?她差点抢走你的夫君阿啊。” “那是之前的事,如今阿吉娜一心一意对我这个姐姐,好得很。”孟霖熙笑道。 他眼神一亮。“你和她义结金兰?” “是的呀。” “如果你能禾阿吉娜搞好关系,让她回去跟她父王多说好话,争取能联手对付北燕国。我大御国的北疆就可从此太平,你大哥也会尽快回来了。”赵墨松点拨她。 孟霖熙睁大眼睛:“原来和她结拜姐妹,还牵扯到两国之间的利益?” “对。” “那我明日一大早就让管觅把她接过来府上住几天。本来她说驿栈住起来不好玩,没有家的感觉。西夏王子想早点回去,阿吉娜却不想那么早回去。” “你多花点心思好好待她。” 他搂紧她。 孟霖熙筋疲力尽,很快睡着。赵墨松也很快睡着。 晋王府,赵煜文听完凌辛辰的禀报后,又是一肚子怒火攻心。 原来赵墨松早有防备。 为了不留下把柄,他没有动用自己的武力,而是暗中花重金托人请来鬼心谷的杀手。 没想到会杀出那么多人,而且个个武功高强。 没想到也是功亏一篑。杀手还死了三个。据说,齐王的确内力大减。但突然杀出的另一批人又是谁。 他们有男有女,打扮和齐王府的侍卫截然不同。 难道他培养了大量的死侍? 这一夜,晋王辗转难眠。 出了书房,管家问他去哪个屋里休息。 想起最近被他冷落的孟秋芹,他往她屋里走去。 113.调教徒弟 刘皇后这一天心情很不平静。晚宴结束后,太子到她宫里发泄一通。说孟霖熙如何出色,刘皇后当初不该阻止他娶她。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王妃,身为太子却无能为力。 其实今日看那孟霖熙忽而琴艺高超,忽而骑射出众,处处光彩夺目,她也懊恼不已。 早知就该让她做太子妃,绝对可以辅助秦王顺利接管天下。 康舒琴忽然改主意愿意成为太子妃,秦王醉酒宠幸她那件事,表面上是太子醉酒冒犯她,实际上刘皇后早已看出其中端倪。整件事明显是太子妃自编自导自演的陷阱戏码。 本来之前她很喜欢康淑琴,却因这件事,她开始对康淑琴隐晦的心机有些失望。 康淑琴回到府上,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太子回来。 她整个人处于一种畸形的焦灼和嫉妒中。几个婢女端来茶水,不是被她说太热了就是被她挑剔太凉了。 马春花急急进来。 “太子妃,不好了。” “这么晚急急慌慌干什么?”康淑琴不悦地看着她。 马春花看了看立在两侧的几个婢女。 “你们都出去吧。”康淑琴发话。 马春花附耳低语。 康淑琴听着,不露声色端起杯子喝茶。 “做得好。明儿个给她请个御医诊治,并且给她送些布匹和珠宝去。” “是,王妃。”马春花又急急出去。 康淑琴冷笑着放下茶杯。“准备热汤,本宫要沐浴了。” 之前那个小红被她送去太子府别院。马春花安排人在她的膳食里放了一种无色无味叫做断魂草熬成的粉末,服用一段时间后会憔悴无力,面黄肌瘦。久而久之衰竭而亡。 敢让本宫出丑,那就让你尝尝断魂草的滋味。 阿吉娜公主在齐王府住了几日,孟霖熙日日手把手教她武功和刺绣。她一见齐王妃刺绣也很精湛,忍不住又求着学一点皮毛。 孟霖熙去哪,阿吉娜跟到哪里。孟霖熙带她去听月楼喝茶,庆春楼吃烤鸭,全聚楼吃烧鸡。 阿吉娜最喜欢齐王府的鸟屋。草原上树少,她见惯了大雁和苍鹰,这么多叫声婉转的鸟啼令人流连忘返。 她很快和王府的婢女们打成一团。阿吉娜从来没有见过放烟花。这次来带大御国,第一次看见有人放烟花,甚是觉得稀奇。孟霖熙叫管觅买来一车烟花,陪她痛快放了一回。 锦央借口找孟霖熙学刺绣,也加入她们当中,接连几日跟着她们练舞学刺绣。 逮住机会,锦央会缠着孟霖熙讲孟晓峰以前的事。而阿吉娜心思开始转移到诚王身上。 “霖熙,你说那个诚王到底好不好?” 类似这样的问题阿吉娜问了孟霖熙好几次。 “诚王很好。温文尔雅,勤奋好学,谦逊温和。”孟霖熙如实告知。 “要不你帮我想个法子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一下。”阿吉娜觉得亲自会会诚王。 “我替你把诚王约出来让你们见面就可以呀。不如约在听月楼。”孟霖熙兴致勃勃说道。 “他躲着我,不肯见我。气死我了。”阿吉娜生气地说道。 她两次派人去请诚王过来和她见一面,诚王却借口有事处理就是不过来。 “阿吉娜,你这么美,又心地善良。诚王对你不了解。我会尽力给你们创造机会增加彼此之间的相互了解。” “我看他就是不情愿这门婚事。要不是看京城有姐姐你我才愿意嫁过来,否则我才不想勉强自己接受这桩毫无意思是联婚。” “相互了解才是感情顺利发展的前提。你还是和他见一面吧。” “姐姐,你说的容易。去哪见他啊?”阿吉娜闷闷不乐问道。 “这个容易。诚王隔三差五会来齐王府找他二哥。等他来时,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诚王一进齐王府,邓管家迎上去:“诚王殿下,殿下有事在忙,叫你先去书房等他。” 等诚王进到书房,他发现阿吉娜坐在屋里。诚王掉头就走。 “站住。”阿吉娜喝道。 诚王背对着她,冷冷说道:“公主有何贵干?” “你生气了?”阿吉娜试着问他。 “哼。”诚王冷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阿吉娜认真地说道。 赵咏书一惊,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公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阿吉娜其身拦住他。“你为什么躲着我?” 诚王愈发有些紧张。“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躲着你?” “我的侍女请了你两回,你都不肯过来见本公主。”阿吉娜嘴巴一撅。 “本王只是很忙。”赵咏书闪烁其词。 “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本公主长得不好看吗?”阿吉娜仰起脸盯着他追问。 “公主长得很美。公主好生休息,我有事找二哥去了。” 赵咏书对她拱拱手,急急转身离去。 “喂,你回来。”阿吉娜急了,冲着他背影叫嚷。 赵咏书头也不回直接走人。 阿吉娜垂头丧气去找齐王妃和锦央。 孟霖熙听她说完经过,灵机一动,附耳给她出主意。 锦央在一侧说:“阿吉娜,诚王一向谨言慎行,他嘴上说的不代表他心里想什么。” 孟霖熙笑道:“锦央说得对。男人最喜欢口是心非。等诚王从齐王那里过来,阿吉娜你就按我说的去办。” 诚王和赵墨松在小院里密谈。赵墨松要他彻查秘谷金矿一事,尽量找出晋王参与其中的证据,进而一举扳倒他。 诚王在山洞里找到一封刘源忘记撕毁的书信。字迹明显是晋王的笔迹。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父皇?”诚王问道。 “且慢。再观察一会,看看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诚王从小院一出来,听见前面林子里有人哭泣的声音,不由跟着那声音找过去。 “有人吗?救我下来。” 阿吉娜趴在一棵很大的树枝上。 她一脸苍白,大冷天挥汗如雨。 “公主怎么回事?”诚王不禁问道。 阿吉娜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114.公主失踪 “公主不是勤学轻功吗?这树又不高。自己下来就是。” 诚王说着拔腿想走人。 “喂。你好歹也是大御国五皇子,怎么看见别人有难,却不施以援手?他们都说诚王温文尔雅,说你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啥啥啥。今日本公主所见,五皇子也不过如此,冷血得很。” “你—”诚王被她的话噎着。 “你等着,本王帮你去叫人来,齐王府这么多侍卫,怎么公主爬树下不来,不见一个侍卫人影?”诚王前面这句是说给公主听的,后面那句是自言自语。 阿吉娜一见他东张西望寻侍卫,赶紧哎哟一声。“我的腿,我的腿好痛呀。” 赵咏书无奈地扭头看她:“公主,你的腿怎么啦?” 阿吉娜撩起一截裙子,露出穿着秋裤的腿。“喏,刚才不小心蹭了皮,痛死了。哎哟,动不了了,痛死了,痛死了。” 赵咏书无奈, 嗖得飞身上树,站在阿吉娜旁边的枝丫上,对她伸出手:“我带你下去。” 阿吉娜赶紧伸出手去,赵咏书握住她的手拉她起来,然后手臂往她腰间一揽,带她下去。 阿吉娜趁机紧紧搂着他的腰身。赵咏书脸红了,待一落地,赶紧松开她。无奈阿吉娜像牛皮膏一样紧紧粘着他,就是不肯松手。 “公主,都落地了,快放开本王。”诚王无奈说道。 “哎哟,我的腿痛死了,站不稳。诚王扶我一下。我走不了了。” “偌大一个齐王府,人都不见一个。还说二哥训兵有素,不会个个都偷懒去了吧?”赵咏书被她紧紧抓住,又不敢用力挣脱她,尴尬极了。 不远处,孟霖熙和锦央躲在花丛后面看热闹,差点笑出声来。 “你们俩躲在做什么?”赵墨松刚好从书房出来,看见她们两个蹲在地上。 他的话把二人吓了一跳。 诚王迅速朝她们看过来。 孟霖熙和锦央不得不站起来,露馅了。她们俩朝公主挤挤眼。 “哎呦,哎呦,腿痛死了。霖熙,锦央,快过来扶我。” 阿吉娜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往诚王身上靠着,两只手八爪鱼般紧紧扯着他的衣袖。 赵墨松朝他们走过去。“公主怎么啦?” “公主爬到树上去了,崴了脚,不,好像是蹭破了皮。叫半天没人过来帮她,恰好我经过这里,就把公主带下树了。” 叫半天没人?侍卫都干吗去了?赵墨松似笑非笑看着后面正和公主挤眉弄眼的那两个人。 孟霖熙做贼心虚赶紧走上前挽着赵墨松的胳膊。“晚上锦央和公主都在府上用膳,李嬷嬷说给我们做烤全羊,公主教会了厨子草原烤全羊方法。我刚才经过膳房时,闻到扑鼻的香味。殿下,我们过去看看全羊烤得怎么样了。” “公主脚受伤了,要不要给她请个御医过来包扎一下?” 诚王见他们夫妇转身欲走,赶紧问道。 “五弟,你不是刚好回宫去吗?不如你帮我顺带将公主带进宫去让御医检查一下,然后再帮本王将公主送回驿站。”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在心里狠狠夸赞齐王眼力好,顺风顺水帮她们的忙。 “这个—”赵咏书尴尬极了。“公主不是还要吃烤全羊吗?还是请个御医过来齐王府吧。” “哎哟,哎哟。”阿吉娜赶紧叫起来。 “还是快带公主进宫去吧。”赵墨松一本正经说道。 “我二哥好像也在宫里,听说午后父皇单独召见他一起博弈。”孟霖熙补上一句。 锦央赶紧走过去,催着赵咏书:“五哥,走吧,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宫去。” 诚王看着她:“你也不吃烤全羊了?” “难道我们自己不会吃烤全羊吗?”孟霖熙反问他。“放心吧,齐王府这么多年,一只烤全羊嫌少的。快送公主进宫吧,锦央,辛苦你陪一下公主一起进宫。” “放心吧,霖熙,二哥,我们走了。” 锦央和诚王一起扶着公主出去。 孟霖熙松开赵墨松。“齐王府总算可以清净一个晚上了。这几日我快被阿吉娜吵得头昏脑胀。都没时间陪你了。” “那你还松开本王,赶紧的。”他抖了抖胳膊,意思让她继续挽着。 孟霖熙嘻嘻一笑,两只手乖巧地插回他胳膊弯里。她紧紧依偎着他。 “去鸟屋看看。”赵墨松带她往鸟屋去。 二人在里面逗鸟喂鸟,难得如此片刻温馨。 一会儿邓管家过来请他们一起去用膳。 烤全羊分了半只给邓管家和李嬷嬷等人享用,剩下的被端到梅苑。 孟霖熙对管觅说:“去取我的梅花酿过来,我要陪殿下喝几杯。” “今天就算了。我们以茶代酒吧。”他微微一笑。 他这一次内功绝对耗费很厉害的,好几天了,感觉他没有彻底恢复。 “好。冯茹,沏一壶茶过来。” 再看赵墨松,他已经在割羊肉,他把羊肉分成两部分,将其中一部分放在另一个盘里。 “拿去给你身边那几个尝尝。” 孟霖熙对素锦说:“把羊肉端到你们房里去。这里没什么事了,我来伺候殿下用膳。你们几个去尝尝。” “谢谢殿下和王妃。”素锦喜滋滋端着羊肉走出去,她对外面的管觅说:“走,我们吃羊肉去。” “没胃口,你和冯茹去吃吧。”管觅情绪低落。 孟霖熙望了望她,不禁问道:“为何从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看见胡将军?你把他派到很远的地方替你跑腿了吗?” “他这段时间在替朝廷处理一些棘手的事,过几日便可回府。” 孟霖熙努努嘴边。“这个好像也犯了相思病。” 赵墨松淡淡瞥了一眼。“本王发现我的夫人很有成人之美的特长。” 他将肉切成匀称一小块一小块,整齐放在盘里,再用筷子夹起来递到她嘴边。 孟霖熙张口吞下一块,细细咀嚼。“好吃,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他频频喂给她吃“你自己也吃。” 孟霖熙反过来喂他。 二人吃完饭后难得厮守在一起。赵墨松哪里也没去,陪着她慢慢走上小山顶。 今日难道是个晴天,满天星斗,煞是好看。 从山上下来,陈涛急急过来禀报:“阿吉娜公主突然不见了。” 赵墨松和孟霖熙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陈涛迅速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到了宫里,阿吉娜突然说腿不怎么疼了,要诚王送她回驿栈。 诚王无奈送她出宫。到了街上,阿吉娜闻到路边卖梅花糕的叫卖声,坚持下车去买梅花糕。 赵咏书跟着下车,替她付钱。谁知道也就是他和店家交涉的空挡,阿吉娜突然不见了。 115.得救 那时候夜幕降临,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孟霖熙告诉陈涛:“你去告诉管觅,带上小黑,让诚王带我们立刻赶去事发地点。” 赵墨松起身,冯茹几个急急走过来给他们取了披肩。 等到了出事地点,诚王失魂落魄立在那里,西夏王子刚刚赶过来,正冲着他正在叫嚣。 “我妹妹呢?阿吉娜到底去哪了?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把我妹妹弄丢。你不想娶她就明说,为何耍阴谋诡计?” 赵咏书默然不语,任他发泄。 西夏王冲过去两手扯住他的领子。 “放开诚王。”赵墨松威严地喝道。 西夏王扭头看他们。“齐王殿下,我妹妹是去齐王府玩的,为何你叫他送回来?莫非是你们串通一气,故意设计害我妹妹?” “西夏王子,你先放开诚王。阿吉娜丢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着急忙慌赶过来。诚王肯定不是故意弄丢阿吉娜的,你不要太激动。”孟霖熙帮着说话。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串通好的。”西夏王子急了,他非但不松开诚王,反而将他的脖子勒得更紧。 诚王自知自己责任重大,不敢用力挣脱他的钳制。他被西夏王弄得狼狈不堪。 赵墨松上前点了西夏王的两只胳膊穴位。他的胳膊立刻耷拉下来。 “咏书,你和我们仔细描述一下阿吉娜失踪的经过以及位置。”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对陈涛做了个手势,二人带着小黑在附近一带搜寻。 “我一发现阿吉娜不见了,立刻命令随从将附近的路封锁,过往车马都要检查。包括各个城门,一律严厉盘查。”诚王说道。“刚好孟统领带着一队御林军过来巡逻,我跟他一说,他立刻让他们帮我搜查来往马车和行人。” 距离事发时间很短,阿吉娜这几日用了孟霖熙特质的鲜花香粉,气息独特。小黑朝着附近一个店铺汪汪叫着。 赵墨松朝孟霖熙看过来,二人眼神一对。“包围这个店铺。” 赵墨松丢下西夏王和诚王,带着陈涛走进那家店铺。 这是一家扇子店,专门卖各种团扇。 一见赵墨松带着一些人进来,伙计赶紧走过来问:“各位客官是要买扇子吗?” “官府查案,闲杂人员原地待命,接受调查。” 陈涛率领护卫队迅速控制这个店铺。 他们发现后面有个中院,连接一栋二层楼的房子。走廊曲曲折折,窗户不大,大多关得死死。 陈涛带着小黑上下检查。 小黑很快从楼上下来,急急走到楼梯底下。楼梯底下有一扇小门,上面挂了锁。 “打开。”陈涛喝道。 伙计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全身哆嗦,手脚冰凉。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齐王可以这么快找到公主。 诚王一向不会带银子,他侧身叫随从付账,等买东西的人将梅花糕打好包拿给他,他转身看去,却发现阿吉娜不见了。 那个时候,阿吉娜只是转身,刚好看见这家卖扇子前有个卖冰糖葫芦的,他的身边围了一堆小孩。她觉得很新鲜,忍不住走过去看一下,也想尝一下。 当她靠过去时,一辆马车刚好经过。她被人推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她闻到一股迷香,头一晕,整个人失去知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冰冷的地窖里。任凭她喊破喉咙,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各位爷,这里面只是放了些店里的杂物,并无其他东西,要是在老板手里,今儿个他不在店里。等他回来,一定打开给各位爷看看。。”一个伙计赶紧陪着笑脸说话。 “等等。”一直蹲在地上查看痕迹的孟霖熙说道。 她发现半个脚印,脚印的痕迹是马靴。大御国的人根本没有穿马靴的习惯,那几个伙计都是穿布鞋。而这半个脚印,和阿吉娜的马靴吻合。 “王妃,可有什么发现?”西夏王子着急问道。 “开门。”她厉声呵斥一声。 “王妃。你是王妃?王妃娘娘,钥匙真的是在老板手上。”伙计狡辩着。 陈涛上前用剑一砍,锁应声而落。 “不可啊,这位爷,老板回来我们交不了差,会扣工钱的,还会重重责罚我们的。”一个伙计冲过来挡在门前不让他们进去。 “闪开。”陈涛抓起他的后背往一边拎小鸡般丢开。 他先进去。发现里面很狭小,的确只是放了些篓子筐子等杂物。 “将它们全丢出去。”孟霖熙说道。 几个护卫走过来拿出这些杂物,地面是地板拼凑的。 里面毫无异状,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小黑过来。”她招呼小黑。 它唰得冲进去左右嗅着,忽然它对着地板底下汪汪叫着。 “把这些地板撬开。”陈涛走过来说道。 “且慢。”孟霖熙蹲下来检查地板。她接过陈涛手里的剑,试着用它撬开一块固定的地板。地板底下显露一个黑洞。是一级一级台阶。 侍卫们迅速将所有的地板拆除,里面一个很深很大的地窖。 陈涛带着几个侍卫走下去。 那几个伙计想跑,立刻被拿下。 下了很长的台阶拐了个弯,一个大铁门锁住去路。他用剑砍开锁,里面是一个死室。 “去请殿下和王妃下来。”陈涛绝对相信王妃的洞察力。 孟霖熙下到下面,立刻看出端倪。 “这个墙壁有问题,殿下,你用内功击碎它。它应该是一堵假墙。或者,你顺着这个方向运气,应该可以打开门。” 赵墨松依言行事,西夏王子和诚王都跟下来了。 果真是一堵假墙。赵墨松一把它击碎,公主的声音穿出来:“救命啊,救命。” 她已经嘶声力竭叫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沙哑且微弱。 “公主。” “妹妹。阿吉娜。你在哪里?” 西夏王子冲到前面去。假墙里面是一个阴森森的地窖,里面放着许多蔬菜萝卜,还有一堆番薯。阿吉娜就在番薯旁边。 她的手脚被困,动弹不得。本来嘴里被塞了布,被她想办法吐出。 116.计谋失败 齐王府的小院,孟霖熙和锦央陪着受了惊吓的阿吉娜。 锦央得知阿吉娜失踪后,连夜悄悄出宫。 为了确保公主的安全,在她回国之前,齐王让她暂时住在齐王府。 陈涛一会儿接来宫里的太医。阿吉娜两只手被反绑,由于一直用力蹭,手腕处又红又肿。 书房,赵墨松听陈涛汇报搜索结果。那个扇子店是姓文的老板的。全名叫文立日。伙计们都不认识那个老板,负责打理日常的是一个叫赵书里的中年人。 “尽快彻查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世背景。”齐王说道。 “已经派人查好。户籍并没有此二人的任何信息。” 赵墨松一惊,随即恢复自如。“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把这两个找出来。至少那个赵书里一定要找到,他露过面,那几个伙计认识他。” “放心吧,我会继续查清这个店的来龙去脉。” 陈涛领着太医从小院出来了,西夏王子赶紧问道:“我妹妹怎么样?” “王子请放心,公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我把药膏给了公主,王妃正在亲自给她上药。” 齐王和管家从书房出来。 “阿吉鹏王子,你先回驿栈休息吧。今晚王妃会陪着公主休息的。你放心回去吧。五弟,替本王送一下阿吉鹏王子。” “请吧,王子殿下。”诚王温和说道。 阿吉鹏王子讪讪一笑。“诚王殿下,刚才有点激动,多有得罪。” 诚王依旧温和说道:“事出有因,公主殿下平安找到,已是万幸。这本来就是我的疏忽导致公主被人下黑手。等公主好些,我定当亲自为公主赔罪。” “赔罪不用,刚刚父皇说了,西夏王昨日有修书过来,说是让你们尽快完婚。婚后阿吉鹏王子护送公主再回去,一个月后,西夏王会派人护送公主和嫁妆过来。” 赵墨松一说完,诚王的脸微微一变,心里万般无奈,徒然叹息。 身在皇家,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 “真的?你们家的皇帝让本公主和诚王尽快成婚?那诚王答应不答应?” 阿吉娜一听见这个消息,哗啦蹦跳起来,激动地手舞足蹈。 “公主,当心伤口裂开。”孟霖熙忍着笑。 “哎呀。”阿吉娜一把抱住孟霖熙。“本公主要感谢那些绑架我的人。若不是他们,诚王都不搭理我。这下他无话可说了吧,乖乖娶我。” 她送来齐王妃,又抱着锦央跳呀跳。 “锦央,你得叫我五嫂了。” “五嫂早点安息。我要赶回宫去了,再晚怕被母后发现。” “谁送你进宫啊,不如今晚就在我这歇息吧。”孟霖熙说道。 锦央脸一红。“是孟统领。” 作为南御苑比试的赢家,孟晓峰已经升职为正统领,年轻有为。锦央暗中托人给他送了一件礼物表示祝贺。 “噢,是孟统领呀。”孟霖熙故意拉长音调。 “嫂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锦央脸一红,微微撒娇。 “本王正要去宫里见父皇,不如二哥送你回宫。” 齐王从外面走进来,故意揶揄她。 “你见你的父皇,我才不要你送。”锦央红着脸嘻嘻笑着离去。 晋王府,赵煜文再一次被气得七窍生烟。 无论他捣鼓什么,对方都能迎刃而解。听说这一次又是这个齐王妃出的力。她养的那只狗鼻子很灵,嗅觉灵敏。 小乞丐丁鹏也是这条狗坏的事。 上次黑鹰抓了墨申去巢穴铸造剑,竟然很快被齐王他们发现。为何齐王能这么快找到他们,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如今看来,定是这个齐王妃搞的鬼。 孟霖熙,本王要你死得难看。 “辰辛,明天给本王联系一下太子妃。”晋王冷笑着。 齐王府会客厅,西夏王子走来走去,诚王静默坐着。 太子府,康淑琴正在喝茶,马春花急急进来,附耳低语。 “就说本宫今日要去宫里,皇后娘娘有事找我。”康淑琴有些心烦意乱。 上次说火药硝石的事还没帮晋王办妥,这回他要亲自见她,估计是催那事。 马春花接着附耳低语两句。 康淑琴面色一改,略微心慌意乱。 赵煜文带过话来,他约了地,如果她不过来,他会将之前她派杀手追杀孟霖熙的事公之于众。那些个杀手都是穆将军府的死侍。 一旦这些事被公开,赵墨松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大御帝也会追究她的责任。太子妃这个位置保不住,只怕性命也保不住,更会牵连父母和家族。 听月楼二楼一间私密的茶室。康淑琴戴了面纱,走进去时,晋王正坐在那儿喝茶。 “既然有重要事情,为何挑这么扎眼的地儿?”康淑琴的语气有一股轻蔑意味。 “太子妃是不了解听月楼。听月楼是大御国最高档最奢华的茶楼。来这儿喝茶的非富即贵,普通人根本喝不起这里的茶。而且来这儿的人都有一个默契的习惯,互不打听谁来过。” “本宫今日还要去皇宫,请晋王殿下抓紧时间说事。若无要紧事,本宫要走了。”康舒琴不耐烦地说道。 赵煜文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 “想办法让齐王妃吃下这个。” “这是什么?” “一种让她以后永远不要说话的药。” “这是毒药?”康淑琴一惊。“你要弄出人命来?” “短时间里不会死人。但一旦服用了,她的神志会受到损伤。一旦服用其他药,神志会越来越糊涂。只要她没有服用到合适的解药,随她怎么折腾,最后只能导致神志彻底癫狂,成为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康淑琴又惊又恐。“这世上有这奇怪恐怖的药?” “这是奇药,不是说能得到就能得到。为了得到它,本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太子妃一定要想办法让齐王妃吃下。” “晋王怎么不自己安排人动手?为何一定要拖我下水?”康淑琴颇为讥讽。 “再过几日便是元宵节。每年父皇和刘皇后都会举办家宴,你趁机让它混入齐王妃的饭食里。总之,太子妃想一下办法吧。本王不是拖你下水,而是给你一个亲自泄愤的机会。太子妃不是一直仇视齐王妃,想方设法整她吗?这回我们不用杀人,只需看着她慢慢变疯。” 117.亡国恨 淑妃这两日格外精神。 诚王有了西夏国做后盾,以后她在宫里的地位愈发稳固。 这一次婚礼太仓促,筹备工作只有三天,正月初十就要举办婚礼。 淑妃看中齐王妃的刺绣手艺和裁剪设计功夫,特意请她为一对新人做婚服。 这下子孟霖熙忙得不可开交,她浑然不知道一场巨变已经袭近。 崖雾山庄,一尘大师已经恢复些许内功。她本来要回梅花庵,齐白林不让她离去。 好不容易重聚,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和姐姐分开。 这几天齐白林昼夜守在姐姐的床边,喂她吃饭喝汤吃药。 一尘大师,应该说是前西昭国的明月公主。这些年苦苦搜寻他的下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命运造化人。 机缘巧合,冥冥之中因孟霖熙修来的福分。 姐弟俩抱头痛哭时,一向对感情克制冷漠的赵墨松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酸。 国破家亡,三十年异国孤魂野鬼。 晚上,赵墨松从宫里回府,看见孟霖熙还在灯下赶做婚服,便悄无声息出了梅苑,从书房的密道去了一趟崖雾山庄。 “齐王殿下,多谢你这么多年一直悉心照顾我弟弟。贫尼不胜感激。” 一尘大师动容说道。 “齐公子于我而言,亦师亦友亦兄。他对我无微不至地传授修身齐国治天下等要领,各个方面协助我,支持我。我更应该说声谢谢他。” 赵墨松诚挚说道。 “霖熙能遇到你,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为师真替她高兴。” 三人一起围炉夜话。赵墨松看时辰不早,告辞回府。 当他离去后,一尘大师和齐白林继续说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些前尘旧事,那些依稀模糊的故国记忆,父母的音容笑貌,昔时皇宫的种种热闹,无数次唏嘘不已。 齐白林那时虽然只有五岁,但记忆力却极好,很多事都记得清楚。连御花园有几棵树,多少种花,他记忆犹新。 “小齐。”一尘大师叫他的小名。“为何至今未成家?难道一直没有遇见合适的姑娘?” 齐白林默然不语。 “小齐。不管背负多少仇恨。如今老天垂怜,英俊潇洒的弟弟活泼泼出现在姐姐面前,我们西昭国复国就有希望了。姐姐希望你找一个合适的女子尽快成婚,让西昭国皇室的高贵血脉得以延续。传宗接代的事还是要看你了。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早点结婚。” 一尘大师情绪有些激动。 齐白林内心有些苦涩。喜欢的人已经有了。问题是,他一个亡国皇子,有何资格去要求她跟随以后说不定会被各国追杀的落魄皇子? 国未复,哪有资格谈儿女私情。 “姐姐,这事我会尽快考虑的。等合适的时候再说,好不好?”他温柔地说道。 “齐王妃身边那个女的贴身护卫管觅,你认识吗?”一尘大师问道。 “认识。没说过话。”齐白林答道。 “她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西昭国大将军的孙女。” “什么?她是大将军的孙女?”齐白林大吃一惊。没想到齐王妃身边这个会武功的侍女竟然也是西昭国子民。而且是大将军的孙女。 “那她母亲不就是阿莫王皇叔的女儿吗?”齐白林想起曾经对他很是关怀的阿莫王皇叔。 “她爷爷在保护皇城时被北燕国王杀死。她父亲也在那次战争中身负重伤,被士兵悄悄藏在山洞里。后来被迫带着他夫人漂泊到大御国。我自从和你失散后,一直在努力寻找你,寻找西昭国旧识。这三十年,我已经在各地秘密集结了大批人马。管觅一出生,父亲和母亲都死于瘟疫。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母亲曾经是阿莫王的女儿,也是正统皇室血脉。不如你俩试一试?姐姐希望你能娶她。” 齐白林哭笑不得:“皇姐,这红线可不能随意牵。这事不急。” “什么不急,你都三十岁了。齐王比你小十岁,娇妻在侧。你得向他学习。” “我曾经发过誓,什么时候复国,什么时候再谈儿女私情。” 他搪塞着,心里却不断浮现孟霜华的脸。 转眼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不知这个春节,她过得怎么样? “皇姐,你早点休息。我睡去了。”齐白林起身离去。 一尘大师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齐白林并未回房,而是施展轻功去了一趟孟府。 好不容易恢复六七层轻功,不能恣意行走,最起码可以一解相思。 孟霜华的闺房,贴身婢女伺候她洗漱后离去。孟霜华睡下后辗转反侧,又披衣而起。 她走到窗前推起窗户,窗外黑漆漆一片,刚下过雨的夜空凄凄冷冷。 一怀愁绪。突然叹息。纵有相思,欲待何处诉? 她呆呆地立在窗前,怅然若失。 不远处的树上,齐白林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借着屋里的烛光,将她的脸看得真切。 半个月不见,她清瘦一些,一脸郁郁寡欢。 一会儿,孟霜华关闭窗户。 齐白林怅然独立,他解下腰间那块玉,将它绑在正对着她窗户的枝梢。这个位置只有开窗的人可以看见,因为树紧靠着窗户。而树的旁边还有几棵树林立,一般人不会钻进来。 等下,孟霖熙见管觅无精打采,不由打趣她。“害相思病了?” 冯茹和素锦在一边起哄。“就是呀,管觅姐姐有心上人了。” 管觅脸一红。“王妃不要打趣我。” 孟霖熙放下手中活:“这个胡将军到底去干嘛了?为何这么多天不见他人影?” “管他去干啥,王妃莫要提他。”管觅低下头,替她整理线盒。 “等着我,今晚一定要好好问一下殿下,他到底让胡将军做什么去了?”孟霖熙安慰她。 说曹操曹操到。赵墨松正好走进来。 “殿下。”三个婢女立起来。 “你们都休息去吧,今晚我也早点睡去。”孟霖熙伸伸懒腰。“累死了。” 赵墨松走到她身边坐下,顺带把她搂过来。 孟霖熙枕着他的大腿躺着。“真舒服。” 她惬意地享受这片刻温馨。 118.相思初露 “殿下,你这两日都在忙啥?” “还在追查离阁阁主。”这样说也不算撒谎吧。 赵墨松不想让她卷入不必要的事当中。 关于齐白林和一尘大师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他们越安全。虽然没必要隐瞒她,但毕竟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孟府。 “你一定要抓到他,将他碎尸万段。这个人太阴险卑鄙。”孟霖熙愤愤然说道。“对了,殿下,胡将军到底忙什么去了?” 赵墨松一阵默然。他下意识地将她搂紧,给予她足够的温暖和力度。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仰起头柔声问道。 “嗯。”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静静享受着她独特的香濡体息。 他不说话的时候,她也不多问。 “夜深了,殿下,我们去睡吧。”她伸出手抚摸他的下巴。 他抱起她走进去。 孟霜华早上推开窗,正好看见枝梢那块玉。她看着忒眼熟,命人取来仔细一看。玉佩藏有名字,反面刻了个林字。 是他的。齐白林。她一阵狂喜。昨夜他来过?自己竟然浑然不觉。他到底去哪儿了?为何无声无息? 管觅从梅苑出来,她正准备去锦云坊给王妃取一些绣花用的金线银线过来。 一出圆拱门,胡明迎面走来。 管觅猝不及防,整个人呆呆地看着他。 对方胡子拉碴,一身盔甲,好像刚从一种极为操劳繁忙的境况里脱身而出。 “你去哪里?”胡明拦在她面前,眼神灼热看着她。 管觅有些心慌意乱。“王妃给诚王和阿吉娜公主做婚服,少了金线和银线,叫我去锦云坊取一下。” “我陪你去。”胡明说道。 管觅更慌了。“胡将军风尘仆仆,快去休息一下吧,不用你陪。” 胡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身后局促不安立在原地的管觅。“走啊,不是说王妃等着要吗?” 管觅红着脸跟上去。 “备轿。”胡明对一个侍卫说道。 “是,将军。”侍卫急急出去。 等他们走到门外,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等着。 二人上了车,面对面坐着。 车里空间狭小,呼吸都可以听见。 管觅感觉心跳得慌。一向沉稳的她,最近频频有些失态。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看见他时心思沉落,看见他了,又是这般心思飘渺。 “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她努力维持镇静。 “怎么?是不是想我了?”胡明笑道。 “胡将军。”这下子管觅真慌乱了。“你不要乱说话。” “好了,逗你的。”胡明忍着笑。 这么多天没回来,他一直在忙着处理秘谷金矿和搜捕刘源的问题。 派出那么多暗卫,至今未有刘源的下落。沿河数日追踪,未见尸体飘浮。他们断定刘源肯定没死。 “管觅,第一次在王府过春节,感觉怎么样?”他岔开话题,缓和她的情绪。 “嗯,感觉很温暖,有家的感觉。除夕那夜,齐王和齐王妃给府上每个人给了丰厚的压岁钱。可惜你不在。”管觅说道。 “放心,就算我不在,压岁钱少不了我的。”他咧嘴一笑。他从袖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为什么给我?”管觅惊讶地看着他。 “打开看看。” 管觅依言打开它,里面是一个金元宝。 “干嘛给我这个?” “压岁钱啊。” “年都过了,哪有大年初八给压岁钱的。我又不是小孩子。”管觅将袋子递回给他。 胡明一把摁住她的手。“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给你的贺岁钱,不能不收。” 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一股麻酥酥的感觉骤然席卷全身。 管觅试着抽出手来,无奈对方力气太大。 “胡将军快放手。” “那你答应收下。否则我不松手。” “你先松手。” “你先放开。” 二人言语上争来争去,管觅的手始终被他攥着。 “管觅,我很想你。”他突然靠过来低语。 周遭一阵寂静。不,彼此的呼吸却是汹涌澎湃。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轻轻问道。 “你不是想我吗?我也想你,所以就回来了。” “谁想你了?”她的头垂得很低。 “我很想你。每天越累越想你。幸好齐王殿下体恤我的相思苦,今儿个大清早派人通知我回府一趟。” “你是特意回来看我的?”管觅惊讶地抬头问他。 “不然呢?”胡明痴痴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与众不同,身上总有一股落寞忧郁气质,情不自禁主动靠近她。 她虽只是个随从,但气质高雅,隐隐一身贵气。 她虽容貌出众,却从不好好打扮自己,总是一副劲装。 管觅趁机抽出手,红着脸静静坐着。 胡明又伸过手,紧紧拉着她。 车子很快到了锦云坊。 柳絮一见二人一起过来了,嘴上打趣:“哟,你俩怎么一起来了?正好遇上,还是相约而至。” 管觅尴尬地避开话题:“柳掌柜,王妃吩咐我过来取金线和银线。” “好,你等着。”柳絮走进库房。 孟霜华从二楼下来。 “大姑娘。”管觅立刻行礼。 “管觅,胡将军,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齐王府府外恰好遇见。”管觅讷讷说道。 “孟姑娘也在啊。我是特意陪她来的。” 胡明故意如是说道。 孟霜华笑着说道:“回头坐你们的车去一下齐王府。我想去看一下霖熙。” 柳絮取了东西出来。 “走吧,孟姑娘,我们一起回府。” “大姑娘来了。” 冯茹进来告诉孟霖熙。 “姐姐来了?” 孟霖熙赶紧放下手中活,起身出去迎接她。 “姐姐。” “熙儿。” 姐妹俩亲热地拥抱在一起。二人相携走进屋里。 “齐王殿下这梅苑,比金屋藏娇还金屋藏娇。” 孟霜华打趣妹妹。 孟霖熙抿唇一笑。“姐姐,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孟霜华拉着她坐下:“过来看你呀。” “我看不见得。” 趁没人,孟霖熙打趣姐姐。 “别乱说话啊。”孟霜华面颊绯红。 “奇怪的很,最近胡将军长时间不在府上,齐公子更是无影无踪。这些个人突然干什么去了,大过年的。” 119.公主离去 姐妹俩说了会话,孟霜华心神不宁。 没有任何关于齐白林的消息,她颇为消沉。他为何留下玉佩却不现身见她? 有什么重要的事,春节都不露面?他太神秘了。神秘得让自己感觉他捉摸不定,飘忽不定。 转眼就是诚王大婚。因为是联姻,婚礼也在皇宫举行。 因为公主和齐王妃义结金兰,孟霖熙让阿吉娜从王府出嫁。她给她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柳絮和孟霜华等人一起过来送行。 阿吉娜被这份真情感动地眼泪汪汪,她紧紧抱着孟霖熙:“早知道大御国有姐姐,我早就来了。” “来日方长。如今你已是诚王妃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了,快别哭了。” “大御国女子出嫁,不是都要哭吗?”阿吉娜泪水啪啪落下。 “哭吧,哭吧,出嫁女哭是讨个吉利。”柳絮笑着说道。 “表姐,你以后一定要和霜华姐姐跟着霖熙姐姐来西夏国游玩,我带你们骑马打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诚王骑着马带着花轿过来了。冯茹素锦等扶着带着红盖头的阿吉娜走出来。 赵咏书自从弄丢了阿吉娜,心中一直存有愧疚。阿吉娜找到后,并未抱怨自己,反而尽力在父皇面前替他开脱。 大御帝一听阿吉娜突然失踪,大发雷霆,责怪诚王太粗心大意。眼皮子底下竟然让人将阿吉娜掳去。 锦央送给阿吉娜一件稀有宝贝,月光琴。这把琴在夜里弹奏,会发出月亮般圣洁的光。 赵煜文冷眼看着这场原本是利益结合的婚礼。康淑琴更是提不起任何情绪。这个公主和孟霖熙好,也就是说她就是自己嫌弃的对象。 婚礼结束后第二天,阿吉娜启程回国。诚王亲自送她回家,按照西夏国的习俗,再举办一场婚礼,然后一起回来。 齐王夫妇送他们离开京城。阿吉娜恋恋不舍告别齐王妃。不过三个月之后,她们可以重聚。 “山高水远,咏书,你要照顾好阿吉娜。” 孟霖熙喜欢上了阿吉娜,她率真不虚伪,善良可爱,虽性子急,但为人真诚。 最主要的,她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诚王带着阿吉娜离开京城,跋山涉水去往西夏国。 阿吉娜走后,孟霖熙得以歇口气。她回了趟孟府看望家人,陪嫂子说了会话,看了几封大哥写给大嫂的家信,逗了会小侄子。 她也去了趟祥春阁,刘书泽大部分体力已经恢复。她追问师兄师父到底去哪里了,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 齐王不打算让她知道的事,刘书泽自然也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刘书泽真正的身份其实不是一尘大师的徒弟,却是她的亲手儿子,也是遗腹子。丈夫保护父皇母后被敌军一剑挑死。怀着身孕的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去,好不容易找到年幼的最小的弟弟。 孟霖熙回到府上,却看见齐白林和齐王一起坐在书房里。 她高兴地走进去:“齐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王妃,佳节安康。” 齐白林笑着说道。 “你去哪了?为何这么久没看见你。” “替你丈夫跑腿去了。”齐白林打趣说着。 “殿下,胡将军回来了。”陈涛进来禀报。 “他人呢?”赵墨松问道。 “他本来走在我的身后,忽然不见人影了。奇怪。”陈涛摸摸后脑勺。 “放心,胡将军这么大个人,丢不了。”孟霖熙抿唇一笑。八成去找管觅了。 胡明急急去了梅苑找管觅。 管觅正在遛狗,她牵着小黑在水畔散步。胡明突然从一棵树后走出来。 “你回来了?”管觅一阵惊喜。 胡明微微一笑,走进来一把搂住她,迅速捧着她的脸亲了口。 “你怎么可以这样。”管觅羞红着脸一把推开他。 胡明开心地转了个圈。“等着我哈,我先去见殿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管觅露出愉悦的微笑。 孟霖熙起身说道:“你们有事先聊,我回梅苑去了。” 赵墨松看着她:“今晚不要再做针线活了,这几日你太辛苦了。回梅苑等着本王一起歇息。” 孟霖熙笑着离去。 冯茹和素锦吃吃笑着走过来。 “你俩捡到啥宝贝?这么开心。”孟霖熙笑道。 “绝对是最精彩的场面。”冯茹眉飞色舞说道。 “别卖关子,快告诉我怎么啦。” 素锦对她附耳低语。 孟霖熙听完后脸微红,随即乐不可支。 “走,我们去审一审这个平时闷不吭声是女子。原来会情郎这么火热,让人刮目相看呀。” 书房里,胡明禀报:“殿下,据可靠消息先,刘源目前藏身在京城。” “京城?他胆子挺肥的。”陈涛惊讶地问道。 “加派人手盯紧晋王的一切活动。如果刘源一定在京城,那肯定和晋王脱不了干系。”赵墨松说道。 “殿下言之有理。我这就加派人手。”陈涛领命而去。 “黑鹰的下落可有搜出来?”赵墨松继续问话。 “暂时没有。他应该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多起来了。”胡明说道。 “不能掉以轻心。打不死的人最可怕。”齐白林提醒大家。 “明日本王去户部打个招呼,让户部开个证明,就说挨家挨户搜查流民。凡外地过来的流民,一律要登记入册。 “殿下英明。以户部为单位搜查流民,这样就不会让人警觉。” “齐公子,这段时间你辛苦了。”陈涛恭敬地对他行礼。 “不能叫齐公子,应该叫林公子了。” 齐白林回礼。“林某能有今日,全靠齐王殿下和几位将军的鼎力相助。大恩大德此生没齿难忘。家国一日未兴,你们还是叫我齐白林吧。” 120.晋王府地窖 晋王府的轿子从街上走过,赵煜文撩开窗帘看见一批批守城的兵挨家挨户进进出出。 “辛辰,为何今日街上这么多兵?”他心里一阵慌乱。 难道赵墨松这么快就知道刘源进城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什么样的江水难不倒刘源。想当初他被困荒芜沙洲,练就一身好水性。他从江里逃脱后小心翼翼躲避齐王护卫队的搜索。 刘源平日里戴着面具,入水后面具不慎落水,临时不能打制一个新的铁面具。他施展出自己的绝技,易容。 他将自己装扮成瘸腿驼背老人,留着山羊胡,撑着拐杖,混入人群进到京城。 晋王接到刘源的信号,立刻赶往他藏身的一个破败旧宅,然后将他藏与晋王府的私密地窖里。晋王府的地窖有两处,一处是明的,储藏大量的酒,粮食和木炭蔬菜等。 另一处却是赵煜文藏财宝的秘密地方。他将搜刮来的各种珠宝藏在这里。整个地窖设有机关。里面结构复杂,层层机关和屏障。赵煜文让刘源藏在这个地窖的一处,给他安置床铺桌椅。 “回殿下的话,属下刚刚问了。那些人都是户部从禁军抽调来的,说是协助吏部做好户籍的重新登记。” 一会儿,凌辛辰回来解释着。 “本王看不见得。户部突然搞什么登记?这事看着寻常,本王却觉得此间透着诡秘之味。给本王盯紧些,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等回到府上,赵煜文叫凌辛辰加紧王府的守护,不要让任何可以之人趁机而入。 “殿下不要过于担心,没人会知道殿下的秘密地窖。阁主在那里很安全的。”凌辛辰说道。 “凡事不可大意,谨慎从事。给地窖送饭的人一定要挑选绝对信任的人,不可给任何人有机可乘。” “遵命,殿下。” 孟秋芹看见凌辛辰从书房出来,又急急去了后厨。 她漫不经心跟过去,装作在园里看风景。这两日,她总觉得晋王和他的随从有事瞒着她。 前夜,赵煜文在她屋里留宿,半夜被凌辛辰叫醒。赵煜文穿好衣服出去,许久未回。她忍不住披衣而起,悄悄出门去书房找他。 她没有在书房找到他,却看见凌辛辰捧着一个托盘往赵煜文房间走去。她看得很清楚,托盘里装的是药和纱布。 当时她大吃一惊,以为是晋王受伤了。她蹲在假山内仔细盯着房门。赵煜文很快出来了,走路轻松自然,不像是受伤之人。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凌辛辰要送药和纱布进去。 她不敢继续逗留,赶紧回屋。 今日她又看见他们好几次在书房嘀嘀咕咕,他们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婢女都要清退。而且凌辛辰今日留在府上的时间偏多。 一会儿,凌辛辰从后厨出来,往出府的方向离去。 孟秋芹走进厨房。 “王妃娘娘,你需要什么?”后厨师傅问道。 “王师傅,刚刚凌侍卫为何找你?他交代你做什么?”她直截了当问着。 王师傅闪烁其词,眼神有些漂浮不定。“没交代什么,只是希望我给殿下做一碗清淡点的食物。” “王师傅不用说谎。我又不是吃素的。你肚里那些花花肠子,我即刻猜出。” 121.危急 “王妃恕罪,凌侍卫真的只是让我准备一些餐食。”王师傅诚惶诚恐回答。 “给谁吃?你方才说给殿下食用?”孟秋芹随口问道。 “是的,凌侍卫是这样交代的。”王师傅额头一层冷汗。 孟秋芹知道他没说实话。 “好吧,没什么事了,你继续忙吧。”她转身离去。 赵墨松接到齐白林的紧急求见,他急急赶往崖雾山庄。 一尘大师坚持要返回梅花庵。齐白林说那里很危险,暂时不能再露面了。刘源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只要刘源还没死,她的身份就很危险。 “听老齐的,大师切莫着急回去。梅花庵和葛村的人,我都已经派人协助刘掌柜去妥善安置他们。”赵墨松恳切地劝她。 “齐王殿下,贫尼出来已久,该回去看看了。” 一尘大师仍然坚持着。 胡明急急来报:“殿下,齐公子,大师,刚刚晋王派人去了梅花庵。” “我们的人务必盯紧他们,不让他们伤害寺里无辜之人。”赵墨松说道。 “明白,殿下,我亲自前去。”胡明又匆匆离去。 一尘大师心中一凛。 三个人对视。刘源果真没死。 齐白林说道:“姐姐,梅花庵你肯定回不去的。” “我不回梅花庵,我回一趟葛村。”一尘大师坚持着。 “那我陪你去。”齐白林肯定不放心她一人独去。 “就让齐公子陪你去吧,大师。我会安排人守在梅花庵附近,不会让晋王恣意妄为。”赵墨松说道。 一尘大师看着赵墨松:“齐王殿下,这些事千万不要让霖熙知道。我和弟弟已经让你如此费心费力。霖熙她身子弱,不能让她背负太多。” “大师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霖熙。你是她的再生父母。霖熙若是没有遇上大师,本王也就遇不到她。所以你和老齐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本王还有一定的力量,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助你们早日复国,重回故土。” 赵墨松一席话让一尘大师热泪盈眶,她深深对他鞠躬:“阿弥陀佛。贫尼谢过殿下。大恩大德,此生无以为报。” “姐姐,你去收拾东西,我和殿下说会话。”齐白林扶着姐姐的胳膊。 一尘大师进到里屋去。 赵墨松看着齐白林:“昨日孟姑娘来府上看霖熙,我想她是想来打听你的消息。你真的打算不再见她?” 齐白林表情复杂,内心一丝悲苦。 倘若没有和阿姐重逢,他可能暂时允许自己放任内心的情感,与孟霜华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 可如今看见阿姐,内心复仇复国的火焰熊熊燃烧。 等陪姐姐从葛村回来,他们姐弟俩就会告别齐王,去往兰溪江一带,与潜伏在那里的旧部会和,占据原本属于西昭国的一座城池,光复西昭国。 他和她之间,还没开始,就已经没有结果。突然悲伤。 齐白林拍拍赵墨松的肩膀。“让王妃委婉提醒孟姑娘,早日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前路漫漫,生死未卜。前去凶险万分,儿女情长,英雄却气短。 赵墨松默默无语,隐隐惆怅。他凝视着对方,眼神复杂。“保重。” 孟霖熙从几个店铺巡视回来。她一进门,李嬷嬷就高兴地告诉她殿下已经回来了。 她高兴地往梅苑小跑过去。 王府的婢女们看着王妃漂亮的背影,个个脸上笑靥如花。 “王妃性格真好。” “人漂亮,没架子。” 李嬷嬷笑着摇头:“跟个孩子似的。” 她的眼里满是慈爱。看见殿下和王妃情投意合,心里已是万般满足。这两孩子对自己又很孝顺,时刻记得给自己添衣添补品啥。 比起其他几个皇子的乳娘,她是最幸运的一个。晋王的乳娘早已出了府,据说晋王对她言语不够尊敬。 孟霖熙试着用轻功上了二楼。赵墨松耳力早就听见她进梅苑的声响,从屋里走出来迎接她。看见她翩然而上,脱口夸赞:“不错,大有进步。” 她高兴地凑过去。“殿下,今天你这么早回来了?” “走,带你看件东西。”他牵着她走进去。 孟霖熙看见桌子上摆着两个银面具。这是一对情侣款,一模一样,分别是一凤一凰造型。她松开他的手,激动地跑过去拿起它们。 “这是从哪拿来的?”她将其中一个戴在脸上。 “前几日托银铺打的,今日本王特意过去亲自给它们做彩绘。” “太好看了。殿下,你试试这个。”她将凰这个给他戴上。 “太好看了,尺寸也刚刚好。”孟霖熙拍手叫好。“殿下,为何突然做两个面具?” “元宵晚上带你去看花灯。”他微微一笑。 早就计划好了,等宫里宴会一结束,他就带她去赏花灯,猜灯谜。 “对噢,转眼就是元宵啊。”孟霖熙惊叫。 时间过得多快呀。 梅花庵外面,一批兵将寺庙包围,领头的是晋王的人李开复,他带着人去敲门。 管事的尼姑明希大师急急过来开门。“阿弥陀佛,请问施主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犯我佛门?” “少废话,一尘老尼呢?叫她速速出来领罪。西昭余孽,竟然藏在我大御国寺庙里,简直是亵渎佛灵。”李开复气焰嚣张。 明希大师蔑视对方:“施主口出狂言,不怕佛祖降罪你吗?梅花庵只有一尘大师,何来西昭余孽?凡事要有证据,不可信口龇黄。” “闪开,让我们的人进去搜。”李开复伸手去推明希大师。 对方的身子纹丝不动。 李开复使劲推,依旧奈何不了她。他惊讶地打量她:“老尼姑,原来练过啊。” 他手指头一勾:“给我上。” 后面一拨盔甲兵冲上来,他们手里的剑朝尼姑们砍过来。 明希大师和她身后几个尼姑被迫应战。 院子里的尼姑们闻讯而至,眼看一场混战在所不免。 “住手!”胡明带着王府护卫队冲过来。 护卫们迅速跑到师傅们面前用盾牌围得严实,将她们护在身后。 胡明威严发令:“李将军,齐王殿下有令,一尘大师曾经救过太后的命。太后懿旨,你们不得无故骚扰梅花庵任何人。尔等速速退去。” 李开复冷笑道:“笑话。我等是奉旨而来捉拿西昭余孽,胡将军竟然拿什么懿旨来干涉我等办事。你就不怕陛下怪罪你吗?” “圣上一向孝顺太后。难道你们置疑懿旨的威力吗?” “胡将军,你少讹我们。什么懿旨,这可能吗?你倒是拿一个给我们看看。” 胡明也是冷笑一声,他也不多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道懿旨丢给他。“李将军自个儿看清楚。” 李开复急急展开它,手指头立刻哆嗦起来。果真是懿旨。 “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违抗。还请李将军速速退兵,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胡明最后警告李开复。 论实力,李开复带的兵远不是齐王府侍卫队的对手,他有自知之明。 “撤。”李开复手一挥。 那些兵立刻跟着他离去。 “阿弥陀佛,贫尼谢过将军出手相救。”明希大师合掌行礼。 胡明恭敬回礼:“大师不必客气。一尘大师是齐王妃的恩师,齐王和齐王妃说了,他们会尽力保护好大师,保护好梅花庵。梅花庵周围有齐王府的护卫队守着,各位大师放心请回吧。” 梅花庵的尼姑们个个感激不尽。 胡明在心里暗自喟叹,还是殿下英明,抓紧时间去太后那里请好懿旨。谁都知道,大御帝对太后,那是一心一意尽力待她。倒是太后有些不近情理,对大御帝一向不闻不问。 齐王府,陈涛进来禀报:“殿下,王妃,陛下传旨,召王妃即刻进宫。陛下有话要问王妃。” “陛下找我问话?”孟霖熙大吃一惊。 事情来得这么快,赵墨松冷静想着如何替孟霖熙开脱之词。 “走吧,我陪你一道进宫。”他拿了两件披风,温柔体贴给她披上。 122.大师的身份 赵墨松陪着孟霖熙来到父皇寝宫旁的偏殿。 “参加父皇。”赵墨松和孟霖熙一起说道。 赵墨松抱拳行礼,孟霖熙轻轻跪拜。 “齐王妃,凤凰山梅花庵那个大师是你的师父?”大御帝威严问道。 孟霖熙抬起头,微笑着回答:“回禀父皇,梅花庵的一尘大师正是儿媳的师父。” “齐王妃,你可知罪?”大御帝严厉呵斥。 孟霖熙面色不改:“儿媳不知有何罪?还请父皇明示。” “大胆齐王妃,那老尼乃是前西昭国逃犯,你身为皇室女眷,竟然勾结要犯,这是要将齐王府置于死地吗?” 大御帝手指头指着她斥责。 “父皇息怒。一尘大师是霖熙的师父,这一点是事实。但据儿臣所知,这位大师曾经救过皇祖母的命,前不久也救了儿臣的命。而且她一向周济周边穷人,善待每一个香客,竭尽所能帮助灾民难民。父皇为何突然说一尘大师是要犯?有何凭据?” 赵墨松沉着冷静缓和紧张气氛。 “松儿,你不必替那个老尼说话。” 孟霖熙深深叩首:“父皇,殿下所言句句是真。霖熙五岁开始就寄宿在梅花庵,当时所有给我诊治过的大夫都说我命不久矣,是师父尽心尽力将我的病治好。师父除了救了我的命,她广施善缘,不遗余力帮助每一个来庵里求助的难民,给他们银两,给他们热食暖铺,甚至帮安顿他们耕种等。师父在梅花庵生活几十年,绝对不是父皇所说的什么要犯。还请父皇不要听信妄言,还我师父一个清白。” “胡说八道。朕接到确凿的举报,那一尘大师分明就是西昭余孽。若不抓获她,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叛乱来。”大御帝深信晋王不会无端编造谎言。 “太后驾到。” 门外的太监高声禀报。他话音刚落,太后的声音就传来:“谁是西昭余孽?你倒给哀家说明白些。” 大御帝赶紧站起来迎过去:“母后怎么突然过来了?” 齐王夫妇恭敬行礼:“皇祖母。” 太后拄着拐杖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孟霖熙,不由走上前一只手拉她:“快起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忍心让身子弱的儿媳跪着。” 她侧头指责大御帝。 “快起来吧。松儿,扶你媳妇去旁边坐下吧。” 大御帝不敢忤逆母亲的话。自从那年他参与剿灭西昭国之后,他这个亲生母亲对自己从来都是冷淡得很,不待见他。 她可是西昭国曾经的公主。自己的亲生儿子联合其他国家剿灭自己的母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弟弟死在他们的剑下。国没了,家没了,亲人没了。那年,她大病一场,差点死去。后来就一直落下心绞痛的病根。 “皇帝陛下,听说你认为梅花庵的一尘大师是西昭国余孽,那哀家问你,那个大师前几年曾进宫给哀家诊治过,治好了哀家的心绞痛。如果她是你们所说的前西昭国公主,那么,为何那时她不趁机和我这个姑姑相认?” 太后的语气咄咄逼人,她逼视大御帝。 他额头出汗。 “皇帝陛下,你告诉哀家,到底是谁向你举报一尘大师是西昭国公主?” 大御帝无奈应答:“母后息怒,儿也是听晋王说的。” “晋王。”太后冷笑一声。“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为何知道这个真相?” “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倘若这个大师果真如你所说,能知道一尘大师的真实身份的,必然也是西昭余孽。这么说,晋王也和西昭余孽有勾结?这件事,皇帝陛下务必查清楚。”太后的思维非同一般,几句话把大御帝逼得哑口无言。 太后颤巍巍站起来。旁边的宫女立刻去扶她。 “孙儿,孙媳妇,你们两个随我回宫去。” “是。”齐王夫妇恭敬说道。 太后转身对大御帝说:“停止对一尘大师的搜捕以及对梅花庵的围攻。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要轻举妄动。道听途说的消息往往事出有因。” “儿臣记住了。”大御帝无奈答道。 赵墨松和孟霖熙随太后回到她的宫殿。 “孙媳妇,你告诉皇祖母,一尘大师到底是不是陛下所说的西昭国公主?” 她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虽然这个消息不可信,但无疑是死水微澜,激起她内心的思念和期冀。 “回皇祖母,霖熙确实不知道真相。我觉得师父不可能是西昭国公主。她在梅花庵生活几十年了。不像是西昭国人。” 赵墨松说道:“皇祖母,此事孙儿一定会替皇祖母查清楚。” 太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她将它递给他。“孙儿,拿着它。如果有谁执意为难大师,你拿出它去保护她。见此牌如见哀家本人。” “谢皇祖母。”夫妻二人激动地说道。 赵墨松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安稳。这两日,他不露声色安排一切。如果没有借助太后的威力,只怕晋王的阴谋就会得逞。 一旦落实一尘大师的身份,整个齐王府,连带孟府都要受牵连。 二人出宫后,马车里,孟霖熙忍不住问道:“为何晋王无缘无故说我师父是前西昭国公主?” “刘源挑唆的。” “刘源?你找到他了吗?这个老贼罪该万死,阴魂不散,总是挑起事端。想起上次他无缘无故抓我到山洞,真想一剑刺死他。” 孟霖熙愤愤然。 “霖熙,刘源十有八九藏身于京城,近期外出千万要小心。” “嗯嗯,我会尽量少出门的。放心吧,殿下。你这么忙,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孟霖熙赶紧答道。 赵墨松搂着她。“你从来不会给我添乱。本王只是担心那刘源心狠手辣伤及无辜。刘源已经沦为晋王的走狗,他们勾结在一起必有阴谋。但目前我还没有拿到他们勾结的铁证,所以暂时不想在父皇面前举报他。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保护好你的师父。” 孟霖熙仰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感激的笑意:“谢谢你,墨松。” 123.诡秘 明日就是元宵节了,街上很热闹,彩棚随处可见。 孟霖熙忍不住撩开窗帘往外看。 一辆马车从她的视野里经过。 “表姐。” 孟霖熙认出表姐的马车。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赵墨松问道。 “不用。我已经和表姐和姐姐约好了,明晚等我从宫里出来,一起去赏花灯。” “那我呢?”赵墨松提醒她。 “你?”孟霖熙侧头看他。“你和我们一起去呀。” “本王不喜欢人太多,最好就我们两个人。”他表情有些严肃。 她凑近他,嘻嘻一笑:“不高兴啦?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明晚和她们见一会儿,然后各看各的花灯,专门陪你好不好?” “这是本王和你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花灯节,必须我们二人单独过。”他一本正经说道。 “懂啦懂啦。一定陪你好好赏花灯,不陪她们了,陪你,本王妃好好陪齐王殿下赏花灯猜灯谜。” 她甜甜一笑,紧紧依偎着他。 “这还差不多。”赵墨松颇为满意。 锦云坊的马车在孟府后门停下来,孟霜华从里面出来。 她刚从几个店铺查看账本回来。 婢女给她端来热茶。 “姑娘,你早点休息吧,这段时间你脸色一直不好。” “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喝会茶。”孟霜华遣退婢女,独自坐在火炉边喝茶。心意萧索,怅然若失。 某个人,莫名其妙消失了。 明日就是花灯节,一点点期冀,一点点悸动,还未开始,就无端泯灭。 她起身去开窗,默默看着之前挂着玉佩的那根枝丫。一阵冷风吹来,身后的一盏灯灭了。 关上窗,她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锦囊,取出那块玉佩。 