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霸总超级甜 作者：咖啡绵糖 文案 乐队主唱许澈有钱有颜、才华横溢，现任男友是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龙科集团总裁龙彦达。 许澈无所谓：男人嘛，我见得多了，玩玩而已。 直到有一天，许澈玩脱被分手，他后知后觉，心如刀绞：求复合，求原谅，求让我爱你。 龙总裁面无表情：谈什么恋爱，卖专利搞事业不香吗？ 许澈亲哥：你怎么配得上人家？ 许澈亲哥们儿：还是别追了，难度太大。 许澈费了老鼻子劲重新把人追回来，捧在手里小心呵护。 可好景不长，许澈旧病复发又找了个“新欢”开房，被龙总裁撞见，他取下指上的钻戒还给许澈：“非要这样？谁给你的胆子呢？” 病的不轻许主唱在线求助：镜子破两次还能不能圆？ 花花大少骚气攻（许澈）×外冷内甜总裁受（龙彦达） 结局he *排雷：攻有前男友。（2020.9.8）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龙彦达，许澈 ┃ 配角：许杨，苗小小，宋新，赵易 ┃ 其它：亲朋好友，很多 一句话简介：被盯上就跑不掉！ 立意：我终将战胜眼前的阴影，因为我的身后洒满阳光。 ================== 第1章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 龙彦达以一种最放松的姿态倚靠在宽大的黑色真皮老板椅里，叠着腿，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深灰色老板桌的桌沿，目光闲散地盯着铺满整面墙的液晶显示屏。 液晶屏被大幅落地窗外斜射进来的暖阳照着，反光，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网站，页面里大字小字都被蒙上了一层白绒绒，看不清楚。 不过没关系，龙彦达也没想着能看多清楚，稳赢的事，只不过是等着最后结果公布而已。 墙上挂钟的时针分针“咔嚓”一声，指向9点整，招标系统网站更新中标信息，龙科集团，中标20个亿的F市政府管理数据优化项目。龙彦达翘起的脚尖晃了两下。 顶级分辨率的超感屏幕下一瞬就裂开，换了个画面，大朵大朵红的紫的黄的牡丹开满了整面墙，屏旁的DALI音响里传出来甜美高扬的女声“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龙彦达差点从椅子里蹦起来，冷峻的眉眼晃了晃，坐稳后挺直了背，伸手扣住领带结往下拉了点，闭上眼睛往后靠，胳膊弯在老板椅的木质扶手上，长吐了一口气。 这TM又是谁干的？拿着老子的设计费不当钱。 富丽堂皇的大牡丹开在他那简约冷淡风格的办公室里，配着大红大绿的民歌，俗地一批。 牡丹花大概也能猜到他们龙总裁的承受能力，只是在边缘悄摸试探一会儿，短短的30秒之后画面消逝，歌声远去。 龙总裁现在心情不错，所以也仅仅只是闭着眼睛在心里骂了句，并没有手里抓着什么砸什么。 公司上上下下熬了半个月，中标一个20亿项目，从老牌公司嘴里抢过来的，龙总裁特有成就感。 龙科集团是一家刚刚成立6年的科技公司，做数据通讯网络之类的。6年时间对于一家企业来说不算长，可龙科集团迅速崛起，快速吞食市场份额，像一头困了很久的猛兽被放出了笼子，初出茅庐就是摧枯拉朽般的攻占。 在龙彦达的带领下，龙科集团浑身是劲儿地出现在每一处商海厮杀的地方，他们总能用一种最优的组合方案中标项目，灵活多变，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别的公司想学都学不来。 圈子里有种说法，说龙科大楼奠基的时候找大师看过风水，运气好到爆棚，每一次都能恰好对上甲方的心思。还有一种说法，说龙彦达背景惊人，有后台。 只有龙彦达自己知道，他们是怎么砸钱软磨硬泡请技术专家的，三顾茅庐算什么？龙彦达亲自跑十次八次都算少。 为拿下项目，龙彦达带着投标组彻夜讨论，通宵优化，最后送出去的标书连个标点符号都要求准确无误...... 至于后台，有什么后台？他自己就是后台。 那一大堆牡丹花消失之后，龙彦达怕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揉着眉心等了两秒，确定液晶屏呈现待机状态后，站起身活动活动颈椎和肩膀，拎起桌角的电话，按了个快捷键，“周秘书，通知主管们开会，关于新项目筹备的。” ...... “现在，马上。” 头顶上一阵“乒里嗙啷”，椅子腿儿摩擦地面的声音，龙彦达放下电话，眯起眼睛抬头看，心里默念一、二、三......没数几个数，本就没关上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地更敞，来人大声嚷嚷，“哎，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大伙儿白天加晚上的熬了大半个月，也不让人歇歇？又开会？”瞪了龙彦达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像个机器。” 龙彦达单手插进裤兜里，没听到他讲话一样，走到窗户边，看了眼窗外江面，波光粼粼的，点缀着几艘逆流而上的货轮，回过头，冲来人抬抬下巴，吐出几个字，“从你那儿抽两个人去新项目。”陈述语气，没有商量的意思。 “怎么又要抽我的人？我那儿都快空城了，”宋新，龙科集团技术研发总监兼龙彦达同窗好友、龙科创办人之一，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我那儿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动不动给我往项目上丢，研发的活儿到时候谁干？” “少跟我扯，你们一天天闲的，”龙彦达走回来，半靠在老板桌边，腰背线条硬朗有力，瞟了墙上的显示屏一眼，“都闲出花来了。那什么花来着？月季还是牡丹？” 他还是一只手插裤兜里，另只手搭在桌边，骨节明显的，即使放松着手背上的青筋也很明显。 宋新摇头，一脸鄙夷，“牡丹和月季都分不清，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你这种人就适合跟工作过一辈子。”摸了根烟点上吸一口，“就那几朵牡丹花，我们做出来不要一分钟，撒泡尿的时间，闲什么闲？别调我的人，真没人了，老大。” “就这么定了，”龙彦达并不多言，指节轻叩一下桌面，“准备开会。” 宋新很不顾面子地瘫在沙发里鬼哭狼嚎一阵。龙彦达瞥他一眼随他去，自己走到长形会议桌顶头位置坐好，顺手按了下桌角的总开关，把每个座位前的电脑升了起来。 总裁办公室占了整层楼，自带一个小会议室，能装30多号人。 13位主管鱼贯而入，10分钟后所有人到齐，会议开始。 中标的喜悦没持续多久，大概只比液晶屏里的牡丹花多了几分钟。科龙集团里每个人都这样。 喜悦来源于中标奖金，龙总裁在给员工发钱方面毫不吝啬，过不了两天，大家手机里就会弹出一条到账信息，那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一长串数字。 喜悦持续时间不长则是因为，那些奖金龙科的人没时间花，他们有个工作狂总裁。龙总裁不仅自己工作狂，还用钱哄着大家跟他一起狂，没时间花钱，上哪儿说理去？ 车轮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龙彦达早就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椅背上，浓密黑发纹丝不乱地向后倒着，浅色衬衣袖子卷起来，露出健康遒劲的小臂。 龙总裁时不时抬起眼皮扫视会场，目光凌厉，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每次开会他只负责抛出议题，然后就坐一会儿站一会儿的，任由总监主管们争论不休，这一过程被称之为头脑风暴。 最后再由龙总裁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条理清晰地做一个工作安排，这个会才算开完。 龙科的会议室经常被弄得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火热，说到激动处，会有人拍桌子踢板凳，甚至摔门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屋子的人要打起来。 看上去一点都不和谐团结。 但主管们却又超级喜欢这种开会形式，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尽情发表自己的看法，不同思想自由碰撞，最终产生很多绝妙的点子。 眼下正处于这种状态。 男主管们唇枪舌战，会场里仅有的3位女士稍显疲惫，眼神对上之后，摸出手机开始在她们的小群里聊天，偷偷放松。 仙女1：你们说咱们龙总属于欲系还是禁欲系？ 仙女2：神马意思？不懂。 仙女3：哪里不懂？ 仙女2：欲啥样？禁欲又啥样？ 仙女3：欲，上，推倒… 仙女1：禁欲，想上，不敢… 仙女2：你们……我站禁欲系，真的不敢，两眼冒心.jpg 仙女3：欲系欲系，看他那副公狗腰，啊——要死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龙彦达的腰。黑色皮带卡住腰线，勾勒出流畅得体的线条。成熟的，有力的，迷人的，一把好腰。 仙女1：哼，老娘得不到的男人，我恨他，淌泪.jpg 仙女2：不仅得不到，还得为他卖命。 仙女3：算了算了，实际点姐妹们，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身，那就得到他的钱吧。 仙女1：有道理。 有道理+1 …… 又欲又禁欲的龙总裁终于宣布散会，众人纷纷站起来，一边意犹未尽地继续争论，一边抻脖子捶背。 “周秘书，”龙彦达点了两下桌面，吩咐道，“晚上给大家安排个活动，明天上班不用打卡。”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细碎的轻呼，随即安静，没一会儿，欢呼声从门外传开...... “今天开恩啊，龙总裁。”宋新没走，继续窝回沙发，要接着跟龙总裁聊聊把他手下抽走的事。 龙彦达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从桌面整齐摆放的一排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扔给宋新，“今年招的新员工，你先挑。” “新员工那能跟我那儿的人比吗？我那都是能出活的人，新员工还要给时间他们成长，”宋新看都没看，把文件夹丢回去，“你给时间我吗？一天天跟催命似的。”说完又记起了什么，趴过去把文件夹抓回来，“哎，我想起来了，我那儿的小伙子们跟我说好几次了，要给部门招几个小师妹，公司这次招女孩儿没？” “没注意，你自己看。”龙彦达点开内部管理系统，开始批阅文件。 宋新打开文件夹，低头仔细研究起来，“不是，公司招200号人，就只8个女孩儿？我这边专业对不对口就不谈了，专业擦边的算上只有4个？”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站了起来，“哎，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我身为公司高层，招聘这么大的事......” 龙彦达正皱眉看着电脑屏，在意见栏里填写意见，“转个文件你批一下，你们技术研发部门这次的奖金。” “少拿钱砸我，”宋新嚷嚷，“我跟你说招人的事儿。” “那给你去掉两个0？”龙彦达总算抬起了头。 这个嘛，倒也不必。 “这4个女孩儿我全要了。”宋新说。 “嗯，在名字后面勾一下。”龙彦达丢一支笔过来。 宋新接过笔，低头在名单上勾了四下，签了名，再把文件夹合上放回去，“晚上的集体活动你去不去？” “不去。” “你晚上有事儿？” “嗯，跟家里说了，回去吃饭。” “这叫个什么事啊？”宋新半边屁股坐到龙彦达的老板桌边儿上，“一起出去玩玩，别弄得跟个苦行僧似的。” 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触动了龙彦达，他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哎，别想了，就这么定了，”宋新一拍桌子，“宁跃也不在，我们三多久没一起喝个酒了？每回不是办公室就是会议室，这哥们关系处的，也忒官方了。” 宁跃，另一位同窗好友兼创办人，现任龙科集团市场总监，正在陪老婆休产假。 “周秘书，过来一下。”龙彦达伸手按了个快捷键，等周秘书进来，问道，“晚上安排的什么活动？” “大家要去酒吧，定了斯百。”周秘书笔直站立在老板桌前向上司汇报。 “去定几个卡座，”龙彦达点头，“先定5个。” “龙总，那边卡座挺贵的，一个卡座4000起。”周秘书说。 龙彦达眯了下眼睛，“加5个，定10个。” 宋新冲龙彦达竖了个大拇指，“哎，小周，斯百有什么特色？我、龙总都没去过。”然后又弯腰往龙彦达跟前凑过去，“你是没去过吧？” 龙彦达摇头。 “宋总，斯百年轻人多，档次也高，有利于我们公司的年轻人扩大交友圈。与此同时呢，也能彰显我们龙科年轻人的风采。” “嘶——”宋新牙疼，真不知道龙彦达从哪儿找的这么个一本正经的朴实女秘书，“行，挺好。”也憋不出别的词来夸她。 “斯百有几个驻场乐队也不错，能给大家带来全新的感官享受。”周秘书继续介绍。 “什么乐队，通俗？摇滚？”宋新问。龙彦达也饶有兴致地侧过头去，认真听着。 “今天晚上的是支摇滚乐队，叫青色铁锈红。”周秘书忽然抿嘴笑了一下，“他们的键盘手兼主唱很帅。” “有名吗？”龙彦达问。 “有名字的，龙总，”周秘书低头绞了绞手指，“主唱叫许澈。” 龙彦达坐直，两根手指摁着额角。宋新咧着嘴笑起来，说实话，周秘书到底是您从哪儿挖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开，因为我手痒，哈哈哈~一边手痒一边惴惴不安，还是要日更的，还是要9点的~强迫症~ 杵着棍儿端着碗求收求评，没签约作者就靠评论过活了，不然写不下去啊啊啊~ 第2章 今天就让大家提前下班吧，宋新又出一招。 已经转身离开的周秘书停下脚步，小旋风似的旋回来，“真的吗？龙总，提前下班？” 龙彦达看着宋新，这什么操作？为什么提前下班？ “这还用我说？”宋新摆头，你看看你手下这帮人的打扮，男的格子衫牛仔裤，女的圆领T牛仔裤，全公司上下也就我两打扮像样点。宁跃也还行，但他英年早婚了，不算在内。 就这么去斯百展现龙科年轻人的风采？难道我们公司年轻人的风采就是土吗？ 宋新冲周秘书做了个手势，“快去吧。” “谢谢宋总。”身着白色圆领T外披格子衬衫的周秘书真诚道谢，“我马上通知大家。” 宋新冲她眨眨眼，赶紧通知，免得龙总裁工作狂人设作祟，反应过来后不同意。 小旋风立马旋出了门。 “20亿的项目而已，”龙彦达等旋风旋到没影了，往椅背上一靠，把脖子上的那根中灰暗纹领带拉开丢到桌上，“低调点儿。” “嗤，你最低调，一口气定10个卡座的那种低调。”宋新丢个白眼过去，“再说了，人周秘书要去见偶像的，真得打扮打扮，她那身儿怎么行？” “偶像？” “她刚说的时候你没观察啊？”宋新在龙彦达桌边晃来晃去，“哦，也对，观察了就不是你了，我倒是观察了，周秘书说许澈的时候脸都红了。” “许澈？是谁？”龙彦达开始翻看文件夹，“不管是谁，偶像又不是男朋友，费那个劲。” “龙总，你落伍了。”宋新懂行道，“你完全不懂现在的小姑娘们，她们追星看演唱会都要打扮的，那妆化的，恨不得比约会还精致，比约会还有仪式感。” “你怎么这么懂呢？宋总。”龙彦达问。 “我在她们朋友圈里看的。”说着宋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拨拉，“这个好像就是她说的那个乐队，她还真是追着跑啊，拍了好多照片。” “追着跑？她哪来的这么多时间？” 宋新跳过这个问题，趴到龙彦达桌边，举起手机给他看。龙彦达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青色铁锈红，这乐队名起的。 龙总裁现在看到任何和颜色有关的字儿，就会联想到满墙雍容华贵的牡丹花，红的绿的，还飘着歌儿......太阳穴直接突突跳了两下，隐隐作痛。 “哎，这就是那主唱吧，”宋新点开图片，再次把手机举到龙彦达眼前，“真长得可以，你看看。” 龙彦达头疼地溜了一眼，从哪儿看出来可以了？舞台灯光把人脸照得五彩斑斓，糊成一团，五官没哪一官清晰的。 不过身材还可以，裹着牛仔裤的腿又长又直。龙总裁稍微凑近看了一眼，确实长，像能一步登天似的，跨立在舞台上，手臂大张，很狂的姿势。龙彦达抬起手蹭了下鼻尖，继续看文件。 “原来周秘书喜欢这一款啊，你觉得怎么样？”宋新收了手机，问道。 龙彦达懒得回答这么无聊八卦的问题，翻了一页文件，没抬头，“你待会儿跟我的车走？” “行，跟你的车走，你让司机开啊，晚上我两好好喝点。”宋新答。 龙彦达“嗯”了一声，埋头继续看文件，无声地表达宋新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工作这个意思。宋新对他这套烂熟，自觉地上楼回自己办公室。 夜，斯百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 在这里能见到这座城市最豪的车，也能见到从不同的豪车里翩然而下的最美的妞，或者最帅的哥。 当然，在这个开放包容的地方，还能见到最没时间花钱、难得放纵一回的龙科新贵们。 “龙总、宋总，您们先进去，我找地方停车。”司机谢磊提前查了空余停车位的情况，够呛，得转好几圈，于是建议两位老总先下。 宋新推开车门先下，龙彦达下车之前拍了下驾驶座椅背，“停好车进来找我们。” “我就不进去了吧，龙总，我在车里等你们。”谢磊回头说。 龙彦达正弯腰下车，一脚踩地停住，不容反对道，“进来一起。” 下了车，龙彦达解开西服扣子，露出内搭的藏蓝色马甲，和西服西裤整套定制，剪裁质地都相当优良。 优良到丝毫不错地恰好勾勒出龙彦达精壮的身材，大高个，肩宽腰窄臀翘，被包裹住的隐隐鼓起的肌肉，五官深邃，线条硬朗，雄性十足。 宋新等到龙彦达，两人一起往斯百大门走过去。龙彦达一路听着宋新的碎碎念。 哎呀我爹妈又在催婚了，你爹妈催你没？我哪有时间结婚啊，我时间都奉献给你了，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我直接找你结。 龙彦达手插裤兜里，低头走路，在宋新十年如一日的絮叨中习惯性沉默。 哎呀，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前两天又喝多了猫尿跟人打架，你直接把他开了算了，看着烦。 龙彦达扭头看宋新一眼，“开了他又祸害哪家去？放跟前看着你不放心点儿？” “我那不叫放心，叫糟心。”宋新叹气。 “别总盯着宋奇的缺点，”龙彦达说，“宁跃说他干得不错，跑市场很适合他。” 两人已经到了斯百大门口，龙彦达眯着眼睛瞟了眼门外立着的大福广告和1比1人形立牌。广告和立牌中间刷过几个嚣张的黑色大字“青色铁锈红”，龙总裁喉头一紧，那一堆牡丹花啊。 门边笔直站立带着白手套的服务生热情拉开厚重的玻璃门，龙彦达和宋新走了进去。 公司行政部长带着两个小文秘贴心等在亮闪闪的长廊里，看到两位老总进来，一路小跑上去迎接。 部长和小文秘都精心打扮过，高跟鞋、曲线明显的裙子、或媚或纯的妆，三个人一齐冲上来的时候，龙彦达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让开。 大家很习惯他们龙总裁这个样子，没有温度的工作机器。三个人只缩着肩膀跟龙总裁低声打了招呼，然后就转了个方向停到宋新面前。 正好，宋总监很受用，把风衣脱下来丢给一个小文秘，张开手臂搂着挽着三个人，高兴往里走。 龙彦达跟在他们后面，目光越过前面几个人的头顶，看向舞池中间的T型舞台。 DJ音乐激情炸裂，挑逗神经。舞池里热辣燥动，舞台上空空荡荡。几束银白色的追光冒着白气，从远处射过来，牢牢钉在舞台地面上，等着主人的驾到。 周秘书办事很靠谱，预定的10个卡座全在看演出视线最好的地方。 龙彦达挑了个离舞台最远的卡座，卡座里已经坐着7、8个年轻人，龙科的，酒吧里的灯光迷离炫目，看不清谁是谁。看到总裁走过来，几个年轻人赶紧站起来局促地喊了几声“龙总好”。 龙彦达微点点头，冲他们摆手，“你们去那儿坐。”指着周秘书专门给老总留的最中间的位子，宋新正坐在那里，还有行政部的三个人。 几个年轻人巴不得，离龙总裁远点，离舞台近点，极好极好。忙不迭点头答应，“好的，龙总，那我们过去了。” “嗯，去把宋总叫过来。”龙彦达进到卡座最里面坐下，把西服脱了丢到一边，衬衣袖子挽起两道，两腿打开，俯过身子从茶几上拎了瓶没开的酒，抓在手里有节奏地颠来颠去。 宋新把周秘书也抓了过来，虽然周秘书极其不愿意。宋新扯她胳膊的时候，她正扒在离舞台最近的栏杆边上整理自己头顶的发光兔耳朵，眼巴巴地盯着空舞台。 龙彦达看到宋新拽着一个女孩儿过来，往旁边让了让，“我还以为你要把宋奇叫过来。” “我叫他干嘛？懒得看他。” 龙彦达递了瓶酒给宋新，宋新转手给了周秘书，“小周喝点儿？” 周秘书站起身走到龙彦达身边，把酒瓶子怼到龙彦达跟前，颇有一口闷的豪气，“龙总，敬您。”一整瓶啤酒，瓶口鼓出来一小坨白色泡沫，被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戴着粉色兔耳朵的女孩儿抓在手里，走错了片场似的。 酒吧里太吵，龙彦达没听清，一抬头这才看清楚，被宋新抓过来的女孩儿是周秘书，他开始还以为是宋新刚在场子里认识的。宋新有这个能力，高中时候就有，他们围观过很多次了。 而且谁能想到这个一身粉的萌萌哒少女是周秘书啊？难为宋新能认出来。 伸出酒瓶碰了一下，龙彦达提醒，“你少喝点。”自己仰头喝下大半瓶，把酒瓶移开的时候发现周秘书还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少喝点儿，啤酒喝多了长肚子。”龙彦达说。 宋新坐在旁边提着个酒瓶笑，“让她喝吧，她今天喝酒壮胆。” “壮什么胆？”龙彦达抓着酒瓶跟宋新碰了下，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 “我今天可以跟主唱合影。”周秘书把空酒瓶“哐当”一声砘在茶几上，拿手背抹了下嘴，“我定卡座的时候酒吧说可以给个VIP福利，问我想要什么。” 然后你就要了个合影，和一个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乐队主唱？难道不应该要个打折优惠券之类为公司节约成本吗？ 龙彦达表示无法理解。宋新表示可以尝试着去理解。 DJ打碟突然结束，酒吧里所有声音短暂停歇之后，被换到另一个音轨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像是屋顶被掀开了正漏着雨。舞台上的那几道追光倏地一下全部收起，一片水幕绕了舞台一周，晶莹剔透地落下，升降台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伴着高亢磁性的歌声： 你说你来自陌生的国度 那是一颗蓝色流泪的星球 有一天我们在光里相遇 眼泪碎成了银河...... 舞池里挤满了人，都高高地举起手臂，手臂上蓝色的夜光手环聚集，像夜空的繁星闪烁，人们跟随舞台上的人合唱，气氛热烈激荡，到达顶峰。 乐队被升降台送到了舞台中央，4个人，玩键盘的那个站在最前面，阖着眼睫，双手抚着电钢琴，嘴唇轻轻地靠在麦上，身体有节奏地晃动摇摆，除此之外几乎不做任何舞台动作，周身却漫出一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无所谓的狂劲儿。 “啊——许澈！”周秘书尖叫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撇下两个老总，朝舞台边挤过去。 龙彦达抬眼往舞台上看去，太远，还隔着层水幕，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双长腿，裹着黑色皮裤，很小幅度地踩着节拍，那腿不是一般的长...... 作者有话要说：歌词许澈自己写的，不会有版权困扰~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章 两大老爷们喝完小半茶几酒之后，谢磊找了进来，宋新赶紧把他按到龙彦达身边，“你陪他，我喝不过他。”拔腿就想溜。 龙彦达伸手拽住宋新，“他要开车，你别害他。你去哪儿？” “我去找周秘书。”宋新冲龙彦达挤了下眼睛。 龙彦达看着宋新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表情，一阵恶寒，松了手，“去吧。”弯腰从茶几边角处翻出两瓶柠檬汽水，丢给谢磊。 两瓶汽水喝完，谢磊拧着脖子看向舞台，坐得离龙彦达越来越远。 “你过去吧，离舞台近点看，他们都在那边。”龙彦达举着啤酒瓶，指指舞台。谢磊虽然看上去一大个，像座铁塔似的，其实年龄不大，今年刚本命年24。 “那我过去了，哥。”谢磊抬起屁股就往人堆里挤，走到中途回头看了眼。龙彦达叠起腿靠在沙发靠背里，手擎着酒瓶搭在膝盖上，垂着眼睫，整个人隐在晦暗空阔的卡座角落，一动不动，宽大的卡座衬得龙总裁缩小了一样，像一只正等待着某个人某件东西的孤独的兽。 谢磊想了会儿，又颠颠地跑了回来，“哥，我陪你。” “好。”龙彦达勾着唇角，举起酒瓶，谢磊赶紧在茶几上随便抓了个瓶子，凑过去碰了下。 虽说是陪，但两人也没说话，就那么坐着，龙彦达眼神放空地盯着被人群簇拥着的舞台。龙总裁不动，谢磊也没敢动，老老实实僵直着身子听摇滚。 台上的乐队只唱了三首歌就下场了。龙彦达换了个坐姿，看着舞台上的人撤去，仰头灌了两口酒。 从侧面看过去，额尖、鼻梁、下巴、喉结，勾出的线条如雕塑般沈峻，每一处轮廓都很深，显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往往让人忽略掉他外表的迷人魅力，既迷得住女人，也迷得住男人的那种魅力。 斯百舞台后面设了几间化妆间，最大的那间是许澈他们乐队专用的，不是因为他们咖位高，而是因为许澈是这家酒吧股东之一。 他想要哪间就是哪间，想什么时候上台嚎两嗓子就什么时候上台嚎两嗓子，只不过外人大多不了解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许澈一脚踹开化妆间的门，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闷了两秒，然后翻起来瘫着，棕色马丁靴大喇喇踩在茶几边儿上，开始摘耳朵和脖子上挂着的金灿灿的耳饰项链，摘下来后看都不看，随意地扔到一边。 乐队的其他三个人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赵易、刘平、冯茂涛，吉他手、贝斯手、鼓手，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 “关门。”许澈冲他们喊了一嗓子，从沙发里站起来，歪着头扯下头发上的黑色皮筋。今天弄了个丸子头，上场之前随手抓的。 金色的半长卷发没了橡皮筋的束缚，顺着耳侧肩头披散开来，许澈抬手把垂在额边的几缕碎发往后掀了下。 弄完头发开始脱上衣，宽大垂顺的白色丝质衬衫，下摆扎进黑色皮裤里。他扯下衣服丢到一边，换上一件修身黑T，长腿一撩，又瘫回沙发里。 “弄好了吗，幺哥？弄好我开门了啊？”刘平准备再把门打开。 “别TM开，开着干嘛？”许澈脑袋倒挂在沙发扶手上，长腿无处安放，搭在沙发另一边的扶手上。 “我找人跟你把高尔夫球杆拿过来。”刘平说。 我什么时候要那玩意了？ “你哥的，他上次要我帮他弄的，你回去给他。” 许澈趴着，探身从沙发边拎起来一个背包，“直接放我车上去，”从包里捞出车钥匙丢给刘平，“停车场。” “停车场太TM远了，”刘平把车钥匙丢还给他，“就跟你拿这儿来，自己背过去。” “爱去不去，那玩意死重，老子懒得拿。” 正说着话，服务生敲门，送进来一大包银光闪闪的高尔夫球杆。刘平接了过来，杵到许澈跟前。 “哎，小哥哥。”许澈从沙发里弹起来，冲已经快走出化妆间的服务生喊。 正站在门边打电话的赵易见状，拍拍服务生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 “小哥哥，帮我把这个放车里去，”许澈指了下那一大包高尔夫球杆，“车钥匙给你，放后备箱。” “好的，许先生。”服务生双手接过车钥匙，单肩背起球包。许澈的座驾好认，酒吧里的人都认识，劳斯莱斯幻影，闪电蓝，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一辆。 “车在停车场最东头。”许澈提醒道。 “明白，许先生。” “哎，等等。”许澈上前两步，从球包里抽出5号杆拿在手里，然后拍一下服务生，“行了，你去吧。” “幺哥，你拿一根出来干嘛？你拿一根大哥那儿就凑不成整套了。”刘平说，“你要啊？你要我给你弄一套。” “我不要这玩意，这种慢悠悠的中老年运动，啧啧，”许澈嘴角扯了下，“我只体验一下手感，到时候给我哥还回去。” 许澈捏着根杆儿，在手里甩出了一朵花，玩完了把杆儿丢到沙发上，摸了下裤兜，然后开始在茶几和梳妆台上扒拉，”我手机呢？”扒拉了一圈也没找到，“毛桃，打一个我电话，看我手机丢哪儿了？” 冯茂涛正蹲在地上把吉他往吉他包里塞，听到许澈的话站起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按了免提，丢给许澈。 没人接，也没听到手机铃响。许澈重拨一遍，依然如此。 “你是不是按静音了？再找找。”冯茂涛装好吉他，帮许澈在化妆间里找手机。赵易和刘平也帮着一起找，化妆间被翻了个底朝天，没有。 按个P的静音，上台表演前还接了个电话，手机铃震耳欲聋的，比手机铃更震耳欲聋的是话筒里那个人的声音。 “我们两还有什么好见的？相见不如怀念吧，前男友。”这是许澈对着话筒说的唯一一句话，摁掉手机后又低声骂了句，“怀念个P，你TM去死吧。” 然后手机就不知道被许澈丢到了哪里。 许澈撸了把头发，抬脚就往茶几上踹，茶几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尖利摩擦声，“操TM。”接着转身几大步拉开化妆间的门。 “哎，幺哥，哪儿去？”刘平冲他背影喊。 “撒尿。”许澈没卸妆，顶着飞扬的眼线和玫瑰色的嘴唇，挤过走廊里拥挤的人群，金色的卷发拂过脸颊，再浓烈的妆容也遮不住他一脸的冷若冰霜，却又那样的俊美，任谁都忍不住盯着这样的一张脸多看两眼。 “幺哥今天好像不对，他怎么了？”赵易问。 刘平：“哪儿不对了？他不一直这样。” 赵易：“他今天唱歌掉了几个音，听出来没？” “他又不是没掉过音，”冯茂涛捏着许澈扯下来的首饰，给他放到抽屉里，“再说了，下面那帮人听不出来，一大半人都是冲着幺哥的脸来的，谁管掉不掉音呐。” “说的也是，就是今天掉的有点多，心不在焉的。” “等会儿他回来问问。”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后在沙发上排排坐，等许澈回来一起走，之前说好了这场演完后找个地方宵夜。 10分钟后，化妆间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许澈冲进来，抄起高尔夫球杆就往外冲。 “幺哥......”三个人一起追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群人在卫生间门口打成一团，有人倒地、有人流血、有人逃窜，尖叫声四起，却被舞池里更疯狂的音乐声遮掩住了...... 三个人扒开围观的人群挤进去，却看到了更诡异的一幕。 许澈手里抓着球杆，手腕被另一个男人紧紧攥着，两人贴得很近，困兽般的怒气喷薄而出。两个俊艳到极致的男人，也危险到极致。 “他再怎么，也不至于要他死。”男人看了眼许澈手里的球杆，压低声线，“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你TM问问他，他动手之前想过后果吗？”许澈更往前怼，眼睛死死盯着身前的人，腾起了火。 “龙总！”谢磊挤进圈子里，先看了眼龙彦达，头发衣服上下整齐，没吃亏。再转眼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过去把人扶了起来。那人软绵绵的，一身的酒气，谢磊叹气，“宋奇，醒醒。” 宋新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站都站不稳的宋奇，拿着矿泉水就往他脸上冲，“醒了没？” 没醒，宋新把人扛到肩膀上，跟龙彦达打了声招呼，“谢磊留下，我先把他弄医院醒酒去。”龙彦达点头。 “散了散了，”陆续有龙科集团的人过来，怕有人拿手机拍了什么发网上去，赶紧处理状况，“没什么事都散了。” 地上倒了几个醉鬼，龙科的两个，另两个不知道是谁。酒吧服务生对这种醉鬼见多了，迅速跑过来三两下就清理得干干净净。 龙彦达也松开了手，许澈满肚子火没处撒，趁着龙彦达松手，又一杆子挥上来，龙彦达再次扭住许澈的胳膊，直接把他压到墙上，“你是有病吗？” 许澈迷茫地盯着龙彦达，认真思考有没有病这个问题，“嗤......”他忽然仰起下巴笑了声，猛地抬腿，膝盖撞上龙彦达的小腹，反手把龙彦达压过去，手一松，球杆落在地上，金属撞击大理石地面，发出两声脆响。 许澈翘起嘴角，唇边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笑得人畜无害，“龙总，我是有点儿病。”说完后立即用一种与脸上的笑截然相反的力道，钳制住龙彦达的双手，给他压在墙上，身体紧贴着也给人牢牢地压制住。 龙彦达脸侧的咬肌收紧，伸手推开他，胸口剧烈起伏，低下头慢慢地整理袖口，弄完后抬眼看向许澈，目如深潭，瞳孔里像有一股巨大的虹吸的力量，能看到人心里去。 许澈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转身往外走，高举着胳膊摆了摆，“龙总，记得让你的人给我道歉。” 走出一段路之后，许澈回过头，嘴角弯着，“不道歉的话，我就把你被压着的照片放到网上去。”说完吹了声口哨，双手插进裤兜里，晃悠着走远的背影高挑挺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宝贝们，爱你们~ 第4章 许澈回到化妆间，从化妆台上抽了一把卸妆巾，对着镜子使劲搓眼皮和嘴唇，把眼线和口红全部卸掉，然后挤了点卸妆液，涂到整张脸上，最后再用卸妆巾擦掉，镜子里现出一张俊秀白净的脸。眉峰细挑，眼尾嘴角都微微上翘，天生属于舞台的长相。 老天爷赏的饭这人偏偏不在乎，卸个妆把脸皮都快蹭破，直到自己觉得疼了才停手，把卸妆巾团成一团，丢到墙角的垃圾桶里。 “刚那人谁？你们认识吗？”许澈翘着椅子腿，转了过来。 “被你压墙上那个？”赵易说，“你不认识？我以为你认识，听你喊人龙总。” “他手下喊，我跟着喊的。”许澈翘着椅子腿前后晃，金发柔顺地垂在耳后，偶尔飞起来两缕。 “问了干嘛？看上了？”冯茂涛也扯了张卸妆巾擦脸。 “屁。”许澈转过身，对着镜子。 “幺哥你最好别看上，那款型......绝是绝，但你HOLD不住。”刘平蹲在沙发旁边抽烟，吐了个烟圈，哑着嗓子笑，“哎，刚才怎么回事儿啊？因为那个龙总？” “不是，”许澈摇头，“他手下，躺地上那个。” “那人被你揍地上去的？”刘平问，“为什么事啊？” “你要是被人摸了屁股亲了脸，你揍不揍？”许澈从化妆桌里掏出根口红，拧开盖子在化妆镜上画了条鲜红的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另三个人：“那他活该。”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幺哥？”赵茂涛问。 许澈扭头看了他一眼，赵茂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许澈抬抬眉，笑了下，又转回去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给龙画上鳞片。 “有屁就放。”许澈往镜子前凑，抬手给龙点上眼睛。 赵茂涛看了另两人一眼，比了个嘴型求助。另两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到底什么事？ 求助失败。 “你的电话号码是我给他的。”冯茂涛说。 这说的什么？哪个他？什么号码？另两人更云里雾里了。 许澈懂，听到这话后，他毫无声息地低头把口红旋进去盖好盖子，放进化妆台，慢慢转过身来，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亮白的吸顶灯，看了一会儿站起身，眯起眼睛，“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跟他就是陌生人，我不认识他所以没必要见他，”又使劲拍了下自己左胸，“这个人在我这里没有位置了，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哦，原来是这件事，那个他是谁大家都明白，那是许澈的初恋，虽然鸡飞狗跳，却也谈得坦荡。刘平把烟头摁熄在地上，抬头，“幺哥，你别怪毛桃，那他媳妇亲哥，求到他头上了他也没办法。” “我没怪他，我明明白白地说一声，免得你们以后难做。”许澈说。 “行行行，懂了懂了，多大点事啊？兄弟间的，别让外人败了心情，”刘平撑着膝盖站起来，勾着许澈的脖子，“到大胖那儿宵夜去啊，说好的。” “毛桃，再打个电话，帮我找找手机。”许澈伸手拍了下冯茂涛的肩膀。 “嗯”冯茂涛掏出手机拨号，这次更干脆，关机了。 算了，丢就丢了吧家里还有好几个。走，宵夜去。 四个人收拾好了，一起往停车场走，走到半道刘平的手机铃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赶紧接通，贴到耳边，“大哥......在一块儿，刚演出了......嗯，好。”把手机递给许澈，”你哥。” 许澈接过手机来举着，“哥......回呀，跟刘平毛桃他们吃完宵夜就回。” 晚上降温，北风呼啦啦从停车场掠过，卷落场边一层层枯叶。许澈缩缩脖子，裹紧了刚穿上的皮夹克。 “我手机被人捡到了？谁啊？”许澈往自己车边走，四人车没停一块儿，已经散开了，等会儿开车在停车场门口集合，“哦，行，我明天去找他拿。”...... 许澈开了车门，坐进驾驶位，把手机卡在支架上，开了免提，“哥，我大概还有两小时到家。” “你回家的时候绕一下，到李阿姨家把老妈接回来。”许杨交给弟弟一个任务。 “老妈又在李阿姨家打麻将呢？那我哪接得回来。”许澈打了个转向灯，劳斯莱斯幻影划出一道犀利的蓝色光带，顺滑开上主道，“让老爸去接呀。” “老爸去了，说不回，要再打两圈。”许杨说，“老爸正守着熬花胶，你回来吃点。” “花胶是给我熬的？首先老妈，然后嫂子，吃不完我才能蹭点吧。” “老幺你就知足吧，我在老爸跟前他也没要我吃一口。”许杨哈哈笑出了声，“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好歹还能排进前三。” “真的呀？我都快感动哭了，”许澈翘着嘴角，“等你的小宝贝儿一出来，得，独占鳌头。” “嗯，到那时候你全家最小的位子可就保不住了，彻底没你什么事了。” “嗤，嘚瑟死你。哥，要不你去接？我这还有两小时，老妈再打两小时？回去又得嚷腰疼。” “我去不了，我得陪你嫂子胎教，胎教完了还得给擦油按摩......” “哎呦，行，你们行，合着全家就我一人单着，你们这么对待单身狗真的好吗？”许澈开着车出了停车场的大门，靠边停下等另三个人出来，“我今天不回了啊，我跟哥们抱团取暖去。” “别啊，怎么就单身狗了？小乖不还在家等你吗？你嫂子今天带她去洗澡了，洗得香喷喷的，正睡你床上等你呢。”许杨道。 “卧槽，哥替我谢谢嫂子啊。” “不用谢，老幺。”话筒那边传来一句温柔的女声，“别听你哥瞎说，小乖没在你床上，秋天掉毛，你也别把它总放你房里，容易把鼻炎弄发了。” “知道了，我听嫂子的。”许澈从后视镜里看到另三辆车已经开了出来，整齐靠在路边，四个人的车都挺炫的，最差的也是辆白色宝马敞篷。 许澈抬手轻按了两声车喇叭，车队出发直奔烧烤摊，“哥嫂子，你们早点休息，我今天回来太晚，明天我给我小侄子弹个小夜曲、卡农D大调什么的，素质教育从娃娃抓起。” “什么小侄子，没准儿是小侄女呢？”苗小小低声笑着说。 “小侄女也一样，小侄子小侄女都是宝贝，都给弹。” 许澈准备摁掉手机的时候，手机那头传来他爸许世裴的声音：许杨，来给小小端过去......跟老幺说了没？要接他妈回来......给老幺留一碗...... 这一个二个的，在外边是福布斯富豪榜常年霸榜的许家父子，在家里就变身成了家庭妇男，乖得像兔子。 20分钟后，四个人把车开到了护城河边的夜市。夜市开在一条小巷子里，路窄，车开不进去，四个人找路边空车位停车，一起往深巷里面走。许澈从兜里掏出手机还给刘平。 “幺哥，要不你先拿着用？”刘平说。 不用，我手机找到了，明天找人去拿。 这条小巷子有些年头了，地上铺的青石板被磨出墨玉似的柔光，两边的路灯昏黄，路灯下是连成一长溜的小吃摊，卤味小馄饨、炒粉炒年糕、蒸糕老鸭汤、烧烤啤酒......热气腾腾，麻辣鲜香。 今天降温，夜市的生意不好，老板比顾客多。 许澈他们几个走到巷子里头的胖子烧烤摊，熟门熟路地搬了个简陋的小桌子放路边，赵易从摊边拿了块一次性塑料桌布铺上，冯茂涛去烤炉边挂着的长条塑料袋里拿了四个塑料碗，抽了四双一次性筷子，摆到桌上。 刘平走进烧烤摊后面的矮屋子里，摞着搬出来四个红色塑料圆凳，一一摆好。 许澈和烧烤摊老板一起，蹲在另一张桌子边上，掀开泡沫箱子，往外拿串好的肉串火腿肠。 “今天生意不行啊，大胖。”许澈拿着一把肉串点数。 “是说呀，今天降温，人少，你们是今天的第三桌。”大胖抓了一把肉筋放到瓷盘里，“你们吃完我今天收摊算了。” “你弄个店面呀，天气不好人家肯定不爱路边坐着吃。跟你说多少次了，到底怎么想的？”许澈问，“缺钱在我那儿拿，又不是白给你的，当我入个股。” “不是，幺哥，我从来不拿你当外人，你知道的，”大胖说，“我不能走，就得守这儿。这一条街的房子都要拆迁，我要不守，我家那几个亲戚分分钟把这儿占了。” “房产证是你爹妈的名怕什么？” “幺哥，你不知道他们那种人。”大胖摇头，“是，房产证是我爹妈的名，可他们敢占房啊，就占着不走你怎么办？烂到脚底板的一帮人，耗得过他们？” “可你个大活人总不能让房子圈住了吧，你还有大好青春呢，”许澈说，“我找几个人来帮你守房子。” 大胖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再说吧，幺哥，我明白，有事儿我肯定冲你开口，肯定的。” “记着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这儿呢，”许澈把肉串数好，放进大胖那边的盘子里，“你吃了没？一起。” 大胖转头看看巷子口，没几个顾客，“行，先给你们把串儿烤了。”端着盘子站起来，“幺哥你再多拿点，我先去烤这些。还是多辣多盐多孜然吧？” “嗯，按老配方来。”许澈又挑了点藕片香菇之类的素串，端着盘子站到大胖身边。 大胖正开了炉子烤肉串，拿着刷子往串儿上刷油，“幺哥你过去坐着，别站这儿，火星子喷你衣服上去了......你那衣服我可赔不起。” 许澈放下盘子，抓着自己皮夹克的拉链条呼了两下，咂咂嘴，“你是赔不起。我先过去了，你赶紧弄完了过来。”抬脚往桌边走。 “哎，”大胖喊了声，“幺哥——” “嗯？”许澈回头。 大胖咬咬嘴唇，看着许澈，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许澈从烤炉边揪了截卷纸擦手，“说呀。” “幺哥，韩冰回来了，他来找了我。”大胖拿手背蹭了下鼻尖，“他找我要你的电话，我没给他。” 许澈偏着脑袋，嘴角勾了下，烤炉里橙红的火光印在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却显出秋霜般的冷淡，“韩冰是谁？我不认识。” 大胖愣住，给烤串撒了一把孜然，然后会意地笑了，“懂了幺哥。” 许澈摆摆手，走到刚摆好的小桌边，坐到圆凳子上，小腿磕着桌沿怼地难受，许澈把小凳子往外移了一截，这样大长腿才舒服了点。 几个人看向在另一头忙着的大胖，唏嘘了一阵。 大胖也是从小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后来父母搞民间借贷弄成了一笔糊涂账，判了15年，家里豪车豪宅全赔进去了，只给他剩了这么个小破房。 平常跟在屁股后头的那些亲戚朋友翻脸比翻书还快，生怕惹祸上身。还时不时有流氓地痞闯到小破房子里讨债。 大胖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心理压力太大，再念下去得疯。 那段时间许澈怕大胖出事，带着几个哥们轮流过来陪着，从早到晚，连着好几个月。 架也打了不少，许澈年轻气盛，跟那群讨债的流氓硬碰硬，成了派出所的常客。 许杨经常去派出所接他，先是一通骂，然后把弟弟扒拉过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最后两人再暗戳戳地一起瞒着老爸老妈。 只到有一天大胖跟他们说要找点事做，开个烧烤摊，他们才吐了口长气，放下心来。 串儿都烤好了，大胖摘了围裙，搬了个凳子坐过来，看了一眼，“怎么没拿酒？不喝啊？” “今天不喝，都开了车。”刘平说。 几个人边喝汽水撸串，边互相揭短，笑着彼此那段又热血又傻乎乎的少年时光。 “哦，对了，”赵易捏着根肉串，“刚才跟幺哥干架的那个龙总，我网上查了，你们知道是谁吗？” “幺哥又干架了？”大胖的重点。 “谁啊？”另外几个人的重点。 “去年的市十大杰出青年，龙科集团的老大，”赵易嚼了一块肉，“大名鼎鼎的钻石王老五龙彦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宝贝们，爱你们~ 第5章 市十大杰出青年？听上去很严肃高端很有含金量的样子。 可圈子离得远，这种正儿八经的主流名号跟他们隔了十万八千里，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于是刘平和冯茂涛只顾着低头撸串，很不走心地表达了几句：哇，牛逼，好厉害之类的。 许澈眼睛亮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串儿，喝了口汽水，“是提名还是正式当选的？” “正式的，有照片。”赵易把手机递给许澈。 许澈接过来，手机屏上是一张官方领奖照片，红彤彤的主席台，一排人捧着奖杯奖牌西装革履地站好，政府领导在一旁为他们鼓掌。 龙彦达站在中间，显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身材挺拔性感，眉眼浓烈冷峻，太突出了，像某位电影男主站错了领奖台。 同样的奖牌许澈家里也摆着一个，不过上面多了几个字“提名奖”，是许杨的。 在许澈心目中他哥已经够厉害了。许氏那么大的产业被他哥打理地井井有条，公司效益两年翻三番，在全国10多个城市设了分公司，这么厉害的人只能得个提名奖，那正式当选的人得有多牛叉啊？ 许澈拿着手机看了会儿，确切地说是盯着照片里的龙总裁看了会儿，“龙彦达......这人有什么后台吗？哪儿冒出来的？” “这就不知道了，”赵易答，“据说他是靠卖专利起家的，大学就弄出来50多个专利，都跟网络通讯有关。现在龙科集团手里有几百个专利，每年收别人的专利使用费都能收好几亿。” “真TM有钱。”大胖感慨，仰头灌了半瓶汽水，“不过还是比不上幺哥家吧？” 另三个人抬头看看大胖，又看看许澈，这话没法接，到了他们那种层次，还真说不好谁比谁更有钱。 福布斯榜上的不见得比那些隐形富豪有钱，隐形富豪也不见得比那些拥有高科技前沿技术的新贵们豪。 许澈往后捋了把头发，“说不好。我们家搞房地产说到底靠的是政策红利，再加上我老爸做得早，机会好，攒的家底够。但龙彦达是靠这儿赚钱，”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只要他这儿在动，就能一直赚。” “啧啧，这是个人才啊。”刘平微张着嘴巴，很少看到他们幺哥有这么谦虚的时候，先说自己家发家是因为机会好，再夸人家是靠脑子赚钱，简直是在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们要是把龙总裁被幺哥压墙上的照片放网上去，会是什么效果？”赵易嘿嘿地笑，“他的粉丝会不会跑来打我们？” 冯茂涛：“要不我们试试？” “试个P ，哪儿有照片？你拍照了？”许澈戳了块肉，丢进嘴里。 另几个人一起偏过脑袋，看着许澈，“没照片？那你最后说给人放网上去？” “我吓唬他的。”许澈抬抬眉，眼尾长翘的睫毛和唇角边的梨涡都跳了起来。 被许主唱吓唬过的、靠脑子赚钱的龙总裁躺在浴缸里打了两个大喷嚏。 龙彦达没觉得许澈那句话是吓唬，他当真了。 不是怕许澈把照片发网上去，而是前一句，要宋奇向他道歉。宋奇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出格的事，被揍到地上还不行，还惹得人家拎着球杆过来，看上去是想要了他的命。 这究竟是惹到人家哪儿了？ 离开斯百的时候，龙彦达要谢磊去查监控。 酒吧监控不可能随便给人查，但这事儿谢磊搞得定。他曾经是特警，服役时违反了纪律被开除出警队，当时是龙彦达出手拉了他一把。谢磊为人仗义，当时的战友人脉都还留着，查监控这种事对他来说很简单。 龙彦达先去停车场，打开车门，坐到后排闭上眼睛靠着头枕，眼皮轻微跳动，带着浓密的睫毛一起轻闪，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不知道从何而起的一种陌生感觉。 没过一会儿，谢磊查完监控往停车场走，远远地看见自家老板灰色宾利的车窗摇下来一半，赶紧小跑几步，坐进驾驶座，扭过身子看向后座的龙彦达。 看龙彦达闭着眼睛，谢磊想了想，又转回去，系好安全带，拉了手刹。 “查到没？”龙彦达出声。 “查到了，哥，”谢磊再次转过身子，面对龙彦达点点头，“那块儿正对着摄像头盲区，不完整，只能看到前半段，不过大概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龙彦达睁开眼睛，坐直，没说话。 “宋奇喝多了摸人家腰和屁股，”谢磊看了眼后视镜，“还搂着人肩膀凑过去了，像是亲了人家。” 龙彦达双手交握，大拇指互相怼着，喉结滑动一下。 “不过，哥，按我说对方有点小题大做了，”谢磊没听到龙彦达的声音，无所谓道，“都是男人，喝多了闹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把宋奇揍成那样吗？” 龙彦达伸手把车窗更往下调了一些，冷风一股一股地灌进车里，在狭小的空间呼呼作响，像要把人吹透似的。 “哥——”谢磊看龙彦达还是没反应，又叫了声。 “亲到了？”龙彦达问。 “啊？”谢磊没料到。 “我问亲到人家没？”一丝不乱的黑发被风垂下来几缕，垂在眉间，龙总裁攻击性很强的脸凭空多出了几分柔。 “？”大男人的，碰一下怎么了嘛？又不是个女的。就算是个女的，在酒吧那种故意寻求刺激的地方亲一下也没什么，宋奇又不丑。 “人家不愿意就不能碰，”龙彦达往后靠，双腿打开，“就算是男的也不能随便碰。” 谢磊：明白了，哥。 倒了八辈子霉的宋奇，正哼哼唧唧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挂水，脑袋顶着几个大包，不仅晕，还疼。 就这样了也不消停，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旖旎着，半长的金色卷发、腰细臀翘、高挑飘逸的背影，难得一见的尤物，要是矮一点就更完美了，女人长那么高，嘴都差点没凑上去...... 宋新坐在病床边的木椅子上，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自己这个堂弟，少灌点酒会死啊，龙彦达和宁跃是看上你哪一点了？还说你干的不错，要我多找找你的优点。他们两个一定是瞎了。 “哎，宋奇，你自己辞职算了吧，”宋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丢不丢人，还有脸去上班吗？” 哼哼哼...... “你明天就把辞职信递到人力去。” 哎呦哎呦哎呦...... “老子跟你说话你听到没？” 呼噜呼噜呼噜...... 宋新把椅子往床边移过去，挥起巴掌，可又低头看到宋奇闭眼皱眉显得痛苦的样子，没舍得拍下去，转而握住他的手腕，检查了下扎针的地方，没渗血也没鼓包，叹了口气给他把被子掖好，起身走出病房。 来到安全通道，宋新推开楼道侧面的玻璃窗，点了根烟，抽两口，掏出手机给龙彦达打了个电话，告诉龙彦达宋奇没事，打完针就能回家。 “还有，宋奇刚才在酒吧因为灯光太暗，认错人了。”宋新补了一句。到底是自己弟弟，还是尽量帮他在老板那里挽回点儿面子。 挂了宋新的电话之后，龙彦达才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被他泡凉了。赶紧伸手去关架在身前的平板，播放器里已经有了好几条播放痕迹，都是同一个乐队的现场演出视频，大概都是粉丝拍的，角度不好，效果也一般，但这些一点都不耽误龙总裁看地津津有味。 乐队主唱有一双琥珀色的凤眼，眼尾上挑着，不论是正视还是斜睨，眼里全是藏不住的骄傲。修长的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摇摆，手指有力地敲击着键盘，潇洒的、狂放的、像一只自由的鹰随时扑向人海...... “哗啦啦”龙彦达从浴缸里站起来，起身去花洒下冲水。 刀刻般的肌肉线条，晶莹的水珠顺着男人成熟身体的沟壑连成了线，给蜜色的肌肤镀上一层薄光...... 冲完后，龙彦达裹了件白色浴袍，拎了条白色毛巾搭在肩膀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慢悠悠地下楼。 三层楼的别墅，外带一个小院子。龙彦达和养父母，还有弟弟颜科一起住。颜科是养父母的儿子。 一楼是餐厅客厅厨房保姆间，保姆间空着没人住，被当成了杂物间。老人和弟弟住二楼，龙彦达自己住三楼。 养父母年纪大了，龙彦达一直想请个保姆，让养父母该玩的玩，该休息的休息。可养父母坚决不同意，说就是闲不住，而且外人做事他们不放心，非要亲自照顾兄弟两。 “洗完了小龙？”养母从沙发上起身，去厨房端了一个白色瓷碗出来，“赶紧，我炖了点秋梨，来吃一碗。” “谢谢妈，”龙彦达快走两步，下了楼，接过瓷碗，拿瓷勺舀了一块秋梨吃了，“你先去睡啊，还等我这么久，我自己去厨房弄就行了。” “唉，年纪大了过了睡觉的点也睡不着，”养母笑道，“就你爸瞌睡好，每天8点半准时睡觉。” “你得向我爸学习，”龙彦达端着瓷碗坐到沙发上，“颜科呢？跟我说今天回来的。” “他说去夜跑，”养母往卧室走，“你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差不多你进门他出门，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两碰上了。” 夜跑？龙彦达扭头看着玻璃大门，呼啸的风把小院子里种的菜吹地七零八落。 颜科什么时候又开始夜跑了？家里的跑步机不是上个月他嚷嚷着刚换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章 龙彦达三口两口吃完糖水秋梨，抓起手机给夜跑的那位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在哪儿？风这么大，赶紧回来。”龙彦达说。 “啪”地一声，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喂，颜科——”龙彦达提高声音，“怎么回事？在哪？” 汽车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利声响、车门哐地打开又关上、男人很大嗓门的喊声，“你们在干什么？” 龙彦达举着手机听得一清二楚，这一通乱糟糟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出了事，赶紧随便抓了件衣服裤子换上，把手机贴在耳朵边，推门往外冲。 这个别墅小区讲究情调，道路两边的路灯弄得比个蜡烛光都不如，他睁大眼睛找人，手机里隐约传来音乐喷泉的声音。 龙彦达往音乐喷泉小广场那边跑去，等他跑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两个人站在那儿，旁边停着辆灰色宾利，车牌号无比熟悉，毕竟自己的车，那5个数字龙彦达倒着都能背出来。 那两个人听到脚步声，一起转身，颜科高举着两只胳膊，蹦着挥舞，“哥，哥——” “怎么回事？”龙彦达脑子再好用也猜不出来眼前的一幕是怎么个意思。 刚乱糟糟的打架了？手机被人砸了？谢磊怎么在这里？谁打谁了？问题有点多，龙总裁选择只问一个，他总是这样，嘴里说出来的不及心里所想的十分之一。 “哥，你被人盯上了。”颜科裹着连体深蓝带白点的摇粒绒睡衣，踩着双蓝色面包鞋，缩着脖子跑过来，后面跟着谢磊。 龙彦达双手插进裤兜，皱了下眉头。 “哥，有人出钱让我黑你们公司的网站。” 龙彦达斜了他一眼，“你穿成这样跟妈说出来夜跑？”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黑你们公司网站。”颜科跐溜一下鼻子，抱紧自己。 “要不我们去车里坐着说吧，外面风大。”谢磊看着龙总裁，建议道。 “我不冷。”颜科手和脑袋一起摆。 谢磊被哽住了，看向自家老板，白色短袖T黑色运动裤赤脚拖鞋，头发微湿搭在额前，胳膊在身体两侧夹紧，肩膀微耸。 再转头看向裹得像个粽子的自家老板弟弟。谢磊不敢伸手拉老板，老板弟弟还是可以拉一拉的，于是拽了颜科的胳膊往车边走，龙彦达跟着上了车。 兄弟两坐在车后排，谢磊把前排车窗摇下一点，打开空调。 “哥你身体真好，穿这么少。”颜科往车门边蹭，他哥喜欢两腿打开地靠着坐，要给他多留点位置。 龙彦达果然是这个坐姿，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喷嚏。谢磊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度。 “你是不是打架了？”龙彦达问。 颜科搜索了一下精准用词，“那不叫打架，叫推搡。”歪着脑袋看龙彦达，“哥，你怎么一点不关心是谁要黑你的网站呀？” “刚才什么情况？”龙彦达以实际行动表示确实不关心是谁要黑他的网站，直接忽略颜科的问题，拍了下驾驶座靠背，“谢磊你动手没？” “没有，哥，你的话我记着，少动手，”谢磊扭过身子，“我只是站在旁边维持了一下秩序。” 刚刚那种场面，用不着他动手。 惹事的人连颜科都打不过，没打两下就跑了。颜科，175的身高115的体重，细胳膊细腿，弱柳...扶不动风。 那人比颜科还矮半个头。颜科先动的手，太生气了，让他大晚上的顶着北风溜出来，告诉他有笔大生意做，原来是要他去黑自己哥哥公司的网站。 现在的中间人都这么不敬业了吗？龙彦达是颜科的哥哥都不知道？背景调查都不做一做的。 再说了，黑龙科的网站？ 黑客圈里人人皆知的那个传说不还流传着吗？龙科老大多年前就是黑客圈里封神的人物了，大神捣鼓出来的网站，怎么黑？只能让他自己去黑。 颜科在Z大读硕士，对网络这块儿兴趣浓厚，私下里也打打擦边球、接点活玩玩，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多少钱？”龙彦达制止住颜科漫无边际的话语。 “什么？” 龙彦达：“他们给你多少钱黑我的网站。” 颜科伸出一个巴掌，在龙彦达眼前舞了舞。 “500万？” “哥，你以为我是你呢，值500万？”颜科吸了口气，“不对，500万也请不动你。” “50万？” “5000块。” 龙彦达抬手使劲摁了下鼻梁，缓慢道，“颜科，你在外面是不是太......节约了点？” “啊？什么意思，哥？” “5000块来跟你谈黑龙科的网站？觉得你缺钱？” 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要想到了这一层我还能多揍他几下。 “还说不是打架？”龙彦达看他一眼。 哥，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人家要黑你网站呢，你老盯着我作甚？ “因为你是我龙彦达的弟弟。”龙彦达板着脸，盯着颜科，“你是没时间买衣服鞋子吗？一天天穿的跟我公司那帮人似的，谢磊明天带他去天港城配两套衣服鞋子包。”接着掏出手机，“转钱你。” “哥，哥，给我买衣服鞋子干嘛赚钱给谢磊啊，直接转我多好。”颜科伸手去拦龙彦达。 “我怕你看到那么多零被吓死了。”龙彦达换了个手拿手机，摁了一串支付密码，“谢磊，收钱，明天必须给他花完。把手机也给他换掉。”转完钱补充一句，“一定要把他拎去，要他试。” 龙彦达对他这个弟弟太了解了，课余时间除了程序就是BUG，对那些玩意比对自己左右手还熟，他会浪费那个时间去买衣服？ “明白，哥。”谢磊拿出手机点开，确实好多零。 转完钱后龙彦达把手机捏在手里，想了想，问颜科，“给你的卡你都干嘛去了？也不知道给自己买点好东西。” 颜科双手拢在袖管里，缩着，“哥，要不我们认真聊一聊你公司网站的漏洞问题？” “龙科的网站没有漏洞。” “要是被我找着了怎么办？赌不赌？”颜科来了劲。 “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龙彦达笑了下，拍拍前座，“谢磊，开回去。” “对了，哥，你能不能让爸妈把院子里的那些萝卜白菜豇豆拔了？弄个假山喷泉龙爪槐不好吗？”透过车窗，颜科看到别人家别墅院子边上蓬勃盛开的粉色月季，羡慕人家的洋气。 “萝卜白菜跟你这身挺搭。”龙彦达顺着颜科的目光看过去，这是牡丹还是月季来着？又想到了办公室的那面墙，头疼。 “搭吗？”颜科低头瞅瞅自己身上这套连体睡衣，“那爸还说要在院子里弄个塑料大棚种草莓，你管不管？” 龙彦达靠着椅背，闭目，“不管。” 把菜园子改成欧式小花园的愿望破灭，颜科甩了两下袖子，算了算了，冬天钻棚子里摘摘草莓也不错。 这个哥哥把弟弟拎回了家。 那个哥哥还孤零零坐在沙发上，奉老爸之命，守着厨房里暖呼呼的花胶牛奶，等老妈和弟弟。许杨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转点了，这两人怎么还不回？ 探身从茶几上拿过手机，许杨拨了弟弟电话，接通，“怎么还不回？接到老妈了没？” “哎，老大，”话筒里传出老妈哈哈哈大笑的声音，许杨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妈，你们什么时候回家，爸给你们熬了花胶......” “胡了——”手机里传出哗哗啦啦倒牌的声音，“哎呦，清一色啊，我就说我幺宝手气好吧，哈哈哈——” “老幺，听到我说话没？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手机另一头的哥哥许杨依然耐心。 “李阿姨，你翻的什么的赖子？怎么又暗杠了？刘阿姨手气这么好......”终于听到了许澈的声音，许杨听完许澈跟阿姨们一通七七八八的对话，把手机摁掉。 那边麻将正打地开心，老妈坐在身边笑开了花，许澈没心思听他这个大哥说什么。 许澈跟几个哥们吃完宵夜后，开车到李阿姨家接老妈。 一屋子阿姨一个比一个富态，开着三桌麻将，热闹得要命。 这其中有几个阿姨是看着许澈长大的，好久没见了，叽叽喳喳地围过来，亲热地不得了，这个拍拍他胳膊，那个摸摸他脸，许澈身高腿长地站在阿姨圈里，老老实实垂着双手，低头微笑，一口一个“阿姨好”“阿姨有空到我们家玩”......许家男人的优良传统，在家乖得像只兔子。 幺儿子亲自来接自己回家，老妈也高兴，非拽着许澈上桌子打两圈。许澈手气向来不错，连胡了几把，引来阿姨们咦咦哦哦的嗔怪。 “幺宝，阿姨问你哦，你有没有女朋友呀？”刘阿姨丢出来一块牌，“东风。” “碰。”许澈捏出一对东风，甩到牌桌上，碰了。 “啧啧啧，这也能碰到？”刘阿姨咂嘴。 李阿姨丢了个白板。“碰。”许澈又捏出一对白板，把六块牌整齐码在了桌边。 “啊呦，幺宝打碰碰胡呢？”刘阿姨手里捏着一张牌，想想又放回去，换了一张丢出来。 这下没人碰，刘阿姨松了口气，又问了遍，“幺宝，你怎么不回答阿姨呀，有没有女朋友呀，要没有的话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吧。” 许澈勾唇笑了下，一个“我”字刚出口就被人打断。 “哎，李姐，你踩我脚干嘛呀？”刘阿姨弯下身子，往自动麻将桌里面看，“踩好几回了，痛的咧。” 李阿姨咳嗽两声，冲她使眼色。 “什么意思嘛？”刘阿姨茫然。 许母偏头看到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抿嘴一笑，平静道，“没什么啦，就是我家幺宝啊，喜欢男孩子。”许澈扭头看了自己老妈一眼，后者神色自然地盯着他面前的牌。 刘阿姨眨了下眼睛，伸手起了张牌，“啪”的一声，插进自己面前的那条牌里，“你们这些小孩子啊，阿姨是老了，搞不懂你们了。” “哎呦，现在的小孩子不需要我们懂，”李阿姨跟着摸牌，丢出一张没人要的八条，“看我家那个，出国四五年了不愿意回，谁知道在外面玩些什么了。管都管不住，你怎么懂？隔这么远，人家不给我们懂的机会啦。” 一直沉默的王阿姨拿手扒拉两下桌子中间的牌，深思熟虑一番，轻轻拿出一张红中，“杠一个。”从麻将尾巴那儿起了一张，拿到眼前一看，并不需要，又丢回桌上，细言细语道，“只要小孩子开心就好啦，我们做大人的管那么多干什么？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要开心啦。” “胡了，自摸碰碰胡！”许澈推倒面前的牌，弯起手指轻叩一下桌面，笑地唇角的梨涡又蹦了出来，“最后一把免费了，阿姨们。” 打完牌从李阿姨家出来，许澈开车，老妈坐在副驾驶。 李阿姨和许家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别墅区挺大，绿化做得好，道路两边种满了名贵高大的银杏和松柏，每隔10米竖着一盏白玉兰造型的路灯，把路照地发白。 “幺宝啊，”许母开口，“你已经跟韩冰分手4年了，别老单着，好好找个人陪你。” 许澈眼睛看着前方的路，笑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呀老妈？你什么时候看我单着了？” “你说为什么？妈心疼儿子呀。”许母拍拍许澈掌着方向盘的手。 “老妈，我快活地要死，心疼个什么劲？”许澈继续笑着，“你们女人啊，没事就喜欢乱想。” “你什么样妈不清楚吗？”许母一直扭头看着自己儿子，“行，你就算骗得了老妈，也骗不了自己呀。像你这么瞎玩儿，老妈担心你忘记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万一真碰上了又错过，到时候后悔死。” 许澈抿着嘴唇沉默，纤长的睫毛簇簇抖动，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没有忘记，只不过，他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颜科，不是颜料~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章 早九点，龙总裁办公室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跟医院挂了专家号排队问诊似的。 门边站着各种颜色的格子衬衫牛仔裤，中间点缀着几件或宽松或紧身的圆领T。 周秘书换回了工作状态，白色圆领T外披一件牛仔衬衫，坐在总裁办公室隔壁的小房间里，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没一会儿呼叫铃响了起来，周秘书点了下接听键，话筒里传出龙总裁低沉的声音，“周秘书，一杯美式，热一点的，谢谢。” “再加一杯摩卡。”宋新凑到龙彦达身边，对着话筒喊了句。 “我也想要一杯......”宋奇站在龙总裁宽大的老板桌前，垂头搭耳的。 宋新斜靠着落地窗，瞪他的堂弟，“你想要个P，给你上瓶酒怎么样？” 好的，一杯美式，两杯摩卡。周秘书放下电话，起身去二楼餐厅取咖啡。 办公室内，龙总裁叠着腿坐在老板椅里，锃亮的黑色皮鞋和藏蓝色西裤裤脚之间，露出一截劲瘦的脚腕，裹在深色的袜子里，脚尖轻晃一下，抬头看了宋奇一眼。 “龙总我错了，我不该喝那么多酒给您添麻烦。”宋奇垂着头，偷偷掀起眼皮看着龙彦达，后者一脸冷淡，微皱起的眉头显着心情不好。 喝点酒没什么吧，他们跑市场的，喝酒这种事正常地不得了，宁跃宁总监还喜欢他这种能喝的手下呢。 这次听宋新的话过来道歉是因为酒吧里的事惊动他们龙总裁了，据说龙总裁还为了他跟人动手了。龙总裁那么冷静克制无情无欲的人，能跟人动手？这就很稀奇......不是，这就很让人过意不去了。 龙彦达放下腿站了起来。笔直的长腿撑着笔挺的西裤，黑色哑光皮带束住浅蓝色衬衫，紧实流畅的腰线隐进了衬衫中。 龙总裁确实迷人得很，迷人是迷人，但也不敢有别的想法，谁敢对着台机器有想法。万一被崩着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龙彦达隔着老板桌，指尖点两下桌沿，沉声道，“宋奇，你没给我添麻烦，倒是给你自己添麻烦，”停顿一会儿，“有人要你亲自去道歉。” “谁呀？” “被你喝多了乱摸的那个。” “行，我去。”宋奇两眼放光。 龙彦达被宋奇眼里的光芒刺激到了，没仔细捋这种被刺激到的来由，直接赶人，“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宋新：这么轻易放过了？你不吼他两句？每次都要我做恶人。 宋奇：我咖啡还没...... 周秘书敲门进来，拎着三个棕黄色的咖啡纸袋，按口味一人递了一杯。站在桌边提醒龙彦达，“龙总，外面人力、财务、行政好几位部长都等着呢，抓紧时间吧。下午交投的刘董、万世的曾总要过来拜访，一个约的2点，一个约的4点，晚上还约了信网的王部长吃饭。”说完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宋新一眼。 “周秘书你这什么表情？都快成龙彦达第二了。”宋新“啧”了一声，“龙科只能有一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再多一个可受不了了啊。”接着打开咖啡盖喝了一口，“走了走了，干活去。你们这儿冻得我......”说完扒拉着宋奇的肩膀往外走。 “哎，晚上王部长的饭局你参加一下，”龙彦达冲哥两的背影说，“宋奇也一起去。” 已经推开办公室门的宋新举起两根手指比了个同意。 看到门被推开，门边排在第一个的人力部长侧身挤了进去。 ...... 半天的时间就在总裁办公室里出来一个部长，进去一个部长的进进出出中，走马灯似的溜走了。 中午下班已经过了半小时，周秘书推开办公室门，提醒龙彦达去餐厅吃饭。 “龙总裁，我让餐厅给您留了餐，”周秘书一脸春花娇俏，“两荤一素一汤，您赶紧去吃吧，待会儿放凉了。” 龙彦达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嗯”点头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 怎么记得周秘书上午穿的不是这身啊？确实不是这身。周秘书这会儿穿着纯白的修身及膝裙，脚踩一双米色小高跟，马尾披散下来，刚卷的大波浪很明显。 但龙彦达不会开口问，就只是多看了一眼，起身准备去吃饭。 “龙总裁，我待会儿要见我偶像了。”按耐不住喜悦，周秘书急于找人分享。 “嗯？” “对啊，就是那个乐队主唱，许澈，”周秘书努力克制，尽量笑地礼貌一些，“我捡到了他的手机，他等会儿要过来拿。” “哦，这么回事，”龙彦达淡淡地说，“祝贺你。” “他半小时之后到，”周秘书看了眼手机时间，“我先下去了，龙总，您赶紧去吃饭。”说完理着耳边的垂发，先回自己办公室取了手机，然后一路小跑去电梯间。 龙彦达走出办公室，反手带上房门，缓步走向电梯间，抬手准备按电梯的时候，其中一间电梯门打开，周秘书在门里，“龙总，快上来。” 龙彦达点了下头，抬脚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龙彦达和周秘书两个人，周秘书帮他按了个2楼餐厅。两人沉默地站在亮堂的电梯里。 “不是半小时后才到吗？”龙彦达问。 “是的，龙总，我先下去，”周秘书抬手挽了下头发，“怕我偶像不知道在哪儿。” “哦。”继续沉默。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龙彦达出了电梯门，往餐厅方向走，电梯门在他身后慢慢关上。周秘书从越来越细窄的电梯门缝里偷偷欣赏了一会儿自家老板的背影，挺拔结实、荷尔蒙爆棚，挺撩人的。 可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可远观。周秘书理性分析完后，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检查了一遍口红眼影，到了一楼，站到大厅的玻璃转门边等许澈。 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一会儿，餐厅里人不多，龙彦达进去的时候，刚好宋新也在，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卡座里，龙彦达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到宋新对面。 宋新先吃完，仰靠在座位上，戳了盒酸奶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龙彦达聊天。龙彦达埋头吃饭，间或“嗯”一声表示听着。 “咦？”宋新忽然往窗边凑过去，伸手擦了下玻璃上不存在的灰尘，“那是周秘书吗？” 周秘书走了出来，亭亭玉立地站在路边。 “啊，真的是周秘书。”宋新额头贴到窗玻璃上。 龙彦达无动于衷，垂眼夹了颗西兰花丢到嘴里。 “周秘书身材这么好？她穿这条裙子挺好看。”宋新继续，“咦？她早上不是穿的这身啊？她换衣服干嘛？龙彦达你知道吗？” 龙彦达象征性地往窗户那儿看一眼，抽了张纸巾擦嘴，模糊不清道，“见她偶像。” “嗯？偶像？”宋新皱眉，“那个唱歌的？”想了会儿，“不对呀，偶像干嘛跑过来见她？他们是不是——” 龙彦达看宋新一脸的八卦吃瓜表情，“周秘书捡到了她偶像的手机，人家过来拿。”也把餐盘里的酸奶抓起来戳开，吸了两口。 摆在桌角的手机响了起来，龙彦达抓过来按了接听键，“周秘书。” 宋新闻言重新重新贴到窗户上，看楼下的周秘书一袭白裙，手臂轻举跟老板打电话，一阵风起，几缕波浪卷发飘在肩头。 “刘董既然要出差，那就让他下次再约。”龙彦达闲散道，“没有他要出差，我去酒店见他的道理。” 说完停下来，往后一靠，手搭在桌沿上，手指轻轻点着，听话筒那边周秘书的解释。 “他有没有政。府背景我不关注，”龙彦达说，“推掉，我不去。” 周秘书在电话那头极力劝说，龙彦达耐着性子听，两眼放空地盯着窗外。 “咦？”宋新又叫一声，“好炫的车。” 龙彦达眼神定住。 一辆蓝色幻影停在周秘书身边，驾驶室门被推开，从门边伸出裹着黑色牛仔裤的长腿、黑色马丁靴踩在地面上，紧接着从车里探出一个浅金色的随意扎了个揪揪的脑袋，金发卷翘，茸茸的一团。 他今天上身穿了件灰色宽松圆领卫衣，黑色衬衣领和圆弧形下摆随意地露出来，衬地衣领上一截秀长的脖子越发地白。 许澈双手插兜，从车边绕到周秘书跟前，周秘书小脸微微发红，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电话。 许澈会意，站远了一些，仰头打量龙科集团的大楼。沿江最好的地段，38层，双子塔似的造型，深蓝色的幕墙倒映出周围的楼宇，折射出一小片城市的缩影。 “咦？”宋新又开始咦，“那是许澈？怎么跟酒吧看着不太一样啊？今天看着比较清爽。” 龙彦达挑了下眉，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窗外。 “好吧，那什么时候出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龙彦达答应去见去酒店见刘董。 周秘书说了个时间。 龙彦达：“你跟我一起去，我下来。” 周秘书挂了电话，朝许澈走过去，递还他的手机。 “谢了。”许澈伸手接过手机，弯起唇角，梨涡旋了出来。 “许澈，我们能合个影吗？”周秘书捂住胸口，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 “行啊，”许澈打开手机举到斜上方，弯腰往周秘书这边靠了点，“看镜头。”咔嚓咔嚓按了两下。 见到偶像之后昏头昏脑，周秘书压根没意识到许澈是拿自己手机拍的照，照片到不了她手上，等于白照。 拍完照后收起手机，抬头，龙彦达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许澈眼底薄光荡了荡，抬脚迎上去，去找龙总裁要那个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章 许澈迎上来，周秘书跟在后面。龙彦达看了许澈一眼，嘴角些微紧张地扯了下。 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身后的周秘书，周秘书小脸红扑扑地，带着笑。龙彦达把车钥匙递给周秘书，“56号停车位取车开过来，谢磊今天不在。” 周秘书接过车钥匙，很不情愿地偷偷抬头看身边的许澈。许澈颇有眼色，偏头一笑，“拜拜。” 等周秘书走远，许澈看着龙彦达。视线从他明显的下颌角往上，到他浓黑深邃的眉眼还有一丝不乱的黑发，再不经意地往下一扫，衬衫、皮带、西裤......遒劲紧实的，天菜。 许澈清清嗓子，双手插在裤兜里，松散地站着，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龙总，你的手下还没有给我道歉。” 阳光穿透厚白的云层，直直射下几道光柱，正好铺满了两人身前的间隔，暖意推开秋凉，“我替他给你道歉，对不起，许澈。” “......”这路数许主唱没有想到，皱着眉头偏了下脑袋，眼睛眯着，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龙总裁眉眼的浓色，深沉起来。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停滞，下一刻又重回轻佻，“你摸我了？谁动手谁道歉。” “我手下的人，我没管好，我道歉。”龙总裁解释。 “你可真是个好老板，手下犯事老板道歉，少见。”许澈抖了下肩膀，笑嘻嘻的，“龙总，不过要是被你摸的话，我不用你道歉。”话语尾音上挑，眼角眉梢都飞扬着，说不清是挑衅还是小孩子的无赖。 龙彦达“嗤”了一声，冷淡地看了许澈一眼。这人挺有意思，出色的皮囊，奇奇怪怪的灵魂。鬼使神差的，龙总裁并没有甩手就走，依然直直地立在他跟前。 “龙总，你们公司还缺人吗？”许澈忽然问。 “今年的招新已经结束了。”龙彦达对许澈的话题转换应对自如，回答地很认真。 “真的吗？”许澈问，“就没有例外？” 龙彦达直视许澈，“具体你可以查看我们公司网站的招聘专栏，上面有详细说明。” “给个电话吧，龙总。”许澈捏着手机，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上一划。 “我们的招聘专栏里有联系电话，你可以上网去看。” 许澈眼角扬起，睫羽扑闪，“可我万一要是有些事非要找龙总裁请教呢？” 龙彦达纹丝不动，“你应该有周秘书电话，有什么事可以请教她。” 周秘书开来一辆黑黢黢的路虎，停在龙彦达身后，打开车门蹦了下来。 “周秘书，”许澈侧身冲她晃晃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把合影传给你。” “啊？哦，好的好的。”周秘书完全沉浸在见到偶像的晕乎中，压根忘了照片的事，偶像主动提及，她受宠若惊，开心地拿出手机，点开伸过去，“加微信吧，微信号是我手机号。” 加了微信，许澈把刚才的两张合影发给周秘书。 “先走一步。”龙彦达微微颔首，走过去拉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 周秘书赶紧冲许澈挥挥手，小跑着跟上，“龙总我来开吧，您可以休息会儿。” 龙彦达看了眼周秘书脚上的小高跟，果断抬腿迈进驾驶室，“砰”地甩上车门。周秘书只得绕回来，坐进副驾位。 总裁开车，后视镜里映出许澈高挑的身形，随后弓着背钻进路边的幻影里，一脚油门踩到底，一道蓝色闪电嚣张地拉长鸣笛，从龙彦达车侧呼啸而过，卷起几片落叶飞扬。 女秘书坐在副驾驶上，盯着手机屏幕傻笑，屏幕里是一个俊美男人和自己的合影。 眼角余光扫到，龙总裁打了转向灯、变了个道，“人家要有女朋友了怎么办？” “什么？”周秘书扭头，“龙总，你说什么？” 龙彦达单手掌着方向盘，“人家如果有女朋友的话，你这样追着人家跑，不好。” 不会吧，龙总裁还会谈论这种八卦话题？是什么神秘力量让他从云端落到了凡间呢？ 周秘书：“龙总，许澈没有女朋友，他也不会有女朋友。” “嗯？” “许澈是同性恋，公开出柜了。”周秘书扑闪着大眼睛，“他是不是很勇敢？又好看又有才又勇敢，像他那种不顾世俗做自己的人，我粉定了，挺他到底。” 红灯亮起，龙总裁一脚刹车，车子轧了一半斑马线，红灯立在眼前像立着一朵大红花。他吐了口气，勾起手指，扯了下自己的衬衫领子。 “你们追着偶像是图什么呢？”隔了一会儿，龙彦达开口，“我一直没搞懂，粉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图开心呀。看着他远远地发光，给自己一点幻想空间，觉得世界还是挺美好的。”周秘书低头挑了其中一张合影，设成手机屏保。 “没有偶像世界也挺美好。”龙彦达打着方向盘，扭头瞟了下周秘书的手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那倒也是，”周秘书低头欣赏自己的新锁屏，“不过有偶像会更美好一点，那种遥远的崇拜，无法企及，却又可以欣赏，还夹杂着一点心有所属，很奇妙的感觉。” “那如果偶像是你的同学......或者同事的话，你什么心情？”龙彦达问。 “会开心到爆炸。”周秘书脱口而出。 早就听闻龙科公司龙总裁特别难约，青年才俊，一人手握全国80%的网络通讯技术专利。网络科技就是未来，各路人马排着队地想跟龙科合作。 好不容易敲定好了时间，可因为自家生意出了点岔子，刘董必须马上赶到外地。 中午刘董亲自给龙彦达秘书打了电话，表示歉意，遗憾地不行，话赶话的，顺嘴提了想和龙总在酒店见面的想法，说完之后刘董觉得自己唐突，可话收不回来，周秘书还答应请示一下龙总再回说。 居然没想到龙总裁同意了，还说马上就到，刘董在酒店房间里转来转去，激动地搓起了手。刘董面临的问题是，有资源，没技术，他们急需一家靠谱的科技公司来提供技术支持，从技术实力上讲龙科集团是最优选择。 当然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公司，就像没有完美的人一样。传闻中的龙总裁，严肃刻板、冷若冰霜、六亲不认、不好沟通。 不好沟通的龙总裁先把周秘书放在酒店玻璃大门外，然后去停车。停完车走进酒店大厅的时候，周秘书和刘董立在门边。 龙总裁目不斜视，直接往里走，斜里忽然伸出两只大手，一把捧起龙总裁的右手，“龙总。” 龙总裁嘴唇抿了抿，扭头，皱眉。 “龙总，这位是交投的刘董。”周秘书赶紧解释。 “刘董，您好。”龙总裁眉头展开，礼貌地点头致意。 “临时爽约，实在是非常抱歉，”刘董握住龙彦达的手，使劲摇，“这次确实不像话，是我这边出了岔子，下次我一定登门致歉。” 龙彦达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周秘书。周秘书收到老板眼神，虚扶刘董的手臂，伸手指引，“刘董，要不我们去咖啡厅坐着说？” 龙科老大没介意他的出尔反尔，亲自赶过来，够诚意。 刘董也爽快，一点没掩饰地抛出了他手上的项目，护城河片区拆迁改造成智慧小镇，需要搭建网络控制平台，龙科集团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做生意这事，双方敞开了就好谈，你能拿出什么我能拿出什么，再估算个成本，是赚是赔一目了然。 龙彦达靠在皮椅里，翘着腿，盯着台桌上的金边白瓷咖啡杯，一分钟不到，掀起眼皮，“刘董，我直说了，您的这个项目对于龙科来说，吸引力不大。” “愿闻其详。”刘董往前探了探身子，多少科技公司盯着护城河改造项目，这可是一大块肥肉啊。 “我刚才算了一下，龙科接这个项目的利润点大概在20%左右，”龙彦达审慎思索，话语速度很慢，“这是我们龙科现在的平均利润率，从利润上面来说，这个项目我们可接可不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分析出一个大项目的利润点、自己公司的人财物资源调度，而且没有查找任何资料数据，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足以说明龙彦达对行业的了解很深，对龙科的每一个业务板块熟到不能再熟。 刘董提着椅子扶手往龙彦达身前凑了凑。 “而且这种项目耗时耗力，中途会有很多设计变更，我们龙科恐怕不能接受。”这话龙总裁说地很委婉，什么设计变更？其实说白了就是你们甲方P事太多，老子不想伺候的意思。 有政.府背景的企业都这样，流程多、手续繁琐、每个人都想过来插一脚，很烦。 “不会，甲方不会有任何意见，全部交给龙科，从设计开始就交给你们做，”刘董拍胸脯，“相当于全部打包给你们。” “这涉及到通讯安装，龙科没有这一块的资质，”龙彦达实事求是，“全部打包我们也接不了。” “你们可以找有资质的公司，搞成联合体来做。”刘董建议。 “可龙科为什么要在这种非主业项目上费这么大劲呢？”龙彦达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们的订单趋近饱和，刘董手里的只不过是个常规智慧小镇项目，我们的新技术用不上，没有发挥空间，还得去组联合体，这里面的时间成本我浪费不起。” “如果是和许氏组联合体呢？我可以去找许氏来跟龙总联合，”刘董甩出了杀手锏，“许氏的智行项目，龙总有兴趣吗？” 龙彦达眼神闪了一下，如果是许氏的话，或许应该另当别论。强强联手，才是生意场上最正确最吸引人的选择。 许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房地产企业，许世裴许杨父子一直对高科技领域充满兴趣，特别想引进一些尖端技术，主要用在房屋基建的节能环保上面，这个是行业大趋势，先行者先赚。 上个月他们抛出了一个代号为“智行”的项目，这个项目现在只有一个框架，正因为只有一个框架，发挥空间大，龙彦达产生了兴趣，早早地让市场部及时跟进。 如果能提前在别的地方进行合作，以龙科的实力，最终拿下许氏智行项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刘董抛出的这个钓饵，成功把龙总裁钓住了。 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临走，刘董又抓着龙彦达的手使劲摇。 “合作愉快。”龙彦达抽了两三下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许澈从龙科大楼离开，开车去了市郊的一家私人会所，早上和乐队的另外几个人约好了排练。 那家私人会所是许杨开的。 许杨有段时间迷上了海钓，周末坐两小时飞机去海边，弄个游艇出海，钓上来的各种形状怪异的海鱼舍不得丢，全部空运回来，于是在郊区弄了个别墅养鱼做鱼吃鱼，只接待熟人朋友。 别墅挺大，偶尔借给朋友当轰趴馆玩，还专门留了个房间给许澈他们当排练室。 许澈停车上楼，进门的时候刘平赵易冯茂涛已经到了，还已经搬了几件啤酒堆在墙边。 “还有人？”许澈双手插在裤兜里，抬脚踢了下啤酒堆。 “嗯，他们非要叫几个妞。”冯茂涛说。 “你媳妇回来了？”许澈问。 冯茂涛女朋友在外地读大学，两人高中一毕业就开始异地恋，也是不容易。 “没，吵架了。”冯茂涛叼着烟，眼睛在蓝色的烟雾里眯着，“不接老子电话。” “难怪，”许澈把卫衣袖子拉起来，露出肌肉线条纤长的小臂，手腕腕骨突着，倔强又有力，“那今天好好玩玩。都是哪儿的姑娘？” “上回草原音乐节认识的，不过妞都跟你没关系，”冯茂涛答，“帮你喊了小丁过来。” “嗯，难为你们没忘了我，还帮我备了盘儿菜。”许澈弯腰拎起一瓶啤酒，晃悠晃悠，半躺到窗边的矮沙发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9章 灌了半箱酒之后，几个人这儿歪一个，那儿躺一个，开始对着谱子练歌，唱地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青色铁锈红的排练，有时候是正经排练，那一般是演出前，四个人聚一起对谱练琴、找找感觉。 有时候的排练是个幌子，几个人找个由头聚着发泄过剩的精力和压力才是目的，比如今天。 每个人都有压力，家里的、学校的、外部的、内部的，积攒到一定时候就得找个出口发泄出来，不管怎么样得对自己好点儿，什么都不能憋着。 中午刘平点的外卖，许澈没胃口，挑了两筷子不知道是什么菜咽了，把筷子丢一边，又开了瓶啤酒对着瓶口吹。 正仰头灌酒，排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堆花花绿绿的姑娘摇曳着走了进来，叽叽喳喳的，乱七八糟的排练室瞬间变成了春日的小公园，一阵花开鸟鸣之后，乐队那几个搂着姑娘进了客房，排练室只剩下许澈一个人。 小丁刚打电话来说路上堵车，晚一点过来，问许澈想不想吃橘子，路边刚好有卖的，想吃就给他带点过来。 许澈让他多买点，这边人多，少了不够分。20分钟后，小丁拎着一大袋橘子，推门进来。许澈正躺在沙发里，一条腿撑在地上，胳膊遮住眼睛，像是睡着了。 “幺哥。”小丁轻轻地喊了一声。 许澈听到小丁的声音，腾起身子坐了起来，扎头发的橡皮筋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使劲揉了一把头发，浅金的发散在耳侧，俊美的脸白得发光。 小丁把那袋橘子放到茶几上，很新鲜的橘子，半绿半黄，拿出一个来，温柔道，“吃橘子吗幺哥，我给你剥。” “吃，你先坐会儿，我去洗把脸。”许澈起身，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勾着小丁的肩膀，“哎，你去洗个手，一起。” 小丁脸蛋红红地依在许澈怀里，顺从地被他搂着往洗手间走。 洗手台前，小丁被许澈环在身前，握住小丁的手拧开水龙头，调成不冷不热的温水，贴着小丁的后背、捧起他的双手，帮他洗。 “我中午给你账户打了50万，收到没？”许澈下巴蹭着小丁的肩窝，很是温情。 “嗯，收到了，谢谢幺哥。”小丁小声应答。 50万不是小数目，小丁收到那条到账信息的时候，并没有多想。许澈有时候做事挺随性，想给就给了。而且50万，也不是当初约定的分手数目。所以小丁以为这50万，又是许澈对他的一次慷慨。 整个背都靠在许澈身前，小丁偏过头，软软的嘴唇递了过去，许澈眉头微蹙，躲开。 小丁稍稍一滞，在许澈脸上亲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想回老家开个店吗？50万应该够了。”许澈道。 回老家？一点铺垫都没有，许澈提到了这件事。他们当初谈好的，这段关系结束后，许澈付小丁30万，给他回老家开店。 “幺哥——”小丁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发僵，手被许澈捧着，放在水龙头下冲掉洗手液。 “嗯？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许澈对小丁情绪的变化毫不在意，依然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捏着，像在把玩一件小玩意。 “幺哥——”小丁身体越来越僵，却又无能为力，有些哽咽。 “我腻了，宝贝，”许澈直言，“别来找我了好吗？也别接到他们电话就跑过来，我没办法对你好了......就是厌了，懂吗？”柔情似水循循善诱的，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他以这种腔调说出来的话，毫不掩饰地戳得人心淌着血。 小丁眼睁睁地任许澈用一把无形的刀把自己的心割开，无处可逃，就算血流干了这人也不会在乎。 他转身，面对着许澈，眼里噙着泪，“幺哥，我不要你的钱，我把钱还给你。” “傻瓜，”许澈捏了下小丁的鼻尖，整件事仿佛与他无关，好生相劝，“钱都不要，那不是白陪了？” “幺哥，”小丁一把抱住许澈的腰，脑袋埋进他的怀里，眼角的湿热隔着衣料渗进许澈的胸膛，“别赶我走。” “唉，”许澈叹了口气，手掌抚着小丁的头顶，“小丁，你回老家去开个店，找个喜欢的人，过点儿好日子，”接着拍拍小丁瘦弱的脊背，“别再让我这种混蛋招惹上你。性子强一点，你这么任人摆布的，谁都能欺负你。” 对，他就是性子弱。许澈说什么是什么，怎么折腾他都行，有那么多不喜欢那么多难以启齿，他都可以默默承受，甚至能摆出一副欢愉的表情。即使这样百依百顺，许澈还是腻了，还是要赶他走。 他不想离开许澈。可这事他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小丁懂他和许澈之间的这种关系，就是一场金钱和□□的交易，□□裸的，可以用钱打发的。 他明明知道不能动情，有钱拿就行了，动个什么情呢？上一次床多少钱，每个月多少钱，许澈高兴的时候丢多少钱，就连分手也有价码......可小丁还是不可自已地在这种关系里生出了依恋，陷了进去。 小丁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没两分钟，身子也开始发抖，无声无息地抖着。 许澈抱住他，下巴轻轻顶住小丁的头顶，一如既往地温存，却又冰冷，“我是真的，没办法对你好了，”他平静道，“我觉得没劲了，我也不想吊着你耽误你时间，你可以有新的生活了......东西整理好之后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高铁站。” 他允许他有新的生活，多么高尚宽容的说辞。从哪儿来新的生活，在遇到许澈之前，小丁的生活一直就是见不得光的。如果没了许澈，他就会回到从前。 他从很小的镇子来到大城市，希望得到包容。可没有身世背景没钱没权没有头脑没有能力，他又凭什么得到城市的包容。 于是他只有缩在城市的一角，昼伏夜出，靠那副出众的容貌赚钱，只到遇见了许澈。 小丁是许澈在酒吧玩的时候带出来的，一家挺乱的GAI吧。他当时正被几个人调笑着灌酒，薄薄的脊背被人按在酒桌上，头发被人抓着扯起来，被满头满脸的酒呛住了，咳地背过气去，细长的脖子上青筋像蚯蚓般暴起。 许澈当时坐在离小丁很近的卡座里，眼睛直白地看着他，看他衣服下摆被人掀起，露出一小段瘦弱的腰肢，双腿从后面被人撑开，很多只粗粝的手伸过去揪他，甚至伸进了他的裤腰里......许澈怀里抱着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沉沉地喝了一口酒。 小丁趴在酒桌上无力地挣扎，周围的男人们玩地兴起，下流的哄笑声比激烈的音乐还刺耳。 “这小孩儿今天不好过了。”许澈怀里的人也跟着那群人笑，干脆侧着坐到许澈腿上，伏在他肩头看眼前的这场羞辱。 许澈掀开身上的人，敛了敛神色，从桌上拎了个空酒瓶，往人群里挤。 酒瓶在桌边炸裂，稀碎的瓶嘴闪着玻璃渣的寒光。许澈一手提着碎酒瓶，一手抓起已经伏在小丁身上的那个黑胖子，200多斤的滚肉被许澈整个扯了起来，丢到一旁。 黑胖子恶狠狠地回头，拳头挥到许澈鼻子前，“你TM是谁？” 正在卡座里拼酒的刘平赵易毛桃这才弄明白许澈要干嘛，赶紧丢了酒瓶子围过来。他们三个来GAY吧纯属陪哥们，除了喝酒啥事都干不了。 许澈不能受伤。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谁让许澈受伤了，许家大哥就能要了那个人的命。 一场酒吧里司空见惯的冲突，要是变成能出人命的事总归不好，几个人还是挺有善良底线的，围过去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主要是怕黑胖子被搞死。 至于许澈嘛，没什么好说的。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说的就是许澈那样的，打起架来像命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许杨那么在乎，不许弟弟受一丁点伤，可许澈自己却不当回事，每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肆意妄为不过是因为不想后悔，真到了老天爷把他收回去的那一天，他也什么都玩过了，没白来。 正面对着黑胖子，许澈不想说话，晃了下身子躲开拳头，提腿，膝盖撞上黑胖子的肚子，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天知道力气有多大，黑胖子应声倒地，软塌塌蜷成了一坨。 许澈蹲到地上，一把拽起黑胖子的领口，拿碎酒瓶点了点他的脸，“我叫许澈，我就是想告诉你别TM随便欺负人，再让我碰到你欺负他，”许澈酒瓶子指向已经起身站在桌边的小丁，“我就把你剥光了挂长江广场的旗杆上去，试试？” 黑胖子嘴里喷着热气，扑腾着要坐起来，被许澈胳膊肘一个压制，重重地掼到地上，许澈的手掐上了黑胖子的脖子，眼见着手下的那张脸憋地又红又紫，旁边围着的另三个人才上前要把许澈拉开。 “幺哥，松手松手。”刘平和赵易一个抱着许澈一条胳膊，拖他起来。 三个人簇着许澈回到卡座。许澈的伴儿赶紧站起来挽过他的胳膊，靠着他坐下。 许澈的眼睛没离开小丁，看着他低头踟蹰在那张大桌子边。 周围的人已经散去，地上的黑胖子也没了踪影。 许家老幺出手了，没人敢再对小丁做什么，还生怕小丁认他们来，赶紧做鸟兽散。 身边靠着的人贴地更近，摸着许澈的脸，“哥哥，有我你还看别人呢？” 许澈像没听见似的，一错不错地盯着桌边那个人，只到那个人朝卡座这边走过来。 许澈掰开了臂弯里的那只手，双手枕到脑后，自得地半躺着，唇角弯弯地等他新到手的小玩具。 小丁站到他面前，深深地鞠一躬，小声说了“谢谢”。 许澈起身走过去，一把搂住小丁往外，“先走了。”剩下的人见怪不怪，就连被许澈撇下来的伴儿也一样，面色坦然，“去吧。” 许澈对身边的人挺好，他把小丁带到了阳光下，逛街、看电影、朋友聚会......除了没见过家人，其他的都像真的在谈恋爱，给了小丁很多错觉，错以为许澈真的是他男朋友。 见家人这事儿挺郑重，只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才能见。许澈对这一点还挺在意。 错觉终究是错觉，终有一天梦会醒，只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的毫无征兆，突然到来。 一帮人从客房出来的时候，许澈和小丁坐在沙发上吃橘子，小丁从塑料袋里挑了个颜色通黄的橘子，剥了皮，掰开，细心地摘掉果肉上的白色丝条，一瓣一瓣地喂到许澈嘴里。 许澈靠在沙发靠背里，双手搭在腿上，和小丁之间隔着一杯水的距离。 刘平们搂着各自的姑娘凑过来，“哥，吃橘子。”小丁扭头冲他们笑笑，指着茶几上的橘子。 “好嘞，吃一个。”赵易先扑过去挑了一个，丢给身边的姑娘，眼神瞟瞟小丁，“跟人学学。” 小丁低头，眼角更红了。 “幺哥，怎么又给人弄哭了？”刘平也拿了一个橘子坐到沙发另一边，话里有话。 许澈瞪他一眼，伸出手，大拇指摁掉小丁眼角的泪痕。 “幺哥，还吃吗？”小丁吸着鼻子。 “不吃了。” “那我走了，幺哥。”小丁从桌面抽了张湿纸巾，仔细地擦着指缝，擦得很慢很慢，橘子特有酸甜味道留在纸巾上。 “嗯，”许澈扭头看他，“开车没？” “开了。”小丁的车是辆白色凯美瑞，不贵，20来万，许澈给买的，登记证上是小丁的名字。 “我送你。”许澈起身，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赵茂涛，“毛桃待会儿帮我把车开到我哥家去。” 毛桃接了钥匙，“那我的车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许澈抬脚往外走，小丁乖乖跟在后面。 “哎，你们这么早走干嘛？”刘平嚷嚷，“这才来了多大一会儿？” 许澈已经推开门，高举着胳膊，挥了挥。 车里，小丁坐在副驾驶，许澈坐在驾驶座上点开导航，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屏上划出一条最优路线。 “幺哥。”小丁抓住许澈的手，身子倾了过来，整个上半身贴在许澈的怀里。 无处可避，许澈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小丁攀了上去，嘴唇离地很近，“幺哥，亲我一下吧，最后一下。” 许澈头偏向另一边，铁石心肠，“算了，小丁，都结束了，就别碰了。”小丁跌回座椅，自嘲地撇嘴一笑。没错，这就是许澈啊，从来只听从自己不顾及别人，转身就能让沸水冻成冰。 他沉迷在许澈虚幻的温柔陷阱里，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这段□□交易当了真，妄想能处得更久一些，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0章 双节过后，龙科公司的订单又多了几份。 龙科公司里的每个人都体会到了白驹过隙是什么感觉，就是一种明明昨天才周一，今天却已经是周五的感觉，好像只开了几个会加了几天班而已，时间就没了。 这天早上，龙总裁面无表情地下了车往龙科大楼里走，秋风掀起他的黑色长风衣下摆，翻飞起一股寒意。 沿路有员工立定站好，规矩打招呼，“龙总早上好。”龙彦达也只是用眼神表示听到了，带着风走过，一个字都不吐，直接大步走到总裁专用电梯前，伸手按了上楼键。龙总裁目不斜视，笔直站立等电梯，生人勿近的气场很足。 “今天老大心情不好，别在他面前出现给自己添堵。”龙科各种私下小群里飘着类似消息，互相提醒。 仙女群画风清奇：老大今天黑风衣好帅，要不要拿个单子给他签字，顺便品鉴品鉴。 仙女1：同意，财务下个月预算要他签字，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仙女2：可龙科觅食群里说老大今天脸黑黑，心情不好，别撞枪口上了，把你预算砍一半。 仙女1：砍就砍，又不是我们部门的，反正每次宋总那里预算最多，砍他的，大笑.jpg 仙女3：老大又不会在办公室里穿风衣，肯定脱了，看不到的。 仙女1：那我去看看老大里面穿的什么，色色.jpg 仙女2仙女3：佩服佩服，你去吧，我们精神支持你。 龙科大楼常年恒温，龙彦达进办公室就脱了风衣，推开书柜中间的隐形门，把风衣挂到立式衣架上。 隐形门里面是一间小卧室，带着浴室卫生间，卫浴用品挺齐全，他要是加班加晚了就不回家，睡办公室。 脱了风衣，龙彦达解开浅灰暗条纹衬衣袖扣，袖子卷上去两道，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拎起桌角的电话，“周秘书，通知宋新、宁跃到我办公室来开会。” 两分钟后，宋新推门进来，拉开会议桌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公司里都在说龙总裁今天心情不好啊？板着脸。”从桌上拿过一只签字笔在手指间转着，一边抬眼，“我跟他们说你天天板着脸，没心情好的时候。” 龙总裁端坐在老板桌后，撕了两张信笺纸，放在手里揉成一个纸球朝宋新扔了过去，“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宁跃呢，他用爬的吗？这么慢。” “他一向就是这么慢，你又不是不知道？”宋新一把抓过纸球，丢进会议桌下的垃圾桶，“除了结婚生子，这事儿他快，比我们都快。” 龙科大楼总共38层，宋新的技术总监办公室和技术开发部在38层，总裁办37层，宁跃的市场总监办公室和市场部在36层。 顶楼38层带着个室外空中花园，沿着矮墙修了一大片花台，一边种了红枫鸭掌木，另一边是应季的花卉，这会儿墨菊□□开得正艳，绿化公司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换新的花卉植物。 花园隔壁是办公室，装修精致奢华，本来是给龙彦达用的，搬过来的时候被他拒绝，硬是给了宋新。龙总裁说技术研发是龙科的灵魂，技术员们累了的时候可以到小花园里去找找灵感。 事实证明这个安排很正确，确实能找到灵感，比如总裁办公室里那满墙的牡丹花...... 然后行政部建议龙总裁搬到36楼，楼层寓意好，既然八八大发给了技术部，那六六大顺给总裁用，正好。 可也被龙彦达拒绝了，他说市场部是龙科的骨架，市场部要是不顺了，公司就不顺，于是36楼给了宁跃。 “周秘书，催一下宁总。”龙彦达等人一向没什么耐心，拎起电话吩咐周秘书。 又过了5、6分钟，宁跃终于推门走进来，拎着两个红色的礼品盒，热热闹闹的，“来来来，领回礼了，替我家小公主谢谢两位叔叔的大红包。” “你是刚出去买的吗？”龙彦达接过礼盒，弯腰放到茶几旁。 “啊？”宁跃把另一盒递给宋新，“怎么可能？我很遵守工作纪律的好吗，从来不脱岗。” 宋新接过礼盒后看着宁跃笑，“你也一孕傻三年了？连遵守工作纪律都出来了。” “什么？”宁跃一脸茫然，接着一拍脑袋，“对了，老太太要你两去我家吃饭，从山上弄了几只走地鸡。” “行，找个时间，”宋新把笔放回桌上，“龙彦达你那儿有问题吗？” “没问题，定好时间通知我，”龙彦达走过来坐到会议桌边。 宋新咧嘴一笑，“想起来个事儿，还挺好笑。”自己先呵呵两声，“公司的姑娘们传闻，我们的龙总裁不需要吃饭睡觉，靠着数专利就能活着。哈哈哈——” “不吃饭？”龙彦达扯了下嘴角，“那她们在二楼餐厅看到的是鬼啊？”垂眼整理着衬衣袖口，“行了，说正事。” 宁跃拉了椅子坐下，三人正好坐成了一个圈子。宋新和宁跃都看向龙彦达。 “先说坏消息。”龙彦达曲着手指，叩了下桌面。 另两个人原本松散地靠着椅背，听到“坏消息”三个字，往前探了探。 “宁城那个通讯设备改造项目丢了。”龙彦达深吸一口气。 “30个亿全丢了？”宋新问。 “嗯，我们投的6个标，全丢。”龙彦达答。 短暂沉默之后，宁跃皱眉，“不可能吧？这个项目我们前期跟甲方对接地很顺畅，评标专家也是之前的熟人，凭我们的业绩和资源，这个项目不可能丢啊。” “我也不信，我们的技术评分是最高的。” “会不会搞错了？”宋新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9点不到，“开标时间还没到，要不把招标系统网站打开看看？没准儿情报有误呢。” “不用了，”龙彦达紧抿着嘴，脸侧的肌肉绷紧，“我们标书上的时间写错了，比人家规定的完工时间晚了一年。”看了宁跃一眼，“这份标书送印之前我审过，没有问题，错误是在印刷时候出现的。” “不应该出这种错啊，那家印刷公司我们合作好几年了，这种低级错误不可能出。”宁跃眉头紧锁，刚休假回来市场部就出这种岔子，作为市场总监他有责任。 “也有可能是人为的，”龙彦达说，“有人故意改了标书上的时间。” 宋新和宁跃脸上露出同款诧异表情：龙总裁的意思是，龙科出了商业间谍？ “这个项目最后哪家公司中了？”宁跃问。 “等着看，马上出结果。”龙彦达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点开招标系统。 9点整，系统公示。宁城通讯设备改造项目由启星科技公司中标，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这就有点意思了。 30个亿的大项目，肯定不止龙科一家公司投标，除了龙科之外，还有像易远、中电等一些知名科技公司。怎么都轮不到几乎没听说过的启星中标。 “查查。”龙彦达关了手机屏幕。 宁跃这会儿倒挺迅速，抄起手机点了个联系人，三秒钟后电话接通，“宋奇，去查一下启星，我要这家公司的详细资料。” “宋奇搞得定这事？”宋新咕囔一句。 宁跃眉头紧锁，把手机丢到桌上，没听见宋新的咕囔。 “下一个问题，这次的标书是谁拿去印刷的？”龙彦达双手交握，放在桌面。 宁跃又抄起电话，“宋奇，宁城那个项目标书是谁拿去印刷公司的，印好后又是谁拿回来的？” ...... “老周吗？你确定？”宁跃挂了电话，看向龙彦达和宋新，“都听到了吧？是老周全程跟印刷公司对接的。” “你是他的直接领导，你说说看。”龙彦达道。 思忖一会儿，宁跃靠向椅背，“凭我对老周的了解，他不会故意去做这种事情。” 龙彦达挑眉，等待下文。 “我也觉得他不会，”宋新同意宁跃的说法，“他是龙科的老员工，一直勤勤恳恳的，我更倾向于这是他的一次工作失误。” 龙彦达不做评论，冲宁跃扬扬下巴，“老周是你的手下，这事交给你，查清楚......但不管是故意还是失误，处罚不可避免。” 会议桌边气压很低，宋新眼珠一转，“坏消息说完了吧？好消息呢？” 龙彦达神色缓和，叠起腿，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我跟交投的刘董见了个面，”清了下嗓子，“我打算接他手上的护城河智慧小镇项目。” “那个项目我们做过前期调查，时间挺长，会占用我们很多资源，干嘛接？”宁跃不解。 “而且没什么技术含量，跟你的管理思路不符啊？”宋新附和道，“你怎么想的？” “你们说的对，这个项目本身没什么吸引力，但是刘董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合作方，许氏。”龙彦达进一步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许氏背后的智行项目才是最终目的。宋新和宁跃恍然大悟。 “跟许氏的对接可以主动一点，我们做设计，他们做施工安装，”龙彦达交代，“技术方案和商务方案你两抓紧时间弄了。” 宋新和宁跃应了下来，龙彦达布置完工作任务，挥手赶客，“抓紧抓紧，赶紧去弄。” “啧啧啧，”宋新起身摇头，“龙彦达，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像个无情的渣男，我们在你这儿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哪怕客气一点儿嘛，开个会水都不给倒一杯，好歹我们也是在一张床上躺过的。” “老宋，幼儿园的床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宁跃也不知道站哪一边，日常性随意怼。 “幼儿园的床也是床。”宋新瞪他一眼，起身把椅子推回会议桌里，拉开办公室的门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差点跟门口的人撞上。 门前站着龙科行政主管，正满脸堆着笑，“宋总，给您开门。” “哎呦，大美女亲自开门，荣幸之至。”宋新笑呵呵地，让行政主管先进，然后才侧身走了出去。 “龙总，”行政主管递给龙彦达一个白色的文件夹，“这是公司今年的体检方案，包括在哪个体检中心和每个人的体检标准，需要您审核。” 龙彦达接过文件夹，正准备打开，听到行政主管的话后又直接递了回去，“我上次说过，这种事你审核就够了，不用拿来给我看。” 行政主管伸出手擦了下鼻尖，小心笑着，“是的，龙总，您上次是说过，但我们今年的体检标准提高了，所以还是想给您审核审核。” “体检标准是开会通过的，我不用再审核了。”龙彦达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有一些管理要求，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我不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龙总。”行政主管抱着文件夹，红着脸出了总裁办公室。 宁跃看了会儿行政主管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哼笑，“龙总裁真是铁面无私啊，看把人小姑娘吓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铁面无私是这么用的？”龙彦达已经打开了电脑准备工作，瞥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宁跃走过来，半坐到龙彦达老板桌边缘，弯腰盯着他，“我想八卦你一下。” 龙彦达无动于衷，盯着电脑屏幕，点开OA系统开始处理文件。 “听说你在酒吧跟人搂一块儿了？” 龙总裁抬头看着宁跃，额头上仿佛有三条黑线划下来，“那叫搂？” “不管是不是搂吧，反正是这么传的。我还听说那小子挺好看的。哎，你是不是对谁有感觉了？动心了就试试，”宁跃说，“你这样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把自己藏那么深，累不累？” “不累，我很好，谢谢。”龙彦达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你就嘴硬吧，”宁跃蹦下来，抬脚往外走，“行了，我撤了，过两天一起吃个饭。” 墙上的挂钟发出细微的“嘀嗒”声，龙彦达扭头看着落地窗，深邃的眼眸隐藏了很多情绪，窗外的风吹着云，窗玻璃上映出一个孤单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1章 宁跃出了龙彦达的门立马冲下楼，打算去找老周问清楚情况。 下楼下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改变了想法，转身去38楼找宋新。 技术开发部很大，3、40号技术员坐在外面的格子间里，敲键盘的敲键盘、打印图纸的打印图纸、摁计算器的摁计算器......安静的忙碌。 宋新的办公室在格子间的最里面，三面墙，一面毛砂玻璃隔出来一个单独空间，和外面没什么区别，墙上挂着两张地图，世界的和中国的，办公桌上一台电脑，其余的空间铺着图纸摆着仪器，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相比之下，龙总裁的办公室那叫一个空空荡荡。 “宋新，你就不能把你办公室收拾收拾？”宁跃嫌弃地啧啧啧，“这我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可以到小花园里等我，”宋新扒拉着桌子上的图纸，把手机翻出来，“现在刚好赏菊。” “不去，外面风大，吹得我脸疼。”宁跃摸脸。 “卧槽，多大点风，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坐月子，”宋新提着手机推宁跃，“走走，别吵到我技术员干活，出去说。”顺手在桌上摸了包烟塞进外套口袋里。 两个人走出格子间，拐了个弯，进了小花园。 顶楼风有点大，不过不冷，秋日暖阳，蓝天又高又亮，菊花特殊的香气被风送地到处都是，挺惬意。 “你这块儿还真不错，”宁跃接过宋新递的烟，夹在手指间，“龙总裁对你们技术部没话说。” “他对你们市场部不好？”宋新“啪嗒”一声开了打火机，另只手捂着火苗，给宁跃点烟，“你们跟他提什么要求他都批，你敢说你们提的都是合理的？” 宁跃深吸一口烟，看着远处的江面，“那倒也是，他就是看着冷冰冰没有感情似的，其实对手下挺好。” “你找我不是来聊龙彦达的吧？”宋新吐一口烟圈，透过蓝灰色的烟雾看着宁跃。 “不聊他，他没什么好聊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机器人一个，”宁跃想了会儿，问，“我休假这段时间，市场部那帮人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你弟提过没？” “没呀，”宋新抖抖烟灰，“你就休了10天假而已，市场部还能反了天了？龙彦达和我都在呢。” “老周的事我觉得不对劲。”宁跃说。 宋新偏头想了想，“你以为就你一人觉得不对？龙彦达肯定也觉得不对劲，”他夹着烟指指楼下，“他是给你面子呢，你的人交给你办。” “我知道，所以刚刚跟他打了个马虎眼，说老周是工作失误。他可能也没信，连我都不信，他能信？”宁跃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我现在有点摸不准他了，如果老周有问题的话，你说我保不保？” “他交给你了就你说了算。要是老周有问题的话，你愿意保就保，他肯定不拦着，”宋新拍拍宁跃的肩膀，“哎，你怎么陪老婆休了个产假，人也变得婆妈起来了？多少年的兄弟了，你揣摩他这点儿心思干嘛？”又抽了一口烟，“你怎么做都行，你我这块儿他完全放手，你还不了解他吗？” “宋新我跟你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了爹的原因，我这感情啊同情心啊什么的，好像是有点泛滥了，”宁跃说，“我现在看龙彦达一个人过着，如果我们兄弟再不帮他担点事，老觉得对不住他。” 宋新像不认识似的打量他两眼，“哎，你怎么没想想对不对得住我呀？我也还一个人过着呢。”接着又给了他一拳，“你还把我弟的酒量练成那样，一喝多就发酒疯，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想到宋奇，宁跃笑了一声，又接着长叹一口气，“你跟他不一样，你只要招招手，多的是姑娘往你这儿来，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谈恋爱结婚，可他呢？” 宋新默然。宁跃说的有道理，龙彦达是政府选出来的十大杰出青年，被当成榜样树在那里。他的一举一动被条条框框限制地死死的，他能跟喜欢的男人正常谈个恋爱，毫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吗？他敢光明正大吗？ 龙彦达的性向藏得很深，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 大学时候龙彦达被隔壁学院的大美女彭佳追。彭佳是公认的校花，曲线波涛起伏、美艳不可方物，裙子后面舔狗一大堆，小姑娘傲娇地不行，眼睛长在头顶上。 不管是谁来追，大美女都是拒绝，拒绝的理由也一样，她有喜欢的人了。 很多人以为彭佳是乱扯了个理由而已，其实她说的是实话，她真有喜欢的人了。大学新生报道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龙彦达。 那天彭佳先到，灵动透亮的大眼睛，玫瑰花瓣似的的嘴唇，简单宽松的白色字母T半掖进水洗蓝牛仔短裤里，露出白皙的大长腿和一截细腰，一大把卷发高高束起，青春要多洋溢有多洋溢，吸引了好多双眼睛。 几个学长围着她，要帮她推行李，推辞之间，龙彦达跟在宋新宁跃后面，拖着大箱子，来报道处咨询入学手续的事儿。 只多看了那么一眼，彭佳就喜欢上了龙彦达。这个男生太夺目了，他只站在那里，抿着嘴不说话，眉眼像闪着星光的夏夜黑幕。 18岁的龙彦达，黑T黑运动裤，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没有现在这么肃萧，反而显出一种又单纯又清冷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一探究竟。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身边的人瞬间全成了模糊的陪衬。 一路被人捧着长大的彭佳彼时不可能主动出击，只按捺住怦然心动，轻轻瞥了两眼，转身跟着学长们去办手续。 走出去几步后又回头顾盼，龙彦达仍然笔挺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手里的一张纸，对身边所处毫不关心，也丝毫不在意有人已经心潮澎湃......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是大美女彭佳。彭佳追男生，只隔三个字“嗨，你好。” 骄傲的白天鹅是不会轻易去跟龙彦达打招呼的，于是装着偶遇。偶遇次数多了，宋新来了一句，“大美女，你是喜欢我们三个中的谁了吧？” 彭佳红着脸，跺了下脚，嘴里不承认，“谁喜欢了？你们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宋新开着玩笑，“我就怕你喜欢上龙彦达了，到头来伤心。”说着攀上身边龙彦达的肩膀，后者一团冷气，斜了他一眼，“快点，再晚机房没座位了。” 为什么会伤心？彭佳好奇，即使伤心也不怕，大学恋爱嘛，只要曾经拥有，又不要天长地久。 彭佳被激起了战斗欲，追龙彦达追得全校都知道。球场送水、自习室占座、选修课跟着，就连建模大赛她个中文系的都跑去报了名。 龙彦达到处都能碰到彭佳，这才后知后觉，找她把话挑明了，“彭佳，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要做没有结果的事情。”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彭佳简直惊呆了，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待遇。校花大美女倒追，还失败了？话都放出去了，美丽的小脸被打地啪啪响。 实在是没忍住，校花当时就哭了，哭地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两人站在图书馆后的长廊里，中间隔着10个拳头的距离。 绿色的葡萄藤从廊顶垂下来，挑着夏日的阳光和大颗透绿的葡萄串，风过层层作响，伴着大美女的抽泣声。 龙彦达毫无对付这种境况的经验，面对着一个女孩儿的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有继续面无表情，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你别哭了，我没带纸巾。” 人是自己弄哭的，龙彦达不能把彭佳一个人丢在这里。 走又不能走，哄又不会哄，只有掏出手机找哥们求救，打完电话后双手插兜站在一边，无奈地盯着头顶的一串青葡萄。 宋新宁跃没多大一会儿就从图书馆跑了出来，宋新手里拿着一卷卫生纸，不知道从哪儿弄的，飘下来长长的一条，举着个白旗似的。 “又弄哭一个。”宁跃边跑边跟宋新叨叨。 宋新点头，“我早就跟彭佳说了她不信，非要撞个南墙，真想不通这些姑娘是怎么想的。” “人家是美女嘛，美女可以拿下一切男人，”宁跃跑地喘起来，“除了龙彦达。” 龙彦达看到两人，赶紧走过来，“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哎，你走？你个罪魁祸首走什么走？”宋新拦住他。 龙彦达侧身，“我不走干嘛？我又不会哄人，站那儿尴尬。”抬脚就跑，窜进了图书馆。 宋新宁跃没拉住他，转身替他哄人。 “擦一下吧。”宁跃把那一长条白旗撕下来，递给彭佳。 “龙彦达有女朋友了吗？”彭佳擦着眼泪，泣不成声。 “你就当他有女朋友了吧。”宋新看她一眼，这么美的姑娘，可惜龙彦达喜欢不起来，这世道啊，没法儿说。 “比我好看吗？”彭佳把卫生纸捏成一团，轻轻按着脸。 宋新和宁跃对视一下，“嗯，比你白。”彭佳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再一次遭受打击，扭头就走。 “哎，”宋新追上去，“彭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呀？我也大好青年一枚呢。” 彭佳忽然停下，宋新没刹住，差点撞到她身上去。 “只是比我白吗？我多擦点粉不就行了？”彭佳扭头，一字一顿，“偏要追，我就不信追不上了。”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彭佳到底也没追上龙彦达，却跟着龙彦达混了不少奖学金，四个人成了关系熟稔的朋友。 比彭佳还白的女朋友从来没出现过，到最后彭佳也不再追问了。 大学毕业，龙彦达宋新宁跃选择了创业，彭佳去了法国，攻读西方文学。出国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去机场送彭佳。 安检口，宋新扯着宁跃嚷嚷，“走，卫生间去。”留下龙彦达和彭佳面对面。 “一路平安。”龙彦达说，“落地跟我们说一声。” “嗯，会的。”彭佳眨眨眼睛，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抱住龙彦达，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龙彦达双手垂在腿侧，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拍了拍彭佳的背。 “我想要这个拥抱四年了，从开学第一天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彭佳眼圈发红，“我挺后悔的，没有听我妈的话在家里多待一天，那样我就能晚一天去学校，就不会碰到你。” “对不起，彭佳。” “如果重来一遍，我不会让自己喜欢你，”彭佳嘴唇发抖，却伏在龙彦达肩上笑着，“挺疼的，龙彦达。可我已经改不掉了。” 龙彦达毫无办法，只能无声叹息。 “龙彦达，如果有那种可能，我会是你的选择吗？”彭佳低声问，问地很隐晦，但她相信龙彦达听明白了。 没等龙彦达回答，彭佳松开胳膊，擦了下眼睛，笑着冲龙彦达挥挥手，“我走了，跟他两说一声。”毅然转身往安检口走过去。 不论龙彦达回答什么，是或者不是，彭佳都不想听，因为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没有那种可能，那种喜欢女人的可能。 ...... “彭佳说过几个月回国，你知道吗？”回到眼前，宋新问宁跃。 “怎么忽然扯到彭佳了？不是在说老周的事儿吗？”宁跃把烟头摁灭在花台里。 “是吗？不你先聊起谈恋爱的吗？” “我聊谈恋爱，你扯到彭佳，彭佳跟我们谁谈过恋爱？”宁跃理清思路，“我不知道她要回国，你两联系的多，”搓了一把脸，忽然瞪眼，“她不会还惦记着龙彦达吧？” “惦记着也正常，男未婚女未嫁的，她又那么喜欢龙彦达，”宋新道，“就是惦记不上，造化弄人呐。” “年轻的时候就不能喜欢龙彦达那样的人，标准太高了，喜欢了他之后还能瞧得上谁？” 把标准拔得很高的龙彦达大学时候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思想准备，遇到让他心动的人太难了，干脆不做指望，心无旁骛地捣鼓出了一大堆专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2章 深秋，路边的银杏金黄耀眼，在高旷的天空下舒展成一副绝美的图画。 这段时间青色铁锈红没有演出，也没有排练。乐队三缺一，没法儿排练。 毛桃跟女朋友的冷战持续了半个月，几个人都劝他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多年的感情在那里，毛桃扛不住，订了张机票，飞山城哄女朋友去了。 大四的学生基本没课，都在忙着找工作。这几个人倒不急，都是有家底的人，背靠爹妈好乘凉，就算当个混吃啃老的二世祖也没关系。 许二少爷在家睡到日上三竿，快到吃午饭的点了，许母过来拍他的房门。许澈窝在绵软的墨蓝色丝被里，摆成了一条对角线，浅金色的卷发散在枕边，卷翘的睫毛厚厚地遮住眼睑，睡得正香。 门内悄无声息，许母拧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下许澈的屁股，“幺宝，起床嘞，要吃午饭啦。” “嗯，妈——”许澈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平躺着，手腕搭在额前，“几点了？” “哎呀，你管他几点了呢，反正你要起床了，阿姨把饭都做好了。”许母拿起床头柜上的窗帘遥控器，对着窗户摁开深灰色的遮光窗帘，七彩的阳光夹着细碎的尘埃，扑头盖脸地奔向许澈。 “我不吃饭。”许澈往下一溜，头埋进被子里，身子拱了拱，在被子底下蜷成一团，继续睡。 “不吃饭怎么行呢？快起来，”许母扯了下被角，没扯动，被许澈拽住，“别让你嫂子等你，她现在不能饿着。” “你们先吃，别管我。”许澈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 “幺宝，妈跟你说，”许母坐到床边，搂着一大团被子，也不知道搂在儿子哪里，“你赶紧起来去遛小乖，不然你嫂子又得去遛它了。” “哦......那替我谢谢嫂子。”一大团被子晃动了一下。 “不是呀，”许母嗤一声，摇摇被子，“我不想让你嫂子遛狗，她怀着孕，得少跟宠物接触，我跟她说了，可她听医生的，说小乖打针驱虫都按时做的，没影响。那能信吗？我不放心，你赶紧起来，就说你要遛。” 搅得许澈没法儿继续睡，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太阳直射，照地屋子里明晃晃，他抬起手捂住眼睛。 许母从床角床边抓起这儿一件那儿一件的睡衣睡裤，丢到许澈手边，又沿着被子边看了一圈，“内裤自己找啊，我没看见。” 许澈喜欢脱精光了钻被子里裸睡，当妈的知道他这个小癖好。 “你出去吧，老妈，我要起床了。”许澈坐了起来，靠在真皮床靠上，袒着肌肉和骨骼线条同样明显的上半身，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许母笑眯眯地起身往外走，“我儿子尽捡好的遗传，跟我一样，这么白，白得跟个小白兔似的。” 大男人白有什么好嘚瑟的？许澈冲老妈背影丢了个大白眼，慢半拍似的拎起灰色带帽家居服往身上套，套好上衣后把被子掀开，光着两条大长腿，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晃出来，许澈弯腰把床上的被子扒拉两遍，找到了缩在被角的黑色内裤，光脚踩在地板上，穿上，再套上宽松家居裤。边往楼下走边举手在脑后随意揪了个丸子头。 许母和苗小小已经面对面坐在餐桌边，许澈晃过去，坐到老妈身边。老妈递了一碗黄澄澄的海参小米粥给他，又递了碗晶莹剔透的金丝燕窝牛奶给苗小小。 苗小小双手接过来，笑着道了声谢，端起碗来小口喝着。 “嫂子，我等会儿去遛小乖。”许澈捏着白瓷勺，舀了口小米粥到嘴里，看向坐在对面的苗小小。 “大中午的遛什么？晚上再遛。” 许澈勾着脑袋，冲他妈做了个鬼脸：嫂子明明没说现在遛狗，老妈你就是想要我起床吧？ 许母伸手轻轻拍了下许澈的脑袋，又提了下他家居服微敞的领口，“降温了，多穿点，感冒就麻烦了。” “老妈，”许澈干脆端起碗一口喝完，指指窗外，“这外面是什么？” “什么？”许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外是院子，院子里蹦跶着一只大金毛。还能有什么？莫名其妙的。 苗小小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扫到许澈脸上微妙得意的表情，低头抿嘴笑着。 “太阳，秋日暖阳，”许澈说完，伸了筷子去夹肉丸，“老妈我是弱不禁风？” 臭小子。许母被噎住了，闷闷夹了一筷子芥蓝。 “妈，吃这个。”苗小小适时给许母叉了一块清蒸鲈鱼，“阿姨今天这个鱼做得好，不腥。” 许母面上表情稍有缓和，苗小小看在眼里，清清嗓子，冲许澈使了个眼色。 三年的师生关系如今变成了叔嫂关系，特别默契。许澈收到苗老师的眼神暗示，放下筷子，扭身搂着许母肩膀，“老妈，别瞎操心我，人家医生说了，我那毛病五年之内不复发就算作痊愈了，这都多少个五年过去了？早没事了。” 许澈说着自己以前那个五年期限的病，意思是劝老妈不要这么紧张兮兮，他越是轻描淡写，许母却越是自责不已，放下筷子，眼圈红了，“都怪爸爸妈妈，那么小把你一个人丢在老家，弄出了病......”许母开始不停地抹眼睛。 “哎哎哎，老妈，停、停——”许澈赶紧打住，“我那病跟我在不在老家没关系，别老往那儿扯，”拿起桌上的筷子塞进老妈手里，“吃饭吃饭，吃完饭去找李阿姨打麻将。” “反正你不能感冒，医生说的。”许母端起饭碗，坚持强调着。 “好好好，我保证不感冒，谁感冒了谁是狗。” 怎么就是狗了？乱扯。 不是狗不是狗，您快吃饭吧，菜都凉了。许澈哄着老妈，又是夹菜又是舀汤，总算把老妈哄出了笑脸。 许家哄老妈标准流程就是如此。许澈动不动在老妈底线蹦迪把老妈惹生气，然后轻飘飘几笔带过想息事宁人，老妈开始伤心抹眼泪，许澈继续抱着老妈胳膊摇一摇晃一晃，最后成功把老妈逗笑，可以去打麻将了。 流程到此结束。 苗老师低头夹菜，冲许澈隐蔽地竖了个大拇指，许澈一脸谦虚，您教得好。 三个人其乐融融吃着饭，许杨来了个电话，打给弟弟的，许澈在手机屏上划了个免提，放在一边。 “老幺，给你嫂子弹琴没？”电话那头很安静，许杨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开车。 许澈看向苗小小，苗小小歪着脑袋摊开手。许母不管两兄弟之间的事儿，自顾自舀了一碗汤，放在嘴边吹凉。 “哥，正吃饭呢，吃完就给我小侄子弹，弹个肖邦怎么样？” “吃了饭你嫂子要睡午觉，”许杨提高声音，“老幺，我说你能不能有计划一点，一早一晚是规定的胎教时间，你别给我弄个中午......到时候出来了他中午要听音乐要玩你陪着啊？” 啧啧，真没劲，什么都要按计划来，人又不是挂在墙上的钟，一走一停，丝毫不差，随意点才有惊喜嘛。到时候出来个一板一眼的小许杨......想到这儿，许澈摸着下巴笑起来，“行行，晚上我给小侄子弹，要几点弹呢，哥？我定个闹钟提醒。” “问你苗老师。”许扬顿了下，“还有，天气凉了，你多穿点，别感冒。” 许澈扭头瞄了自己老妈一眼，看你大儿子，像不像另一个妈？嘴里咬着一根芥蓝，含混不清道，“知道了，穿羽绒服好不好？” “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怕上火的话，”许杨在那边笑了一声，“把电话给你嫂子。” 许澈一根手指，把手机推向苗小小。苗小小对他开着免提递手机的脑回路一点不意外，并继续保持。 “老婆，今天感觉怎么样？” “今天才过了一半，上一半挺好，下一半还不知道。”苗小小答。 “咳咳，我老婆就是精准。”许杨说，“我跟李元庆约好了，你这次去他那儿孕检，他刚进了几台新设备，据说全国没几家医院有。把老幺带着，他体检时间也到了。” 李元庆是许杨好友，医学世家，开了一家全市规格最高的体检中心和两家私立医院，兼带着帮许杨全家看病。 “你不去？”苗小小问。 “我最近在谈一个新项目，这个星期时间都排满了，这次就不陪你了，”许杨说，“让老幺给你开车拎包，我也放心点儿。” “好的哥，我陪嫂子去，你放心吧。”许澈吃完，把碗筷往桌子上一丢，瘫进了皮质餐椅里，“什么新项目呀？” 电话那头空白一会儿，“又开免提......我们要跟另家公司合作一个项目，护城河那边的，你那个朋友好像住那儿吧？叫什么来着......大胖？你高中时候老□□的那个，他们那儿要重新修。” “是叫大胖。哥，你得感谢人家，要不是大胖你也不会认识嫂子。” 要不是大胖，许澈就不会旷课跑出去打架，他的班主任苗小小就不会揪着他非要请家长。 儿子打架这种事哪好意思惊动满世界谈生意的许世裴，兄弟两心有灵犀，哥哥许杨出现在了苗小小的办公室。 许杨比许澈大10岁，许澈读高中的时候许杨已经是20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完全担得起家长的责任。 也不知道许澈高中时候到底有多混，值得天天被请家长，许杨完全配合，恨不得搬张行军床住到苗老师办公室去。 到最后，许家老大不仅担起了许澈家长的责任，还担起了许澈班主任另一半的责任。 许家父母开始不同意大儿子这桩婚事，豪门娶进来的媳妇，各方面都要配得上。许杨跟苗小小，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许家父母不看好。 苗小小家庭普通、职业普通，就连外表也普普通通。小巧的个头，顶着干练的短发，琴棋书画一律不会，最大的爱好就是批作业。 在许杨眼里，苗老师批作业的样子简直迷人极了，低垂的睫毛、挺直的脊背、暖黄色的台灯照着她白净的小脸，认真投入，整个人都在发光。 又一次旷课之后，苗小小已经不需要通知许澈请家长了，直接熟练地拨通了许杨的电话，“许澈哥哥，请您下午两点到学校来一下。” 于是许杨抱着一束红玫瑰，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按时到了学校。 这一次许杨留校时间特别长，一直到许澈旷课后溜回了学校，上完晚自习，被司机接回了家，他哥还呆在学校。 这次旷课到底是有多严重啊？高中生许澈毕竟年少，承受能力差了那么一点点，攥着两只手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他哥回来。 夜里10点多，许杨回了，哼着小曲推开门，迎面对上弟弟探寻的眼神。 “什么？你要追我班主任？”许澈瞪大眼睛。 “不仅仅是追，我还打算娶她。”许杨乐呵着。 “什么？你还要把我班主任娶回家？”许澈惊了，“那我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呀，”许杨嫌弃，“我娶老婆又不是你娶老婆，还耽误你什么事了？” “不是，哥，”许澈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在学校对着班主任，回家还得对着班主任，班主任成了我家长，OMG，我这暗无天日了呀。” “这不正好？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管你，刚好让苗老师好好管管。” 所有人的反对都无效，许杨就是要娶苗小小。 放苗小小这边就不仅仅是反对了，还有很多非议。说她一门心思地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尽想着攀高枝嫁豪门、眼睛里只有钱，这种人怎么教学生，别把学生都带坏了。 苗老师继续平静上课、改作业、请家长，一点影响都没受，只说了一句，“我喜欢许杨，总不能因为他家有钱就不喜欢了吧，我没那么矫情。” 最终成了许澈正大光明的嫂子。这下可好，除了班主任的责任外，还兼顾了家长的责任，苗小小对许澈更加上心，甚至是家里第一个知道许澈有男朋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3章 这天许澈起床挺早，体检要空腹，他要早去早检然后赶紧吃饭，舍不得饿着自己。 天阴沉沉的，被乌白的云铺满，阳光全然不见，斜风细雨，凉飕飕的。许家餐厅里倒是被晶莹的水晶灯照地璀璨闪亮，热气腾腾。 阿姨早上做了许澈最喜欢的虾仁小馄饨，粉色的虾仁、翠绿的葱花、透亮的馄饨皮，再加半碗浅白色香浓鸡汤，飘着诱人的香气，除了许澈以外的四个人坐在餐桌前，吃得很是满足。 许澈独自歪在遥远的客厅沙发里，两条腿长得跟没地儿放似的，一条支在地上、另一条挂在沙发边上摇晃，举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远离美食诱惑。 许世裴和许杨一边吃小馄饨一边商量事情，话语间全是龙科龙彦达什么的，传进许澈的耳朵里。许澈卷起腿一转，换了个方向歪着，耳朵离餐厅更近一点。 “龙彦达？”苗小小突然发问，“是那个拿了好多专利的龙彦达吗？” “市里够格跟咱们许氏合作的，就那一个龙彦达，”许杨转头看着自己老婆，“你认识他？你怎么认识他？” “我不认识，”苗小小摇头，“彭佳认识，大学时候这个名字天天挂在她嘴上，我听得耳朵起茧。” “彭佳？你那个校花闺蜜？”许杨开始八卦。 “你怎么知道她是校花？见过？”苗小小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许杨应付老婆的小情绪颇有心得，赶紧撇清，“我去哪儿见，我还有那个闲工夫？还不是听你说的。” 单手撑住下巴想了会儿，自己确实说过，苗小小放过这个小心眼的问题，“你也确实没地方见她，她大学毕业就出国了，好多年没回来了，不过说今年要回国过年。” “怎么？龙彦达和彭佳以前是一对儿？”许杨从老婆的话里找到了瓜。 “别提了，没成。”苗小小舀了个小馄饨，放在嘴边吹凉。 “没成是什么意思？分了，还是没在一起过？”许杨问。 “没在一起过，彭佳求而不得，大学四年硬是没追到。”苗小小想不通地摇头，“那么个大美女都追不到，这人眼光也太高了。”想了想扭头问许杨，“哎，龙彦达现在结婚没？我很好奇他最后找了个什么样的人。” “没结，人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往他身上扑的人肯定多，估计是不是挑花眼了。”许杨答。 “那他有女朋友吗？”客厅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沙发上，抬头问道。 许杨侧过身子，隔着餐桌和许澈对视，“这个倒没听说，不过我跟他不熟，也许有大家不知道吧。他们那种人跟娱乐明星不一样，私生活都保护地很好。再说了，30岁的男人，身边没个女伴儿也不正常。” “那我也不正常。”许澈趴回去，下巴尖陷进柔软的沙发垫里。 “谁能跟你比？这世界上有几个你呀？”许世裴表面上没在意小辈们的聊天，其实也听着，没忍住加了进来，瓮声瓮气地给小儿子定性，“干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没一点规矩。” 许澈：......老爸，你每次加入都是这么突兀随意。 许世裴：“一天到晚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只知道瞎玩，马上大四毕业了你打算怎么办？” 许澈：我没吃早饭，我没你那么声如洪钟，我决定不说话。 “老许，一大早训孩子做什么？”许母拍了下老公胳膊，“吃饭吃饭。” “我没训他，我那是提醒他，都被你们惯地不成样子了，”许世裴放下手里的勺子，勺柄磕在瓷碗边“叮”的一响，“老幺，我跟你说啊，毕业后你要么跟着你哥老老实实学两年，以后管自家生意。你要玩乐队也行，给我正儿八经签个经纪公司找个经纪人。你要想画画也可以，给我安安心心画画，开画廊办展。”老许打开了话匣子，“像你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最后弄得成什么事？” 许澈举着手机扒拉，在沙发上滚了一圈，腿垂到地上，赤脚踩着木地板，被老许一眼扫到，吼了起来，“为什么不穿袜子，今天降温，想感冒啊？” 全家人都盯着许澈会不会感冒，许澈压力山大，从沙发上爬起来，晃悠着上了楼梯。 “做什么去？”老许问。 “穿袜子，”许澈捋了把额前垂落的碎发，“我走了你可以好好吃饭了，记得食不语啊老爸，吃饭讲话容易呛着。” 许世裴：......小兔崽子。 许杨赶紧把馄饨碗往许世裴跟前推过去，“爸，我下午去龙科一趟，跟龙总裁秘书约好了。” “怎么不上午去？下午公司有个中层会，你不参加了？”许世奎问。 “本来是想约上午的，那边说龙总上午要出去干个嘛，我没听清，”许杨道，“然后就约了下午过去。中层会我就不参加了，到时候让刘助理把会议纪要给我看看就行。” “也行，就是个例会，你参不参加无所谓，”许世奎端起碗，继续没吃完的早餐，“都说龙彦达不好打交道，拽得很，但我们许氏也不是吃素的，这次护城河项目算是强强联手了，争取一下后续合作。” “我知道，爸，所以我想着我们先把姿态放低一点，主动去拜访，”许杨吃完了馄饨，换了碗豆浆喝着，“以后都赚得回来。” “你考虑得挺全面，许氏继续往前走的话确实得找到别的支点，最大限度地拉通产业链，”许世裴深思远虑，“科技才是未来，龙彦达他们掌握着未来，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这一次合作。” “这次先探探路，龙科在投融资这块儿一直挺神秘，许氏的资本肯定进不去，”许杨看着他爸，“我也想看看龙彦达是怎么管公司的，龙科成立没几年就成了行业老大，不简单。” “可以，你两年龄应该差不多吧？去年人家可是赢了你，十大杰出青年那个，你是提名，龙彦达是正牌拿奖。” 强者的眼睛里永远只有更强的人，父子两对龙彦达都挺有兴趣，一直在低声讨论着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宝贝们，爱你们~ 第14章 只到许澈估摸着苗小小已经吃完了饭，从楼上走下来，黑色宽松带帽卫衣，黑色束脚工装裤，一身黑地摇晃到桌边，等嫂子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老爸和大哥还在聊，而且聊得挺起劲，妄图从龙科的发展轨迹中推导出龙彦达的治企秘诀。 许澈看着餐桌边的这两个人，眨眨眼睛，“老爸，龙彦达那么优秀，他要是你儿子你就开心了吧？” “嗯，拿你跟他换......就怕人家爹妈不同意。”此刻的许世裴突然玩心大发，逗小孩似的逗许澈。 “老爸你问过我妈了吗？她同意吗？”许澈耸了下肩膀，双手插进裤兜，翘起唇角。 “我不同意。”老妈及时发言，永远站在儿子这边。 许澈一脸看到没，我妈不同意，换儿子是不可能的表情，趿拉着拖鞋，晃到玄关换了双运动鞋，“嫂子我先去地下车库开车，你别下去了，就在门口等。” “多穿点。”许母不嫌累地重复唠叨。 换完鞋，许澈把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响应老妈号召，保暖，推门走了出去。 许世裴坐在桌边，抬眼看自家小儿子换鞋戴帽子推门。 其实挺顺眼的，还没见过谁家儿子有自己家这个好看。 而且许澈有艺术天赋，从小就看出来了。学乐器学编曲，高中组了乐队，不是玩玩的那种，是可以跑场子赚钱有粉丝的那种。 学画画，油画水彩都行，从小学一路金奖拿上去，现在还有两幅被收藏在市美术馆，一副高中画的麦田，一副大二画的人像。 他对美的东西有一种天生的敏感，那是常人羡慕不来的东西。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种与生俱来的高级审美不值钱，反而有可能是累赘。 但许澈家不一样，他可以拜最好的老师、学一切想学的东西，把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致。 只不过确实懒散随意了些，这个也怪不了许澈，本就是老来得子，小时候还把他一人丢在老家，在老家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救过来。从那以后，家里人对他更是宠溺地不行，我行我素习惯了。 天赋于许澈而言唾手可得，光环一直笼在头顶，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世界上好像没有了他想努力追求的东西。 如果实在想要挖掘出一点什么东西是他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也许只有爱情了。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却在岁月长河里和另一个人心意相通，互相吸引，拥抱取暖，没有哪一首曲子能吟唱出这份动人。那种难以抑制，由心底而发的激情和甜蜜，可遇不可求。 艺术气质浓烈的人永远对爱情怀抱憧憬，全身心地付出，毫不保留地给予，但韩冰却实实在在彻彻底底地伤到了他。 他剖析过自己，如果他接受了一份爱，就会变得忘我，把自己敞开裸露，捧着自己的心，递到爱人眼前……这不行，这样太危险太容易受伤了，吃过一次亏已经足够，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占有才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完全不用瞻前顾后惴惴不安，也不用去揣摩对方的心意，用钱买个伴儿买点儿温存。温存谁都想要，既然真心的那么难碰上，那就享受买来的那份儿也行，简单明了，各取所需罢了。 许澈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中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关上了自己，让自己的心永远紧缩，不再打开，不再相信。 许澈开了车，停在大门外等苗小小。 大哥搂着嫂子出来，嫂子上车后，大哥伏在驾驶座边的车窗边交待，“慢点开，你嫂子是孕妇。” 许澈按响车喇叭，叹了口气，他大哥这老婆奴的做派，简直多余，全世界都知道苗小小是孕妇了。 保持40码的龟速，半个小时后，许澈和苗小小到了世爱体检中心。 体检中心坐落在乾湖边，这座城市最大的城中湖。湖区整个一片种着四季常青的香樟松柏，原本绿树成荫，风景秀美，可今天天气阴沉，连带着湖边的那片绿色都蒙上了一层灰。 许澈把车停在离体检中心大门最近的地方，下了车，狗腿地搀着苗小小的胳膊往大门里面走，“慢点慢点苗老师，你今天一根头发都不能掉，不然我跟我哥不好交差。” 苗小小把胳膊抽出来，往许澈背上拍了一下，“一边去，我这回检了就去上班。” “您放一万个心吧，我哥不会让的。”许澈又搀上去，“他估计是想把你供起来。” “不行，我得去上班，快元月调考了，我挺不放心那帮小孩儿们。” “嫂子，我精神支持你，”许澈扶着苗小小的胳膊，“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怎么说服我哥。” 还没进门，李元庆迎了上来，隔得老远就挥着手打招呼，“小小，老幺，等你们半天了，今天预约的人不多……”招呼打了一半，李元庆越过两人，又冲他们身后挥手笑着，“龙总，您也来了，正好，我带您们一起上去。” 许澈回头，一道挺拔有力的身形映了过来。合身的藏蓝色西服西裤，从上到下的线条如刀削般精确，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全是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却又碍于那份威严，不敢多看。 龙彦达深邃的眼睛微微垂下，正好看到许澈小心翼翼护着苗小小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5章 李元庆带着三个人一起进电梯，伸手按了三楼。许澈扶着苗小小站在最里面，龙彦达站在左侧，李元庆站在最外面紧挨着电梯按键。 电梯间里很是沉默，无人开口，充满着专属狭小空间里的若有似无的尴尬。 “哎，你老扶着我干嘛？”苗小小声音很小，推开许澈的胳膊，“我又不是老太太。” 在呼吸声都被放大的冷银色电梯间里，苗小小的话更是显得异常清晰。 挺正常的一句话，却被龙彦达听出了几分嗔怪娇羞，龙总裁心里替周秘书叫屈。 所以追什么偶像呢？他们台上台下压根不是一个样子，带着那么厚的粉丝滤镜，觉得人家当众出柜就叫勇敢做自己，可你知道他私底下什么样吗？这看样子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吧，好年轻的爸爸。 回去得要求周秘书多搞搞工作了。加班不香吗？要知道龙科的加班工资高得离谱，要是把追偶像的时间拿来加班......发笔小财是分分钟的事。 好看的皮囊，不知道怎么样的灵魂。形婚、滥.交、欺骗......到哪儿去找一心一意？所以他们这个圈子没有未来。龙总裁紧抿着唇，抬头盯着前面的楼层显示屏，更往墙边靠了靠。 许澈没松手，或者说他压根心思就不在自己这边，只顾看龙彦达近在咫尺的背影，用眼神给人描着边儿，肩颈、背、腰、臀、腿......每一段都完美卡点自己学人体素描时的那几个黄金比例数字，绝了。 “叮咚”电梯门打开，李元庆先走出去，伸手帮后面几位挡住电梯门，“三位，先在三楼换体检服。”龙彦达最先走出电梯，许澈誓要把大哥的交代贯彻到底，扶着苗小小跟在后面，李元庆一路小跑，追上龙彦达，跟他并排走向前台。 前台穿着全套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一抬头，脸颊迅速飞上两团红晕，眼里闪着光，直白地扫过龙彦达、许澈的脸。 今天是什么日子？质量这么高的帅哥，一早上碰到两个。一个成熟魅惑，一个俊朗明秀，站在一块儿还挺搭。 “笔。”李老板看小护士只红着脸，几乎忘了自己的工作职责，只得拍拍护士台，提醒道。 小护士一串“哦哦哦”，赶紧起身，递过来三支笔，“请三位在体检表上签字，留电话号码。” “龙总，等会儿我们的林护士长陪您全程体检，她会帮您安排哪项先检哪项后检，B超做完就可以早餐了，”李世庆给他们安排妥当，“老幺跟着我，小小上五楼，给你安排了专门的产科护士，你听她的就行。” 龙彦达先签，工整的字迹，力透纸背。签完字后龙彦达去更衣室换衣服。 许澈抓过签字表格，第一件事就是记下了上面那串电话号码，然后飘洒签完看不出来是什么字的两个字，把笔一甩，抬脚往更衣室里去。 “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苗小小斜他，“不扶我上五楼了？” 许澈高举着胳膊挥挥手，脚步加快。 心口有些发慌，脉搏的跳动比平时要快，许澈一直挺害怕医院这种地方，此时此刻好像是因为体检紧张，又好像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把自己给弄糊涂了。 推开更衣室的门，许澈乱七八糟的心跳忽然归位，像是搞清楚状况之后认命了一样。 心蹦地老高不知所起，平复下去后又不知所踪。许澈手指插进半长金发里，偏头想着，想不明白，放弃。 更衣室里只有龙彦达一个人，他笔直站立在灰色的金属衣柜前，侧对着许澈，正低头系浅蓝色宽松长裤的裤带，上衣还没来得及穿上，强壮有力的上半身暴露在外，迷死人不偿命。 听到有人进来，龙彦达微一偏头，眼角余光扫到许澈，弯腰从柜子里拎出上衣，套在身上。 许澈浅色的唇勾了一勾，唇角显出明显的梨涡，走过去随便打开一个衣柜，“龙总，不认识了吗？” 龙彦达套好衣服后把袖子卷起来，掀起眼皮客气地点了下头，抬步往外走。 过道挺窄，路过许澈身边的时候，两人的胳膊不小心蹭到一起，龙彦达侧过身子，低声道，“对不起。” “龙总，您怎么这么喜欢跟我说对不起呀？”许澈笑笑，“需要我回答没关系吗？” 龙彦达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许澈。 “没关系这三个字要是说多了，可就真的没关系啰。”许澈挑眉。 “说不说这三个字，都没有关系。”龙彦达丢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准备出门。 “真的吗？”许澈扬手，内衣外衣裹在一起被脱了下来，丢进衣柜，“挺可惜的。”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开始扯着裤腰往下拉，像脱上衣一样，内裤外裤也裹在一起，堆在脚腕上，修长健美的身体坦荡呈现。 毫无防备的，龙彦达瞳孔震动，握在门把上的手指一紧，手心充血似的，艳红。赶紧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许澈必须按时体检，而且不是常规体检，主要是查血。8岁时的那场急性髓细胞白血病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也差点要了许家人的命。 这种病治好后五年不复发就算作痊愈了，普遍说法是这样。李元庆家医学世家，又是许杨好友，他认为并没有普遍说法那么乐观。这个病有复发几率，不管这个几率是1%还是90%，落在个人头上，就是0和100的区别。 李元庆给许澈制定了详细的后续观察方案，一到时间就提醒他过来体检。 “今天要做个骨穿，”李元庆抖抖手里的体检表，冲楼梯口的许澈道，“早上没喝水没吃饭吧？要打麻药。” “没人跟我说要做骨穿呀，”许澈晃到李元庆跟前，“我刚吃过早饭了，B超做完吃的。” “许杨没告诉你要做骨穿？”李元庆问。 “他可能忘了，他只告诉我慢点开车，嫂子是孕妇。”许澈把手腕上的塑料圈拉开弹来弹去，塑料圈上挂着的衣柜钥匙在腕骨突起的地方跳着。 “啧，许杨真是年纪大了，记性这么差，”李元庆手插进白大褂兜里，嫌弃皱眉，“老幺你走的时候去我办公室拿两罐核桃粉给他，补脑的。” “你让我嫂子给他带回去吧，我不想当面鄙视他，”许澈笑，“现在怎么办？” “两个办法，要么今天直接做了，不打麻药，”李元庆说，“要么你再找个时间过来做，明天或者后天都行。” “今天做了吧，懒得再跑过来。”许澈无所谓。 “你想好啊，很疼。” “能有多疼嘛，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许澈拍了下李元庆肩膀，“走吧走吧，赶紧做了，免得让嫂子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6章 许澈侧着蜷卧在无菌病仓里，衣服被掀起来，露出整个脊背，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肤色，大高个一下子变得很小，抱住自己的肩膀，像无助的婴孩寻找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里。 粗硬的金属针头被硬生生推进脊椎的时候，许澈整个人不可自控地抖了起来，耳朵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磕着牙齿的声音，豆大的汗珠淋漓淌下，一截铁戳破皮肤、戳进肌肉，这还不算完，还要钻进骨头里，往外吸髓，真TM疼啊，疼地没法形容。 不过许澈能忍，对他来说肉体上的疼很容易扛过去，疼一下而已，又不会死。 被吸了一大管子鲜红的血，许澈看见了，心疼，“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呀？”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透湿，几个金色的发卷凌乱地贴在额前耳侧，连抬手捋头发的劲儿都没有了。 李元庆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微微泛红，弯着腰，给许澈伤口处贴了消毒胶布，指尖微抖，胶布贴出了弯弯扭扭的皱褶。 “先推到观察室观察半小时。”直起身子，李元庆抬起手背擦了下额头和眼睛，对身边的护士说。 “李主任。”许澈叫他。 “哪儿不舒服？”李元庆伏在他耳边，伸手揉了下他已经塌地完全没形的头发。 “还行，没什么不舒服，”许澈硬撑着，声音听起来像枯草被拨拉，微弱干涩，“我嫂子检查完了没？得送她回去。”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这个姿势躺太久了，压得下面的胳膊腿都疼，可又不想翻身，翻身会扯着针口，更疼。 李元庆跟在护理床边往观察室走，手抚上他的脖子、肩胛骨、胳膊......很专业的按摩手法，纾解着许澈的疼痛，“我待会儿问问护士，应该检查完了。” 许澈喉咙里嘶啦一声，闭着眼睛。 “怎么？按疼了？”李元庆又俯下身子，低声问。 许澈伸了下腿，“不是，挺舒服，”许澈睁开眼睛偏过头，李元庆的脸隔地极近，能看清他下巴上零星的小胡渣，温柔的呼吸扑在许澈的耳边。 许澈往外移了一小段，开起了玩笑，“李主任，能买你的钟吗？按摩的。” “能啊，”李元庆鼻尖冒出星点汗珠，直起身子，“你想买我呀？” “如果价格合适的话。”许澈闭着眼睛勾起了唇角。 李元庆顺着往下按，正好按在许澈凹下去的一截腰上，手指发热，抿了下嘴唇，“合适，你肯定买得起。” “等下次骨穿的时候再买，这次你先让我试用一次。”许澈精打细算。 “那你好好试用。”李元庆手指顶住许澈胯骨外侧的一个穴位，“舒服吧？腿要不要按？”他征求未来客户意见。 “行，来一个全身按摩。” 护理床推进观察室的时候，正坐在里面拿棉签摁着血管的龙总裁抬眼看过来，瞟了一眼，不为所动，又低下头观察刚才抽血抽漏了的胳膊上的血管。 李元庆进门跟龙彦达打了声招呼，手依然放在许澈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按着。 “我嫂子检查做完没？”许澈缓慢地移动身体，腰部悬空避免刚才扎针的位置碰疼，换了个方向侧卧，面向着墙边坐着的龙彦达。 听到“嫂子”两个字，龙彦达手上动作微妙地顿了下，原来是嫂子，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还差两个检查项目。”李元庆握住许澈的脚腕，抬起一点，从下往上给他捏着腿，“安心等着吧。先把湿衣服换了，护士——”李元庆扭头喊护士。 一个小护士跑过来，没等上司发话就急急忙忙，“李主任，林院长过来了，点名要你给他做B超。” 李元庆不动，继续低头给许澈按腿。 “李主任，林院长在那边等着你呢。”小护士蹬蹬蹬走过来，站到李元庆身边，打算接手这边儿的工作。 李元庆胳膊往自己这边撇了下，让过小护士伸过来的手。小护士瞪大眼睛，“老大，林院长呢，你还不去？” “让他等。”李元庆掀了下眼皮，开始给许澈按脚。 观察室里只剩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走动的响声，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响，龙彦达把堵着血管的棉签捏起来看了一眼，站起来，丢进门边的垃圾桶里。 许澈侧躺着，薄薄的眼皮阖起，秀长的睫毛静静地垂下，已经睡着了。 “他检的什么项目？弄一身水。”龙彦达走回来，看着许澈透湿的衣服。 “他......”李元庆犹豫，病情属于个人隐私不向外人泄露，这是医生的职业操守。他轻轻拍着许澈的肩头，哄小孩睡觉似的，抬头看向龙彦达压低声音，“龙总您认识他？” “不熟。”龙彦达说。 又一个护士冲进来，40岁左右，很老道的样子，“李主任，怎么还不过去？再不去林院长要发火了。” 李元庆定定地看了许澈一会儿，“去给他拿套干净的体检服换上，小王在这儿守着。”他交代身边的小护士，转过头跟龙彦达说了声，跟着中年护士走出观察室。 不一会儿小护士抱着一套干净的体检服跑了进来，站在许澈的床边，弯腰看了又看。 龙彦达站在一边，举起胳膊给护士看，“血止住了，我可以走了吧？” 小护士抓着他的胳膊，伸出手指在淤青的地方按了下，“好了，您可以走了。” 龙彦达点头，“谢谢，再见。” “哎——”小护士在背后喊了一声，“您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龙彦达停下、转身。 “帮他换个衣服，他衣服都湿了，这样容易感冒，”小护士说，“我一个人弄不动他。”小护士看龙彦达皱着眉头不愿意的样子，追着解释了一句。 “叫醒了让他自己换。”龙彦达想不通。多简单的事，弄醒不就结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小护士给换衣服，怎么想的？ 小护士不干了，“可我们李主任专门交代了，让他多睡会儿。” 龙彦达没说话，走回来，拍拍许澈的肩膀，“哎—换了衣服再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7章 许澈本来也睡得不沉，这会儿哼唧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无辜地看向龙彦达，咕哝一句，“我睡着了？怎么能睡着呢？这样会感冒的。” 小护士赶忙递上干净衣服，“许先生，李主任本来想让您多睡一会儿......” “我不睡了，这床躺得我难受，太硬。”许澈瘪瘪嘴，撑着坐起来，腿挂在床沿上，白净的脚腕露出来，晃着。 龙彦达以为许澈会立马从床上蹦下来，哪知道他垂头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胸口幅度很大地起伏着。 和舞台上那个艳丽狂放的、攥着龙总裁手腕把他压到墙上的、等在龙科大楼外调笑着要龙总裁道歉的......和所有他脑子里的片段都截然不同的许澈。 像某种动物，龙彦达眯起眼睛想了想，哪一种呢？对了，就好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奇怪的兔子。 那只兔子真的挺奇怪，明明浑身雪白应该长一对儿红眼睛，可它却长了双琥珀色的眼睛，长耳朵总是耷拉着，最喜欢懒洋洋地趴成一条，成天躺在墙边儿晒太阳。 想到那只哪儿有太阳就瘫在哪儿的兔子，龙总裁又看了许澈一眼，转身往更衣室去。 等龙彦达衣服裤子都换好，正低头扣上皮带的时候，许澈才推门走进来。龙彦达眼角扫过他，伸手从衣柜里取了外套，搭在胳膊上，准备离开。 “龙总，”许澈手双手撑住后腰，缓慢移动，“外面护士找你，说要你签个什么东西。” “嗯？”龙彦达停住。 “就在服务台，让你过去一下。”许澈指着门外，然后移到自己衣柜边，坐了下来。 “好的，谢谢，”龙彦达上下打量许澈一番，后者看上去虚弱无力的，这是做的什么检查项目？跟失血过多似的，小伙子真虚，于是人道主义地问了一句，“你要帮忙吗？” 暂时虚是虚了点，但不耽误许澈逗人玩儿，机不可失，他抬脸一笑，“要呀，龙总。” 龙彦达把衣服丢手边的木凳上，朝许澈走过来，“要帮忙弄什么？” “衣服湿了，帮换换。”许澈偏着脑袋，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任人剥掉衣服的架势。 龙彦达顿住，抬起下巴，深色的眸子对上许澈满脸的玩味。 明显就是闹着玩，可龙总裁天生不知道“退缩”两个字怎么写，这下正随了许澈的意。 他大步走到了许澈跟前，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垂眼刚好看到许澈额头到鼻尖的那一条细细起伏的曲线。 弯腰，捞起许澈检查服的下摆，往上拉。 许澈翘起嘴角，盯着伏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宽阔的脊背、平直的肩，修剪整齐有型的短发，一股好闻的深邃迷人的男人味道。 上衣脱掉后，许澈眨眨眼睛，伸手抓住了龙彦达的手腕，笑嘻嘻地，“好了，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帮我脱了，龙总，你怎么什么话都当真呀？”把人往外推了推，但没放手，依然抓着龙总裁的手腕，仰起头，“还帮我穿吗？”龙总裁抿抿嘴，许澈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我自己穿，护士在外面等你呢，快去吧。”说完冲龙总裁切换自如地乖巧一笑。 许澈光着上半身、双腿打开地坐着，龙彦达衣着整齐地站在他跟前，手腕被许澈攥在手里，只要许澈胳膊再往前伸一点儿，龙彦达就能整个被他拉进怀里——这画面怎么那么的...... 说完就松开手，许澈舔舔干燥的唇，垂下眼皮，先把干净衣服抓过来，再低头去解裤绳。 因为有前车之鉴，龙总裁坚信许澈马上就能在他跟前把裤子脱了光溜溜地站起来，一下都不愿多留，薄唇紧闭，转身就走。 其实这回龙总裁想错了，许澈没站起来他，坐在椅子上脱的，龇牙咧嘴的，白咔咔的脸皱成一团，腰上的针眼还疼着，站不起来。 龙彦达边往服务台走边提着西服往身上套。 “龙总。”服务抬的小护士冲他招手，低头拿出一个文件夹，双手递给龙彦达。 “这是什么？”龙彦达侧身靠在前台，接过文件夹，单手擎着看，“互助协会？” “是的，龙总，这是我们体检中心牵头成立的一个Rh阴性血人士互助协会，经常有病患等不到这种很稀少的血浆，耽误治疗甚至送了命，所以我们李主任联合了几家三甲医院，弄了这个协会。” “需要我做什么呢？”龙彦达问。 “您如果同意加入互助协会的话就在这儿签个字，留个联系电话和常住城市，”小护士够着身子，指着表格上的一处空白地方，“这上面有互助协议，简单点说就是Rh阴性血的人互帮互助的意思。碰到有手术之类的紧急治疗，血库的血浆又不够的时候，医院就会通过这个名单找到您们。” 小护士看着龙彦达冷峻的侧脸，“不愿意也没事，也有很多像您这种血型的人不愿意的，都很正常。” 互助协议条款很多，龙彦达没仔细看，右手摊开伸到小护士面前。 “什么？”小护士疑惑。 “笔，”龙彦达掀起眼皮，“我签字。” 出了体检中心的门，龙彦达开车往公司赶。 下午有一个许氏集团的预约，因为是龙总裁想与之合作的公司，所以挺上心，事先安排周秘书问了来访的人数和他们主要想了解些什么，这会儿想尽早回龙科做准备。 下午1点50，龙彦达带着宋新宁跃提前进了会议室。两点整，许氏集团执行董事许杨带着公司的几位高管，准时走了进来。 同为大型集团的实际掌权人物，许杨和龙彦达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管理者类型，一个温和亲切，一个冷酷严厉。身上随时散发的自信淡定的气场倒是很一致，都那么胜券在握。 龙彦达起身迎过去，许杨扶了扶金丝眼镜的镜腿，主动向他伸出了右手。 正式商务场合的握手、介绍人员、入座、寒暄...... 虽然口头上说是简单拜访，但面对心仪的合作对象，两位老大不敢有丝毫怠慢，详尽地介绍自家公司的现状和发展前景，引出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探讨行业发展前景。 龙彦达话少，多数时候只是靠在椅背上听别人说，但宋新宁跃能活跃气氛，再加上许杨本身也健谈，会议室里一片其乐融融。 这次的拜访挺成功，原定2小时的座谈时间一延再延，4个小时后才结束，还意犹未尽的。 许杨顺便邀请了龙彦达回访，龙总裁当即叫周秘书过来问了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定了下个月初带部长们去许氏参观学习。 聊得投缘，宁跃拉着许杨要留他们共进晚餐，许杨摆手，“不了不了，今天不行，得回家。” 回家？这什么理由，职场中人拒绝饭局的理由中，绝对没有回家这一项。宋新挑挑眉，瞄了眼龙彦达。 龙彦达已经掏出了手机，低头看着，大拇指在上面点了下，蹦出来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好友申请，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删掉不看，忽然被宋新拐着胳膊肘撞了一下，手指错落，划了通过。只得摁了手机锁屏键，丢到会议桌上。 观察到宋新宁跃脸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龙科的表情，许杨赶紧解释，“真得回家，老婆今天孕检我没时间陪，得赶紧回家问问情况。” “哦，那这个情况您确实得回去，”宁跃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许总我告诉你啊，老婆怀孕生孩子坐月子这段时间，是你必须好好表现的时候，她们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千万别怠慢，绝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终生受益。” “宁总真是经验之谈啊，受益匪浅。”许杨很捧场地哈哈一笑。 一行人在会议室门口分开，宁跃送许杨他们到电梯间，主动帮忙按了下行按键。龙彦达和宋新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步梯回了自己办公室。 许杨到家的时候，许母和苗小小已经坐在饭桌旁准备吃饭。许澈刚在院子里逗完狗，推开餐厅和院子之间的玻璃门，单手撑在后腰处，缓慢走了进来。 许杨弯腰在玄关处换拖鞋，换了鞋之后直起身子，正好看到许澈推门而入，许家老大眯了下眼睛，总觉得自己弟弟有哪儿不对劲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8章 缓慢地移步到洗手台边，许澈摁了洗手液搓手，然后又缓慢地移到餐桌边，转头看到他哥还站在玄关处，正眯着眼睛看他。 “哥，你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许澈一反常态地没有瘫在椅子里，而是直直地坐下去，朝他哥嘴角一弯，“站那儿当迎宾啊？” 苗小小和许母从碗边抬起头，“站那儿干嘛？赶紧洗手吃饭呀。” 脱了外套递给阿姨，许杨洗干净手坐到苗小小身边，看向对面的许澈，“你头发怎么回事？” “你刚是看我头发看傻了？”许澈往前伸伸脖子，手指拨了下额角的短发，“帅不帅？” 许杨：“你那头毛终于正常了。什么时候弄的？” “下午刚弄，嫂子友情赞助的。”许澈坐回去，许母端了盅狮子头放到他面前。 这才像正经年轻人的样子嘛。 家里几个人早就看不惯许澈那头卷毛了，可又不能说。许家是豪门，要有宽容大度的家风，还得跟得上潮流，总不能从头管到脚吧。 从高中组乐队开始，许澈那头毛就没正常过，那一脑袋金的、灰的、蓝的头毛，或长或短、或卷或直.....爹妈哥嫂很一致的当没看见，随他折腾。 猛地一下换成干干净净的黑色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挑的眉，许澈整个气质都好像变了似的，变得清爽明朗起来，不知道的人绝对会以为他是个听话温顺的五好青年。 “怎么想起来从良了？”许杨抬头看他弟。 这叫什么话，什么从良？谁从良？许二少爷还没玩够从什么良？ 许澈耸耸肩膀，“我今天看别人黑头发挺好看的，就想自己也弄一个。” “谁黑头发好看？李元庆？”苗小小问。 许澈夹了一口狮子头，抿进嘴里，“李元庆？我从来不知道他头发什么颜色，我见他的时候他都戴着医生帽。”他晃晃脑袋，“再猜？” “那还有谁？”苗小小问，“电梯里那个？那人谁来着？”她典型的脸盲，分不清人长得好看不好看，也不在意。就像她对自己老公和小叔子这两人长相的评价，也仅仅只是一般、还行、不丑、就那样吧。 “龙科的老大，龙彦达。”许澈道。 “你们上午碰到龙彦达了？”许杨问，“老幺，你是看到龙彦达了把自己头发弄还原的？”没等许澈回答，许杨又加了一句，“拿龙彦达当参照物还行，标准挺高。”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盯着他弟。 许澈接收到他的目光，开玩笑一样地翘着嘴角跟他哥对视。 许杨眼角扫过饭桌上的其他人，嘴型表示，“你别胡闹。” 你猜我会不会胡闹？许澈眼睛亮着，毫不示弱。 兄弟两在桌上眼神唇语一来一去，许杨算是整明白了他弟的心思，赶紧端起碗，三两口吃完饭，起身打算找许澈好好聊一下。 “老公，我下周一上班去了啊。”苗小小一句话又把许杨摁回了座位。 老婆要大着肚子去上班这事比弟弟胡闹的事更让许杨头疼，许家老大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上什么班？”许杨把椅子搬到老婆身边挨着，“上次不是答应我，一直呆家里安胎只到宝宝出来吗？”许杨边说边冲老妈使眼色，“你班上的学生要惹你生气怎么办？你教室在7楼，大着肚子爬楼多累啊，对我们宝宝不好......再说，你用的那些白板笔粉笔什么的，都是化学的东西，对孕妇也不好。” 许母装作没看见许杨眼色，苗小小挺有自己主意的，小两口的事她可不想多掺和，翘着兰花指抽了张纸巾擦嘴，“李阿姨约了我打麻将，我先过去了。”起身后揉揉许澈的脑袋，“幺宝要不要陪老妈走走？” 许澈撑着后腰站起来，椅子腿滑在地板上，一阵响，“老妈，我今天陪不了你，我得回屋休息。” “你这腰怎么回事？我看你老撑着，你嫂子大肚子都还没撑着腰，你倒先撑上了。”许母关心道。 “对啊，老幺，从体检中心出来你就这样了，我搞忘记问你了。”苗小小跟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体检的时候在更衣室被撞了一下，”许澈嘻嘻哈哈，“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哼着歌儿上了楼。 对于和自己那场病有关的事情，许澈一直能瞒着家里就瞒着家里，最好什么都不要提及，就算只做个常规检查也不愿意提。 一提这事儿家里气氛就挺沉重，许母还动不动抹眼泪，弄得许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人、只能给家里带来不安一样。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的病复发了，他都不知道老妈会哭成什么样。他怕看到家人哭，老爸、老妈、哥还有嫂子，他知道他们疼他，全都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他怕自己还不上。 于是装作对什么都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用全部行动告诉家里人，我很好，从来不会亏待自己，我这么爱玩儿的一个人，看我玩地多快活，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针孔疼是疼，躺个一晚上就好了，李元庆说的，过一夜准好。那还提了干嘛？说自己做了骨穿，老爸老妈得天天担心，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万一有问题怎么办？弄得大家一脸愁云的，算了，没必要。 进了自己房间，许二少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自己摔进床里，而是小心地先单腿跪在床边，再往前蹭一下，伸手把枕头拿过来垫在胳膊肘下，再慢慢地趴到枕头里，整个一慢倍速×2。 腰疼，没办法。什么事都干不了，只有趴着刷手机。 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通讯录上多了个小红点，轻轻点开，卧槽，龙彦达居然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 许澈在体检中心签字的时候瞄到了龙彦达的电话号码，上回在龙科大楼当面没要到，这回暗自记下了，回家就往那串号码发了加好友的信息。 真的仅仅只是想试一试，像龙彦达那种地位、那种性格的人，通过了才怪，拒绝加好友这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的。 可没想到居然加上了。啧啧啧，龙总裁，您也太不高冷、太没防备心了吧。许澈下巴搁在自己手背上，摇头。 龙彦达的头像是一张孙悟空的图片，大圣归来里的那个孙悟空。侧着蹲坐在黑色的岩石上、棕黄色的翎子高高挑起、红色的披风飘在青蓝色的海天之间。 许澈把头像放大，盯着那个落寞又霸气的美猴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开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像个僵尸号。 对话框就不点开了，打什么字都不合适，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接着点开乐队群的小红点，一大排消息扑面而来，毛桃在诉苦。 毛桃：她说我不爱她了，今年护士节没送她礼物，没陪她过节。 刘平：你媳妇是护士？ 赵易：同问。 毛桃：以后是，毕业了就是。 赵易...... 刘平：就这点破事还得你飞过去，这不矫情吗？ 毛桃：我TM，正哄着，烦几把死。 赵易：以前不哄地挺欢的吗？还说老子们不懂，给老子们科普这叫小情趣。 刘平：咿呀呀，由此可见，你是不爱她了。 毛桃：谁爱爱谁爱，我TM还站在摩天轮下边，举两个气球，跟个傻逼似的...... 赵易：直播一个，看看傻逼。 毛桃发过来一段语音。 许澈点开那个小括号，毛桃抖抖索索的声音传出来，“艹，老子快被吹熄火了，真TM冷，不说了不说了，我看到她了。拜拜兄弟们，我明天回来，准备迎接我吧。” 刘平：出息啊，迎接个P，兄弟们脸都被你丢光了。 赵易：P+1。幺哥人呢，忙什么呢这几天，不见人影。 刘平：幺哥，呼叫幺哥，你那小丁找我了。 许澈：？ 刘平：小丁问我你是不是又看上谁了？算了我发语音啊，打字累。 赵易：为什么要语音，难道我们不配去宵个夜喝个酒吗？ 许澈：出不来，腰疼。过两天。 赵易：要不要给你点几个烤腰子送过来？ 许澈偏着脑袋想了会儿，笔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宵夜宵夜，过来接我。 刘平：我开车。 许澈：别开你那跑车，商务车轿车都行，我要躺后排。 刘平、赵易：腰断了？ ...... 刘平把家里的商务车开了出来，先接上赵易，两人家离的近，都住江边，相邻两个小区，许澈在刘平同一个小区里也买了套房，空在那儿，不怎么住。 然后两个人再过江接许澈，许澈家在南湖边，高档别墅区。 许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床、趿拉着拖鞋，缓慢地下楼，到楼下客厅里等他们。 下楼的时候看到哥嫂两人还在客厅里坐着，气氛不对，一个坐在沙发的这头，一个坐在沙发的那头。许杨紧拧着眉，苗小小侧靠在沙发扶手上，不紧不慢地讲着电话。 许杨走过去，填充了沙发中间的那段空白，扭头看着许杨，“怎么不给嫂子按摩擦油了？” 许杨瞪他一眼。 “怎么了？”许澈问，“跟我嫂子吵架了？” “你嫂子非要回学校上班。”许杨盘腿坐上了沙发，手指扶了扶眼镜。 这有什么的，嫂子想上班就去上啊，她今天检查情况不挺好吗？我也没搞懂你为什么不让她上班。 “老幺，你脑子缺根弦吗？我们许家的媳妇，哪有大着肚子去上班的道理？又不缺她那点钱。” “哥，你这么想的呀，那你等着我嫂子好好教育你吧，”许澈一副看好戏的兴奋神情，“市里的优秀班主任，教育教育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老幺，你到底站哪边儿的？”许杨抬手一巴掌拍在许澈肩膀上。 “我站在正义的一边。”许澈笑嘻嘻地又开始晃起来，比平常幅度小一点，腰上的针孔影响了发挥。 “我明天回学校。”苗小小放下电话，通知许杨。 许杨勾着脖子看她，“等一下，就算你要回学校也是下周一的事吧，为什么明天就要回？” “班上一个小孩给学校递了个在家里学习的申请，我得去拦着。” 许杨生气，“这有什么好拦的？再说人家要回家学习，家里大人都不管，你个老师管什么管？” “那小孩家里没大人，只有一个姐姐，”苗小小担心自己学生，“再说，现在才高二，回家学习怎么学？要回家也得等把新课全部上完了再说啊。那小孩学习挺好，985的苗子，不能让他把自己耽误了。” 许杨：...... “嫂子，我哥说我们许家的人，不能大着肚子去上班，别人会笑话他的。”许澈闲着也是闲着，眼珠一转，往苗小小身边凑了凑，开始煽风点火。 “神经，别理他。”苗小小接着拨了个电话号码，“郑主任，我明天早上过来找您销假......明天先不排课，我想先处理一点事情，后天可以上课。” 许澈看看苗小小，又扭头看看许杨，他大哥脸上的表情可太好玩了，许家的男人，唉，老婆奴没跑了。 “嘀嘀嘀”院子外面响起几声车喇叭声，赵易从副驾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幺哥，走了，要我们进来抬你吗？” “进来抬。”许澈咧嘴笑着，撑着后腰站起来，回头跟沙发上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哥、嫂子，我出去宵个夜，晚点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19章 天气预报说有寒流，气温降地挺突然，总是晚上开始刮北风，桂花满树金黄，被大风一吹，浓香飘地满城都是。 许澈把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缩着肩膀，一步一顿地爬上了刘平的车后座。 “幺哥，你怎么回事儿啊瘸着？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副驾座的赵易回头，刘平跟着回头看，许澈那一脑袋标志性的金色卷发换成了干干净净的乌黑短发，猛一看还有点不适应。 许澈已经趴在车后座上，腿太长没地方放，所以只有上半身趴着，两条长腿撑在地上，看上去别扭地要死。 “换个形象，”许澈摆摆手，不想多说，“慢点开啊，有点疼。” “行，我慢点，40码，”刘平打了个转向灯，开进主路，“我刚没说完，幺哥，你那小丁找我了，你干嘛呀，把人弄哭了。” 后排座没声音，赵易扭过头，许澈趴成长长的一条、下巴搁在手背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赵易坐正，“小丁还挺爱哭，上回是干嘛我记得他也哭了。” 刘平扭头冲赵易使了个眼色，“还不是为了幺哥吗？他哪回哭不是为了幺哥。” 小丁长得不错，性格也温和，对许澈言听计从，许澈说什么是什么，跟团在手里的一块橡皮泥似的，随他揉。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的，知道他是被许澈包的情儿，但他不像别人，只想着从许澈那儿捞钱。 许澈以前找的那些，干点什么都谈钱，摸一下100，亲一口500，只要给的价码够，什么都给弄，酒吧、会所、甚至角落里的卡座，完全不顾有没有旁人在场，给钱就弄。 这种刺激感官的游戏，许澈玩地挺开，玩的时候脑子充血，兴致勃勃，玩完了就开始空虚，整个人没着没落的，没什么意思。 玩多了也觉得无聊，可要不玩的话更无聊。 小丁不这样，他对许澈是真的好，那种好是发自内心的，大家都看的出来。不管这种好是崇拜、臣服、依恋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实打实地对许澈好。 慢慢的刘平赵易他们几个倒也能把小丁当人看，平常小丁要有点什么事，他们也愿意照顾着。总归都是看在他们幺哥的面子上。 “哎呦——”许澈发出声音，换了个姿势趴。 “哎，幺哥，你好歹说句话呀，你这不做声的，我们以后该怎么对小丁啊？还跟人处吗？”刘平问。 “处个P，处过吗？”许澈轻描淡写。 “说的也是，你那就不叫处，纯粹是玩儿，”赵易说，“我们主要是觉得小丁对你挺好，看你平常对他也还行。你又没再找人，让他在身边照顾着你呗，又不多他一个。” “对我好的人多了，”许澈闭起眼睛养神，“我毛病你们不知道啊？时间长了就腻，腻了就算了呗，总不能一边腻着一边占着人家吧。” 这一点倒是不假，许澈挺直白，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就怎么做了，没那么多弯弯绕，自己从来不掩饰什么，也不用身边的人费脑子猜，尽量把复杂的生活过得简单一些。 已经跟小丁说开了，许澈就像忘了这个人一样，连问都不想问，没有走进过他心里的人，他从来不会惦记着，挺无情的。 不过到时候还是得去送送小丁，当时给人说了这个话的，无情归无情，说话得算数。 车开出了别墅区，右拐，顺着二环线开。风这么大路上的车也没见少，一辆接着一辆的，或红或黄的车尾灯排着队，亮成一条灯河。 既然哥们不想多聊，刘平赵易也就闭了嘴，坚定站在自己哥们这边。 “去哪儿吃？”许澈抬起下巴，够着看了眼窗外，车在高架桥上走，“大胖家不是这条路吧？” “幺哥，你要去大胖家？”刘平松了油门，打了个转向灯减速靠边，“今天风大，大胖摊子摆外面的，坐着不舒服。” “给他打个电话，看他今天出摊没，出摊了就去他家。” 刘平连了蓝牙，拍了下赵易的肩膀，指着车载显示器，“别闲着，打电话，找大胖。” 赵易松了下身前的安全带，凑到屏幕前翻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今天出摊了没？”赵易问。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大胖的声音隔地远，像是开了免提，“现在有一桌，你们过来吗？” “现在还有一桌？”刘平表示不可思议，“这天气......对你家烤串是真爱呀。” 要辣吗？烤焦一点儿啊......好嘞！......大胖明显没在跟这边讲话，冲那一桌客人热情招呼着。 胖老板挺忙的呀。赵易挂了电话。 把车停在护城河边，三个人下了车往深巷子里边走。巷子两边没几家出摊的，昏黄的路灯挂在屋檐，偶尔有个大油锅支在墙角炸臭豆腐藕圆子之类，北风呼呼地把呛人的油烟吹地七零八落。 大胖的烤炉边摆了两张小方桌，一张旁边坐着四个人，一张空着，给许澈他们预留的。 “龙总，您们的串儿齐了，姜丝可乐够不够，要不再烧一壶？”大胖端着一大盘烤生蚝，躬身放到另个桌上。 桌边的三个人正在商量事儿，谢磊抬头应了声，再烧一壶。 龙总？哪个龙总？刘平赵易扭头看过去。 许澈动作不大，只是垂下眼睫往那桌瞟了一眼。桌边坐着的那个人，浓黑背头、浅蓝衬衫、藏蓝马甲西装，披了件咖色商务款风衣，撑在地上的腿笔直有力...... 笔挺的一身，不像来撸串的，倒像来相亲的。 只瞟一眼显然不够，许澈继续盯着龙彦达看了一会儿。后者没有察觉，手里捏着根肉串，只顾低头跟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三个人坐到另一张桌边，许澈扶着腰，低头看着那个红色的塑料小方凳，“我站会儿。” 许澈的嗓音很特别，低柔又慵懒，像一片漫不经心的厚卷的云，慢慢地在高旷乌蓝的天上飘着。 龙彦达模糊听见，转过头来看到许澈，瞥见他的一头黑色短发，龙总裁眼角微微跳动一下，像有两颗小火星在闪。 许澈朝龙彦达抬了抬眉，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眼睛里直露地表达着探究和兴趣。 视线往下，看到许澈撑在腰间的手，龙彦达忽略掉许澈很有深意的眼神，抿抿唇，转过头继续和宋新宁跃谈工作。 龙总裁确实不是来撸串的，但也不是相亲，他是来提前踩点、了解护城河片区情况的。 宋新、宁跃简直拿龙彦达没办法，明明许杨下午才去龙科，双方交流了关于护城河智慧小镇的一些想法。 晚上两个人就被龙彦达拖到了现场，像这种眼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的做派，无情无欲、了无生趣，也只有相识多年的哥们能够忍他。 许杨离开龙科之后，龙彦达立马叫了宋新、宁跃到他办公室商量下一步动作，主要还是想拿下许氏后面的智行项目。 既然人许氏大公子主动拜访了，那龙科得立即表示，至少得表示对眼前这个项目的重视。做生意最讲有来有往，后会有期的。 三个人又开了个把小时的短会，宋新伸伸懒腰站起来，“完事了吧？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护城河看看现场。” 宁跃跟着站起来，“这么着急？明天上午就去看？许氏项目规划都没拿出来。” 龙彦达抬起手腕，看了眼，“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去护城河。” 宋新、宁跃：“现在？” 龙彦达已经抄起了桌角的电话，“周秘书，让餐厅赶紧准备三个人的工作餐，我和宋总宁总马上下去吃饭。” 晚餐随便吃了点，又围着护城河走了两圈，宋新嚷着肚子又饿了。一直跟在旁边的谢磊告诉他们有家烧烤摊还不错，这么着，四个人找到了大胖家。 “谢磊，你怎么找到这家的？”宋新看着大胖的路边摊，在巷子最里面，桌子巴掌大一点，“这家也太不好找了，窝这么里面。” 谢磊熟门熟路地拿起花花绿绿的塑料菜单点串儿，笑呵呵道，“颜科带我来的，这家味道还不错。”又去边上搬来几个塑料矮凳，先放一个在龙彦达跟前，“龙总，您坐。”龙彦达不客气地先坐下，拉着宋新、宁跃开始谈工作。 “龙总裁，您老人家能不能等会儿，”宋新叹气，“等我先吃两串肉，我饿了，脑袋供血不足，思考不了问题。” 宁跃搓着鼻子，“我饿倒是没饿，可我老婆快催死我了，要我回家哄小公主睡觉。”边说着边把手机伸到另两人面前，微信对话框里都是他老婆的质问“什么时候回家？怎么还不回家？” 龙彦达无动于衷，“宁跃，你尽快去跟许氏集团市场部对接，把工程量清单弄到，联合体到底是我们主导还是许氏主导，得早点定下来。” 烤串上齐了，宁跃又加了一份烤生蚝，端上来之后递一个龙彦达，“吃一个。” 龙彦达摇头，“不要。” 宋新伸手抢过来，放嘴边呲溜进去，“你给他吃这玩意不是害他？他孤家寡人一个的。” 龙彦达斜他一眼，默默咬着手里的那串肉，已经被吹凉了，又冷又柴，不好吃。 许澈站在另一边的方桌旁，隔着一个烤炉的距离，正对着龙彦达。 “哎，那边那个龙总，是不是就是你们上次说的那个，”大胖烤完所有的串儿，擦擦手，跑过来跟许澈他们凑一堆，“那个什么十大杰出？” “是，就是他。”刘平夹了块烤干子，丢进嘴里。 大胖压低声音，“他气场好强大呀。”说完扭头看了龙彦达那边一眼，又赶紧扭回来，“就是那种明明可以靠颜值，可偏要靠才华的人，跟幺哥一样。” 许澈无声，三个人一起抬头看向他，发现许澈正眯着眼睛，顺着他眼神看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定在龙彦达身上，“想什么呢？幺哥。” 许澈入迷似的，依然无声。 “幺哥——”赵易抬手，捅捅许澈的胳膊。 “啊？”许澈这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串儿也不吃，天也不聊，你这样站旁边我们很不好意思的。” 许澈笑笑，摸着自己的下巴，舔了下嘴唇，“我想到了一个游戏，打算好好玩一玩。” 刘平赵易对视两秒，“你换个人玩吧。”刘平好心道。 “为什么？”许澈盯着龙彦达，从头盯到脚，龙总裁连发梢脚腕的形状都像是比照着许澈的审美模板长的，让他百分之两百地满意。 “你两撞型了，不合适。” 那不更好玩更精彩吗？许二少爷的攻占欲像一点火星被引燃，烧起了一片铺天盖地的野火，100条长江都浇不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0章 一大早的，许澈举着手机晃悠着下楼。 “今天起这么早？”老爸、老妈、大哥异口同声。 许澈在家里趴了几天。谁说腰疼一晚上就能好的？针扎进骨头里一晚上就能好？也就许澈信。李元庆个骗子。 家里人对许澈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的行为见怪不怪，早餐桌上从来就见不着他的人。这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反而觉得稀奇。 苗小小从一个大餐盘中抬起头，“早上好。”打了招呼之后无奈叹了口气。 自从她怀孕后家里就单独给她加了餐，三餐变六餐，孕程还未过半体重先长了10多斤，脸恨不得比肚子圆，这也是她非要回学校上班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像这么吃下去，生了之后再坐个月子，我的天哪——想都不敢想。 “我今天有事。”许澈晃悠到餐桌边，瞅一眼苗小小的餐盘，辽参小米粥、百合南瓜盅、豉油芥蓝、黑椒牛肉粒、虾仁河粉、全麦鸡蛋饼.......瞬间觉得他嫂子怀孕负担颇重，投过去同情的目光。 苗小小再次表示无奈，偷偷看了公婆一眼，把餐盘往许杨面前推了推，小声，“老公，吃不完了。” 这分量确实有点多了，许杨把盘子拉过来，叉了颗牛肉粒，“阿姨，明天早上每样的分量再少点，弄多了小小吃不完。” 阿姨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手里端了碗腰片猪肝面，弯腰放到许澈面前，用围裙擦着手，“太太交代的，说分量得给足，两个人吃呢。” “你以后听他们的，他们怎么说你怎么弄，别听我的，我都是白操心的。”许母板着脸。苗小小给了阿姨一个抱歉的表情，阿姨点头笑笑退了回去。 “老妈，你让阿姨弄这么多嫂子哪吃的完呀？都长成个球了。”许澈从桌上的调料罐里舀出一勺子辣酱，磕进面碗里，拌了拌。 “你嫂子哪儿像个球了？”许澈成功转移了老妈注意力，得意地冲许杨挤挤眼睛。 心领神会，许杨拉起苗小小离开饭桌，夫妻双双把班上。苗小小坚持要去上班，许杨拗不过她，只有尽职尽责当司机，包接包送。 “哎，哥，”许澈喊了声，“把你的正装借两件我穿穿。” 许杨回头，“自己去我衣柜里找。”想想又问，“你要正装干嘛？从来没见你穿过。” “哦，我打算去应聘。”许澈呲溜一口面。 许杨：“应聘？” 许世奎、许母：“应聘？” 你们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上回老爸不是还批评我了吗？我去找份正经工作干干，这样大家都会满意的。许澈一边呲溜面条，一边随口解释。 “去哪里应聘？就到你哥公司去呗，许氏这么大个集团装不下你？”许世奎举着筷子指指许杨。 “我去我哥那儿干嘛？多没意思，”许澈吃完面，抽了张纸巾擦嘴，又伸手端了杯牛奶喝，“我要去龙科。” 许世奎、许杨：你说什么？ 许母、苗小小：龙科是哪儿？ “你一个学文的，去龙科？龙科是搞网络通讯的。”许世奎看着歪在椅子上喝牛奶的许澈，“老幺，你又想玩什么？” 许杨皱眉，“你在家等我，我送完你嫂子回来再说。”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紧张做什么？”许澈嘴角一勾，梨涡里旋进一点阳光。你们这种反应，让我觉得更好玩了呢。 许杨丢了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表情给他，先搂着苗小小走了。 “咳咳——”许世奎清了清嗓子，“你别去龙科，我们正在跟龙科合作，你别坏公司的事儿。” “爸，我觉得您上次批评我的都很有道理，我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您说的对，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我要弃暗投明，老老实实朝九晚五，奋发有为，不给你们丢脸，”许澈坐直，胳膊肘老实放在桌面上，“你看我头发都剪了，我要从头开始。”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不能去龙科，瞎胡闹，”许世奎起身，跟许母打了声招呼，拎了大衣出门。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许世奎又补充一句，“等你哥回来，他跟你说。” 披上大衣、出门、司机打开车门、许世奎坐进车后排，黑色辉腾“唰”地留下一道亮影，眨眼不见。 “幺宝啊，你干嘛不去自家公司啊，有你老爸和大哥罩着，随你怎么折腾。”许母也吃完饭站起来，在大客厅里摆着胳膊走来走去，她每次吃完饭后都要在客厅里走上20分钟，养生。 “在他们那儿我学不到东西。”许澈想都没想，随口胡诌，“我溜小乖去了啊。” “想学东西是好事呀。去吧，我今天跟你王阿姨约了去逛商场、泡养身汤，”许母边走边扩胸，自己儿子肯定是玩醒了想重新做人，“给你带两套西服衬衣吧，你哥没你高，他衣柜里的不见得合适你。” “我不去试怎么买？”许澈从家居卫衣兜里掏出干净袜子，坐到沙发里，窝着腰，支起长腿往脚上笼袜子，膝盖头超出肩膀一大截。 “哎呀，我幺宝身材这么标准的，随便买随便穿都好看。”许母笑呵呵，谁也没她儿子好看。 嗯嗯嗯，老妈你天天这么夸自己儿子也不嫌腻得慌吗？好吧，你开心就好，走了走了。 许澈推开客厅门，进了屋后的院子，小乖撒着欢地蹭到他腿上，黑色运动裤上被蹭了一大片金黄色的毛。 按照狗狗的年龄来说，小乖已经算得上是狗奶奶了。那年许澈8岁，刚做了换髓手术在家修养。 那段时间正是许家商场鏖战的时候，老爸老妈没时间管他。许杨正在上高三，备战高考，刷卷子刷地天昏地暗，自己都快要顾不过来。家里只留了个保姆照顾许澈。 许澈天天躺在床上输营养液，打消炎针，忽然就想养只小狗。 他那种情况不能养狗，抵抗力最差的时候，一丁点不注意就会引起细菌感染，那是能要他小命的事，老爸老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许澈只得缠着他哥，要养一只小狗。 小乖是许杨偷摸着买的，买了也不敢带回家，放同学家养着，拍了几个小视频给许澈看，小奶狗滚滚的一团，许澈恨不得钻进视频里，把小狗抱在怀里死揉一通。 告诉弟弟等他病完全好了再给他抱回来，许杨摸着许澈的脑袋提要求，“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多吃有营养的东西，赶紧好起来，不然就见不到这么可爱的小狗了。” “我马上就会好的，”8岁的许澈半靠在床头，苍白着小脸，看着吊瓶里缓慢滴下的针剂，“哥，你也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把给我的血赶紧补回来。” 许杨给许澈捐了髓，不带半分犹豫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多少次都行，只要能把弟弟救回来。 许杨比许澈大10岁。他10岁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不小心偷听到了老爸老妈的谈话，什么打掉啊、刚怀上啊、没时间带啊、岁数跟许杨差得有点远啊...... 许杨把书包丢到书桌上，红领巾都来不及取，颠颠地跑过去，站到老爸老妈跟前，背着两只手，挺起胸膛，“我是不是要有个弟弟了？” 许世奎和许母瞪大眼睛，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儿插什么嘴？ “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有弟弟妹妹，我也想要一个弟弟。”于是许杨有了一个弟弟，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听他喊立正稍息木头人不许动的弟弟。 “你是我的小兵，我是你的司令，你都要听我的。”许杨抱着许澈，摇头晃脑。 许澈跟着许杨一起摇头晃脑，口齿不清，“我要当师令，哥哥听我的。” “好，听你的。”哥哥许杨很好说话，背起许澈，许澈手里甩着哥哥塞给他的树枝，两个人在厂区大院里冲来冲去。 再后来，老爸老妈从工厂辞职去南方做生意。许杨已经上初中，就带在身边，许澈太小被留在老家，只到快上小学了才跟父母哥哥团聚。 生活在一起两年后，许澈查出来急性髓细胞白血病，父母哥哥本来就对把许澈一人丢在老家内疚不已，这下更是心疼地要命。 弟弟要小狗，许杨就给他偷偷弄了一只，一养就是10多年。 许澈弯腰给已经养了10多年的小乖戴上嘴罩、扣上牵狗绳，刚直起身子就被小乖一阵狂奔拉着往院子外面冲，金色的狗毛柔顺光亮，跑起来一荡一荡的，真是一只精神矍铄的漂亮狗奶奶。 小乖在偌大的别墅区里扑腾了一路，许澈扯着狗绳子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深刻体会了被遛是种什么感觉，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整张脸白里透红的。 许澈开始犯懒，不想被小乖遛了，双手拽住狗绳子，把贪恋小区保安身边那只棕黑色黑背犬美貌的小乖扯回了家。 一进家门小乖撒腿跑到许杨身边蹭，许澈追着给它取了嘴罩和狗绳子，放任它在屋里乱串，自己一屁股窝进沙发里。 “去洗手。”许杨拍了下许澈的肩膀。 “不想动，就湿纸巾擦擦算了。” 许杨起身从餐桌上把湿纸巾拿了过来，丢给许澈。许澈抽出一张来，仔细地擦着手，“哥，你干嘛这么紧张啊？班都不去上了，回来等我。” “老幺你是不是对龙彦达动心思了？”许杨开门见山，“不行啊，趁早换个人。” “咦，哥你看出来了？”许澈一脸明媚，“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画了一大叠的龙彦达，只要进你画室就能看见。”许杨道。 许澈笑了，“我画那么抽象你都看的出来？” 这几天在家趴着没事干的时候，他跑到画室画了几笔，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反正最后的成品都是同一个人，眼睛深邃地好像要透过画纸，盯到人的心里去。 “废话，你那叫抽象？都快赶上超写实主义了，”许杨皱着眉头继续，“老幺，你这回是认真的吗？” 许澈已经瞎闹好几年了，家里人知道他交男朋友的事，但除了初恋，他们一个都没见过。 这些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能理解，都成年人了，这种事没法儿管。他不带给家里人见的，就是没有当真的，长辈们不见也罢，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 可招惹龙彦达这事儿许杨不能不管，龙彦达哪是随便能招惹的？先不谈人家是不是同性恋吧，就算是，那也不是许澈可以随便动的人。他宁愿许澈找个小白脸，随便玩，出了什么事他们许家兜得住。 “哥，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许澈从来不管这么多，兴趣来了就要往前冲，“什么认真不认真的，追个人而已，先追了再说嘛，谁知道该不该认真呢？” “你赶紧给我打住，”许杨对弟弟少见的严厉，“第二件事，你去龙科应聘，就是为了龙彦达是吧？不许去。” “行了，哥，你赶紧上班去，”许澈拍拍屁股站起来，把手机塞裤兜里，从桌子上拎了车钥匙往外走，“老管着我干什么？那么多事不够你操心的啊？” “你去哪儿？” “找人做个自荐材料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1章 许澈又花了一天时间查资料，主要是浏览龙科网站知乎提问天眼查之类的。 想尽量弄清楚龙科是家什么样的公司，他毕竟要去应聘，对人公司一点不了解怎么应聘啊？那些条条框框职场规则生意经他不是不懂，只不过以前不感兴趣而已。 这次不一样，要玩就玩全套，求职游戏许二少爷从来没玩过，兴趣还挺大。 龙彦达这人网上也查得到，百度百科财经类新闻里面都有他，尽是些官方消息，连照片都官方地像摆拍似的，没什么意思，许澈懒得看。 自荐材料核过两遍，封面做成低调简约的灰蓝底色，自荐书里面详细写了身高体重、特长爱好、荣誉证书，总之都是按着模板来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就像许澈整个人一样，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毛病。精神的短发，雪白的衬衣，深蓝色合体西装勾出隐约的腰线，裤缝笔直显得腿越发地又长又直，深色棉袜黑色系带皮鞋，一改往常晃晃悠悠的懒散样子，挺直了腰背，走路带风。 龙彦达上次说了，龙科的招新已经结束，许澈决定勇闯龙科总裁办公室试试。 把幻影停到龙科集团的地下停车场，许澈没急着下车，而是靠在座椅靠背上，掏出手机，点开被他置顶的那个孙悟空头像，大拇指在手机屏上悬了会儿，摁了个黄色的笑脸图案，发送。 龙总裁的手机“叮咚”一声，有信息，他拿起手机瞟了一眼，黑漆漆的手机屏上亮起一个绿色圆乎乎的图标，微信消息，龙彦达没几个微信好友，也几乎没人用微信和他联系。这一类的社交软件他不爱用，打字挺浪费时间，他习惯讲电话说事儿，简单明了。 龙彦达把手机丢一边，跟桌前坐着的两个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桌前坐着的是宁跃和宋奇，他们正在向龙彦达汇报老周的事。因为老周印制标书的疏忽，龙科集团丢了个30亿的项目，这个项目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启星科技拿了。 因为老周是市场部的人，龙彦达把这事全权交给了宁跃。宁跃念在老周是龙科的老员工，一直勤勤恳恳的，想着如果真是工作失误造成的，就放他一马，扣一个月奖金算了。 谁知道宋奇查着查着，发现没这么简单，这事绝对不是老周一时疏忽，大概率是他故意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宁跃就拿不准该怎么处理老周了，一上班就叫了宋奇等在龙总裁办公室门口，第一时间问他的意见。 “你是怎么发现老周在这件事上不对劲的？”龙彦达一边处理着OA文件，一边问宋奇。 “龙总，我去了跟我们长期合作做标书的那家印刷公司，”宋奇坐得很直，“刚好那天给我们做标书的小丫头在，她对老周印象很深，她记得那天初稿印出来之后，老周拿着水性笔把日期改了，改完后又让她重新印了一份。” “她记性这么好？”龙彦达在文件批阅栏里敲了一行字，点了提交。 “因为那天老周很反常，”宋奇答，“小丫头说那天老周不停地打电话，后来还站在门外打，她催了老周好多遍校对。因为她要去吃饭，都饿地有点胃疼了。” “老周改日期的时候，小丫头还专门问了，因为我们拿出去的东西很少需要现场改动的，她还专门问了句是不是确定要改。”宋奇补充道。 龙彦达处理完文件，又伸手从桌面摆了一排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来，摊开，身子往后靠了靠，骨节明显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沿，开口，“30亿的项目，利润两个点，团队奖金是利润的千分之一，老周能拿多少。” “10万左右。”宁跃算地很快。 “那就是让龙科丢这个项目他的获利要远远大于10万，”龙彦达道，“宁跃，你怎么想？” “罚款？解雇？报警？”宁跃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抬起了肩膀，“不应该呀，是谁都不应该是老周呀。” 龙彦达架起了腿，目光稳稳地扫过宋奇，又落到宁跃脸上，“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先让他停职回家，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等公司通知。” “就这？”宁跃拧眉，“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呢？” “公司损失6个亿的利润，他赔得起？”龙总裁平静道，“老周就是个小人物，我倒想看看启星科技到底什么来头，别是冲着我们来的。” 桌角的电话铃响起，龙彦达拎起话筒，“什么事？”听到话筒里周秘书的话，龙总裁眉间蹙起，“有预约吗？” “周秘书，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没有预约就在你这里预约，时间排好了再拿进来。” 龙彦达把座机话筒丢了回去，总裁办公室隔壁响起一阵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响，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走远。 “啧啧，”宁跃摇头，“对人周秘书这么凶，你适合找个男秘书，皮糙肉厚，扛得住你。” “周秘书不会是跑卫生间哭去了吧。”宋奇扭头，透过虚开着的门缝，看到周秘书正甩着马尾辫往外跑。 “你两还有事吗？”龙彦达瞥他们一眼，曲着手指“嘚嘚”两下叩了叩桌面。 逐客令收到，我们现在就走，顺便把你门边排队的部长给你喊进来一个。 宁跃宋奇起身一起往外走。 龙彦达又想起什么来，“等一下，”两人迷惑转身，“通知老周停职的事你别管，我让人力部通知，顺便让人力部长进来。” 宁跃顿了下，明白了龙彦达的意思，得罪人的事，不让宁跃做。竟一时立住，嘴巴张了下，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龙彦达早已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睛，开始翻阅刚刚拿过来的文件夹。 地下车库，亮蓝色劳斯莱斯幻影里，俊美的男人一个胳膊搭在全开的车窗边，一只手举着手机，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对话框纹丝不动，最上面点缀了一个黄色的笑脸。 龙总裁，你这么高冷的吗？许澈扬起下巴，看向车窗外，地下车库雪白的墙壁和墙上红色的指示箭头，像有什么寓意似的。许澈伸出一根手指蹭着下巴，叹了口气，有难度啊，不过，好有兴趣。 许澈关了手机，放进手边透明的资料袋里，和他的自荐材料装在一起。把资料袋抓在手里，拔了车钥匙，长腿往地上一撑，推开车门，往龙科大厅里走。 被前台小姐礼貌拦住，“先生，请问您找谁？”脸上瞬间漫起了比职业微笑更微笑的笑容。 “我找龙总裁。”许澈微微颔首。 职场礼仪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许世奎许杨的秘书助手们是怎么礼貌得体的，许澈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偷偷摸出手机，打开仙女群，摸着敲上去几个字：哇塞，我看到一个大帅B。 仙女1、2、3号冒了出来：哪儿的？我们公司的吗？拍个照看看。 仙女4：这样不太礼貌吧，我多套套话。等我消息。 许澈直直地站在前台，前台小姐的头顶只到他的肩膀以下，抬起头认真打量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大帅B。又年轻又好看，身材好，皮肤更好，啧啧啧，像个乖弟弟。 “没有预约。”许澈挺老实。老实、至少看起来老实才是初入职场的通行证，哪个老油条愿意跟精明的新人合作呢，防备都防备不及。 “那你找龙总裁做什么呢？”前台小姐问。 “应聘。” “应聘不用找总裁，找人力部门就行了，”前台小姐真把许澈当弟弟了，“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可我同学都说直接找总裁效果才好，”许澈把不谙世事这事装的很逼真，“我错过龙科的新员工招聘期了，我特别喜欢龙科，想来最后争取一次。” “你刚大学毕业吗？哪个学校的？”前台小姐又在手机屏上摸着打字。 仙女4：来应聘的大学生，人力还招不招新生？ 仙女1、2、3：应聘的？到我们公司的？留住留住，我们下来了。 “嗯，我今年大四，Z大的。” “这样啊，但是没有预约你见不到龙总裁的，我们安保制度挺严的。”前台小姐眼珠子转了两下，“这样，我给你联系龙总裁秘书吧，让她想想办法。”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许澈两手放在身前，抱住资料袋。 “这么客气干嘛，怎么称呼你呀。”前台小姐捞起眼前的电话，冲着许澈美美地笑着。 “许澈。” “许澈？？”话筒那头周秘书惊呼一声，“我、我、我，先请示下龙总，别挂电话啊，我马上问。” 不仅不让进，还挨了总裁一顿批，周秘书打算来个美救英雄，直接下去把人带上来。总裁身边的秘书，在龙科可以刷脸的存在。 周秘书把许澈带上楼，一脸的十万个为什么，“偶像，你要应聘我们公司？真的吗？为什么？好玩儿的吧？” “我马上大四毕业，要找工作。”许澈居然很真诚。 “那为什么要到我们公司？”周秘书忽然想起上回龙总裁问她的那句，要是偶像是自己的同学或者同事，她感觉如何？ 她当时的回答是开心地要死，对，就是这种心情，想穿全套粉色蓬蓬裙，想唱歌，想立马拿起荧光棒挥舞。 “因为你们薪水高呀，大家都这么说。”这句话可不是许澈彩虹屁，是他从网上查的，龙科的薪资水平是同行业里最高的，加班工资能拿到工作日的3倍。 龙科的人有钱是有钱，但没时间花，很气人。龙科薪水确实高，周秘书信了。 许澈跟在周秘书身后进了电梯，周秘书伸手点了个37。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2章 “叮咚”一声，电梯停在37楼，电梯门打开，许澈伸手虚拦住电梯门，示意女士优先。 周秘书先出了电梯门，转身等他。许澈走在周秘书身边，一起去她办公室，沿路收获了一长串热辣辣的目光。 同事们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印在吃瓜群众的脸上，“哟，这周秘书男朋友吧？” “这男的长的真不错，周秘书从哪里找来的？” “上班带男朋友到公司？也不怕被龙总骂......” 他要真是我男朋友就好了，可人不喜欢女的呀。周秘书大眼睛眨了眨，扭头看了许澈一眼。 就这样看看也行，平凡世界中的小美好。 周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刚踏进去一只脚，“哎，周秘书，不介绍介绍？”宁跃宋奇刚好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宋奇眼尖，瞄到了周秘书身边的那个瘦高个 。 许澈回头，这不酒吧那个醉醺醺的傻子吗？瞥了宋奇一眼。 周秘书对两人在酒吧的过节有所耳闻，但看宋奇的表情像是没认出许澈来，一时倒不知道该不该介绍了。 许澈没说话，径直走进办公室里，拖了把椅子坐着。 宋奇眼睛眯了又眯，手指抠着下巴 ，这个背影 ，怎么那么熟？在哪儿见过似的。 周秘书从办公桌侧面的文件筐里翻出来一个橘色的文件夹，递给宋奇，“这你们的文件，龙总批了，赶紧拿下去吧。” 宋奇挠了下后脑勺，接过文件夹，甩着脑袋走了。 “喝水吗？偶像。”周秘书支走了宋奇，弯腰从饮水机柜子里抽出来一个纸杯，“茶？楼下还有咖啡，喝什么？” “白水，谢谢。”许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解开西服扣子，靠着椅背，长腿打开撑在地板上，随便一个姿势都像在拍杂志封面似的。 周秘书倒了大半杯水递给许澈，许澈颔首接过来，喝了一口，够了够身子，把纸杯放在桌边。 “偶像，你如果应聘到我们公司，我就打算搬个行军床到办公室。”周秘书一点不遮掩自己的迷妹姿态。 “干嘛？睡办公室？”许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可我要回家的。” “跟偶像在同一栋大楼里上班呢，我舍不得回去。”周秘书瞬间降智。 “可你们龙总说龙科新员工已经招完了。”许澈其实没担心过这个，觉得自己想干嘛都能干成，随口客气了一句，“我不见得能进呀。” “龙总信息滞后了，没招满，有两个毁约了。”周秘书说。 “嗯？”许澈换个方向靠着，“龙科还有你们龙总不知道的事？” “新鲜出炉的消息，”周秘书摇摇手机，手机屏上是仙女群的一长串对话，又指了指总裁办公室边上排队的人群，“人力部长正要进去汇报呢。” 许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出去，一堆人，不知道谁是谁。收回目光，许澈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微信对话页面，顶头一个黄色的小脸，下面的空白的一截。 刚准备点返回键，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口，灰色的影子被身后斜射过来的阳光拉得很长，罩住了许澈整个人。 许澈抬了下眉，站在门口的人背着光，细碎的阳光沿着他比例完美的身形洒了下来，许澈眼里满是金色的微光。 “龙总。”周秘书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龙彦达挡住了阳光，看笼在自己身影里的许澈倒是看得清楚，从来没有见过许澈西服衬衫的，还挺好看。 但是龙总裁也没弄特别清楚，到底是看自己手下格子衬衫看多了显得许澈好看呢，还是许澈真的就完全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金色卷发的时候，龙彦达觉得他好看，黑色短发龙彦达觉得也好看，皮夹克好看，西装也好看，就连体检裸着上身的时候，龙总裁都觉得好看。 “咳咳”龙彦达清了下嗓子，“周秘书，我办公室没纸杯了，去行政部领两提过来。” “龙总，又见面了。”没等周秘书介绍，许澈先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笑着伸出右手。 龙彦达眼角微动，伸手握住，随即礼节性地松开。 周秘书看着两人，不用她职场礼仪了，去行政部拿纸杯。 “我来应聘，龙总。”许澈笑笑，双手随意地插进裤兜里。 “我上次跟你说过了，我们新员工已经录满了。”龙彦达单手插进裤兜，“再说，应聘直接找人力部就行。” “有两个新员工解约了，空出来名额了。”许澈说。 龙彦达皱眉：？ “不信你问他呀，你的人力部长。”许澈指指门外，虽然并不知道他要指谁，总归是那一堆人里面的一个，刚才周秘书就是这么指给许澈看的。 许澈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龙彦达扭头，“林部长，过来一下。” 被点名的人应声而入，双手交握下垂，并脚直立，“龙总，您叫我？” “有两个新员工毁约了？”龙彦达问。 “对，是的，刚准备向您汇报这事呢。”林部长答，“两个男生，财务专业的，本来要进财务部。” “那就是说我们需要补充两个财务专业的新人。”龙彦达下了结论。 “原则上是这样的。”林部长答。 “原则上？”龙彦达很烦听到“原则上”这几个字，“原则上”“理论上”“按道理来讲”......不知道弄这些词出来干嘛？大概是为了推卸责任？或者为了显得自己多智慧？本来应该那样的，可我还能找出虽然出格却更灵活的方式。 龙彦达不喜欢这种抖机灵，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有那么多回旋余地。 林部长见风使舵，“龙总，我的意思是说，那两个空缺也可以不补人，财务部门人员紧一紧，还是够用的。” “补人吧，公司明年要规模翻番，人员得跟上。“龙彦达不假思索，果断道。 “好的，龙总。”林部长忙不迭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龙彦达见林部长没打算走，不带表情地问了句。 “那个......“林部长很明显地看了许澈一眼，不方便当着外人面说的事。 龙彦达明了，先把许澈介绍给林部长，“这是来应聘的大学生，你叫人力部的人来接待一下。” 许澈礼貌地冲林部长点头打了声招呼。 “哦，好的，我马上叫人上来。”林部长暗自揣摩，这龙总裁亲自带过来的人，看这身打扮不便宜，来头不小啊。 龙彦达像猜透了林部长的想法似的，瞥了眼许澈，“按这次的招聘要求来。”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林部长一阵小跑跟在他身后。 许澈偏了偏脑袋，这人一直这么严肃无趣吗？白费了这张英俊生动的脸。正好，许二公子还没跟无趣的人玩过，真得尝尝这种类型是个什么味道。 人生嘛，各种味道都得尝遍了，才算没白活。特别是许澈，没准儿哪天旧疾复发玩完了呢？多玩一天算一天吧。 许澈把自荐材料交给了人力部，接下来的流程就是，人力部负责招聘的分管会留下他的自荐材料，让许澈回去等通知。 人力部的分管是个中年妇女，微胖爱笑，她接了许澈的自荐材料，没有按既定流程走，而是让许澈搬个凳子坐到她办公桌边，热情问起了许澈多大了呀？家是哪里的呀？虚晃几个问题之后，小声问，“有女朋友了吗？” 许澈摇摇头，“没有。” “哦，那好那好，“中年主管笑眯眯地，“自荐材料先放这里，你回去等通知吧。如果通过初选了，三天内会通知你过来二面。” 许澈回到地下车库，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把车窗调下来，启动车子之前先掏出手机，在那片空白的对话框里敲进去几个字，”龙总，我走了。” 敲上之后，盯着这几个字看了看，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这什么毛病？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不就打个招呼而已嘛，管龙彦达理不理呢。 一勾就上手真没多大意思，那种许二公子已经腻味透了。只有龙彦达这种充满挑战意味的类型，才能激发起他的征服欲，让龙总裁在自己身下，那时候这个雄性十足的男人又该是一副什么样子呢？会求饶吗？ 许澈两个指头捏着自己的嘴唇，暗自想象着龙总裁的那抹总是严肃紧抿的薄唇，褐色的眸子闪着兴致盎然的捕猎凶光。许二公子嘴角挑着那一点梨涡，弯了上去，想想就带劲儿。 重新把那几个字敲上去，点了发送。发完也不看，许澈干脆地摁了锁屏键，把手机连好蓝牙，卡在送风口的手机架上，右脚点了油门，车滑了出去...... 开到半路的时候，冯茂涛来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说刚下飞机，要找哥儿几个聚聚，一肚子苦水想倒。 许澈车停在人行道前，一个拄着拐的老爹爹正在过马路。后面的车子喇叭声此起彼伏、按地山响。许澈斜着瞟了眼后视镜，“礼让行人不懂是不是？按个P。” “幺哥，你说什么？”冯茂涛没听清楚，这说得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 “说那些噪音扰民的傻叉。”许澈道，”你已经到了是吧？今天就聚呗，定了地方没？” “没，先看你有没有空，你答应了我再去找他们两。”冯茂涛说。 “行啊，聚，”等老爹爹佝偻着背，一步三顿地过了马路，许澈一脚油门到底，闪电蓝真的窜成了一道闪电，“我有个事儿要宣布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3章 聚会地点定在赵易堂哥新开的一家河鲜馆里。 馆子开在江南新街，不能点菜，店里有什么吃什么。但可以点用餐标准，比如人均500、人均800、人均1000，这样的，上不封顶，反正江里河里当天捞上来的东西，可以贵到很离谱。 赵堂哥的馆子弄地颇有个人审美风格，古色古香雕栏画凤，一楼中间凿出来一个水池，里面飘着大朵大朵桃红色的睡莲，假山喷泉映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红木桌椅摆在四周，四人桌、八人桌，用通色系镂空屏风隔开，成半开放式的包房。 真正的包房在二楼，红木雕花栏杆围了一圈，包房在栏杆后面，同款红木门，一共12间。 从馆子大门走进来的时候，总感觉下一分钟就会有一堆莺莺燕燕水袖罗衫的姑娘们从包房里走出来，趴到栏杆上嬉笑。 就很符合赵堂哥的审美。 这家馆子开业的时候，许澈刘平冯茂涛只送了花篮，人没到场。这会儿一人抓了个大红包在手上，把开业大吉的礼金补上。 还没进馆子门，赵易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要求老板的亲自出来迎接一下客人，顺便迎接那几个大红包。 许澈一只脚刚踏进红木门楣的大门，还没看见赵堂哥人影呢，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披一身灰蓝色宽松大袍子、手里攥着超级大一坨莹黄色蜜蜡貔貅的赵老板从侧边楼梯上走了下来。 赵堂哥年龄不大，30来岁，身材保持地还行。但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油腻中年男的样子，戴各种串、要么脖子要么手腕，穿中式大袍子，踩手工黑布鞋，一副看破不说破、超然世外的样子。 但其实他喜欢玩、喜欢红包、喜欢帅哥美女，自己管这种活法叫大俗大雅，通过大俗成就大雅。 一见许澈，赵堂哥眼睛发亮，抱了上去，“我们老幺越来越帅了啊。”许澈往后小移一步，红包递过去，“恭喜发财，赵哥。” “这么客气呢。”赵堂哥笑嘻嘻地接过来，揣进袍子里，又把手伸到刘平冯茂涛赵易鼻子下面。 刘平、冯茂涛双手递红包：恭喜发财。 赵易：哥，我上回给你包了你怎么忘记了？ “嘻嘻，”赵堂哥再一次把红包揣进袍子，“这玩意我又不嫌多。”收回手拢着。 “给你们留了包房，”赵堂哥没理会许澈后移的那一小步，搂着他的肩膀，一起上楼梯，“楼上最靠里那间，锦绣河山。” 许澈扒拉下赵堂哥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往楼梯外侧拐了拐。 赵堂哥没在意，转身又楼上刘平，嫌弃地看他的破洞牛仔裤，“哎，你小子怎么越来越邋遢了，你学学老幺。”往许澈那边努努嘴。许澈黑色短发、一身正装西服、西裤把长腿衬地笔直，正双手插兜慢慢地踩着楼梯往上走，挺拔地不像话。 “哎，老幺，你今天怎么弄了身西服啊，从来没见你穿过西服。”赵堂哥仰头想了会儿，确实没见过许澈穿西装。 许澈一向皮服牛仔裤的，加上那一头金色的卷发，怎么嚣张怎么来，忽然弄这么个一本正经的造型，好像把狂放的灵魂收敛进禁欲的套子里，随着一步步地踏上台阶，小腿、大腿、臀部的线条随之而显，看上去格外地撩人。 “我今天应聘去了。”许澈回头答道。 应聘？几个人嘴巴张成O型。 “待会儿跟你们说。”许澈挤了下眼睛。 几个人往包房走，赵堂哥搂着刘平走在最前面，许澈赵易冯茂涛三个人跟在后面。“老赵。”楼下忽然传上来一声厚实的喊声。许澈走在最靠近栏杆的地方，循声朝下看了一眼，抿紧嘴唇，薄薄的眼皮闭了下，插进裤兜里的手紧攥着，手背凸起的青筋顶着裤兜的布料。 许澈弹键盘，所以指甲一直修地很短，短到差一点就包不住指尖。即便是这么短的指甲，这时候也戳痛了许澈的手心。 另外几个人也随即往楼下看，“嗨，老韩，”赵堂哥放开刘平，伸长了两只胳膊，上半身探出雕花栏杆，做出扑棱欢迎状，“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易赶紧回头给刘平、冯茂涛两人使了个眼色，刘平马上给了个“我懂”的反应。 冯茂涛没收到赵易给的信儿，他听到声音就扭头看许澈去了。许澈面无表情，操着裤兜上楼，踏上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小步，伸手抓住栏杆，挺直了身子，继续往包房走。 冯茂涛赶紧跟上，刘平也立马跟了上来，左右护法似的押着许澈进了包房。 三个人进了包房，许澈还是一声不吭，把西服脱了甩到墙边的梨花木沙发上，拖出来一把红木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架着腿，掏出手机，低头翻看。 刘平和冯茂涛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你知道你媳妇他哥会来吗？”刘平敲了冯茂涛胳膊一下，压低声音问。 “我不知道呀。”冯茂涛摇头，“上回幺哥把话都说绝了，谁还敢再触他霉头啊？你说是不是？” 刘平点头：“那倒也是。” 两人一齐抬头看向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刷手机的许澈，哥们在一起这么安静干嘛？毛病吗不是。 “你两看我做什么？”许澈抬起头，白了他两一眼。 额——你突然来这么一句，我们该怎么回答？算了算了，就直说吧，我们就是怕你看到韩冰又发疯。 “嘁，”许澈轻笑了一声，“想什么呢？我干嘛发疯？”他移了下身子，换了条腿架着，“为爱发疯吗？他配吗？” “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赵茂涛说，“幺哥，别说他是我女朋友哥，他就是她爸爸，我也......就那个什么吧，就那个.......哎，你们明白我意思是吧？” “我没有不好过，我没那么深情非念着初恋一辈子，”许澈嘴角向上一翘，把长腿放下来，移了移椅子，面朝沙发，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洗耳恭听，“还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明白我听听。” “行了，幺哥，你别为难毛桃了，”刘平哈哈一笑，“他要说地明白这个，媳妇早哄好了。” “怎么？没哄好？”许澈捏着手机边角，轻松转着。 “不知道，说不上来，怪怪的。”毛桃皱眉，努力回忆，“她说我对她腻了，对她不好了，不关心她了......” “她这不找茬吗？你对她挺好的呀。”刘平说，“她那什么护士节，就是找茬嘛，五月份的节，放年底来叨叨，再说，她还不是护士呢，过个什么护士节呀。” “别是有人了吧？”许澈说，“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找茬是撒娇，你们都老夫老妻了，再找茬就是想分手了。” 毛桃咬着嘴唇，想了想，“我没做错什么。是，我有时候也玩一玩，但那种事能当真吗？我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我两初恋，双方父母都见过面的，她给我来这一出。” “哥们，你是不是没跟我们说实话，你这次去山城见媳妇，就只闹了点别扭？”刘平侧过头，看着毛桃。 空气静止，沉默。 “嗯，她要分手。”谁都没想到，“她要分手”这四个字一说出口，毛桃眼睛就红了，鼻头也红，喉咙里嘶嘶啦啦半天，终于哭出声来，“可我们都见过家长了，我妈知道我去看她，还要她接电话，请她去我们家过年，她还答应了，呜呜呜......可她放了电话就提分手，呜呜呜......为什么呀？” “别哭了，大男人的，”许澈扯了张纸巾塞毛桃手里，“擦擦，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好。” “真的吗？”毛桃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可我这心里......好TM难过，堵得慌，啊啊啊......让我哭一会儿。”毛桃哭地声音更大了。 “假的。”许澈抬了下肩膀，摇摇头，小声道。 哭声太大，毛桃没听见，刘平也没听见，许澈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听到。 刘平推了毛桃肩膀一下，“哎呀，你丢不丢人，别哭了啊。”说完嫌弃地“啧”了声，站起来，去把虚掩着的包房门关好。 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不远处雕花栏杆边的三个人。赵堂哥和韩冰肩并肩，背靠着栏杆，赵易面对着他两，情绪激动地边摇头边说着什么。 刘平关紧房门，坐回沙发，掏出手机给赵易发了个标点符号“？” 信息提示音随即“嘀”了一声，“韩冰非要进来找幺哥，我在拦。” 随后手机又响了一声，赵易：“这不影响心情吗？” 刘平不假思索，手指“哒哒哒哒”在手机屏上敲字，“拦着，我们今天这局一个要安慰毛桃，另一个幺哥说他有事要宣布。韩冰来搅和个什么？他以前干的那些破事，还有脸？” 收到刘平的信息，赵易更加坚持，“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可见的，你不是不知道幺哥的态度，没那个必要。” “我跟你说得着吗？赵易，”韩冰似笑非笑，“我也就是恰巧碰到了你，不然你有什么立场拦我？” “狗屁的碰巧，我哥的德性我不知道吗？”赵易一脸的痞气，谁都不怕，“你两这不是串通好了的吗？当谁傻子呢？” “赵易，你们跟许澈一起玩这么多年，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吗？你们觉得他过得好吗？他都不敢谈恋爱了吧？” 这就是年龄差带来的优越感，对谁都胜券在握，即使那个人被自己伤害过，可只要自己肯回头再给他点几颗糖，谁说那人不会乖乖回来呢？ “我比你们谁都了解他，我知道他怎么想的，”韩冰继续加码，“我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知道怎么哄他开心，这不就够了吗？有我陪他，他会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你们难道不希望看到以前那个许澈吗？” “去你妈的，”赵易不吃这一套，“你TM知道他怎么想的还伤害他？你知道他认真了你还欺骗他？硬生生地搞他，往他心里插刀子......你TM滚吧，脏我的眼睛。” “哎，赵易，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呢？”赵堂哥抬手拍拍赵易的肩膀。 “他算个几把长辈，”赵易差点被他堂哥气地跳起来，“哥，你也一样，你再这样搞事我就连你一起骂了。” “你们这些小孩儿啊，说话做事没个轻重的。”赵堂哥慈祥摇头，使劲捏了两下手里的蜜蜡貔貅，“放下，你们应该学会放下。” “我们TM放不下，所以，别找幺哥，别进来。”赵易指了指韩冰，眼神凶狠，转身去包房。 刚走到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嚎啕大哭声，赵易诧异，“这......不至于，不可能，不就是个前任吗？哭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4章 赵易一把推开包房门，毛桃正趴在许澈肩膀上，哭地昏天暗地，许澈正好脾气地给他拍背，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怎么回事？”赵易赶紧反手关上门，太丢人了，不能给人看见，“毛桃怎么了？” “刘平你说。”许澈一手拍着毛桃的背，一手抽了几张纸巾，往毛桃眼睛上摁。肩膀上的衬衣浸湿了一大块儿，不知道是毛桃的眼泪还是口水。 “被他媳妇甩了。”刘平说。 赵易冲毛桃翻了个大白眼，“咵啦啦”从桌边拖出来一把椅子，往沙发边一磴，“这韩家兄妹是跟我们哥几个过不去还是怎么的？这一个个的......”他反着跨坐上去，下巴搁在椅背上，“哎，你嚎成这样，丢人，再找嘛，又不是找不着了。” 啊啊啊啊——也不知道赵易的话又戳到毛桃哪个点了，本来已经处于抽泣阶段的毛桃又开始了，哭声绵延不绝。 “别哭了，”许澈使劲拍了毛桃的背两下，“哎呀，你把我都哭饿了，”许澈撒开手，又抽了两张纸巾往毛桃脸上胡乱抹了下，看毛桃没有停止的意思，大吼一声，“你TM别哭了，赶紧让他们上菜，吃完饭回家，我还得跟我小侄儿弹钢琴。” 毛桃坐正了，吸溜着鼻子，自己弯腰抽了张纸巾擦脸，脸皱成一团，“你小侄儿？你哪里来的小侄儿？” “还没出来，现在胎教阶段。”许澈认真回答。 啊？这个超出了另外几个人的理解范围，毛桃忘了抽泣，“那他听得见吗？还在肚子里的小孩没有听觉吧？” “不知道，不过我哥和我嫂子觉得他听得到。”许澈道。 包房门被轻轻敲响，身着艳黄色旗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先给每人上了一个亮白色长圆形瓷碟，里面整齐摆放着八件精致的银色工具，长柄勺圆头剪什么的。 “蟹八件？”刘平问，“现在这季节还有螃蟹吗？” “吃最后一茬了，扬子湖的六两公四两母，”服务员笑答，“全市就我们家有，好多人专门找过来吃，待会儿上的是赵总专门给你们选了又选，专门留给你们的，再过两天也没了。” “赶紧上，”刘平把圆头剪抓到手里，“我今年螃蟹没吃够，补上。” 螃蟹被端了上来，四公四母，一人两只。 许澈捏着一只饱满的母蟹，拿圆头剪剪掉螃蟹的钳子和腿，再掀开蟹壳，用小勺舀出蟹黄，放进小碗里。再拿长签勾出蟹腿肉，放到蟹黄边上，白的一圈，里面堆成尖儿的蟹黄，弄得跟朵小花似的。 小花摆完之后，许澈拎过来一把银色小壶，滴了几滴姜汁醋在上面，把小瓷碗推到刘平面前，“来，吃个够。” “幺哥你不吃？”刘平喜笑颜开，赶紧把小瓷碗拢进手里。许澈瞟他一眼，继续捣鼓另一只公蟹，放到另一个小瓷碗里，推给刘平。 接着，一只又一只，把赵易毛桃的两只蟹都给捯饬到小碗里，推到他们面前。 三个人吃地心安理得。说起来，每次只要是吃虾啊蟹啊之类要剥壳的东西，都是许澈给他们弄地干干净净，把虾肉蟹黄放小碗里，递到他们跟前。 早就分配好了，许澈管剥壳，另三个人管吃。每当这种时候，许主唱就显得特别贤淑，垂着眼睛、抿着嘴，拿着小锤子小叉子，从粉红橙黄的蟹壳虾壳里挑出或黄或白的肉，那个认真劲，像在打造什么工艺品似的。 许澈不爱吃这些，他只喜欢剥壳。 螃蟹全部剥完，许澈胳膊肘撑在桌边，搭着两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染上了黄澄澄的蟹油，像鲜艳的油彩。 他呆呆地看着哥们埋头苦吃，浅色的眸子空洞无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幺哥。”毛桃吸溜一嘴蟹黄，刚准备夸哥们贤良淑德来着，抬眼看到许澈神思飘摇的样子，咽下后面的话，“幺哥？想什么呢？” 许澈继续神思飘摇。 “幺哥？”毛桃胳膊伸过去撞了下他，另两个也抬头看向许澈，“怎么了？怎么不吃菜？” “啊？哦，我去洗个手。”许澈站起来，垂着两只手，出门去洗手间。 门外有人在守株待兔，看到许澈走出来，一直靠在栏杆边的韩冰跟了上去。 刚才赵易离开之后，赵堂哥劝着韩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还非要吃那回头草？”指指身后许澈他们的包房，“老幺那个性子，你也吃不回来呀，何必呢？” 韩冰顺着赵堂哥的手看过去，紧闭着的深红色雕花木门，门楣上挂着一个黄色梨花木小门牌“锦绣河山”。 回头，韩冰侧身，胳膊搭在栏杆上，笑了下，“我离婚了。” “你离婚了就回来找老幺？你这什么逻辑？你跟老幺的时候身边也没缺过另外的人呐。”赵堂哥摇头。 “我不找他找谁？”韩冰摸着下巴，“他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老韩，”赵堂哥拍着韩冰的肩膀，“我两好歹也认识二三十年了，你听我一句劝，别招惹老幺了，你那时候把他害得挺惨。” “我怎么害他了？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吗？你们都见过的。”韩冰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害他了？哎呦，你还真TM有脸说啊，这点我确实佩服你。”赵堂哥惊了，“老幺那时候还是中学生，你跑去招惹人家，我都怀疑人压根不是同性恋，是被你掰的吧？许叔许老大没找人把你做了那是你运气好。” “他们才不会把我怎么样呢，那时候他们要把我怎么样了，许澈会跟他们拼命。”韩冰扬起眉。 可今日不同往昔呀，许澈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一意的小男孩儿了，你走了他就没谈过恋爱，但是玩的人也够多的，比你那时候还多，他哪还有什么感情？我听我堂弟说他都不敢碰感情了，不是你害的？ “所以我回来找他了。” “不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赵堂哥抠抠脑袋，“你没看到他多恨你吗？你还往上凑？不找死吗？” “他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谈恋爱，才有感情。” “哎，老韩，脑子怎么像进水了似的，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自信啊？” “凭我了解他，把他摸得门儿清。” “不是，你......”赵堂哥打算继续劝，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许澈现在就是铁板一块，韩冰还非得往上撞，这肯定得拉住。 男人的友情说不清楚，明知道这人做错了事、不地道，可就因为是自己认识几十年的哥们，所以还是得站到他那边。 就像今天，赵堂哥知道许澈他们要过来吃饭，第一时间就给韩冰打了电话。虽然明明知道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可还是就着哥们意思，通风报信了。 话没说完，赵堂哥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赶紧接通，隔着话筒笑地像颗核桃，“喂，周秘书，周大美女，有何吩咐啊？” “哦，有的有的，马上给您准备......10分钟？可以可以，没问题没问题，龙总亲自来那能有什么问题，保证让您满意......行行行，最大最鲜的，您放一万个心。” 挂了电话，赵堂哥敲了韩冰手臂一下，“哥们，真的算了，别弄得大家都难堪，你说我们几家吧，往上走都是老一辈的渊源，一块儿和和气气发财多好。”抬脚往楼梯口走，“我财神爷一会儿过来，我先去安排一下，不招呼你了啊，赶紧回去吧。” “哎，你刚电话说是谁？龙总？哪个龙总？”韩冰依然斜倚着栏杆，扭头问。 “还有哪个龙总，龙科的龙总呗，你大学校友。” 今天这一趟来的，挺有意思。韩冰优越感地咧嘴笑了起来。 一行人正在上楼梯，赵堂哥走在龙彦达身边，伸出右手引着，周秘书陪另两个人跟在后面。 龙彦达深色外套搭在胳膊上，浅蓝色衬衣藏蓝色西裤，稍落后赵堂哥半步，侧耳听赵堂哥介绍着什么，面色和缓。 赵堂哥指指“锦绣河山”隔壁的包房，“那间花开富贵，专门给龙总预留的，我们这儿最好的包房。” 龙彦达抬头看向那写着四个字的小木牌，心下一哽，咳嗽两声，“花开富贵”，啧啧，这辈子好像摆脱不了牡丹花了。 韩冰趴在栏杆上，刚好看到龙彦达的侧脸。 曾经的Z大校草，颜值身材依然在线，深邃浓黑的眉眼更加成熟，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甚至比学生时代的那个龙彦达更为迷人。 韩冰迎了上去，站在楼梯口，主动伸出右手，“龙总，好久不见。” 龙彦达踏上最后一步楼梯，跟韩冰面对面站着。他比韩冰高了半个头，于是微低了头，也伸出手，“韩总，幸会。” 周秘书另外几个人站在旁边，他们不认识韩冰。“这位是启星科技中国区CEO，韩冰。”龙彦达转身向其他人介绍。 韩冰一愣，迅速掩饰了情绪，笑呵呵地朝周秘书几个人伸出右手，依次握了握。 韩冰这趟带着启星科技回国，并没有过多宣传，连很多老同学老朋友都不知道，他原本以为还能多隐身一段时间，但显然不可能了，龙彦达已经完全搞清楚了他的身份。 “初来乍到，还请老同学多多关照。”韩冰低眉颔首道。 龙彦达眉间凛了凛，“韩总客气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并不打算跟韩冰多说，跟这种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龙总裁瞧不上。 老周的事总归要算到韩冰头上，谢磊已经查了几天，每天跟龙彦达汇报，事情差不多能凑出来个前因后果了。 老周有自己的苦衷。他一年前离婚，孩子跟了前妻。明明无过错却净身出户，半辈子赚的车子房子钱，全给了前妻，老周不想苦着孩子，让孩子能过地像以前一样舒服。 年初老周的妈妈查出来胃癌，他需要钱。韩冰需要30亿的那个项目，两个人就这么搭上了关系。 龙彦达对这个勤恳的老员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觉得可惜，连带着觉得韩冰可恨。龙总裁装不出来，没什么好脸色给韩冰，转身就走。 韩冰瞬间收起脸上的笑，盯着龙彦达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回栏杆边靠着，一直等到许澈摊着两只手，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感谢在2020-11-14 20:05:40~2020-11-15 22:4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许澈低头走在前面，用脚尖抵开卫生间的厚重木门，洗手台在右手边，他走过去，弯腰，拧开黄铜色的水龙头，水流细细地淋在手上。 蟹油只用清水洗不干净，可许澈没倒洗手液，甚至连搓一把都没有，只是让水淋在手上，水流顺着细长的手指滴滴答答。许澈眼皮垂着一动不动，像弓在那儿睡着了一样。韩冰跟在后面也进了卫生间，轻掩上卫生间的门，靠在门边，看许澈垂着头发呆。 “许澈。”韩冰走过去，喊了一声。 喊他全名的人很少，哥们叫他幺哥，家里人叫他幺宝老幺，细想起来，除了不熟的人之外，只有韩冰这么叫他。 许澈皱起眉头，刚睡醒似的扭过头，看韩冰一眼，又扭回去，伸手摁了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起手来。 韩冰靠近一点，“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是。”许澈洗完手，支起身子，从墙边的抽纸架里抽下来一张纸巾，擦完手，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洗手台下的垃圾桶里，准备往外走。 “我想你了，许澈。”韩冰抓住他的胳膊，拦住他。 许澈轻慢地笑了声，“你没毛病吧，”甩了甩胳膊，没甩开，不耐烦地皱眉，“放手。” “以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都改，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韩冰抓紧机会，他暗自揣摩着自己在许澈心里的份量，这些是他可以重新利用的资本。 “不好。”许澈伸手扒开韩冰的手，一副看小丑表演的神情看着他。 “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恨我，我错了我道歉，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老子稀罕你的补偿吗？”许澈一脸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甩甩头，尽量保持冷静，“我真的不想见你，我没跟你客气，也没跟你矫情，没有欲拒还迎还想让你追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地讨厌你了。你别找我了行不行？” “你还在恨我？”韩冰不放弃，“澈，爱之深才会恨之切呢，你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你心里真的没我了吗？” 许澈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又无语。转身重新洗手，顺便用凉水抹了把脸，侧身面对着韩冰。 韩冰长得还不错，温润偏柔的长相，没有丝毫攻击性，当年许澈就是被他这副柔情似水的样子骗了去，年少轻狂的，只知道把自己的全部都掏出来给韩冰，以为这样自己就能掌控一切。可他忘了一件事，小男孩儿拿什么跟成年男人玩？ 年轻男人的身体，朝气蓬勃撒着阳光。年轻男人的心，炽热浪漫甜得像蜜，许澈具备所有吸引成年男人的优点。 除此之外，他还单纯深情，一点都不像个富二代，韩冰赚翻了，跟了许澈也没耽误他继续玩。 这个圈子嘛，大多数都这样，只要一对上眼就能滚到床上去。许澈当年虽然有男朋友，但他不玩圈子，韩冰玩，玩地还挺疯。 韩冰出去疯穿的衣服裤子都是许澈手忙脚乱心甘情愿地给一件一件熨平的。疯完回来趴许澈怀里，像没事人一样亲热，嚷嚷着加班太累了，许澈每次都细细给他从头按到脚。 许澈以前傻，不懂，被蒙在鼓里还一心一意的，只到最后韩冰要跟人结婚了，许澈才被当头一棒，过往的蛛丝马迹被一一证实。许澈这场恋爱谈的，被人骗心骗身，元气大伤。 “韩冰，”许澈开了口，“我承认我爱过你，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对吧？你以前那样搞我，我都没舍得动你一根汗毛，”许澈看着韩冰，看着他的眼睛里腾起希望，“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你懂不懂？至于我谈不谈恋爱，那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问我。” 