吹灭所有的灯,她紧紧握着这块冰凉的玉,静静坐着,直至全身僵冷,几近失去知觉。 除了守护王府的侍卫,孟霖熙让其他人于花灯节晚上都去赏花灯。 婢女们个个欢天喜地。 夜深人静,孟霖熙侧身,她慢慢睁开眼睛,赵墨松不在床上。 这几个晚上,她都察觉到他半夜会不见的现象。 她披衣而起,走到外面,对着夜空吹了声口哨。 管觅立刻飞跃而上。 “王妃,属下密切观察了,齐王殿下没有出来。” 他应该是从密道去了崖雾山庄了。看来齐公子一直在崖雾山庄。但为何他突然间不再露面? “王妃,梅隐阁那边有可靠消息,师父今日回了葛村。但她叮嘱葛大娘她们不要将她的行踪告诉你。” 管觅这番话让孟霖熙大吃一惊。“师父这么久没回来,为何一回来反而不让我知道?” 莫非她真的是西昭国公主?因为怕牵连自己,所以故意避开自己。 “你的意思是,师父今晚在葛村?” “师父只在葛村逗留一会儿就走了。”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孟霖熙急切问道。 “不知道。师父行踪一向诡秘,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孟霖熙联系大御帝召见她这件事,脑海里将一些细节迅速拼凑。 “你先去休息。” 她急急走进内室。 机关在卧室里,他当着她的面开启过一次,她只看过一眼,却记住了规律。 她脑海里迅速还原那一次齐王开启机关的细节,一会儿,密道显示出来,她毫不犹豫走进去。 密道深深,隔一段距离,都有暗卫守着。 他们看见王妃进来了,大吃一惊。“王妃娘娘。” “殿下是不是从这里去崖雾山庄了?”她问道。 暗卫如实相告。 莫非师父就藏身在崖雾山庄? 她有一阵预感。 一路急急赶往崖雾山庄。 当孟霖熙突然出现在齐王和一尘大师齐公子三人面前时,几个人大为震惊。 “熙儿。”一尘大师激动地叫道。 “师父。”孟霖熙扑进师父怀里。“师父,徒儿好担心你。” 124.离别 “来,快坐下,熙儿。”一尘大师扶着她往旁边的椅子坐下去。 赵墨松和齐白林默然对视,赵墨松眼里表示不知情。 他虽带她走过一次密道,但聪明如她,从不多问,从不干涉他的事务。 没想到她可以轻而易举通过密道寻过来。他想起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想来上次看他操作一次,便熟谙于心。他暗自赞许,可惜今夜不宜欢笑,满心满腹是离愁。 来了也好,就让她们师徒二人好好叙旧。 等过了今夜,一尘大师和齐白林将离开大御国,齐王西昭国旧部所在地。他们相识七年多,这七年,他们暗中做了多少努力,付出多少艰辛的汗水。只为这一日的到来。 赵墨松幼时就听闻西昭国惨遭几国团灭的残局。京城很多人家有西昭国人做奴仆。西昭国的后代代代为奴,分别漂泊在几个国家。 国破家亡,子孙后代也是孤魂野鬼。 赵墨松认为那一场屠杀是违背天理的,是不仁义的。他不喜欢战争,不愿看到百姓生灵涂炭。 他只希望国与国之间互助互利,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互通商业,互通往来,互通婚姻等等。 他们所做的努力,就是希望天下太平,各国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去凶多吉少。一旦北燕国等知道西昭国皇子公主尚在人世,各路讨伐指日可待。 “霖熙,你和大师许久未见,大师不如带熙儿进屋去说话。我和齐公子再喝会茶。” 赵墨松温和说道。 “对不起,殿下,我是担心师父,所以未打招呼不请自来。”孟霖熙有些愧疚。她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我半夜醒来,没有看见你,有些害怕。更担心师父。然后就进了密道。我只是照着你上次做的那样,没想到机关就开了,我就进来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此事怪我。我不该瞒着你大师在此处养伤的事。我只是不想让你担惊受怕。” 赵墨松柔声说道。他抬起手帮她整理有些凌乱的飘飘披发。 孟霖熙一听师父受伤了,立刻松开赵墨松,走到大师身边,拉起她的手。 “师父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孟霖熙担心不已,喋喋不休问道。 一尘大师挽起她的手往里屋进去。 “已经无碍了,熙儿莫担心。来,跟师父说说最近你做了什么事,生意是不是兴隆?” 看着师徒二人相携进去,赵墨松心情复杂。霖熙,如果你知道大师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明日和齐公子都会彻底离开我们,你会怎样难过? 莫要怪你的恩师。 莫要怪齐公子不肯回应你的姐姐。 他们命运多舛,身上背负太多的血海大恨。 齐白林心情也是格外沉重。虽说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姐,喜悦难以遏制。但是想着即将与赵墨松分别,心里很不好受。 这七年,他们情同手足,亦师亦友,亦兄亦弟。他们一起提升武功,精益求精。他们一起攻克难关,联手闯过一次次危机。他们一起喝酒抚琴,一起煮茶吟诗。 这一去,山高水远,再见艰难。 “墨松,我们继续喝几杯。”齐白林拿出几坛崖雾山庄珍藏的极品酒。 这些东西不方便携带,全都留给赵墨松。 “老齐我精心酿制的佳酿,全便宜你这小子了。”齐白林给各自倒了一大杯,仰头一饮。 “你不要舍不得这些宝贝,齐王妃酿酒的本领不比你差。”赵墨松故意反唇相讥。 齐白林哂然一笑。“我这才明白,为何之前觉得王妃的梅花酿味道很熟悉,原来配方也是我们西昭皇宫的秘诀呀。阿姐教给她的。” “世上大多事情,皆有天命。善缘在,痴念迎刃而解。善缘未到,任凭千般执拗,也是枉然。想不到你寻找这么多年的亲人,近在咫尺。” 赵墨松回想起几个月前初遇孟霖熙的那个秋夜。她机灵的眼神,轻巧的身影,顽皮的态度,历历在目。 若非遇上她,只怕难以这么快牵扯出一尘大师。 想大师素来蒙面示人,寡以示众,只是为了小心翼翼掩藏身份。 她进皇宫拯救皇太后,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她依旧隐忍不发,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日花灯节,你真不打算和孟姑娘辞行?” 赵墨松问道。 齐白林捏着酒杯,心意萧索。他不言不语,从怀里掏出一箫,兀自吹奏。 这是上古一曲别离歌,音律沉郁伤感。窗外夜风拂动竹林,竹叶婆娑,窸窸窣窣。 一尘大师和孟霖熙听见箫声。孟霖熙脱口问道:“这是谁在吹箫,殿下还是齐公子?” 大师微微一笑。“是齐公子在吹箫。” 她没有道破自己和齐白林的关系。齐王有意保护她,做师傅的,更加要替她设身处地着想。 孟霖熙想着柜子里赵墨松搁置的那十几根笛子。都是谢桂芬送给他的生辰贺礼。 他们都说齐王殿下的笛子曾经是大御国之最,但是他却从不吹奏了。 他开始吹箫。他的箫声也很美。刚刚那一段她以为是他在吹,没想到齐公子的箫声如此精湛。音律方面,无人可敌。 二人一时无言,静静坐着聆听。 一曲终了,齐白林低吟: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赵墨松却是懂得此刻他心里的苦楚和伤痛。 屋里的孟霖熙由衷叹道:“齐公子的箫声,堪称一绝,无人可敌。” 一尘大师更是百感交集。弟弟的箫声令她想起死去的父皇母后。母后善音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皇为她专门设置了一大批宫廷乐师,供母后演练各类歌舞音曲。 弟弟遗传了母后的技能,音律素质极高,有天赋。他的武功也让自己欣慰不已,明显在自己之上。 齐白林抓起酒坛,给各自倒满酒杯。 “士为知己者死。齐王殿下,林某三生有幸,此生得遇你这个好兄弟。蒙你庇佑,蒙你鼎力相助。这一去,是生是死,我林白齐定要好好拼一下。他日殿下有需要我的地方,必当誓死助你。来,喝完这杯酒,我们各自眯一会。过一会你还要去皇宫呢,今日宫中盛宴,免不了诸多繁琐应酬。” 赵墨松端起酒杯。“林兄,你好生护着大师回去。西昭是你们的故土,是你们的根。先立稳脚跟,其他诸事,一步一步开展,我会尽其所能助你复位。” 齐白林热泪盈眶。“墨松,千言万语,尽在酒中。” 他仰头一饮。 赵墨松跟着一饮而尽。 崖雾山庄的鸡鸣几声,齐白林看看窗外的夜幕。破晓时分,二人各自有了几分困倦。 侍者拿来毯子,二人各自裹着毯子打盹。 125.躲过一劫 晋王府地窖。 赵煜文带着凌辛辰给刘源送来饭菜。 经过几日疗伤,刘源体力恢复六七成。 “晋王殿下,从今日起,每日只需给我送一餐饭。我要开始突破黑煞掌的最后一关。如果我练成这门独家秘术,别说齐王那几个碍眼的,就连我师父黑鹰,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放心,本王会竭尽全力帮助阁主练成神功。只是这每日一个活人,确实有些麻烦。” 刘源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法云寺后面悬崖下有一个密洞,本阁主里面藏的珠宝全归殿下。” 赵煜文眼神一亮,他用眼神示意凌辛辰。 凌辛辰接过钥匙匆匆离去。 赵煜文老奸巨猾打着官腔:“阁主先用餐,辛辰很快会给阁主送来活人。” 他告辞离去。 两个时辰后,凌辛辰急急回府禀报。那个密洞果然藏着大量的珠宝。晋王在京城苦心经营的十几个店铺,这些年所赚的钱,不足这些珠宝的三分之一。 “刘源这老贼心狠手辣,早些年劫杀了那么多各国官吏和富商,富可敌国,他藏的宝库不止这一处。别说那个金龙飞天的宝藏,他自己其他的藏宝值得本王一一夺过来。”赵煜文冷笑一声。 “辛辰,给本王听着,你每日给他找的活人务必是一些流浪儿或过路的。千万不要动那些常驻人。一旦惊动官府,只怕早晚会传到父皇耳里。赵墨松不是吃素的,如今他肯定千方百计在寻刘源的下落,谅他也不敢贸然闯我晋王府。退一步说,就算他闯进来了,这个密窖,除了本王和你,谁也不知道入口。” “殿下放心,属下会尽力做好一切。” “好,你给那阁主送去活人。本王先去歇息,明日还要入宫呢。” 赵煜文往孟秋芹屋里走去。 孟秋芹已经睡下,被赵煜文强行弄醒。 “殿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孟秋芹忍着厌烦,任他折腾。 “少罗嗦,本王办完事就睡觉。明日你和晋王妃随本王一道进宫赴宴。” 孟秋芹忍着痛应了声好。 孟霖熙只顾和师父说话,浑然不觉窗外熹微,鸡啼几遍。 一尘大师见她困倦满面,呵欠连天。她拉着孟霖熙的手,有意无意触动她的几个穴位。 孟霖熙身子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一尘大师走出去。 齐白林和赵墨松已经醒了,齐白林准备好了一切,只待她从屋里出发。 “殿下,带熙儿回去吧。我和弟弟就此告辞。” 她转动手中的佛珠,低声念着:阿弥陀佛。 赵墨松郑重对他们行礼:“大师,林兄,山高水远,来日可期。墨松静候佳音,期待早日与你们重聚。” 姐弟二人背着包裹闪入夜色,一霎消失不见踪影。 赵墨松抱着孟霖熙从密道回到梅苑的房间。 他将她安顿在床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起身出去。 “好好照顾王妃,不要叫醒她,让她多睡会。本王一个人进宫赴宴去了,等王妃醒了,让她在家等我回来。” 孟霖熙悠悠醒来。当意识逐渐清醒,她猛然一惊,今天不是元宵节吗?自己怎么还在睡觉? 她猛然坐起来。 “王妃,你醒了?”冯茹一直守在外面,听见动静赶紧撩起垂纱走进来。 “几时了?”孟霖熙紧张地问道。 冯茹笑道:“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什么?”孟霖熙从床上慌慌张张跳下来。“你们怎么都不叫醒我?坏了坏了,今日宫里盛宴啊,我怎么睡过头了。殿下呢?殿下呢?” 冯茹看她慌乱的样子,忍俊不住:“王妃莫慌,是殿下嘱咐我们让你多睡会。他说你今日不必进宫,好好在家里等他回来带你去赏花灯。” 孟霖熙这才镇静些许。“原来是这样。” 可为什么自己睡得这么死沉? 师父呢? 她想起昨夜她看见师父了,还有齐公子。她和师父说了很多话。师父第一次愿意陪着自己一直说话,她们从孟霖熙第一次进梅花庵看病说起。十来年她的种种趣事,师父一一提及。师徒俩聊得很开心。 孟霖熙心里一直存有疑问,为什么大御帝说有人举报师父是西昭国的公主? 师父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她不敢问。 她什么时候睡去?而且睡得这么死沉。殿下为何不叫醒自己,独自进宫去了。 元宵佳节是皇宫盛大的家宴,堂堂齐王妃缺席,殿下怎么向大御帝和皇后交代? 冯茹伺候她穿衣服,素锦端来洗漱水。管觅带着几个婢女送来午膳。 “王妃,你就放心在家等候殿下吧。他说让你在家休息你就好好休息。”冯茹安慰她。 孟霖熙舒了口气。“其实我巴不得不用进宫,最怕看见太子妃和太子这两个人。” “王妃,我们几个都做好了面具,等你用完膳拿给你看看。”素锦说道。 “好呀好呀,你快去拿来。”孟霖熙催着她。 管觅安静地跪在桌边,将饭菜摆好。 孟霖熙凑近她低语:“胡将军今晚会回府吗?” 管觅脸一红,微微摇头。 “怎么回事?今夜可是花灯节,一个个忙成什么样了?”孟霖熙忍不住埋怨。“不行,等殿下回来我找他讨人去。” 她心里暗暗懊恼,昨夜一见师父太激动了,都忘记和齐公子说话了。姐姐那么期待他,本来要提醒他今夜去找姐姐看花灯。 等殿下回来,一并找他要人。 宫廷盛宴开始,康淑琴没有看见齐王妃,暗自诧异。难道她有未卜先知之功能,知道自己今日会对她下药? 大御帝问及齐王妃为何未来赴宴,齐王说她身体偶感风寒,在家歇息。 孟霖熙,算你走运,躲过一劫。不过,本宫会伺机而动,就不信你不中招。 康淑琴暗自冷笑,若无其事喝着热汤。 晋王有意无意朝她这边看了看,康淑琴不露声色与他对视几回。 是她自己不来,莫怪本宫不尽力。 锦央伺机猫到齐王身边低语:“二哥,晚上带我一起去看花灯,如何?” 赵墨松看了看皇后:“母后知道了会打断你的小腿。” “求求你了,二哥,我太想去看了。霖熙答应带我去的,但她说此事一定要经得你许可。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锦央低低央求着。 “你晚点过来,我会安排人在宫门口接你。记住,一定要按我的要求乔装。”赵墨松无奈答应她。 “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锦央抿唇偷笑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谢桂芬偷偷看着赵墨松。形同陌路是他们的现状。此生毫无趣味,不过苟延残喘。几许心酸伴孤枕难眠。 。 126.伤别离 “墨松。” 一个下午,孟霖熙频频立在二楼露台张望。赵墨松的身影出现在梅苑的圆拱门下,她立刻清脆地叫道。 说时迟,那时快,赵墨松一个飞跃,身子轻飘飘掠过水池,落在她面前。 孟霖熙立刻挽着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要等到晚膳后再回来呢。” “跟父皇母后说你生病了,所以未能参加宫宴。这也正好给了本王早退的理由。” “嘿嘿。墨松,我跟你说个事。趁现在还早,你去把齐公子和胡将军都叫过来吧,晚上一起赏花灯。”孟霖熙笑嘻嘻哄着齐王。 赵墨松心一凛,神色默然。他口吻极淡。“大男人不喜欢看花灯。不必叫他们。”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有人等着他们嘛。我可是答应别人了,一定向你讨人回来。花灯节,大御国律法,女子这一日都可自由出门。这么好的机会,墨松,墨松,你就替我叫一下他们,好不好?好不好?” 孟霖熙撒娇地央求着。 赵墨松深感无奈,却又不好对她明说,一时迟疑。 孟霖熙见他犹豫不决,趁热打铁继续撒娇。“哎呀,墨松,殿下,你就答应我嘛。求求你了。” “本王先进屋喝口茶,回头再看看吧。” “不用殿下亲自去,叫陈涛跑一趟。齐公子和我师父是不是还在崖雾山庄?师父不会喜欢看热闹的,明天我再去看她老人家。” 孟霖熙柔声细语哄着他。 赵墨松微微叹息,他握紧她的手。“霖熙,不是我不肯去叫他们,而是实在是情况特殊。这样吧,我命人去请胡将军回府,齐公子他不在京城。” 孟霖熙惊讶地问道:“什么?齐公子不在京城?昨晚不是还在崖雾山庄吗?他突然去哪里了?你给他新的任务了?” 赵墨松默然不语。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试着替姐姐打听齐白林的下落。 他想告诉她,齐公子不会回来了。但他不忍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赵墨松拥着她往屋里走去。“可能很长时间他不会回来的。” “很长时间是多久?” “我也说不清。” 孟霖熙有些怅然,暗自担心姐姐。这段时间她明显看见姐姐眼里的期待。 夜幕降临。齐王府出动好几辆马车。 听月楼前,马车停下,赵墨松先下车,然后将孟霖熙抱下来。二人都戴着面具,一起进了听月楼。 叶掌柜迎上来。“殿下,王妃。” 赵墨松微微点头,领着孟霖熙上到二楼那间专有的雅室。 彼时,他和齐白林于此多次喝茶密聊。 一想着从此不再联系,他心里是沉重的失落感。 伙计们端来茶水和点心。 房门紧闭,他牵着她进入机关里的密道,来到松庐。 孟霖熙随着他穿梭在八卦一样的屋舍间,来到他们曾经去过的那个小楼。 赵墨松推门进去。 齐白林的琴和榻都还在那里。人却已去。一天的路程,以他们的轻功,估计快到边境。 “霖熙,赏灯才开始,陪我在这里坐会。” 赵墨松拉着她一起坐下。二人取下面具。 侍卫端来山泉水和炉子。 孟霖熙跪着煮茶。桌子上摆着十几罐茶叶,她一一打开辨认,然后挑了一款适合煮茶的老茶。 赵墨松默默看着爱妻娴熟地往铁壶里放入茶叶。 孟霖熙摆开茶壶和茶杯,她端详着桌子上那套精致的茶具。 “齐公子的品味果然不凡,从茶叶到茶具,无一不是精品。”她赞口不绝。 这些茶具和茶叶都是齐白林给齐王精心淘来的。 孟霖熙抬头看那一排柜子里,精致的茶壶茶杯以及饮酒的器皿各自一排,上下几层摆满架子。 睹物思人。才分别,便伤然。想起兄弟二人无数个夜里在这间屋子烹茶煮酒,促膝长谈。 赵墨松不由阵阵感伤。 孟霖熙不经意回头,看见赵墨松在发呆。她靠过去,伸出柔软的细手抚摸他的面颊。 “墨松,你怎么啦?” 赵墨松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下颚紧紧靠在她的肩头。 “墨松。”她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她感觉到肩膀突然一阵湿热。 他竟然会落泪。孟霖熙大吃一惊。 他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控制在一个冷上,对别人没有多余的表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 “霖熙。齐公子他走了,不会回来了。”赵墨松努力克制翻涌的情绪。今日在宫里,他死死隐忍不发。而在她面前,他想放任自己的情绪。 他想起七年多前,他救活了齐白林。当齐白林坦然告知自己他的身份时,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早上,齐白林不辞而别。 他慌了,独自戴着剑去追他。他苦苦哀求齐白林留下来,他想拜他为师,想和他做朋友。 齐白林不肯做他的师父,却被他一片诚意打动,最终选择以影子的身份潜藏在齐王身边。 这么多年,他竭尽全力帮助赵墨松一步一步发展起来。 十三岁的少年有了齐白林的暗中相助,迅速在朝中崛起。他教齐王如何拉拢朝臣,如何提升自己,如何不露声色获取大御帝最大的信任,如何成为大御国最出色的将军。 如今齐王羽翼丰满,势力稳固。就连大御帝和刘皇后等人,完全摸不清楚齐王真正的底。 他却要离去。 从此少了一个喝酒的好兄弟,少了一个良师益友。 这份伤感,无人可诉。 “殿下。”孟霖熙紧紧搂着他的腰。“墨松,你有我呢。墨松,我会一辈子陪着你,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是的,本王所幸有你。霖熙,你知道吗?遇见你,我有多开心,多满足。” 孟霖熙心潮澎湃,双手紧紧抱着他的颈窝。这一刻,他们的心如此默契,如此近。相依为命的感觉,顷刻如潮,席卷全身。 孟霖熙身子往后退,她松开他,主动亲吻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嘴唇。 赵墨松忽然发疯似地回吻她,他两只手捧着她的俏脸,从额头吻下来,最后落在嘴唇上,辗转反侧碾磨吮吸。 二人忘我地缠绵。 孟霖熙努力配合他的发泄,让他紧张的情绪得以逐渐平和。 一会儿,赵墨松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喘着气松开她。 她的唇有些肿,他以指腹抚摸它。 孟霖熙慵懒地拿起地上的面具。“幸好有它,否则本王妃今夜不能去赏花灯猜灯谜了。” 她脸颊绯红,每一次和他亲热总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是我太用力了,对不起,霖熙。”他温柔地触摸她的唇,凑近它,轻轻吹气。 “没事啦。”孟霖熙窃笑。“反正有面具,晚上睡觉前我会涂抹药膏,明日一早自然会消肿。” 他轻轻拍了拍她精致的脸颊,眼里满是宠爱。 “霖熙,跟我来。”他牵着她走进上次疗伤的密室。 孟霖熙惊讶地发现,松庐的布局是院中有院,地形复杂热泪,一般人很容易迷路走不出来。 他带她走进自己在松庐的房间,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有一个箱子。 他把箱子打开。 孟霖熙看见一叠地契和店铺账本等。她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自己做的那些生意,在齐王面前,不过班门弄斧。 “之前这些都是老齐替本王打理,如今他走了,要我将这些转给你接管。霖熙,我知道你手上已经有七八个店铺,我不知道你能够应付得来么,但你是本王最信任的妻,所有的家产必须交给你打理。邓管家会协助你打理这些的。” “殿下不用担心,这是新的挑战,但本王妃天生的乐趣是做生意。”孟霖熙莞尔一笑,笑吟吟接过箱子。 “这个我来拿,我会叫陈涛将它先送回梅苑。走,我们赏灯去。” 他一手拿箱子,一手牵着她。 “等一下。”她弯腰捡起面具给他戴上。 127.猜谜行家 他们回到听月楼雅室,继续喝茶等待。 一会儿,叶掌柜过来禀报,说锦云坊的马车到了。 此时的街上,已是花灯亮如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二人一出听月楼的门,柳絮和孟霜华立在街边边等边看热闹。 邓管家,胡明,陈涛,管觅,冯茹和素锦等人,一并立在她们旁边。 “殿下,王妃。”众人行礼 “走吧。”赵墨松领先往前走。 “姐姐。”孟霖熙笑着挽着姐姐的手往前走。 孟霜华挣脱她,将她往赵墨松身边推去。“今晚你别管我,好好跟着你的齐王殿下去猜灯谜吧。我还指望你多赢些礼品带给麟儿玩呢。” 孟霖熙笑嘻嘻撸起袖子,腰板挺直了了,豪言壮语说道:“放心吧,今夜看本王妃的。包你们想要什么得什么。” “王妃有这本事?”赵墨松饶有兴趣看着她。 孟霜华在一侧笑着解释:“殿下,你不知道熙儿有多厉害。这些年她基本上是在梅花庵过冬天的,就八岁那年和十二岁那年在京城过了两个春节。只要她肯猜谜,没有她猜不出的灯谜。” “哇,王妃这么厉害?那我们都跟在王妃后面捡礼品。”胡明带头搞气氛。“走,看王妃猜灯谜去。” 一帮人沿街凑热闹,横穿半条街,没有什么灯谜难得住孟霖熙。一会儿,齐王夫妇身后的那些人,个个手里提着奖品。 前面有一个地方人山人海,场面格外喧嚣。 “陈涛,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赵墨松说道。 一会儿陈涛回来。 “殿下,王妃,那边有一场火爆的猜谜游戏,主场是庆春楼的张掌柜,他设置了最高奖是一匹骆驼。那可是稀有的东西,很多人在那里参与活动,但如今进入最精彩的竞争中,翰林院的张大人和明福书院的李夫子在争夺最后的赢家。” “过去看看。”赵墨松说道。 “霖熙,你也去参加,将最后的赢家夺过来。”孟霜华鼓励妹妹。 “走,走,看看去。” 一行人簇拥着齐王夫妇走过去。 张大人和李夫子之间进入最关键的一道题,但是二人都一时不能解答,僵持在那里。 赵墨松看了看灯谜:元宵之后柳吐芽(打一成语)。 孟霖熙脱口而出:节外生枝。 张掌柜大声喝彩:“妙。实在是秒。这位夫人才思敏捷,在下佩服得很。” 张翰林和李夫子一见齐王,立刻恭敬地行礼:“殿下,王妃。”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管他,继续就是。 张掌柜仔细打量孟霖熙:“原来是齐王妃。在下庆春楼的掌柜,鄙姓张。不知王妃愿意参与灯谜竞猜?最终获胜者,这匹骆驼就归他。” 孟霖熙立刻应允。她和其他两个开始竞争。 接连几个难题,其他两个都再三考虑,沉吟不语,一时得不出答案。孟霖熙却总是可以及时说出答案。 到后面,张翰林和李夫子索性不猜谜了,停下来看张掌柜处处设置难题障碍。 没想到孟霖熙解灯谜如同做简单的算数提,一口一个准。 日复一日心依然。(答一字。) 谜底:思。 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只要一分开,衣服就扯破。(打一日常用品) 谜底:蒜 独木造高楼,没瓦没砖头,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打一日常用品) 谜底:雨伞 有面没有口,有脚没有手,虽有四只脚,自己不会走。(打一日常用品) 谜底:桌子 大姐用针不用线,二姐用线不用针,三姐点灯不干活,四姐做活不点灯。(打四种动物) 谜底:蜜蜂,蜘蛛,萤火虫,纺织娘 生旦末丑(打五字成语) 谜底:眼不见为净。 元宵同返家(打一成语) 谜底:众望所归 小儿二月去南宁(打一节日) 谜底:元宵 云盖中秋月,雨淋元宵灯(成语) 谜底:下落不明 “好。” “好。”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康淑琴刚好带着几个婢女和姐姐一起戴着面具出来看热闹。她看见孟霖熙出尽风头,不断博取路人的喝彩声。 “我宣布今夜灯谜赢家:齐王妃。骆驼牵过来给王妃。”张掌柜高兴地嚷道。 “王妃威武。王妃霸气。王妃最美。”胡明和陈涛几个鼓掌喝彩。 康淑琴和康王妃带着面具立在人群里看热闹。 康王妃由衷赞道:“霖熙确实很优秀。舒琴,你如今贵为太子妃,要主动和她搞好关系,莫要向之前那样耍性子。” 话没说完,她没有看见妹妹的身影。转身寻找,看见康淑琴往人群外走去。她赶紧跟上去。 几个婢女也跟过去。 128.别亦难 . “嫂子,你太厉害了。”锦央刚好赶到,恰好看见这个振奋人心的结果。 赵墨松安排孟晓峰接她过来。 大伙儿围着胜利果实仔细端详。 摸头摸脚摸驼峰。胡明迫不及待坐上去。 “管觅,你也坐上去。”孟霖熙打趣说着。 管觅脸一红,躲到她身后。 胡明跳下来。 陈涛和邓管家分别坐上去试试感觉。 “公主要不要试试?”孟晓峰问身边的锦央。 锦央摇摇头,虽然戴着面具,但还是不敢太高调,万一不小心被母后知晓她溜出宫,惩罚是免不了。 赵墨松望着身后的一堆人。 “你们各自玩去,不用跟着本王了。本王要带王妃单独逛逛去。” 他紧接着对孟晓峰说道:“锦央交由孟统领负责,你一定要保护她,按时送她回宫。” 一个时辰后,孟晓峰要进宫安排好执勤。大御帝已经将整个京城乃至皇宫里的安全全部交给他全权负责。如今,他出入皇宫极为方便。 锦央一听可以单独和孟晓峰在一起,顿时心花怒放。 邓稼轩立刻对柳絮会心一笑。柳絮微微摇头,眼神暗示孟霜华。 孟霜华岂是傻子,她将柳絮往邓管家身边推去。“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各自玩去,莫要管我。” “陈涛,好好保护孟姑娘。”赵墨松吩咐着。 管觅迟疑地望着孟霖熙。 孟霖熙微微一笑。“去吧去吧,你们各自好好玩去。” 齐王夫妇往人群深处走去。 孟霖熙对猜灯谜已经没有兴趣,她看见有人在清江畔放荷花灯,便拉着赵墨松去水边放灯。 她将荷花灯点燃,缓缓放入水中,虔诚地为北疆的大哥祈福,希望他早日平安归来。 孟霜华情不自禁也走到清江畔,她看着水面上一盏盏明亮的荷花灯,百感交集。 这个元宵节相对而言是热闹的往昔她都是跟着大哥出来玩一会。今年身边这么多人簇拥着。她的内心却更加寂寞孤独。 这种感觉比得知齐王要求娶妹妹而不是自己时更绝望,更难受。 她独自往僻静的江畔走去,故意避开人群。 陈涛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保护她。 孟霜华走下一个码头,拾阶而下,她立于水边,伤感落寞。泪水无声滚落,她的肩膀微微耸动。趁无人注意,她恣意挥洒内心苦涩的思念。 突然,一只手按住陈涛的肩膀。 陈涛回头一看。虽然对方也戴着面具,但他一眼看出他是谁。正欲惊喜打招呼,齐白林做手势制止他。 齐白林手里提着两个荷花灯,他对陈涛低语:“孟姑娘交给我。” 陈涛恭敬行礼,转身离去。 齐白林默默看着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孟霜华。 他们本来已经离开崖雾山庄,过了两座城池。齐白林忽然恳请姐姐在客栈等他一夜。 他可以错过她的一生,却不想错过这个花灯节。他相信她一定会在等他。 不能给她一生一世的许诺,但要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给不起,便要说清楚,不能辜负她的等待。 “孟姑娘,要不要一起放灯?” 孟霜华听见身后突然响起齐白林的声音。她大吃一惊,猛然回头。 戴着面具却依旧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齐白林齐白林猝不及防入眼来。 映入齐白林双眸的,是孟霜华那双红肿的泪眼。 129.只为见你一面 “是你?” 孟霜华一时愕然。心心念念失踪已久的人,竟然凭空出现在眼前。 果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身子颤抖,脚步无意识地往后一挪。 眼看着她半个脚跟踏空,身子往河那边倾斜,齐白林自台阶上飞掠二下,一把将她抱起,往上一提。 齐白林搂着孟霜华的腰旋转两圈,然后在距离水边两尺远的地方安然落地。 他很快松开她,将另一只手里的两盏灯递给她。“孟姑娘,要不要去放灯?” 心绪不平的孟霜华接过其中一盏灯,另一盏留在他手里。 她默默转身走到水边,蹲下去,小心翼翼将荷花灯放在水面上。 齐白林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灯也放出去。 “许个愿吧。”他低声说。 孟霜华轻轻摇头。 “你看别人。”齐白林眼神望着附近一批批放灯的男女,皆在虔诚地许愿。“放灯后都要许个愿的。” 孟霜华颇为自嘲。“若许愿有用,世间岂会还有烦恼?” 齐白林默然不语,他呆呆地看着那两盏灯汇入璀璨的灯河里去。 “孟姑娘,一起走走吧。” 他起身往台阶上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孟霜华立在原地,幽怨的眼神,委屈的表情。 “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他试着说服她。 她仍幽幽地静立。 齐白林转过头去,以背对着她。 “孟姑娘,我是拼了命过来找你的。我只有五个时辰。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五个时辰,请跟我走。过了今夜,恐怕今生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他冷静地说出这番话。 他觉得她会拒绝他这个突兀的莫名其妙的且残忍的请求。但是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他向姐姐苦苦求来的机会。 孟霜华猛然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说今生不会再见面?” 齐白林努力维持惯常的冷静,可是肩胛骨仍有微微的抖动。 “孟姑娘,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艰涩地说道。 “什么苦衷?你能告诉我吗?”她追问着。 齐白林一阵默然。 孟霜华悲伤地问道:“那么你的苦衷,齐王殿下知道吗?” 半晌,他轻轻嗯了声。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了。这个东西还给你。” 孟霜华从怀里掏出那块玉,走到他身后递过去。 齐白林猛然回头,看见她手里剔透纯净的玉。他的表情骤然痛苦,眼神酸涩。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她刚烈地说道。 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灰头土脸,无比尴尬和窘迫。齐白林从她手里接过玉,转身快速走开。 “等等。”孟霜华叫道。 齐白林应声而止。 孟霜华急急走上来,和他并肩站在同一排台阶上。 “走吧,我随你去。”她轻轻说道。 齐白林惊喜地看着她,不安和愧疚席卷全身。 临街一个楼上,晋王带着戴着面具的刘源隐身于窗户里。 “阁主,你确定是这个人?” “虽然他两次和我交手都戴着面具,但他的身形我不会看走眼。此人是齐王身边隐藏多年的影子,齐王能有今天,此人功不可没。而且,我怀疑他是西昭国旧人,和梅花庵那个老尼定有瓜葛。” “本王会派人盯着他,今晚一定要将他秘密抓捕,严加拷问。” “此人武功非同寻常。” “放心吧,本王会安排最稳妥的死侍去捉拿他。对付不了他,难道还会对付不了那女子?她是齐王妃的姐姐,这个人既然前来私会她,那么,她必定是她的软肋。本王这就去布局。” “一旦抓到此人,务必问出他和一尘老尼的关系。只要晋王殿下能找到他们和齐王勾结的证据,齐王在朝中的势力定会一夜之间颠覆。大御帝生性多疑,他刚愎自用,一向很自负,最见不得那几个亲生儿子的不忠。” “一切全凭阁主点拨。本王感激不尽。”晋王狰狞一笑。 赵墨松,看本王如何出重招,一招将你致命。到时看你如何撇清和西昭余孽的勾结关系。 齐白林向孟霜华伸出手。“走吧。” 他带她往前走了几十步,他对着一个小巷子吹了声口哨,一匹汗血宝马从夜色里出来。 他揽着孟霜华一跃上马,带着她消失在人流少的巷子里。 赵墨松和孟霖熙走到一个泥人摊前,这是一对中年妇女摆的摊位。 孟霖熙对捏泥人突生兴趣,立在摊边不肯走了。赵墨松任她玩一会泥人。 陈涛急急过来。 “我姐姐呢?”孟霖熙停下手中的动作。 “齐公子过来找她了。齐公子说五个时辰后将孟姑娘送回齐王府。” 赵墨松和孟霖熙各自惊讶。 “齐公子?”她看着赵墨松,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不是走了吗?到底还是割舍不下。 赵墨松暗自叹息。“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属下不清楚,齐公子命我先离去。当时他们在清江畔,距离庆春楼不远的江边。” “赶紧安排暗卫去保护齐公子和孟姑娘。” “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他对陈涛继续说道:“你去孟府走一趟,说王妃今夜留孟姑娘于齐王府过夜,姐妹俩多说会话。明早会送孟姑娘回去。” “遵命,殿下。” 陈涛匆匆离去。 孟霖熙感激地看着赵墨松。她已经没有继续捏泥人的兴趣。她走到店家准备好的桶里打水洗手。赵墨松掏出手帕细心给她擦拭干净。 “你家相公对你真好。”店家的娘子羡慕地看着孟霖熙。 孟霖熙对她微微一笑,挽着赵墨松的手离去。 她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你不是说齐公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为何他突然出现了?” “这事我也说不好。”赵墨松心情并不轻松。他为齐白林暗自捏了一把汗。 晋王的人肯定一直暗中在搜寻一尘大师的下落。稍有不慎,只怕他们姐弟二人难以安全脱身。 “墨松,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到他们?”孟霖熙忐忑不安。 毕竟姐姐是她接出来的,万一有个差池,她不好向父母交差。虽然她信任齐白林。 看殿下的表情,似乎不是很轻松。只怕他也在担心他们二人。 “齐公子说了五个时辰后,他会送孟姑娘回齐王府,不如我们回去等他们吧。”他牵着她的手。 130.袭击 夜风吹拂发丝和衣袖,两个人的身体头一回靠得如此近。 他的呼吸滚烫,渗入她的颈窝处,然后顺着肩颈往下往里渗透。 孟霜华感觉手足发软,心跳加速。 仿佛做梦般,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人难以置信。 齐白林带着孟霜华沿着清江畔偏僻处策马而去。 在一个悄无人声的浣衣码头停下来。 他先下马,然后准备接孟霜华下马。他向她伸出手。 孟霜华脸始终滚烫着。她没有把手递给他。“我自己下去。” 在行宫,齐白林教过她骑马的基本知识,上下马不成问题。 谁知道齐白林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双手一抱,将她抱下马来。 他放下她,然后走下码头的台阶。 她跟过去。 二人在最靠近水边的码头并肩而立。 上游漂下许多荷花灯,映衬得波光粼粼,水面煞是好看。 “坐一会吧。”齐白林先坐下。 孟霜华紧跟着在距离他不远处坐下。 齐白林抬头看夜幕。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灯火通明,京城上空白如昼。 人群隔在闹市深处,此刻,这一块偏僻的地方,只有他和她。 他默默凝视远方,一时无语。 清江畔多半是富贵人家或官员宅邸,多园林,亭台,楼阁,木桥以及眼前这汩汩的东流水。清江畔古巷深深和民居错杂。大御国京城人爱养花养鸟,院落墙壁上时而一树早春的梨花压满枝头。立春后依旧是刺骨寒风,岸堤上种有一些梅花,远处古巷深处咿咿呀呀漫出的琵琶音。 眼此情此景,自动过滤齐白林内心的动荡和困苦,给予他内心一种暂时的宁静和些许复杂的情意。仿佛在杂乱荒芜的尘日里,抬头看见喜欢的女子而动容,生喜,心安,知足。在某个黑暗隧道的通口,孟霜华就似一树繁花似锦,映照他在苦水里浸泡已久的庸常心。 “你特意带我过来此处,就是看你沉默不语的样子吗?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孟霜华打破僵局。 齐白林侧身看她,眸光清幽。 “孟姑娘,原本不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冒昧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都是我的错。” “你今夜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对不起?” 孟霜华颇为自嘲。 气氛再一次陷入僵局。半晌,齐白林幽幽叹气。 “不仅仅是说对不起。更是向孟姑娘郑重道别。” 他话音刚落,孟霜华猛然一惊,她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他不敢看她,平视前方。 “远方。”他缓缓吐露二字。 “什么时候回来?”她追问着。 “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他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 孟霜华目瞪口呆,仿佛刚刚燃烧的火苗猝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不,确切地说,是一盆冰水。冰霜瞬间冻结她的五脏六腑。 她感到呼吸困难,身子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你的意思是,今晚你要和我诀别?” “算是。”他愧疚不已。 “那你还来找我干吗?直接走就是。”她情绪激动地低吼着,泪水啪啪落下。 “孟姑娘。”齐白林慌了。 她低低饮泣,努力控制音量,不让哭腔更多地发出。 “霜华。”他试着叫她的名字。 二人沉浸在悲伤的离别情绪里,浑然不觉附近的水面有异样。 齐白林掏出手帕递给她。“霜华,你不要哭。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去哪里?为何再也不会回来?”她抬起头,眼泪汪汪看着他。 “霜华,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苦衷让你一定要背井离乡,此生不再回来?”她追问不休。 背井离乡?自己一直待在京城才是真正的背井离乡。可是,霜华,这一切的一切,我又该如何告诉你? 我不能告诉你。你有你的家人,有自己将来的生活。将来,你总要嫁人的。我不能说,不能让你身处险境。 “为何不告诉我原因?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信任我,你走就是。”孟霜华霍然起身,她狠狠地擦拭泪水。 “霜华。”齐白林跟着站起来。“那是一种使命,一种责任,一个大仇。这种仇,必须我亲自去报。此去凶多吉少,我不敢保证自己以后还会活着。我更不想看见你悲伤难过。霜华,我知你的心意,这段时间我也很煎熬,是我辜负了你。”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为什么一去不回?你说你去报仇,是去杀人吗?刺杀你的仇家?” 孟霜华目前脑海里只联想到这些问题。 “不是杀人那么简单。”齐白林颇为无奈,不知如何解释。 “你不能痛快告诉我吗?为何说话说半句?你一向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孟霜华急了。 “霜华,你莫要再问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会,好不好?” 齐白林低低央求着。 “不好。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回家去。反正以后再也不会见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孟霜华转身往上走了几步,齐白林伸手去拉她。她狠狠推开他的手。用力过猛,身子趔趄了一下,齐白林再一次伸手去拉她。 孟霜华赌气地甩开他,往回走下几步,继续坐在水边。 几道黑影突然飞跃出来,明晃晃的剑分别朝齐白林刺过来。 齐白林大吃一惊,敏捷避开他们的袭击。 “霜华,当心。”他朝目瞪口呆身子瑟瑟发抖的孟霜华叫道。 他护着孟霜华,为了不让她被剑刺中,他身子挡在她面前,灵巧地化解那几个人的攻击。 水里伸出两只手,攥着孟霜华的脚往水里拉去。 孟霜华尖叫一声。齐白林猛然回头,试着迅速出手去拉她。 水里窜出更多的杀手,一瞬间十几个人围攻齐白林。齐白林眼睁睁看着孟霜华被他们拖入水里,而自己一时无法拜托这些人的袭击。 这些杀手非同一般,个个身手不凡。或许他们都不是齐白林的对手,但短时间之内,他不能彻底摆脱他们的围攻。 眼见孟霜华落入水中,他无心恋战,迅速砍死几个杀手,杀出一道血路。他跃入水里去寻孟霜华。 131.以命相救 赵墨松将孟霖熙送回府。 陈涛急急过来,似有话说。 “霖熙,你先回梅苑休息,我去看看齐公子。”他温柔说道。 孟霖熙知道他担心突然现身的齐白林,便默默点头。 她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一出王府,陈涛立刻告诉他,祥春阁的刘掌柜他们突然返回来了。 “应该是担心齐公子。他们特意回来接应他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赵墨松上了马车。 管觅突然现身。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就回来了?不和胡将军多玩会儿吗?” “王妃,刚刚和胡将军逛街时,发现他手腕受了伤。虽然他自己说他也是大夫,已经包扎好了,但我还是不放心,便拉他进了祥春阁找师兄看看。谁知道一进去才发现,祥春阁的人走了大半,目前只是李大夫带着几个伙计在营业。” 孟霖熙大惊。“他们去哪里了?是不是回梅花庵找师父去了?” 管觅脸上有异样的表情。 孟霖熙感觉情况不妙。 “我察觉异样,便让李大夫给胡将军查看伤口,自己进到后院查看具体情况。发现他们的住处空空荡荡,衣物等随身用品都带走了。不像是短期出去,更像是从此不再回来的样子。” 管觅话音一落,孟霖熙果决对她说道:“走,我们去祥春阁看看。” “王妃莫要随意出去,刚刚我问了李大夫。他支支吾吾,后来给了我这封信,说是交给你的。” 管觅从怀里掏出一个密笺。 孟霖熙接过来急急拆开。是师兄留给她的。 “霖熙师妹,见字如晤。师妹五岁来到梅花庵,师兄与你相识相伴,实乃三生有幸。本想此生护你周全,奈何命运多舛,师兄不得不仓促离京。此去山高水远,各自珍重。祝福你和齐王殿下吉人天相,白首偕老。师兄诀别。” 孟霖熙一见诀别一词,脑门一轰,手指颤抖。 “管觅,去祥春阁看看。。” 管觅赶紧制止她:“王妃,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我问了李大夫,师兄他们已经离开两日了。” 齐白林在孟霜华落水的一片水里摸索了一会儿,毫无所获。他从水里高高窜起来。 那些杀手个个轻功了得,分别于水上围攻他。 孟霜华刚落水,就被一个人拉到一艘小船上,两个杀手钳制她。 她不识水性,呛了几口水。一上船,她剧烈咳嗽。 “放开她。” 齐白林听见咳嗽声看过来。他利落地挥剑砍死几个蒙面杀手。他朝孟霜华所在的船掠去。 “你再过来,我们就杀了她。”其中一个蒙面杀手呵斥道。他把剑横架在她脖子上。“看看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剑快。” 齐白林生生退回岸边。他以剑指着那两个人。“你们有事冲我来,她是无辜的,快放了她。” “放了她可以,你把剑丢开,束手就擒,我们绝不食言。这是交换条件。否则—”他把剑往孟霜华脖子一逼,一道血痕显露出来。 一批戴着眼罩的黑衣人忽然现身,他们迅速解决一部分杀手。正是齐王府的暗卫队 “齐公子快走。”为首的催促他。 “齐公子,你快走,莫要管我。”孟霜华也在不顾危险拼命喊道。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齐白林痛苦不堪。 “齐公子,情况危急,你必须撤离。”暗卫队将齐白林团团保护着。 “我数三下,数到三,剑下无人,绝不虚言。开始,一—”船上的杀手一见情况不妙,那剑愈发压住孟霜华的脖子。 “齐公子快走。”孟霜华不忍看他纠结痛苦的样子,不顾脖子血淋淋喊道。 “你们莫管我,给我撤。”他命令暗卫队。自己凌空一跃,故意落在蒙面杀手们面前。 齐白林想都没想,立刻丢下手中的剑,原地待擒。 几个蒙面杀手立刻过来用铁索绑了他,并且迅速喂了一个软骨散的药丸逼他吞下。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刘源和晋王松了一口气。 刘源正准备亲自出马,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会让他乖乖就范。不知道他那个皇兄泉下有知,会不会再一次气死,他们寄希望的皇子不过是一个多情种,根本不具备合格的王者接班人的素质。 “放开她。”齐白林全身无力地看着脖子被剑架住的孟霜华,他艰难地低吼。 “公子。”暗卫队的人冲过来想救他。 “叫他们放下剑,否则她立刻没命了。”杀手继续威胁齐白林。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快走,再不走孟姑娘会没命的,你们如何向王妃娘娘交代?”齐白林低吼着。 “公子。”暗卫队的人都哭了。这些年,齐白林暗中训练他们,给予他们每个人无微不至的关怀。 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他? “我再数三下。他们不走我就杀了她。” “快—走—”齐白林拼劲力气喊道。 暗卫们流着泪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一道黑影忽然窜出来,正是刘源。他得意地欣赏这个杰作。 如果杀手们不能控制齐白林,他就亲自出马。不过一切按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一个孟霜华足以制服此人。他冲到齐白林面前迅速搜他全身。 “放了她。”他对那些杀手挥挥手。 杀手立刻撤回剑。 “齐公子。”孟霜华身子挣扎着往前倾,手臂高高举起伸向他。 “霜华,小心,不要落水。” 齐白林一心念着她的安危。 船往岸边靠过来,孟霜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知道他的本领小了,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他完全可以脱身而去。他却为了她,甘愿被擒。 “你果真没死。” 无论对方戴着怎样的面具,齐白林一眼看出他是谁。 刘源从他怀里什么也没搜到,他猛然看见齐白林头顶的的发簪,他一把拔下。 “拿灯来。”他的声音是一种因烈火灼烧嗓子受过伤的独特沙哑。 一个杀手迅速举着灯靠近。 刘源仔细端详簪子,他又惊又喜。“你果真是那西昭皇子?” “你到底是谁?”齐白林全身无力,艰难问道。 “你特别想知道?”刘源狰狞一笑。可惜他戴着面具,加上是夜里,没人看见此刻他那副丑陋的尊容。 “你的眼神很熟悉。”齐白林被他的眼神震慑。这是一种很奇怪很熟悉的眼神。 刘源靠近他附耳低语:“我的好侄儿,皇叔不能让你死不瞑目。” “你是定—”齐白林大吃一惊,王字还没说出来,刘源立刻封住他的穴位,不让他继续说话。 晋王走过来。“阁主,此地不可久留。速速将这个西昭余孽交给我,本王要把他关到刑部去,然后立刻去禀告父皇。” “晋王殿下,你快放了齐公子吧。他可是齐王殿下的人,你不能伤他。”孟霜华已经下船,她冲过来,一把抱着瘫软在地上的齐白林。 “说得好,本王就要听见你这句话。好得好,好得好。原来西昭余孽一直是齐王殿下的人,你们都给本王好生听着。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 几个蒙面杀手迅速带走齐白林。 孟霜华不肯松手,被其中一个杀手狠狠踢了一脚。她顿时昏过去。 “霜华。”齐白林被他们拖上马车,嘴里不断喊着孟霜华的名字。 赵墨松在路上接到暗卫队的详细汇报,得知齐白林已经落入晋王的手,并且孟霜华也被他们劫持。 他立刻让陈涛去府上接王妃去祥春阁,安排她和刘掌柜见面。 紧接着他让侍卫研墨,匆匆写下两封密笺。一封命令侍卫速速送到祥春阁去,另一封命侍卫交给陈涛。 他离开马车,施展轻功赶往出事地点。 “殿下,此女如何处置?”凌辛辰问晋王。 “一并押入大牢,留作人证。她方才亲口所言,说那个西昭余孽是齐王的人。这不就是天意吗?天助我也。”赵煜文心花怒放,所谓的凭证,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墨松,看你明日如何狂妄。本王让你死得难看。 “可是,殿下,此人是孟侍郎的大女儿。这样做是否妥当?” “和西昭余孽混在一起,即是同党。怕什么,一并带走。”赵煜文不耐烦地挥手。 “是,殿下。”凌辛辰恭敬行礼,转身准备带人走。 就在他弯腰抬人时,赵墨松凌空跃下,迅疾从他手里抱走孟霜华。紧跟在他后面的胡明迅速接过去,一跃而走,转眼不见踪影。 凌辛辰几人迅速追过去,暗卫队的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二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夺走本王的证人。”赵煜文气急败坏。 “晋王才是胆大包天,这是齐王妃的姐姐,孟侍郎之女,你竟敢私自扣留她,无法无天。”赵墨松以唇相讥。 “死到临头嘴还硬。本王已经抓获了潜伏在你身边的西昭余孽,听说还是西昭旧皇子。你身为大御国皇子,竟敢隐瞒不报,这是对父皇的大不忠。本王懒得在这里和你嚼舌根浪费时间,本打算天亮了再去禀报父皇,如今看来,本王应该即刻去皇宫,向父皇揭发你的罪行。” 赵煜文冷笑声声,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赵墨松不慌不忙,从容淡定。“本王行得正,不怕你这一招。倒是晋王你自己要想好说辞,那个离阁阁主怎么解释?” 赵煜文脸色一变。“什么离阁阁主,本王压根儿不知道,不认识,不清楚。” 他拂袖而去。 132.休书 孟霖熙接到陈涛送来的密笺,信上说师兄突然返回祥春阁,约她即刻过去。她急急赶到祥春阁。 一进门,姚晴芸立在店铺里等她。轮年龄,姚晴芸比她大几岁。但姚晴芸拜在刘掌柜门下,所以辈分比她和管觅要小。但孟霖熙每次见她称呼她晴芸姐姐。 “晴芸姐姐,师兄呢?这两日你们去哪里了?”孟霖熙一把拉住姚晴芸的胳膊。 “他在后院屋里等你。走,我带你去。”姚晴芸挽着她的手往后门走去。她心情极为复杂,此刻拉着霖熙的手,需得克制情绪,否则泪水汹涌而出。 接到一尘大师的密令,师父带着她和其他主要成员迅速撤离。他们赶到距离京城外一百多里的一家城外客栈与公主和殿下会和。谁知道殿下突然要返回京城,说是与孟姑娘正式道别。 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思,今夜是花灯节,倘若不让他回去,只怕今生留有遗憾。纵使是诀别,一尘大师不忍拂却弟弟的心愿。 以防万一,她和师父陪殿下一起返回,以祥春阁作为会和后的撤退点。 齐白林不想再见齐王,本想见完孟霜华就走人。谁知道晋王和刘源已经盯上了他。 孟霖熙来到后院,进到屋里。一进屋,姚晴芸主动取下她身上的披风。 “霖熙,你陪师父说会话,我去烧壶水。”她拿着她的披风关门出去。 孟霖熙一见师兄,惊喜不已。“师兄,这两日你们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丢下我远走高飞,再也不见我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刘书泽立在灯下,面色温和,眼里却有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的脚下刚刚生了一盆火。他向孟霖熙伸出手。“霖熙问,过来烤火。” 孟霖熙快步走到火盆对面坐下来。她仔细端详师兄。“师兄,你们到底要去哪里?为何突然给我留一封莫名其妙的诀别信?害我难过。不过才难过一会儿,你又托人送信过来,说你们回来了。这来来回回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要么不说话,要么叽叽咕咕一大堆问题。叫我从何说起?”刘书泽微微一笑。 “哎呀,师兄。我担心你嘛。你快告诉我呀,到底发生什么事?” 这时,姚晴芸推门而进,她端来一壶茶走到桌边,托盘上除了一个壶,还有两个杯子,已经倒好茶水。 “霖熙,你别急,先喝口茶,师父会慢慢说给你听的。”姚晴芸往其中一杯茶,递给孟霖熙。“这茶刚刚已经凉了会,现在喝刚好。” 孟霖熙接过它一饮而尽,随即皱皱眉头。“晴芸姐姐,这茶水有点怪怪的。” “可能是茶叶有点返潮,急着出门没有保管好茶叶。”姚晴芸解释着。“你陪师父继续说话,我去换一壶茶水。” 姚晴芸端起茶盘走出去,关门的那一瞬,她和刘书泽默然对视。 对不起,霖熙,等你知道一切真相后,不要责怪我们。 孟霖熙开始觉得头晕,不好,姚晴芸在茶水里下了药。对面的师兄身影晃动起来。她努力保持清醒质问他:“师兄,你们为何要下药?” “霖熙,都是为了你好。”刘书泽悲伤地说道。 孟霖熙扑通倒在地上。 尧晴芸匆匆推门而进,她手里端来一壶酒。“师父,刚刚齐王的人过来告知,殿下现在已经押到牢里去了。我们真的不去劫狱?” 刘书泽痛苦地说道:“先按照齐王殿下的嘱咐,把霖熙安顿好。” 他拿起酒壶仰头大饮几口。 姚晴芸给孟霖熙灌了几口酒,然后将酒壶酒杯摆在桌子上。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掌柜的,齐王殿下到了。” “快,你扶霖熙到床上去。”刘书泽转过身,迅速脱下外衣,将头发解散。 姚晴芸将孟霖熙抱到床上,脱下她的外衣,做出一副凌乱的场景。然后她从窗户跳出去。 赵墨松带着陈涛和管觅以及冯茹素锦几个推门而进。 “王妃在哪里?”他逼问立在门边的刘书泽。 刘书泽表情凝峻,咬唇不语。 “王妃。”管觅看见床上被窝里衣裳不整的孟霖熙,赶紧冲过去。 “你把王妃怎么啦?”此情此景,怎能不让冯茹和素锦魂飞魄散。 刘书泽依旧不语。 “王妃喝了酒。”管觅扭头对赵墨松说道。 赵墨松厉声呵斥:“弄醒她。” “王妃,醒醒。王妃,醒醒。”几个婢女手忙脚乱叫醒孟霖熙。 刘书泽砰然跪地:“齐王殿下,要杀要剐任你处置,刚刚和小师妹多喝了几杯。” “来人,将刘掌柜拖出去砍死。你们把王妃叫醒,本王休了她!拿笔墨来。”赵墨松厉声呵斥。 屋里的几个人全被吓住,惊慌失措。 赵墨松当场写下一封休书扔给管觅。此时,孟霖熙被管觅掐了穴位,悠悠醒来。 她看见赵墨松拂袖而去的背影,脱口喊道:“殿下。” 赵墨松不忍回头,仓促离去。 霖熙,莫恨我。这是为了你好。此计也许有辱你的名声,却可以保全你和家人的性命。 “殿下怎么啦?为什么不理我?我在哪里?我怎么啦?”孟霖熙看见自己衣裳不整躺在床上。 几个婢女泣不成声。 管觅饮泣着将笔墨未干的休书递给孟霖熙。 孟霖熙疑惑地接过去,这一看,眼前一黑,人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孟霖熙发现自己已经在孟府的梅庐。床边那几个婢女正哭哭啼啼。 休书。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封扎人心痛的休书。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要对自己写下休书?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太蹊跷。残存的意识一点一点复苏。 “你们几个莫哭。”孟霖熙沙哑地说道。 “王妃,你醒了?”管觅仨扑过来,紧紧拉着孟霖熙的手。 “把我昏迷后的过程仔细说给我听。”孟霖熙冷静说道。 等她听完后,面色煞白,嘴唇哆嗦。这是一向办事沉稳的赵墨松吗?不分青红皂白就写休书?师兄还被他砍了头? 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师兄根本没有侵犯自己。 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 她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凑起来。昨晚肯定出了大事,这是障眼法。赵墨松肯定出事了,他绝不是那样武断的人。 “殿下呢?”她紧张地问道,掀起被子下床。 “不知道。陈涛将军带着侍卫将王妃和我们几个直接送回孟府,陈将军还特意交代我们几个,这段时间要寸步不离守着你,不让你外出,不让你去找齐王。他说—”冯茹迟疑着。 “他说什么?”孟霖熙冷静问道。 133.危急 133.入狱 冯茹面色煞白,神态慌张。“他说齐王妃犯下如此不堪之事,近期不得擅自离开梅庐半步。今日,齐王会将你所有的东西送回来。” “我姐姐呢?我姐姐在哪里?”她想起昨晚的事。齐公子说五个时辰之后送她回齐王府。如今她被遣送回家,姐姐去了哪里? 管觅走过来。“大姑娘已经送回来府上了。” “姐姐在她自己房里吗?我要去见她。” 孟霖熙急急往外走去。 “王妃,我们出不去。”管觅跟在后面无奈说道。 孟霖熙猛然止步,回头看着她:“出不去?什么意思?” 素锦立在一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哽咽着解释:“殿下命令他的侍卫,这几日把守梅庐,不许王妃和我们几个离开梅庐半步。” “他这是要软禁我们?”孟霖熙惊讶地看着她们仨。 冯茹和管觅个个都是丧气和悲伤的表情。她不管那么多,施展轻功飞掠过去。 “王妃请留步。”门外果真两个侍卫把守。 “让开,我要去找殿下。”孟霖熙第一次在下人面前摆出威严的姿态。 “请王妃恕罪,殿下命令我等彻夜把守梅庐,王妃不得擅自离开半步。王妃大人大量,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属下。”两个侍卫恭敬行礼。 “我偏要出去。让开。”她直接往前冲。 两个侍卫毫不犹豫亮剑,明晃晃的剑逼近自己,孟霖熙心口拔凉拔凉。 到底发生什么事?赵墨松,你要如此对我? “不得对王妃无礼。”陈涛的声音响起。 他恭敬地对着孟霖熙行礼:“王妃娘娘,殿下有令,在事情没有彻底了结之前,王妃不可擅自离开梅庐。如若王妃不听劝阻,孟府上下都得受到相应的处罚。” 孟霖熙眼泪哗啦涌上来,她死命忍着不让它们滚落下来。“好,那有劳陈将军去请殿下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陈涛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殿下说了,他不会来看王妃的。殿下只希望王妃好好待在梅庐,静候他的指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霖熙忍着胸口莫名的疼痛。 “好,那就有劳陈将军去请我父亲母亲过来。” 她傲然挺胸,语气疏离冷淡。 “殿下有令,孟府任何人不得进入梅庐见你。” “殿下这是要囚禁我吗?”她冷笑一声,眼泪忍得生疼。 陈涛扑通跪地,另外两个侍卫也跟着跪拜她。 “王妃娘娘恕罪。我等多有怠慢你了。” 孟霖熙惨然一笑。赵墨松怎么啦?翻脸不认人,这是他的本性?她倒吸一口气。木然转身进去。 主子有令,为难几个属下有何意思? 她不知,宣和殿自凌晨起,乱成一团。大御帝,刘皇后和淑妃等,都快被气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最沉稳最有能力的齐王,竟然多年包庇袒护一个西昭余孽,而且是个皇子。 赵墨松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你到底说不说实话?这么多人证,你以为你可以抵赖过去?你—你—你太让朕失望了。”大御帝气得嘴唇哆嗦,他喘不过气来。 刘皇后听闻大御帝在审赵墨松,带着淑妃过来求情,却无济于事。 这不是普通的错事,这简直是直接砍脑袋的叛国罪。 宫殿上所有的人,除了晋王,其他人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替齐王捏着一把汗。 最让大御帝气恼的是,晋王的人带着那个西昭余孽去大牢,半路却被人劫走了。晋王一口咬定是齐王的人劫走西昭皇子,但是赵墨松死不承认,更是对他一直庇佑西昭余孽这件事矢口否认。 他只承认接近孟霜华的那个男子是他的一名侍卫而已。 这足足两个时辰的对证来对证去,任凭晋王如何揭露他,他一口咬定是晋王诬陷。 赵墨松的理由是,就算此人是西昭皇子,距离西昭灭国已经二十多年,谁又认得此人就是西昭皇子?所谓的人证究竟是谁?单凭晋王一口定罪,赵墨松坚决不松口。 晋王绝对不敢搬出刘源。 大御帝钦点孟晓峰带领几队禁军去搜捕齐白林的下落。当务之急,只有抓到齐白林,让能查出,到底是晋王诬陷,还是齐王包庇袒护。 “陛下,松儿他足足跪了几个时辰了,这一切尚未定论,不如让他先回府上休息待命吧。”刘皇后试着说服大御帝。 太子立刻发话:“母后这是心存侥幸,有意袒护齐王。种种迹象,分明是齐王勾结西昭余孽,有意结党营私壮大自己的实力,图谋不轨,这种人就是卖国叛国,就该关入大牢,怎么可以让他轻易回府休息去。” “太子殿下英明。”晋王立刻附和。 在晋王和太子妃的勾结下,太子妃不断撺掇太子找机会扳倒齐王。 身为东宫,禁军的兵权竟然在齐王手上,这正是太子忌惮和嫉恨齐王之痛。太子妃的话正好戳中太子的痛处,加上晋王最近私底下频频对自己示好,赵宇泽决定抓住这个机会逼走齐王。 刘皇后自然看懂太子的心思,但她内心忧郁不决。以她对齐王的了解,齐王属于忠臣,不会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倒是那个晋王,心机颇深。 但是她也看出大御帝的心思,给了秦王太子之名,却没有给东宫实权。齐王更深得大御帝的器重和信赖。 “太子三思,齐王纵然有错,也该给他个机会反省和改过。念在齐王战功累累的份上,陛下还请酌情处理齐王此事。在事情没有彻底弄个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让齐王先回府闭门思过吧。” 刘皇后有意护着齐王。 “先是一个凤凰山梅花庵的老尼姑,如今又是齐王自己手下的侍卫,我看齐王和齐王妃都有问题。来人,去把齐王妃带来,朕要好好审审你们俩。”大御帝呵斥道。 赵墨松伏地作揖:“父皇,儿臣已经和齐王妃和离。如今她已经搬出齐王府回娘家了。” “什么?”不仅仅是大御帝,刘皇后等人都大吃一惊。 134.入狱 大御帝指着赵墨松说道:“你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墨松缓缓起身。“她与外人有私情,被儿臣撞破,儿臣当场写了休书,将她送回孟府去了。” “胡说,霖熙不是这样的人,她才不会与人有私情。”赵宇泽第一个站起来,手指头指着齐王。“亏你还是霖熙的夫君,你这是污蔑她。” “太子。”大御帝呵斥道,脸色不悦。 “太子。”刘皇后赶紧制止他。 大御帝对一边的王公公说道:“速去孟府查实一下。” 王公公领命而去。 太子转身面对大御帝:“父皇,你素来教导我们几个皇子,一定要忠于父皇,忠于朝廷,忠于大御国。二哥他知法犯法,处心积虑包庇袒护西昭余孽这么多年。虽然他是你的皇子,但他更是大御国的子民。古人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难道父皇也要包庇袒护犯下如此大罪的子民吗?” 大御帝头一回感到如此六神无主。一股腥味自胃里翻涌,几欲冲出口来。他咬紧牙关,死死忍着。 晋王再次逼迫:“父皇,太子殿下说得对。大御国最注重律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是千古真理。父皇切莫心慈手软。” 赵墨松平静地再次磕头。“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收押于大牢,听候父皇发落。” “陛下。”刘皇后和淑妃一起叫道。“事情尚未查清楚,切莫直接定齐王的罪。” 一直诚惶诚恐立在下面的大臣们相互眼神对视。其中极大多数的人都站在齐王这边。剩下的小部分是李贵妃和晋王的人。这一次,大御帝只急急招来一些品级高的官员商议齐王之事。 刘丞相自然是维护刘皇后的,他暗暗叹息,太子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把齐王往死里逼。 刘皇后对刘丞相使了个眼神。 “陛下,老臣有个建议。”刘丞相走上一步。 “讲。”大御帝几近崩溃,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痛心在胃里灼烧。 “陛下,臣可否借一步说话?齐王已经跪了快三个时辰了,不如先将他押入大牢收监,陛下和皇后娘娘等也休息一下。” “丞相,齐王的事尚未定论,不可贸然收监。这对松儿不公平。”刘皇后激动地说道。 淑妃更是一脸焦灼。 刘丞相用眼神示意妹妹,意思是叫她稍安勿躁。 大御帝手臂一挥:“你们都给朕听好了,任何人不得将此事告知太后。谁若泄露消息,朕就严惩他。众爱卿都退下吧,皇后和淑妃也回宫去吧。” 刘皇后不明白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兄长的眼神却在暗示她稍安勿躁。 她带着淑妃回到后宫,淑妃一路哭哭啼啼。刘皇后忍不住叹息:“玉枚,你莫要伤心。墨松是你的骨肉,更是本宫亲手养大的儿子。本宫不会看着他蒙难的。” 淑妃扑通跪地:“皇后娘娘,你一定要救救松儿。” 晋王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后宫看了母妃。李贵妃对这次结果相当满意。能看见刘皇后和淑妃一起着急和慌张,她就解气。这些年,刘皇后带着淑妃处处为难自己,挤兑自己,削减自己的势力和陛下对自己的恩宠。 她和刘皇后一起进宫,一个封为皇后,一个当时只是美人。但李贵妃姿色出众,不久就受到大御帝宠幸,嫔位迅速提升。这让刘皇后嫉妒不已。为了笼络陛下的恩宠,刘皇后不惜推出陪嫁婢女钱玉枚去魅惑大御帝。 钱玉枚姿容格外清丽,性格温婉,大御帝自从宠幸了她,便逐渐有些冷落李贵妃。 这些年,她不断使出新招,让大御帝保持对自己的宠爱。和刘皇后她们斗智斗勇斗得她心力憔悴。 只要扳倒齐王,犹如砍去刘皇后的一只胳膊。刘丞相和齐王是刘皇后的左臂右膀,相互帮衬刘皇后的势力扩张。 太子出宫后并不回府,直接去了孟府。 兵部侍郎被传话,这几日无需进宫,留在家里待命。孟府上下一阵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听太子驾到,孟大人夫妇一起出来迎接。 “霖熙在哪里?本宫要见她。”赵宇泽急急问道。 “回太子殿下,小女目前待在闺房。齐王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去见她。” 孟大人小心翼翼说道,孟夫人泪水涟涟。 “齐王算什么东西?他自己如今已是阶下囚,而且他已经休了霖熙,霖熙如今已是自由身,他凭什么囚禁她?莫挡本宫的路,我要去见霖熙。你们不准跟过来。” 赵宇泽神态倨傲,语气急迫。还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他要立刻带她走。 太子执意走到梅庐前,侍卫照例将他拦下。 赵宇泽手一挥,他带的人反过来将那两个侍卫围住。 “主子谋反,手下的侍卫也跟着胆儿忒肥,竟然敢拦本宫,来人,将他们拉出去杖毙。”赵宇泽蔑视他们,口气嚣张。 孟霖熙听见太子的声音,带着管觅几个出来。太子的话她听得真切。主子谋反? 她大吃一惊。齐王谋反?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涛自隐身处飘然而下,他跪在太子面前。“恳请太子殿下饶恕他们。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绝非有意冲撞殿下。”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赵墨松手下一条狗。拉出去一并杖毙。” 赵宇泽急于见到霖熙,懒得和他们啰哩啰嗦。 “等等。”孟霖熙从屋里出来。 “霖熙。”赵宇泽冲过去一把抱着她。 孟霖熙死命挣脱他的手臂。“太子殿下,刚刚你说齐王谋反?” 赵宇泽幸灾乐祸说道:“是啊。齐王私底下养着一个西昭余孽做侍卫,据说还是什么西昭皇子。昨夜晋王本来抓住了那个西昭余孽,谁知道半路上被人劫走。父皇大发雷霆,已经将齐王打入地牢。” 原来如此。孟霖熙顿时明白前后因果。原来紧急关头,赵墨松无奈之举,利用师兄休了自己。 难怪这么蹊跷,师兄为什么出尔反尔,明明说走了不再回来,忽而又说要见她。 她指着陈涛几个说:“你把他们都放了,让他们走人。” 赵宇泽说道:“让他们走可以,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我,我就放了他们。” “什么条件?”孟霖熙已经猜到几分。 “你跟我走,本宫就饶恕他们几个。否则拉出去即刻杖毙。冲撞太子,理应死罪。”赵宇泽将她的军。 立在廊下的管觅仨身子颤抖,齐王刚刚抛弃王妃,太子又过来强人。王妃,你该如何是好?她们仨紧张地看着孟霖熙。 “王妃不可答应。属下宁愿去死。”陈涛被秦王的人摁住。不是打不过他们,实在不好贸然出手。 自和齐王分开后,他们都不知道齐王目前的下落。齐王都在紧急关头故意舍弃王妃,他们都知道,这是殿下在保护王妃。将她困在梅庐,就是怕她得知他入狱的消息贸然闯入宫殿乱求情,只怕到时不但保不住她,连她身后的孟府都要搭进来。 赵墨松深知父皇的性格,他最恨人不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多年来,他已经摸出父皇的性格。 “那好,本宫成全你们几个。来人,拉出去—” 他话音未落,孟霖熙喊道:“等等。” 她笑嘻嘻看着赵宇泽:“把他们放了吧,我随你去就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王妃。”冯茹悲愤地叫道。 孟霖熙先走到陈涛面前,她看着陈涛,泰然自若说道:“陈将军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告诉你家殿下,他休了我,我还不稀罕当什么齐王妃呢。我会努力找机会当面告诉他,休了我,是他的错。” 趁人不备,她对陈涛挤挤眼。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她冲她们仨抛了个眼神。 这是熟悉的伎俩。她们仨当即放下心来,随孟霖熙进屋收拾东西。 “王妃,万万不可。王妃,不可。”几个侍卫被驱赶出去,他们边走边喊。 陈涛细细琢磨王妃的话,恍然大悟。 王妃这是在暗示他,她会想办法去找殿下。 殿下生死未卜,王妃机智过人。或许王妃有办法解救殿下。 孟霖熙带了管觅和冯茹出来,冯茹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孟霖熙几件衣服。 素锦被孟霖熙做了妥善安排。等她走后,她立刻赶去锦云坊等候安排。 孟霖熙换了一套漂亮的襦裙和披肩,整个人楚楚动人,妩媚俊俏。 “霖熙,我们走。”赵宇泽急不可耐伸手要握她的手。 孟霖熙灵巧地避开。“殿下,这是孟府。先出府去吧。” 赵宇泽乐呵呵说道:“好,好。先出府。本宫不急,不急。” 他喜滋滋走在前面。 孟霖熙回头看了管觅和冯茹一眼,二人微微点头默示。 孟霖熙跟随太子来到前厅。孟大人夫妇一见女儿出来了,立刻迎过来。 孟霖熙照例灵巧地避开含泪的母亲握过来的手,她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 孟大人对秦王诚惶诚恐作揖求情:“太子殿下,齐王叮嘱过下官,不得让霖熙擅自离府。殿下若将小女带走,回头只怕齐王会治下官的罪。下官恳请太子殿下放过小女。过几日等事情了结后,下官会亲自带小女去太子府登门拜访。” 赵宇泽心里很不悦,但碍于他是孟霖熙的父亲,他不想当着孟霖熙的面为难她的家人。 “孟大人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带霖熙出去只是喝个茶说个话。霖熙未出嫁之前,每次她回京,本宫都会带她出去玩的。你们莫要大惊小怪,生怕本宫会吃了霖熙似的。” 赵宇泽耐着性子说道。 孟大人急着想拦下孟霖熙。整个孟府上下都以为孟霖熙真的被齐王休了,只有孟大人知道真相。齐王将霖熙郑重托付于自己,他不能在齐王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让太子带走霖熙。 “父亲,母亲,太子殿下真的只是带女儿去太子府喝茶。太子妃也在等着我呢,舒琴和我是好友,我们一起喝个茶而已,你们莫要担心。回头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送我回府的。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孟霖熙故意问道,她笑吟吟看着太子。 赵宇泽立刻接话:“对,对,孟大人请放心,晚些时候本宫一定亲自送霖熙回来。” 孟霖熙看着父亲,孟侍郎看懂女儿的心思。他不再阻拦他们。虽然担心霖熙此行,但他更愿意相信女儿的智慧。 这段时间,种种表现,孟大人对小女儿刮目相看。他深知,自己养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儿。 这一次齐王陷入危机,孟大人自然心急如焚,却也是束手无策。或许,霖熙会有意想不到的办法? 他从霖熙的眼神里看到一股笃定的希望。 孟霖熙随着太子走出府门。 晋王离开皇宫时,凌辛辰带着一个人过来向他汇报。赵煜文听完他的汇报后,脸上浮现一缕得意之色。 他精心布下的暗哨已经查明,孟霖熙昨夜去了祥春阁。他立刻派人彻底搜查祥春阁,发现主要人员都已经撤离,那个刘掌柜说是被齐王拉出去杖毙,但尸体不知去向。 他把剩下的人都关押起来严刑逼供,谁知道这些人都是硬骨头,个个口径一致,将自己置身事外。但是,晋王一直掌管刑部,他设定的刑讯非同一般,很难有人抗得过去。最后,一个年级大一点的大夫终于吐露真相。 刘书泽来自凤凰山,从小是梅花庵一尘大师收养的弃婴。店里的伙计都是来自凤凰山附近的葛村。而葛村,少数人是大御国难民之类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西昭人。刘书泽和一尘大师都是西昭人,跟随齐王妃的女保镖也是西昭人。 “派人速速赶往凤凰山,将葛村和梅花庵彻底封锁。”赵煜文立刻下令。 凌辛辰领命而去。 晋王带着人证返回宫里。大御帝刚好和刘丞相密语完,一听晋王呈上的消息,愈发勃然大怒。 “传令下去,速速派人前往凤凰山,将所有的西昭余孽捉拿归案。” 135.瞒天过海 赵煜文紧接着参一本。 “父皇,齐王妃,哦,如今应该说孟侍郎之女孟霖熙,她可是那个梅花庵老尼姑的徒弟。她和那帮西昭余孽绝对是一伙的。” 赵煜文不想放过孟霖熙,想起当初就是她救了那个小乞丐,坏了自己的大事,他就来气。他怎么会错过这个打击报复的好机会。 大御帝接着说道:“速去孟府将孟霖熙带过来,孟府所有人全部收押在府,暂时不得与外界联系,一切听朕发落。” “遵命。”晋王领命而去。 “太子殿下。”太子的随从赶来向他汇报齐王案件进展过程。 刘丞相随大御帝去了偏殿,至于他具体向父皇出了什么计策,旁人都暂时无从知悉。 赵宇泽听见齐王说他已经休了齐王妃,他急着去见孟霖熙,顾不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对他而言,孟霖熙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事情不好了。” “说。” “陛下已经派人搜查祥春阁,说那个刘掌柜等人都是西昭余孽。另外,晋王已经带人赶去凤凰山葛村和梅花庵。” 赵宇泽和孟霖熙各自一惊。 “父皇从何得知这些?”赵宇泽惊讶地问道。 “晋王抓获祥春阁的人,对他们严刑逼供,其中一个姓夏的大夫招认的。” 夏博林。孟霖熙立刻知道是谁。她做梦也没想到,一直慈母般呵护自己的师父,竟然真的是西昭人。 师兄他们都是西昭余孽?那齐公子?种种细节涌上心头,孟霖熙猛然一惊,莫非他也是西昭人? 殿下应该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昨夜被迫逼自己离开他?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全自己?孟霖熙脑子飞快转动。不能坐以待毙。眼前千头万绪乱麻一样的各种绝境,她必须尽快想出一个破解之策。 “殿下,陛下还说—” “还说什么?”太子急着带走孟霖熙,不耐烦问道。 侍卫看了看孟霖熙。“陛下已经下令捉拿齐王妃,马上有人过来带她进宫。” 赵宇泽一听,立刻拉着孟霖熙往马车走去。 这一次,孟霖熙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接触自己的衣裳。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在刚换上的衣裳上撒了一层麻药粉。 “霖熙,你别怕,跟我走,本宫会护你周全。” 孟霖熙先上了马车,赵宇泽随即上来。他感觉有些头昏脑胀。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马车刚刚启动,太子妃的声音传来:“站住!” 康淑琴已经得知一切,并且知道太子赶去孟府了。她急急赶来制止太子,怕他铸成大错。这个时候任性地袒护孟霖熙,肯定会惹怒大御帝。 康淑琴的马车及时赶到,她拦住马车去路。 太子撩开窗帘,一见康淑琴,他满脸不耐烦。“你来干什么?快给本宫回去。” 康淑琴声色俱厉:“太子殿下,陛下已经下令捉拿齐王妃,不,听说她已经被齐王休了,应该不能称呼她为齐王妃了。你不能带她走,宫里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太子切莫犯糊涂。” 赵宇泽勃然大怒。“本宫的事要你管?来人,把太子妃带走。” 两个侍卫过来,恭敬行礼。“太子妃,请上马车。” 康淑琴张开手臂,傲然拦住太子的马车。“太子莫要犯错。你若执意要走,那就让马车从我身上踏过去。” 车夫惶恐,不敢驱赶马车。 “可恶!”赵宇泽气得身子发抖。他摁住孟霖熙的肩膀。“霖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她弄走。” 他试着下车,又一阵恶心袭来。赵宇泽站立不稳,旁边的侍卫急忙扶住他。 赵宇泽试着站稳,他手指头戳着康淑琴的脸。“你赶紧给本宫回府,否则本宫休了你。” 康淑琴气得脸色乌青。他竟然当着孟霖熙的面说休了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 “殿下,你若执迷不悟,我这就进宫告诉母后去。”康舒玩咬牙切齿说道。 “你敢!”赵宇泽举起手要扇她耳光。他身子一个趔趄。 康淑琴迎头对他。“你敢打我?你打一下试试?” 赵宇泽一个巴掌挥下来,他的身子已经软绵无力,整个人往太子妃身上倒去。康淑琴偏偏这个时候用手推开他,赵宇泽轰然倒底。 “太子妃,你怎么可以推倒太子?太子晕过去了,快,快送太子回府,去请御医过来。” 侍卫们乱成一团。 “不是我!我没有用力推太子。”康淑琴慌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扶太子上马车。孟霖熙趁机下车让出地方。 康淑琴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侍卫们吓得不敢吭声。 “恬不知耻的狐狸精。被齐王休了,不好好夹起尾巴做人先,竟然还敢公然勾引太子殿下。没想到孟侍郎之女竟是**荡妇,不知羞耻的贱人。”康淑琴冷漠地蔑视她,狠狠补上一巴掌。 孟霖熙的双颊分别红肿起来。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孟霖熙暗自庆幸康淑琴的“杰作”。 康淑琴及时赶到,简直是完美契机。孟霖熙作出一副委屈的可怜样,内心却得意极了。 她转身对两个婢子说道:“你俩快进去告诉我爹娘,女儿不孝,当不起如此奇耻大辱,我先去了。” 她对管觅使了个眼神,然后跳上孟府系在一侧的马,纵身一跃,策马而去。 “快拦下齐王妃,陛下圣旨,速速捉拿齐王妃进宫。” 宫里赶来的一队侍卫大声喊道。他们追着孟霖熙而去。 管觅也迅速追过去。 康淑琴气急败坏地指着孟霖熙的背影呵斥:“你们快给本宫追去,一定要将那贱人绑回来。” 秦王府的几个侍卫急急追过去。 “快送太子回府,速速去请太医。”康淑琴上了太子的马车。 马车立刻启动离去。 等太子妃一走,冯茹撒腿往锦云坊去。 锦云坊里,柳絮按照孟霖熙的指令,迅速将绣娘们转移出去,同时挂出暂时停业的牌子。 孟霖熙推测,晋王很快会查到锦云坊和她的关系,柳絮只怕也会牵连进来。其他那些铺子除了柳絮,姐姐,赵墨松和自己,一般人查不到这些店铺和自己的联系。 她给姐姐留了密笺,要她以后继续暗中打理这些店铺。 为了家人的安全,她决定破釜沉舟,玩一局瞒天过海的大招。 侍卫们追着孟霖熙过了一条大街,只见她策马来到清江边,顺着河畔骑走。 孟霖熙回头看后面,管觅紧跟在侍卫们的后面。孟霖熙先是望着江中开过来的那艘商船,然后看了管觅一眼。 管觅点点头。 孟霖熙突然纵身跳入冰冷的清江。江面上几个漩涡转过,转眼不见齐王妃人影。 侍卫队纷纷跳下水去打捞,一无所获。最后只好回宫复命。 管觅倏尔不见。她隐遁而去。 秦王府的侍卫也返回太子府复命。 康淑琴一听孟霖熙跳了江,且没有打捞上来,心一凛。 当自己心心念念恨着嫉妒着的人死了,似乎也没有意想中的高兴。有那么一刻,她呆若泥塑。 往事如烟,回想起少时二人亲密相伴那些年,一股疼痛锥心锥肺。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们二人形同陌路乃至水火不容? 赵墨松,你终究还是休了她。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康淑琴发现脸颊湿漉漉,原来不经意间,自己落了一脸的泪。 太医很快赶到秦王府。太子一醒来,得知孟霖熙被太子妃逼着跳了江,至今未打捞到,顿时气得手足发软,身子发抖。 他推开身边的婢女和随从,跌跌撞撞来到太子妃的房间。如饿狼般,他死沉着脸眼光寒冷似刀走到她跟前,举起手,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贱人。你还本宫的霖熙来。”他从牙缝里嘶哑地吼出这句话。 当什么太子,做什么皇子,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得不到,这一辈子,生有何欢? 赵宇泽如行尸走肉般眼神狰狞地盯着康淑琴。 康淑琴怎么受得了如此屈辱,她举起手要还手。 “太子妃。”马春花赶紧摁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犯错。 旁边几个婢女也赶紧跪下来:“太子妃息怒。” “滚。”康舒琴久久蔑视对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你这个贱人,你给本宫滚出去。这是本宫的太子府,不是你这个设计主动爬上本宫床上的贱人的王府。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 康淑琴面色煞白,她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赵宇泽:“你说谁主动爬上你的床?” 赵宇泽手指头戳到她鼻梁上。“说的就是你这个贱人。本宫不是傻子,你设计陷害本宫,逼着母后让我娶了你。你才是真正的贱人。” “赵宇泽。”康淑琴手指头直戳对方的额头。“记住你今天羞辱我的话,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她转身对马春花说道:“收拾东西,我们即刻走人。” 此时,孟府乱成一团。 孟霜华已经苏醒过来,一听妹妹跳江而亡,顿时又昏过去。 孟大人得知女儿跳江而亡,顿时捶胸顿足,不该相信她放她出去。她是在牺牲自己保全孟府上下。 孟霖熙的母亲,祖父母和嫂子等,无不哭得死去活来。 皇宫里,大御帝得知孟霖熙受了齐王妃的羞辱,愤然跳江。不由久久默然。想想她已经被齐王休了,又受此屈辱,敢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孟府,此举也算是令人肃然起敬。 她打小因为病情才得遇梅花庵的一尘大师,孟大人一家对朝廷忠心耿耿,长子和二子都在为朝廷效力。齐王妃年幼无知,误入歧途,也是事出有因。 大御帝决定不再追究孟府的责任。他下令任何人不准将这个消息告诉齐王。 刘皇后和淑妃一听齐王妃跳江而亡,唏嘘不已。念着她一向乖巧懂事,尽心尽力照顾齐王,也算命运多舛。 锦央得知二哥被关入大牢,二嫂跳江而亡,本就哭了许久的她,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正月十五正是太后斋戒日。大御帝下了旨意,太后对此蒙在鼓里。 孟霖熙跳入冰冷的水里,迅速潜游到一艘船下。她早看准了这艘商船划过来。侍卫们在水里寻找她时,她已经潜到船底下,一会儿船开出老远。她划到无人的后舱甲板下,一跃而上,躲在后甲板上堆的货箱里。 船一会儿靠岸,趁着船上人靠岸打水买东西时,孟霖熙偷偷下了船。 管觅一直跟着这艘商船过来。多年的默契,她几乎是孟霖熙肚子里的蛔虫。孟霖熙一个眼神,她基本上可以领会。 二人躲进岸边一小片林子里。 孟霖熙迅速换上管觅带来的一套男装,贴上胡子,最后束发。 “不知道柳絮她们安全撤离了没有?”孟霖熙边换衣服边说。 “王妃,接下来我们做什么?”管觅问道。 “你去打探一下殿下如今的情况以及柳絮她们是否安全出城。” “要不要我潜回孟府看一下?” “不要惊动他们。为了家人的安全,这段时间只能让他们伤心难过了。”孟霖熙叹息。“总比陛下盛怒之下满门抄斩要好。” “你这样诈死,大御帝就会放过孟府?”管觅有些担心。 “我也是赌一把。不过我觉得我会赌赢。” 孟霖熙信心十足。 “那你接下来去哪里?你还是找个僻静的客栈躲一下。”管觅建议着。 “不用担心我,我有去处。听月楼后面那个宅子是齐王的产业。我先去那里睡会,等你打探好消息,去那里找我。它的正门在后面的小街上。正门往东走五十步,有一棵松树,你从那里进来。往西一百步,右拐,直行一百步,左拐,继续走三十步,绕过一个池子,池子南边有一个亭子,绕过它,左拐两百步,右拐五十步,一栋二层楼。上来,我在里面等你。记住了吗?” “有点绕,不过记住了。”管觅如实答道。 “不愧是我聪明的师姐。”孟霖熙竖起大拇指夸赞。 “王妃,你没事吧?”管觅担心地问道。 形势如此严峻,孟霖熙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淡定和谈笑风生,管觅担心她内心在憋着。 “快去吧,我没事。”孟霖熙微微一笑。“管觅,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孟霖熙施展轻功,一霎就不见了。 136.紧急营救 孟霖熙潜回松庐。 如今,赵墨松被关入大牢,齐白林不知去向,这个地方,已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归处。 这里有几处暗哨,因为地形复杂,赵墨松没有在这里放太多暗卫。毕竟这里是一个秘密基地,无需太多提防。而且,就算有人擅自闯入,八卦布置的地形,会让人绕来绕去有进无出,最后筋疲力尽坐以待毙。 赵墨松曾经对她详细讲解这套宅院的布局,她知道如何避开暗哨,悄然溜进上次赵墨松带她见客的那个小楼。 她一溜烟进到二楼,仔细看屏风上的那幅画。这不过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图,其实里面藏着松庐的分布图。这是赵墨松曾经告诉过她的一个秘密。 孟霖熙坐在屏风前仔细审读这幅画。赵墨松曾经告诉她,但凡旁边有松树的楼房,里面必有机关密室。 整个松庐种有十几棵松树。最大的松树底下,就是赵墨松练功藏身的密室。 孟霖熙进到里面,发现这是一个八卦密院,院中苑,看似无门无窗,外面无从进来,里面实则别有意境。 一室一小院,有一室内汤池时刻冒涌热气。 她启动墙上的机关,进入密道。底下是一间应有具有的密室。床,桌椅等都有。 孟霖熙进入汤池沐浴,然后躺在赵墨松曾经睡过的床酣然入睡。 无论情况多么紧急,她必须养精蓄锐。 三个时辰之后,孟霖熙被饿醒。 暮色四起,整个松庐极为静谧。 她回到之前那个小楼,静静打坐等着管觅的到来。管觅按照孟霖熙提示来到二楼。 屋里有些昏暗,孟霖熙不敢开灯。 管觅带来吃的,也带来一个坏消息。三日后,大御帝要将齐王于东市斩首。 孟霖熙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大御帝这么无情? “王妃,怎么办?”管觅紧张地看着孟霖熙。 “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殿下,只是三天时间太紧。管觅,你轻功比我好,你替我去一趟北疆。” 孟霖熙早就想好对策,只是没想到大御帝给的时间太紧。 “外面有人。”孟霖熙听见一声猫叫。 二人赶紧屏息不说话了。四下里一片寂静。一声猫叫,一阵风吹得松枝呼呼响了几下。 管觅立在窗前往外面打量。 “王妃,应该没有人,好像只是猫叫。”管觅说道。 孟霖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妃。”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叫声。 孟霖熙猛然一惊,回头一看,齐白林悄无声息立在房间灯下。 她又惊又喜,正欲开口,齐白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走到书柜边按动隐藏的机关。墙壁上显露一个密道,密道直通一个密室,格局结构和赵墨松的密室一模一样。 他领着她们下到密道,机关回归原位。密室的墙壁挂满常年燃烧的灯火。里面有桌椅床柜等。 松庐的布局是环环相扣,看似错落有致,其实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错觉。 这里说话很安全。 “齐公子。”孟霖熙激动地叫道。 “王妃,管觅,你们先坐下。”他哽咽难鸣。“我还以为你真的跳江去了。” 孟霖熙的出现给他疲惫不堪的心里注入一丝慰籍。 赵墨松因他入狱,孟霖熙和孟霜华因此受到连累。当他听说王妃跳江而亡时,他几乎崩溃。赵墨松命悬一线,王妃突然走了,这一天,他过得生不如死。 刘书泽等人竭力要他撤离出城,赶去客栈和一尘大师会和。但齐白林不肯离去。他不可能丢下齐王不管。 管觅恭敬地对齐白林行礼:“齐公子。” 齐白林重新打量管觅。姐姐已经告诉他,管觅是大将军的女儿,她的母亲是阿莫皇叔的女儿,他的堂姐。 “论辈分,你得叫我舅舅。”齐白林苦笑。 孟霖熙百感交集地看着齐白林:“原来齐公子是西昭皇子,是霖熙眼拙了。” 齐白林神情疲惫不堪。他做了个手势。“王妃,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出殿下。” “齐公子可有法子?”孟霖熙问道。 “我打算劫持法场。我已经和刘掌柜他们做好了分工事项。齐王府的暗卫队也会暗中配合,他们是主力。到时由我去劫人,他们做掩护。” 孟霖熙听完齐白林的话后赶紧制止他:“齐公子,你这样做对于大御帝来说是正中下怀。他们如此高调地散布三日后于东市法场处置殿下,分明是用殿下做诱饵,等你主动上钩,然后将你捕获。” “管不了这么多,无论如何我必须救殿下出来。”齐白林坚持己见。 孟霖熙分析形势给他听:“一来大御帝肯定会布下天罗地网等你钻,就算你救出殿下,双方死亡都会惨重。于情于理殿下肯定不能接受这个局面,那些皇宫侍卫和禁军,都是他辛苦训练出来的兵。二来,假设殿下被你救走,那么,以后殿下何去何从?从此他将是彻头彻尾的叛国者。你让他以后都要面临藏头缩尾躲避皇宫躲避熟人躲避亲人的流亡日子吗?” 齐白林被她的解析镇住,王妃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如何让殿下顺利脱险,这是他纠结一天的痛苦所在。 “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齐公子,原本我打算让管觅替我走一趟北疆,现在你来了,你去最好。你轻功好,一定可以赶在殿下进法场之前到来北疆最好的消息。” 齐白林惊讶地看着孟霖熙。“王妃,你要我去北疆?” 孟霖熙把她的计策说给他听。齐白林脸色顿时有了喜色。 “王妃,好主意。殿下三日后问斩听说是刘丞相的计策。用北燕国俘虏刘羽淳这个消息逼他们放齐王回北疆,这无疑是对刘丞相最有力的反击。”王妃的计策令齐白林拍案叫绝。 他继续补充着:“前段时间,北燕国十一皇子秦霄云来了京城,他和殿下达成密谋。本来殿下打算惊蛰后启程去北疆布局,没想到如今我们就可以通过十一皇子解救殿下。” “十一皇子?”孟霖熙惊喜道。 “对。我会通过他一起布局,让他的人假装掳走刘公子。另外,王妃,你确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齐白林问道。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谁也不要告诉他们。包括殿下。目前还不是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的时机。我死了,陛下就不会过多迁怒孟府。等孟府的危机化解了,等殿下脱离危险,我会找机会现身的。” “好,就听王妃的。”齐白林说道。他看着孟霖熙,欲言又止。 孟霖熙明白他的心思。“你不用担心我姐姐。我给她留了信,叫她暗中打理好我的那些店铺,还有你之前经营的生意,殿下交给我负责,我也一并委托姐姐打理了。她和柳絮表姐都知道我这是金蝉脱壳。所以齐公子不用担心姐姐,她会挺过来的,坚强面对一切风风雨雨。” “是我拖累了霜华,差点害了她。幸亏墨松及时赶到,否则晋王将霜华也带到大牢去了。”齐白林心有余悸。 “放心吧。殿下送她回去时,姐姐是昏迷的。殿下给她留了密笺,嘱咐她以后要一直装病,最好近阶段保持断断续续的昏迷状态,不让晋王有机可乘拿她做文章。等我们救出殿下,我的父母和家人就都安全了。” “王妃,你和管觅就呆在这间密室,我会安排人送吃的过来。这里最安全。”齐白林说道。 “我还是去殿下那间密室。”孟霖熙说道。 齐白林略微惊讶:“你知道他的密室?他这个人可是鬼精鬼精,一旦日后他出来了,进到密室可能就会知道你去过那里。不怕他知道你还活着?” “殿下怎么知道我一定去过?我绝对不会弄乱他的东西。”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气息。”齐白林微微一笑。 “气息?”孟霖熙颇为诧异。 “你还记得当初殿下轻而易举知道你是那个蒙面人吗?因为你身上独特的梅花气息。” 赵墨松对她说过这些,但孟霖熙忍不住惊讶。 “他鼻子果真这么灵?” “只要你在他的密室长时间呆过,他定能知道你去过那里。” “那我还是呆在这里好。”孟霖熙微微叹息。 “闲话先不说了。我现在就出发去北疆,等着我的好消息。”齐白林说道,他转身欲离去。 “齐公子注意安全,一路平安。”管觅说道。 “等等。”孟霖熙叫住他。 齐白林回头看她。 “齐公子一定一定不要告诉殿下我还活着。”孟霖熙再三恳求他。 “为什么?瞒着其他人我可以理解,为何要瞒着殿下?他现在估计还不知道你跳江去了,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定会伤心欲绝。”齐白林还是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为了孟府的安全。为了殿下的安全。只要有人知道我还活着,就会千方百计利用我来威胁殿下和孟府。等殿下彻底安全了,等孟府不再有危险了,我会想办法重新回来。” 孟霖熙再一次解释其中的苦衷。 齐白林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他点点头。“王妃,多多保重。这几天你就宿在这里,等我消息。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不要贸然出手去救殿下。” “放心去吧。注意安全。” 137.考验 “王妃,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管觅说道。 “召集外地梅隐阁所有成员,务必在明晚赶到京城。叫他们分别乔装一下,不要让晋王的人看出漏洞。”孟霖熙叮嘱她。 之前晋王一直在搜寻梅隐阁相关人和事,孟霖熙命令所有成员蛰伏,不得妄自行动。近期为了保护赵墨松,她开始启动京城的成员。 如今,是该启动所有成员的时候了。齐白林此去凶多吉少,胜算莫测。万一三天之后他没有完成任务,她只好破釜沉舟,动用梅隐阁的人去法场营救殿下。 以赵墨松的性格,他断然不会让他的侍卫和暗卫队去营救他,否则他不会在紧要关头休了她。他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知夫莫若妻。 墨松,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大牢里赵墨松自关押进来,他背对牢门,就地打坐练习内功。 大御帝有令,任何人不得探监,不得私自接近齐王,违者一律问斩。 这一天似乎很漫长。对赵墨松来说,他最担心的不是接下来面临的问题,而是孟霖 熙现在怎么样了。 他担心她受不了这个委屈,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他忍痛割舍了她。放手,是为了护她平安。 但是,锥心的痛,自在祥春阁见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就已经附体,始终不散。 他一关进牢里,牢头送来晨餐,一碗粥和两个馍馍。和其他犯人无异。午膳和晚膳各是一碗米饭一碟榨菜。 送什么他都安然吃下。认真地吃,平静地吃。 这一日的皇宫乱糟糟的。得知齐王被收监,许多维护他的官员纷纷上书为他求情。宣和宫外跪了黑压压一片。 大御帝谁都不见,将自己关在寝宫里。 刘皇后派人去找丞相,无果。自己又不能进去见陛下,她索性煽动后宫,带头长跪在寝宫外,淑妃已经哭成昏迷状态,但仍由宫女搀扶过来跪在皇后后面。 锦央也一直跪在父皇寝宫外。许多嫔妃跟着皇后一起跪。康王和康王妃,包括晋王妃,得到消息后一并赶过来求情。 谢桂芬一听赵墨松三日后要问斩,顿时天旋地转,心痛哀伤。虽然对方对自己冷漠无情,但自己对他,却始终割舍不下。 李贵妃以及少数几个和她走得近的嫔妃没来跪,寝宫外水泄不通,乌泱泱一片人头。 永乐公主也不把它当回事,她依旧在花园里荡秋千,和宫女们玩投壶。 “公主,其他人都去陛下寝宫外跪着了,你真的不去吗?”她的贴身婢女王莹问道。 赵玉澜鄙夷不屑。“他们爱跪就跪呗,关我屁事。” “公主—”王莹犹豫着。 “有话快说。” “只怕淑妃娘娘不高兴。听说娘娘已经哭晕好几回了。” “我这个母妃是活该。赵墨松生下来就送给那个刘皇后,结果呢,他眼里只有那个刘皇后,对母妃,对我们,从来就是冷淡的脸色,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如今他出了事,就要我们集体为他要死要活地一哭二跪三上吊吗?笑话。本公主巴不得他去死。”赵玉澜口不择言乱说一通。 “你巴不得谁死?” 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悲恻的质问。 赵玉澜慌忙转身。 两个宫女搀扶着有气无力的淑妃立在不远处。淑妃情绪激动,她手指头颤抖地指着赵玉澜。 淑妃挣脱她们的手,颤巍巍走过来举起手给了永乐公主一记耳光。她打下这一记耳光,已经耗费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往前倒去。 “娘娘。”两个宫女赶紧去拉着她。 “母妃,你为何打我?”赵玉澜眼圈顿时红红的,一副不服气的挑衅姿态。 “听着,松儿若死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要想活得自在。”倒在宫女怀里的淑妃气若游丝也要说完这几句话。 “他是皇后的儿子。你何必如此护着他!” 赵玉澜歇斯底里吼着。 “他是—我钱—玉枚—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他是—我—今生—最大的宝—”钱玉枚大口大口喘气,拼着命说出这句话,随即昏厥过去。 “母妃。”赵玉澜吓住了,赶紧跑过去一起扶着她。 椒和宫里,刘皇后坐在椅子上,锦央给她轻揉膝盖。 “锦央,你去休息吧,你也跪了一天了。”刘皇后疼爱地拉着女儿的手。 “皇后娘娘,丞相大人派人过来求见。”宫女进来禀报。 “不见。”刘皇后生气地说道。 得知是兄长给陛下出主意,竟然让陛下三日后将赵墨松斩首,她气急败坏命人去请他过来讨个说法。 他人不过来,却让来人带回话,说陛下心意已决,无人可挡。他叫皇后省省力气,接受陛下的安排。 刘皇后这才使出下下策,带着众嫔妃去长跪求情。谁知陛下命王公公出来说话,如果她们执意跪下去,他将提前处决赵墨松。 刘皇后无奈,只好带着嫔妃们回到后宫。 宫女出去回话,一会儿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封密笺。 刘皇后打开一看:“相信哥哥。耐心等好消息,要沉得住气。” 刘丞相此言有深意。刘皇后不由精神一振。 又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太子在府上设灵堂,哀悼孟霖熙。 “什么?荒唐!”刘皇后气得身子发抖。 “哥哥怎么如此荒谬。”锦央也觉得他不可思议。 “传王嬷嬷过来。”刘皇后厉声喝道。 王嬷嬷是秦王的乳娘,秦王搬到太子府之后,她并未跟随过去,依旧留在刘皇后身边。她是刘皇后娘家人,对刘皇后忠心耿耿。太子对她也要忌惮几分。 王嬷嬷随即进来。“皇后娘娘息怒,需要老奴为你做什么?” “持我的懿旨带几个侍卫速去太子府,拆了他的灵堂。墨松出了事,他一不来求情,而不想办法,竟然在府上做出如此荒谬之事,传出去成何体统。” 刘皇后从怀里掏出令牌。 “是,娘娘。”王嬷嬷接过令牌准备出去。 “太子妃今日都未入宫。也不知她是何心思,竟然不制止太子胡闹。回头你把她带过来见本宫。” “好的,娘娘。” 王嬷嬷正要转身出去,刘皇后叫住她。“等等。”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王嬷嬷转身殷勤问道。 “带上锦央,让锦央跟你一起过去。”刘皇后心情黯淡到极点。她对秦王是恨铁不成钢。锦央乖巧懂事,机智伶俐,可惜是个女身。 “好的,娘娘。公主,请随老奴前去秦王府。”王嬷嬷对着锦央恭敬行礼。 锦央对刘皇后盈盈行礼辞行:“母后,儿去了。你早些歇息。” “快去快回,本宫等着你们将太子妃带过来,我要好好训斥她一番。” 看着锦央转身离去的背影,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刘皇后百感交集。 是时候让她历练历练了,否则以后扛得住这宫廷的纷争和变乱?尔虞我诈乃家常便饭,锦央心思单纯,温婉善良,虽出生皇家,却从不摆架子,从不盛气凌人。而且,她一直跟着齐王,齐王对她影响也很大,这一点刘皇后甚是欣慰。 大御帝寝宫。 “给朕更衣,去牢里将齐王带过来,朕要亲自审讯。” 赵墨松正在牢里闭目练功。虽然戴着镣铐,身陷囹圄,他丝毫不浪费时间,全心全意用在提升内功的研习里。 “齐王殿下,陛下要亲自提审你。”牢头立在外面恭敬说道。 赵墨松收了内功,从容起身。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依旧是平日里那般优雅高贵的姿容,丝毫不见憔悴和萎靡不振。 牢头和外面站岗的士兵们暗自敬佩不已。 晋王带着一批侍卫立在牢狱外等他,由他负责监押赵墨松去寝宫。 “齐王,这牢里的糠糟米饭可还习惯?”晋王讥讽道。 赵墨松并不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晋王悻悻然看着赵墨松傲然的背影,他挥一挥手,侍卫们赶紧跟上去。 夜色萧瑟,宫灯却依旧辉煌通亮。 太监和侍卫们走路的步子极轻。 春寒料峭,冷风习习,赵墨松衣袂飘飘向前走去。 大御帝坐在帘子后面,刘丞相站在帘子外面。 他一见赵墨松来了,依旧恭敬行礼:“齐王殿下。” 赵墨松不卑不亢回礼:“舅舅不必多礼。” 隔着帘子,赵墨松对着帘子后面的大御帝默然行礼。 “逆子,还不给朕跪下。”大御帝厉声呵斥。 赵墨松应声而跪。 “贤外甥,你身份尊贵,大御国的二皇子,刘皇后的嫡长子,陛下对你一向恩宠有加,无比器重,你怎么可以做出处心积虑勾结逆贼的事呢?” 赵墨松淡淡说道:“儿臣并未勾结逆贼,齐白林是西昭皇子,但他是自愿归属我之下,这些年尽心尽力为我大御国出谋划策,为我鞍前马后效劳,他从未做出对大御国不利之事。” “一派胡言。”帘子后大御帝勃然大怒。 刘丞相赶紧劝导齐王。 “此番夜里叫殿下过来,是陛下思来想去的决定。你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陛下怎么舍得处决殿下。殿下还年轻,难免误入歧途。今日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带着后宫众多嫔妃都在陛下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天,苦苦哀求陛下对你开恩。我等已经说服殿下对齐王网开一面。” 赵墨松淡淡说道:“怎么个网开一面?” 刘丞相上前笑着说道:“贤外甥,如今那西昭皇子人在何处?你可知道?” “不知道。”赵墨松想都没想就回答这三个字。 “齐王殿下,陛下的意思是,只要你肯亲自带兵去将西昭余孽一伙人捉拿归案,他就饶恕殿下的无知之错,既往不咎,如何?” 赵墨松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你叫我带兵去哪里找他们?” “休得冥顽不顾。你以为这样说朕就信你的鬼话?听说当初是你救了那西昭皇子,然后他才肯对你俯首帖耳出谋划策。但是你们俩具体有什么阴谋。朕不得而知。西昭余孽一日不除,朕就一日寝食难安。所以你只有两条路,第一,亲自带兵将他们一并捉拿归案,朕要亲眼看到他们全部被斩首才心安。第二,三日后将你于东市处决。是生是死,你自己看着办。” 大御帝一席铿锵有力的话震慑刘丞相和门外的侍卫,却震慑不了齐王。 赵墨松默然而立,眼神平静,面容平静。他既不急于辩解,也不急于反驳,他只是静静站着。 “殿下,贤外甥,墨松。”刘丞相急得抓耳挠腮。“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狠下心来,听陛下的话吧。你可是大御国的二皇子啊,必须担当起保家卫国的大任,不可感情用事,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赵墨松依旧不言不语。 帘子后人影晃动。大御帝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转过身去。 半晌,他幽幽说道:“去外面跪着吧。朕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是非黑白你要给朕擦亮眼睛看清楚。朕给你时间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进来。” 赵墨松转身出去,他走到寝宫外面,对着寝宫的大门跪下。 大御帝从帘子后走出来,面色愠怒。“气死朕了。平日里朕最看重他,最信任他,没想到狠狠戳朕一刀的会是他。太让朕失望了。” 刘丞相赶紧安慰他:“陛下,你千万不要和他置气。墨松年轻气盛,不懂得迂回。他不过是重情重义而已。” “重情重义!笑话,那也要看他重谁的情和义。对方可是西昭皇子,难道朕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利用吗?这些西昭余孽图谋不轨,竟然从年少的齐王身上下功夫。这么多年,只怕齐王都被他们洗脑了。想想太可怕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丞相大人回去吧,逆子爱跪到什么时候由他跪去。两天后照常押去东市。” “殿下若能识大体,那断然好。若殿下执迷不悟,三日后我们照常演一出。西昭皇子如果没有来劫法场,说明殿下看错了眼,对方根本不把他的生死当回事。若西昭人来劫法场,到时候里三层外三层,老臣都会布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就依丞相说的办。” 138.千钧一发 刘丞相从屋里出来,走到齐王身边,他缓缓蹲下来,老泪纵横:“松儿。” 虽然是抱养的外甥,但从小他对赵墨松另眼相待。即使秦王紧接着出生,他从来就认定,赵墨松是旷世奇才。他绝对是辅佐太子登基的最佳奠基石。 事实证明,皇后这么多年栽培齐王,齐王也从未忤逆刘皇后什么,尽心尽力辅佐皇后势力以及太子势力。 赵墨松淡淡说道:“舅舅回去吧。” 刘丞相苦口婆心继续劝谏:“殿下,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着想啊。皇后娘娘跪了一天,如今举步艰难,都走不了路。淑妃娘娘更凄惨,听说晕厥好几回,醒了又哭,哭了又昏过去。松儿,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啊,大御国的江山还需要你继续守护呀。” 赵墨松平视前方:“舅舅,夜深了,你回吧。” 刘丞相试着继续沟通,无奈赵墨松再也不肯开口应答。他叹着气,流淌着眼泪,只好离宫而去。 康淑琴跟着王嬷嬷和锦央一起进宫。 太子府的吊唁祭品都被王嬷嬷带来的侍卫强行拆除。太子一直坐在灵堂下喝酒,他醉醺醺地驱赶侍卫们,但稍微挣扎,人扑通倒地醉得不省人事。 王嬷嬷命人将他抬进屋去休息。锦央跟着进屋,婢女端来热水,她给太子仔细擦拭额头。 太子妃一直待在自己屋里,王嬷嬷传她进宫,她很不情愿更衣出来。 锦央见她对醉酒的四哥无动于衷,不由对她很失望。 她和康淑琴一向说不来,对方的眼神总有一股猜不透的晦暗。 锦央喜欢孟霖熙清澈的眼神,明朗的笑靥,率真的性格。在她眼里,太子妃阴阴的,霖熙温柔可爱。 康淑琴傲慢地走在前面,她对王嬷嬷和锦央视若未见。 几个人进了宫,宫门口有太监引路。他们从宣和宫旁走过,快要到御花园。 “二哥。”锦央远远看见父皇寝宫外跪着的人是赵墨松。 康淑琴抬头望过去。果然是赵墨松挺直腰板直直跪在那里。她心里泛起一股幽幽的涩味。 “王嬷嬷,你带太子妃先去母后那里。我去看看二哥。” 说着,锦央提裙急急奔跑过去。 “太子妃,我们走吧,皇后娘娘在等着你。”王嬷嬷面无表情说道。 赵墨松听见锦央脱口而出叫的那声,他并不回头。 锦央走到他跟前,跪在他面前,眼泪汪汪看着他。 赵墨松抬起头,替她擦拭脸上纵横的泪水。“锦央,你莫待在这里,赶紧回宫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锦央拉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落个不停。 “锦央,听二哥的话,赶紧离开这里。” 赵墨松温柔地哄着她。 “二哥,我不要你死。你去跟父皇认个错吧,父皇会收回成命的。好不好?”锦央苦苦哀求。 “锦央,别闹,快回去。”赵墨松微微叹息。他扭头对旁边的侍卫说道:“把公主送回椒和宫去。” 锦央抓紧他的胳膊:“不要,我不走。我要你答应我,快去向父皇认个错。” “锦央。”赵墨松忍着心里泛起的一股疼痛。“帮二哥做件事。” “什么事?”锦央哽咽着问道。 赵墨松从腰间解下每日佩戴的那块珍稀的白玉。 “帮我把这玉送给霖熙。” 锦央一听霖熙这个名字,顿时大哭起来。 大御帝闻声而出。“锦央,快回去,莫在这里喧闹。” 赵墨松感受到锦央神态异常,心口一紧。“锦央,霖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锦央泣不成声。 大御帝愠怒地下令:“快把公主带走。” 他用眼神警告锦央,不许她说出孟霖熙的事。 锦央被两个侍卫拖走,边走边哭边回头看着赵墨松。她说不出口,说不出霖熙已经死了这件事。 赵墨松呆若泥塑,隐隐的疼痛瞬间扩大,胀痛不已。 大御帝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儿子。赵墨松默然不语,死死忍受那巨大的疼痛。 大御帝拂袖进屋。 赵墨松继续孤零零跪着。 一个身影向他靠近。虽然对方尽量控制脚步声,但,任何声响逃不过赵墨松的耳朵。 “公主不能告诉你,本宫可以告诉你。你的齐王妃已经死了。” 康淑琴的声音幽幽地在身后响起来。 赵墨松猛然扭头看着她,眼神狰狞可怕。 康淑琴讥讽一笑:“你瞪我也没用。她死了。你前脚把她休了,后脚她就跟秦王跑出去私会,被我赶上骂了几句,然后她就跳江去了。” 赵墨松猛然站起来,跪了几个时辰的腿酸麻涩胀,他踉跄着指着康淑琴的鼻梁:“你给我说清楚,霖熙她到底怎么啦?” “跳江死了。太子为她设灵堂吊唁,刚刚皇后传我进宫,你知道皇后为什么这么晚传我进宫吗?骂我。她刚刚狠狠痛骂我一顿,还要罚扣我半年的月银。她骂我不该辱骂你的齐王妃,她骂我没有阻止太子在太子妃设灵位。” 康淑琴幸灾乐祸挑衅般说了一通。 赵墨松感觉胸腔一股腥味骤然翻涌。 王公公急急从寝宫出来:“太子妃,你在此胡言乱语惊扰了陛下,他命你去椒和宫罚跪一宿。” 康淑琴冷笑道:“罚跪可以,君有令,臣女绝对不敢违令。但是本宫并没有胡言乱语,句句属实。王公公,你敢告诉齐王殿下,说齐王妃没死?” “陛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将齐王妃的死讯告诉齐王殿下,你身为太子妃,擅自违抗圣令,来人,陛下有令,将太子妃押到椒和宫去罚跪。太子妃从明日起禁足太子府,三个月不得出府。” 这边侍卫咚咚跑过来执行命令,那边赵墨松狂吐一大口鲜血。“霖熙!” 他怦然倒地,昏迷过去。 王公公赶紧跑进去请示大御帝,一会儿又跑出来。 “来人,快将齐王送回牢狱,速速去请太医过来。”王公公慌乱地喊道。 康淑琴冷笑着傲然离去。 赵墨松幽幽醒来,发现自己人已在牢狱里。他躺在草席上,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他认得这件披风,是父皇曾经去行宫避暑时披过。定是昨夜昏迷过去后,父皇命人给他披上的。 父皇。对不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外面在下大雨,雨点打在瓦背上,他听得真切。 应是狂风暴雨。 霖熙。霖熙。你在哪里? 他的胸口剧烈疼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跳江?康淑琴到底骂了你什么?你就非要跳江? 莫非是我休了你,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竟然不明白我的苦心?真的跳江? 我犯下如此大错,今生,还有什么幸福和欢颜? 霖熙,你在哪里?就算你执意跳江,那么,此刻的你,到底漂到哪里去了? 一股咸涩的冰冷的液体流入嘴里,他默默流泪。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锥心的痛,咸涩的泪尽情流淌下来。长这么大,他从未如此哭过。又不能出声,这般无声地痛哭,该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娶你。不该让你跟我走上这艰辛的不归路。 牢头带着一个随从走过来,随从手里端着早餐。二人立在外面。 赵墨松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生生逼回去。 “殿下,早膳送过来了。”牢头打开门。 他眼睛迅速看了看过道,低低对装扮成随从的陈涛说道:“陈将军,快点出来,过一会儿晋王会过来查岗。” 陈涛点点头,端着早餐进去。他面容化装成老头,贴了白胡子。 赵墨松默然坐起来。 “殿下。” 陈涛大吃一惊,一天一夜未见殿下,对方一夜之间苍老无力的样子。 看见殿下眼眶红红的,陈涛顿时明白过来,殿下已经知道齐王妃坠江的事了。 “殿下,你还好吗?”他哽咽着。 “王妃跳江,为何不能及时阻拦?”他分明安排了人昼夜暗中守护她。 “我们的人一直跟在王妃后面。没想到她会突然跳江。她一跳下去,我和几个侍卫都跟着跳下去。紧接着,胡将军带着一大队人过来,无论我们怎么搜寻,就是找不到王妃。昨天天气不好,江面水雾弥漫。秦王府的侍卫,宫里的侍卫,还有孟统领紧接着带过来的大批禁军,会水性的都下了江。寒风刺骨里,轮番下河搜寻王妃,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王妃的踪迹。” “清江水位深,河面宽,只怕落水之人会沉入水底。”赵墨松压抑着内心的苦痛,声音沙哑低低分析着。 “但上下十几里,我们都没有找到王妃。直到现在,我们的人仍旧守在清江沿岸,继续搜寻王妃的下落。尤其是下游,一般落水的人,十二个时辰之后,尸首一定会浮出水面。奇怪的是,我们至今找不到王妃的身影。” 听完陈涛的话,赵墨松的心莫名缓和些许。 “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找到她。”他斩钉截铁命令着,眼神犀利如鹰。 他要振作,他要努力,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脱身出去找霖熙。 “放心。殿下。属下一定会替你找到王妃的。今晚,我们要把你救出去,所有的程序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赵墨松赶紧制止他的话。“你们切莫犯糊涂。三日后所谓的法场斩首,不过是引诱齐白林他们露面。你一定要给齐公子送去消息,叫他们切莫露面。本王自有办法脱身的。另外,孟府情况如何?” 他艰难地问道。 “晋王和孟统领都在尽力搜寻王妃,如果过几段时间,依旧没有王妃的下落,估计孟府会发丧。” “保护好孟府。保护好齐公子他们。” “陈将军快走。”牢头过来了,紧张地说道。“晋王马上就要过来了。” 每隔一阵子,晋王会亲自过来查看牢狱情况。 “走吧。”赵墨松说道。 陈涛恭敬行礼,匆匆离去。 孟霖熙熬过了艰难的一夜。这一夜她忽而睡着了忽而醒着。睡梦里不停梦见赵墨松。 梦见他笑,梦见他皱眉头,梦见他冷漠的样子。梦见他被砍头。她吓醒几次,手足发软,冰凉无力。 宫里的消息封锁严密,梅隐阁的人打探不到任何关于齐王的消息。只知他关在牢狱里,还有两日,他要问斩。 孟府的情况很不好,父母和祖父母都为她的死讯哭得死去活来。 她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她也得知,因为她的跳江,大御帝不再追究孟府的责任。她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有意义的。否则,晋王肯定会抓住师父是西昭公的身份,狠狠打击孟府,搞不好,有满门抄斩之灾。 如今齐王身陷囹圄,她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出殿下。哪怕日后与他浪迹天涯,她也无怨无悔。 白天,管觅化装出去打探消息和安排好梅隐阁成员营救齐王之事。 所谓度日如年,不过如此。过了第二日,孟霖熙就开始期待齐白林的消息。 孟府这几日是一片哀声。 所有的家丁派出去寻找霖熙的下落,清江上下寻遍,也是一无所获。 第二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打捞愈发困难。 管觅很快带回梅隐阁打探到的消息,师父和师兄等人都已经抵达京城,隐藏在各个角落。 管觅已经和他们取得联系,商议好一起劫法场。为了孟府的安全,孟霖熙暂时没有让师父等知道她未死的消息。 第三日过去了,齐白林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唯有破釜沉舟。 