韩冰眼里的亮光暗了下去，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就这样吧，再见......哦不对，别见了。”许澈往后退了一步，绕过韩冰往外走。 “澈。”韩冰转身抱住他，“澈你别走，原谅我吧，求你了。” 许澈一点防备都没有，被韩冰面对面地抱住了。 “啧，”许澈打了个寒战，把韩冰环在他腰间的胳膊掰开，“你TM松开好吗？” “不。”韩冰紧紧抱住许澈，踮起脚，去碰他的唇。 “卧槽。”许澈发火了，拧着韩冰的胳膊，压着他的背，把他掼到了墙上。许澈一只手卡住韩冰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韩冰扭过头，半边脸被压在墙上，涨得通红。 许澈死死压住韩冰，膝盖抬起来顶着他的屁股，不怀好意地耸了耸，忽然笑起来，靠近韩冰的耳朵吹了口气，“你TM是不是欠我操了啊？” 韩冰开始挣扎起来。 “你现在喜欢玩这个了？在外面玩？□□？”许澈伸手摸上韩冰的皮带，“以前背着我没少玩吧？” “咔哒”一声，皮带机括解开，许澈松开韩冰的手腕，转而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用身体压住他，韩冰拼命扭过头，瞪着许澈，额头开始冒汗，“呜......” 许澈眼里没有韩冰这个人，他沉着眼睛，自顾自地手上动作着，解开他的皮带后又解开裤扣，拉下拉链，质地精良的布料顺滑地往下，堆在了脚腕处，衬衣下摆松开，遮住了里面的内裤，韩冰两条腿筛糠似的抖起来。 “澈...你...放开...停下...”韩冰挣扎，嘴里呜呜咽咽。许澈比他高半个头，身上的肌肉有型有力，胳膊用劲的时候，不大不小的肌肉块儿把衬衫袖子顶地鼓了起来，韩冰不是他的对手。 “让我停下？”许澈把自己的心捧给韩冰的时候，他不当回事地践踏欺骗，以前所遭受的侮辱冲上了头顶，许澈报复般的放肆欣赏眼前这个人的恐慌无助，“可以呀。”他嘴角勾了起来，猛地把韩冰拽着转了个身，让他的背贴在墙上，抓起他的两个手腕，狠狠地压在他的头顶，“我放开了，你慢慢喊。” 许澈不再捂着韩冰的嘴，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划过脖子、胸、腹......韩冰看不懂许澈到底想干嘛，嘴唇发抖，紧张地发不出声音。 “这么紧张干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许澈慢悠悠地，一颗一颗地解开韩冰衬衫扣子，“你上赶着找我，咂摸出味儿来了？还是年轻的好睡是吧？” 许澈像个痞子一样玩弄着韩冰，心底一片荒凉。原来曾经爱过的人，可以被自己侮辱成这样？是自己太薄情了吗？许澈侮辱着韩冰，也侮辱着自己，惩罚自己以前的傻，被人骗得团团转。 心还是疼的，一直没停过的疼，欺骗、背叛、玩弄......韩冰以前让他承受过的，他要一点不少地还回去。 他可以还回去，看看眼前的韩冰，狼狈、惊恐，其间又仿佛夹杂着一丝渴望和兴奋。他现在可以对韩冰做任何事情，掌控的快感唾手可得。 许澈盯着韩冰，一只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打破了曾经那个少年对爱情所有美好的憧憬，让他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发泄一番，然后呢？无休止的纠缠，一团乱麻。 许澈咬着后槽牙，脸侧的肌肉紧着，抿着唇，松开了攥着韩冰手腕的手，把韩冰的手胡乱往下一甩，“自己玩。” 韩冰瞪大了眼睛，嘴唇轻抖，僵住不动了。 “怎么？忘了？以前不是你教我的吗？”许澈要跟他算账，经历过背叛之后再回忆以前的互动，曾经每一个甜蜜的细节，现在都是讽刺，把人踩在脚底的讽刺。 他要把这些全部还给韩冰。你给我的痛苦，我要成千上万倍地还回去，这个机会是你自己非跑来争取的，我本来是想一辈子远离你的，可既然你这么主动，那我也就用不着跟你客气什么了。 许澈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摸了个打火机，“咔”的一声，没打出火苗，再“咔咔“两下之后才点着了烟，靠在门边，拎着烟嘴，深吸一口，灰白色的烟雾氤氲缭绕，强烈起伏的胸膛慢慢恢复了平静。 透过烟雾，许澈掀起眼皮，模糊地看韩冰，凌乱的发，衬衫大开，手腕被攥出一圈显眼的红印，西裤蜷在脚边，上边是两条匀称的腿。 这样的韩冰，曾经是许澈多么喜欢的一副香艳画面，可现在，这一切在许澈眼里全是厌恶和乏味，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他冷漠一笑，“我忘了，你不喜欢自己玩，你喜欢别人帮你玩。” 许澈捻了烟，走到韩冰跟前，压迫性地俯身，“要不我帮你叫个鸭子吧，你喜欢什么型的？” 我要把你的自尊踩在地上，就像你曾经对我那样。许澈非要这么做不可。 “许澈，你......”韩冰气愤、受辱而不甘，他拎起许澈的衣领，扬起了拳头。 许澈伸出手指，拨开他的拳头，“这么激动干嘛？鸭子你以前玩少了？”推开韩冰，转身走到卫生间门边，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许澈脸色一变，赶紧把门关上，扭头冲韩冰，“外面有人，你整理一下吧。” 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怎么丑陋怎么不堪都行，但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许澈还是不忍心，这是他善良的底线，也是对自己曾经付出的尊重。 韩冰低头整理好衣服裤子，钻进一个隔间里，关上隔间门。 外面的人很有礼貌地敲着门，许澈把门向里拉开，深邃迷人的男人，裹着深秋的风冲进来，许澈吸了吸鼻子，差点忘记这是在卫生间。 男人进来后赶紧从许澈手里夺过门把手，轻轻地关上门，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向外观察，没人跟来，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许澈盯着他捉迷藏似的诡异行为，想了想，“龙总，你......” “嘘——”龙总裁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唇前，眯眼看着许澈，“别讲话，躲躲。” “什么？”许澈以为自己听错了，“躲谁？” “躲他们。”龙彦达幼稚地弯腰靠在门后，指指门外。 “他们是谁？”许澈看着眼前这个不像龙总裁的龙总裁。 “哎呀，你别问这么多，蹲着，小心被他们看见了。”龙彦达扯着许澈的袖子，把他拉下来跟他面对面一起蹲在门背后。 蹲下来后，龙彦达两只手乖顺地放在自己膝盖上，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龙总？”许澈实在是无法理解，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是龙彦达孪生兄弟吧？ “别讲话，”龙彦达往前探，凑到许澈鼻尖前面，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许澈的脸，“你一点都不听话，不要你了。” “噗，”许澈闻到一股酒气，挑眉看着3岁智商的龙总裁，“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别瞎说，我没喝酒。”龙彦达往后移动两步，重新蹲好，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我只喝了一点点，真的，”龙总裁伸长胳膊，举到许澈眼前，伸出拇指食指做了个小酒杯的形状，“就这么一点点。” “好好好，你只喝了一点点，”许澈抓住他的两个手指头，捏了捏，“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6章 听许澈说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龙彦达浓黑的睫毛扑簌两下，点点头，“好。” “起来吧。”许澈先站起来，手里捏着龙彦达的两根手指头，指尖干燥温暖，戳着许澈的掌心。 龙彦达抬头，像要进一步确定什么似的，把手指抽回去，自己握着，眼巴巴地盯着许澈。 许澈被逗笑了，又重新蹲回去，拍了下龙彦达手背，“你真的只喝了这么一点点？”伸手做了个小酒杯的动作，在龙彦达眼前晃着。 “嗯。”龙彦达使劲点头，整齐的黑发垂下来一点，搭在眉上，“嗯嗯，”随即又拐着弯嗯了两声，晃着脑袋，“我没喝，一点点都没喝。” 许澈看龙彦达喝醉后小孩儿似的耍赖，愣了下，伸手给他把头发拂上去，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这里面有坏人，我们要赶紧走。”说完回头看了那间紧闭的隔间一眼。 龙彦达低下头，思考这个难办的问题，眼前的这个人，要跟他走吗？ “走吧。”许澈再次发出邀请，手掌摊开，伸到龙彦达面前。 龙彦达放了两根手指头上去，被许澈抓住，手掌翻了下，直接把他的手整个抓进手掌心里包着。轻轻一带，把龙彦达拉着站起来，推门就要往外走。 “哎，”龙彦达把许澈往身后一拽，自己趴门边往外探着头，“别被人发现了。” 许澈顿时笑地嘴都合不拢了。他本就爱玩，什么有趣新鲜的东西都想弄到手上玩玩，可玩了这么多年，今天才发现这世界上最好玩的是喝醉了的龙彦达。 眼前的龙彦达除了那身衬衫西裤外，哪还有一点总裁的影子？一脸迷迷瞪瞪的样子，活像个脑袋上长犄角的龙宝宝。 高冷总裁秒变幼稚嘤嘤怪，这就很要许澈的命了。龙彦达额前的黑发又垂了两缕搭在眉上，许澈又伸手给拂上去，手放下来的时候，没忍住，指关节曲起，轻轻蹭了下龙彦达的侧脸。 “你做什么？”龙彦达不敢相信，嘟起嘴巴，脸颊鼓鼓，“你刮我脸干嘛？我不喜欢人家动我的脸，你再这样我不喜欢你了。” “好好好，我不动了，你还是喜欢我吧，”许澈顺着他的话，又想起一个好玩的，扒过龙彦达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低地喊了声，“龙宝宝。” “我不是龙宝宝，”龙彦达两手扒着门边，“我是龙哥哥。” “好，龙哥哥，你是龙哥哥。”许澈抓起龙彦达的手腕，“现在可以走了？” 最里面的隔间里传出几声咳嗽，许澈扭头看了一眼，表情冷漠。拉开卫生间的门，迎面跑过来一个披着咖色休闲外套、扎着高马尾的姑娘。 姑娘风风火火地跑过来，“龙总，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再一转眼，眼睛发亮，“偶像？太好了。你有空吗？” 龙总裁皱着眉，不说话。 “我......”许澈垂眼看了看攥在一起的手，在回答有空和没空之间犹豫了两秒，“看什么事吧，怎么了？” “你要有空的话，等会儿能不能帮忙送龙总裁回家？”周秘书眼睛往下，看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抿嘴笑。 许澈的性向周秘书知道，还挺欣赏他当众出柜的勇敢。至于龙总裁嘛，没见过他跟谁在一起，也没听说过，一个私生活特别神秘的上司。 两人站一起还挺赏心悦目的。当然周秘书并不是为了赏心悦目要请许澈帮忙的，她确实忙不过来，包房里的两个业主也喝多了，她还得想办法送那两个回去。 “行，我送他。”答应之后，许澈接着问，“他到底喝了多少？” “哈哈，”周秘书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笑道，“我们龙总号称二两倒，这么小的杯子，一杯，绝对倒......菜都还没来得及吃。” “那你们还让他喝？”许澈翻了下手腕，直接一把抓住龙彦达的手，骨节明显地被握在手心，许澈偷偷瞟了眼龙彦达，后者并没什么反应，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本来宋总宁总都要来的，中间出了点岔子，两人都有事走了，谢磊也被龙总支出去办事了。”周秘书无可奈何，事情都堆一块儿了，没安排好，是她做秘书的失职，“不过我也尽量给龙总代酒了，不然他早就喝倒了，不可能站在这儿。” “那还得谢谢你。”许澈道，“早知道我们几个过来帮你们喝了，我们就在隔壁。”许澈指指“锦绣河山”的包房门，想到一个问题，“龙总酒量这么差还去酒吧？” “他能喝点儿啤酒，白酒完全不行。”...... 许澈和周秘书商量好接下来的事，牵着龙彦达往“锦绣河山”走。 “哎，”周秘书没有准备，自家老板怎么跟着许澈走了？虽说喝醉了，但那两业主还在包房里呢，不得进去打个招呼再走？“龙总，龙总.....”周秘书小跑着追上龙彦达和许澈，“龙总，你要不要再过去打个招呼？” “不要。”龙彦达摇头，简单两个字也听不出来他到底是醉着还是清醒着，脑子里的弦还紧着，知道这种状态下言多必失，总裁形象还得保持住。 龙彦达晃晃胳膊，示意许澈，接着抬脚就走。 “哎哎，偶像，等会儿，”周秘书拿上司没辙，伸手拦了下许澈，“我把车钥匙给你，待会儿就麻烦你送送龙总。”说玩低头从斜跨在腰间的挎包里扒拉出车钥匙，递过来。 “算了，我开自己的车，”许澈摇摇头，“你们车明天要用吗？要用的话就让这家店老板给你们开到龙科去......或者随便叫我哪个哥们给你们送过去。” “那倒不用，”周秘书把钥匙收回去，“明天让谢磊过来开，偶像，你知道龙总家在哪儿吗？要不我把定位......” 没等周秘书把话说完，龙彦达就满脸不耐烦地拖着许澈胳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她是间谍，她在给你定位，赶紧离开她。” “哦哦，好好，赶紧，”许澈被龙彦达拉得踉跄一下，扭头笑着冲周秘书挥挥手，“地址我待会儿问他 ......你别自己送那两男的啊，你个女孩儿又喝了酒，我让我哥们马上过来，三个人，随你安排。” 还没交代完，又被龙彦达拉了下，许澈赶紧跟上，两个人胳膊贴着胳膊。龙彦达拍拍许澈的肩膀，许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龙彦达只得往他肩上靠了靠，“定位要用雷达系统，我有专利，她肯定是来偷我们专利的，别理她。” “好，听你的，龙哥哥。”许澈嘴角翘地很高，唇边的小梨涡开心地若隐若现。 “龙哥哥”这三个字怎么叫地这么顺口？还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这么叫过谁一样。 “锦绣河山”的门是许澈推开的。两人已经站在包房门口好一会儿了，龙彦达站定不动，盯着包房门，像是要把门盯出一个洞来。 “怎么了？”许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普普通通的深红色带雕花木门，有什么不对吗？ 龙彦达斜他一眼，喉咙里哼了一声，不说话。 “哦哦哦，”许澈弯腰推开门，伸手引导，“龙总裁，您请进。” 龙彦达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没忘记拉拉胳膊，把许澈带上。 包房里另三个人早就把许澈给他们剥好的螃蟹吃完了，几个空瓷碗七零八落地散在圆桌上，趴在桌子上吃别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们也没抬头，赵易随口嚷嚷，“幺哥，你怎么洗个手洗这么久？被韩冰截了？” 刚三个人还在一起嘀咕呢，洗个手洗这么久，大概率被韩冰拦着了。 这两个人的事别人不好插手，虽说许澈一再强调了，韩冰在他那儿就是个陌生人，可感情这事还真说不准。他们见过许澈跟韩冰在一起的样子，很难相信他能彻底放下。 没人回答，赵易身边的椅子一阵“哐啷”，刘平站了起来，紧接着，毛桃也站了起来，赵易从碗里抬头，眼睛瞪圆，“这什么情况？” 许澈和龙彦达手牵着手，走了进来。 “龙总好。”刘平反应快，赶紧抽了湿巾，擦嘴擦手，做好了跟龙总裁握手的准备。毛桃也赶紧把自己擦干净了，赵易这才站起来，迷惑，“幺哥，这就是你今天晚上找我们宣布的事儿？” 眼睛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这什么速度？这也太快了？这才几天呀？龙总裁这么好追的吗？ 龙总裁像是没听到刘平的招呼，也没听到赵易的疑问，镇定地冲桌边莫名其妙立正站好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自带正规商务场合的淡定气场，除了许澈没人知道他正醉着。 “行了行了，都站着干嘛，就这事，也不用我多说了吧，”许澈举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嘚瑟地晃了晃，“你们三个没喝酒吧，去帮隔壁美女送两个人。” “隔壁美女？从哪儿冒出来的？” “龙总秘书，姓周，你们过去就知道了，包房名叫花开富贵，”许澈拖着龙彦达往桌边走，“你们都吃完了吗？吃完就赶紧过去，人等着在。” “行，我们现在就过去。”三个人穿了外套，车钥匙手机都装好，推推搡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吃没吃完都得赶紧走呀，谁愿意当电灯泡似的，还一亮亮三盏，多讨人厌。 “哎，赵易，”许澈拉着龙彦达坐下，“跟你哥说一声，叫人过来收桌子，换桌菜，精一点的，就两人吃。” “行啊，我去说，还有什么事？”赵易问。 许澈想了想，凑到龙彦达耳朵边上，小声问，“龙哥哥，你吃螃蟹吗？我给你剥。” 龙彦达看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碗盘，皱着眉，点了下头。 “再搞两个螃蟹。”许澈交代赵易。 赵易：“两个够吗？” “两个螃蟹，够吗？”许澈勾着脑袋问龙彦达，并贴心建议，“螃蟹少吃，凉性的，吃多了寒胃。” “嗯。”龙彦达垂着眼皮，继续点头。 赵易叹气：幺哥你完了，你自己不要？ “我不要，什么时候见我吃过那个？”许澈摆摆手，赵易识趣，开门、出门、关门。 包房门关上，没多大一会儿又被推开，赵堂哥带着一溜服务员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7章 服务员是来收拾桌子的，赵堂哥是进来看看的，帮韩冰看看。 韩冰从卫生间出来后直接找到赵堂哥，问他龙彦达和许澈怎么回事。 赵堂哥一脸无语，“你吃不上回头草也不能瞎几把乱说啊？龙彦达和老幺？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推门进去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面对着包房门，龙彦达垂着眼睛，许澈偏过头看 ，目光像被人捏着定在龙总裁脸上一样。 眼角余光瞥见赵堂哥进来，许澈眼皮掀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赵堂哥眨眨眼睛，就这种场面吧，说不好，乍一看挺正常，两人坐地稍许近了点，但这确实也不能说明什么。 说不定两人以前就认识呗，许家老大生意场上混的，认识龙彦达不奇怪，把龙彦达引荐给许澈也不奇怪。所以眼前这一幕就更不奇怪了。 赵堂哥的思路没毛病，还是韩冰神里神经过分了，刚才又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只说什么卫生间里许澈跟着龙彦达走了，他两到底什么关系？ “老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赵堂哥被堵在走廊里，上下打量韩冰，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你刚跟老幺......” "没什么，我就问问。”韩冰抹了把脸，理一下衣领，“你先忙，我去你办公室等你。” 赵堂哥没办法，只能去帮韩冰问问。可真当着许澈龙彦达的面，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这怎么说？说韩冰想问问你两什么关系？这不有毛病吗？ 于是选择闭嘴，这两人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可能仅仅只是认识而已。从韩冰开始，许澈找的一直就是那种温柔可人型的，他绝对不喜欢龙彦达这款的，给人感觉攻击性这么强的。 这些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人的审美都是固定的，喜欢什么样的，找来找去找一辈子都还是那样的。 鬼知道许澈的审美是从哪一刻开始变的，反正在他身边坐着的龙彦达不够他看，看了还想再看。 没有跟赵堂哥闲聊的意思，许澈一直没回头，赵堂哥也没理由多呆，赵易在的话还好一点，现在包房里除了服务员就许澈和龙彦达两人。 许澈不想理他，龙彦达跟他不熟，赵堂哥尴尬地笑了两声，呆不住先走了。 又过了10来分钟，菜全部上齐。桌面上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许澈抓起手机，划开屏幕，微信群里蹦出来几条消息： “幺哥，我们先撤了。” “恭喜恭喜！你这速度真绝了。” “你两......怎么弄？” 许澈看了龙彦达一眼，翘起嘴角，举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在屏幕上点点点，“这回玩个全套。” 赵易：“龙总同意？” 刘平：“玩这么大？注意身体。” 毛桃：全套有多全？ “嗤，”许澈笑了声，指尖继续点点点，“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还没开始追呢。” 赵易：“那你两手牵手？” 许澈：“他喝多了，我刚好碰上，今天送他回家。” 毛桃：“幺哥你今天到底是宣布的什么？宣布牵个手？字面意思的牵手？” 许澈：“宣布我要追龙总了。” 另三个：？没劲！ 许澈：......会有劲的，等着。 关了手机屏幕，许澈扭头对着龙彦达的的侧脸。 “吃饭。”龙彦达吐了两个字，拿起筷子，没拿稳，掉了一根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龙彦达举着一根筷子，微侧了上半身，盯着掉在地上的那根筷子，盯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皮看着许澈。 “现在是龙总裁，不是龙宝宝也不是龙哥哥，对吧？”许澈咧嘴笑，给龙彦达换了双干净筷子，“你先吃别的，我给你剥螃蟹，剥出来你可以拌蟹黄饭吃。” 剥完螃蟹，许澈擦干净手，把堆地满满的白瓷碗推到龙彦达跟前，“要倒饭里吗？” “嗯。”龙彦达点点头，往椅背上靠了靠。 “我该叫你什么呢？”许澈玩地开心，全程憋着笑，把刚剥好的蟹黄蟹膏倒进龙彦达的碗里。 龙彦达瞪了他一眼，把碗夺过来，拿筷子往里一插，“嘚嘚嘚”地拌匀，气鼓鼓地扒了一大口。 许澈看着龙彦达，彻底没心思吃饭了，干脆转个方向，面朝龙彦达，往椅子里一摊，双臂抱胸地欣赏起龙总裁吃饭来。 间或捏着筷子帮龙总裁夹菜，“吃点青菜。”夹两块翠嫩的莴苣片放他碗里，“汆丸子要吗？”拿勺舀两个粉白的肉丸子递过去。 龙彦达一声不吭，来者不拒，明显习惯了这样的餐桌礼遇。这是自然，总裁嘛，拍马屁的多的是，这种场面上的虚伪客套他见多了。 吃完饭，放下筷子，许澈抽了张纸巾递过来，“要喝点什么吗？普洱？” 龙彦达接过纸巾，点点头。 许澈起身叫服务员泡壶普洱，送进来后给龙彦达倒了一小杯。 “吃饱了吗？”许澈看着龙彦达抿茶，“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龙彦达默默地喝着茶。 “怎么不说话？你家住哪儿？”许澈极其耐心，坚定地把醉酒龙总裁划入到幼儿园大班小朋友的行列。 “不能把我家住哪儿告诉别人。”龙彦达转过头，认真回答。 许澈：？ “那我怎么送你呀？” “你自己想办法。“说完扬扬头，把小茶杯扔进了那堆螃蟹壳里。 办法挺好想的，许澈把龙彦达带到了自己江边那套不常住的公寓里。公寓虽然不常住，但定时清洁打扫，干净整洁，该备的洗漱用具一应俱全。 出了包房门，龙彦达端着架子坐进车里。许澈狂踩油门，一路飚回家，龙总裁早就仰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许澈扭头看着熟睡的龙彦达。 额头、鼻梁、鼻尖、嘴唇、下巴、喉结......一小段绵延有致的起伏曲线，许澈伸出手指，碰了下龙彦达的脸，“醒了，到家了。” 龙彦达哼唧两声，侧过身子，背对着许澈继续睡，西服衬衫被安全带束着，皱褶明显的，衬衣下摆被勾起一片，露出一截蜜色的肌肤。 许澈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伸手给龙彦达把衣服拉了下来。手背碰到了龙彦达腰间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许澈的指尖立马红了起来。 叫是叫不醒了，许澈弯腰俯身，给他解了安全带。龙彦达腰腹间迷人的成熟男人气息，绕在许澈的鼻尖，许澈耳尖红红地抬头，使劲搓了把脸。 熄火、拔车钥匙、下车，绕到副驾驶门边，开门，捞过龙彦达的腰，另只手挡在他的头顶，面对面把他搂下了车。再一脚关了车门。 喝醉酒的人比正常时候重地多，好在许二少爷的肱二头肌也不是白长的。 龙彦达软绵绵地靠在许澈的颈窝里，嘴唇轻轻蹭着他颈侧的皮肤，呼吸的热气打在他的下颌边，许澈咬着嘴唇骂了句脏话，一把扛起龙彦达，往入户电梯走。 把龙彦达扛着放进沙发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头磕在了沙发扶手上，许澈赶紧握住他的后脑勺，揉着。 把龙总裁揉醒了，眯缝开眼睛，睫毛扫在许澈的下巴上，忽然伸手捏住怼在眼前的尖下巴，哑着嗓子嗫喏不清，“我家种了草莓，我带你去摘。”说完头一歪，继续睡。 “你今天是想把我玩死吧，龙总裁？”许澈单膝跪在沙发边沿，双手撑在龙彦达脑袋边上，压低身子，小火苗扑哧扑哧地跳跃。 良久，许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起来，转身，一屁股坐在龙彦达腿边。 偏头又继续盯了龙彦达好一会儿，转过去，捞起龙彦达的腿，帮他把鞋脱了丢到一边，再把龙总裁结实修长的腿放回沙发。 这几天连着降温，夜晚气温低，可又没低到开暖气的地步，许澈把衬衫从皮带里拉出来，晃进了卧室，再走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床雪白的丝绵被，给龙彦达盖上，四个被角掖好，把龙总裁裹成了一个雪白的大茧子，顺手摸了把他的脸。 龙彦达的皮肤并不细腻，成熟男人特有的干燥温暖。脸侧带了点小胡茬，刺地许澈手心里酥酥麻麻的痒。 许二公子深知不脱衣服睡觉难受，但他不能帮龙总裁脱，当下他一点不敢碰龙彦达，他怕碰了没办法收场，毕竟他这一趟是想玩个全套的，从追求开始，约会，牵手，亲吻......然后才能水到渠成，这才叫全套。 硬上弓这种事，爽的时间就那么几十分钟，爽完后心里空虚地不行，他玩腻了这种。 所以这一趟他要玩点不一样的，他要忍住，前面忍得够辛苦，后面才能爽翻天。 他会闻味儿似的，就是很自信，龙总裁和他绝对是同类人，藏得很深的那种。 许澈起身去卫生间洗澡，站在淅淅沥沥的花洒下，额头抵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墙壁上，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绷紧着，刻意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水流一股一股地顺着肌肉线条淌下，带走了身上的痕迹...... 吹干头发裹着浴袍走出来，眼尾微微泛红，站到沙发边，垂眼盯着沙发上的大白茧看了会儿，又弯腰隔着被子把人一把捞起来，放进了卧室的大床上。 “你就这么睡吧，我既不能帮你脱衣服，也不能帮你洗澡......容易出事。”许澈弯起食指轻轻勾了下龙彦达的下巴，“晚安，龙哥哥。” 起身从卧室的壁柜里拿出两床被子，抱着一大堆，摇晃着出了卧室，往斜对角的客卧走过去。 被子铺好之后又想起什么，许澈晃悠进卫生间，拎了条热毛巾出来，趴龙彦达边上给他擦了把脸，又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掏出来，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仔细擦了一遍。 该做的都做完了，许澈转了转脖子，回房躺下。 还没等许澈摆好睡觉的姿势，一阵手机铃声无缝对接地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8章 许澈耐心有限，并不想理会龙彦达的手机铃声，奈何手机铃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手机铃在耳朵边上响成这样龙总裁也没醒，连身都没翻一个。 铃声绵延不绝，看样子要是不接电话的话，手机那头的人能摁一整夜。 “烦。”许澈光溜溜地钻出被窝，捞起浴袍披着，窜到主卧，抓起龙彦达枕头边的手机，手机屏发出幽蓝的光，显示“颜科”两个字。 想了想，划过接听键。 还没等许澈说话，手机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哥，启星的事我们给你彻底弄清楚了。” 许澈裹紧浴袍，“我不是你哥。你哥睡了。” “啊？你谁？是我哥朋友吗？” “是啊，不然他在我家睡？”许澈大言不惭。 “那你把他叫醒。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叫不醒，他喝醉了。” “啊——” 许澈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你叫什么叫？深更半夜的。” “你让我哥喝酒了？你还让他喝醉了？你肯定让他喝白酒了对不对？你是他朋友还让他喝白酒？” ...... 一分钟后，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质问声停下来。 许澈一屁股坐到床边，捏眉心，“说完了？你明天自己问他。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我要睡觉了。” “哎，等一下，”手机那头停顿两秒，“你真是我哥朋友吗？不是宋哥也不是宁哥，你是谁？” “许澈。” “什么？你说你是谁？”手机那头喊这么大声，把许澈吓了一跳。“许澈，怎么了？你认识我？” “我们学校唱歌的那个？” “你们学校？你Z大的？” “是啊，我Z大数计学院的......你真的是许澈？你跟我哥在一起？你把我哥怎么了？” 许澈：？？？ 你哥是能随便被人怎么了的那一款？你怎么想的？许澈偏头看了一眼龙彦达，后者规规整整地被裹在被子里，只露一张俊脸在外面睡地正香。 龙总裁现在确实随便就能被人怎么了。 虽然知道自己浪名在外，但也不至于这么人尽皆知，个个提防。 他不是无底线无三观的人，许澈捋了把头发，勾起嘴角，“你猜我把你哥怎么了，反正他现在躺在我身边，抱也抱了，搂也搂了，摸也摸了，你说我还能怎么？” 就这么几句话，把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给勾了上来，许澈干脆甩了拖鞋，盘腿坐到大白茧身边，借着窗帘缝里漏进来的几丝微光，垂下眼皮深深地盯着龙彦达的睡颜，直接上了手，大拇指摩挲着龙总裁的唇。 “你......”手机那头开始喘气，“我哥没谈过恋爱，你别像对别人一样对他。” “没谈过？”许澈手停下，轻轻按在龙彦达的唇尖，没谈过吗？三十岁的男人没谈过恋爱？还是长着这么一张绝顶的脸的三十岁男人，“为什么？”许澈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颜科“哼”了一声。 “无所谓，你自己憋着吧，”许澈的手从龙彦达的唇移到了他的下巴，“我问另一个问题，你哥喝醉之后一般想吃什么？早餐之类的，他爱吃什么？” “啊？” “我给他做......他晚上只吃了一小碗饭，怕他待会儿饿了。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吧？”许澈的手停在龙岩的的下巴那儿，轻轻捏着。 “哦......他不怎么挑食，但是不爱吃海鲜，虾螃蟹贝壳之类的，他不吃。” “不吃螃蟹？你哥海鲜过敏吗？”许澈紧张起来。 “那倒不是，他嫌麻烦，说剥壳浪费时间，带壳的东西他都不吃。” 许澈松了口气，“我问完了，没事我挂电话了。” “哎——许澈你等等。”颜科在手机那头喊。 “你又怎么了？” “那个......我哥做什么事都挺认真的。” “啧，”许澈手移到龙彦达脖子上，握着，“ 你是他亲弟吗？他话那么少，你这么啰嗦，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哎对了，你两怎么不一个姓？他姓龙，你姓颜？” “他跟妈姓。”自己爸妈是龙彦达的养父母，这件事颜科不想对外人多说，随便扯了个由头。 “行了，就这样，挂了。”许澈裸着裹了件浴袍，夜里还是挺冷的，挂了电话，吸吸鼻子，趴到龙彦达脑袋边在他脸上嘬了一口，龙总裁睡地沉沉。 许澈摸着龙彦达的脸，唇往下移了点，覆在微张的薄唇上，淡淡的酒香窜进口中，伸出舌尖勾了下。龙总裁嘴唇动了动，偏开脸。 “龙哥哥，你迟早会是我的，我发誓。”许澈握住龙彦达的下巴，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 调戏完睡地很香的龙总裁，许澈蹭回自己房间里。脱了浴袍，跐溜进被窝，睡得燥热，翻腾了好一阵才睡着。 一直等到许澈那边呼吸平稳安静不动了，龙彦达缓缓睁开了眼睛。 龙总裁知道自己醉酒是什么样儿，他醉酒跟别人不一样，脑袋清醒地不行，但就是支配不了五官和四肢。 脑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嘴巴不听使唤。就像龙宝宝龙哥哥几个字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了，太TM羞耻了，这是他说的话？ 许澈还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地他又不听使唤地把手递过去给人牵着了。 这也让龙总裁羞耻地不行，他堂堂龙科总裁怎么能被许澈牵着走？如果当时手边有根棍子，抓过来把自己腿敲断也不是不可能的。 能有什么办法？喝醉了的龙总裁就是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拼命告诫自己别说话，别乱动，干脆装睡。 装睡也不行，也没控制住。 比如许澈碰了他的腰，摸了他脸之后，他就非要拿嘴唇碰碰人家的脖子。比如人家嘴唇覆上来之后，他的嘴唇也轻轻动了动...... 幸亏许澈把他裹成了一个大白茧，不然就他那有自己想法的胳膊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按道理说，要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成年人了，许澈先动的手。 许澈顶着一张帅脸，眼睛眯着，嘴角翘翘的，柔软的指腹在人脸上身上摸来摸去，喉结被他摸得都发烫了，正常男人谁受得了？更何况龙总裁这个身心健康还没开过荤的成熟男人。 而且他还知道眼前这个绝色的男人是和他一样的同性恋。 这么多年来他深藏着自己并不是否定自己，而是没有遇到让自己心动的那一个。不带感情的游戏他不想玩，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动动手算了。 许澈倒是让他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每次看到他都不一样。狂放的、狠厉的、规矩的、幼稚的、温柔的，那个有很多面的许澈。 既然是难得遇见的那一个，龙彦达打算慎重对待，绝对不能以酒后乱性这种事来开头，开头乱了后面跟着就会乱，这样怎么可以？那么多年都等了，龙总裁不介意再等等，等来一个完美的开始。 想地很清楚了，龙彦达调整了一下随着许澈指尖游走慢慢绷紧的西裤，怎么调整都不舒服，干脆解了皮带，把西裤脱在被子里，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别墅区。离龙彦达家不远的小道上，停着他的灰色宾利，副驾座上的颜科把手机攥在手里，扭头问谢磊，“我哥怎么会认识许澈呢？” “不知道。”谢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摇头。 “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跟着我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颜科敲着谢磊的胳膊。 “我现在就没跟着龙总。”谢磊瓮声瓮气，敲了下方向盘，“哎，等等，你刚刚说谁？许澈？是不是那个唱歌的？” “你认识？” 谢磊把在斯百酒吧发生的那件事简单说了下，宋奇喝多了，把许澈摸了，许澈要揍宋奇，被龙彦达拦了下来。 “龙总和许澈应该是那次认识的。”谢磊说。 “我哥救了宋奇？从许澈手里救出来的？他跟许澈打了一架？......他两打了一架现在还关系挺好？哎呀，不管他们了，想不明白，”颜科挠头，“你最近得好好保护我哥，别让他被人骗了。” “什么？龙总，被人骗？”谢磊呵呵，“开玩笑呢吧。” “我哥那人，你还不知道吗？看上去一脸高深莫测的，其实心比谁都软，好骗的很。”颜科忽然成熟老道起来。 “你放心吧，他被谁骗都不会被许澈骗，就许澈那一眼看穿的样儿，骗不了你哥，放心放心。” 颜科盯着车前的挡风玻璃，非常明显的一点不放心。 “行行行，我答应你，保护好你哥，像今天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你哥在哪儿我在哪儿。行了吧？”谢磊道。 “你要看到许澈缠着我哥的话，赶紧打电话我。”颜科掰响了手指。 “行，”谢磊大手拍拍颜科的肩膀，“回去吧，你今天跟着我跑一天也累了。” “什么叫跟你跑一天，我是为了我哥。” “是是是，为你哥，”谢磊顺着颜科，“不过我没搞懂，许澈为什么要缠着龙总呀？想捞点好处？” “你不用搞懂，你理解不了的。”颜科道，“你只要帮我盯着就行。” 翌日，晨。 没有听到熟悉的手机闹铃声，龙总裁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掀开裹地紧紧的丝绵被，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陌生的气味，龙总裁装出一副喝断片儿的样子，起床，皱眉打量着周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29章 既然要装就装地像一点。 龙彦达光着两条雕塑般线条舒展的长腿，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光着两只脚踩在地板上，头发乱翘着，推开主卧的门。 客厅窗帘已经拉开，水晶吊灯也开着，龙彦达眼前倏地一下，铺满亮白的光。中央空调打开了，暖风一股一股地往人身上吹。 龙彦达揉了下眼睛，站在卧室门口。如果继续的话，装成什么样比较自然一点？ “龙总，起床了？”许澈一身浅灰色家居运动服，腰间系了条茶色围裙，端着一个白色瓷碗，从厨房走出来。 “这怎么回事？这哪儿？”龙彦达觉得这样比较自然。 许澈把瓷碗放到白色欧式镂花餐桌上，一边摘围裙一边向龙彦达走过来，“龙总，你昨天喝多了，问你家在哪里你也不说，我就把你带我家来了。”说完，视线滑向龙彦达的腿，喉结滑了下。 “谢谢。”龙彦达盯着许澈。这人也真够装的，摸完亲完，现在像没事人一样，到底是年轻呐，脸皮就是厚。 “叨扰一夜，不好意思，”龙总裁佯装不知，“我没洗澡在你床上躺了一夜，床单被套给你弄脏了，我待会儿收了给你送去干洗，或者我把干洗的钱付你。” “行啊，我自己拿去洗，洗的钱你微信转我吧。”许澈挑眉，目光落在龙彦达的衬衣下摆，下摆没遮住的是一节黑色内裤的边缘，手指抵着鼻子，咳嗽了一声。 龙彦达看他一眼，点点头，“能借浴室洗个澡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去洗吧，都给你准备好了。衣服放在门边壁龛里，浴巾挂在毛巾架上，牙刷给你新拿了一把，浅绿色电动的，放在绿色口杯里，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你抬眼就能看到。”许澈抬手指指浴室，浴室的灯开着，暖黄色茸茸的光，“洗完了过来吃早餐。” “谢谢。”龙彦达按压住跳地乱七八糟的心，淡淡地道了声谢。 一大早起床，有人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洗漱用品、换洗衣物，系着围裙在厨房给自己做早餐。这不就是龙彦达一直梦想着的生活吗？龙彦达忍不住目光深深地看向许澈。 “干嘛这么看着我？”许澈笑笑，“干嘛光着脚，不怕感冒吗？”说完走到门边鞋柜旁，拿了双暖绒拖鞋，弯腰放到龙彦达脚前。 龙彦达把脚塞进拖鞋里，往浴室走去。 衬衣修身地笼在身上，黑色内裤包裹出的曲线在衬衣的边缘若隐若现。 “龙哥哥。”许澈叫了他一声。 龙彦达脸红，低着头装没听见，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许澈追上来，站到他身边，伸出一根手指点点龙彦达的胳膊，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颈侧，“你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吗？” 龙彦达心都快跳出来了，硬是被他强压下去，一脸波澜不惊地看向许澈，“你这样有些无礼。” “那我收回刚才那句，换一句，”许澈收回手，“我觉得你很好看。”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龙总裁深觉许澈纯粹就是在逗他玩，一句龙哥哥出口后面还能有什么好话？ 许澈的无赖样子龙彦达又不是没见识过，许澈可以耍无赖，龙总裁的架子还是得端着，毕竟两个人还没熟到那个份儿上，就是接了吻也不熟，那算什么吻？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把火挑起来就撤，想想就憋屈。 龙彦达眼里冷光一闪，忽然生出满肚子的气。一声不吭地沉着步子走进浴室，“咵哒”一声锁了浴室门。 花洒里的水“哗哗”地打在龙彦达紧致的背部，溅起一朵朵极小的水花，昨天夜里被许澈撩拨起来的情绪需要释放。龙彦达转身靠在光滑的墙上，手指蜷起紧紧握住，脑海里全是许澈覆过来的软软的唇和甜丝丝的舌尖。 餐桌上摆满了小碟子小碗，百合粥、虾饺、马蹄糕、老面小馒头、煎蛋、耗油西蓝花、蜂窝蛋糕、果拼、牛奶橙汁......许澈把它们摆成整齐好看的形状，坐了下来，单手托着腮，目光拐着弯盯着浴室的方向。 隔着浴室宽大的毛玻璃门，里面是水墨画一般晕染开的模糊身形，许澈瞳孔幽深，咬着嘴唇。 擦洗完后，龙彦达从壁龛里拿出衣服，跟许澈同款的家居服，颜色不同，深蓝色，家居服里面夹着一条浅蓝色字母内裤。 龙彦达两根手指拎起内裤边，对着灯光看了看，也不知道是要看什么，接着悄咪咪地放到鼻子下闻闻，新的，没洗过的，可以凑合穿穿。 都穿好了之后，龙彦达推开浴室门，从一团水雾中走了出来，凌厉挺拔的，带着一身虚化的光。 “洗完了？”许澈还是保持刚才单手托腮的姿势，另只手捏着一个老面小馒头，咬了一口。 “嗯，”龙彦达走过来，“有洗衣袋吗？我把脏衣服装起来。” “先吃饭，洗衣袋应该有，待会儿我找找。”许澈指指餐桌，“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一样做了点，软和清淡的，你昨天喝了酒，吃这种的养胃。” 龙彦达站在餐桌边，看着满满一桌子颜色鲜艳的点心配菜，“这么讲究？” “主要是不知道你的喜好，你早餐喜欢吃什么？”许澈舀了一碗粥，递给龙彦达，“我下次再给你做。” 拖开餐椅，龙彦达坐到了许澈对面，“我都行，吃什么都行。”接过粥，喝了一口，粥里放了百合莲子，带着丝丝的甜，龙彦达从碗边抬起眼睛，“这都是你做的？” 许澈把剩下的小馒头塞进嘴里，笑笑，“今天不是，这我让阿姨送过来的。我平常不住这边，这边没备食材。但是我会做，我以后做给你吃。” 龙总裁端正地坐着，拿瓷勺舀粥喝，许澈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但他依然没打算这么快就接招，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的话，龙总裁不接受，他要一个清清爽爽的完美的开始。 埋头喝粥也不是个事，对面的许澈正拿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那个......我昨天喝多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龙彦达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饺。 简直多此一问，他醉酒是醉酒，脑子可清醒地很。 “你都忘了吗？龙总裁，龙哥哥。”许澈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什么？” “你真不记得了啊？”许澈靠进椅背，“你昨天跟我告白了，你说喜欢我呀。” “咳咳”龙彦达被一口粥呛地到了，虾饺从筷子上滚落下来，砸进醋碟里，深褐色的醋汁溅到了桌面上。 许澈笑呵呵地递了张纸巾过来。 睁眼说瞎话到这种程度，龙彦达没有想到，抬起手指蹭了蹭鼻子，眯眼看着许澈。 “盯着我干嘛？不信啊？我是忘了录下来给你看，都是你自己说的，你还抱我亲我了，怎么，做了不认啊？” 这是怎么做到把假话说地比真话还真的？龙总裁服气了，你一直这么玩吗小朋友？总裁就是总裁，三秒之内重拾镇定，“酒后的话不要当真。” 许澈捏起筷子夹了个虾饺，探身放进龙彦达的小醋碟里，“酒后吐真言，老祖宗说的。” 龙彦达不想说话了，明明知道许澈在那儿一通胡扯，但又没办法揭穿。 这该怎么揭？说明明就是你亲的我，摸的我，还说我一定是你的，结果现在在你嘴里全反过来了？ 许澈只要问一句“记这么清，你没醉？装的？”龙彦达就没办法，没醉还倒人身上让人扛？没醉还让人又亲又摸？没醉早上还问这是哪儿？ 一切都没办法自圆其说。 “好了，别这么紧张，酒后的话不要当真，我听你的，便宜给你白占了，”许澈差不多够了，良心发现，“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你可以摸我，我说话算数......” 龙总裁实在是不擅长讨论这种话题，听地人脸红心跳的。只能低头吃饭。 许澈盯着龙彦达，盯着他低垂的睫毛紧张地挑动，盯着他的耳尖透出了红。 “我去上班，衣服洗干净了还你。”龙彦达放下碗筷，许澈递上两张纸巾，龙彦达接过来，擦干净嘴角，起身绕到餐椅后面，把餐椅轻轻推进餐桌放好。 “你还没吃水果。”许澈也站起来，端着果拼小碗，绕到龙彦达身前，用果叉叉起一块奇异果，递到龙彦达嘴边。 龙彦达顿了一下，张嘴去咬，许澈却把果叉移开，嘴角翘起来，逗他。 龙总裁抿抿嘴，斜了许澈一眼，转身。 “哎，逗你呢，吃吧。”许澈赶紧放下小碗，抓住龙彦达胳膊，把那块奇异果贴在他的嘴唇上，这次乖乖地让龙彦达吃着了水果，“我送你去公司。你的车还停在饭店，你得叫你司机去取车。” “行。”龙彦达拿了手机，准备出发。 许澈拿了车钥匙，扭头，“你穿家居服去上班？形象呢？” “我办公室备了正装，去了就换。”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待会儿上班走专用电梯，不会有人看见。” 没错，龙总裁有专用电梯，从龙科的地下车库直达总裁办公室。但许澈对龙科地下车库路线不熟，把车停在了离电梯口挺远的地方。 龙彦达推开车门下车，许澈跟着走下来，抓住龙总裁的手腕，“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送过来。” “衣服？”龙彦达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哦，我刚忘记拿了，我让人去你家取吧。” “你自己来取，或者，我给你送过来。”许澈弯起嘴角。 两个人停在车边说了会儿话，同款不同色的家居服被两人穿出了情侣装的调调。 不远处停了一辆白色奥迪，驾驶座上坐着的卷发美女透过车窗，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0章 龙总裁破天荒地上班迟到了，10点过了还没见人影。 周秘书桌上的电话快被打爆，总裁人呢？连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怎么当秘书的？上午的会还开不开了？甲方的预约要取消吗...... 周秘书一边接座机、一边摁手机、一边抓着笔登记记录，忙地跟个八爪鱼似的。 无语了，你们要找龙总自己打他电话找呀，没那个胆子只会找个小秘书嚷嚷。龙总裁喝多了多睡会儿怎么了？哪有这么急的事？等个半天一天的会死啊？ 仙女群的消息蹦了出来：有人看到龙总裁了，地下车库。 仙女2：哦，我等着找他签字，被我们部长催死了。 仙女1：我还没有说完...... 仙女3：请说。 仙女1：龙总裁穿的家居服，圆领套头的那种。 仙女4：好看吗？龙总裁披麻袋都好看。 仙女1：重点是这个？你跑偏了姐妹，龙总裁为什么会穿着家居服来公司？而且身边还有个长发美女，海藻般的长发—— 仙女3：龙总裁昨天没回家？跟那个长发美女？ 仙女群全体：？？？长发美女？未来老板娘？心碎了。 仙女5：今天忙死我，什么美女？ 仙女1：周MM，龙总裁还没进办公室？ 仙女5：没有，一大堆人等着他。 仙女1：马上来了，据说还带着一个长发美女。 仙女5：赶紧来，他带一个长发帅哥来都行，我快被他们炸了。 ...... 宋新跑到36楼去叫宁跃，一起到周秘书办公室集合凑热闹。 宁跃正抱着一沓资审文件，在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地翻看，宋新刚一只脚踏进来，宁跃就把他拖到沙发上坐着，”哎哎，刚好，正准备找你，你看看这个报价，我们能不能再降点儿，再降点儿有竞争力。”指着资审文件上的满页数字。 宋新长腿一伸，“这么多？放着我待会儿看，走，去找周秘书。” “啊？”宁跃抬眉，“你找周秘书就找呗，拉我干嘛？我又不找她。再说我一堆事，老周没来上班我这儿直接少人手。” “哎呀，事情是做不完滴，先放放先放放，”宋新伸手去拖宁跃，拖不动，干脆抱住宁跃胳膊，“陪我上楼，晚上请你吃羊肉火锅。” “我没空吃，要是不加班的话我就得回家带孩子。”宁跃瞪他，“我现在有家有口，跟你们没法比。” “不行，走，陪我去，”宋新不管他，直接扒上了宁跃的肩膀，“去找周秘书打听打听我们龙同学的八卦。” “你们技术部是闲得慌还是怎么？借两个人我，我这儿天天像打仗，那些小孩们熬了一个星期了都，40多份标书要赶，快顶不住了。” “行，新员工来了你挑两个，男的随便你要，女孩儿给我留着就行。” “一言为定啊，女的留给你，我们这儿要男的，能出差能熬夜的，”谈好了条件，宁跃跟着宋新往电梯走，“哎，你那儿要女孩儿干嘛？每次新员工来，部门都不愿意要女孩儿，娇气，说不得骂不得，漂亮点的吧，又搅得大家无心工作，关键我们龙总裁还规定不让办公室恋情，你说你们技术部要女孩儿什么用？” “好看，我们技术部把她们供着都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们干不干活都可以，小伙子们看着她们就高兴。” “好看当饭吃？”宁跃伸手按了电梯，电子屏上显示着2楼。 看着那个数字2想了想，“我们为什么要等电梯，一层楼而已。” “谁知道呢，我反正跟着你走过来的。” “明明就是你把我扒拉过来的。” “你这么大一个，我扒拉得动？” “谁这么大一个啊？你不比我大一圈......” 两个人站在电梯门边争开了，四只手在两人之间鸡翅膀似的扑棱，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几个年轻员工从电梯里走出来，齐声打招呼，“宋总，宁总。” 鸡翅膀停在半空，赶紧垂下去，怎么说也是龙科三大巨头之二，这种小学鸡的对打实在有点没脸。 两人迅速调整成严肃的表情，微一颔首，一起转身往步梯挪。 “哎，你刚说龙彦达的八卦，怎么回事？从哪儿听的。”抬脚上楼，宁跃扭头问。 “还不是你手下的跟我说的，说公司几个小群里都在八卦，龙总裁和一个大美女在地下车库纠缠不清，衣服都快被扯下来了。” 宁跃黑人问号：我手下？谁？你那好弟弟宋奇？他没干活八卦去了？就这种不着调的东西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了，不过说的有鼻子有眼，至少那个大美女是确有其人，这不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了吗？” “嘁，龙彦达身边的大美女？”宁跃甩了个白眼给宋新，“扯淡吗不是？就这你还兴冲冲的，宋总您是不是最近生活太平淡了？” 宋新：“那万一呢......” “哪来的万一，要万一早八百年就万一了。”宁跃伸手敲宋新的脑壳，“再说龙彦达八卦你跑去找周秘书干嘛？她传出来的？” “她那儿消息多，八卦集散地。”宋新解释。 宁跃扭头，“真的？八卦集散地？我看你最近往周秘书那儿跑得有点勤，就只单单去听八卦？” “那当然不......”上到37楼，宋新推开安全通道的浅黄色双开门，眼珠子弹了弹，“彭佳！！” 龙科地下停车场桃色事件男女主角赫然出现在37楼，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身着墨绿色羊绒修身套裙的长发美女，满脸笑容地朝宋新宁跃走过来，打开双臂，深咖色小绵羊皮手套笼住了细长的胳膊。 一人一个拥抱，互相拍了拍背，算是打过招呼。 “不是说过年才回来的吗？怎么提前了？”宋新把彭佳上下打量一番，“咱校花更美了啊，风情万种啊。”说完故意瞟着龙彦达，龙总裁莫名其妙套了身宽松家居服，双手操着裤兜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想你们了呗，怎么，不欢迎啊？”彭佳歪着头笑，浓烈的眼线上挑，唇色艳红，套裙极其合身，胸是胸腰是腰的，站在那里像一朵艳光四射的玫瑰花。 “欢迎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我们荣幸死了。”宋新拽一把宁跃。 “对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去机场接你啊。”宁跃刚一直盯着龙彦达的家居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给你们个惊喜嘛。”彭佳娇滴滴地笑。 “宋新，带彭佳去你办公室，”龙彦达交代，“我先换个衣服。” “你待会儿上来吗？”宋新问。 “不去，马上办公会，”龙彦达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冲宋新扬扬下巴，“你不用开了，宁跃要开。” "行，彭大美女跟我上楼赏花去，龙总裁专门给我们技术部搭的小花园，”宋新伸出手来指引着，征求意见地看向龙彦达，“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我去定个位子。” 龙彦达点点头，“彭佳，你先去宋新那里坐坐，我和宁跃要开会。”在彭佳点头答应的同时，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 彭佳看向龙彦达的背影，收敛了脸上娇柔的笑，默默地看着，只到龙彦达毫无知觉地掩上了办公室的门，大美女眼里的光彩暗了下去。 宋新和宁跃对视一眼。 “你们上去吧，我找龙彦达说点事，彭佳我先失陪了，宋新陪你，我们中午见。”宁跃往总裁办公室门口走，抬手推门，门反锁着。门内毫无动静，大概还在隔间里换衣服。 宋新陪着彭佳，冲宁跃摆摆手，往38楼去了。 “他就那样，一点没变是吧？”宋新走在彭佳右手边，看她脸色不好。 “怎么可能没变呢？人都是会变的，有的变好了，有的变差了。”彭佳低头看着台阶，高跟鞋点着地，沉默一会儿再开口，“龙彦达......他有人了吗？” “没吧，工作狂一个，鬼愿意跟他。”宋新脱口而出，彭佳张了下嘴，没出声。 说错话了，宋新赶紧找补，“哎，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有很多人愿意跟他，他没空，”扭头看了彭佳一眼，后者微微一笑，补回来了，宋新松了口气，“彭佳，这次回来有什么专门的事吗？以前听你说你全家都在法国定居了，怎么想着回来一趟？” “想听真话？” “不然呢？我又不是龙彦达，需要你小心翼翼。” “我还是忘不掉他，想回来，看能不能最后争取一回。”彭佳笑地迷人，“我要争取到了就不出去了，呆国内陪他。” 宋新：......这又是何必。 两分钟后，总裁办公室门“哐”地一声从里面打开，龙彦达衬衫西装地站在门后。 宁跃挤进去，“哎哎，你今天早上怎么回事？弄得龙科八卦满天飞的。” “什么八卦？”龙彦达走到门边，把中央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然后靠着办公桌，从桌面上抽了个资料夹打开看。 “说你和彭佳在地下车库......”宁跃一屁股坐进沙发，抬头看着龙彦达，侧脸身形都挺完美，古希腊雕塑似的，挺有绯闻很多的资本。 龙总裁看他一眼，一脸懒得浪费时间解释这种无聊八卦的表情，继续低头看文件。 看文件，顺便掩饰自己发烫的唇角和眼尾。 刚刚在地下车库差点没稳住翻车了。 许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抓着他的手腕不松手，两人也不知怎么着，就变成了龙彦达后背抵着车侧边，许澈贴在他身前的姿势。 许澈比他高一个发顶的高度，攥着他的两个手腕，眉眼低垂地看他。龙彦达偏过头去，把手抽了抽，没抽出来，看不出来许澈劲这么大。 “龙哥哥，”许澈嗓音低柔，像雪白的棉花裹着和煦的风，“我想追你。” 龙彦达：......？？？ 两人穿着家居服，躲在车库里，连空气都不流通。这完全不是龙总裁想要的完美的开始。 “我没空。”龙彦达硬气道。 “不用你有空，我有很多空，你让我陪着就行。” 龙彦达纠结，他的本意不是拒绝，可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接受，手抽不出来，许澈身体还越贴越近，龙彦达在要不要抬腿给许澈一下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踌躇间眉心蓦然落下一个软软的吻。 龙彦达不知道现在是该闭上眼睛，还是甩手就走，眼神暗暗地看向许澈。 “喜不喜欢？”许澈沉迷地看着他。 “什么？” “这个，”许澈松开龙彦达一只手腕，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喜欢吗？”许澈胸有成竹，连龙彦达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反应代表着什么，可许澈知道，他熟地不得了。 两次亲吻都很短，短到龙彦达还没来得及品味，柔软的触觉一下消失，心里居然有点空，失落了什么东西一样。 感觉很陌生，龙总裁很生气，于是把许澈狠狠推开。许澈嘴角勾了起来，仅仅只是推开，并没有挨揍，他被龙彦达允许了，阀门打开，他不管不顾地再次贴上去，握住龙彦达的手腕，把人环在自己怀里。 龙彦达一瞬间地滞住，一个温暖的带着秋雨香气的怀抱，紧紧裹住了他。“我中午来请你吃饭。”许澈在他耳边低声邀约。 龙彦达被松开的手低垂，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同样低声地回应，“我上午要开会，开不完的话中午得继续开，有人把盒饭送到会议室。” “这样啊，那我不来打搅你。我晚上过来送你回家。”许澈蹭蹭龙彦达的耳廓，烫烫的。 “今天晚上有安排，约了甲方。”龙总裁说。 许澈：......晚上别喝酒，需要我的话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嗯。”龙彦达的手试探地，悄悄往上，抚住了许澈的腰。 “你有我的微信，你知道哪个微信号是我吗？”许澈问。 “嗯？” “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过，”许澈下巴磕了下龙彦达的颈窝，手抚着他紧实的肩胛骨，“算了，知道你忙，不回就不回吧，我给你发，你看到就行了。” 龙彦达很是过意不去，轻轻拍了下许澈的背，“我不喜欢用微信，我以后回你。” “说话要算数的，龙哥哥。你要是晚上不给我发定位的话，我今天一天都看不到你了，”许澈手臂更收紧一些，“再给我抱一会儿好吗？” “你不正抱着吗？还问？抱的时候也没问过我。”龙彦达耿直道。 “我怕你本来不喜欢，但又因为我昨天照顾了醉酒的你，你不好意思反对。” “没有，不是。” “那你喜欢吗？”许澈勾起嘴角，唇边的梨涡调皮一现，“喜欢我亲你抱你吗？” 这话龙总裁不可能回答，说不出口，好在许澈也没指望当下能从龙彦达嘴里听到什么答案，老老实实抱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松开，“走吧，我送你去电梯。” 温暖的怀抱稍稍远离，抱着的时候没觉得，离开后才发现怀里一阵凉意。 “送什么呀？你回去吧，有点冷，你穿少了。”龙彦达伸手帮许澈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 许澈笑着抓起龙彦达的手，揉了揉，“我马上进车里，不冷。走吧，我故意把车停这么远，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进电梯间的时候，许澈伸出手指抠了下龙彦达的手心，然后松开，龙彦达手心连着心尖都酥麻地痒起来，耳尖冒出一丝红，抿着嘴不说话。 许澈侧过头，看着他，“你还没答应我，所以，我还不敢正大光明地牵你的手，我不怕什么，但我怕你介意。” “......”许澈的话龙彦达总是没法接，谈判桌上的那些唇枪舌战一点用不上。就这句话该怎么接？好吧，我答应你？你牵吧我不介意？你有什么不敢的？亲都亲了......龙彦达纠结地像个螺丝，很烦。 干脆转身走进电梯间，“就这样吧，不用送了。”龙总裁话语里好像在赌气。 “中午真的不用我过来？” 龙总裁背对着他，摆摆手。 “我走了，你也多穿点。”许澈喊了一嗓子，转身往自己停车位走。 全程坐在车里观摩的彭佳此时下车，走了过来，龙彦达眯了下眼，神色平淡。彭佳主动上前，两个人老朋友见面地虚虚抱了下，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1章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甜腻的花香，彭佳身上的香水味。龙彦达后背靠墙站立，抬手蹭了下鼻尖，皱着鼻子。 冷场。龙总裁天生的冷场高手，尤其是和美女在一起的时候。 “这么多年没见，你没打算问问我现在在做什么？”彭佳打破沉默，扭头看着龙彦达。 “你现在在做什么？”龙彦达问。 “这么敷衍的，”彭佳笑笑，“我刚入职许氏，行政总监。”说完从黑色信封包里抽出一张金色的名片，递给龙彦达。 龙彦达接过来看了眼，放进裤兜，“许氏不错，数一数二的房产公司，我们两家正在合作一个项目。” “我知道，所以我才去的，我想来龙科呀，”彭佳直白道，“可听说冷血的龙总裁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去许氏最合适了。” “嗯。”龙彦达毫无波澜地盯着电梯门边红色的楼层数字，脑子已经开始分神，“许杨夫人怀孕了。” 一副心不在焉没所谓的态度，彭佳跟他说办公室恋情，意有所指，他想了想，嘴里冒出来一个许杨。 “许杨夫人？我知道呀，苗小小我闺蜜，”彭佳说完才意识到龙彦达的意思，风情地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胳膊，瞥了他一眼，“你刚才的话，我先原谅你了，下次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龙彦达笑了下，转移话题，“我记得你学西方文学的，怎么去做行政了？就呆大学里多好。” 彭佳无奈瘪瘪嘴角，“看来你是真的没在听我讲话，那我说个你感兴趣的吧，”她理了下肩头的卷发，“刚刚在地下车库我看到你们了，你和他......” 龙彦达换了个放松的姿势，舒适地靠着，低头笑了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对啊，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不能说是朋友，他跟许澈绝对不是朋友。那是恋人吗？好像也不能算，还没有敞开心扉谈恋爱，那也不是恋人。恋人未满？到底满没满龙总裁自己也没弄清楚。 所以，只能这么回答彭佳，连龙彦达自己都没弄清楚他和许澈现在是什么。 彭佳手指抠紧信封包的细带，手背上薄薄的骨骼凸起，依然笑意盈盈，“你们两不合适。” 龙彦达扭头看了她一眼，喉结滑动一下，没说话。 “你们是不是刚认识？我前不久跟宋新微信的时候，他还说你单着。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 “我不需要从别人嘴里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龙彦达打断彭佳的话头，“我自己会看，我不喜欢外人插手我的事，好意我心领了。” 彭佳胸口起伏着，闭了嘴。跟龙彦达认识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该闭嘴了。 彭佳认识许澈，许杨的弟弟，苗小小的小叔子，画画组乐队，混同性恋圈子，玩地挺疯的一个小孩儿。 龙彦达比他大整整10岁，父母早早去世，生活简单，感情一片空白。他接受许澈，无异于接受了一场冒险。 许澈才22岁，他有大把的时间去玩，玩完了潇洒转身，还有下一个，他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圈里圈外的人都知道他德性。 就龙彦达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知道。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彭佳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当看到宋新宁跃的时候，笑地热情又礼貌，美艳动人，曾经高高在上的校花。 只不过她再也不是青春岁月里那个动不动掉眼泪的小女生了。她想通了，既然喜欢龙彦达，既然想得到他，那就去争取，再主动一点，再温柔一点，要什么面子，面子能当饭吃？ 她想得到的那个人，老天爷不会因为怜惜她是个美人而乖乖送到她身边。谁的一辈子不是一辈子？谁的一辈子就该求而不得？谁说心口的朱砂痣不会变成攥在手心里的宝，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彭佳满心满眼的龙彦达，她不信捂不化龙彦达这块儿石头。以前是以前，大学时候她只知道使小性子耍小脾气，那还不把人吓跑？ 龙彦达喜欢同性又怎么样？彭佳查了很多资料，再直回来也是有可能的,很多同性恋到最后也娶妻生子了。她不介意这个，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在这方面很宽容。 跟宋新去了楼顶的小花园。宋新很确凿地回答她，龙彦达单着。彭佳确认了，龙彦达和许澈要么刚刚在一起，要么在一起了没公开。 许澈可不是谈了恋爱不公开的那种人，那么排除法，他们刚刚在一起。 宋新给彭佳端了杯咖啡，坐在小花园里聊天晒太阳，一片岁月静好。 隔着一层楼板，37楼可没这么静好。楼下总裁办公室里的会议开地如火如荼，又吵了起来。 市场部这段时间标多，忙地要死，宁跃找人力部要加人。 人力部林部长拿出一沓花名册，翻地“夸夸”响，“宁总，您看，哪里有闲人可以给你用，你自己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技术部给我调两个过来，技术商务是一家，好上手。”宁跃直接点。 林部长：......宁总，您不能这样，人员调动的权限在我们部门，您不能越权要人。 宁跃站起来拍桌子，“你说什么？那我们市场部的人该忙死？” “不是这个意思，宁总，您讲讲道理，我的意思是您不能自己点人要，技术部有技术部的安排，人员统筹这种事情我最清楚，得协调着来。” “你赶紧协调。”宁跃抓起一杯水，仰头灌了两口。 宁跃和林部长你来我往，谁也不让。 仙女群又开始摸鱼。 仙女1：你们看龙总裁。 仙女3：现在？不敢，怕被点名发言。 仙女1：看，没事，大胆地看。 仙女2偏过头，飞速瞟了一眼：看了，怎么了？跟以前没差啊，还是板着一张脸。 仙女3：我爱板着脸的男人，性感，色笑.jpg 仙女2：P，你不是爱板着脸的男人，你只是爱板着脸的龙总裁。@仙女1，到底要我们看什么？龙总裁哪里不一样吗？ 仙女1：没哪里不一样，单纯要你们看看，养眼，心旷神怡。 仙女2：切—— 仙女3：好想看龙总裁家居服的样子啊，是不是慵懒的性感？可惜没看到，你们看到没？ @仙女5，龙总裁家居服是怎么回事？地下车库的卷发美女又是怎么回事？脑海里出了个剧情啊，我枯了...... 仙女5：别CUE我，做会议记录呢，中午餐厅说。 ...... 几个回合下来，宁跃坚持己见，非要从技术部要两个人过来。林部长抬了下眼镜，看向龙彦达求助。 龙彦达坐在长桌的顶端，架起腿，双手抱臂地看着他们，对林部长求助的目光无动于衷。 林部长继续翻开笔记本，“龙总，我跟您汇报一下，现在各个部门的人手都很紧张，78个新员工要等明年6月份才能到岗，哦，不对，是79个新员工，前两天过来自荐的许澈，我们初录了，马上通知他二面。” 龙彦达放下腿，站起来，绕到椅子后面，双手撑在椅背上，抬头问林部长，“我要没记错的话，许澈学文的，我们需要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吗？” “啊？”林部长对龙总裁的突然提问没准备，以前开会龙总裁只做个总结发言，中途不说话，而且新生录用这种小事，龙总裁向来不管。 “是这样的，龙总，”林部长迅速理清思路，“许澈是Z大文学院的，但是他辅修了商务管理，这个专业跟我们市场部的专业是契合的，也可以去合同部，他的个人条件我们也审核过了，都还不错。” “那把许澈分我们部门来，新员工老员工都行，我不挑。”宁跃眼睛一亮。 龙彦达直起身子，“人力部再斟酌一下。” 林部长：龙总裁的斟酌一下是什么意思？不懂。 “斟酌什么呀，有什么好斟酌的，Z大毕业的，光这一条就够龙科的录用标准了。”宁跃说。 龙彦达看了宁跃一眼，“这条先过，我在这里重申一遍，公司所有的人员调动都归人力部管。继续下面的议题，周秘书你把记录做好。”周秘书从手机上抬起头，重新敲着键盘。 宁跃丢给哥们一个大白眼，什么人嘛，完全不给面子，一碰工作就冷血，哼！ 这次会开的时间不长，日常办公会，提出问题解决问题，2个小时就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刚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龙彦达翻开倒扣在桌面的手机，解锁手机屏，点开微信上的小红点。 对话框顶头是一个黄色的笑脸，几天前发的。下面是一句打招呼的话，“龙总，我走了。” 最后一条是今天发的，就在刚才，“龙哥哥，中午要我请你吃饭吗？” 孤零零的三行，停留在对话框里，下面是大片的空白，可怜兮兮的。 龙彦达想了下，大拇指在屏幕上点了起来，“中午要请一个朋友。”点了发送。 发送之后又摁着额角，手指点点，加了一句“你要过来一起吗？” “见你的朋友？你想好怎么介绍我了吗？”不到三秒，许澈发过来一句话。 龙总裁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手指停在手机屏上，迟迟没有点下去。 “这次我就不去了，我只想和你单独吃饭。”对方正在输入...的时间久了点，许澈貌似体贴地先退了一步。 许澈车从龙科的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先回江边公寓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拿上，厨房餐厅卧室那些吗，叫了阿姨过来清理。再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下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以后要经常住这边的，东西得备齐。 中途去了趟超市，又去了趟药店，把该买的都买上，装了满满两大包，放进后备箱，打算下次一起带到江边公寓去。 一进家门小乖就冲到了他身上，尾巴都快摇断了。许澈打了个喷嚏，随手套一件皮夹克，给小乖带了嘴套狗绳，出门遛狗。 小乖在熟悉的小路上四脚腾空着撒欢，奔向门卫保安养的那只黑背。许澈拽都拽不住，跟在后面一阵跑，边跑边批评自家的狗奶奶，“你能不能矜持一点？跟我似的，看到喜欢的就往人跟前冲，要点脸。” 只到小乖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黑背，开始和人家蹭着鼻尖开始卿卿我我，许澈才掏出早就响个不停的手机，点开乐队群。 刘平：幺哥起来没，春宵度地怎么样？ 赵易：春宵如何？另外周秘书的电话给我一个。 毛桃：龙总裁真TM帅，幺哥你顶得住不？ 许澈背靠着岗亭，单腿支在墙根，咧着嘴，低头在手机屏上点点点，“春宵还行，就是一个人抱着被子有点冷。”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 三个人：一个人？这不是你风格啊...... 刘平：哥们给点温暖你，中午一起吃饭。 许澈：行啊。 刘平：小丁也来，你行吗？ 许澈：有什么不行的？ 赵易：你这新欢旧爱的，怕你不行。 许澈：旧个P的爱。你们谁来接我，不想开车。 毛桃：我来，我顺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2章 快中午的时候，许澈瘫在沙发里，长腿挂在沙发扶手上晃来晃去。 茶几上依次摆放着几个果盘，红的绿的黄的，金桔葡萄柚牛奶草莓之类。 许澈捏着果叉叉了颗草莓丢嘴里，腮边突出一小块，使劲一抿，一点果汁漾出嘴角，拿手背蹭掉，白皙的手背划上一条艳红，半仰起身子冲厨房喊，“阿姨，帮我冲杯板蓝根吧，嗓子有点疼。” “好，马上啊，小少爷。”阿姨手脚麻利地端了一杯深褐色药水过来，“赶紧喝，我把念慈菴给你找出来，喝完板蓝根含一口。” 没多大一会儿，阿姨拿着个白底红色花纹的长方形纸盒子出来，把念慈菴拿出来瓶盖打开，放在茶几上，“小少爷，你可千万不能感冒呀，赶紧喝药，喝完药去床上躺着。” 许澈勾起嘴角，仰头喝完板蓝根，“阿姨，没事，我就是嗓子有点疼。”放下空杯子，伸手拿了念慈菴，灌了一口，“没那么严重，不用躺着，我中午要出去，约了朋友吃饭。” “那怎么能没事呢，嗓子疼搞不好就是扁桃体发炎，很容易引起发烧的，小少爷啊，你要发烧可就麻烦了。”阿姨看许澈喝完药，蹲到茶几边上收拾空杯子和药瓶，“不行，我得给大少爷打个电话。” “哎哎，我没发烧打个什么电话，再说打电话他也没用啊，他又不是医生。”许澈阻拦，“我妈呢？” “夫人今天一大早约了人，说是去梁湖湿地看鸟。”阿姨答。 “跑那么远看鸟？”许澈瘫回沙发，掏出手机，拨了许母电话，“老妈，你跑梁湖去了？今天回来吗？” 许母在手机那应了几句，许澈清清嗓子，“带点好湖鲜回来，什么螃蟹虾贝壳什么的，要又大又好的。” 许澈等着那头的许母说完，“哎呀，有什么不好养的，就养假山池子里，反正我就要，我要学做菜，就这样。老妈玩地开心，挂了。” 挂了电话，许澈缩缩脚，“阿姨，帮我拿床被子来，我躺会儿。11点半叫我，我要出门。” “小少爷，你还是别出门了，在家养着，多喝水多喝药，可别真感冒了。”阿姨皱着眉头，操心。 “我没事，躺躺就行，你别这么紧张嘛。”许澈说，“还有，今天早上做的那几样小点心还不错啊，挺好吃的，有空教教我。” 阿姨被夸地很开心，抿着嘴笑，“教教教，这都是小事，可小少爷，听话啊，真的别出门，我给你哥打个电话。” 许澈：......固执的阿姨。 阿姨：给大少爷打电话不是他治得好感冒，而是他能管着你，让你乖乖躺床上去。感冒这事对你来说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能要命的事。 “好好好，阿姨你别打电话了，我不出门了，我上楼躺着去。”许澈起身，上楼，往自己卧室走，走到半路回头，“阿姨，把暖气开着吧，有点冷。” 晃进卧室，许澈坐在床边等了会儿，等暖气上来后，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溜进绵软的被子里。 侧躺着，抓出手机，先点开乐队群：毛桃别来接我了，中午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毛桃：怎么又不去了？ 刘平：别啊，今天小丁请客，人明天要回老家了。 许澈：祝他一路顺风。 赵易：就这？人怎么说也跟你一起过，又听话又体贴的，你就这？好歹出现一下嘛。 刘平：无情啊无情。你到底什么事啊？刚还答应地好好的呢。 许澈：嗓子有点不舒服，躺着了。 刘平：就嗓子？刚怎么不说？我都给人小丁回话了，你要去人家可高兴了。 许澈：先前觉得能去，仔细想想还是躺着算了，我不能生病，龙总裁还没追到手。 以前他想得挺明白的，如果旧病非要复发，那就复发呗，反正自己该玩的玩了，该试的试了，除了对不起家里人，还挺对得起自己的。 现在不行了，龙总裁还没追到呢，这一款的没试过，怎么着也得尝尝滋味吧，要不还挺遗憾。带着遗憾跟这个世界说拜拜，那就不是许二少爷。 话说完了，许澈关了群聊，定了个12点的闹铃。12点，正常的下班时间，刚好找龙总裁说说话。 阿姨还是不放心，给许扬打了电话，许扬立马把李元庆喊了过来。 当龙彦达发微信邀请许澈参加朋友聚会的时候，许澈正夹着体温表耷拉着脑袋蜷在沙发里，许杨、李元庆坐在他侧边，两脸愁云。 李元庆俯身，拉起许澈的胳膊，拿出体温表，放在眼前37度9，低烧，保险起见必须入院治疗。 “我这低烧，在家里呆几天就好了，不用住院。”许澈挣扎，这还没开始呢，就要住院了？晚上还得去接他的龙哥哥呀，中午没见着，晚上该见见了。 “你知道个P，别闹，”许杨脸色凝重，“你这是闹着玩的事吗？你问问李主任，这能闹着玩？” 李元庆递给许澈一杯温水，“多喝点水，加速体内循环，尽快把感冒病毒带出来。” 许澈双手捧着玻璃杯，头埋下去，咕噜咕噜灌水。 “你昨天干嘛去了？又去疯了？一夜不回家？就发条信息通知一声？老毛病又犯了？”许杨继续哥哥训弟弟。这是他全心全意护着的弟弟，全家人都在跟他掏心窝子，偏偏这个小白眼狼自己不在乎。不知道又是在哪儿疯了一晚上，居然把自己弄发烧了，许杨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跟你说了我住江边去了吗？”许澈继续咕噜水，“没去哪儿疯。” “住江边能让你发烧了？编，继续编。”看弟弟整杯水喝完，许杨把杯子抓过去，又起身去接了一杯，塞过去。 “是啊，给人暖被窝去了，可不就把自己弄感冒了吗？”许澈嘴角一翘，是想给人暖来着，没敢。 许杨挥手拍了他一巴掌，“真够扯的。”他没信。他这个弟弟爱玩是爱玩，但从来不随便带人去自己家里玩，这点倒是一直泾渭分明的。 阿姨给李元庆泡了杯茶，端过来，“大少爷，小少爷昨晚上确实住江边，我今天去送的早饭。” “......”许杨探出身子，挑眉看向弟弟，目光划过许澈另一边的时候，发现李元庆正愣愣地，也在看着自己的弟弟。 作为一个医生，这样的眼神，自己弟弟莫不是...许杨心下一紧，先放过了许澈，冲李元庆招了下手，“庆子，过来一下。” 许杨起身，从茶几上抓了包烟，李元庆侧过去捏了下许澈的膝盖，盯着他，“去我那儿住院，让你哥放心。” 许澈摇头，“李医生，反正今天不能去，真的，我今天晚上有事。”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看你哥会不会把你押去。”李元庆手撑着膝盖起身，许杨站在门边等他。 李元庆和许杨一起去了后院。许杨递了根烟给李元庆，自己也叼了根，猛吸一口，眉头紧拧着，“老幺情况怎么样？” 李元庆点着烟，两根手指夹着，吐了口烟圈，“上次骨穿情况还好，这次发烧不好说，肯定要住院，尽量待在无菌环境里。” “你就不能给个准话？” “哪个医生能给你准话？你碰到过？”李元庆提着烟，把身上的驼色薄呢大衣裹了裹。 许杨无奈地瞪没有准话的医生一眼，“我们下午就住进去，你那边病房开好，开个高护，”他弹弹烟灰，“你刚才死盯着老幺，我还以为他出什么大问题了，吓我一身冷汗。” “是吗？”李元庆闷了口烟，笑笑，“我经常死盯着他你没看出来？” “你们当医生的，别死盯着病人，挺吓人。”许杨拍李元庆肩膀，笑了两声，忽然停住，“你什么意思？你经常盯着我弟？” “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你可真是太信任我了。”李元庆捻熄指间的烟，往墙边走了两步，把烟头丢进垃圾桶。 许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不会吧，庆子？你看上我弟了？”没控制住，声音大起来，“卧槽，这什么时候的事？” “小点声，”李元庆转头看了眼仍然蜷在沙发里的许澈，后者正悠闲地吃着水果，“你这问题我没法答，我哪儿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反正我现在挺喜欢老幺。” “不是，要是这样的话，你干嘛不早说？你跟老幺挑明了没？”许杨扒着李元庆的肩膀，压低声音。 “他还不知道，我没跟他讲。不过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你同意了？”李元庆不可思议。 “同意啊，当然同意。把我弟交给你，我放一万个心，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许杨差点当场把弟弟塞给李元庆了，“你是医生，脾气好又稳重，我们两家又熟，这多合适啊......简直太合适了。” 李元庆没想到，许杨居然不反对这事。他先前还一直顾忌着许杨这层关系，怕挑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没忍住，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 “我也觉得合适，随身携带主治医生，”李元庆笑了，“你助攻一下吧，下午把老幺送我那里去，我照顾他。” “这叫什么助攻，他本来就得去你那里，我看他发烧就心慌。” “他不去，说晚上有事，我难不成把他绑去？” 许杨把烟头摁灭，隔着一段距离弹进垃圾桶，“他现在大四快毕业了，学校没什么课，有个P的事？更何况他病了干嘛不住院，我去跟他讲。” 讲不通，许澈怎么都不愿意，吊儿郎当的，一个劲地说晚上有事，挺重要的事。 眼见着兄弟两人说不到一起，气压越来越低。李元庆过来打圆场，伸手揉了下许澈的头，“行行，不去就不去，你今天晚上把那件重要的事办完，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 “明天再说吧，没准儿好了呢？”许澈喝了一大口温水。 “好了更好，没谁想让你住院。”李元庆手移到了许澈后脖颈上，顺手给他捏了起来，捏完脖子捏肩膀，然后是肩胛骨、后背、腰，捏得许澈睡眼朦胧，眼皮直打架。 医院忙得很，科室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李元庆不得不赶回去，走的时候许澈已经被他捏睡着了，仰卧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丝绵被，长腿还挂在沙发扶手那儿...... 龙彦达收到许澈不过来吃饭的信息，心底居然有点失落，无根无由的，也不知道是自己想见到许澈呢，还是想让自己朋友见见许澈。 转念一想，许澈不过来也好，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个人。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宁跃聊着工作上的事，宋新和彭佳过来，说已经定好了位子，现在出发去吃饭。 宋新定了一家离龙科集团很近的私房菜，这家店开在沿江的老租界里，红砖黑瓦的小洋楼，两层楼总共六张桌子，主打精致淮扬菜，特别适合请彭佳这种大美女。沿着江边走过去只要10来分钟。 宋新识相地把宁跃扒拉到一边，龙彦达和彭佳并排走在前面，俊男靓女的，收获了一路艳羡的目光。 那一头小丁刘平他们中午也定的这家，小丁临走之前要跟大家道个别。 两桌人就这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丁，第九章出现过，许澈包过的人。 第33章 小丁先到，选了靠窗的一张四人桌，天冷，他先点了壶水果茶放在玻璃小炉子上烫着，淡金色的茶汤冒出汩汩的水泡，果香四溢。 刘平赵易10来分钟之后也到了，进门就看到小丁扬起细长的胳膊挥着。 两人走过去，赵易坐到小丁身旁，刘平坐他两对面。又过了15、6分钟，冯茂涛赶了过来，帽衫帽子扣在头上，带进来一股冷风。 “怎么才来？等你半个小时了。”刘平倒了一小杯水果茶，推给毛桃。 毛桃呼噜一口热茶，搓搓手，“顺路去看了一眼幺哥。” “铛”的一声，小丁身前的玻璃杯倒了，水果茶洒了一桌子，赵易赶紧抽几张纸巾帮他擦着。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小丁抓过纸巾，仔细吸着桌面的水，“没烫到你吧，赵哥？” “那倒没有，”赵易偏着脑袋看小丁，“怎么了？听到老幺就紧张？” 小丁擦干净桌子，扶起玻璃杯，刘平伸长胳膊给他加了半杯茶水。 “幺哥生什么病了？严重吗？”小丁不否认他的紧张，咬着下嘴唇，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着毛桃。 “还好，低烧，许老大不让他到处跑，在家里养着在。”毛桃宽慰道。 “哦，那就好。”小丁垂下眼皮，使劲闭了下眼睛，把菜单递给刘平，“平哥，你点菜吧，我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 “行，我点。”刘平接过菜单，“都没忌口的啊，我随便点了。”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开始点菜。 小丁在他们这儿是个特殊的存在，大家明明知道他就是许澈包的情儿，拿人钱供人消遣的那种。可他实在是太顺从了，让他来就来，让他走就走，顺从地让人有点心疼。 坐在小丁对面的毛桃拍了下他的胳膊，“明天就走？刚幺哥让我们替他送送你。” “嗯，明天上午10点的高铁，”小丁点点头，“不用送了，你们都忙。”接着又垂下头，眼睫颤地厉害。 小丁从来没有奢望过和这帮人做朋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隐蔽的，见不得光的，被人玩弄的。 可许澈不在乎这些，有段时间到哪儿都带着他。也许是真的没在乎吧，随手拿的一个行李包而已，带着挺方便，丢了也不可惜。 刘平赵易他们能跟他平等地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喝茶，他觉得足够了，不能再祈求更多了，许澈还给了他那么多钱呢，还有一台车，还想怎么样？人不能太贪心，贪多必失。 “把地址发我，明天我送你。”毛桃抄出手机，“加个好友，发位置，现在就发，怕待会儿忘了。” “嗯，”小丁紧抿着嘴，掏出手机，“有事儿你们就忙你们的，不用专门跑一趟。” 刘平已经点好了菜，叫来服务员把菜单还回去，“哎，小丁，听说你老家是潭山的？那边风景挺有名的，我还没去过，你们去过没？” 赵易、毛桃摇头：没。 “是的，潭山挺美的，特别是春天，有杜鹃节，你们去玩吧，我当地陪。”说起自己的家乡，小丁眼睛开始放光，他也好几年没回去了。 “行，明年春天哥几个约了自驾过去......”几个人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旅游线路。 “哎——”正对着餐馆大门的赵易小声惊呼了一句，眼睛睁大盯着刚推门走进来的四个人，职场精英范儿十足的四个人。 “你哎什么哎？”刘平和毛桃背对着门，不明所以。 赵易朝门口努努嘴，“幺哥梦中情人。” “谁？”刘平和毛桃一起回头，中间那个深邃迷人的耀眼男人，不是许二少爷的梦中情人又是谁？ 两人转回头，三个人对对眼神，要过去打个招呼吗？几个人在赵堂哥那儿见过一面，龙彦达被许澈牵着在他们眼前嘚瑟了一圈。 可那边气场那么强，几个人过去说点什么呢？龙总您好？龙总您也来这儿吃饭呐？龙总要不我们一起？ 都挺傻。 这几个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家世在那儿摆着，公子哥富二代，到哪儿都挺打眼的一帮人。 但面对龙总裁还是不行，龙总裁周身散发出的强烈的压制和凛烈的气息，让人面对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弱了下去。 几个人正在犹豫间，龙彦达抬眼看见了赵易，脚步顿了一下走过来，站到他们桌边，曲起手指轻叩一下桌沿，笑笑，“又见面了。”笑地很好看，雪山顶上反着阳光似的。 除了小丁以外的三个人一齐站了起来，“龙总。”小丁看到这阵仗，赶紧放下杯子跟着站起来，小声打了招呼。 许澈不在这边，龙总裁眼底暗下去，没有继续说话，只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桌上。 几个人等龙彦达走回去之后才坐下来，毛桃叹了口气，“我为什么有点紧张？我这什么毛病？” “不止你一个，”刘平喝了口水果茶，“这号人物...啧啧，幺哥这回弄地挺高难度啊。” “是啊，我第1回 听幺哥说他要追人，追之前还跟哥几个宣布一下，然后还没追着，真奇了怪了。”赵易咧嘴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个实话，许澈没追过人，他没这个耐心，看上的直接捞走，从不失手，百发百中。 “那个，”小丁抠着细白的手指，开口问，“幺哥现在和龙总在一起吗？” “你幺哥倒是想，”刘平说，“还没追到手。” 这话可以跟小丁讲，许澈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当时有关系的时候也可以说，谁还顾忌到情儿的心情了？ “哦，”小丁抬眼看着龙彦达，呆呆的样子，“幺哥和龙总挺配的。” “他两哪点配了？”毛桃一嘴的果茶差点喷出来，“两个南辕北辙的人。”说完就被果茶呛着了，开始咳嗽。 小丁抽了两张纸巾递到他手上，小声道，“他们两个人都挺好看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那确实挺配。”毛桃边擦嘴边点头。 这家店菜上得慢，不慢显不出精致，这边几个人慢悠悠地吃着。赵易伸筷子夹菠萝咕噜肉，夹一次掉一次，半天没夹起来一块儿。 “干嘛呢你？心不在焉的。”刘平扬扬下巴。 干脆放下筷子，赵易冲对面的刘平毛桃使了个眼色，“龙总边上坐着的那个女的不太对劲啊。” 刘平扭头瞟了两眼。 彭佳正剥出一个粉色的虾仁，放进龙彦达碗里，毫不掩饰地盯着龙彦达的侧脸，笑地比花还艳。 剥个虾是没什么，关键在于体态神情，都是久经情场的人，对劲不对劲的，一眼看穿。 很显然，那位卷发大美女十有八九是幺哥的情敌，还是个实力很强劲的情敌，如果龙总裁gay地不彻底的话。 赵易手掌撑着下巴看过去，他的角度最好，正对着斜前方的龙彦达和彭佳，几轮下来已经摸清楚了对面的情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那种。 龙彦达脸色淡淡地低头吃东西，彭佳跟对面的宋新宁跃谈笑风生，却不停地偏头扫一下身边的龙彦达。小动作做得挺明显，全身连着头发丝都想引起龙彦达的注意。 “赵易你看什么呢？看这么带劲，吃饭吃饭，”毛桃抬眼看见赵易一脸的迷之微笑，筷子杵在菜盘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情况要跟幺哥说吗？” 赵易掏出手机，“这肯定要说呀，那句古诗怎么说来着？出生未捷身先死......用这儿挺合适吧，幺哥别还没使劲呢，龙总裁被人勾走了。” “哎，多虑了吧，这一看龙总裁就对那美女没兴趣啊，笑脸都不给一个。”刘平扭头看了一会儿，扭回来。 “这可说不准，男人嘛，下半身动物，该防的还是得防。”毛桃站赵易那边，“幺哥好不容易想追个人，我们得给他保驾护航。” 小丁没说话，微往赵易那边倾了身子，看赵易给许澈发完信息，松了一口气，坐回去，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门口。 “信息发了？”刘平问赵易。 赵易：发了。 “你怎么发的？幺哥怎么回的？” “就简单描述了一下现在的场景。”赵易笑，“幺哥说他马上到。” “这人......见色忘义。跟哥们一起吃饭说病了，龙总那边P事没有他跑过来。”毛桃诧异，什么时候追都还没追到手的人排序排到哥们前面去了？幺哥转了性啊。 三个人一顿吐槽，小丁默默地低头数着米粒。 10分钟不到，餐馆的门再次被推开。 门边闪进来一个俊秀的身影，长腿笔直，墨黑皮夹克、黑灰牛仔裤、黑色马丁靴，深咖色围巾捂住嘴，淡色的眸子冷冷地扫了餐厅一圈，先冲刘平他们扬了扬下巴，然后目光定在了龙彦达那桌。 “卧槽，”三个人抬头看了眼墙边的红木座钟，惊呼，“怎么这么快，他飞过来的？” 小丁眼睛很亮地盯着许澈，虽然许澈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幺哥剪头发了，”小丁很小声地自言自语，还是被身边的赵易听到了。 赵易吸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小丁，哥劝你一句，别想着幺哥了，回老家了就把这儿的一切都忘掉，换个活法。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自寻烦恼。” “我知道，赵哥，我走之前能见幺哥一面就很满足了，我没想着以后还能怎么样，”小丁咬着嘴唇点点头，“谢谢你，赵哥。” 他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许澈走向龙彦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4章 许澈大步走到龙彦达那桌，停在桌边。 等龙彦达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细碎的光透过窗缝，洒在龙彦达深邃的眉眼处，眼底的全是暖光，许澈扯下了捂在嘴上的围巾，看着他粲然一笑。 龙彦达拎了下衬衫领角，站起来，“你来晚了。” “路上堵车，耽误了。”许澈取下围巾抓在手里。 两个人一来一往，像原本约好了一样。 坐在龙彦达左手边的宁跃赶紧起身，往外移了个位子，顺杆儿说了句，“都以为你不来了呢，坐这儿来。”冲服务员招手，“麻烦加一套餐具。” 许澈没客气，抬腿坐了过去，把围巾挂到椅背上，侧头看着龙彦达，手没闲着，伸到桌子下面捏了下龙彦达的膝盖。龙彦达毫无防备地，腿抖了一下，眼皮垂下又掀开，抿嘴笑了笑。 彭佳坐在龙彦达右手边，艳红的嘴角挂着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伸手捻起白色消毒巾，认真擦着手指。 这个桌子上唯一在状况外的人就是宋新，我们约了这人？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疑惑的目光投向宁跃。 宁跃扭头看看身边二位，对着宋新挑眉努嘴，也不管宋新看明白没，反正表达了这二位不是普通关系的意思。 彭佳是因为地下车库的偶遇知道的，宁跃知道没多久，刚才在龙总裁办公室里知道的。 龙科集团办公会开完，宁跃出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先去卫生间再回来找龙总裁说事儿。 林部长追过来，“宁总，刚才龙总说的斟酌到底什么意思啊？你问了他我也没听明白。” “你自己去问他呀，”宁跃说，“我也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就一个新员工，至于斟酌来斟酌去的吗？哎呀，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他会上说了，人员的事全归你们部门管。” 林部长：这有点草率吧？宁总再帮我问问，主要我也觉得奇怪，这种小事龙总从来不管的，今天会上还专门提了一嘴。 “你说的也是，我去问下他，”宁跃点头，“哎林部长，我的两个人啊，赶紧给我到位，市场部真缺人手，都快累瘫了。” 林部长拍了胸脯，“录了许澈就能马上到位。” “许澈不能录。”龙彦达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肩膀斜靠在上面，眯着眼睛看窗外的江景。 “为什么？”宁跃从沙发里蹦起来，“你刚会上还说人员的事林部长负责，林部长说许澈过了录用标准，可以录进来。” “没为什么，总之不能录。”龙彦达斜宁跃一眼。 宁跃摸不着头脑，“这不对啊，你这会上说话不算数啊，当老大当地这么随意了？规章呢？制度呢？” “我的话就是规章，”龙彦达拿脚跟磕着脚下黑底灰纹的地毯，“许澈不能录，你要林部长换人，换谁都给你用。就说是我说的。” 宁跃：？虽然您是霸道总裁，可一直还挺把制度规定当回事的，这回是怎么了？许澈得罪你了？ 龙彦达转过身，背靠着落地窗，阳光在他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浓色身影，冒出一句话，“我们龙科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这个我知道呀，所以你看宋新对周秘书有意思，可又不敢动嘛。”宁跃依然摸不着头脑，办公室恋情跟不录用许澈有毛线关系？ 龙彦达不说话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宁跃忽然瞪大眼睛，“你刚那句话，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许澈？你和许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龙彦达放下手腕，走到宽大的办公桌边，抬腿半坐上去，单腿点着地，藏蓝色西裤把膝盖到小腿的线条包裹地明显迷人，顺手从桌面上捞了支签字笔，在指间绕成虚影。 完全没否认，嘴角还浮起浅浅的笑意。 “这是我休产假时候发生的事吗？感觉我错过了一个亿啊？是不是就我一人不知道了？宋新知道吗？”宁跃原地蹦起来。 “不是你一人不知道，是就你一人知道，我没跟宋新讲。”龙总裁声音稳稳的。 “卧槽，你们两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 宁跃：......完全忘记了自己部门缺人的事儿，也完全忘记了把不能录用许澈这件事告诉林部长。 ...... 服务员给加了一套餐具，许澈先拿消毒毛巾擦了手，摆好骨碟碗勺，往龙彦达身边移了点，“这家什么菜好吃，我没来过。” “我也第一次来，随便吃点。你想吃什么？我们晚上再一起去吃。”龙彦达低头小声说。 “晚上？今天吗？”许澈眨眨眼睛，“你今天晚上约了甲方的，龙哥哥。”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小到只有龙彦达能听见。 “取消了，改到明天了。”龙彦达侧头看着许澈，“你怎么过来了？有人通风报信了？”说完朝另一桌抬抬眼皮。 “这个你都知道？”许澈勾着嘴角，“我害怕呀，龙哥哥，今天早上我好多话都没说完，还打算攒着慢慢说给你听的，你要被别人抢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龙彦达抿着嘴，睫毛抖了几下。 两个人说完悄悄话，才直起身子，进入正规社交礼仪程序，互相介绍认识。 “这是许澈。”龙彦达抬手，“宋新、宁跃、彭佳。”最简单的介绍，名字而已，没有多余的前缀后缀。大家互相礼貌打了招呼。 宋新夹了两筷子菜，食之无味的，说要去卫生间，起身的时候拽着宁跃一起，在卫生间里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这是好事啊，”宋新弯着腰拧开水龙头，没控制好开关，水流“刷”地一下喷了出来，宋新往后移了一步，冲冲手，扯了张纸巾擦着，“他要再不谈个恋爱，我都觉着他哪一天要出家。一天到晚六根清净目不斜视的，衬得我们这些俗人心里发虚。” “是吧，我也觉得是好事，”宁跃道，“就一点，许澈年龄小了点，比龙彦达小10岁，他要是就玩玩而已的，那龙彦达可就吃大亏了。” “玩玩而已咱也不亏呀，许澈年轻，外形又好，有什么亏吃。”宋新不以为然，歪着头想了想，“那彭佳怎么办？她刚跟我说了，专门为龙彦达回来的。这下彻底没戏了，唉，有她哭的。” “她也是倔，非在龙彦达这棵树上吊死，到底为了个什么嘛。”宁跃摇头。 “人的想法啊，有时候不受控，方向很重要，方向错了的话，你走再远的路都是白搭。”宋新抬脚往卫生间外面走，“走走走，怎么弄得我倒有点激动了？大儿子终于有人要了的感觉。” “你要不怕挨揍就去跟龙彦达说，说你拿他当儿子。”宁跃扒着宋新的肩膀往大厅走，两人笑地很是慈祥。 等两人再坐回去的时候，桌上剩下的三个人正安静地低头吃菜。龙彦达先吃完，拿纸巾擦了嘴，椅子往外移了下，靠着椅背，架起腿，掏出手机刷。 许澈吃地很慢，胃口不好似的，一根菜一根菜地嚼。彭佳也低着头，细细地哷着鱼刺。 “不好吃吗？”龙彦达一边刷手机，一边拿眼角扫过许澈，看许澈数菜叶子一样，俯身问。 “挺好吃的，”许澈扭头一笑，“我早上吃多了，现在吃不下。” 许澈吃不下，他喉咙疼，头也疼。 看到赵易消息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吃药。李元庆给开的特效药，能最有效地避免发烧感冒急剧恶化。 普通人感冒发烧没什么，常见病而已。但许澈不行，他得过急性髓细胞白血病，就算痊愈了，发烧对他来说也是很严重的疾病，会导致并发症。 他一直没把这事放心上，现在看到龙彦达坐在身边，对着他笑，开始后悔，应该吃了药再出门的，就自己这种状态，真对不起龙彦达对他的低言细语。 “那什么汤？”许澈指指桌子中间的陶罐，随口问问，并没有很想喝。 “排骨藕汤，要吗？”龙彦达不等许澈回答，起身从墙边的桌斗里拿了个小汤碗。 守在一边的服务员看到了，赶紧跑过来，点头哈腰，“是要盛汤吗先生？我来吧。”说着伸手去接汤碗。 龙彦达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抓起汤勺，舀了小半碗汤，加一节粉藕两块排骨，递给许澈，“给。” 许澈接过来。不想喝汤，但是因为是龙彦达亲手盛的，许澈喝了个精光。 “我也要一碗。”宋新看到汤勺还被捏在龙彦达手里，一脸坏笑地递上自己的碗。 龙总裁把汤勺把转了个方向，坐下，“勺给你。” “碗也给你。”宁跃把自己的碗递给宋新，“只要汤不要排骨，谢谢。” 宋新作势冲宁跃挥拳，“手断了？懒得要死。”说归说，说完还是把碗接了过来。 “哎哎，怎么说话呢，说谁手断谁懒得要死呢？”宁跃眼神示意到许澈身上，许澈装作一脸无辜，继续数菜叶子。 “说你。”龙彦达用眼神摸摸许澈的头顶，再一本正经地看着宁跃。 宁跃：？？？ 宋新：...... 许澈：！！！ 彭佳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龙彦达，她看到的龙彦达总是拧着一股劲，紧张刻板，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从来不像今天这样，放松的、温和的、柔软的，几乎让她产生了可以亲近的错觉。 轻叹一口气，放下筷子，面前多了一碗排骨藕汤汤，“女士优先，宁跃你排队。”宋新给了她一个别想那么多的安抚眼神。彭佳道了声谢，嘴唇凑到碗边喝着汤。 “龙哥哥，”许澈吃完，凑近龙彦达耳边，指指刘平他们，“我去那桌打个招呼。” “去吧，别急，我们在前台等你。”龙彦达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前台买单。 许澈跟桌上另几个人打了招呼，去了刘平们那边。 龙彦达、宋新、宁跃起身去前台，彭佳坐着没动。 “大美女，还没吃完吗？”宋新回头问。 “我喝点水，你们先去吧。”彭佳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等龙彦达他们三个人顺着走廊拐了个弯之后，扭头看向另一桌，许澈背对着她，正低头跟身前的人说着话。 “幺哥。”看到许澈走过来，小丁慌乱站起来，细长的手指撑住桌面，喊了一声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站着。 “坐呀，站着干嘛？”许澈从隔壁空桌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瘫在椅背里，大拇指按着额角，“明天你们谁送小丁来着？” “我。”毛桃答，“幺哥，你怎么跑出来的，你哥不是守着你不让你出来吗？” “我哥听医生的，医生说让我今天把事儿处理完。”许澈挑眉，“我就出来处理了。”轻轻松松地一句话带过，当然不能说他是趁他哥上卫生间偷跑出来的。 “幺哥，”小丁怯怯地盯着许澈，“你怎么了呀？生什么病了？” “没什么，就个小感冒。”许澈看了小丁一眼，无所谓道。 “那......你记得吃药，多休息，多喝水。”小丁抿抿嘴，“我明天走了，就不再专门跟你道别了。” “行啊，行李什么的，让毛桃帮你搬。”许澈叩了下桌子，起身，“行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哎，幺哥——”小丁跟着站起来。 “嗯？还有什么事？”许澈皱眉，抬眼看向门口。 “没...没什么事了，就...幺哥，你要好好的。”小丁眼眶红红的。 “好。”许澈摆摆手，往外走。 小丁愣愣地看着他很近的背影，赵易看不下去，拽了下小丁的胳膊，让他坐下了，“怎么弄地跟生离死别似的，他又看不见你。” 许澈看不见身后，也不在乎身后，只知道要赶紧去前台。 “许澈。”彭佳在等他。 许澈停住，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看着彭佳。 “好玩吗？”彭佳问。 许澈弯着嘴角，轻轻一笑，“你猜。” 彭佳看透了一样，点点头，“总有那么一天的，我可以等。”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但深在其中的人必定明白。 “那是你的事，你随意。”许澈双手抄进皮夹克口袋里，“走吧，龙哥他们等着呢。”没把彭佳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5章 既然知道自己哥们要谈个恋爱了，宋新慈父心肠地给两位创造机会，宁跃也不遑多让，都说要陪彭佳去新开街的步行街逛逛。 宋新宁跃一左一右，站在彭佳身边，许澈斜斜地贴着龙彦达胳膊，站在他们对面。 “逛多久？”龙总裁居然认真起来。 这是什么问题？龙总裁您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这不明摆着是给你两留空间的托辞吗？ “马上到上班时间了，”龙彦达指点，“你两外出给人力部报备没？” 宋新、宁跃：......那身为总裁的你呢？报备了？ “我回办公室，按时上班，不需要报备。”龙彦达道。 “回办公室？”宋新、宁跃不理解，后面“那他呢？”这句问话太过八卦，硬生生咽了下去。 “去我办公室坐坐？”龙总裁没让他们失望，直接邀请许澈。 “行。”许澈脖子往大围巾里缩缩。 完全没眼看，宋新、宁跃呼呼啦啦地簇着彭佳，先走了。 走出一段路之后，彭佳回头，许澈正歪头笑着，抓住龙彦达的手，塞进自己皮夹克的口袋里...... “你手心温度有点高。”龙彦达窝在许澈手掌里的手指动了下。 “因为我抓着你呀，我还有比这儿温度更高的，想要试试吗？”许澈手抓地更紧。 龙彦达抿抿嘴，低头走路。 “干嘛又不理我了？”许澈歪着身子，额角蹭蹭龙彦达的侧脸，“想多了吧，温度高的地方你想哪儿去了？” 龙彦达的侧脸被许澈蹭地麻麻痒痒，偏头看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摸摸我的额头。”许澈嘴里说着要龙彦达摸，动作却一点不慢，另只手直接揽过他的腰，额头贴过去。 龙彦达连呼吸都不会了，紧张地往外看了一眼，幸好幸好，许澈牵着他走的小道，矮的冬青高的香樟，枝枝蔓蔓，树影婆娑地挡在他们周围。 “是不是有点烫？”许澈继续揽住龙彦达的腰，让他靠在一棵高大香樟树的树干上。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嘴唇间隔了半厘米的空隙，话语中唇峰擦过，一股温热袭来。 龙总裁恍神中，并没有听清许澈的话。 这样不行，这里离龙科太近了，随便哪个员工中午散个步就过来了。龙彦达自认跟男人抱一起倒没什么，可被许澈这样压在树干上？总裁面子要掉光。 再说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许澈先动手？凭什么呀？ 正想要把身前的人推开，许澈的嘴唇忽然从他的侧脸擦过，停在他的耳尖，像吃蛋筒冰淇淋尖儿似的，轻轻嘬进唇间，抿了下，“怎么办呀，龙哥哥？我感冒了，不然我想亲你。” 龙总裁更恍神了，别说把人推开，现在连个手指头尖都动不了，也没法动，还放在许澈的衣服口袋里，被攥在手心。 耳尖被嘬地红通通的，脸也红，被许澈的大拇指摩挲的，比正在发烧的许澈还烫。 “算了，我怕传染你。”许澈停下来，把龙总裁圈在树干和自己怀抱之间，紧紧抱了会儿，松开，细长的手指帮他拢紧敞开的衬衣领，手背靠在龙总裁形状好看的锁骨上，“你怎么穿这么少？比我穿的还少。” “办公室里挺热。你刚说你感冒了？”龙总裁把手抽出来，往外走了一小步，离开许澈，“怎么搞的？” “你说呢？”许澈挑着眉，伸手，重新把龙总裁的手抓住塞进自己的衣兜。 龙彦达：...... 昨天夜里的情景一幕幕，缓慢地在脑海里回放。淡色勾人的眸子、翘着的唇角、松开的浴袍露出半边胸肌，盘腿坐在身边，摸这儿摸那儿，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你是我的”。 然后就感冒了？果然做人不能太嚣张。 “怪我。”伸手摸了下许澈的额头，确实烫着，龙总裁拧眉，“吃药没？” “吃了。”许澈撒了个谎，“去你办公室，赶紧的，我现在有点冷，你办公室暖和。” “冷就把拉链拉好。”龙彦达拉紧许澈大敞着的皮服，又把他的围巾拉起来，裹着鼻子嘴，然后拖着许澈大步往龙科大楼走。 进门的时候，前台美女的眼睛瞪地比铜铃还大，慌忙起身迎接，“龙...龙总，下午好。”龙总裁目不斜视地点了下头，一脸冷峻地拖着一个长腿帅哥，穿过电梯间。 电梯间里几个员工正在等电梯，看到他们冷冰冰的龙总裁把自己的手放在别人的皮夹克里，震惊到招呼都忘了打，目送两个人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你的员工都看到了。”专用电梯里，两人并排靠着，许澈咧嘴笑着。 “嗯。” “你答应我了？”许澈偏过头，盯着龙彦达的眼睛。 龙彦达黑墨般的眼睛波澜不惊跟他对视，口是心非，“没有。” “怎么才能答应呢？龙哥哥。”许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力，感冒发烧这件事一点没影响他发挥。 龙彦达看他一眼，垂下眼皮，喉结滑了下，咽下什么话似的。 “你说嘛，龙哥哥，你不说我猜不到。”许澈转身，双手撑在龙彦达耳侧。 怎么又成了这个状况？怎么在哪儿都被许澈圈在了怀里？龙总裁简直绝望。 龙彦达紧抿着嘴唇，有些话在心里转了无数遍，就是说不出口。 “告诉我嘛。”许澈看出了龙彦达的犹豫，过去把人搂在怀里，“你要不说的话，我就自己来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喜欢，也不要生气，好不好？” “唉......”龙总裁悄悄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摸了下许澈的额头，“你感冒了能不能歇会儿？” “不能歇呀，许澈手臂环紧，“追你怎么能歇？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龙彦达哑口无言，他始终弄不明白许澈是怎么把这种他一辈子都没办法说出口的话说得如此自然动听的。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专用电梯私密性极好，一路畅通无人，电梯门离总裁办公室也近，还没到上班时间，37层安安静静。 两个高大的人影从秘书办公室门口一晃而过，周秘书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哎，偶像。” 许澈转身，周秘书一阵“哒哒哒”小跑着过来，“上次谢谢你送龙总回家。” 许二少爷摆摆手，“小事小事。” 正推开办公室门的龙彦达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周秘书又“哒哒哒”跑到龙彦达身后，“龙总，许氏的许总说下午想跟您约个面谈，刚刚打电话过来，我给那边回话了，说要跟您汇报，您下午原本约了电投的李总，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有时间见许总，您见吗？” “行，你安排吧。”龙彦达进了办公室，虚掩着门，又转身，“下午的面谈全部安排在会客室，不要带到我办公室。” “好的，龙总，我这就通知行政部检查会客室。”周秘书小跑回去，中途想到什么事，又折返回来，叫住许澈，“偶像，我的电话是不是你给赵易的？” “是的，”许澈手停在总裁办公室的黄铜色门把手上，转身，“你不介意吧？” “给都给了，介意又怎么样呢？” “你要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删了。”许澈说。 “不介意，挺好的。我超爱你们乐队。”周秘书弯起眼睛一笑，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许澈眉尾扬起，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咔哒”一声关上。 龙彦达弯腰从茶几上拿了个纸杯，走到窗边的净水器边，接了半杯开水，又加了小半杯凉水，递给许澈，“你喝的什么感冒药？我这里也有药，一样的话可以继续加一顿。” “不用，我那个药......”许澈仰头喝了大半杯水，情况不怎么好，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你在发抖。”龙彦达看到许澈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水洒了一点儿在他的皮夹克上。 龙彦达赶紧走过来，手掌盖住他的额头，“很烫啊，刚才还好的，怎么烧起来这么快？ “嗯，还好吧，没那么严重，没有很烫。”许澈手掌覆在龙彦达的手掌上，勾起唇角，继续开着玩笑。 “去医院吧，”龙彦达急了，顾不了什么，一把掌住许澈的后脑勺，额头贴上去，试他的体温，“真的很烫，你这是高烧，烧这么快，怎么回事？” “不用去医院。”许澈不能去医院，他恐惧。 无影灯的刺眼、消毒水的味道、粗粗细细的各色塑料管、鲜红的血，病房外家人的哭泣，安静地病仓只剩他自己，他要独自面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他害怕，他不敢去，他要去只能去李元庆那里，那里他熟，熟了就会有安全感。但那是明天的事，已经约好了的。 “我送你去，我陪你。”龙彦达拽住许澈的胳膊，往外走。 许澈停着不动，抽出自己的胳膊，却侧过身又把龙彦达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他的颈窝，眼皮无力地扑闪一下，“我真的不想去医院，你给我抱会儿就好了。” 龙彦达：......去医院我也让你抱，走吧。努力地劝说着许澈。 “嘁，看到没，还是卖惨好用，”许澈发顶蹭着龙彦达的颈侧，“我这才发个烧呢，你就可以让我抱了，”直起身子，两手握住龙彦达的肩膀，头低着，笑笑，“如果我现在要你答应我，做我男朋友，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龙彦达嘴唇动了下，一口气噎地胸腔疼，哪一次没让你抱了？干嘛这么委屈巴巴？我…算了，你病着，我不想跟你计较。 许澈伸出手指，蹭了下龙总裁的唇，温暖干燥的唇间，迷人得要命。许澈深吸一口气，“放心，龙哥哥，我不会这么干的，勉强你我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6章 许澈坚决不去医院，摘了围巾，窝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里。 深秋的阳光穿透落地窗的银蓝色大玻璃，斜射在许澈的侧脸，透白的皮肤，眼皮上浅蓝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润泽的嘴唇开始干裂，许澈乖乖地捧着纸杯喝水。 水是龙彦达给他打的，一杯接一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只知道要多喝热水。 “去医院吧。”龙总裁坐在许澈身边，一个胳膊撑在膝盖上，一个手掌盖在许澈的额头，扭头看他。 “不去。”许澈享受地眯起眼睛，伸展了下长腿，要是没病多好，把龙总裁圈在怀里，懒洋洋晒太阳…许澈掀起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龙彦达。 龙总裁没他那么多七弯八绕，正发愁地看着他。 下午除了两个约见，还有别的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分身乏术，无奈地不行。 “龙哥哥，”许澈张开胳膊，“陪我躺会儿。” 龙彦达：…… 接着紧抿薄唇，起身去门口，拧上锁鞘，反锁了门，走回来摊开手掌，“去卧室睡，有床有被子。” “你这儿还有卧室？在哪儿？”许澈把手放进龙彦达的手心。 “里面，”龙彦达拉起许澈，紧拧着眉头，“可我还是觉得你得去医院，你的手好烫。” 许澈头重脚轻，被龙彦达牵着，像踩在棉花上，“不用去医院，我家里有药，特效药。” “我给你把药拿过来。”龙彦达要是知道许澈发烧是能要命的病，他肯定不会由着他不去医院。 “去我家拿吗？”许澈问，“可我想要你陪我。” “让司机去拿，地址给我。找谁拿？电话也给我。”龙彦达让许澈先站在床边，俯身给他把垫的盖的整理好，“来躺着。” “一起。”许澈扯扯龙彦达。 “我陪你躺半个小时，”龙彦达示意许澈睡靠墙的那边，“然后我要去工作了，你赶紧睡着，病人要多休息。” 许澈把家里的地址和阿姨的电话发给龙彦达后，脱了外套，垂眼站在床边。 “怎么了？怎么不躺着？”龙彦达弯腰把被子掀开一个角，拍拍，“你睡里面。”然后掏出手机给谢磊打了电话，交待清楚，要他半小时内把药拿过来。 许澈一直磨蹭，“其实我喜欢裸睡，看着被子我就想脱光。” “发烧裸个什么睡？”龙彦达没细想，把许澈拉下来，坐到床边，“起床受凉病更重。脱鞋。” 许澈坐在床边，默默地脱鞋脱袜子，最后脱地只剩一条内裤，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紧。 龙彦达咬咬牙，脱了西装，上床。 床是单人床，1米2的，当时龙科大楼装修的时候，龙彦达要求床按小了买，一来节省空间，二来就他一个人偶尔躺躺，没必要那么大。 是龙总裁当初太乐观了。 现在，1.2的床躺两个185多的大男人，一个因为发烧体温颇高，另一个被挤地燥热。 两个人红通通地侧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平躺是没可能的，床太小，摆不下。 龙彦达的后脑勺对着许澈的眼睛，一动不敢动。强稳着心神分析事情的起承转合，到底是怎么躺进一个被窝里的？这到底是从哪儿开始的呀？龙总裁百思不得其解。 “龙哥哥，”许澈手伸过来，搭着龙彦达，“你热不热？” “咳咳咳。”龙彦达清嗓子。 “你背上都是汗。”许澈往前贴，手臂圈紧，手指摸上龙彦达的皮带，“解了吧。” 龙彦达按住许澈的手，“别乱动。” “龙哥哥，你皮带硌着我了。”一股热气腾腾扑向龙彦达的耳后，许澈手指灵活地一绕，勾开了皮带前面的机括。 龙彦达阻止许澈的手微微发抖，背上倏地冒出了一背的汗，“皮带后面怎么硌着你了？” “马上就会硌到我了，”许澈继续摸索，“过来。”许澈哑着嗓子。 龙总裁很有志气地稳重如山，纹丝不动，除了露在被子外面的耳朵，很积极地红了一层又一层。 许澈胳膊圈着人家，往怀里捞过来，嘴唇在他后脖颈上叭了一口，“你怎么比我还烫呀？还指望你帮我降降温。” 挨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温度。 “不过来吗？”许澈手指摸上龙彦达衬衫纽扣，解开下摆的第一颗，“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长腿一勾，手上动作没停，龙彦达的衬衫被掀了起来。 许澈熟练翻身，把龙彦达放到了靠墙的那一边，面对面的。 龙彦达一点都不想看到眼前的光景，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许澈笑着凑过去亲了下龙彦达的手指，拢住他的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边儿，“想让我帮你吗？” “不想。” “可我想帮你。” 龙彦达：……那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我下次不问了。”许澈轻轻地温柔地蜷起手指，“你都想象不到我现在有多后悔感冒了。” 许澈亲着龙总裁簇簇抖动的眼睫，虽然紧抿着的薄唇更勾人，但他强忍着，没忘了自己正感冒着，把人传染了怎么办？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噔噔噔”地，扰乱了小床上的节奏。龙彦达睁开眼睛，红着眼梢，水雾蒙蒙。 “你的药来了。”龙总裁干涩着喉咙，一直忍住没发一声，可喉咙还是干得像沙粒。 “别管他。”许澈把人抱紧。 “你的药来了！！”龙彦达忽然惊醒，“几点了？我还约了人。”眼里的水雾一下就蒸发没了，坚定地扒开许澈的手。 许澈手里一空，惊诧，“你还可以这么收放自如？你是怎么做到的？是我的技术不好吗？” 龙彦达“腾”地一下半坐起来，垂着头扣好衬衫，表扬许澈，“挺好的，比我自己的好多了。但是时间到了，我下午还挺多事儿，”穿好衬衫，龙彦达又爬到床脚翻出自己的西裤套上，“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许澈看着前一秒还在自己手掌心里呆着的两道紧实圆弧，这会儿迅速套上了长裤。 头更疼了，纵横情场多年，还没碰到过这种半道收兵的，戛然而止，没有丝毫留恋。 许澈头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干嘛扎被子里？不闷吗？”龙总裁探身过去，扯下被子，绕在许澈脖子下。 许澈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盯着龙总裁平整的裤/裆，“比起在被子里闷死，我更不想面对一些现实。” 龙总裁笑出声，“你得习惯我的节奏。我去给你拿药，你吃了药赶紧休息，”在他的认知中，大男人感冒就是两颗白加黑的事儿，好得快，“晚上要是好点了我们出去吃饭，吃你喜欢吃的。” 许澈别的没听到，大概是因为搞乐队的原因，只对“节奏”两个字敏感：习惯你的节奏？你什么节奏？走走停停吗？马拉松？ 眼神更加悲愤。 “本来说好只陪你躺半个小时的，”龙彦达整理好皮带，扣好袖口，提过西装套在身上，周身又恢复了凌厉的气场，“我工作时候没办法，所有事情都是一环套一环的，时间要靠挤，要不就会耽误别人。”拉开卧室的平移木门，“下午见了电投李总之后，还要见你哥。” “我哥？”许澈在被子里两只脚互相蹭着，提起精神。 龙彦达点头，“对，你哥，许杨，他下午要过来。” “你怎么知道许杨是我哥？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许澈伸出两根手指按着眉心。 “到龙科求职的人我们都会做背调。”龙彦达看许澈自己按着额头，又走过去拿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被许澈一把抓住，使劲按在自己额头上。 “那你没怀疑我吗？”许澈问。 “怀疑你什么？” “怀疑我是来弄龙科的商业机密之类的？”