梅隐阁的人全力以赴待命,准备和一尘大师等人一起劫法场。 齐白林在临走前,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不能完成王妃的任务,他们拼死也要救出齐王。 临刑之日到了,东市人满为患。 孟霖熙装扮成白发婆婆提早隐身于人群里。 刘丞相和刑部尚书等官员一起坐在台上。两名穿红衣服的侩子手提刀立于斩刀两侧。 她忍着痛,静静随着人群等待刑狱官押送齐王过来。 东市里外水泄不通。很多百姓哭哭啼啼,哀嚎一片。 139.将功赎罪 齐王在百姓的眼里是守卫边境的无敌将军,口碑极好。 很多百姓跪着对刑狱官求情,求大御帝饶恕齐王,求刑狱官手下留情。 刘丞相和刑部尚书等官员一起坐在台上。两名穿红衣服的侩子手提刀立于斩刀两侧。 孟霖熙忍着痛,静静随着人群等待刑狱官押送齐王过来。 她害怕看见一向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齐王戴着镣铐锁在囚笼的样子。心高气傲的他必须接受沿街游行的耻辱,接受刀起人头落的命运。 如果救不出他,她决定陪他一起殉葬,真正死一回。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囚车迟迟未到,眼看行刑时刻到了。 “丞相大人,为何齐王还未押送过来?” 几个官员忍不住发问。 刘丞相也是疑惑不已。难道事情有变化? 人群骚动。 忽然,一骑策马过来。 “报—” 孟霖熙感觉有人在拉她,回头一看。 戴着头罩的管觅低语:“齐公子回来了,事情顺利。王妃速速撤离。” 孟霖熙顿时喜出望外,热泪盈眶。她拄着拐杖穿过人群离去。 “丞相大人,北疆告急,陛下召大人速速进宫商议对策。” 刘丞相大吃一惊:“齐王为何没有押过来?” “请丞相速速进宫。宁大人陈大人等一并随同。” 刘丞相等人急急赶回宫里。文武百官都在急急赶往宣和殿。 刘丞相跨进大殿,户部尚书罗大人正在以袖擦拭泪水。 “北疆急报,北燕国大批人马即将进攻北疆,刘羽淳副使和罗轶庆参将带兵前去打探敌情,遭遇北燕国十一皇子的侍卫队巡逻,被敌军擒去。目前孟将军和穆将军正在努力营救当中。” “什么?我儿被敌军擒去?”刘丞相急得手足发软。 难怪罗大人在擦眼泪。 众人神色慌张,议论纷纷。“北燕国的凶残可想而知,只怕刘公子凶多吉少。” “北疆战事危急呀。自打齐王回京,北疆就难以安宁,战事频频。” “除了齐王殿下,无人可担当此大任。” … 大臣们议论纷纷。 “我儿是不是命已休矣?”刘丞相老泪纵横。 大御帝叹息:“丞相莫急,羽淳和罗轶庆等将士目前被关押在敌营,十一皇子秦霄云提了条件。” “什么条件?” “交换他们之前被我军俘虏的一些战俘,并且交赎金黄金千两。” “陛下,这黄金千两老臣自己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赎回我儿。”刘丞相慌忙说道。 “也算我一份。”罗大人跟着表态。 救儿心切,他们恨不得自己能立刻上阵杀敌,从敌营抢回儿子。 “这两个条件都好说,第三个条件—”大御帝迟疑着。 刘丞相和罗大人急急问道:“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秦霄云点名要齐王亲自前去交涉。若齐王不肯去,一个月之后,他们就杀了羽淳和罗轶庆。” “万万不可。这其中分明有诈。”御史大人赶紧劝道。 另外几个官员附和:“正是。这分明是引诱齐王前去涉险。齐王殿下万万不可去,这肯定是那十一皇子设的圈套。一旦齐王前去,凶多吉少。” 刘丞相扑通跪地:“恳请陛下救救我儿。” 罗大人也泪水涟涟跪求大御帝:“陛下,齐王足智多谋,战无不胜,武功高强,可否答应北燕国皇子的条件,让齐王前去北疆,设法营救我儿和其他将士?” “就让齐王去吧,陛下。求陛下救救我儿。”刘丞相跟着哀求。 “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快快请起。”大御帝命人扶起刘丞相。 一些效忠刘皇后惯于见风使舵的官员跟着附和:“陛下,让齐王前去北疆吧。” 相当一部分官员力阻齐王前去,说其中必有诈。 大御帝犹豫不决。 刘丞相再次伏首叩请:“陛下,就让齐王将功赎罪,前往北疆拯救被俘将士们,杀退敌军。” “是呀,陛下,齐王对北疆军情最为了解,此次北疆告急,不如让齐王速速前去解救刘公子和罗公子。” “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让齐王殿下返回北疆,让他将功赎罪。”刘丞相老泪不止,苦苦哀求。 晋王见群臣站在齐王这边,纷纷想借机替他开脱,他赶紧说道:“父皇,齐王与西昭余孽勾结这么多年,只怕暗中培养不少势力,各地潜伏人马。若放他前去北疆,一旦再让他有机会和西昭余孽碰头,只怕会借机谋反。” “晋王说话得有凭据,不能臆断齐王的罪行。谋反一词,岂是你如此这般轻率说出口的。”刘丞相一心护着齐王,厉声斥责晋王。 少数几个官员附和晋王。 晋王的话戳中大御帝的疑虑之痛。大御帝生性多疑。 刘丞相言辞恳切求情:“陛下,臣以性命担保,齐王必无谋反之心,更无叛军之意。我大御国这几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难道不正是齐王殿下在北疆奋力杀敌,保佑大御国安定的功劳吗?” 孟霖熙父亲孟大人心想,齐王留在朝中,一时半会无法洗脱自己。莫如力劝陛下放他回北疆,就算救不出刘公子他们,至少在即将爆发的战事里再立新功,因此获得减免此番过失之奖赏。 他跟着力劝陛下放行。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大批官员纷纷跪地恳请大御帝下旨。 大御帝渐渐打消心中疑虑。 晋王急了:“陛下,齐王身上诸多嫌疑尚未洗清,千万不可放他前去北疆。一旦让他离开京城,那就是放虎归山。” 刘丞相取下头上官帽:“臣以性命担保,齐王若起了谋反,我等甘愿献上项上人头,任凭陛下处决。” 罗大人也立刻取下官帽。“臣也以罗家上下几百口人的脑袋担保。齐王是我大御国忠心耿耿之大将军,披肝沥胆,竭诚尽节。” 刘皇后的势力如今已是根深蒂固。大批官员纷纷效仿刘丞相,取下官帽为齐王担保。 “罢了。北疆危急。朕这就拟旨,齐王赵墨松为战前大将军,速速赶往北疆解救刘羽淳等将士,杀退北燕国的进攻。” 刘丞相心里终于舒了口气。 一会儿,已经换好衣服的赵墨松走上大殿,从容领旨,即刻出发。 晋王气得面色土灰土灰。他死死地盯着赵墨松坦然挺直的背影。 赵墨松走出大殿时,朝立在一侧的孟大人看了一眼。千言万语无人会,孟大人却看到他眼中那股浓郁的哀伤。 他会意,微微点头默示。 早春雨多,走出大殿,赵墨松感受到绵绵细雨的凉意。 霖熙。你在哪里。 他埋头疾步走出皇宫。 胡明一直立在宫外等他,一见齐王出来,拿着伞赶紧走过来。 齐王府的马车在等他。 赵墨松并不上车,而是自侍卫手里牵过缰绳,纵身上马。 “殿下,你要去哪里?”胡明着急地问道。 “清江。你带着护卫队去城门等我,我一会儿赶过去。”赵墨松言语萧瑟,目光清冷。 出发前,无论如何,他要去清江边看一下。 “殿下,速去速回。皇命难违。”胡明哽咽着说道。 他明白殿下的心情。 这一次胡明随同,陈涛留在京城乃至清江下游继续寻找孟霖熙。再过几日,若再未寻到王妃,孟府和齐王府都要发丧。 孟霖熙返回松庐密室,和齐白林会和,得知赵墨松即将赶去北疆。她立刻吩咐管觅,她们也赶去北疆。 “王妃为何要去北疆?”齐白林笑道。 “如今我在京城也算是个孤魂野鬼,无处藏身。不如赶去北疆凑个热闹。” “女子不得入军营。就算你去了北疆,也很难靠近殿下。” “你答应过我,要由我亲自告诉殿下我还活着。你放心吧,乔装改扮是我的特长。” 孟霖熙微微一笑。 “管觅,你去打听一下宫里的消息,一旦大御帝下旨让殿下前去,我们即刻出发。” “我这就去。”管觅匆匆离去。 齐白林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姐姐就是想撮合他和她? 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齐白林早就知道管觅和胡明暗戳戳的心思。 “王妃,多多保重,我会安排人沿途护着你们。” “多谢齐公子。不,现在应该说多谢殿下。林白齐,西昭皇子。之前霖熙是有眼无珠,竟然没有看出你的身份。” 孟霖熙微微一笑。 “王妃莫要打趣我。因为我,让你和殿下都受到牵连,林某愧疚不已。大业未成之前,你还是叫我齐公子吧。”齐白林面色羞赧。 “这事怎么能怪你。”孟霖熙安慰他。“你和师父撤离京城时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王妃的易容术还是我姐姐教的,对吧?皇姐的易容术无人识破。”齐白林笑道。 孟霖熙看着他:“你会去看看姐姐吗?” 齐白林叹息:“本来想暗中去看她一眼,想着刘源和晋王的人盯得紧,还是不去打扰她,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见完王妃之后,我和姐姐,还有你的师兄他们,马上离开京城。” “你们会去哪里?” “北郡。那里距离北疆不过百里,关键时刻,我们会鼎力协助齐王殿下,彼此护佑。” “山高水远,多多保重。”孟霖熙百感交集。 “王妃,多多保重。”齐白林抱拳告辞。 “什么?大御帝让齐王去了北疆?” 晋王府地窖里,刘源勃然大怒。 赵煜文一脸懊恼。“阁主,本王已经尽力了,奈何阻止不了父皇的心意。” “这一次好不容易扳倒齐王,却让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北疆战事来得蹊跷,只怕其中有诈。” 刘源老谋深算,看出其间端倪。 晋王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人在北疆会想办法对付齐王,让他有去无回。” 刘源冷笑一声:“你太天真了,根本不是齐王的对手。这齐王一旦走出牢狱去了北疆,那就是如鱼得水,如鹰搏击长空,鞭长莫及了。” 赵煜文对他这番讽刺很不高兴。 “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 刘源看着晋王恼羞成怒的背影,兀自摇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晋王过于刚愎自用,对他的建议最多听进六七成,还有几成要擅作主张。 赵煜文走到地窖出口,又折回来。 “阁主,三件密钥都收齐了,所谓的金龙飞天是不是指日可待?” 刘源微微一笑。“王爷莫急,既然齐王去了北疆,我们兵分两路,你与我明日就赶赴兰溪江,去寻找宝藏。待宝藏寻到,你我各自一半。另外派一派人马去北疆盯紧齐王,伺机下手。” “好。本王一定好好协助阁主完成大业。” 赵墨松出了宫,先不是回齐王府,而是去了孟霖熙跳江地点。 下马,他眺望苍茫江面。 霖熙,你在哪里? 那股锥心的疼痛自始至终未消除,从听到她坠江的消息,那痛就像一把利刃,深深扎在心窝,拔不出来。 陈涛紧跟其后。“殿下,你放心去吧,就算将这清江翻个地朝天,属下一定要找到王妃。” 赵墨松默然不语,他策马沿着清江往下一路驰行。沿途仍在搜索的侍卫依旧是一无所获。 时不待人,再不忍,也得出发。他仰头看着阴雨绵绵的苍穹,绵密的疼痛渗透在骨髓里,一呼吸,一抬手提脚,处处疼。 “传本王指令,一日未寻到王妃,一日不要发丧。”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霖熙,你是不是另有隐情?倘若你跳江别有用心,那么,此刻,你在哪里? 为何你与我联系?难道你信不过本王?或者,你在惩罚我,怪我不该休了你? 赵墨松带着一些轻功极好的侍卫迅速赶往北疆。 京城外一百多里,齐白林和一尘大师在林间歇脚。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只走荒山野岭,不走大路。 齐白林拿着一皮囊水走过来。 一尘大师想起跳江而亡的孟霖熙,默默流泪。 “姐姐,喝口水。”齐白林递给她水。 一尘大师默默接过去,眼睛红红的。 “姐姐,你又在想霖熙了。” 140.大敌当前 一尘大师泪水潸潸。 “熙儿这孩子命苦,从小被病痛折磨,还不容易嫁给齐王,享福没多久,却因为我们受到牵连。齐王殿下苦心救她,休妻之痛莫过于他自己。谁知道霖熙却不理解他。霖熙,她不应该是这么莽撞之人,为何突然就跳江呢?” “既然姐姐认为王妃不是如此莽撞之人,那么,或许会不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结果?”齐白林试着提醒姐姐。 一尘大师一愣。“白齐,你这是何意?” “母亲,舅舅,吃点东西吧。”刘书泽带着姚晴芸捧着野果和一些干粮走过来。 按辈分,刘书泽得喊齐白林舅舅。他是一尘大师的遗腹子。 “姐姐,吃点东西我们继续赶路。”齐白林说道。 “舅舅,这几日你往返奔波,还是多休息一下吧,不然身体吃不消。”刘书泽劝道。 “不行。齐王殿下有难,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北郡安顿下来,设法帮助殿下。只要殿下击退北燕国大军,他就有机会获得大御帝的原谅。否则我良心不安,心口一块大石压着。” 齐白林重重叹息。 “听你舅舅的话,我们快点吃完这些东西,然后抓紧时间赶路。” 一尘大师说道,她拿起一块烙饼放到嘴边。 孟霖熙比赵墨松先行一步。她自知轻功远不如她,所以一听见陛下恩准齐王出征北疆,她立刻出城。 赵墨松从清江回来赶至城门与胡明等人会和。策马出城后,他们一路轻功赶往北疆。 孟云华和穆将军父子在军营外一里处迎接赵墨松的到来。 孟云华还不知道霖熙跳江这件事。 赵墨松路上一直心存疑虑,为何秦霄云突然反水?之前和自己私底下达成协议,互谋互利。 当孟云华和他说明原委时,赵墨松不由一惊。 “胡闹。” “我等不认为此举是胡闹。事出突然,若不是齐公子及时赶来告诉我们殿下蒙难,只怕我们到时得到的消息是,殿下已经蒙难了。”孟云华说道。 穆老将军更是唏嘘不已:“旁人可以质疑殿下的忠心,我们北疆的将士,绝对信任殿下。殿下遭小人构陷,陛下若不能明辨是非,我大御国也危危可及。” 齐白林对自己的一切知根知底,他倒是会利用秦霄云这层关系。 但是,这到底还是一个铤而走险的计策。他和秦霄云只有两面之交,但他看得出来,对方人品不错,态度也恳切,急于与他联手一起对付北燕国太子。 赵墨松暗自苦笑。既然阵势已经拉开,救人这个把戏得配合他们完成。 “此事万一泄露出去,那你们几个,都是满门抄斩之罪。” 赵墨松心有余悸,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孟云华和穆将军父子一起跪地。 “和殿下的安危比起来,就算粉身碎骨,我等在所不辞。” 所谓的金银珠宝,和这些质朴无华的话语比起来,是何等的庸俗和低下。 赵墨松百感交集看着他们几个,这几日缠绕身心的痛苦削减几分。 他上前扶起穆老将军。 “秦霄云目前在哪里?”齐王问道。 “殿下放心,就算是演戏,也是十足的逼真。除了我们几个,其他将士一概不知情。”孟云华说道。 穆老将军补充一句:“李参将带人已经将对方的俘虏押到指定的地点,就等殿下前去交接。” “北燕国大军具体有多少人?” “我们已经派人去侦查,据说有三十万大军。他们南疆多年和我们对抗,将士损伤不少。虽然他们每年都会不断征兵,但这一次是把他们北疆是大军调过来了。一听诚王和西夏国已经联姻,他们想将敦州,北宁,肃州等城占领。这样就可以彻底切断大御国和西夏的联系。但凡两国要联系,都必须经由北燕国领地。这样的话,两国贸易和姻亲联系,使臣来往等增加许多风险。” 孟云华审时度势,有条不紊分析形势。 赵墨松等人目光里满是赞许。 “本王这就去带羽淳和罗轶庆回来。”赵墨松说道。 他望了望身后。他派出先遣队去摸敌情。 胡明说道:“李侍卫他们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远处三骑飞奔而来。 李侍卫带着另外两名侍卫去侦查敌情。 “参见殿下,参见各位将军。”李侍卫翻身下马行礼。 “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应该超过三十万大军。” 众人一惊。 “大概还要多久到达这里?” “他们分为前头军和主力军。前头军刚刚在距离大营山五里之遥休息,估计三个时辰后,午时三刻那个时候抵达此处。” “穆老将军速速返回城楼去,随时向本王汇报敌军靠近的具体消息。孟将军和穆将军二人迅速返回军营,各自带两千人马出城五里处大营山东西两侧设伏,一定要赶在敌军抵达之前埋伏好。然后你们可以发动小规模的袭击,拖住他们两个时辰即可。在他们的主力军差不多赶到之前迅速撤离,绝对不可恋战。” 赵墨松快速布置作战计划。 “胡明,你迅速进城,把所有的箭收集起来,命人涂上火油。” 穆老将军几个人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要拖住他们两个时辰?” “情况紧急,我们照办就是。”孟云华策马离去。 穆老将军父子紧紧跟上。 赵墨松只带了五名侍卫前去秦霄云那里。 秦霄云骑在马上恭候齐王。刘羽淳和罗轶庆等人被押在身后。 双方交换俘虏。 秦霄云命令身边的侍卫们将接回来的俘虏送回营地,然后,他吹了声口哨,几百个侍卫从林子里杀出来,将齐王等人团团围住。 北燕国那几个俘虏将士转身大叫:“十一殿下,好样的。一定要活捉那齐王,我们会向陛下和太子替你请功。” “你们速速离去,这里交给本王。”秦霄云一骑当前,朝赵墨松挥剑而上。 齐王回击。二人过了几招,秦霄云策马折向山林。 齐王策马跟过来。 等到了山林,二人停下来。 “齐王殿下来得比我想像中快。”秦霄云笑道。 赵墨松拱手行礼:“这一次多谢十一皇子出手相救。” 秦霄云回礼:“举手之劳。” 赵墨松问道:“万一有人走漏风声,说你放走重要俘虏,你该如何向你父皇解释?这两个人可是丞相之子和尚书之子,身份不同寻常。” “放心吧,这些都是我手下人做的,其他人不会知晓内幕。就算有人走漏风声,不是让你们准备了黄金千两吗?赎金可以堵住一些质疑。只要没人知道刘公子他们的身份,用几个士兵换来黄金千两,这笔买卖,父皇不会怪我的。” 赵墨松拱手行礼:“辛苦你了。” 秦霄云问道:“听说那刘源抢去最后的密钥?” 赵墨松摇头:“这些年他费尽心思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但既然被我们发现了踪迹,那么,密钥也就不会让他轻而易举得去。” 秦霄云眼前一亮:“齐王的意思是对方最后拿到的是假密钥?” “之前我和齐公子一起去藏宝洞探查过,基本地形已经大致摸清楚。虽然刘源身上已经有了两把密钥,他们可以进入宝藏之地。其实最关键的是第三把。” “殿下赐教。” “每一把钥匙打开一道石壁机关,两把密钥可以抵达宝藏所在地。但是,当有人开启两道机关进入里面后,隐藏的一个机关会启动,将寻宝人锁在里面。只有第三把密钥才可以开锁平安出来。否则会一辈子锁在里面,化为白骨。” 秦霄云恍然大悟。 “我还以为刘源轻而易举抢到第三把密钥,原来你们早有防备。那第三把密钥还在林白齐身上?” 赵墨松答道:“这本来就是他父母留给他的财产,旁人岂可觊觎。当务之急,我们仨一定要团结合作,努力实现既定目标,达成早日天下的宏伟计划。” 秦霄云再次拱手答道:“齐王请放心,霄云一定竭尽所能与你们并肩作战。你带着他们快走吧,我大哥今日亲自带兵去攻打你们,这场恶战不可少了殿下的英明指挥。我也要尽快赶回京城去,竭力说服父皇,终止这场劳民伤财后患无穷的战争。长年累月的战争,让两国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没完没了的战争,会让我们几国同时陷入疲惫不堪的僵局里。” “快去吧。北燕帝年岁已大,其实之前他暗中与我通过联系,希望双方可以签订合约,从此停战。但太子却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周边几个邻国。”赵墨松叹息。 “太子他迟早要死在自己的野心里。放心吧,齐王殿下,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要推翻太子的暴政,早日还百姓太平日子。” “就此别过,保持联系。” 二人各自策马分开离去。 那边,十一皇子的人虚张声势和齐王的人打了一下,他们很快撤走,放行。 “殿下,你这么快就来了。”刘羽淳和罗轶庆高兴地冲过来。 “谢谢二位兄弟舍身助本王,我们速速赶往营地。”赵墨松一骑当前,带着他们迅速返回军营。 刘羽淳顾不上休息,跟随赵墨松上城墙上。 “这么快就回来了?”穆老将军笑道。 “殿下出手,霹雳雷霆。”刘羽淳做了个搞笑的动作。 罗轶庆咧嘴一笑。“殿下,你能回来,我们太高兴了。” 赵墨松冲他们摆摆手,沿着城墙检查备战状况。 他们都注意到,这一次回来,赵墨松与以往的表情不一样。 以前也是严肃,清冷,但如今他的眉宇间,更有一股浓浓的哀伤和萧瑟。 “墨松,别想太多。”刘羽淳以为是之前陛下对他的关押影响殿下的心情,他安慰道。 “殿下,为何要在箭上涂上火油?难道你也要效仿诸葛孔明火攻他们?”穆老将军疑惑地问道,方才顾不上问,如今敌军未至,他想趁机问个明白。 赵墨松答道:“正是。” 刘羽淳大惊。“殿下万万不可,我们在下头风口,他们在上头,只怕涂着火油的箭射出去,火势会往我们这边吹过来,得不偿失呀。” 穆老将军也惊讶齐王的策略。 赵墨松看了看天,然后举起手感受风向。“看天气,傍晚前有狂风,但不会有雨。这一回他们兵力足,是我们的三倍。只能学诸葛孔明来一次借东风火烧他们了。” “东风?现在刮的不是西北风吗?”穆老将军惊讶地问道。 “不,是东风。” 赵墨松笃定地说。 “这个时候哪里会刮东风?”刘羽淳疑惑地举起手感受风力。 “好像是东风。”他脱口而出。 赵墨松说道:“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京城阴雨绵绵,但北疆天气干燥。正常应该刮西北风,但早上开始,风力有所改变。之前是微风,不太明显。如今风力很明显,看天空的云团,估计再过几个时辰,风力越来越大。” “到那时天色已黑,万一他们不攻城怎么办?”刘羽淳问道。 “小伏击会激起他们的报复心,就算天黑,他们也不会放弃攻城。借着风势出击夜色做屏障,我们可以乱中取胜,胜算很大。” “明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刘羽淳等人茅塞顿开。 “累死了。” 孟霖熙往树林里的草坪上仰天躺下。 这一路她紧赶慢赶,渴了喝口山泉水,饿了吃口包里带的干粮。 终究是体力不支,累趴了。 “王妃,喝口水。”管觅将水囊递过去。 “说了好多遍了,不要叫我王妃,叫我霖熙。”孟霖熙抓过水囊喝了口水。 “这不行。要是殿下知道了,又该训斥我了。” “他都把我休了,你怕他干嘛。”孟霖熙自嘲一下。 “齐公子说了,殿下休你是为了保你,是为了孟府的安全。” 孟霖熙爬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王妃,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否则身子吃不消。”管觅劝道。 “我们再不快点,只怕两军交战都过了。” 141.受困 暮色苍茫,风势大起来。 刘羽淳激动地喊道:“是东风,殿下,是东风。” “殿下真是博才多学。竟然能看天象。老臣佩服不已。”穆老将军笑道。 赵墨松说道:“穆老将军谬赞了。本王少时向宫里的司天监学了些东西。立春后,虽春寒料峭,但也会偶逢几日气温升高,风向为东南风。自昨日起,本王一直观察风向。这也算是天助我们吧。” “殿下,两支分队撤回来了。”刘羽淳指着夜幕一处说道。 穆老将军站在城墙上,看见远处风沙激荡。 “开城门迎接他们。”赵墨松说道。“传令下去,全员备战。” 他迅速走下城墙去迎接他们。 “殿下,我等不负使命。”孟云华和穆少将军在城门下汇合,一起进来。 “各将士辛苦了。就地休整片刻,随后听从调遣。”赵墨松简洁说道。 “二位将军随本王一起上城楼指挥作战。” 半个时辰后,北燕国大军黑压压移过来。 战鼓擂,火把旺。 北燕国一骑当前至城门下叫战:“卑鄙大御狗,竟然偷袭我军。打不过就偷袭,传出去让人耻笑。” 穆少将军大声回话:“尔等才是宵小之辈,不好好在你们自己家里呆着,跑到我大御国来作奸犯科,不就是歹徒之辈嘛。” “休得逞口舌之快,等着我们北燕国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将你们这里夷为平地。” 那人快马回到阵列里。 太子亲自带兵,他从腰间抽出长剑:“攻城。” 黑压压的士兵杀气腾腾冲过来。 “殿下,何时击鼓放箭?”穆老将军问道。 “不急,让他们再靠近一点。前面靠近来的,不要射涂抹火油的箭,火箭专往后面的大军射过去。” 一行人目不转睛盯紧战场。 风声呼啸,杀声冲天,火把明亮。 “击鼓。”赵墨松果断叫道。 一支支箭射向准备爬梯的士兵。 倒下一批,后面的又替补。倒下,又补上。倒下,补上。倒下,补上。 “再击鼓。”赵墨松又叫了一声。 一支支涂抹火油燃烧着的箭射向远处的大军。 风向恰恰好,火势迅速蔓延。夜幕下,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熊熊大火顷刻间照亮半个苍穹。 “撤,快撤。”太子气急败坏往后逃窜。 “王妃,那边有火光。” 管觅在前面,看见不远处的天空红彤彤的。 孟霖熙看过去。“应该是双方开始交战了。天啦,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被北燕国屠了城一把火烧了全城?” 她感觉手足冰凉。 “我们快赶过去看看。” 孟霖熙使出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这一路,她几乎要累趴,筋疲力尽。 赵墨松召集将领在营帐里做总结,部署接下来的作战策略。 据初步统计,此次夜间交战,对方伤亡不小。对方退兵后,城楼下尸首近十万余。估计撤退中的将士还有许多受伤的。 赵墨松下令就地将尸首焚化,尸首堆积如山,熊熊大火在距离城楼不远处燃烧,此时仍是东南风。北燕国大军被迫灰头土脸仓皇撤退到二十里路以外。 等大家散去,孟云华说道:“殿下,你一路奔波而至,又亲自指挥作战,抓紧时间眯会儿吧。估计今夜他们不会再来攻城。” “好。”赵墨松说道。 孟云华凝视着他:“殿下,我感觉这一次见到你,你有些异常。” 赵墨松淡淡说道:“你也去打个盹吧。” 孟云华笑道:“殿下,你不必为之前的事挂怀,既然陛下同意你来北疆,就一定会兑现承诺。只要这一次战胜北燕,陛下就不会追究之前的事。对了,你来北疆,霖熙怎么样了?她留在齐王府还是回孟府了?” 孟云华没有听见对方回答,营帐里一阵可怕的死寂沉沉。 他再看赵墨松的脸,一脸痛苦。 赵墨松捂着疼痛的胃,这一路痛苦煎熬,吃什么都索然无味,勉强吃了点东西,这会儿,胃痛得厉害。 他不打算瞒着孟云华。 “霖熙她跳江去了。” “什么?”孟云华呆住。 他死死看着赵墨松,对方的表情让他的心迅速往下坠,如坠冰窟。 “霖熙她—”孟云华嘴唇哆嗦着。 “生死未卜,凶多吉少。”赵墨松说出这句话,人瘫软坐下。 千万个疑问堵在胸口,孟云华本想继续追问。 胡明捧着一碗药进来。“孟将军,让殿下歇会吧,这一路他太不容易了。难受得快要虚脱。让他喝口药吧,回头我告诉你一切。” 孟云华夺路而走,他急急走回自己的营帐,立在中间,眼泪啪啪落下。 “熙儿,你到底怎么啦?” 他坐在桌子边,痛苦顷刻弥漫他的身心。 一会儿,胡明过来了,他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城楼外附近的林子里,孟霖熙藏身于一棵大树上栖息。 一声斑鸠叫,紧接着同样两声。 孟霖熙睁开眼睛。 一道黑影跃上枝丫间。 “王妃,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怎么样?还是找不到混入里面的办法?”孟霖熙急切问道。 “北疆驻军守备森严,任何一个进出的人都要严加检查,出入既要有军营颁发的私人印章,还要知道每日的口令。稍有差池,就会被当做间隙捆绑起来。” 孟霖熙默不吭声,她从管觅手里接过纸包着的烙饼,一口一口扯着吃。 “王妃,水。”管觅递过水去。 “管觅,你的轻功这么好,要不你先溜进去,等找到我兄长,和他联系好了,再秘密接我进去。” 管觅无奈说道:“根本行不通,以前在京城听说齐王治军严谨,纪律严明,将士上下一心,防守严密。如今算是眼见为实了。不要说我轻功好,就算是天上飞的一只鸟,压根没法混入其中。只要我往夜幕里一跃,定有人擒下我。” 孟霖熙往枝丫一靠。“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法混入军营?” “王妃莫急,容我再想想办法。”管觅说道。“你还是先回城里吧,这里荒山野岭的,不安全。” 夜幕之下,皇宫一片寂静。 皇帝寝宫里,大御帝还在看奏折。 “夜深了,陛下该就寝了。”王公公走进来劝道。 大御帝放下奏折。“王强,你说齐王会打赢这场仗吗?” “陛下,齐王战无不胜,一定会赢的。” 王公公跪在桌子边收拾大御帝翻乱的奏折。 “你说为什么北燕国十一皇子点名要齐王去接人呢?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必有诈。那松儿会有危险吗?” “齐王殿下身手不凡,这世间没有几人可以打败他。对方是过于自负,想用此招诱惑齐王前去趁机俘获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王公公的话让大御帝心安许多。 “那如果齐王果真和西昭余孽勾结,伺机在北疆谋反,那该如何?” “陛下不是派人给穆老将军送去秘旨,一旦察觉齐王有异样,斩立决吗?”王公公叹道。 大御帝神色黯然。 王公公赶紧安慰他。“老奴看着殿下长大,深知他的为人和秉性,他绝对不会背叛陛下,绝无谋反之心。若要有,他早可以反了。之前他可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啊。齐王的忠心日月可鉴,陛下你就放心吧。” “朕只是有些不安罢了。” “陛下,你既然做出决定让齐王返回北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奴和陛下打个赌,赌齐王对陛下绝对忠诚。” 王公公这番话哄得大御帝心安许多。 孟晓峰带着侍卫从宫外回来,他刚刚带领禁军全城巡逻,只剩下皇宫这一块地。 这几天他过得生不如死。妹妹的死让他痛不欲生,齐王殿下又蒙难,他身为禁军统领,又不敢明目张胆营救齐王殿下,只能暗地里焦急不安。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只得空靠着桌子打个盹。 “孟统领,前面有人。”一个侍卫指着御花园里的荷花池僻静角落说道。 孟晓峰看过去,竟然是锦央公主带着宫女蹲在水边烧纸。 他让侍卫们原地等他,自己朝锦央走过去。 “公主,有人来了。”宫女听见脚步声,赶紧提醒锦央。 “谁?”锦央慌忙扭头看过去。 “是你?”锦央眼睛一亮。 孟晓峰声音沙哑,恭敬行礼:“公主,夜深了,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锦央已经在岸边生了一小堆火,烧着纸钱。 “我想烧点纸钱祭奠一下齐王妃。也不知她到底流到哪片水域了,想想难过死了,便睡不着,烧点东西慰籍一下自己。” 锦央低声说道。 孟晓峰努力控制滚落的泪水。“公主,快回宫去吧,倘若陛下知道了,会责罚你。”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锦央脱口问道。 孟晓峰默然不语。 锦央微微叹息。“这几天你肯定很难过,声音沙哑也是情理之中。玉兰,我们回宫吧。” 她低低唤着贴身婢女。 经过孟晓峰时,锦央抬头看着他。“孟统领,节哀顺变。” “霖熙不会死。”孟晓峰忍不住落泪。 锦央惊讶地看着他:“你可知道霖熙在哪里?” 孟晓峰擦拭泪水。“不知道。但在我没有见到她身影之前,我绝对不相信她死了。” 锦央甚是欣慰。“我也认为她不会死。霖熙那么美好,那么阳光,怎么可能突然投水自尽?” 孟晓峰转身:“这个时候有宫禁,我送你回椒和宫吧,要不然沿路有侍卫巡逻。” “嗯。”锦央乖巧地与他并肩走着。 太子府,康淑琴被噩梦惊醒。 “太子妃,你做噩梦了。”马春花听见叫声,赶紧从外面的房间走进来。 康淑琴喘着粗气,梦魇太可怕,她梦见孟霖熙一身白衣从水上飘过来。她正和太子陪着陛下和皇后坐船游玩,孟霖熙朝她甩出一根长绳将她卷入水里。 她感觉到江水的窒息,江水的冰凉,鱼虾的啃啮。 船上的人都惊慌失措,却无人下水救她。太子脸色狰狞,对着落水的她吼着:“你去死吧,我要让霖熙做我的太子妃。” “太子妃,喝口水。”马春花乖巧地递给她水。 康淑琴急急喝了一口。 “那个贱人找到没有?” “没有。宫里的人在找,齐王府的人在找,孟府的人在找,我们的人也一直没停下,但无论我们所有人拼命寻找,就是没有齐王妃的下落。清江下游数十里乃至百里,都无人看见她浮起来的尸首。”马春花说道。 “说不定她没死?”康淑琴突然说道。 “怎么可能?”马春花惊讶地看着太子妃。“你以前和那个齐王妃不是一直很要好吗?她可不是水性很好的人。清江江面宽广,波浪较大,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样一头扎下去,定是有去无回。而且这几天,天罗地网般搜寻她,没有谁看见她从水里出来呀?” “你的意思是喂了鱼?”康淑琴迟疑地说。 “十有八九成了大鱼口中食。或者被水草卷住葬身江底,一时半会没发现。这清江这么大,哪里一下子能找到尸首。太子妃你就放心睡吧。” 马春花安慰她。 康舒琴叹道:“倘若她真的死了,我心里也是颇不是滋味。想想以前我们在一起开心的时光,若不是她一定要和我争齐王,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况。平生我最恨被人欺骗,她明明穿着齐王送给她的貂皮披肩,却还在我面前虚情假意。” “太子妃,都过去了。你快睡吧。” 北疆的驻军沿着城墙底下驻扎。这些城墙蜿蜒崎岖延伸开去。大部分都在山岭,而穿过陆地的主要部分是他们死守的关卡。 那些山势险峻,大部队无法从山上通过。铁岭山关卡驻扎北疆的四分之三的军队。 距离驻军二十里外,是荆城。原本齐王想让大御帝将这块封地赐予他。从此他可以远离宫里各种纷争,带着孟霖熙过着塞外牧马放羊生儿育女的日子。 孟霖熙和管觅回到荆城,暂住在一个客栈里。 管觅四处打听怎样可以进军营的法子。 孟霖熙在客栈百无聊赖躺了整整一天一夜。 142.混入军营 客栈楼下是吃饭的地方,来往的人大多会在吃饭的时候议论这一次战役。一些战况可以从他们的话题里得知。 孟霖熙扮做男子下楼去吃饭,她听见几个中年男子在说今日的战况。 北燕国大军退到距离关卡二十里之外去重整旗鼓。奇怪的是,今日白天他们并不忙于进攻,而是原地埋锅造饭,全体休整。 大御国驻军历来凭借险要的地理位置,只守不攻,以守为主,不轻易发动攻击。铁岭山一带的关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有利地形。 这一次北燕国集齐三十多万大军,本就是破釜沉舟,意图将铁岭山关卡捣毁。 孟霖熙吃完饭回到楼上房里,她往床上摊开来睡。 齐王殿下,你干嘛治军如此严明。除非自己变成一只蚊子飞进去,管觅说,一只鸟飞进去,守城的士兵都会发现。 管觅急急进来。“王妃,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 “刚刚看见荆城的刺史大人带着几个军爷在城北古井旁招募女子去军营洗衣服做饭。听说军营急需十几名女子做粗活,有报酬。很多女子都在那里排队等候,不如我们趁机混进去。” “走,换好衣服去看看。” 孟霖熙和管觅分别穿上普通民女的粗布衣裳,顺带往脸上抹了一层黄色涂粉,遮住白皙的肤色,让自己显得像个村姑。 孟霖熙还往自己脸颊做了块大黑斑,显得丑些。 她们混入人群里观察。那几个军爷要挑选能干的女子。他们旁边有一口深井,需要女子从井里打起一大桶水。那桶极大,一般男子不一定可以一口气提起来。 “王妃,他们检查非常严格,既要户籍证明,也要力气大,会干活。那几个登记情况的都是军爷,他们对女子身份要求很严。应聘的女子都要出示户籍证明和居住地。这些我们都没有,怎么办?”管觅问道。 孟霖熙不说话,立在人群里观察审核过程。 军营的要求果真苛刻,他们专挑身强力壮能干型,要求被选中者既能提重物,又能干重活。审核分两步,第一道是目测,目测未通过,证明等就没机会拿出来给军爷审核。目测通过了,那些女子要完成军爷提出的几个要求。 好多女子不符合要求被驳回去。一旦选中,有很高的报酬。所以很多女子争着想去。 “你在此等我。”孟霖熙对管觅说着,忽然穿过人群出去。 管觅看见她追上两名目测落选的女子。 “二位姐姐,请留步。”孟霖熙微笑着对她们说道。 两个中年妇女是邻居,她们结伴过来应聘。她们疑惑地看着孟霖熙。 “你俩不用害怕,我有事求你们。请你们相信我,我别无恶意,只是想求你们帮我一个忙。我来自京城,兄长在这里当兵,他离家五年了,音讯全无。” 孟霖熙说着眼眶红了。她的确很想兄长了,还有殿下。如今困在这里,她心急如焚。 “妹妹别哭,有话慢慢说。”年长的女子温柔地安慰她。 孟霖熙继续说道:“我叫霖熙,只是想进军中打听我哥哥的消息。我父母年事已高,如今病重卧床,很想在临终前听到哥哥是否活着的消息。否则老人家死不瞑目。” 孟霖熙眼泪啪啪落下。爹,娘,对不起了,女儿不孝,胡说八道,你们千万不要怪我。她暗自惭愧。 “哎呀,是蛮可怜的。小妹妹,你先别哭,你想让我们如何帮你?”两个中年妇女和颜悦色问她。 孟霖熙掏出两袋碎银对她们说出交换条件。用一袋碎银,换她们的户籍证明和具体居住地。 二人有些犹豫,不过一袋碎银太诱人。就算去军营做活,也拿不到这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 “求求二位姐姐,你们就成全我吧。我替京城的父母感谢你们。” 其中一个惊讶地问道:“你为何要两份证明?” “我姐姐与我一起千里迢迢来此寻找兄长。听说他于一次大战里受了重伤,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父母思念成疾,纷纷重病卧床。” 想着自己当下的处境,孟霖熙眼眶又红了。 她朝人群里一直朝她们看过来的管觅招招手。 管觅走过去。 孟霖熙一把挽着管觅的手:“这就是我姐姐。” 那两个中年妇女看着她们:“难为你们姐妹俩一片孝心,千里跋涉至此,实属不易,这两个小妹妹面善可亲。不如我们成全她们吧。” 孟霖熙连声道谢。她仔细询问二人的家境,得知她们来自荆城南边的山区。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赶来这里应聘,谁知道初试就淘汰了。从她们的家乡到这里,走路足足要一天。 “你们在这里等我们,不管我们能不能录取,回头就把户籍证明归还于你们。他们只是要审核,不会没收。” “好。” 孟霖熙高兴地拉着管觅挤进人群去应聘。 管觅个子高些,她随便做了几个动作,军爷很满意,叫她站到选中的一方去。 孟霖熙外表柔弱,对方不太想要。 他们招手叫她退开。“下一个。” “等等。”孟霖熙叫道。“你们还没测试我,干吗叫让我出局。” “你这小娘子娇滴滴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军队要干重活,又不是进宫去给皇帝陛下选秀。你还是回去好生伺候你爹娘吧。” “不行,方才她们做过的事,你让我一一做给你看。军爷,行行好,让我试一下吧。我爹娘病重,急需银子抓药,这份差事我一定要争取。” 孟霖熙使出她绝佳的演技,眼泪汪汪哀求着。 其中一个军爷于心不忍,他对旁边的军爷说道:“让她试一下吧。” “谢谢军爷。”孟霖熙马上擦干眼泪。 “好吧,你把这两个箩筐挑起来。” 两个箩筐装满石头,很沉很沉。 孟霖熙站好姿势,使出内力。 “小娘子不错嘛,看起来娇滴滴的,力气挺大的。”两个军爷都很满意。 “你再把这块石头举起来。” 孟霖熙照办。 “把这几件衣服丢进水桶洗一下。” 孟霖熙利落地搓洗衣服。 “去井里打水。” 孟霖熙利落地打了一大桶水上来。她用内功将装满水的桶子从井里提上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水没有洒出一滴。 “不错不错。”旁边看热闹的观众纷纷喝彩。 “行,算你一个。你站到那边去。” 那个军爷笑着对孟霖熙说道。 孟霖熙开心地走到管觅身边,冲她挤挤眼。 招聘结束后,军爷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户籍证明拿回去,和家人告别一下,带上换洗衣物,速速返回这里集合。等人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前往军营。” 孟霖熙趁机将户籍证明拿回给那两个中年女子。 “祝两个小妹妹顺利找到你们的哥哥。找到哥哥后赶快回京城去,莫让家中父母担心你们。” “谢谢二位姐姐。” 两个中年女子笑着和她们告别,各自喜滋滋带着一袋银子回去。 孟霖熙和管觅如愿以偿混入军营。她们跟随几个军爷去军营。 一路上孟霖熙心情格外激动。终于可以一睹殿下和兄长战斗的地方了。特别是殿下,他三年宝贵年华都奉献在这块土地,为了保护大御国百姓的安危,他身为皇子,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到了军营的大门口,孟霖熙真切感受到军营出入的严格。 无论是谁,必须要有孟云华将军或穆老将军亲手签署的出入凭证。 孟霖熙一行十五个女子,虽有管事的军爷做证明,她们仍然要接受严格搜身的检查。 她们被带入旁边的营帐里,一会儿进来一个女将军和几个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 “谢将军,可以开始了吗?” 那几个妇人恭敬地请示这个被她们称作谢将军的女将军。 “开始。仔细搜查,夹缝里也要仔细看看,不要放过一丝缝隙。” 谢将军严厉地说道。 在谢将军的监视下,几个妇人挨个对她们以及她们带来的包袱进行严格的搜查。里里外外脱光接受检查,连衣裳边角都要仔细捏捏,生怕哪里藏了东西。 匕首等凶器,药物等,都是进来后严格检查的目标。全体将士的安危落在每个细节,一旦有人投毒,后果很严重。 军营还有女将军?孟霖熙暗自诧异。 两个妇人打开孟霖熙的包裹,发现两盒药膏类似的东西。 “这些不允许带进军营。”她们严肃地告诉孟霖熙。 “这只是普通的药膏,你瞧我脸上的黑斑,这是大夫特意给我配的,长期涂抹可以消除黑斑,求求你,让我留下它们吧。”孟霖熙作出楚楚可怜的哀求样。 “不行。这些必须没收。” 谢将军闻讯而至。她从妇人手里接过这两盒药膏。 “这样吧,把它们交给我,我拿去军医那里看看。如果军医说它们没事,到时候我会把它还给你。” 谢将军这样说话了,孟霖熙岂敢说不。 唉,这哪里是消除黑斑的药,这本来是化妆用的,黄油膏可以让她变丑,黑斑膏每天都要涂抹。 等所有的人接受检查完后,谢将军威严地对她们一行人说道:“跟我来。” 孟霖熙和管觅故意走在她们后面,这样可以趁机多看几眼军营情况。 这个时候,殿下和兄长他们都去城墙上执行军务了。就算敌军迟迟不进攻,做好防守是必要的。 军营好大啊。孟霖熙在心里暗暗感叹。 十万大军常年驻扎于此,营帐像一朵朵硕大的蘑菇散落在军营里。 哪个是殿下的营帐?哪个是兄长的营帐? 孟霖熙沿途仔细观察,她注意到一般的帐篷外无人把守,十几个帐篷外有士兵把守。无疑,这些是将军们的帐篷。 到底哪一个是殿下和兄长的呢?孟霖熙苦苦想着。 “后面的几个走快点。”谢将军回头冲着孟霖熙几个喊道。 孟霖熙赶紧收回目光,跟上她们。 足足走了两里路,孟霖熙跟着她们来到悬崖底下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地方。进去一看便明白,这里就是军营做饭洗衣的地方,靠近一个瀑布山泉。洗衣做饭都是用瀑布底下深潭里的水。 悬崖峭壁,无后路可出去。所以不担心有人从这里逃走。 孟霖熙和管觅是应征洗衣服的,所以她们统一安排住进一个大的帐篷里。加上之前旧的洗衣女,几十个人混合住在里面。 没有床,都是打地铺。好在地上铺了一层木板,有薄被子。一看就知道是混合共用过的被褥。 管觅凑近她低语:“霖熙,能行吗?” 进来之前,孟霖熙叮嘱她,千万不要叫她王妃了,以免被人听见。 孟霖熙点点头,等叫到她的名字就走到她睡觉的位置将东西放下。她和管觅一起报的名,床位也挨在一起。 片刻不容她们休息,她们立刻分配了任务,去潭边洗衣服。 一个要担两大箩筐去洗。 “天马上要下雨了,大家戴好斗笠。” 管事的在叫。 孟霖熙赶紧戴好斗笠。药膏被没收了,千万不要被雨水冲去脸上的药油。 “霖熙,我来。”管觅抢着要帮她提箩筐。 孟霖熙低语:“我无所事事跟着你,马上就会露馅。” 管觅无奈,只好由她亲自挑担去潭边。 活确实重,挑担用内力可以对付,但时间久了对身体多少有些损害。 孟霖熙抬头看那瀑布,从那么陡高陡高的峭壁上飞流直下,跌落在底下的深潭里,潭水漫过岸边,汇流成泉水奔流不息。 潭水冰凉刺骨,孟霖熙从未做过这么辛苦的活,她咬牙埋头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好在她干活利落,脑子好使,不会做的事看看别人怎么做,立刻顺溜地干起来。 管觅赶着完成自己的任务,暗中帮霖熙洗了一些。 孟霖熙仔细观察箩筐里的衣服,从数量和面料来看,可以得知这些都是普通士兵的。 不知殿下和兄长他们换下的衣服会让谁洗? 殿下的衣服应该也是拿到这里洗的吧?不过他的衣服应该不会拿给她们这些人洗。在王府时听说过,殿下的衣服都是陈涛和胡明负责打理的,不会让旁人插手。 143.暗中陪伴 但是兄长的衣服应该会拿到这里来洗的。 几十个洗衣女工沿着溪流洗衣服,来得久些的女子话说得多些。 她们说的大多是军营里的琐事。 从她们的话里,孟霖熙略微知道谢将军的一些事。 原来谢将军名字叫谢桂兰,是穆少将军穆清和未过门的妻子。她父亲是谢桂芬的伯父。她和穆清和自幼有婚约,穆老将军因犯错在北疆戴罪立功。 穆少将军十二岁就来北疆父亲营里跟随父亲出生入死。 穆老将军曾在陛下面前发过誓,北疆一日未安定,他们父子俩一日不回京。 眼看着年龄大了,未婚夫迟迟不归。谢桂兰的父母因病双双离去,她安葬好父母后,孤身来到军营,苦苦哀求穆老将军留下她。 就这样,谢将军在军营度过十年,如今快三十了,她仍苦苦守在未婚夫身边。 孟霖熙听着暗自心潮起伏,不由对谢桂兰心生敬意。她和谢桂芬截然不同,谢桂芬眼里始终有一股深不可测的隐晦,而谢桂兰的眼睛是清澈的。世间难得有此奇女子。 有一个新来的女子刚好问了一个孟霖熙想问的问题:“这些都是粗布衣裳,那些将军们穿的衣裳谁来洗啊?” 一个年长的管事的女子回答:“将军们的衣服都是香娥负责清洗。” “香娥是谁?” “香娥长得漂亮,来军营洗衣服已经三年了。谢将军见她人漂亮,做事利落,点名要她负责将军们的衣裳清洗任务。她很受谢将军的器重。报酬一样多,干的活比我们轻松多了。” 孟霖熙默默听着。想想也是,军营将军大小也就那么多个,一个人负责绰绰有余。 从她们的谈话中,她还得知,天气热的时候,将士们晚上会来潭里和溪流里洗澡游泳。 还有几个将军冷天也会下水游泳,比如齐王和孟将军。 我哥何时会洗冷水澡?殿下会洗冷水澡? 之前都是一无所知啊。 怎么可能? 孟霖熙暗自惊讶。她仔细聆听她们的说话,不错过一条有关殿下或兄长的信息。 从这些女人的闲聊里,孟霖熙知道自己兄长虽来这里只有几个月,却深受将士们的爱戴。 他和齐王一样,吃穿和士兵们同样的标准,艰苦朴素。对待士兵也是虽严,但也体贴入微。将士们家里若有人病重或遭难,齐王第一个给他们送去慰问金。 兄长和齐王都是和士兵们吃的一样。孟霖熙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个问题。心口微微一疼,她忍不住心疼殿下。 他身份这么尊贵,为了大御国的平安,他甘愿忍受这份辛苦。大御帝却因为他收留齐公子的事大发雷霆,还要处决他。 鼻头一酸,她忍不住要哭。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走去站岗的士兵,她努力镇静下来,认真洗衣服。 一会儿天空飘起细雨。 “大家快点洗,眼看要下大雨了。”管事的站起来大声喊道。 众人不再聊天,埋头完成箩筐里的衣服。 雨大起来,孟霖熙戴着斗笠挑着箩筐踉踉跄跄跟着大家回去。 管觅始终跟在她后面,时而替她扶住快要滑下的扁担,时而拉住快要摔倒的她。 孟霖熙原地站立,深呼吸,使出内力平稳走起来。 她们先去将衣服晾在大棚里,然后被安排去厨房帮忙。 所谓的厨房不过是一个很大空间的帐篷,几十口大锅摆在里面,每口大锅正在熬粥。 厨子们忙着在案板上和面做烙饼。和面的,切片的,捏成圆饼,烙饼的,各自忙乎,各自井然有序。 她们所做的就是帮忙将已经烙好的饼分盘装好,往木桶里打满粥。一箩筐一箩筐的饼烙好了被抬出去 有专人分别将它们挨个送到将士的帐篷里去或城墙以及岗哨处去。 十万大军的伙食啊,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儿。孟霖熙亲眼看到那么多厨子辛苦忙碌的样子。 等烙饼和粥分完了,孟霖熙感觉胳膊快要断了。 她们在住处用晚膳。每个人一碗粥一张烙饼,一些咸菜。 饼不够可以申请再要。 趁人不备,管觅心疼地抓起孟霖熙的手臂轻轻按摩,揉动,帮她放松筋骨。 “哎呀,我没事的。快放开我,被人看见了不好。” 孟霖熙从她手里抽出胳膊,若无其事冲管觅顽皮一笑。 “等晚上我去找殿下,或者找到大公子,我不能让你继续在这里受苦了。”管觅既心疼又着急。 孟霖熙赶紧制止她:“不可以告诉他们,我是心甘情愿来这里做事。我只想趁机看看殿下打仗的地方,看看他吃的饭菜喝的水,看看他生活过的天空和大地。” 她抬头看着大棚外的雨天。 “这里环境不好,天气恶劣,殿下却在这里打了一次次胜仗。我能够站在这里,即使很辛苦很累,我却很开心很激动很满足。我决定在这里做下去,看着殿下打赢这场硬仗,看着殿下得到大御帝的赦免。等殿下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保护孟府,这样,我才可以心安理得找借口回去。” 孟霖熙的话让管觅很感动。 “管觅。”孟霖熙看着她。“其实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是西昭国大将军的孙女儿,齐公子和师父他们都去北郡了,你为何不跟随他们去北郡?” “师父要我留下来保护你。而且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管觅艰涩地说道。 她的心里迅速闪过胡明的身影。 “你还舍不得胡将军对吧?”孟霖熙低声戏谑。 “霖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管觅脸一红。 “大家快去帮忙洗碗。”管事的大声叫道。 孟霖熙和管觅赶紧去大棚洗碗刷桶。 军营里虽然要求很严,但对待她们这些做事的倒也客客气气,不像传说里的训斥责骂。 刚刚那个谢将军除了带兵打仗,主要负责后勤保障。 白天绝对没有机会溜出去,四处有卫兵站岗。 洗刷完毕后,妇女们开始烧水。几十口锅刷得干净,全部烧满水。 七七八八的事忙完后,她们要进屋缝补衣服,不得在营地大声喧哗。 每个人床前都放着一个箩筐和一盒针线,打补丁这种活对霖熙来说轻而易举,她缝衣服又快又好,做完自己的帮管觅,然后再帮那些做的慢的。 孟霖熙很快得到大家的肯定和喜爱。 那个叫做香娥的女子特意走到她身边。她拿起孟霖熙缝的衣服仔细端详,脱口赞道:“你的针线活太出色了。我从未见过这么整齐好看的针脚。” “给我看看。”几个女子凑过来争相欣赏。 “真的是既整齐又美观,比我们这些针脚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也看看。” 孟霖熙缝补好的衣裳在她们手里相互传开。 “天啦,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针法,简直可以用精致来形容。” “抓紧时间缝衣服,不要喧哗。快点做完后睡觉去。” 谢将军过来巡逻,听见屋里叽叽喳喳,走到门边发声提醒她们。 众人捂着嘴笑,各自退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抓紧时间补衣服。 等一切忙完,众人出去洗漱,孟霖熙不敢洗脸,漱完口就进来睡觉。一会儿大家吹灯睡觉。 孟霖熙第一次睡在这种环境里,管觅怕她身子骨受不了北疆的寒气,趁人不备,将她待换洗的棉衣摊开在孟霖熙被褥里。 孟霖熙想制止,管觅做了个手势,提醒她不要惊扰其他人。孟霖熙只好感激地躺在她的棉衣上。 半夜,管觅偷偷起身溜出去。 夜色里,管觅灵巧地避开哨卫。她朝白天看见有卫兵站岗的那些帐篷潜去。 远远的,她看见几个人从一个军帐出来,除了孟云华,还有胡明,其他两个将军她不认识。 一见胡明,她的心猛然一紧。 她看着孟云华和胡明分别进了距离刚才那个军帐不远的帐篷里。 刚才的那个帐篷应该是殿下的。她迅速得出结论。 另外两个将军往前各自走了几百米,分别进去。 孟霖熙半夜被噩梦惊醒,黑暗中睁开眼睛微微喘气。 侧头看左边,她大吃一惊。她试着慢慢起来。 一道身影自门帘后闪进来,正是管觅。 她蹑手蹑脚回到被窝里。 “你去哪儿了?”孟霖熙轻轻问道。 “解手。” 骗人。孟霖熙暗自苦笑。好你的管觅,竟然敢欺骗你主子。 管觅翻身努力靠近孟霖熙:“我已经知道殿下和大公子住的地方。” 孟霖熙低声说:“快睡,明日再说。” 她不想惊扰其他人。 第二天早上,孟霖熙早早被军号声催醒。 又是滂沱大雨,所有人被叫醒去厨房帮忙。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般的忙碌。 厨子们凌晨就起来和面做馒头。此时还是春寒料峭时分,厨子们个个挥汗如雨。 孟霖熙想着为了十万大军的伙食,这些厨子肯定每日都如此辛苦。 她们或者安排去烧火,或者去潭里打水回来。 管觅推她去烧火那边,自己担了两个桶子跟着其他人去担水。 孟霖熙蹲在灶台前烧火,木柴已经劈好,只需慢慢往灶台里添加,时而翻动一下成架空状,使之有风进去燃烧更旺。 她不觉得这样的事枯燥无味,反而愿意尽心尽力做好它们。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想一睹殿下和兄长流血流汗的地方。 这里是距离殿下和兄长最近的地方,虽然她不能见到他们,但她闻着这里的空气,仿佛倾听到赵墨松的呼吸声。 她余光瞥见谢将军急急走进来。 谢将军手里提着一袋鸡蛋和一块肉。他她把袋子递给大师傅:“齐王殿下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穆老将军看见殿下胃口不好,特意叫人去荆城集市上买了一些蛋和肉,嘱咐你给殿下做些好吃的有营养的给他补补身子。” “好的,谢将军,卑职这就去做。等做好了,我让人给殿下送过去。” 孟霖熙心里猛然一股疼痛。大仗当前,他怎么不好好吃饭呢? 给殿下和将军们送膳食的士兵将餐具送回厨房。 大师傅问道:“齐王殿下是否满意老夫的厨艺?” 其中一个兵重重叹气。“殿下一口都没吃,说这是搞特殊化,命人送给伤病员吃了。” 孟霖熙正在烧水洗碗,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心一紧,浑身难受极了。 早膳忙碌后,她们照例来到潭边洗衣服。 管觅故意放慢脚步和孟霖熙走在后面。 “昨夜我大致已经知道殿下和大公子住的营帐,我看见他们从殿下的营帐里出来,然后他们分散开,各自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大公子进了一个营帐,距离殿下的营帐不过两百米。” “知道殿下大概的位置就可以,今日起,你不要再冒险出去了。”孟霖熙再三叮嘱她。 “我想不明白,王妃为何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却不想办法见一下殿下。他肯定为你痛苦不堪,寝食不安,不如你找个机会见见他,说明真相。让他振作精神去杀敌。” 孟霖熙低头不语,只顾默默走路。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吃不喝不睡怎么带兵打仗? 不知道战局如何?这里是后勤营,具体的战况要等晚上才略知一二。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晚上,所有人都躺下休息了。 孟霖熙睡不着,借口去茅房出来透透气。 抬头看见谢将军从外面走进来,她一手捂着胃,一手提着一包药。 “谢将军。” 她赶紧打招呼。 谢将军瞄了她一眼。“去茅房?” 孟霖熙点点头。 “快去快回,莫要惊扰其他人。”谢将军努力作出平静的姿态,其实额头已经在冒汗。 “谢将军身体不舒服?”孟霖熙赶紧问道。 谢将军摇摇头,捂着胃往灶台走去。 孟霖熙赶紧跟过去,她知道谢桂兰这么晚过来,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病情。 “你是要煎药吗?” “你去忙你的,莫要问这么多。”谢将军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手里那包药滑落在地上。 孟霖熙上前把药捡起来放在灶台上。 她扣住谢将军的手腕搭脉。 144.取得信任 “你懂医?”谢将军艰难地问她,她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气。 “不要说话。你这病应该是长期的,不仅仅只是今日才发作的。”孟霖熙立刻得出结论。 谢将军惊讶地看着她。 “你坐在这里。” 孟霖熙扶她坐在大师傅平日干活坐的凳子上。 她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打开它,掏出几根针。 “你藏东西在簪子里了?”谢将军大吃一惊。 孟霖熙叹息:“放心吧,我藏的是救人的针,绝对不是凶器。你且坐好,我给你扎几针。” 她让谢将军撸起袖子,左右臂都扎了几针。然后往她脖子后面和背部扎了几针。 谢将军顿时感觉好多了。 “我记得你是新来的。家里是做什么的?”她惊讶地问孟霖熙。 “我跟着师父学过医术,放心,你这病我能治。谢将军不用担心。” 孟霖熙一说完,谢将军愈发质疑:“你既然懂医术,为何要进军营做事?” “谢将军不必多疑,我对医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会点扎针而已,混不了饭吃。军营干活虽有些辛苦,但报酬还可以,我们荆城的人都争着来这里干活呢。” 谢将军微微一笑。“报酬是可以。以前都是将士们自己洗衣,后来齐王殿下来了,爱惜他的将士,从他开始,军营去荆城请人来军营帮忙。这样,将士们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再为洗衣补衣这种琐事耽误休息的时间。” “齐王殿下这么爱惜将士们,是将士们的福气。” 孟霖熙心里甜滋滋的。 “殿下很不容易。唉。”谢将军就这个话题脱口叹息。 “殿下怎么不容易了?”孟霖熙装作不知。 “夜深了,你快去休息吧。我还要煎药。”谢将军说道。 “给我看看你的药。”孟霖熙拿起药包打开仔细检查。 “这药是军医给你开的?”她问道。 “是的。” “管用吗?” “每次痛发作时向他要几包,喝几天能缓和疼痛。” “但过不了多久病又发作。”孟霖熙补充一句。 谢将军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孟霖熙拿起其中一包元胡和一包砂仁。“谢将军,这是元胡,这是砂仁,这包药里分别还有石斛,鸡矢藤,茯苓,党参,九香虫等十几喂药。军医开的药方是对的,但是他可能顾忌你是女子,所以剂量是他用的比较保守。” “你怎么什么都懂?” 谢将军愣愣地看着她,被她从容不迫渊博的医学惊住了。 “你的意思是军医开的药方量少了些?” “对。喝他的药,你过几天病情绝对可以得到控制,但是绝对不会根除。所以你这病隔三差五会发作。” “你这么能说会道,可有法子彻底治好我的病?”谢将军被她吸引住了,觉得这个看起来面黄肌瘦而且脸上有块大黑斑的洗衣妇有点意思。 “我先给你把这药煎好,明日你再找军医说说,叫他每味药多加一点份量。明晚你再过来煎药,我再给你扎针。” “如此甚好。”谢桂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我叫林夕。”孟霖熙迟疑了一下。她登记的名字是林夕。这样也算谐音吧。 “林夕,你千万不要把我的病告诉别人。” “你每次发作时这么痛苦,也不打算让穆将军知道?”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女子多的地方果然嘴碎,你才来,就知道我和穆将军的事?”谢桂兰哭笑不得。 “不好意思。我无意打听谢将军的隐私,实在是不小心听见一些关于你的事。不过将军请放心,大家对你都是非常非常敬佩,绝对不是拿你的事说三道四。所以,还请你不要追究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无心之过。” 孟霖熙赶紧解释着,生怕谢将军因此生气。 “我来军营已经十年了,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怪你们背地里议论我。无妨。我只是希望你替我保守生病的事,穆将军连日为打仗劳心劳力,我不想再因此让他分神。”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还有,明日我会给你开新的方子,你午饭时抽空过来拿一下,然后你去找军医拿药,找机会把药给我,晚上还是这个时间,我给你煎好药,你直接过来喝就是。只要你愿意相信我,而且也替我保密,不要把我会医术的事说出去,我保证可以治好你的病。” 孟霖熙信誓旦旦说道。 谢桂兰大喜。“成交。这是我俩的秘密。” “拉勾。”孟霖熙俏皮一笑。 