许澈说地头头是道，“龙科做得这么好，眼红的人可不少，多的是人想搞你们。” “那你是吗？”龙彦达斜靠过去，低头看着许澈，目光幽深。 许澈轻轻“嘁”了一声。 “龙科和许氏，业务领域截然不同，只有合作才能共赢。你需要弄什么机密呢？”龙彦达帮许澈揉按着额头，低声解释，“再说，龙科的机密都在这里，没人拿的走。”龙总裁另只手指了下自己的脑袋，“好了，我去拿药，我们两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 外面敲门的人不敢走，老实立在门边。龙总裁交代的时候说了，一定要把药送到自己手上。 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谢磊赶紧递上一包药，“龙总，药给您取过来了。” “行。”龙彦达接过来，低头看着，一色的白色塑料瓶，外面贴着手写标签，药名都不认识，像是自制的药剂，“你可以下班了，车钥匙给我，我晚上自己开车。” 谢磊摸出车钥匙，递给他。 正准备把门掩上，从谢磊身后窜出来一个人，“哥，你居然照顾别人？你还帮人拿药？” “颜科？你跑过来干嘛？”龙彦达抬头，“刚好，我今天下午没时间，你过来帮我照顾一下病人。” 颜科：我不是为了帮你照顾病人来的，我是为了阻止你来的。 “阻止我什么？”龙彦达往里走，颜科跟在后面，“你怎么跟谢磊在一块儿？哪儿碰上的？” 颜科当然不会把他要谢磊盯着许澈的事告诉龙彦达，只用“碰巧”糊弄过去。 “哥，你是不是跟许澈在一起了？”颜科挽住龙彦达的胳膊。 “啧，”龙彦达把他抖开，“站好了说话。” 颜科松开他哥。 龙彦达抓起刚刚许澈用过的纸杯，弯腰接了一杯热水，端着，走到卧室门前，一手端着水，一手抓着药，朝颜科努努嘴，“过来，把门打开。” “哥，你不会告诉我许澈在你这儿吧？”颜科听话地帮他哥推开卧室门，这个问题不用他哥回答了，小床替他回答。 “许澈，”龙彦达把水和药塞到颜科手上，单膝跪上床，弯腰摸了下许澈的脸，“起得来吗？喝了药再睡” 只要龙彦达不在跟前晃，许澈很快沉睡过去，这会儿被龙彦达喊着名字，迷蒙地睁开眼睛，半撑起身子，被子从身上滑落，裸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 龙彦达赶紧扯起被子，包住许澈，弯着腿坐到他身边，把他裹在怀里，许澈的额头蹭着龙彦达的侧脸。 “你烫地厉害，这药管用吗？”龙彦达向颜科伸手，“赶紧，药拿过来。” 许澈昏昏沉沉，张嘴喝药。喝完药龙彦达让他在怀里躺了一会儿，然后把他放下，掖好被角，冲颜科扬扬下巴，“让他多睡会儿。” 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了卧室门。 颜科憋了一肚子的话，可还没等他开口，龙彦达开始交代事情。 “颜科，你下午就在这里守着，去找周秘书要个体温计，她要没有就去买，隔20分钟进去给许澈量个体温，如果体温不对给我打电话。”龙彦达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轻一点弄。” “不是，哥，我来是......” “就这么说了，我把事情都处理完就回来，”龙彦达边整理袖口边往外走，“不许出岔子。” 颜科早就知道许澈，Z大的红人嘛，有钱有颜还任性，俘获了校园里很多男女的心。 他对这种人没好感，唱歌画画算什么嘛，有本事像他哥一样，拿专利，搞高科技，用脑子赚钱，那才是真本事。 可他哥怎么会和许澈在一起呢？那个搞高科技的脑子呢？怎么就被许澈骗到手了？虽然一肚子不耐烦，可他不敢不听他哥的。 于是按他哥的要求，每隔20分钟进去许澈给量个体温，把体温计胡乱往他腋下一塞，等3分钟，再抽出来胡乱看两眼。 等他第四次把体温计拿出来的时候，敷衍地对着光扫两眼，不对，这次的红线怎么这么长？再定睛一看，40度，高烧。 再低头，许澈在被子里痉挛抖动。 颜科赶紧拨通了龙彦达电话。半分钟不到，龙彦达和许杨一起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7章 颜科打电话的时候，龙彦达正在和许杨谈合作的事。 40度的高烧，不是闹着玩的，龙彦达没有瞒着许杨，简单明了地告诉他，“你弟发烧了，在我办公室，40度。” 许杨直接变了脸色，完全忘记社交场合礼仪，抬脚就往外冲，龙彦达也没比他慢，边跑边问，“要打120吗？” “他打120没用，我来找人。”在推开龙彦达办公室门之前，许杨已经打通了李元庆的电话，许澈要立即入院。 李元庆再派车过来接更耗时间，他们选择开自己的车。 龙彦达在许杨前面冲进卧室，用被子把许澈裹紧，一把抱起来往外跑，“坐专用电梯，颜科去把床边的衣服和药赶紧拿过来，许杨你开车。” 许杨启动车子，龙彦达抱着许澈坐进后排，颜科从车窗外把衣服和药递进来，“颜科你先回去，跟爸妈说一声，我晚上住办公室。” “你又住办公室。哥，那个启星的事......”没等颜科话说完，龙彦达打断他，“明天再说。” 车子划出一道光影，开着双闪在大道上疾驰。龙彦达把许澈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帮他裹好散开的被子。许澈已经处于昏迷状态，龙彦达死死地盯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只到车子开进了李元庆的医院，龙彦达把许澈放到急救床上，看着他被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门上的三个字亮起了红光，龙彦达心悬在半空，找不到一块踏实的地方。 即使是深秋，只穿了衬衫西装，龙彦达也浑身透湿，坐在家属等待区的绿色塑料排椅上，垂着头，胳膊撑在曲起的膝盖上。 医生办公室，许杨作为家属签完字，把一摞单子推给李元庆，撑住额头，“老幺这回，要紧吗？” “不好说。”李元庆把口罩提起来，“手术室里是全市最好的大夫，我去四院硬拽过来的，等他出来再看吧。” “费心了。”听到这话，许杨镇定了不少，拍拍李元庆的手背，“大恩不言谢。” “不是，你别跟我说这些，”李元庆把手里的单子“啪”地往桌上一拍，“我走的时候老幺还好好的呢，就是点低烧而已，我那药吃了就退烧的，你们是怎么回事？搞什么呀？拿命玩儿？” 许杨仰起头，看着头顶炽白的灯光，长出一口气，“腿长在老幺身上，我难不成锁着他？他20多岁的人，又不像小时候，让他呆着不动就他就不动。” “你个当哥哥的都管不了？把他给我管吧。”李元庆说。 “我巴不得，你管我真的放心，真的，替我管着老幺，”许杨说，“让他好好活着，没病没灾开开心心的，我们家多少钱都出。” “我缺你那几个钱？”李元庆瞥许杨一眼，“你刚说老幺在龙彦达那儿？怎么回事？” “他去龙科应聘。”许杨目光往旁边滑了一下，有些话不能对自己钦点的弟媳说。 他弟说了，去应聘是为了追龙彦达。简直是疯了，追谁不行？去追龙彦达。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追上的人物吗？ 还是李元庆好，知根知底，脾气很好，又是医生，简直是为许澈量身定制的。许杨东想西想，就是要转移注意力，他害怕急救室里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老幺去龙科应聘？”作为医生，李元庆也在尽量帮许杨转移注意力，“怎么想的？自家公司不进，跑到龙科去受虐。” “你也知道去龙科是受虐呢？”许杨扯了下嘴角。 “怎么不知道？龙科集团今年的员工体检在我这里，我听他们员工吐槽了，什么加班多啊，连轴转啊，老板冷血啊......”李元庆说。 “既然龙科这么差，他们为什么不辞职？龙科的员工离职率是同类企业里最低的，”许杨眯着眼睛，“龙彦达有他自己的手段，这点不得不服。” “在混商场的人，一个比一个狠，你不也一样”李元庆站起来，指指墙上的挂钟，“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过去看看。” 许杨和李元庆走到的时候，抢救室的红灯刚刚变成绿色。 一身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先出来，摘了口罩，龙彦达先冲过去，“怎么样，医生？” “你是家属？” “……不是。” “家属过来。”医生见惯了手术室里的生死，面无表情。 “在这儿在这儿。”许杨和李元庆围过去，龙彦达退到了一边。 医生看了李元庆一眼，“病人是发烧引起的昏迷，查血的结果还行，有一点点细菌感染，考虑到病人的既往病史，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听到“既往病史”几个字，龙彦达眼皮掀了一下。 “现在能进去看我弟吗？”许杨问。 “去病房看吧，马上推出来了，病人已经醒了，在输液。”医生回头看了眼急救室，转回来看着李元庆，“放心吧，没事，我明天后天都过来看一眼，你想好怎么谢我吧。” “行，怎么谢都行，命都给你。”李元庆拍拍医生肩膀。 “你的命？还没你那双手值钱，”医生摇脑袋，“下次我那边的手术你积极支援下，别让我三请四请就行。” “都听你的，随叫随到。” 得知许澈没什么大事，气氛稍稍放松，几个人站在门口等他出来。许杨走到龙彦达面前，伸出右手，“多谢，龙总，耽误你时间了。” 龙彦达伸手，礼仪地握了一下，松开，“客气。” “龙总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吧，耽误你这么久，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许杨双手交握，垂在身前，“等这阵儿忙过了，下次我一定登门致谢。” “我看看他再走。”龙彦达回。 “哦......那个，龙总还真是挺关心员工的，难怪龙科的员工都待着不走。”许杨哈哈了两声。 “我没那么闲，”龙彦达双手插进裤兜，“再说，许澈不是龙科员工。” 许杨手指抬了下镜框，“他没应聘上？他差在哪儿了？我弟看上去不靠谱，可他专业课还是可以的呀，辅修的商务，Z大毕业的，绩点4.0，哪家大公司都能进了吧？龙总您不能以貌取人的。” 龙总裁皱着眉头，看了未来大哥一眼，“个人喜好。” “龙总不喜欢我弟？没眼缘是吧？”许杨频频点头，“他那样子确实不是大众长相，确实有人不接受，”大哥松了口气，低声叨咕，“老幺在你这儿没戏了吧，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是挺小众的。”龙彦达脚尖蹭了下水磨石地面，活了三十年没见过的小众。 “哐啷啷”一阵响，护士推出了护理床，床边竖着根金属杆，杆上挂着两袋透明的药水，透明药水管的另一头连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灌了药，输了液，许澈已经清醒过来，一出急救室的门就看到了龙彦达，眼睛亮起来。 龙彦达大步走到许澈病床边，垂着眼睛，正对上许澈扬起来的视线。许澈瞟了病床另一头的许杨一眼，手指垂在床边，偷偷抠进龙彦达的手心，“哥，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 “要吃什么？”许杨趴过来，“中午没吃饭吗？” “嗯，只吃了一半，没吃饱。”许澈眼色坏坏地斜看着龙彦达，“牛肉粉，小面窝，豆浆。” “你吃这么油腻的？”许杨犹豫，“你生病要吃清淡的，粥啊馍馍之类的。” “吃不下那些，就吃这个，你快去买吧。”许澈催他哥。龙总裁时间很紧张的，要争分夺秒跟他多呆一会儿。 李元庆跟在许杨身边，“我去买，让你哥陪你。” “我去我去，”许杨阻止李元庆，“你陪老幺，你多陪陪他。你陪着我放心。” 许杨拍了下李元庆的胳膊，用眼神告诉他“好好把握”。 李医生并没有好好把握。进了病房，他给许澈调好了药水速度，不快不慢，又去装了个热水袋，垫在许澈手下，“天气冷，药水凉的，打进血管更凉。”正准备在床边坐下。 “李医生，我有点事想跟龙总单独说，”许澈手腕虚弱地搭在额头上，一点都不隐晦，“你出去后帮我把门带上。” “应聘的事？”李元庆看了龙彦达一眼，“病着呢，少想这些事。”既是劝许澈，也是在侧面提醒龙总裁。 龙彦达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架着腿，神色冷淡。在看到李元庆伸手揉了下许澈的发顶后，眼睛里更凝出了一颗冰渣子。 冷名在外的龙总裁，目送李元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起身过去锁了门，然后坐到许澈的床边，垂眼看着他。 许澈张开手臂，“过来，抱一下。” “别闹，输液呢，回血了。”龙彦达抓住许澈挂着针的那只手，给他放到床边，刚好覆在了许澈的身前。 许澈顺手搂住了他，按进怀里，“吓到你没？” 闻着许澈浅蓝条纹病号服上消毒水的味道，龙彦达伸手抱住了许澈，没说话。 “我小时候得过白血病，所以家里人对我感冒发烧这件事特别担心，怕弄出并发症，旧病复发死了。”许澈摸着龙彦达的后背，给他宽心似的，“这事我没告诉过别人，刘平毛桃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是个负担，嫌弃我。” 龙彦达撑起身子，西服前襟和衬衣都皱着，许澈伸手帮他整理，“现在你知道了，我追不到你了吧？龙总裁最后找了个病号，这事说不过去，我的情敌们大概每天都得想，许澈什么时候犯病啊，赶紧滚吧，别耽误了我们龙总裁。” 龙彦达抓住贴在他胸前的手，修长的，因为病着显得有些柔软无力，包裹住，压在自己的掌下。 盯着许澈无所谓的笑眼，龙彦达伏下身子，眼睫抖动着，绕在了一起，彼此的眼皮上传来酥麻的痒意，薄唇微张，软软地含住了许澈的唇，温热的口腔里还残余着药草清淡的苦味，细细品尝，仿佛人间至宝。 悠长绵软的吻，温柔地像水一样，跟龙总裁霸道凌厉气场一点儿都不搭。 难得的，许二少爷接吻的时候居然闭上了眼睛，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接的最认真最投入的一次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彦达的手已经移到了许澈的腰间，呼吸开始不畅。许澈先松开了勾在龙彦达脖子上的胳膊，嘴唇移开，鼻尖还蹭在一起，“不怕我传染你了？” 龙彦达此时听不清许澈的话，自顾自地捞起他的腰，凑过去，继续蹭着他已经有些红肿的唇尖，声音黯哑勾人，“我答应你了，许澈。” “什么？”许澈低语，继续沉浸在龙总裁的亲吻里。 “我做你男朋友，”龙彦达手臂圈紧，“但是你不能中途跑了，我受不了别人扔下我......我没做过别人的男朋友，我这人脾气不好，也不懂什么情趣，不过我会学的。” 许澈扬起脖子，短暂分开的唇又重新贴在了一起。龙总裁的怀抱实在太过诱惑，让人忍不住地往里靠。他惊异于自己的悸动，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每个毛孔都想紧贴对方，一秒都不想多等，想让这个人变成自己的。 明明是想玩玩的，结果把自己搞感动了，这事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你是不是可怜我？龙哥哥。”又一次中场休息，因为太过激动没忍住动作，许澈手背上的针管终于回血了，红了一大截，被龙彦达及时叫停，帮许澈把手放好，血和药水重新输进血管里。 原本苍白的嘴唇现在红嘟嘟的，水光粼粼，龙彦达扣住许澈的下巴尖儿，大拇指一遍又一遍地划过唇瓣，指腹带来柔软火热的触感。 “嗯，你这么可怜，非要往我身边凑，”龙彦达划着许澈的嘴唇，轻声道，“我就勉强喜欢一下你吧。” 许澈：...... “你中午没吃饱？不爱吃那家？”龙彦达想起来许澈说他中午没吃饱，把他哥支出去买牛肉面去了。 “是呀，没吃饱，你都没管我。”许澈抬起胳膊勾住龙彦达的脖子。 “我给你舀汤了......还夹了两块排骨。”龙彦达凑过去蹭蹭。 “我说的是你，”许澈看龙彦达是真的没想那块儿去，干脆点明了，“没让我吃着，我这带着病你都忍心的，还说可怜我，骗鬼呢。” 龙彦达重回无法接话的常态，拉开许澈的胳膊，起身，“我给你把床摇起来吧，你等会儿好吃饭。” “你要走了吗？”许澈抬眼看着他。 “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明天早上走。”龙彦达弯腰，抓住床边的摇杆，把病床摇起来一半，让许澈靠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8章 许澈住院这件事兄弟两一致瞒着爹妈，这回没大事，有惊无险的，跟爹妈说了他们又得提心吊胆，恨不得把许澈拴腰上，想想就可怕。 把病房住出了疗养院的调调，许澈眼角的笑纹都快出来了。没想到一场病让他追到了龙总裁，早知道这样，他该早点装病的。 他在李元庆的医院里住了一周，龙彦达每天晚上都过来陪房，这下连最迟钝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中途许杨来看弟弟，被李元庆拦住，抓进自己办公室，“嗙”的一声关上门，抓下口罩甩到桌子上，“现在怎么说？” “啊？什么怎么说？”许杨没明白。许杨晚上要陪老婆，一般白天过来看许澈，他给弟弟请了护工，护理晚上的，付完钱就没再多管。刚好跟晚上过来照顾病人的龙彦达完美错开。 “你的助攻呢？”李元庆往桌边一靠，瞥他。 “什么助攻？”许杨事太多，忘了这茬。 “老幺，和我。”李元庆提醒。 许杨这才反应过来，抠了下鼻尖，“哦，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吗？”许杨问，“这一个星期，你们亲密接触的，按说时间也够了吧。” “你是真不知道吗？许大哥。”李元庆烦躁地摘了医生帽，捋了把头发。 “知道什么？”许杨抬了下眉毛，猜测道，“老幺那边出岔子了？”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不然你也不能这么跟你哥们拍胸脯。” “老幺那些都是瞎闹，你别放心上，都过去了。”许杨努力安慰李元庆，许杨以前找的那些，他这个当大哥的都没见过，那就是没打算长久的。 李元庆不一样，他绝对是家里人都能接受的对象，主要是许杨特别满意，没什么比哥们变弟媳更让人满意的事情了。 “老幺是瞎闹？”李元庆顿了一下，“他找龙彦达瞎闹？不要命了？” “龙彦达？”许杨断然否定，“不可能，许澈只不过是到龙科应聘而已，还没应聘上，你不要因为龙彦达当初送他过来就误会这个事，这太扯了。” “天天送？每天过来陪夜，这是误会不误会的事儿吗？”李元庆要许杨清醒一点，“你没跟老幺提我的事儿？” “龙彦达每天过来？不可能吧，他每天过来干嘛？”许杨一百个不信，龙彦达跟自己弟弟，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龙总裁亲口说许澈聘不上龙科，是因为个人喜好，这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还会扯到龙彦达身上呢？ “你说他每天过来干嘛？他过来看我？”李元庆被许杨整怔住了。 “这个也很有可能，”许杨找到了答案似的，“毕竟李医生一表人才的。” “可能个P，你自己去问老幺吧，”李元庆说，“我没法跟他开口，面子挂不住。” “你是指望我让你两相亲的？”许杨皱着脸，“追人还要个什么面子，你单身也是有原因的。” “我觉得我暗示已经到位了，老幺又不是没谈过，他未必不懂？” 许杨：“让我说你什么好？所有的资源都往你这边倾斜了，结果你把人放跑了。你抓紧点啊，磨叽个什么劲。” “我现在还抓个P啊？龙总裁每天过来陪夜，我抓什么呀我抓。那是龙总裁，从他手里抓？做梦吧。”李元庆愤然，他什么都看见了。 不仅陪夜，还在走廊里接吻了，夜里黑漆麻漆的，龙彦达陪许澈在走廊里遛弯。高护病房在顶楼，人少，走廊空荡荡，声控灯跟着两个人的脚步声闪闪烁烁。许澈隔几步路就把龙总裁环过来，要么压墙上，要么勒怀里，像几辈子没接过吻一样。 走廊顶角几个摄像头的小红点尽职尽责地亮着，龙总裁胆战心惊，心累地不行，一趟遛弯热量消耗抵得上个半马了。接吻的场面都被摄像头拍下来了。 那天晚上在显示屏前值夜班的李元庆看地牙痒痒，“啪嗒”一声拍熄了主机。 回了病房也不得消停，龙总裁看在许澈是个病人的份上，由着他耍赖。 于是许澈非要完成上回在他办公室未完成的事业。龙总裁被许澈弄地汗淋淋湿哒哒，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担心被巡夜的护士撞见，又紧张又刺激，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个...... 之后，许澈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低声笑着，“龙哥哥，要是我们以后每天都这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感冒了，出这么多汗，多排毒呀。” 被叫哥哥的那个人，衣角凌乱地蜷在他腿上，红着脸，嗯嗯了两声。 陪夜真的好累。 弟弟在病房里夜夜笙歌，哥哥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好媒，许杨作为大哥的自尊心绝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许杨说什么都不信，抬脚出门去找自己的好弟弟问清楚。 进病房的时候，许澈正靠在床头，对着手机屏幕笑着，觉察到有人进来，掀开眼皮瞟了一眼，又继续垂着眼皮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划划。 “傻笑什么，你可以出院了。”许杨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沙发里，盯着许澈，龙彦达不是说许澈小众吗？这个小众是什么意思？难道许杨理解错了？不是说他弟弟难看是说他弟弟好看的意思？也是，他弟弟本来就好看，这不是怕龙总审美不一般吗？许澈抬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哦，是该出院了，”许澈仍然没抬眼，盯着手机屏，“在这儿住一个星期我都长胖了，看，八块腹肌只剩六块了，”许澈掀起病号服衣服给他哥展示了一下，“回家得找个私教练练。” “您还住地挺开心？” “啊，当然，男朋友每天陪着能不开心吗？”许澈嘴角的笑完全掩不住，唇边的梨涡旋了出来。 虽然知道明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德性，许杨还是被这句回答哽住了，受不了这个打击。帮他选中的弟媳换了个人，而且，龙彦达那款，看不出来到底是弟媳还是妹夫。 “哥你瞪着我干嘛？”许澈从手机屏上抬头，“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呀，我说我要追龙总，我还说给他暖被窝了，你是忘了还是没听我说话？” “你来真的？”许杨伸手拍了他弟弟脑袋一下。 “什么真不真的？谈恋爱当然是真的，你都不知道龙总裁有多迷人。”许澈又往手机屏上敲了几个字。 “我TM当然不知道，我哪儿知道男人有什么可迷人的？”许澈瞪眼，“我是问你，这回你是不是打算把人带回家，让爸妈见见。” “啊？没这个打算，”许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谈恋爱就谈恋爱，让家里人跟着操心做什么？” 许杨把许澈的手机按住，“别看手机了，我跟你说正事。” “行，你说。”许澈摁了锁屏键，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背靠着床头，长腿挂在床沿，晃着。 “我跟你说的这个话题很严肃，你自己好好想想。”许杨拳头抵着鼻子，咳了一声，“我作为你哥哥吧，希望你好好的，过得开心，你能不能找个长久一点的人，不要换来换去的？感情这种东西还是挺美好的，你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瞎晃荡，对得起你自己吗？划得来吗？” “哥，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结婚吗？”许澈手指拨拉着手背上的预埋针头，“我们国家同性还结不了婚。再说了，我都不知道生命会在哪一天结束的人，有什么资格要长久啊？活一天就开心一天，这样不是挺好吗？” 许澈的话听上去也没什么错，连一次小小的感冒发烧都得在医院住上个把星期，好像确实没办法给别人承诺，许杨撑在床边的手紧紧抓住了床沿，“老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李元庆？” “哈？”许澈哭笑不得，“哥，你这......让我考虑你哥们？亲上加亲的意思？你脑子想些什么呢？” “老幺，你听我说，你年轻，想不到那么多，但是在我们看来，李元庆比龙总合适多了，”许杨劝道，“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他对你好我们旁人都看在眼里，他还跟我说了他喜欢你，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医生，他在你身边我们都放心。” 许杨头一回跟弟弟探讨这种事，把许澈惊到了，“不是，哥，我谈个恋爱而已，扯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谈恋爱嘛，只要喜欢就够了，想那么多干嘛？不累吗？我不喜欢李医生，对他没感觉。” “跟你直说吧，我们想要你有一段稳定的感情，不是玩完就算了的，”许杨叹了口气，“你马上大学毕业，也不算小孩子了，我跟爸妈以前就是太惯着你，由得你胡闹，你这次生病我也想了很多，有的事还是得多想想，再不要那么冲动了。” “哥，是你们总拿我当小孩子，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许澈眼神定定的，“反正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里人就行，别人我不会多管，他们愿意怎么想怎么想。” “这个别人也包括龙总吗？”许杨问。 许澈后脑勺靠在床头，抬眼看着天花板上白亮的灯，蹙着眉，没有说话。枕头下的手机“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许澈摸出来，看了一眼来电，眉梢飞扬起来。 龙总裁推掉了晚上的应酬，给许澈打电话，“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带过来。” 手机那头回了几句，龙总裁曲着手指蹭蹭鼻尖，“正经点，吃什么快说，我很忙。”顺手抽了张打印纸，两根手指夹着笔，准备记下来。 “随便？随便我怎么买？”龙彦达捏着笔随意地在纸上点点画画，“是明天出院吗？上午还是下午？” “我白天都没空，白天工作排满了......”正低声对着手机讲话，办公室门被“哐啷”一声推开，宋新宁跃两个人挤了进来，“哎，龙总裁，晚上的饭局你又不去？又把我两支过去？” “我现在有点事，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龙彦达手捂着话筒，顺道捂住了嘴巴，声音愈发低了下去，“这怎么亲？不亲，挂了。” 挂了电话，龙总裁把手机丢到一边，靠在老板椅靠背上，眼里的笑隐了下去，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刘总那边你们两个陪也够了，上次他临时爽约，我跑到他宾馆去找了他，这回我不去也没什么，他不会介意的。再说我这段时间晚上都没空。” 宋新和宁跃并排坐到沙发里，“可刘总这回还约了许氏集团的人，有许杨，人家老大出面了，你不去？显得我们多不重视似的。” 按道理说，出席商务场合讲究个职位对等，工作饭局也算商务场合的一种。你出老大，那我这边也得出个老大，不然对方会觉得你怠慢，不给面子。 龙彦达虎口撑住下巴，垂眼想了下，“行，我去。”决定后，拿过手机，给许澈发了条解释的微信，说晚上有饭局，饭局完了后再过来陪他。 一场普通的商务饭局，龙科这边去了三个人，龙彦达、宋新和宁跃。许氏那边两个，许杨和彭佳。不知道刘董什么意思，把启星的韩冰也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39章 龙彦达、宋新和宁跃三个人到的最晚，电投的刘董、许氏的许杨彭佳、还有启星的韩冰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喝茶寒暄。 正对着包房大门的主位连着隔着的两个位子都空了出来，留给龙科三大巨头。 龙彦达推门进来的时候，刘董拉开椅子站起来，直直地伸出右手，奔到门口，抓住龙总裁还没来得及伸出来的手，使劲摇着。另只手扒过他的肩膀，靠近他，低声说了句，“上次龙总给我们设计的管理平台方案，真是救了我的命，没想到第二天上面就来检查了，上面也满意，真是太感谢了。” “哪里，拿您钱给您办事，我们应该做的。”龙彦达抽出自己的手，顺便把刘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了下去。 刘董热情似火，把被龙总裁拿下去的手又重新搭了上去，“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年头，还有几家像你们龙科这样良心做生意的，多的是人拿我的钱不给我办事的，还不是一样混地风生水起的。” 龙总裁一直被刘董扒着肩膀，到了主位上，“你坐这儿。”说完就搭着龙总裁的肩膀往椅子上按。 “别，这不合适，您坐。”龙彦达转了个身，把刘董摁在了主位上，自觉地带着宋新、宁跃坐到了边上。 如果不论主次，不论地位，这桌子上刘董年龄最大，主位他坐得着。 龙彦达考虑问题就是这样，当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的时候，他选最简单最直接最表面的那一个。 坐下来之后，龙总裁左右礼貌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他原本就不喜欢应酬场合，虚与委蛇的，能让宋新宁跃代劳的，他能不出场就不出场。 其实按以前来说，许杨到场他也可以不到场，商务礼仪毕竟是虚的，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盈利，只要能盈利，其他方面做得差一点就差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的饭局，宋新宁跃跟他说的时候，他心底第一反应的想法，是冲着许澈的面子。许杨是许澈的哥哥，以后的一家人，他什么面子都会给。 龙彦达是希望开始就是一辈子的，他喜欢呀，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被喜欢打败的，时间岁月误会分离，只要喜欢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许杨偏过头，看一眼龙彦达，后槽牙紧绷，带着侧脸的肌肉突突地跳了两下。许杨比龙彦达大一岁，辈分也大，龙彦达没有任何超出正常范围以外的熟稔，弄地许杨大哥身份端也端不起来，把屁股下的椅子往后拖了点，端起茶杯闷了一口。 他那个好弟弟是怎么找的人？找个气场这么强的，这怎么弄嘛。 也不知道龙彦达是看上了自己弟弟哪一点，他那么吊儿郎当的，两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许杨恨不得找龙彦达好好聊聊，“我是真心觉得我弟配不上你，要不你让我撮合撮合他和李医生吧。” 彭佳坐在龙彦达斜对面，今天穿了一套深紫色重磅真丝套裙，卷发松松地编了一个马尾，垂在肩上，烈焰红唇，一如既往地浓烈芬芳，朝龙彦达艳艳地笑。 桌子上的人对韩冰到场挺诧异，开始的时候没听说韩冰要来，也不知道刘董是怎么攒的局，里面绕成一团的关系都没弄清楚就把人凑来了。 韩冰，那是见过许父许母的人，两家往爷爷辈之间的交情还不浅。但因为许澈的事儿，明面上两家该生意往来的继续生意往来，私下已经尽量避着不见面。许杨进来的时候，韩冰主动伸手去握，许杨像没看见似的，扭头去了一边，彭佳在一旁补了个位，跟韩冰握了手。 龙彦达对韩冰和许澈的这层关系还不知道，他只知道韩冰这次回国没那么简单，明面上做生意不地道，买通了自己的员工，搅黄了一个30亿的项目，这种人，他压根瞧不上。于是也懒得打招呼。 宁跃心里也有气，韩冰把市场部的老周拉下了水，害得部门直接缺人，其他人都忙地跟陀螺似的，叫苦连天。就宋新还清醒着，跟韩冰挥手笑了下。 韩冰的启星科技，说白了是家空壳公司，所有的项目都要外包，最大的优势是背靠国外的一家投资公司，资金雄厚。那家投资公司也不是白给启星投资的，他们要的收购前沿科技公司，融资扩大后再转手卖钱，大鱼吃小鱼，一本万利。至于有没有更隐蔽的目的，大家谁都不知道。 龙科就是他们的目标。 而抢夺龙科的项目，仅仅只是那家投资公司吞食扩张的第一步。至少表面上看，启星科技就是为收购龙科而出现的。 刘董的电投带了点国资背景，管理僵化，他没弄明白中间的道道，只知道启星科技是招商引资进来的，能带资金还能带税收，现在都讲个资源共享，能在斡旋其中把全市有名的几家大企业串起来，说起来也自己也功不可没，还挺得意。 自认为餐桌上气氛很好，刘董叫服务员上了白酒红酒，男士白，女士红，一人满上一小杯，自己先带头站了起来，“举杯举杯，大家都合作愉快，一起发财。” 一桌人很给面子的站了起来，龙彦达捏着小酒杯，往中间轻轻碰了一下，酒杯靠着嘴唇，意思了一下。 “龙总怎么没喝呀？”韩冰一口闷完，举着手里的空酒杯，摇了下。 龙彦达瞟了他一眼，重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坐回去。 “他不会喝酒。”宋新宁跃彭佳，三个人异口同声。 坐在龙彦达身边的宁跃抓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灌完，“喝酒找我，我是龙科的最佳陪酒，”喝完把酒杯放龙彦达面前，指指宋新，“宋总第二佳。” “唉，这么护着你们龙总呀，”韩冰抓过酒瓶，绕过桌子站到龙彦达身边，笑着给他把酒杯倒满，“我可是亲眼见过他喝酒的。” 龙彦达不为所动，眼睫低垂，在眼睑处扫出一片阴影，眼神都没给韩冰一个，手指捏了下酒杯，推远。 韩冰拎着酒瓶给自己酒杯也倒满，举着，“敬您，龙总，一直都很佩服您，什么时候我要亲自去龙科对对标，找找差距，我们启星比起龙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真的特别想跟您合作，还请龙总多带带我们。” 话已说到如此地步，谦虚至极。韩冰也是公司老大，现在恭敬站在龙彦达身边，举着酒杯等他。在这种社交场合，伸手不打笑脸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龙彦达抓住了面前的酒杯，刚准备站起来，被宋新余跃一起伸手拦住。 余跃抢先一步抓起龙彦达的酒杯，站了起来，笑呵呵的，“我来。”看到韩冰就想起自己栽培多年的老周，就不爽，要把韩冰喝趴。 “宁总，我会敬您的，急什么嘛？”韩冰似笑非笑，“这杯我单独敬龙总，赏个脸吧龙总。” 龙彦达从宁跃手里拿过酒杯，站了起来，杯子举过去，“叮”地一声碰响，深意地盯着韩冰，仰头喝了半杯。韩冰不依不饶，“我都干了您只喝一半？瞧不起我啊？” “韩总，我陪您喝呀。”彭佳手指翘成一朵兰花，婷婷地站了起来，润泽的红唇比杯中酒还艳。 “哎呀，彭大美女，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韩冰呵呵一笑，“龙总真的是，哪儿都有人护着呀。”韩冰笑地像个好人似的，凑到龙彦达耳朵边，从嗓子眼里憋出很小的声音，说了句，“许澈也这么护着你吗？”马上敛了笑容离开，走过去跟彭佳碰了杯。 龙彦达眯了下眼睛，坐下来，把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到身前。彭佳一边跟韩冰碰杯，一边把桌面上的玻璃转盘转了一下，转了一盘黑松露牛肉粒对着龙彦达，“龙总添口菜，你都没吃菜，这样喝酒伤胃。” 龙彦达夹了一颗牛肉粒，放进嘴里，缓慢地嚼着，没再管桌上的这些人，只沉着脸想刚刚韩冰的那句话，韩冰认识许澈，而且清楚地知道许澈和自己的关系。他从哪里知道的？ 宋新宁跃不可能说，他的这两个哥们知道自己性向十几年了都没往外说过。龙科的员工？也不可能，嚼老板舌根，他们知道这事儿的后果。许杨？他知不知道这事儿都要另说，更何况从桌上的情况来看，他跟韩冰之间关系很僵。彭佳就更不可能了，按她的心思，她根本不想承认许澈和龙彦达之间的事儿，提都不想提。 那么，只有可能是许澈自己或者他那帮哥们告诉韩冰的，他们跟韩冰是什么关系？ 龙彦达掏出手机，给谢磊发了条信息：查一下启星科技CEO韩冰，越详细越好。 “收到，龙总，马上给您回复。”谢磊消息回地飞快。 返回菜单界面，龙彦达盯着置顶的那个头像，半个圆圆的脑袋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一只直直地竖着一只搭下来一半，兔子的头像，许澈的。龙彦达那天在办公室第一次给许澈回了微信之后，就把他置顶了，还给他改了备注名“八岁的兔子”。 他总觉得许澈像自己八岁时候养的那只兔子，有时候懒洋洋地趴在墙边晒太阳，有时候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在憋什么坏心眼似的，让人忍不住特别想知道那些坏心眼到底是什么。 手指停在手机边上，想了两秒钟，龙总裁点开那个兔子头像，发了一句：我在跟韩冰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0章 发完这条消息，龙彦达就锁了手机屏，把手机倒扣在饭桌上，默默地夹菜。 彭佳跟韩冰喝完一整杯红酒，脸上红晕泛起，叫服务员送上来一扎玉米汁，给桌上的人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冲宋新使了个眼色，宋新收到，转头拍了下龙彦达的胳膊，把玉米汁端起来递到他手上，压低声音，“来，喝点儿玉米汁，别喝酒了啊，怎么说都不能喝了。有我和宁跃在，酒的事你别管。” 龙彦达点点头，接过玉米汁喝了一口。 宋新端起酒杯，主动出击，“韩总，上次您的开门红开得真是漂亮，30个亿啊，我们都快嫉妒死了，给其他人留点活路吧。”说完，探过身子，等着韩冰。后者不惧，站起来碰杯，一口闷。闷完后并不坐下，拎了酒瓶，又往龙彦达这边走。 趁着这个当儿，宁跃扒拉龙彦达的胳膊，“这姓韩的今天针对你呀，怎么回事？老子们的项目被他抢了，他还耍这一手，真TM不要脸。老子憋不住了，老子要跟他拿瓶子吹。”说完重新抓了两瓶白的，喊了声，“服务员，开酒。” 直接拿了一瓶白酒挡在韩冰身前，“韩总，一杯一杯地多没意思啊，这么玩吧，喝个过瘾，就当是为您那30亿项目庆祝的。” “宁总，这使不得吧，这酒56度呢，别喝出事了。”刘董总算看出了苗头不对，站起来打圆场。 “没事没事，刘董，我们韩总酒量高着呢，这区区一斤酒，毛毛雨啦。”宋新虚挡着刘董，宁跃的酒量没底，一瓶两瓶的，根本不在话下。本来就有过节，这会儿明知道龙彦达不能喝还灌他，宁跃今天不把韩冰干翻不算完。 许杨也看出了不对，起身走过来，“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小酌怡情牛饮伤身，没必要没必要，都坐下来，慢慢喝。” 韩冰仍然笑呵呵，“难得宁总有这个雅兴，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他放下手中的半瓶酒，接过宁跃递过来的一整瓶，站在了龙彦达和宁跃中间。 “龙总陪一下吧，我们一瓶，你一小杯，行吗？”韩冰晃晃手中的白酒瓶子，“你的爱将出征，你不扶上马送一程吗？一瓶换一小杯，这点面子要给的吧。” 龙彦达手指扣在手机上，骨节明显的，有节奏地点着。宋新抓过龙彦达的酒杯，“我来我来，我陪二位......啊，不对不对，我和宁跃陪韩总喝。” “哎呦，龙总，不够男人呀。”韩冰眼角一挑，弯下腰，下巴蹭着龙彦达的肩膀，靠近他的耳朵，故意呼出热气，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你这么冷冰冰的，我可喜欢上了呢，喝嘛，喝完了我伺候你，保证比许澈好用。” 龙彦达闻言一愣，扭头盯着韩冰，眼里射出厉光。后者一手拎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继续贴近他，嘿嘿笑着，用只有龙彦达才能听到的声音，“许澈我用过的，他太粗鲁了，技术可比我差远了，龙总要不要待会儿试试我啊？” 龙彦达扣着手机的手指收拢，手背上青筋暴起，浓黑的眼眸眯着，扭过头，“你老了点儿。” 韩冰脸瞬间垮了下来，离开龙彦达的肩膀，只一瞬间，又堆上了满脸的笑，举着酒瓶子，“来吧，龙总，为了我们将来的合作，启星和龙科，双雄。” 小玻璃杯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龙彦达站起来，挑眉，“合作不怕龙科把你吞了？”心头的火烧得他开始不理智，仰头喝完一杯白酒，头已经开始晕乎。 龙彦达坐下来，大拇指使劲掐住自己另一只手的虎口，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身边宁跃已经抓着酒瓶跟韩冰碰着，“韩总说怎么喝？” “我刚刚说了呀，半瓶一口，我们一瓶，龙总一杯。” 接下来桌子上接几个人说的话，龙彦达已经听不清楚了，脑袋很清醒，不对，也不清醒，脑子里一团乱麻。 韩冰说了许澈，他不仅提到了许澈的名字，还提到了他和许澈之间的那些隐秘。他说的是真的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是很久以前的，那没有关系，龙彦达开解着自己，很久以前许澈没有认识自己，他有跟别人交往的自由。 是的，许澈有那个自由，但龙彦达心里还是难受，一想起许澈对自己的那些亲密曾经也给过另一个人，他就不可抑制地难受。虽然明白自己是在钻牛角尖了，可就是无法释怀。 为什么你就不能等一等呢，等我出现不行吗？你非要那么早地就去认识别人，喜欢上别人吗？你真的喜欢他吗？像喜欢我一样？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人啊，一个可以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调情的人，不悲哀吗？那些时间都喂狗了吧？许澈。 “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可你却曾经拿别人当宝，这么讽刺。”龙彦达把手机抓在手里，紧紧攥着，攥到发抖，他低垂着头，整齐的黑发垂了几缕下来，无力地垂着，没有人帮他捋起来。 旁人只当龙彦达是喝多了，两小杯白酒，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宋新搂着他的肩，“怎么样？要不我陪你去洗手间？” 龙彦达手撑在额前，摇摇头，用了全身的力气保持镇定，“我坐会儿。”宋新想起什么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哦了一声，“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醒酒药，喝一点。”从皮包里拿出一颗醒酒胶囊，递给龙彦达，等他把胶囊放嘴里了，再递上玉米汁，“别再喝了，姓韩的说什么都别喝了，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故意激你呢。” 龙彦达喝完醒酒药，双手搓了把脸，他很乱，一向沉静自若的他，心里乱成了一团。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想对许澈不公平，可龙总裁心里的坎就这么横亘在那里了，越不过去了。他努力地说服自己，凭什么要管人家以前做过些什么呀？你认识的是现在的他，你喜欢的也是现在的他，跟他以前没有关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呢？ 可还是忍不住地想，许澈以前和韩冰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同样的温柔，是不是也那么喜欢亲他抱他......乱七八糟想地自己的心绞痛起来，龙彦达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彭佳的视线一直在龙彦达身上，她发现龙彦达不对劲，放下手里的酒杯，摇曳着走了过来，扶住龙彦达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龙彦达手指紧紧按压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放下来，“胃有点疼。” “酒喝猛了吧，我看你都没怎么吃菜，”彭佳扭头叫了服务员，“来一份小米粥，有蜂蜜水的话也端一杯过来。”环顾一下桌边，“蜂蜜水来一壶好了，换几个干净杯子。” 许杨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招聘来的行政总监，跟龙彦达熟识。他眉头皱着，掂着酒杯，独自抿了口酒。 攥在手里的手机只到这个时候才“叮咚”响了一声，有新信息进来。龙彦达单手划开手机屏，点开微信上的小红点。 八岁的兔子：你在哪儿，定位发我！ 雪白的毛茸茸的头像，纯洁地像个小天使。龙彦达大拇指在手机屏上轻轻点了下，发送了位置。 蜂蜜水上了一壶，彭佳倒了一杯递过来，“先喝点这个，解酒。” 龙彦达看着眼前浅色的液体，摇摇头，“我没醉，我刚喝了解酒药。”彭佳不听，把水杯端上去，贴着龙彦达的下嘴唇，“喝一点，就算不为了解酒，蜂蜜水对胃也好。”龙彦达头偏了偏，接过杯子，放在桌上，“我等会儿喝。” 许杨坐在对面，看着这两个人，彭佳的动作神情，绝对超出了普通朋友的体贴，多亏了自己弟弟不在，要是他在这儿，就他弟弟那个性子，估计得出事。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彭佳勾头看着龙彦达。 长叹了一口气，龙彦达起身站了起来，“不用，谢谢，我去一下卫生间。” “哎，龙彦达，去哪儿？”宋新也站起来，“我陪你去。” 龙彦达背对着他摆摆手，“卫生间，我没醉，陪什么陪。” 彭佳靠着那把空椅子，一直看着龙彦达的背影，胳膊被宋新拍了下，“没事，他喝了解酒药的，走地挺稳的，别担心。”冲对面扬扬下巴，“你把你上司一人丢那边？合适吗，大美女？” 被丢在一边的上司没等彭佳坐回去，主动融入，走了过来，问宋新，“龙总没事吧？看你们都这么担心？他酒量很差？” “许总，”宋新转身面对着他，“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敬您酒呢，我先干一个。”说完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哎，你这......”许杨转回去要拿自己的酒杯，被宋新拽住，“别别，许总，我自罚的，你要喝了我还得陪一杯。”这是许澈亲哥，许澈现在是龙彦达的人，宋新是龙彦达哥们，这还不得面子给得足足的。 桌上这几个人，单拎出来，个个算得上青年才俊，业界精英。但当他们凑在一块儿的时候，身上反而没了这些耀眼的光环，彼此之间最单纯的关系显露出来，处地轻松。 “那行，我就不喝了，我也不太能喝。”许杨笑笑，“也不知道跟你们龙总比起来，谁的酒量更差一点。” “哈哈，那应该是我们龙总差，我就没见过比他酒量还差的人。”宋新也笑。 “看看他去，”许杨指指外面，“别磕哪儿碰哪儿了。”别磕着碰着，让许澈知道他哥在场还让男朋友磕着碰着了，又得找他闹，受不了他那个闹腾劲儿。 “不用，许总，”宋新摇头，“他没醉，他醉的状态我知道，他这还好，我那醒酒药挺好用的，放心吧。我们要真跟过去了，他面子还挂不住，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宋新这么说，许杨也没再坚持，又指指身边，“宁总要紧吗？” “宁跃？”宋新耸耸肩，“他更没事。”许杨点点头，放心地坐了回去，至于韩冰，管他呢，喝死都没人管。 龙彦达确实没有醉，但他的状态比醉了还不如，把自己困在迷宫里，绕来绕去，出不来。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前是一面光洁的大镜子，银色金属水龙头旁边放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捧香水百合。这家酒店挺高档，卫生间都是单人单间，墙壁地面、上上下下都干净地反着光。 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龙彦达抬头，镜子里的脸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水滴顺着额角、眉骨、脸颊、脖颈往下滴落，浅蓝色衬衫领沁湿了一条边。龙彦达抠着领带结，一把把领带拉了下来，丢到一边，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蜜色的肌肤。 刚才谢磊回了信息，韩冰被360度全方位查了个清清楚楚。信息很长，龙彦达一眼就看到了许澈的名字，韩冰曾经的交往对象，4年前分手。 再往脸上扑一捧水，龙总裁想清楚了，揪着过去的事没意思，没有人能回到过去改变事实，过去的那些是许澈生命里无法割裂的一部分。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许澈，两个人以后好好的就行。 道理都懂，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许澈，所以他烦躁了、生气了，还......吃醋了。 龙彦达从墙边的纸盒里抽出两张面巾纸，擦干了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竖起衣领，重新把领带套上。 肩膀上忽然被搭上了一只手，韩冰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1章 龙彦达浓黑的眉毛拧起，整理好领带结，翻下衬衣领，伸手掸了下肩膀，往外撤了一步，重新拧开水龙头，冲干净手。 “龙总可能对我有误会，”韩冰笑着凑上来，“没必要的，我不介意跟龙总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很不要脸地贴过去，“而且，我们三个人，可以有更好玩的东西嘛，是不是？许澈很会玩的，龙总已经试过了吧？比起你以前的那些怎么样？” 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心神定下之后，龙总裁就很难再被激怒，他像在听别人的事一样，眼皮掀了下，神色淡淡的，“你？把启星送我，我考虑一下。” “现在谈个什么工作嘛，”韩冰伸出手指点点龙彦达的西服领边，“启星迟早是我们两的呀。” 龙彦达简直震惊，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目光越过韩冰的头顶，“嗯，梦里什么都有。”转身往门外走。 “龙总，”韩冰赶紧跑过去拦住他，“您不想听听许澈的事？” 真的不想跟这种人说话，连“许澈”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龙彦达都觉得是对自己男朋友的侮辱，脚步没停，拉开卫生间的门。 “你知道上次你推开卫生间门之前，我和许澈在里面做什么吗？”韩冰说，“就是赵易堂哥那里，赵易你认识吧，我也认识，我跟许澈所有的哥们都很熟。”韩冰继续，“你进来了，许澈就把我藏了起来，他想追你，他告诉我了，我允许的。” 龙彦达的手停在门把上，顿了一会儿，继续拉开门。 韩冰掏出手机，点了个播放键，熟悉的声线在卫生间里撞来撞去： 我承认我爱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TM是不是欠我操了啊 你现在喜欢玩这个了？让我停下？可以啊...... 中间夹杂着另一个男声的呜呜咽咽，韩冰的。 挑逗的，低哑的，荷尔蒙十足的，许澈的声音，这段录音被韩冰重新拼接过，谁都听得出来当时两个人在干什么。 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是龙彦达从来没听到过的粗俗情话。 许澈每次抱着他的时候，只会温柔地说，宝贝再亲一下...你嘴唇好软...再过来一点...还要不要？舒服吗？他以为许澈一直就是那么温柔体贴，照顾他所有感受的样子。 他没办法想象，原来许澈还有另外一副，他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手在门把手上攥紧，长条形的门把手，在龙彦达手心硌了一条又深又红的印子，如果那是把刀的话，龙彦达的手早已经筋脉斩断，劈成两截。 心里尚存一丝怀疑，龙彦达劝着自己，以前的事不要在意，都过去了，在意就输了。紧咬着嘴唇，口里有咸的味道。 韩冰关了手机，走过来，把门扣上，背抵着门，“你不喜欢人家碰你的脸......他喊了你龙宝宝。我没说错吧，我当时在那儿。这段录音就是你进门之前的，我还有照片，你要看吗？许澈最喜欢留这种纪念了，我有他各种姿势的照片，视频也有，他身材很好的，要不要欣赏一下啊，龙总？” 韩冰划拉出一张照片，把手机屏伸过去。龙彦达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睫，那个强大冷静的龙总裁忽然在体内缩小，缩成了一小团，把自己隐藏到一个角落里，想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见。 就像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天，小龙彦达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却被村民推门而入，慌乱紧张地告诉他，“小龙，可怜的伢伢，赶紧跟我去看你爸妈最后一眼吧。” 那个时候他迷茫着眼睛，好像并不知道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缩起来，蜷着腿抱着自己的肩膀，缩进了被子里，闷着头一天一夜。 他没有去看那最后一眼，遗憾至今。 遥远的孤独和黑暗，又一次袭来。 龙总裁抬起眼睛，满眼雾气，周围的一切都模糊着，不知道该怪谁了。 卫生间的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一身黑衣的许澈夹裹着冷风雪籽，冲了进来。这是他撞开的第五个卫生间的门，他收到龙彦达给他发的定位信息后一秒不停地奔了过来，车子甩在酒店门口，没熄火，随它，许澈没心思想别的，第六感让他只想快点见到龙彦达。 忘了是怎么找到的包房，也忘了是谁告诉他龙彦达在卫生间，他就这么一路撞开每一扇关着的卫生间门，丝毫不顾里面惊恐的叫声，引来好几个黑衣保安跟在他后面。 他终于找到了龙彦达，就像他预感的那样，旁边还有韩冰。 许澈看到眼前的情形，一肚子怒火，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韩冰直接被门撞到了地上，手机掉落一边。 许澈反手锁上了门，外面保安把门拍地山响。他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机屏停留在一张照片上，脸是真的，是他高中时候的样子，衣服姿势背景是PS的，P成了现在的样子。许澈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先让起伏的胸膛平复下去。 他朝龙彦达走过去，他那么喜欢捧着亲的一张脸，那么深邃闪光的眉眼，现在却空洞着，极力地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却更显出不知所措。 许澈双手抚着他的脸，摸了下他发红的眼角，再把他环到隔间的木沙发上，让他坐着，许澈弯腰，扶着龙彦达的肩膀，凑近，被龙彦达躲开，许澈眼神黯淡，“我待会儿跟你解释，别被他骗了。” 龙彦达没说话。 “别这样，龙哥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等我。”许澈松开他，起身，几大步走到韩冰身边。 韩冰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就快要爬起来。 许澈一脚过去，一刻不顿地踩在韩冰的脸上，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全是腾腾杀气。 韩冰半边脸贴着地，瞪着眼睛，眼珠突着，脸上青红一片，手脚乱舞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害怕了？”许澈不管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脚继续往下压，踩在了韩冰的脖子上，韩冰大张着嘴，急促地呼吸，许澈继续着，一副要弄死这个人的架势。 韩冰的眼皮开始上翻，挣扎着抱住了许澈的脚腕。许澈无动于衷，怒吼从胸腔迸出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老子的宝贝，今天你TM惹到老子的宝贝了。” 新帐旧账一起算，没有和解的可能。 被踩在皮靴下的韩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白沫开始顺着嘴角往下流。许澈没有看到，他眼里只有龙彦达怔怔的眼神和红着的眼角，“草NMB，老子抱着他都怕把他弄疼了，你TM算老几敢去动他，去死吧你。” 韩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许澈如他所愿，绷着脸，眼里的冷光剜着韩冰，更加使劲地踩了下去。 “哐啷”一声，卫生间的门又一次被撞开，许杨宋新宁跃三个人先冲了进来，宁跃往里瞟了一眼，赶紧转身，张开手臂把保安们挡在门外，“没事没事，家务事家务事，我们自己处理。”再次锁上了门。 必须锁上，这场景不管被谁拍了发出来，都能被顶上热搜。如果那样就不是这两个人的事了，关系到各自的家族企业。 许杨看了一眼卫生间里，额头爆出了青筋，汗一下就淌了出来，“操，老幺，松开。”赶紧跑去过抱住了许澈的腰，往外拉，没有拉开，许澈的脚像是被502粘在了韩冰的脖子上。 “松开，许澈，”宋新也跑过去，帮许杨拖他弟，“你去看看龙彦达怎么样了。” 听到龙彦达三个字，许澈脚稍稍抬离，许杨趁势一甩，把许澈掼到墙上，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你TM想死吗？弄出人命来你打算怎么办？陪葬吗？我□□......”妈字不能说，不能骂自己，许杨喘着粗气把后半截话憋回去，回头问宋新，“人怎么样了？” 宋新和宁跃蹲在地上，抱着韩冰的脑袋，焦急地冲许杨摇摇头。 两人继续死掐韩冰的人中。一分钟之后，韩冰总算转了一口气出来，哼了一声。 许杨头扭回去，瞪着他弟，“我TM......”大哥抡起拳头，砸在许澈肩膀上，“你跟我说玩玩的呢？不想当真的呢？都TM玩出人命来了？你脑子呢？被狗啃了？龙彦达人呢？” 许澈指指隔间，咬着下嘴唇，“在里面。” “龙彦达有没有受伤？” 许澈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伤着没？” “不知道。我想去陪他，哥，你松开。”许澈拍了下他哥的手。 “别动韩冰，他命要是没了你也跑不掉。”许杨松了手，迅速分析形势，做出安排，“我把韩冰送到李元庆那里，你晚上回医院，我找你。” “我晚上要陪龙彦达。”许澈说。 “他不一直陪夜的吗？在医院呆着就行。”许杨深呼吸着，尽量压低声音。 “他今天可能不会去了吧。”许澈转身，绕过木质隔断，隔断外的一切他都不想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死没死跟他也没关系。 许杨从始至终都没问过他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问，很显然，三个人之间的事，韩冰挑起来的。他也烦韩冰，可人也罪不至死，更不能让他死在自己弟弟手里，出了人命谁也保不住。 眼前的空白忽然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龙彦达抬起了头，许澈蹲在了他的身前，手抚在他的膝头。龙彦达的目光没有跟下来，依然看着眼前的那片空白。 “龙哥哥，”许澈摇摇他的膝盖，“你能听我说话吗？” 龙彦达双手搭在木沙发的扶手上，无力地垂着。 许澈握住他的手，拼命地攥在手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紧紧地抓住一个人，哪怕只抓住他的手指头也行，只要他让自己抓着。 “龙哥哥......”许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龙彦达，不知道韩冰给他看了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冰动了手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许澈只能怪自己当初眼瞎。可他跟韩冰早就结束了，分手四年了，前几天才碰上，他能说什么？ 许澈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个人。 他站起来，把龙彦达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他的后脑勺，“相信我好吗？我和他没事，我和他早就分手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我没办法控制在碰到你之前发生的事呀，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都有你了我还怎么喜欢别人呀？不可能的，你别听他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男朋友啊，我怎么会骗你？” 龙彦达靠在他怀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许澈弯下腰，握住他的下巴，抬起，轻柔地吻他，“别这样，龙哥哥，我害怕，你说句话好不好？”被担心愤怒灼烧地干燥的嘴唇，触碰另一副同样干涩的唇，像在吻一块石头，冰冷地毫无回应。 “你要怎么才能跟我说句话？”许澈离开，手却依然握在龙彦达的下巴那儿，伸出大拇指，低头摩挲着他舍不得的每一寸。 “我想回家，”龙彦达忽然抬头，说了一句，“我好多天没回家了，我今天想回去。” “我跟你一起回去，龙哥哥，你带着我吧，我想跟你呆在一起，今天特别想，我还没出院呢，你不能丢下我。”许澈盯着龙彦达，祈求。 “我得走了。”龙彦达推开许澈，直直地站起来往外走。被许澈拽住手腕，拉回来环在两臂间，除了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眼角、侧脸、鼻头、唇尖，许澈也找不到更多的办法了。 他哪里低头哄过人？他身边的人，不需要他哄。 龙彦达脑子里昏昏沉沉，也许是醒酒药的副作用吧，特别困，眼皮直打架，顾及不上许澈的亲吻。 他推开许澈，绕过隔断，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留了宁跃靠在墙边等他们。 许杨宋新送韩冰去了医院。彭佳陪刘董在包房坐着。宁跃留下来等他们，许杨要他问问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给谢磊打电话，我要回家。”龙彦达走出来，平静交代宁跃。 “我送你，龙哥哥，我送你回家。”许澈看向宁跃。 “行，你送他。”宁跃好心，吵架不能过夜，这绝对是哄老婆的一条铁律。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生气了抱着哄哄亲亲，再一个被窝里钻一钻，问题就解决了。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着，都是能退让的，就看怎么哄了。 前提是，两人吵完架后还得呆在一起，要不你东边我西边的，再一不接电话，两天就能互生间隙，隔阂越来越大。 龙彦达掏出手机，拨通了谢磊电话，报了个地址。 谢磊刚好在附近，不到两分钟就把车开了过来，绕过来帮龙彦达开了车门，伸手挡住车门上沿，“慢一点，哥。” 龙彦达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刷”地一声拉过安全带，扣好，把车座椅往后调了下，卸掉了全身重量似的，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2章 谢磊拉开驾驶室那边的车门，也坐进去，扣好安全带，拧了车钥匙启动车子。 许澈站在副驾驶外，弯下腰，指关节敲着车窗。 他站在外面，看不清车里，龙彦达微睁了眼，从车里往外看，还是那个人，喜欢勾着嘴角对他笑的那个人，却变得像不认识了一样。 窗外细细的雪籽飘洒，原来真的下雪了啊，龙彦达想起刚才许澈冲进来的时候，头顶上落着几粒白，他敲了下驾驶座的椅背，重新闭上眼睛，“走吧。” “好嘞，哥，回公司还是回家？”谢磊踩了一脚油门，漆黑的越野车窜了出去。 “回家。” 后视镜里的瘦高的人影越来越小，小成了一粒尘灰。 “哥，”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前边，谢磊看着后视镜里，“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那是不是许澈啊？” 许澈的闪电蓝，停在龙彦达车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没有回答，龙彦达紧紧皱着眉头，眼睛闭着，抓在车门扶手上的手指指尖泛白。 谢磊闭嘴，隔了一会儿，加了句，“哥，你说巧不巧？你要我查的那个韩冰，他的司机是我战友，我们以前上下铺。”正开着车，谢磊眼角瞥到龙彦达已经睡着了似的，仰着头，一动不动。 下一个红灯，闪电蓝已经开到了龙彦达的车边，两辆车并排行驶，另一辆车的驾驶位车窗打开，许澈不停地偏过头来，看着龙彦达，一向玩味的眸子深沉起来。 “哥，哥，”谢磊伸手拍了下龙彦达胳膊，“许澈这样挺危险的，要不我停车吧，他好像有话跟你说。” 龙彦达扭头，看到许澈，寒风已经把他的脸吹红，眼神像是一团烟看不明白，雪粒纷杂着，被灌进那辆车里。龙彦达嘴唇动了动。 “哥，要不我靠边吧？”谢磊说。 “不用，”龙彦达重新仰头躺着，“开快点。” 话音刚落，身边传来一阵尖利的刹车声，龙彦达扭过头，一直往后看着。 闪电蓝一个急刹，贴着车前的一辆三轮摩托，摩托车主扔了车子，锤着许澈的车引擎盖破口大骂，“卧槽你个BZ养的，你TM赶着去投胎？”许澈像没听到一样，看着后视镜，倒车、打方向盘、踩油门，擦着地上的摩托车，重新追了上去，摩托车主原地跳起来地骂...... “哥，”谢磊咬着牙，“他这样真的挺危险的，这边环城高速，车速都快，我们要不......” 龙彦达往后看了眼，闪电蓝已经又追了上来，带着加速的轰鸣声，使劲闭了下眼睛，“前面下辅路，靠边停。” 越野车打了双闪，停在路边，闪电蓝跟过来，许澈一脚踢开车门，蹦了下来，跑过去拉龙彦达的车门，车门锁着，没拉开。 龙彦达从里面推开门，长腿撑在地上，走了出来。许澈嘴唇抖着，无声地看着他，雪籽已经变成了雪花，在两人之间簇簇地落下，冷风像小刀子一样割在他们的脸上。穿着都很单薄的两个人，一时间麻木地感知不到寒冷，两人长久地对视着。 谢磊坐在车上，转身看着车外的两个人，龙彦达让他在车上坐着，不要下车，他跟许澈说两句话就回。 “我好冷。”许澈开始发抖，牙齿磕着发出声响。 龙彦达伸手，想给他拂掉肩上的雪花，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放进裤兜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回去吧，你不能感冒。” “你抱我一下吧，龙哥哥，”许澈张开双臂，鼻尖冻地通红，“抱我一下，求你，我真的好冷。” 龙彦达下定决心似的没有任何动作，直直地看着他，“回车上去，车上不冷。” 许澈固执地打开怀抱，紧抿着嘴唇，等龙彦达，像一个冻僵了的稻草人。良久，等不到那个人钻进自己怀里，许澈垂下双臂，眸子里映出龙彦达一动不动的身影。 即使他一动不动许澈也愿意，只要能看到这个人，不要让他离开他的视线，许澈就算这会儿被冻死了也愿意。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龙哥哥，”许澈连声音都在颤抖，厚软的声音变得稀薄，游丝一样的无力，“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拿我以前做过的事来惩罚现在的我。韩冰在撒谎，你宁愿信他都不信我，这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这样的，许澈，”龙彦达看着他，“我现在发现我不了解你，我对你一无所知，我连你的家庭情况都是公司做了背调才知道的，我认识你的时候不知道你是许家的二少爷，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你的病，你的什么我都不知道，是我自己太草率了，我想停下来想清楚。” “那现在跟我回家，”许澈去拉龙彦达的手，龙彦达的手腕忽然被匝上一圈冰冷，“我让你了解，我的爸妈，哥哥嫂子，还有我养的狗……你想知道什么都行，”伸出去的手被龙彦达拨开，许澈却不收回，直愣愣地伸着，“别不理我啊，你让我不要中途走掉，我没走，可是你为什么要走呢？我还是那个我，一顿饭的时间而已，怎么会这样？我们说好了的，你晚上去医院陪我，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要你陪我……” “许澈，我只是想冷静一下，把事情想清楚，”看着许澈低头求他的样子，龙彦达心里一阵酸楚，这不是他喜欢的许澈的样子，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潇洒的，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干嘛的，龙彦达使劲咬了下嘴唇，“这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有些东西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这么强，对不起。”说完转身上车，“回去吧，许澈，你也好好想想。” “我不，”许澈伸手拉住了龙彦达的手腕，这次没客气，把人拽到了自己怀里，死死抱住，“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龙彦达越推开，他抱地越紧，冰凉的触感贴在脸侧，湿湿的。龙彦达拍了下许澈的背，“我只是要想一想而已，你让我想一想，今天是韩冰，明天呢，后天呢？李冰王冰？要是每个人拿着照片视频给我看，我......你可以理解吗？许澈？” “不会，不会的......”许澈垂着眼，看着怀里的人，怎么抱都抱不紧一样。 不得不承认龙彦达的考虑是有道理的，许澈无法反驳，因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韩冰只不过刚刚掀开了一点边角。 “许澈，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我不是必须要接受你，我没这个义务。而且我只不过是要想一下，你不能这点空间都不给我吧？” “不，你不要想，没什么好想的，我现在只有你，我心里没别人，你只看现在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翻旧账？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跟以前有什么关系？”许澈颤抖着唇，贴上龙彦达的脸，冰凉。 “这是你的想法，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理解不了就算了，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龙彦达对许澈的亲吻没有感觉，太冷了，唇和雪花一样的冷，分辨不出来了。 “你骗我，什么叫先分开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你说，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你就是想甩了我对吧？”许澈吼了起来，声音嘶哑着，“你为了一张不知道真假的照片就要甩了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看着我伤心你很有成就感是吧？龙总裁。” 龙彦达沉着眼睛，心是疼的，他没想到许澈会这样，眼前这个人，他明明还没有喜欢够，他们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他们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床都还没上过......但理智把他拖了回来，他要想明白一些事情，才能继续开始，或者结束。 许澈把龙彦达压在车门上，赤红着眼睛，“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看到纠缠不清的两个人，谢磊跳下车，跑了过来，把许澈扒开，“松手，别烦我哥。”谢磊190的个头，特警出身，对付个许澈绰绰有余，如果许澈还要命的话。 问题是这会儿许澈不要命，他直接一脚踹在了谢磊的小腹上，两人打成一团，拳头不知道砸在谁的身上，钝响。 龙彦达过去拉了谢磊两把，谢磊倒是乖乖住手了，可许澈像疯了一样，怒火无处发泄一样，追着谢磊揍，两个人又混战到了一起。 “你们慢慢打。”龙彦达吼了一句，拉开越野车驾驶室那边的车门，坐了进去，关了双闪，打了个左转向灯，车轮边腾起四团雪雾，开走了。 许澈发泄完之后，坐到了路边，谢磊抬起手背蹭了下嘴角的血痕，抓着他的肩膀，“起来，地上都是湿的，脏兮兮的。” 仰起头，瞪了谢磊一眼，许澈抓着谢磊的胳膊，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3章 “我哥刚刚走了。”谢磊说。 “我知道，看见了。” “看见了不追？还跟我打？” 许澈抹一把脸，“追不上，先就这样吧。”打开车门，“到车里来，你去哪儿，我送你。” “先去我哥家，”谢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先把座椅往后调了一大截，“先去拿车，明天还要去接他上班，我手机还在车上。” 许澈扭头，看谢磊坐好，一脚踩了油门，闪电蓝轰鸣着窜出，副驾上的谢磊往后仰了一下，“靠，比我还猛，过瘾啊，要不换我来开？” “你天天给你们龙总开车，现在还想开？”许澈一脚油门到底，闪电蓝真成了闪电。 “那哪儿敢这么开啊，给我哥开车，安全第一，稳最重要。”谢磊晃着腿，“你跟我哥吵架了？你跟他吵架打我干嘛？我是让着你，换个别人早被我捏死了。你那一脚还真的是......下死手啊。” “哧——”闪电蓝急刹停下，谢磊往前一窜，“卧槽，你这什么路数？” “啪嗒”一声解了安全带，许澈跳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的门，“你来开，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谢磊松了安全带，坐过去，突然来一句，“刚没伤着你吧？” “还好，”许澈扭扭脖子，撸起衣袖看了一眼，“怎么？你打架还怕伤人？” “你是还好，你看看我，”谢磊脸往侧边偏过去，“见血了吧？你下手真TM狠。” “嗯，不好意思啊，心烦，没办法，被人甩了。”许澈狠狠往前踢了一脚，与此同时谢磊右脚往下一踩，车子呼啸着奔上主路。 “我哥甩你？不会的，”谢磊摆脑袋，“他不知道对你多好，就最近推了好几个挺重要的事儿去医院照顾你，听说人甲方都对他有意见了，说要延迟付款什么的。他是多在乎龙科声誉的一个人啊，现在差点被甲方挂了黑榜，都是为了陪你。” 许澈侧头看向车窗外，抠着窗沿，没说话。 “你不信啊？”谢磊瞥他一眼，“你知道我刚为什么没对你动手吗？我要动了手你现在还能坐这儿？还不是因为我哥说了，不能让你流血，不能让你受伤，就前几天说的，颜科还跟哥急了呢......我哥那人，你别看他冷冰冰的，他也确实冷冰冰的哈，不过他对你不一样，他对你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你真得好好对他。” “可我让他误会了，误会还挺深的，”许澈吸了下鼻子，“我现在才知道，恶有恶报说的是什么，苍天饶过谁呀，我都快后悔死了。 “有错就改嘛，我哥经常跟我说的，要从以前的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那以前的苦就没白吃。” 许澈：我这情况，跟你说的是反的，我是享乐在前了，现在得吃苦了。 “其实吧，我们都不怎么喜欢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哥。”谢磊按了两声车喇叭，进了别墅区，别墅区挺大，车开进去之后还得七弯八绕。 “你们？”许澈眯了下眼睛，“你和谁？” “我和颜科呀，龙哥他弟，”谢磊按下车窗，跟路边的保安打了声招呼，“也不是亲弟，你知道的吧？” “龙哥和颜科不是亲兄弟？我不知道呀，同父异母？同母异父？”许澈瞪大眼睛，扭头看着谢磊。 “都不是，我哥没跟你说吗？”谢磊轻点着刹车降速，“颜科的爸爸妈妈是龙哥的养父养母，龙哥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许澈张了下嘴巴，哑着嗓子，”龙哥......是孤儿？他父母，是怎么走的？”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父母是烈士，”谢磊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降低车速靠了过去，“他养父母最清楚，颜科都不见得知道......哎，你猜我哥在不在车里？”冲路边的越野扬了下下巴。 许澈愣愣的，靠在座椅背上，盯着前挡风玻璃。雪花粘在玻璃上，一会儿就化成了雪水，一行行地流着，隔一会儿被雨刷刷走一片，又继续流下来，像在哭一样。 没听到声音，谢磊扭头看了许澈一眼，“你去看看吧，我先在车里坐会儿。” “嗯？”许澈眼神散着。 谢磊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去吧，我哥在车里。车窗开着缝，车里有人，我只能帮到这儿了啊，谁让我哥喜欢你呢。” 越野车里，龙彦达把座椅放平，眉头紧锁，仰面躺着，听雪花打在窗玻璃上沙沙的声响，让自己的脑袋放空。 车门把手被人在外面拉响，“咔咔”两声，龙彦达没睁眼，除了谢磊要来拿车拿手机，也不会有别人，抬手解了车锁，一股冷风从车门外挤进来，随即车门被关上，有人坐在了副驾驶上。 “我再躺一会儿，”龙彦达淡淡地说，“你电话响了几次，自己看吧。” 旁边的人没动，呼吸声很轻，像怕吵醒他一样，可他明明没有睡着，只不过眼睛闭着而已，刚不还讲话了吗？谢磊在干吗？ 龙彦达眼睛打开一条缝，看到坐在他身边的许澈。许澈薄薄的眼皮垂着，盖住了淡色的眸子，试探般的，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车里暖气很足，两个人的手都是温热。龙彦达把头扭回去，叹了口气。 “你又不理我了？龙哥哥，我想好了。我等你，我等你想清楚，你想一天我就等一天，你想一年我就等一年，如果你要想一辈子的话，”许澈笑了一下，低声说，“我觉得我也能等，我比你小10岁呢，我能等你。” 抽出手，起身，摇起车座椅，龙总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向眼前的那条灰白色马路，蜿蜒着，探进一片风雪中。 “我非你不可了，龙哥哥，”许澈继续道，“别人谁都不行，我不管，我只要你。” 龙彦达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眯起眼睛，看车窗外的飞雪。 许澈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儿，什么都是他想，他要，他不管，所有的都是他、他、他，可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哪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他一个人说了不算，想要不想要，他说了都不算。 龙彦达承认他喜欢许澈，真心喜欢，带着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的欣赏和羡慕的喜欢，不然也不会跟吃了迷魂汤似的，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 可也正因为喜欢所以介意，因为喜欢想要这个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才行，明明知道以前的事就是过去了的，没有办法改变的，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曾经属于过别人？你的曾经我也想要啊，可惜我却不可能有这种机会。 韩冰给他看的给他听的，他当时是被刺激到昏头了，但过后仔细想想，破绽百出。 可是信任被那短短的一瞬，撕开了口子，日常都成了疑点。 他不仅怪罪着许澈，也懊恼着自己。 “当当当”车窗又被敲响，许澈伸手按了控制键，车窗玻璃落下，马上递进来一个塑料方盒，“哥，谢磊，吃草莓，刚摘的。”颜科的脸从盒子后面露了出来，眼睛眨了下，“许澈？怎么是你呀，谢磊呢？” “后面。”许澈接过塑料盒，指指身后那辆车。 “你在这儿干嘛？”颜科趴在车窗边上，问许澈。 “陪我男朋友坐会儿，可以吗？”许澈没看颜科，低头掰开塑料盒，盒子里摆着10来颗又小又歪的草莓，草莓上面红下面白，没有熟透的样子。许澈捏了一颗，递给龙彦达。 龙彦达伸手去接，许澈把草莓直接贴到他的唇上，“喂你吃。”龙彦达顿了下，张嘴咬着，侧脸鼓起一块儿，扭头问颜科，“你怎么过来了？” 颜科正撅着嘴，死盯着许澈，听到龙彦达的问话，神色立马缓和不少，“之前谢磊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要回家，我估摸着时间你应该到了，可还没进家门，猜你可能又在车上休息，就出来找你了。” “这爸弄的大棚里的草莓？”龙彦达问。 “对呀，可以摘了，就是长得不好看，味道还可以。”颜科眼睁睁看着许澈丢进嘴里一颗，皱着鼻子，嘶啦一声，“酸吗？”颜科伸手抓了一颗，塞嘴里嚼了，“挺甜的呀，你这是人品问题。” 许澈斜了他一眼，又捏了一颗放龙彦达嘴边。龙彦达摇摇头，“不吃了。”许澈放回去，把盒子递给颜科，“你拿去给谢磊吃。” 颜科接过盒子，“哥，你赶紧回去啊，坐车里干嘛？冷死了。”手指沿着盒子边缘划了一圈，“你这么多天不回家，爸妈还等着你呢，妈还给你炖了什么天麻什么汤，回去就能喝。” “嗯，我马上回。”龙彦达食指轻敲了方向盘一下，“过去把谢磊喊过来。” 颜科抱着塑料盒，一路小跑，上了后面那辆闪电蓝，“我哥叫你过去。”把草莓盒子扔给谢磊，“你带回家吃吧，我家自己种的，绿色纯天然。” “草莓还有不是天然的？人造的？”谢磊掀开盒盖，开始吃草莓。 “哎，你怎么吃起来了？”颜科瞪眼，“我哥喊你过去，他要回家了，你把车子开走。” 谢磊把塑料盒伸到颜科面前，“急什么？他两吵架了你知道吗？吵架了还能在一辆车里呆这么久，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颜科吃一颗草莓，“说明他们待会儿要打起来？” “你还名牌大学研究生呢？脑子可真好使。这说明我两都应该滚蛋，别妨碍人家。”谢磊叹气摇头。 “算了吧，没准他们在谈分手细节，比如归还礼物什么的。”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还归还礼物，亏你想得出来，他两哪一个是那么小气的人？” 颜科：......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越野车里，许澈终于平静下来，安分地坐在副驾驶上，啃着手指甲。 “走了。”龙彦达低低说了一声，推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 “龙哥哥，”许澈抬起眼睛，“等你想好了，能不能跟我说一声，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猜不着。” 龙彦达想了会儿，抿着嘴点点头。 “还有，”许澈说地很急，赶上车门被关上之前，“我想你的时候，可不可以去看你？我什么都不做，只看看你就行，你能不能别让前台拦着我？” 龙彦达回头看许澈一眼，绕过他的问题，“你快回去吧，降温了...别感冒。”下车，甩上车门。 龙彦达走在前面，寒风掀起了他的外套，他把手插进裤兜里，肩膀耸了耸，颜科跟在后面，裹着件被子似的羽绒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4章 进了家门，颜妈妈迎上来，“小龙，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忙，这都多久没回家了？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啊？”抓住龙彦达的手感受一下，“还好，手挺暖和，赶紧喝碗汤，专门给你煮的。” 颜爸爸从厨房端了一碗荡着金黄色油花的天麻党参萝卜鸡汤，弯腰放到茶几上，“喝了汤去洗澡，暖和。颜科，你自己去打一碗喝。” “我不喝，什么怪味道？”颜科脱了大羽绒，丢到沙发边上，“你们那些奇奇怪怪的汤，也就我哥给你们面子喝。” 话音刚落，龙彦达已经端着碗，几大口把汤喝完了，像喝了一碗白开水，不知道喝进去的是什么味道。 “要再来一碗不？”颜妈妈接过空碗。 “不了，”龙彦达抬脚往楼上走，”爸妈，我有点累，我先上去了。” “好好，早点休息小龙，别把自己弄那么累，爱惜身体啊。”颜妈妈心疼大儿子，“明天早上给你做骨汤面，补补。” “嗯，谢谢妈。”垂着头，脚步很重地踩着楼梯，回到自己房里。 随便拿了一套睡衣，洗完澡，把手机关了机，丢到一边，龙彦达躺进被子里，抓着被子把自己裹紧，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地似醒非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当许澈的背影在眼前的时候，龙彦达伸手去拍，有指尖碰到脊背肌肉的真实触感。许澈转过身来，却变成了韩冰的脸，龙彦达往后退去，想喊许澈却怎么都喊不出来，甚至无法呼吸，像堕入深渊。 龙彦达的心剧烈下坠，他挣扎着，想要呼吸，想要动一动，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办到。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一身冷汗地醒来，伸长胳膊在枕头边乱摸一气，抓到了手机，长按开机，手机屏上显示时间，已经下午三点。睡了将近20个小时。 刚一开机，手机的各种提示音此起彼伏，龙彦达靠在床头，抓着手机，一条条地过滤信息。 习惯性地，先点开微信上的那个置顶兔子头像，信息停在昨天晚上的那个位置定位，没有别的消息。关上这个页面，龙总裁开始看别的消息。 工作信息还没看完，宋新一个电话打进来，刚点了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就穿透了话筒，“龙彦达，许氏宣布跟启星合作了。” “嗯，看到了。”龙彦达刚点开许杨发给他的一条新闻链接，链接下面发了一段话，说约他见面详聊。龙彦达没来得及回复，大致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启星没有技术支撑，他的项目全部外包了，我怕他到时候打龙科的主意，”宋新着急，“你怎么今天电话关机？完全找不到你人，给颜科打电话他说不能打搅你，你在干嘛？” “睡了一觉。”龙彦达摁着太阳穴，“我马上到公司，把宁跃叫着，到我办公室来，我半小时之后到。” 挂了宋新的电话之后，龙彦达拨了谢磊的电话。等龙彦达洗漱穿戴完毕，谢磊的车刚好停在家门口。龙彦达抓着手机，藏蓝色西服外披了件同色系深色大衣，出门前跟家人打了招呼，别等他吃饭，晚上太晚就不回了，睡办公室。 三个人的会开到晚上，窗外林立高楼上的灯光秀已经打开，莹蓝的光把夜幕也照成了蓝色，昨天飘的雪花今天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匆匆路过而已。 “约一下许杨。”龙彦达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9点整，不早不晚，还能谈事。 “要不明天再约？这大晚上的......”宁跃合上笔记本。 “他应该也想尽快地见我们。”龙彦达拧着眉头。 跟许杨约在半小时之后，江滩竹林里一家安静的茶馆，他们要了间包房，刚坐下没一会儿，许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中式红木沙发上，端起刚沏好的生普，喝了一口，“我就不客气了，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应该知道。许氏如果不跟启星合作，韩冰就要告许澈故意伤害。这个事儿把老头子也惊动了，最后我们许氏妥协。” 龙彦达摩挲着手里的小茶碗，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宋新宁跃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龙彦达。许杨说完一段话之后也停了，捧着茶碗喝茶，包房里陷入沉默。 “你们只是市场开发合作，”龙彦达打开许杨发给他的那个链接，“这个是暂时性的，开发完一两个项目就撤，没什么。”然后看了许杨一眼，“许总，您们许氏选择自己的合作伙伴，我们也没必要了解地这么清楚。” 许杨单手把茶碗放下，抵了下鼻梁上的镜架，“许氏和龙科的智慧小镇项目可能会受到影响，我们两家当初是基于彼此的信任开始的合作，协议还没签 ，不知道最终会不会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说完往椅背里靠了下，架起一条腿，看着龙彦达。 龙彦达笑笑，职场的交锋他从来都是淡定从容，喜怒不形于色，“智慧小镇本就是看在刘董的面子上接的，要说合作的话，龙科确实有跟许氏合作的意向。但是市场这个东西，许总您知道的，越稀少的价值越高，国内的房地产企业数不胜数，但顶尖的高科技企业，除了龙科，没第二家了吧。” 近二十个小时的沉睡，龙总裁要把自己从那场慌乱中摘出来，他要回到生意场上，那里是他能够轻松掌控的地方，他用做不完的工作来挤掉心里那份从来没有过的不确定。 不愿意想，想不出来个头绪，根本就不是他跟许澈说的那样他要想清楚，其实谈恋爱这种事，他压根就想不清楚。 龙彦达的镇定分析是许杨没有想到的，就说嘛，龙总裁哪是他那个好弟弟能追的人，许澈还在那儿要死要活的呢，龙总裁就已经开始全心投入工作了。拿什么配人家啊？ “是的，龙总，确实是你分析的那样，我们许氏确实想跟龙科合作，龙科地道、口碑好，很多大企业都想跟你们合作，”许杨也笑笑，“但恐怕这次启星针对的是龙科，跟许氏合作这个事只是顺带的，韩冰那个人我很了解，他和我们家老幺的私人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我先不谈，你先看看这个。” 许杨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龙彦达。 “这是？”龙彦达接过来，开了锁屏键之后需要密码验证，宋新凑过来，“开机密码？解一下就行，没什么难的。” “这是我们家老幺捡的，韩冰的手机，”许杨说，“对于你们高手来说，解个密码挺容易的，我们也找可靠的人解了，发现了一些问题。” 宋新把手机抓过去，掰弄起来。 “那个，宋总，”许杨伸手拦了一下，“那个手机里面有一些东西，还是龙总自己看比较好。” 宋新搞不清状况，“什么东西？我解密技术又不比他差，不要迷信龙总裁好吗？” “不是这个意思......”许杨往前探着，摸了下鼻尖。 龙彦达依然垂着眼睛，伸手拿回那个银色的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他听过从这个手机里传出来的许澈的声音，还有一张照片，他没看。手机回到龙彦达手里，被他轻轻地捏起一角，晃荡着。 许杨对龙彦达的处理方式很满意，重新靠回椅背，“龙总，我有一些猜测，你听听就算，我说错了的地方你也别介意，我就是好奇一问。” 喝了口茶，龙彦达抬眼看向许杨，探究的眼神。 “龙总，龙科集团应该不仅仅是一家为了赚钱而存在的公司吧？”许杨低声问。 晃荡着的手机停了下来，竖在手指间垂向地面。 宋新宁跃的目光都锁向了许杨。 短暂一下，手机又重新晃了起来，龙彦达抿嘴笑了笑，不予置评。 许杨也笑了下，继续，“龙科没有上市，一家顶尖的科技公司，游离在资本市场之外，逃脱了那么多家投资公司的围攻，我猜龙科的老大要的是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资本市场的那一套对你们完全没用。” 宋新看了眼包房门，起身走过去，打开往外看了两眼，又关上。龙彦达掀起眼皮，跟他对视一眼，神色很平静。 “结合我们在韩冰手机里翻出来的隐藏文件，我猜，龙科的一些专利被严密保护着，可能，当然仅仅是可能啊，那些专利用于不能为人所知的领域，据我所知，龙科的三个老大，”许杨眼光在三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来自同一个小县城，而那个小县城里曾经有家从北方迁过去的庞大工业基地，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086，对吧？那么龙科在为谁做事呢？”许杨掂起紫砂小壶，给自己续了茶，“启星背后的那家外国投资公司有军工背景，所以启星对准的，就是龙科。” “龙科不受资本控制，启星找不到对你们下手的方式，他还在试探，所以他先试着抢占你们的市场，先抢走30个亿。” 龙彦达抿了一小口淡金色的茶汤，入口涩回味甘，放下小茶碗，按许杨的要求，听听就算，转到另一个话题，“许总，韩冰那边怎么样了？”像是茶余饭后，随口问起的一个不相关的人。 许杨长叹一声，“住院，身体问题倒好说，后续的麻烦事不少，他提了很多要求。” 韩冰今天上午已经醒了，应该说当时在酒店卫生间就被宋新、宁跃两个人掐人中掐醒了，被送到了李元庆的医院，皮外伤严重一点，颈骨轻伤，给上了脖套。 许杨和宋新跟着去了医院，宋新在病房外守着，许杨进去，敞开谈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5章 这事儿许澈理亏，把人弄伤了，韩冰真要告他的话，得抓进去三年。 跟韩冰谈赔偿没用，这是许杨已经预料到了的，韩冰家世在那儿摆着，也不缺钱，事情要是用钱了结的话，唯一的可能性是许澈把韩冰脑子踩坏了。 许杨也知道他能和韩冰敞开谈什么条件？一想到他以前是怎么对许澈的，他都忍不住想揍他，要不是顶着个大哥身份的话，他早就轮着拳头去了。因为他是大哥，所以他没法任性，他要考虑周全。也正因为他是大哥，所以他想要自己的弟弟能想干嘛干嘛，要比他自由，比他洒脱，这样他的隐忍才有意义。 韩冰的伤虽然不重，但被人踩着脸趴在地上的感受，恐怕比□□伤害来地更深，更何况踩着他的人是许澈，为了另一个人踩着他，这一切都让他狼狈不堪，屈辱愤怒。他要把许澈抓回来，让他偿还，让他付出代价。 双倍的痛苦才是双倍的偿还，龙彦达也一样跑不掉，“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在一起。”韩冰靠在病床头，敲了下自己脖子上白森森的脖套，眼神阴恻。 病房门被推开，许杨跟在李元庆身后走了进来。韩冰眼皮掀了一下，看清来人后，又闭起来。李元庆站在病床边，抓着病历夹，抬眼看了下透明的药水袋，药水一滴一滴，匀速落下，抬了下韩冰的手，针孔被贴地很好，“其实脖套戴不戴都行，保险起见先戴着吧。家人来了没？” 韩冰睁开眼睛，摇头，“没有。” “家人没来就叫个护工，夜里照顾一下，我们医院有指定的，床头那个二维码，扫一下就可以自己选，”李元庆低头在病历夹上写了几笔，“虽然也没太大必要。” “你们家出个人吧，许总，”韩冰转过头，挑起眉，“把许澈叫来。” 赶在许杨回答之前，李元庆翻了一页纸，“许澈还没出院，让一个病人照顾另一个病人，这传出去我们医院像什么话。”继续低头写着。 “许澈住院？骗谁呢？”韩冰冷笑，“他要是住院，我能成这样？”他“嗙当”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脖套。 许杨看了他一眼，“李医生你先去忙吧，”许杨推了李元庆肩膀一下，“这边我来。” 李元庆把许杨拉到旁边，低声，“我先去老幺病房，你弄完了赶紧过来。” “嗯，你给他再检查一下，别感冒刚好又弄病了。” “他哪儿那么弱？放心放心，赶紧的啊。”李元庆说完推开病房门，往顶楼的高护病房去。 “谈谈吧，韩冰。”许杨坐到病床边的沙发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开个价吧。” “这个价该怎么开呀，大哥，你帮我开一个？”韩冰歪着脑袋，斜眼看着许杨。 许杨抬眼盯着他，懒得开口。 “大哥想不出来呀，那我想想啊，”韩冰怪笑一声，“要我前男友，啊，不，马上要成现男友了，要他过来，跪在我面前，认错，我就放过你们。”很符合他一贯的不要脸。 许杨闻言一脸疑惑，这是被他弟踩疯了吗？ “怎么样，大哥，够给你们面子了吧，不用破财也不用有什么灾，就这么简单。”韩冰摸着下巴，“然后让他乖乖呆在我身边，你看，我又不是不喜欢他，我可以对他很好的。大哥，你什么都没损失，还能赚一个我这样的弟媳，划算吧？” 许家大哥被韩冰的想法震惊，无法继续跟神经病交流，好心问：“你查了脑部CT没？” 没法谈，许杨起身，抖了抖外套，“韩冰，你心里清楚这件事是怎么起的，老幺有错，但是他错了多少还真不好说，你要是非提这么过分的要求，那我也无话可说，两家硬碰硬吧，试试看。” “行啊，那就试试，”韩冰无所谓，“大哥可能不知道，我这里有多少老幺的照片，都是原片哦，老幺身材那么好，你猜我要是一不小心传网上去了……哈哈哈，我倒真的挺想试试看。” “你恐怕是忘了背着老幺鬼混被他拍到的事了吧？可以试呀，一起试。”许杨笑了下，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韩冰一个人呆呆地在病床上杵了会儿，下了床，满脸阴霾，到处找自己的手机。 小辈们是解决不好这个事儿了，年轻火气大，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老一辈们出面，定下了韩家和许氏合作的基调，第二天一大早就对外宣布了。 成年人的世界，仇人也可以一起赚钱，因为大家都跟钱没仇。 许澈从这次住院开始事儿就瞒着爹妈，许世奎对大儿子办事很放心，所以当许杨跟他说许澈要做毕业论文，这两天不回家住的时候，老爷子一点没怀疑，只是给许澈打了个电话，叮嘱小儿子降温注意身体。 哪想到两个兔崽子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许世奎气不打一出来，打算第二天一大早赶到医院，亲自接幺儿子出院。 去医院扑了个空，许澈已经自己出院走了。许老爷子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哼”了一声，背着手，拧着眉去了李元庆办公室，门也不敲，直接一拧门把手，声如洪钟，“小李子，老幺人呢？” 李元庆正坐在办公桌前誊写病历，突然被一声吼，手脚弹了下，水性笔在病历上划了一道印字，抬头，“许叔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赶紧起身迎过去。 许世奎对李元庆还算客气，小辈中挺靠谱的孩子，医术高明，还热心，许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一个电话他就跑过去了，就像在许家上班的家庭医生一样。于是声音缓下来，“我来接老幺出院，他前段时间感冒了？也住在你这儿？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啊，都由着他胡闹，也不跟家长说，出了事搞不定了才想起来还有个爹。” “我们错了，许叔叔。”李元庆走过去搀着许老爷子的胳膊，纯属在长辈面前装乖。 “再他们兄弟两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你们这些孩子，要搞清楚什么事可以自己解决，什么事是要借力的。”许世奎拍了下李元庆的胳膊，把搀在他胳膊弯的手拿开，“老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许叔叔，许杨应该知道吧。”李元庆顺畅地把哥们卖了。 “行，代问你爸爸妈妈好，”许世奎转身往外走，“有空去家里玩。” 许澈跟着许杨去了公司，正摊在许杨办公室的大沙发里，办公室门被他们反锁着。 “这个手机里的东西，跟你有关的少，跟龙科有关的多，你打算怎么办？”许杨掂了下手机，许澈从卫生间捡回来的，韩冰的手机。 许杨找人把手机里所有的边边角角弄了个清楚。 “什么怎么办？”许澈问。 “是删掉还是保留？” “你说那些录音照片？”许澈晃着长腿，“删掉干嘛？那不有原始录音和原图吗，他拿个拼接PS的东西出来唬人，也只有我龙哥哥才会被他唬住了。”脑袋仰在沙发扶手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许澈忽然蹦下了沙发，“操，耍老子的人，老子TM又想打人了。” “你跟谁称老子呢？”许杨一巴掌拍在许澈后脑勺上，接着拽了他一把，“你跟龙彦达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还能什么程度，我离不开他的程度，我想跟他成一家人的程度。” “终于认真了？”许杨靠着办公桌，双手撑在桌沿，看着他的弟弟。还是那么无所谓的一张笑脸，歪歪斜斜地靠着茶几，微垂着眼睛，尽力遮掩住自己不熟悉的情绪。 “认不认真我也没搞太清楚，反正就是，怎么说呢，谁要欺负他，我就想让谁死了算了。看到他难过，我的心也像被揪着一样，”许澈说，“他打开车门要回家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把他变小了塞我口袋里，随身带着。” 许杨笑笑，“他需要你保护吗？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他是个强者，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强。”他拍了下桌上的手机，手机里的商业秘密让他意识到，龙彦达的公司绝不仅仅是一家普通的科技公司，龙科极有可能是一家隐蔽的国字号公司。 “再强大的人，心也是柔软的，也需要人保护，”许澈走过去，跟他哥肩并肩地一起靠着桌沿，扭头冲他哥勾着嘴角笑起来，“你也强大呀，你敢说不需要嫂子的保护？另一种方式的保护，比如你不开心的时候也需要嫂子的安慰吧？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也需要嫂子跟你聊吧？” 看着自己的弟弟，许杨使劲摁了下许澈的肩膀，“你已经想地挺明白的了，可你知道龙彦达是怎么想的吗？他不是必须喜欢你的。本来在一起也没两天，又被韩冰这么一闹。” “他为什么不是必须喜欢我？我这么喜欢他，”许澈脚尖点着地，垂着眼皮停了一会儿，“哥，你今天是不是要约他？” “怎么？你跟我一块儿去？”许杨问。 没有立即回答，许澈还是垂着眼皮，“不了，他说要先想清楚，我还是别见他吧，免得他看到我生气，一不小心想错了。” “也行，”许杨说，“不过你抓紧时间哄啊，趁热打铁的，感情要真凉了就暖不回来了。” “哥，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太主动了，我已经主动过了，接下来就得晾着他，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你帮我带几句话就行。”许澈扬起下巴，闭着眼睛，“你跟他说，我很想他，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等着他。我真的喜欢他，喜欢地要死。” 大哥酸地倒牙：你别玩过头了把人晾跑了就行。还有你那些话，我说不出口，你自己打电话跟他说。 “他要接我电话我还费这个劲？”许澈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6章 茶馆里的话已经说到差不多，虽然不够透，但这几个都是聪明人，这种情形下的深夜一聚，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许杨显示了诚意，龙彦达心里明白，送许家大哥走的时候手心贴着手心，使劲握了握。许杨握着龙彦达的手没放，瞟了龙彦达身边的宋新宁跃一眼，一脸有话要单独说的表情。 宋新赶紧点头，“许总，我两还有点事，先撤了，你慢来。”说完一拉宁跃胳膊，使了个眼色，“老宁，人家家事，我们先走。”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不是一家人的话，许总会跑这一趟好心提醒我们？”宁跃低声道，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了。 宋新宁跃转身走的时候，龙彦达、许杨同时松开了手，走回茶桌边，重新坐了下来。许杨继续捏着小茶碗，手指在茶碗边上摩来摩去，“龙总...那个...” “许澈的事吧？”龙彦达伸手拨开了茶盘上煮水的开关，“我已经跟你弟弟说地很清楚了，许总连这些事也要亲自关心吗？” “呵，”许杨给自己解围地笑了声，“我也没那么老家长，连弟弟谈个恋爱都操心，他今天上午出院了，有几句话想让我带给你。” 茶盘上银色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煮着，水蒸气从细小的壶嘴里冒出，腾成一条细细的线，龙彦达眼皮掀了下，没做声。 如果一切照常的话，他昨天晚上应该在医院，给许澈打包晚餐过去，两个人一起脑袋抵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吃饭，如果菜里有虾啊鱼之类的，许澈就会帮他把虾壳剥好，鱼刺摘掉，再把虾肉鱼肉丢进他的饭盒里。 有时候也不丢到龙彦达饭盒里，直接筷子尖上挑着虾肉鱼肉，沾沾他的唇角，轻轻放进他的嘴里。 旁人眼里很恶俗的情侣喂饭桥段，恋爱中的人玩地兴致勃勃，觉得对方嚼个虾都像天仙下凡。 吃完了饭，擦干净嘴，穿着病号服的那个很自觉的把饭盒筷子收拾干净，全部塞进垃圾桶里，拍拍肚子，“遛弯去吧，龙哥哥。”然后把手伸到龙彦达面前，手心里放着一颗水果糖， “你为什么每次吃完饭后都要吃糖？糖吃多了不好。”龙彦达把糖拿过来，撕开包装纸，透明的糖果被卷进嘴里。 “因为呆会儿要接吻呀，”许澈把遛弯的活动都安排好了，“我要尝尝你的糖是什么味道。” “咳咳咳......”小小的水果糖被卡在嗓子眼里，龙彦达一阵咳，许澈伸手给他拍背，从上往下地拍，过了一会儿，龙彦达咳嗽停下来，手握成拳抵着鼻子，红着脸。 看龙彦达舒缓下来，许澈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勾着他，手慢慢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又揉又捏。龙总裁伸手去挡，可伸出去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欲拒还迎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诱地许澈眼角挂笑，更加放肆。 于是龙彦达只有紧咬下唇，憋着不敢出声，唇上被咬出一道白印，脸更红了。 闹腾一阵之后总算能出病房门，龙总裁被搂着，脑袋昏昏沉沉，神思慢慢归位，“你为什么非要在走廊里遛弯？你在病房...那个...没人看见不是更安全？” “遛弯是种仪式，我先练练。”许澈摸摸龙彦达的脸。 “什么仪式？”龙彦达不解。 “被人看见的仪式，”许澈指指闪着红点的摄像头，“另一头的人会看见。” “然后呢？这是什么逻辑？”龙总裁很好用的脑子也没转过这个弯来，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人动动手脚什么的，放网上去了...... “不会的，李元庆的医院要是监控里的东西流出去了，那他也不要混了，病人隐私都保证不了，他还拿什么混？”许澈很轻松，扭头在龙彦达脸上亲了一下，“龙哥哥，你上次是不是吃醋了？” 这个话题转换地有点快，龙彦达刚才马上就要估摸出许澈的用意了，可又被一个亲亲打断了思路，“什么？哪次？” “就上次，你送我来医院的时候，你看到李元庆的时候，病房里。” “没有。”龙彦达挺直身板，双手插进裤兜，长腿笔直地迈着，遛弯遛地很有气势。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许澈抿嘴笑笑，把手塞进龙彦达的裤兜，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插进他的指缝里，再紧紧抓住，指尖轻轻挠着龙彦达的手心，“我当时看你整个冷冰冰的样子盯着李元庆，还以为你吃醋了呢，所以啊，让他在监控那头看看呗，我是有男朋友的人，让他知道该跟我保持距离。你说对不对，龙哥哥？” “嗯。”龙彦达暴露想法地点点头。 “还说没吃醋？”许澈把龙彦达的手抓出来，在两人之间手牵手地晃，“吃醋这事，有一次就行了，吃多了伤身又伤心，还是不要了。”龙彦达深邃的眼睛亮着，手心缩了下，抿着嘴不做声，遛弯的步骤一个都不能少。 时间就是这么残忍又公平，所有的一切只用一个晚上，不，只需要一顿晚饭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面目全非。 茶壶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壶盖被水蒸气顶得弹起来。龙彦达伸手关了开关，拎起水壶，给许杨的茶碗里添了水。 许杨食指不停地蹭着鼻尖，皮都快蹭掉了，许澈要他带的话还没说出口。 那种话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轻松说出口的，什么好想你呀，喜欢地要死啊这之类的，许杨结婚之后都没跟苗小小说过几次。 虽然他此时此刻就是个复读机而已，嘴上也像被压了块秤砣，张不开。这种话跟龙总裁实在是太不搭了，明明是情话，可当着龙总裁的面说出来，就像是冒犯。 也不知道他那个好弟弟平常是怎么有胆子说出口的，这不就跟踢到块钢板似的？许杨继续蹭鼻子，顺带喝了口茶。 龙总裁腰背挺拔地坐在椅子上，轮廓明显的脸绷着，看不出情绪，“许总要是不好说就算了。” 龙彦达完全冷静下来之后，恢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常态，像冬天湖面被蒙上一层薄冰，所有的波澜深深地沉在湖底，只有自己知道。 “龙总，你知道我弟要跟你说什么，是吧？”许杨抬眼，眼前的这个人目如深潭气场强大，确实有一股莫名深邃的吸引力，与此同时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制感，让人探不到底。 “这些重要吗？”龙彦达沿着茶碗边吹了吹茶汤，喝了一口。 “重要不重要的，可能不同的人感觉不同，他觉得挺重要的事，也许龙总你不在乎，”许杨说，“韩冰的手机是他要我拿来给你的，他想提醒你防着韩冰，还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个误会，手机里面都有。”虽然他不知道韩冰到底对龙彦达干了什么，但就他弟那个脾气发的，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龙彦达点点头，对和许澈间的误会避而不谈，只谈工作，“启星针对龙科这件事，多谢许总的提醒，我会注意。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弟说他想你，要你想清楚了给他打电话，他一直等着。”许杨打断龙彦达的话，语速很快，“我弟以前是胡闹过，但他这回动了真心，他难得认真一回，我以我人格担保。” “这个世界不是他难得认真一次，别人就非要配合他的。”龙彦达笑了下。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生根，发芽，生出庞大的枝叶，黑色的阴影向上，遮住了夜幕里的微弱星光。 回到办公室，龙彦达到里面自带的卫生间潦草冲了个澡，从衣柜里随便扯了套睡衣套上，走出来，摁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开始导入韩冰手机里的信息。 宽大显示屏里射出蓝色的光，勾勒出龙总裁从额头到下巴的一截起伏凌厉的线条，浓黑的眉头越锁越紧。 资料全部导完，龙彦达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3点，他捏着眉心站起来，单手摁熄了韩冰的手机丢到一边，走到落地窗边，肩膀靠在窗边，看着凌晨寂寞的长江和江面上偶尔驶过的巨大江轮的黑色轮廓。 半晌，走到书柜前，搬开最靠左边一格里的整套《资治通鉴》，从书柜夹层里拿出一个老人机，早就没电了，龙彦达又伸手往里摸了下，抓出来一个充电器。 把老爷机扣在充电器上，插进插座里。老人机充电慢地很，龙彦达坐进老板椅里，握着鼠标，点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其中有一个文件夹里全是音频文件，有一个比较大的10来分钟的音频，其余都只有几十秒，像是从哪里截出来的。 龙彦达戴上耳机，手指在鼠标上点了一下，耳机里传出两个男人的声音，完整的对话。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是。” “我想你了，许澈。” “你没毛病吧，放手。” “老子稀罕你的补偿吗？” ...... 只到卫生间的门被敲响，拉开，许澈喊了他，“龙总。”龙彦达没有再继续听，摘下了耳机，靠向椅背，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慢慢滑动的进度条，脑子有些空，连呼吸都忘了一样。 许澈以为这是一段能挽救他和龙彦达关系的录音，他很坦然，他当时在卫生间对韩冰的态度已经明显地不能再明显了，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态度。 这么明摆着的事，他龙哥哥肯定会理解他的，等他龙哥哥听完这段录音，知道整件事了，他再过来抱一抱哄一哄，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他们还能和好如初。 但是许澈低估了陷在爱里的人，排他性该有多强。 那段录音里，不仅有许澈的拒绝，和他对喝醉了的龙彦达的照顾，还有他对韩冰那些粗鲁的调戏，大喇喇地昭示着他和韩冰的曾经。 龙彦达垂着头，好像全身的劲都没有了一样。许澈说的对，不能用他的曾经来惩罚他的现在。可心里就是难受，像被一层浓雾裹着，透不出来气。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龙彦达紧闭了一下眼睛，操控鼠标，鼠标停在黄色的视频文件夹上，点击右键，删除...... 把音频删除掉，就像没有这件事发生过一样，自己喜欢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有过男友，那又怎么样？他还是喜欢他，那就......认了吧。 老爷机的电充到一半，龙彦达拔了充电器，按开手机，拨了通讯录里唯一的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任何时候都会这样，龙彦达自然地压低声音，“吴叔叔，被您说中了，启星确实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7章 放下电话，龙彦达松了一口气。 当初早早的布局，把老周放出去，原本以为还要僵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搞清楚对方的底牌，没想到一个手机解决了所有问题，接下来该怎么解决，还要等吴叔叔派人过来，找龙彦达商量之后再定。 吴叔叔是龙彦达父母的生前至交，都是086基地的人。龙彦达父母牺牲的时候，他正在东非一个封闭的小岛上特训，特训时间两年，之后再回到华宁村，龙彦达已经住到了颜科家里的。颜科爸爸妈妈拿他当亲儿子待，彼此间也有了感情，吴叔叔就没有硬把小龙彦达带走。 现在吴叔叔位居高层，掌管着关系国家安全的东西，这是龙彦达大学毕业时候才知道的事。他之前只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叔叔是他父母的好友，每年冬天跟他一起回老家祭奠父母，从不间断。 毕业前夕，吴叔叔从京城飞过来，找他聊了很久，他接受了吴叔叔给他的工作建议。 把老爷机和充电器重新放回书柜夹层里，书本还原摆好，龙彦达抓起自己的手机，进了小卧室。小床上的被褥叠地整整齐齐，他俯身过去，打开被子，脱了鞋，躺下。 被子边拉起来，围着脖子，一股说不清是草香还是木香的味道窜进鼻子里，清幽的，跟每次被许澈圈进怀里，扑在鼻尖处的味道一模一样。 龙彦达翻了个身，侧躺着，抓起手机，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像被什么操控了一样，直接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兔子头像，对话框满着，每次都是许澈发一大段，他回一小句，来来往往地很是热闹。他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一句一句地看，只到第二天早上被闹铃闹醒的时候，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两个人的对话框里，都是以前的旧消息。 早上一上班，龙彦达就把周秘书叫进来布置工作。接下来的几天全部排满，因为许澈住院推掉的应酬全部补上。 周秘书站在桌边，拿着笔记本，低头“刷刷刷”地记着，记完后抬头，“四个专题会，一个办公会，五个约见，两个现场策划，龙总您这次要亲自去现场搞策划吗？” “嗯，去看看，好久没到项目转了，老蹲在公司也不行。”龙彦达盯着手里的一份报表。 “但您这时间...好像排不过来。”周秘书拿笔点着笔记本，合计时间。 龙彦达皱了下眉头，伸手，周秘书很熟稔地把笔记本递过去。龙彦达单手擘着笔记本，看了两眼，递还给周秘书，“5个会合成两个，你想办法调剂，约见全部定在晚上，你安排好包房，顺便跟宋总宁总说一声，饭局他们两都要参加。两场现场策划安排同一天，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反正就在市郊，离地近。” “好的，龙总。我去把时间都安排好了，再来跟您汇报。”周秘书准备合上笔记本，又想起来一件事，“龙总，您母校Z大的校庆系列活动，您考虑参加吗？” “嗯？这件事你是不是跟我提过？”龙彦达问。 “上个星期跟您汇报过 ，您说没空，这两天要回复学校了，您还考虑吗？”周秘书问。 “什么时候？需要我做什么？”龙彦达划开手机，打开备忘录准备记下。 “z大给您安排了一个讲座，讲座题目是《如何开启精彩人生》，时间是本周日上午10点。”周秘书翻了两页纸，翻出来上次记的标题。 “这什么题目？太虚。换一个实在点的，要行政部先拟个初稿出来，明天拿给我。”龙彦达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抬起眼睛，“先就这样吧。去把谢磊叫进来。” 周秘书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在排队的部长们中间冲谢磊招招手，“龙总要你进去。”谢磊赶紧跑过去。 办公室门被谢磊推开，龙彦达正半靠在老板椅里，伸出两根手指按着太阳穴，昨天晚上睡得太少，翻来覆去的没睡安稳，现在头昏。 谢磊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坐到龙彦达的前面，“哥。”叫了一声。 “嗯，说吧，我听着。”龙彦达继续按着太阳穴，老板椅转了下，面朝着落地窗，落地窗边是初冬阳光折射出来的光影。 “哥，你昨天晚上要我查的许澈的事儿，我查清楚了。”谢磊犹犹豫豫，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对许澈没什么好感，不过近段时间龙彦达是怎么对许澈的，他都看在眼里，那是真喜欢。 谢磊秉承的原则是龙哥喜欢的，他就喜欢。可许澈这个不争气的，这查出来的一堆破事，任龙彦达心胸再宽广也得消化一段时间吧。 谢磊吸吸鼻子。 “说呀。”龙彦达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怎么？查出来的事太震惊了？这么吞吞吐吐的？”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谢磊老实道，他是真不知道，是从数量谈起，还是从对方是谁谈起，龙彦达到底想知道许澈的哪一段？他揣测不出来。 “那我问你答吧。”龙彦达知道谢磊这人，有时候粗枝大叶，有时候又心细如丝的，他扭头看了一眼谢磊，声音又沉又冷，“许澈处过很多人，对吗？” 短短几个字的问题，龙彦达问地挺艰难。 他从心底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鄙视，什么时候他需要偷偷摸摸地查自己喜欢的人了？ 都已经不信任到这种地步了，还谈什么喜不喜欢呢？信任是两个人交往的基础，连信任都没有了两个人还要硬拴在一起，挺可悲的。 可他又不能不这样做，他习惯于把事情弄地清清楚楚，条理分明。接受许澈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直觉最草率的一件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和许澈在一起了，然后继续什么都不知道，沉迷在他的怀抱里。 谢磊拖着屁股下的椅子，往办公桌前移了两步，“是的，哥，挺多的。”清了下嗓子，“不过，哥，按我说，许澈那个，也正常，他条件那么好......” 龙彦达眼睛眯了起来看向窗外，想了想，张口问：“他最近的一段是什么时候？” “哥，那个...”谢磊继续吞吞吐吐，“我这边查到的，许澈最近的一段，不久前刚分手。” “不久前是多久？”龙彦达眉梢不可察觉地跳了下。 “哥，是上周。” “上周？确定是上周吗？”龙彦达眉头紧蹙，搭在桌边的手攥了起来，骨节发白。如果是上周的话，他每天晚上都在医院照顾许澈。也就是说他在医院照顾许澈的时候，许澈跟他的前任分手没分手都不确定。 “确定，哥，就是那天，你要我去许澈家拿药的那天中午他们还见过。”谢磊肯定，给他提供消息的人不会看错，长成许澈那样的人，很难认错。 “中午。”龙彦达仰头，闭起眼睛想了一会儿。想清楚了，那天中午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刘平他们那桌人有一个他不认识。 吃完饭后他去买单，许澈跟他说过去打声招呼。 都想全都想起来了，也串起来了。所以说，许澈那天也许根本就不是来见他的，而是来见另一桌上那个前任的。更或者，许澈想要效率高一点，一趟两个人都见了，省事儿。 龙彦达紧攥着的拳头松开，手掌狠狠地按在桌子上，手背青筋暴起。 “哥......事情就是这些，我都说完了。”谢磊特警出身的人，自然关注到了龙彦达克制住的肢体动作，那些动作里面包含的情绪，愤怒......还有伤心。 龙彦达没有再说话，冲谢磊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出去。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思考什么，龙彦达也不想给自己留时间，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门外排着队的部长们轮番进来汇报工作。 人力部长拿着一叠奖金申请单进来，“龙总，这全年的专项奖金，总共2000万，我们都按您交代的做出来了，也跟宋总宁总核实过了，您签个字就能发了。”递到龙总裁手边。 龙彦达拿着那叠单子，随意翻看两页，抽了支水性笔，在审核人的空格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龙总，宁总那里一直喊缺人，您看是不是尽快把求职员工的二面做了，把人录进来好给市场部用。”人力部长接过单据。 龙科招聘新员工，初审也就是一面在人力部，终审二面在龙总裁那里。一般初审过了，二面就是走个形式，龙总裁给部门授权挺重，不插手部门专业上的决定。 “可以，抽个时间，这次面几个？” “面两个，一个许澈，一个腾小川。”人力部长早已准备好了，拿出两本自荐材料，绕过办公桌，放到龙彦达面前。 “许澈？怎么还有许澈？上次开会好像讨论过这个人，是不是？”龙彦达垂下眼皮，看了眼面前的两本材料，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浅蓝色封面，第一页是空白扉页，第二页是求职基本信息，一张两寸的素颜登记照贴在右上角，淡色的眸子、眉峰微挑、嘴角挑起笑，显出一个小梨涡...... “啪”的一声，龙总裁把这本自荐材料丢到桌角，“宁跃没跟你说？许澈不能录，你换个人。” 许澈不能录进来，以前是因为龙科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制度，现在则是因为，他龙总裁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刚刚决定的。 当所有的日常都变成怀疑的时候，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他选择放手。 “宁总没跟我说呀，而且，龙总，我们刚才已经打电话通知这两个人过来二面了......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人力部长不解，“您不是说人事招聘的事我们部门说了算的吗？许澈各方面条件都挺符合的，您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呢？” 龙彦达目光冷冽，“你都通知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让宁总替我二面，他市场部要的人。” “那您呢？” 龙彦达起身，取下衣架上挂着的黑色羊绒大衣，披在肩膀上，抓起桌角那个屏幕破碎的手机，跨步往外走，“需要把我的行踪向您汇报吗？林部长。”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龙总......”林部长一路碎步小跑，跟在后面，“许澈那个，是没通过吧？” 龙彦达停下脚步，转身，皱着眉，林部长气喘着站好，“龙总，我懂了，我会按您的要求办的。” “给我把办公室门锁上。”龙彦达说完这句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借作话说一下，最近三次元超级忙，状态也不太对，断更是不会断更的，粮都放在存稿箱定时发，毕竟日更是我唯一的优点了，而且也有承诺过日更不坑，肯定会遵守的。只不过没什么时间看评论区了，等忙完这段再回来找你们玩，谢谢支持~ 另外，这篇文是我过签的文，基友告诉我这篇文雷点很多，什么前任呀，不洁呀，我确实没有想到，我今年4月份才开始写网文，之前看的也不多，对于我的每一篇文我都尽量遵循人物的感情变化逻辑，可能有很多触雷的地方，宝贝们要是看不下去就弃了吧，时间不论是对于写文的还是看文的人来说都是很宝贵的东西，不忍心浪费你们的时间~ 这篇文写完我就麻溜地滚回去写我的小甜文去，嗯，谢谢宝贝们能看到这里，争取下周来评论区找你们玩~ 第48章 上电梯之前给谢磊打了电话，要他把车开到大楼门口来。龙总裁出了大门，谢磊正半开着车门，立在车边等他。 龙总裁低头进了车后座，把大衣脱了丢到一边，解开藏蓝色西服的扣子，拉了下领带结，岔着两条腿，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头像看了下，没有新消息，关掉手机，仰头半躺着。 车子窜了出去，“哥，去哪儿？”谢磊问。 “去餐厅，你前天晚上去接我的那家，”龙彦达摸出韩冰的手机，伸到前面，敲了下谢磊的胳膊，“去了之后你把这个给服务台，就说去那里吃饭捡的，我在车上等你。” “好嘞。”谢磊接过手机，丢到副驾座上，“然后再回公司吗？哥。” “然后你就下班了，把车子留给我。”龙彦达继续半躺着，闭上了眼睛。 一天一夜过去了，许澈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他说过，他要晾一下龙彦达。他以前都是这么干的，晾一晾，时间长了那人就会自己乖乖地回来，许二少爷的魅力还是挺足的，他在这方面一直自信。 就像他说要追龙总裁，不是也很轻易地追到了？最后那个冷傲的男人还不是红着脸躺在了自己怀里？哪有那么难？许二少爷从来都是弹无虚发。 对，他是喜欢龙彦达，但这不妨碍他耍些小伎俩对付他，熟能生巧，对别人有用的，对龙总裁一样有用。许澈熟知龙彦达现在的状态，陷进爱情里的人都一样，对心里那个人无原则无底线的，更爱的那一个总是退让。 看到龙彦达受到伤害，许澈暴怒着冲过去保护，是一种没有经过大脑、也没有走心的、最本能的反应，那个举动里到底包含着多少东西，许澈压根没仔细想。他没有关照内心的习惯，他的身边人来人往，太过热闹。 他只知道，这是我的人，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就得死。就像小孩儿保护自己的玩具，小兽保护自己的领地。 那股劲儿过去以后，许澈又回到胜券在握的状态。哄人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技巧，这种技巧他使用地很纯熟，很有迷惑性。陷入其中的人无法察觉，但是旁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就像现在他打算晾一晾龙彦达，也是一种技巧。 接到龙科人力部长电话的时候，许澈正牵着狗绳在小区里晃，电话来得比他预期的早了一天。 他想的是再过一天去找龙彦达，买个戒指什么的，再定个餐厅请他吃个饭，最好是浪漫点的餐厅，有玫瑰红酒小提琴的那种，席间气氛一起，两个人拥个抱接个吻......总之，许澈想地挺美。 现在看来，一切都可以提前了。幸亏提前订了戒指，今天可以拿到。 跟人力部长通完电话，许澈被小乖拽着，飞奔回家，他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份突如其来的雀跃从何而来。 “哐啷”一声推开院子门，胡乱地把小乖往院子里一丢，许澈“噔噔噔”三步并两步地进房，上楼，洗浴换好衣服，一边整理深色西服里浅色衬衣的袖扣，一边下楼。 “干嘛去？”许世奎端坐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双手扶在膝盖上，“我今天刚好抽了点时间，过来，有话跟你说。”伸手拍了下身边的沙发，示意许澈坐下。 “老爸，你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许澈整理好衣服，长腿一撩，一步跨下两级台阶，“龙科通知我二面，二面过了我就可以入职了。” “你说什么？”许世奎被哽住了，“谁允许你去龙科应聘的？上次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去。” “嗯，您是说过。”许澈已经走到了玄关，拉开鞋柜开始找皮鞋，随便应付一句，没把老爸的话放在心上。 “你等等，”许世奎站起来，走过去，关上鞋柜，把小儿子一把拽住，“你在家晃了两天，无所事事的，也不问问韩冰怎么样了？你把人揍进医院了，好歹问一声吧。” “对啊，所以我今天去面试呀，我不能再无所事事了，”许澈嬉皮笑脸地抱了许世奎一下，“老爸，我快迟到了，我回来了再陪你聊天。” “我跟你说韩冰的事。你是不是太冷漠了点，我不说要你去看他，去赔礼道歉，你连问都不问一句？”许世奎一副公平公正对事不对人的做派，教小儿子做人。 许澈收起脸上的笑，“爸，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您别在我面前提。他最好这辈子也别在我面前出现，我怕失手。” 许世奎：你就混不吝吧，总有一天有人来治你。 “什么叫总有一天啊，已经出现了，”许澈张嘴就来，还在心很大地考虑哪天带龙彦达回家，现在先给老爸打个预防针再说，“准备迎接你们的小儿媳妇吧，亲爱的爸爸。” 许世奎：......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老爸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怎么回事？”许澈笑嘻嘻。 许世奎大家长架子端地稳稳当当，鼻孔里“嗯”一声。 “保密，嘿嘿，到时候给你们一个惊喜，你们会为我自豪的。”许澈趁许世奎发愣的当儿，拉开鞋柜门，提出一双黑皮鞋，往地上一丢，脚往里一塞，转身出门。 大家长回过神，“哎，你怎么穿这么少？加件大衣啊......” 许澈才没闲功夫回去加大衣，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阵激动，一路跑进地下车库，打开车门，点火启动，“唰”地一声，车子飞驰而出。 正是早高峰时候，环城大道堵着，车子一辆接着一辆，蜿蜒着排队。在闪电蓝一米一米往前蹭的间隙，许澈掏出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一声“喂”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许澈笑了起来，隔着手机，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嘴角翘起来，就像那个人就在他面前一样。 “龙哥哥，我来面试了，是你亲自给我面吧？”许澈单手扶着方向盘，车子缓慢前移。 手机那头没有声音。 “怎么了，龙哥哥？”许澈脸上依然挂着笑，“还在生气吗？别生气了，乖，我马上来见你。我感觉好多天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呀。”手到擒来的甜言蜜语，男朋友怎么可能不爱听？ “许澈。”低沉的声音，性感地要命。 “嗯？”道路慢慢被交警疏通，许澈脚尖轻点了一下油门，“龙哥哥，我们等会儿是不是又要在你办公室见面了？我中午在你那儿午睡好不好？我想抱你了。” “我们分手吧。” 一脚急刹，车子被追尾了，许澈的闪电蓝后面紧跟着一辆白色途观，撞在闪电蓝的后保险杠上，“砰”地一响。 许澈松了刹车，车子依然往前开。后车的司机下车，站在路边，看着驶远的闪电蓝，挠头...... “干嘛给我开这种玩笑？还生我的气呢？不要生气了，干嘛气了自己又来气我呀？”许澈看了一眼后视镜，白色途观停在路中间，路又重新被堵上，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视线收回来，看着前面，原本搭着方向盘的手攥紧，“好好的，分什么手？” 龙彦达也在开车，开了半截车窗，大冬天的，冷风呼呼地往车里灌，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冰凉。把手机放到前台之后，他让谢磊下班了，自己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不知道该去哪里。 本来想好了要让工作来占满所有时间，可在那间办公室里呆不下去。不经意往沙发那里一瞥，就好像有个俊美的人，晃荡着长腿窝在沙发里，然后站起来抱着他，声音里带着笑，暖暖地覆在耳边：龙哥哥......你给我抱会儿就好了...... 在抱着他的前一刻，许澈还见过前任。龙彦达总是不受控地想起许澈的那些前任，控制不了自己乱糟糟的心情。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努力说服自己不介意放轻松的话，那么在和他躺到一个床上、温柔地亲着他的耳尖之前，许澈还见了前任，这一点让龙彦达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恨不得把那一段记忆从脑子里挖出来，丢进垃圾桶。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所有的体感都像浮在半空中，这不是他习惯的那个自己。 要是没有许澈这个人，这些陌生的情绪就不会出现，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比起恋爱时的悸动和甜蜜，也许他更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感觉。 胸闷地快要窒息，龙彦达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给我提分手？”好像过了很久，许澈没有等到龙彦达的回答，深吸一口气，“你是在考验我吗？龙哥哥。” 一辆大货车呼啸着从龙彦达车旁超了过去，拉长了嚣张的鸣笛声。 “你在哪儿？你不在龙科？我要见你。”许澈听到手机另一头的声响，“你在开车？你在高速上？你要去哪里？告诉我。” 龙彦达被大货车的动静拉了回来，重新加速，声音空荡荡，“许澈，等我抽出时间，我们面对面聊吧，在电话里跟你提分手，是我匆忙了，对不起。等我回来，再约个时间。” 他们之间的开始不是设想中的完美，那么结束更不应该如此草率。 “等你从哪里回来？等什么时间？我等不及，我现在就要见你。你到底要去哪里？你是在躲着我吗？龙哥哥。”许澈锤了一下车喇叭，闪电蓝短促尖叫。 “我不是躲你，”龙彦达停顿一会儿，“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还没想好。” “发位置共享。”许澈马上说。 龙彦达抿着嘴，深邃的眉眼盛着冰。 “我要你发位置共享，龙彦达，”许澈暴怒的声音传过来，“你要是不发信不信我TM现在就从高架桥上飚出去？你等着在照片里见我吧。” “......我发。”龙彦达往前探了下，要点开前面的手机，又一辆车鸣着笛从车旁开过。 “等一下，”许澈的声音传过来，急躁厚软的，“现在别发，看路，到收费站停下来再发。我等你，我今天一定要来见你。” 听到许澈的话，龙彦达眼睫扑簌一下，打开位置共享，点了发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49章 许澈追着龙彦达的位置，开车出城。 开始的时候手机上的那个位置还在沿着高速移动，许澈油门踩到底，追着手机上的那条线，距离越来越短。 一小时后，手机屏上的那个小点停住了，一直停在那里。许澈给龙彦达打了个电话，“还走吗？” “不走了，停了。” 龙彦达的车停在一个偏僻村庄的田埂边，熄了火，车门敞开。他站在车门边，斜斜地靠着，远处有绵延的黄黄绿绿的矮山，山脚下点缀着几幢黑白的低矮农房，近处是几块平整的农田，几块铺满了绿色，几块是光秃秃的黑的土壤。今天天阴沉地厉害，乌白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半空。 田埂上风大，掀起龙彦达的大衣衣角，他把大衣裹了裹。村庄人少，田间地头偶尔跑出来一只花白的小狗，翘起后腿，在龙彦达的车边撒了泡尿，再甩着尾巴，得意地蹦走。 龙彦达看着小狗蹦跶，忽然笑了下，转身覆到车座椅上，从中控台里翻出一盒烟，抖了一根出来，夹在手指间，在电子打火机上擦燃，重新靠回去，深深地吸了一口，蓝色的轻烟被风吹散。 虽然车里备着烟，但他很少抽。 烟和酒，这两样东西他碰地少，味道浓烈的东西他不喜欢，可谁知道遇见了许澈，这大概是他碰过的最浓烈的一个。 浓烈的东西，他还是要少碰。龙彦达看着眼前的空旷，拎起烟吸了一口。 刹车声在身后响起，下一瞬，许澈长腿踹开车门，再使劲一甩，车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怀抱，贴在了龙彦达身后，熟悉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香气。龙彦达偏过头，给了许澈一个迷人的侧颜。 “你骗我的，对吧，”许澈盯着龙彦达低垂的睫毛，“你说分手是骗我的，对不对？” “不是，不是骗你，许澈，”龙彦达去掰许澈环在他腰间的手，“你先松......” 许澈很听话，松开手，却向上扶住了龙彦达的后脑勺，压过来，紧紧贴住他的唇，另一只手在他的腰间，越匝越紧。 龙彦达去掰他的手，手指间还夹着烟。 “别动，”许澈含着龙彦达的唇，含混道，“别动，求你......” 苦涩的烟草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交换，龙彦达被吻地喘不过气来，指间香烟的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灰白，手覆上许澈的手，烟灰抖索着掉落在地...... 许澈闭上眼睛，认真地接吻，低空中有黑色的鸟在盘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澈的唇微微离开，留唇尖互相碰擦，手往下握住龙彦达的后脖颈，一下一下地帮他捏着，“扭疼了没？”匝在龙彦达腰间的手臂使了劲，让他背靠着车子。 “你这样要跟我分手？”许澈一只手放在龙彦达颈后轻轻揉捏，另只手取了他指间的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再捏着烟贴上龙彦达的嘴角，“还要吗？” 龙彦达“嗯”了一声，张开嘴，对许澈的这一手毫无准备，也许吸口烟能清醒。 盯着龙彦达，像几辈子没看够一样，许澈甩了烟，握住他的下巴，唇又贴在了一起，“是要这个吗？”吻够了放开，许澈伸出大拇指蹭掉龙彦达唇角的水光，继续问，“还要吗？” 龙彦达快被许澈整疯了，他要分手，却在这里无休止地接吻？他到底该怎么跟许澈说清楚？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沉迷，可这不是他现在想要的。 涨红着脸，嘴唇艳红，眼角润地快滴出泪来，龙彦达摇着头，伸手去推许澈。 “可我还想要。”许澈耍赖，不是故意耍赖，是真的想要。许澈身上的西服衬衫皱了起来，他拉下领带随手一甩，深蓝色条纹领带落在田边的小水沟里。龙彦达披在肩头的大衣堆在脚边，西服还算平整，勾勒出挺拔的腰身。 天知道龙彦达的“分手”两个字带给许澈的震惊有多大，大到他想象不出来分手之后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龙彦达要跟他分手？不可能的，他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此时此刻许澈哪里是在接吻，他是想把怀里这个人吃了。冰冷的风刮过来，他却燥热地快要爆/炸。 伸手拉开车门，许澈把龙彦达推到车后座，关上车门和车窗，粗喘着，解开龙彦达的皮带，匍匐在了他的腿间。 “不......”龙彦达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推，手指伸进许澈的发间，阻止，“不行，不要.....许澈你起来，别......唔......” 许澈抓住龙彦达的手，十指交握，温柔地起伏，发丝垂在额前，滴下透亮的汗珠...... 车厢里浪潮翻涌，腥甜的味道一股一股地弥漫，龙彦达紧紧地咬住嘴唇。 “还要吗？”许澈擦擦嘴角，抬头，浅色的眸子里荡着笑。 龙彦达的手还被许澈紧紧抓着，衬衫西裤早已不是原来整齐笔挺的样子，他垂眼看着腿间的那个人。 “还要吗，龙哥哥？”许澈晃着他的手，“说话呀，为什么你总是不说话，是我的问题太不好回答了吗？”许澈伸出舌尖，又覆过去，被龙彦达一把拽了起来，双手撑在了龙彦达的耳侧。 “不要了？”许澈单跪着一条腿，“还是想要别的？” “你...我帮你吧。”龙彦达衬衣领口敞开，锁骨上浮上了一层薄红，然后伸出手。 许澈抓住他的手腕，勾起嘴角，“你是在心疼我吗？龙哥哥。”龙彦达手腕腕骨顶在他的手心，许澈的手转了一下。 龙彦达薄唇抿成一小段直线，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办法回答许澈的话，干脆不回答，伸手触碰到一团坚硬。 许澈坚决地抓住他的手，拉开，“别管我，我帮你弄干净。”他蹲下来，扒开扶手中间的储物箱盖子，“你这儿有湿纸巾吗？要没有我就回我车上去拿。” “有，就在里面。”龙彦达手腕搭在额前，衣衫不整的，懒得动。 许澈伸手在储物箱里翻了下，找出来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这个很冰，等一下。”把湿纸巾团成一团，捂在手心里，努嘴哈着气，“给你吹暖和了再擦。” 捂了一会儿，许澈把湿纸巾盖在手背上感知了一下温度，“可以了，暖和的。”抓着纸巾帮龙彦达擦拭干净，整理好衣裤，半弯着腰，坐到了龙彦达身边。 龙彦达仰头盯着车顶深棕色的天窗，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车上有矿泉水吗？”许澈忽然开口。 “有，后备箱里有。”龙彦达指指后面，“不过这个天喝矿泉水很凉，你可以吗？” “我不喝，”许澈转身按开后排座椅靠背，探身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我漱个口，嘴里都是你的味道，待会儿不好接吻。” 龙彦达闭了嘴，眉头蹙着，耳朵通红。 “你脸怎么这么红？”许澈坐回去，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漱了下，然后递过去，修长白皙的手指松松地拢住瓶身，很是诱人，“喝吗？” 想到刚才许澈说的话，他说他嘴里都是龙彦达的味道，然后他喝了水，那么瓶口也沾了龙彦达的味道......不，他不喝，他不想尝自己的味道。龙彦达嫌弃地摇头。 许澈哪里知道龙彦达这一堆的心理活动，又漱了一口水，盖上瓶盖，“刚才弄疼你没？” “什么？”龙彦达疑惑。 “牙齿碰到没？碰疼没？”许澈把矿泉水瓶丢到一边，捏住龙彦达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下。 龙彦达：...... 总算明白许澈在问什么，可是羞于启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这种问题也能问地如此坦然，龙彦达服气到闭上了眼睛。 “我没帮别人K过，”许澈笑了下，“怕弄疼你了。” 许二少爷没伺候过别人，更没上赶着开着车超着速追过来伺候别人。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他不需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龙彦达垂着眼睛，胳膊搭在车窗边，他是想好了要分手的，他不愿意以后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猜忌，他不愿意爱人最终变成面目全非。可现在，他说不出“分手”两个字了。 “你喜欢我什么呀？许澈。”龙彦达抬起眼皮，看着他。 许澈伸长胳膊，垫在龙彦达肩膀后面，把人搂住，“我可以随口说出很多个答案，这些答案让人听着很开心，但我不会骗你，说实话吧，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说不清楚，”搂住龙彦达肩膀的手更紧，“我喜欢亲你抱你，我喜欢看着你笑，我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喝醉酒的样子......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样子，我都想看，而且我只想让你给我一个人看。我没办法想象你跟别人在一起，就像你说分手，我没办法想象，分手之后就再也不能抱你了，你要给别人抱了，我接受不了。” 龙彦达轻轻笑了一声，“这种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唉...”许澈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龙彦达，“多少人？你是唯一的一个。不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我都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没有人跟我提过分手，没有人让我哀求，没有人让我心甘情愿地跪着，没有人让我发疯......从来没有人让我这样过，”许澈一直垂着眼睛，“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我骗过你吗？” 那天午餐的事，他最介意的那件事，龙彦达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他的自尊不允许，于是只抬眼看着许澈，浓黑的眼眸，闪烁不定。 “龙哥哥，只要你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绝不骗你，”许澈难得认真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很委屈，可我又有什么错呢？你没有问过我，你让我怎么说？上来就告诉你，我TM以前很浪，我TM睡过很多人？这合理吗，龙哥哥？我喜欢你，我要追你，我巴不得全身镶着钻石闪闪发光，好让你能看到我。我就是一个俗人，那些混乱的过去我不想让你看到，连这个都不行吗？我要是开头就这么告诉你，你还会看我一眼吗？” 龙彦达脸侧的肌肉紧了紧，把许澈的手拿下来，握着，“许澈，我接受不了，”他低着头，“我很难受，我知道是自己矫情了，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他接受不了，不是接受不了许澈的过去，而是接受不了许澈的现在。什么都躲不过恋人敏锐的神经，有感觉的，用心还是没用心感觉得出来，眼里的一丝神情，手心里的一点温度，都是会说话的。内心的不踏实让龙彦达生疑，那些细枝末节经不起推敲。 可龙彦达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许澈说的，他总是什么都不说。许澈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耐心探究。 “你说服不了自己，就来说服我分手？”许澈向后重重地靠上去，不再盯着龙彦达，“你这样不也很自私吗？你看不到我的喜欢，也看不到我的痛苦，你心里只有自己的那道坎。为什么非要想着那道坎，你刚才不开心吗，我吻你的时候，你不开心？” 许澈的眼神很空，越过前排座椅，透过前挡风玻璃，没有聚焦地散开，“我还能怎么做呢？那是我的过去，我改变不了......你真的喜欢我吗，龙彦达？” 听到许澈低缓的声音，龙彦达的心又缩成了一团。 他真的喜欢许澈吗？他喜欢，这个答案他可以脱口而出，过去的甜蜜他从来没想过给任何人，他只愿意给许澈。可就是这样一个他全心全意对待的人，现在却在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龙彦达不能告诉许澈他喜欢他，一边说着喜欢，一边要分手，这种分裂的事谁都理解不了，如果他自己是个旁观者的话，他也不能理解。 “许澈，我喜欢你，可我要和你分手。”这句话龙彦达说不出口，他几乎可以想象许澈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无望和自嘲，许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就继续骄傲下去，不要为任何人改变，就做他自己。 即使离开，龙彦达也想保护许澈的骄傲。 长久的沉默。 没有等到龙彦达的任何话语，许澈笑了起来，“原来你不喜欢我呀，龙哥哥，我还一直以为你挺喜欢我的呢。”他转过头，盯着龙彦达的侧颜，“你这样跟我以前有什么区别？哦，不对，有区别，我还给人付钱了呢，你都没给我钱。” 许澈眼尾蔓延着血丝，把手从龙彦达手心里抽出来，忽然转身，欺在龙彦达身上，狠狠地抓住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我同意分手，让我上一次，我TM立马就滚。”一滴泪挂在他的眼眶，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0章 许澈的那滴眼泪落在龙彦达的脸上，龙彦达说不出话，伸手勾住许澈的脖子，眼睛深深地看着他，仰起下巴，吻上许澈的眼睛，嘴唇颤抖，像蝴蝶振翅。 之前的那些夜里，许澈在后面抱住他的时候，他知道许澈一直忍着。许澈含住他的耳朵尖撒娇，声线很低，“哥哥，给我嘛，我好想。”他没让，一想到是在病房他就不愿意。 第一次在病房做？怎么想怎么诡异。不行，环境氛围很重要，这点龙总裁不愿意将就。 现在车厢的狭小空间里，许澈压制在他身上，伸手去捞他的腰，他没有拒绝。许澈想做什么都行，他都愿意，在车里也行，就算在空旷的田野里都行，只要许澈别这么伤心，龙彦达被那滴泪砸痛了。 不再温柔，许澈像一头野兽撕开他的衣服，扯掉他的裤子，龙彦达颤抖着承受。 他喜欢这个人，在这个人之前，他没有喜欢过，没有欣喜和悸动，过着寡淡的生活。 在外人看来他活地精彩万分，龙科的总裁，呼风唤雨的存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渴望在疲惫的时候，有个人能抱住他，温柔地吻他，而他也能温柔地回吻。 他以为他找到了这个人，他什么都可以给这个人，可谁知道当深情遇到了多情，一切就像个笑话。 就算是个笑话，许澈想要的，龙彦达也愿意给。最后一次，证明自己曾经真的爱过。 脖子上、胸口、腰间...到处都是红紫的瘢印，触目惊心的吻痕。 ...... 龙彦达被凌虐过似的倒在座椅上，许澈闭着眼睛，嘴唇和手指游走在龙彦达的全身。探到另一副唇，已经不知道被吻过多少次的地方，许澈吻不够，像干渴的旅人拼命吸取一汪清泉。 体内烧起来的火被汩汩的眼泪浇熄，许澈睁开眼睛，看着龙彦达赤/裸的身体，鲜红的花落在白雪皑皑的山底。胡乱抹了把脸，把人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慢慢从座椅上、地上捡起刚被乱甩掉落的衣服裤子，一件一件地给龙彦达套上、扣好，不发一言。 穿好后仍然把人抱着，怀里的人也勾着手臂，环着他，良久，沙哑的声音在许澈耳边响起，“不做吗？” 许澈摇摇头，红着眼睛笑，“怎么做啊？你会疼的。” 掀开龙彦达的衬衫领口，看到一片斑斓，伸出手指去碰了下那片紫红，“疼吗？”指腹贴上去，轻揉着，“我没控制住，龙哥哥，对不起。” 龙彦达覆过去，唇尖轻擦，“你以后自己要好好的......” “嘁，”许澈笑出了声，“我自己怎么好啊？你都不要我了。”双手捧起龙彦达的脸，“亲最后一下吧，吻个别。” 吻到舌尖麻木，嘴唇红肿，许澈咬着牙、忍住不舍把人放下来，“分手了我还能去看你吗？”蹙起眉头，看着窗外想了想，“算了，不看了，这样太可怜了，我没这么可怜，多的是人喜欢我，一抓一大把。”许澈盯着龙彦达，笑了下，推开车门的手发着抖，停了一下后转身，“能不能别分手啊？龙哥哥，你讨厌的那些我再也不做了，你讨厌的人我再也不见了，别分手，行吗？别跟我分手，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还要我......我喜欢你。” 龙彦达眼眶泛红，抿着嘴，摇头，“对不起，许澈。” 寒风迎面，瞬间吹干了脸上的泪痕。许澈手插进衣兜里，紧紧攥着一个红丝绒的方形小盒子，小盒子的边角把手心戳出深深的印子。 龙彦达保持着许澈把他放下的姿势，全身僵直，连思维都停止着。 他没有往后看，只听到闪电蓝在他背后离开的声音，就像刚才在他背后停下来一样，轮胎摩擦着坑坑洼洼的土路，赶来了又离开了...... 龙彦达一动不动地坐在后排座上，只到天色昏暗，眼前低矮的农房房顶冒出袅袅的炊烟...... 手脚冰凉地下车，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系上安全带，打火、挂档，黑色越野车像一团浓雾，快速驶出这片田野。 调好蓝牙耳机，取消了手机静音，一长串的提示音蹦了出来，提示音还没响完，电话铃响起，龙彦达瞟了一眼手机屏，抬起手摁了下耳机。 “哥，你在哪儿呢？爸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颜科的声音传出来。 “嗯，有事静音了，”龙彦达说，“我一会儿给爸回过去。” 颜科：“不用了，他吃饭去了。吴叔叔来了，爸妈晚上请吴叔叔吃饭，想问你回不回来一起。这时间都过了，他们都快吃完了。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龙彦达应了一声，沉默。 “哥，”颜科声音小了下去，“你没事吧？” “嗯？什么？”龙彦达虽然在讲电话，但并没听颜科在说什么，整个人好像剥离在躯体之外，不知道这副躯体在做什么、听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什么事？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你在哪儿？”颜科问，“谢磊说你今天自己开车，你要状态不好就别开车了，找个代驾。” “嗯，好，没事挂了。”龙彦达准备挂电话。 “哎，哥——” 龙彦达抬起来的手停在半道，等着颜科后面的话。 “你是不是又跟许澈吵架了？”颜科问，“不对，应该说，许澈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龙彦达回了两个字，伸手挂掉电话。 被挂掉电话，颜科看着手里的手机黑屏愣了下，抬头，“你到底查出来许澈什么事啊？我哥让你查的？” 坐在他对面的谢磊端了一盘羊肉卷，扒拉进热气腾腾的鸳鸯锅里。 “这个不能告诉你，人家的隐私。”谢磊放下白色餐盘，指着一盘午餐肉，“这个下不下？下清汤那边吧？” “一边一半，”颜科抓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一半午餐肉，扔进清汤里，清汤锅里飘着两片红番茄和几根葱白，几块豆皮煮好浮起来，颜科夹了两块，在料碗里蘸水里蘸了，扔进嘴里，“我听我哥那语气，相当地心不在焉啊，他今天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上午帮你哥送了个手机，他就让我下班了。”谢磊拿漏勺舀了一勺肉，扒拉了一半到颜科碗里，“他自己把车开走了。” “你那车上装了定位没？”颜科从碗里夹起一筷子牛肉卷。 “装了呀，那肯定得装啊。” “看看，我哥在哪儿？我感觉不太好，怕他出事。” 谢磊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打开APP，揉揉鼻子，“应该没事吧，在城边了，一个小时内可以到家，如果他回家的话。” “那赶紧吃，吃完回家。”颜科把头埋进碗里，加快进食速度，“你要跟我回家拿车吗？明天接我哥上班。” “你哥没让我拿车。算了，我不去了，也许他明天还要用车，”谢磊赶紧把桌上还剩下的几盘菜扫进火锅里，“不行我待会儿回趟公司，把商务车开着，明早开商务车接你哥上班。” 颜科回到家里的时候，爸妈还有龙彦达都坐在客厅里。龙彦达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嘴唇有些灰白，嘴角有道很小的裂口，不仔细看不出来。 沙发正中间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吴叔叔，另一个颜科没见过，长相跟他哥有些神似，也是男人味很浓的那一款，块头更大、更粗犷一些，穿着深色圆领卫衣运动裤，肩膀宽厚地像一堵墙。黑色大羽绒服脱了下来，搭在腿上。 看到颜科进来，龙彦达冲卫衣男抬了下手，“这我弟，颜科，”又转头向颜科介绍，“我师兄，现在是合作伙伴，昊远。” 颜科嘴甜地打了招呼，“远哥好，”然后蹦跶到沙发另一边，“吴叔叔好。” “你们兄弟两，可以啊，叫吃饭一个二个的没音信，”吴叔叔端着白瓷茶杯，呼噜了一口茶，“都忙什么呢？谈恋爱呢？什么时候给你们爸妈把媳妇娶回来啊？” 龙彦达胳膊撑在膝盖上，低头摆弄着手机。颜科偷偷看了他哥一眼，“什么女朋友啊，我刚跟兄弟吃饭去了，早就约好了的。” “嗐，老吴，你看颜科那不开窍的样子，衣服裤子都穿不规整的，哪有姑娘喜欢哦，”颜爸爸哈哈一笑，指指龙彦达，“倒是我们家小龙啊，仪表堂堂的，也不谈。不知道他们这些孩子都怎么想的。” 龙彦达配合地抬头，不带情绪地微微一笑。昊远坐在沙发上，身体更往前倾了一下，抬起眼睛，一直看着龙彦达。 “哎，现在的孩子，谈了也不跟家里说的，你们也操不上心，”吴叔叔笑呵呵，“你们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好了。” “你这说的也是，小龙一向没让我们操心的，以前上学，现在开公司，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尽给他添负担了。”颜爸爸道。 “所以啊，小龙啊，赶紧给你爸添个孙子，让他发挥发挥余热，免得他总说是你们的负担。”吴叔叔旁敲侧击。 “嘿嘿，老吴，你说的这个我觉得行。”颜爸爸颜妈妈一脸的笑，“这趟还是住家里吧，让孩子他妈给你铺床去。”颜妈妈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老吴不住家里住哪里？这还用问？我去铺床。”又看看昊远，“昊远不如也住家里算了？” “不了，阿姨，”昊远从龙彦达身上收回目光，赶紧站起来，比颜妈妈高出两个头，“这太麻烦你们了，我出去住酒店就行。” 颜妈妈仰着脖子，“这麻烦什么呀，家里有多的客房，你是小龙师兄，又是老吴徒弟，就跟我们家自己孩子一样，就住家里，住一起热闹。” “这......我......”昊远看向自己的上司。 “昊远就住这里吧，”吴叔叔冲他微微颔首，“你和小龙工作起来也方便，白天小龙公司里人来人往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麻烦叔叔阿姨了，在这里叨扰几天。”昊远眼角余光扫到龙彦达，顿了一下。 龙彦达观察到吴叔叔和昊远之间的目光交流，拎着手机站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了。”冲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点点头，右手大拇指隐蔽地顶住胃部，慢慢往楼上走。” 他没吃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在田埂边灌了一肚子凉风。 “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颜妈妈皱起眉头，走过去，扶着楼梯边的栏杆。 “没事，”龙彦达摆摆手，“我躺躺就好。”一步一步地抬脚往上走。 “吴叔远哥，你们坐，我去跟我哥说点事。”颜科蹦上了楼，跟着龙彦达进了他的卧室，轻轻关上门。 “你跟进来干嘛？不在外面招呼吴叔他们。”龙彦达看了他一眼，斜靠在床上，按压着胃。 “哥，你胃疼？怎么搞的？”颜科坐到床边，干脆甩了鞋子，盘腿上床。 “没什么，小毛病，”龙彦达打开手机开始处理工作信息，抬眼，“你还有事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哥，”颜科往龙彦达跟前凑了凑，“是不是许澈又惹到你了？” 一瞬间的表情停滞，被颜科捕捉到，颜科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龙彦达继续翻看工作信息，“你现在这么八卦，跟谁学的？你要实在无聊就下去帮妈铺床。” “我给你灌个热水袋上来吧，哥，你敷一下胃。”颜科蹦下床，趿拉拖鞋，往外走。 “不用，你帮我把门带上。”龙彦达左手按着胃，右手举着手机看。 颜科轻轻带上门，往一楼中庭看了一眼，爸妈还陪着吴叔叔和昊远坐着喝茶聊天。 昊远间或往楼上看一眼，刚好对上颜科，颜科礼貌起见，赶紧咧嘴笑了下。他没下楼，转身去了三楼顶头的阳台，打开阳台门，被外面的冷风吹地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1章 蹲在阳台墙边，颜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隔了一会儿，手机被接通，话筒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喧嚣声和玻璃瓶子砰里磅啷的声音，除了酒吧没别的地方有这种动静。 “喂，许澈，是我，颜科。”颜科压低声音，虽然阳台门关着，跟他哥的房间还隔了好长一个走廊，他还是怕被龙彦达发现。龙彦达不喜欢别人掺和他的私事，家人也不行。 “你说你是谁？”许澈提高了声音，周围乱糟糟，要不是手机在桌子上“嗡嗡嗡”振地快掉到地上，谁也听不见电话铃。 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复，许澈从包厢的沙发里起身，撞翻了一排酒瓶子，引起一阵惊呼。几个红唇美女正站在桌子上扭臀，热裤小背心的，屁兜里塞着一把钞票。 “哎哎，幺哥，”刘平一把拉住他，“长着点儿眼，这酒5000一瓶的，你这扫一地的。” 许澈回头往地上看一眼，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包厢吵吵闹闹的男女，耳机贴在耳朵边，进了化妆间，锁上了门。 “找我什么事？”一屁股坐进墙边的皮沙发里，脚踩在茶几边上，探身从茶几上抓起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角，从沙发夹缝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烟，猛吸了一口，夹在手指间。想了想，点了免提，把手机丢在茶几上。 “你今天跟我哥在一起吗？你两怎么了？”颜科问。 “什么怎么了？这事你问你哥去吧。”许澈眯起眼睛，看着指间飘起的烟。 “你们晚上吃的什么？”颜科继续。 “什么？” “我哥胃疼，我想问问你们晚上吃的什么，是不是把胃吃坏了，要不要给他弄点药什么的。问他他又不说。” 许澈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提着烟，好长一会儿，深呼吸一下，“你哥胃疼，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吃药吃药，别找我。” “你说什么？”颜科不相信似的，很大声地问了一句。 “我说，”许澈狠狠吸了一口烟，甩掉烟头，“我没跟他一起吃饭，我跟你哥没关系了，我TM被你哥甩了，听懂了吗？”摁了电话，许澈起身，忽然飞起一脚，把茶几蹬翻在地。拉开门，回到场子里。 这次聚除了刘平赵易毛桃，还叫了以前一起玩的一堆人，在斯百开了4个包厢，光酒都开了小10万的。无所谓，他今天把斯百清场了都行。 许澈要刘平他们张罗的，说好久没找兄弟们聚了，把能叫的都叫过来，一起开心开心。 音乐、烈酒、丰满的胸和紧翘的臀，鲜红的厚唇随意印在什么地方，不安分的手摸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大腿......荷尔蒙飙升的场所，发泄欲望，冲洗烦恼。 许澈到的晚，狂欢夜已经开启。 他进来后先让吧台给烤了两块三明治，胡乱往嘴里塞着，三两下嚼了吞进去，转身冲进狂乱的舞池。 甩掉西服，衬衫扣子往下解开，袖口撸至胳膊肘以上，高举着双手，紧窄的腰线跟着DJ的节奏摇摆，有人往他怀里贴，许澈毫无知觉，眼睛都懒得睁。 轰炸般的音乐声震地许澈耳朵生疼，他一个唱歌的，从来没觉得音乐声能让人这么疼。 他不仅是耳朵疼，眼睛嘴唇指尖都疼，他仰起脸，眼泪倒灌回泪腺鼻腔，喉咙里的咸涩让他更疼，“龙彦达——”他狂喊着这个名字，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人群的狂狼中，“龙彦达——我操啊，你TM怎么就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啊？”金属丝般的光线打在许澈的脸上，光怪陆离。 怀里的人越贴越紧，许澈伸手推开，不顾那个人的尖叫。拨开拥挤乱舞的人群，回到自己的包厢，从沙发上随便捞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往身上一批，转身往斯百大门走。 “哎哎，幺哥，干嘛去？”刘平赵易毛桃一起追了过去。许澈听不见，直往大门口冲。后面的几个一路小跑，刘平一把拽住他，“去哪儿啊？幺哥，人都是给你叫的，酒还没喝完呢。” 许澈停下，转身，一脸泪。 “卧槽，幺哥，你这......怎么回事？”毛桃瞪着眼睛。刘平抓着许澈的手腕，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赵易最后跟上来，不敢相信，“幺哥，你哭了......” 许澈抬起胳膊，胡乱擦了把脸，苦笑，“哥们这回栽了。” “什么栽不栽的？人在河边走，失个恋而已嘛，”刘平扒拉许澈的肩膀，把他往回拉，“走走，回去，陪你喝酒，喝完了叫两个小白脸陪你睡一觉，啥事没有。” 许澈笑，“还喝个P的酒。他胃疼，给他买饭买药去。”拍拍刘平的胳膊，“走了，下次再喝。里边儿的摊子交给你们了。” 他当然知道龙彦达为什么胃疼，龙彦达没吃饭，许澈也没吃。 他把车开到山边的一片小树林里，停在那儿，远远地看着龙彦达的黑色越野一动不动，从中午到晚上，他也看到了傍晚乡村的袅袅炊烟，还看到了黑色越野车在夜色中驶离的模糊的影子，甚至看到越野车在入城的收费站停下来缴费...... 开着车往易华楼奔，车子启动的时候，许澈给颜科拨了个电话，“你们都在家？我知道他为什么胃疼，我马上过来。” “不是，许澈，你什么意思？”颜科在那边嚷嚷，听得出来很生气，“你刚才还跟我说别找你，你TM到底什么意思啊？我哥对你不好吗？他对你比对我都好。你做了什么让他甩你？你是人吗你？”乖学生再也骂不出什么鸟语来，只剩下喘粗气的声音。 “颜科，你就当我脑子进水了吧，”许澈肿着眼睛，“我给他送吃的和药过来，你过会儿到家门口拿一下......有什么想骂的当面骂，我TM现在欠骂。” “我...你...”颜科憋了半天，“我哥把我赶出来了，他一个人躺在房里。”停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你赶紧的吧，挂了。” 抄了条小路，把车开到易华楼，市里最有名的老字号粥铺，打包了一份虾籽青菜粥、一份紫薯薏米粥，外加一笼蒸包。专门买了保温饭盒和手提袋，把蒸包一个一个摆进保温盒里，再把保温盒放到手提袋底层，上面压着两碗热粥，许澈拎着保温袋急匆匆往停车场走。 把车开出停车场，沿路看到一家药店，许澈把车停在路边，跑进药店，咨询了驻店医师，说了下胃疼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一天没怎么吃饭。驻店医师一边开药单一边摇头，“年轻人啊，病都是被你们自己作出来的。有那么忙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要放到平常，许澈肯定会笑嘻嘻地跟医师聊上两句，再顺便探讨一下养生之道。今天不行，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心情，他皱着眉头，“医生，除了胃药之外再拿点补品，对胃好的补品，您推荐一下。” 少见的良心医师啧啧嘴，“补品都是骗钱的，就你说的这种情况，好好吃饭就行。” 许澈抿抿嘴，买单的时候又转身去药架上拿了一瓶治淤青的药油，全用塑料袋装好，上了车之后把药包和保温袋放在一起，都平放在副驾驶座上。 一路疾驰，车子停在了龙彦达家门口，院墙边。车子熄火，许澈摁开手机解锁键，拨了颜科电话，“在你家门口了，出来拿东西。” “这么快？等着。”两分钟后，颜科穿的鼓鼓囊囊，双手笼在袖筒里，缩着脖子跑了出来。 许澈还穿着早上的那套衬衣西裤，拎着保温袋和药包，站在瑟瑟的寒风中。在酒吧包厢随便捞的那件外套没来得及穿，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也许是药店，也许是停车场，压根没注意。 “粥、包子，易华楼的，还是热的，赶紧让他吃，”许澈看到颜科就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一包药，看说明吃，还有个擦的......” “胃疼还有擦的药？”颜科把手从袖筒里拿出来，接过两包东西，勾在手指头上，继续把手拢进袖筒里。 “你赶紧拿进去呀，都吹凉了，要是凉了你再给你哥热一热。”许澈双手插进裤兜，冲颜科扬扬下巴。 颜科看到许澈单薄的一身，肩膀微耸着，把想说的话吞了进去，“谢了，你也回吧。”冲许澈摇摇胳膊就当挥手，转身进屋。 “哎，颜科。”许澈喊了一声。 “干嘛？”颜科停下，回头。 “那个......你哥的房间是哪一间？”许澈指指院墙里的别墅楼。 “我哥住三楼，”颜科皱起眉头，“干嘛？你不会是想玩罗密欧朱丽叶那一套吧，爬个阳台约个会？千万别想啊，你跟我哥都分手了。” 许澈盯着三楼，有两扇窗户透出暖黄色灯光，没理会颜科的揶揄，“我想见见他，只见个影子都行。” “别说地这么惨兮兮的，我哥之前不每天陪着你，真人不比影子好看？谁知道你做了些什么。”许澈在Z大风评感人，颜科本来对他就没什么好感，刚才还被许澈在电话里发火，要不是看在他这么冷的天，外套都不穿地赶过来送饭送药，早就一个拳头过去了。 “哎，”许澈几大步跨过去，拦住颜科，“告诉我，我想见他，我只看看他，不讲话都行，我没想分手，是你哥甩的我。” “废话，难不成你甩我哥？你又不傻。”颜科瞪许澈一眼。 许澈随他怎么说，忍住没发脾气，他只想看一眼龙彦达，看那个曾经被抱着说悄悄话，现在却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哎，行行，看在包子和粥的份上，你等着。”颜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哥，你开个窗户，我在院子里，帮我找个东西丢下来。” “什么东西？”随着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并不是通过手机传出来的，龙彦达推开一楼客厅的深咖色木门，走了出来。 许澈眼睛很亮地闪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往外走的两个人。龙彦达放下手机，抬眼，和许澈视线相撞。龙彦达身边的人许澈没见过，高大宽厚，穿着深色圆领卫衣和运动裤，和龙彦达挨地很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2章 许澈四肢跟着眼睛动，脚不听使唤地往小院里走，“胃痛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干嘛？干嘛穿这么少？旁边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对他笑？不许笑。”一肚子的话再也没有资格对龙彦达说，许澈手在裤兜里紧紧地攥着，指甲陷进手心里。 “你朋友？”昊远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许澈，往龙彦达那边微微偏头，笑问。 龙彦达抿抿嘴角，蹙着眉。许澈停在两个人的跟前，昊远比他还高半个头，挑眉笑了下，“我让小龙陪我出来吃点东西，一起？” 小龙？小龙是你叫的？我TM都没叫过他小龙。许澈咬紧牙关，脸侧的肌肉可怕地紧着，露在外面的小臂也紧着，显出肌肉紧绷的线条。 昊远笑地更放松了，“如果不是朋友的话，就请让一让。”拍了龙彦达胳膊一下，“我们走吧小龙。” 许澈直直地盯着龙彦达，没有让开，也没有说话。龙彦达偏过头，对昊远点了下头，“行，走吧。” 侧身擦过许澈身边的时候，被许澈抓住了手腕。“别走......”许澈抓地不重，修长的手指刚好扣在腕骨突起的那一段，手指冰凉。 龙彦达微微一愣。 “哎哎，许澈要不你陪远哥去喝粥吧？”颜科窜过来搂住他哥往屋里带，“我哥胃疼最好回家躺着。”扭头对昊远一笑，晃晃手上的药包和保温袋，“远哥，我哥要喝药，你让他歇着吧。许澈陪你去。”又冲许澈努努嘴。 许澈一脸迷茫，这人谁啊？我陪他喝粥？靠的那么近，我TM不锤他是因为龙彦达在这儿。 颜科简直想为自己的主意欢呼，这是什么绝妙的安排啊。 他哥本来就不该出门，胃疼出个什么门？也不知道昊远使了什么手段敲开了龙彦达的房门，他刚还被他哥赶出来了呢。 不爽，比看许澈还不爽，许澈好歹还知道送粥上门，昊远却要把他哥拉出去，这么冷的天拉他哥出门？让许澈陪你喝粥去吧，反正这两人对他哥都没安什么好心的。“烦死了。”颜科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龙彦达被推着往屋里走，听到颜科的那句嘀咕，没听清，问了句。 “没什么，哥，我说粥凉了。”颜科吸吸鼻子。 “哪儿来的粥？” “许澈给你买的，还有药。”颜科抖抖手里的两包东西，窸窸窣窣一阵轻响。 “你给他打电话了？”龙彦达面无表情，嘴唇比刚才更显苍白一些。 “那个.....”颜科胳膊使了劲，要拽他哥赶紧进屋。放平常颜科根本拽不动他哥，这会儿龙彦达胃难受，又两顿饭没吃，情绪低落，由得他拽。 进屋之前，龙彦达回头看了一眼，许澈站在那儿没动，一直盯着他。龙彦达垂下眼皮，转过头，进了屋。 家里的三个老人早早地睡了。颜科把保温袋和药包都拿出来放到餐桌上，龙彦达站在他身边，伸手去拎保温袋。 “哎，哥你放着，我来。”颜科手快地抢了过来，拉开保温袋的拉链，把粥和包子端了出来。 掀开饭盒盖子，扑上来一股白腾腾的热气，粉红的虾籽、深色的紫苏、糯白的米粥，龙彦达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了一下。 颜科把勺子塞到他哥手上，“一点没凉啊，刚许澈还要我赶紧进来，说怕吹凉了。这怎么凉得了嘛，保温袋是装着好看的？该操的心不操。” 龙彦达像没听到，低头舀粥喝。喝完一碗，抬头停了会儿，颜科又推过来一碗，“这碗紫薯粥，甜的。”顺手把龙彦达手边的空碗拿走，“许澈还知道甜的咸的一样来一碗，哥，喝完粥还有蒸包，再吃两个啊。” “喝不完了。”龙彦达又舀了两三口紫薯粥，吃了，把碗推到一边，“包子不吃了，放冰箱去吧。”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不吃了？”颜科把碗端过来，仰着脖子喝完剩下的大半碗紫薯粥，又伸手把药包丢过来，“呐，吃药，也是许澈买的，胃药。” 龙彦达接过药包，打开，手指在里面搅了搅，搅出来一瓶药油，赶紧把药包袋口系上，起身往楼上走。 “哎，哥——”颜科在背后叫他。 “嗯？”龙彦达一只脚踩在楼梯边，停下。 “许澈说...你们分手了？”颜科蹭了下鼻子，“他说的，我没主动打听这个。”颜科是没主动打听，他问许澈的是他哥晚上吃的什么，是许澈自己说已经分手了的。 颜科知道他哥不愿意别人管他的私事，他也不喜欢谈论自己的私事，连家里人都不例外。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出意外的，龙彦达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头上楼。龙彦达一个人住三楼，颜科住二楼，吴叔叔和昊远的客房也在二楼。 刚才颜科缩在阳台墙边给许澈打电话的时候，昊远先去帮颜妈妈铺好床，然后上楼敲开龙彦达房门。 龙彦达趿拉着拖鞋，拉开门，笑了下，“师兄？你的房间应该在二楼。” “我不是来找房间的。怎么？不欢迎？”昊远垂眼看着跟前的这个人，一晃六年不见，岁月对他这个师弟倒是仁慈得很，龙彦达反而比大学时候更有魅力了，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怎么会？”龙彦达把门拉得更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随便坐。” 昊远笑着走进去，抬眼看了一圈，床、工作台、电脑、转椅，房间陈设简简单单，家具都是极简风格，线条利落，挺明显的红点设计奖风格。 “随便坐哪儿？”昊远笑，“除了那把转椅还有哪里能坐？” 龙彦达大拇指顶着胃，笑笑，把转椅往昊远跟前推过去。 “怎么了？胃疼？”昊远看到龙彦达大拇指顶着胃的动作。 “还好。”龙彦达放下手，斜靠着工作台。 昊远笑笑，一尘不染的工作台，孤零零地摆了一台电脑，旁边放了个银灰色的小相框，相框里面却不是照片，而是一张风景画，嶙峋的山石。 “还是一个人？”昊远坐在转椅上，脚尖点地地转了半圈，面向着龙彦达。 “嗯？”龙彦达挑了挑眉。 “哦，忘了，”昊远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不喜欢别人问你的私事。” 龙彦达眼底泛起一丝不耐烦，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转移话题，“没想到师兄毕业后进了吴叔叔的部门，难怪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你。” “是啊，硕士毕业之后考进去的。我们这种工作性质特殊，中间有几年连家人都不能联系。”昊远一直看着龙彦达，不管视线能不能相碰他都静静地看着，“其实我挺后悔的。当年应该告诉你一声。” 龙彦达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什么内容，伸出手继续按压着胃。 这个动作太明显，昊远看到皱了下眉，“疼地厉害？怎么搞的？我记得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这个毛病的呀。” “没什么，一点不舒服而已，可能是因为晚上没吃饭。”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昊远拍了下转椅扶手，站起来。 “你还会做饭呢？”龙彦达轻轻笑了下。 “是啊，我会做饭，你忘了？” 龙彦达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对，你是会做饭。”笑了起来。龙彦达想起大学时候，两个人都是建模队的，曾经一起去外省比赛。有时候住公寓式酒店，带厨房厨具，昊远给他做过饭，厨艺还挺不错。 他摆摆手，“不用，我躺躺就好了。你不用管我，你去休息吧。”龙彦达并不想吃饭，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可是我有点饿嗳，我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小区边上有一家粤式餐厅，陪我去喝点粥吧。”昊远说。 龙彦达离开桌沿，心里清楚昊远想让他吃点东西的好意。 “走吧，晚上你爸妈请吴叔叔吃川菜，我不爱吃川菜你知道的。我晚上都没吃饱，陪我去加一点。”昊远走过去，离龙彦达很近。 龙彦达点点头，往外走的时候脚尖踢到了地毯厚实的边缘，踉跄一下，昊远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龙彦达的发梢擦着他的侧脸，昊远顺手环住了龙眼达的肩膀。 手被轻轻抖开，龙彦达不自然地往外撤了一步。 昊远尴尬地笑了笑，手插进了裤兜。 刚推开门就碰到了许澈和严科。被颜科一搅和，龙彦达最终还是没出门，粥倒是喝到了，还喝的老字号的，要排队买的。 院子里许澈和昊远相对而立，没什么好说的，对方身上的味儿一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走，陪你吃粥。”许澈扭头走回路边，拉开车门。 “免了吧，我不想吃。”昊远答。 “嗙”地一声，许澈摔上车门，走回来，“那你大冷天的把他拉出门？你想干嘛呀？” “我有必要回答你吗？你是他什么人？”昊远跟许澈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居高临下。 什么人？今天以前是男朋友，许澈肺快炸掉。 “别打龙彦达的主意。”许澈混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挑衅，块头大怎么了？谢磊他不也照样扑上去打？ “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在这里住半年，跟龙彦达一个屋檐下。”昊远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幢楼，“你猜我会不会打他的主意？” “我操——” “别骂人，骂人可不好，你听过龙彦达骂人吗？既然喜欢人家，就跟人家好好学学呀。你自己喝粥去吧，我回去了。”昊远转身，“想知道我住哪间房吗？就在龙彦达的隔壁，看到那两个窗户没？紧挨着的。”昊远撒了个无关痛痒的谎。 “你到底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你想干什么？”许澈低沉的声音，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城。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昊远，现在算是龙彦达的同事吧。”昊远坦然地面对许澈，“还有，可能不仅仅是同事...问你一句，你见过他18岁时候的样子吗？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我没想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抓住了一个工作机会，来找以前错过的一个人。” 18岁的龙彦达？宋新、宁跃、颜科甚至彭佳都见过，现在冒出来个昊远也见过，就他许澈没见过。是，他没见过18岁的龙彦达，可他拥抱亲吻过30岁的龙彦达。 许澈眼眶发热，仰起了头，“错过的？既然当初忍心错过，现在还回来干嘛？” “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呢？许澈。”昊远清晰地叫出了许澈的名字。 “你认识我？”许澈眯眼，瞬间明白，“你查了龙彦达？你连我都查出来了？你还查了些什么？你TM离他远一点儿。” 昊远耸耸肩，“我已经说得够多了，还有，你有资格来警告我吗？你连那扇门都进不去。”昊远指了指那扇紧闭着的深咖色大木门。 说完昊远头也不回登上台阶，推开房门。 许澈思绪很乱，明明一肚子火却浑身冰凉，他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打开车窗，许澈抬头看了看三楼的那两扇窗户，真的挨地挺近。掏出手机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孙悟空头像，这回没有敲字，点了声音图标，对着话筒，“龙哥，受伤的地方先冷敷，再擦药油。24小时后热敷。对不起。” 松开手指发送，这条语音消息前面顶上了一个小红点。许澈看着那个小红点，苦笑着摇头，好像把他的心钻出了一个洞。 许澈咬着嘴唇，退出微信，抬头看向那扇窗户，半开的窗帘已经完全拉上，遮光性很好的窗帘，刚才还投出橘黄暖光的窗户现在黑漆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3章 第二天早上，谢磊开着商务车过来接龙彦达上班，车还没到门口，谢磊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闪电蓝。“咦？这么快就把龙哥哄好了？晚上住这儿了？”谢磊停了车，站在车门边等老板。 谢磊随意往后瞥了一眼，车窗户也不关，幸好这种高档别墅小区安保好，摄像头多，就算车门开一整夜也不会有什么事。 等了不到10分钟，龙彦达和昊远一起走了出来。龙彦达一身藏蓝西服大衣，昊远披了件黑色大羽绒，身高臂长的，跟在龙彦达身边像个保镖。 看到商务车后面停着的闪电蓝，龙彦达顿了一下，嘴唇严肃地抿着，继续往自己车边走。 谢磊赶紧颠颠地绕过去，打开车门，龙彦达先进了后排。昊远抬脚，准备跟着坐进去。 “师兄你坐前面吧。”龙彦达说。 “哦？为什么？”昊远一只脚停在车侧踏板上。 “你块头大，坐前面宽敞一些。”龙彦达直言。 昊远笑笑，关上后排车门，进了车前的副驾。 透过深蓝色的车窗玻璃，许澈看着龙彦达，视线一寸不离地粘在人身上，从头到脚，只到商务车的后车门关上。 短短的一夜，许澈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色的胡渣，眼里布满血丝。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地坐在车里，一夜没眨眼，直直地盯着三楼的那扇窗，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就那么一直盯着。 看那扇窗户从漆黑到灰白再到窗帘被打开，窗口印上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剪影，他盼了一夜的那个身影，可惜只停了一下就离开，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给。 许澈一夜未眠，这才闭了会儿眼睛。 就算眼睛闭起来也酸胀地不行，眼皮下面到处都是刺痛，痛地流出了眼泪，许澈没管，任泪水冰凉地滑过脸颊，挂在下颌边，“许澈，你可真TM有出息，不就是个男人吗？男人你见少了？人不要你了你就换一个啊。” 换一个？看到龙彦达神色自如地从屋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昊远的时候，许澈喉咙里泛起了一股血腥。 他能换谁啊？没有人了，没有人能让他痛成这样，原来“刻骨铭心”这个词是真的，“龙彦达”这三个字被刻在了他体内所有的地方。他才22岁，他一辈子还很长，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了龙彦达他该怎么过，那么漫长的岁月，他连眼前的一分一秒都快熬不下去了。 龙彦达乖顺地被他抱着、任他亲吻、动情又克制的模样，每一次都让他意乱神迷，让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龙彦达原本是如此成熟锋利的一个男人。 当初他迷上的，就是龙彦达身上那股旁人无法驾驭不敢染指的冷峻，雄性的征服欲，带劲地要命。 当龙彦达在他身边表现出另一面时，他误会了，他以为龙彦达跟别人一样，因为爱他，臣服于他，所以能无条件地接受他的一切。 没错，面对韩冰的时候，是他把龙彦达从慌乱中解救出来的，但这慌乱不也是因为他许澈吗？ 除了这一次，他还为龙彦达做过什么呢？ 剥虾剥螃蟹算吗？那能算什么呀？他又不是没给别人剥过，他那些哥们都享受过。可龙彦达不是哥们啊。 龙彦达是政府选出来的“十杰”，是正儿八经的官方盖了章的榜样。他没有考虑过龙彦达会面临什么样的压力，他也没有细想过龙彦达到底需要什么…… 他不知道龙彦达是孤儿，当龙彦达侧着身子蜷缩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把人扣着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个霸道总裁？非要有人抱着睡才敢松开。” 他像逗小动物一样地逗着龙彦达，他很开心，他觉得那就是喜欢，只有喜欢才会放肆，在喜欢的人面前，干什么都行。 他不明白还有另一种喜欢，却是容忍。我不喜欢轻率，不喜欢混乱，不喜欢无节制……但为了你我可以忍受。 无休止的眼泪告诉他，他后悔放肆了，他都没来得及认真，就结束了。 银灰色的商务车在他的视线里驶远，模糊，在漫天的枯叶中消失不见。 商务车驶上主路，车厢里一直安静着。龙彦达仰头靠在靠枕上，闭着眼睛。手机“嘀”了一声，他摸出手机，划开屏幕。 颜科：哥，许澈在我们就家楼下坐了一夜，他不会冻死了吧？ 许澈的闪电蓝他刚才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他尽量去忽视，当做没看见，连颜科的这条信息他都想忽视，关上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 “嘀”地又一声，龙彦达想了下，抓过手机，还是颜科：他没死，我让他走了。 龙彦达继续关上屏幕，闭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商务车停在龙科大门口，龙彦达和昊远下车。 昊远抬头，龙科大楼双子塔造型高耸威严，“很不错呀，龙总裁。” 龙彦达礼貌笑笑，伸着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昊远进了自己办公室，龙彦达拎起桌角的电话，“周秘书过来一下。” 周秘书正双手举着手机，皱着眉头准备回复一条语音信息。 赵易追周秘书正追地紧，每天早请示晚汇报的，卯起劲来刷存在感。这天早上好心提醒周秘书，最近工作细致点，不要被他们老大抓了小辫子，龙总裁最近心情可能不好。 “我们老大心情不好？为什么？”周秘书回一条。 “这个不能说，你反正自己小心就行了。”这几个人从小玩到大，许澈平常也挺照顾哥们，兄弟感情嘛，都是互相的，他们也挺护着许澈，再加上被许澈一脸的泪惊到了，家丑不可外扬，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把那两个人分手的消息闷着。 接到龙总裁的电话，周秘书赶紧丢了手机，抱着笔记本，一路小跑去了总裁办公室。赵易的提醒宁可信其有吧，还是积极一点的好。 进了总裁办公室，周秘书还没来得及察言观色，龙彦达就开始给她布置工作，“通知行政部安排出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参照我这边的标准配置，要快。” “好的，龙总。”周秘书站立一旁，低头记下，“那间办公室的门牌写什么？” “就不用门牌了吧。”龙彦达扭头看向落地窗，周秘书跟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落地窗边还站着一个人，高大魁梧，比他们鹤立鸡群的龙总裁足足高出半个头。 “是在问我吗？小龙？”窗边那个人一双笑眼，看着龙彦达，“哦，不对，是龙总裁，不好意思啊，叫顺口了。” 周秘书听到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这个称呼，脸上的表情滞了下，飞快地瞟了那个人一眼。 龙彦达抬起手虚指一下周秘书，“师兄，这我的秘书，姓周，你叫她周秘书就行，工作期间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她。”又向周秘书介绍了昊远，要在龙科工作半年，办公室和专车都要立即配齐。 “办公室和专车都不用了，”昊远看完窗外的风景，走过来，坐到龙彦达对面，“我就在你这儿办公，车子的话，我住你家，跟你一起上下班，不用车。” “不行，”龙彦达简单拒绝，继续吩咐周秘书，“还有办公用品之类的，尽快，今天下班之前全部到位，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办公室门“咔哒”一声落锁，龙彦达打开电脑，点出从韩冰手机里拷出来的内容，把显示器往昊远身前移了下，“这是启星的管理数据，还有一些加密邮件，事情应该挺清楚的。” 昊远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龙彦达身后，一手撑在老板椅背上，一手按桌边，一股热气笼住了龙彦达。 龙彦达皱眉盯着显示屏，沉浸在一串奇怪的数据中，电脑触屏有些不灵敏，他伸手去握鼠标，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昊远的手随即跟了上去，手被火热的温度覆盖。 龙彦达立即把手抽了出来，脑袋往旁边偏了偏，手肘撑在桌面上，指着显示屏，“师兄，这组数据你可以看一下，你坐着看吧。”随后站起来，侧身，立在昊远身后。 黑色的老板椅空在他的怀里，昊远松开鼠标，转身，面对着龙彦达，“小龙，这次的工作任务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启星的事你可以放心。” “嗯，”龙彦达整理着袖口，对上昊远的视线，“吴叔叔大概是想锻炼你吧。” 启星的证据搜集已经完成大半，老周作为龙彦达安插的一颗钉子，已经打进了启星内部。现在只需要等着上面的通知，什么时候收网，收到什么程度，启星背后的势力怎么处理，到时候里应外合，借助政府力量，悄无声息地抓起来就完事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派一个专员过来。 龙彦达不清楚吴叔叔的用意，这回把昊远派过来，到底是对自己的保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次过来是我自己争取的，”昊远笑着的时候眼尾温柔地耷着，牙齿整齐洁白，像某种大型犬类，“老大这次没准备带人过来，他只想来看看你，是我软磨硬泡外加一个出国深造的名额换的，换给一个三代了。” 龙彦达抬了下眉头，抿着嘴笑了下。他对昊远的空降没有兴趣，只对解决具体问题有兴趣。 “小龙，你的话还是那么少，你一直什么都不说，”昊远伸出手，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垂下来，“能跟我说说吗？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可以，龙科做到这种程度，我还挺满意的。”龙彦达避重就轻。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昊远了解龙彦达的聪明透顶，从在家里看到昊远的第一眼起，他就应该明白他是为什么来的。 “那师兄问的是什么？” “让我重新追你吧。”昊远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了。他大四的时候曾经鼓起勇气约过一次龙彦达，那时候龙彦达念大二。他们同是学校建模队的队员，一起训练一起比赛，没人能抵挡得住龙彦达闪着光的样子，昊远毫无意外地沦陷。 但真当龙彦达准时赴约的时候，他却逃了，他害怕承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和压力，他躲在很远的地方看龙彦达在约定的地方徘徊了两个小时，龙彦达给他打了10多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敢接。 他看着龙彦达垂着头慢慢离开，瘦削青涩的背影成了他这么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挂念。 那次以后昊远就申请退出了建模队，他还是很关注龙彦达，听说他拿了不少奖，还有专利，更没有勇气面对龙彦达了。 到毕业的时候，昊远考进了一家不挂牌的国家机构，带保密性质的，与同学们彻底断了联系。 “重新？这个词师兄你好像用的不对，”龙彦达笑笑，“从何说起呢？” “以前我喜欢你，可是不敢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昊远手插在运动裤裤兜里发着抖，就算像他这种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也会胆怯，“那次放你鸽子的事，我后悔到现在，如果那次我勇敢一点，我们现在......” “没有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龙彦达打断他，“师兄，我们还是保持单纯的工作关系吧，这样挺好。我不想谈感情了。” “你可以不谈，但让我追你，就当是弥补。”昊远这次下定决心了，一个人不能犯两次同样的错误，上一次的错过他后悔了10年，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4章 龙彦达笑着摇头，“吴叔叔没教过你，不要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吗？” “他还教过我，想吃最甜的那个果子，就得自己爬树上去摘，因为最甜的果子都结在树顶。”昊远垂眼看着身前的这个人，浓密的睫毛像鸟的翅膀，挡住了他热烈的视线。 “哐啷”一声门被推开，伴随着兴高采烈的嚷嚷声，“哎嗨，听说我们的昊远师兄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接风啊，”龙科能直接推总裁办公室门的除了宋新宁跃也没别人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昊师兄一点没变啊，眼睛里只有我们龙总裁，还跟上学时候一样偏心。”宋新嘻嘻哈哈，没什么顾忌。 宁跃手指点点他的背，小声道，“这话你也敢说，多尴尬。” “这有什么的，有事才尴尬，他两P事没有尴尬个毛线。”宋新心大的很，完全没想到刚刚昊远在这间办公室里跟龙彦达表白了。 “你怎么知道他两没事？以前建模队的时候你忘了？”宁跃提醒。 “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再说了他两又没好过，”宋新瞧不起的样子瞟了一眼宁跃，“龙彦达现在有许澈呢，开个玩笑没什么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妈？” “你才婆妈。” 昊远咧着一口大白牙走过来，笑呵呵的，“我那会儿偏心吗？”跟宋新宁跃礼仪地握了下手，“那我争取继续发扬光大。” 这话说的，宋新宁跃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龙彦达。龙彦达正脱了大衣、西服，低头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背对着他们，紧实板劲的腰线堪堪束进皮带里，长腿笔直，西装裤不带一丝褶皱。衬衫领口上方的皮肤露出一小片红色的印记，不仔细看不出来。 龙彦达转过身，解了袖口，把袖子挽起来两道，小臂上也有几块淡淡的红印子，龙彦达忘记这事了。 “哎，龙彦达，你胳膊上怎么回事？”宋新凑过来，“怎么这么多红斑？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 龙彦达低头看了一眼，声音平淡，“皮肤过敏。” “哦。”宋新歪着屁股半坐到龙彦达的桌边，目光扫过龙彦达的脖子，被衣领盖住了一半的红印，不规则的圆，深红色，像颗熟透了的草莓......宋新舔着唇角，笑了下，清着嗓子，“昊师兄住哪里？” 昊远经历过野战训练，观察力和反应能力非常人能比，龙彦达身上隐约露出来的红印子他昨天晚上就发现了，早上还在龙彦达房门那儿闻到一股很淡的药油味。 他当时又差点控制不住地想要砸碎什么东西，全身血液都在燃烧，像要烧破血管一样。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虎口，忍住一切暴虐的想法。 眼神从龙彦达的脖子滑过，看着宋新，昊远温和地笑了下，“住小龙家。” 宋新张了张嘴，宁跃赶紧补上，“龙彦达家房子大。”昊远住龙彦达家？不怕许澈吃醋吗？ 两人知道龙彦达和许澈在一起，但还不知道他两已经分手了。 或者，龙彦达真的跟昊远一点瓜葛都没有，这样的话住着倒也说地过去。但刚才昊远话里有话的，这间办公室里没傻子。昊远活脱一个搅局的呀，宋新宁跃两人用眼神传递着这个信息。 “好久不见了，中午我请你们吃饭。”昊远热情邀约。 “行啊，”宁跃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进去，“不过哪能让你请，我们请，尽地主之谊。”宋新也从龙彦达的办公桌上蹦下来，跟宁跃挤到一起。 “小龙想吃什么？”昊远站到龙彦达侧边，一手撑在桌边，低头问他。 从宋新宁跃的角度看，昊远宽大的身躯像裹着龙彦达一样，两个人挑眉对视一眼，“这怎么回事儿？”虽然大学时候昊远也叫龙彦达小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叫这么个称呼，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龙彦达往电脑边走，伸手点了下屏幕，淡淡地看着，“看你吧，你是客人。” 有些话不说出口的时候，龙彦达可以当不知道，但话都挑明了，他明白应该跟昊远保持距离。如果说一个月前他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的话，那么现在他很确定，喜欢一个人，眼里心里只有他，那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他经历过，享受过，沉醉过。 他也很确定，他跟昊远不可能，感觉这个东西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如果说大学时的那一次赴约，算迈出了一步的话，那么现在那一步早就倒退成了一千步了，距离太遥远，远到就算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也看不到。 再说龙彦达也不是非谈恋爱不可的，以前没有喜欢谁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也过得挺好。 昊远没说话，手指扣着桌沿，用了劲，手背骨节凸显，脸上依然温和地笑，“那行，宋新推荐一家吧，合小龙口味的，”等宋新点头答应后又加了句，“叫彭佳一起吧。” 正盯着电脑屏的龙彦达闻言微不可察地偏转了视线，跟宋新宁跃交流了两秒钟。宋新有此反应的点在于，他和彭佳联系算多，他知道彭佳和昊远不熟，彭佳回国没多久，这事昊远不应该知道。 而龙彦达纯粹是直觉地推理，昊远要叫彭佳一起吃饭，挺奇怪。 两人巧妙掩饰过去，宋新先打了个哈哈，“好呀，彭大美女回国后我们一起聚了两次，这又个把星期没见了，叫着一起。就是不知道人家大中午的赶不赶的过来。” 说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手机响铃的时候，周秘书敲门进来，说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让昊总过去看看，主要是看办公桌沙发的位置朝向，办公室家具摆放讲究个运势亨通，需要昊远亲自把关。 昊远点点头，随周秘书一道出了办公室。 彭佳没接电话，宋新收起手机，等他们一走出办公室，他就跑过去把办公室门反锁上，又冲回来，“龙彦达，你这什么情况？昊远回来干嘛的？怎么还在我们这儿驻扎了？还住你家里去了？你搞什么鬼？许澈呢？” “哦，对，说起许澈，”宁跃也加入进来，“他昨天没来面试，是不是你不让他来？老林说已经通知他了，他都已经答应了，结果你跑了，他也没来。” 龙彦达弯腰弓在电脑先，右手覆着鼠标，鼠标键短暂地脆响，像没听到另两个人一长串的提问一样。 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地，两个人干脆互相对起话来， 宋新：你说昊远到底什么意思？ 宁跃：昊远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就差把我们龙总裁吃了。 宋新：吃了是什么意思？ 宁跃：那么暧昧，语气、动作，小龙——啧啧啧，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就言情小说里的，宠溺，对，就是宠溺，昊师兄看我们龙总裁的眼神，我的妈呀—— 宋新：可我们龙总裁有许澈了呀。 宁跃摇头：许澈那个毛头小子，不靠谱。 宋新冲宁跃挤眼：不靠谱是不靠谱，可架不住某人喜欢呀，每天晚上往医院跑，某人的时间不值钱啰。 ...... 这辈子还能聊龙总裁的八卦，作为哥们，宋新宁跃恨不得站起来鼓掌。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在他们眼里，龙彦达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不近女色男色，奔着孤独终老去的人。 龙总裁也能动了凡心，两哥们替他高兴。 正聊个没完，宋新手机响了，掏出了看了一眼，冲宁跃小声说，“彭佳。”接通电话，告诉她一声昊远中午要请吃饭，问她过不过来。 等电话那头说完，宋新摁了手机，抬眼看着龙彦达。 龙总裁还是覆在电脑前，手臂的肌肉在衬衫下隐隐起伏，肩背宽窄适中，腰臀比例完美，一只脚尖点地，小腿的线条被拉得很长。 “咳咳，”宋新走过去把老板椅拉到一边，坐下，“彭佳在苗小小家。” 龙彦达点击一个文件，提交给周秘书，让她传阅。 “她说中午不过来，要在苗小小家吃饭。” 处理完OA文件，龙彦达关上电脑页面，又抽出一个文件夹，开始看财务部刚报上来的季度报表。 “苗小小是许澈的嫂子你知道吗？” “财务部要做明年的预算和策划，”龙彦达从文件夹里抬起头，眯起眼睛想了想，“要他们先收集所有的需求，下周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开个专题会。” “彭佳看到许澈了。” “你们技术部和市场部的预算可以做高一些，明年我们要把市场范围扩大一倍。这样的话我们的研发成本、经营成本还有人工成本都得增加。”龙彦达继续谈工作。 “彭佳说许澈......” “我们不在一起了。”龙彦达合上资料夹，打断宋新的话。 宋新：......因为启星的那个傻B？ 宁跃O型嘴：因为昊远？ 果然就算再好的哥们，也不能时时事事保持一致。 “跟别人没关系，我自己的问题。”龙彦达把资料夹递给宋新，“你两看看季度报表，心里有个数。” “你这......唉......”宋新接过资料夹，没看，夹在咯吱窝里，“要跟我们说说吗？知道你不爱说这些，但要憋得难受的话，跟我们聊聊。” “我看上去很难受？”龙彦达问。 宋新宁跃眨眨眼：倒也没有。 可另一个看上去，一眼可见的难受，七魂丢了六魄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5章 许澈进家门的时候，正撞上许杨出门上班。 “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许杨低头换鞋，“又住江边去了？还是住人龙总家里去了？”换完鞋抬头看见许澈，愣住了。 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曾经浅色水晶般流波回转的眸子呆滞着，看不到一丝生气。 单薄的衬衣，衣角掉出一片，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前一天还灼灼生辉，嘴角翘着跟他开玩笑的弟弟，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怎么了？老幺。”许杨心疼，赶紧一把抱住弟弟，怀里的人像个冰雕，冰地许杨全身一颤，“怎么这么冰？车里空调坏了？”许澈双手低垂，眼皮也垂着，不发一言。 许杨抓住他的手，塞进自己大衣，放在胸口捂着，急地声音都变了调，“怎么回事？说话呀。”许澈张了张嘴巴，喉咙像被扯成了丝丝缕缕，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许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事能让他这个玩世不恭的弟弟变成这样，像一株马上就要枯烂的苔藓，没有一点想沾染阳光的欲望。 许杨紧紧地抱住弟弟，慌乱地搓着他的背，想要把他搓热，“到底怎么了，老幺？你别吓哥哥呀，谁把你怎么了？有哥呢，你别害怕。” 怀里的人冷冰冰的，不仅真实体温是冷的，更让人感觉害怕的是，他全身的热情都像被吸走了，许杨轻轻拍着他背，“老幺，我们先上楼，你身上太凉了，别弄病了。”然后踢了刚换好的鞋，搂住许澈往楼上走。 许澈定住不动，眼泪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无声的。 “老幺，老幺...你到底怎么了啊？”许杨看到了弟弟的眼泪，狠狠地抱住他，就像很小的时候，他提供骨髓给弟弟做了骨髓移植之后，他忍住背部的疼痛，紧紧抱住苍白的小许澈怎么都不愿撒手一样。 “啊——”苍凉的哭声终于破口而出，许澈再也忍不住，瘦削的身体已经容纳不了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汹涌情感，那种陌生的情感气势汹汹地袭来，他被打垮了。 许澈像一个迷路的小孩，除了哭，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他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龙彦达忽然就不要他了，原本是兴冲冲要给人套上戒指的，现在戒指还在衣兜里，戒指的主人却已经抽身离开了。 这枚戒指是他加急定制的，去珠宝店的时候，许澈被店里的一条广告打动“一生只能定制一枚”。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态，许澈立马掏钱给尺寸，加急价格翻一番，对许二少爷来说，钱不在话下。 戒指尺寸是某个夜里许澈偷偷量的。 龙彦达背对着他，缩在他怀里，呼吸声很轻地睡着。许澈没睡，睡不着。刚才把龙总裁放在身上揉揉捏捏的，又不给他，许澈被他弄地一阵燥热，只到龙彦达都睡着了，那股子燥热还没下去。 不敢做别的，只有轻轻在背后蹭着龙彦达，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手覆上了他的手，指尖钻进龙彦达的指缝里，一点一点地肌肤相亲，偷偷量了龙彦达中指指根的尺寸。 那个夜晚凉风明月，清冷的月光透过病房的窗户，薄薄地洒过来，给龙彦达深邃的眉骨鼻梁描上了一道亮边，惹得许澈勾着腰，亲吻着那道亮边。龙彦达被吻醒了，转过身，面对面的，浓黑的睫毛齐刷刷地低垂，仰起脖子索了一个带着月光的吻......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夜晚了。许澈覆在哥哥的肩膀上，哭了个够。 许杨抱住弟弟，抱住他抖个不停的身体，许杨没见过弟弟哭，就连小时候骨穿疼地要命的时候，许澈都没哭过。 在卧室里躺着休息的苗小小被许澈的哭声震了出来，走过来拍了下自己老公的肩膀，又拍了下小叔子的背，“怎么回事？有什么好哭的？丢不丢人？”班主任的气势很明显。 许杨回头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苗小小瞪着他，然后揉了下许澈乱糟糟的头发，“上去洗个澡，先洗干净再说。” 许澈很听苗老师的话，眼睛抵着许杨的肩膀，眼泪全蹭在他哥高级定制的全羊绒西服上，还使劲擦了下，抬起头，“我上去洗澡。” 许杨掏出手机给彭佳打了个电话，要她来家里一趟。他们有工作要处理，但许杨不放心他弟，临时决定在家里陪着许澈，把彭佳喊过来做个详细的工作安排。 按计划，这天早上许杨要带着彭佳一起去智慧小镇项目指挥部，拜会甲方。 这个项目是政府投资，说是政府投资，但实施过程中需要企业垫资70%。10个亿的项目，政府只出3亿，另外7个亿谁干谁先垫着，只有许氏这种财力雄厚的公司才敢接手。 也只有龙彦达敢和许氏合作这种项目。韩冰不敢，他请专家团队做了风险分析，放弃了智慧小镇项目的合作，改在其他项目上介入。 彭佳到公司之后给许杨打电话，许杨要她去家里，说自己最近几天要居家办公，有一些工作还要交代给她这个行政总监。刚好苗小小也在家休息，两闺蜜算来也半个月没见了，趁这个机会聊聊天也挺好。 敲开许杨家的门，开门的是苗小小。彭佳拎着一个白色的护肤品套盒，“嘿，亲爱的，”倾过去抱了下苗小小，特意地弯腰免得碰到了她隆起的肚子，“送你的，娇韵诗，孕妇专用。” “谢了，我正准备要许杨买回来的，这样刚好，给我省钱了。”苗小小接下了套盒，她跟闺蜜之间送礼收礼是常有的事，要是不喜欢还可以让闺蜜拿去换成自己喜欢的，再送过来。 “你家许总怎么忽然要居家办公了？”彭佳换了拖鞋，跟着苗小小往客厅走，没看到许杨的人。 “你们工作上的事，我哪里知道。”苗小小把餐桌上的水果盘拿到茶几上放着，果盘里方着切好的绿香瓜、红艳的草莓还有红到发黑的车厘子，苗小小坐到沙发里，正在厅里忙乎的阿姨赶紧递过来一个矮凳在她脚前，让她把脚放上去。 等阿姨走了，彭佳冲苗小小眨眨眼睛，“啧啧，阔太太当地还挺有那个意思嘛，还上班吗？” “瞎说什么呢？”苗小小塞一颗车厘子到彭佳嘴里，“怎么就阔太太了，我今天是调休，明天就上班去。” “逗你玩的，知道当老师是你的终极梦想，”彭佳红唇里吐出果籽，用手接了，丢进茶几边的垃圾桶里，“你现在是最快乐的人，嫁了喜欢的人，干着喜欢的工作，”彭佳伸手轻轻地摸着苗小小的肚子，“我真是羡慕死你了。” “你也很好呀，”苗小小又用果叉叉了块绿香瓜，递给彭佳，“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关键还美，这叫别人怎么活？” “你就别给我宽心了，”彭佳没伸手接，直接低头吃了苗小小手上的瓜，鼓着嘴，“谁不知道你脸盲呀，你说我美就跟说你们家许杨许澈长相一般一样，毫无说服力。” “你还缺我一个夸呀，那么多人排着队夸你美呢。”苗小小笑起来，灵秀的五官微微皱着，“大美女，你这次回来追龙彦达追地怎么样了？” 彭佳差点被满嘴的果汁呛到，龙彦达不是跟你小叔子在一起吗？那次餐厅出事之后，彭佳专门问了宋新这两个人的事，宋新没否认，还跟她说龙彦达天天往医院跑。彭佳什么都没说，暗自伤心了好几天。 赶紧抽了一张餐巾纸，捂住嘴咳嗽两声，苗小小捏着个草莓咬，“吃个水果都能呛着，美女就是娇贵。” “你说的龙彦达是我想的那个龙彦达吗？”彭佳咳完了，把餐巾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不然呢，还有哪个龙彦达？这名字也不常见吧，没有同名同姓的。” “他跟许澈在一起，你不知道吗？”彭佳歪着头，满脸疑惑。 苗小小也被水果呛着了，“龙彦达，和我小叔子？在一起？” “是的，龙彦达和你小叔子，在谈恋爱。”彭佳自嘲地笑，“苗小小，我输给了一个男人。” 苗小小知道自己小叔子的性向，龙彦达倒是头一回知道。不过联想到彭佳追他这么多年都没追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苗小小接受地挺快，接着表达了对彭佳的同情和歉意。 自己家小叔子把闺蜜恋了十多年的男神抢走了，就跟自己抢走了她男神似的，挺不好意思。 两人正小声说着悄悄话，许澈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楼，素白卫衣，浅灰运动裤，双手插进裤兜，头发没擦干，两滴水珠滑过修长的颈侧，眼底泛红，薄薄的眼皮有些肿，不过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看到沙发上的彭佳，许澈颔首点了点头，就当打过招呼，推开客厅和院子之间的玻璃门，许杨抱着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抓了一条白色毛巾，“噔噔噔”地，跟在许澈后面跑下楼，“哎，老幺，把羽绒服穿着，头发也不吹干，外面冷。” 玻璃门关上，许澈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并没有听见，弯腰给小乖套上嘴套和狗绳。 许杨推门出去，把羽绒服给许澈披上，“进去把头发吹干了再去遛小乖，你这样会感冒的？” “啊？”许澈迷茫着眼睛，小乖拼命地往院子外边窜，把许澈拉地踉跄两步，“我头发怎么了？” “你头发是湿的没感觉出来？”许杨伸手摸一把他的头顶，摊开手掌，“看到没，全是湿的，进去吹头发。” “哦，”许澈垂下眼皮看着许杨手里的水痕，答非所问，“哥，我是不是让人很讨厌？” 许杨愣了一下，缓缓问道，“跟龙总裁出问题了？”他在弟弟哭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可还是不敢相信，分手在他弟那里是多小的一件事啊，怎么就成了这样，丢了魂似的？ “哥，他不要我了，”许澈眼睫抖了下，“他怎么不要我了呢？我想不通。” “你问过他没？”指望许澈回屋吹干头发是不可能了，幸亏许杨抓了条毛巾出门，正好给他弟擦头发。 “我问了，他不说，他只说接受不了，”许澈配合地任他哥给他擦头，“可他到底接受不了什么呀？”眉头紧紧拧着，找不到答案。 “这个你只能问他，”许杨把毛巾换了个面，“这个世界上没有问不出来的话。如果你没问出来，只有两种原因，要么他不想告诉你，要么那就是个借口，他也说不出来。” “我要知道答案，”许澈忽然回神，“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分手，他要是说不喜欢我，那我也认了，但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怎么可能热烈地回应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想要给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也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6章 “哥，”许澈忽然把狗绳塞进许杨的手里，“你说真正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许杨接过狗绳，莫名其妙，“你没谈过恋爱？” “没谈哭过。”　许杨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鼻尖冻地通红。 “这个你自己分析不出来？”许杨掂掂狗绳，弯腰摸着小乖的大毛头，“先不说是不是真正的喜欢吧，能让你一反常态的，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最特别的那一个？”许澈咂摸着这句话，仰头看着灰白的天。 小乖很不耐烦地蹦起来往院门边冲，“汪汪汪”地叫着。 许杨把狗绳还回给许澈，“想那么多没用，跟着心走就对了。” “跟着心走？”许澈依然看着天，手里被塞进狗绳，小乖急不可耐地扑到了许澈的身上，尾巴快摇掉了。 “小乖下来。”许杨拎起小乖脖子后面的皮，把小乖放到地上，看着他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到底遛不遛狗了，遛就赶紧去，不遛就给它解了绳子回屋。” 许澈裹紧了雪白的羽绒服，被狗拽出了院子，再顺手掀起羽绒服帽子扣在脑袋上，像一个寂寞的雪人。 许杨拎着半湿的毛巾，进到客厅。 “老幺怎么了？”苗小小问老公，她刚才只看到许澈哭，然后兄弟两就上了楼，她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许杨隐蔽地瞟了彭佳一眼，只有老婆看得见的角度。 苗小小完全没理解老公自以为心照不宣的暗示，生怕彭佳不知道似的，“分手了？” 彭佳猛地抬头。 曾经是许澈班主任，现在是嫂子，苗小小对许澈挺爱护，当然许澈对苗小小也挺尊重。当司机、当搬运，别人家胎教音乐是手机电脑放的，她的胎教音乐都是听的现场，许澈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嫂子弹钢琴曲。 有时候苗小小觉得给许澈添了不少麻烦，20出头的年龄，还要他惦记着每天给嫂子弹胎教音乐，有一次听完跟许澈说太占你时间了，网上下几首听听算了。 许澈笑呵呵地，“嫂子，你看，我这辈子是不会有自己的小孩了，我哥的孩子，我就当是自己的对待了，弹几个曲子麻烦个什么，我刚好抽空练练琴。” 本人一脸的无所谓，可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带了一丝凄凉，苗小小脱口而出，“你哥的儿子就是你的。” “哈哈，我哥肯定特别后悔当初非要爸妈把我生下来，”许澈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按出一串灵动的音符，“这个弟弟不仅要他的骨髓，还想分享他的儿子。” “乱扯什么呢？”苗小小站起来，拍了许澈后脑勺一下，“你哥对你什么样自己看不见呀？你这么说他会难过的。” “他大概对我挺失望吧。”许澈手指随意地划过琴键...... 其实许澈挺善良的，外人不知道，家里人知道。一只小狗养十几年，中途他们搬了好几次家，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得把小乖带着。瞎玩是瞎玩了，但没骗过谁，话都说地清清楚楚，陪多长时间，付多少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分手的时候钱给的只多不少。 他和龙彦达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没有像以前那样，两个人谈商务合同似的，把注意事项、合同时间、付款方式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澈就没有往这上面想。没有想到会分手，没有想到分手是龙彦达提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哭。 牵着小乖，许澈在别墅区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圣诞节快到了，物业的工作人员全体出动，往路边的树上挂装饰灯，彩色的星星、拐杖、松球，空地上搭了一个三层楼高的灯塔，灯塔通身金色，顶上旋着一个超大的红色灯球，灯塔下面的空地上散放着大大小小的金色绿色红色的礼物盒，棕黄的麋鹿拉着金色的马车，红衣红帽的圣诞老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包袱，像马上要飞到天上去一样...... 许澈给小乖松了狗绳，小乖奔向不远处的黑背，两条大狗挨挨蹭蹭地黏糊在一起。许澈目光散散地环视一圈，狗绳拖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提起来绕在手上，坐到路边的石凳子上。 一边是两只亲热的大狗，一边是忙碌打扮着植物建筑的物业人员，许澈呆坐在路边，手上绕着层叠的绳子，长腿无力地撑着，形状好看的眼睛倒映着空旷高远的天，孤独寂寞的一团白。 他找不到答案，龙彦达为什么非要离开的答案。他第一次想去了解一个人了，了解那个人的过去，了解那个人的想法，了解那些想法产生的原因......也许已经晚了，像龙彦达那种人，每做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怎么可能轻易地出尔反尔。 他现在才想去了解龙彦达，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迟了就是迟了，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许澈曾经怀抱着一个宝藏，还没等他探到宝藏最迷人的深处，怀里空了，紧跟着，心也空了...... 弯起身子，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许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曾经吻过龙彦达也被龙彦达吻过的嘴唇不再湿润，干燥地像裂开的枯土。 他跟龙彦达接过长长短短的吻，第一次是偷偷的一下，龙彦达带着酒香的软唇，被他垂着眼睛，轻轻地勾动......他摸着自己的唇，手指移到嘴角，再往上，指尖湿凉，脸已经被冷风吹地毫无知觉，连泪淌下来都没有感觉到。 “操，”许澈不敢相信似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摊开手，湿漉漉一片，“分个手分成了娘炮，哪儿那么多眼泪？”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角，没找到打火机，许澈起身，往物业保安那边走，借到一个打火机，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 “许先生，”保安接过打火机，恭敬站着，“平安夜小广场上有音乐活动，那天晚上不能开车哦，车辆全小区禁行。” “禁行？那要用车怎么办？”许澈问。 “可以暂时停小区外面，我们找交管部门特批了一个临时停车场，”保安递过来一个过了塑的临时停车证，“把这个放挡风玻璃上就行。” 许澈接过来，“我们家一张不够，我爸我哥还有我嫂子，至少还要三张。” “好的。”保安又恭敬递过来三张停车证。 抓着停车证，许澈靠在墙边抽烟，等小乖和黑背腻歪够了，开始不客气地对着低吠，许澈这才走过去，给它套了狗绳，“走，回家了，你跟黑背为什么呆久了就吵架呢？什么狗德性？” 小乖头也不回地跟在许澈脚边，跟来时候冲向黑背时候的那个激动样子判若两狗，渣狗。 回家后把小乖放到院子里，许澈一言不发地换鞋，低着头上楼。 许杨给彭佳交代完工作，起身准备跟上去，接着安慰安慰弟弟，被老婆一把拽回来，“你老跟着他干嘛？让他自己想明白。” 许杨挣扎：我不放心，我上去看看。 “你轻松一点，你弟失恋你搞得比他还紧张，”苗小小瞪他一眼，“他有恋爱经历的。” “但他没有哭的经历。”许杨再次站起来。 苗小小：...... “我去看看许澈，”彭佳站起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许杨、苗小小：？？还是算了吧。 彭佳把垂在耳前的一缕卷发拨了下，没有避着许杨，“小小，我喜欢龙彦达很多年了，忘不掉他，我这次回国也是为了他，但他不喜欢我，我已经看清楚了。我没见他喜欢过谁，也没有人能强迫他喜欢谁。如果他喜欢许澈的话，就让他好好喜欢吧，也让许澈好好喜欢他，他挺值得喜欢的。” 苗小小：我小叔子那性子......你上去跟他说？我怕他惹到你。 “不会。” “我还是先陪你上去吧。”苗小小也站起来，彭佳赶紧搀住她，上了楼。 许澈待在三楼顶头的画室里，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沓画纸，全是人像，正脸、侧脸、半身、全身......画中人眉眼深邃的看着他，薄唇或紧抿或微张开，每张画的右下角都标了日期。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12月3日，画里的人蓝色系衬衫西服，背靠着香樟树的树干，正偏过头往外看，眼波流转带了丝紧张......许澈陷入回忆中，那天他跟着龙彦达去了龙科办公室，耍赖非要龙彦达陪他躺躺，因为发烧克制着不敢吻龙彦达的唇，心里小猫抓痒似的难受...... 许澈伸出手指，摩挲着画里人的脸、下颌、脖子......嘴角勾了起来，一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苗小小和彭佳推门的声音他没听见，沉浸在曾经的甜蜜中。 “咳咳。”苗小小清了下嗓子，“老幺，彭佳想找你聊聊。” 许澈慢半拍地回头，眯起眼睛，喉结艰难地滑了下，嗓子哑着，“彭佳，你等到了，我和龙彦达分手了。” 彭佳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上去，小腿斜倚，双手抱臂，腰背挺直地看着他，“这么快就认输了？”抬眼示意苗小小，后者收到讯息，转身出门。 “你要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帮我把门关上。”许澈明显防备。 彭佳喜欢龙彦达，许澈虽然已经没有了防备情敌的资格，但他找不到不防备的理由，惯性思维，就像龙彦达还是他的一样。 当初两个人曾短暂地说过几句话，彭佳觉得许澈追龙彦达就是玩玩而已，许澈没把彭佳放在眼里。 针锋相对的那一次还历历在目，那个志在必得、笑着对彭佳说“你猜”的人，现在正颓丧地坐在地上，俊美的脸蒙上了一层寒霜。 “不能聊聊吗？”彭佳艳红的唇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许澈没有回答，扭过头，盯着手上的画，慢慢地一张一张地理着。 “你真的喜欢龙彦达吗？”彭佳身体歪过去，看到了许澈手里的东西。 许澈紧抿着嘴唇，盯着画中人的深邃眉眼。 “和龙彦达分手是什么感觉？”彭佳继续。 许澈停下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盯着竖在面前的画架上的那张素描纸，上面寥寥画了几笔，勾勒出一个横躺着的轮廓。 什么感觉？一边亲吻一边说着分手，亲吻里全是诀别，想让时间停止在那一刻，想把怀里的人嵌进自己的身体，知道吻过之后就是失去，心空的像没有一丝回响的深渊。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许澈，”彭佳低声说，“比起我从来没得到过，你要幸运太多。” 许澈单手撑地，站起来，从书架上翻出来一个透明资料袋，把手里的画一张张压平，平整地放进去，再仔细地放回书架。 彭佳并没有介意他的冷淡，看向许澈垂着头的背影，“许澈，我放弃龙彦达了。” 转过身，许澈背靠着书架，看向彭佳。 “从我知道他每天到医院去陪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他了。”彭佳自嘲地轻笑，“龙彦达不会照顾人，我一直觉得他就算谈恋爱，也是别人照顾他，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照顾他。可在你这儿，他变得不一样了，我猜，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也真的喜欢他，就好好在一起吧。我不会再强求了，与其勉强自己，不如祝福他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吧？我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你能让他开心。” “可我让他伤心了......佳姐，跟我讲讲龙彦达吧，以前没有我的时候，龙彦达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知道，”这段话许澈听进去了，他想拨开迷雾找到答案，眼神透亮，“我想知道他的一切，然后再重新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7章 彭佳告诉许澈的是自己眼里的龙彦达，跟许澈眼里的龙彦达并不一样。 比如彭佳说龙彦达千年冰山，不苟言笑。不是这样的，龙彦达看他的时候，形状凌厉的眉眼会忽然柔和下来，温柔地笑，嘴角上翘的那一小截弧线总勾得许澈忍不住去亲。 再比如彭佳说龙彦达不近人情，不懂浪漫。 许澈眯起眼睛想了想，分手时候是挺不近人情的，怎么哀求都没用，但在那之前龙彦达总是顺着他。 他抱着龙彦达喊两声哥哥，龙彦达就能推了工作去医院陪他。 龙彦达晚上要回家，许澈半靠在病床上，拽住他的手腕不放，吻着他的指尖要他留下来。龙彦达红着脸小声说“这样不够。”许澈转瞬就把人压到病床上，毫不客气地掀开他的上衣，唇印一路下落，骄傲地欣赏龙彦达在他身下想拒绝又想承受的慌乱模样...... 就是这么一个用力喜欢着他、卸下自己坚硬的盔甲把所有软弱都给他看的人，他却没有珍惜，于是那个人又裹紧了盔甲，不再让他靠近。 “那他喜欢什么？”许澈问彭佳，“我看不出来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什么......”彭佳扭头看向窗外，想了好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再回头，咬了下嘴唇，“你看，我只在乎自己喜欢什么，从来没想过他喜欢什么，我还说我喜欢了他十几年。是不是也挺可笑？在这一点上，你比我强。” “我比你强哪里了？”许澈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呀？” “如果我在10年前就知道答案的话，还会有你的机会？”彭佳笑笑，“那么多人喜欢他，只有你得到过他，你是不一样的。” …… 彭佳走后，许澈一直在画室呆着，跟家里人交代别打扰他，直到天际泛白。 整整一夜，他描摹着画纸上那个横躺的人形。深邃的眉眼，修长的四肢，恰到好处的肌肉，被自己吮出来的唇印……许澈的手指在画纸上游走，从头到脚，一点点地抚摸，他闭起眼睛想象着，想象着龙彦达在他的指尖下软成一团春水的样子……他想他了，垂着头，手紧紧地攥起，指节发白，心脏抽搐着疼。 许澈让自己疼痛着，他找不到止痛的良药，比起心如死灰，他倒宁愿痛，让这点痛提醒自己，犯过的错不能再犯…… 日复一日的闹铃冷漠响起，龙彦达伸手摁掉，又是一个不安稳的夜，模糊跌宕的梦境让他背上冒出一层细汗，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龙彦达拎了套干净家居服，洗完澡下楼。 “早上好，小龙。”昊远系着浅灰色围裙，手里端着一个大餐盘。 “早上好。”龙彦达笑笑，走到餐桌边。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昊远把餐盘放到龙彦达面前，“煎蛋、全麦切片面包、牛奶，青菜水果沙拉。” “吃这么西式？”龙彦达先喝了口牛奶。 “不喜欢？”昊远盯着龙彦达。 “没有，”龙彦达咬了一口面包，“都行，以后别做了，公司餐厅有早餐。” 昊远慢悠悠地揪了块面包，“给我喜欢的人做早餐，这个机会都不给吗？小龙。” 垂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必要，师兄，”龙彦达看着那个心形的煎蛋，“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昊远使劲抓着住玻璃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随即笑了起来，“没有打扰到你就好。” 龙彦达抿起薄唇，夹了几片青菜嚼了。 “哎，哥哥们，今天早餐这么早？”颜科眯缝着眼睛，裹成一个圆球趴在二楼栏杆往中厅看，“吃的什么呀？” “面包煎蛋，昊远做的，”龙彦达扭头看上去，“你今天起这么早？去学校？” “爸妈说今天要陪吴叔叔出去逛逛，”颜科一蹦三跳地下了楼，“他们人呢？” 昊远起身去厨房，又端出一个餐盘，放到颜科面前，“他们晨练去了。” “咦，为什么我哥的煎蛋是心形的？”颜科捏起刀叉扒拉着自己的煎蛋，“我的形状怎么这么草率？”戳了一块蛋白丢进嘴里，斜着眼睛，“远哥，你想追我哥？” 龙彦达面无表情地扫了颜科一眼。 昊远盯着龙彦达的一举一动，“是呀，我不是想追，我是正在追。” “哦，那祝你成功。”颜科抖着叉子，“但是我哥不爱吃西餐，他喜欢包子粥什么的。” 龙彦达抽出一张纸巾，按在唇上，起身，“就你话多。” “明天给你做包子。”昊远依然笑着。 一阵热闹的手机铃声响起，颜科的，只有他的手机铃声这么热闹，他放下叉勺，翻遍身上的几个口袋，最后从裤兜里捞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许澈？这么早找我干嘛？” 听到这个名字，龙彦达站定在楼梯边，垂着头，用纸巾机械地擦着手。 “你在我家门口？”颜科手机贴着耳朵，站起来，“你一大早跑我家门口干嘛？怎么又要我出门？这么冷，我衣服都没换。” 颜科抬头看到龙彦达站立不动的背影，跑过去胳膊肘抵着他哥的背，捂着话筒，“哥，许澈来了，你出去见他吗？” 龙彦达刚回过神似的，摇摇头，上楼去了。 “唉，好好好，我出来，等一下啊。”颜科摁了电话，扯扯自己裹成一团的家居服，换鞋出门。 眼角余光扫到昊远，后者正把吃过的餐盘一个摞一个的，往厨房搬。 一出门就看到了许澈的闪电蓝停在路边，许澈斜靠着车门，一向皮衣仔裤拽上天的人，这回随便裹了一件过膝浅灰色大羽绒，一手拎着个白色的三层保温盒，一手夹着根烟，时不时放到嘴边猛吸两口。 看到颜科过来，许澈迎过去，递上保温盒，“呐，给你哥的。”声音哑地像破布撕扯。 “这什么？”颜科接过来，放鼻子前闻着。 “早餐。”许澈说。 “你做的？”颜科缩着脖子。 许澈摇头，“我家阿姨做的，上次我看你哥挺喜欢的，照着上次的做的。” “你这不够诚意啊，许澈，”颜科吸溜着鼻子，“你看人昊远，一大早亲自给我哥做早餐，鸡蛋都煎成心形的，你怎么办呀？” 许澈深吸一口气，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你哥要不吃你就吃了吧。” “我又不是垃圾桶？”颜科歪着脑袋，神似挑衅。 “这是垃圾？”许澈瞥了他一眼，拉开车门上车。 颜科哽住，一时无语，看着许澈坐进驾驶座低头摆弄手机，“这人，送个早餐脾气这么大做什么？”颜科咕咕叨叨，拎着保温桶进了家门。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颜科把保温桶打开，最上面一层是虾饺、马蹄糕、老面小馒头，中间一层是耗油西蓝花，最下面一层装着百合粥......香气扑鼻，有甜有咸，咸的多，甜的少，符合龙彦达的口味。 颜科趴着闻了下，先捏了个虾饺丢进嘴里，被爹妈各种面条养大的胃还是习惯中餐，更何况是这么讲究的中餐，挺好。“哥，”颜科扯着嗓子冲楼上喊，“你弄好没？赶紧下来，许澈给你送早餐来了。” 厨房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昊远低头洗着餐盘。 龙彦达换了正装下楼，浅色衬衫，藏青色西服马甲，领带也是深蓝色，带着灰白的暗纹，西裤笔挺地裹着长腿，一丝不皱。 “给，”一颗虾饺怼到龙彦达嘴边，“哥，你刚没吃饱吧，再加一点。” 龙彦达闭着嘴，往后退了一步，看清楚颜科手指间捏着的东西。 “许澈送来的，说你喜欢。”颜科执意喂给龙彦达，他哥刚才绝对没吃饱，面包沙拉什么的，他哥不爱，“怎么了？别跟肚子过不去呀。” “以后别随便接人家东西。”龙彦达嚼着虾饺，走到餐桌边，又捏了块西蓝花放进嘴里。 “哥，”颜科凑到龙彦达身边，勾着脑袋，“他还等在外面，要不你出去见见他吧，他嗓子哑了。” 龙彦达抽了张纸巾，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擦着，“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随便给人家希望，徒增痛苦，我不想害他。” “可我觉得你们不会结束。”颜科一屁股坐到餐椅上，重新吃早餐。 “嗯？”龙彦达挑眉。 “直觉，嗯，就是直觉，”颜科捏着勺子吃吃喝喝，“我觉得你挺喜欢他的，喜欢就在一起呗，你干嘛对别人那么苛刻啊？” “我苛刻？”龙彦达问。 “有点儿。” 龙彦达把纸巾揉成一团，丢到桌上，“你谈过恋爱吗？不要瞎说。” “恋爱我是没谈过，你比我强哪儿去？你不就比我多谈了半回？”颜科摇头晃脑，“哥，我实话跟你说吧，许澈那人我开始不喜欢，他以前玩地挺疯的，全校都知道。我是不是当初想提醒你来着，被你拒绝了？你既然拒绝了解他的过去，现在又拿他过去说事儿，是不是苛刻？” “不是因为这个。”龙彦达转身去衣架上取了大衣，挂在臂弯。 “那是因为什么？” 龙彦达皱着眉，“你少掺和我的事，有这个闲功夫去多弄几篇论文发发吧。” “呵，霸道总裁。”颜科耸耸肩。 说完到玄关换了鞋，等昊远收拾好，一起出门。 许澈坐在车里，开了半截车窗，盯着别墅的院门。 黑色越野车停在他的车前，谢磊下车绕过来，单手扶着闪电蓝车顶，弯着腰，“你怎么又过来了？” 许澈胳膊撑在窗框上，抬眼，“你挡着我了。” “我觉得还是挡着比较好。”谢磊扭头看向院门。 又是昊远！！和龙彦达并肩走出来，正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 龙彦达表情淡淡的，直视着前方。看到谢磊身后的闪电蓝，和刚刚踹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迈出来的一双长腿。 眼梢微抖，随即垂下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8章 宽松羽绒服把许澈的脸衬地更小了一圈，脸颊微微凹陷，眼神散淡着，双手插在衣兜里，朝龙彦达走来。 “龙哥哥。”许澈喊了声，声音嘶哑，被风吹进龙彦达的耳朵里。 “你们去车上等我。”龙彦达示意谢磊和昊远。 昊远冷冷地瞥了一眼许澈，跟着谢磊一起往车边走。 被风吹痛了眼睛，龙彦达眼睛眯起来，浓长的睫毛在脸上铺了一片阴影。许澈停在他面前，隔了一截小臂的距离，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没有说话，只剩下风吹落叶的微小声响。 “冷不冷？”许澈看到龙彦达挂在臂弯的大衣，笑了下，“大衣也不穿。” 抖开大衣披上，整理好衣领，龙彦达刚垂下的胳膊被许澈攥住，接着被抓住了手腕。许澈指腹柔软，轻轻捏住龙彦达的手腕内侧，“药油擦了没？” 龙彦达抿着嘴，点点头。 许澈嘴角勾起，小梨涡旋开，很开心的样子，“好乖。” 想了想又问，“早餐好吃吗？好吃的话我每天给你带。” 龙彦达盯着许澈的鞋尖，黑色篮球鞋素面白标，挺干净的，沉默一会后抬头，“许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往前看吧。” “我正在往前看呀，往前看还是你。”许澈单手把玩着龙彦达的手腕，揉捏着，“是因为你往前看了吗？你的前面是昊远吗？” 龙彦达抽回手，“不是，跟别人没关系.....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的。” “那你别让他住你隔壁，行吗？”许澈没听到龙彦达话似的。 “他没住我隔壁，他住颜科隔壁。”龙彦达说。 许澈舒了口气，浅色眸子重新点了光，眨眨眼睛，“龙哥哥，我两天没睡觉了，人不睡觉会死的吧？” “为什么不睡觉？”龙彦达认真地看着许澈，原本飞扬的眼睛眼眶泛着青，已经陷了下去。龙彦达的手抬起一半，又放下。 “睡不着，好想你。”同样的话从许澈嘴里说出来，现在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龙彦达：......回去睡吧，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爱惜身体了你就会要我了吗？”许澈爱笑，面对龙彦达的时候更是笑地情不自禁，眼尾的笑纹都挑了起来。 被许澈的笑感染，龙彦达也放松下来，“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还有爸妈，还有哥嫂，他们都很心疼你。” “龙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的病？”许澈问。 “没有，不是。”龙彦达手插进裤兜，摇头，“许澈，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值得你关心，还有很多事值得你去做，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把胸怀打开一些，眼光放长远一些......你就睡得着了。” “我胸怀没你那么大，我心眼很小的，小到只装得下你一个人。”许澈挑眉笑着，“你说我该怎么办？” 龙彦达接不上话，这一点不管分手没分手大概都不会改变了。 “我想去你办公室躺躺，”许澈往前一步，“我好难受，我想睡觉，可在家里我睡不着，我想去你床上睡。行吗？” 熟悉的草木混合香味袭来，龙彦达抬眼看着许澈，像是在分辨他话语里的真真假假。 “让我睡一觉，我有点撑不住了，我在家真睡不着。”许澈直白地与龙彦达对视。 龙彦达看着他，看着这个两天没见就如此憔败的人。曾经灵动地像嫩绿的树叶跳着一颗露珠，曾经被他放在心尖上喜欢，“嗯，”他点头，“一起走。” 许澈睁大了眼睛，意外之喜，立马往车边走。 “哎，”龙彦达拽住他的胳膊，“坐我的车，你两天没睡，开车危险。”许澈顺从地倚着龙彦达，龙彦达手松开他还是倚着，挨了一记眼刀，“站好了走路。” “我快睡着了，”许澈干脆脑袋也蹭到龙彦达的肩膀上，“靠着你我马上能睡着。” 两个人一起坐进后排的时候，昊远回头，目光扫过两个人，“一起上班？” 许澈仰靠着椅背，不置可否地冲他一笑，龙彦达“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谢磊见怪不怪，咧嘴笑着不吭声，越野车滑了出去，带起一团白雾。 