谢桂兰自从来到军营,总是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此刻,经不住孟霖熙可爱表情的诱惑,主动伸出手指头。“拉勾。” 忙忙碌碌又过了一日。得空休息时,孟霖熙溜进账房,以写家信为由向管账房的军爷要了纸笔,她为谢将军写了个方子。 一个是治疗肠胃的益气汤药方,一个是保养肠胃的温中汤药方。温中汤主要是由党参,白术,炙甘草,茯苓,焦神曲,陈皮等中药组成,具有健脾温中,清肠化湿的功效。长期服用,对谢桂兰的胃病有舒缓根除作用。 谢桂兰得空过来拿走药方。晚饭时偷偷将药包塞给孟霖熙。 晚上,谢桂兰还是原时间过来找她。孟霖熙已经煎好药等她。 她给孟霖熙带回那两盒药膏。 谢天谢地,总算可以偷偷洗把脸了。 谢桂兰把药喝完,她不急着回住处。她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民女蛮有意思,忍不住想和她说说话。 军营里本来没有女兵,自从她来了,经过自己的努力,磨砺成一个出色的将军。前两年,在齐王殿下的鼓励下,她开始招收了一批女兵。 她身边也有几个勤务兵照顾她的起居,但她们身上都少了一股灵气。这个小民女虽相貌难看些,但思维敏捷,通晓的东西挺多。 谢桂兰有心招她去当女兵。 “林夕,你多大了?” “再过一个月,我刚好满十七岁。” “你昨天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来这里做工?”谢桂兰试探孟霖熙的想法。 孟霖熙答道:“不瞒谢将军,我父母已亡故,借居在哥嫂家。哥哥老实本分,做些小生意。嫂嫂为人精明,常有闲言碎语,于是我想挣些银子贴补家用,这样嫂嫂不会经常在哥哥面前数落来数落去了。” 一听对方父母双亡,谢桂兰触动内心的伤痛,同是天涯沦落人,她顿时对这个小妹妹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想不想跟着我当女兵?”她大胆地提议。 孟霖熙一惊,随即暗自欢喜,这倒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但随即一想,就算想去,也不能仓促答应她。否则自己的身份会露馅。谢桂兰肯定会着人查一下自己的真实家境。 那两个女子虽是荆城乡下的,但查起来也是极为容易的事。 “这个—”孟霖熙故作迟疑。 “怎么?怕吃苦?”谢桂兰问道。 孟霖熙摇摇头。“我不怕吃苦,什么苦我都能接受。只是—” “只是什么?” “我此行来这里只是为了做工赚点银子,从未想过会当女兵。不知道家中哥嫂会同意我当兵么?我想这么大的事,至少得知会哥嫂一声。” “那好。我明早向管事的替你请个假,你回家一趟。如何?” “不用,不用,我来这里不过两天,突然就回去又得挨嫂子一番数落。再说我家在荆城南部山里面,走路回去足足要一整天,路上来回太辛苦了。我还是写信回去吧。过两天我哥就会给我回信的。” “也好。那我就等你消息了。” “还有件事。”孟霖熙赶紧说道。 “何事?” “我不是一个人出来军营做事的,同行的有同村亲戚,她是我表姐,如今也在这里做工。假如我哥同意我当兵,不知可否让她和我一起做你的兵?” “你表姐多大?之前做什么的?嫁人了吗?” “我表姐二十出头了。之前和我一起就在村里种地。因为家境贫寒,至今未嫁人。” “这样吧,明日我得空过来看看你表姐。只要她家人同意,而且自愿当兵,能吃苦耐劳,我可以考虑。” “谢谢将军。”孟霖熙作出开心的样子。 “你若肯收我表姐当女兵,那可好处多多。我表姐早些年练过一些基本功夫,单打独斗可以对付好几个男子。” 谢桂兰惊讶地噢了声。“这么厉害?” “山里人家从小打猎,跟老虎豹子打斗,自然得有些防护的本领。” “有道理。那么你呢?可会些功夫?”谢桂兰颇为兴趣。 “花拳绣腿而已。我表姐比较厉害。”孟霖熙嘿嘿一笑。 “我是不是捡到宝了?你懂医术,你表姐擅武,我身边正需要这样的人。我明早就去请示穆将军,争取尽快收你们二人入伍。” “穆将军是穆老将军,还是穆少将军?”孟霖熙笑着问道。 谢桂兰脸微微一红。“是穆少将军。” “噢。听闻穆少将军很会带兵打仗,对士兵们很好。人也长得英俊潇洒。”孟霖熙笑着说道。 “论带兵打战,首推齐王殿下。他最会抓住时机进攻。何时防守,何时出击,殿下简直是神,出招必重击敌军。” “将军,今日战局如何?听说这两日双方都在防守,都不轻易出阵。这是为何?” 谢桂兰叹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何殿下迟迟不下令进攻敌军。前日那场火攻,明明是我们占据有利局势,若乘胜追击,定会折损他们更多将士。殿下却命令全城守备状态,不许任何人私自进攻敌军。” “殿下自有殿下的用意。” “敌军为何也迟迟不来攻城?他们不是特意过来攻打我们吗?” “敌军肯定在筹备新的攻打策略。他们之前受了我们的火攻,折损那么多人。估计他们也在想用同样的计策攻城。偏偏这两日很少下雨的北疆连续下了两日雨,破坏敌军的计划。他们在等待天晴的时机。” 谢桂兰惊讶地看着孟霖熙。“你太不可思议了,想法和推测和殿下一模一样。” “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孟霖熙惊喜地问道。 “之前我们都不明白敌军到底为何迟迟不出击,白天听殿下分析后,我们恍然大悟。” “看天气,这雨下到今晚肯定会停。明日定是晴天。为何殿下迟迟不主动进攻?再不出手就会贻误战机了。”孟霖熙担忧地说道。 谢桂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孟霖熙。“你简直是天才,从未有人让我这么震惊。你想的东西简直和殿下如出一辙。太神了。” “我们一定会打败北燕国,对吧?”孟霖熙眼睛也亮晶晶。 殿下唯有打胜仗,才有机会重新获得大御帝的信任。 谢桂兰微微一叹。“真希望战争早点结束,我真怕这场仗没有打完,齐王殿下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齐王殿下怎么啦?”孟霖熙脱口问道。 “没什么。”谢桂兰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着一个新来的女工说这话。 “林夕,你进去休息吧,我回营帐了,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招你入伍。”谢桂兰起身。 “将军早点休息去吧。”孟霖熙心神不宁,但仍然要故作平静。 等谢桂兰一走,她出去找管觅。 管觅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和谢将军的对话。 孟霖熙对她附耳低语。管觅随即潜入夜色。 梅隐阁的人接到管觅发出去的消息,迅速做好她们二人借来的户籍证明问题。 黎明前时分。赵墨松亲自率领大军摸黑出营。 孟霖熙睡得香甜的时候,二十里外的地方,一场恶战骤然爆发。 北燕国驻军遭受前后加攻。齐白林带领一万多兵马从后面援助大御国的正面袭击。 夜色里,只见火把和呐喊声,仿佛满山野都是人头。 北燕国军队做好了防备偷袭的准备,但是赵墨松选择黎明前人最犯困的时候进攻,对方多少有些防不胜防,措手莫及。 加上齐白林从后面围堵过来。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太子带领亲卫军只顾出逃,剩余将士跟着太子溃败逃窜。最后只有几万人逃出他们的攻击。 145.暗中陪伴(1) 孟霖熙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 “起床啰,起床啰,都起来去厨房帮忙。”管事的在外面一遍遍吆喝。 “几时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屋里其他人也被吵醒。 有人撩开门帘探头一看,一声惊叫:“天色这么黑,天亮还早着呢。今日怎么催命似地叫醒人。” 孟霖熙利落地爬起来出去看情况。 厨房已经开始忙碌。 “今日怎么这么早?”孟霖熙走过去帮忙烧火熬粥。 “齐王殿下半夜带兵去袭击敌营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我们得赶紧把早膳准备好,将士们打仗回来得让他们吃上。” 半夜出去打仗? 谢将军从这里离开后,不久就出发了?难怪昨夜她说话有些遮遮掩掩,其实是军情不可向她这个外人泄露。 听他们说殿下这两日胃口不好,不眠不休在部署作战。不知道这一仗,他身体吃得消么。 孟霖熙提心吊胆参与到各种忙碌中去。 晨曦显露,东方的天空一寸一寸自黑暗里明亮起来。朝霞满天,大晴天的征兆。 早膳准备就绪,只等将士们返回营地。 孟霖熙呆呆地立在营帐外面,看着战事的方向。所有留在营地未参加打仗的士兵们和做工的人,都心情无比焦急。 “放心吧,齐王殿下一定会打胜仗的。他战无不败。” “对。没有殿下打不赢的仗。殿下是战神。” “……” 管觅立在她身后,轻轻安慰:“放心吧,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孟霖熙微微叹息。 “你这样担心他,不如还是让他知道你来了营地。你在殿下他身边,他不担心你,你不担心他。” 管觅试着劝慰她下决心。 孟霖熙心烦意乱,抬头看见远处城楼下黑压压人头移进来。 他们回来了! 她一激动,旁边的人也看见了,立刻奔跑过去。 大家争先恐后赶过去迎接他们。 孟霖熙情不自禁也靠过去。 领头的将军们骑在马上,一列列士兵整齐走过来。 他们身上有血迹,有尘土,有伤痕,但他们的脸上额头上有亮晶晶的喜悦。 “我们打胜仗啦。” “我们赢了。” 一阵阵欢呼声响彻营地。 孟霖熙挤在人群里,试着看见赵墨松。 骑在马上的将军们都走过去了,她既没有看见殿下,也没有看见大哥。谢桂兰和一个年轻将领并驾而驱,那应该是穆少将军穆清和了。 殿下呢?大哥呢? 孟霖熙慌乱不已。该不是受了重伤? 人群里开始议论这个话题,她听见有人说道,齐王殿下在击退敌军返回营地的路上昏厥过去了。 孟霖熙脸色煞白,一颗心跌到冰窟。 殿下,你怎么啦? “大家快回去,准备分发早膳了。”管事的一声吆喝。 大家迅速走回厨房营帐那边。 孟霖熙心神不宁随他们回去做事。 一会儿,谢桂兰和一个年轻的将军一起来到厨房。男的将军手里提着一包药。 孟霖熙主动走过去打招呼:“谢将军。” 谢桂兰看见她,眼睛一亮。她对孟霖熙说:“这是穆将军。” 其实孟霖熙也猜到了。她对他恭敬地叫了声“穆将军。” “谢将军,你是要煎药吗?让我来吧。” 她主动对谢桂兰说道。 “好哇。”谢桂兰准备把药递给她。 “等等。”穆将军叫道。 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孟霖熙。 谢桂兰赶紧解释:“她叫林夕,懂医术。” “懂医术怎么在这里做事?”穆清和将孟霖熙上下打量。 “是这样的。她是荆城乡下女子,老军营洗衣服帮厨挣些钱贴补家用。”谢桂兰说道。 孟霖熙注意到,谢桂兰和穆清和说话,语气格外温柔。这和她平时清冷不语的样子截然不同。 孟霖熙问道:“我可以打开药包看看吗?”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药?”穆清和挑衅地问道。 孟霖熙也不说话,从谢桂兰手里接过药包,打开,看看闻闻。 “柴胡,郁金,玉枢丹,檀香,白芍,霍香……” 孟霖熙一一说出各种草药的名字。 谢桂兰眼里满是赞许,穆清和眼里满是惊讶。 “那你知道这些药材是治疗什么病情?”穆清和盯着她问。 “晕厥。”孟霖熙肯定地说道。 她利落地拿起案板上的药罐,自大锅里舀了两勺滚烫的开水反复洗刷,然后将药材倒入里面,加水开始煎药。 “二位将军在此稍等片刻,药马上就好。”孟霖熙说道。 谢桂兰说道:“谢谢你,林夕。” 孟霖熙埋头往炉子里添加柴火。她的心百转千回想对策。她一定要寻找合适的机会去看一下殿下。 “二位将军,斗胆问一下,听说齐王殿下战后突然昏厥,这是给齐王殿下的药吗?” 谢桂兰和穆清和相对一顾。“是的。” “殿下为何昏厥?可有查清原因?”孟霖熙忍不住追问。 穆清和用疑虑的眼神看着她。 孟霖熙赶紧解释:“穆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我擅长扎针,如果齐王殿下一直昏迷不醒,可否让我去看看?” 穆清和厉声呵斥:“大胆。偌大军营的军医都在照顾殿下,诊治殿下,你一个洗衣的女工,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 孟霖熙默然不语,默默承受他的质疑和嘲讽。 谢桂兰不满意穆清和对孟霖熙的鲁莽言语。“清和,你不可以这样说林夕。她是一个好大夫。她确实懂得一些疑难杂症。” “有那么厉害为何在此做女工?而不是去荆城开个医馆?”穆清和依旧是不屑一顾,对她充满质疑和否定。 “穆将军,我只问你,殿下自昏厥过去,已有多久?”孟霖熙问道。 “你问这个干吗?”谢桂兰惊讶地看着她。 “谢将军,这个很重要。昏厥为危症。昔谓之“夺其五内之精气”,气反则生,应积极救治,促一阳之气来复。气不反则死。殿下的病若耽搁太久,对他很不利。” 孟霖熙强忍内心的痛苦,认真做解释。实在不行,自己该去找兄长帮忙了。她必须要去给殿下扎针。师父教了她很多医术,她没有师兄那么学得好,学得精,但针灸这一块,师兄还不如她。因为自己的病,师父要她首先学会扎针。 一旦寒症发作,针灸可以活血,化郁,疏通经脉。 “林夕说得很有道理。殿下已经昏厥好几个时辰了。刚刚胡将军也对他扎针,军医都个个试了,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谢桂兰看着穆清和。 穆清和沉默着。 “药好了。”孟霖熙赶紧从炉子上端起药罐。她拿了一个碗来,将药倒入碗里。将药碗放在托盘里。 “有劳穆将军将药端给齐王。” 谢桂兰深深看着她,和穆清和一起离去。 一个时辰后,谢桂兰端着一碗几乎没有喝的药回到厨房。她放下药,去晾衣服的地方找到孟霖熙,将情况告诉她。 孟霖熙大惊。“你说殿下不能进药?” “对,胡将军和军医们都努力试了,殿下毫无知觉,药汤无法灌下去。” “小勺子一点一点灌进去。” “没用。殿下嘴唇闭得很紧,牙缝锁住了,药灌进去,又流出来。反反复复都是这样。” 孟霖熙眼泪快掉落。 “谢将军,殿下是在放弃生命。” “你说什么?”谢桂兰大吃一惊。 如今,齐王殿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因为收留西昭皇子等人,遭到大御帝惩罚,差点被砍头。更要命的是,齐王妃紧接着跳江而亡,这对殿下更是致命的打击。 孟霖熙扑通跪地。“谢将军,民女擅长针灸,可否让我试一试?” 谢桂兰叹道:“我是信你的。军医这么多年没有治好我的病,你几针就让我缓解多年的痛苦。你开的方子我拿给军医看了,他们都说这是高人。这样吧,我想办法让你和表姐今日就办好入伍手续。等你成了我的兵,我再设法说服穆将军他们,让你去看看殿下,你先起来。” “谢将军,一个人昏厥时间不可太久,一旦超过最佳救治时间,殿下会有危险。请让我现在就去给殿下扎针。” 孟霖熙坚持不起来。“听说殿下身边的胡将军精通伤病。可否请他过来一下,我亲自和他说说如何救治殿下。” 谢桂兰迟疑了一下。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她匆匆离去。 一会儿,她和胡明一起过来。 胡明一见到她,大吃一惊。旁人看不出孟霖熙化了装,他岂能看不出这个人就是殿下朝思梦想的齐王妃。 他正欲开口叫道,孟霖熙用眼神制止他。 胡明对谢桂兰说:“谢将军在外面稍候片刻,我想和这位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他将孟霖熙带进旁边账房。 一进屋,他热泪盈眶对她扑通跪地。“王妃娘娘,原来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孟霖熙赶紧说道:“胡将军快点起来。情况紧急,请安排我去给殿下诊治。” 胡明问道:“他们说你跳江了,娘娘到底如何脱身?” “先带我去看一下殿下。跳江而亡的消息必须保持一段时间。军中人多口杂,我不能以孟霖熙的身份露面,她们都叫我林夕。双木林,夕阳的夕。” “管觅何在?”胡明激动问道。 这也是他迷惑之处,他派人四处寻找管觅下落,一无所获。原以为她也随一尘大师他们去了北郡。今晨与齐白林他们会师,得知管觅并未跟随他们去北郡,而是一直在寻找孟霖熙。 “她也在军营。我这就去叫她和我一起去殿下营帐。不过,你暂时不要让我大哥知道我们在这里。否则万一被别人知道此事,会以此做文章,对孟府对大哥都不利。你把我送到殿下营帐,然后你和管觅去小别胜新婚吧。” “王妃娘娘。”胡明眼眶盈泪。 惊喜多多,他整个人振奋起来。殿下有救了,自己也终于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 “王妃,请跟我来。”胡明带她出去。 “谢将军,经我考核,此女确实擅长针灸。我这就带她去殿下营帐。不过,此事除了穆少将军,你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毕竟她的身份是女子,传出去诸多不便。” 胡明再三叮嘱谢桂兰。 谢桂兰应允。 “谢将军,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去殿下营帐。你去找个头罩来。”胡明说道。 谢桂兰稍有犹豫,她看了看孟霖熙。“为何要头罩?” “此女脸上这么大的黑斑,长相丑陋。殿下的营帐何等高贵,还是戴个头罩遮一遮吧。” “胡将军言之有理。”谢桂兰恍然大悟。 孟霖熙赶紧说道:“谢将军,你尽尽快给我找个头罩过来。胡将军说了,如果这一次我可以治好殿下,以后就可以留在军营里做女军医。” “那太好了。林夕,你且随胡将军过去。既然胡将军信任你,你可要好生治好殿下。” “好的,谢将军。林夕一定竭尽全力治好殿下。” 二人看着谢桂兰离去。 孟霖熙把管觅找来,管觅乍见到胡明,愣愣地看着他。 四目相望,千言万语。 “你们跟我走。”胡明控制内心灼热的思念,前面带路。 谢桂兰在路边等他们,将头罩拿给孟霖熙戴上。 胡明带着她们出了军营。他把管觅安顿在自己的营帐里,然后带着孟霖熙来到殿下营帐。 一进去,孟云华,穆老将军,刘羽淳以及罗轶庆等都守在殿下床边。 他们个个脸上充满担心和焦灼无奈。 他们看见胡将军带着一个戴着头罩的女子进来,不由一惊。 胡明说道:“这是谢将军推荐的民间神医,擅长针灸。刚刚我对她进行严格的考核,此女的确针法精湛。各位将军还请回避一下,此女需要立即给殿下扎针,否则错过最佳救治时间,殿下会有生命危险。” 孟云华上下打量戴着头罩的孟霖熙。“为何要戴头罩?” 胡明赶紧解释:“此女脸上一块很大的黑斑。我怕她惊吓殿下,是我叫她戴的头罩。” “黑斑?”孟云华和刘羽淳等异口同声问道。 146.暗中陪伴(2) 孟霖熙隔着黑纱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殿下,心如刀割。 “好了好了,既然胡将军说此女是神医,我们就要相信他。胡将军素来沉稳,他信得过,我们就不要质疑。还是快快出去外面等候,不要耽搁此女救治殿下。” 穆老将军带头清场,劝说他们几个出去。 胡明对孟霖熙说道:“王妃娘娘,你放心在这里扎针,我在外面守候,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孟霖熙嘟囔一句:“什么王妃娘娘,不是被你们殿下休了吗?” 胡明面容紧张:“王妃,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殿下,他可是为了你好,绝对不是真的要休妻。” “好了好了,胡将军去外面守着吧。一切等我把殿下救醒了再说。你去吩咐厨房煎好药和送一碗热粥来。粥尽量稀薄。” “好。”胡明转身离去。 “等等。在我扎针期间,任何人不得进来。”孟霖熙补充一句。 “放心吧,王妃,我亲自守着。你就放心针灸吧。” 孟霖熙取下头罩,她痴痴地凝视着脸色白如纸的殿下,眼泪啪啪落下。 她俯身亲吻他灰白灰白的嘴唇。然后开始做检查。赵墨松四肢厥冷,舌苔薄白,脉沉伏。如果不是医者知道搭脉,乍看以为他已死去。 她双手颤抖着去解开赵墨松的外衣。 站直,深呼吸,调整紊乱的心绪。 从头上取下簪子,倒出银针,她开始针灸。 孟云华看见胡明也出来了,不由紧张。“胡将军,你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里面,万一对殿下图谋不轨怎么办?” “这个我以性命担保,此女绝无恶意。她心地善良,医术精湛。你们都不要担心。大家都去忙吧,这里有我看着,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胡明不想他们围在这里。 穆老将军说道:“清和去城墙了,我也过去看看。” 胡明对孟云华说:“战场打扫得如何?缴获的兵器如何分配,孟将军,你还是去做一下战后善后事项吧。” “殿下这个样子,我哪敢离开。”孟云华不肯离去。 刘羽淳等也不肯走。 卫兵跑来禀报:“西昭国派了使者过来探看齐王殿下。” “西昭使者?”胡明和孟云华等人惊道。 他们相互对视。 胡明冷静地说:“这一次战役多亏了西昭皇子率军前来支援,形成前后夹攻的战局,否则我们也无法一举破敌。他们定是担心殿下的安危才冒险过来。穆老将军,你看要不要接待?” “北燕国一向狼子野心,而且擅长背信弃义。当年本将军就是因为劝谏大御帝不要答应北燕国,和他们一起对付西昭国,这才招来大御帝的不满。这二十多年,我中途返回京城不过三次,所有的时光都耗在北疆,只因君心多疑。老夫唯有忠心报国,以死明志。你们都还年轻,我去见一下他们。我一把老骨头不怕非议。” 穆老将军转身就走。 孟云华和刘羽淳他们赶紧跟过去。 胡明本来也想过去看看,但他不敢离开营帐半步。 在等待拔针的过程中,孟霖熙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掌,让他感知一种温柔的力量。 “墨松。殿下。殿下。墨松。”她贴着他的耳朵,一遍一遍低低呼唤着他。 心智一旦关闭,等于要放弃这个世间。她要唤回意志薄弱,心生绝望的他。 她突然感觉到他的手一抖。她一阵大喜。 胡明在外面叫道:“霖熙姑娘,药和粥来了。” “进来吧,胡将军。” 胡明从士兵手里接过托盘,端着粥和药汤走进去。 孟霖熙开始收针。 “殿下怎么样了?可有反应?” 孟霖熙俯身贴着他胸膛聆听心跳和呼吸。 心跳有好转,呼吸也趋**和。她松了一口气。 “短时间里他可能不会醒来,不过全身血脉已经通畅。殿下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应该是前所未有的差,体质无比虚弱。” 胡明差点落泪,他神情激动:“王妃娘娘,殿下一听娘娘跳了江,当场吐血。他这段时间几乎不吃不喝不睡,他是憋着一口气打完这场仗。他昏迷不醒,拒绝进汤水,都是因为自责痛苦。他一心想着你呢,你若真的不在了,估计殿下也不想活了。” 孟霖熙默默流泪。 胡明走到赵墨松身边搭脉。他舒了一口气。 “王妃,之前我也给殿下扎了针,军医也试过。为何都没有你如今治疗的效果?” 孟霖熙不知如何回答。 胡明随即说道:“你是一尘大师的关门弟子。我和你师傅虽说师承一脉,但她比我涉及的领域更宽。我当初因为急于参军,着重学了如何治疗伤病等疑难症状。据说你的强项是针灸。一尘大师把她的绝活传授给了你,可想而知,你的针灸远在我们之上。” “多谢胡将军夸奖。”孟霖熙拉着赵墨松的手给他揉搓。 “殿下的主要症结在哪里?”胡明问道。 “肝郁不疏,气机上逆,壅阻心胸,加上腹内无进食,极度体虚,长时间悲伤惊恐,导致神志不醒。”孟霖熙顿了顿。“最主要是伤心过度,肝气郁结,清阳不升,血不供脑。” “王妃,殿下这个样子,这粥能喝得下吗?”胡明看着桌子上的粥和药汤。 之前他们试过,滴水不能进。 “胡将军,你继续去外面守着,我想办法让殿下喝点药,吃点粥。” 她松开他的手,用衣袖擦拭眼泪。 “好。辛苦王妃了。”胡明走出去。 孟霖熙俯身吻他。 仿佛是一种熟悉的召唤,尝试一会儿之后,赵墨松竟然微微松开紧闭的牙关。 孟霖熙起身去端药,走回床边坐下。将药汤一口一口含在自己嘴里喂给他喝下。 一碗汤灌下去,她抚摸他的掌心,感觉到他的身子一点点变化。体温开始回升,脉搏有了明显的反应。呼吸趋近均匀。 然后她端起粥,依旧用口喂着他喝下。 营帐外,谢桂兰走过来。 “胡将军,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霖熙大夫在里面。”胡明说道。 谢桂兰惊讶不已。“你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殿下身边?” 胡明微微一笑。“自然很放心。霖熙是个好姑娘。” “我进去看看。”谢桂兰抬脚想进去。 “谢将军。”胡明赶紧叫住她。“霖熙大夫在扎针,殿下没有—没有穿衣服。你进去恐怕有些不妥。” 谢桂兰脸一红。“那我也在这里等着。” 孟霖熙听见他们的对话,她放下碗,起身说道:“谢将军进来吧。已经给殿下扎完针了。” 胡明和谢桂兰一起进来。 “殿下喝了药,也吃了粥?”谢桂兰惊喜不已。 胡明走到床边给齐王搭脉。他重重松了口气。殿下脉象平稳,如今只是身体虚弱而已。 “林夕,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让殿下喝下药了?” 孟霖熙脸一红,她赶紧背过身子,假装去拿头罩。 “殿下已经没事了,明天应该可以苏醒过来。现在让他好好睡一下。” 孟霖熙戴好头罩。 “殿下怎么样了?”孟云华从外面走进来。 胡明高兴地说道:“殿下好多了,已经脱离危险,大家不用担心了。” “太好了。”孟云华激动地冲动赵墨松身边仔细观察他。 “殿下不是还在昏迷吗?怎么就没事了呢?”他担忧地问道。 胡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殿下绝对没事。他脉象已经平稳了,目前只是体虚,暂时不会醒过来。” “你果真是个神医?”孟云华抬头看着孟霖熙。 孟霖熙对他恭敬地行礼,但并不说话。 “谢将军,你送一下这位大夫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对胡将军说。”孟云华说道。 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我走?孟霖熙在心里急了。但又不好开口。只怕一开口,大哥就会认出自己。 胡明说道:“谢将军,你先把林大夫带到我的营帐,她表姐还在那里等她。回头我还有事咨询她。” 谢桂兰说道:“好的。林夕,跟我来。” “霖熙?”孟云华大吃一惊。 胡明赶紧圆场:“噢,这个大夫是荆城乡下人,姓林,双木林,名夕。夕阳的夕。” 孟霖熙赶紧跟着谢桂兰出去。 “林夕。”孟云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孟将军,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胡明岔开他的思绪。 孟云华回过神来。“胡将军,来了两个西昭使者,其中一个是齐公子。他扮成使者前来探看殿下。” “噢。”胡明微微一笑。“齐公子放心不下殿下,冒险过来,令人敬佩。” “他说要过来这里看一眼殿下。” “让他过来,我在这里等他。”胡明说道。 孟霖熙跟着谢桂兰往前走,迎面走来刘羽淳和齐白林等人。 他怎么来了?不怕被抓?孟霖熙大惊。不过她看齐白林穿的衣服,便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谢将军。”刘羽淳和罗轶庆对谢桂兰打招呼。 谢桂兰停下脚步,看着齐白林。“他是谁?” “西昭使者,特意过来看望齐王殿下。”刘羽淳答道。他看着谢桂兰身后的孟霖熙。“这位神医已经给殿下扎完针?” 谢桂兰替她答道:“是的。” “殿下情况如何?有没有好点?”刘羽淳和罗轶庆争着问。 趁他们几人说话时,孟霖熙看着齐白林。齐白林也在打量她。 孟霖熙对他做了个手势。齐白林大吃一惊,随即心领神会,同样回了个手势。 “胡将军说殿下已经脱离危险。睡一觉就没事的。” “走,我们快去看看殿下。” 刘羽淳带着齐白林离去。 谢桂兰继续往前走去。 孟霖熙回头看,齐白林经过她时塞给她一件东西。是一个冰凉的瓶子。 孟霖熙攥在手心里,跟着谢桂兰走进胡明的营帐。 “林夕,你就在此和你表姐歇着。等胡将军过来找你问话。我去女兵营看看,过一会回来送你们回去。”谢桂兰交代之后就离开。 “王妃,殿下怎么样了?”管觅问道。 “他没事了。”孟霖熙拿起小瓶子仔细观察。 “这是什么?”管觅问道。 “刚刚齐公子塞给我的。”孟霖熙答道。 “齐公子?”管觅惊喜地问道,随即担忧地问道:“他怎么来了?不怕被人发现?” “我也不清楚。他应该去看殿下了。” 孟霖熙发现瓶子底下有两个字。血参。 千年血参。孟霖熙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师父叫齐白林带给赵墨松的。为何他不亲自给殿下,而要塞给自己? 师父,谢谢你。 孟霖熙眼眶湿润。这是师父珍藏的一颗千年血参。她自己一直舍不得吃。 她竟然将它磨成粉送过来了。 齐白林随着刘羽淳他们进入营帐。 看着赵墨松静静躺在床上,齐白林不禁唏嘘不已。 若不是如今这般打扮偷着过来瞧一眼,也不知何时他们可以继续如从前那般快意喝酒,快意比武,快意对付晋王和刘源老贼。 “管觅,给我磨墨,我写个方子。”孟霖熙说道。 管觅走到桌子边磨墨。 孟霖熙摊开纸,管觅边磨墨边看她写着:柴胡、香附、白芍、丹盛、山栀、桑白皮、黄芩、地骨皮、黛蛤散、磁石…… 一会儿,胡明过来了。 “齐公子为何乔装而来?”孟霖熙问道。 “还不是放心不下殿下嘛。今日凌晨前,他和殿下联手破敌,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此刻,消息也快送回京城了。这一次要让大御帝看看,西昭国是向着我们大御国的,如果两国联手,一定可以打败北燕国。” 胡明的一番话让孟霖熙感悟颇深。 “无论哪国赢了输了都不是好事。你赢了,他国的百姓遭殃。你输了,本国的百姓遭殃。战役不断,征兵不断,妻离子散的命运就会不断上演,百姓难得安居乐业。最好的办法是各国息战,天下太平。这才是理想的人间日子。” “王妃,你说得太好了。”管觅由衷赞道。 胡明的眼里充满了钦佩之意。 “王妃,现在可以说说你跳江之事了吗?” 147.暗中陪伴(3) “管觅,你来说。我打个盹,困死了。” 孟霖熙趴在桌子上假寐。她的脑子里飞快想事。 不知师父怎么样了,她应该在北郡了吧。想不到她是西昭国公主,师父那么美,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富贵气隐隐逼人。她对外人看似冷淡,实则乐于助人,尤其是对孟霖熙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栽培。 乱世里,她曾经遭遇那么多伤痛。可她不弃不馁,顽强与命运作斗争。她虽然是西昭国人,但对大御国的穷苦百姓,始终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救助难民诊治病人,凤凰山一带,谁不是提起她赞口不绝。 她听着管觅对胡明说及她瞒天过海的跳江之事。随即睡了会。 “王妃。” 孟霖熙听见管觅叫醒她。 她抬头看着管觅和胡明。 胡明说道:“齐公子刚刚走了。” 孟霖熙紧张问道:“他们没有看出他的身份吧?” “放心吧,除了刘羽淳和罗轶庆还有你兄长等,这里没有人认识齐公子。”胡明笑道。 孟霖熙若有所思。“齐公子是个好人。他知道我没死。之前在京城得知殿下要被押去东市,他和我一起商议如何营救殿下。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北疆,得到兄长和北燕国十一皇子的帮助,殿下就不会获得这一次来北疆的机会了。” “这些我和殿下都知道,唯独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刚刚齐公子走之前跟我说了,是你献策让他赶来北疆想办法营救殿下。我和殿下都不知道这主要是你的主意。” “是我让齐公子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是十一皇子肯积极配合倒是在我计划之外,原本想借兄长之手写信欺骗朝廷和刘丞相,说刘公子等人被抓。” “王妃,你和殿下的想法是一致的。殿下也痛恨战争,他怜悯苍生,希望百姓早日过上太平日子。他对齐公子一直是视若兄长,极为尊重和欣赏。在他的理念里,绝不会和兄弟兵戈相见。” “胡将军,晚上想办法让我去殿下营帐,今晚我想守在殿下身边,再给他扎一次针,要不然我不放心。”孟霖熙说道。 “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 “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俩的身份。还有我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军营。稍有差池,就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听殿下说过,军营里很多晋王的爪牙和耳目。” “王妃说得对。我会妥善安排你俩。谢将军会帮忙的。” 孟霖熙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胡明。“胡将军,待会儿照此抓药,煎好喂给殿下喝下。” “好的,王妃。”胡明接过药方。 这时候,谢桂兰来了。 “林夕,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胡将军,我们走了。”孟霖熙平静地和胡明告辞。 晚膳后,门帘突然被撩开,管事的在门口叫道:“林夕出来一下。” 孟霖熙若无其事走出去。 出来后,谢桂兰立在外面。 “谢将军。”孟霖熙故作镇静叫道。 “林夕,我已经帮你和表姐办好了入伍手续,你进去叫她出来,带好东西跟我走。” “这么快?现在就走?”孟霖熙的心砰砰跳动。 “拿好东西就走。以后就是我手下的兵了。” “恭喜林夕姑娘。”管事的笑道。 “不是说等我给哥嫂写信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吗?”孟霖熙故意说道。 “怎么,你不愿意当我的兵?” “不,不,我愿意。” “那还等什么,快去拿行李。叫上你表姐。” “好,容谢将军稍等片刻。”孟霖熙立刻进去叫上管觅。 “跟我走吧。”谢桂兰带她们出去。 孟霖熙拎着包袱紧紧跟上她。 “林夕,管觅。你俩不必惊讶。军队急需一批有能力的女兵。我在组建一支秘密飞行队。你不说你表姐会点武功吗?你懂医,这次又救了殿下,以后就是女兵团的军医。军营的军医都是男的,女兵们看病很不方便,以后就由你负责女兵的医求。管觅进飞行队。穆少将军会亲自训练你们,争取成为一名出色的队员。” “谢谢将军。”二人异口同声。 谢桂兰完全蒙在鼓里,不知孟霖熙竟然是齐王殿下的王妃。 谢桂兰派出去的人很快带回消息,林夕和她表姐二人身份属实,家里面都是世代农人,家世清白。 她利用自己手上握有招收合格女兵的特权将她们二人收为女兵。 谢桂兰将她们带到女兵的营帐那里,将她们介绍给大家,然后孟霖熙就开始给一些女兵看病。 谢桂兰安顿她们二人之后,急急离去。 有几个女兵生理期特别难受,孟霖熙叫人去军医那里取了几味草药,熬汤给她们喝下。 半个时辰后,这几个人都有效果。 “感觉好多了。” 还有几个女兵身上长了疮,不好意思让军医诊治,一直默默忍着,胡乱叫军医开了药自己偷偷涂抹。 孟霖熙一一给她们诊治,对症下药。 谢桂兰巡逻时发现孟霖熙还在忙,赶紧催她休息。 “林夕,你去休息吧,明天继续忙。” “谢将军,你早点休息吧。我不累。再看几个人就可以了。她们已经痛苦这么久了,都是一些女人的隐私之痛。我若不早点给她们对症下药,她们就会多一些痛苦。” 女兵们都对这个新来的林夕充满敬意和喜爱。 孟霖熙忙碌时,管觅自始至终跟随她打下手。 夜色萧瑟,苍穹灰暗,无星无月。大风。除了巡逻的将士,军营一片寂静。 胡明以复诊为理由带走孟霖熙和管觅。 孟霖熙进到营帐里去,胡明遣退殿下营帐外的两个侍卫,他和管觅一起守在外面。一边站岗,一边说悄悄话,诉说离情。 赵墨松气色好多了。如今已经可以进食和喝药。 胡明刚才已经喂他喝下孟霖熙开的药。 孟霖熙自簪子里取出银针,再一次给他扎针。 等收了针,她静静地守着他。 烛光微微,帐外胡明和管觅的悄悄话很低很低,只隐约声音,听不清楚。 她贴近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 刘源带着离阁剩余的成员去往兰溪江。晋王借口生病向大御帝告假几日。他们一起前往兰溪江寻找金龙飞天的宝藏。 中途,他们在一个山头歇脚。 凌辛辰给晋王送上干粮。 赵煜文看着干巴巴的烙饼毫无食欲。“也不知道这宝藏到底是真是假,害本王累得要命。” 他往不远处离阁一派望了望。刘源坐在地上吃干粮。 “殿下,不如我们去住客栈吧。这荒郊野岭,晚上有猛兽出入,睡不安稳。”凌辛辰说道。 “一派胡言。我们这一行人若去住客栈,齐王的人马上就会发觉我们的动态。到时候宝藏岂不是多了他的一份。如今齐王羽翼丰满,不可小觑他的势力。” 凌辛辰凑近他低语:“殿下,那个老头会真心真意带我们去寻宝藏?” 赵煜文瞥了刘源一眼。“他敢耍心机,本王留有后招。” 晋王府。侍女走进晋王妃的屋里。 “王妃,怎么还不睡?” 谢桂芬坐在屋里久久发呆。她回过神来。 “晋王离府多久了?” “殿下已一日一夜未回来。” “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清楚。凌侍卫也跟随去了,府里的侍卫大半不见了。” “随他去吧。” “孟府什么时候开祭?” “据说齐王妃一日未寻到尸骨,他们就暂时不设吊唁。” 谢桂芬一惊。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子府,赵宇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 自从得知孟霖熙跳江而亡,他就不吃不喝,神思恍惚。 刘皇后派人到太子府送吃食,责令他睡觉吃东西。 赵宇泽当着宫里人的面吃完东西,然后将自己关在屋里喝酒。 胡子拉渣,衣裳不整。秦王府的随从个个记得要命。 柳齐睿也束手无策。 无论他立在门外怎么劝说,太子就是不肯开门出来。 大御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喝令任何人不得管他,随太子折腾。 刘皇后气得病倒卧床。 康淑琴得知皇后生病,带了些补品例行公事般去椒和宫看了看,但并没有坐多久。她不想听刘皇后指责她管不住太子。絮絮叨叨的话,对她而言,是讽刺,是多余。 康淑琴得知晋王偷偷离京了。 他为何离京?偷偷赵齐王麻烦去了?就凭他,有这个能力? 好在她手下的人暗中跟踪晋王去了。 自从进了东宫,康淑琴已经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手下暗中养了一批杀手和武功高的随从。 晋王府的一举一动,她了如指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晋王和她勾结已久,二人达成协议,晋王保太子登基,前提是二人一起对付齐王,削弱齐王的势力,赶尽杀绝。 本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做了皇后。必定想个法子赐死齐王妃。 谁知道你等她做了皇后,齐王妃就死了。 也好,免得她日思夜想如何对付孟霖熙。 如今,她只需配合晋王,整垮齐王。 晋王称病偷偷离京,此间必有蹊跷。 孟霖熙不知不觉趴在赵墨松身上打了个盹。 赵墨松的身体动了一下。 孟霖熙被惊醒。她坐直身子。 就是在沉睡中,一张俊脸也令她瞬间沉沦。这是她的男人,她最爱的人。 白皙的脸庞,天庭饱满,面冠如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在如剑般斜斜扬起的浓眉下,是高高耸起的好看的鼻梁。 披散的乌发衬托他几分憔悴。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浑身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 没有丝毫红晕苍白的脸上,面容冷峻,不怒自威。即使陷入深度昏迷,唇际也是不经意显露几分霸道,在她眼里,亦有几丝柔情。 他的背脊挺直,即使病中,也不见蜷缩和萎靡,一种巨大坚韧的力量蕴含其中。 他是这般美好。她是这般深爱着这个男人。 赵墨松的手足开始微微动弹。 她知道,他快要苏醒了。 她轻轻走出去。 “王妃,你怎么出来了?”胡明问道。 “胡将军,殿下大概在凌晨时分会醒来。等他醒来,就说是你和军医们治好他。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在军中。让他安心养病。” 孟霖熙从怀里掏出血参。 “这是千年血参,你一日三次让殿下服用。这一小瓶可以连续服用三日左右,到时,殿下恢复如常,而且功力会增添些许。” “多谢王妃。” “管觅,我们走吧。” 孟霖熙二人回到住处,过一会儿就听见起床的哨声。 今日开始,她是一名女军医,是一名女兵,需要参加晨练。 “霖熙,你一夜未睡?身体吃得消吗?”管觅跟在她身后跑步。 孟霖熙感觉四肢酸痛无力,眼睛困得睁不开,一夜照顾赵墨松,整个人如同生了一场大病。却又不能懈怠,头一天当兵,就该好好遵守军纪。 跑步后,女兵们开始练习剑术,搏击和马术。 孟霖熙不敢显露太多武功,都仅以勉强过关的水平过之。 管觅则显露二分之一的水平。 练得筋疲力尽后,有人将馒头和粥送到住处。大家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有任务。 孟霖熙刚用完早膳,谢桂兰就露面。 “林夕,随我来。” 她将孟霖熙带到她的住处。 这里距离赵墨松的营帐很近。也不知道殿下醒来了吗?按道理,他应该苏醒了。 谢桂兰的营帐紧挨着穆少将军,距离齐王的营帐有几百米远。 她迅速瞥过去,看见齐王殿下帐前有两名侍卫守着。 为何谢将军突然传自己?该不会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看谢将军的脸色,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 谢桂兰已经走进营帐里,她门口的两名女兵对她恭敬行礼。 孟霖熙赶紧收回视线,低头走进谢将军的营帐。 “林夕,你先坐下。”谢桂兰温和地说。 “谢将军,你把我带到这里,定是有事情要我去做。有什么事,将军尽管开口。” 孟霖熙恭敬说道。 148.暗中陪伴(4) 谢桂兰眼里有赏识之意。这女子反应灵敏,与她很有默契之处。 所以,她千方百计想把她带在身边。 “林夕,这几天我仔细观察你,感觉你医术确实不错。殿下的病你都能治好,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谢谢将军夸奖。”孟霖熙借机问道:“齐王殿下醒过来了吗?” “殿下已经醒了,刚刚胡将军给他送去早膳和药汤。殿下吃了粥和馒头,喝了汤,这会儿又睡去。” 谢天谢地。孟霖熙差点落泪。 “眼下有一个难题。” “将军尽管说来听听。”她努力镇静下来。 谢桂兰有些迟疑。 “穆少将军到。”帐外女兵在禀报。 “请将军进来。”谢桂兰对着外面说道。 穆清和撩开门帘进来。 “桂兰。” “清和。” 孟谢桂兰和穆清和说话时语气格外温柔。 平时看她英姿飒爽,外表清冷。接触下来,感觉她人很好,细心体贴。她对穆清和的表情,是女子对心上人的口吻和眼神,想起她的事迹,孟霖熙暗自感动。 穆清和上下打量她。这和昨日的眼神不一样了。昨日是质疑,今日是欣赏。 “你叫林夕?” 孟霖熙对他恭敬行礼:“将军。” “精通医术?”穆清和看着她。 孟霖熙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只是略知一二。” “林姑娘不必谦虚。我听谢将军详细介绍了你的医术。而且殿下都被你救了” 孟霖熙抱拳行礼:“二位将军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林夕,你不要紧张。是我们有事相求。” 谢桂兰开口说道。 “二位将军尽管开口。” “来,这边坐下。”谢桂兰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子边坐下来。 穆清和注意到孟霖熙一脸疲惫不堪,原本肌黄的面容愈发看起来丑些。 “昨晚害你辛苦一夜,都累成这个样子也没让你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们还是告诉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穆老将军有个隐疾。” 谢桂兰边说边和穆清和对视。 “军医给他诊治了,殿下身边懂刀枪医术的胡将军也开了药方,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穆老将军的病难以得到根治。” “具体说说看看。”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我爹常年关节痛,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他一直在治疗,却始终得不到根治。我见你针灸很在行,可否替我父亲针灸一下?”穆清和恳切说道。 “没问题。穆老将军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孟霖熙站起来。 穆清和对谢桂兰说道:“你带林姑娘去父亲营帐,我去城墙上把父亲叫回来。” 谢桂兰站起来:“好。林夕,跟我走。” 穆老将军的营帐就在附近。 孟霖熙跟在谢桂兰后面走着,迎面看见刘羽淳从齐王殿下营帐方向走过来。 刘羽淳老远对着谢桂兰打招呼:“谢将军。” 孟霖熙赶紧低头看路。 谢桂兰站在路边对着刘羽淳回礼。 “谢将军等等,我有事找你。”刘羽淳大步走过来。 “谢将军。”孟霖熙立在谢桂兰身后低语。 谢桂兰指着旁边的营帐:“林夕,你先进去坐会。我和刘副使说会话。” 孟霖熙舒了口气,碎步急急走进营帐。 刘羽淳走过来,他看着孟霖熙的背影,疑惑地问道:“她是谁?昨天那个女军医?” 看背影很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的,清和叫她过来给穆老将军扎针。” “哦。”刘羽淳若有所思。 “殿下怎么样了?”谢桂兰问道。 “我刚去看他,他这会儿又睡了。身体太虚,胡将军说要多多静养。” “殿下应该没有察觉异样吧?他有没有问及什么?” 虽然胡将军叮嘱大家不要将林夕针灸之事告诉殿下,但以殿下的洞察力,恐怕会察觉些许异样。 “我看他应该是察觉什么,一直在追问胡将军是不是有人来过?” “胡将军怎么说?” “抵死不承认呗,还能怎样。”刘羽淳笑道。“我听女兵说,这个女大夫着实厉害。昨日打仗,本公子杀敌太多,手臂用力过猛,劳烦谢将军跟你那个女兵说一下,晚些时候可否给我扎几针?” 谢桂兰笑道:“好。” 营帐里,孟霖熙听得真切,暗暗叫苦。 一会儿,穆清和带着父亲进来了。 “将军。”孟霖熙恭敬行礼。 “你真的擅长针灸?”穆老将军见她人虽面容虽丑些,但眉清目秀,灵气逼人,年纪小,有些质疑她的医术。 “老将军请坐下。”孟霖熙乖巧地给他端来凳子。 “父亲,都说此女医术精湛,不如让她试一试。”穆清和说道。 “将军,林夕的医术的确不错。”谢桂兰在一边补充着。 “将军,请让我看一下你的膝关节处。”孟霖熙恭敬说道。 穆清和蹲下身子,替父亲撩起裤腿。 孟霖熙先给他诊脉,再仔细检查各处关节疼痛处。她自怀里掏出发簪。如今已是女兵,不能戴簪子了。取出银针,当着他们的面,开始给穆老将军扎针。 一会儿,胡明急急进来,看见孟霖熙在扎针,站立不语。 穆清和问他:“胡将军有事?” 胡明摇摇头,只盯着孟霖熙扎针。 一会儿,孟霖熙收针。 “父亲,感觉如何?”穆清和赶紧问道。 穆老将军说道。“感觉很好,平日里那股凝涩酸痛似乎减缓许多。” “将军,你这种症状扎一次针肯定不能到位,必须连续扎三个月。三个月后,基本上可以得到很大的缓解。”孟霖熙解释着。 “那有劳林姑娘多多费心。”穆清和赶紧拱手行礼。 孟霖熙摆手:“穆将军不必如此多礼。谢将军,可以帮我把我表姐叫来吗?我叫她带我去荆城抓几副药,每日早晚煎服一次,效果会更好。” 穆老将军拱手行礼:“有劳小姑娘了。” “将军不必多礼。给你看病是霖熙的分内之事。” “军营没有药吗?为何要去荆城买?”穆清和问道。 “军营多半是跌打伤药材,这种关节疼痛药比较简陋。”孟霖熙解释着。 “那我陪你一起去荆城买药。”谢桂兰说道。 “谢将军,我恰好要去荆城给殿下买点东西,不如我带她们去买药。霖熙姑娘,你且随我出去。”胡明说道。 “去吧。有劳胡将军了。”谢桂兰说道。“回头直接回营地,刚刚有个女兵肚子疼,你过去看看。” “好的。” 孟霖熙跟着胡明走出去。 “殿下似乎知道什么,一直在问是不是有人进了他的营帐。”胡明边走边说。 “不是交代过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告诉他吗?”孟霖熙有些紧张。 “殿下何等敏锐,王妃以为此事能瞒得住殿下?”胡明故作为难,内心却希望王妃应允他让殿下知晓一切,免得他两头为难。 “王妃,不如告诉殿下吧。你不要折磨殿下了,他晨间醒来张口就问谁来过,我们反复强调说没人来过,他就闭目不理会任何人。” “不行。不能告诉他。”孟霖熙脱口而出。 “为何不能让殿下知道你还活着?殿下又不是外人,他定会护你周全。”胡明问道。 “莫要叫我王妃。齐王殿下早休了我,我现在啥也不是。记住啊,不许告诉他,你若告诉他,我一走了之,躲到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让你们齐王殿下一辈子也见不到我了。”孟霖熙恼道。 胡明赶紧作揖求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此事我一定替你瞒住殿下。你千万不要一走了之,否则殿下又要痛不欲生,萎靡不振。” “记住我说的话啊,不许告诉他。” 孟霖熙气恼地说道。 王妃是在怪殿下写了休书? 胡明哭笑不得。这下怎么办?殿下这边肯定瞒不了多久,王妃这边闹起来一走了之只怕殿下又要伤心难过。 管觅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孟霖熙说道。 等她返回,胡明骑马带她们出去。 出了军营,孟霖熙感觉轻松多了。 “管觅,我们还是找个机会离开军营吧。这里太闷了,太紧张了。天天往脸上涂抹这些脏兮兮的东西,怪难受的。” 孟霖熙想着赵墨松醒了,自己得想办法躲开他。 “王妃不能走。”胡明赶紧劝阻她。他用眼神示意管觅帮他说话。 管觅说道:“王妃,我们要去哪里?” 孟霖熙一片茫然。“如今于世人而言,我已是死人。京城暂时回不去了。要不我们去找师父他们?” “万万不可!”胡明急了。 “为何不可?”孟霖熙问道。 “王妃,如今形势不明,大御帝尚且对齐王有疑心。这个时候你去找西昭人,只怕会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胡明故意夸大其词。 “胡将军说得对。王妃还是谨慎为好。”管觅跟着劝阻。 “你们俩少在我这里夫唱妇和。”孟霖熙郁闷极了。 管觅脸一红。 胡明微微一笑。“王妃,管觅,我带你们去吃荆城美食。既然出来了,又有本将军护驾,你俩趁机好好玩玩。” “太好了。先找家客栈让我洗个脸。说好了,既然出来了,我要趁机在荆城好好玩玩逛逛吃吃喝喝。”孟霖熙策马向前。 等到了荆城,他们在一家店里买了便装,然后去城中一家闹市中的客栈。 三人进去里面,将马寄存,换了便装出来。 “我们先去吃东西。”孟霖熙迫不及待想去品尝荆城的美食。 “王妃,往前走两三百米,有一家店,他家的烤全羊最有名。”胡明说道。 三人沿街走过去。 荆城地处北境,虽为一城,但繁华远不如京城。街道没有京城宽,沿街店铺也不如京城高档精致。但和京城比起来,多了几分市井气息。 在这里,男女随意出入。京城官家女子,平日里不可抛头露面。而在京城,女子骑马逛街比比皆是。 孟霖熙看见路边一个捏泥人的摊位,不由走过去顺手捏了一个泥人。 “这是殿—殿下。”管觅惊呼,语气放低。 “这个若是拿到火上烤一烤,再着色,简直栩栩如生。”胡明也由衷赞道。 孟霖熙准备付银子,胡明抢先拿出银子交给对方。 孟霖熙随处看看走走,顺手拿了几件东西,都是胡明抢着付钱。 “管觅,你也买点东西,看中什么买什么,反正今日带了一个账房先生,不买白不买。”孟霖熙打趣胡明。 管觅抿唇一笑。 “先去买药。”孟霖熙看见路边一家药铺。她给穆老将军买了药材,然后买了一捆干艾篙,接着她又买了一大堆药材,足足几十大袋,差不多装满一板车。 “王妃。”胡明哭笑不得,他低声叫道。“你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这是给穆老将军买的,这是给殿下买的,这是给军中将士们买的。我见军中药材不怎么丰富,不如一道多买些。不过这一次不劳胡将军付钱这些我自己出钱买。” 孟霖熙从怀里掏出钱袋子。 胡明赶紧掏出钱袋子递过去。“这怎么能让王妃自己付钱呢,殿下知道了,定要怪我办事不力。” 孟霖熙挡住他的钱袋子。“他怎么可能知道呢?我说了这些药材一定得我买,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管觅拉住胡明,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和王妃争。 胡明无奈,只好由她付钱。 “掌柜的,将这些药材给我送到军营去。” 孟霖熙吩咐店家。 “我们吃饭去吧,王妃。”胡明说道。 “走,肚子饿得扁塌塌的。”孟霖熙拉着管觅往前走。 胡明点了一桌子菜。烤全羊端上来了,孟霖熙垂涎欲滴,也不管什么淑女风范,拿起刀大块割下蘸着佐料吃。 “太好吃了。就是量太多,我们三个人再努力,估计也吃不完。” 孟霖熙啧啧赞道。 “等下剩余的我带给刘羽淳和罗轶庆吃。”胡明笑道。 “刘羽淳叫我回头给他扎针。不行,不行。胡将军,你得想个法子阻止他。否则我跟他这么熟,靠近了绝对看出端倪。” 胡明微微一笑:“好。我会想办法的。 149.露馅 吃饱喝足,打道回军营。孟霖熙脸上又涂成黄灰色,加上一块大黑斑,十足一个丑陋农妇的样子。 “王妃其实不用把自己弄成这样,除了我们几个,军中其他人都不认识你。”胡明笑道。 “你有管觅这块软肋,不会向殿下出卖我。一旦让刘羽淳那小子知道我在军营,他的嘴我没办法堵上。那家伙崇拜殿下,心中只有他这个表兄。” “王妃,不如你还是让我告诉殿下吧。”胡明试着说服她。 “打住。只要你敢说,我就带着管觅开溜。到时候娶不到媳妇可别怪我狠心哈。”孟霖熙威胁他。 “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口风把守严实。”胡明赶紧说道。 齐王营帐。 赵墨松喝完一碗药。他将碗递给侍卫,随口一问:“胡将军呢?” 侍卫答道:“回殿下,胡将军去荆城了。” 赵墨松问道:“他去荆城做什么?和谁去的?” 胡明无论去哪里,都会和他说一声。这一次为何不打招呼去荆城? “回殿下,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刚刚听说胡将军让人送回一板车药材。” “他买那么多药材做什么?”赵墨松惊讶地问道。 “是店里的伙计送过来的。只说是胡将军交代的差事,送完就走了。” “他和谁去的,去查一下。” 侍卫急急出去吃,一会儿进来禀报。 刘羽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一钵热鸡汤和一个空碗。 “殿下,喝鸡汤。” 赵墨松惊讶地问道:“哪里来的鸡汤?” 军营条件艰苦,肉都不一定每日会有,何况这珍稀的鸡汤。 “刚刚过来看你,碰见谢将军给你送鸡汤过来我顺手接过来了。” “谢将军?”赵墨松颇为惊讶。 “人参鸡汤。人家谢将军一片心意,你就好好享受美味吧。” 刘羽淳放下托盘,舀了一碗鸡汤递给他。 赵墨松接过碗又将它放下来。 “端给伤得严重的那些兵,一人给他们分一点。” “不可以。”刘羽淳赶紧制止。“刚刚谢将军千叮万嘱,这汤一定要看着你喝下。” “殿下,这汤一定得喝。”胡明从外面进来,他慢条斯理讲道理:“人参炖鸡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生津、安神。对体虚以及吃不下太多东西有滋补作用。” “你去荆城了?”赵墨松问道。 胡明微微一笑。“啥事也瞒不过殿下的眼睛。” “你买这么多药材干吗?”赵墨松问道。 胡明只是笑,它走到桌子边,端起鸡汤递给赵墨松。“殿下先把鸡汤喝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你敢跟本王卖关子。”赵墨松悻悻然接过鸡汤喝完。 胡明斜靠在桌子边开始吹口哨。 刘羽淳脱口而出:“哟,胡兄今儿个兴致怎么这么好?去了一趟荆城,有艳遇?” “艳你个头。”胡明笑着 “那两个女兵是怎么回事?”赵墨松盯着他。 “带她们去荆城买药呀。”胡明不慌不忙说道。 “她们是谢将军的兵,为何要你带去荆城买药?而且还买了一板车药材?”赵墨松的眼神深不可测。 胡明笑得诡秘:“对,谢将军刚刚招了两个女兵,其中一个擅长医术。刚才陪她们去荆城买药,顺带带她们去吃了荆城最有名的烤全羊。” “可以呀,老胡,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也会讨好女孩子呀。那两个女兵长得如何?好不好看?”刘羽淳笑嘻嘻打趣他。 赵墨松盯着胡明,对方兀自笑得诡秘。 “一个长得好看,另一个奇丑。脸色蜡黄,左脸还一块大黑斑。” “那不是给殿下扎针的女军医吗?”刘羽淳脱口问道。 胡明起身拍拍刘羽淳肩膀,笑得幽深莫测:“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什么我说的,你没说。明明是一个女军医给殿下扎针,为何你要我们都瞒着殿下?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刘羽淳索性说开来。 胡明转身对殿下说:“殿下,穆老将军刚刚找末将,末将先去城墙找穆老将军了。” “胡将军,等等,话还没说清楚呢。”刘羽淳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胡明摆摆手,没有回头径直出去。 “莫名其妙。” 刘羽淳悻悻然。 赵墨松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递给刘羽淳。“你父亲写信给我,要我一定要说服你回京城。你自己看看吧。” 刘羽淳接过信迅速瞄了一眼。“他也给我写了信,我才懒得理他。我不会回去的。”刘羽淳将信丢在桌子上。“你莫要搭理他,就说劝说无效。我不听你的。殿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巡逻了。” 赵墨松盯着他的背影,眉峰隐隐抖动,眼神格外清冽。他做了个手势,侍卫赶紧走过来。 那侍卫一出去,孟云华从外面走进来。这几天,他老了许多,胡子拉碴。他已经知道孟霖熙跳江的事,他躲在营帐里痛哭流涕。 “墨松,感觉好点吗?”他的声音沙哑。 赵墨松指了指桌子上的鸡汤。“你喝一碗。” 孟云华连连摆手:“不,不,殿下身子虚弱,得多喝点。” “叫你喝你就喝。这是命令。”赵墨松不容他拒绝。“给孟将军拿个碗来。” 孟云华说道:“听说胡将军买了一大车药材回来了。” “那个脸上有大块黑斑的女军医,你见过她吗?”赵墨松直接了当问道。 “殿下,你已经知道她了?”孟云华惊讶地看着他。 侍卫拿了个碗进来,他盛了一碗鸡汤给孟云华。 “先把汤喝了。”赵墨松克制内心骤然灼热的悸动。 胡明脸色的喜色不是装出来的,他一扫前两日郁闷晦涩的表情,眉眼唇角都是春意盎然的样子。 不同寻常。 “云华兄,你替我去办一件事。”赵墨松说道。 孟云华放下碗。“殿下但说无妨。” 胡明站在城墙上,眺望前方。 此处城墙地势最高,位于崇山峻岭之半山腰。往前看去,山野苍莽。再往前,则是一望无尽的草原。 身后,则是他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大御国。 他曾经发过誓,此生定要誓死追随齐王,为他鞍前马后。矢志不渝。 他多么希望齐王的愿望可以早日实现,各国之间停止纷争,战火永熄。然后,相爱的人可以朝夕相伴,可以过着齐眉举案的小日子。 否则,不要说殿下和王妃之间,隔着凶险,他和管觅之间,也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刘羽淳过来找胡明:“老胡,你刚刚什么意思啊?为何不让我们告诉殿下那个女军医的事?” 胡明微微一笑:“刘公子,你还是少说话吧,只怕越说得多,到时越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本公子怕过谁啊?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谁会找我麻烦?”刘羽淳满不在乎说道。 胡明笑不可支:“天知道。好了,本将军还有事要去忙。刘公子继续巡查军务。” “胡将军,你等等我。你带我去找一下那个女军医,让她帮本公子扎几针。” “自求多福吧,刘公子。扎针的事,想都别想。” 胡明蹭蹭走下台阶,直接去女兵营地。 他把孟霖熙和管觅叫出来。 “什么?刘羽淳把我的事告诉殿下了?” 孟霖熙气恼地叫道。 “估计殿下马上会让人传你过去。”胡明火上浇油,干扰孟霖熙的思维。 “不行,得想办法离开军营。这女军医难当下去了。管觅,我们收拾行李去。” “王妃,现在走还不是时候,白天到处把守很严。你们很难出去。不如晚上吧。”胡明劝道。 “反正今晚一定得走。胡将军,莫要怪我哈,谁叫你们不配合我。气死人。