不到两分钟，许澈的脑袋就搭在龙彦达的肩头，睡着了。 正是上班时间，上了二环开始堵车，一脚刹车一脚油门的，越野车颠地像头骆驼。 许澈睡地香甜，额头时不时地蹭到龙彦达的颈侧，温暖的鼻息扑向龙彦达的耳尖。他低声清了下嗓子，扶住许澈的后脖颈，把他放回枕靠。 没颠两下，许澈的额头又蹭了回来，龙彦达侧过头去，许澈眼皮沉沉地搭着，眼睫静止。龙彦达干脆也往后靠，做一个合格的人形靠枕。 到龙科停车场的时候，许澈双手环在龙彦达的腰间，头已经靠在了他的胸口，还是没醒。 龙彦达拍拍他的手背，“到了，起吧，上楼睡。” 许澈迷蒙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缝隙间透出晶亮的光，使劲往龙彦达怀里靠了靠，“我起不来，我太困了，让我在车上睡会儿，你们上去吧。” “我背你上去。”昊远冷着脸，“啪”地一声解开安全带，推开副驾的门，绕到后排门边。 “哥，要不就让他在车上睡会儿吧，”谢磊扭过头，“正睡到兴头上要他起来很难的，这事儿我深有体会，现在要把他拉起来，他难受的很。” 龙彦达想了会儿，“也行，把车窗开一半，你陪他，醒了到办公室找我。”手伸到背后，拉开许澈的胳膊，准备下车。 昊远已经拉开车门，站在门边等着。龙彦达回头看了眼歪在座椅上的许澈，伸手帮他把羽绒服裹紧，交代谢磊，“20分钟后把他叫醒，天气凉，别睡感冒了。” “好的，哥，你放心。”谢磊把驾驶室的车窗按下来一半。 龙彦达和昊远一前一后去了电梯间。昊远的手一直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贴着裤缝，脸上表情倒是温和，“你们真的分手了吗？小龙？” 龙彦达按了电梯上行键，抬头看着电梯门上方的红色数字，听到昊远的问话时，眉头微微皱了下，偏过头，还没开口，昊远就笑起来，“算了，不问了，你的私事，我又越界了。” 刚才的反应不太礼貌，龙彦达抱歉地笑了下。 “可许澈不是龙科的员工，他过会儿要去你办公室吗？”昊远道，“你的办公室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从工作角度来讲，我必须提醒你。” 电梯门“叮咚”一声滑开，昊远伸手拦住金属门，龙彦达站在门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谢磊，我等会儿要开会，跟许澈说进我办公室敲门。” 龙彦达收起电话走进电梯，昊远紧了下牙关，随即又笑了，“龙总裁还真是一意孤行呀。” 龙彦达淡定道，“师兄，过会儿是龙科内部管理的会，你要是有事就忙你的，可以不用参加的。” “那我不去开会了，我先下。”电梯指示灯亮了，35层，昊远临时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中午一起吃饭？”临出电梯门的时候，昊远回头问。 “今天中午就算了，我让宋新宁跃陪你。”电梯门关上，毫无温度地隔开了两个人。 昊远转身往办公室走，掏出钥匙开门，捅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推开门再“嗙”地一声关上，往转椅上一坐，脚蹬在办公桌边，一扫人前温和的样子，眼睛里的怒火再也藏不住。 昊远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隐藏的监控APP，镜头从斜上方扫视着龙彦达的办公室。他前两天刚装上的针孔摄像头，在周秘书进门之前，成功地塞进了龙彦达办公室的落地窗缝里。 摄像头效果不错，军用的东西就是先进。 手机屏上，龙彦达正挺直地坐在办公桌前浏览着电脑屏上的信息。 昊远把手机怼到眼前，忽然笑起来，手指按在手机屏上，摩挲着龙彦达的脸、脖子、胸口......一直往下，腰间、小腹、腿、脚腕......他呼吸急促，脸色赤红着，眼眶像要爆裂一般，狠狠地把手机甩到地上...... 仰起头，眉毛抽搐着，无声地笑了起来，“龙彦达，是你让老子变成同性恋的，不对，老子TM不叫同性恋，老子只恋你一个人，你跑得掉吗？” 癫狂过后，昊远起身整理好衣物，弯腰捡起手机。 手机屏上出现了两道裂纹，不过不影响，昊远点开监控APP里关联的另一台设备，对着龙彦达的卧室，画面中间是他的床。 现在卧室里没人，浅灰色的床品平平整整，昊远盯着手机屏里空荡荡的床看了半天。他撅起嘴唇，贴上手机屏，如果那张床摆在他眼前的话，他一定会虔诚地匍匐在上面，五体投地的。如果床上还躺着龙彦达的话，昊远会觉得当场死了都值。 昊远无聊地切换着监控，当看到许澈敲门走进龙彦达办公室的时候，他死死地咬着嘴唇，雪白的牙沾上了鲜红的血。 许澈敲门的时候，龙彦达办公室里正在开会，不过这次参会人不多，只8个人，都是核心部门的主管，关于投标新项目标前策划的会。 龙彦达正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微俯着身子，听财务部长的预算意见，听到敲门声，抬头说了句“进。” 许澈推门走进来。 龙科除了龙彦达喜欢西服正装，其他人穿的都挺休闲，仔裤格子衫之类的，很明显的科技公司着装风格。许澈裹着件宽松羽绒服，倒也显得挺融洽。 宋新宁跃看到许澈，微微一顿：这是找上门来了？ 他们的龙总裁随即迎过去，扭头对着几个部长，“你们先讨论，我处理点事情。”单手操着裤兜，陪许澈进了里间小卧室。 宋新宁跃对视一眼：这是.....和好了？其他人硬生生憋住好奇和惊讶，强装镇定，继续讨论工作事项。 拉上里间的门，龙彦达打开门边的控制面板，把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了三度，“要洗个澡再睡吗？” “不洗，我好困。”许澈脱了羽绒服，双手抓住卫衣下摆往上掀，带着T恤一起脱了下来，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运动裤松松地挂在劲瘦有力的腰胯上，肌肉线条起起伏伏，勾着人。 龙彦达移开视线，“你先睡，中午叫你吃饭。” “我能裸睡吗？龙哥哥，”许澈扯了下运动裤，“我想睡舒服一点。” 龙彦达喉结上下滑动，“嗯，随你。我先出去开会。” 转身的时候，手腕被拽住，紧接着被拖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许澈环抱着他，伏在他的耳边，气息轻柔，“龙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不想睡觉不想吃饭，脑子里全是你。” 龙彦达双手撑在许澈的胸前，肌肤相触的地方带着湿气，不知道是龙彦达手心里的汗还是许澈胸口的汗。 却被许澈抱地更紧，龙彦达好言相劝，“许澈，你是不习惯，你习惯就好了，你要习惯我们分手的事实。” 许澈偏过头，龙彦达的耳朵在他如实质的目光里一层一层地染红，“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龙哥哥，21天养成一个习惯，我们在一起21天了吗？” 龙彦达闭上眼睛，熟悉的草木香气扰乱了他，思绪一片混乱。 “我没有习惯过有你，又怎么需要习惯分手？”许澈暗哑的嗓音格外动听，“我是喜欢你，不是习惯你，这是两码事，龙哥哥。我就是想你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你，现在你不理我，我还是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龙彦达紧抿着嘴，有没有想许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既不愿意说真话，也不想撒谎。 斜风细雨，温柔地拨弄岸边垂柳，让人沉迷。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宝贝们~ 第59章 这次会开得很短，龙总裁有私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地加快了讨论进度。 按道理讲要开两个小时的会，被大家效率地用一个小时解决了问题。而且都不约而同地刻意压着嗓子，声音不能太大，吵着卧室里的人可不好。 刚才龙总裁还在卧室里呆了好一会儿，谁知道两个人干了些什么？两个这么好看的男人，联想到之前龙科集团里暗戳戳谁都不敢明说的传闻，想想卧室里那个画面就...... 会开完，部长们脚步轻轻地溜出了门，这大概是龙科几年来开的动静最小的一次会。 宋新和宁跃也很自觉，自觉地没走，两人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宋新开场，“龙彦达你交代一下，你那到底怎么回事？刚跟我们说分手的呢？” 宁跃跟进，“我们知道你不爱说这些，可我们也是关心你呀，你这东一下西一下的，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啊？” 龙彦达抽了两个纸杯，弯腰打了两杯温水，放到宋新宁跃面前，“你两口渴吗？” 确实渴了，两人端起杯子灌了两口水。 “这次新项目投标要去看现场，我跟你们一起去。”龙彦达没打算回答他们关于恋爱的问题。 他不习惯跟别人说这些，他把私人领域看得很重，就算是相识多年的哥们他也不愿意敞开。 “龙彦达，你这样不好，”宋新看龙彦达又开始拿工作说事，瘪着嘴摇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封闭自己？你是害怕什么吗？难不成我们两会害你？” 龙彦达靠着办公桌沿，眼睛眯起，看着窗外，缓缓开口，“是分手了。他说两天没睡觉了，在家睡不着，想到我办公室来睡一会儿。” “你就信了？”宋新诧异，他们雷厉风行的总裁怎么会信这种鬼话。 “他是没睡，这个我看得出来。人不能不睡觉，我就带他过来了。”龙彦达下巴微微上扬，窗边有一个很亮的小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针尖大小的，正规律地闪动着。他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装作不经意地抬头，“今天太阳还不错，你两还有什么事吗？” 宋新：哪里有太阳了，今天是阴天。 宁跃：没话题的时候才聊天气，我们还不至于到没话聊的地步吧 两人眼神一碰，哦哦哦，明白了，我们这就走，你去看看许澈吧。 偌大的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龙彦达两根手指按着眉心，低头理了理思路，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走过去推开里间的门。 许澈裹着被子睡地很香。龙彦达走过去站在床边，垂着眼睛看他。尖尖的下巴搁在被子边缘，原本红润的嘴唇干枯着，薄薄的眼皮隐约显出几根蓝青色血管，呼吸有些粗重。 龙彦达单手撑在床边，另只手覆上了许澈的额头，担心他又发烧。上次许澈就在这张床上发烧了，那次的记忆不太美好，龙彦达担心这次又出同样的事。 手掌感觉不出温度，证明一切正常。 松了口气，龙彦达起身准备离开，躺着的人却伸出双臂，抱住了他。龙彦达毫无防备地跌到了许澈身上。许澈是在做梦吧，他善良地想。 “会开完了？”耳边低哑的声音告诉他，做个鬼的梦，许澈就是故意的。 “这样好玩吗？”龙彦达双手撑在许澈身体两侧，想要起身离开，明显生气了。 许澈胳膊松了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怒气的人，眉尾耷拉下去，“对不起，你一靠近，我就忍不住想抱你......我不想放你走。” 龙彦达对软绵绵的许澈没什么抵抗力，就像小时候被他搂在怀里的那只兔子，温顺的时候特别温顺，调皮的时候特别调皮，胡乱蹦跶的时候能活活把人气死。 “你讨厌我碰你是不是？”许澈轻轻揉着龙彦达的后脑勺，下定决心似的长呼一口气，“我不碰你了，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你别赶我走。”松开了胳膊。 龙彦达起身，克制住想伸手摸摸小动物的冲动，整理好衬衫，“好好睡......”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沉沉地看了许澈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把里间的门关在身后，还没等应话，办公室门就被推开，昊远走了进来。 带着一脸标志性的温和的笑，全然看不出他刚才在办公室里怒火中烧，快要把办公桌锤烂的样子。 他这次来到龙彦达身边，说是为了铲除启星背后威胁到郭嘉安全的势力，其实这件事并不需要他这种级别的专员大动干戈。 按照吴叔当时的说法，“这事小龙搞得定，已经差不多了，你不用去。”并意有所指道，“你先安心养病。” 昊远努力争取，“我想回去看看，离开很多年了一直没回去过，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吴叔叔手指轻点桌面，“昊远，你要记住，干我们这一行的，一定要学会压制自己，因为你面对的，是安全和生命。” “老大，那你还把小龙拉进来？”昊远笑。他压制了自己很多年，那些沉重的压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而且他最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会失控。 “小龙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在一线，我有能力保护他。”吴叔很笃定。 “可是，你考虑过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我问过他，”吴叔道，“我拿他当自己儿子待的。” “大学毕业？”昊远笑出声，“他大学时候大概只知道专利比赛拿奖吧......算了，老大，这趟我跟你回去，我拿这回的出国名额换。” “不行，”吴叔一口拒绝，“这次的出国名额是我专门找上面给你争取的，用的秘密通道特权，你要出去看病。” “如果我拒绝呢？”　昊远说。 吴叔看着他，良久，“你是成年人，如果你非要这么选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 昊远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盯着手机屏，盯着龙彦达的一举一动，无法控制地盯着。 当他看到许澈进办公室的时候，心就开始狂跳，想冲进去把人赶走。 当他看到龙彦达走进里间卧室，监控里看不见卧室的情况，更是怒不可遏。当龙彦达第二次去到卧室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跑上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在进门的那一瞬，收敛了怒气。 “师兄，找我有事？”龙彦达从卧室的方向走过来，脸色平静。 昊远也很平静，“没什么，上来问问你，启星最近在跟许氏合作，许氏的底细你清楚吗？” “不清楚。”针孔摄像头是谁放的龙彦达还没弄清楚，在这个办公室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得谨慎小心。 “要不......” “师兄，我们一起去找宁跃，他负责市场对接，对合作方这一块了解比较深入。”龙彦达扬扬下巴，示意昊远一起出门。 昊远起身，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只要龙彦达不跟许澈待一起，去哪儿昊远都乐意。 两个人在宁跃办公室一直待到中午。在昊远的追问下，宁跃把许氏集团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许世奎早年抓住了房地产市场的政策红利，一步先步步先，公司越做越大，几乎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至于许氏为什么会在近期与启星合作，这事的缘由龙彦达他们很清楚，但不必告诉昊远。 聊完正事就到了午饭时间，龙彦达起身回办公室。 “哎，你两中午怎么吃啊？要不把许澈叫上一起出去吃呗。”宁跃提议。 龙彦达背对着他们摆摆手，“不用。” 路过周秘书办公室的时候，龙彦达敲了两下门，走进去。 “龙总。”周秘书立马放下手机，站起来。 “怎么还没去吃饭？”龙彦达随口问。 “哦，今天有人请吃饭，我在等他。”周秘书抿嘴笑着，“龙总有事？” 龙彦达挑眉笑了下，“让餐厅送两份盒饭上来。”交代完准备离开，佯装无意地问了句，“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人进我办公室吗？” “没有呀，”周秘书没觉得这句问话有什么，答的也轻松，“就保洁阿姨每天进去做做保洁，其他就没有了。”身为总裁秘书的警觉性忽然上线，“龙总，您办公室里丢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随口问问。” 请周秘书吃饭的是赵易，冷风呼啸的中午，他屁颠屁颠地从江南奔到江北，搜遍美食APP订了一家小而精致的食肆，为博美人一笑。 看到周秘书从办公楼里出来，赵易赶紧从副驾上抱起那束粉白的玫瑰，迎了上去，“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饿了吧？” 周秘书接过花束，小脸红红的，比怀里的花还好看，“没有，我们也刚刚下班。” 吃饭的时候，周秘书告诉赵易，许澈一大早就去了龙总裁办公室，一直呆着没出来，连午饭都是龙总裁叫的盒饭送进去的。 “你说许澈这会儿在龙彦达办公室？”赵易不敢相信，“他们没打起来？” “啊？”周秘书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打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赵易赶紧找补，“我乱扯的，我说他这两天没声音没图像的，哥儿几个电话他也不接......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 赵易掏出手机，拨了个号，通了老半天没人接，继续拨，还是没人接，“嘿，我还就不信了。”手指点点，重拨。 许澈的手机压在枕头下面，被调成了震动，“嗡嗡嗡”地响个没完。龙彦达坐在床边，弯腰凑在床头柜上吃饭。 旁边还放了一份盒饭，许澈没吃，因为龙彦达叫不醒他。 这通电话大有不被接通不罢休的气势，龙彦达一手抽了张纸巾擦着嘴角，一手从枕头下摸出许澈的手机，来电显示赵易。他想了想，划了接听键。 “幺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们差点以为你殉情了呢。你看看哥儿几个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今天去你家你又不在，我们可听大哥说了啊。干嘛呢？失个恋要死要活的。”赵易嘴皮子快，说个不停，“你要死要活的人龙总裁也不知道啊，有什么用？你这会儿跑人龙科去干嘛？你这太跌份儿了啊，哥们鄙视你。” 龙彦达插不进话，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话筒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继续传出来，“人被你哄回来了吗？唉，幺哥，哥儿几个当初就不看好你们两，龙总裁就那么吸引你啊？没错，人是长得帅，但谈恋爱不能光看脸吧，龙总裁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跟你不搭，说了你还不信。你说你谈个恋爱，把自己搞得凄凄惨惨戚戚的，到底是为什么嘛？” 龙彦达皱起眉头。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又被龙总裁赶了吧？你可别哭啊，上回见你哭，简直把我们惊呆了。”赵易总算告一段落，歇下来。 “许澈在睡觉。”龙彦达说。 赵易：......龙总裁？那......你们睡吧，我不打搅了......刚才的话您就当没听到。幺哥醒了要他给我回个电话。 龙彦达：行。 什么叫你们睡吧？不过龙彦达没打算解释，有些事犯不着解释来解释去的，浪费时间。 “哎——龙总，”赵易的声音陡然低下去，像是怕什么人听见，“其实我刚才说的也没什么错，幺哥真挺喜欢你的，你干嘛甩他呀？” 龙彦达眼睫闪了下：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挂了。 摁熄屏幕，龙彦达垂眼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沉默、探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0章 许澈一觉睡到晚上9点多，宋新宁跃终于相信了他说的不是鬼话，是真的困。 不过非要到龙总裁办公室来睡？这就很迷惑，年轻人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晚上下班的时候，宋新宁跃过来找龙彦达，今天晚上原本约了经开区的几个头头脑脑吃饭，时间敲了好久，能约上也挺不容易。 “我不去，帮我解释一下。”龙彦达目光从眼角扫过里间的深咖色木门，轻飘飘道。 呵，恋爱中的男人，还跟哥们说分手了，这哪里像分手了？ “怎么解释？”宋新问，“家里那个需要龙总裁亲自守着？” 龙彦达抿着嘴，斜了他一眼。 “走啦走啦，”宁跃揪着宋新的袖子，“别耽误我们龙总裁处理家务事。” 宋新宁跃走后没多久，昊远来找龙彦达，叫他一起回家。 “师兄你先回，我让谢磊送你。”龙彦达从电脑屏上移开视线，“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晚点回去。” “我等你呀，我不急。”昊远稳当坐进沙发里，翘着腿翻看手机。 龙彦达侧过头，“我要处理一些私事。”私事两个字被咬地很重。 紧紧攥着手机，昊远手指微抖，他低着头深呼吸再深呼吸，只到完美地掩饰过所有情绪，笑着抬起头，“那行，我先回去，你早点回，晚上给你煲个汤留着。” “不用等我，”龙彦达平淡地看了昊远一眼，“你们早点休息。” 昊远站起来，走到龙彦达身边，似笑非笑地，“躲着我？”龙彦达抬头，以一个疑问的表情来回答。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小龙。”昊远脸侧咬肌微微抖动，“因为许澈？你跟许澈不合适，小龙，你需要一个能照顾你的人，许澈他行吗？他不行，但我可以呀，难道我们大学时的相处你都忘了？” 龙彦达放下鼠标，也站了起来，直视昊远的眼睛，“师兄，我的话很直接，我对你没感觉，你又何必呢？” “嗯，好，”昊远哈哈一笑，“我明白了，”说完转身往外走，“晚上早点回家。” 许澈睁眼的时候，卧室里漆黑一片，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拉上了，挡住了窗外城市的彩色霓虹。 他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划开手机屏，看了眼时间，这下瞌睡算是补足了。他揉了揉眼睛，餍足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拍开了墙上的开关，亮白的灯光刹那间倾泻到整间屋子里。 慢腾腾地抓起衣服裤子套上，推开里间的门，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坐在办公桌前面的人。 只开了桌角的工作台灯，台灯的光暖黄，龙彦达身前电脑屏幕的光冷蓝，一冷一热的光融在一起，勾勒出龙总裁严肃的轮廓，正皱着眉认真工作，男人最性感的时候。 许澈靠在门边，欣赏了好一会儿，嗓子有些干，没忍住咳嗽了一声。龙彦达抬眼看向他，久违地冲着许澈勾唇笑了下，“睡好了？饿了没？” “嗯，饿了。”许澈挠了下头发，朝龙彦达走过去。 “想吃什么？”龙彦达点了关机，音箱里传出一阵悠扬的程序关闭的声音。 “都行，你吃了没？”许澈靠在桌边，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龙彦达高挺的鼻梁就是一条笔直的线。 “没有，等你一起吃。”龙彦达抬头，两人视线相交，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他们之间破土而出。 两人竟然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对视。 龙彦达是在等着许澈继续往下，而许澈则正用尽全力强压着想亲吻龙彦达的念头，无暇顾及其他。 “看我能看饱吗？”龙彦达先收回视线。 “我倒是没问题，看一辈子都行，”许澈笑了，“可你还饿着呢。你想吃什么，你吃什么我陪你。” “先送你回去，沿路有什么吃什么。”龙彦达想了想。 收拾完东西，两人去了地下车库，龙彦达拉开三叉戟的驾驶室门，刚侧身抬脚，被许澈拽住了，“我开吧，你歇会儿。” “嗯？”龙彦达不解。 “你加了这么长时间班，我来开，我睡饱了，”许澈说，“你休息一下。” 龙彦达怔了下，随即松开，把车钥匙递给许澈，自己绕到副驾驶，开门坐了进去。 许澈坐进去，调整一下座椅，俯过身子，“怎么不系安全带？”拉起龙彦达座椅侧边的安全带，拉松了一些，“啪嗒”一声扣上。 低头的时候，许澈头顶的碎发轻轻划过龙彦达的下颌，龙彦达往后移了下。 扣好安全带后，许澈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就着贴近的距离，抬头，温热的呼吸打在龙彦达的嘴角，再要往前的时候，被龙彦达的两根手指抵住他的肩膀，看他的眼神挺冷。 许澈舌尖舔了下干燥的唇，赌气似的坐回去，三叉戟轰鸣着绕上了大道。车速有些快，龙彦达偏过头去，看着窗外“刷刷”往后跑的亮着灯带的楼宇。 等下一个红灯变成了绿灯，许澈明显放慢了车速，“我刚是不是开太快了？你习惯慢一点的车速，对吧？” “什么？”龙彦达对车速快慢并不讲究，也没想到许澈会问这个。 “谢磊说你坐车要坐稳一点慢一点的，我刚没注意开太快了，”许澈右脚松了油门，“我把车速降下来。” 龙彦达扭过头，盯着许澈的侧颜。 如果龙彦达的脸部轮廓是深邃的话，那么许澈的应该叫做俊秀，眼尾有些上挑，嘴角也上挑，天生带着笑似的，真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会显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带着点调皮和不羁。 “我好看吧，龙哥哥？”许澈当然知道龙彦达在看着他，他从来不会忽略这个人的视线。 “嗯，”龙彦达轻笑一声，背更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好看。” “好看你又不要，有什么用？”许澈扬起眉梢，视线快速划过龙彦达的鼻尖、唇峰、下颌、喉结...... 龙彦达再次闭嘴，瞥了许澈一眼，转头继续看着车窗外。 “你为什么在办公室装监控啊？上次我来好像没有装。”许澈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从看到那个闪着光点的针孔开始，龙彦达就在心底暗自摸排了一遍。公司员工？物业保洁？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比如昊远？ 从来没怀疑过许澈。怀疑许澈是对自己的侮辱，虽然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但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手机上有防监控的APP，如果附近有监控的话会发送消息提醒，”许澈打了个转向灯，拐上了另一个道，“我好歹也是有几个粉丝的人，有时候怕被人监控偷拍了什么的，还真被我抓到过。这个APP还挺好用的。” “你上次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办公室没装监控？”龙彦达问。 “上次APP没有提醒啊，没装吧？”许澈顿了一会儿，也是个脑子转得快的主儿，“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监控不是你自己装的，有人在监视你？也不会呀，办公室有什么好监控的？真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在办公室说......或者是龙科新的安保措施你不知道？那也不对，你要不知道的话就侵犯你个人隐私了......你还是小心点吧，不行就报警。” 龙彦达看着窗外，一道道灯带从他的眼前划过，眼睛被映地晦暗不明。 “你怎么这点防备心都没有啊，好歹是个总裁，”许澈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我把这个APP推给你，挺好用的，重新加我微信。你把我拉黑了吧？” 龙彦达咬着下嘴唇，默默掏出手机。 “为什么要拉黑我呀，不至于吧，龙哥哥。”瞥见龙彦达又掏出了手机，许澈眼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为什么要拉黑你？因为分手要分地彻底，这是龙彦达做人的原则。既然他那么介意许澈的前任，那么他自己就得做个懂事的前任，消失地干干净净，不给后来人添堵。 许澈是猜不到龙彦达的这种想法，他以为龙彦达就是单纯地生气了，不想再见他，所以才删掉他的联系方式。 没等到龙彦达的回答，如果是在以前，许澈会嘻嘻哈哈地换个话题，可现在他不想打马虎眼了，这一次他是想着认真来过的，他想要真切地知道龙彦达的想法。 曾经龙彦达顺着他，宠着他，他很开心，可现在的他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开心，他想知道龙彦达是怎么想的。 龙彦达总是什么都不说，这是他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改变的话，许澈就去猜，反正总能猜到的。 “你是真打算不理我了吗？分手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许澈问。 “嗯，对，”龙彦达按亮手机，打开微信，重新加了那个兔子头像，“分手了还做什么朋友？我又不缺朋友。” “你就那么恨我？要跟我断了所有联系，”许澈叹了口气，“我到底哪里伤害你了？” 我忍受不了你把我和你前任放一块儿，在我身边坐着还跑到前任那边去，这放谁身上都忍受不了。 话到嘴边，龙总裁还是没说出口。他还在努力地换位思考，可能许澈觉得这个并没什么关系？ 龙彦达不混GAY圈，但并不代表他没听过这个圈子里的乱。许澈混过圈子，他把这种事看成平常也没错，只不过是他龙彦达不能接受而已。 跟喜不喜欢无关，而是跟以后长久的相处有关。生活理念不同，而又无法改变彼此的人，最终会成为彼此的纠缠和羁绊，那样既不好看，也很可悲。 龙彦达并不想改变许澈。他爱许澈无拘无束的样子，但他又接受不了许澈彻底的无拘无束。 就在这一瞬，龙彦达忽然发现了自己的不合理。他要的是一个完美的恋人，从上到下都合着自己心意的恋人，但哪里有完美的恋人？他又凭什么要求对方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是人就会有缺点，也许真像颜科说的，他太苛刻了。 龙彦达一直紧抿着嘴，不说话。许澈毫无办法，只有安静地开车。 开了一小半路途，许澈靠着路边停下车，“吃饭吧，饿久了你又要胃疼了。” 路边正好有一家亮堂的鲜鱼馆，亭子一样的门楣，红木窗边，窗玻璃上铺着一层水雾，馆子里热气腾腾。 龙彦达掀起眼皮，看了眼“鲜鱼”两个字，兴趣缺缺，抬脚往馆子里走。他不爱吃鱼，鱼虾螃蟹都不爱，主要是嫌捋刺剥壳什么的太浪费时间，弄半天吃那么一小口肉，不划算。 点了一个野生黄骨鱼火锅，一个泉水蒸蛋，一个小炒肉和一个清炒菜薹。米饭盛上来之后，龙彦达默默地夹着除了黄骨鱼之外的菜。 “呐。”一个白瓷碗递到他面前，满满一碗剔完鱼刺的鱼肉，雪白的鱼肉细细碎碎地堆在碗里，尖上还淋了一勺酱色的鱼汤，“这个鱼很鲜，尝尝。” 龙彦达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没有接过来，也没说话，只是看着许澈。 “干嘛这么看着我？要不我喂你吃？”许澈把瓷碗放到龙彦达跟前，嘴角翘地很是欠揍，“我是很乐意呀，可又怕你要跟我保持距离。” 龙彦达低着头，筷子尖挑起一块鱼肉，抿进嘴里。 吃完饭后，继续余下的路程。龙彦达发现不对，“这是往我家去的路吧，不是先送你回家的？还是说你家也住南湖？” “先送你回去，我车还停在你家门口呢，刚好顺便把我车开回去。”许澈道。 虽然龙彦达是想先送许澈回家，再自己把车开回去，但不得不承认许澈的这个安排也挺合理。 “那你待会儿开回去的时候小心些，挺晚了，注意安全。”龙彦达叮嘱。 “我会的。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许澈额前的碎发轻晃，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开心劲儿。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妈会做早餐的。” “一年365天天天吃面条？你不点我就自己做主了啊，明天早上在家等我。”许澈没理会龙彦达的拒绝，“我刚把那个APP推给你了，注册一下就能用。” 龙彦达：好...你睡了十几个小时，晚上还睡得着吗？ “肯定睡不着了。”许澈笑。 “那你晚上做什么呢？挺无聊的。”龙彦达的话慢慢多起来。 “晚上想你呀，想你怎么会无聊。”正好遇到红灯，三叉戟停在斑马线前面，许澈偏头看向龙彦达轻眨的眼睫，“龙哥哥，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17岁的时候遇到的不是你，如果那个时候遇到你，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我能拥有你五年，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五年，我多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1章 龙彦达到家的时候，三个老人都已经睡了，颜科今天住学校，昊远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看到龙彦达进门，昊远脸上的笑意立马浮了出来，“小龙回来了，给你煲了汤，喝吗？” “不了，我刚吃过了。”龙彦达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身上楼，“师兄，我先上去了。” 昊远紧紧攥住搭在沙发边的手，黑眉竖起，下一刻就要从沙发上蹦起来似的，赶紧双手交握住，控制住抖动，温和地笑了下，“去吧小龙，晚安。” 洗漱完后，龙彦达扯了件丝绒浴袍穿着，藏蓝色厚软的袍子不经意散着。他侧身随意地在腰间系了一个结，领口敞开一条宽缝，露出条块明显的半边胸肌，发梢滴水，颈口沁湿了一点，龙彦达拎起手里的毛巾擦着湿发。 然后半靠在床头，长腿随意地搭着窗沿，一边擦头发一边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兔子头像，安装APP，进度条刷完，龙彦达打开界面注册新用户，捏着手机，视线锁定墙角仔细分析着事情始末。 办公室里的摄像头肯定不是安保装的，龙科总裁办公室里，就连增减一个蝴蝶夹都得经过龙彦达的同意。 虽然龙彦达并无意塑造如此高冷不近人情的形象，但气场摆在那里，果断冷静的处事风格众人皆知，谁都不想有一丁点闪失，触上什么霉头。 那么保洁？保洁阿姨倒是有可能，这群人流动性大，借着给总裁办公室打扫卫生的机会安个摄像头，是再方便不过的事了。 那主使又是谁呢？谁想监控龙彦达办公室？就像许澈说的，办公室里能有多机密的事呢？上次许杨来说跟启星合作的事，就连那种算不上多机密的事，他们都会在外面找个地方说。 他跟吴叔叔是单线联系，除了办公室里藏着一部老爷机外，几乎找不出任何涉密关联的痕迹。 办公室就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对方到底想监控什么呢？ 龙彦达闭上眼睛，捏着眉心，打算再等等，在还没理出头绪前先按兵不动，等着对方露出马脚。 手机响了一声，龙彦达划开手机屏，点开微信小红点。 许澈：明天早上7点半，出来取早餐。 龙彦达大拇指停在手机屏上方，停顿着，然后很快地敲了一个“好”字回复。 刚点下发送键，手机又响了一声，龙彦达点开那条陌生的信息，“尊敬的用户，您周围检测到监控设备，请注意保护隐私。” 龙彦达下意识地拢住了衣领，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掩饰住情绪剧烈波动，他被监控了，在自己家里。他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高手，就连他平日里的寡言少语都阴差阳错地帮他掩饰了许多。 他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示平静，不能让监控那头的人察觉。 他已经被监控了，之前是办公室，现在是卧室，他还没找到摄像头所在的位置，但下意识地往窗边扫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闪着一星亮光的针孔摄像头，被贴在窗框的夹角处，像深夜里的猫眼，正对着他。 楼下的那个人，正仰卧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里的龙彦达。 睡袍领子微敞的龙彦达，要露不露，黑发垂下来几缕，搭在眉上，强烈的男人味里，带了一丝丝慵懒的意味，像细嗅着花尖的雄豹，刚柔相济的美。 昊远不停地舔着唇角，眼光越来越迷离。 龙彦达却越来越清醒了，除了昊远，再也没有别人可以办到这件事，把摄像头放进他的办公室和卧室里，只有昊远同时进入过这两个地方，也只有在昊远出现之后，监控的事才发生。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跟启星有关？或者跟启星背后的势力有关？ 龙彦达想不出来原因，也找不到证据支撑，更找不到昊远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昊远跟启星背后的势力有关，那么等待昊远的只能是牢狱之灾。而且昊远身份特殊，那不是普通的监狱，那是要被秘密关押的永远见不了天日的牢狱。 如果真的是那样，昊远，这个龙彦达一直尊称他为“师兄”的人，吴叔叔的得意门生，虽然他拒绝了昊远，但也绝不愿意看到昊远葬送自己，龙彦达怎么都想不通。 往更深一层想，昊远的这些行为，吴叔叔知不知道？是吴叔叔默许的，还是他完全不知情的？ 如果是吴叔叔默许的，那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吴叔叔和昊远走上了歧途，还是龙彦达有什么地方让他们怀疑。 如果是吴叔叔不知道的，那昊远究竟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 还有，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要在他的卧室装摄像头。 他卧室里什么都没有，更不会有人进去，装摄像头是想要做什么呢？他又不是许澈，还有粉丝想要窥探他的生活。 这就是龙彦达最为冷静的地方，永远对事不对人。即使是吴叔叔，只要在他推理的合理范围内，也能引起他的警觉。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当下都不能去找吴叔叔。龙彦达做了自己的决定，打算把自己当成诱饵，钓出一条大鱼。 龙彦达想不到那种可能，昊远单单想多看看他的可能。他没那么好，天天盯着他看做什么？ 早上，许澈按时出现在龙彦达家门口，7点20，离昨天晚上约定的时间还差10分钟。 龙彦达也没有按时出现，提前5分钟推开了大门，已经穿戴整齐，随时可以出发去龙科的样子。 许澈这天穿得要像样一些，棕咖色皮毛一体短款上衣，深灰色牛仔裤，咖色马丁靴，一看到龙彦达原本斜靠在墙边的身体直起来，眼睛弯了起来，“早上好，龙哥哥。”声音还是嘶哑，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 龙彦达看到他空空的两只手，“早上好。” “坐我车上吃吧，早餐放在我车上。”许澈指指路边停着的闪电蓝。 “行。”龙总裁爽快地令人吃惊。 轮到许澈怔住，竟站着没动。 “走呀，”龙彦达抬脚往车边走，回头催他，“有事跟你商量。” 许澈眨着眼睛，小跑跟上。 龙彦达弯腰拎起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保温饭盒，坐下来。许澈跟在后面进了驾驶室，把车窗滑下来小半，一条腿曲在车座椅上，胳膊搭着方向盘，正对着龙彦达，疑问还没问出口，龙彦达先道，“昨天晚上睡了没？” “睡了两小时，”许澈老实道，“不过比昨天好多了，怎么忽然关心起我来了？” “我今天想用你的车，你要是精力可以的话，帮我开车。” 许澈笑了，“就这事？可以呀，随时给你用，连车带人。” 龙彦达瞥了他一眼，嘴角挂了一丝笑。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谢磊，让他按时到家门口接昊远上班。一个打给昊远，说自己今天有事先走了，谢磊会来接他。 收好电话，保温饭盒已经打开，被许澈托着，递到他眼前。小笼包、蒸玉米、薄皮煎饼、虾团子、豆豉油麦菜，还有小米粥，饭盒也像是专门定制的，一小格一小格地拉开，每一格里都是不同的品种。 许澈一只手托着展开的饭盒，一只手递过来一双环保筷子，“吃吧，热的，正好。” “你吃了没？”龙彦达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煎饼。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许澈笑笑，“你先吃，吃完了最好，吃不完是我的。” 龙彦达接着夹了一个小笼包喂进许澈的嘴巴里。许澈鼓着腮帮，一边咽小笼包一边笑着看龙彦达。 一样的笑容，一样的人，何其相似的情节，好像就发生在不远的昨天。记忆的闸门“哗”地一声打开，嫩绿的草尖从厚软的泥土中探出了头...... 熟悉的操作过过一段时间后再捡起来，开头是有些不习惯的，但是只要开了头，就会越做越顺，就像中间并没出现过断层一样，比如喂饭这件事，两个人自然地不得了，好像本来就该你一口我一口似的。 餐盒里还剩薄薄一层小米粥，许澈拿过来仰头喝完，扯了张纸巾先递给龙彦达，再自己扯了张擦嘴，眨着眼睛看向龙彦达，“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一顿早餐，”想了会儿又补充，“第二好吃的，第一好吃的是那次在江边我家里吃的那顿，那是第一次我两一起吃早餐，对吧。” 龙彦达眯起眼睛，并不大愿意回忆自己那次酒后失态，只是笑了下。 许澈被这个笑迷住了，伸出手抚上龙彦达的脸，被龙彦达偏头躲开。这个早上已经够亲密了，再下去就要失态了。龙彦达提醒着自己，他们已经分手了。这个念头在风雨中飘摇，马上要被吹走了似的。 分手后两人还这么相处着，真的不是他龙总裁的作风，但他就像上瘾了似的，对许澈无力拒绝。 他需要很多的时间来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克制自己，前提是不能看到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却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开。 许澈的手停在半空，讪讪地收回，是他莽撞了，龙彦达还没有原谅他。 他不着急，他可以慢慢来，配合着龙彦达的喜怒哀乐，再重新把他抱进怀里，然后再也不放开。 “送你去龙科？”许澈坐正了，发动车子。 “先开出门，”龙彦达拉上安全带，“今天不去龙科，我想想去哪里。” 许澈扭头看着他，龙彦达一脸平静，乍一看没什么异样，但许澈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安，“龙哥哥，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龙彦达摇头，“没有。” “监控的事？”许澈猜。 龙彦达沉默。 “你装了那个APP没？” “嗯，”龙彦达点头，“挺好用的。” “家里也被人监控了？”许澈继续猜。 龙彦达眉梢微抬，“你怎么知道？” “你刚说APP挺好用的，那就是家里也检测出来了呗。”许澈的推理也快。 龙彦达从这句话里发现了许澈细致的一面，这是他以前不知道或者说没留意过的，不由认真地看着许澈，“对，我的卧室里有个摄像头。” “昊远装的吧？”许澈一猜到底。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谁装的？”许澈深吸一口气，启动了闪电蓝，“总不可能是颜科吧。”车子平滑地驶出小区。 “我也觉得是他，但是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龙彦达道。 “他喜欢你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许澈问。 龙彦达紧抿了下嘴唇，“他跟我说过。” “那不就结了，喜欢你喜欢疯了，偷窥你。”许澈紧紧抓住方向盘，手背筋骨暴出，使劲拍了一下车喇叭，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2章 车内一阵沉默。龙彦达在认真思考许澈的话。明显的，许澈提供了另一个思考的角度，比他自己想的要简单直白的多。 龙彦达和许澈思考问题的方式截然不同。龙彦达习惯严丝合缝的推理，起因、发展、结果，一环扣一环，用事实说话。 而许澈纯粹靠直觉，第一反应是什么就是什么，这种直觉没有原因，说不清是为什么，但却经常是对的。 也许这就是人生而为人最有趣的地方，意外的惊喜，意外的惊吓，总是伴随着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意外地到来。 少见地伸展手臂，伸了个懒腰，龙彦达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一档，半仰卧的姿势。 “想好去哪里没呀？龙总裁。”许澈目光从眼角下滑，刚好滑过龙彦达腰腹间。西服敞开，浅蓝衬衫扎进藏蓝西裤里，黑色低调的皮带束住紧实的腰、平坦的小腹，再往下......再往下不能看了，许澈迅速收回眼神，喉结错动。 “没有想好。”龙彦达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他想不出来能去哪里，就像分手那次一样，漫无目的。 他的生活很规律也很单调，家、公司、高铁站飞机场，酒店餐馆，偶尔去宋新宁跃家坐坐，排除这几个选项外，他确实不知道能去哪里。 “你上次也这么说，我还以为你骗我呢，原来是真的不知道去哪儿。”许澈笑了下，“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放松一下，你的神经太紧绷了。” “去哪儿？”龙彦达闭上了眼睛。他夜里没睡好，对着针孔摄像头的微弱亮光，脑子里一刻不停地琢磨事儿，早上起得也早。他不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人，可这个夜里不知道怎么了，心一直悬着，只到早上坐进许澈的车里，起伏的情绪才平稳下来。 许澈是个特别的人，对于龙彦达来说，总是能让他轻易地打碎自己紧裹着的那层壳，卸下防备，把自己柔弱的里芯露出来。 不管他承不承认，不管他怎么挣扎，事实就是如此。 “放心吧，龙哥哥，跟我走，不会把你卖了的。”许澈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搭在座椅之间的储物箱上。 出城的方向，闪电蓝在收费站前慢慢减速，停下。 出城车多，颜色款型各异的车辆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长龙，四个收费口，四条长龙，许澈随意地加入一条。 “你不选个短点的队排着？这么随意。”龙彦达半眯着眼睛，把座椅靠背更往下调一档，彻底躺着了。 “干嘛选短的？我巴不得这条队排到长江入海口去，我能在你旁边呆一辈子。”许澈看龙彦达打算睡一觉的姿势，起身从后排座椅上捞过来一个灰色抱枕，拉开抱枕拉链，打开成了一床小被子，弯腰给龙彦达盖上，“你睡会儿，路上还要两个小时，到了我叫你。” 按龙彦达的行事习惯来说，他现在大脑应该飞速运转，考虑怎么处理昊远的事。 但他只是抓着小被子的边缘，往上拉，盖住肩膀，舒服地弹了下小腿，全部的心思都在好奇许澈会带他去哪里。 “哎，你能不能让昊远滚啊？”许澈像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他住你家干嘛呀？你都被他监控了。”越想越生气，一想到龙彦达被他全方位偷窥了个遍就生气，姓昊的算哪根葱啊？偷窥龙彦达？找死吧他。 就算被偷窥的人不是龙彦达，许澈也会骂一句变态不要脸，更何况是偷窥的龙彦达，自己捧在手心都怕弄疼了的人，许澈开始兔子急了咬人，顺手拍了下龙彦达的肩膀，跟他发起火来，“哎，你是不是所有防备心都用我身上去了？身边供着个变态，对我拒之千里的......你都被人看光了，你是小孩儿吗？不知道保护自己吗？你连监控APP都不知道，你还是科技公司的总裁，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还不如我......”许澈又担心又委屈，薄薄的眼皮开始发红。 忘了是在排队缴费，许澈一脚油门差点跟前车追尾。太TM生气了，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生气。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龙彦达慢悠悠地说。 他从下往上地看着许澈。几天没见，许二少爷的下颌线好像变锋利了，利落的线条勾到耳朵下边，耳垂上有耳洞的痕迹，皮肤很白，脸侧有细细的绒毛，冬日暖阳透过车窗洒下来，蒙上了一层滤镜，鼻梁很高，眉骨微突，俊秀的眉型在眼尾处上挑，显得格外玩世不恭。 “我不讲道理？”反正堵车，许澈干脆熄了火，把安全带拉开，俯身，抓住龙彦达的胳膊，“我哪一点不讲道理，你给我说说看。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说不让碰就不碰，你还让我怎么讲道理？” 龙彦达黑玉似的眼睛盯着许澈，扒拉开他的手，把小被子往上拉了拉，只留眼睛在被子外面，“我要睡一会儿，你别吵了。” “我......”许澈眼睁睁地看着龙彦达合上了眼睛，浓长的睫毛一抖一抖，让他想亲上去。 亲是不敢亲的，刚才发火都不应该，还没追到呢，把人吓跑怎么办？ 许澈把自己重重地摔回驾驶座，重新扣好安全带，伸手把龙彦达的被子往下拉，掖好，“捂着鼻子怎么睡？露出来。” 把车窗户要下来一半，新鲜的空气灌进车里，闪电蓝缓慢前行，缓慢到许澈刚被跳起来的一点怒火熄灭了。 龙彦达躺了会儿，坐起来，把西服脱了丢到后排座椅上，然后又溜进被子里，整个过程没看许澈。许澈看着他，视线灼人，龙彦达脸侧泛起一股热气，感知相当明显。 在收费口的机器上取了卡，黑色高速路面在挡风玻璃前豁然展开，闪电蓝奔向广阔的天地。 40分钟后，闪电蓝停到服务区，许澈下了车，靠在车门边，指尖夹着一根烟，猛吸一口，灰蓝色轻烟从修长的手指间穿过，消散。 “还有多远，要换着开吗？”龙彦达推开副驾门，绕过车头，停在许澈身边。 “不用换，走了一半，还差一会儿。”许澈偏过头对着他笑，“睡好了？” “嗯。”龙彦达点头，“有水吗？渴了。” “后备箱有矿泉水，”许澈开了后备箱，拎出一瓶矿泉水，想了想又放回去，“太凉，对胃不好，走，去小超市看看有没有热饮。” 许澈先开了车后门，从后排座椅上捞起龙彦达的西装和大衣，递给他，“你不怕冷吗？大冬天的穿件衬衫站外面。” “刚睡地挺热。”虽然嘴里这么说，龙彦达还是先接过西装穿好，扣纽扣的时候，许澈抖开大衣，手臂绕到他的背后，给他披上。 两个人一起往小超市走过去。 服务区的小超市虽然陈设简单，但也应景地做了圣诞节的装饰，玻璃门上贴了大红色的圣诞老人，门边竖着一棵圣诞树。圣诞树做的挺用心，活的绿色枞树，被种在一个大瓷盆里，挂满了塑料彩灯，正一圈绕一圈地闪着。 玻璃柜台上摆了一排大电饭锅，冒着腾腾的蒸汽。翻滚的褐色卤水里泡着茶叶蛋、藕串、干子、火腿肠，有个锅里煮了一锅嫩黄的玉米，还有两个锅，一个里面煮着甘蔗马蹄，另一个里面煮着梨块和银耳。 穿着红马甲的售货员正坐在柜台里头也不抬地看小视频。 “喝这个吗？”许澈指着那两个大锅，“闻着挺暖和。” “什么叫闻着挺暖和？”龙彦达笑。 “通感，懂吗？”许澈曲起手指敲敲柜台，“你们理科生不会懂的。美女，来两杯糖水。” 年轻售货员抬起头，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足足半分钟没说话。 “你认识我还是认识他呀？”许澈扬扬下巴，眼角弯着，继续敲了下柜台，“糖水卖不卖了？” “我哪有这种运气，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不妨碍我欣赏一下。”售货员挺大方，“帅哥要什么口味的？” “一样一杯，都尝尝。”许澈道。 “我不要银耳的，”龙彦达睨了那两个大锅一眼，“我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东西。” 许澈跟着龙彦达看过去，忽然抿起嘴笑起来，“行，你不要我要，我喜欢。” 笑地莫名其妙，龙彦达瞪了他一眼。 许澈拳头抵住鼻尖，咳嗽两声，止住了笑。 面对着如此严肃清冷的龙总裁，脑子里的废料居然还能这么多，许澈感叹自己也算个人才。龙总裁更是个人才，只消瞥他一眼都能让他激动半天。 两人靠在柜台边上喝糖水，龙彦达腰背靠着柜台，弯着一条腿脚尖轻点地面，抬眼看着高速公路对面的矮山，绵延起伏，像温柔的波浪...... 许澈胳膊肘撑在柜台上，正对着龙彦达的侧脸，什么都没有身前的这个人好看。他的眼里没有风景、没有别人，只有龙彦达。 “你那个我尝尝。”许澈把手伸到龙彦达面前。 龙彦达把塑料杯转了一面，递给许澈，许澈喝了一口，还回去，“挺好喝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还有多远。”龙彦达仰头喝完剩下的，把空塑料杯捏在手里。 “去罗县，下面的一个小镇子。”许澈笑笑，“快到了，你再睡一觉就到了。” “罗县？做什么去？”龙彦达问。 罗县坐落在两省交界之地，是一座偏僻的山城，人口稀少，交通不便。 “带你去看小孩子。”许澈几大口喝完自己的秋梨银耳汤。 “小孩子？”龙彦达不解，“什么小孩子。” 许澈把龙彦达手里的空杯子拿过来，一起丢进垃圾桶，“4岁的小孩子，很可爱的。” “谁的？” “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3章 许澈带来的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玩意儿，真是一桩接着一桩，龙彦达跟不上这种节奏，迷茫着，搞不清该怎么想了。 坦诚确实是恋爱的基础，龙彦达需要坦诚。 但许澈这个人就跟个洋葱似的，一会儿剥出来一层，过一段儿再剥出来一层，初恋、前任，现在冒出来个孩子，龙彦达有理由相信，过不了几天许澈会有个老婆了。 这种坦诚，龙彦达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住。 转念再一想，许澈有孩子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是许澈的什么人啊，前任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弄得自己好像已经跟许澈复合了一样，自作多情了吧。 定定神，侧头看向许澈，“你的？”龙彦达装作没有感觉，“你有孩子？” “对呀，我是爸爸。”许澈盯着龙彦达，不放过他任何一点微小反应。 “嗯，”龙彦达转回头，保持看向远山的姿势，“挺好的。”心尖缩了起来，闷住了呼吸，胸腔马上就要爆开似的，指尖不受控地抖动了几下，被龙彦达迅速地遮掩过去。 “你觉得好？”一切细微动作都逃不过许澈的眼睛，他伏过去，更往龙彦达眼前凑了凑，“真觉得好？” “是啊，有什么不好的，有孩子挺好。”龙彦达往后移了下，“你去看你的......孩子的妈妈？” “也可以这么说吧。”许澈紧盯着龙彦达，逼着他，“不过主要是带你去散心，我原本打算元旦去看他们的，今天出发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买，等会儿到了县里先找个超市买点玩具零食什么的。” 带我散心？我可真谢谢你了。龙彦达抿了下嘴唇，“儿子还是女儿？” “一儿一女，团团圆圆。”许澈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表情，隐忍笑意。 “嗯，真好，团团圆圆，一家人。”龙彦达挤出一个笑。 “什么呀，团团圆圆是他们的名字，男孩叫团团，女孩叫圆圆。”许澈说。 “许团团，许圆圆？”龙彦达问。 “没有姓，就团团和圆圆。”许澈手肘离开柜台，站直，“走吧，一会儿你就看到了，特别可爱。” 龙彦达点点头，拢了下大衣衣领，脚步发飘，不在状态。 到了车上继续躺倒，龙彦达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前半程在好奇许澈会带他去哪里，现在开始浑身上下不自在，许澈到底是在搞什么呀？他这生活也太精彩了点吧。 如果他有孩子，那自己怎么办？ 龙彦达是没有答应复合，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不然他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和许澈见面，允许他出现在自己身边。 思绪混乱，龙彦达不由自主地捏着眉心。 许澈一边开车一边暗自关注着他的动作，他不想再等了，他恨不得立刻把龙彦达拥抱入怀，完整的，畅快的，不受打扰的，他爱这个人爱到了骨子里，他没有别人爱，必须爱他。 龙彦达喜欢他，许澈一直笃定地这么认为，他的所有都要给龙彦达看到，他一定能够重新拥有他。 许澈车开地挺稳，下了高速走省道，路况不好，他还是尽量躲过路上的大坑小坑，免得把龙彦达颠醒了。 龙彦达最后还是睡了会儿，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不是梦。 又过了20分钟，车开到了罗县县城，停在一个挺大的超市前。 许澈解了安全带，又俯身过去帮龙彦达解了安全带，摸了下他的脸，“醒了，买玩具去。” 龙彦达紧锁着眉头，许澈笑着帮他揉开，“想什么呢？我就说你神经紧张吧，睡觉都皱着眉。” 眼神朦胧，似睁不睁的，龙彦达右手伸到椅侧，把座椅调起来，却没意识到许澈依然俯在他的身前。 软软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龙彦达身体僵直，眼睛彻底睁开。停顿一会儿，一把推开许澈，吼了出来，“你玩够了没？” “你怎么总觉得我在玩？我玩什么了？”许澈干脆跨过中间的档杆，单膝跪在龙彦达腿边，压制性地往下，“你能不能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着行不行？你还要我怎么样？把心掏出来你看，好不好？” 许澈就是在逼龙彦达，逼他承认自己的喜欢，逼他说出内心所想。 “你有孩子了，许澈。”龙彦达倒在座椅靠背上，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有点责任感行吗？你把孩子放这么远，你家里人知道吗？”他不敢问，是你跟谁的孩子？他怕那个答案。 “他们不知道，”许澈忽然勾唇笑了，怎么看怎么像开玩笑似的，“只有你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是不要我吗？” 龙彦达别过脸，“你让我捋一捋吧。” “要捋多久？”许澈握住龙彦达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今天捋清楚。”他等龙彦达开口问，问清楚整件事，可还是没有等到，就跟以前一样。 龙彦达垂下眼皮，轻轻叹了口气。 “龙彦达，我没有你不行，”许澈强忍住吻下去的冲动，“世界上这么多人，我只想要你一个，你明明就喜欢我，可是你又非要拒绝我，你干嘛对自己这么别扭？你说你考虑地长远，好，我承认我目光是短浅，可你连眼前的自己都不能接受，你连自己的喜欢都不敢承认，考虑将来有意义吗？” “算了，不逼你了，”许澈松开手，“本意是带你出来散心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可以等。” 许澈伸手去拉龙彦达，龙彦达忽略过去，自己下了车。 县城的超市还挺大，三层，一楼食品，二楼日用品，三楼衣服玩具。两个从来不逛超市的人，扒拉着入口处的推车链子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要投币用车。两人身上也没带硬币，放弃推车，一人拎了一个红色塑料篮子进了超市。 超市里平凡琐碎、烟火气十足，两个人的身材长相跟买打折鸡蛋小菜的人群格格不入，吸引了一片目光，好看的人，旁人总爱多看两眼，许澈挺习惯的。龙彦达也坦然，不过他不是习惯，他是压根不在意。 “我们先上三楼，往下逛，怎么样？”许澈靠近龙彦达，小声征求他的意见。 “嗯。”龙彦达点点头。 到了三楼之后，龙彦达停在手扶电梯边的指示图前，看玩具柜台在哪个方向，刚要指上去被许澈一把拽走，“别看了，就这么点地方，随便逛也逛到了。”龙彦达抬眼看过去，正对着他们的是一长溜的床品展示柜，各个品牌商量好了似的，摆出来的全是婚庆款，喜艳艳的红。 红地跟牡丹花似的，刺地龙彦达脑壳疼。 营业员奔过来招呼，“两位帅哥要点什么，我们这都是今年最新款，跟市里同步的，材质高档的很，看看这绣花，龙凤呈祥，精致吧。” 龙彦达礼貌地摆摆手，抵挡不住营业员热情的目光，低头就走，却又被许澈拽住了手腕，“看看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买。”龙彦达瞪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买。”许澈笑嘻嘻。 龙彦达没好气，“给孩子妈买？那这个红的正好，适合你们小别胜新婚。”后几个字一冒出口，龙彦达胸口泛起一阵酸，连带着鼻腔里也往外冒着酸，眼角也不舒服，使劲闭了下眼睛。 “龙哥哥来帮我挑。”许澈玩心大发，胳膊在龙彦达胳膊上蹭蹭，嘴角翘了起来。 “哎呀，两位帅哥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回老家？”营业员赶紧拿过来一本广告册，“这册子上的我们都可以调货，随便挑。这几套婚庆款，我们卖的可好了，像过年回家结婚用，特别合适。” “哦，是吗？给我看看，”许澈接过册子认真地翻看，停在一面，又仔细看了看，递到龙彦达面前，“这个怎么样？” “嗯，好看。”龙彦达抓着手机给宋新回信息，眼皮都没抬。 许澈指着图片给营业员看，“拿一套。” “好嘞。”营业员笑开了花，“帅哥眼光真好，这是我们这儿最高档的一套，真丝面儿的，手工绣花，这垫在床上，亲戚朋友们看着可有面子了。” 等了两分钟，一套艳红底，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八件套被许澈林拎在手上。 “走，看玩具去。”许澈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玩具柜没有多呆，许澈扫了一篮子玩具，男孩的小汽车，女孩的洋娃娃，能装的都装了。龙彦达跟在旁边，并没有心思看这些，只对着手机不停地敲字。 两人下到一楼，许澈又扫了一篮子零食，糖果话梅山楂片小蛋糕，全丢进了龙彦达的篮子里。 “买完了吧？”龙彦达看着满满两大篮子花花绿绿的塑料袋、铁罐子和纸盒子。 “还要去买奶粉，”许澈看着龙彦达没精神的样子，抿嘴笑，“小孩子要喝奶粉，他们在村子里不好买，这回多买几箱拿过去。” 话说得没错，龙彦达也知道许澈要真对人好起来，没有人能够抵挡，心底居然羡慕起那两个小孩子来。 冷静下来的时候被自己的心思吓到，不敢见光的那点小心思，自己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想？吃错了药了吧。 许澈有孩子，他该怎么办？ 两人大包小包地出了超市门，闪电蓝后备箱被塞满。许澈打开车门，等龙彦达坐进了副驾才钻进车里，习惯性地趴过去帮龙彦达系好安全带，回身扣好自己的安全带，启动车子的时候，问了句，“像不像在外面打工的小夫妻过年回家？买一大堆东西回去看亲戚朋友，衣锦还乡。” 许澈这人，一嘚瑟起来就无法无天的，什么话都敢说。龙彦达斜了他一眼，扭头看着窗外，一家人要团聚了就这么开心？你一家人团聚带着我干嘛？你这是个什么操作？ 出了县城，闪电蓝拐上一段土路，灰尘在车轮下腾起，等开到目的地的时候，闪电蓝已经变成了闪电灰。 目的地是一幢两层楼的红砖小楼，就立在路边，小楼后面靠着一座矮山，侧面用石灰刷了一排大字，“建设新农村，受益每个人！”几只大公鸡在小楼前的空场地上悠闲地散步。 许澈把闪电蓝靠路边停好，“嘀嘀”车喇叭响了两声。从小楼敞开的大门里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40来岁，一看到许澈的车就咧嘴笑了起来，“小澈来了，赶紧进屋，外边冷。” 许澈帮龙彦达打开车门，等龙彦达也站在车边，许澈先冲龙彦达挤了下眼睛，然后冲那两人挥手，“钱哥钱嫂，团团圆圆呢？” “刚才还在门边的呢，这两孩子去哪儿了？”钱嫂走过来，拉着许澈的胳膊，看着龙彦达，眼睛笑地眯了起来，“小澈，这就是你早上电话里说的那个朋友吧，别站着了，赶紧进屋烤火去。” 龙彦达嘴角扯出一个笑，“你好。” 钱哥也走过来，笑呵呵地搓着手，“来了，还挺快的。”拍拍龙彦达的胳膊，“真好真好，晚上别走了，房给你们收拾出来了，小澈说你压力太大，那就在这儿多住两天，没人打扰，过过田园生活。” 龙彦达看了许澈一眼，许澈冲他挑了下眉，乐呵呵地答话，“行啊，钱哥，我是没什么问题，我不想回去，只要他愿意，我都行。” 四个人边说边笑，一起往屋里走，冷不丁从侧屋窜出来两个小孩儿，张着小胳膊，“小澈爸爸。”扑了上来，许澈一边抱一个，转身面对着龙彦达，露出一排大白牙，“来，叫人，叫龙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4章 那个叫团团的小男孩很听话，，张嘴喊了声，“龙爸爸。”并张开了小手，龙彦达仓促地把小孩抱过来。圆圆小姑娘害羞，小身子一弹，脑袋埋进了许澈的肩膀上。 龙彦达一脸懵地看着许澈，团团身上的奶香味冲进鼻子里，伸手捏了下小孩儿的肉脸，软乎乎的，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哎呀，你们两个下来，小澈爸爸和龙爸爸这么远过来，累都累死了，还让他们抱，”钱嫂伸手拍着团团的小屁股，“来妈妈抱。” “不。”团团搂紧了龙彦达的脖子。 钱嫂是妈妈？ 许澈是爸爸？这不可能。 “不要妈妈抱？那让你爸爸抱，别扒客人身上，把人衣服踢脏了。”钱嫂双手插进团团的胳肢窝里，把他接了过来。 “哇——”龙爸爸身上有香味，团团不想离开，被自己老妈扯了过去，委屈地不行。 “哎呀，多大的孩子了，还要爸爸妈妈抱，放地上让他自己玩。”钱哥摆手，不抱。 原来钱哥才是爸爸。钱哥钱嫂团团圆圆，一家四口。 许澈逗了他一路，龙彦达不想说话。 抱着圆圆，许澈蹲下来，把小姑娘放在膝盖上，伸手给团团擦了眼泪，“男子汉怎么能哭呢？小澈爸爸车里有你喜欢的玩具，还有好吃的，自己去拿。”说完揪了下团团的小脸蛋。 哭声立马止住，像水龙头突然拧上一样，特别迅速。团团往闪电蓝跑过去，许澈遥控开了后备箱，团团一点没客气地爬了进去，“圆圆要去吗？”许澈问小姑娘。 小姑娘点点头，许澈把她放在地上，两个小孩儿坐在后备箱里开始玩起来。 “走走，进去坐，别在外面站着。”钱哥钱嫂过来拉他们进屋，龙彦达这才发现钱哥的腿脚有些跛，身体摇晃着走在前面。 正屋空着，地上散放着一堆玉米土豆红薯大白菜之类的，还有几袋没有收拾好的谷子，墙边靠着一个老式打谷机。 四个人一起进了偏屋，偏屋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红通通的炭火盆，火盆周围做了个铁栅栏，栅栏上搭着几件小孩子的衣服，烤着。 围成一圈坐下，钱嫂去泡了两杯茶递过来，钱哥去正屋拿了几个玉米红薯，先把铁栅栏移开，在炭火边掏出一圈洞，把玉米红薯塞了进去，然后再一瘸一瘸地端了个空盘子出去。 “钱哥，你干嘛去？别忙了，坐会儿。”许澈说。 “去给你们拿点吃的，”钱哥回头，“刚做的米花糖，到时候带点回去，给你爸妈尝尝。” “让他给你们拿，”钱嫂看着自家老公的背影，转头对两个人笑，“他闲不住的。早上接到你电话就跑去问了一圈，看谁家鱼塘的鱼还没打完，怕你待会儿又想抓鱼。鸡也杀好了，香菇也摘了，中午给你做吊锅吃。” 说完又看着龙彦达，“小澈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跟我们说，我们这儿也没别的，拔个萝卜抓个鱼什么的，管够，一定别跟我们客气。” 龙彦达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黄茶，“嗯，我不讲客气。” “拔萝卜去吧？龙哥哥。”许澈椅子翘起了一半，靠长腿支着地面。 “嗯？”龙彦达眨眨眼睛，“萝卜有什么好拔的，我小时候经常拔。” “你小时候还拔萝卜？你在哪儿拔？”许澈好奇。 “华宁村，我是村子里长大的。”龙彦达说，“抓鱼去吧，没抓过鱼。” “要抓鱼啊？”钱哥端了一盘米花糖红薯干，搬了个小凳子放在两个人中间，再把盘子上去，“我给你们找了一家，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们去。” “钱哥，你说谁家我们自己去就行，”许澈眉眼弯着，“你腿不方便，就在家歇着。” “我腿哪里不方便，你上次找人弄的那个义肢挺好用，”钱哥执意要带他们去，“装上像没装似的，特别轻便。” “你钱哥天天说这个好用，都不知道怎么谢你。”钱嫂拍了拍许澈的胳膊，“在这儿多玩几天，现在山上有兔子，还可以去抓兔子。” “谢什么，别提这个。”许澈看着龙彦达，“你想抓兔子吗？多呆两天？” 橙红的炭火映着龙彦达的眉眼，深邃的轮廓昳丽起来，“不行，得回去工作。” “今天别走了，”钱嫂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吃个晚饭说不过去。” 龙彦达犹豫，他心里有事，吴叔叔、昊远、韩冰......桩桩件件，没有一件彻底解决的，乱七八糟绕在一起找不出线头。 “再说团团圆圆也想他们小澈爸爸了，今天肯定不会让他走的。现在是有玩具没过来，待会儿玩具玩地差不多了，就该挂小澈身上去了。”钱嫂拿了个火钳，从铁栅栏缝伸进炭火下面，翻烤红薯玉米，冒出一股焦香。 扒拉出一个烤透了的红薯，放在地上摊凉。 龙彦达还是没有彻底弄明白团团圆圆和许澈的关系，于是探究地看过去。 许澈貌似没有留意，伸手抓了地上的红薯，放在手里来回颠了几下，掰开，金黄色的瓤子丝络明显，冒着股股的热气，甜腻腻的。 又掰了一小块，放在嘴边吹吹，递到龙彦达嘴边，“尝尝，钱哥家的红薯特别甜。” 龙彦达别过脸，“我不要。”钱哥钱嫂都在，喂吃的这种事情，私密空间里做做就好。 “尝一口，真的挺甜。”许澈坚持，手又往前伸了伸。 “是的，尝尝，我们家红薯什么农药都没打，而且是红心的，比白糖还甜。”钱嫂极力推荐。 龙彦达客随主便地低头咬了一口，就听钱嫂接着说，“最近派出所过来给团团圆圆做了个什么什么采集.......哦，对，基因采集，说是调查失踪人口的，没准儿能找到他们的亲生父母。” “估计难，”许澈仰头，把剩下的块红薯丢进嘴里，“他们爹妈当初既然忍心丢了，还指望他们认回去？别指望了。以后两小孩上学什么的，我包了，不行就送我家去，市里教育环境比你们这儿还是强多了，你们也过去找个工作做做。这都没什么问题。” “怎么就你包了？这几年够麻烦你了。去市里这个事要跟你钱哥说，他死脑筋，丢不下这一亩二分地。”钱嫂说。 “我不离开这儿，城里我过不惯。”钱哥瓮声瓮气地说。 龙彦达这才慢慢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钱哥钱嫂是几年前许澈过来玩的时候认识的。说玩也不对，准确来说应该叫采风。 罗县这边秋景好，枫树银杏，遍山野菊，很多摄影的、画画的趁秋天过来采风，许澈就是其中之一。 两口子为人厚道，留人吃个饭什么的，一分钱不要，开头几次许澈硬要给钱，钱哥生气，“那你给多少钱？添双筷子的事，你说给多少？”后来许澈也习惯了，再往后不仅采风过来，在城市里呆久了想透透风也会跑过来住个几天，就这么着熟络起来。 有什么事钱哥钱嫂搞不定的，许澈也都帮他们办了。 钱哥钱嫂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只到有一天夜里，不知道谁把团团圆圆放在了家门口，留了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 …… 三个男人带着两小孩儿去塘里抓鱼，钱嫂留在家里做午饭。 临出发之前，许澈把龙彦达拽到另一边的卧室里，熟门熟路地打开了衣柜，抱出来一堆衣服，黑色卫衣深蓝仔裤短款羽绒服，又弯腰从柜子下面拎出来一双黑色球鞋，“换个衣服。” “嗯？”龙彦达皱眉。 “你总不至于穿着西装大衣去抓鱼吧，都是泥巴。”许澈道，“这都是我的衣服，我们衣服码子差不多的，你肯定能穿。” 说地挺有道理。龙彦达脱了大衣，许澈立马递过来一个衣架，龙彦达接过来，把大衣挂进衣柜，然后背对着许澈解了西装纽扣，衬衫下背部肌肉骨骼随着脱衣服的动作起伏牵动，许澈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解开袖口，把衬衫从皮带里提出来，背后有呼吸的轻微声响，龙彦达低垂着头解衬衫，后脖颈上凸起一小块圆骨。 “龙哥哥。”许澈嗓音干燥低哑，靠近龙彦达身后，环住他，嘴唇顺着他的脖颈往前滑，脖侧的动脉微微跳动，与心跳保持一致，“我忍不住，好想亲你。” 不等龙彦达说话，压抑着的情绪喷薄而出，毫不犹豫地把人压在了墙上，紧接着，堵了上去。 嘴唇碰撞着嘴唇，舌尖纠缠着舌尖，手指钻进指缝里，反扣住，粗重的呼吸交叠，龙彦达闭上了眼睛......许澈一路往下，惊醒了龙彦达，挣扎着摆脱，“唔...别...钱哥还在外面等我们。” 许澈浅色的眸子水雾蒙蒙，按住龙彦达的后脑勺，不知足地在他的唇里汲取甘汁玉露。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舌尖在唇腔里挑了最后一下，许澈摩挲着龙彦达的脸，“龙彦达，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上一次，许澈没有说过这句话，这一次，他补上了。 龙彦达垂着眼睛，衬衫扣子被解开大半，形状好看的胸口起伏着，像是在积攒着什么。 “怎么又不说话了？”许澈从床边提起羽绒服，裹着他，紧紧抱住他，轻柔地吻他。 龙彦达双手攥紧在腿侧，肩膀微微耸动，嘴巴张了张，被许澈没安好心地钻了进去，又给了他一场微醺的吻。 吻罢，捧起龙彦达的脸，“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说吧宝贝，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龙彦达脸涨的通红，下了莫大的决心，“你是不是还有别人？” “什么？”许澈亲了他唇角一下，波光粼粼地看着他，“我每天跟你屁股后头还来不及呢，哪来的别人？” “上次吃饭，你是不是去见别人的？本来不是想见我，对吧？”龙彦达费了很大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许澈问迷糊了，“哪一次啊？” “就上一次，你去我办公室发烧的那一次。”龙彦达说。 许澈恍然大悟，抬起龙彦达的下巴，龙彦达垂着眼皮，眼角嘴角耳垂都红着，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悸动，或者是恼怒，“原来你一直介意的是这件事？”转而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抱地更紧，“你为什么不早点问我？一个人生这么久的闷气，你傻不傻啊？” 一边亲着龙彦达的耳朵，一边低声跟他解释着，告诉他那件事的起因结果。 解释完后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他的唇，“现在原谅我了吗？答应做我男朋友了吗？以后不许这样了，你伤心我会心疼的。” 龙彦达扬起脖子，任由许澈亲吻，轻轻的“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许澈抬起唇，小声问。 “我答应了。” 久违的温柔触碰，想念的不仅仅只有许澈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5章 晚上吃抓来的鱼。对，是抓来的鱼，不是钓的鱼。 鱼塘抽干水，人穿着高筒胶鞋，踩进稀泥里，摸出来草鱼窜子泥鳅，各种大小不一的鱼，许澈和龙彦达一人拎着一个竹筐，里面时不时蹦起来几条小鱼，蹦到了地上，团团圆圆争着去捡，几个人笑声扬了一路。 四个人围坐在低矮的灶台边，吊锅挂在灶台正上方，灶台下面烧着柴火，吊锅里糊噜噜煮着一锅鱼，丢了几片姜和一把紫苏去腥，鱼汤奶白鲜甜。 团团倚在龙彦达腿间，圆圆靠着许澈。两人一人端着一碗米饭，泡了鱼汤，正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两个小孩儿吃饭。 团团圆圆吃地小脸蛋鼓了起来，嘴里裹着饭，嘴角漏了点汤出来，龙彦达抽了张纸巾出来，勾着头，帮两个小朋友擦擦干净。喂小孩子吃饭还挺好玩的，像喂小动物一样，看着他们嘴巴鼓鼓的样子，挺有成就感。 “你们两个赶紧吃呀，你们两个爸爸都还没吃饭呢。”钱嫂伸手，一个小孩头上摸了一下。 “没事，我们不饿，先喂他们吃饱了。”许澈捏着小勺，在碗边刮干净勺底的汤汁，喂进圆圆的小嘴里。 两小孩又吃了三两口，不吃了，要去玩玩具，玩具全被他们班搬回了前厅，地上摆了一大片，洋娃娃小汽车，各种彩笔画本。 比起玩具来，两个帅爸爸就没那么好玩了，团团圆圆吃饱后立马忘记了两个巴巴地喂他们吃饭的人，拍拍屁股跑去前厅玩玩具去了。 “哎，你们又买那么多玩的给他们，哪里玩得了啊，”钱嫂看着许澈，给他夹了一条小草鱼，“全村小孩就他两玩具最多，再大点可不能像你这么惯了。” “这叫什么惯，让他们高兴高兴，再说玩具本来就是给小孩儿发明的，就得趁小多玩玩，”许澈看到龙彦达碗里一碗白饭，正往嘴里扒拉，“有空碗吗钱嫂，帮我拿一个。” 钱嫂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瓷碗过来，递给许澈。 许澈拿着长柄勺，在锅里捞了几条叫不上来名字的无鳞鱼，没有鳞的鱼刺少，肉也嫩滑。他低着头，把鱼刺挑出来，鱼肉放进瓷碗里，仔仔细细地弄了7、8条。 塘里的野鱼个头小，7、8条鱼肉才凑了小半碗，弄完后舀了一勺汤淋上去，递给龙彦达，“给，刺都挑出来了。” 龙彦达抿抿嘴，“你吃吧，我自己弄。” “你自己弄的意思就是不吃，我没说错吧，”许澈看着他，“小心点啊，我怕还有小刺没挑出来。” 龙彦达还想推辞，当着钱哥钱嫂的面，不好意思。 “你回市里就吃不着这种了，自己抓的，到哪儿去吃？”许澈说。 钱哥钱嫂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对看一眼笑了笑，快速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你们两慢点吃，我们去看着孩子。”钱哥说完起身往前厅走。 钱嫂也跟过去，笑眯眯地回头，“楼上的房帮你们收出来了，床被子都铺好了，我们山里面凉，夜里记得开空调。吃完了碗筷就放这里，你们自己招呼自己。” 饭厅里只剩下许澈和龙彦达，还有灶台上咕咕冒泡的吊锅。 “味道还可以吧？”许澈夹了一筷子青菜，裹着饭嚼了。 “嗯，鱼肉很甜，”龙彦达用小勺舀了一勺鱼肉，放进许澈碗里，“你也吃点儿。” 许澈眼睛都快笑没了，美滋滋的，“我要你喂我。” 龙彦达听话地又舀了一勺，递到许澈嘴边，“吃吧。” 许澈握住龙彦达的手腕，把小勺送进嘴里。吃完拉着龙彦达的手腕不放，也不干嘛，就轻轻拉着。 龙彦达叹气，“你先松开，我没手吃饭了。” “好。”许澈抓着龙彦达的手腕，凑到嘴边，嘴唇贴上手背，亲了一口，“龙哥哥，我不想吃饭了。” “你这才吃了多少？赶紧吃。”龙彦达斜他一眼，甩掉许澈的手，装作不在意地问，“钱哥钱嫂知道我们的事吗？” “我们的什么事？”许澈真不打算吃饭了，放下碗筷，把椅子拖到龙彦达身边，挨着他坐着，腿蹭着腿，眼睛定定地看着人。秀色可餐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就我们的事，在一起的事。”龙彦达咬牙。 他跟许澈不一样，许澈什么话都敢说，而他连情侣间最普通平常的话，往往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澈得意地不行，亲耳听到龙彦达说出“在一起”三个字，满血复活，又起了逗逗龙彦达的心，“他们不知道，我待会儿跟他们说说吧。” 龙彦达默默吃了一口鱼肉，“人家没问你说什么？” “不说吗？”许澈勾着头，“那万一晚上弄出动静来多不好。” 龙彦达差点被鱼肉噎住，涨红了脸，“吃饭！” “不想吃饭，想看你。”许澈手指在龙彦达膝盖上点点点，弹钢琴似的。 弄得龙彦达腿往后缩，“别弄，好痒。”瞪了许澈一眼。 许澈不弹钢琴了，改成手掌盖住龙彦达的膝盖，揉按着，“我跟他们说了，来之前就说了。” “嗯？”龙彦达以为刚才那茬已经过去了，被许澈再提起话题的时候，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们问我带谁过来，我说带我媳妇来。”许澈笑起来，“他们开始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我骗他们玩的，估计一天下来已经看出来了，是媳妇，不是朋友。” 龙彦达再一次被噎住，“你能不能换个词？什么叫媳妇？我是男的。”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啊？那换一个，你喜欢我叫你什么？”许澈认真问道。 “就叫名字不行？” “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名字？不要，光叫名字太生分。我也不想叫你龙哥了，他们都叫你龙哥。”许澈偏着脑袋想了会儿，“要不就叫你宝贝，可以吧，宝贝？” 宝贝？这词儿比“媳妇”两个字好哪里了？半斤八两的。 以后的日子里，媳妇、宝贝、小龙、哥哥......被许澈叫了个遍。龙彦达无奈地听着，然后无奈地应着，最后无奈地习惯了。 吃完了饭许澈非要出去一趟，龙彦达不解，“大晚上的出去干嘛？又黑又冷的。” “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呀？”龙彦达问，“明天再买吧，你缺什么吗？” “嗯，缺东西，”许澈把龙彦达推进屋里，“你别管了，我一会儿就回。” “可外面这么黑，又没路灯......” “没事，这块儿我熟。”许澈裹紧外套，冲龙彦达摆摆手，“在家等我。” 过了不到半小时，许澈从外面回来，拎着个乳白色的小塑料袋，袋子上印着某个大药房的名字。 进门的时候，把塑料袋揣进了怀里。 晚上几个人围在电视前面，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电视。钱哥抱着团团，钱嫂抱着圆圆，摇晃了两下，小孩子就睡着了。 龙彦达抓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 钱嫂压低声音，“我们先去睡了，你们两个自己可以吧。”又专门跟龙彦达说，“有什么就找小澈，他熟。” 龙彦达点头，“晚安，钱哥钱嫂。” 钱哥钱嫂走了之后，许澈起身把门轻轻关上，往回走。 龙彦达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边，双手握着玻璃茶杯，胳膊肘靠在沙发扶手上。许澈坐到他身边，拿走茶杯，“加水吗？” 龙彦达摇头，“不用。” “吃这个吗？”许澈从茶几上端起米花糖。 “不吃。”龙彦达看了一眼。 “冷不冷？”许澈放下盘子。 “这不有火吗？不冷。”龙彦达指指眼前的炭火。 “接吻吗？”许澈拽过他。 “不......”龙彦达发现问题不对，人已经被拉了过去。 许澈手掌抚住龙彦达的后脑勺，轻轻地揉，另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软唇轻触，舌尖挑开齿关，温柔游走，不放过一分一毫。 两个人无声地吻着，虽然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又没有什么话语能够完整表达，干脆没有声音，闭着眼睛，眼睫颤抖相触，鼻尖偶尔擦过，全心地享受在对方带来甜蜜悸动里，只到一片湿漉，不能自已...... “上楼去吧。”许澈看着怀里的人，龙彦达薄唇映着亮光，深邃的眉眼虚闭着，眼睫根儿都透着光。许澈亲了上去，暖风拂过嫩芽。 龙彦达眼睛微睁，反而勾住了许澈的脖子，扬起下巴。 “不想上去？”许澈摩挲着龙彦达的脸。 “嗯......”龙彦达胳膊使了点劲，把许澈往下按了按，唇尖相碰。 许澈会意，眼里漾起了笑，如他所愿，奉上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没完没了的亲吻，舍不得离开。 最后龙彦达先停，把头埋进了许澈的胸口。 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不能接受自己如此贪恋的模样，不能接受被许澈轻易挑起的爱欲，不想承认，可所有的感官已经承认地明明白白。 “干嘛？”许澈握住他的肩膀，在他头顶亲了一口，注意到龙彦达绯红的耳垂，笑了，“这么喜欢躲我怀里？” 龙彦达深呼吸两下，“走吧，上楼。”站起来，面色已然恢复了正常，他整理好衣服往外走，“你把这里都收拾好。” “我收拾这儿干嘛？”许澈关了电视，跟上去，扒过龙彦达的肩膀，低声道，“我只想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6章 搂着龙彦达的肩膀上了楼，龙彦达第一次上二楼，许澈来过很多次了，非常熟悉。 整个二楼除了卫生间外，只有一间房，很大。 许澈搂着人进门，“啪”的一声按亮房里的灯。清亮的光从天花板上洒了下来，不仅房间大，房间里的床也大，3米宽5米长，靠着墙边。 龙彦达没见过，惊呆了，“这床怎么这么大。” “大点结实。”许澈笑，“这床是钱哥自己做的，说有多少木材用多少木材，最后弄出了这么大一张床。” 床上铺着干净的蓝色格子床单，两床跟床单同花色的被子卷成筒，并排放在床上。 床一边靠着墙，一边有个小床头柜，也是钱哥自己拿木头打的，原木色，淡淡的木香柜子上放了一盏墨绿色铁罩小台灯。 床边正对着窗户，窗帘没关，玻璃窗外面映着嶙峋的山石。窗边竖着个白色空调柜机，机体上闪着26度的数字，房里温暖如春。 “先去洗澡，宝贝。”许澈捏起龙彦达的下巴。 “别乱叫。”龙彦达别开脸。 “那换一个，去洗澡，哥哥。”许澈重新捏上去，在龙彦达嘴角亲了一口，“我给你拿衣服。” “你哪儿来的衣服？”龙彦达想起来自己出门没带衣服，身上这套仔裤羽绒服还是许澈的。 “这儿有我的衣服，我存在这儿的。”许澈松开他，打开衣柜，从里面抓了一套出来，“T恤运动裤，穿吗？” 龙彦达看着他手上的浅灰色套装，“我穿了你呢？” “我不穿，我裸睡。”许澈笑。 龙彦达扭头看床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两床被子，伸手接过衣服。 “内裤要吗？”许澈弯腰从衣柜里摸出两条内裤，一黑一白，“你要不嫌弃的话也穿我的。” 龙彦达咬了下唇，接过白色那条。 “今天你自己洗。”许澈把黑色内裤丢到床上，站到龙彦达身前，暧昧地在他耳边低语，“下次我帮你洗。” 龙彦达把自己嘴唇咬疼了，“不用，谢谢。”抓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把暖风机打开。”许澈趁龙彦达还没关上门，挤进去半个身子，开了暖风机开关，热风灌进卫生间，一会儿就暖和了。 许澈扒在门边，盯着龙彦达看了一会儿，退出来。 先把刚才去药店里买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枕头下面，然后轻轻打开房门，下楼。 不一会儿，抱着红艳艳的八件套进屋，转身反锁了房门。动作很快地，把床上用品换成了刚在超市买的婚庆款。 铺好床单，套好枕套，被套只有一床，许澈想了下，把两床被子都塞进被套里。 幸好被套够大，两床被子叠着放正好，就是厚了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了婚庆款。 许澈挑的，龙彦达也说好看的那一套，红色底色上开着金色的牡丹，屋子里一下富丽堂皇起来。 龙彦达走出来的时候，正抓着一条毛巾擦头发，推开卫生间门的一瞬，眼前一片红彤彤，差点没退回去。 许澈伸展着两条长腿，半仰着，双手撑在身侧，在一片红彤彤中看着他笑。 “这......”龙彦达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小别胜新婚呀 ，我买这个的时候你说的。”许澈从床上蹦起来，“等我，我去洗澡。” “可床单被套还没洗过呢？”龙彦达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就这么用？不卫生吧。” “洗什么洗，反正待会儿要弄脏的，带回去洗。”许澈食指勾起床上那条黑色内裤，往卫生间晃过去。 龙彦达：...... 许澈走到一半又跑回来，摁住龙彦达亲，从耳尖亲到了锁骨，看龙彦达脖子慢慢地染上了一层红，嘴角沾着龙彦达发梢的水珠，连滴落的水珠都像蜜似的甜。 许澈逮着空就亲他的这种做法，龙总裁实在是......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很无能，于是紧抿着薄唇，侧过脸不看他，只到许澈在他的锁骨处嘬出了一个红色的花骨朵。 龙彦达没忍住，喉咙里轻哼了一声，被许澈听了进去，停顿一下，又一路亲回去，停在龙彦达的唇上，“真好听，我待会儿还要听。” 龙彦达把嗓子里剩下的几声吞了回去，推开他，“滚。” 怎么着也是个185多的大男人，许澈正腻歪得不行，冷不防被龙彦达一推，身体后仰，差点倒过去，被龙彦达攥住手腕，拉了回来。 “嗤，”许澈重新凑过去，嬉皮笑脸，“我滚了谁陪你睡觉啊？这么久没抱着睡了，你不想吗？” 龙彦达没办法回答这种问题，毛巾还抓在手里，继续冷着脸擦头发。 “你不想我想。”许澈捏了捏他的耳垂，暂时放过他，终于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龙彦达瞥了一眼磨砂玻璃门，门上印出一个模糊的高挑身形。 龙总裁半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腰间。 刚靠上去的时候准备拿另一个枕头垫着背，抓过枕头的一角，提起来，发现了枕头下面藏着的蓝白色牙膏管状物，还有一盒DUREX，延时超薄型。 摆弄了一会儿，放回去，枕头也不拿了，继续压回去。龙总裁眼尾颤颤的，灯光洒在上面窸窸窣窣地乱动，弄得眼睑下的那一小片阴影也颤颤巍巍。 许澈洗得很快，龙彦达手机上的一个工作软件刚打开，许澈就顶着一头湿发，拎着个吹风机出来了。 “你洗这么快？”龙总裁从手机屏上掀起眼皮，声音很不自然。 “嗯，你头发还是湿的吧，干嘛不吹干？这什么天气，又不是夏天。”许澈弯腰把电吹风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座。 全身上下除了条黑色内裤什么都没穿，随着弯腰摆弄电吹风的动作，白皙皮肤下的肌肉块起起伏伏，腰腹间的肌肉更是整齐地像凿出来的。 龙彦达移开眼睛，重新低头看手机屏。 “过来，”许澈晃晃手里的电吹风，“往这边坐，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龙彦达往床边移了下，抬眼正对上许澈赤/裸的胸膛，“你不冷？穿着点吧，小心感冒。” “冷呀，好冷，”许澈单膝跪上床沿，立在龙彦达身前，一手扒拉着龙彦达的湿发，一手抄着电吹风，给他吹干。 龙彦达捞起被子，团在许澈的腰间。 许澈揉揉龙彦达的发梢，“再往上一点。” 往上，被子裹在了许澈的胸前。 “再往上一点，肩膀露外面也很冷的。”许澈笑眯眯地，无视空调柜机26度的温度显示。 龙彦达伸长胳膊，裹上许澈的肩膀有些困难，于是直起身子，双膝支撑着，把被子披在许澈的肩头，然后再坐下来，方便许澈给他吹头发。 “还是冷，要不你抱着我？”许澈建议道。 龙彦达张开双臂，环在了他的腰间。没一会儿，咬住下嘴唇，脸往旁边移开，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了...... 许澈丢了吹风机，一把抱住，没头没尾地亲了上去，压住了他。 紧接着剥粽子似的，三下五除二，把人剥了个精光。 唇印缤纷落下，感受每一处或硬或软的滚烫温度。 有人轻捻慢揉，有人沉醉低哼。 吹风机落在地上，“嗡嗡嗡”地继续吹着暖风，沿着床边垂下来的艳红色床单随着节奏摆动，连延不断的波浪送出来缠绵的声响。 “唔......”第一次，龙彦达皱着眉头，双手死死扣住许澈的肩。 许澈虔诚地俯首，吻住了他，“疼？” “不......”龙彦达轻声哼哼。 “不什么？”许澈轻柔地吻着他的下颌。 “唔......不......不要......”龙彦达闭上了眼睛，想伸手捂住脸，却被许澈把他的两只手反扣在了头顶上。 龙彦达扬起脖子索吻，如一张弯弓。 许澈头晕目眩，放肆地欣赏这幅美妙的画，美地像一场繁花似锦的梦...... 龙彦达迷离地睁开眼睛，紧闭着唇，望向许澈，动情地哀求。 许澈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龙彦达疼了，他舍不得，只有慢慢地，即使难受地要命。 红着眼角，看到爱人似痛苦又似欲求的样子，许澈除了紧紧抱住，极尽温柔，极尽克制，用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宝贝，忍一忍，”许澈拨开龙彦达额前的垂发，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亲着他的眉梢，停住了动作，“对不起，弄疼你了，可我......” “不......”龙彦达双手依然被许澈反扣着，摇摇头，动了动。 “怎么了？这么疼？”许澈手松开，抚上龙彦达的脸。 龙彦达抬起身子抱住了许澈，贴在他耳边，只剩一点尾音，“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7章 两个人再也没有力气折腾，喘着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被掀到了地上，吹风机的插头也不知道在哪一瞬被拽了下来，白色的线弯弯绕绕地扭在地上，同样白色的还有艳红床单上的星星点点...... 许澈移到龙彦达身边，捞过他的腰，把人搂在怀里，从上到下地揉按，“舒服吗？”他小声问。 许澈以前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但现在面对龙彦达的时候，他总是想知道龙彦达开不开心，龙彦达喜不喜欢，龙彦达舒不舒服，龙彦达想让他怎么做......只要龙彦达想的，他都愿意做，心甘情愿地，第一次觉得对方的感受比自己的更重要。 龙彦达被搂着，眼睛眨了眨，像睡饱了的猫。嘴角噙着笑，薄唇已经微微红肿，亲吻的效果堪比丰唇针，下巴抬起来，暗喻着的勾引，无声地回答了许澈的问题。 许澈被怀里的人勾地七荤八素的，又把头埋了下去。 心里的反应很强烈，身体却再也给不了一丁点动静，太累了。 枕头下藏着的玩意，用掉了一整管，外加小半盒。 谁都没有料到，两个人契合地天造一般，很上瘾，控制不住。 许澈猛地发现自己前几年都白过了，想到这儿，忽然胳膊紧了紧，生怕怀里的人跑了似的，调整好被龙彦达撩地乱七八糟的呼吸，唇贴着龙彦达的脸侧，“去洗洗。” “不想动。”龙彦达闭着眼睛。 “我给你洗。”许澈看着怀里猫儿一样的人。 龙彦达摇头，“我自己洗，等我躺一会儿再去洗。” 许澈松开龙彦达，踩在地上把被子拎起来，拉开拉链，从红被套里掏出一个被芯，拿原来的蓝格子被套套好，叠了两道，堆到床角。 “你套被子干嘛？”龙彦达趴在床上，下巴颏垫着手背。 从许澈的角度看过去，山河沟谷，高低起伏，任何一处都让他惊心动魄，深陷沉沦。 “备用。”许澈抓起红被套的那床被子，搭在龙彦达身上，“你先盖着。” “我不盖，有点热。”龙彦达掀开被子，继续坦坦荡荡。 “盖着。”许澈坚持，重新给他盖上。 “不盖。”龙彦达继续掀开。 “盖上吧，”许澈难得无力一次，“你不盖上我忍不住，但我没劲了，我不想新婚之夜精尽人亡。” 龙彦达瞪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新婚之夜？别乱说。”顺手捞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最终龙彦达还是被许澈抱去了卫生间，因为他没能站起来，手撑着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飘着。后面也不舒服，趴着感受不到，站起来的时候又涨又痛，像被什么撕扯一样。 许澈没让龙彦达下床就打横抱起他进了卫生间，握住他的手，让他撑白亮的瓷砖墙上，然后取下花洒，把水流调到最柔和的那一档，帮他冲淋着，水雾在龙彦达背部弥漫，腰窝臀窝深深地诱着人...... 不管许澈的手碰到哪儿，龙彦达都“嘶嘶”着。 “疼？”许澈环住龙彦达的胸口，轻轻按了下。 “嘶——”龙彦达咬紧牙关，肉眼可见的痛苦。 他的这副样子把许澈吓到了，抱过他，凑在他身前检查。 两点熟透了的草莓尖儿，被人吮慰过度，像是一碰就要破掉。从锁骨往下，到处都是颜色鲜艳的痕迹。 龙彦达内敛少语的性子在床上也是一样，除非特别忍不住，他更多的时候只是压抑地嗯哼着。 环住许澈的脖子，靠近他的耳侧，用低哑的呻/吟代替甜言蜜语。 他克制着索取的模样，像喝不够牛奶又要装乖的猫，把许澈吃地死死的。 许澈在他身上简直就快疯掉，头昏脑涨，被膨胀的情/欲弄地没轻没重，只到看见龙彦达身上的斑斑痕迹，许澈心疼地不行，后悔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呀？把你弄成这样，你阻止我呀。”许澈手上的动作比羽毛拂过还轻。 龙彦达本来觉得没多大事，他那时候也头昏脑涨着，没想到后劲这么足。 “等会儿给你擦药。”许澈给龙彦达洗完，自己胡乱冲了几下，拽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先把龙彦达裹着，让毛巾吸干他身上的水珠，只能这么着，不敢擦，怕弄疼了他。 被许澈抱回床上，给细细擦了药膏，清凉的，缓解疼痛的，后面舒服了很多。 许澈平躺，龙彦达侧卧。许澈伸出一条胳膊垫在龙彦达脑侧，把人勾在怀里。 “困不困？”许澈问。 “还好，”龙彦达说，“我在车上睡了。你呢？” “我舍不得睡着，”许澈笑，“这一夜我要过地清醒一点，要记得每一分每一秒你的样子。” 龙彦达伸手，按住许澈的后脑勺，给了一个勾动舌尖的浅吻，“傻不傻......” “宝贝，”许澈道行再深也没用，“你感受一下，你再这样我真扛不住了，多少次你数了没？” “我又没干什么......”龙彦达帮他，“再说你这么年轻怕什么？” “你不干什么都要了我半条命了，你还亲......我是不怕什么，我怕你以后没得用，”许澈抱紧他，“人一辈子的次数是恒定的，前边用多了，以后就少了。万一你想要了我没了怎么办？” “你以前用多了？”龙彦达瞬间抓住了重点，吃醋的意味很是明显。 许澈被戳到命门，原来龙总裁在这儿等着他。 早知道以后会碰到龙彦达，以前还造那些孽干嘛？有病吗不是？ 那堆破事耍赖耍不过去，许澈哼哼两声，耳尖通红地抱住了他，伏在龙彦达肩头，“我错了，宝贝，对不起还不行吗？我也很后悔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以后不会了，我的以后都是你的。” “不行。对不起没用。”龙彦达把手伸出被子，摊着。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都行。”许澈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帮龙彦达擦手，给他擦完之后才把自己弄干净。 “我还没想好。”龙彦达把被子往许澈肩上提了盖住。 “你慢慢想，想一辈子都行。”许澈撑起半边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勾勒着龙彦达脸部的轮廓，迷恋地盯着他...... 冬夜虽长，情话再多都嫌短，两个人抱在一起说了很多悄悄话。 许澈一点一点地问着龙彦达的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夜色的遮掩还是爱人可靠的怀抱，龙彦达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他的父母是803基地的工作人员，803基地隶属国家某部委直管，做军工的。为了躲避外国的雷达观测，从东北老工业基地搬迁到了华宁村，一个四面环山的南方小村庄。 因为一次实验事故，造成了山体大面积垮塌，就在刚出现垮塌苗头的时候，龙彦达父母冲进了山脚下的一排农房里，救出了里面的13位村民。 他们自己却被山体掩埋，被救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去了。龙彦达爸爸弓在妻子的身上，用身体给她隔出了一个空间，龙彦达妈妈双手紧紧攥在丈夫的小臂上，怎么都没有掰开...... 听到这里，许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只是很轻地吻了下龙彦达，把人抱地更紧。 “没什么的，我没有看见，后来有人要我去看我爸妈最后一眼，我在被子里躲了一天，没去。”龙彦达把许澈的手臂往外推了下，“你勒地我有点疼。” 许澈：为什么不去？ “我就是有点......害怕，”龙彦达虽然推开了许澈的手臂，却感觉到许澈的胸膛更贴近了一些，“还有点责怪他们，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去救人呢？他们忘了我吗？给我留一个也好啊。” 龙彦达垂着眼皮，沉沉地吸了口气。他一直忽视自己的需求，是因为他觉得有自己的需求是不对的。 他的父母是烈士，他不能给烈士丢脸。他不能哭，学习不能差，他要帮助所有能帮助的人，他要符合所有人眼里烈士后代应该有的样子，勤奋、努力、优秀，做一个学习和工作的机器。 软弱是可耻的，索取也是可耻的。高尚的品格，坚强的内心，强大的斗志，这些都应该融入到他的血脉里，因为他的父母是烈士。 他做到了，用几十年的时间，禁锢着自己，拼尽了力气。 他也失去了，失去了一些本可以轻松一些的时光和对自己的宽容理解。 ...... 许澈捧起他的脸，定定地看他，“我会一直陪着你......我要是你爸爸就好了。” “你说什么？你占便宜还没完了？”龙彦达吃惊，推了他一下，这是个什么奇怪想法？ “不是占你便宜，”许澈顿了一会儿，大概也被自己这种想当龙彦达爸爸的想法搞迷惑了，想清楚了开口，“我想像爸爸对儿子那样，宠你，爱你，把我的所有都给你，连命都可以给你......你也能接受地理所当然，不拒绝，也不跟我客气。” “那就不能这样抱着了。”龙彦达小声说。 明明是偏离正确理解的一句话，可许澈不知道哪根神经被挑动了，直接钻进了被子里，又想把人一口吃了。 “啊——别弄了，”龙彦达小声惊呼，“疼——” □□了两下，许澈从被子里钻出来，“宝贝，今天我不抱你睡了好吧？抱着你我总是忍不住。” “不行，”龙彦达剜他一眼，“你忍着。” 许澈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想克制一下的决心轻易被打碎，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这辈子欠他的。 身子往后曲着，保持关键部位远离，胳膊和上半身却很实诚地环抱着龙彦达。 “要是你骗我呢？”龙彦达忽然问。 许澈：“什么？什么骗你？” “你刚刚说的一直陪着我，如果你骗我呢？” “那你就不要我，不管我怎么求你都不要我，永远不要理我。”许澈把手放在龙彦达后脖颈上，给他揉捏，“这是对我最残忍的惩罚。” “这算什么惩罚？”龙彦达即使再头昏脑涨，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是有的，“你这逻辑不通呀，既然你骗了我，你就会离开，你自己都想离开了，应该是希望我不要你吧？那我不要你这件事是惩罚吗？这是奖励吧？或者是成全？” “不是，”许澈摇头，“不是这样，我会一直陪着你，只可能你不要我，我好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 近几年加起来的话都没有这一夜多，龙彦达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倾诉的愿望，也许是没有找到倾诉的对象。 这个晚上，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盖着红彤彤的被子，被人圈在怀里，身心皆付地喃喃细语...... 许澈得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龙彦达，抛开了高冷的面貌，内心柔软善良，坚硬的外壳包裹着晶莹的水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8章 好像只睡了几分钟似的，倏忽一下，天已经大亮。 夜里龙彦达先睡着，跟以前一样，蜷缩着，先是背对着许澈，后来慢慢放松下来，也不知道是自己睡地太随意，还是被人摆弄的，反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姿势很是张扬。 面对着面，胳膊和腿都搭在许澈身上，下巴枕在许澈的颈窝里，一向打理地整齐的黑发乱乱地支棱着，眼神迷蒙的样子全被许澈看了去。 连揉眼睛的时间都没给龙彦达，许澈握住他的下巴就凑了上去。 大早上的，身体不撩都有反应，更何况怀里还抱着这么一个大宝贝。许澈已经睁着眼睛忍了老半天了，想让龙彦达多睡一会儿，又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吻了不知道多少遍，额头、眼角、耳垂、嘴唇、脖侧......火上浇油，越吻越难受，默默数着数，恨不得把龙彦达的睫毛多少根都数清楚了，等龙彦达醒。 不过许澈白等了，人是醒了，但是只给亲了几下，龙彦达说身上疼，不让碰。 许澈拉开被子一角，轻轻地扒开，一点一点地检查龙彦达的身体状况，一边检查一边问，“这儿疼吗？这里呢？我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弄得龙彦达又疼又痒，这个滋味不好受。 等许澈给他里里外外都上好药，把药膏小管子小盒子都收进塑料袋里，扎紧袋口，“今天想回去吗？还是再多住一两天？”许澈半靠在床头，把玩着龙彦达的耳朵。 “回去吧，好多事要处理。”龙彦达回他。 “你就算回去也去不了公司呀，”许澈道，“你这样得休养两天。” “不用，不是上药了吗？” “药效哪有这么好？怎么都得三两天的。”许澈看到龙彦达锁骨处的一块红印子，伸出手指打着圈地揉按，“住我那儿去吧，江边那套我们两住，没人打搅。”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不去。”龙彦达把许澈的手指往脖侧移了一点，刚好那个地方酸痛，许澈给按地挺舒服。 再舒服也不能忘了基本流程，许澈这是想同居的意思？昨天复合，今天同居？这么快，许澈想地也太美了点。 “我不，”许澈抱着他轻轻地摇，“姓昊的不走，我不放你回去住。” 龙彦达没有忘记昊远这茬，卧室里的摄像头还没拆。不过他可以住自己卧室隔壁，隔壁有一间客卧，空着没人住。 看龙彦达不说话，许澈轻轻地揉弄着他。 他已经把龙彦达身上每个敏感点弄地清清楚楚，一点不错地勾挑，“宝贝，你回去我不得担心死吗？不行，不许回去，你要回去的话我就去你家门口守着。” 龙彦达眼睛迷离起来，手伸到后面，去拉许澈不怀好意的手指头。 才没有那么容易拉开，许澈继续拨弄，龙彦达脸腾起来一片红，喉咙里漏出了一声，“唔——” “跟我回江边，”许澈坏笑，“不然我不放。” 龙彦达被他弄地不上不下，不过底线还在，坚决不去许澈那儿住。 两人赤/裸着身体躲在艳红的棉被里挨挨蹭蹭，旖旎纠缠。 许澈没来真的，因为龙彦达喊疼，于是只能温柔地伺弄着龙彦达，满足着他，只要龙彦达满足了他就满足。 “没力气了。”龙彦达最后咕囔一句，许澈红着眼角看了他一眼，最后自己去卫生间撸了一把。 爱人在怀还得自己动手，这TM叫什么事？可谁让他喜欢地要死呢？该。 肚子咕噜响了两声，不知道是谁的，但确实该起床下楼了，有些东西吃再多也是不饱肚子的。 两个人穿戴整齐、一前一后地下楼，一个俊美一个深邃。许澈轻轻勾着龙彦达的手心，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宝贝，衣服裹地很严实，看不出痕迹，除了耳朵下面的一团红印。 许澈勾着唇角，伸手帮龙彦达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龙彦达神色平静，看了他一眼。 “睡好了？”钱嫂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大盘饺子，“赶紧过来吃早饭，馅里放了新鲜猪油渣，可香了。” “谢谢钱嫂。”许澈拉起龙彦达的手，两大步往楼下跨，龙彦达跟在后面，踉跄起来。 许澈忽然停住，抬头看向身后的人，赶紧又上了两级楼梯，小声问，“疼啊？我差点忘了，你慢点儿。” 龙彦达抿着嘴，摇摇头。 “要我抱吗？”许澈问。 龙彦达掀起眼皮，钱嫂正把饺子放上餐桌，转身又去了厨房。 “哎——你干嘛？”龙彦达双脚离开地面。 许澈没看见他的顾虑似的，压根不管，手臂圈住龙彦达的大腿，把他抱了起来，“噔噔噔”两步下楼，轻轻地放下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龙彦达后知后觉地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把人放下后，许澈抬手捏了下龙彦达的脸，“脸红了，宝贝。” 这一幕恰巧被钱嫂看见，赶紧把两双筷子递到许澈手上，小跑着进了另一间屋。 许澈一屁股坐到餐桌边，递了一双筷子给龙彦达，龙彦达咬了咬嘴唇，接过筷子，斜倚在餐桌旁。许澈一脸坏笑地看他，“还要不要抱了？”大长腿往龙彦达身边一伸，拍拍大腿，“过来坐这儿。” 龙彦达垂着眼睛，默默端起一盘饺子。 “怎么站着吃饭？”钱嫂一路小跑地过来，手里抓着一个红底金字的大红包，停到龙彦达跟前，“来，拿着。”说完把红包递过去。 龙彦达“啊？”了一声，旋即似乎明白了其中含义，笑了，“这我不能要。” “钱是没有多少啊，但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钱嫂硬把红包塞进龙彦达端着盘子的手里，“拿着拿着，图个吉利，你钱哥特意交代了的。” 笑脸很真诚，语言很朴实，许澈在冲他眨眼睛，龙彦达扯起嘴角，简单地道了谢。 许澈坐在那儿，嘴里裹着一个饺子，笑地嘴都合不拢，转过头，“我钱哥呢？” “上山给你们弄山货去了，比你们市里卖地新鲜。”钱嫂在围裙上擦着手，“把两小孩也带去了，怕吵着你们睡觉。”说着往厨房走，“你们两吃着啊，我去把土豆种子捡出来。” “有没有要往餐厅送的东西，我这回给你们带过去。”许澈问。 “有点干货，干笋干豇豆什么的，量不大。”钱嫂道。 “量少才能卖高价，都是野生的，好卖得很，”许澈说，“钱嫂你待会儿装一批，我给你拖市里去销了。” 钱嫂答应着，扭身忙去了。 许澈也站了起来，凑到龙彦达身边，盯着他手里的红包，红包上四个金闪闪的大字，“百年好合，宝贝。”嘴唇亲上了龙彦达的脸。 “你能不能注意一点？”龙彦达捏着红包，塞兜里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有人在的时候你收敛点。”说话的时候很严肃，龙彦达侧身把红包放到餐桌上，扒拉着盘子里的饺子。 “怎么收敛？”许澈吊儿郎当地用肩膀顶了一下他。 龙彦达斜他一眼，“少碰我。” “你怎么穿上衣服就像变了个人啊？”许澈夹了个饺子，递到他嘴边，“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龙彦达瞪他一眼，低头吃许澈喂的饺子。 许澈继续叨叨，“宝贝，你还是不穿衣服的好，不穿衣服显得挺需要我的样子，现在感觉你不需要我。” 龙彦达无语。 “好吃吧？我最喜欢猪油渣馅的饺子了，”许澈等龙彦达吃完一个，又喂了一个，“要不我们再多住一天呗，不想回去。”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龙彦达想了想，“过会儿就走吧。” “……行，听你的。”许澈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11点走？”龙彦达点头同意。 吃完饺子，许澈拿起餐桌上的红包递给龙彦达，“这个你得收好。” “我不想要。”龙彦达不接。 “你不要他们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们，拿着吧，”许澈夸张地瘪嘴，“有人给红包还不拿，也没人说给个红包给我。”硬把红包塞进龙彦达手里，忽然想起什么，“哎，我是不是也得包个红包你？是的吧是的吧？” “闭嘴。”龙彦达放下盘子，抽了张纸巾擦嘴。 “你就吃这么点？”盘子里还剩大半饺子，许澈看了一眼。 “不想吃了，有点不舒服。”龙彦达换了个站姿，胯部靠着桌沿。 “哪里不舒服？”许澈也放下盘子。 龙彦达看他一眼，哪里都不舒服，只能站不能坐的不舒服。 “给你揉揉，晚上再擦点药。”许澈说着手就往后面伸，圆翘的，挺在他的手心，舔舔唇角，瞬间跑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屁股这么翘？” “滚。”龙彦达把他手打开，接着把红包塞进裤兜，垂着眼睛想事情。 许澈又把手贴上去，“好了，帮你揉揉腰。晚上就住我那儿吧，我实在不放心那个姓昊的。” 龙彦达深吸一口气，“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拿你自己当诱饵？”许澈手停住，“是这样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词用的不对，什么叫诱饵？”龙彦达问。 “怎么不对了，除了这个词我想不出来别的。你知道他喜欢你，也知道他在你卧室按了摄像头，你还要非要回去，”许澈转了个身，立在龙彦达面前，“你这什么意思？” “嗯？”龙彦达掀起眼皮。 “你是不是想让他看？你这是不是在给他机会？”许澈掐着龙彦达的腰，“你有什么理由非要这么做？” “你有病吧。”龙彦达生气，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颠鸾倒凤一夜，刚才还弄来弄去、甜言蜜语的，现在却开始怀疑他？怎么就轮到许澈怀疑他了？ 许澈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担心你，要不你带我回家吧，我陪着你才安心。” “过几天再说。” ...... 拖了满满一后备箱的山珍野货，许澈开车，龙彦达躺在副驾驶，侧卧着，面朝驾驶座上的人。许澈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伸过来，抓起龙彦达的手，修长的手指钻进指缝，一路保持着十指交握的姿势，往龙科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9章 中途又经过了那个服务区，许澈把车拐进了停车场。 龙彦达抬头看了眼挡风玻璃，“干嘛？去卫生间？” “你去吗？”许澈解了安全带，撑着胳膊，垂眼看躺在副驾的人。 “我不去。” “那你继续躺着，我给你买杯秋梨水去。”许澈轻轻拍了下龙彦达的脸。 “嗯？”龙彦达不明白专门停车买个秋梨水干嘛。 “你刚才还说味道不错的，忘了？”许澈笑。 龙彦达眯起眼睛，他刚才看到服务区指示牌的时候，的确顺口说了句，上次那个秋梨水还挺好喝。 当时许澈没什么反应，只是捏了下他的手指。 “不是非要喝的，我就顺口一说。”龙彦达道。 “我想给你买，”许澈深深地看着他，“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绝对心甘情愿的，只要你开口。” 突如其来的深情款款，龙彦达皱起眉，“你怎么了？” 许澈吻住他，“对不起，宝贝......我上一次对你不好，我很后悔。” “什么意思？”唇尖碰着唇尖，龙彦达没搞懂许澈话里的意思。” “上一次我只顾着自己开心，没有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在乎过你的感受。等真的失去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我每天都陷在失去你的恐惧中，那种感受......如临深渊，能把我逼死。我以前吊儿郎当惯了，我都没有意识到那时候我有多混蛋。我只享受着你的温柔，享受着你对我的照顾，却不想考虑以后，也不想负责，还给自己找借口，我太自私了......你这么好，我却没有拼尽全力地对你好，我就是个猪......”许澈低哑着嗓子，一口气说完，定定地看着龙彦达。 许澈的话印证了龙彦达曾经的感觉，上一次许澈给他的感受，只追求新鲜感、没那么爱的。 而龙彦达自己的感受，是一脚踩空探不到底的不安全感。 他对许澈就是包容，说不清原因的，不忍心看他哭，舍不得他难过。他对许澈的每一次接受，都抛弃了理性。 他没想到许澈会说出来，更没想到许澈会为此道歉。 龙彦达回看着他，深色眸子里闪着点点的光。 “对不起，宝贝，我错了。”许澈摩挲着龙彦达的脸。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也没那么好，我对爱情可能要求太高了，太苛刻。”龙彦达道。 “不，你就从来没犯过错，你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优秀这么好的人。” “这么夸我......为什么要说这些？”龙彦达笑笑。 “因为这次我是认真的，宝贝，你把我迷住了，我爱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许澈压下去，“我憋不住，想说给你听，想让你了解我。如果我以后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别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我喜欢看你笑，也喜欢听你说。” 龙彦达捧起许澈的脸，吻上他的唇角，“我也爱你。” 许澈脸上的表情像捡到了一包钱似的，推开车门，裹紧外套，跑进小超市买秋梨水。 挺拔的背影映在眼里，龙彦达的眼睛弯了起来，心里一块皱巴巴的布被熨平了。 ...... 两小时后，闪电蓝停在龙科楼下，龙彦达摇起了椅背，低头解安全带的时候，被人捏起下巴搂过去，嘴唇被轻柔地咬弄，舌尖被动情地勾起....... 龙彦达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喜欢接吻能到如此地步，简直是无时无刻，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这么喜欢接吻？” “不是喜欢接吻，是喜欢你。”许澈软唇离开，“晚上来接你下班？” “下午再联系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安排，得问问周秘书。本来工作安排地挺满的。”龙彦达眼睛睁开，轻声道。 “总不可能我们今天不见面了吧，现在才下午，我晚上想见你。” “嗯，知道了。”龙彦达抿着嘴。 “还难受吗？”许澈目光向下，摸了下龙彦达的屁股。 龙彦达脸一下就红了，瞪了他一眼，推开车门，“先走了。” “哎——”许澈打开车窗，趴在窗边，“晚上见，宝贝。” 从闪电蓝停在龙科楼下开始，36楼某间办公室的窗户就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户边，死死盯着那辆车，只到龙彦达从车里走出来，昊远戾狠的眼里浮起一个笑，关上窗户，转身坐进沙发，掏出手机点开了监控APP。 龙彦达推开办公室门，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走到办公桌边打开的电脑，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握住鼠标。 昊远舔着唇，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眼里放着光。龙彦达一直没有坐下，昊远眯起了眼睛，脸侧肌肉抖动，“操，小龙，你TM是不是跟他上床了。” 胸膛起伏地像个鼓风机，昊远站起来，一脚踢翻茶几，目光阴沉地上楼。 手掌落在总裁办公室门上的时候，昊远把怒气全部缩进了体内，“啪啪”很有礼貌的拍门声。 “进。”熟悉醇厚的男声。 只听到这个声音就能让昊远悸动起来。 昊远推门而入，朝龙彦达走过来，龙彦达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直起身子。 “小龙，昨天哪里去了，”昊远温和地笑着，“没来公司，也没回家。” “有点事，出去了一趟，”龙彦达平淡道，“师兄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昊远走到龙彦达身边，“一天一夜没见到你人，过来看看你。” 龙彦达对这种话心理不适，他只能接受许澈的情话，换成别的任何人他都不能接受，直接反应就是......恶心。他很微妙地瞥了一眼窗户上的摄像头，黑色的微型设备闪着不容易察觉的红光。 被昊远灵敏地察觉到。 昊远是什么人啊？他是经历过魔鬼式野外生存训练的人，在野蛮的非洲丛林里，直面过生死，前一分钟还在说笑着的队友，转眼间被地雷炸成碎片，就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溅他一身的血。 他已经被训练成了一只野兽，警觉、阴沉、狂躁、不择手段。 龙彦达的微反应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昊远笑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伸手扯下了摄像头，很小的一个玩意，跟蜜蜂差不多大小。放在手心里，看着龙彦达，“我装的，你卧室我也装了一个。” 龙彦达挑挑眉，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确实是情绪管理的高手。 “你知道了吧？”昊远把小蜜蜂放到龙彦达手边，“我在偷窥你。” 龙彦达抬头，无畏地盯着昊远。昊远宽厚的身材挡在他身前，像一堵墙。 “我该报警吗，师兄？”龙彦达问。 “随便你啊，”昊远耸肩，“如果你不怕吴叔叔伤心的话。或者你认为报警有用的话，你觉得谁能找到我的身份信息？” 龙彦达目光更冷，看着他。 “吴叔叔也真够可怜的，他把你当亲儿子看，可你却是个同性恋。我是他最骄傲的徒弟，却是个变态。”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龙彦达说，“你大概不希望我们两个像仇人吧？” “我想干什么？”昊远哈哈一笑，“我想爱你呀，还要我说多少遍？” “疯子。”龙彦达放弃跟这个人讲道理，“我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吧。” 昊远忽然低头，在龙彦达颈侧使劲嗅了几下鼻子，“这不是你的味道了，小龙，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你赶紧去洗个澡吧。” “别逼我动手。”龙彦达厌恶地走开，斜靠在窗边，盯着窗外宽阔的长江。 他没有对昊远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因为他心底有疑问，昊远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昊远身上发生了什么？吴叔叔到底知不知道昊远变成了这样。 昊远眼睑处剧烈抽动，慢慢走过去，双手撑在龙彦达肩膀两侧，“别跟许澈在一起，他是什么人你该知道吧？他混圈子的，脏地要命，你居然信他？你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我才是最合适你的那个，我能照顾你，也能心疼你，还能保护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介意你跟他做过些什么，只要你回头让我爱你，我为了你杀人放火都行。听话，啊，到我这儿来。” 说着说着就伸出了手，伸向龙彦达的脸。 龙彦达牙关紧咬，挥拳砸向昊远的脸，紧接着膝盖上顶，撞向了他的小腹。 昊远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唇角被龙彦达砸破，昊远伸出大拇指摁掉了唇角的血痕，温和的笑容不变，“下手这么狠？听不得我说许澈脏？” 龙彦达黑着脸，乌云压城地看着昊远。 “他配不上你，小龙，”昊远不会对龙彦达还手，就算龙彦达把他打死他也不会还手，“你是没有过比较，才会被他骗了。不然你试试我，你比较一下，我不介意的。” 龙彦达完全跟昊远讲不清，只听到昊远越说越离谱。 任吴叔叔的面子再大，任他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冲过去揪起昊远的衣领，“你TM给我闭嘴。” “生气了？心疼了？说他几句你就心疼了？”昊远也不挣扎，反而覆上了龙彦达的手，笑着，“我摸到你了，原来摸到你的皮肤是这种感觉，我爱死了。小龙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手机屏上摸你，你已经被我摸遍了，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龙彦达被气地涨红了脸，松开手，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师兄，你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吧。” “小龙，干我们这一行的，要定期做心理检测的，你想看我的检测结果吗？”昊远笑地很奇怪，“不过今年的检测报告还没出来，你想看也看不了。” 龙彦达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却听昊远呵呵地笑着，“如果没有许澈你就会接受我了对不对？要不我让他消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0章 这人真的疯了。 其实龙彦达对昊远是尊重的。昊远是师兄，以前大学在建模队的时候对自己很关照，对别的同学也挺照顾，像大哥哥一样温文尔雅的，除了那一次爽约，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何况昊远现在从事的职业，那是拿自己的命在拼。他们每次出任务之前都要写请战书，另外还要写一份遗书。非洲、北美、东南亚......去的全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遗书交上去，没有人知道这一趟回不回得来。 死在异国他乡的那些队友会被悄无声息地安葬，家人除了能得到一笔丰厚地抚恤金，什么都不会知道，甚至连他们葬在哪里都不会知道。 虽然龙彦达是昊远的同事，但他们面对的东西不一样。昊远直面危险的前方，龙彦达则是后方的技术支持。 这样的昊远，龙彦达没有理由不尊重。 面对昊远的一次又一次表白，龙彦达只是温和直接地拒绝，他无心伤害昊远，他以为昊远能自己知难而退。 就算偷窥这种事情触及了龙彦达的底线，他除了怀疑之外，还顾及了吴叔叔，也在尝试着原谅。 他很矛盾。 可昊远步步紧逼，居然要伤害许澈。凭昊远经历过的那些搏杀，他可以让许澈消失地神不知鬼不觉，许氏集团再有钱都没用，有些事情钱解决不了，更何况昊远不爱钱。 话说到这个程度，龙彦达镇定是镇定不了了。他冲过去，虎口掐住了昊远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在墙上。 185多的龙彦达在190多的昊远面前，而且昊远常年专业训练，二者战斗力明显悬殊。 昊远背靠着强，依然温和地看向龙彦达，脸色发青，嘴唇开始发紫，脖侧的青筋蚯蚓般鼓起，可他毫无反抗，任龙彦达掐着，只抬起手轻轻握住了龙彦达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 龙彦达手背青筋暴起，浓眉紧紧蹙在一起。 他知道昊远的战斗力，也知道真打起来他怎么可能是昊远的对手，可当听到昊远要对许澈动手，他就什么都管不了了，眼里的冷光像刀子似的剜着昊远，“你要敢动许澈，我就敢动你，你试试。” 昊远压根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开始发出哮喘般的凌乱呼吸，他摸上了龙彦达的脸，依然在笑。 “操。”龙彦达骂了句脏话，松开手，远离这个人。 昊远弯着腰，剧烈地咳嗽，像一只濒死的海虾。咳嗽完，喘上了气，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直起身子，看向已经走到窗边的龙彦达，“小龙，你要么掐死我，要么爱上我，不然谁都别想好过，”抬手揉了揉脖子，脖子上有几道深深的指印，“我只能死在你手里，你也只能爱我。” 龙彦达深度厌恶，连带着胃部不适，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白色瓷杯，扬手，瓷杯碎在昊远的耳朵边，像一坨被砸开的雪球。 昊远没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脸侧沾上了几片碎白的瓷片，“你要想让我死，我甘之若饴，但你要跟了别人，我会让那个人死。你要不信的话也可以试试。” 茶杯砸在墙上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周秘书，她在外面敲了门进来，看到了两个离得很远的人，和墙边一地的碎瓷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进退了。 “小龙，晚上一起下班，我等你。”昊远说完客气地冲周秘书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龙总——”周秘书看着龙彦达，跟平常时候一样严肃，但细细分辨却又好像不一样。 龙彦达手指速度很快地轻敲着窗户玻璃，很细微的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焦躁。 “龙总。”周秘书又叫了一声，“我叫保洁上来帮您打扫办公室。” “不用了，你出去吧。”龙彦达摆摆手，“把门带上。” “咔嗒”一声，办公室门被关严实，龙彦达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在哪儿呢？” 许澈正在开车，看到龙彦达的来电显，瞬间满面春风地划开接听键，“我在开车，宝贝，这么快就想我了？” 话筒里沉默一会儿，龙彦达低声道，“别乱跑。” “没有呀，”许澈并没有听出龙彦达话里的意思，“我能怎么乱跑，放心吧，随叫随到。” 龙彦达“嗯”了一声，接下来的短暂时间话筒里安静着，仿佛听得到微电流传送的声响。 “怎么不说话？打电话给我做什么？还有什么事吗？”许澈问，“你一不说话我就想抱你。” “你忙完了到公司来接我吧。”龙彦达平静道。 许澈下午得把钱哥家的山野土货送到餐馆，他有很多这种渠道，有的是家里给提供的，还有的是兄弟们找的。刚才打电话跟刘平他们约好了，在城南的一家挺大的酒店见面。 跟龙总裁复合的事也要跟兄弟们说说，开心需要找人分享。 不过这些事都可以往后排，龙总裁主动要求去接他下班，许澈一秒都不想耽搁，现在就去。 “我马上过来。”许澈说。 “你不是要去送干笋子什么的？” “那个不急，要刘平找我拿都行，”许澈道，“我给你买了个东西，我觉得你现在用得着。”话筒里又没了声音，许澈嘴角翘起来，“我想你了，宝贝，一会儿见。” 一通电话冲淡了龙彦达的担忧，挂电话的时候龙总裁眼角带上了笑，“一会儿见。” 跟许澈通完话，龙彦达想了想，把谢磊叫了上来。 “哥。”谢磊进来，顺手反扣上门。 “谢磊，帮我个忙。” “哥，您说什么呢？有事说话就行，帮忙什么的不存在。”谢磊挠头。 “你跟着许澈去吧。” “啊？”谢磊不解，“跟着许澈？哥，我不懂，您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再说我跟着许澈干嘛？他又不是我老板。” “你跟着他我放心点，我怕他最近会有麻烦。”龙彦达解释。 “许澈有麻烦？”谢磊瞪大眼睛，“那我听你的，哥你放心。不过哥，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知道，昊远。” 龙彦达担心许澈，谢磊是他想得出来的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谢磊当过特警，块头也大，格斗技能和反应能力都不错，有他来跟着许澈，能让人放心不少。 不用再多解释，谢磊也猜出了其中的道道，颜科跟他说过，家里住进去了一个大个子，也想追他哥，可是他哥不喜欢。 “哥，那你呢？谁给你开车？”谢磊问。 “我自己开。反正我也喝不了酒，没问题的。” “那行，哥，我再问一句，”谢磊皱眉，“万一的话，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龙彦达眯起眼睛，扭头看向窗外，深冬微弱的阳光把城市照成了白茫茫。 深吸一口气，龙彦达简单干脆，“确保许澈没事，他不能受伤，其他的不管。” 这话谢磊听得懂，神色一顿，龙总裁狠戾的一面藏地很深，这是为数不多表现出来的一次。 龙彦达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车钥匙，递给谢磊，“你开这台车，这台车我基本没动过，汉兰达，没人认识，停在新阳大厦B2层，C108号停车位。” 谢磊拿了车钥匙出门，迎面碰到了新任雇主，这看上去也不像个弱不禁风的人啊。 许澈跟宋奇在酒吧里打的那一架谢磊亲眼目睹，不仅看了现场，后来去查监控的时候又看了一遍，挺狠的，不要命的那种狠，不是个好弄的人。 新任雇主明显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看到谢磊就咧嘴笑着，指指总裁办公室的门，“在里面吗？” 谢磊连忙点头，“在。” 办公室里的那个满脸的担心，办公室外的这个一脸的甜蜜，都把对方放在了心里。连傻子都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两人的关系绝对突飞猛进了。 许澈敲了两下门，直接进去。龙彦达还斜靠在窗边，双手插在裤兜里，看向他。 “能锁门吗？”许澈问。 龙彦达点头，“锁吧。” 许澈反锁好门，龙彦达拎起桌角的座机，按了个快捷键，“周秘书，我在谈事情，谁找我都说我不在。” 放下电话，看着许澈，嘴角翘起来。 许澈把手上的一个大纸盒子放到龙彦达的办公桌上，走过去抱住了龙彦达，“怎么办呀？刚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宝贝。” 龙彦达抬手，揉了揉许澈的头顶，“嘴巴这么甜。” “那是因为你甜，”许澈偏头亲了龙彦达脸一下，“我真是没救了，唉——”嘴唇顺着脸颊滑过去，咬住了龙彦达的。 两个人抱着亲了一会儿，许澈回过神，“你办公室有摄像头，装在哪儿？刚被人看到了吧。” “拆了。”龙彦达把桌上的小设备拿起来给许澈，不打算做过多解释，指指桌上的大纸盒子，“这什么？” 许澈捏着摄像头看了一眼，丢到一边，“我给你买的垫子。” “垫子？” “嗯，就是屁垫儿。”许澈依然抱着龙彦达，探过身抓起纸盒子，下巴磕在龙彦达的颈窝，在他背后拆了纸盒，拖出来一个深蓝色的软垫，垫在龙彦达屁股上比划了一下，“正好。” 龙彦达转头向下看，“给我看看。” 许澈这才松开他，把垫子递过去，又厚又软，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设计，垫子中间挖了个心形的洞。 龙彦达拿着垫子，抿嘴笑。 “试试，看坐着舒不舒服。”许澈捏捏龙彦达的脸，从他手里拿下垫子，给他放到了老板椅上。 许澈站在老板椅后面，胳膊肘撑在椅子靠背上，龙彦达笑着走过去。 “行吗？”许澈问。 “嗯，可以。”龙彦达转过头，两个人视线相碰。 许澈就势握住龙彦达的下巴，吻住他翘起的唇角，在亲吻的间隙低声求道，“表扬我一下，宝贝。” 龙彦达眼里满是亮光，奖励给他一个轻巧的舌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1章 毕竟是在办公室，两个人都控制着，亲吻过后，许澈晃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去，腿伸地老长，瞥了一眼墙角，“你摔了个杯子？干嘛？发脾气了？” 龙彦达垂着眼皮，“没拿稳。” “又瞒我。”许澈笑，“墙上有印子的，没拿稳撞墙上去了？” 龙彦达喉结滑动，“昊远来过。” 这个名字就像个开关按钮似的，许澈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又来骚扰你了？” “没有，”龙彦达冷静，“就是把事情说清楚而已。” “我不信，他欺负你没？你都砸茶杯了，哪有你说地这么简单。”许澈提高了声音，“啪啪啪”地按响指关节。 “欺负我？”龙彦达笑出声来，“你是怎么会认为有人欺负我的？我这么弱吗？” “那倒不是，”许澈说，“反正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保护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要他死。” 龙彦达头疼，一个二个的都跟他把死字挂在嘴边，“什么死不死的？都好好活着。”晃动两下鼠标，“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处理点工作，完了我们一起走。” 许澈事情还没弄清楚，憋着的气还没撒完，就被龙彦达轻飘飘一句话带过，于是乖乖坐回沙发，刷手机，过了一会儿抬头，指指墙角，“宝贝，那些碎片就这么摆着？我帮你捡了吧？” “你别动，容易划破手，我下班了保洁会来收拾的。”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龙彦达处理完办公系统里的所有工作，接了10来个电话，双手撑着办公桌站起来。后面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至少能坐着了，总比站着办公的好。 认真工作时候的龙总裁禁欲感十足，一副冰冷不可侵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要把人迷死。 龙彦达对许澈火辣的视线毫无感知。他工作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大罩子里，除了眼前的工作，其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他的这幅样子简直就是许澈的缪斯，许澈坐在沙发上，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所有的荷尔蒙都转化成了灵感，在手机上敲下一段又一段的歌词。 然后点开乐队群，发了条信息，同意参加那档选秀节目。 乐队群瞬间炸了锅。 刘平：幺哥你想通了？不是打死都不去的？ 赵易：我们上回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说不去就不去，我们没有特别想去。 毛桃：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啊，千万别勉强自己啊，幺哥你再好好想想。 ...... 这还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儿。许澈住院，兄弟几个在群里说有一个选秀节目的副导演看了他们在斯百的演出，特别喜欢，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参加一档选秀节目，节目名字叫“先锋声音”，主要是搜罗一些很有个性的原创小众乐队参赛。 许澈一口回绝，他唱歌纯属兴趣，当做一个发泄渠道而已，不为名不为利，也并不享受粉丝的尖叫，所以没必要到处露脸。 几个哥们也觉得这种选秀没什么意思，这种节目都是录播，有剧本的，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流程上标地明明白白，他们哪儿受得了这个管。 虽然决赛是直播，但是决赛名单之前都已经定好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们也只不过随口一说，转身就忘。 这回许澈又提起了这回事，他们当然不理解了。 许澈压根就不是那种想靠唱歌走红的人，他要是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许氏二公子，有颜有才的，想怎么红都行。 而且参加选秀节目，对许澈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许澈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有黑料，很容易被网爆。 可他痴迷着龙彦达。 他的宝贝太优秀，太出色，所有的示爱在他的光芒下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想闯进决赛，决赛是直播，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看见，他要告诉全世界，他爱他。 许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顺便跟哥们说了自己跟龙总裁复合的事儿。 乐队群里放起了鞭炮。 许澈笑眯眯地关了手机，站起来。 “什么事笑这么开心。”龙彦达问他。 “我打算找点事做做。”许澈走过去，揽着龙彦达的肩。 “打算做什么？还要来祸害龙科吗？”龙彦达放松地开着玩笑，“你可别来，我们龙科是有制度的，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那我来干嘛？我要来龙科就是冲着办公室恋情来的，你都不允许了，我还搞个毛线呀。”许澈在龙彦达脸上叨了一口，“我打算去参加个选秀节目，唱歌的。” “嗯，只要你喜欢就行。”龙彦达先顿了一下，然后笑笑。 聪明透彻如龙彦达的，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许澈的以前会不会被翻起来，他受不受得住？许澈都跟他坦白了，他可以略过那些，只要以后许澈一心一意对他就行。 可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人们的想法各种各样，流言蜚语是把看不见的刀，能要人命的。 像许澈这种顺遂惯了的小少爷，龙彦达有些担心。 但他迅速掩盖了自己的担心，只要许澈喜欢，他就支持。作为最神秘的顶尖黑客，他一不缺技术手段二不缺钱，保护自己男朋友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要赢个奖杯回来，跟你求婚。”许澈凑到龙彦达耳边，小声道。 龙彦达愣了一下，清清嗓子，“决赛是什么时候？” “明年4月。” “你是说明年4月要跟我求婚？”龙彦达眼里含笑。 “现在就想求，可是我现在没有配得上你、配得上求婚的东西，”许澈说，“我没脸求。” 龙彦达看了他一眼，自己搓了把发热的耳尖，“我们国家同性领不了证。” 许澈伸手，替龙彦达揉了下耳朵，“求婚是给你的，又不是给国家的，我不需要那个什么证，我只要你。”轻声细语，然后扶过他的脖颈，轻轻地吻了上去，“我爱你，宝贝，我要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包括最好的我。” 两天下来，龙彦达已经习惯了许澈这种随时就要上嘴吻他的德行，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后，接了个细细密密的吻，被很重的三声敲门声打断。 许澈松开龙彦达，摸着他的脸，摁掉他唇边的水渍，“可以开门了吗？” 龙彦达恢复常态地点点头。 厚重的棕色大门拉开，昊远站在门外。 “小龙，一起走吧？”昊远像没有看到许澈似的，直直地盯着龙彦达，眼神很冷，嘴角却带着笑。 “昊先生，你这样有意思吗？”许澈一肚子火往外冒。 龙彦达没有料到昊远会有这个操作，话都已经说地不能更明白了，可就像一滴雨落进了大海里，一点作用都没起。 “走吧，小龙，谢磊今天不在，我给你开车。”昊远直接无视掉许澈，向龙彦达伸出了手，被许澈往外一扒，“有病吧你。” 昊远的眼睛里开始攒起凶光，阴森地看了许澈一眼，“我跟你说话了吗？”接着一笑，“我从来不跟死人说话。” “我草你......”许澈如疾风般地出拳，龙彦达更快，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拳，手掌紧紧地包裹住，控制着许澈的冲动。 “跟个疯子计较什么？”龙彦达缓缓地劝阻道，许澈的拳头被他揉开，指缝贴着指缝，在昊远面前十指交握。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龙彦达沉沉地说了一句，冷冰冰的，表面上仅存的客气消失殆尽。 说完，拖起许澈的手，往电梯间走。 “小龙，”昊远转身，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吴老师找你。” “吴叔叔找我会自己告诉我，”龙彦达停在，转头，“用得着你传话吗？” “你没回家，也没告诉他，你那个手机......大概没电了吧。”昊远掏出手机，拨了个号，走过去递给龙彦达，“你自己跟他讲。” 龙彦达右手抓着许澈，用左手接过手机，靠在耳边叫了声“吴叔叔。” 昊远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目光化成了一把利斧。 吴叔叔在电话里说今天晚上找个地方，一起吃个晚饭。有一个同事过来，跟大家见见面，还有韩冰的事需要碰一下，要尽快拿个结果出来。 临挂电话的时候，吴叔叔特意问了一句，是不是最近经常不回家？别把自己弄地这么忙，注意身体。 龙彦达简单明了道，“我知道，谢谢吴叔叔。” 挂了电话，龙彦达把手机还给昊远，“你先去吧，我晚点过去。” 昊远收了电话，冷冷地瞥着两个人紧拉在一起的手，大步走过去，很重地擦过许澈的肩膀，“早点到，别让大家等你一个人。” 许澈抬起下巴，眼神发狠地盯着昊远的背影，搂住了龙彦达，“要紧吗？你跟他们一起吃饭。” “放心，吴叔叔组织的，应该是有事要说。”龙彦达宽心道，“我跟你说过的，吴叔叔是我爸妈最好的朋友。” 对于吴叔叔的介绍到此为止，龙彦达不愿意许澈知道太多，如果许澈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的话，徒增他的担心，没有必要。 “好吧。”许澈点点头，“你今天非要回家住？你们弄完后我来接你吧，跟我回江边。” 龙彦达低头想了一下，抿着嘴角，“我明天跟你过去住吧。” “真的？你愿意明天跟我去江边住？”许澈没想到龙彦达会答应，原本也只是一个不指望回应的提议，毕竟刚刚被拒绝过一次，短时间内许澈没觉得会有转机。 可龙彦达居然同意了，还就是明天，许澈“啪叽”一口亲在了龙彦达脸上，“那我今天晚上过去收拾一下，你喜欢什么色调？窗帘被套都按你喜欢的颜色换掉。我们自己做饭吃好不好？我给你做，我学会做早餐了......中餐晚餐立马就能学会，我这么聪明......以前的餐具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都换了算了，以前那套太凑合，不适合你......” 许澈开心地手足无措、唠唠叨叨，满心的欢喜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龙彦达不由地也被他带动，笑地眼睛弯了起来，“以前的就挺好的，上次我去觉得很好，不要换了。” “不行，不能这么随意，那是我们的爱巢，一定要是你喜欢的样子，”许澈眼睛发光，“你上次去醉着呢，看清楚了吗？就说挺好。” 想到上次表面醉酒实则清醒的状态，龙彦达眼睛眨了下，脸侧发热。 许澈沉浸在要和自己宝贝同居的兴奋中，没留意，继续着自己的畅想，“要不我们去买套新房吧，你是不是喜欢别墅？要不我两去买套别墅住住？” “哎，你停一下，”龙彦达抬头笑笑，“其实我住哪儿都行，住办公室都可以。”他对这些外在的物质是真的不在乎，没什么特别讲究的地方。 龙彦达咬着嘴唇停顿了好一会儿，许澈环住他，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耐心等他说完，龙彦达垂着眼睛，声音很小地说了句，“只要跟你在一起。” 一向谨慎清晰的他，这一次好像听从了自己的心底的那个声音。 他愿意跟许澈同居的理由真的只是因为昊远威胁了许澈吗？龙彦达应该仔细地问问自己，是不是他本就一直想着要跟许澈在一起，想迷醉在这个人的怀抱和深情的目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2章 许澈开自己的车回家。闪电蓝恋恋不舍地响着喇叭，慢腾腾地开出了龙科地下停车场。 龙彦达给谢磊拨了个电话，告诉他许澈的方位，谢磊取了汉兰达回来，停在路边，刚好看到闪电蓝开出来，于是保持着两台车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谢磊跟着，龙彦达放下心来，照着昊远发过来的地址，开车过去。 路上接了个电话，谢磊的。先是跟他报告许澈进家门了，他是继续守着还是先撤。 龙彦达想了想，果断道，“跟着。” 没过多大一会儿，谢磊又打过来一个，说许澈搬了好几个大箱子出来，他爸妈哥嫂都跟出来了，不知道围着他说了些什么，然后许澈就开车往江边去了。 龙彦达没忍住地笑了下，“继续跟着，发现不对及时告诉我。” 吴叔叔约的地点在城南，青石巷子里，一家挺安静的私房菜馆。龙彦达报了房号，被服务员带上三楼，最里面的一间雅致的小包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圆桌边坐着三个人，除了吴叔叔、昊远之外还有一个人，30岁左右的样子，短硬的寸头，左边眉毛是断的，眉尾处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目光又凶又冷，像一把匕首。 看到龙彦达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番，充满了兴趣。 “小龙，就等你了。”吴叔叔伸手，抓着龙彦达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龙彦达顺从地坐下。 吴叔叔左手边坐着那个断眉男人，昊远坐在男人另一边。 那个男人和昊远都是魁梧高大型的，相较于昊远的温和，那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即使他的脸算得上好看，但气质太阴暗，让人联想到阴湿洞穴里的蝎子。 昊远把屁股下的椅子挪了挪，离男人远一点，手撑住下巴，毫不遮掩地盯着龙彦达。 “来，小龙，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垚，我们同事，别看他年纪不大，级别很高的，”吴叔叔给他们互相做着介绍，“这是龙彦达，计算机方面的天才，我们这边的技术支持就靠他了。” 龙彦达谦虚了几句，和罗垚两个人互相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打完招呼后，罗垚有意无意地瞥了昊远一眼，食指伸到昊远面前，轻轻叩了下桌面，嘴角浮起一丝嘲讽。 听到这声轻响，昊远转过头，蹙眉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斜对面的龙彦达。 菜都上齐，吴叔叔点了半斤白酒，“谁陪我喝点？小龙不能喝酒，你们两来点？” 昊远摇头拒绝，“吴老师，我要开车，不能喝。” “我陪您喝。”罗垚说，“这半斤哪儿够？”招手喊来服务员，又要了三瓶。 喝酒没耽误正事。几个人先把韩冰的事凑了一下，各自手上的证据都拿了出来，主要是龙彦达从韩冰手机里找到的邮件和数据。 罗垚没参与这件事，也不插嘴，只在一边吃菜喝酒。 窃取国家机密，最高可以判死刑。韩冰不是中国国籍，搞不好还要通过外交手段来处理，如果他被引渡回国了，那么这件事的后续走向谁也说不清，逃脱制裁都有可能。 三个人一时沉默。 从韩冰的邮件来看，他回国时间不长，很多业务没有展开，针对龙科的围剿还没开始，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这件事情他们该查实的都已经查实，案子可以上交了。 昊远没想放过韩冰。这几天他也没闲着，把韩冰查了个底朝天，包括那次招惹到龙彦达的事。 招惹龙彦达还能全身而退？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宽容。 先给吴叔叔舀了一勺虾仁，接着又给龙彦达舀了一勺，“小龙，吃虾。”昊远笑地依然温和。 “谢谢师兄，我自己来。”龙彦达端起碗，接过昊远给舀的虾仁。 罗垚仰头灌了一口白酒，探身自己舀了一勺虾仁，丢进碗里。 这次吴叔叔还有另一件事要宣布。 吴叔叔夹了一颗虾仁，放嘴巴里细嚼慢咽，“小远，上面有新的任务安排，你得马上走。这次你和罗垚搭班子，具体内容他会告诉你。”简单明了，就像以前安排任何一次工作， “为什么？”昊远没来得及保持镇定。 吴叔叔敛了笑，审慎地看了他一眼。他们的工作没有为什么，不允许问原因，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服从。 “为什么”这三个字问出来，代表的就是失控，对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失去了控制，而这种失控是他们工作的大忌。 罗垚架起腿，扒拉着碗里的虾仁，又灌了一口酒，“明天下午的机票，行李收拾好。” 昊远牙齿在下唇咬出了一道白色的印子，捏着筷子的手指缩紧，指关节像是要刺破皮肤。 罗垚级别不如吴叔叔，但也比昊远的高，上级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在他们这一行，下级服从上级是一道铁律，谁不服从谁就是想死。 龙彦达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两个人一眼，走了好，赶紧走，“几点的飞机？我明天派个车送你们去机场。” “五点起飞，三点出发，酒店位置要昊远发给你。”罗垚说。 龙彦达点头，“行，师兄记得发我。” “我又不知道你住哪里，怎么发位置？”昊远提出异议。 “你等下送我回酒店不就知道了，我喝酒了。”罗垚抓起酒瓶，摇了摇，仰头灌进了喉咙，一点儿都没浪费。 送他回酒店，这个也算是上级命令。 “这个安排很好啊，”吴叔叔道，“刚好小龙带我回去，小远负责送罗垚。” 散场的时候刚过9点，龙彦达停在东边停车场，昊远的车停在西头，两拨人在私房菜馆门口分开，一路往东边，一路往西边。 走出去一段距离，昊远回头，龙彦达跟在吴叔叔旁边，挺直的背影没有温度似的，越走越远...... “看来你那梦中情人对你没什么好感呀，连正眼都没给一个。”罗垚双手操着黑色长羽绒服的口袋，“长得倒是挺绝，难怪你惦记。” “你TM找死吗？”昊远伸手揪住罗垚的衣襟，“是不是你安排的？我跟老大说好的，要在这儿呆半年，你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罗垚冷笑一声，“我使手段？我使得过那个姓吴的老狐狸？” 抬手掐住昊远的手腕，没人看清罗垚是怎么动作的，一秒之内，昊远的手被扭成一个直角贴在背后，罗垚的另只手像铁钳一样，狠狠捏住了昊远的下巴，贴近昊远的耳朵，沙哑着嗓子，“昊子，你少TM给脸不要脸，你TM是色迷心窍了吧？敢在老吴眼皮子底下犯事。知道你那梦中情人是老吴什么人吗？那就跟他亲儿子一样。你想弄他亲儿子，他不把你派到西伯利亚喂狗熊就算仁慈了。你是他徒弟又怎么样？你为他卖命又怎么样？傻吊。” 昊远涨红了脸，他挣脱不开，罗垚曾经是他的搏击教练，要论赤手空拳他永远干不过罗垚，于是只有扭过头狠狠地盯着他。 “哈，”罗垚忽然笑了一声，松开昊远的下巴，横着摸了两下，“我们两的帐也还没算完呢，今天晚上老子来慢慢跟你算。” “去你妈的。”昊远一个后脑勺，重重磕在罗垚的额头上。 罗垚松了手，摸着额头，“可以啊，有长进了啊。” 昊远一声不吭地走到车边，“嘀”一声，车灯闪了两下，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罗垚坐进副驾驶，“砰”甩上车门，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上，狠吸了一口。 “别TM在我车里抽烟。”昊远伸手从他嘴里夺走烟，摁熄在车座边的烟灰缸里。 “切，”罗垚双脚登上了前挡风玻璃，“你那梦中小情人给你配的车？有点烟味怕什么，你TM就是给他弄一车子玫瑰花味儿，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昊远甩手过来就是一拳，直冲罗垚的侧脸，罗垚眯着眼睛，堪堪躲开。 这回罗垚没动手，而是低头扣上了安全带，身子更往下溜了一截，“开车，回酒店，江北的马可波罗。” 10来分钟后，车子停在马可波罗□□门口，刚停稳，门童一路小跑地过来，拉开副驾的门，罗垚扭头问，“你们地下停车场在哪儿？” “先生，您二位可以先下车，我帮您们去停车，车钥匙一会儿给您们送到房间。”门童双手交握靠在腹前，毕恭毕敬。 “这个服务倒可以，”罗垚手背敲了下昊远的胳膊，“昊子下车。” “我下车干嘛？你人我已经安全送到了，我要回去了。”昊远不耐烦。 罗垚解了安全带，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室的门，“你TM连上司的话都不听了，想死吧你。” 昊远眼里喷火似的望着他，半晌，扯了安全带，下车。 倒不是因为罗垚说的什么上司不上司，而是因为他知道罗垚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罗垚这人不分场合、无所畏惧、毫无底线，因为他见惯了最下做的手段，也见惯了最惨烈的生死，见惯了鲜血和残破，他就是密林中最凶猛的那只兽，抑或是角落里最阴毒的那只虫。 他要他下车，他就必须得下车，就算他不动，罗垚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站在地面上。 门童仍然立在车边，偷偷揣摩着两个人之间的诡异气场。 昊远走过去拍了拍门童的肩膀，“辛苦你了。”门童连忙点头哈腰地客气了一会儿，小跑进了驾驶室。 “走，3008，房间号。”罗垚在后面捏住昊远的脖子，把人推着往电梯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3章 到了3008门口，罗垚掏出房卡刷开门。这是一间临着江边的套房，正对着长江两岸的灯光秀。 罗垚走进去，先调好了空调温度，“啪啪啪”几下把能开的灯全部打开，干净透明的窗玻璃上印着室外的璀璨灯光和室内的两个人影。 “找我来做什么？”昊远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人也坐进沙发里。 罗垚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在门口吧台上抓了一瓶矿泉水，丢给昊远，“你今天晚上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 “你说什么？”昊远把矿泉水瓶捏地“咔哧”作响。 他不能呆在这里，这是他留下来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要去找韩冰，他还要去陪龙彦达，他明天就要走了...... 昊远腾地站了起来，“休想。”抓起刚刚脱下来的外套，往门外冲。 “老吴说的，”罗垚狭长的眼睛里闪着冷光，“他说这是他的命令。” “我给吴老师打电话。”昊远掏出手机。 “操，你TM是不是傻？”罗垚几大步走过来，从昊远手里抽出手机，丢到床上，“问顶头上司为什么不让你回去？他会有800个理由对付你。” “或者说，你不相信我？”罗垚哈哈一笑，“那你问他吧，你随意。” 昊远死盯着他，忽然挥拳，扑了上去，“罗垚，我草你妈——” 两个人拳拳到肉，一副要把对方往死里揍的架势，仿佛接着自己拳头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沙袋。 昊远被罗垚骑在了身下，脸贴着地。 罗垚伸手抓起昊远的T恤下摆，嘶啦一声扯破当成绳子，把昊远的双手捆在了身后，揪起昊远的头发，迫使他的脖子扬起来，使得昊远颈侧的青筋和喉结都愈发明显地凸起来。 “你到哪里去草我妈，坟里吗？”罗垚坐在昊远的腰上，贴着他的耳朵。 昊远挣扎着，赤裸的肌肉一块一块地跳动。这个姿势太熟悉，他的眼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但他动不了，跟罗垚对打他永远处于下风，罗垚是顶尖的搏击拳手。 昊远趁罗垚不备，忽然从后面起脚，脚后跟狠狠地撞向罗垚的后脑勺，然后把罗垚掀了下去。 被紧紧捆扎的双手还没挣脱，罗垚就又骑了上去，一拳砸向昊远的鼻梁，血流了出来，昊远眼前一片模糊。 罗垚兴奋起来，像猛兽捕猎到了心爱的猎物，玩味地看着昊远在他身下怒火燃烧，迅速地起了反应。 波光暗流的眼睛眯了起来，罗垚一把扯下了昊远的运动裤...... “我草你妈，罗垚，老子草你祖宗十八代，老子要你死......你TM臭表字养的断子绝孙......”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痛，昊远剧烈地挣扎...... 完事后罗垚蹭掉唇上的血迹，把手伸到昊远背后，给他解开。 昊远像射出枪膛的子弹，爆发力惊人，瞬间把罗垚压制在地，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绝望地长吼，“你TM给老子去死——” 罗垚不带任何表情地望向他，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昊远看着他，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罗垚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刻着疤痕，像起伏的沟坎丘壑...... 他眼睛赤红，被人咬破的嘴唇又开始渗血。 罗垚身上的那些疤痕，有一半是新添的，愈合后和正常肤色不一样的粉色，拜他所赐。 他救过他的命，不止一次。 半年前在非洲丛林执行一项抓逃任务的时候，罗垚为昊远挡下了锋利的弹片。 “啊——”昊远松开手，扬天嚎叫，愤怒、迷茫、屈辱、不甘...... “今天晚上就呆在这儿，这是命令。”罗垚单手撑着地，坐了起来，目光复杂地闪烁，轻轻地叫了一声，“小耗子，留下来。”后面那句不是叫给昊远听的，昊远也没有听见。 他无力地滑坐在墙边。 ...... 龙彦达开车，吴叔叔坐副驾驶。老年人喜欢宽敞，龙彦达把副驾座椅给往后调了很多。 吴叔叔满意地伸伸脚，往后靠着，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两个大拇指绕来绕去，“小龙呀，最近有什么事要跟叔叔说一声的吗？” “我没有什么事，吴叔叔，都挺好的，有事的话我也能自己处理。”龙彦达道。 吴叔叔扭头看着龙彦达，笑笑，“你就是什么事都不愿意说，怕给我添麻烦？” 龙彦达神情很放松，“主要是没有值得吴叔叔出手的事。” “你呀，还是太年轻，有些事不知道轻重。昊远继续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想过没？”吴叔叔一贯的和蔼可亲，无论多严重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和缓的。 昊远的事吴叔叔居然知道，龙彦达有些吃惊，转头看了吴叔叔一眼。 “我要是早一点知道他的心思，当初就不该同意他过来，”吴叔叔闭目养神，“他当初跟我说来见见老同学，追忆一下以前的岁月什么的，我也信了。” “吴叔叔，师兄他是不是有些心理或者精神上的......反正这次我感觉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嗯，我之前也怀疑过，有时候觉得他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吴叔叔姿势不变，“这次他的心理检测报告出来了，初步怀疑是人格分裂症。” “吱——兹——”红灯，车子停在斑马线前，龙彦达吸了口气，“人格分裂？” “是的，可能跟半年前他们去非洲执行的那次紧急任务有关。当时一共去了10个人，只回来两个，他和罗垚。据说当时场面非常惨，8个人的尸体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一块儿是谁的。罗垚是个心硬地像石头一样的人，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昊远却得了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吴叔叔的两个大拇指叠在了一起，“昊远当时也治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本人很抵触治疗，他不愿意接纳或者说放下那一个血腥的场面，他的人格分裂就是这么弄出来的，分裂出几个人格来保护他自己，也可以说是满足他自己。” 龙彦达：......也就是说，我面对的可能不是昊远，而是他的副人格？ “也不一定，说不定那就是他的主人格。”吴叔叔咳嗽两声，“不管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他都得马上进行治疗，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自己，都可能造成很大的伤害，我不可能眼看着这种伤害的发生。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至少目前不会了。” 绿灯亮起，龙彦达脚松了刹车，踩上油门，车子平稳地继续向前。 隔了一会儿，龙彦达目视着前方，“吴叔叔，我一直把昊远当师兄看。” “嗯，他恐怕不这么想。”吴叔叔一直没有点破，听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龙彦达咬了咬唇角，“您是怎么知道的？” “哈，”吴叔叔睁开了眼睛，躺在靠背上，视线投向龙彦达，“小龙啊，我知道的永远比你想让我知道的多，但我绝无恶意。” 龙彦达没有说话。 吴叔叔眯着眼睛，大拇指重新绕动，“小龙，你跟许家老二的事，是认真的？” 龙彦达从吴叔叔的语气和用词上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吴叔叔果然知道很多。” 他不习惯别人关心他的私生活，但吴叔叔问出来他无法拒绝，因为他总是能在吴叔叔身上看到自己亲生父母的一点点影子，这让他依恋不已。 “谁主动的？什么时候认出来的？”吴叔叔问，“肯定是那小子缠着你的，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那小兔崽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等我下次看到他，你看我打不打死他，你跟他这样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龙彦达：.....吴叔叔，您，认识许澈？ “你这话说的，我老是老了点，还没到健忘的程度，”吴叔叔提高了声音，“你颜爸颜妈带过他，那时候你9岁，他一岁多，颜科比他大点儿。”扭头看龙彦达皱眉思索的样子，“你不会忘了吧？” “我记不清了。”龙彦达说。 “你家里还有照片呢，”吴叔叔说，“回家要你颜爸颜妈找出来你看，你们当小辈的啊，多陪陪老人，谁还能想到这一茬呢？我也是这回才看到照片的。” “我小学就住校了，家里很多事都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好像记得一点儿，四年级的时候，周末回家，看到家里多了个小孩。那是许澈？好像不叫许澈这个名儿啊？”龙彦达兴趣来了，他跟许澈认识的那么早吗？多么神奇的缘分。 “那小孩以前是不叫许澈，好像叫许帆还是许什么的，后来老许两口子生意做大了，专门找人看了八字，改了名儿。” 龙彦达咧着嘴笑起来，连牙齿都在发光，“我得回去看看照片，看他小时候长什么样。”小时候的许澈，也像现在这么一副拽样吗？太好奇了。 “你就不担心我们几个老家伙反对？”吴叔叔抬起眉毛。 龙彦达抿着嘴唇。他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果爸妈和吴叔叔反对的话，他该怎么做？答案也明确，他做什么事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出于尊重，他会征求长辈的意见，但也仅仅只是征求而已。采不采纳还是自己说了算。 “不过我们反对也没用，你只听你自己的。”吴叔叔说，“需要我给你爸妈打打预防针吗？” “谢谢吴叔叔，我自己跟他们说吧，迟早要知道的。”龙彦达知道吴叔叔是一番好意。 “也行，万一搞不定跟我讲，我这纯属是被迫接受。小龙啊，不管你找谁，是男是女，比你大还是比你小，一定要是你真正喜欢的，岁月那么长，不是真正喜欢的抗不过去，”吴叔叔道，“你要真喜欢，我没话说。你要是被那小子缠地没办法，勉强同意的，我去跟老许说，要他把自己儿子管好。” 龙彦达抿着嘴笑起来，“谢谢吴叔叔，我是真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4章 既然昊远已经离开，那么龙彦达要搬到江边跟许澈一起住的借口就不成立了。 当然，这个借口只是龙彦达单方面的，给自己的借口。许澈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光知道乐去了。 危机解除，龙彦达冷静下来，搬去江边和许澈一起住这件事得缓一缓。 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龙彦达坐在客厅陪吴叔叔聊了会儿。关于工作的、生活的、感情的，聊地挺透。吴叔叔挺高兴，龙彦达难得这么多话，上次两个人坐在一起敞着聊天还是去年回华宁村给龙彦达父母扫墓的时候。 “过两天我先回京城，下个月再过来，一起回华宁村。”吴叔叔端着茶杯，咂了一口茶，“你这边安排得过来吗？” “可以的，我问问宋新宁跃回不回去，”龙彦达把西服脱了，挂在衣架上，“他们上次跟我说要一起回去一趟。” “你们三个一起？那龙科不是群龙无首了？”吴叔叔笑地像尊佛，他可太喜欢跟龙彦达聊天了，聊这些细碎的日常，就像真的父子一样。 “吴叔叔，我们龙科有完备的企业规章和制度，管理流程早就拉通了，公司不用我们盯着照样能正常运转。”龙彦达说起龙科的时候，骄傲又自信。 “这个我相信，你本来就是个思路很清晰的人。”吴叔叔说，“这趟要带人回去吗？” “嗯？”龙彦达正卷着衬衫的袖子，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吴叔叔说的是什么，抬起头，“应该会一起吧，带回去给爸妈见见。” 吴叔叔：......你是不是得先让我见见？ “可以呀，要不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来定位置。”龙彦达绝对是个行动主义者，爽快地很。 “还要叫上你颜爸颜妈，他们也得知道。” 龙彦达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明天早上跟他们说。” 吴叔叔：？？你也没必要这么效率，早上就那点时间，能说几句话啊？万一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那就上午吧，半天的时间总够了。”龙彦达说，“上午跟他们解释解释，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我要上班。” 手机铃响了起来，龙彦达探身从茶几上抓起手机，谢磊打过来的，跟他汇报许澈行踪的，“哥，许哥在江边房子里呆了个把小时，又开车回去了，现在已经进家门了。”谢磊非常有眼力见地把许澈的称呼改成了许哥，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比他年龄大。 “你回去吧，可以不用跟了。”龙彦达想象了一下许澈长腿蹬开车门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龙彦达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还派人跟着人家？因为昊远吧？”吴叔叔问。 龙彦达点点头，“还是小心点好。” “许家老二又不是小孩儿，再说，他家里人能让他出什么事？你至于吗？”吴叔叔道，“更何况昊远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他这么多年教育白受了？” 龙彦达掀起眼皮，默默看了吴叔叔一眼。 “当然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搞不懂，以防万一也是对的。”吴叔叔补了一句。 手机安静不到两分钟，又响了起来。 龙彦达划了接听键，站起来，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吴叔叔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宝贝，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早上想吃什么？我顺便给你带过来。”许澈的声音听起来开心地不得了。 龙彦达扒拉着窗户边儿，小声道，“还是上次几样就行，挺好吃的。” “好，我给你做，我学会了，保证比上次那个还好吃。”许澈在手机那头，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笑，“等明天你搬过来了，我每天早上都给你做，比放在保温盒里好吃。” 这下还把龙彦达弄纠结了，手虚握成拳抵在鼻子下，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先不搬过去了吧。” 手机那头的人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我今天把画室搬过去了，给你看我以前画的画，你给我当模特好不好？宝贝你太迷人了，我好想画你......” 许澈在手机那头低声细语，越说越不像话。 龙彦达耳根开始发烫，打断他，“哎——我说我明天不搬过去了。” “明天我再把钢琴合成器什么的搬过去，搬家的车我都已经联系好了，我唱歌你听呀......”看来许澈是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许澈，我明天不搬过去了。”龙彦达其实不忍心打断许澈，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同居这个问题上这么别扭。 就算没有了许澈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这个借口，也是可以马上住到一起的，龙彦达其实心底还挺向往的。 晚上一起睡，早上一起醒，一起刷牙，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做饭，一起沐浴...... 周末的时候可以一起窝在沙发里看场电影，想亲了抬头就可以亲，想抱了伸手就可以抱，夜里的甜蜜也不能少，要做地够够的，让他没心思想别的花招......像天底下所有平凡的情侣一样，过过安静祥和的小日子。 龙彦达那股子想要仪式感的劲儿又上来了。 第一次就是什么都放过许澈了，所以他吊儿郎当没放在心上。现在既然重新开始了，那么犯过的错肯定不能再犯，没有过的仪式都要给补上。 即使他已经看到许澈的真心了，可他就是还想要更多，在心心相印的爱人那里，某人就是有蛮横不讲理的特权。 许澈说了，他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他开口。 再说了，有人明年4月份就要求婚了，等老夫老夫之后可就不好要了。 手机那头安静下来，好一会儿，许澈小心翼翼的试探，“宝贝你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 听到许澈的话，龙彦达忽然心疼起来，他喜欢许澈的张扬，他要保护他的张扬，他绝对不忍心看到许澈一副犯过错唯唯诺诺的样子，只好又想办法哄他，“明天来见我爸妈好不好？还有一个叔叔，我挺亲的叔叔。” 措手不及的，许澈那边哑了。 龙彦达把手机拿到眼前瞄了一眼，那边长时间不出声，他还以为断线了。没断，连地好好的，于是又贴近耳边，“听到我说话没？” “我好紧张啊，宝贝。”许澈深呼吸，“是要见家长了吗？” “愿不愿意？”龙彦达问。 “愿意啊，当然愿意......不行不行，我好紧张，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害怕......” 听着声音都能猜到许澈在电话那头转圈搓手。 “家长都不敢见还想跟我同居？”龙彦达知道人被哄好了，先挑起了话头。 “啊，对呀，我紧张死了，完了完了，你这弄得比我高考都紧张。”许澈叨叨。 “那要不改天吧，等你做好心理准备。”龙彦达掀开窗帘一角，看着窗外黑夜里的灯光闪烁。 “不不不，明天就明天，早点见，早见早安心，见了家长就不怕你跑了。” “那......早上9点？来我家？”龙彦达抿着嘴，忍不住笑，“明天就不要早餐了，估计你晚上会睡地很晚，明天早上睡好了再起床。” 龙彦达简直是太了解许澈了，一直到他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到床上去之后，许澈还在有一个无一个地给他打电话：宝贝，我明天穿什么呀？得穿正装吧。 你爸妈喜欢些什么，我不能空手来吧？ 还有颜科，我得给他包个红包吧？我怎么着也算他长辈了。 还有你那个亲叔叔喜欢什么？ 我该怎么哄他们开心呢？ 万一你爸妈不同意怎么办呀？ 我要不要带我爸妈一起过来呀？ ...... 龙彦达缩在被子里，手机开了免提丢在枕头边，越听越觉得絮絮叨叨、失了常态的许澈好可爱，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柔软的、想要把许澈抱住亲吻的冲动，慵懒性感地喊了一声，“老公——” 手机那边“哐当”一声，许澈这个晚上第二次哑了。 龙彦达目的达到，自己也觉得羞耻起来，把头闷在了被子里，好热，被子里像有个火炉...... 良久，话筒那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宝贝，我们视频好不好？” “嗯......” 不知道是谁被谁撩了，龙彦达闭上眼睛。许澈盯着手机屏里的他，“乖，你裹那么紧干嘛？我要看看你。” 龙彦达掀开了被子。 即使已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欣赏过抚弄过，龙彦达带给许澈的视觉冲击还是那么强烈，许澈恨不得从手机屏里把人给捞出来。 “卧槽，”许澈浅色的眸子里全是爱欲，“宝贝，你明天不搬过去跟我住是对的，”他咬紧后槽牙，强忍住，“等你好了再搬过去，要不又会伤到你......” 龙彦达嘴角勾了勾，肆无忌惮地抬起下巴，“吻我。” “卧槽，你这么玩我？”许澈忍地咬牙切齿，“我要炸了。” “炸给我看。”龙彦达微微睁开眼，眼睫处一片湿润，嘴唇也饱满润泽地像一包水，这情景没比许澈好到哪里去。 被龙彦达弄地迷迷糊糊的许二少爷这会儿终于想起了反击，不怀好意地笑着，“宝贝，你只想看看？想不想你老公...” ...... 撩拨老婆这事儿许澈做起来得心应手，龙彦达先投降，一层绯红沿着脖子根慢慢上升...... 第二天一大早，许澈就西装革履地等在了龙彦达家门口，眼眶微微泛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5章 把车停在龙彦达家门口，许澈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开了半截，抬起手腕看看了手表，7点整，抓起中控台上的手机，连上蓝牙耳机，拨了个号。 “宝贝——” 电话刚接通，许澈就开始肉麻地喊了起来。 “起床了？”龙彦达话语里带笑。 “早起来了。昨晚上失眠，现在在你家门口。”许澈不停地整理着羊绒大衣的衣领。 “这么早？吃早饭没？”龙彦达问。 “还没有。”许澈说，“我紧张，吃不下。” “没出息。”龙彦达轻声道，“我让颜科出来找你，你先等一下。” 不到1分钟，颜科穿着毛绒绒的蓝色连体睡衣，双手筒在衣袖里，缩着脖子跑了过来。 许澈解锁车门，颜科很自觉地坐上了车后排，拍拍车座椅，“许澈，我哥让我先带你去吃早饭。你想吃什么，我也还没吃。” 许澈扭过头：......你哥吃了吗？ “他也没吃。今天早上我们家里闹翻天了，没人做早饭。” “闹翻天？”许澈抬眉。 “还不是因为你吗？”颜科耸耸肩，“我哥跟爸妈说要带男朋友给他们见见，我妈当场像被雷劈了似的，我一点没夸张。” 许澈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攥紧，舔了嘴唇，“那你哥现在......” “我哥？在给他们做工作呗，要不怎么办？”颜科一点不担心，“我哥倔地要死，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的，谁都拿他没办法。” “你爸妈不知道他的性向吗？”许澈不像颜科那么心大，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我哥话本来就少，没事跟他们说这个干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颜科道，“哎哎，赶紧吃早饭去好吗？等我们吃完了回来，这事估计也差不多成了，还得记得给家里那几个带点包子馒头什么的，我看我妈哭地也挺累。” “你就一点不担心？”许澈转身启动了车子。 “担心呀，我怕我妈把高血压哭发作了，”颜科往座椅靠背上一歪，“不过吴叔叔也在，都劝着呢，一会儿就没事了。” 看颜科这么轻松，再加上刚才龙彦达电话里也挺平静，许澈放下心来，“想吃什么？我刚才过来看到小区外面好多早餐店都开了。” “只要不是面条，什么都行，我妈天天做面条吃，我现在听到面条两个字就反胃。”颜科夸张地呕了一声。 “我看你哥吃地挺好，没听他抱怨过。” “他知道个什么？他对吃的用的一点要求都没有，以前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活地跟个机器似的。我都没想到他会谈恋爱，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呢。” “跟你一样？你什么样？”许澈好奇。 “我无性恋，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颜科看着窗外。 许澈瞟了一眼后视镜，“不管什么恋，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别跟我爸妈说了啊，我哥同性恋，我这儿再冒出来个无性恋，我怕他们被气疯。” “我跟你爸妈说？我看到他们估计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敢扯这个？你可真看得起我。”许澈摇头。 “我先给你打打预防针，谁知道你会不会跟他们处地比亲儿子还亲呢？你应该挺会讨长辈欢心的吧？” “这个特征你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长得就挺讨长辈欢心的，看着挺乖的，如果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的话。”颜科咂咂嘴。 “嗤，”许澈往斜后方瞟了一眼，“以前是混了点儿，这不被你哥套牢了吗？你哥要想治我，分分钟的事。” “那倒是，除了我哥，别人也没这个本事。被你赚到了。” 两个人找了家汤包店，这家汤包现包现蒸，大众点评上评分很高，幸亏来的早，只有4、5个人排队。 他们找了张桌子，面对面坐着等餐。 “哦，对了，有个事我忘记跟你说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颜科忽然兴奋起来，双手拍着桌子，“嗙嗙嗙”地响，惹地为数不多的几名顾客直往他们这边看，转回头去的时候，目光又都不约而同地在许澈脸上扫几遍。 许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许澈你以前是不是不叫许澈？” “对，我改过名字，不过那是很小时候的事了。你怎么知道？”许澈问。 “吴叔叔今天告诉我爸妈的。哎，你等等啊，等我理清楚再告诉你。这样，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家是华宁村的吗？” “不是。”许澈摇头。 “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老家谁还能记得错？我老家是辽远县的。”许澈说，“不过我家很早就搬出来了，我也没在那里呆多久。” 颜科：那差别不大，华宁村在辽远县下面的一个乡镇。 “嗯，怎么了？你这么激动。”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你小时候在老家的事。” “那谁记得，我那时候好像还没上幼儿园，我爸妈把我丢在哪个亲戚家养吧，他们带着我哥在市里。他们做生意忙，带不了两个。” 汤包先上了一笼，番茄鲜肉的，粉色的汤汁在透明的面皮里晃动，许澈小心地用筷子尖挑着包子上漂亮的褶皱，放进醋碟里，低头嗦了一口汤。 “我哥以前给你换过尿不湿。” 许澈一口热汤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咽下去之后，眼角憋地通红，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爸妈带过你，不是亲戚，你记错了。你爸妈把你放在我们家。” 许澈愣了半天，“你怎么知道是我？不会搞错了吧？” “哎呀，错个什么呀，我家有照片，你等会儿自己去看吧，看看被我哥抱着的那个小屁孩是不是你。” 许澈更加错愕：...... 心里像有一朵烟花升空，在莹蓝的天幕“嘭”地一声绽放，七彩的光笼罩下来，奇妙极了。 连着夹破了两个汤包，汤汁装满了味碟，许澈招手要服务员来重新换过，“你哥早上怎么跟你爸妈说的？” “我没看到事情的开头，我起的晚。”颜科低头嗦着小包子，“我一下楼看到的就是我妈在哭，我哥不做声，我爸和吴叔叔在旁边劝。没一会儿我哥接了你的电话，就把我支出来了。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哥着急，非要我陪你吃早饭。” 龙彦达早上特意起的早，赶在颜爸颜妈出门早锻炼之前拦住了他们，“爸、妈，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搞这么一本正经的。”颜爸爽朗地笑。 他这个养子已经成了亲儿子，挺让他骄傲，不仅自己优秀带了个好头，还处处帮着颜科。现在全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安稳富足，除了两个儿子到现在没谈个女朋友这事让他们隐隐着急，其他一切都挺让人满意。 说是他们把龙彦达从小养到大，但如果说要报答的话，龙彦达早就报答完了。 没有报答这一说，他们早就成了一家人。 “爸、妈，我谈恋爱了，”龙彦达认真道，“过会儿我男朋友要到家里来，见见你们。” “啊？这好事呀，”颜爸颜妈脸上笑开了花，“我们不出去锻炼了，把屋子收拾一下，人家姑娘中午要在我们家吃饭的吧？我们得好好准备午饭。你是不是一会儿得出去接她？”老两口压根都没听清，龙彦达说的是“男朋友”。 “爸、妈，你们听我说清楚，”龙彦达顿了一下，“我说的是男朋友。” 颜爸颜妈疑惑地对视，一脑袋的问号，“不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喜欢男的，我以后也只能跟男的生活在一起，我现在找到喜欢的人了，他叫许澈，等下会到我们家里来。爸妈，一起见一下吧。” 颜爸像是被一棍子闷晕了似的，半天没出声。 颜妈的反应是龙彦达绝对没想到的，她直接“哇”地哭出了声。把吴叔叔从卧室里哭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龙彦达，完全明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 吴叔叔走过去，给龙彦达使了个眼色。龙彦达会意，走远了一些，靠在餐桌边，双手操着西裤口袋，垂眼看着地面。 颜妈哭个不停的原因最终被吴叔叔问了出来，“老吴啊，你说小龙这样，我到时候怎么跟他爹妈交代啊？这是不是我跟老颜的错啊，我们没带好他，弄得小龙连媳妇都不愿意找了，我们哪里做错了？” 龙彦达抬起眼睛看向他们，自己让老人伤心了，他心里也不好过。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小龙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是那种混不吝的孩子吗？他什么时候让你们操过心？”吴叔叔一边拍着颜妈的背，一边用胳膊捅了下颜爸，“老颜，愣着做什么？赶紧帮忙。” “我这儿也还没想过来呢。”颜爸继续愣。 “人家小孩儿早上要过来，你们这种反应，让小龙怎么想？”吴叔叔佯装生气，“小龙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他谈个恋爱不容易，你们这是干嘛呢？” “老吴，你不懂我的苦心，”颜妈抽泣个不停，“老龙他们，多好的两口子，救了那么多人，可小龙要是这样的话，他们龙家就断后了呀，我想到这个就......” “现在谈什么后不后的，你们这观念真的是......可以改改了。”吴叔叔继续劝，“如果像你这么说，我这独身老光棍怎么办？不活了？孩子开心就行。我们到时候两腿一蹬，谁管后面的事怎么样呢？想开点，别弄得孩子难受。” “我就是怕我两腿一蹬，到那边去了小龙爹妈找我算账。”颜妈使劲抹眼睛。 “哎，你们知道那小孩谁吗？”吴叔叔见她哭个没完，换了个话题。 “谁啊？未必我们还认识？” “还真是，你们带过他，许世奎家的老二，你们还给我看了他小时候照片的。” 颜爸颜妈：......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 “情况就是这样。反正我出来的时候，我妈还在哭呢。”颜科嘴里裹着包子，吃得很香。 许澈抬眼，正准备再问详细一些，手机铃响了，划开接听键，龙彦达声音扬起，“早饭吃完了没有？家里四个人都没吃早饭，带点回来。” 许澈答应了一声。 “都等着你呢，别紧张啊。”龙彦达轻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6章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许澈拎着两大盒汤包进门，恭恭敬敬地弯腰叫了叔叔阿姨。 颜爸颜妈僵硬地站在厅里，脸上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好在许澈有心理准备，很自觉地走到餐桌边，把汤包一盘一盘地端了出来，放好，“叔叔阿姨，赶紧来吃吧，凉了不好吃。” 龙彦达先走过去，胳膊挨着胳膊，笑着问他，“吃饱了？”许澈点头，身子往龙彦达那边靠了靠，“我吃饱了。宝贝，你爸妈是不是没打算理我啊？” “不会，刚才已经说好了。”龙彦达说，“他们现在就是有点震惊，那么小一个小孩儿，”龙彦达用手比了一尺长，“现在长这么大一个了。”接着又笑地更加飞扬，“我待会儿拿照片你看。” 许澈居然不好意思起来，曲着手指蹭了下鼻子，“光屁股的照片吗？” “咦，你知道了？”龙彦达挑眉。 “你弟刚给我说的。”许澈小声，“你先坐着吃吧。”抽出一双筷子，掰开了递给龙彦达。 “爸妈，吴叔叔，你们不吃吗？”龙彦达接过筷子，扭头招呼着。 颜爸颜妈表情还没有管理好，别别扭扭。 “吃吃，饿死我了。”吴叔叔一手挽一个，都到餐桌边坐下了。 颜科蹦过来，拉着许澈往沙发边去，“走，我两去那边坐。” “那叔叔阿姨，吴叔叔，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陪你们了，我先过去。”许澈立在桌边。 “你去吧，搞这么拘谨，我们吃完了过来。”吴叔叔笑呵呵的。 龙彦达站起来，端起一盘汤包，“我去那边吃。” “小龙你......”颜妈气还没顺下去，又不愿意跟儿子发脾气，只得咽下后半句，夹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龙彦达笑着摇摇头。生气这回事只能靠自己平复，他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如果爸妈还不能接受的话，那就这样吧，让分歧摆着，把一切交给时间，自己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许澈来之前做了功课，嘴巴又甜，哄着颜爸颜妈讲花园里种菜的道道，配上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再加上吴叔叔在中间穿针引线，最主要的是，龙彦达一直抓着许澈的手，放在手心里搓着揉着，这举动让许澈都不好意思起来。 谁能想到龙总裁用这招给长辈施压啊？不管你们怎么看，反正我就是喜欢了，并且我喜欢地就是这么直白毫不遮掩，你们反对也没用。 ......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到最后，颜妈主动把家里的大相册搬了出来，翻到其中一张，照片泛出陈旧的颜色。照片上两个小孩儿，大的带着红领巾，抱着小的，“你看这个是不是你小时候？”颜妈指着照片问许澈。 许澈凑过去，这哪看得出来谁是谁啊？难道带红领巾的小孩是龙彦达？脸蛋上两坨红，一点都不像。小的更认不清了，裹得像个汤圆似的，没脖子，胸前的小棉袄嘟着，白倒是白，可也不能光凭皮肤白就说是自己小时候吧？ 还穿着开裆裤，尿不湿歪歪扭扭，太丢人了，就算是自己也坚决不能承认。 “这怎么就不能是我呢？小时候我哥也抱过我。”颜科趴过来插嘴道。 “你在这儿。”颜妈瞪了他一眼，指着照片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孩，抓着根长树枝，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嘛。 “哎呀，这不是他是谁？”吴叔叔哈哈一笑，“许世奎家的老二嘛，还用问。” 这下许澈躲不掉了，不好意思地搓着脸，站了起来。 “坐着坐着，站起来干嘛？”颜爸赶紧抬手做了个手势。 龙彦达抿着嘴，轻轻挠许澈的手心，把他拽回去坐着。 “你爸妈现在身体怎么样？”颜爸接着问。 “谢谢叔叔，他们很好，”许澈老老实实，“他们特别想来看望您们。” “既然说到这儿，那我们约个时间，几个老家伙一起吃顿饭吧，说起来也好多年没见面了，等我下个月过来约一波。”吴叔叔立马决定，掏出手机，“你爸电话没换吧，我给他打一个。” “不知道您存的哪个，尾号四个5。”许澈答。 “还是老号。”吴叔叔看了下手机。 吴叔叔拨通了电话，走到一边。 颜爸颜妈自己看起了相册，回忆着过去。颜科低着头扒拉手机。 龙彦达靠近许澈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向他的侧脸，轻声问，“想不想去我房间？” 许澈敞开的大腿不自觉地紧了紧，眼睛亮亮的，“想。” 跟长辈们打过招呼，龙彦达拖着许澈上了三楼。 进了卧室，锁上门。 许澈第一次到这儿来，好奇地逛了一圈，卫生间、浴室、书桌、窗台......房间很大，家具很少，冷静素淡的风格，跟办公室一致。 “看完了没？”龙彦达弯腰从书桌边提起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许澈。 许澈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把瓶子放到桌上，单手搂住龙彦达的腰，“看完了，接下来做什么？” “你要不要睡一觉？昨天晚上失眠的人。”龙彦达问完，手搭上他的肩膀，也灌了一口水，把瓶子放回去。 水还没有咽下去，腮边鼓着，龙彦达被许澈捏着下巴吻了上去，甘甜的液体全数度入许澈的嘴里，好像那不是普通的矿泉水而是美酒一般，许澈微醺地看着怀里的人，低哑着声音，“喂我喝水，宝贝，还要。” “别闹。”龙彦达红着脸，手却听话地伸向许澈身后的桌子，重新抓起矿泉水瓶，拧开了瓶盖。依着许澈，慢慢地喂他喝水，一瓶水喝到两个人无法自抑起来。 “那里好了没？”抬起嘴唇吸一口新鲜空气，许澈摩挲着龙彦达的眼角，另只手从他背部下滑，轻轻揉着。 龙彦达闭起眼睛，只是紧紧贴着许澈，几乎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 昨天晚上对着屏幕再怎么一夜几次都不如怀抱着真真实实的人来的爽快。 “有东西吗？”许澈抬起头。 “嗯——”龙彦达低喘地应了一声，手臂高高扬起，从床头的木架上摸了两个东西，塞进许澈的手里。 ...... 许澈扣住了龙彦达的手，最后一刻，许澈俯身含住了龙彦达的唇，“小点声，宝贝，你爸妈还在楼下......” ...... 两个人面对面地抱着，许澈伸手捞了被子给两个人盖上，低头吻了下龙彦达的鼻尖，“这次吃饱没？” “嗯？”龙彦达眯着眼睛，抬头，单手放在许澈的侧脸上，轻轻抚摸。 “昨天是谁先要的？”许澈拿起龙彦达的手，一个指尖一个指尖细细地咬过去，“又是谁先不要了的？” 龙彦达闭起眼睛，往被子下面钻，假装听不懂。 “上来。”许澈捞起龙彦达的腰，胳膊上使了劲，把人放在了自己身上，严丝合缝。 “哎呀。”龙彦达咬着嘴唇，双手撑在许澈的肩膀上，打算下去。这是个什么羞耻姿势，黏糊糊的。 “别动，”许澈按住他的后脑勺，嘴唇碰到了一起，眼波荡漾，“宝贝，我好爱你，我离不开你。” “我也是。”龙彦达温柔回应，“你要不要洗澡？” “要，你帮我洗？”许澈嘬着他的舌尖，使坏，“你是不是带红领巾的时候就看上我了？摸我屁股没？” 龙彦达嗯嗯唔唔，想骂他一句不要脸，可唇腔里被许澈搅地疾风骤雨一般，哪里还能吐出字来。 ...... 吃完午饭，许澈开车送龙彦达去公司，出门的时候颜爸颜妈还有吴叔叔都出门来送，邀请许澈下次再过来玩。 快开车的时候，颜科一阵小跑，扒在副驾驶的窗边，“哥，今天晚上回来吗？” “回。” “嘁，回得来吗？”颜科甩甩手，“去吧去吧。” 半小时后，龙科地下停车场，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两人坐在车里聊天。 “下班来接你。”许澈俯身亲了龙彦达一下。 “行，”龙彦达笑着看他，“你下午做什么？” “搬家呀，昨天跟你说的，我得把钢琴什么的搬到江边去。” 龙彦达抿了下唇，没做声。在同居这件事上是他出尔反尔了，那点矫情的心思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许澈看出他心思似的，“我先把东西搬过去，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一起住了再过去，行吗？” 龙彦达点点头，他需要点仪式感，可他自己并不清楚他要什么样的仪式，只是抽象地憧憬着，有那么一个温馨、浪漫、让人回味无穷的场景，眼里只有他，心里都是爱。 “哎！！”许澈忽然拍了下脑袋，“完了完了，我给你爸妈买的礼物忘记给他们了，还在我后备箱里。” “买的什么？”龙彦达问。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就买的广告里的那些东西，烟酒茶护肤品什么的。”许澈自责的样子，“见你爸妈我简直是太紧张了，什么都忘了。” “你紧张？”龙彦达眼里带着笑，“紧张我那儿没备东西吧？” “宝贝你变坏了。”许澈毫不客气地把人按在椅背上。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7章 两个人是平安夜那天正式同居的。 许澈提前跟龙彦达说了要一起过平安夜，龙彦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年底公司事情太多，他没时间，订餐订酒店的事就落在了许澈头上。 时间比较赶，许澈瞧得上的地方都订满了，找哥们问了一圈，没有称心如意的地方。 几个人凑在排练的小别墅里，一来为那个选秀节目排练，二来为许澈出谋划策，怎么着把龙总裁哄高兴。这是夫夫两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许澈很郑重，想安排地难忘一点。 “幺哥，要不你干脆就在自家店里弄了算了。”刘平捏着鼓棒，手腕抖动绕了个花儿，敲出一串鼓音。 “你说斯百？”许澈手臂枕着后脑勺，躺在沙发上，“诶，有道理，可以用斯百。我跟我家宝贝第一次见面就在斯百，挺有纪念意义的。” 赵易被酸地倒牙：这有个什么道理啊？斯百平安夜的卡座散台全部定光了。你跟龙总裁站后台平安夜？ 许澈斜了赵易一眼，“斯百我有股份。” “知道你有股份，百分之四十九嘛，说了又不算。”赵易说。 毛桃发话了：“这不是说话算不算的问题，你跟龙总裁去斯百平安夜没有那个气氛知道吧？龙总裁那么个冷冰冰的人，斯百闹哄哄的气氛跟他不搭。人也确实太多了点，不合适不合适。” 另外两个人表示赞同。 “另外百分之五十一是我妈的。”许澈长腿挂在沙发扶手上，晃了两晃，“我说了当然算。” “好好好，就算你说可以说了算，那地方不合适，再想想。”毛桃说。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合适了，斯百确实闹了点，”刘平说，“你请龙总裁，得那种特高雅特有情调的地方，小提琴红酒之类的。” “就在斯百，”许澈“噌”地一下蹦了起来，“预定的客人全部给他们取消掉，我重新给布置布置。就用斯百，我觉得挺好。” “预定取消？”另三个都蹦了起来，“取消客人的预定是要赔钱的，至少翻番，斯百平安夜一晚上小几百万是有的。” “那又怎么样？”许澈站起来伸着大长胳膊，露出一小截劲窄的腰。 “几百万呢，”赵易提醒他，“不是小数目，你妈能同意吗？” “她肯定同意，她同意地不得了。”许澈笑着。 三个人算是看透了，干脆主动一点，“有什么要我们帮忙吗？比如给拖个椅子挂个外套什么的？” “不用，你们自己玩儿去吧，别来打扰我。”...... 前天晚上从家里搬箱子到江边去的时候，许澈就跟家里人说了，他在跟龙总裁谈恋爱，马上要搬出去跟人一块儿住了。 哥哥和嫂子早知道他们之前的磕磕绊绊。许杨偷偷塞给他弟一张卡，“虽说龙总裁不缺钱，但你跟人谈恋爱不能怠慢人家，该花的要花，心思和钱都得花，好好谈，龙总裁多优秀的人啊，再别跟之前似的......” 许澈笑眯眯地把卡揣进兜里，“知道了，谢谢哥。” 老妈知道小儿子正儿八经谈起了恋爱，比自己谈恋爱还激动，挽着许澈的胳膊不放，“这回是真喜欢了啊？挺好挺好，好好对人家，什么时候带回家来？” “我想现在就带回来喊你一声妈，就怕人家不同意。”许澈咧嘴笑。 “臭德行，”老妈拍了下许澈的胳膊，“这龙总裁是怎么看上你的呀？” “大概是看上了我的遗传基因吧。”许澈把老妈哄地可开心了，兜里又多了一张卡。 许家的大家长一脸担忧地站在门边，皱着眉头招手，“兔崽子你过来一下。” 许澈跑过去，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他老爸，“爸，什么事？” “以后不在家里住了，自己身体要照顾好，”许世奎正色道，“要不你把阿姨带过去吧，我们这边再找一个。” “知道了，老爸，阿姨就不用了，我自己来。”许澈跟许世奎讲话的时候，还是正经了不少。 “好好跟人家龙总裁学学，像你毕业后的职业规划什么的，多征求征求人家的意见，我们说什么你总是不听的，你......那个说的你总该听听。”许世奎清嗓子。 “知道了。” “钱够吗？”许世奎问。 “够。” “黑卡还在？最近没见你用。”许世奎又问。黑卡是许世奎给儿子办的，使用信息会发到许世奎手机上，以前信息挺频繁，最近一两个月安安静静。 “没地方用，”许澈老实答，“他一天天的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吃的用的也不挑剔，我跟他屁股后头没机会花钱，真是难以想象我谈了个这么节约的恋爱。” 是真的省，两人唯一的一次出游，就是那次住在钱哥家，如果那也算一次出游的话。 没花什么钱，却让许澈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快乐。 “缺钱的人才想着让你花钱，龙总裁不缺钱，他肯定不在乎这个，你多用点心吧。” “知道了，老爸。”许澈双手插进裤兜，“你们怎么都这么不相信我？一个个都让我用心，说的我好像个渣男似的。” 亲爹斜了他一眼，“早点把人带回家，让我跟你妈见见。”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许澈说，“你们企业家大会论坛什么的，见过不少次了吧？” “那能一样吗？”许世奎反问，“什么时候搬出去？” “明天吧。” “你今天还回来？”许世奎不相信，“那你妈和哥哥嫂子都围着你做什么？我以为你今天晚上就搬走呢。” 许澈：......亲爹。 斯百利用媒体平台发布了公告，退款加赔偿，平安夜当晚损失初步估计近千万，因为酒吧那天晚上还请了好几个小明星，合同中止也赔了钱。 平安夜当晚，偌大的斯百，除了专门请过来的米其林大厨，只为两个人开放。 整个大厅重新布置过，花大价钱请的顶级设计团队，只用了两天时间。极其高档的素雅的鲜花、娟秀的绿植，透明银边的绢丝纱幔，头顶上是墨兰的天幕和闪烁的繁星。 中间空出近百平的区域，摆放一架白色的钢琴和同样色系的欧式桌椅，用浅色的玫瑰装饰，洁白的餐布、银光闪闪的餐具和烛台，静默地等待着它们高贵的客人。 许澈在龙科楼下等了一会儿。龙彦达事先告诉他，下午有个会，可能会晚一点，不然许澈先去，他自己过去。 “那怎么行？我在车里等你。”许澈一口回绝。 龙彦达一出龙科大门就看到路边停着的闪电蓝，透过车窗，驾驶座上的人正看着他笑。于是几大步跨过去，拉开副驾的门。 “累不累？”许澈俯身给龙彦达系了安全带，起身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还好，”龙彦达笑笑，“要不是我早先答应了你，晚上估计得通宵，有个设计方案要重新做。” “我耽误你了？”许澈问。 “乱扯。”龙彦达瞪他。 “那我排第几？”许澈耍赖地凑过去，又去碰人家。 “唔...你排...第一...”龙彦达抬起胳膊，勾住许澈的脖子，自然地回应。 两个人在车里坐着，闹够了才出发。 许澈牵着龙彦达的手走进斯百大厅，龙彦达眼睛亮了下。他对花花草草没有研究，也不喜欢，尤其是大红大紫的那种，让他头疼。 但眼前的布置，虽然有那么多的鲜花，但丝毫不艳俗，反而是素淡静谧的，他很喜欢，好奇地打量着，还掂起身旁的一朵花放鼻子下面闻了下，淡甜的香气。 “喜欢吗？宝贝。”许澈看着他。 “嗯。”龙彦达抿着嘴，点点头，“就是......会不会太奢侈了？” 把许澈逗笑了，“你可是总裁啊，宝贝，居然会嫌奢侈？” “不是这个意思，我很喜欢，”龙彦达忽然意识到这是许澈精心为他布置的，他应该开心地接受而不是挑他的不是，“就是这些鲜花，只用一次是不是有些浪费？” 许澈：我没想过。 龙彦达：可以放龙科去，刚好布置一下餐厅什么的。 许澈：...... 龙彦达最受不了许澈露出那样一种茫然无措的神情，努力地去理解跟自己不一样的想法，像个讨要怀抱的小朋友。于是双手搭上许澈的肩膀，扬起下巴，亲了上去，“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明显地感觉到，匝在自己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许澈把龙彦达摁在椅子上坐好，然后走到钢琴边坐下，抬头看着他，“宝贝，送你一首歌，我自己写的。” 龙彦达叠起腿，腰背挺直地看向许澈。 修长的手指落下，叮叮咚咚，一串悠扬的音符跑了出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龙彦达第一次听许澈唱这么舒缓的歌曲：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不知道雪地里能开出春天的花。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不知道阴霾里能拥有雨后的虹。 ...... 想做你的摇篮，拥你入梦。 想做你的水杯，让你亲吻。 想做你的港湾，让你停靠。 想做你指尖的末梢，跟着你的心跳，一起到老。 ...... 两个人视线交织，充满浓烈的爱意，甜蜜的气氛在大厅里氤氲飘荡。 一曲终了，龙彦达轻轻地鼓掌。 “好听吗？”许澈手指灵活地敲了一串尾音，笑着看向龙彦达。 “好听，特别好听，我很喜欢。”龙彦达实话实说。 “过来，宝贝。”许澈伸出手，龙彦达起身，走过去。 许澈把他环抱在身前，捏起龙彦达的手指，敲响黑白的琴键，从后面亲着他的耳朵边儿，“我第一次写情歌，以后所有的情歌都是给你一个人的。” 怀里那个人的脖子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 许澈在后面用舌尖一点一点地拨弄，柔软地、耐心地、诉说爱意的，仿佛嘴里含着的是一颗易碎的珠子。 怀里的人缩起脖子扭了一下，低着头，“还不吃饭？” “饿了？”许澈伸手按了按他的肚子，按完了也不拿走，开始不老实，“哪里饿了？” 龙彦达扒开许澈的手，小声，“吃饭吧。” 许澈忽然起身，把怀里的人转了个方向，放在了琴键上，一阵急促凌乱的钢琴声传了出来。 “你干嘛？”龙彦达惊呼，他实在是摸不清许澈的规律，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被撩拨起来一样。 许澈双手撑在龙彦达身侧，琴键又是一阵乱响，“亲你。” “被人看见了。”龙彦达推他，想下去。 “没人，就我们两。”许澈往前压了压，抚摸着龙彦达的脸，“厨师要我通知才会上菜，他们这会儿不会出现。” ...... 亲完后把人抱到椅子上，许澈弯腰捧着龙彦达的脸，“我爱你，宝贝，我想爱你一辈子。” 龙彦达垂着眼睛，心跳突然加快，抬起眼皮，对上许澈深幽的眼神，“我知道了，我也爱你。” “嗯，我好开心。”许澈拿出来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打开，捏出来一个银色的小圈，“愿意戴上吗？戴上可就被我圈住了。” 龙彦达伸出左手，被许澈握住吻了一下，银色小圈顺滑地套上了中指。 “你的呢？”龙彦达问。 “这儿。”许澈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模一样的戒指。 “谁给你戴的？”龙彦达问。 “我自己戴的。”许澈笑，“我怕你拒绝，所以先给自己戴了，我是不是很自觉？” “傻瓜，哪有给自己戴对戒的道理？”龙彦达抓起许澈的手，给他把戒指取下来，然后又给他戴上，“你也被我圈住了。” ...... 一起过完平安夜后，龙彦达就被许澈拐到江边住去了，用了一个特别不要脸的理由，“我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8章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地飞快。 年底出差会议多，龙彦达动不动就要飞外地两天，正在热恋期里晕乎的许澈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分开。人家去机场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他送龙彦达去机场至少得提前3个小时，说不完的话，接不完的吻，弄得跟马上要远隔重洋似的。 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龙彦达肯定特别瞧不上，黏黏糊糊的小情小爱多浪费时间，有那点时间他可以审完3个方案，没准儿还能做出一个实验数据来。 可现在不是以前，龙总裁挺享受，被人爱着的感觉如此之好，让他乐此不疲。上了飞机关机之前给许澈发一张机场跑道的照片，落地之后立马开机，再给许澈发一张机场里的照片，让自己男朋友放心。 许澈也忙碌起来，跟选秀节目组签了合同，开始选歌练歌，筹备比赛。 每天早上先送龙彦达去龙科，然后再赶去城市另一头的练歌的小别墅，和刘平他们汇合，下午4点钟准时走，闪电蓝准点停在龙科楼下。 这天，许澈又等在龙科楼下，龙彦达发了个信息过来，再等10分钟，办公室里几个部长还在讨论工作。 许澈发了个笑脸表情过去，放下手机，往车窗外看了看，踹开车门下车，靠在车门边。降温了，冷风刮地脸疼。许澈把皮毛夹克领子竖起来，裹着脖子脸。 “哎，抢我饭碗的人又来了？”洪亮的声音，是谢磊。 自从老大谈恋爱之后，谢磊的司机岗位就丢了，被调到了行政部。他哪里是坐办公室的人，每天往格子间里一坐，直接萎靡。 “有空请你吃饭。”许澈笑。 “吃什么饭啊，早点请我们喝喜酒吧。”谢磊锤他一下。 “快了。”许澈挑眉，眼神错开，冲龙科大门招手，“你老大下班了。” “我先溜了，我怕他问我工作情况。”谢磊摆摆手，转身走掉。 龙彦达坐上车，递给许澈一个牛皮纸袋。 “这什么？”许澈问。 “合同。” “什么合同？” “我找了一家文化公司，业内挺知名的。”龙彦达说，“到时候负责你们乐队的外宣，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这是初拟的合同，你看看。” “别的事情？什么别的事情？”许澈也有自己敏感在意的地方，他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龙彦达所指。 龙彦达觉察到许澈的语气不对，扭头看着他，许澈的表情少见的冷，“你怎么了？” “没怎么。”许澈没看合同，把牛皮纸袋往车后座一丢，看了一眼后视镜，左打方向盘，开车上路。 龙彦达这一天挺累的，上午找宋新宁跃商量了两个新项目的成本，下午开了半天会，快下班的时候公司的法律顾问过来汇报文化公司合作的事情，150多条合同条款，他趴在桌上一条一条地仔细审阅，有异议的地方和法律顾问商量过后改过来，最后递到许澈手上的这本是已经改过3遍的定稿。 许澈一言不发地开车，龙彦达也不再说话，把椅背往下倒了点，仰头靠着，伸手捏着眉心和鼻梁。 等红灯的时候，许澈扭头，看到龙彦达紧锁眉头，双手摁着太阳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过去帮龙彦达摁头，“你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 龙彦达睁开眼，笑了下，“我是不是不该管你的事？” 许澈不说话，轻轻地帮他按摩。 “绿灯了。”龙彦达拍拍他的胳膊，提醒道。 “哦。”许澈收回手，继续开车。 一直到进了家门，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肯定有了什么问题，并没有解决。 像往常一样，许澈脱了外套进厨房，他负责做晚餐。 龙彦达要么先去洗个澡，要么进书房处理工作。 厨房操作台边，许澈低着头处理荷兰豆。 龙彦达没去洗澡，也没处理工作。他倚靠着厨房门，双手抱臂地盯着许澈的背影。简单的T恤仔裤，宽肩窄腰长腿，鲜活如一棵白菜苗。 龙彦达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脸贴着他的肩，低声问，“你到底怎么了？”许澈手下一滞，回过头，看到龙彦达温顺地趴在自己背后，什么气都没了。 “你是不是怕我的黑料被翻出来？你是不是怕我给你丢脸？”许澈问。 龙彦达脑袋在许澈背上蹭了蹭，“你怕吗？黑料的事。” “我无所谓。”许澈转过来，环住他。 “你都无所谓了，我为什么要怕。”龙彦达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许澈睛。 许澈眨眨眼睛，浅色的眸子在厨房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格外地透亮，嘴角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 还是那么让人心动。龙彦达眼睛闭了起来，抬起下巴，许澈明了，低头深吻爱人。 一番痴缠过后，龙彦达把人抱着，轻轻摸着许澈的后脑勺，“我们得防患于未然，你虽然不怕，但是也别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那么多被网暴后得抑郁症的人，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影响心情。不是影响我的心情，是你的。” “我又没想红，我只不过想拿那个奖杯而已。”许澈说。 “不管你想不想红，你走到公众面前了，就要有被人窥探的心理准备，而且你脾气又冲，万一比赛中途又有人惹到你......”龙彦达继续安抚道，“我不在那个行业内，弄不清那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找了个最好的文化公司帮忙，术业有专攻，他们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我这边也会关注的，毕竟我们黑客嘛，网络上的事还是能应付的。” “那万一你看到网上有什么……让你生气了，我......”许澈直起身，揉揉鼻子。 “傻瓜，乱想什么呢？你都已经告诉过我了呀，要不要我去开个新闻发布会说你是我男朋友啊？就算我不这么做，你爸爸和哥哥也会这么做的。但是我不想让他们抢先了，我是你男朋友，我想由我来帮你做这些……”龙彦达捏捏许澈的脸蛋，松开手，“赶紧做饭，我饿了。” “嗯嗯，你去外面等着。”许澈满意了，拍了下龙彦达的屁股。 “我陪你做，有什么要帮忙的？”龙彦达卷起衬衫袖子。 “好呀，剥两个蒜头。”许澈抓了两个大蒜头丢过来。 “一顿饭需要这么多蒜头？”龙彦达看着半个拳头大小的白色蒜头。 “你反正没事，多剥点，剥出来用保鲜袋装了放冰箱里去。” ...... 吃完饭，龙彦达陪许澈洗完碗，收拾完垃圾。 许澈拎着两个黑色大垃圾袋，在门口换鞋，“我去丢垃圾，要不要买水果什么的？我买了带上来。” “我跟你一起。”龙彦达套上外套。 “今天怎么想着陪我啦？”许澈弯着嘴角，“以前叫你都不愿意的。” “嗯，我下周一又要出差，最近陪你陪少了，我弥补一下。”龙彦达从许澈手里拿过一个垃圾袋，两个人一人拎着一袋，进了电梯。 丢了垃圾，龙彦达牵起许澈的手，“转转？” “行啊，随便走走吧，转一会儿就回，挺冷的。”许澈用另只手帮龙彦达拢了拢衣襟。 “还好啊，大男人还怕冷。”龙彦达宽大的手掌包裹着许澈的，暖暖和和的。 顺着江堤走，岸边有几株零星的芦苇，白絮被冷风吹散，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人挺少。两个人慢悠悠地散步。 “老公，”私下相处的时候，龙彦达已经对许澈换了称呼，不过这个词儿用的不多，随他心情，“你有没有一点后悔？” “什么？后悔什么？”每次听到龙彦达喊他老公，许澈心里就会像涨潮似的，“哗”的一下，开心地要死。 “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龙彦达说。 许澈年轻有活力，总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龙彦达喜欢极了。 但他又那么忙，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许澈，他出差的时候许澈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晚上就吃外卖，之后他要么继续写写歌，要么画画，再要么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为了让龙彦达放心，许澈很自觉地晚上从来不出去玩，哥们约了几次没约上，也就放弃约他了。 有一次龙彦达赶半夜的飞机回家，太晚了没跟许澈说。进家门的时候，电视机还开着，许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龙彦达挺内疚。 以前那么会玩会闹腾的许家二公子，为了他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洗手作羹汤，他觉得这样不公平。只要彼此是忠诚的，那么他要许澈肆意洒脱地做自己，不能为了爱情把自己弄丢了，即使这个被爱的人是他龙彦达也不行。 爱，理应让人变得更好，而不是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你心里有我吗？宝贝。”许澈看着他，龙彦达深邃的五官被路灯蒙蒙的光描画地更加迷人。 “废话。” “我不在乎你能不能陪我，我只要呆在你心里就行，一想到我被你这样一个人放在心里，我就觉得我这辈子都值了，”许澈停下脚步，“我也想让你觉得值，所以我要做得更好。” “很值，”龙彦达笑笑，抱住他，“要不你去龙科吧，跟我一起出差，有时候在外面待久了，我就好想你……”夜色遮住了泛红的脸。 “你脸红了，宝贝。”许澈嘴角翘起来。 “我没有。”龙彦达仗着天黑。 “那为什么这么烫？”许澈捻着龙彦达的脸。 “走走走，冷。”龙彦达拍掉许澈的手。 “刚才还说大男人不怕冷的。”许澈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搂，在含住爱人的唇瓣之前笑着说了句，“让老公给点热量你。” …… 上电梯之前龙彦达手机响了起来，他划开接听键，喊了声“妈。”接着嗯嗯，好的，行行，没问题……然后说天气冷，要他们早锻炼晚点出门。 挂了电话，龙彦达转头告诉许澈，“我妈要我们明天回家吃饺子，她包了饺子，猪油渣馅儿的。” “咦，阿姨怎么知道我爱吃猪油渣馅儿的饺子？” 龙彦达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79章 双方家长早就见过面了，先不说龙彦达和许澈怎么样吧，四个长辈倒是对彼此满意地不得了。 许世奎带着许妈到龙彦达家去了好几次。 龙彦达和许澈并不在家。 人老了就恋旧，两个妈妈可以对着那本老相册聊上一整天。 两个爸爸总是蹲在后院，扒拉着菜地，好像菜根上的泥巴都是香的。 走的时候颜爸颜妈会装上一大袋青菜递过去，“别在外面买菜，那些死贵的，说是什么绿色纯天然，那哪儿是呀。他们种的过程中是没给化肥，但那种子不对，都是些转基因的种子。我们家种子好，是从村里带出来的些老种子，许杨家的怀着孕，就得吃这种菜。” 老种子种出来的菜就是清甜好吃，都把他们嘴吃刁了。 要是许世奎忙地有一段时间没来，颜爸颜妈就会给许澈打电话，要他给家里带菜回去。 他们不会找自己儿子说这事，给龙彦达打电话，他十次有九次说没空，可许澈每次回来他也都跟着回来了。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龙彦达有空没空的，压根就是对人不对事。 周末回家吃饺子，许澈一进门就挽起颜妈，甜甜地，“阿姨好，我昨天晚上晚饭都没吃，就等着这顿饺子了。” 龙彦达脱了外套，很佩服地看着许澈笑，“嘴巴跟摸了蜜似的，小心高血糖。” “我年轻，新陈代谢好。”许澈冲他挤眼睛。 餐桌上，许澈一口气干进去30个水饺，满足地拍着肚皮，“吃饱了，吃不下了，嘴巴还想吃，人间美味。”把颜爸颜妈哄地笑成了一朵花。 走的时候又打包了一大推，青菜两份，颜妈交待要许澈趁新鲜送回家。 于是两人借送菜之名，又在许家蹭了一顿晚饭。 龙彦达在许家的待遇，怎么说呢，相当于许氏集团外聘的管理顾问。 吃完饭之后，许世奎、许杨还有龙彦达仍然坐在餐桌旁，一人跟前放一杯茶，从企业的大数据应用聊到人工成本，差不多把许氏和龙科后五年的合作规划都聊出来了。 许澈摊在沙发里，面对着餐桌方向，长腿撑在地板上，盯着龙彦达。 话不多，偶尔补充两句，却又那么一针见血，最主要的是那份在商场中打磨出来的胸有成竹的自信，男人优越的性感，许澈越看越喜欢得不行，蠢蠢欲动。 聊着聊着就过了10点，“你两今天还回去吗？挺晚了，要不就在家里住一晚上。”许世奎看了一眼挂钟。 “不行不行，我们要回江边。”许澈先嚷起来。 “老子没问你。”许世奎瞪自己儿子一眼。 许澈坐起来：老爸，这事儿你问不问我都是我说了算。 龙彦达抿着嘴笑了笑，“不了叔叔，还是回去，那边离龙科近，明天还要上班。” 许世奎：......好吧，开车小心点。 开车回家，照样是许澈当司机，龙彦达坐副驾驶。 许澈选了首歌，点播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你的光芒万丈，照亮我暗淡的夜， 纵使相隔几个世纪，我也要将你拥抱， 你挂在嘴角的笑，抚平我轻狂的伤， 纵使路途遥远跌宕，我也会一直地要...... 旋律比上次那首更为激昂一些，被许澈诠释地拨人心弦，龙彦达禁不住也跟着哼起来。 许澈偶尔扭过头去，眼里噙着笑，“好听吗？” “很好听，新歌？”龙彦达问。 “嗯，前两天写的。”许澈说，“那个选秀要准备5首原创，我打算写3首新歌，老歌用两首算了。” “只唱5首？只比5场吗？”龙彦达算了一下，觉得5首歌有点少，这是个什么比赛，听上去有点忽悠。 “不是，”许澈摇头，“另外的可以翻唱别人的歌，我们出版权费就行了。” “哦，这个倒没有难度，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难。”龙彦达说。 “你想听谁的什么歌？告诉我，我到时候唱给你听。”许澈忽然兴致大发，声音高亢起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不听这个。”龙彦达说。 “为什么？我唱得不好听吗？”许澈意犹未尽。 “我不喜欢死来死去的，”龙彦达道，“听上去太惨烈了。” “我觉得这首挺能代表我的心情的，”许澈忽然打了转向灯靠在路边停下车，凑到龙彦达面前，“我就是要淋漓尽致的爱你。” 龙彦达往椅背上靠了靠，又快要闭上眼睛了。许澈却一反常态地迅速打了个转向灯，重新踩油门上路。他停个车就为了跟龙彦达说这么一句话，龙彦达斜了他一眼，这什么路数？ 许澈透过挡风玻璃，盯着车前宽敞的灰色大道，坏笑，“以为我要亲你吧？” 龙彦达再次斜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着车窗外，不想说话。 “攒着，回家亲。”许澈眼角余光瞥见龙彦达的后脑勺，嘴角更翘，“我弄了个片子，待会儿上床看。” “什么片子？”龙彦达坐正。 “动作片。” “动作片？”龙彦达重复一遍，“武侠？枪战？” “床上动作片。”许澈故意压低声线，听上去很不正经。 龙彦达：...... “你现在是不是不行了？都需要看动作片来助兴了。”龙彦达想了一会儿，推理出这么一个结论。 “兹——”一个猛刹，闪电蓝停在斑马线前，许澈挺起胸脯，大声，“你说什么？” “那个......这也是正常的，你太频繁了，”龙彦达摸摸许澈的脑袋，“不要这个样子，要细水长流才行。” “啧，”许澈扒拉开龙彦达的手，“我待会儿就让你细.水.长.流，你给我等着。”几个字咬地特别清晰，画面感十足。 龙彦达手指抵着鼻尖，笑地肩膀都耸了起来。 把许澈也被逗笑了，一脚油门踩到底，“我是为了学习，解锁几个新姿势嘛。” “你还用解锁新姿势？”龙彦达尾椎骨隐隐作痛。 “嗯，找到你最喜欢的那一种。”许澈笃定地点头。 龙彦达咬紧下唇：...... 洗完澡，两个人靠着床头，许澈抄起遥控器，连硬盘，选文件，一顿操作，片名、片头曲、导演作品、主演...... “现在这种片子都拍地这么精致了吗？作品两个字都出来了，很隆重啊。”龙彦达问。 “不知道呀，这片头是挺隆重的啊，”许澈搂过龙彦达的肩膀，“所以人家说是大片嘛，他们跟我说是特别经典的片子。”低头轻轻吻了龙彦达一下，“你着急了？” 龙彦达瞪他一眼，“腿别乱动。” 100分钟过去，确实是大片，同性恋大片，剧情+感情，最大的动作就是接吻，从头到尾恨不得连胳膊都没露。 龙彦达靠在许澈的肩头，两个人看得挺入迷。 欧洲的片子，拍得特别唯美，讲的是两个男人互相吸引互相爱恋，当他们最终冲破重重阻碍，不用再偷偷摸摸、可以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其中一个得了癌症。 最后，他死在了他的怀里。 剩下来的那一个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每当他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就去爱人的墓前坐上半天......只到他最后也被葬进了这座坟墓里。 影片放完，没有片尾曲，屏幕全黑，中间出现了一支白色的雪绒花，高高地直立着，像要伸出屏幕一样，雪绒花代表的花语是“勇敢和回忆”。 两个人长久地沉默。 不得不说大片就是大片，那种享受超越了单纯的感官愉悦，龙彦达和许澈被主角的浓烈又执着的爱感染着。 “你在想什么？宝贝，怎么不说话了。”许澈把龙彦达往怀里搂了搂，居然纯洁地帮龙彦达把微敞的睡袍领子往上提拢。 “我在想...”龙彦达把被子往上拉，“比起他们，我们多幸运，没有碰到那么多的阻碍，我们可以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 “嗯，我很幸运。”许澈低头，亲着龙彦达的前额，“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死在自己的怀里，无能为力，这样太残忍了。” “悲剧的力量，”龙彦达捧着许澈的脸，“很多时候，悲剧比喜剧更能打动人心，残缺美，让人放不下，忘不掉。” “唉，我再也不要看悲剧了，我讨厌悲剧。”许澈使劲晃着脑袋，像是要把刚刚看的剧情晃出去一样。 “要是另一种剧情安排的话，可能不会这么悲剧。”龙彦达眯着眼睛。 “什么安排。” “如果得癌症的那一个瞒着另一个，主动分手，留下的那一个没准儿还能找到另一个爱人，不至于孤独一辈子。死的那个肯定不希望他这么过一辈子，他应该是希望另一个幸福地活着，不管有没有他。”龙彦达道。 “可两个人爱地这么深，另一个怎么可能同意分手呢？这不合逻辑呀，分不掉的。”许澈覆上龙彦达的手。 龙彦达想了想，“或者故意伤害？让另一个恨他？他如果恨他的话，就不会想着他，能开始新生活。意思就是一切的误解和痛苦只让得癌症的那一个背负，因为他的生命已经要结束了，由他带走所有的痛苦。让剩下的那一个幸福，这样才是利益最大化。” “你这个利益最大化，真的是......商人重利是没错啊。”许澈啧了两声。 “什么呀？旁观者立场，就是冷静客观的，”龙彦达往许澈怀里靠过去，“我重不重利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许澈垂下眼皮，慢慢凑近。 龙彦达扬起脖子，迎了上去，“你从哪里找的这种动作片？” “还不是那几个给的，骗我，下回找他们算账。”许澈唇尖磨蹭着龙彦达的。 “嗯......其实还挺好看的。”龙彦达笑，“不过你要的那种，我有，还想看吗？” “还看个P，我两自导自演一个。”许澈一把扯开龙彦达的睡袍，“今天想什么姿势？” ...... 一个小时候后，许澈下床拎了一瓶矿泉水回来，拧开瓶盖递给龙彦达，“先喝点水，看你嗓子又哑了。” 龙彦达接过来，仰头喝了两口，递回去。 许澈接着喝了一口，盖上瓶盖放到床边，“晚上想喝水找我。”把被子掀开一边，抓过龙彦达的腿，仔细看了下，膝盖泛着红，有些轻微的血丝，许澈宽大柔软的手掌抚着那里，“蹭红了，我给你揉揉。” 龙彦达胳膊搭着眼睛，快被许澈轻柔的抚摸弄睡着，强撑起意志咕哝一句，“想洗澡。” 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反正有“刷刷”的水声和温暖的怀抱，干干净净地躺进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0章 龙彦达从来没过过这么热闹的一个春节。从大年三十中午开始，饭局不断档，一直到正月十五才算完。 以前每到过年时候，龙彦达就想着安安静静好好休息两天，除了陪爸妈、颜科去一趟灯会一趟庙会，基本就宅在家里。 宋新宁跃也很少打搅他，知道他喜欢安静，最多只是发个短信打个电话。 这个年龙彦达是安静不成了，被许澈拉着，自己父母家、对方父母家、苗小小家、刘平家、赵易家......各种排列组合地吃吃喝喝，最后在江边屋子里也招待了好几次客人。 虽然城市里禁鞭了，可龙彦达耳朵里从早到晚的比放鞭炮还热闹。 日子过得太舒坦，龙彦达每天晚上都被许澈按着解锁各种新姿势。 许澈乐此不疲，说是为了减肥。这项运动减肥效果真的挺好，敞开肚皮吃了半个月，两个人的胸肌腹肌居然一块儿没少，形状还是那么漂亮。 上班前一天，夫夫两总算消停下来，打算过过二人世界。 没有客人来，也没定闹钟，两人一觉睡到了中午。 龙彦达先醒，许澈还睡地很香，手软软地搭在自己腰间。龙彦达转过身，指腹轻轻地点着许澈的唇，许澈嘴角勾了下，把人搂到自己怀里，眼睛都没睁开就压下来，很准确地亲了他一口，“醒了？再睡会儿。” “你多睡会儿，我起来做饭你吃。”龙彦达拍拍许澈的脸。 “你会做吗？”许澈仍然闭着眼睛，手臂使了劲，“再陪我躺会儿，等我起来做。” “我试试，你做了这么多天，我看也看会了，”龙彦达手伸到背后，拉开许澈的手，“你今天负责休息，我负责喂你。” “噗——”许澈笑出声来，手重新抱过去，“你负责喂我哪儿啊？” 龙彦达腰肌酸痛，“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年纪轻轻的，一天天脑子里想些什么呢？” “想你呗，还能想什么？”许澈这会儿才睁开眼睛，眼里满是笑意，“让老公先喂喂你吧。” “哎——唔——”正准备翻身下床的龙总裁被许澈一把抓了回来。 一小时后。 原本兴致勃勃打算起床做饭的龙总裁再也攒不出半分力气，像条搁浅的鱼似的瘫在许澈身上，连脚趾都在微微发抖。 许澈从上到下地抚摸着龙彦达的背，舒展的肩胛骨、清晰整齐的椎骨，覆着不多不少的一层肌肉，爱不释手，把龙彦达抱在自己身侧，亲吻着他的背，“宝贝，那个选秀节目发了个邮件过来，说要到外地去集训一个月，我不想去。” 柔软地嘴唇在背上触碰，龙彦达心底麻麻痒痒，声音有些变调，“为什么不想去，不能不去吧？” “一个月呢，时间太长了。谁接送你给你做饭呀？”许澈说，“要不我解约吧？” 听到解约两个字，龙彦达从化不开的悸动中冷静下来，转过身去，面对着许澈，先亲了他一下，“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是你的世界不能只有我，你不能只围着我转，你有你自己要追求的东西，你这么出色的一个人，不要埋没自己。” “我很出色吗？你觉得我很出色？”许澈迷茫地看着他。 “我喜欢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出色的人。”龙彦达搂过许澈，“你那么好的天赋，不要浪费，你可以带给更多人快乐和美的享受，多一个人听到你的歌，那首歌的意义就多了那么一点......那是你的骄傲，也是我的，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许澈低声，“其实，我想的只有我自己，以前我唱歌是为了自己发泄，现在唱歌是为了给你听。” “我听到了，我老公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我得意死了”龙彦达缓声道，“你们有投票吗，我让龙科所有人给你们投票，铁锈红乐队。” “青色铁锈红，”许澈笑，“你掉了两个字。” “你们乐队名字真难听。” “我看你的腰不疼了是吧？”许澈握住龙彦达的下巴。 ...... 乐队集训的地点在邻省，节目组统一安排商务车过去。 出发那天是春分，日子很好记，江边小区里的雨雾翠柳和皎皎玉兰温柔灿烂，两个人站在树下，“到了给我打电话。”龙彦达看着许澈，“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 “放心吧，我把你都照顾得好好的，我自己没问题啦。”许澈捏捏龙彦达的脸。 “那不一样，”龙彦达笑笑，“脾气收敛一点，集体生活要互相关照，也不知道你们那种比赛竞争激不激烈，如果激烈的话防着点别人。” “你好像我爸。”许澈手指碰碰龙彦达的唇，“这么漂亮的嘴唇，怎么说出这么老套的话。”说完伸手抱住了他。 两个人在细雨中轻轻接了个吻，一个人去集训，另一个出差，好像谁也没送谁。 谢磊的车先到，龙彦达抱了抱许澈，“加油，我先走了。”上了车之后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冲许澈挥挥手。 许澈颠颠地跑过去，扒着车窗，“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拽下来，我们乐队再加一个成员。” 谢磊转过头，笑呵呵，“哥，许哥，我开车了啊，快赶不上飞机了。” 响了两下车喇叭，黑色越野车在许澈视线里飞驰而去。 两个人就在小区门口分开。 节目组的车随后就到，一个乐队一台车，另三个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先把行李箱放到车后面，拉开车门，许澈弯腰上车。 “哎，幺哥，你家龙总怎么没送你？你们吵架了？”刘平看着他，呵呵笑。 “闭嘴，吵个毛线架”许澈顺手就是一下，拍在刘平脑袋上，“他出差了，刚走，我送他了。” “还这么恩爱呢？”毛桃坐在最后，和赵易坐一排，“你两有点过分了啊，过年那时候大伙儿一块儿吃饭，我们都没兴的说你两，太黏糊了，看着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们还有更黏糊的呢，没让你们看见。”许澈伸长了腿，往座椅背上一靠。 “啧啧，幺哥，你这回就这么定了？不再看看了？”赵易问，“万一又碰着更好的呢？” “周秘书你换吗？”许澈斜赵易一眼。 “不换，周秘书多可爱啊，又御姐又可爱的，坚决不换。”赵易摆脑袋。 “那你还问我这种问题？”许澈低头摸着中指上的戒指，“更好的是有多好？他就是好到天上去，也与我无关，我只要我家宝贝儿。” 另三个齐齐打了个冷战。 刘平：“幺哥，像宝贝儿这种称呼，你当着你家龙总裁的面也这么叫吗？” “废话，要不叫什么？他本来就是我的宝贝。”许澈一脸你们不懂、你们真可怜的表情。 “再说了，我家宝贝可喜欢我这么叫他了。”许澈说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个美猴王头像，敲了“宝贝”两个字过去。 三秒钟，那边回了个信息，“干嘛？” 许澈继续“想你了。” 龙彦达回“我也是。” “那你亲我一下。” 一段两秒钟的语音，一声很轻的“么。” 许澈回了一个“么么”，满足地关了手机屏，一脸痴汉笑。 哥们看着这个人的一连串操作，目瞪口呆的，他们狂拽酷炫的幺哥谈恋爱谈成这样？龙总裁，牛逼！ 三个小时后，商务车到达目的地，节目组选的地方是一座以温泉旅游闻名的小城，包了一家依山傍水的温泉酒店，幽深僻静，没人打扰。 一共12支乐队，许澈他们是中间到的，住的房间可以任选。这是一个音乐选秀节目，不是什么生存挑战之类的，而且来的都是有舞台表演经验的成熟乐队，也不知道要集训些什么。 节目组给安排的房间是双人间，那三个很自觉地在隔壁间加了个床，让许澈单独住。再好的哥们有的嫌还是避的，万一被龙总裁知道，弄地人两口子吵架可不好。 许澈满意地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变这么懂事了？” “自从你跟龙总裁在一起之后。” 在房间里把行李箱收拾了一下，该挂的衣服取出来挂着，该涂涂抹抹的东西摆到浴室里，许澈斜靠在床头，给龙彦达拨了个视频电话，响了几声，被那边挂断，无缝衔接地收到条信息，“开会，开完会我打给你。” 敲上一个“好”字点了发送。 收了手机，许澈晃到隔壁房，几个人商量着吃了饭是不是到哪里去转转，温泉是不能泡了，春天泡温泉上火。 正聊得热火朝天，“叮咚叮咚”门铃被按响，毛桃从沙发上蹦起来去开门，“猜猜是不是导演组？可别给我们发什么任务单啊，我们不接受。” 说曹操曹操到，节目组副导演摸着圆圆的肚子，走了进来，“怎么样？许先生，住的惯吗？” “挺好的。”许澈客气的疏离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对人很冷淡。 副导演眉毛动了下，哈哈一笑，“就是来提前跟你们说一下，我们虽然是一档音乐选秀节目，但现在观众粉丝的口味你们也知道，他们就想看看偶像们接地气的一面。所以我们安排这个集训呢，跟音乐有关，但是关系不大，主要是想拍拍大家创作啊表演之外的东西，到时候会在节目中穿插播放。” “哦。”许澈简单应了一声。 “我们有剧本，”副导演咳嗽一声，“按合同规定，你们做的事，说的话都要按照剧本来，不然就是违约。” “剧本要征得我们同意吧”许澈皱眉，他反感这种假惺惺的事。 “可以小范围内调整，但大致走向都是定死的，”副导演笑眯眯，“不过许先生，你们想怎么调整怎么调整，你们就算自己写都行。” “什么意思？”许澈问。 “我们这次选秀，龙科集团是冠名商。”副导演笑地很有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1章 副导演走后，许澈把自己甩到床上，趴着。 另三个围在沙发里，七七八八地聊着天，不外乎剧本赞助之类的事儿，劲头足得很。 许澈掏出手机盯着那个置顶头像，扒拉两下额前的垂发，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这算不算带资进组啊？” “算啊，当然算。”另三个人异口同声，“你这是带资进组的范本，节目组见着你要喊爸爸的。” “冠名一个节目要花多少钱啊？”许澈问。 “这我们哪儿知道啊，问问你家龙总裁不就知道了？”毛桃冲许澈挤眼睛。 龙总裁这个操作，怎么看怎么有点金主爸爸拿钱砸小明星既视感。 “我被我家宝贝包养了？”许澈茫然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哇塞，那证明他对我挺满意啊。” 旁边几个人恨不得为许澈的脑回路鼓掌。 “我原来以为幺哥平安夜包斯百的场子就够豪的了，”刘平啧啧不已，“没想到他家那位更大手笔，直接包了个节目，你两谈恋爱就是来刺激GDP的吧。” 赵易：“幺哥你赶紧想想决赛的时候怎么当着观众的面表白吧，你这趟表白挺贵啊。” 七嘴八舌的，许澈的视频电话来了，他先接通了，然后从床上蹦起来，拉开门回自己房间。 “宝贝你在哪里呀？怎么风那么大。”许澈问。 手机屏幕里，龙彦达衣角被风掀了起来，眼睛被风吹地都快睁不开，他在那边用很大的力气说话，声音还是被风吹散，“在沙漠边上，刚在基地开完会。我没跟你说我这趟出差到沙漠吗？” “你没有跟我说，你还要呆几天呀？”许澈问。 “呆个两三天就回去，周末去看你。”龙彦达抬起手，遮住眼睛，“哎，风太大了，沙子打地脸疼。” “真的吗？周末可以看到你？”许澈拿手指轻抚着屏幕，“你赶紧回室内呆着去，别站外面吹风。” “真的，周末等我，”龙彦达换了个方向站着，“没事，我们待会儿要去看现场，比这里风还大。” “你不是做网络通讯大数据的吗？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许澈不解。 “这是机密，不能跟你说。你知道了也不好。”龙彦达笑，脸上的皮肤眼见着变粗糙了。 许澈忽然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直直地盯着手机屏，他一直以为作为一个总裁，龙彦达就应该是光鲜亮丽的，每一次出现都应该是在大型会场的主席台上，自信又迷人。 只有跟龙彦达生活在一起以后，他才知道他为龙科付出了些什么，时间、精力、心血，龙彦达经常加班到深夜，他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年轻人经常去的酒吧他只去过两次，第一次就遇到了许澈，第二次还是许澈。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屏幕里的对方，过了一会儿，许澈吸了下鼻子，“别太辛苦了，进屋去，别站在外面，多休息，周末我等你。” “好。”龙彦达眼睛眯起来，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笑纹，“那我先挂了。” “哎，等下，我想起来有事要问你。”许澈一拍脑袋。 “什么事？” “你冠名我参加的这次选秀了？”许澈抬起眼睛。 “是的，你知道了？” “这事瞒得了谁？你干嘛花这个钱啊？我又不是不行，我能进决赛的。”许澈瘪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前几天还跟我说我唱歌好听呢，你逗我的？” “不是，你解读地不对。”龙彦达曲起手指，蹭了下鼻子。 “那我应该怎么解读啊？” “就，我听说吧，很多玩乐队的人都挺随性的。”龙彦达舔了下嘴唇。 许澈立马明白了龙彦达的意思，情绪瞬间低落，“你还是不相信我。” “你可真会往自己身上扣盆子，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别人，”龙彦达道，“别人往你身边蹭我也心烦。你这么耀眼，肯定不只有我一个人着迷。” “你冠名了人家就不往我身边蹭了？”许澈笑嘻嘻。 “那我就让他们被淘汰。”龙总裁恶狠狠。 “幼稚。”许澈被哄地相当开心，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 挂了电话，龙彦达回到沙漠边上搭建的一个临时活动板房里，吴叔叔在里面等他。 “怎么样？小龙，这个项目你考虑好了没有？”吴叔叔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抿了根茶叶出来，“这鬼地方，水都烧不开，泡的茶难喝。” “工期长吗？”龙彦达在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 吴叔叔说的是一个类似于803基地的项目，要在沙漠腹地建一座小城包括临时机场、轨道和房屋。 这些基建跟龙彦达没关系，龙彦达要做的是设计安装一套反雷达追踪的防御系统，让任何人都监控不到这座小城的存在。这事儿只有龙科能做。 “工期长不长得看你的工作效率啊，你要能弄得出来，一个月完事。”吴叔叔说，“下个星期就开工，军方讲究效率。” “吴叔叔，你对工期这件事，从来就没有说准确过。”龙彦达斜靠着办公桌，“我要组团队，还要出方案，原材料采购还得招标，一个月？我一个月前期策划出来就不错了。你这儿还动不动沙尘暴，一个月干活时间不超过15天。” “呦，开始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少见啊，小龙，”吴叔叔笑眯眯，“是有什么安排吗？” “我4月份有点私事。”龙彦达轻轻晃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你的私事？”吴叔叔笑，“到时候你该干嘛干嘛去，那时候没准这个项目已经干完了。” “嗯，您是没耽误过，可我也没有过私事啊，”龙彦达微微一笑，“我跟许澈说一声。” “那还用专门说一声？他还不是依着你嘛，”吴叔叔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两是一物降一物的关系。” “那也得告诉他一声，不然他又想七想八的。” “你还真是......”