我要带走管觅,让你们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 孟霖熙拉着管觅往里面走。 “王妃,这事不能怪我呀。”胡明无奈说道。 “懒得理你。”孟霖熙板着脸拉着管觅走人。 管觅边走边回头对胡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你死定了。 胡明对她摊手表示无奈。 “林夕,你刚刚去哪了?谢将军刚刚着人找你。” 孟霖熙一回到营地,一个女兵告诉她。“谢将军叫你回来后直接去她营帐。她在那里等你。” “好的,谢谢了。” 孟霖熙对管觅低语:“你先去忙,回头我来找你。” 她急急往谢桂兰的营帐走去。 “谢将军。” 谢桂兰正躺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腹部,脸色蜡黄,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一个女兵在旁边不停给她擦汗。 “林夕,你来了。”谢桂兰试着坐起来。 “谢将军,你怎么啦?”孟霖熙赶紧走到床边。“你且躺着,谢将军。” “你出去外面等着吧。”谢桂兰对那个女兵说。 “是,将军。”女兵恭敬行礼退出去。 “谢将军,我给你把把脉。”孟霖熙扣住她手腕细细给她诊脉。 “谢将军,你月事没有规律,每次来月事,都会伴随腹痛不已。”孟霖熙得出结论。 谢桂兰眼睛一亮。“林夕,你太厉害了。一把就准。” “谢将军,你这种症状应该有好多年了,每次都会痛得要命,对吧?” “是的。” “有没有吃什么药?” “这病是我来了军营来落下的。军中没有女军医,所以每次发痛我就忍着。实在忍不住就去找军医抓几副止痛的药。” “着实委屈你了,谢将军。”孟霖熙对谢桂兰又敬佩又怜惜。 一个女子,为了心爱之人,甘愿陪他在军营里过着出生入死的生活。明明是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却不得不默默忍受生理期的痛苦折磨。 “林夕可有办法帮我摆脱这痛的折磨?” 谢桂兰痛得全身乏力气若游丝问道。 “谢将军,你把那个女兵叫进来。我写个方子给她,叫她给你去抓药。我再替你扎几针,痛会缓解些。” “芳兰,进来。”谢桂兰对外面叫道。 孟霖熙走到桌子边迅速磨墨,匆匆写了一张方子。 她把方子交给那个叫芳兰的女兵。“按照上面叫军医给你配好,然后拿一包去厨房煎药。” “将军,我去抓药了。”芳兰拿着药方出去。 孟霖熙从怀里掏出发簪,取出银针给谢桂兰扎针。 过一会,孟霖熙拔出针。 “感觉如何?谢将军?” 谢桂兰舒了口气,浑身上下舒爽许多,痛也不那么锥心了。“好多了,谢谢你,林夕。” “谢将军,扎针只能暂时缓解疼痛,不能根除。你要按照我给你开的方子每天煎药服下,我还给你备了个秘方,回头我教会那个女兵。” “林夕,幸亏遇见你。你简直是王母娘娘派来拯救我们的仙女。”谢桂兰由衷赞道。 “谢将军,你不要多说话,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给你推拿按摩一下。”孟霖熙坐在床边,开始给谢桂兰各处穴位揉搓。 一直等到那个叫芳兰的女兵端来药。芳兰身后紧跟着另一个女兵,她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和一袋药。 “林大夫,藏红花和鸡蛋取来了。”芳兰说道。 她端着药走到床边。 孟霖熙扶着谢桂兰坐起来。谢桂兰接过药开始慢慢喝。 “林夕,为何要拿这么多鸡蛋过来?” “这是治疗你这种病的偏方。每天拿一个鸡蛋,将它打一个口子,放入两克藏红花进去,用筷子将它们搅匀,然后再去蒸熟。你今日开始吃一个,明日继续吃,连续吃九天,然后终止。等下一次月事来了的第二天又开始吃,1天吃1个,连吃9天,然后等下一个月经来潮的第二天又接着服用,持续服三到四个周期。到时你的病症会基本上得到缓和。此偏方可以疏散淤血,活血功效特别好。” 孟霖熙一席话令谢桂兰对她充满钦佩之意。 “林夕,你太神了。” 两个女兵对孟霖熙也是无比崇拜和佩服。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让她们叫我。” “今日辛苦你了。夜色已深,你快回去休息吧。” 孟霖熙走出营帐,和穆清和打过招呼离去。 穆清和走进营帐。“桂兰,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找林大夫看过之后好点吗?” 谢桂兰笑道:“好多了。” 门外站岗的女兵禀报:“谢将军,穆将军来了。” 150.束手就范 孟霖熙赶紧站起来。“谢将军,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你若有事再让她们叫我。” “林夕,今日辛苦你了。夜已深,你快回去好好休息。”谢桂兰感激不尽。 孟霖熙走出营帐,和穆清和打过招呼离去。 “林大夫,请留步。”穆清和叫住她。 “穆将军有事?”孟霖熙心里一丝丝慌乱。 这个时候,她急着去找管觅会和离开军营。 真的不想见他吗? 他的身边太多耳目。晋王的人一定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怕稍有差池,她会害了他。 “林大夫,齐王殿下经你扎针治疗后,本来醒了一会儿,还吃了点粥。可是,后来他又睡去,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孟将军叫我过来请林大夫过去再给扎几针。” 不可能。他怎么还是昏迷不醒。 孟霖熙暗暗叫苦。殿下已经察觉她的身份有问题了。 “是吗?”孟霖熙嘴上应道。 “你且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谢将军就出来,等我带你去殿下的营帐。” 穆清和嘱咐她。 “好的,将军,不过我—”孟霖熙想找个理由遮掩一下。 “怎么,林大夫有事?”穆清和问道。 “没有,没有。穆将军先进去。”孟霖熙赶紧摆摆手。 穆清和对她点点头,走进营帐。 孟霖熙脑子飞快想对策,不能跟他过去。“请告诉穆将军,我内急,去去就回。” 孟霖熙捂着腹部撒腿就跑。 “桂兰,你身子又不舒服?”穆清和走到谢桂兰床边。 谢桂兰娇羞说道:“不要紧的,就是肚子痛而已。” “你经常肚子痛,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要好好找个大夫看看。” 穆清和看着地上一筐鸡蛋,还有一袋药。他拿起那袋藏红花,打开嗅了嗅。 “这是做什么用的?” 谢桂兰笑道:“这林大夫给我开的方子,说可以治疗我这腹痛的毛病。” “管用吗?” “我觉得管用。林大夫医术精湛。我信任她。” 穆清和放下药袋,他沉吟不语。 “清和,你在想什么?” 穆清和望了望门帘。他凑近她低语:“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林大夫有些问题?” “有问题?有啥问题?”谢桂兰大惊。 穆清和犹豫不决。 “你有什么疑虑尽管说。” “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此人有些神秘。医术这么好,为什么跑到我们军营来?” “我派人查过她的家庭情况。她身份属实,不过是一个荆城乡下的女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确定她的身份没问题?”穆清和追问。 “我确定。她身份清白。还有她那个表姐,当地人说她表姐是猎户之女,颇有些身手。我看中她的医术,立刻派人去她们的家乡查探一番,情况属实。” 谢桂兰哪里知道,孟霖熙为了确保安全,早让梅隐阁的人将那两个女子以及她们的家人妥善安排好了。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带林大夫去殿下营帐。等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穆清和伸手替谢桂兰整理云鬓。 旁边两个女兵赶紧转过头去。 谢桂兰脸一红。“你要带林夕去殿下营帐?殿下怎么啦?” “我也很奇怪。殿下明明没事了,他却吩咐我把林大夫请过去,还要骗她说自己又昏迷不醒。” 谢桂兰惊讶不已。 穆清和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出去。 “林大夫人呢?”他没有看见孟霖熙。 站岗的女兵回答:“回禀将军,林大夫内急,叫将军在此稍候片刻。” 穆清和只好站着等候。 齐王营帐。 孟云华急急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赵墨松本来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时候,他睁开眼睛。 “云华,本王有秘密任务交给你。你速速办妥。” 孟霖熙找到管觅,二人收拾包袱趁着夜色往外开溜。 “王妃,没有孟将军开的出入证,我们出不去。”管觅说道。 “直接出去肯定行不通。洗衣服时你没注意到那个瀑布吗?那里是悬崖,底下守卫比较松。我们趁机攀上悬崖,从那里出去。” 孟霖熙早看好了地势,瀑布那边最适合逃跑,不过那里需要轻功很好。 以前她肯定没办法做到,如今赵墨松手把手教她轻功提升,加上有管觅的帮助,逃走已不是什么问题。 “王妃说得对。” 二人灵巧避开营中哨卫。 穆清和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看见孟霖熙返回,便命人前去女兵住地找她。 孟霖熙和管觅来到瀑布底下的潭边。她们躲在石块旁边。 孟霖熙指着瀑布旁边悬崖上伸出的一棵歪脖子松树。 “管觅,看见那棵松树吗?我们分两步走。先到那棵树,然后再跃到悬崖上面。” “王妃,你能行吗?”管觅看着冲天般陡峭的悬崖。 “不行也得行。就这里防备最松。我们敏捷些,定能避开他们的注意。放心吧,我的轻功应该够得着。” “那好吧。我先上去,你若不行我拿绳索拉你。” “你忘了我有软腰带。”孟霖熙微微一笑。 进军营时,唯独这个腰带她们没有看出问题。 “好。” 二人从石块后站起来,正欲往前走。 “把她们拿下。” 身后传来一声令下。 一群盔甲兵从乱石后面冲出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刀剑相逼。一时剑拔弩张。 孟云华从黑暗中站起来。他带着侍卫兵藏身在乱石后,守株待兔。 果真如殿下所料,两道黑影鬼鬼祟祟往这边窜过来。看见他们躲在石头后面,他们按兵不动。 孟霖熙看见兄长走过来了,暗暗叫苦。这回想兜也兜不住了。 绝对不能打起来,否则动静会闹大的。 为什么兄长会埋伏在这里? 孟云华走进来,借着火把看过来。 孟霖熙的脸他一时辨认不出,但身边的管觅他不可能不认识。 他随即看出管觅身边的女兵就是自家妹妹。霖熙还活着! 孟云华又惊又喜,他手指头哆嗦指着她们二人。 侍卫们也大吃一惊。他们认得管觅。 忽而,他命令侍卫们。“你们都速速回去,此事不得对任何人说起。” 侍卫们迅速散去。他们都是齐王的随从,管觅岂会不认识。孟霖熙这身装扮,他们一时认不出来。 “霖熙。”孟云华激动地抓着孟霖熙的胳膊。 “哎呀,哥,你为何拦住我?”孟霖熙娇嗔道。 “你这个妮子,吓死哥哥了。你知道吗,哥听见你跳江的事有多难过。殿下有多难过。他为了你不吃不喝带兵打仗,差点连命都没了。” 孟云华热泪盈眶数落小妹。 “管觅见过大公子。”管觅在一侧行礼。 “哥,先不说别的。你为何在这里抓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走?”孟霖熙问道。 孟云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殿下早就猜到新来的女军医是霖熙。 “自然是殿下交代的任务。”他含泪微微一笑。 果真被他猜到了。唉。 孟霖熙叹气。 “走吧。”孟云华说道。 “去哪?”孟霖熙忐忑不安。 “跟我回去。” 孟霖熙一把扯住兄长的袖子。“大哥,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何?” “对世人而言,我已经死了。我不能跟你回去。既然殿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你替我告诉他,我会去一个妥善的地方等他。等他取得大御帝的信任,大御帝解除对他的责罚。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重新回去的。” 孟霖熙急急说道。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你还活着,而且还在军营,为何不回到他的身边?” “殿下的一举一动肯定很多人在秘密监视着。我不能现在去见他,否则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妃娘娘不必担心。”胡明突然在夜色里现身。 他朝她们走过来。 “胡将军。”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随即愠怒:“肯定是你出卖我们。” 胡明举手投降:“王妃明察。王妃息怒。属下冤枉。属下只字未提,绝对没有向殿下透露半分。” 孟云华惊讶地看着胡明:“原来胡将军早就知道我小妹就是新来的女军医,你竟然瞒着我和殿下。” “我瞒不瞒着,你和殿下不是还是知道了嘛。”胡明微微一笑。他往管觅身边靠过去,伸手拉管觅的手。 碍于孟将军在此,管觅挣脱他的手掌。 “王妃。你且随我去。我会妥善安排你俩。” 孟霖熙纠结着。 胡明趁机替齐王挣机会:“王妃,你不知道,殿下得知王妃出事了,他一心一意想随你而去,所以这段时间不吃不喝也不睡。整个人折磨得形销骨立,骨瘦嶙峋,脸颊凹陷,病骨支离,鸠形鹄面……” 孟霖熙打断他:“胡将军是在卖弄文采吗?” 胡明微微一笑:“属下只读了几年私塾,文采有限,实在描述不出殿下为你憔悴神伤的样子。” “描述不出,不如让她亲自见见本王憔悴不堪的样子。” 赵墨松喑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孟霖熙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赵墨松悄无声息立在身后。 “殿—殿下。”她讷讷叫道。语气哽咽,千言万语,莫如痴痴凝望。 “殿下,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孟云华惊讶地问道。 “殿下。”管觅也赶紧行礼。 胡明赶紧说道:“殿下,不是说不可以运功吗?你怎么不听医嘱呢?” 赵墨松一并不理会他们,只死死地盯着孟霖熙的脸。哭笑不得。心疼。激动。欣喜若狂。如同溺水后上岸般的释然,开心。种种情绪撞在一起,在心湖万马奔腾般,激荡出无数波浪滚滚。 “孟霖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糊弄本王。” 赵墨松呵斥一声。只见他瞬间出手,一捞,一起,孟霖熙已在他怀里。 “殿下,殿下,快放开我。”孟霖熙用力挣扎。 赵墨松低头看她:“还不束手就范?” 孟霖熙喘着气仰头看着他。 赵墨松声音沙哑,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讨伐她:“跳江而亡,蒙蔽本王。混入军营,扰乱军心。见机不妙,伺机逃跑。你看本王如何治你的罪。” “不是这样的。殿下。你听我说。”孟霖熙慌乱不已。 赵墨松冷哼一声,抱着她大步流星往回走。 “殿下,快放下我。你身子吃不消。”孟霖熙在他怀里挣扎。 胡明拉着管觅的手:“走。” 不远处停放一辆马车。 赵墨松把她抱上车,放下门帘,马车往军营外出去。 “殿下,你要带我去哪里?”孟霖熙身子颤抖,重逢的喜悦和激动如瀑布自悬崖跌落,幸福来得太突然。 “霖熙。”失而复得的感觉太不真实。 赵墨松含泪捧着她的脸,嘴唇颤抖亲吻她,印证这一刻的真实。 千言万语且待细细说来,这一刻,他只想紧紧抱紧心爱的她。 仿佛做梦一般,泪水自眼眶顺着脸颊滚落,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唇上,他自己的唇上,跌落在彼此的吻里。 吻的感觉是咸咸的甜,甜甜的咸。 许久,他松开她,将她抱紧。“霖熙,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孟霖熙在他怀里深呼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扼要说清楚。 “你吓死我了。至少事后也要让人告诉我一下,你可知本王快要发疯了。你若不在了,这个人世,于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谁叫你休了我。”孟霖熙悻悻然。 “天可怜见。这事我都跟岳父大人说清楚了,完全是为了将你撇清在外,不让你和孟府因此受牵连。”赵墨松无奈说道。 “那也不可以休我。还有下次,你若再敢休我,我就真的跳江,再也再也不回来了。” 孟霖熙心里还有气。 赵墨松频频保证:“本王不敢了。一定一定不敢写休书了。再难也要和你一起面对。” 孟霖熙紧紧依偎着他:“那还差不多。殿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军营里人多口杂,我自然得护你周全。我们先去一个安全之处。”赵墨松紧紧搂着她。 胡明带着管觅骑马紧随其后。孟云华返回住处。 军营大门把守的哨卫例行检查。 151.重逢 胡明上前说道:“齐王殿下病情加重,需要去荆城静养。” 哨卫赶紧对着马车跪拜:“齐王殿下安心养病。” 孟霖熙在车里听得明白。 马车出了军营,直奔荆城。 荆城守城的士兵一见是齐王的手令,立刻打开城门。 穆清和等不到孟霖熙,便赶去齐王殿下营帐,谁知被告知殿下病情加重,出军营去荆城治疗和静养了。 孟云华带着侍卫兵走过来。 “孟将军,殿下去荆城了,要不要紧?我们去看看他吧。” 孟云华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殿下交代了,你我只需管好军营的事就可以了。听说谢将军身子不舒服,你还是多陪陪她去吧。” 孟云华对身后的侍卫兵说道:“你们几个随我去城墙上巡逻。” 穆清和疑惑地看着一派轻松悠然的孟云华。 马车穿过几条大街,最后来到一处府邸。 孟霖熙跟着赵墨松下车,她看着前面的宅院,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齐王的马车一到,紧闭的府邸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中年人,他身后跟随几个家仆。 他们都恭敬地行礼:“殿下,王妃,胡将军。” 赵墨松牵着孟霖熙往里面走去。“这是我在荆城的府邸。也许以后是我们常住的地方。” 二人走进大门,胡明和管觅紧随其后。中年男子赶紧将大门关闭。 “殿下,胡将军,热水已经在房中备好,宵夜马上送过来。” “常凯,去打一壶酒来,本将军今日高兴,得有酒助兴。”胡明冲中年男子叫道。 “将军,小的这就去打酒。”常凯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立刻说道,他匆匆离去。 “少喝点,明日还有正事。”赵墨松淡淡说道,声音依旧喑哑疲惫。 “放心吧,殿下,点到为止,助个兴而已。” 胡明拉着管觅往旁边一栋楼走去。 “胡将军,你好好安顿管觅,殿下累了,我扶他先去休息。” 孟霖熙对着他们的背影说道。 胡明背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 孟霖熙心疼地搀扶赵墨松往前走。“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跑出来不好好休息。” “王妃,这边走。”常凯在前面领路。 “谁叫本王的王妃不让人省心呢。” 赵墨松从孟霖熙手掌中抽出胳膊,反过来牵着她往前走去。 “谁不让人省心啊,这回可是你理亏。那休书还在松庐呢。” “你后来去了松庐?”赵墨松大吃一惊。 “这个等下跟你细说。你这宅子看起来挺不错的。” 孟霖熙注意到这座府邸和松庐极为相似,占地范围没有齐王府大,但布局有阵法。房屋之间错落有致,如果不懂其中玄机,如同进入迷宫。 “这是我前两年筹备建好的府邸。”赵墨松解释着。 “为何想着在荆城建府邸?”孟霖熙问道。 “留有余地。也可以说留着做退路。此番变局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要远离京城。如今出了这些变乱,父皇就算不再追究我的责任,但他不定不会再似从前那般信任我。所以,过几天,我会返回京城,接受父皇最后的处罚。然后,我会带你回到这里长住。荆城,会是你我白头偕老的归隐地。” 赵墨松细细说来,他向孟霖熙介绍家仆。 “他叫常凯,是我留在荆城的管家。此人武功高,人低调,头脑敏锐,你有事尽管跟他说。” 常凯回头对孟霖熙笑。 孟霖熙可以感觉到他的憨厚和忠诚。 他们走进一个圆拱门,里面是一个小花园,小小空间,刚好一座木弧形小桥跨过水面,对面是一独栋楼。楼前临水有一亭子。 常凯走上前推开雕花大门。 “殿下,王妃,请进。屋里每日打扫干净,有什么需要随时传属下。” 常凯恭敬说道。 “你去休息。本王有事再叫你。”赵墨松说道。 等常凯退出去,赵墨松将孟霖熙再次拥在怀里。 “霖熙,还是感觉不太真实,仿佛做梦一般。” 孟霖熙踮起脚跟轻吻他。“殿下,你身体尚且虚弱,不可泡澡,我给你擦擦即可。” “先不急,你把一些细节再仔细说说。你什么时候去了松庐?”赵墨松追问所有的细节。 孟霖熙一一说给他听。赵墨松听见她曾经想劫法场,不由紧紧将她搂紧。 “对不起,霖熙,是我思虑不周,害你担惊受怕,为我吃了那么多苦。” 孟霖熙抚摸他的鼻梁和脸颊。“世间只有一个你,你若不好,我也不苟活。所以,墨松,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不要撇下我。我一定要和你并肩共进退。” 赵墨松眼眶潮湿:“我赵墨松何德何能,竟然遇到这么好的你。霖熙,有你,我很知足。什么王权富贵,于我而言,皆为浮云。” 孟霖熙笑道:“好了,去沐浴吧,殿下。” 等赵墨松擦完澡着白色亵衣坐在床边。孟霖熙让他趴下,再给他扎针。 等收了针,赵墨松盘坐在床上,闭目调息。他的体力迅速恢复许多,精神焕然一新。 与孟霖熙重逢,是一剂最猛的良药,他感觉之前胸腹间那股郁积和腥味荡然不存。 夜深人静,二人舍不得睡去,一直在诉说离情。 赵墨松得知齐白林知道孟霖熙活着的消息,不由悻悻然。好你个林白齐,看本王日后怎么整你。还想做本王的姐夫。哼。 血参是什么东西,那是世间罕有的宝贝。大御帝和北燕国皇帝等都对它梦寐以求,却不知,一尘大师早已收藏它。 上次一尘大师被刘源刺成重伤,她都舍不得拿出来服用,不透露丁点消息。 齐白林装扮成使者来看他。明明携带血参而来,却将血参给孟霖熙。孟霖熙又拜托胡明给赵墨松服用。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出自一个普通的女军医?齐白林故意将她推到赵墨松的注意点上。 这些家伙都在配合孟霖熙演戏,要不是自己嗅觉敏感,生生被他们折磨得形销骨立。 想起胡明刚刚在潭边说的一系列词语,他哑然失笑。 赵墨松心有余悸。不管怎样,她回来了。此刻就躺在自己怀里。 他的内心是从所未有的安心。 孟霖熙在他怀里渐渐睡去。多日的奔波,担心受怕,在他怀里,一一松懈下来。她如此安心地呼呼大睡。 赵墨松轻轻吻她的额头,将她放进被窝里。他轻轻下床,开门出去。 常凯立在院中。 “殿下。” “十一皇子到了吗?” “他在听月楼等你。” 这座府邸,也建有一个茶室,叫听月楼。不过不对外营业,只是用来招待客人。 “齐公子呢?”赵墨松边走边说。 “本公子早就到了,看你和王妃卿卿我我,不忍打扰你们啊。” 树上响起齐白林的声音。 赵墨松仰头看去。 齐白林飘然而下,立在赵墨松面前。他对着赵墨松打一拳。 常凯惊呼:“公子,我家王爷身子尚未恢复。” 赵墨松捂着胸口,疼得呲牙咧嘴,却并不气恼,反而难道一脸笑吟吟:“本王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发制人。” 殿下何时这么开心笑过? 常凯大吃一惊。 齐白林拍了拍常凯肩膀:“放心,你家殿下没事的。王妃就是他的药,此刻的殿下,定是生龙活虎。” “走吧,十一皇子在听月楼等我们。”赵墨松说道。 齐白林悻悻然:“可惜本公子苦心经营多年的听月楼,此生怕是难再见了。” 赵墨松静静看着他:“会有机会再见的。你忘了,京城除了听月楼,更有佳人对你望穿秋水。” 一提到孟霜华,齐白林默然不语。 二人进了听月楼。 秦霄云一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抱拳问候:“秦霄云见过二位兄长。” 赵墨松回礼:“应该是本王谢谢你。这一次若不是贤弟愿意及时出手,墨松不会这么快回到北疆。” 秦霄云再次拱手行礼:“霄云要向二位兄长学习。你们要多多指点我。” “常凯,将宵夜拿来,再沏壶热茶。”赵墨松说道。“天快亮了,我们抓紧时间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秦霄云和齐白林相视一笑,各自坐下。 齐白林说道:“刘源和晋王明日会抵达藏宝地。此时尚不是雨季,如果他们及时找到洞口,还是可以进去的。” 秦霄云问道:“你们不是说刘源老贼夺走了最后一把密钥吗?眼睁睁看着他们夺走宝藏?齐公子,那可是你们西昭国的宝藏,任何其他人拿走都是窃取。” 齐白林没有正式称帝之前,要大家仍然称呼他齐公子。 “放心吧,他们能进到宝藏的外围,但绝对进不到宝藏的核心所在地。因为开启宝藏的真正密钥,他们绝对拿不到。”齐白林微微一笑。 赵墨松补充一句:“刘源夺走的最后一把密钥,其实是开启坟墓的钥匙。只要他们开启了前两把密钥,那么他们就是有去无回。” 秦霄云听得云里雾里。 齐白林笑道:“世人相传金龙飞天有密钥,三把密钥的确存在。如果刘源只夺走前两把,那么他兴许可以拿到一些宝藏,但绝对进不到宝藏核心地。第三把密钥开启宝藏核心地,但却会触动所有的机关,将所有的盗宝贼埋在里面。因为机关的真正密钥,仍然在我手里。” “那就好,那就好。”秦霄云为他感到庆幸。“太子兵败回京,被父皇狠狠训斥,且罚他闭门思过。但太子贼心不死,暗中已经勾结南楚国进攻大御国。不出半个月,北燕国被太子控制的军队会从南楚国与他们的军队一起夹攻大御国西南疆土。” 赵墨松说道:“多谢霄云提供这么重要的情报。” “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们还不知道。”秦霄云说道。 赵墨松眉毛一挑。“何事?” 秦霄云严肃说道:“齐王的弟弟,诚王殿下杀了西夏王子,已经被西夏国的使臣们扣住。” 赵墨松大惊:“咏书怎么可能杀死西夏王子?” “是不可能。问题是人证物证都在,连西夏公主都哑口无言。” “为何此事无人告知?” “西夏国就是担心被你们知道,尤其是你。他们立即封锁驿站,不准任何人泄露消息。听说起因是诚王一听你出事了,执意掉头回去,那时他们刚好进入西夏国。西夏王子不答应诚王的要求,二人当场起了争执。” “是他们争执时诚王杀死西夏王子?” “不是。当时他们被人劝开,公主拖着诚王进了驿站的房间。听说是诚王偷偷溜走,被西夏王子追上,诚王为了摆脱西夏王子的纠缠,一箭射死他。” 赵墨松眉头紧锁:“当时有人亲眼看见是诚王射死西夏王子?” “没人看见。我仔细打听过了,当时只有诚王和王子二人。西夏使臣听见有打斗的声音急急赶过去,他们看见王子中箭倒在地上,诚王手里拿着箭弩。” “此间必有误会。诚王一向处事冷静,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不理智不明智的事来。”齐白林说道。 “你又是从何得知?”赵墨松追问他。 秦霄云苦笑:“之前殿下不是教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我听从你的建议,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一些我的人。自从诚王一行人离开大御国,太子就派人盯着他们,伺机而动。他们的本意是杀死诚王,挑起大御国和西夏国之间的矛盾。没想到西夏王子却被诚王杀了。太子派去追杀诚王的杀手里,有我的人,第一时间传信于我。所以我连夜赶过来见殿下。” 赵墨松斩钉截铁说道:“不,咏书绝对不可能杀死西夏王子。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墨松,我们即刻出发,一定要救出诚王。” 赵墨松走到门边,打开门对外面的常凯说道:“去叫醒胡将军和王妃。” 他回头对秦霄云说:“霄云,此地不可久留,趁天亮前,我派人送你出城。保持联系。” 秦霄云起身对他们拱手辞别。 齐白林拍拍他的肩膀:“保持联系。” 152.营救诚王 秦霄云说道:“太子功利心太重,缕缕忤逆父皇旨意,父皇对他已心生不满。我会好好利用这个罅隙筹谋大局。如今父皇已经将城防军的调配权秘密给了我,我知道父皇是在防备狼子野心的太子。齐王殿下。” 他看着赵墨松:“我会尽力打听诚王关押在哪里,一有消息就告诉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赵墨松说道:“霄云,要时刻提防太子对你下黑手。一旦让他察觉到你父皇暗中对你器重,一定会伺机报复你。” 齐白林也补充一句:“尽量说服你父皇制止太子出兵和南楚国联手。那些兵都是你北燕国的子民,每一场战事都少不了屠戮,血流成河。” 秦霄云点头。“霄云很幸运遇见二位兄长。你们的人品和情操是我仰慕和学习的所在。” “你也一样值得我们仰慕和学习。小小年纪,头脑敏锐,目光远大,心怀天下。”齐白林笑道。 “霄云,快走吧。”赵墨松说道。 常凯带着秦霄云离去。 “老齐,我要即刻出发去救咏书。”赵墨松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齐白林安慰焦急不安的赵墨松:“墨松,莫要慌,我们一定可以救出诚王。” “好。” “要不要带上王妃?”齐白林问道。 赵墨松毫不犹豫地说道:“带吧。” “此行定有凶险。” “不带上她,我怕她又会胡思乱想。还是带在身边,这样我也安心。再说王妃擅长痕迹术,此行用得上。” “有道理。”齐白林赞同。 赵墨松回到屋里,叫醒孟霖熙。 孟霖熙一听诚王出事了,立刻爬起来简单收拾一下跟着他出去。 胡明和管觅在外面等他们。一行五人趁着晨曦赶往西夏国。 赵咏书被关在西夏国的地牢里,任何人不得靠近他。 西夏王要于后日将他杀了祭祀西夏王子。西夏王子后日正式入葬。 阿吉娜哭得死去活来,但她也担心诚王。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事。 但事实摆在面前,她百口难辩。 诚王被单独押去王庭,她随后被人送回来。 得知诚王关在地牢,她拿出重金贿赂看门人,对方说这是死囚犯,任何人不得探监,否则掉脑袋的是他们自己。 赵墨松带着一行人秘密潜入西夏国王庭。 西夏王宫这日乱成一团。西夏王痛失爱子,一时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晕厥过去,卧床不起。 西夏王后也是痛不欲生,整日以泪洗面。 阿吉娜受到从所未有的冷遇,因为是诚王射死兄长。她也受到牵连,被罚禁足,不得擅自离开王宫。 阿吉娜想了种种法子想要见诚王一面,都未遂。 “公主,多少吃点东西吧。”婢女走进来,对躺在床上泪水涟涟的公主说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被押走时对我大声喊冤枉。虽然眼前的一切使我不得不信,可咏书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说冤枉必定是有冤情。胡列晴,我该怎么办?” 阿吉娜哭诉。 “公主,吃饱肚子头脑才灵光。你足智多谋,一定不要自乱阵脚。”婢女胡列晴说道。 阿吉娜猛地坐起来。“你说得对,现在除了我,没人可以救诚王。胡列晴,你去前门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就说我伤心过度昏睡了。” “公主,你要去做什么?” “你莫问,做好你的事就可以。” 阿吉娜走到桌子边大口吃东西。她走出房门。 门外的侍卫拦住她。 “大胆,本公主要去见父王。”阿吉娜厉声斥责。 “大王有令,公主不得私自离开这里。” 阿吉娜嗖得拔出怀里的匕首,用它指着侍卫说:“本公主今日偏要离开,你敢怎样?” “公主,切莫激动。”旁边的侍卫赶紧上前对她恭敬行礼。“小的们都是奉大王的命令,还望公主多多体谅。” 阿吉娜将匕首往前一刺,直逼对方的脖子。“要么让我出去,要么让我杀了你。” 那侍卫昂首无惧:“请公主杀了我。” 阿吉娜猛然收回匕首,一个横扫,将侍卫打倒在地上。她夺路而走。 另一个侍卫上去拦住她。 她从腰间抽出鞭子对着他左右开弓,打得他稀里哗啦狼狈不堪。 外面更多的侍卫进来围住她。 阿吉娜拿匕首指着自己的脖子。“谁敢拦我,本公主就死给你看。” 谁不知道阿吉娜是大王最心爱的女儿啊。 领头的朝其他几个使个眼神。 众人让开一条路,让阿吉娜出去。 阿吉娜往大王王宫跑去。 王宫前的侍卫们将她拦住。 阿吉娜用鞭子将他们打到一边。她仗着侍卫们不敢近身,连闯三道门。 当她冲进父王寝宫门里,一声呵斥响起:“放肆!” 阿吉娜对着站在台阶上一脸愠怒的父王扑通跪下。 “父王,诚王他是冤枉的。求父王彻查此事。”阿吉娜哭诉。 “人证物证都在,你叫父王如何袒护诚王?”西夏王痛失爱子后,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嘴唇哆嗦,手指头哆嗦指着女儿:“阿吉娜,你为何要选那诚王做丈夫,引狼入室,害你哥哥命丧黄泉。我儿何罪,却要遭他狠毒黑手?” “不,不,诚王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杀了我哥哥。父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一定要理智啊。” “来人,将阿吉娜带回去关在屋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放她出来,格杀勿论。” 西夏王厉声喝道。 一群侍卫冲过来。 阿吉娜拔出匕首横在脖子前。“不用你们动手,反正诚王马上要死了,本公主陪他去就是。” “阿吉娜,快放下匕首。”西夏王惊道。 “父王,如果你一定要杀了诚王,女儿也不活了。”阿吉娜眼泪汪汪,她一改以前的跋扈,可怜兮兮地看着父王。 “阿吉娜。” 阿吉娜的母亲从屋里跑出来。“女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母后,求求你劝劝父王,让他放过诚王。否则女儿一定要为诚王殉葬。” “阿吉娜,你怎么这么糊涂!”王后气得身子发抖,她一把走下台阶。 “别靠近我。”阿吉娜将匕首贴近脖子威胁她。 一道血痕在阿吉娜的脖子上显现,血迹顺着脖子留下。 “阿吉娜。”西夏王大喊一声。 “阿吉娜,母后求求你了,你快放下匕首,那诚王杀了你哥哥,天地难容啊,你怎么可以嫁给这种阴险可怕的男人。” 王后对着阿吉娜扑通跪下,哭着哀求。 西夏王用眼神示意侍卫长,对方点头默示。 “不,母后,诚王绝对不是这种人。女儿信任他,爱他。如果你们不放过她,我一定不活了。”阿吉娜哭着喊道。 侍卫长悄悄从后面靠近她,突然一跃而上,一掌劈晕阿吉娜。 阿吉娜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身子怦然倒地。 “女儿。”王后上前抱起她,将她搂在怀里。 “送公主回去,请太医给她看看,一定要加强看管,在行刑前,不得让她出来。” 西夏王下令。 一家客栈里,赵墨松等人住下。密探得来的消息,诚王明日就要问斩祭祀。阿吉娜被强制关押,目前昏迷不醒。 “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难以说服西夏王释放诚王。”赵墨松说道。 “你确信诚王没有杀王子?”孟霖熙问道。 “咏书不是那样不明智的他。他素来少年沉稳,行事风格最像我。我信他。”赵墨松笃定说道。 “我要找一个亲眼目睹王子死亡的目击证人。”孟霖熙说道。 “据说事发地点距离驿站不远,除了听见叫声赶过去的侍卫,公主也是紧接着赶到现场的。她也算是目击证人。”齐白林说道。 “今晚我去会会公主。”孟霖熙说道。 “好,我带你去。”赵墨松说道。“大家即刻下楼用膳。晚上行动。” 夜幕降临,赵墨松带着孟霖熙潜入公主府。 二人避开侍卫的巡逻,凭感觉找到公主寝宫。 门外有侍卫团团围住。 立在窗外下,聆听屋内动静。 阿吉娜已经幽幽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困,而且上了锁。胡列晴守在床边。 “公主,你醒了。”胡列晴含泪说道。 “快把我解开。”阿吉娜说道。 胡列晴摇摇头。“他们把钥匙拿走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真的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难道他们不明白,如果诚王死了,我一定不会苟活。”阿吉娜拼命喊道。 “公主,你不要喊了。大王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你。我给你拿点粥来,你多少吃几口吧。”胡列晴劝道。她起身去拿起桌子上的粥。 “都要去死了,喝什么粥。拿走。”阿吉娜闭眼哭嚷。 “公主,多少还是吃一点吧。”胡列晴苦苦哀求。 “拿走。”阿吉娜满脸泪水。 “公主,还是喝几口吧。”孟霖熙突然出现在胡列晴身后。 胡列晴猛然转身,正要惊叫,被孟霖熙立刻捂住嘴巴。 阿吉娜听到孟霖熙的声音,赶紧睁开眼睛,张口欲叫。 孟霖熙一指竖起,提示她不要发出声音。 阿吉娜放低声音:“胡列晴,她是我的朋友,不要害怕。” 孟霖熙松开胡列晴。她走上前,将公主手脚上的锁链解开。她从头上拔下簪子,抽出一根针,用簪子头插进锁捣鼓几下,那锁就被她开了。 跟着金师傅这么几年,打制首饰多少学了些。开锁的本事也精通。 阿吉娜一获得自由,爬起来扑进孟霖熙怀里,低低饮泣。 “霖熙,他们要杀了诚王,怎么办?” 孟霖熙安慰她:“阿吉娜,先不要慌,把事情经过仔细说给我听。” 阿吉娜坐起来。“胡列晴,你去门口守着,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提醒我们。” “是,公主。”胡列晴赶紧走开。 阿吉娜低低将看见的一切告诉孟霖熙。 孟霖熙问道:“公主可看清王子的伤口在哪个位置?” “射穿脖子,我哥当场毙命。”阿吉娜眼泪啪啪落下,伤心难忍。 又是哀痛兄长的死,又要担心诚王被杀。这两天,她的眼眶一下子深凹下去,整个人憔悴不看,哪里还看得到之前在大御国京城的恣意潇洒。 “你具体告诉我伤口的位置。”孟霖熙追问。 “大概是这个位置。”阿吉娜在脖子上指出大概位置。 “诚王当时站在哪里?” “应该是在这,事发后,他一动不动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恐惧眼神。” 孟霖熙站起来,试着找准诚王的位置。 “往左边一点点。” 阿吉娜说道。 孟霖熙往左走一步。 “还要往左。” 孟霖熙又走了一步。 “好像还要往左一些。” 孟霖熙紧接着往左走两步。 “好像就是这里。” “公主,王子是怎么倒下的?” 阿吉娜问道:“为何要说得这么清楚?霖熙,你在怀疑什么吗?” “阿吉娜,既然你也不相信是诚王杀了你哥哥,那么我们就要帮他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样就能找到凶手?”阿吉娜惊讶地看着她。“可是我哥哥带了几个侍卫,他们亲眼看见诚王手里瞄准箭弩朝我哥哥。他的确射出一箭。我哥脖子里的箭,是诚王的。千真万确。”阿吉娜悲伤地说着。 孟霖熙盯着她的眼睛:“即使是这样,你的内心告诉你自己,你怀疑这一切,你不相信是诚王射死你哥哥?” 阿吉娜绝望地流泪:“我不相信诚王会做出这样的事。就算我哥哥阻拦他回去救齐王,但他绝对不会,也不该杀死我哥哥。” “你还记得你看见王子时,那箭还在他脖子上吗?” “在,是这个位置。” “刚刚你说王子的伤口在右边颈脖后一点点,那么,诚王当时站在他的左侧,怎么可能射中王子的这个位置?” 孟霖熙问道。 阿吉娜惊讶地看着她:“万一诚王当时有走动呢?” “那他到底有没有走动?你仔细回想一下。”孟霖熙逼问。 阿吉娜闭上眼睛,回想那血腥恐怖的场景。 153.成功解救 她猛然睁开眼睛。 “不,他应该没有走动。我就在侍卫后面不远,我看见事发后他呆若泥塑,手里的箭弩都没有藏好,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侍卫们扣倒在地被五花大绑。” “公主,王子的尸体放在哪里?王宫里?” “在他寝宫停放。父王说让他最后好好呆在自己的居处。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入土为安,诚王也要被杀死祭祀殉葬。” 一想到两个至爱要同时失去,阿吉娜心如刀割。 “我想去亲自检验一下王子的伤口位置。”孟霖熙说道。 “不行,王宫守备森严,你进不去的。” 阿吉娜急急说道。 “放心,齐王殿下会有办法的。”孟霖熙微微一笑。 “齐王殿下也来了?”阿吉娜目瞪口呆。 “对了,你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阿吉娜回过神来。 “阿吉娜,你跟我走。回头细细告诉你一切。” 孟霖熙将阿吉娜带到窗户边。 她将凳子放在窗下,让阿吉娜爬上去。 齐王在外面接应。 三人迅速撤离。 出了公主府,往右边不远就是王子的寝宫。 那里灯火通明,无论是侍卫还是婢女,一律穿白衣。 寝宫里,法师刚刚做完法事。王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衣冠整齐,面色死灰。 乍一看,以为沉睡而已。 西夏王和王后被送回寝宫休息,等待天亮,王子的尸体将运往王陵安葬。诚王将被押到王陵,在王子陵墓前祭祀后陪葬。 这个时候,寝宫除了两名看护尸体的侍卫,再无旁人。 阿吉娜和孟霖熙躲在一个角落,赵墨松独自潜入寝宫。他将孟霖熙给他的一包麻药粉对着那两个侍卫洒去。 两个侍卫猝不及防吸入粉末,倒在地上。赵墨松迅速走到王子床边。 他对着王子默然跪下祭拜,然后迅速查看伤口位置。果真如阿吉娜所言,箭是从右侧后一点点射过来的。 他悄然出去。 天色大亮。 王宫仪仗队护送王子遗体出宫,诚王被五花大绑关在囚车里,紧随其后。 西夏王和王后坐在辇车上,百官和侍卫队跟在后面,长长的队伍从王宫出来前往王陵。 队伍忽然停下。 西夏王眉头一皱:“前面发生什么事?为何突然不走了?” “报—” 一个侍卫急急朝大王跑过来。 “为何如此慌张?”西夏王喝道。 “公主,公主跪在路中间,不让走。”侍卫急急禀报。 “什么?公主不是被锁住了吗?为何跑出来了?” 西夏王大吃一惊。 他走下车,王后也赶紧下去,二人往队伍前面走去。 阿吉娜一身白衣跪在送殡的仪仗队前面,阻挡去路。 她一见父王母后走过来,便埋头叩首:“父王,母后,求你们赦免诚王。”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孝女。他杀死你哥哥,你竟然要我们放过他?你的身体里流的是我们大西夏的血,怎么可以一嫁人就向着外人?”西夏王颤抖着指着她的鼻子怒斥。 诚王隔着仪仗队大喊:“公主,我是冤枉的。你且离去,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以后记得每年给我烧香,我会想着你的。” 阿吉娜泣不成声:“咏书,你没有杀人。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抬头看着西夏王。 “父王,他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女婿。诚王是好人,绝对不会杀死哥哥的,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还望父王明察。” 阿吉娜拼命磕头,额头频频碰地,一会儿,血迹斑斑。 “阿吉娜,你快回去。”诚王立在囚车里,看得真切。他心如刀割,恨自己无能为力。 “阿吉娜,你这是何苦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是气死母后吗?”王后跟着哭着斥责女儿。 “母后,诚王他没有杀哥哥。是有人陷害他。”阿吉娜再一次叩首。 “来人,将阿吉娜拖走。”西夏王指着阿吉娜说道:“你再不听话,别怪父王不客气了。” 侍卫们走上前。 “等等。阿吉娜抬起头,脸色一抹诡异的惨笑:“都说父王最爱阿吉娜,阿吉娜也曾经以为父王母后最爱我,如今看来,阿吉娜到底比不上哥哥在你们心中的地位,徒有虚名。阿吉娜也爱哥哥,哥哥死了,阿吉娜也伤心难过,希望早日抓到真凶。但是,诚王他是无辜的。他绝对不是杀死哥哥的凶手。假如你们执意要他死,好,今日阿吉娜就陪着他一起死。等我们死后,你们等着夜夜冤魂不散,扰你们清梦。” “一派胡言。来人,将公主拖走。”西夏王再次呵斥。 “阿吉娜。阿吉娜。”诚王在囚车里无奈且痛苦地大叫她的名字。 侍卫们上前将阿吉娜拖起来,阿吉娜拼命挣扎。 立在人群里的孟霖熙心急如焚。殿下再不赶到,公主也没办法拖延时间了。 “放开公主。”一声呵斥在半空响起,但不见人影。 西夏王和王后等都大惧,他们环视周遭,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 诚王心一凛,随即大喜。“二哥。” 他对着天空大喊。 一道身影飞掠而至。 赵墨松落在阿吉娜和侍卫身边。 “你是谁?”西夏王没有见过赵墨松。他厉声指着他问。 孟霖熙和管觅从人群里走出来,上前推开侍卫,从他们手里夺过公主。 阿吉娜紧紧抱着孟霖熙,饮泣不已。 赵墨松对着西夏王和王后拱手行礼:“在下大御国二皇子,齐王赵墨松。” “齐王?你,你,你怎么来了?”西夏王大吃一惊。 齐王人低调,很多人没有见过他的真人,但威名远扬。 未等齐王回答,西夏王命令侍卫长:“快,快去看一下城外来了多少人马?传本王指令,速速调动所有王庭军过来护驾。” 赵墨松对他行礼:“大王莫要惊慌,墨松此次未带兵马过来,只是想替我五弟洗刷罪名。” 西夏王冷哼一声:“你弟弟杀了我儿,杀人偿命。就算你齐王前来阻拦,也无力回天。” “杀人偿命,墨松无可厚非。问题是王子并非五弟所杀,你却要他偿命,这就不符合常理了。”赵墨松字句顿挫有力,用了内力的话远近都可以听见。 “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看见是你弟弟杀死我儿。” 西夏王气急败坏吼道。 “大王,前日目睹现场的那几个侍卫何在?可否容我问几句话。”赵墨松问道。 西夏王和王后对视一下。 阿吉娜在一边说道:“母后,那日我也在场,诚王手里是拿着箭弩,他也往前面射出一箭,但哥哥脖子上那一箭不是诚王射的,因为诚王站在哥哥左侧,那箭是从右侧后面射过来的。” 西夏王疑惑地看着阿吉娜:“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父王,你把那几个侍卫叫来。”阿吉娜又扑通跪下。“恳请父王给女儿一个机会查明真相,替诚王洗清冤屈。” 王后说道:“不如叫那几个侍卫过来问问话。” “把侍卫叫来。”西夏王对侍卫长说道。 “你们几个出列。”侍卫长跑到队伍后面叫来那几个侍卫。 赵墨松对他们说道:“本王恳请你们还原一下当日情景。” “齐王殿下要我们如何做?”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当时你们从哪个位置跑过来?” 赵墨松问道。 “我们从这个方向出来。” “那就是说是从诚王的背后。” “对,诚王执意要返回大御国,王子跟过去拦住他,诚王就用手中的箭弩射死他。”侍卫们说道。 囚车里的诚王大叫一声:“我没有射死王子。我是射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对方要杀他。” 西夏王扭头看过去:“你胡说什么?” 诚王大叫:“大王,我没有胡说。对方躲在树上,手里拿着弩箭对准王子。我射中了他,但他也射出手里的箭,刚好射死王子。” “你说你射中杀手,那么他人呢?”西夏王吼道。 “他蹲在树上,我没能射死他,被他逃走了。” “一派胡言。” “大王,诚王没有胡说。证据给你带过来了。” 又一个声音在半空响起。 齐白林飘然而至。 他落在赵墨松身边,对他低语。“不辱使命。” “你又是谁?”西夏王疑惑地问道。 齐白林对他拱手行礼:“大王,在下是西昭国七皇子林白齐。” 西夏王惊恐万状,他手指头哆嗦着指着他:“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齐白林对着他恭敬地下跪。“林白齐叩见大王。” 西夏王后颤抖不已,她缓缓走向齐白林。“你抬起头来。” 齐白林坦然抬起头看着她。 王后泪水涟涟猛然扣住他肩膀:“是他,是他,是七皇子。他的眼睛跟皇后一模一样,他的嘴唇,还有这额头。” 王后拉着齐白林站起来。“你左肩胛处是不是有一颗大黑痣?” 齐白林凝视着她:“是的,表姨。” 他将左肩衣服褪下,一颗大黑痣果然在肩胛处。 阿吉娜惊讶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切。她疑惑地看着齐白林。 王后激动地看着西夏王:“他是白林,是我表姐的儿子。” 齐白林将衣服归位。 西夏王不敢置信,他紧紧盯着齐白林。 赵墨松在一侧说道:“大王,他就是西昭国七皇子。这些年一直隐身在我身边。如今他和他皇姐已回到北郡。” “等等,他的皇姐是谁?”王后打断他的话。 齐白林说道:“表姨,是白林的长姐庆泰公主。” 王后又是大大的惊喜:“白荷她没死?” “是的,表姨。姐姐没死。” 西夏王说道:“昨日我已得知齐王殿下为了保护西昭旧人被大御帝处罚,没想到他保护的人是你?” 王后擦干眼泪:“太好了,我表姐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不已的。她的儿子女儿都还活着。菩萨显灵啊,阿弥陀佛。” 她虔诚地合掌。 西夏王看着齐白林。“刚刚你说有证据证明不是诚王杀了我儿?” 齐白林转身对立在人群边的胡明说道:“胡将军将他带过来。” 胡明押着被捆绑的北燕国太子得力干马立达过来。 齐白林说道:“大王,这是北燕国太子得力干将马立达。那天是他带了几人潜伏在驿站外面,原本要刺杀诚王,让大御国与西夏反目为仇。然而,那天恰好王子抢在诚王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所以一箭射死王子。诚王拿起手里的箭弩射那个树上要逃跑的他。随即赶到的随从看见诚王颤抖地立在原地,手里拿着箭弩,误以为是他射死王子。” 阿吉娜站起来,朝着马立达狠狠扇了两个耳光。“是你杀死我哥哥。” “等等。白林,你凭什么说他就是凶手。”西夏王难以置信。 齐白林看着仪仗队后面的囚车。“诚王,你说你射了一箭,那你看清楚射中他哪个位置吗?” 诚王大声说道:“他的右后肩。” 齐白林指着马立达说:“这个人是我们刚刚抓获的凶手,他的身份很多人知道。北燕国太子得力干将,马立达。如假包换。” 他走到马立达后面,撕开他的右后肩。 果真是有一处箭伤。 其中一个侍卫说道:“这个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们后来弄的。” 赵墨松犀利地看向那个侍卫。“有一个问题值得提一下。射死王子的箭是诚王的,对吧?” “是啊。”那几个侍卫一起说道。 “有人趁机偷走了诚王的箭。而在驿站里,有机会偷箭的人,除了你们几个,其他人没有机会靠近。”赵墨松眼里有杀气,他怒视着其中一个侍卫。 “冤枉啊,我没有偷箭。”几个侍卫纷纷叫嚷。 其中一个叫李宁波的人眼里一丝慌乱,却逃不过赵墨松鹰一般敏锐的眼神。 他挥一挥手。胡明往前一窜,扣住那个侍卫。 西夏王和王后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侍卫长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大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赵墨松眸光一冷。 “大王,这个人是混在侍卫营里北燕国太子派来的奸细。” 154.抓出奸细 侍卫长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他是我表弟。” 西夏王和王后惊讶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你说他是个奸细?有何凭证?”西夏王盯着那个侍卫说齐王。 赵墨松说道:“北燕国太子有一个秃鹰卫队,成员一律会在左手臂纹身,图案就是一只鹰。侍卫长可以将他们的手臂撩起衣袖看看。” 侍卫长立刻冲过去检查他们。 果真如齐王所言。 西夏王盛怒,他指着那个奸细喝道:“大胆狂徒,竟然敢混入我西夏王庭侍卫营。” 侍卫长怒视着李宁波:“你果然是北燕国太子的人。上个月,你苦苦哀求我收你入营,原来一直是在窃取我们到重要信息。王子就是被你出卖的?” 证据确凿,李宁波知道无法抵赖。他朝侍卫长冷笑:“就你这个榆木脑袋,竟然混到一个侍卫长,西夏国一群庸才。西夏王騃童钝夫,愚蠢至极。” 西夏王大怒:“来人,将他们绑起来,打入死牢。” 侍卫长立刻领命。 赵墨松往前一跪。:“恳请大王放了我弟弟。” 齐白林跟着下跪。“恳请表姨叔姨娘放了诚王。” 阿吉娜朝着王后跪下:“母后,放了诚王吧。” 西夏王叹息:“既然我儿不是诚王所杀,那就是我们冒犯诚王了。快把诚王放了。” 侍卫长赶紧冲过去亲自带出诚王。 他将诚王带过来。 阿吉娜哭着扑进诚王的怀里。劫后余生的诚王激动地搂着她:“阿吉娜,没事了。” 他松开阿吉娜,拉着她走到赵墨松和齐白林面前,朝他们扑通跪下:“多谢两个哥哥救了我。” 阿吉娜跟着跪下。 赵墨松一把拉起诚王,兄弟俩紧紧拥抱。诚王热泪盈眶,赵墨松拍拍他的肩膀,附耳低语:“快去拜见你的岳父岳母。” 诚王松开哥哥,转身拉起地上的阿吉娜,二人一起跪拜西夏王和王后。 “大御国赵宇泽拜见大王。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西夏王和王后拉起他们。“贤婿受惊了。女儿受苦了。” 西夏王看着赵墨松和齐白林。“今日幸亏二位殿下鼎力相助,否则我西夏国混入奸细,不但冤枉送了我儿的性命,后果尤为不堪设想。侍卫长,送二位贵客去宫里好好休息,我等继续去安葬我儿。” 他擦拭眼泪,原本威武霸气的西夏王此刻显得苍老无力。痛失爱子的打击让他一蹶不振。 赵墨松说道:“大王,让我们一起送送王子吧。” “多谢二位殿下。”大王和王后一起说道。 赵墨松朝人群里的孟霖熙招招手。 送殡的队伍继续缓缓向前。装扮成男子的孟霖熙悄然无息跟在赵墨松身边。 阿吉娜紧紧挽着诚王的胳膊。二人紧紧搀扶着跟上队伍。 哀乐长鸣,举城皆白。所有百姓听闻王子去世,自发出来送行。 王子生前最喜欢的战马,弓箭和长剑,盔甲以及各种心爱之物都入土殉葬。 盖棺那一刻,阿吉娜冲到棺木旁边,紧紧扒着边沿,对着哥哥哭诉:“哥哥,你快醒来,你不要走。” 西夏王和王后经过两天的痛不欲生,此刻,反而显得平静。 王后走到阿吉娜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阿吉娜,让哥哥好好去吧。” 阿吉娜扑进母亲怀里痛哭。她的声音早已沙哑无力。 王后回头看着诚王:“诚王,带阿吉娜回去。” 诚王走上前,拉起阿吉娜。 王后跟着起身往回去。 孟霖熙泪水涟涟,她想着京城的父母和家人,他们一定也在为自己的“死”痛不欲生吧。 她突然感到无比自责。 赵墨松明白她的心情。“霖熙,我会尽快带你回京城。” 孟霖熙侧头看他,眼里满是依恋之情。 “墨松,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马立达的?”孟霖熙问道。 “十一皇子提供的信息。这个马立达很狡猾,他一直暗中跟随太子派出的杀手。那几个杀手里本来有十一皇子的亲信,马立达身负太子密令,诚王必须死。” “那为什么他最后射死王子?” “命中注定,王子刚好抢先拦住诚王,偏巧替他挡下这一箭。”赵墨松深深叹息。“那个马立达中箭后逃走,遇见太子派来的另几个杀手,对他们说,诚王杀了王子,他们信以为真。” “幸亏十一皇子的鼎力相助。”孟霖熙舒了一口气。 “是的。他一听情况有异,立刻配合我们捉拿真凶马立达。没有他提供的准确信息,我们也摸不准马立达的藏身之处。” 诚王扶着阿吉娜走过来。“二哥,二嫂。” “阿吉娜,跟诚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孟霖熙对诚王怀里有气无力的阿吉娜说道。 “霖熙,感觉像做梦一样,幸亏有你们。否则我再也见不到诚王了。”阿吉娜眼泪又落下来。 今夜的王宫格外寂静。 王陵附近反而热闹。毕竟是王子丧期,宫廷不宜酒肉。西夏王在王陵边帐篷里设宴款待赵墨松等人。 他们一起为王子守夜。 宴席开始时,大王和王后一起举杯朝着王子的陵墓方向敬酒,将酒洒在地上。 然后诚王和阿吉娜正式跪拜父王母后。诚王以女婿身份敬酒上茶。 王后百感交集:“要不是齐王和白林尽心尽力查找真相,差点误会诚王了。想想都可怕,心有余悸。” 阿吉娜依偎着母后的膝盖:“父王,母后,女儿以后会和诚王一起好好孝敬你们。” 王后扶起女儿女婿:“你们都是母后的好孩子。诚王,阿吉娜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阿吉娜立刻说道:“母后,诚王不会让我受委屈的。诚王恭敬行礼:“父王母后请放心,此生我定会护阿吉娜一世周全,对她不离不弃。” 赵墨松紧紧握着孟霖熙的手。 西夏王和王后得知女扮男装的兵就是传言跳江而亡的齐王妃时,愈发百感交集。 西夏王对齐白林说:“当年,北燕国和南楚国以及周边几个小国密谋屠戮西昭国,就是为了夺取西昭国的宝藏和财富。当年,我并不知情此事。北燕国大军攻入西昭国京城时,本王正带着王后去北边行宫避暑。当消息传来时,西昭国已经被他们彻底践踏。” 说到这里时,西夏王一度哽咽难言。 “西昭国皇后是我王后的表姐,也是我们的证婚人。那年我还是太子,带着侍卫去西昭国寻找治愈母后的一种神药。据说那药只有西昭国皇宫才有。我去求见皇后,皇后二话不说就把价值连城的神药给了我母后。就在那一次,我遇见皇后的表妹,如今我的王后。皇后夫妇的恩情没齿难忘。我带着大军赶到西昭国,皇宫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尸首血流成河。我找到你父皇母后以及你的另外几个姐姐,还有其他皇子公主的尸体,一一妥善安葬。这些年,我一一直以为你和你姐姐都死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可以再看见你。” 王后看着齐白林:“你和你姐姐竟然还活着,为何一直没有来找我?” 齐白林苦笑:“表姨,不是我不去找你,实在是苦不堪言。当年李内侍带着我从密道逃跑,谁知道出了密道,还是被追兵发现。李内侍为了保护我,一人阻挡追兵,我跳入兰溪江。我藏身在兰溪江边的悬崖边的密林里。那里是我们皇家藏宝地。后来我逃出来的皇姐找到了我。我们打算去西夏国找表姨。但是刘源紧接着盯上了我。姐姐为了保护我,去引开他们,被他们打入兰溪江,再也没有上来。那时我太小,以为姐姐死了,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西夏国。我又逃进悬崖边的密林里,靠野果裹腹为生。后来遇到师父,他教了我一身本领。” “你师父是何人?”西夏王问道。 “不知道。他一直生活在密林里,那里悬崖密布,丛林幽幽,野兽出没,常人不会踏入那里。”齐白林说道。 “他长得怎么样?”王后问道。 “额头有一处蚯蚓般的长疤痕,身怀绝技,跛脚,行走不便,但轻功极好。” 齐白林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贫尼知道他是谁。” 孟霖熙霍然站起来,惊喜地对着门外喊道:“师父。” 一道白影一闪而入。 一尘大师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后惊呼:“荷儿。” 一尘大师先对西夏王和王后行礼:“大王,王后。” “见过大师。”在座的都对她恭敬行礼。 王后哭道:“荷儿,我是你表姨。” 一尘大师对着她合掌行礼:“阿弥陀佛。” 已入佛门,再见皆为弹指云烟。 孟霖熙扑进她的怀里:“师父。” 一尘大师心疼地抚摸她的后背:“你这丫头,冷不丁跳江,又不告知师父半分消息,害我为你伤心。还有白齐,知情不报。” 孟霖熙仰头看着她:“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赵墨松走过来从大师怀里接过孟霖熙。“大师,她连我都瞒着,回头我替你好好教训她。” 齐白林笑道:“就喜欢见你为她伤心伤肺的样子。” 赵墨松对着他的腹部挥一拳,齐白林配合他故意做出痛苦的样子。 “大家坐下吧。荷儿,坐表姨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王后拉着大师坐下。 “容贫尼先去给王子上一柱香。”一尘大师伤感说道。 王后哽咽。“荷儿,随我来。” 众人跟着大师一起来到陵墓前。一尘大师对着王陵上香祭奠。然后她以自己尊贵的高僧身份为王子超度。 等一切完毕,王后拉着她的手:“谢谢你,荷儿。” 一尘大师抽出手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王后请称呼老尼法号。” 王后伤感说道:“荷儿,我不管你如今是什么法号。你是我表姐的女儿,西昭国尊贵的公主。我只能叫你荷儿。在表姨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外甥女。” 一尘大师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齐白林对一尘大师说道:“姐姐,你就随表姨怎么称呼你吧。外面凉,进去暖和一下。” 王后拉着大师进去,让她坐在身边。 “熙儿坐我身边。”一尘大师拉着孟霖熙的手一起坐下。 她仔细打量大师。“表姐大我十岁,我嫁给西夏王时,你已有七岁了。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你了。这猛一看,荷儿的五官一点也没变,还是这般俊俏如花。你母后每年会给我写几十封信,信上总是夸你长得漂亮,说是西昭一枝花。还请画师给你画了像给我寄过来。” 一尘大师百感交集,亦是无语哽咽。再见故人,回首往事,疼痛难忍。 她每年都会潜回西昭旧陵,偷偷祭拜父母。 孟霖熙伸出手握住师父的手,轻轻捏着安慰师父。 “这世上的缘分,兜兜转转,有些人,有些事,皆有因果,皆有宿命。”王后感慨万千。 一尘大师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阿吉娜问道:“我是不是该叫你表姐?” “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师姨?你成了我的长辈。不行不行,你已经嫁给诚王了,我还是叫你阿吉娜,你还是我的弟妹。”孟霖熙笑道。 齐白林摇摇头:“这辈分够乱的。”他看着孟霖熙,话中有话。 孟霖熙猛然醒悟,会心一笑。若他娶了姐姐,他岂不是我的师叔?姐姐成了我的师叔母? 乱套了。 “白齐,你替姐姐好好敬一下姨父姨母。父皇母后不在了,他们就是我们的亲人。”一尘大师哽咽着。 孟霖熙赶紧抱着她:“师父,还有熙儿,熙儿和齐王,还有诚王他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用完膳,众人再去王子陵墓前悼念。 西夏王和齐白林单独说话。 “白齐,就算那时你太小,又和姐姐失散,一个人无法来我西夏国。为何日后也一直迟迟不来找你表姨呢?” 西夏王疑惑地问道。“我们不知道你们姐弟俩还活着,但是你们应该及时来找你们的表姨啊?” 155.殿下身边的小兵 齐白林苦笑一声:“离阁阁主刘源一直对我苦苦追踪。我曾离开密林,几次试图前往西夏国,奈何总是被嗅觉灵敏的他发现。最后一次被他痛下杀手,坠入悬崖,自以为命将休矣,谁知道因祸得福,得遇齐王。与他一见如故。我们当时约定,一起成长,一起壮大,来日方长。当时离阁势力凶恶无比,我若去了西夏国,只怕像苍蝇一般的他定会纠缠不休,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西夏王唏嘘不已。“这些年我誓死不肯对北燕国妥协。他们三番五次逼迫我与他们结盟对付大御国,我早就看穿他们狼子野心过河拆桥的阴险狡诈,断不会同流合污。这些年我一直保持中立,不介入任何纷争,得以保全西夏一族的发展。” “那为何你会突然派王子和公主去大御国求亲?”齐白林不解。 西夏王重重叹气。“大御帝其实也已经后悔莫及。他几次修书给我,追悔昔日之错。希望与我齐心协力对付北燕国。我见他态度诚恳,也便有了合作的想法。没想到因此葬送我儿性命。” 齐白林安慰他:“这一切都是北燕国的阴谋。所以,我们一定要同仇敌忾,共同对敌。” “说得对。本王会助你重登帝位,恢复西昭大国。” 齐白林叩首谢恩。 西夏王扶他起来。他命人将齐王请来。三人一起议事。 西夏王说道:“北燕国太子杀我儿,此仇必报。此次北燕国大军进攻大御国,没想到是你们俩联手击败他们。想来北燕国气数已尽,内部矛盾也层出不穷。我们仨应该趁机联手,一举灭了那北燕国,替我儿报仇。” 赵墨松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北燕国太子杀了王子,那就找他报仇。此次揪出真凶,北燕国十一皇子秦霄云起了很大的作用,是他鼎力相助,才让我们顺利捉拿马立达。十一皇子为人正直,爱惜百姓,他和我们有着相同的想法,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恳请西夏王和我们一起剿灭太子势力,助十一皇子登上皇位。” 西夏王惊讶地看着赵墨松:“齐王的意思是,此番是十一皇子帮你们抓到杀害我儿的真凶?” 齐白林肯定地补充一句:“表姨夫,就是十一皇子出的力。” 赵墨松说道:“估计此时北燕国太子已经知道我们抓了马立达,但他还不知道他的侍卫里面混入十一皇子的人。不过他应该马上就会怀疑这一切,接下来十一皇子会有危险。。” 西夏王急道:“那我们要想办法帮助他对付太子。” 赵墨松从容不迫说道:“大王莫急,我们已经在十一皇子身边增派援手,助他暗中击败太子。” “听说太子集齐剩余军队朝南楚国出发,他们要联手破你们大御国西南疆土。估计半个月后会开战。”西夏王说道。 “放心吧,大王,来之前我已部署好战局。明日一早我会赶回营地。”赵墨松说道。 西夏王慷慨说道:“齐王殿下,白齐外甥,本王会派出精兵援助你们,在他们踏入南楚国之前伏击他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赵墨松和齐白林一起抱拳感谢:“谢大王厚意。” 诚王得救,本来赵墨松要返回营地去,奈何西夏王和王后盛情难却,强留他们多住一夜。 王后和大师姐弟俩单独叙旧,说了许多关于他们母后的事。 齐白林更多地了解了母亲,那个美丽仁慈的西昭国皇后。王后道出昔日西昭国惨遭灭国的真正原因。这些都是姐弟俩从未听过的秘密。 那时西昭皇帝的弟弟定王垂涎皇嫂的美貌,几次喝醉酒趁人不备借机调戏皇后,有一次差点侮辱皇后,被皇后用防身的匕首划破脸和胳膊。 但这些事皇后都没有告诉皇帝,而是警告定王要知错就改。 齐白林问道:“为何我母后不将此事告诉父皇?” 王后继续告诉他们这些皇室秘密。皇后也是从大局出发,没有将这种不光彩的事传扬出去。一来毁了皇室名誉,二来破坏皇帝和定王之间的兄弟情意。 定王是西昭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太上皇临终前交代皇帝,一定要善待这个小皇子。无论定王犯什么错,必须免他死罪。 皇帝对这个弟弟也是有求必应,本来兄弟俩感情很好,定王骁勇善战,诚王西昭国的守国大奖,深得皇帝器重和信任。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定王因为垂涎美丽的嫂子,在屡次没有得手的情况下,起了歹意,成了不轨之徒。 一尘大师这才明白,定王起兵谋反,勾结北燕国和南楚国攻打皇城,原来是因为蓄意得到母后。 一尘大师泪流满面。“那时我在宫外府上,听闻皇宫沦陷,血流成河,我和婢女仓皇出逃,往兰溪江皇家宝藏密林逃去,在那里,我和弟弟重逢。后来听说我父皇母后死得很惨烈。父皇拿剑指着定王骂他畜牲。定王要擒我母后走,我母后拿匕首自尽。父皇看见爱妻死了,也想自刎,却被北燕国太子一剑刺死。他被连续刺了好多处,倒在血泊中。可怜我父皇母后,一生勤政爱民,仁慈宽厚,竟落得如此凄惨命运。” 齐白林问道:“表姨,这些秘密,你是从何得知?” 王后叹息。“我和你母亲既是表亲,更是闺中密友。表姐大我十岁,但她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我们俩很投缘,在我出嫁前,经常去皇宫陪她玩,有什么心事,彼此都会信任,毫无保留说给对方听。定王的心怀鬼胎觊觎之心,表姐旁敲侧击提醒过你父皇,可他压根不把他当回事。我们俩每个月会通信,她在心中将这些烦恼都倾诉于我,我也曾经将大王宠幸别的女子,曾经冷落我这等尴尬伤心事说给她听。” 姐弟俩面色激动。“定王果真死了?” 王后擦擦眼泪。“据说皇宫被血戮后,北燕国太子并未兑现许他做皇帝的承诺,而是反过来将他杀死,丢进兰溪江了。” 一尘大师闭目合掌:“阿弥陀佛。” 齐白林眼神一冷。“罪有应得。” 孟霖熙让宫女拿来火炉和药罐,亲自给赵墨松煎药。虽然恢复许多,但吐了血,身体极为内虚,必须坚持调理一段时间。 晨曦显露,赵墨松带着孟霖熙返回营地。胡明和管觅紧随其后。 阿吉娜和诚王骑马将他们送出很远。齐白林和一尘大师准备返回北郡。 八个人策马离开草原,在西夏国边境的一个山坡下依依惜别。 各自挥手道别。 齐白林看着孟霖熙:“王妃,有机会替我问候霜华。” 孟霖熙百感交集看着他:“齐公子,你一定要努力,努力振兴西昭,努力和大御国成为友好邻邦。只有这样,我阿姐才可以等到你。” 齐白林抑制唏嘘,他坚定地说道:“放心吧,我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京城,去看看我的听月楼。” 赵墨松说道:“等着你啊,老齐。” 齐白林冲他做了个一定的手势。 “师父,我会想你的。”孟霖熙对着大师喊道,她热泪盈眶。 一尘大师噙着泪对她依依挥手。 “霖熙,我会去找你的,等着我,霖熙。”阿吉娜对孟霖熙大声叫道。 “阿吉娜,等着你。” 孟霖熙朝她狠狠挥手,赵墨松回头看她,等她赶上,二人并驾齐驱,策马奔腾。 “殿下,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骑马了。公主的家乡太美了,再过一段时间,一边碧草青青,一望无垠,一边大漠孤烟,苍莽壮阔。” “等战事结束,我们隐居荆城,我会带你再来这里骑马看草原。” 孟霖熙回头对胡明说道:“胡将军,你什么时候娶了我家管觅?” 胡明笑道:“殿下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得听殿下的安排。” “谁要嫁给你了。”管觅脸红扑扑的。 “不是我说了算,管觅可是西昭国大将军的后代,你们得征求齐公子的允许。什么时候结婚他说了算。”赵墨松说道。 胡明说道:“有道理。” 等到了军营,孟霖熙扮成男兵在赵墨松营帐做勤务兵,照顾他起居。 管觅的脸露了相,继续回女兵营。 谢桂兰忽然不见林夕,孟云华给她的交代是林夕家里突然出了大事,请假回家了。 谢桂兰和穆清和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具体原因又无从得知。 孟将军突然为一个新女兵说话,其他人也就不会多问。 风尘仆仆回到军营,刘羽淳和罗轶庆在城墙上巡逻,看见殿下带着胡明他们回来了,不由大喜,亲自下去迎接他们。 他们惊讶重病的齐王殿下忽然生龙活虎,神采飞扬。再看他身旁那个小男兵,刘羽淳惊愕不已。 “你—你—你是王—” 妃字还没说出来,赵墨松打断他的话。“这是本王新招的勤务兵,以后负责本王的起居饮食。” 刘羽淳和罗轶庆会心一笑。“殿下,欢迎回营。” 得知齐王殿下回营,穆老将军带着谢桂兰和穆清和等人进来问候。 谢桂兰看见齐王身边端茶递水的小兵,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 刘羽淳给他们亲自送来午膳。他特意交代厨房给殿下煮了两碗牛肉面 齐王平日里坚持和士兵吃一样的食物,忙得没时间吃饭就啃几个馒头。他不允许厨房对他特殊化。 这回孟霖熙来了,他舍不得委屈她,这才同意刘羽淳给他们搞特殊化。 孟霖熙叫刘羽淳命人拿一个药罐来,她在殿下煮茶的炉子上煎药。 “羽淳,云华晚上会回来,你去荆城买点菜,回头叫厨房做几个小炒,晚上一起喝杯酒。”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赶紧制止他:“你还在服药,不可以喝酒。” 赵墨松微微一笑:“就一杯,浅尝辄止,准吗?夫人。” 孟霖熙毫不犹豫说道:“不行。” 刘羽淳也劝道:“殿下,你那时病得那么严重,这好不容易好点,还是不要喝了。” 赵墨松无奈笑道:“行,酒可以不喝,但这菜还是本王的王妃亲手炒才好。羽淳,不如你去厨房弄些锅碗什么来,就让霖熙在这里炒菜。” 刘羽淳乐开了花:“终于有机会再品尝王妃的厨艺了。等着我哈,我这就去张罗。” 孟霖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墨松:“真的可以在这里炒菜吗?” 赵墨松将她推到帘帐后面。 殿下的营帐分前后两间,前面会客,后面休息。 赵墨松把她头上的头盔取下来,孟霖熙一头秀发被他解散。 他猛地把她摁倒在床上,趁机缠绵片刻。 “殿下,外面有人守着。”孟霖熙想着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卫,脸红红的。 “天塌下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会进来的。”他继续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孟霖熙憋着笑,任他撒欢。 一会儿之后,他满足地将她搂在怀里。 “霖熙,你现在这睡会。我去巡逻一下。等羽淳买菜回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孟霖熙略微忐忑不安问道:“我住在这里,其他人会不会怀疑?” 赵墨松往她唇上蹭了蹭。“本王的营帐,没有本王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进来。否则可以格杀勿论。谁敢闯进来?所以你就乖乖在这里陪着本王。记住啊,如今你的身份是本王的勤务兵,端茶递水伺候本王睡觉的活,全身你的职责所在,明白了吗?” 孟霖熙吃吃笑道:“勤务兵只负责端茶递水,伺候你吃喝拉撒,但不负责陪睡。” “本王的勤务兵特殊,陪睡是最关键一个职责。必须让本王满意,否则扣你军饷,罚你终生为奴,终生服侍本王。” 孟霖熙忽然惆怅。“不知爹爹和母亲,祖父祖母,还有姐姐和嫂子麟儿他们,可还好?是不是还在为我伤心难过。” 赵墨松搂紧她。“放心吧,此刻他们已经知道你还活着呢。” 156.军营相伴 孟霖熙一惊:“他们怎么知道?你告诉了他们?” 赵墨松将她的头扣在颚下,双手抚摸她的秀发。 “我让人暗中告诉孟大人了,不让他们为你神伤。柳絮已经回了锦云坊,我派人让刘丞相出面,制止晋王的趁机作乱。他本来相对锦云坊下手,但刘羽淳如今在我身边,刘丞相定会维护本王在京城的所有财产和各种相关利益。” “墨松,谢谢你。”孟霖熙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 赵墨松再次在她嘴边上揩油,然后起身离去。 赵墨松出来后,胡明走过来。 “兰溪江那边情况如何?”赵墨松问道。 “奇怪的是,他们迟迟未抵达宝藏地点,而是在距离兰溪江附近的一个山谷呆着,迟迟未启程了。” “让他们盯紧点,有什么动静迅速来报。” “是,殿下。” 兰溪江附近的一个山谷里, 原本晋王和刘源都在吃东西,晋王突然发病,全身发热,身子躁动不安,口干舌燥,坐立不安,一股疼痛自胃里翻江倒海席卷全身。 晋王怀疑刘源下毒,立刻召出死侍将刘源和剩余的那些离阁成员团团围住。 刘源赶紧辩解:“殿下,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请放心。” “你和殿下吃一样的东西,为何殿下中毒,你却安然无恙?”凌辛辰拔剑喝道。 刘源正欲开口继续说清楚,同样的感受在他身上发生。 凌辛辰迷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哈哈,哈哈。” 突然,他自己也感觉不对,一阵腹痛,狂躁不已。 所有人的毒性都发作了。一个个跌坐地上。 一阵恐怖的笑声骤然响起。 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师父。”刘源大惊。 半空中一道黑影掠过来。黑鹰落在他们面前。 残鹰门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徒儿,你这就不厚道了。找宝藏这么大的好事竟然不告诉师傅,倒是和这个晋王狼狈为奸去了。为师很不爽啊。” 黑鹰冷笑道。 刘源赶紧申辩:“冤枉啊师父。宝藏究竟在哪里,徒儿暂时还不知道。此次原本只是和晋王前去探探路。等宝藏找到了,徒儿一定会及时告知师父的。哪里会瞒着师父呀。” 黑鹰是什么人,他早就看出刘源心怀鬼胎,心机太深,属于过河拆桥的人。 “徒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人称鬼见愁,如今是我残鹰门的据点。这里机关重重,是通往兰溪江宝藏地的必经之路。我在此设下埋伏,就等你们过来。” 刘源感觉腹痛阵阵。“师父,你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快给我解药,师父,求求你了。” 赵煜文恨恨地看着他:“大胆狂徒,竟敢陷害本王,速速将解药献上,方可饶你一命。” 黑鹰仰头大笑。他嘲弄道:“晋王殿下,你都死到临头了,竟敢还在那里摆谱。” 他走过来,蹲在晋王身边。“晋王殿下,现在是你求我。你要求我。” 刘源赶紧说道:“师父,快给我们解药。你若伤了晋王殿下,大御帝定不会放过你。何必和整个大御国为敌呢?” 黑鹰悻悻然站起来。“放心吧,徒儿,晋王,老夫不会让你们死的。只要你们乖乖地配合我,带老夫去寻宝藏,老夫会给你们解药的。” “师父,徒儿一定带你去。快给我解药,吃完我就带你去。”刘源赶紧求道。 “给他们一人一颗。”黑鹰命令属下。 他的手下走过来给每个人一颗解药。 刘源服下去便感觉好多了,但又感觉毒性未尽,后遗症很严重。 黑鹰冷笑道:“这只是一颗暂时保命的药丸。” 刘源大骇:“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你们带我找到宝藏后,我自然会给你们第二颗。”黑鹰倨傲说道。 “师父,请这边走,徒儿这就带你去。”刘源赶紧说道。 “带路。”黑鹰喝道。 刘源亲自走在前面,晋王赶紧跟过去。 刘羽淳和罗轶庆买菜回来,这边侍卫们早已在营帐旁边紧挨着搭建了一个临时厨房。 孟霖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 管觅被胡明叫来帮她打下手。胡明特意向谢桂兰替管觅告假。 夜里,孟云华带着侦察兵回来。 “大哥。”孟霖熙一见孟云华进来,激动地扑过去。 兄妹二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霖熙,去给大哥准备一壶好茶。”赵墨松说道。 孟霖熙俏皮一笑:“是我大哥,还是你大哥?” 赵墨松微微一笑:“自然是我们二人一起的大哥。” 赵墨松对孟云华拱手行礼:“大哥,墨松备了几道小菜为你接风洗尘,来,坐下边吃饭边说说西南边境的战况。” 刘羽淳和罗轶庆抱着几坛酒从外面进来。“今日酒管够,本公子特意从荆城最有名的酒铺买回的陈年佳酿。” 孟霖熙和管觅开始上菜。刘羽淳和罗轶庆赶紧过去帮忙。 “哪能让我们王妃亲自端盘子啊。”刘羽淳乐呵呵说道。 “不要开口闭口王妃,当心别人听见。”孟霖熙提醒他。 “放心吧,殿下的地盘,没人听去的。一般人根本不会靠近这里。” “还是稳妥点。叫我霖熙吧。” “好嘞。” 一桌菜上来,孟云华赞叹不已:“赵墨松,你不觉得自己太有福气了吗?娶到我这个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绝代佳人做妻子。” 赵墨松连连说了几个是字。 他亲自拿起一坛酒。 “殿下,让我来倒酒。”罗轶庆赶紧上前要去接酒。 赵墨松推开他的手。“这是敬大哥的酒,你们不能替我,本王要亲自倒酒才显得诚意。” 孟云华笑道:“你们大婚的酒我这个大舅子可没喝到,不如就这一顿你补上吧。” 刘羽淳拍掌:“云华兄此言甚妙。王妃那时候重病,还欠我们殿下一个及时的洞房花烛夜。不如今晚一起补上,来,来,来,大家做好,酒满上。” 赵墨松将酒坛打开,往孟云华碗里倒酒,然后依次将桌子上的碗都倒满。 罗轶庆再次去抢他手里的酒坛。 赵墨松笑道:“不是说是本王的喜酒吗?那必须由本王给你们通通满上。” 刘羽淳拉着罗轶庆坐下。“你就好好享受殿下今日的特别服务吧。” 他对着厨房叫道:“霖熙,快过来吃饭。” 孟霖熙应道:“还有最后一道汤,马上就好。” 侍卫进来禀报:“殿下,穆老将军,穆少将军,谢将军来了。” 刘羽淳惊讶地看着殿下。 赵墨松从容不迫说道:“是本王请他们过来的。既然是补上的喜酒,不如同乐。” 罗轶庆迟疑着问道:“殿下,你不担心王妃会暴露吗?” “放心吧。穆老父子俩对本王一直忠心耿耿,跟着我出生入死。他们不是外人。”赵墨松语气肯定。 孟云华补充着:“殿下说得对,他们不是外人。我去带他们进来。” 穆老父子和谢桂兰走进来。 谢桂兰看见一桌子丰盛的菜,惊呼:“殿下,这是谁做的菜?这么多,这么丰盛?色香味俱全。” 孟霖熙刚好端着汤进来。管觅手里拿着汤勺和筷子紧随其后。 赵墨松指着男装的孟霖熙说道:“本王的勤务兵做的。” 谢桂兰看见管觅在这里,愈发惊讶。“胡将军不是说借你去出勤了?原来在这里帮厨?” 管觅讷讷一笑。 孟霖熙乍见谢桂兰她们,不由一惊。她迅速瞥一眼赵墨松,对方眼眸笑吟吟的。 刘羽淳赶紧从孟霖熙手上接过汤钵。 赵墨松招呼大家。“各位坐下吧。本王欠大家一顿喜酒,今日这饭,就当本王补上吧。” 谢桂兰和穆老父子面面相觑。 谢桂兰更是敏感,齐王妃都跳江而亡了,这个时候还提什么补上喜酒? 孟云华也招呼大家入座。 穆老父子和谢桂兰狐疑地坐下。 胡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包东西。“管觅,快去拿两个盘子过来,我刚刚去荆城府邸带了两盘蒸好的腊肉和香肠过来,正好下酒。” “我去。”刘羽淳反应快,立刻走到旁边厨房去拿盘子。 孟霖熙二话不说也跟过去了。 “胡将军辛苦了,快坐下。”穆老将军招呼胡明坐下。 胡明和管觅坐在一起。 赵墨松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谢桂兰惊愕不已,她时不时看着管觅。心想一个女兵怎么坐在齐王殿下的营帐里。 胡明直接开玩笑:“谢将军很吃惊,对吧?莫要胡乱猜测了,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下,管觅是俺老胡的没过门的妻子。” “什么?”谢桂兰惊呼。 不关是她,穆老父子也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谢桂兰猛然站起来对胡明抱拳敬礼:“胡将军,之前不知道管觅是你的未婚妻,是桂兰怠慢管觅了。” 胡明赶紧叫她坐下。“谢将军太客气了,承蒙你的照顾,管觅才有机会参军。说实话,她能来军营,老胡是又惊又喜,激动不已啊。” 刘羽淳和孟霖熙各自端一盘腊味进来。 “霖熙,快坐下。”赵墨松招呼孟霖熙。 孟霖熙走到他身边坐下去。 “林夕?” 谢桂兰听见赵墨松的称呼,又是一惊。她仔细端详孟霖熙。之前脸色故意涂得蜡黄,加上一块大黑斑,洗干净之后,基本上无人能识。 但是被人提醒,仔细辨认,五官轮廓却还是有印象。一双传神的眼睛立刻让她反应过来。 谢桂兰目瞪口呆看着男兵打扮的孟霖熙,她举起手,激动地说道:“你是军医林夕?” 穆老父子也看出来了。 穆将军激动地说道:“你是林夕?怎么突然女扮男装了。老夫还等着你给我扎针呢,到处找你不见人,说你有事回家了。” 孟霖熙有些紧张,她侧头看看赵墨松。赵墨松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没事,都是自己人。”他笑着安慰她。 孟霖熙这才放下心,她羞涩地说道:“穆将军,谢将军,对不起了。等吃完饭,霖熙一定给你们扎针。以后有时间我会尽量找时间给你们扎针。” 谢桂兰还是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一团迷糊。这是什么和什么?殿下和胡将军同时看上自己的两个新女兵? 她脸上的黑斑呢?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林夕白璧无瑕,肌肤胜雪,肤如凝脂,皓齿蛾眉,朱唇粉面,美得如此动人。 赵墨松端起碗。“来,本王敬一下各位。” 孟霖熙悄悄用手扯他的衣袖:“你身子还未彻底痊愈,不可以喝酒。” 赵墨松端着碗笑着央求:“就喝这一碗,好不好?” 笑意如此醇厚浓郁,声音如此温柔体贴,着实让谢桂兰等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场景?这个女兵和殿下什么关系? 不是说殿下因为思念王妃寝食不安甚至吐血吗? 这个女兵什么来路?为何之前故意扮丑混入军营?她是故意趁机来勾搭怀念亡妻而失魂落魄伤心过度的殿下? 太可怕了。 谢桂兰感觉眼前这个娇笑吟吟的女子深不可测。 孟霖熙无奈,只好让步。 她用半威胁半撒娇的语气说道:“就这一碗,只能喝一碗。要不然我离开军营,不理你了。” “别,听你的,就这一碗。”赵墨松笑着应允。 穆老将军有些坐不住。 谢桂兰和穆清和默默对视,他们看不懂殿下不寻常的举止。 孟云华微笑着看着这对夫妻当众秀恩爱。 刘羽淳替赵墨松争取喝酒的权利:“王妃娘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声王妃娘娘喊道谢桂兰等人心惊肉跳。 刘羽淳继续说道:“咱们殿下的身体一向铁得很,他那时只不过是太想你了。他那是心病,你就是他的药。你一出现,药到病除。一碗酒怎么可以,今夜可是你们俩军营洞房花烛夜,既然是补办喜酒,那就得放开来喝。” 胡明跟着起哄:“殿下,必须多喝几碗。” 管觅扯他衣袖。“殿下都吐血了,你别跟着起哄。” 胡明侧头看她:“你不懂,殿下真的没关系了。他是心病。王妃来了,他的病就好了。” 157.小别胜新婚 孟云华作为大舅子,必须维护自家妹夫,立刻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一次殿下身体还未痊愈,就一碗吧。等他好了,再让他多请我们喝几回酒。” 刘羽淳和罗轶庆开始起哄。“殿下怕娘子。殿下怕娘子。” 赵墨松立刻表态:“是,本王是怕娘子。霖熙说只能喝一碗,我就只喝这一碗。放心吧,本王答应你,绝不贪杯。” 谢桂兰站起来说道:“等等,殿下,我被弄糊涂了。什么王妃?她是王妃?” 她指着孟霖熙问道。 刘羽淳笑道:“对,她就是如假包换的齐王妃,孟霖熙。也是我们这位无敌大将军孟将军的小妹。” 他顺手拍了拍身边孟云华的肩膀。 刘羽淳此言一落,谢桂兰诚惶诚恐,她霍然起身,穆老父子也跟着出席,三人对着孟霖熙跪拜:“末将参见王妃娘娘。” 孟霖熙赶紧起身摆手:“快起来,快起来。” 赵墨松说道:“各位将军起来吧。王妃坠江,侥幸活下来了,她千里迢迢来投奔本王。之前多蒙谢将军照顾她们,之后本王让她以勤务兵身份暂时藏身于本王身边。等合适的时候,本王再带她一起回京去。此事有劳各位将军多多担待。” 穆老将军二话不说:“放心吧,殿下,你和王妃娘娘的事就是老夫的事。”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将军请回坐。” 谢桂兰怔怔立在原地,她嘴里念着:“林夕,霖熙,我怎么这么笨啊。” 穆少将军再次对孟霖熙俯身作揖:“王妃娘娘,之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多多体谅。” 孟霖熙一把搂着谢桂兰,笑嘻嘻说道:“要说冒犯,应该是霖熙太鲁莽隐瞒身份。谢将军是霖熙敬佩之人,以后你还是叫我霖熙,不要叫我王妃,好不好?” 谢桂兰惴惴不安。“王妃娘娘,万万不可。你身份尊贵。” 孟霖熙斜睨赵墨松一眼:“你们不知道某人已经把我休了吗?所以以后大家都叫我霖熙,不要叫我王妃。” 赵墨松无奈地望着孟云华:“又来了,只怕这事她要记我一辈子。” 孟云华但笑不语。 赵墨松上前从谢桂兰胳膊上接过孟霖熙。“是本王的错。本王接受王妃的任何惩罚。今夜本王特意请各位将军来喝喜酒,就是为了向王妃弥补过错。” 他将孟霖熙拉回座位,摁她坐下。“你等我一下。” 他走进里屋,拿出一张婚书。上面是他亲笔手书:二皇子赵墨松与孟侍郎之女孟霖熙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海枯石烂永不相负,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霖熙,我们的婚书还在。之前那份休书是假的,根本没有盖本王的印章,不作数的。这是我赵墨松今生唯一的婚书。你且收好,不管日后再遇上什么困难,我与你定并肩面对,携手共进,绝不再委屈你。” 经此惊吓,他再也不敢再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这还是他迎娶她时亲手写下的婚书,他把它带到北疆来,时不时拿出来看几遍。 孟霖熙托着这份沉甸甸的婚书,眼泪啪啪落下。 赵墨松抬手替她抹去腮边泪珠。 孟云华笑道:“霖熙,你们还没敬大哥喜酒呢。快把婚书收好,给各位将军敬酒吧。他不能喝,你喝。你替殿下喝。” 孟霖熙破涕为笑。 她豪爽地举杯:“来,殿下,我们一起敬一下各位将军。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殿下的支持。” “祝殿下和王妃娘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刘羽淳不断搞气氛:“得敬大舅子。” 孟云华故意坐得端正,摆出大舅子的姿态接受他们的敬酒。 赵墨松举到嘴边的酒被孟霖熙摁住。“说了只能喝一杯。” 赵墨松轻轻抓住她的手,趁机将酒一饮而尽。“你就放心吧,本王的身子没这么娇气,这点酒难不倒我。” 孟云华笑着安慰孟霖熙:“熙儿,你就相信殿下吧。他绝对不会让你挡酒的,你就安心享受你亲手做的美食吧。” 谢桂兰啧啧赞道:“王妃娘娘医术精湛,却没想到,厨艺也是这般别出心裁,风味独佳。” 孟霖熙招呼大家多吃菜。 众人酒足饭饱,赵墨松亲自送穆老将军回营帐。其他人争着收拾桌子,洗碗刷锅。 孟云华终于有机会和妹妹说些家常话,他和霖熙坐在桌子边喝茶说话。下个月妻子就要临盆了,说不想家是欺骗自己。 孟霖熙看懂大哥眼里的惆怅,她身子往前仰,双手握着大哥的手。“大哥,二哥现在可出息呢,都已经做到禁军大统领了。这里面一半是殿下举荐的功劳,一半是他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 孟云华从妹妹手里抽出手来,反过来握住妹妹的手:“霖熙,这些我都知道了。殿下对我们一家人都很用心。你一定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好。” 孟霖熙面色绯红:“哥,我肯定会对他好的。” 赵墨松从外面进来,他坐在孟霖熙的旁边。 他端起茶壶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杯子。:“云华兄,以茶代酒再敬你。” 孟云华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迅速起身。 “你们好好享受洞房花烛夜吧,大哥撤了哈。” 孟霖熙赶紧站起来:“大哥,再坐会。什么洞房花烛夜啊,我跟他都老夫老妻了。” 孟云华不回头,只是对他们挥着手走出去。 赵墨松站起来,出其不意从后面一把将孟霖熙拦腰抱起来。 “那就让本王享受一下老夫老妻小别胜新婚的滋味吧。” 孟霖熙将脸埋在他怀里吃吃笑着。 等孟霖熙睡去,赵墨松轻轻起床出去。 暗卫来报。黑鹰被困在宝藏密室里再也出不来了,等着窒息而死。 刘源和殿下侥幸逃脱,此刻,晋王正狼狈回京去了。 天将破晓,赵墨松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臂弯里酣睡的女人。 他轻轻将她放在枕头上,起身下床。 孟霖熙迷迷糊糊被惊醒,她看见赵墨松的背影,顺手抓住他的衣摆。 赵墨松回头看她,手伸过来抚摸她的脸颊。 “殿下,天还未亮,你去干吗?” 他柔声说道:“我要去检查岗哨。你再睡会,乖。” 孟霖熙水雾般迷梦微微眸光看着他,舍不得松手。 他俯身凑近她,用鼻梁蹭她的小鼻头。“想不想跟我去查岗?” 孟霖熙倏然睁开眼睛,情绪小激动。“我可以跟着去吗?” 赵墨松宠溺地拍拍她的小脑袋。“本王的勤务兵肯定随时随地可以跟着我。” 孟霖熙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穿衣服。 赵墨松边系腰带边笑着提醒她:“不过会很辛苦的。” 孟霖熙走近来抱着他:“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辛苦。” 赵墨松温柔地松开她:“快穿衣服。” 晨光熹微,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像披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沙。 两骑自军营出来,一直到城墙下。孟霖熙跟着他四处查岗。 他带她走上城墙。 “殿下。” 沿途的士兵们纷纷向他敬礼。 “辛苦了。”赵墨松尊敬地向他们表达谢意。 “不辛苦。保家卫国是我们当兵人的职责。” 城墙上的将士们个个精神都楼,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岗位。 孟霖熙小心谨慎跟在赵墨松后面,尽量不说话。她跟着他足足走了两三个个时辰。 “累不累?”他见她额头微微出汗,从怀里掏出手帕。 孟霖熙赶紧接过手帕自己擦汗。 “被人看见了,不好。哪有将军给士兵擦干的。” 赵墨松莞尔一笑。 城墙下面是蜿蜒崎岖的崇山峻岭。树木茂密。鸟儿的啼叫格外清脆空灵。晨风吹拂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露珠在叶面和草尖上颤巍巍滑动。天色渐亮,一寸一寸朝霞自山峦上空显露。各种颜色,各种斑斓交织着、蔓延着,犹如颜色丰富的锦缎飘浮在天空,优美曼妙。 山谷里偶尔几树粉红色的桃花或白色的梨花。一棵棵黑绿色的松树傲然屹立在山坡上,犹如千军万马集合在青灰色的山体上待命,威风凛凛,勾画出了一幅空旷清美的山野画面。 孟霖熙眺望远处,她眼力所及处的城墙下面,有一处很大的草原。这是大御国仅有的草原所在地,隶属于荆城管辖。 “走,带你去兜风。” 他带着她走下城墙。 赵墨松让人牵来两匹马,他扶着孟霖熙上马,二人并肩驰骋。 太阳从东边的天际一跃而出,大地一片明亮。草原上牧民们搭着帐篷居住,成群的牛羊马匹在美美地吃着带着露水的嫩草。 穿过帐篷,穿过羊群马群,赵墨松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风吹拂脸颊,羊儿咩咩叫,苍鹰飞过天空,略微盘旋,又箭一般地掠过,去往新的地方。地下的花草如流星似地直往后闪。 初春的草原已有春的讯息,草丛里开着一些稀碎的野花。白白粉粉,紫紫黄黄,攒簇生长,自成风景。 孟霖熙从来没有如此恣意地骑过马,她有些放纵自己,不管不顾驰骋着。 赵墨松陪着她,不停问她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 她的身体终于感到疲惫,口也发干,马也在不断打着喷响,这才放松手中缰绳,让马缓步下来。再向前望去,见山岭继续蜿蜒崎岖向前,不知山脉尽头在哪里。但草原已看见尽头。 赵墨松下马,他走到孟霖熙身边,抱着她下来。 二人并肩牵手,各自牵着马。 赵墨松告诉她,从这里翻过这座兰溪山,就是西昭国的疆域。那里有着广袤的草原和沙地。兰溪江源于兰溪山,山谷沙地蕴含金子。昔日西昭国每年盛产大量黄金,国富民强。 孟霖熙开玩笑。“等齐公子正式登基,找他要金子去。” “你姐姐慧眼识珠。”赵墨松笑道。 一说姐姐,孟霖熙无比怀念父母和姐姐他们。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赵墨松侧身看她:“想家了?” 孟霖熙点点头。“我想爹娘和姐姐他们了,想王府,想李嬷嬷和邓管家,想柳絮和素锦冯茹她们。” “如果让你选择,你愿意住在京城还是这里?”赵墨松问道。 “你在哪里我就选择哪里。哪里都可以,只要有你在。” 孟霖熙眼波含笑,深情款款。 “不愧是本王的好王妃。” 赵墨松指着不远处山脚下一户农舍说道:“我们去那里歇脚。” 二人拨马来到农舍外面白杨树下,将马拴在近旁的一丛栓柳条上,让它去啃嚼地上嫩草。 赵墨松牵着她的手往农舍走去。 农舍里住着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妇。院子里种着菜,养了猪和狗,还有一群鸡,两头牛,一匹马。 夫妻二人正在给马和其他家畜喂食。一见他们走过来,赶紧停下来看着他们。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看清来人,立刻激动地打招呼。 原来这家两个儿子都自愿去当了兵,赵墨松以前来过这家几次。 “老人家,过来讨口水喝。”赵墨松温和说道。 “快进来坐,殿下。老婆子,快给殿下和这位小兄弟倒水来。”老人家催着老妇人。 “殿下,你坐。”他殷勤招呼齐王。“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没做去。” 赵墨松赶紧说道:“喝口水就可以,饭就不用了,我们马上回军营去。” 老妇人端来两杯水,又走进厨房端来一盘烤饼和刚刚蒸熟的山芋。 “快趁热吃。” 她使劲将这些塞给齐王和孟霖熙手上。 孟霖熙赶紧道谢。将山芋往嘴里咬一口。“嗯,味道好极了。” 她又吃了一口饼。“这饼也好吃。好香啊。” 此时此刻,这山芋和饼,比她平日在府里吃的山珍海味还可口。 老妇人呵呵笑道:“这是自己种的麦子做的饼,里面放了芝麻,红豆沙和香葱,可香呢。殿下,你一定要尝一下。” 赵墨松只好拿着饼吃起来。 158.制服 158.制服 夫妇俩询问儿子在军营的表现,再三拜托殿下多多关照他们。 赵墨松由衷感谢他们通情达理,大力鼓励两个儿子参军。 从农舍出来,他们往回走。约莫走了几公里,赵墨松指着不远处城墙下的山脚说:“带你去那里看看。” 孟霖熙抬眼看去,不由大喜:“桃花林。” 二人策马朝山脚下过去。 “太美了,简直是人间仙境。” 一到林边,孟霖熙迫不及待下马。 “太美了。”孟霖熙大声叫道,整个人兴奋不已,像一只百雀鸟,亮开优美的歌喉,恣意旋转舞步。 赵墨松从怀里掏出一只埙,边欣赏她曼妙的身材和舞姿,边吹奏一曲深情缠绵的曲子。如泣如诉,是在对她诉说相思之苦。 一个吹埙,一个跳舞,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一道黑影突然掠过,赵墨松一惊,迅速将孟霖熙护在身后。 那人蒙着脸,身形极快,出招攻击赵墨松。 赵墨松只守不攻,紧紧护着孟霖熙。 “殿下,小心。” 孟霖熙紧张地立在他身后。 赵墨松突然身子利落地往后一跃,顺手也将孟霖熙拉到身后。 他弯腰恭敬地对那人行礼:“师父。” 黑松扯下面巾。“还是徒儿反应快,这么快就识别为师了。” 原来是殿下的师父,孟霖熙舒了一口气。 孟霖熙在行宫见过黑松。她赶紧上来行礼。 黑松对她嘿嘿一笑。“徒儿媳妇越来越美了,徒儿好有福气啊。” 赵墨松问道:“师父为何来此?” 黑松说道:“我刚刚去军营找你,胡明说你来这边了,我看见你们进了这片林子,便跟过来了。你可知道黑鹰和刘源晋王他们去了兰溪江边的藏宝地?” 赵墨松回答:“知道。” “那为何不派人去阻止他们?那些可是西昭国的宝藏。你可知道为师这么多年一直在忙什么吗?”黑松叹息。 赵墨松恭敬行礼:“恩师赐教。” 黑松一向话不多,从不对任何人交代行踪,来去无影。 赵墨松从不敢多问什么,黑松也从不会让人知道他的事。 黑松突然狠狠拍了赵墨松的肩膀。“徒儿啊,为师踏遍东西南北,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身边那个齐公子就是西昭国皇子,正式为师要寻找的人。” 赵墨松惊讶地问道:“原来师父一直在寻找西昭皇子?” “说来话长。这事我回头慢慢说给你听。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去阻止刘源那个老贼?”黑松问道。 赵墨松正欲解释,黑松又笑着制止他。“其实我也应该猜到了,那些所谓的密钥一定有问题,否则那个刘源怎么可以轻易到手。” 赵墨松笑道:“师父明鉴。刘源手上有两把真正的密钥,最后他拿到的密钥其实是让他们有去无回的死亡钥匙。只要开启第三把,那些机关会启动,偷宝的人会锁在宝藏密室里,变成一具干尸。” “难怪你们不慌不忙任由他们去偷宝贝。听说结果了吗?”黑松问道。 赵墨松微微一笑。“黑鹰困在宝藏密室里,今生再也出不来了。” 黑松叹息:“我这个师兄利欲熏心。西昭国被灭,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赵墨松一惊。“师父何出此言?” 黑松无比愠怒。“这段时间我主要去查了那个刘源的身份。墨松,你知道他是谁吗?” 赵墨松表情凝肃。 “惊天秘密。我终于知道那个离阁阁主为何总是戴着面具。因为他就是当年的定王。” “他是定王?”赵墨松和孟霖熙同时惊道。 “对。这段时间我追踪黑鹰,找到他在鬼见愁的巢穴,潜入其中,终于得到刘源的信息。原来他就是勾结北燕国太子,大御国和南楚国灭了西昭那个逆贼。” 赵墨松脸色惭愧。虽然这是他父皇年轻时犯下的糊涂,但他无法接受西昭百姓流离失在别国为奴的悲惨现实。 “墨松,你替为师去通知皇子,要他提防刘源卷土重来。不要小瞧刘源的势力,他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蛰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东山再起,他日可以自我为帝。听说他和晋王分道扬镳,晋王先回了京城,刘源老贼往北郡去了。没有得到宝藏,他不会死心的。” 赵墨松冷笑一声。“他永远得不到宝藏,因为西昭国宝藏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仅仅限于历代帝王之间传递。等齐公子登上帝位,他就有资格开启宝藏。” 黑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老夫一定会助皇子登基的。这是师父留给我的遗令。” “多谢恩师。”赵墨松再次恭敬地行礼。 黑松看着女扮男装的孟霖熙。“小王妃,好好照顾墨松,早日给老夫生几个徒孙。” 孟霖熙双颊一霎绯红。 “走了。”黑松眨眼就不见了。 孟霖熙还未反应过来。 孟府的马车从听月楼前经过,孟霜华撩开帘子望了望听月楼,心潮起伏,滋味万千。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西昭皇子。 难怪好几次明明感受到他的心意,他却总是默然不语,眸光复杂,别有深意。 幸好小妹还活着。齐王殿下也暂时返回北疆。那个人听说返回西昭故土去了,有朝一日,他会登基,光复西昭?有朝一日,他会重回京城,与她再见? 柳絮一听孟霜华来了,亲自出来迎接她。 经此劫难后,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之前柳絮一直藏身于崖雾山庄。 刘丞相出面保下锦云坊,邓管家亲自去崖雾山庄将她接回来。 孟霜华从车上下来。 “霜华。” “表姐。” 二人紧紧拉着手,执手相看泪眼。 柳絮擦拭眼泪,拉着孟霜华往里面走。“走,我们进去说话。” 柳絮已经从邓稼先那里得知孟霖熙还活着。两个人上到二楼,把门关起来,抱头又哭又笑。 “霜华,霖熙还活着,真好。” “是的,熙儿还活着。如今她就在殿下的身边,日日可以看见兄长。真是因祸得福。” 孟霜华感慨万千。 婢女来报:“太子妃来了,说要见柳掌柜。” 柳絮惊讶地问道:“她来做什么?”她松开孟霜华。 孟霜华打心里恨太子妃,若不是她那日出言不逊,霖熙也不会傻子样去跳江。 “我不想见她,表姐,你下午看看吧。” 柳絮说道:“好。其他店铺的账本我都放在这,你先看看。我下去应付一下这个讨厌的女人。” 柳絮整理衣裳和发鬓,不慌不忙下楼去。 康淑琴在一楼坐着。几个宫女立在身后。 她看见柳絮走过来,出言相讥:“柳掌柜好大的架子,本宫来了还有派人去请你下来,姗姗来迟。” 柳絮不卑不亢对她敷衍地行礼。“不知太子妃驾到,有失远迎。太子妃突然来小店,不知有何吩咐?” 康淑琴傲慢地说道:“本宫要做几件新衣裳,还请柳掌柜亲自做一些绣工。” 柳絮淡淡应了声好。 “太子妃请移步选一下布料和花色。” 康淑琴指着案上几捆织云锦说道:“这些我全都要了。春花,把图案拿给柳掌柜看一下。” 马春花将一个盒子交给柳絮。 柳絮默然接过。“请问太子妃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康淑琴起身,她仔细盯着柳絮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孟府为何迟迟不发丧?”她突然问道。 柳絮表情冷淡说道:“太子妃,这些话你要去问一下我姨父。” 康淑琴脸色愠怒,她死死盯着柳絮。“一个小小的商妇,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本宫说话。” 柳絮脊梁骨一挺。“贫妇粗鄙,还请太子妃速速回太子府,免得污了太子妃的眼,扫了太子妃的兴。” “放肆!”康淑琴厉声喝道。 柳絮毫不畏惧挑衅回去:“太子妃今日来我锦云坊是做衣裳而来,还是故意过来挑刺?” “你这个贱人,竟敢如此无礼。春花,给我掌嘴。”康淑琴喝道。 “是,太子妃。”马春花冲过来对着柳絮举起手掌。 一只手从后面握马春花的手,并且迅速将她往一边推开。 邓稼先出现在众人面前。 “邓稼先,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动本宫的婢女。大胆。”康淑琴霍然站起来。 邓稼先不卑不亢对她行礼:“太子妃千金之躯,跟一个平民商女计较,有失身份。” 康淑琴竖起手指头指着邓稼先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本宫。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伙拖出去。” 几个随从冲进来围住邓稼先。 邓稼先轻蔑地看着他们。 “太子妃好大的脾气。” 淑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大吃一惊。 淑妃娘娘带着康王妃以及锦央和玉澜两个公主走进来。钱玉枚手里拿着一卷东西。 康淑琴身后的几个宫女以及锦云坊所有员工包括邓稼先立刻跪拜。 “参见淑妃娘娘,参见康王妃,参见清平公主永乐公主。” 邓稼先一得知太子妃带着人去了锦云坊,立刻让人去宫里请来淑妃娘娘。刚好康王妃在母妃那里请安,便一同过来了。 康淑琴没想到一向低调的淑妃娘娘竟然突然到来,而且姐姐也过来了。 自从孟霖熙跳江,康王妃对这个妹妹很失望。 康淑琴悻悻然瞥了邓稼先一眼,板着脸对着淑妃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她望了望康王妃,对方避开她的眼睛,表情明显愠怒。 “太子妃要拖谁出去?”淑妃看着康淑琴,语气颇为讥讽。 康淑琴面无表情说道:“本宫不过是在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奴才罢了。淑妃娘娘不必多管闲事。” 康王妃呵斥道:“舒琴你怎么跟娘娘说话?” 淑妃表情一冷。 康淑琴讥讽道:“本宫从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姐姐何必替外人来指责妹妹。” 康王妃义正言辞指责她:“淑妃娘娘不是外人,她是康王和姐姐的母妃。尊卑有序,你虽然贵为太子妃,但在淑妃娘娘面前不能这样不礼貌地说话。我是你姐姐,你这样蛮不讲理我看不下去。” 康淑琴冷笑一声,她走近来,盯着康舒琪。“不是说尊卑有序吗?康王妃,你凭什么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你以为你是谁?” 康舒琪睁大眼睛看着陌生的妹妹,她悲伤地指着康淑琴,嘴唇颤抖,最终放下手臂。她对着康淑琴跪下叩首:“康王妃拜见太子妃殿下。” 康淑琴身后的宫女都看不下去了,锦云坊的人都鄙夷地看着太子妃跋扈的嘴脸。 康淑琴感觉到众人目光的犀利和鄙夷。她面无表情对跪在地上的康舒琪说道:“不过就是说你两句,姐姐何必当众难堪我。你快起来。” 康王妃不紧不慢起来,她立回淑妃娘娘身后。 淑妃冷笑道:“不知道太子妃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说齐王府的管家是不长眼的奴才。这话要是被齐王殿下听见,不知道齐王殿下会如何回复太子妃。邓管家是什么人?曾经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背过身负重伤的殿下的功臣。整个齐王府都要听他的调配,何时成为奴才?” 康淑琴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淑妃娘娘对柳絮展颜一笑:“恭喜柳掌柜,锦云坊已经被皇后娘娘赐为御用绣坊,以后宫里的绣活主要由你们来做。这是皇后懿旨。” 她展开手里那卷懿旨。 柳絮等人赶紧跪下接旨。 柳絮恭敬地从淑妃娘娘手里接过懿旨:“柳絮代表锦云坊所有人谢皇后娘娘恩赐。皇恩浩荡,我等定不辱使命。” 淑妃倨傲地说道:“以后皇后娘娘的衣裳主要由你们负责。以后若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再跑来刁难你们,皇后娘娘会亲自替锦云坊出头。” 康淑琴面色难看极了,她欲出言反击,马春花赶紧扯住她的袖子,对她轻轻摇头。 淑妃借皇后娘娘在此立威,这时候撞上去,得罪的不仅仅是淑妃,而是刘皇后。 刘皇后对太子妃已经很失望很讨厌了。 159.照顾 刘皇后对太子妃已经很失望了。康淑琴自然明白这一点。 锦央看着康淑琴充满恨意和敌意的脸,不由替太子哥哥感到难过。 这个女人,看起来长得漂亮,却有一颗狭隘的心。很多时候都是在做表面文章,她的内心充满了带刺的心思,伤人伤己。 淑妃笑吟吟看着柳絮:“柳掌柜,皇后娘娘说要做几身春服,可有好的料子?” 柳絮赶紧笑着说道:“淑妃娘娘,这边请,我们去库房看料子。” 康淑琴扭头说道:“我们走。” 柳絮心情复杂看着太子妃一行人狼狈出去,心里暗自叹息。 孟霜华躲在楼上,大气不敢出。楼下的一切她听得真切。 康王妃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天真无邪的妹妹变得如此陌生。 执念那么可怕。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将它毁掉吗?难道她不知道,在毁掉别人的用时也在毁灭自己。 这一切,她深感无力改变。 锦央趁着众人簇拥淑妃娘娘走到后院库房去选料的机会,她走向邓稼先。 “邓管家,我替太子妃向你道歉。”锦央说道。 邓稼先赶紧对她行礼:“见过公主。” 锦央想向他打听齐王的近况。她怕他承受不了霖熙跳江的打击。 “邓管家,我二哥还好吗?” 邓稼先说道:“回禀公主,齐王殿下一切安好。” “不知二哥之前的事,父皇还会不会追究不放?”锦央忧心忡忡问道。 邓稼先眼睛瞄了瞄周围,低声说道:“公主莫要担心,殿下会没事的。” 锦央幽幽说道:“我很担心二哥,他肯定痛苦不堪。听说离开京城的时候,他特意去江边寻找霖熙。邓管家。” 锦央凝视着他,眼里充满悲伤:“无论如何努力,你们都没有找到霖熙吗?” 邓稼先不知如何回答。 她继续悲伤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尸体早该飘浮上来。下游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返回吗?” 邓稼先正欲开口,淑妃娘娘带着一行人出来了。 “公主多保重,齐王殿下真的没事。” 他只能如此安慰。 等一行人都出去了,孟霜华从楼上下来。她带了几本账本回去看。 “表姐,我先去麒麟阁和其他几个店铺看看。”孟霜华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完了我们去听月楼喝茶。”柳絮笑道。 听月楼这三个字对孟霜华来说太敏感。 马车里,柳絮握着孟霜华的手鼓励她:“霜华,忍耐,坚持,相信齐公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孟霜华感激地对表姐点点头。如今,柳絮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只有她明白自己的心思。 她撩开帘子,看见邓管家一直骑马默默跟在后面。 孟霜华轻轻放下帘子。 “邓管家是个好人。” 柳絮一副满足的表情。“是的。他很好。他曾经是一名将军,战场浴血奋战,勇敢杀敌,可惜后来身负重伤,弄残了一条腿。否则还会立更多的战功。齐王殿下对他格外关照和器重。他也对殿下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孟霜华感慨万千。“小妹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她,配得上殿下。也只有她,殿下才会视若珍宝。” “是的。” 柳絮握住她的手,二人默然不语,任马车经过闹市。 柳絮心情很不宁静。这段时间在崖雾山庄避难,晋王果真派人查封锦云坊,新亏皇后娘娘及时出手,才没有让晋王得手。 晋王以追查西昭余孽为理由,搜捕齐王妃相识之人严加拷问。 风波过后,柳絮才敢回到锦云坊。 邓管家每天会去崖雾山庄看她,给她送去吃的喝的。还给她送去针线绣品,让她好打发时间。 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才可以看见一个人内心永久的光辉,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她已经认定了他。彼此都有过不幸的婚姻,余生会更珍惜彼此。 邓管家和她一起打理齐王和齐王妃的产业。 锦央回到宫里,先去看了皇祖母。 自从齐王殿下被大御帝关进牢里,太后谁也不见,除了锦央。 太后对大御帝彻底失望。 她得知西昭国皇子和公主都还活着,老泪纵横,唏嘘不已,暗自庆幸老天有眼,西昭国后继有人。 “皇祖母。”锦央带了从街上买回来的新鲜出炉的红枣糕给皇祖母尝一尝。 太后拿了一块尝试。“嗯,好吃,比御膳房做的更松软濡甜。” “皇祖母,外面出了太阳,我扶你去御花园走走吧。”锦央央求着。 这些日子,太后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整日呆在宫里,郁郁不欢。 只有锦央每天过来陪陪她。 “不去。”太后慢悠悠说道。 “回禀太后,陛下和皇后在宫外候着,说给太后请安。”宫女进来禀报。 “不见。”太后还是这句话。 这些天,无论大御帝和皇后怎么讨她欢心,她一概不理会。 锦央试着替父皇和母后说情,但一见太后冷漠的脸色,她又不敢开口了。 “皇祖母,我给你揉揉肩膀。”锦央赶紧起身给她按摩。 太后闭上眼睛享受。“还是锦央乖巧,最讨哀家欢喜。这揉肩的技巧也愈发娴熟,很是享受。” 锦央从太后宫里出来,迎面碰见在宫里巡逻的孟晓峰。 自从出了齐王那事后,大御帝要求孟晓峰亲自加强宫里宫外安全保障。这些天,孟晓峰每天早中晚会来宫里检查安全情况。 孟晓峰看见锦央面色悲伤,他交代侍卫们去太后宫附近检查一下。他自己朝锦央走过来。 “孟统领。”锦央对他打招呼。 “怎么啦?心情不好?”孟晓峰温柔地问道。 锦央一见他,愈发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忽而啪啪落下。 孟晓峰一把拉她走到假山后的一个角落里。 他伸出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珠。“怎么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吗?” 锦央摇摇头,扑进他怀里。 孟晓峰紧紧抱着她:“锦央,快别哭了,擦干眼泪回宫去。这里不能久留,很快有人来的。” 锦央抱着他不放手。“我很难过。我想念霖熙,想我二哥。不知道二哥还好吗?” 孟晓峰此刻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情。毕竟她生活在皇后宫里,稍有不慎会对殿下和小妹不好。 那日,得知小妹跳江,他急急感到江边,毫不犹豫跳入江里去找小妹他和其他人一直找到晚上,筋疲力尽,冻得瑟瑟发抖,直至昏厥过去,醒来后看见锦央守在他身边,泪水涟涟陪着她。 锦央听见霖熙跳江,立刻出宫,她立在江边看着很多人在江里搜寻,看见孟晓峰从水里出来,瑟瑟发抖,然后倒在地上。她跟着侍卫们送她到太医院,陪着他直至苏醒过来。 孟晓峰醒来后,伸出手握着锦央的手。锦央眼泪汪汪看着他。那夜后,他们情定三生。 这些天,若不是有他的陪伴,锦央痛苦不堪。孟晓峰每天来宫里,都会找机会和锦央见面。 锦央偷偷绣了荷包送给他,也偷偷准备一些宫廷精致小吃糕点给他吃。两个人互相照顾。 孟晓峰温柔地拍着锦央的后背:“听话,乖,快回去。” 锦央恋恋不舍松开她。 孟晓峰握着她的手。“锦央,听着,一日未见霖熙尸骨,你就当霖熙还活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明白吗?” 他艰涩地说着。 锦央一愣。“什么意思?” 孟晓峰靠近她,附耳低语:“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记住。” 他转身离去,继续执行任务。 锦央木然发呆,默默咀嚼他的话意。 孟霖熙跟随赵墨松回到营帐。赵墨松去忙军务了,孟霖熙端着他和大哥的衣服去深潭边亲自去洗。管觅端着胡明的衣服同 自从得知孟霖熙身份后,管觅被得到特殊照顾。她不再参加女兵其他活动,主要负责照顾孟霖熙。 这个时候,潭边只有她们两个人,附近有哨兵站岗。 “管觅,刚刚我和殿下出去,看见一个桃花林。桃花目前只开了苞骨朵儿,过几天肯定会开成片,到时我们一起去看桃花。” “好的,王妃。”管觅埋头洗衣服。 “等条件合适的时候,让殿下给你们主持婚礼,早点让你和胡将军成亲。”孟霖熙笑道。 管觅赶紧抬头说道:“这个不急。” “你不急,胡将军急。刚刚他还对殿下说,要尽快娶你。” 管觅脸一红。 孟霖熙颇为感慨:“管觅,其实你也是将军之后,原本是名门闺秀。这些年跟着我,辛苦你了。” “管觅愿意照顾王妃一辈子。” 孟霖熙嘻嘻笑道:“我不要你照顾我一辈子,我有殿下照顾我一辈子。” “哟,王妃的情话说得够娴熟的。” 谢桂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孟霖熙回头一看,笑着打招呼:“谢将军。” 管觅也起身打招呼。 谢桂兰说道:“王妃,你莫叫我谢将军,叫我名字吧。” “好啊,那你也要叫我霖熙。” “唉,这怎么可以呢。你是齐王妃。” “谢将军。”孟霖熙俏皮一笑。 谢桂兰让步。“好吧,霖熙,我找你有事。” 管觅说道:“王妃,你快随谢将军过去,剩下的衣服我来完成。” 孟霖熙放下手中的衣服。“辛苦你啦,管觅。” “不辛苦,王妃快去。” 谢桂兰带着孟霖熙往穆老将军营帐走去。 “穆老将军刚刚腹部疼痛不已,现在营帐休息。霖熙,你帮我过去看看吧。” “叫了军医过去看吗?” “叫了。军医开了药,正在厨房煎药。但我还是想让你过去看看。” “我们快点走。” 孟霖熙跟着谢桂兰走进穆老将军营帐。 穆清和也在,他一见她,立刻恭敬地行礼:“王妃娘娘。” 孟霖熙说道:“穆老将军,穆少将军。” 她上前给穆老将军诊脉。 “怎么样?霖熙。”谢桂兰问道。 孟霖熙说道:“无大碍,老将军应该是吃了冷硬食物,加上夜里受了凉。我给他扎几针,缓解疼痛。回头军医的药煎好了,连续服用三天便没事了。” 穆少将军对她行礼:“多谢王妃。” “少将军不必多礼。霖熙能给老将军扎针,是我的荣幸。”孟霖熙笑吟吟自怀里掏出银针,开始给老将军扎针。 等她拔了针,穆老将军感觉好多了。“王妃医术的确高明。”他赞口不绝。 孟霖熙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去,谢桂兰亲自送她出去。 “之前听说你重病嫁给齐王殿下,我们大家都替殿下捏一把汗。不明白他为何大张旗鼓迎娶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子,如今看来,你和殿下果真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谢桂兰由衷说道。 孟霖熙看着她。“你和你的表姐性格截然不同。” 谢桂兰哦了一声,淡淡说道:“你说的是晋王妃吧。” 孟霖熙嗯一声。 谢桂兰叹息。“她和我一向合不来。我父母病逝后,穆老将军坚决维护我和穆清和的婚约,但伯父一家人对我不冷不热,尤其是表姐。她很清高,彼时眼里只有齐王殿下。” 孟霖熙默默听着。 谢桂兰赶紧解释:“霖熙,你放心,殿下对我表姐仅仅是欣赏而已,少年玩伴,绝对没有儿女私情这种意思。谢桂芬在结婚前给我写过很多信,要我劝说殿下回京和她完婚。穆清和私底下和殿下沟通过,殿下说他绝无此意。后来谢桂芬嫁给晋王,殿下似乎并不悲伤。他真的对表姐没有这个心思。” 孟霖熙莞尔一笑。“这些我全知道。你不用担心。” 谢桂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将军。”一个士兵急急过来找谢桂兰。 “什么事如此慌张?”谢桂兰问道。 “门口有个女的要当兵。” “你带她去军务处做资格审核,符合条件就给她安排。” 士兵继续说道:“那个女子点名要先见你。” 谢桂兰皱皱眉头:“到底是什么人?” “请将军过去看一下。” “好。”谢桂兰对孟霖熙歉意地说道。 160.又来一个女兵 孟霖熙笑道:“没事的。” “本来想陪你走走,你先回营帐休息下,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报个名都要点本将军的名。”谢桂兰说道。 孟霖熙对她挥手。“快去快去。” “霖熙,等我忙完再找你说话。”走出几步,谢桂兰反身对她挥手。 “好的,等你。我先回去看看管觅洗好了没。” 孟霖熙朝潭边慢慢走过去。阳光正好,微风习习,独自走着,她仰脸晒着太阳。让温暖的早春阳光均匀洒在脸上,眼皮上。 胡明朝她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两盒东西。“王妃,管觅呢?” 孟霖熙说:“在洗衣服。我刚刚给穆老将军扎针,现在过去看看她好了没。” 胡明立刻说道:“那你不用过去,我去看看她。” 他将手上其中一个盒子递给她。“我刚刚去荆城买的。你和她一人一盒。” 一说到荆城,孟霖熙心痒痒的。“我也想去荆城逛逛呢。” 胡明立刻说:“这个好办。等明天我执勤结束后,带你们两个去逛逛。今晚我就跟殿下说好。” 孟霖熙边打开盒子边问道:“这是什么?” “荆城的特色小吃,刚出炉的羊肉垫卷子。王妃趁热尝尝。” 孟霖熙哇了一声,催他快去找管觅,自己悠哉地往回走。 将美味的羊肉垫卷子吃了三分之一,留了大半给殿下和大哥尝尝。 一会儿,刘羽淳提着他从荆城买回的菜过来,一脸惊慌失措。 “王妃快救命。” 孟霖熙大吃一惊。“怎么啦?” “尹月秀来了,说要当兵。”刘羽淳气急败坏说道。 “尹月秀。”这个名字好熟。 “刚刚我进来时,看见她立在军营外面,谢将军和她站在一起。听她们说,尹月秀要当兵。” 孟霖熙猛然醒悟过来,她手指头指着刘羽淳笑道:“你那未过门的未婚妻?” 刘羽淳一副世界末日的惊恐状。“王妃,快帮我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叫她赶紧回京城。” “我去给她做思想工作,不就是告诉她,我没死?”孟霖熙笑道。 刘羽淳用手掌拍了一下脑门心。“你说得对。我还是去让谢将军说服她去。” “等等。”孟霖熙叫住他。 刘羽淳无奈地看着她。 “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肯定是打定了主意,铁定了心。不管怎么样,让她先进来,在这里住下吧。一切等殿下回来再说。”孟霖熙说道。“你若不想去,我去把她接进来。” 刘羽淳对她摆手:“你还是叫她走吧,我是不会见她的。” 他匆匆跑开去。 孟霖熙冲着他背影喊道:“刘羽淳,你给我站住。” 胡明和管觅并肩走回来。 “王妃,你喊他做什么?”胡明问道。 “他那未过门的未婚妻来了,说要当兵。” 孟霖熙笑道。 胡明惊愕不已,随即哈哈大笑:“都是谢将军带的好头。” “我过去看看。”孟霖熙说道。 “你别去,我去把她带过来。你去殿下营帐等我们。”胡明招手叫过一个侍卫兵。“去把这些衣服晾开。” 两个侍卫跑过来,将衣服接过去。 孟霖熙和管觅回到营帐。 孟霖熙烧水烹茶。 胡明带着尹月秀进来了。 尹月秀手里拿了一个大包袱,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的疲惫不堪。 孟霖熙招呼她坐下。 尹月秀紧紧盯着孟霖熙看。 孟霖熙对管觅和胡明说道:“你俩先出去,我和尹姑娘说会话。” 尹月秀略微惊恐地看着她。“胡将军。” 她只认识胡将军。 胡明对她摆摆手,和管觅一前一后走出去。 “尹姑娘,不用紧张。先坐下喝杯茶。”孟霖熙给她倒茶。 “你是谁?”尹月秀戒备地看着她。 “你不记得我了?”孟霖熙笑道。 “你是?”尹月秀仍然很迷糊。 “她是本王的王妃。”门外响起赵墨松的声音。 孟霖熙惊喜地朝门看过去。 赵墨松逮着刘羽淳走进来。 尹月秀恍然大悟。“你是王妃。” 她脸上骤然涌现一股惊魂未定的样子。她手指头哆嗦着指着孟霖熙:“你—你—你不是—” 孟霖熙明白她的意思,对她微微一笑。“我没死。” 尹月秀大吃一惊,她惶恐地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刘羽淳。 赵墨松对刘羽淳下达命令:“这是你自己的事,必须自己解决。尹姑娘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去和留都必须尊重她的意见。今晚让她和管觅住在一起。你带她先去你的营帐休息,有什么话你们单独说去。” 孟霖熙拿起尹月秀的包袱,将她推给刘羽淳。“刘公子,辛苦你了。” “给人家拿包袱。”赵墨松命令他。 刘羽淳板着脸从尹月秀手里接过包袱。 等他们出去,赵墨松走到孟霖熙身边,顺手搂紧亲了一口,随即松开她。“你先休息一下,我还有事要去忙,可能晚点回来。” 孟霖熙踮起脚跟主动亲吻他。“快去忙,不要担心我。对了,你尝一下这个。” 孟霖熙拿起桌子上的盒子,打开来,让殿下品尝羊肉垫卷子。 “这个好吃,老胡给你买回来的吧。”赵墨松吃了好几个。 “留着给你大哥吃,我先去忙了。刘羽淳的事你不要插手,让他自己解决。” 孟霖熙嗯嗯应道。赵墨松往外走。 孟霖熙拿了一个往他嘴里塞去。“再吃一个。” 赵墨松配合她的动作,吃完嘴里的东西才出去。 孟霖熙顺手做了几个菜。天色微黑,殿下和大哥都没有回来。 她坐在窗户边,看着远处一个个硕大蘑菇似的白色营帐。殿下这里有三道守备,除了几个将军和刘羽淳和罗轶庆他们,其他人无法靠近这里。 距离殿下最近的就是大哥的营帐。 管觅收了殿下他们的衣服走进来。 “那个尹姑娘现在哪里?” 管觅答道:“应该还在刘公子的营帐里。” “你说我要不要过去看看?”孟霖熙问道。 “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这种事旁人不好插手。”管觅说道。 孟霖熙叹道:“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妃,这是大公子的衣服。”管觅将几件衣服递给她。 孟霖熙从她手上接过大哥的衣服,将它们叠得整齐,然后亲自送到他的营帐里。 她返回营帐,管觅说吃了一盒羊肉垫卷子,肚子饱饱的,她回住处休息去了。赵墨松让人在胡明营帐边搭了个小营帐给管觅住。 孟霖熙将殿下的衣服折叠好,将它们拿到里面,顺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睡过去。 “霖熙,起来吃饭。”她被赵墨松叫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他怀里。 “殿下,你回来了。”睡意朦胧的孟霖熙撒娇地迷糊状态搂紧他的脖子。 赵墨松唇际轻笑:“你大哥和刘羽淳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开饭呢。” 孟霖熙猛地彻底惊醒瞌睡。“我怎么睡着了?” 赵墨松拉她起来。“怪我们回来太晚,让你久等。” 孟霖熙摇摇头。“没事的。我们吃饭去吧。” 她和赵墨松从里面走出来,孟霖熙看见大哥和刘羽淳罗轶庆正襟危坐在等他们。 “大哥,你们干嘛一个个坐得这么笔直。不是热了羊肉垫卷子吗?你们可以先尝尝呀。” “殿下未动筷,我们不能先吃。”刘羽淳大声说道。 “你有这规矩?”孟霖熙回头看身后的赵墨松。 赵墨松表示无辜。 刘羽淳赶紧解释:“王妃,这是我们必须遵守的,不是殿下定的规矩。” 孟霖熙问道:“你坐在这里,尹姑娘呢?” 刘羽淳面无表情说道:“刚刚让人送了稀饭和馒头给她吃。她应该休息去了。” “你怎么让她吃馒头粥呢,我做了好几个精致的好菜,你去叫她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孟霖熙吩咐他。 “不行。她不是想当兵吗?就让她尝尝我们军队的伙食,看她能坚持多久。王妃,你千万不要做好吃的给她吃。”刘羽淳情绪有些激动。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谈妥,意见不统一。 “你们吃吧,我给她送一床厚一点的毯子去。军营的被子薄,她又没武功,容易着凉。” 孟霖熙反身进去拿毯子。 胡明从荆城拿了好几床毯子过来给她取暖。铺的盖的都有。 刘羽淳正欲开口,赵墨松说道:“让她去吧,我们吃饭。” 孟霖熙抱着毯子走到营帐外,胡明刚好从里面出来。 “王妃,你怎么过来了?”胡明微微一笑。 孟霖熙努努嘴。“给尹姑娘送毯子。” 胡明摇摇头。“一对冤家。这事有些棘手。一个不让她留,一个坚决不回去。” 孟霖熙试着问道:“尹姑娘就这么跑出来,她父母不生气?” “听说是和父母吵架了。刘羽淳迟迟不娶她,她等了他好久,本以为刘羽淳丧期满后会办婚礼,谁知道他跑到北疆来了。这几个月亲戚朋友难免有些闲言碎语。她母亲数落了她好几回,说她无能,不能留住男人的心。她一急,就偷偷卷包裹溜出来了。” 孟霖熙急道:“她这样出来,家人不得急死?” “殿下已经派人即刻传信回去给她家人报平安。” “那她的意思就是一定要当兵?” “刘羽淳不回去,她也不回去。我和殿下都没办法了。”胡明无奈地对她摊摊手。 孟霖熙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这性子一个比一个烈,一个比一个勇敢。这做法,是她欣赏的范儿。 “胡将军,你快过去吃饭,殿下他们在等你。我进去坐会就出来。” 孟霖熙往帐篷里走去。 管觅的小营帐里,尹月秀正坐在灯下默默垂泪。 管觅跟她不熟,也不知道如何劝她,只好任她哭泣。 一见孟霖熙走进来,尹月秀赶紧擦拭眼泪站起来。 管觅如释重负,如看见救星。她对孟霖熙使了个眼神,孟霖熙默契地回示她。 “管觅,你去殿下营帐再吃点菜,我陪尹姑娘坐会。”孟霖熙将管觅支出去。 “好的,王妃。”管觅站起来走出去。 尹月秀看着孟霖熙,恭敬地行礼。“王妃娘娘。” “快坐下。”孟霖熙拉着她坐下。“自从正月在南御苑见你弹琴后,就再也没见你了。” “多谢娘娘挂念。”尹月秀低声说道。她声音略微沙哑,估计哭了很久了。 “尹姑娘,莫要哭了。既来之,则安之。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一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官宦人家女子,竟然敢千里迢迢来到北疆,着实让人敬佩。” 孟霖熙随口安慰她的情绪。 尹月秀直接问出心中的迷惑:“京城的人都以为你以前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孟霖熙拉着她的手说道:“其实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回去的心情。一个女子,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卖出这一步。可你做到了,所以,月秀,你放心,既然你敢来到这里,我就会尽力帮助你达成心愿。” 尹月秀激动地问道:“你愿意帮我?” “愿意。对付刘羽淳,我教你几招。”孟霖熙笑道。 “王妃请赐教。”尹月秀激动不已。 “来,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孤身来到这里的。” “其实我也不是单独来的。我跟着一支离开京城的西域商队来的。我给了他们丰厚的路费和餐费。这一路上我也是和你一样女扮男装过来的。到了荆城,我找了家客栈洗漱好,换回女装过来军营的。” “你很勇敢。”孟霖熙感动她的勇气,她贴着尹月秀的耳朵传授擒夫秘诀。 孟霖熙哼着小调回到殿下的营帐。他们已经吃完饭,管觅将碗筷洗好了。 刘羽淳被赵墨松赶回去闭门思过了。孟云华带着罗轶庆去城墙巡逻。 “胡将军,你带管觅去走走,增加一下感情。”孟霖熙俏皮地打趣他们。 管觅脸一红。 胡明对她郑重地发出邀请:“管觅姑娘,奉王妃之命,本将军要带你出去走走。” 管觅说道:“尹姑娘还在哭,我得回去陪她。” 孟霖熙说道:“不用你陪。尹姑娘睡下了。你们快去吧,把这个私密空间留给我和殿下。” 161.来一场酣醉 孟霖熙毫不避讳地靠在赵墨松肩膀上。 胡明微微一笑,拉着管觅往外走。 “问题解决好了?”赵墨松问道。 “方才我和尹姑娘说话时,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子很不错。虽然是大家闺秀,可很勇敢,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决定撮合她和刘羽淳。”孟霖熙信誓旦旦说道。 “这么有把握?”赵墨松斜睨她,唇际抹笑。 “尹姑娘勇气可嘉。她迈出这一步,其实已没有退路。”孟霖熙分析给赵墨松听。“她既然敢来到这里,就没有打算回去。因为就算她回去,京城无数唾沫和风言风语会把她击垮。一个已经过了最佳婚龄的女子,冒着生命危险跋涉到这里,她心里的意志无比坚强,不是你一句叫她回去就回去那么简单的问题。” “你说得对。”赵墨松补充着。“这桩婚事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就算刘羽淳有心悔婚,尹姑娘绝对承受不了这个羞辱和打击。她父亲也是朝廷高官,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只怕会激发彼此的矛盾。” “有这么严重?”孟霖熙惊了惊。 赵墨松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所以说我们是幸运的。” 孟霖熙索性倒下去,以他的大腿做枕头,舒舒服服地靠着。“齐王殿下,说说我们是如何幸运的?” 赵墨松伸手温柔地触摸她的脸颊,从额头到鼻子,落在她娇俏的唇上。“不早不晚,遇见你刚好。你我之间灵魂上的默契,要撂千万人于身后。只有你我,正好匹配,最佳拍档,最好眷侣。” “可你还是休了我。”孟霖熙不错过一次打击他的机会。 又来了。赵墨松头疼。“我没有休你。说了那休书是假的,婚书一直保存着。” 孟霖熙步步刁难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休了我,休书一递,天下皆知,还把我扫地出门,打回孟府。害我受尽羞辱。” 这个小女人,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将这件事彻底翻篇? 他不由阵阵头疼,索性胳膊一伸,往她头底下一放,将她从大腿上托起来,两只胳膊将她困在怀里,霸道地不容拒绝不容她反应直接吻上。是那种不给对方说话不准对方呼吸的机会的索吻。 孟霖熙猝不及防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她想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阵手忙脚乱的嘤嘤咛咛被他全部吞没。 一轮下弦月在天上挂着,夜空几颗寂寥的星子。 山野一片寂静,军营时有巡逻兵的脚步声。 赵墨松轻轻松开怀中恣意酣睡的娇俏人儿,下床走到外面穿好盔甲。 城墙上,刘羽淳坐在烽火台上,手里拿着一瓶酒,独自喝闷酒。 “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本王要治你违反军纪。” 一道身影飞掠而来,赵墨松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边。 刘羽淳惊了一下。“赵墨松,你轻功不要这么好,好不好?冷不丁怪吓人的。” 赵墨松和他并肩坐着,眺望荆城方向。 “怎么,睡不着?”赵墨松问道。 刘羽淳从怀里掏出一瓶酒塞给齐王。 赵墨松哭笑不得。他伸手往刘羽淳怀里一探,刘羽淳避之不及,被他又摸出一瓶酒。 “你这小子,一个人带这么多酒干吗?要醉死在这座烽火台吗?”赵墨松戏谑着。 刘羽淳无精打采说道:“赵墨松,你娇妻在怀,不好好陪着王妃,大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 赵墨松将那另外一瓶酒塞回刘羽淳怀里,顺手拧开手中那瓶,陪他喝起来。 “怎么,心烦,睡不着?” 刘羽淳重重叹息:“明知故问。” 赵墨松猛然一大口,惬意舒了口气。“刘羽淳大公子,你不觉得你在杞人忧天吗?” 刘羽淳不服气:“我怎么杞人忧天了?” “那尹姑娘才貌双全,勇气可嘉,你一个相国公府的纨绔子弟,能娶她,何德何能?” 刘羽淳大声抗议:“齐王殿下不可以给本公子乱扣帽子,我一个热血男儿,放弃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生活,不远千里赶到这里浴血杀敌,你怎么可以说我纨绔子弟?” “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出色的军爷,但之前在京城,是一名十足的纨绔。不去考取功名,靠着父亲的官位在朝廷吃着一份稳定的俸禄,整日里与人饮酒听曲,流连青楼和琴坊,还喜欢听戏,斗蛐蛐,蹴鞠,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纨绔的象征?” 刘羽淳狠狠灌一大口。“算你狠,记性这么好。” 赵墨松侧头看他。“羽淳,我就不明白,你为何对那个尹姑娘这么抵触?” 刘羽淳悻悻然说道:“彼此都不了解,没有任何感情而言,你叫我如何去喜欢一个这样的人?” “恐怕你抵触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抵触她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人选。你一向对刘丞相不满,所以连带他为你订下的婚事也很反感。对不对?” 赵墨松一番话击中刘羽淳的敏感痛点。 他默不作声,猛然灌酒。 赵墨松拍拍他的肩膀。“世间奇女子不多,尹姑娘身上有一股侠骨柔情。她对你这般忠诚,你要懂得珍惜。莫要错过。” 刘羽淳闷声说道:“我又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那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赵墨松故意激他。 刘羽淳提高音量说道:“我喝酒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吗?那你慢慢喝。本王要去查岗了。” 赵墨松将瓶中酒一饮而尽,将瓶子塞回给刘羽淳,他轻飘飘飞下去。 黄昏时分,一身军装的尹月秀跟着管觅在练简单的招式。她很吃苦,一个动作会反复练,直至娴熟。练了一整天,她已经学会一套护身拳法。 昨晚尹月秀求着管觅教她武功。无论有多难,她都肯学。 那日在南御苑,她看见王妃的轻功那么好,简直叹为观止。那时候,她就以王妃为目标,努力成为像王妃那样出色的女子。 孟霖熙提着篮子走过来。 “尹姑娘,管觅,吃饭了。”她冲她们喊道。 管觅赶紧收了拳脚,跑过来从孟霖熙手里接过东西。 “今天天气暖和,你们几个去把桌子搬出来,我们在外面吃。” 孟霖熙吩咐不远处两个侍卫兵。 “是。”他们立刻将桌子和坐垫搬出来。 管觅将篮子放在桌子上。 孟霖熙揭起盖布,从里面拿出三副碗筷,一盘大馒头,一壶粥,还有几碟小菜。腌制脆萝卜,新鲜的咸菜,香薰羊肉干,酸豆角。最后拿出三壶酒。 管觅脱口问道:“还有酒?” 孟霖熙拉着尹月秀坐下。“这酒是我让梅隐阁的人给我自梅花庵送过来的。梅花庵藏了那么多酒,我让他们全都拿过来了。还有这些小菜,也是他们刚刚一起送过来的,我拿了三壶过来,今晚我们仨不醉不归。” “要不要叫谢将军过来?”管觅问道。 孟霖熙答道:“刚刚我去叫了她,她说要去查岗。叫我们好好享受。” 管觅继续问道:“你和我们一起吃,殿下呢?你还是去陪他吧。” “他今天一大早出去了,胡将军也去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用等他吃饭,他会很晚回来。” 孟霖熙将三壶酒分别放在各自的前面。 “开酒,满上。” 尹月秀从未有过如此豪情的经历。她看着一身侠气英气的王妃,心里又是敬佩又是羡慕。她很庆幸自己勇敢地卖出这一步,昨日的委屈和痛苦一扫而空。 不管刘羽淳最后会对自己怎么样,能够认识王妃,而且成为她们的朋友,不枉此生。 她拧开盖子,给自己倒满,端起杯子敬孟霖熙。“王妃,第一杯酒我敬你,感谢相遇。” 孟霖熙也给自己倒满。“感谢相遇。这词用得好,来,管觅,我们一起敬一下尹姑娘。” 尹月秀动容地说:“你们叫我月秀吧。” 孟霖熙笑道:“那你也叫我霖熙。你比我稍微大些,论理,我该叫你月秀姐。” “那就叫我月秀姐。可我不能叫你霖熙,这样太不礼貌了。”尹月秀憨厚地说道。 “那我还叫你尹姑娘。”孟霖熙俏皮一笑。 “谢将军来了。”管觅瞥见谢桂兰的身影。 孟霖熙回头一看,谢桂兰朝她们走过来。 三人起身迎接她。 孟霖熙笑道:“谢将军,不是说不来吗?” 谢桂兰说道:“穆清和替我去查岗了。他说你们仨摆了一桌在外面,叫我不要错过美食美酒。” 孟霖熙揭起盖布,又从篮子里取出一副碗筷和一壶酒。 “幸好我有备无患。” 四个人重新坐好,开始互相敬酒聊天。 “这酒好喝。”谢桂兰赞口不绝。 管觅说道:“那当然,这是我们王妃亲手酿的果子酒。一般人喝不到。” 尹月秀忍不住贪杯。“真荣幸,能够成为王妃的朋友,能够喝到王妃酿的酒,此生足矣。” 夜幕笼罩整个营地,夜色里山势愈发险峻巍峨。 山脚下的营地处处有火把照明。桌子上点着蜡烛,四个人各自拿坐垫坐在草地上。 四个女子半壶酒下肚,开始各自吐槽自己的命运。 尹月秀看似拘谨羞涩,酒量一般的她,醉醺的状态下,言语多起来。她开始诉说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 谢桂兰有过和她相同的经历,二人同病相怜,说到动情处二人抱头痛哭。 管觅酒量最好,一壶下肚丝毫没感觉。 孟霖熙叫人去殿下营帐再搬来一篮子酒。她哄着管觅连续喝了两壶,管觅开始微醺状态。 谢桂兰酒量最差,她将自己千里寻夫,长居军营的生活,之间心酸和委屈,一一诉说。 她们追问管觅的故事。 管觅借着酒意,第一次将自己不寻常的身世说出来。 “原来你是西昭国大将军的孙女。官宦世家女子,却一直隐姓埋名。不容易呀。”谢桂兰赞道。“西昭皇子不是在北郡重振西昭国吗?你为何不回去?舍不得王妃?” 孟霖熙插嘴:“是舍不得胡将军。” 管觅面若桃花:“是舍不得王妃,我才没有不舍得他。” 不远处,早就回来立在一边看热闹的赵墨松胡明刘羽淳三人,看到这里,各自忍俊不住。 胡明急了,正欲走过去,却被赵墨松一把扯回去。 尹月秀诉说她的痛苦煎熬时,刘羽淳字字句句听得真切。 她为他受了很多闲言碎语,很多委屈。来的路上她怀里揣着剪刀,狠狠刺过一个企图调戏她的商人。幸好商队领头的人很好,及时处理了他的手下,才保她一路顺利到达荆城。 烛光摇曳,尹月秀的脸上泪珠莹莹,楚楚动人。 刘羽淳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莫名的愧疚缠绕心怀。 孟霖熙也吐槽赵墨松休了她。 赵墨松听得暗暗叫苦。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才肯放过他,放过这件事。 穆清和和孟云华查岗回来了,看见三个大男人在蹲墙角,不禁凑过来看热闹。 谢桂兰说及父母双亡后,家族对她家的轻视以及怠慢。哥嫂已经成家立业,嫂嫂是个势利眼,嫌她二十几的人没有嫁出去,日日闲言碎语。 她咬牙孤身来到北疆。 好在穆清和对她情深意切,关怀备至。 孟霖熙竖起大拇指夸赞她们:“你们个个好样的。回头我要好好说说殿下。他太失职了,怎么能够天天惦记着他的战场他的兵,却忽略将士们的终生大事呢。不行,我要叫殿下为你们举办婚礼—婚礼。谢将军和少穆将军,管觅和胡将军,月秀和刘羽淳,你们三队一起拜堂成亲。我要找殿下说—说去。” 她趁着醉意说这么多话,酒性上头,说到后面开始呕吐。那边尹月秀和谢桂兰早就吐了一地。 孟霖熙头耷拉落在胳膊上,靠着桌子睡着了。 其他几个都趴在桌子上醉得一塌糊涂。 赵墨松无奈地摇摇头。孟云华拍拍他的肩膀,低语:“收拾战场吧,本将军睡觉去了。” 赵墨松一把扯住他胳膊,努努嘴。“她是你妹。” 孟云华忍俊不住:“她是你妻。” 162.支援西南边疆 刘羽淳惊恐地指着那一片狼藉,语无伦次问道:“这,这该怎么办?” 赵墨松严肃地看着胡明,刘羽淳和穆清和三个。“火速清理战场,各自带伤员回营。” 胡明笑道:“我家那位我负责,尹姑娘醉成这样,晚上一个人在营帐没人照顾那可不行。” 刘羽淳赶紧摆摆手:“与我无关啊,我去睡觉了。” 赵墨松一把逮住他衣领,斜睨那一桌狼藉。“户部尚书的千金在军营若有什么闪失,相国府恐怕不得安宁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胡明忍着笑,以同情的眼光瞥了刘羽淳一眼。“认命吧,相国公子。” 他冲不远处的侍卫兵招手,让他们清理桌上狼藉和地上呕吐物,走过去抱起管觅回自己营帐。 穆清和也过去抱了谢桂兰回营帐。 赵墨松走到桌子边,俯身轻轻抱起孟霖熙。孟霖熙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将头紧紧靠在他的锁骨处。 这是什么醉酒姿势,在不省人事的时候见人就搂得这么紧? 不行,等她醒了得严肃认真地教育一下。赵墨松板着脸将她抱回营帐。 只剩下尹月秀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大醉不醒。 刘羽淳呆呆地立在原地,忽而狠下心扭头就走。没走几步,他回头看着孤零零的尹月秀,于心不忍。重重叹气。他咬牙走过去抱起她。 赵墨松将孟霖熙放在床上,孟霖熙不肯松开他的脖子。他耐心哄着她:“乖。”然后轻轻掰开她的手,给她盖好被子。 走到外室,侍卫来报。“刘副使已经将尹姑娘送回营帐了。” “好,知道了。” 赵墨松坐下来,他拿起炉子上的铁壶掂量。 “殿下,要不要取水来?”侍卫赶紧问道。 “好,你去取水来烧壶茶。” 赵墨松感觉很疲倦,但他还需要给父皇写一封很长的西南战情分析报告。 侍卫提着壶出去,一会儿送来水。他把壶放在炉子上,给炉子添加木炭。炉膛里红红旺旺起来。 “你出去吧,我自己看着就好。” 侍卫恭敬行礼出去。 烛火明亮,研墨铺纸,赵墨松略微沉吟,开始有条有理陈述军情。 这一天,他远赴西南边疆进行防御部署。过两日,孟云华将率领大部队开拔西南边疆。这里距离西南那边几百里,这两日,军中在紧锣密鼓备好战需物质。 刘羽淳将尹月秀抱进她的营帐,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身上厚重的盔甲,刘羽淳纠结万分。 这个时候女兵营早就安寝,王妃谢将军和管觅都喝醉了,叫人来帮她脱肯定行不通。 可是让她穿着这么笨拙的盔甲睡觉,肯定不行。转个身都不舒服。 刘羽淳深呼吸,屏息低头试着帮她解开盔甲。 他帮她盖好被子,走出营帐。外面安排了侍卫守着。刘羽淳对那个侍卫说:“你去弄点水来,今夜我替你站岗。” 侍卫打来一壶水,刘羽淳安排他去休息,自己守在营帐外面。 天色擦亮,侍卫醒来过来看看情况,发现刘羽淳还在那里守着。 “刘副使,你去休息一下吧。” 刘羽淳叮嘱他不要告诉别人他守夜的事。 尹月秀醒来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营帐。她直接去了女兵营,要求分配到集体营帐里去。从今天开始,她决定紧紧跟随谢将军,好好当一名合格的兵。 儿女情长且放下,今生要让自己活得像王妃那般超然出色。 东边朝霞满天,女兵们跟着谢桂兰精神抖擞地跑步晨练。 醉酒后的谢桂兰丝毫不见萎靡,反而愈发用力练剑。 她亲自教尹月秀剑法和拳术和骑马。 尹月秀起初上马都战战兢兢,但她很要强,一天下来,摔了几回,硬是学会骑马,而且能做到从容自如。 管觅也不余遗力教她们轻功。 刘羽淳忙完后返回营帐,故意靠近尹月秀的营帐。他问侍卫:“尹姑娘吃了饭吗?” 侍卫回答:“报告刘副使,尹姑娘已经去女兵营住了,她说这个营帐可以拆除。” “什么?她还真打算长期当兵?” 刘羽淳一个头两个大头疼欲裂。 他立刻跑到殿下营帐去。里面只有孟霖熙一人在。 “殿下呢?”他问道。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孟霖熙在收拾行李。 刚刚谢桂兰来告诉她,女兵营会挑选一支精干队伍傍晚时出发去西南边疆帮助一些山民转移。 孟霖熙决定跟着她们一起去,她去女兵营待命。 “殿下去哪里了?我有事找他。” 孟霖熙指着他身后。“喏,他来了。” 刘羽淳回头看去,他一把拉着赵墨松的手往外拽。 赵墨松挣脱他的手。“何事这么慌张?” “你快帮我去说一下尹月秀。她好好的营帐不住,非要跑去女兵营。她是要长期住下来吗?你不是说让她住几天就把她送回去吗?” 赵墨松手里拿着一卷东西往里面走。“腿长在她身上,是走是留随她自己选。你不娶人家,还不许人家当兵吗?” “我不是不娶她。那个原因你是知道的。” 刘羽淳急得跺脚。他跑过来又拉着孟霖熙往外走。“王妃,你是女的,你说的话她会听的,你帮我去劝劝她。” 赵墨松看见孟霖熙手里的包裹。“你要干吗去?” 孟霖熙将包裹挽在手臂上。“尹姑娘训练骑马摔了几回,胳膊和额头受了伤,我去给她上药。” 刘羽淳一听尹月秀受伤了,脸色焦急,却又不好意思问孟霖熙。 “你去给她上药带包袱干什么?”赵墨松问道。 孟霖熙认真说道:“谢将军要带兵去西南边疆,我也要去。” 赵墨松脸一垮。“胡闹。” 孟霖熙笑嘻嘻说道:“我怎么胡闹了?” 赵墨松幽幽说道:“那我怎么办?” “你过几天不是也过来吗?我去可以提高很多效率。别忘了我身后还有一个梅隐阁呢。” “梅隐阁?民间赫赫有名帮助贫苦百姓的梅隐阁,竟然是王妃的?”刘羽淳大吃一惊。 “说漏了嘴。”孟霖熙呵呵一笑。她走过来拉着赵墨松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协助谢将军将此事办妥,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赵墨松无奈应允。他再三叮嘱她要好好保护自己。 孟霖熙嗯嗯应着,准备出去。 赵墨松问道:“尹姑娘怎么办?她也去?” 孟霖熙莞尔一笑。“对呀,管觅和她都去。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喝酒去。” 两个男人的心都一秒钟碎了。 赵墨松苦笑不已。 “王妃,谢将军带精干人员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跟去干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她去是添乱。” 孟霖熙故意兑他。“别小瞧尹姑娘,尹姑娘接受能力强,假以时日,武功一定很好。我们都在教她剑法和拳术呢。” 刘羽淳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孟霖熙头也不回激他:“尹姑娘说今生不问儿女私情了,她要扎根北疆,全心全意做一名出色的女兵,浴血杀敌是她的奋斗目标。” 刘羽淳激动不已。“殿下,你快制止她们胡闹。绝对不能让尹月秀跟着她们去那么远的地方。简直是胡闹。” 赵墨松将手里的那卷东西递给他。 “仔细看看。父皇颁发圣旨,你和罗轶庆各自晋升一级。擢升你为卫将军。” 刘羽淳赶紧跪拜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起来吧。”赵墨松说道。 胡明走进来。“殿下,孟将军已经清点好人数,等你过去就出发。” 刘羽淳赶紧说道:“我申请也去。我一定要去参加这次战役。” 胡明赶紧摁住他。“不行,穆老将军说了,这次战役不是像我们这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而是面对面会发生激烈搏击的。只有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级别才可以跟随孟将军前去。你只是副使,不够资格。” 刘羽淳甩开他的手。“谁说我没有资格。看看这个。” 他将手里受到嘉奖的圣旨递给胡明。 “这是什么?”胡明打开一看。“哇,陛下的圣旨。不错呀,刘公子。” 胡明朝刘羽淳一拳打过去。 刘羽淳龇牙咧嘴。“疼。” 赵墨松笑道:“快去准备东西吧,孟将军马上要出发了。” 清晨,女兵们在河边歇脚,喝水吃干粮。她们骑了一夜的马,在此休憩片刻,然后继续赶路。 尹月秀刚刚学会骑马,身上摔得酸痛,额头一块淤青,一路上紧紧勒着缰绳,手指头都勒出血痕。但她咬紧牙关忍住。 孟霖熙和管觅紧跟她后面骑马,一路上对她呵护周全。她们落在队伍后面。 “给我看看你的手。”孟霖熙对她说道。 尹月秀赶紧说:“没事的。” 孟霖熙不容分说拉过她的右手。 手心一丝丝血痕。 孟霖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涂抹这些药,感觉会好多了。” 尹月秀感激地说道:“谢谢霖熙。” 她们说好了,在这里不能叫她王妃。大家都称呼名字。 管觅接过药,替她抹上。 谢桂兰走过来。“月秀,手怎么啦?” 尹月秀赶紧摆手。“我没事,就是稍微有点累,休息下就没事了。” 谢桂兰说道:“这一路辛苦你了,月秀。” 尹月秀赶紧说道:“谢将军,你不怪我拖后腿就好。” “你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这一次出任务有你们几个陪着,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次出行。”谢桂兰说道。 孟霖熙对谢桂兰说道:“你去忙,我们歇会就好。” 过一会儿,药性发作,尹月秀感到一股舒爽的清凉自脚底渗出。火辣辣的疼逐渐消失。 “月秀,我带你骑马吧。我马术好。”孟霖熙说道。 尹月秀摇头拒绝。“我是来当兵的,别人能吃的苦,我一定要吃下。现在不磨砺意志,怎么向你们看齐。我自己骑。” 孟霖熙眼里流露钦佩的目光。 “刘公子来了。”管觅看见十几个人骑马过来,其中领头的是刘羽淳。 尹月秀走过去牵马,脸朝前,故意不看刘羽淳那边。 刘羽淳在她们面前勒马停下,正欲开口,孟霖熙笑着问他:“你怎么也过来了?” 刘羽淳瞥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尹月秀。“孟将军命我们前去西南边疆做先遣队,步兵估计要走三天才可以到。” 孟霖熙问道:“殿下呢?” “他还在军营。”刘羽淳答道。 “他会过来吗?”孟霖熙问道。 “我说不清楚。孟将军也不知道。” 孟霖熙上马。“那我们走吧。” 尹月秀也上马,背后有一道视线,她强忍着不回头,倔强地策马离开。 孟霖熙和管觅跟过去。 女兵们都开始上马出发。 刘羽淳经过尹月秀身边,放慢速度:“你还好吗?” 尹月秀不吭声。 “听说你骑马摔了?”他主动问道。 “多谢刘公子关心。”尹月秀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加快速度往前跑马,故意骑到女兵队伍中间去。 孟霖熙追上刘羽淳,故意挤兑他。“被美人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刘羽淳赶紧向她支招:“王妃,快帮我劝劝她,莫要这么为难自己。” 孟霖熙摇摇头:“你呀,不懂女人心。走了,懒得理你。” 她也策马奔腾,一骑绝尘而去。 谢桂兰眼见着孟霖熙精湛的马术,暗自惊呼。 女兵们看着孟霖熙风驰电掣的速度,纷纷发出哇哇的尖叫声,有人开始去追孟霖熙。 刘羽淳看着女兵队伍活跃的气氛,尹月秀躲在队伍中间,就是不出来见他。 援助西南疆百姓转移的任务紧张有序进行。 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孟霖熙累得要命。她们几个跟着其他女兵倒在草地上,身上盖一件衣服就睡。 孟霖熙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睁开眼睛一看,是管觅。“王妃,月秀她生病了。”管觅低低说道。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她往旁边的尹月秀看去。 “她的额头烫得吓人。”管觅说道。 “女兵队的军医呢?叫她过来看看。” “转移的百姓里有一个产妇大出血,军医被叫去看病了。”管觅说道。 孟霖熙拿起尹月秀的手诊脉。“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采草药。我刚在看见一些退烧的草药。” 163.大捷 孟霖熙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睁开眼睛一看,是管觅。“王妃,月秀她生病了。”管觅低低说道。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她往旁边的尹月秀看去。 “她的额头烫得吓人。”管觅说道。 “女兵队的军医呢?叫她过来看看。” “转移的百姓里有一个产妇大出血,军医被叫去看病了。”管觅说道。 孟霖熙拿起尹月秀的手诊脉。“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采草药。我刚在看见一些退烧的草药。” 说着,她使出轻功往山上去,一会儿采药回来,她向附近农舍里的猎户人家借了炉子煎药。 谢桂兰被孟霖熙叫醒。谢桂兰听说尹月秀病了,过来看她。她抱着尹月秀,让她靠着自己吃药。 “地上太凉,得让她睡到床上去。”谢桂兰说道。 “先遣队和其他女兵正在扎营,不如让她先去那个猎户家里躺会。”孟霖熙说道。 “可以。”谢桂兰说道。 管觅抱起尹月秀往猎户家里走去。孟霖熙跟过去照顾她。 先遣队搭好所有的营帐后,谢桂兰带着女兵们都过来了。刘羽淳给她们分了一个大营帐。 她没有看见尹月秀和孟霖熙她们,不由问谢桂兰。一听尹月秀发高烧,刘羽淳心里一咯嘣。 他想问得具体些,但又碍于面子,当着谢桂兰的面,他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刘羽淳借故检查周边情况,不停在营地走来走去。 直到傍晚时分,孟霖熙骑马带着精神萎靡病弱的尹月秀回到营地。 管觅去营地拿粥过来,尹月秀挣扎着要坐起来,孟霖熙摁住她,不让她起来,她亲自一口一口喂给尹月秀吃。 谢桂兰亲自煎好药端过来。 尹月秀泪光闪烁。“遇见你们真好。” 孟霖熙柔声说道:“少说话,多休息。” 管觅笑着说道:“刘将军在外面打了十几个转了。” 孟霖熙抿唇一笑。“死鸭子嘴硬,让他死撑。” 一个女兵在外面叫道:“谢将军,刘将军找你有事。” “说曹操曹操到。”谢桂兰笑道。 “请刘将军进来。”谢桂兰说道。 尹月秀赶紧闭上眼睛。 刘羽淳从外面进来。他瞥了一眼躺着的尹月秀。 “王妃,你去殿下的营帐休息吧。殿下的营帐已经准备好了。”刘羽淳说道。 孟霖熙摇头。“不用,我就在这里陪着尹姑娘。” 尹月秀不得不睁开眼睛。 刘羽淳朝她看过来。 尹月秀根本不看他,她只看着孟霖熙。“霖熙,你过去休息一下。这一路你为了照顾我,很辛苦的。” 管觅也劝她去休息。“这里有我就可以。” 谢桂兰起身拉着孟霖熙出去。“我有事要求你做。” 孟霖熙朝尹月秀挥手。“月秀姐,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会没事的。” 刘羽淳跟在她们后面出去,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尹月秀,对方又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落寞地走出去。 谢桂兰拉着孟霖熙去她的营帐。她要孟霖熙教她绣一种复杂的荷包图案。她也会刺绣,但绝对没有孟霖熙这般出神入化。 孟霖熙没有隐瞒她们,她在京城的店铺全部告诉她们,引得她们一阵阵惊呼不已。横空窜红的锦云坊和麒麟阁竟然都是她的产业。 夜色撩人,星光灿烂。 孟霖熙独自在殿下营帐休息。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躺在她身边,她翻了个身,直接往那人怀里钻。 赵墨松哭笑不得,他低头看怀中人儿。“你每次不看清就扑上来吗?” 孟霖熙闭着眼睛嘟囔一句:“我不要看,闻一下就知道是你。” 赵墨松无声笑了。“被我吵醒了?” 孟霖熙这才睁开眼睛。“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来了,我肯定要早点过来。你再睡会,明早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先睡觉。” 他拍拍她的背,哄着她继续睡。 谢桂兰早上过来找孟霖熙,却不见人影,去问刘羽淳。 刘羽淳笑道:“她被殿下带走了。” “殿下?殿下昨夜来了?”谢桂兰问道。 “来了,又走了,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刘羽淳说道。他犹豫着看着谢桂兰。“她好点吗?” 谢桂兰明知故问。“谁好点吗?” 刘羽淳窘迫不已。 谢桂兰说道:“关心人家就主动点,尹姑娘是个优秀的女孩,错过了你会后悔莫及。” 刘羽淳赶紧争辩:“我只是问一下她烧退了吗?你别扯出这么多。” 谢桂兰转身就走。 刘羽淳自知说错了话,懊恼不已。 赵墨松将孟霖熙带到山间一个秘密基地。她召集梅隐阁的成员协助她大量制作毒麻药。 一些人做毒麻药,一些人将毒麻药涂抹箭头。只要箭头射中敌军,对方立刻失去战斗力。 赵墨松收到墨申大师做的几十万支箭。墨申一直源源不断给赵墨申做箭和剑,还有其他兵器。 他带领家族成员积极成为最大的后备军需。 女兵队全部赶到,积极参加备战中。管觅协助谢桂兰每日操练女兵,教她们基本的轻功。 西南边疆四季如春。 这日,煦暖的春阳照耀临时营地,孟云华带领的大军已经抵达。 尹月秀跟着管觅继续练习武功,她已经会灵活运剑和骑马,掌握了两套拳术。她每日都会练习站桩,增强腿力。 刘羽淳好几次默默立在不远处看她辛苦地练功。 孟霖熙在大战前一天回到营地。谢桂兰问她去了哪里,孟霖熙笑道:“你明日便知。” 南楚国和原西昭国交界处,赵墨松带着孟霖熙一起在此设伏。赵墨松挑选一支轻功好的人马潜入敌军后部,准备形成夹攻战局。 正面战场是孟云华率领大军迎敌。 千钧一发的大战终于爆发。北燕国太子亲自率领大军和南楚国联手进攻大御国。 齐白林带领日益扩大的西昭国大军从中间杀过来。 谢桂兰看着漫天涂着麻药的箭嗖嗖射向敌军,一片一片的将士倒下,人不会死,但会失去知觉。三日内拿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北燕国太子气得吐血,连着骂赵墨松阴险毒辣。 这里地势平缓,没有险峻的高山阻挡,对方人马占着优势,冲过来就是一大片。双方很快陷入相互对面交战的状态中。 齐白林带领大军从中拦截,让冲过去的人员不过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迫与西昭军大战,赵墨松带领轻功队突然现身于他们背后。 北燕国太子和南楚国大将军立刻发现情况不妙,太子最机敏,立刻带着亲兵队突围而去。 南楚国大将军也不敢恋战,急急忙忙撤离。 大部分将士中了毒麻药。 赵墨松发话,只要对方对大御国俯首称臣,日后永不入侵,他会让出解药。 南楚国痛定思痛,决定接受赵墨松的提议,开始主动向大御国进贡,以及保证永不入侵。 北燕国太子抱头鼠窜回到京城,他咽不下这口气,发誓要报复赵墨松,仓促之下图谋政变,意图篡位。 大军班师回到北疆。 孟霖熙只有晚上的时候陪陪赵墨松,白天泡在女兵营。她亲自教女兵们轻功和剑法,针线活和简单医术。 女兵团越来越扩大规模。 孟霖熙教导全体女兵,女子当自强自立,吃苦耐劳,自珍自爱。 尹月秀从众多女兵中脱颖而出,脸晒黑了,但人更精神了。她悟性高,接受能力强。孟霖熙从她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做什么事一股子顽强拼搏精神。 在孟霖熙的悉心教导下,谢桂兰也学会一点轻功。 这一日,孟霖熙带着谢桂兰她们几个策马出去放松。 她带她们来到桃花林。 桃花正是如火如荼时候下,再过几天就要凋谢了。 孟霖熙带了酒和牛肉干以及一些零食。 她将东西摆在草地上,四个人坐下来休息。 桃花红,佳人俏,一杯一杯落下肚。 孟霖熙倡议:“我们四个不如义结金兰,可好?” 谢桂兰笑道:“王妃,你身份高贵。” 孟霖熙说道:“你们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我和你们一般,没有什么特殊。不如今日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尹月秀问道:“真的要割破手指头吗?” 管觅附和:“仪式必须到位。割吧。” 孟霖熙站起来,她四周环顾,看中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桃树。 “来,我们四个人各自报一下生辰。一起跪在这棵老树下,不用歃血,我们只需行跪拜礼,交换生辰帖。礼成后,我们就是四姐妹了。” 谢桂兰第一个报生辰,她最大,管觅第二,尹月秀第三,孟霖熙最小。 四人拜天地,立下誓言:皇天厚土鉴此心,结姐妹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富贵贫贱不相弃,来日方长同舟济,齐心协力义断金,此情此意永不变,海枯石烂终不悔。 礼成后,各自痛饮一壶酒。 尹月秀已经语无伦次,醉意打头。她最激动:“我太高兴了,竟然能和你们结为姐妹,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以后你们都不许叫我王妃了,我叫你们姐姐,你们叫我小妹。”孟霖熙豪气冲天。“再干一壶。” 管觅问尹月秀:“你还能喝吗?” 尹月秀拿起一壶酒,仰头一饮。“今日高兴,喝多少都行,大不了醉一场。” 话音刚落,她身子往前倾,站立不稳。孟霖熙眼明手快抱住她。 刘羽淳在城墙上巡逻,看见谢桂兰抱着尹月秀骑马回来,管觅骑马同时牵着一匹马。 孟霖熙紧跟其后。 这四人又跑去折腾什么?他冲下城墙,跑到城门边迎接她们。 “她怎么啦?”刘羽淳紧张地问谢桂兰。 “我二妹喝多了。”谢桂兰笑道。 二妹?什么新称呼?刘羽淳大惊。 孟霖熙策马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刘将军,你是要继续叫我王妃,还是跟着二姐叫我小妹?你看着办吧。 什么跟什么?刘羽淳苦笑得看着她们四个风一样骑马而去。 “你们干吗动不动就让她喝醉?”刘羽淳对着她们的背影嘟囔。 “心疼就追过去啊。”胡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刘羽淳讷讷着打马离去。 孟霖熙一回到营帐,身子趔趄走进去。 赵墨松和孟云华正在说事,一见她满脸通红走进来,不由笑着叹气:“又跑去喝酒了。” 他站起来走上前扶住她。“为何喝这么多酒?” 他柔声问她。 孟霖熙比划着说道:“今天最最高兴了,我多了三个姐姐。谢将军大姐,尹姑娘二姐,管觅三姐,我们义结金兰了。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们,我们四个一起上,打他个满地找牙。” 赵墨松忍着笑:“你跑到我军营来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了。” 孟霖熙斜睨着醉醺醺的桃花眼:“不,不,你说错了,不是结党营私,是姐妹,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孟云华摇摇头:“喝成这样,本来还有好消息告诉你。” 孟霖熙靠在殿下怀里,一只手指向大哥。“大哥,什么好消息,快告—告诉我。” 孟云华抑制不住喜悦。“你嫂子生了,又是一个大胖小子。” 孟霖熙酒意醒了大半,激动地尖叫一声。“真的?我大嫂生了?太好了。” 赵墨松立刻对孟云华说:“目前暂时没有战事,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快回去看看母子俩和父母。” 孟云华高兴不已:“谢殿下。” 孟霖熙一听大哥可以回京,她立刻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墨松? 他笑道:“想回家?可以呀,你和大哥一起回去。” “那你呢?”孟霖熙问道。 “暂时不回去。你先回去。” 孟霖熙摇摇头。“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孟云华说道:“殿下逗你的。刚刚陛下发来圣旨召殿下回京。” 孟霖熙脸上不见喜色,她担忧地看着赵墨松。 赵墨松明白她的顾虑,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父皇已经说了,他不再追究我的责任了。这两次战役,西昭皇子鼎力相助,父皇决定冰释前嫌,派我回京领命,然后出使西昭国,参加西昭皇子继位大典。” 孟霖熙激动不已。“天啦。我可以跟着去看师父和师兄他们了。” “是的。” 孟霖熙赶紧往里屋走去。“我去收拾行李。” 164.完结篇 军营门口,谢桂兰和尹月秀依依不舍告别孟霖熙和管觅。 “大姐,二姐,我和三姐会很快回来的。等着我们。” 孟霖熙朝她们挥手道别。 那边,赵墨松也和几个将军告别。 太子府,康淑琴正在漱口,马春花急急走进来禀报:“太子妃,那个齐王妃没死,刚刚回孟府了。” 康淑琴猝不及防,口里的水喷到婢女脸上。那个婢女不敢吭声,只默默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水珠。 “她为何没死?”康淑琴惊魂未定。 “听说被一个渔民救了,当时神志不清,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段时间养好身体才被人送回来的。” 康淑琴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半晌,她牙缝里吐出一句阴森森的话:“给我盯死她,传令下去,所有的死侍都要待命,只要她出门,给我往死里整。” “是。” 孟府白天热热闹闹,虽然已经知道女儿还活着,可经历此生离死别的惊吓,孟父孟母仍是惊喜饮泣。 孟霖熙一一见过家人,抱了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子。 她终于可以和姐姐在梅庐烹茶了。孟霜华终于可以从妹妹嘴里听到关于齐白林的事了。 确切地说,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林白齐殿下。再确切地说,称呼他为陛下。 孟霜华既欣慰又神情黯然。无论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总有差距。以前是他身份神秘且普通,如今他身份高贵,高不可攀。 孟霖熙看出姐姐的心思。她伸手握住姐姐的胳膊。“姐姐,齐公子心里一直有你。他对你的心思我们都很清楚的。他跟我说过让你等她。” 孟霜华眼泪夺眶而出。这段时间她受尽煎熬,既痛苦妹妹的离去,又为他担惊受怕。 好在所有的痛苦没有白熬,终于等来一线希望。她想象着远在故国的他终于可以展翅高飞,扬眉吐气做人。她想象着他策马奔腾持剑杀敌的英姿。 唯有相思和唏嘘。 孟云华选择夜里悄悄回府。他不想惊动太多人,想在家低调陪一下妻儿。 夫妻俩终于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 赵墨松和孟云华一起进的孟府。 他把孟霖熙接回齐王府。 梅苑虽没有主人居住,但每天打扫得干干净净。 邓管家和李嬷嬷带着所有侍卫和婢女迎接他们回府。 翌日,齐王进宫去面圣,他和大御帝在御书房里私聊许久。 晋王得知齐王妃没死,他立刻差人请康淑琴去密谋对策。 这段时间,康淑琴和晋王几次密约。 太子对她是彻底的厌恶。刘皇后和淑妃几次聊天,对这个太子妃很是嫌弃。刘皇后叹息太子妃的心胸狭窄,不足以担当太子妃职责,有意找机会废了她。 康淑琴在宫中安插众多耳目得知刘皇后有废自己的意思,康淑琴决定和晋王联手,设计让大御帝废了太子。 康淑琴买通并恐吓御膳房的一个师傅,要他每日在大御帝的膳食里添加一种药,长期吃了肠胃功能紊乱,四肢无力,精神萎靡病弱,久而久之会衰竭而亡。 赵墨松见父皇脸色很差,便询问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大御帝说不出所以然,他只说御医给他开了药,正在每日服用,但不见好。 夜里赵墨松悄悄带孟霖熙进宫去见大御帝。 孟霖熙给大御帝诊脉,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脉象。 看似平稳,和正常人无异,但如果持续搭脉,就会感觉脉象不太对劲。 孟霖熙询问大御帝一些症状,对方回答最近身体乏力,肠胃不好,睡眠质量差,而且这种症状已经持续十来天了。 孟霖熙向他要了太医开的方子仔细查看,方子很平整,没有丝毫不对劲。 翌日清晨,御膳房给大御帝煎药的刘太医将药汤倒出后,药渣用布包起来藏在一个角落的罐子里,等药渣冷却,他将它收于袖子里偷偷带出去。 刘太医出宫坐马车直接回家。等到了家里,他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独自去了僻静的后院,小心谨慎四顾无人,然后走到墙底下,揭开地上几块砖头,他把药渣放进去,然后再把砖头放整齐。 刘太医对着药渣磕头跪拜,然后拍拍膝盖上灰尘走出后院。 一道黑影掠下,他迅速揭开地上的砖头,取出一袋药渣。胡明惊讶地发现,地砖底下一个大洞,里面放了几十袋药渣。原来最近大御帝喝完药的药渣全藏在这里。 他迅速撤离。 齐王府,孟霖熙将药渣仔细检验,发现里面多了一种奇怪的汤汁。所有的药渣看似没问题,但她嗅出一股奇怪的残余气息。这种味道她前所未闻。 “殿下,这药对了一种东西,但之前放进去肯定是粉末,所以药煎好后,根本看不出药有问题。但任何东西都会留下痕迹。这药的味道有些古怪。” 她将药渣妥善包起来,用布袋裹得严实。“胡将军,麻烦你速速将这包药交给我师傅检验,越快越好。” “好的,王妃。殿下,我走了。”胡明拿起布袋一溜烟掠出去。 赵墨松表情严肃。“这刘太医鬼鬼祟祟藏药渣,毫无疑问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你赶紧进宫,让父皇停止用药。”孟霖熙说道。 赵墨松看着她。“我会安排好的。要做到让隐藏在暗处的下药人不察觉,等到合适的时候,原形毕露。” 他转身对邓管家说:“去查一下刘太医最近和谁接触过了。” “是,殿下。”邓管家急急离去。 大御帝正在看奏折,王公公端着药进来。“陛下,该喝药了。” “你把药放这儿,朕看完这些奏折就喝。” 大御帝不慌不忙看着折子。 “殿下,刘太医吩咐过了,这药趁热喝才有效果。” “知道了。” 一会儿,大御帝在里面说道:“把碗拿出去。” 王公公急急走进去,将托盘拿出来。 门外的一个宫女在等候,她将托盘端回御膳房。 夜里,晋王府一片寂静。 孟秋芹着凉了,她感觉浑身难受,便下床,想在走廊上透透气。 她看见书房亮着灯,便想过去看看晋王。 自他回来后,晋王变得情绪不好,对她也很冷落。 她想借机去和他温存一下。 她到窗户边,看见晋王妃往书房走过来,她便藏于柱子后。 晋王妃过来告诉晋王,女儿生病了,要他去看看。 晋王很不耐烦将她赶出去。 孟秋芹看见谢桂芬气得脸色发青走出去。她正要从柱子后走出去,一个人影朝晋王书房走去。那个人戴着面具,神情很可怕。 她便屏住呼吸继续藏身于柱子后。 她听见书房里,他们在谈论关于大御帝的事。 天啦,晋王竟然联合太子妃要对付大御帝,让太子尽快继位。 他疯了吗? 太子妃太可怕了。这个戴面具的可怕的男人就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离阁阁主。 他们还在说事,扶太子上位只是虚晃一招,晋王最后想坐收渔翁之利,自己取代无能的草包太子。 不知道太子妃相信他的鬼话吗?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做上皇后? 他们还在商议如何对付齐王和齐王妃。孟秋芹不自禁喘气。 “谁在外面?”晋王喝道。 未等他走出去,刘源嗖得窜出去。 孟秋芹拔腿就走。 刘源一把冲过去抓起她将她带进书房。 孟秋芹哭着喊晋王。 晋王声色俱厉冲她喝道:“你在这干嘛?” 孟秋芹手脚发抖。“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这女人躲在柱子后面老半天了,我们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她不可以留。” 孟秋芹朝晋王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腿。“殿下,我什么也没听见,求求你放了我。我这就回屋去,我什么也没听见。” 她试着站起来往外走去。 刘源朝她后脑勺劈过去,孟秋芹当场毙命。 赵煜文无奈闭上眼睛,不忍看见花容月貌的小妾死在面前。 孟霖熙刚起床就听见管觅来报,说堂姐昨夜突发急症死了。 “什么?我堂姐好好的,为何暴病而亡?”孟霖熙大吃一惊。此间必有蹊跷。 孟府一片大乱,伯父伯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场晕过去。 赵墨松从宫里早朝回来,他急急赶到孟府,陪同他们一起去晋王府吊唁。 棺木已经盖好,孟家人要求开棺看孟秋芹最后一眼。 赵煜文无奈只好命人将棺木打开。伯父伯母趴在棺木边大哭。 孟霖熙仔细审查孟秋芹的遗容,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死者的嘴巴始终张开,死前应是一脸惊愕。孟霖熙迅速猜测。 伯母不忍女儿这个样子下棺,她伸手去抚平女儿的嘴,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嘴就是合不上。 孟霖熙走到伯母身边,俯身去帮忙。她无意间瞥见,孟秋芹的脖子有隐隐的黑印。 黑煞掌。她认识这种症状。她冷静地继续手上动作,不让立在一边的晋王看出端倪。但她嘴唇动了动。赵墨松看懂她的唇语。 回到王府,孟霖熙对赵墨松说:“堂姐应该是知道什么,被刘源一掌毙命。” 赵墨松说道:“那个刘太医的情况已经查出。半个月前,他的小儿子和妻子说去老家看望族人了,但事实是,他们去向不明。他曾经和太子妃接触过几次。” “晋王和太子妃都有问题。” “对。他们应该在筹谋一场可怕的政变。太子妃这段时间积极收买宫里人。连皇后宫里也有她的人了。”赵墨松说道。“我明天去北郡,代表圣上去给西昭国新君主献上一份厚礼。你随我一起去。” “那这些人怎么办?你不在,他们愈发嚣张。”孟霖熙顾虑重重。 赵墨松胸有成竹。“放心吧,我在京城,他们反而有所顾忌,戒备得很。我离开京城,他们反而会麻痹大意,露出马脚。我已安排好一切,别忘了,你有两个优秀的兄长。你大哥可以在京城呆一个月。京城内外所有的兵力我已部署好,我的暗卫队潜伏在皇宫密室,你的两个兄长会里应外合保护好父皇和京城百姓。” 孟霖熙舒了一口气。 赵墨松斜睨她。“这回去北郡,除了可以看见你的恩师,还可以见到你那个对你无微不至关怀的师兄。” 孟霖熙听出一股隐隐的醋意。她一拳朝他锤过去。“你吃哪门子醋。听说我师兄和晴芸姐马上成亲了。” 赵墨松一把拉她入怀,蜻蜓点水擦了擦她柔软的唇。“还有一个好消息,诚王和阿吉娜也会去北郡。到时你和公主又可以在一起骑马喝酒了。” 孟霖熙欣喜雀跃。“真的吗?我迫不及待了。” “准备出发。”赵墨松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快去准备几件美衣,带上你亲手做的胭脂水粉,打扮得漂漂亮亮随本王出使西昭国吧。这一回,你不要女扮男装扮丑了。” 赵墨松带着一身华服着装清丽的孟霖熙进宫去向大御帝和刘皇后辞行。 孟霖熙送给大御帝,刘皇后和淑妃三人一人一件刀枪不入的软丝甲。 这是这段时间她让麒麟阁金师傅精心准备的礼物。 大御帝和刘皇后等人亲自将他们送出宫。 赵墨松将孟霖熙体贴地抱进马车。这一次,他们不用辛苦地飞来飞去,不用餐风露宿,可以沿途坐马车喝茶看书睡觉看风景缱绻缠绵。 城门口,太子妃带人在此等候他们。 赵墨松撩开帘子看了看,他问怀中人儿。“要不要见一下?” 孟霖熙坐直:“见。” 二人坦然下车。 康淑琴走上去,她看着孟霖熙,表情复杂。“得知齐王殿下和齐王妃要去他国,路途遥远寂寞,本宫特意送了一盆花给你,将它带上一路上浇浇水侍弄它不会寂寞。把花端过来。” 马春花端来一盆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代表着无尽的爱、死亡的前兆和地狱的召唤,意思是生死两隔、永不相见。这种花一生花叶不相见。开花时,不会长叶子,花谢后,叶子才会长出。同样,有叶子时,它不会开花。永不相见。最主要的,此花有毒性。 孟霖熙猛然醒悟,她顿时明白大御帝药里那种奇怪的气味来自何处。 孟霖熙含笑看着康淑琴。“太子妃用心了。” 不惊不惧,姿态优雅美丽。 路人在窃窃私语。“都说齐王妃和太子妃都很好看,我觉得齐王妃更美呀。” “是的,齐王妃美若天仙。齐王殿下英姿飒爽,太英俊了。” 管觅上前接过花。 赵墨松皱皱眉头,正欲制止,孟霖熙挽着他的手莞尔一笑。“难得太子妃如此有心,殿下莫要嫌弃。” 赵墨松宠溺地凝视着爱妻。“你喜欢就好。” 眼里全是爱,话里全是宠。眉毛脸颊对她散发一缕艳羡旁人的光泽。 孟霖熙看着康淑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太子妃保重。” 她牵着赵墨松的手决绝离去,二人上车,马车队浩荡出城去。孟霖熙再也不去看康淑琴一眼。 “父皇药里掺了这种花的鳞茎粉末。” 赵墨松看着她:“你已经知道了?” “对。我开个方子,你让人给父皇配药,服用一个月左右,之前那些毒性会消除。” 赵墨松紧紧握着她的手。“霖熙,此生有你,足矣。” “殿下。”孟霖熙娇羞地依偎着他。 二人紧紧抱着,沉浸在甜蜜的心心相印里。 她依赖这个男人,信任他,敬重他。有他在,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 前路漫漫,希望和幸福总在路上等着他们。 (本书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