吴叔叔露出一个说不清是什么的表情，“哦，对了，跟你说一声，上面说韩冰暂时不动，他身上还有事没查清楚，与其放回国不如把他监视起来，反正也翻不起浪来了。” 龙彦达并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仰头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 说好的过几天就回家，然后去探许澈的班，还是耽误了。被沙尘暴困了两天，沙漠里信号不好，两个人互相联系不上。 龙彦达倒是放心许澈，可那边许澈快急疯了，那么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万一出事怎么办？ 急地歌都不想练了，开始收拾行李打算撤了算了。 哥们都劝他，“龙总裁那么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啊？要出事你早就知道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真是服了你，沙漠里没信号很正常的好吧。” “可那是沙漠，”许澈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走来走去，“万一有什么事也没人知道啊。” “那你打算去哪儿找他？”赵易问。 许澈：...... “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周秘书，看他们公司的人知不知道。”赵易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跟周秘书通完话，赵易转着手机，看着许澈，“幺哥，你家那位没事儿，说今天早上还上网处理了龙科的资金审批的。说没事吧，哪那么容易出事，说了你还不信。” “他可以上网？”许澈皱眉。 “嘿，这个我还专门帮你问了，周秘书说是他们龙科内部的一个什么加密网，跟我们用的4G5G不一样。” 许澈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卧槽，我是担心龙彦达担心地要晕过去了？许澈惊了，自己这什么心理素质，搞什么呀？ 好在这阵儿马上就过去了，除了有一点点眩晕的感觉别的什么都没有，时间很短，在场的另几个人根本没发现。 许澈按了下眼眶，大手一挥，“排练去。” “幺哥——”刘平从沙发上爬起来，“你赶紧把人娶了吧，看你这一天到晚担心着急的样儿。” “你以为我不想？”许澈双手插在裤兜里，在酒店走廊上晃晃悠悠，“不过娶了又怎么样？该担心着急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担心着急？除非把他揣衣兜里，放手心里抓着。” 毛桃听不下去，“幺哥你忒肉麻了，人又不在这儿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给你们听，让你们分享一下老子的甜蜜。” 节目组安排的跟拍看到他们出了房间门，立马赶了过来，两个扛摄像机的大哥一前一后地拍着，几个人很默契地闭嘴不谈私事了，开始讨论歌词和曲子。 一直跟到练习室，几个人开始合节拍，一个摄像大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的剧本这么平淡？我看别的组有吵架动拳头背地里说坏话的，看着挺带劲，你们这块儿......没什么可拍的呀。” “大哥，你们要是累了就回去吧，导演组给我们的剧本就是个挺无聊的剧本，每天都一样。”赵易拨了下吉他。 “那你们这没有爆点呐，到时候曝光量上不去，流量就上不去，怎么红呀？”摄像大哥着急，谁去选秀节目不是为了红啊，人家乐队早就往导演、副导演房间里跑个不停了，就这支乐队淡定地很，像是来疗养的，那个主唱真是白长了那么好看一张脸。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来凑数的。”刘平哈哈一笑，接着又说，“说凑数也不对，你们等决赛再拍吧，决赛肯定能爆。” 那还不爆？有人要在决赛直播的时候宣布他爱龙彦达。 凑数的主唱掀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小声哼着自己刚谱好的曲子。 ...... 这段时间龙彦达和许澈的联系很不规律，不是这个没听见手机响，就是那个手机没信号，发信息也是这个发了好一会儿，那边才看见，而当那边回过来的时候，这边儿又有事忙去了，他们总是错过，仔细算算两三天没听到对方声音了。 这天晚上，节目组给安排了一个室外BBQ，几十号人聚在草坪上烤肉喝酒，春天的晚风夹杂着青草香气，吹得人暖烘烘的。 许澈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形象地坐在白色靠背椅里，一条腿挂在椅子扶手上，手里拎了瓶啤酒，时不时地仰头灌一口，修长的脖子上喉结凸起，随着吞酒的动作上下滑动...... 引得好几双眼睛往他身上看。一个高个儿鼓手从烤炉上捏了两串烤肠，朝许澈走过去，递给他一根，“这个烤好了，尝尝。” 许澈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谢谢，吃不下。” 高个儿鼓手笑了笑，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到许澈身边，“许澈，我看过你的表演，你唱歌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看向许澈，怎么会有人明明是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样子，却又如此地惊艳。 “多谢夸奖。”许澈嘴角勾了下，对这种套路了然于心，细白的手指在深绿色的啤酒瓶瓶身上摩挲。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高个儿鼓手长相还不错，清秀乖巧挂的，属于许澈以前中意的类型，可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脑子里全是龙彦达，手指摩挲着啤酒瓶就像在摩挲爱人的肌肤一样。 鼓手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继续笑着说，“我不仅喜欢你唱歌时候的样子，我还喜欢你任何时候的样子，比如现在。” 一听就知道是圈子里的人，直白地要命，他们从不浪费时间，看中了就凑过去，大多数时候都能一击即中，立马可以滚到床上去。 可惜许澈已经远离那个圈子了，懒得跟他废话，伸出左手晃了下，戒指上的小钻石璀璨地闪着，吐出几个字，“有主了。” “这是两码事，许澈，出来玩嘛，身体和感情可以分开一会儿的嘛。”鼓手无所谓。 “可是老子不想啊，听懂了吗？”许澈不带任何情绪。 鼓手点点头，咬着烤肠，起身走了。圈子里的人这点儿好，被拒绝了也像没事人似的，挥一挥衣袖而已。 许澈仰头看着天上的大月亮，掏出手机，点开置顶那个头像，拨了视频通话，虽然十次有八次打不通，他还是拨了，特别想让龙彦达也看看今天的月亮，真的特别大、特别亮。 这回没响两声就接通了，龙彦达在屏幕里冲着许澈笑。 “宝贝，看，月亮，大不大？”许澈像小孩子一样把手机高高地举着，伸向天空。 “大。”龙彦达声音响亮。 “咦，你后面的月亮也挺大的，”许澈收回手，凑近屏幕，“同一个地球同一个月亮，哈哈。” “嗯，同一个月亮，”龙彦达调转了摄像头，镜头对着一家酒店的大门，“还同一家酒店。” 停顿片刻，许澈忽然像磕了兴奋剂一样，瞬间精神抖擞，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来了？你在门口？别动，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2章 第二天早上，龙彦达在许澈怀里睡地迷迷糊糊。 连绵不断地做梦，先是一只大白狗向他冲过来，摇晃着大尾巴，把他扑到在地，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脸、脖子......一直往下，舔得他不停地扭过来扭过去，笑地喘起来。等他笑完了坐起来的时候，大白狗忽然成了一只小白兔，乖乖地扒着他的脸，粉色的小舌头在在唇角轻点...... 龙彦达拿手背蹭了蹭唇角，软软湿湿。眼睛睁开一条缝，许澈正低头亲吻着他。伸手去揉许澈的头发，含混不清道，“怎么跟个小狗似的，老爱伸舌头。” “因为你香。”许澈看他醒了，手脚开始不老实。 龙彦达一边往后缩一边推他，“哎，别...我年纪大了，我受不住。”回想起昨天夜里的疯狂，面红耳赤，心有余悸。 “你知道春天是什么季节吗？”许澈看龙彦达拒绝的样子都是天底下最迷人。 能有什么好话？龙彦达选择听不见，胳膊支在胸前，挡住。 许澈继续玩儿，“春天是小狗发/情的季节。” 龙彦达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对，你就是狗，把你的大尾巴拿走。” 那只小狗听不懂人话，挺起紧实有力的腰，骄傲地竖起了尾巴，耀武扬威地立在人身后，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欺负人...... 把人欺负够了又紧紧地抱住，像真的小狗一样叼着龙彦达的耳垂，“不想让你走。” 龙彦达从头到脚都软着，半眯着眼睛，手指在许澈肩头漫无目的地摸来摸去，“还有一个多星期你的集训就完了，再忍忍。” “可你要去大沙漠了。”许澈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昨天晚上龙彦达跟许澈说了项目的事，这次出差就是去前期考察的，除了项目在某个沙漠腹地之外，其他的情况也不能跟许澈多说。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吴叔叔说4月份能干完，不耽误我们的事。”龙彦达笑，“你最后一场是几号？” “4月20号。” “好，我设个备忘录。”龙彦达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把4月20号设了个重点提醒，“那天是直播吧，我去现场看你。” “本来我是想给你弄张票的，”许澈弯起嘴角，小梨涡若隐若现，“可后来一想，我宝贝是冠名商嘛，要个什么票？” “对，我差点忘了这事了，我要来颁奖。节目组跟我说了。”龙彦达说完，手指停在许澈肩窝，指尖点着一块红色的圆形印记，颜色鲜艳，跟许澈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你这是什么？” 许澈低垂眼睛，看了看，“你说这是什么？问问你自己。” “我没咬你呀。”龙彦达仔细回忆。 “小狗咬的。”许澈没当回事。 两个人昨天那么疯狂，留下几块印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龙彦达身上也有，斑斓一片，他都习惯了。 可他明明记得，再怎么被许澈弄地控制不住，他也不会去咬许澈，他知道许澈不能受伤，所以这根弦是一直紧绷着的。 也许昨天真的是太疯狂了吧，月亮那么圆，正是潮汐最猛烈的时候，脑子里被一波又一波的猛浪冲击着，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龙彦达用嘴唇轻轻碰了下那块印记，下次一定一定要记得，不能这样。 两个人搂着，说不完的话。 许澈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划了个接听免提。 “幺哥，你怎么还没到？今天上午有个拍摄，我们想着让你多陪陪你家那位，可你这......这都几点了？”刘平的声音。 “几点了？”许澈问。 “反正不早了，还有两组就到我们了，你还得做个造型什么的，哎呀，你赶紧的吧。” 手机那头闹哄哄，许澈挂了电话，没事人似的搂着龙彦达不放。 “起来了，都等着你呢。”龙彦达拍拍他的脸，“我也得走了，得赶回去，下午还有个会。” “下午开会？那不是现在就得走？”许澈嘴唇点着龙彦达的前额，“我待会儿回来就看不到你了？” “别黏糊了，”龙彦达伸手拍了下许澈的屁股，“赶紧起床。” 洗漱完后，龙彦达先走，许澈送他到停车场，停车场车不多，扫了一圈，没看到龙彦达的车，许澈扭头问，“你车呢？” “那不是？”龙彦达按了下车钥匙，“嘀”的一声，白色雪铁龙经济型小车的车前灯亮了一下，车身印着几个蓝色大字“XX租车，畅游华夏”。 “你租车来的？”许澈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没回去。”龙彦达笑笑，拉开车门，“我走了啊。” “宝贝，”许澈攥住龙彦达的手腕，轻轻一带，把人搂进怀里，覆在他的耳朵边上，“谢谢你。” 龙彦达心里一荡，拍了下许澈的背，“松了，被人看见了。” “看见怎么了？我伺候金主爸爸还怕人看见？” “贫嘴。走了，你赶紧过去吧。”龙彦达推开他，坐进驾驶室，摁了两声车喇叭，开车走了。 等白色雪铁龙完全看不见了，许澈才转身往回走。 春日暖阳，照地人浑身舒畅，每个毛孔都在唱歌似的，许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挺欢快。 走到半路，额头冒出点儿汗，许澈抬起胳膊擦了下，鼻尖也冒了点汗珠，许澈拿手背蹭了下，汗却越蹭越多，手背上湿了一大片，鲜红。 许澈不信，又抬手擦了一遍，看到手背上的又一道鲜红的颜色，他整个人都空了似的，没有办法思考，忘记了呼吸，抬在眼前的手开始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他流血了，他有多久没流过血了？ 记忆太遥远了，白血病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稍一不注意，血就会流满整整一洗脸池。 那时候他很小，才8岁。 一直悬在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里斯剑落了下来，许澈的病复发了。 许澈站在空旷的草坪上，一动不动，头顶的阳光斜射下来，在他身侧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电话立即被接通。 正在开车的龙彦达瞟了一眼卡在出风口上的手机屏，嘴角挂着笑，划了个接听键，“怎么了？这么快又打电话我？我掉什么东西了吗？”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响。 “拨错了？”龙彦达笑。 “没有，”许澈声音低沉，“上高速了吗？” “我才开出去5分钟不到，还没上高速，”龙彦达车速慢了下来，“怎么了，想跟我回去？” “我想啊，你回来接我吗？” “好了，乖乖集训，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回家等你。” 许澈不出声，也没放电话，许久。龙彦达低下眼睫，看了眼手机屏，正准备开口。 “好，我答应你，乖乖的，”许澈答，“你要在家等我。” “嗯，等你。” 挂了电话，许澈扬起头，面对太阳，眼睛里一片细碎七彩的光，可他的世界却忽然变成了黑白。 鼻血没有继续流，残血在他鼻子下结了一层血痂。许澈伸出食指抠下来一小块，贴在指尖上，暗红色的小血块像要把他吞噬掉，他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决定先回房间。 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卫生间，对着洗手台前的那面大镜子，扒拉开白色圆领卫衣的衣领，露出一块红色的印记，早上被龙彦达亲的那一块儿，抄起手机，拍了个照。 拧开水龙头，弯腰接水，一捧一捧地扑在自己脸上，洗干净血迹，也洗着脑子里的一团乱七八糟。 带着一脸的水珠，许澈双手撑在洗脸台边，垂着头，看龙头里的水“哗哗”地往洗脸池的底部流，在中间形成一个急促的漩涡，不停地被吸进一个黑色的洞里，周而复始，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许澈，他划了个免提键，“幺哥，快点，我们前面只有一组了，虽然你生图能打吧，但发胶还是要上一点的，快来快来——”哥们催他。 “好。等我10分钟。”许澈扯下一条毛巾，关掉水龙头，擦干脸上的水渍，往床上一扑，把头埋进龙彦达睡过的枕头里，狠狠地吸了下鼻子。 过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给李元庆打了个电话，摁了免提键，把手机丢在一边，双手枕着后脑勺仰面躺回去。 “怎么想起打电话我啊，小澈？” “我流鼻血了。”许澈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还有别的症状吗？”李元庆那边有细微的叹气声，但声音和缓平静，听上去让人心安不少。 “肩膀那里出了一块红斑。”许澈隔着衣服，挠了下肩膀。 “把红斑那一块拍个照发给我。”李元庆说。 “嗯，刚拍了，我现在发给你。”许澈捞过手机，找到照片，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看那张照片，“身上还有别的地方有这个东西吗？” “没注意，就看到这里有一块。”许澈答。 “你再仔细看一下，尤其是四肢关节处，现在就看，快点。” 许澈坐起来，撸起袖子和裤腿，仔细检查完后缓慢地把衣服整理好，声音干涩，“左脚脚踝还有一块，我拍照发给你。” “不用拍了，”李元庆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道，“赶紧到我医院来。” “我在外地。” “在哪里？” 许澈报了个地名。 “你去那儿干嘛？泡汤？”李元庆问。 “参加一个乐队活动。”许澈不想多说。 “活动重要吗？今天能赶回来吗？” “挺重要的。”许澈目光直直地盯着窗户，灰白色窗帘被风吹了起来，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赶紧回来。” “好。”许澈眼睛里的渴望比阳光还要亮，他还没活够。 “你哥知道吗？” “我没跟他说。” “龙彦达知道吗？” “他不知道，你别告诉他。”许澈咬着嘴唇。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这个意思吧，”李元庆想了想，“我肯定会告诉你哥，这事儿不能瞒他......至于龙彦达，告不告诉他是你自己的事，我觉得你也没必要瞒着他吧，既然你两在一起了。” “你别管。” 许澈完成了这次拍摄后，先去向节目组请了两天假，再跟几个哥们解释了一下，说是家里有点急事，两天后再赶过来。 他得过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这件事哥们们并不知道。即使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希望哥们用关照病人态度来关照他，再说后来没有复发，所以也没什么好提的，哥们们压根不知道他的这个病。 中午许澈就被许杨接回去了，一路飞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李元庆的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3章 李元庆站在医院门口等他们，看到许家兄弟停好车走过来，冲他们挥挥手，“还挺快，看来医生的话还是好使的嘛。” 许澈换了一身宽松衣服，黑色运动裤和同色帽衫，帽子扣在脑袋上，脸越发显得瘦削苍白，双手揣在帽衫兜里，像往常一样晃悠着。 许杨紧皱着眉头，不停地抬手调整眼镜框,步伐很快，把许澈甩在后面。 看到李元庆，许杨眉头拧地更紧了，“我都快急死了，赶紧的，给老幺看看。” “表情放松点，被老幺看见了，别让他有压力。”李元庆拍了拍许杨的肩膀。 “我放松得了？”许杨摇摇头，“老幺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我还没跟老头子说，你也先别说，也许检查情况没什么的呢？他们年纪大了，少让他们担心。” “走吧，老幺，”许澈晃过来，李元庆带着他的肩膀，往电梯走，“先换了衣服做个检查。” “嗯，谢谢，检查要多久出结果。”许澈身子往旁边移了点，李元庆的手从他肩膀上滑落。 “快的1个小时之后出来，慢的大概3天，有的我这儿检测不了，要送检。”李元庆摁了电梯按钮，“嫌慢了？我到时候帮你盯着，尽快出结果。” “快一点慢一点都无所谓，反正结果也挺明显，对吧？”许澈扯了下嘴角，了无生机。 他早就知道，他的病只要复发，就是避无可避的凶险，他曾经的放肆享乐，也就是为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该玩的都玩过了，他不会觉得白来世上走了这么一遭。 他以为人生就该那样，可他碰到了龙彦达。于是他知道人生会有另一种样子，信任、专一、圆满，这种生活他还没有过够，以前自认为的没白活就是狗屁。 李元庆看着他，换了话题，“最近感冒过没？” “没有。” “有没有头晕过？” “没......”许澈盯着电梯显示屏上楼层的变化，“有头晕过，前两天。” “行吧，我知道了，”李元庆看向许杨，“老幺要没什么别的事就在我这儿住下吧，有病治病，没病疗养，大家都放心点儿。” “可以。” 许杨点头，“住你这里我最放心，我今天也不走了，在你这儿呆着。” “你在这儿呆着干嘛？没必要啊，”李元庆努力让他们放松，“小小也需要你照顾，你回去吧。” “我不住这儿，我要回家。”许澈说。 两个哥哥对视一眼，“你回哪个家？”许杨问。 “我回江边。” “龙彦达知道你回来了？你刚在车上还要我别告诉他的。”许杨扭头问。 许澈紧抿着嘴唇，垂下眼皮盯着脚尖，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回爸妈那边吧，我不想呆在医院里。” 许杨同意：“爸妈要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我就说回家拿东西的。” “他们要是问龙彦达怎么没一起呢？” “我就说他出差了。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走，他们哪那么多怀疑。” 电梯门打开，三个人先去李元庆的办公室，开了检查清单，再由李元庆带着许澈去一项一项地做检查。 全部检查做完已经是晚上，许澈回更衣室换衣服，脱了蓝白条的检查服，他打开衣柜，取出自己T恤往身上套。穿好衣服后没有立即出门，而是坐到长条板凳上，背靠着墙，闭上了眼睛，周围安静地可以听到白炽灯管里丝丝的电流声。 一阵熟悉的视频通话的声音响起，许澈掏出电话，举到眼前，伸出手指划了下手机屏，转到语音通话。 龙彦达正在家里收拾行李，他第二天要去外地签个框架合作协议，要出差两天。这会儿到处找剃须膏没找到。 这些东西平常都是许澈在收拾，于是龙彦达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问问。 “诶，怎么转成语音通话了？”龙彦达问。 “我这边信号有点问题，视频总是卡。”许澈撒了个谎，“你在干嘛呢宝贝，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我呀？” 两个人的通话时间是之前约好的，应该更晚一点，睡觉之前，刚好躺床上聊聊天，然后互道一声晚安。 因为许澈那边总是有跟拍，龙彦达也总是忙到很晚。今天有点鬼使神差，龙彦达没有顾忌许澈那边有没有别人跟着，想都没想抓起电话就拨了个号。 “我明天要出差，你把剃须膏放哪了？卫生间那管用完了。”龙彦达拉开储藏间的门，打开灯，炽亮的光线里腾起细碎的尘埃，弄得他打了两个喷嚏。 “不在储藏间，你别在储藏间找。”许澈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储藏间了？”龙彦达赶紧关了灯出来，锁上储藏间的门。 “你每次进去都打喷嚏，”许澈手指抠着椅子边儿，手背青筋隐现，“我怎么会把常用的东西放那里面？听你打喷嚏玩儿吗？剃须膏在客卧的置物柜里。” “哦，我去看看。”龙彦达趿拉着拖鞋，往客卧那边走。 “洗发水、沐浴露都在放在一起，还有一套新的剃须刀，要是现在用的那个坏了，你就换一个......”许澈边想边说，“吸尘器放在储藏间，还有一个新的扫地机器人也放在里面......” “告诉我这么多干嘛？我现在不找那些。”龙彦达打开置物柜，找到了剃须膏，“你买了这么多？”置物柜里摆的整整齐齐，四瓶洗发水、三瓶沐浴露，三套面霜，还有好几管剃须膏。 “我们两个人呢，用得快。”许澈低声道。 以后要是只剩一个人的话......大概会放过期吧。 “那倒也是，”龙彦达抓起剃须膏，走回客厅，把剃须膏放进行李箱，“你们今天没有拍摄排练之类的吗？” “有啊，一会儿就去。”许澈骗他。 “那我先不跟你聊了，待会儿睡前再聊。”龙彦达扣上行李箱，把箱子竖起来推到门边。 “嗯，好。”许澈答应着，却没有挂电话，轻微的呼吸声通过手机话筒传递。 龙彦达手机贴在耳边，坐到沙发里，茶几上摆着两个透明水晶果盘，里面放着几个遥控器。 家里的水果平常也是许澈买，果盘空了好几天了。 “你怎么了？”许澈反常地安静，龙彦达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许澈说。 “没出息，刚走就想。”龙彦达笑了，“等我这趟出差回来再去看你。” “嗯，我就是没出息，”许澈声音依然很轻，然后更轻地叹了一口气，“宝贝，你爱我吗？” “当然，我爱你，”龙彦达脱口而出，“就像你爱我一样。” “哈，”许澈笑了一声，“傻瓜......”说不下去了，曲起手指蹭着鼻尖，“他们在叫我，先挂了。” “去吧，我过会儿再打给你。”龙彦达眉目温柔地笑，就像许澈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你这次出差几天？”许澈追问了一句。 “两天，不长。” “明天走？” “对，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我让谢磊7点钟来接我。后天就回来了。” “我......”许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什么？”龙彦达语气轻快。 “没什么，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先挂了。”不等龙彦达回话，许澈迅速地挂掉了电话，捏着手机，后脑勺在墙上重重地磕了两下，眼角潮湿，“我生病了，可我不敢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好害怕。” 许澈没有力气站起来，或者说他不想站起来，他不想推开更衣室的门，更衣室就像是他临时躲避的壳，至少在这个壳里，他看不到那些检查结果，他可以装作没有那些坏消息，他还是那个健康的许澈，他仍然可以把龙彦达搂在怀里，挠他痒，亲他，低声叫他宝贝...... 就让他在更衣室里多待一会儿，多安静一会儿，没人打扰地多想他的龙彦达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澈站起来，拽了下卫衣领子，把手机攥在手里，拉开门。 许杨和李元庆守在门口。 有一些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叠检查单被他哥抓在手里，许杨看着他，眼里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元庆走过来，拍拍许澈的肩膀，“刚才跟你哥商量了很久，他说瞒不了你......老幺，你哪儿也别去了，赶紧住院吧。” 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看了许澈一眼，用手挡住嘴巴，在李元庆耳朵边说了几句话，李元庆目光越来越沉，低声道，“知道了，先放我桌上去。小护士点点头，走了。 许澈扫了李元庆和小护士一眼，向许杨伸出手，“给我看看。”后者把检查单放到他的手里。 许澈一张一张地抽出来，低头仔细地看，红色的警示符号印满了这几张薄纸。 看完后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拿在手里，转头看李元庆，“李哥，能给我几天时间吗？我想处理点事情。” 听到这个话许杨提高了声音，“那怎么行？你还有什么事要处理？赶紧住院，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李哥，你是医生，你说。”许澈脸色有些苍白。 李元庆给了许杨一个眼神，转过头，看向许澈，“老幺，你哥在这儿，我也是你哥哥。站在哥哥的角度，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但如果你还拿我当医生看的话，那么你就应该立刻住院接受治疗。” “那我拿你当哥看。”许澈松了一口气，笑了。 “老李，你有没有一点医生的责任心了，任他胡闹，这是能耽搁的事儿吗？”许杨眉头紧锁。 李元庆很小幅度地冲许杨摇了摇头，“你们跟我来，先开点药拿回家吃，三天后，老幺你必须过来，不然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抓你。” 三个人去了医生办公室，李元庆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打印出一张处方单，递给许澈，“老幺，你去拿药，我跟你哥说点事。” 许澈接过处方单，起身往外走，出门后顺手虚掩了门。 只到门被关上，李元庆收回目光，看着许杨，“老幺的病，要跟叔叔阿姨说，情况不好。” “那你还给他三天时间？”许杨拍了桌子。 “我要找全国最好的专家给老幺会诊，许杨，人到齐得要个三五天......老幺想做什么的话，就让他去做。”李元庆往椅背上一靠，肩膀塌了下去。 “最好的专家会诊？有那么严重？不可能，”许杨听懂了，他失了态，大声吼起来，“老李，他现在好好的，他哪点儿像病人？你说，他到底哪点儿像病人？”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许杨瞪着眼睛，“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老幺的病还是初期，住几天院就可以控制住。” “对，那是没看到这张检查结果的时候，”李元庆拿起桌上一张检查单，那个小护士放进来的，递给许杨，“这个指标只要等于百分之二十的话，就可以确诊复发，老幺的这项指标高地吓人，复发速度太快了。” 许杨低头看检查单，白色的小纸片在他手里微微抖动，上面有很多英语字母他看不懂，那些高高低低的数据曲线他也看不懂，但最下面的急性复发四个字他认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全身心护着的宝贝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复发的病，凶残地窜了出来，想要他弟弟的命。 “许杨，你做好捐髓的准备吧，你跟老幺配对成功过，如果需要的话，随时......” “随时都行，要多少都行。”许杨取下眼镜，抹了把眼睛。 许澈拿了药，拎着个小塑料袋，轻轻推开门。 许杨背对门站着，双手撑在桌上，刚好挡住了李元庆，“治愈率到底是多少？你给我透个底。” 李元庆竖起一根食指。 “十分之一？”许杨问。 “百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4章 百分之一？许澈站在了门口，医生嘴里的百分之一，听上去是多么像在劝病人放弃啊。 治愈率很低，别花钱了，那些放疗化疗病人很痛苦的，还不如带回家，跟家人在一起多待几天。 百分之一啊，100个里面活一个，他许澈何德何能，能够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 “老幺。”李元庆先发现了许澈。 许杨转过身，看到呆呆立在门边的弟弟，他几大步走过来，把弟弟抱紧，“别怕啊，老幺，别怕，有哥呢，哥这儿有骨髓，我们随时可以做手术。” “我没怕，哥，”许澈反过来安慰起许杨来了，“不是还有0.01的希望吗？”他轻微的笑声断在喉咙里，“药都开好了，哥，回去吧。” 许杨点点头，搂着弟弟的肩膀，往电梯间走。 李元庆送他们到停车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加强营养，多休息，千万不能感冒，三天后一定要到，他会请全国最好的血液科专家给许澈会诊...... “谢谢，李哥。”许澈笑了下，修身直立在静谧的月光下，干净乖巧地笑着，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李元庆使劲闭了下眼睛，“老幺，你一定会好的。” “嗯。”许澈轻轻应了一声，挥挥手，“走了，过几天来找你报道。” 目送许杨的黑色辉腾消失在夜幕中，李元庆掏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地联系他认识的专家，请他们三天后到场做专家会诊。 兄弟两回家，进了家门，刚好大家都在，许世奎盯着电视，许母和苗小小正拿着两件白色带蓝点的小衣服比划。 “哎，老幺怎么回来了？”许母往两个人身后瞄了一眼，“龙彦达没一起回？” “他出差了。”许澈低头换鞋。 “哦，那你回来干嘛？” “回来......看看你们。”许澈顿了一下，“顺便拿点东西。” “别瞒着爸妈了，老幺，”许杨手背敲了下许澈的胳膊，“告诉他们吧。” 许杨和许澈一起坐到沙发里。 “什么瞒不瞒的？什么事儿啊？要兄弟两一起回来说，”许母把手里的小衣服叠了起来，“还这么严肃，不是什么好事吧？” “难道你跟龙彦达分手了？？”许母大声。 许澈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上的桡骨和青筋都明显地凸了出来，脸侧的肌肉因为牙齿紧咬着的原因明显起来，“爸、妈，我身体出了点状况，要住院。” 许世奎迅速转过头，看着两个儿子，“怎么回事？” “复发了。”许澈说。 三个字一出来，许母的眼泪就跟着滚了出来，苗小小赶紧探身从茶几上拿起纸巾盒子地给她，“妈......”喊了一声妈之后，苗小小的眼泪也下来了。 这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复发了”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许澈张了张嘴巴，后来又抿紧，站起来，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先上楼去了，过两天我就去住院，你们别哭了。” 许世奎跟上去，一起进了卧室，许澈脱了鞋，盘腿坐到床上，抬起眼睛喊了声，“爸。” “儿子，我们先治，国内要是治不好，我们就去国外治，把公司卖了都行。”许世奎坐到床边，紧紧地捏了下儿子的肩膀，“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什么的，放心，我们全家都在你后面呢，没什么好怕的。” “好，我知道，谢谢爸。”许澈笑笑。 “你这么听话，老子还不习惯了。”许世奎努力地表现出跟平常一样的语气，“龙彦达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什么时候告诉他？”许世奎问。 “让我再想想，”许澈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弓起了身子，“我还没有想清楚。”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许世奎说，“你是怕他嫌弃你的病？” 许澈头垂的很低，修长白皙的脖子好像承受不住重量似的，显得孱弱。 “说话呀。”许世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他一直觉得小儿子的病是他们亏欠了他，许澈还那小的时候，让他和父母哥哥分开，当时在他们眼里生意大过天。 把生意看得比一家人团聚还重要，这是许世奎心里的一根刺，直戳戳地提醒着他，他在追求名利时的冷漠嘴脸。 “我是怕他不嫌弃。”许澈抬起头，脸上挂着笑，“爸，我的病别告诉他，你们谁都不要告诉他，我自己解决。” 许世奎不知道许澈要做什么，安慰他，“龙彦达会陪着你一起的。” “嗯，他会的，他很好。”许澈憧憬着什么似的，目光凝在墙角一块空白的地方。 许世奎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离开儿子的卧室，顺手关了门。 许澈保持盘腿、背部弓起的姿势，双手抓着手机，时间静止，一动不动。直到腰背有些僵硬了，才直起身子，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手机界面停留在急性髓细胞性白血病的查询页面。 脱发、消瘦、乏力、感染、出血、肿块、瘢痕、意识障碍、失明...... 每一条都让许澈难以接受。 许澈木然地垂着头，大脑停止思考，心跳好像也停止了，连呼吸好像都不在了。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长腿伸展着撑到地板上，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洗完澡，对着浴室镜擦干身上的水迹，毛巾擦过的地方红斑又多了两块。许澈愣了会儿，打开衣柜，翻出从来没穿过的睡衣，把自己套了进去。 穿戴整齐地半靠在床上，许澈闭上眼睛，一长串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许澈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划了个免提键，丢到一边。 几个哥们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幺哥，节目组说明天后天录比赛视频，你家里的事儿办完了吗？赶得回来吗？ 许澈哦了一声。 “哦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明天赶过来。”许澈答。 他有三天时间，两天给节目组，还剩下一天给龙彦达。如果龙彦达不出差的话，他会把三天时间都留给他。 哥们儿电话刚打完，视频电话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澈看看四周，最后选择缩进被子里，点开了接通键让镜头怼着自己的脸，然后伸手把台灯调到最暗。 龙彦达也刚洗完澡坐在床边，手机支在床头柜上，正抓着条毛巾擦头发。 “怎么睡这么早？”龙彦达看了手机屏一眼，手机屏再小也能清楚地看到许澈紧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不舒服吗？” “没有呀，就想躺躺。”许澈笑了一下。 “你把灯调那么暗做什么？我都快看不清楚你的脸了。”龙彦达干脆蹲到床头柜边，离手机屏近一些。 许澈跟他视频电话的时候从不顾忌什么，总是大喇喇地光着，反正他天天裸睡，早就已经被人看光了。 有时候龙彦达被他在视频里撩地面红耳赤，直接把手机反扣上，许澈还在另一边嚷嚷，又不是没见过，都操作无数遍了，你那么害羞干嘛...... 龙彦达就喜欢他那股自信放肆又张扬的劲儿。 但是现在，许澈没有那份自信了。身上渐渐多起来的红斑，是他衰败的前兆。 “你想看我？” “废话。” “要是我变丑了你还想看我吗？”许澈问。 龙彦达眉头微微蹙了下，“你今天怎么了？” 他不信许澈会问出这种话来。在龙彦达心中，许澈就算到了80岁，也是老头儿里最自信爆棚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许澈怎么可能会变丑，他又怎么可能不想看他？ 有的人合眼缘但不好看，有的人好看但不合眼缘，对于龙彦达来说，许澈是合他眼缘的那种好看，龙彦达承认他首先是被许澈的样子吸引住的。 但外表这个东西不长久，就像一件精美的家具，不管第一眼再怎么惊艳，放在家里时间长了，就会蒙灰、变旧、垮掉、碍眼，最后被丢进垃圾堆...... 爱人不是家具，龙彦达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外表才去深爱着许澈。 许澈身上有他欣赏的品质，他热情善良，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都很投入，像一株枝叶肆意伸展的小树...... 现在这棵小树的枝叶无力地耷拉下来，许澈吸吸鼻子，“宝贝，你回答我，我要是变丑了你还要我吗？” “不要了，”龙彦达笑着敲敲手机屏幕，“丑地像小猪一样，把你送人算了。” 许澈咧着嘴笑起来，笑容又很快地隐去，“宝贝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你今天是不是有事？你现在在哪里？”龙彦达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总感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我在温泉酒店呀。”许澈更往被子里缩了缩。 龙彦达眯着眼睛靠近手机屏，手机屏被许澈的脸占满。 “给我看一下你肩膀上的红印子，被我咬的，好了没？”龙彦达问。 “应该好了吧，看那个干吗？” “我看看，我想看。”龙彦达抓起手机，一边视频一边去卫生间放毛巾。 许澈把被子拉下去，露出肩膀，把睡衣领子往下扯，露出半边肩膀，“看，没事儿，快好了。” 红斑还是那块儿红斑，没有好的迹象。但龙彦达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你今天怎么穿睡衣了？”他停在卫生间门口。 许澈：......夜里这边有点冷。 一句毫无质量的谎话。 龙彦达想了想，没吭声。昨天龙彦达还去了温泉酒店，冷不冷的，谁不清楚？ 再说许澈的行李箱是两个人一起收拾的，龙彦达很清楚地记得，许澈只带了两套家居服，并没有带睡衣。 因为扯睡衣领子这个动作，许澈的手伸远了一些，手机屏里显示出房间的陈设。 这绝对不是温泉酒店的房间，台灯、床头柜、墙纸......所有的都不一样，这明明就是许澈自己的房间。 许澈这个晚上在自己家里，他回来了，却没有回江边，而是跟他视频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龙彦达心里疑问丛生，想不出任何理由。 他已经问过一遍了，问许澈在哪里，许澈告诉他在温泉酒店。 龙彦达这一刻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许澈了，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 他不知道许澈为什么明明要好好集训却突然跑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许澈为什么明明回来了却不告诉他，他更不知道许澈为什么......又要骗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5章 天亮地越来越早了，6点半，浅橙色的光洒在城市的边缘。 许澈换了一辆车，停在江边小区外，目光透过紧闭着的车窗盯着小区大门。 不一会儿，谢磊的车也到了，停在离许澈10来米远的地方。 7点整，龙彦达推着银色行李箱走出小区大门。 浅色衬衫领口微敞、笔挺的藏蓝色西装、腰间束一根没有任何LOGO却价值不菲的黑色皮带，身形挺拔阳刚、五官深邃凌厉，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被许澈抱在怀里的时候，温柔地不像话，也迷人地不像话，被许澈轻轻碰几下就会脸红，低垂着眼帘顺从地答应着他。 许澈喜欢逗他，总是在龙彦达眼角泛红的时候逼他说些难以启齿的话，即使再说不出口龙彦达也会很小声地说给他听，只为许澈想听。 许澈亲吻他、占有他、心疼他，一边怕伤着他，一边又怕他不够尽兴，不忍、怜爱和侵占总是在他体内搅和成一团化不开的浓稠。他无时无刻不想与他骨血相融、化为一体，他爱着他，那么浓烈的爱，需要爱人时时刻刻的安抚和纾解。 他并没有那么精力充沛，只不过是因为在龙彦达身边他控制不住，他只想告诉龙彦达，他爱他，很爱很爱他，那些爱的表达，用亲吻和拥抱远远不够...... 许澈没有办法放手，他舍不得放手，要他放开这个人就像把他的心生生挖出来一样疼。 他经历过一次失去，行尸走肉，万念俱灰。那一次他还有勇气重新去把人追回来，可这一次该怎么办呢？他不敢想象，那百分之一的治愈率需要他拿什么样的东西去换。 要是换不到呢？要是拼了命也换不回那百分之一呢？如果他撒手而去，龙彦达怎么办？许澈知道龙彦达爱他，爱得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自己是怎么想的，龙彦达就是怎么想的，自己有多爱，龙彦达也一样有多爱。这一点，许澈从不怀疑。 那到底该怎么办呀？留龙彦达孤零零一个人吗？ 他压根就爱不够这个人，爱一辈子都嫌短。他好爱他，他不能没有他，他比空气还重要。 可自己病了呀，他会变得很虚弱、很难看、很笨拙，他没有办法跟上龙彦达的脚步，他没有办法再照顾他，他没有办法再带给他快乐，到最后他可能认不出来他，他甚至很可能没有办法再陪着他...... 许澈的手紧紧抓住车门，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终究没有推开，他松开手无力地靠着椅背。 黑色越野车飞驰着离开。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小区外的大马路上渐渐热闹起来，明明没有睡觉，许澈却像刚从梦中惊醒一样，头疼欲裂，眼睛鼓胀，关节处隐隐作疼，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离得很远，即使伸长了胳膊也够不着。 许澈把车锁了，往自己家走，识别了指纹打开房门。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窗帘拉了一半，阳光透过另一半在地面织出明暗深浅的光影。 蓝色系列的情侣茶杯倒扣在茶几上，杯垫也是情侣款的，深蓝色的杯子配浅蓝色的杯垫，浅蓝色的杯子配深蓝色的杯垫。 两个人的杯子并没有严格区分，拿着哪个用哪个，更多时候两个人共用一个杯子，你一口我一口的，一个人歪在沙发上，另一个人歪在他怀里，腻腻歪歪个没完。 阳台上晾了几件衣服，浅色的衬衫，深色的家居服，许澈伸手捻了下衣角，湿的，早上刚晾上去，在晨风下微微飘起…… 许澈又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冷藏柜里还有两盒饺子，猪油渣馅儿的，龙彦达前两天被老妈叫回家拿的，留着等许澈回来吃。 冷藏柜里干干净净，看来许澈走之前给备的水果牛奶，某人抽空都给解决了。 从厨房出来，许澈拐去了卫生间，纯白的毛巾平整地挂在毛巾杆上，浴巾浴袍叠地整整齐齐，他伸手抓过浴袍，把头埋进浴袍里，缓慢地呼吸，鼻腔里全是爱人熟悉的味道…… 许澈在自己家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样一个普通宁静的早上，满是龙彦达气息的地方，自己还没有变丑，没有流血，也还没有疼痛到失去意识……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无比奢侈的享受。 即使龙彦达不在身边，但他依然拥有着龙彦达，他有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许澈眼睛酸涩，推开画室的门，画架上的一幅画还没画完，素白的画纸上，描着两个男人正面的轮廓。 一个人被抱着，坐在另一个人的身前，修长的胳膊从前面那个人的身前环过，隐隐遮住了他的关键部位…… 许澈搬了个椅子坐到画架前，弯腰在工具包里挑了根碳条，打算给前面那个人添上眉眼，浓黑深邃，是他最喜欢的最迷恋的样子…… 细细勾画着，许澈嘴角慢慢地弯了起来，小梨涡若隐若现。 那次他好说歹说，又是亲又是抱地撒娇耍赖了大半天，才说服龙彦达脱地精光给他画。 都脱光了还能好好画画？许澈不想画画了，只想耍流/氓。 这还不算，许澈还非要对着镜子耍流/氓。 抱着龙彦达，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不管不顾地长腿大张，镜子里的人全身潮红，纤毫毕现，低垂着眼睫，睫毛根泛起一片水光…… “宝贝，”许澈伸手轻轻捏住龙彦达的下巴，“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把我迷住的。” “不。”身前的人颤着嗓子，闭着眼睛偏过头。 许澈轻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含住他凑过来的唇，“看一眼，宝贝，你看了就知道我为什么天天想要你了。” 前面的人不为所动，没脸看，只想闭着眼睛接吻。 …… 最后还是睁开眼睛看了，反正许澈总有办法让龙彦达听话。 镜子里映出拆分不开的缠绕人形，龙彦达羞耻地不行，拿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许澈才不会放过他，把他的胳膊向后扣住，“看着，宝贝，多好看，跟我一起看。” 起伏跌宕，麦田夹杂着喘息勾人的声响，迎风起浪...... 那天他们两玩得很疯，这副画许澈第二天才画，还没画完，被这事那事给耽误了。 这次也没画完，许澈只描出了龙彦达的眉眼和鼻梁，在画嘴唇的时候停下了。 他画不下去，像有什么情绪要冲破胸膛一样，他把碳条往地上一丢，伸出手指在画纸上摩挲，嘴唇和指尖一起打着颤，身前是探不到底的漩涡，看不清结局…… 蹭了下鼻尖，许澈起身走进卧室，躺倒在床上。 枕头上龙彦达的气息更加明显，许澈侧卧着，像龙彦达一样蜷起身子。 每次龙彦达蜷起身子睡觉的时候，许澈会从后面抱着他，把他整个环进自己的怀抱，爱人在怀的感觉，很充实。 许澈动了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他从来没觉得这张床这么大这么空，空地让他不踏实。许澈扯过被子，裹紧自己，想象着龙彦达正在抱着自己。 躺了一会儿，许澈半靠在床头，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龙彦达又没按步骤关电视。电视屏幕亮起，停留在上一次关机时的画面，全黑的屏幕上矗立着一枝纯白的雪绒花。 “又看了一遍？这么喜欢这个片子。”许澈靠在床头，点了重新开始。 这个片子虽然节奏缓慢，但情绪起伏饱满，一环套一环的情节安排，不知不觉把人带到了剧情中。 许澈抓起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按了个暂停键，屏幕里爱人停止了呼吸、另一个紧紧抱住他无声地流泪，避无可避的绝望冲出了屏幕。 与画面里的悲伤欲绝共情，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瞬间，许澈决定跟龙彦达分手。 许澈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他怎么会想到分手？他哪里想分手，他需要龙彦达，以前需要，现在更需要。他病了，他想要爱人的照顾，特别想。 可是人啊，有时候他们的脑子和心大概是可以分开的，明明没有一丁点想分手的意思，却无比清晰地做了分手这个决定。 许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了重新播放。画面里坐在爱人墓碑旁缓缓述说心声的人，眉眼也同样浓黑深邃，被他想象成了龙彦达。 男人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形，被同化在那一片灰黑色的墓碑中，静默无声地抽着烟，指尖缓慢地划过墓碑上的名字，偶尔跟埋在地下的人聊几句家常，“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店搬走了，老板说你喜欢他们家的杯子，走之前送了一套给我，我收下了，替你谢谢了他......” 说完后还对着墓碑笑，显得孤单又可怜。他的龙彦达身形远比不上画面中的那个男人宽大，如果换成龙彦达坐在那里的话...... 不行，许澈捂住了眼睛，他不敢想象，他要把这个画面从脑子里抹去。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心就痛地像被粗粝的砂石一遍又一遍地摩擦，连呼吸都带着沙哑。 要分手，一定要分手。 他的龙彦达不能承受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这太痛了，他的宝贝会哭的，哭的时候谁再去抱他哄他，谁再去说笑话逗他笑，谁去牵着他的手陪他回家...... 不行，他不能让他的宝贝哭，宁愿让他恨他，也不能让他孤单地哭。 只有让龙彦达恨他离开他，他才会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会看到自己的凋零残破，也不会看到自己垂死的挣扎，他在龙彦达记忆中将永远都是初见时那副俊美张扬、没心没肺的样子。 龙彦达说过，感情里也要利益最大化，有些东西给一个人背负就足够了。 那就让龙彦达去恨，把悲伤留给自己。恨只不过是短时间的狂暴，而悲伤却是绵延残喘，杀人于无形。 他的宝贝那么好，过上一段时间，自然会有人替自己去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6章 片子看完了，分手的决定也做了，许澈静静地盘腿坐在床上。刚刚因为要看片子拉上的窗帘，被风吹起了一点边角，阳光金丝一样地透进来，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 许澈盯着电视屏幕上静止的黑白画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难以想象只过了短短24小时，他的世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手机“叮咚”一声，许澈点开微信，龙彦达发来一张图片，关机之前拍的，形状规整的窗户、灰色的机场地面和一小截白色的机翼。 紧接着一段语音“我登机了，落地再告诉你。” 习惯性地手指按上语音键，停了一会儿松开，许澈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最终没有回复，打算摁掉锁屏键。 龙彦达坐在商务舱里，靠窗边的位子，给许澈发了照片后又等了会儿。按惯例许澈会立马回过来几句肉麻的话，两个人再聊一会儿他再关机。 这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许澈的回话，飞机已经开始滑行，龙彦达关上手机，皱眉望向窗外。 许澈关掉手机屏之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9点27分，他想了想，给李元庆拨了个电话，那边电话接地很快。 “李哥，我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没。”许澈问。 “出来了。”李元庆只答了这三个字。 “不好？”许澈笑了下。 “你哥在我这儿，你要有空的话也过来一趟吧。”李元庆说。 “好，”许澈心底叹息一声，“我一会儿就过来。” 挂了电话，许澈眯着眼睛，扭头看向窗帘缝隙里透出的那一点光，一直盯到眼前出现大大小小的圆形光斑，抬手擦了两下眼睛，关电视，叠被子，下床。 出门之前进到卫生间里，把龙彦达经常穿的那件浴袍拿下来，叠地整整齐齐放进背包里，单肩挎上背包离开家。 开车到了李元庆医院，把车停在停车场，许澈反手把灰色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往医院大楼里走。 “许澈。”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许澈停下，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后，更是面无表情，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 “哎，用不着这样吧，我知道你有主了，龙彦达嘛。”韩冰一路小跑跟上来。 许澈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对你老情人这么冷漠？不至于吧，还是男人吗？买卖不成情意在嘛。”韩冰耸耸肩，“你以前对我不也挺黏糊的？我不信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澈单手捂着胃，停下了脚步。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我哪点比不上龙彦达了，他那么冷冰冰的个人，你本来也不喜欢那样的，”韩冰跟着停了下来，往许澈身边贴，“你喜欢他，就是因为你没玩过他那种的，迟早会腻的，你还是得找一个照顾你体贴你的，龙彦达他不行，他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他眼里只有他的龙科。” 没等韩冰靠过去，“哇”的一声，许澈弯腰呕吐起来。 韩冰：？吐了？这么恶心我吗？不至于吧。 许澈没吃早饭，根本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他只是弯着腰，无法控制地干呕，原本苍白的脸和脖子涨得通红。 他蹲了下来，一只手死死按着胃，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撑在粗糙的地面上。 “你怎么了，许澈？”韩冰看出来不对，蹲到许澈身边勾着头问他。 许澈没工夫也不想搭理他，胃里翻腾的感觉不受控制，慢慢地胃开始痉挛收缩，像有个小锥子带着皮肉往深处扎，皮肉被顶成薄薄的一层，尖利的疼。 “到底怎么了？你是来看病的？”韩冰眼看着许澈额头开始淌汗，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走。”韩冰伸手去拉许澈。 许澈摆摆手，“不用。” 韩冰没听他的，挽起他的胳膊，“操，你TM就当我是路过的吧。”许澈比韩冰高出半个头，并没那么容易拽起来，韩冰龇牙咧嘴地把人拽了起来，“许澈，你到底怎么了？许杨一大早也在这儿，你是不是......” 许澈甩开韩冰的手，“松手，我自己能走。” “哎——”韩冰摇摇头，跟在许澈身边，“你这脾气......你走慢点，你是早上没吃还是吃多了啊？” 许澈瞥了他一眼。 “你是来看病的，你哥在这儿等你，还有李元庆，”韩冰正经起来，“许澈，你是不是以前的病复发了？” 许澈像没听到韩冰说话一样，一言不发，低头走路。 “许澈，我再对你有想法也不会趁你病着对你怎么样，”韩冰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复发了？” “关你P事。” “那我知道了。”韩冰说，“你别对我防备心那么重，我没跟踪你，我是来找你哥的。我早上给他打了个电话，想跟他把合作项目的事再弄弄清楚，他说他在医院，我就过来了。” 许澈就差把“关我P事”四个字吐他脸上了。 “龙彦达怎么没来陪你？”韩冰歪着嘴笑了一下，“这种时候男朋友不出现，也太不合格了吧，你跟他谈恋爱这么委屈自己的？” “你TM能不能离我远点。”许澈烦躁地不行，自己浑身无力不说，也不能在医院门口把人揍一顿。韩冰是来找许杨的，自己亲哥的面子还是得顾着。 “你病成这样龙彦达不出现，”韩冰一点不在意许澈的敌对情绪，“我倒是要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拿你当什么了？”说完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许澈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龙彦达还在飞机上，韩冰到哪儿找人去。 “喂，龙总，”韩冰对着话筒，“哈哈，我们好久没联系了，想邀请您什么时候到启星去指导指导工作嘛。” 真会装，老子当年眼瞎。许澈懒得跟他多说一个字。 韩冰快走几步，赶到许澈身旁，按了免提键。 “你有什么事吗？”话筒里传出一个冷冰冰的低沉的男声。 许澈惊诧地扭过头。 龙彦达这次的出差地点很近，飞机只需要40分钟，他已经落地取了行李，手机开机，正打算拍张机场照发给许澈。 点开微信置顶头像，添加照片还没来得及点发送，韩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龙彦达讨厌韩冰，但出于公务场合的礼仪，他还是按了接听键。 “龙总，您很忙啊？”韩冰阴阳怪气。 “对，我很忙，要是没什么事我挂了。”龙彦达把手机拿到眼前，准备摁掉。 “哎——”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绝对不止韩冰一个人，“许澈，你干嘛抢我电话，怎么了嘛？我给龙总打电话你紧张什么？” 龙彦达在机场大厅里停下脚步，重新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你TM找死。”手机里传来许澈的声音。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嘛，”韩冰的声音，“我就是想打电话问问龙总，他去哪儿了？怎么也不陪你，顺便告诉他，我正跟你在一起呢......”电话“啪”的一声，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龙彦达的眉毛越拧越紧，没一会儿，他的电话重新响了起来，许澈打过来的。他一秒没耽误地接通。 “宝贝，别听他瞎扯，”许澈像是剧烈运动过后，喘着粗气，“别听他的，千万别误会，相信我，你不能再误会我......”许澈的声音渐渐地弱了，听上去没有底气的样子。 “嗯，我知道，”龙彦达轻轻笑了下，“就凭一通电话怀疑你，侮辱你还是侮辱我自己啊？我刚落地，正准备发照片给你。” “嗯，好，那就好。” “你在哪里？”龙彦达问。 “嗯？我在温泉酒店呀，等会儿要录影了，这两天要把选拔赛录完。” “......你好好录，答应我的事别忘了。”龙彦达停顿一会儿，又随意问，“韩冰为什么会在那里？” 许澈：...... 龙彦达没有让许澈尴尬太久，“你这两天有什么事吗？老公。”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地很重，推着行李箱的手也紧攥起来，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我......没什么事呀。”许澈道。 “嗯，我今天有个会，明天赶回来，后天上午要跟政府签个合作协议，我必须到场，后天下午去看你。”龙彦达详细说明自己的行踪，“可以吗？后天下午你有空吗？” “有空宝贝，”许澈脱口而出，“你来吧，我好想你。” 明明已经做了分手的决定，可是无法说出口，龙彦达要去看他，他怎么可能说“我们分手吧，你别来了”这种话。 他好想见到他，就让他多见一次吧，就当是饮鸩止渴，他太需要龙彦达了，可他又不得不把人推开，狠心吗？是狠心，两个人还如胶似漆着，却要被生拉硬扯地分开。 可除了狠心一点，许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车来了，我先挂了。”龙彦达说。 “我......” “什么？还有什么事吗？”龙彦达听出许澈的犹豫。 “没有，没什么，”许澈进了电梯间，按开电梯，“我进电梯了，信号不好。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电梯门关上，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龙彦达坐进来接他的商务车里，车窗打开一半，靠着座椅靠背看向窗外。街道两边的绿植和高楼齐刷刷地向后滑过，他看了一会儿，干脆调下座椅靠背，闭上眼睛半躺着。 许澈一定有什么事，不接视频电话，不回信息，明明已经回来了，却没跟他说，还有今天出现的韩冰。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 他不愿意怀疑许澈，许澈对他的喜欢瞎子都看得见，许澈怎么可能又去犯一次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相信许澈，也相信自己。 龙彦达揉着太阳穴。 但是肯定出了问题，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龙彦达想不出来。 ...... 韩冰确实是去找许杨的，因为项目的事他约了许杨好几遍，许杨总是没空。今天一大早韩冰就给他打了电话，许杨说自己在医院，韩冰一着急就追到医院去了。 碰到许澈纯属偶然，许澈旧病复发本来是他无心的猜测，后来见到了许杨和李元庆，猜测被证实，而且严重性远超过他的想象。 许澈捂着胃坐在李元庆的办公室里，许杨劝他立即住院，许澈一百个不愿意。 为龙彦达写的歌，他想唱出来，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爱人为自己冠名的节目，他要去，他想留作纪念。还有分手这件事，也得赶紧想办法，如果龙彦达知道他病了，就更不可能分手了。 “老幺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命吗？”许杨声音高起来。 许澈垂着头，发丝拧着汗珠搭在眉前。 “你......”许杨继续发火，被李元庆拉着胳膊拽到门外。 “呐，喝点热水。”一杯热水递到他眼前，许澈接过来喝了一口。 “你病了，龙彦达不知道，我没猜错吧？”韩冰自己也倒了杯水，坐到他身边，“你怕他不要你了？” 许澈狠狠地咬着嘴唇，仰头灌了一大口水，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着韩冰，“我想请你帮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7章 许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要韩冰帮他演一场戏，刺激龙彦达分手。 听完许澈的话，韩冰被煮鸡蛋噎着似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能帮我这个忙吗？”许澈问他。 “为什么？”韩冰喝了一口水，“你干嘛现在跟龙彦达分手啊？他真的嫌弃你啊？” “你帮不帮？你不帮我找别人。”许澈抬手，把一次性杯子准确地投进了墙边的垃圾桶。 韩冰站起来，“为什么选我？” “因为他讨厌你。” “你这种态度找我帮忙？”韩冰笑着摇脑袋，“算了，看在你病了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可以直接给他说嘛，说你病了，要分手。” 许澈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手掌把胃往里压了压，没说话。 “他不同意？”韩冰眼珠子一转，“你两没这么爱吧？才谈了几天呀，以前我们谈两年还不是说分就分了，搞这种戏码干嘛？矫情。” 许澈后悔跟这种人开口，“别TM拿他跟你比。算了，当我没说，你要找许杨就去找，别TM呆我这儿。” “许澈，”韩冰忽然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我觉得你没有这个必要，你就告诉他你病了，时间长了他自然会走的。男的找男的嘛，还不就是为了那点事儿，你身体不好了他还围着你干嘛？” “行吧，你滚吧。”许澈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许澈睁开眼睛，韩冰依然蹲在他的身前，直直地盯着他。 许澈一边揉着胃一边站起来，走到医生办公桌后面，抓起桌上的几张检查单看着。 韩冰蹲在地上，低头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这个忙我帮了。” 许澈抬起眼睛。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想看到你们两分手了，真是喜闻乐见。”韩冰勾起嘴角笑了下，“你们分手了，我才有机会。” “我身体不好，没准儿还会死翘翘，男人找男人的那点事儿，我帮不了你。”韩冰够坦白，许澈也不遑多让。 “什么事都有几率的嘛，又不是一定会死。”韩冰舔了下嘴唇，“我现在反正哪儿也去不了，拜你男朋友所赐，所以......” 韩冰往许澈身前凑过去，低声，“恶心龙彦达我很乐意。” 许澈冷冷地看着韩冰，“你TM别叫他的名字。” “呵，许澈，我就不理解你这种心态了，既然这么瞧不上我还找我帮忙,你知道会刺激他还非要这么做......不过我愿意受你的虐，我就等着看你们两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韩冰笑。 许澈攥紧手里的检查单，薄薄的纸片在他手里轻微抖动。 “心疼了？”韩冰翻了个白眼，“先习惯习惯吧，以后更疼。” 韩冰看许澈不说话，继续笑着，“许澈，你不会死的。我离了婚回国，现在又被监视，想跑都跑不掉，我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两再试试？反正你也马上恢复单身了.....不谈恋爱只上床，怎么样？让我看看病了的你，是不是还那么猛......” “你TM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许澈胃里又开始翻腾，“啪”地一声把检查单拍在桌子上。 “听得懂......我就是想看着你们两个难受。虽然我确实还惦记着你，可你打我的事我还记着呢，现在看着你难受我也挺爽的。”韩冰一屁股坐到窗边的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许澈跟龙彦达在一起之后，遇事冷静了不少。 要放在以前，面对韩冰的这种挑衅，他的拳头早就挥到他脸上去了。而现在，他只是冷冷地皱起眉头，看着韩冰，像在看一个小丑。 这个小丑能帮他，让龙彦达彻底离开他，只有这个小丑能让龙彦达恨他，也只有这个小丑不会让龙彦达怀疑，他是许澈在最短时间内能找到的最佳人选。 ...... 门外李元庆劝说着许杨，“你别冲老幺发火了，他都那个样子了你还冲他发什么火？” “我这是发火吗，老李？我就是着急，”许杨压低嗓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TM要老幺立即马上一分钟不能耽搁地住院。”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李元庆在许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相信我？” “可我是他哥。”许杨控制不住，推了李元庆一把。 “我TM也是。”李元庆向后踉跄两步，双手叉腰地深呼吸，走过来，看着许杨，“你在老幺面前控制一下情绪，他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情来配合治疗，你一向那么稳重的，现在搞地这么暴躁，你让老幺怎么想？他是个大人了，他知道轻重。” “他知道个P。”许杨把手指掰地“啪啪”响，“我怕他扛不过去，老李，你知道吗？我怕我弟死了。是我求着我妈把他生下来的，结果我们又把他一个人丢在老家，他那时候多小啊，P大一点儿，我爸后来把他接回来一起住的时候，他缩在角落里不敢动，他不认识我们......要是当时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他就不会得这个病，肯定的。他现在在哪儿我都不放心，他只有在医院我才放心。” “许杨，”李元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你别总背负这些东西，老幺的病跟跟当年你们家人分开一点关系都没有，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哎，老幺来了几回了，怎么没见着龙彦达陪他？” “他还没跟龙彦达说生病的事。”许杨道。 “还没说？瞒着？这瞒不住吧。”李元庆眯了下眼睛。 “不知道，老幺要我们都别管。” “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李元庆拍拍许杨的胳膊，“走吧，进去吧，把你和老幺叫过来是想跟你们说说治疗方案的，你们心里好有个谱。不管老幺的病复发地有多快，治疗这个东西还是要按照规律来，该用的医生护士、药、设备还有治疗手段之类的，你放心，都给老幺上最好的。” 许杨平稳好情绪，跟在李元庆身后，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许澈和韩冰正处于一种微妙诡异的气氛之中。许澈坐在办公桌边，垂着眼睫，一张一张地翻看检查单，循环往复，翻页机器似的。 韩冰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架着二郎腿，歪着脑袋，一错不错地盯着许澈。 李元庆和许杨看到这种情况，都愣了一下。 “韩总，”许杨没法给韩冰什么好脸色，伸手扶了下眼镜框，皱着眉，“我们两家公司的事没这么急，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亲自去启星拜访，你觉得呢？” 韩冰夸张地笑了一声，“许总，本来呢，来之前我还挺急的，最近启星有点儿困难这个你们都知道吧？想找你周转几个项目......” “我现在没空，要不你直接去许氏集团找我助理谈吧。”许杨打断他。 “这么着急做什么啊，好歹我曾经也叫过你一声大哥的。”韩冰抖起了脚，有所指地冲许澈抬抬眼皮。 李元庆当然知道韩冰指的是什么，这人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他怕许澈在这里跟韩冰打起来，赶紧下了逐客令，“韩冰，我们真有挺急的事。你刚才也听到了，老幺的病复发了，你要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别在这儿呆着了。”说完走过去，拉开办公室的门，伸手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你们每个人都讨厌我，”韩冰弹了下裤脚，站起来，“可是呢，有人现在需要我，对吧，许澈？” 许澈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明天晚上10点，江边冷却咖啡馆。”他要找韩冰具体聊一下该怎么做。 “好呀，”韩冰一脸的笑，走过去，靠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亲爱的？真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有这种机会......我想了想，还是你对我最好，我不嫌弃你的病的，我们复合呀。” 许澈一个手肘挥过去，被韩冰躲开，继续低声道，“不见不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啊，真是傻地可爱。可惜啊，龙彦达以后见不着啰。” 路过许杨的身边，韩冰挥了挥手，“许总，许大哥，我现在对启星和许氏的那几个项目没兴趣了，我有更好玩的事要做。” 等韩冰阴阳怪气地出了门之后，许杨拖了把椅子坐到许澈身边，“韩冰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约上了？你搞什么啊，老幺？” 许澈抿着嘴不说话。 “哎，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能拿你生病当胡闹的借口，你又跟韩冰混到一起，你这样好吗？你把龙彦达放哪儿了？他知道了不生气？我警告你老幺，你不能那么混蛋，我们家只认龙彦达。”许杨推了下许澈的肩膀。 许澈一下子趴在了桌上，脸色惨白，汗珠开始顺着额角往下淌。 “怎么了，老幺？”许杨站起来，椅子在他身后哐啷一阵响，倒在地上。 李元庆赶紧过来，架起许澈的胳膊，“躺床上去。” 许澈捂着胃，弓着身子站了起来。 “胃疼？”李元庆问。 许澈点点头。 “老幺你是不是没吃早饭，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许杨赶紧扶起他的另一边。 许澈平躺在护理床上，李元庆伸手按着他的胃，没有肿块，触觉正常。许杨在旁边紧张地盯着李元庆手指所及之处。 “摸着挺正常的。”李元庆扭头对许杨说，又低头仔细地按压了一遍，确认正常之后，问许澈，“没吃早饭？” 许澈嗯了一声，“没吃。” “你为什么不吃早饭，你病着自己不知道吗？”许杨生气，“从今天起，一日三餐一餐都不许给我落下，晚上还要加餐。营养不搞好怎么治病？” “哥，你去给我买点东西吃吧。”许澈可怜兮兮，“小笼包三鲜粉之类的。” 许杨咽下没完的絮叨，去给弟弟买吃的。 等许杨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许澈抬起眼睛问李元庆，“李哥，我的病到底什么程度了？我看了检查单，全部都看了，我还有戏吗？” “老幺，你别想那么多，配合治疗就行了。”李元庆语速很慢，一种很能安慰人的语调。接着掀开了许澈的衣领，看到那块红斑，伸出手指按了下，“身上有没有别的地方长这个。” “有，多了几块。”许澈答。 李元庆的手指停在许澈的皮肤上，稍微的停顿，被许澈清晰地感受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8章 许澈接连两天没怎么接龙彦达电话，也没回他的信息。可以说是因为选秀录制，更可以说是他故意的。许澈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拼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他自认为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不想前功尽弃。 他要龙彦达能够重新拥有幸福的机会，即使没有他，龙彦达也要幸福。 龙彦达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一切都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从他离开温泉酒店那天开始就不正常了，可他没有时间赶过去问许澈一个究竟，他只能一遍遍地打电话，发信息，他想问问许澈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和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第二天晚上，谢磊在机场接到龙彦达，送他回江边。 坐在副驾驶座上，龙彦达看着车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灯光绚烂。 他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个兔耳朵头像，半小时前发给许澈的飞机落地的照片，依然悬在对话框里，照片下面一片空白。 龙彦达手指点着手机屏，往上滑动，近两天，每一条消息都没有回复，对话框里只有他自己发的一堆消息，里面夹杂着几条“忙线未接听”的视频电话消息。 他摁掉手机屏，把手机丢到中控台上，很响的一声。 谢磊转过头，“哥，怎么了？吓我一跳。” “没事。”龙彦达揉着眉心，“到江边把我放下来，我走走路。” “好的，哥。” 龙彦达在江边咖啡馆酒吧一条街那边下了车，谢磊开了车门，颠颠地跑到后面来，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竖到龙彦达脚边。 “哥，明天早上几点接你？” “明天要去宁安大厦跟政府签约，早点过来接我，7点半，把我送过去你就可以下班了。”龙彦达抽出行李箱扶杆抓着。 “不要我等你吗？”谢磊问。 “不用，下午要去趟温泉，我自己开车。”龙彦达说。 “哦，温泉啊，”谢磊抠了下脑袋，“哪个温泉啊，哥，要不我送你过去。” 龙彦达看了他一眼，拉起行李箱准备走。 “哦——”谢磊一惊一乍，“哥，你说的是许哥那个温泉吧？你去看许哥？许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他好像去了挺久的了。” “给我开车开累了？”龙彦达停下来，笑了笑。许澈去集训之后，谢磊又重操旧业，给老大开车。 “没有，怎么可能啊，哥，”谢磊说，“我就问问......许哥上回说请我喝喜酒来着。” 龙彦达抿着嘴，冲谢磊摆摆手，沿着路边走。 夜晚正是江边酒吧咖啡馆最热闹的时候，小圆桌小方桌都摆到了店外，每一张桌子上都点着一盏圆形的玻璃灯，一条长长的金黄色的灯河。客人不少，情侣、朋友或者独自一人，点一杯东西，看那些或匆忙或悠闲的路人，空气中带着江水湿漉漉的味道，挺惬意。 和煦的江风袭来，龙彦达解开西服，风把衬衫吹地贴在身上，在银白的路灯下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龙彦达慢慢地推着行李箱往小区方向走，夜幕遮不住他迷人的样子，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韩冰。 冷却咖啡馆就在江边，许澈直觉地把韩冰约到这里谈第二天的安排，已经设想过可能会在这里遇到龙彦达。 许澈和韩冰面对面坐着。 “你家那位回来了，推着行李箱，出差了？”韩冰眼睛直直盯着10米外的某人，端起金边白瓷咖啡杯喝了一口，“啧啧啧，这号人物，你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看他吗？” 许澈背对着龙彦达，闻言原本微微弓起的背挺直了一些，手指捏着咖啡杯的弧形杯把。龙彦达的迷人之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许澈知道，只要龙彦达自己愿意，会有很好的人去爱他。 “当然也有很多眼睛在看你，”韩冰放下咖啡杯，双手抱臂地靠在椅背上，“我们左边的、还有你斜对面的、刚才路过的，眼神都够直白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呐？” 许澈好像没有听到韩冰的话。他想转过头与龙彦达对视，他想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去迎接他的男朋友，接过他的行李箱，搂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回家。 他很想，特别想...... “诶——”韩冰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下，“你家那个走到街对面去了，你不追？” 许澈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正好看到龙彦达穿过街道的背影，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眼睛里模糊一片。 “他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回来？”韩冰问。 “跟你有关系吗？”龙彦达已经走远了，许澈却依然扭着头，视线保持在那个方向。 “当然有关系啊，情敌关系。”韩冰继续发挥。 韩冰也忒不着调了，他压根就没把许澈的病放在心上。 许澈会死吗？不可能的。许氏集团最不缺的就是钱，许世奎和许杨拿钱砸还砸不好一个白血病了？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嘛，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不知道许澈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一根筋地觉得自己没救了，还非要跟龙彦达分手。 这种做法超出了韩冰的理解范围，这种感情也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恋爱就是恋爱，怎么能跟生死扯上关系？明明爱着却非要放手？这种方式韩冰想象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就是，如果许澈今天晚上回来龙彦达不知道的话，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机会？ 云泥之别。 “你有什么资格当龙彦达的情敌？”许澈冷着脸。 “你不就是拉我过来当他情敌的吗？”韩冰按照自己的理解方式解读整件事情。 许澈懒得多说，站起来，“明天按计划办，11点打电话他要他过来你。你慢慢喝。”说完转身就走。 “哎——哪家酒店呀？”韩冰坐着嚎了一嗓子，前后桌的人侧目看向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许澈，各种意味不明。 许澈没回头，举起手机摇了摇，走了。 韩冰单手撑着下巴盯着许澈的背影，扯起嘴角似笑非笑。早就说过你们两这辈子都不会在一起了，明天...真的好期待！ 许澈傍晚从温泉酒店直接赶到江边，打车过来的，没开车。他沿着路边走，不知不觉到了自家小区门口。 脑子很乱，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地很清楚了，却又在看到龙彦达背影的那一瞬间动摇了。 真的要把这个人从自己身边推开吗？也可以不用这样的，就告诉龙彦达我病了，他肯定会一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照顾自己。 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他已经这么倒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死掉，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把龙彦达绑在自己身边，至少自己能在爱人的怀里闭眼，那也足够了，那就没有白活。 可龙彦达怎么办呢？许澈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他舍不得让龙彦达遭受同样的东西。 许澈仰起头，眼睛里酸涩的液体倒灌回去，顺着鼻腔流进喉咙里，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滚动。 自家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儿，靠江的阳台上出现一个人影。 许澈仰头看着，看着那个人把晾衣杆降下来，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取下来搭在肘弯，再走进客厅...... 他想跟龙彦达在一起，想立即把人抱在怀里，他无比留恋龙彦达带给他的温暖和安全感。所有的精心设计，所有的提前安排在这一刻统统失效。就再留最后一个晚上给自己吧，这辈子能拥有龙彦达的最后9个小时。 许澈关掉手机上的叫车软件，走进小区。到了家门口，没有指纹解锁，而是按响了门铃。 门内一阵脚步声传来，龙彦达打开房门。 许澈矗立在门外，宽大的白色长袖T恤、浅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学生模样很足。 门内的这个一身商务行头还没来得及换下，浅蓝色衬衫、藏蓝色西裤，腰线被束进黑色皮带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惊喜代替，龙彦达冲许澈张开手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我明天就过去看你的吗？” 许澈上前一步，抱住龙彦达，“我想你了。” 一个紧紧的拥抱，化解了龙彦达所有的怀疑和不满。 他刚才看到韩冰了，路过咖啡酒吧一条街的时候。远远地，他对上了韩冰的视线，他看到了韩冰脸上似挑衅又似炫耀的神情。 那个背对着他人一直没有回头，就算他不回头龙彦达也知道是谁，那个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人，许澈。 这两天许澈掐断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明明应该呆在温泉酒店却出现在了江边咖啡馆...... 龙彦达强压下满心的怀疑，没有走过去问个究竟。韩冰这个人的不要脸他见识过，江边人太多，他不想当众闹得太难看。他依然选择相信许澈，如果许澈晚上回家的话。 “你......”龙彦达话还没问出口，就被许澈吻住了嘴。 许澈抱住他，反手关上门，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压在门背后，深深地亲吻他。 许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地亲吻着龙彦达。 即使龙彦达已经和许澈接过无数次的吻，各种情绪的吻，也从来没有过这个吻带给他的悸动那么深。 许澈颤抖着眼睫，把他紧紧护在怀里像护着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他狠狠地吻着他，吻里带着绝望。 他明明应该立即解释他和韩冰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没有，他不能解释。他看到了龙彦达眼里的疑问，他知晓龙彦达此时的不安，可他只能逃避。于是只能永远无解，永远绝望。 龙彦达猜想这是自己的错觉。亲吻怎么可能绝望，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吻到兴起，龙彦达抬手去掀许澈的衣服，许澈突然惊醒，按住了龙彦达的手。 龙彦达不解地看向他，许澈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唇，“我......想先洗个澡，行吗，宝贝？” “什么时候变这么讲究了？”龙彦达笑。 许澈低头又在龙彦达唇角脸颊亲了两下，“我一直就很讲究。” “一起洗？”龙彦达问。 “不了。”许澈脱口而出。 龙彦达眉头微蹙了下，然后迅速平静，“那你先洗吧。” 浴室里，许澈对着镜子擦干身上的水渍，腰背间又冒出了三、四块红斑，他拿毛巾使劲蹭着那些红斑，如果能蹭掉该多好。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扯了件浴袍披上。 等龙彦达洗漱完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卧室里黑漆漆，只剩门边的一盏昏暗的小夜灯亮着。 “干嘛关灯？”龙彦达捋了下头发，单膝蹭在床边，伸手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暖黄的灯光一下子笼在床上，许澈正靠在床头看着他，浅色的眸子比水晶还透亮。 他伸手抓住龙彦达的手腕，把他拉过来抱在身上，关上台灯，就着夜灯星点的光，软唇摸索寻找。 缱绻喘息之中，龙彦达好像看到许澈皮肤上的红斑，再想看清楚一些的时候就被许澈用手掌捂住了眼睛。 掌心太暖，灯光太暗，□□太浓，好多想问的话还没来得及问。 有什么关系呢？爱是看得见的，许澈对他的点点滴滴他都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他龙彦达不是瞎子。 日子那么长，过了今夜再问也不迟。龙彦达被许澈吻着额头入睡的时候，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许澈盯着怀里的人，一夜未眠。他要把龙彦达的样子深深地烙在记忆里，他想要靠着这些记忆捱过病痛折磨。 “宝贝，我放手了，忘了我......”他不落痕迹地亲吻着龙彦达已经沉眠的眼睫，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89章 第二天早上龙彦达起的不算早，跟谢磊约的出发时间是7点半，他睡到7点。 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把手往旁边一搭，空的。 厨房里传来“滋滋呲呲”的声音，餐盘磕在餐桌上的声音，一阵进进出出之后，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床边。 龙彦达没睁眼睛，也没动。背后的床垫塌下去一块儿，一股带着体温的熟悉香味扑了过来，龙彦达的脸颊被亲了一下。 “起床了，吃早饭。”许澈俯身看着他。 龙彦达翘起嘴角平躺着，胳膊遮住了眼睛，紧接着嘴唇被人含住。龙彦达胳膊勾上许澈的脖子，眼睛睁开一道缝，却看到许澈紧皱着眉，深深地看着他，眼里的苍凉挡都挡不住。 “怎么了？”龙彦达双手抚上许澈的脸，“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没怎么呀，没什么事。”许澈把龙彦达的手按在自己脸侧。 “真的吗？” “当然真的，我骗你干嘛，起来吃早餐，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虾饺百合粥。”许澈笑着捏了下龙彦达的脸。 “好。”龙彦达被许澈抓住手腕拉了起来。 两个人挨着坐在餐桌边，一小盘一小盘的面点菜品摆满了整张桌子。 “你怎么做这么多？这哪里吃得完？”龙彦达夹了一朵耗油西兰花，嚼着。 “每样少吃点，每样都尝尝。”许澈夹了个流沙包放进龙彦达面前的餐盘。 “那也吃不完，太多了，浪费可耻。”龙彦达咬了一口包子。 “不止这些，我早上做了好多，都给你装好放到冰箱冷冻室里了，”许澈一口都没吃，看着龙彦达，“你要是想吃了就拿出来放蒸箱里蒸一下，挺方便。” 说完这些后许澈忽然意识到，如果他们分手，龙彦达恐怕不会再回这里了。 “我不会用你那个蒸箱。”龙彦达说。 “不会用算了，还是我来，冰箱里的那些我待会儿给你爸妈送过去吧。”许澈眨了下眼睛。 “行，给他们尝尝。”龙彦达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你今天不回温泉酒店吗？录影录完了？” “嗯...今天没录影任务，明天再去。” 龙彦达扭头看了一眼许澈，低头夹了一个虾饺，不经意似的，“你怎么碰到韩冰了？在哪里碰到的？” 许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皮，“他去泡温泉，碰到了。” “哦，”龙彦达夹菜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才收回，“挺巧的。” “是挺巧，你今天上午几点钟弄完。”许澈转移话题。 “就是个签约仪式，应该很快，两小时之内能完。”龙彦达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下午有什么安排？我本来打算过去看你的，时间都空出来了。” “我还没想好。”许澈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那你先想着，”龙彦达看向他，伸出手指蹭了下许澈的唇，笑笑，“嘴唇干了，擦点唇膏吧。” 许澈抓住龙彦达的手腕，接着把人扣进自己怀里，唇贴了过去，“你帮我擦。” “好，我去拿唇膏。”龙彦达推他。 许澈不放，环在龙彦达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眼里又出现了龙彦达看不懂的神色，“别走，宝贝，不擦了，让我多亲一会儿。” 龙彦达捧着许澈的脸，温柔地回吻他，接吻的间隙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许澈沉默地用舌尖勾动龙彦达的柔软，没听见一样。 这个问题龙彦达问了很多遍，可他问不出答案。 出门之前，龙彦达拎了三条领带出来，深蓝斜纹、墨兰方格、蓝黑暗纹的，配他的藏蓝西装，“搭哪一条？”他抖抖手里的领带，问许澈。 许澈走过来，从龙彦达手里接过三条领带，一条一条地放在他的衣领处对比，抽出墨蓝方格的那根，把另两根丢到沙发上。 他站到龙彦达面前，帮他翻起衬衫领子，在把领带压进领子里，手指灵活又缓慢地绕了一个饱满的温莎结。 许澈站得离龙彦达很近，近到龙彦达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近到能看到他白皙皮肤下的浅蓝色血管。许澈抿着嘴唇，眼皮微动，像在进行某种仪式，认真、肃穆、郑重。 领带打好了，许澈帮龙彦达整理好衣服，拂去灰尘似的拍了下龙彦达的肩膀，小声说了句，“真帅。” “真的没事吗？老公。我问你最后一遍。”龙彦达抓住许澈的手，两枚银色的戒指贴在了一起。 “没事，能有什么事？”许澈握住龙彦达的下巴，最后一次贪恋地吻上去，然后松开，“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龙彦达坐到车上的时候，给许杨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 “许杨，你弟最近有什么事吗？”龙彦达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他能有什么事？没什么吧，要有事他会跟你说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最近比较忙，马上要去LBP沙漠那边做一个项目。”龙彦达想说你们平常多照顾许澈一下，后来想到他们一家人，用不着自己提这个醒。 “你要去做项目？多久？”许杨问。 “一两个月，说不准。” “我能问问是什么项目吗？非要去吗？” “嗯？”龙彦达疑惑，对许杨的这个问题不理解。 许杨也是公司老总，他对这种工作安排应该很清楚，需要老大出马的项目绝对是上升到政治层面的、马虎不得的项目。到了这种时候，去不去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 “哦，”许杨打了个哈哈，“我就随口一问，是我越界了。” “没有，我本来也是要跟你们说一声的。”龙彦达说。 “我弟知道吗？” “他知道，上次我过去看现场他就知道了。” “他没说什么吗？” 龙彦达：...... 他不习惯这样被人刨根问底，但许杨是许澈的哥哥，一家人一样，龙彦达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许杨脸上的欲言又止的表情隔着手机看不到，龙彦达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揉着眉心。 上午的签约仪式很隆重，市政府领导们来了好几个，签约仪式完成之后安排了午宴。 午宴之前大家坐在会议室里，有一个非正式的交流，主要是探讨一下不在合同范围内的其他的合作意向，再就是传达一下政府方面的规划，争取到龙科集团这种有实力的企业更多的投资。 交流接近尾声，双方谈地很尽兴，办公厅主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笑呵呵，“时间不早了，领导们，去餐厅吧。”然后站起来，走到龙彦达身边，伸手做了个邀请手势，“龙总，请。” “不好意思，李主任，”龙彦达站起来，“我中午就不吃饭了，有点事要赶回去。” “诶——有什么事都要吃饭的嘛，吃了饭再走。”李主任很热情，靠近龙彦达低声道，“市领导们都在，你走了不好吧。” “真的不好意思，李主任，我确实有急事，这次就不培你们了。”龙彦达微微弯腰，“下次我一定登门道歉。” “嗐，”李主任摆摆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行吧，你要有急事我也不拦你。” “谢谢李主任，那市领导那边还拜托您给解释一下了。”龙彦达笑笑。 “这个你放心，”李主任拍拍龙彦达手臂，“下次你吴叔叔再过来的话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两个老战友也好久没见面了，下次一起坐坐。” “嗯。”龙彦达点头答应，之后直接去了停车场。 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龙彦达把手机支在出风口，挂上蓝牙耳机，点开通话记录找出许澈的电话，刚准备拨过去，韩冰的电话打了过来。 龙彦达顺手一划，先接听了韩冰的电话。 “龙总。”韩冰的声音透着不怀好意。 “什么事？”龙彦达皱着眉，偏头看了眼后视镜，启动车子。 “你知道你男朋友现在在哪里吗？”韩冰“嘿嘿”笑了两声。 龙彦达单手持着方向盘，左打了半圈，“你想说什么？” “晴天假日饭店，1888房，”韩冰说，“你敢来吗？龙总。” 一阵尖利的刹车声，龙彦达愣住了。 “在开车吗，龙总？本来还有挺多事想跟你说的，算了，为你的安全着想，我不多嘴了，你现在过来见了面就知道了。”韩冰轻飘飘地放话，“我先挂了龙总，等你啊，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等你。” 龙彦达打开车窗，把车子靠边停着，拨了许澈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我签字仪式搞完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许澈站在酒店房间的卫生间里，手里抓着一件浴袍，裸着上半身对着镜子，肋骨处的几块红斑已经连成了一片，不痛不痒，让人看着心烦。 “对，你，你现在在哪里？”龙彦达平静道。 “我......在商场。”许澈吞吞吐吐。 “哪家商场？我过来。”龙彦达抓着方向盘的手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手背青筋暴起，指节白得瘆人，像是要把方向盘拧碎。 “不用了，我马上走了，我逛完了。”接着许澈明知故问，“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晴天假日酒店是离宁安大厦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许澈事先问过龙彦达签字仪式在哪里举办，特意定的这里。 “我在路上，你回家等我吧。”龙彦达眯起眼睛盯着手机屏，我该相信你吗，许澈？ 不安和疑惑着了魔一样丝丝缕缕地钻进身体里，充斥全身，龙彦达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扯下领带，丢到一边。呆坐了一会儿，又脱掉西装外套往旁边一丢，把衬衫袖口往上挽了两道。 20分钟后，龙彦达摁响了酒店1888号房间的门铃。 开门的是韩冰，他身上随便系了一件浴袍，胸口大敞，手搭在门把上，看着龙彦达嘿嘿直笑，“我知道你会来的，龙总。” 龙彦达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骗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那我可太知道了。”韩冰提了提自己的衣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男朋友的下场是什么。要进来看看吗，龙总？” 龙彦达厌恶地看着韩冰，就差没把作呕这个动作做出来了。 “许澈，你男朋友接你来了。”韩冰忽然转头冲室内喊了一嗓子。 龙彦达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指甲戳破了手心，却感觉不到痛。 轻微的脚步声在屋里响起，许澈出现在韩冰的身后。 一样的浴袍，拖鞋，发梢正滴着水。 “看吧，龙总，我早就说过可以三个人一起的嘛，进来吧。”韩冰从来都不知道脸为何物。 “为什么？”龙彦达看着许澈。 “没有什么为什么......”韩冰上前一步。 “你TM给我闭嘴。”龙彦达把韩冰一把推开，站到许澈身前。 许澈垂着眼皮，嘴唇颤抖，“对不起。”他说对不起的，是另一件事。 “嗤，”韩冰背靠门内过道，歪着头笑，“还能为什么呀？你除了出差就是开会差，他血气方刚的哪儿受得了这个，寂寞了呗。再说男人嘛，集集邮什么的很正常。” “是这样？”龙彦达眼前模糊着，声音低沉，“是这样吗？许澈。” “对不起。”许澈不敢抬头跟龙彦达对视，就算这一切都是编造的，他也不敢跟龙彦达对视。 “因为这个？”龙彦达连呼吸都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韩冰，冰刀一样的目光想要把韩冰扎碎，“韩总，你先回避一下。” 韩冰打了个哆嗦，强装镇定地耸了下肩，扭身走进套房里间，关上了门。 “为什么？”龙彦达盯着许澈，眼睛刺痛，“我要听你的理由。” 许澈低着头，全身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他脚趾紧紧抠着鞋底，支撑着。 “为什么？为什么许澈？你TM给我说话呀。”龙彦达吼了起来。 “刚才韩冰都告诉你了。”许澈声音小到快听不见，“那就是理由。” “许澈，你狠。”龙彦达眼角有泪滑下，“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你约韩冰喝咖啡，我都没有怀疑过你。我舍不得怀疑你，我觉得对你来说那是一种侮辱，可你却要来侮辱我。韩冰是TM个什么东西？你还拽着他来一起侮辱我......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吗？”胸膛里燃起了火，要把自己烧成灰烬，“那我现在还完了吗？”龙彦达问他。 “对不起......对不起......”许澈低着头，眼泪一股又一股地涌出来，沁湿了浴袍领子。 “你想跟我分手对吗？你知道我不能容忍这个。那你直接告诉我呀，你就说我对你腻了，不想玩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你TM昨天还跟我上床，你不嫌恶心吗？”龙彦达拿手背蹭掉眼角的水渍，“你怕我会缠着你？我不会的，都不爱了还有什么好缠的。” 许澈说不出话来，心已经抽搐成一团，呼吸困难到快要晕过去。龙彦达嘴里的那些话，他知道有多伤人，不仅伤他，更伤害着龙彦达自己。 他怎么可能忍心龙彦达受到这样的伤害，他连亲吻和拥抱都怕弄疼了他，许澈再也不会见到龙彦达对他笑了，那么温柔的笑，像带着甜味的风。 龙彦达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往自己心里捅刀子，许澈感同身受，一样的疼。 可笑又可悲的是，这就是许澈设想的结果。 龙彦达最后一次看着许澈，摘下牢牢圈住手指的戒指，轻轻放进他的浴袍兜里，“许澈，下次再谈恋爱别这样了，要是人家没我这么好的脾气，会杀了你。” 许澈抬起头，满脸的泪。 “哭什么呢？”龙彦达艰难地笑了下，“许澈，我告诉你一句话吧。” 许澈吸了下鼻子，迷茫道，“什么？” “你TM去死吧。”龙彦达转身，大步离开。 许澈在他身后小声回答，“好，我去死。” 对不起，龙彦达，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什么要写这一章，我自闭了~ 第90章 龙彦达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 许澈脑子里空白一片，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背靠着墙壁，慢慢往下滑，一直滑到地上，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肩胛骨透过浴袍耸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房间里只剩下挂钟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澈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声，声音沙哑，声带被撕裂像粗糙的破布，“啊——” 头仰了起来，眼泪顺着瘦削的下颌线往下淌成一片，许澈伤心到无以复加，后脑勺狠狠地撞着墙...... 韩冰打开里间的门走了出来，站在许澈面前，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澈眼睛才开始聚焦，掀起眼皮看了韩冰一眼，抬抬手指，“卡在书桌上，说好的价，密码是原始密码。” 能用钱解决就绝对不用别的，钱是许澈唯一能付给韩冰的东西，各取所需，各不相欠。 “我得想个办法溜了，”韩冰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玩意，“我要还呆在这儿，估计不是被你搞死就是被龙彦达搞死，你们两个太可怕了。” 韩冰想起龙彦达刚才的眼神，又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刚才的那些话是他自由发挥的，许澈并没有让他开口。许澈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冲击力太大，韩冰怕他回过头来找麻烦。许澈那个脾气......韩冰第三次打了个寒颤。 许澈压根就没在意韩冰说了些什么，只想让这个人赶紧在自己眼前消失，“把卡拿着赶紧滚。” “我是完全没办法理解你的这种做法，”韩冰说，“为什么非要分手呢？” 许澈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喜欢还非要分手，你脑子进水了？”韩冰摇摇脑袋。 “像你这种人八辈子都不会明白，”与其说许澈是在回答韩冰的问题，倒不如说他在说给自己听，“龙彦达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不想他难过，我舍不得，我不想让他看着我死......我给不了他未来，那就把现在还给他好了......” 韩冰单膝蹲着，双手搭在腿上，鼻孔里哼了一声，“啧啧，谈个恋爱而已嘛，居然扯到了死......其实最冤的就是我，毛都没碰着，我有点儿亏了。”说完伸手去摸许澈的脸。 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许澈眼里冒着火，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拍掉韩冰的手，狠狠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一点没犹豫地挥起了拳头，“老子要你TM多嘴了吗？我草你MB......” 一顿暴虐的发泄过后，韩冰早已瘫在地上直哼哼，眼睛和脸又青又肿，嘴角挂着血痕。他真是疯了才接这个活，许澈TM真的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冷血，难怪得了白血病。 许澈看了地上那个人一眼，冷漠地走进洗手间，换好衣服站在窗边，抓起手机给李元庆打了个电话，“李哥，我把人打了，你找个救护车到晴天假日酒店来吧。” 许澈知道自己是借题发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办法是自己想出来的，人是自己找来的，龙彦达的伤心也是自己强加给他的，最该揍的人是他自己。 他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龙彦达能忘掉他，就像没遇见过他一样。龙彦达一定能碰到更好的人，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前科的，全心全意对他的，深爱着他的人。 而自己，死就死了吧，他曾经拥有过龙彦达，已经赚翻了，有什么不能死的。龙彦达说过他不喜欢死来死去的，那就别让他看见...... 龙彦达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再打开......一直重复。龙彦达皱着眉头看电梯在自己眼前开开关关，看正对着电梯门的那棵棕榈树盆景出现又消失。 直到一位穿红色马甲套装的酒店服务员走进电梯，向他鞠了一躬，“先生，您要去几楼？” 龙彦达直直地盯着电梯门。 “先生？”服务员又叫了一声。 “嗯？”龙彦达回过神，看着电梯按键，按键全是熄灭的颜色，他刚才忘记按楼层了，“哦，不好意思，地下停车场。” “好的，先生。”服务员伸手按了一个按键，B1键亮起。 电梯停下，开门，龙彦达往外走。 “哎，先生，B1还没到。”服务员提醒他。 “哦。”龙彦达抬头看了下电梯门边的显示屏显示2楼，他又退了回去。 电梯下到最底层，龙彦达走出电梯，找到自己的黑色越野车，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所有的动作都像慢了半拍，车钥匙插了好几遍没插进去，本应该踩油门的脚停在了刹车上，车子启动后发现安全带没有系......好乱，乱到龙彦达失了分寸，手足无措地又想缩回到一个很小很黑的角落里。 这种状态开车，龙彦达怕出事，打开手机叫了个代驾。 没多大一会儿，代驾到了，龙彦达下车坐到后排。 “请问先生是要去江边吗？”代驾回头问道。 “是。”龙彦达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手掌使劲按压着眼睛。 “好的先生，452号代驾为您服务，马上出发。” “你刚才问我什么？”龙彦达回过神。 “哦，我刚才问您是不是去江边，我看您手机预约的目的地是江边。”代驾答。 “不去江边，我说错了，”江边，一个绝不愿意再提起的地方，龙彦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去龙科大厦。” 走进龙科大门，龙彦达强打起精神，依然稳步如飞，除了眼角泛着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前台小美女乖巧地喊了声“龙总好。”龙彦达没有听见，木然地走过，小美女在他身后吐了下舌头，点开群聊：老大又黑脸了，小心姐妹们。 电梯上到37楼，龙彦达路过周秘书办公室。 周秘书赶紧站起来，“哎，龙总，您回来了？您不是说下午外出不回来的……” “当我不在。”龙彦达沉声吩咐了一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反手关上，落锁。 他直接走进里间小卧室，拉上窗帘，合衣躺到床上，手机关机丢到一边，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住，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龙彦达判断不出时间，他躺在黑暗里，忘了身在何处，头痛欲裂，好像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噩梦…… 迟钝地坐起来，靠在床头，龙彦达扭头看着紧闭的窗帘，看了一会儿，起床，光脚踩在地板上。 春天的清晨微凉，脚底的冷气窜了上来，龙彦达慢慢恢复了清醒，伸手拉开窗帘，晨光撒了进来，新的一天。 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部丢进了垃圾桶，换上干净的白色暗条纹衬衫和墨蓝色西裤，龙彦达走出办公室，先下楼去餐厅吃早餐。去餐台端了一小碗白粥和两片黄金糕，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哎，龙彦达，”宋新端了一餐盘的炒粉煎蛋火腿肠走了过来，“今天怎么跑餐厅吃早餐了？” 龙彦达抬头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吃这么点儿？”宋新探头看了下龙彦达面前的两个小碗，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白色塑料餐椅上。 “上次要你抽两个人给我，人选好了没？”龙彦达舀了一勺白粥喝了，忽略掉宋新的问题。 “什么人？”宋新塞了一口炒粉。 “LBP沙漠项目的人。” “哦，那个啊，我陪你去呗。”宋新鼓着嘴巴，含混道。 龙彦达把勺子丢进碗里，抽了张纸巾擦嘴，“不行，你和宁跃留守，我自己过去。你给两个技术员我。” “工期多长来着？我忘了。”宋新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 “一两个月吧，不定。”龙彦达把用过的纸巾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碗碟边，“9点钟开会，我们再把这个项目碰一下，前期策划估计来不及做了，我们去现场做。” “这么急？什么时候走？”宋新问。 “明天就走，我待会儿让周秘书把机票买了，”龙彦达站起来，“你赶紧把技术员定了，9点一起开会。” “明天就飞？”宋新伸手拦住龙彦达，“这太急了吧，成本分析什么的一概没做，你也不能只要两个技术员吧，管理人员你至少要带10个过去啊，后勤财务什么的。” “不用，后勤财务搭着别人项目部的用吧，我们这边只需要技术，控制一下人工成本。”龙彦达曲起手指轻轻叩了下桌面。 “嗨。”龙彦达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扭过头，宁跃正笑呵呵地看着他，“我们龙大总裁今天怎么有空来视察餐厅了？” “他不是来视察餐厅的，他是来监督我两要我们赶紧吃完了干活去的。”宋新扒拉着盘子里的炒粉，举起叉子指着龙彦达，“他说明天就去LBP，你劝劝他吧。” “明天？不可能的，”宁跃坐到宋新身边，“我成本分析还没做出来呢，龙彦达你那项目资料也不全啊，要什么什么没有。” “吴叔的项目，你指望有什么资料？”龙彦达说。 “哦，吴叔的项目啊，”宁跃筷子支在餐盘里，抬头看着龙彦达，“吴叔的项目都是不受控的。” “那也得做，这是龙科的职责所在。”龙彦达说完冲他们摆摆手，“赶紧吃，吃完去我办公室，我们三个人商量一下。” 龙彦达回到办公室，反锁房门，从书柜夹层掏出那个老爷机给吴叔叔拨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明天就过去。 吴叔叔大致问了几句，关于项目准备情况之类的，也没仔细问，龙彦达做事他很放心。 主要还是跟龙彦达详细交代了一下那边的艰苦程度。 “我知道，吴叔叔，我上次去看到了。”龙彦达平静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上回那个项目还在雪山上呢，搞得定的，吴叔叔您放心。” “沙漠跟雪山不一样，你把防晒什么的多带点，那边平均气温5、60度，缺水。我们上次去没待多久，感受不深刻。”吴叔叔在电话那头交代。 “好，我知道了。” “哦，还有件事，”吴叔叔在那边咳嗽两声，“小龙啊，这回你带个徒弟吧。” “徒弟？”龙彦达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儿。 “唉——我知道你烦这种多出来的事儿，”吴叔叔打着哈哈，“你就随便照顾一下。我老领导的儿子，老来得子，惯得不成样子，那小孩儿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去LBP。” “他去他的。”龙彦达皱了下眉头，“他再小也成年了，用不着我照顾什么吧。” “那肯定成年了，25了，”吴叔叔说，“他打的就是要跟你学习的旗号，说要去拜师。” “那让他到龙科总部来学吧，沙漠条件太艰苦，不适合他那种公子哥。” “就这么说定了啊，也不用费你多大劲，你让他跟着就行，学学技术什么的。”吴叔叔没接受龙彦达的反对，“哦，对了，他叫唐峻，他直接从京城飞过去，你们明天候在地窝堡机场汇合后再一起去LBP，项目那边有人接。” 通话结束，龙彦达把老爷机放回书柜夹层，再用大部头遮住。 刚坐进老板椅里，躺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龙彦达伸手捞过手机，“老公”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刺眼地亮起，他想了想，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话筒里传出明显的呼吸声，停顿一会儿，“你放在江边的衣服鞋子都收好了，我给你送过来吗？” “谢谢，丢了吧，我不要了。”龙彦达手指扣在座椅扶手上，皮质扶手深深地陷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去LBP？”许澈嗓音嘶哑，小心翼翼。 “跟你有关系吗？”龙彦达闭上眼睛，仰起了头。 “嗯......没关系了,一路平...” 最后一个“安”字没听到，龙彦达挂断电话，把手机甩到桌角，手肘撑在桌子上捂住了脸。 病房里消毒水味道浓郁，许澈穿着浅蓝色病号服，盘腿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盯着身前的手机，话筒里一串忙音传出来，寂寞地响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自闭~ 第91章 在地窝堡机场看到唐峻的时候，龙彦达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攥得生疼，心尖痉挛抽搐，被最尖利的钉子狠狠地戳了一下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和许澈长得太像了。除了肤色和身高，其他的都像。 龙彦达全身的血瞬间凝固，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霜一般。 除了“敬而远之”这四个字，龙彦达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唐峻明显没有被敬而远之的自觉，一上来就扒住了龙彦达的肩膀，“师父好。” 龙彦达冷冷地把他的手拨开，点了下头。 “嗨，你们好，我是唐峻。”唐公子倒是一点没尴尬，冲龙彦达身边的两个技术员挥挥手。 “唐工好。”两个人冲唐峻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 龙科的技术员很有辨识度，平常木讷话少，只有对着电脑屏幕时才会两眼放光，精英附体。 “哎，”唐峻自来熟地一边楼了一个，嘴角翘地老高，“你们龙总裁长这样啊，我还以为网上他的那些照片都是美颜过的，原来真人比照片好看。” 技术员：……？？我们没发现龙总好看，我们不敢发现。 “就是冷冰冰的，”唐峻扭头看龙彦达一眼，“这样不好，这样怎么跟员工打成一片呀。” 技术员：我们没觉得不好，我们习惯了，肯发钱的老板就是好老板。 “小王，”龙彦达叫其中一个技术员，“你联系一下接站的人，跟他说我们到了。” “哎，师父，我们过去还得好久吧，”唐峻放开两个技术员，伸了个懒腰，“我在网上查了，从这儿过去还有1000公里，越野车得开一天。” 龙彦达垂着眼睛看手机信息。 一个技术员用手遮着嘴，小声对唐峻说，“我们龙科有自己的飞机。” “哇哦——这么酷，”唐峻莫名激动，不管龙彦达理没理他，转身凑到他眼前，“师父你可以啊，崇拜你。” 龙彦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你居然有私人飞机？我爸还说你低调，”唐峻露出大白牙，“我说霸道总裁怎么可能低调，我爸早跟不上时代了。” 龙彦达关掉手机，看着唐峻，“首先，别喊我师父，我没答应当你师父。其次，飞机是龙科的资产，不是私人飞机，不是为了高调，是为了节约时间成本。” “师父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随便说说的嘛。”唐峻双手插进牛仔裤兜里，无所谓地吹着口哨。 “你行李呢？”龙彦达看他空着手。 “我哥说给我空投过来。” “那边是禁飞区。”龙彦达瞥他一眼。 “禁飞区？禁飞区你们的飞机能过去？”唐峻没当回事。 “我们也飞不过去，到时候换越野车。” 唐峻：......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再买。 龙彦达不想说话了，像唐峻这种公子哥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傻不愣登的。 “唐工，”技术员小李伸出手指捅了下他的胳膊，“那边无人区，买东西费劲得很。” 唐峻：那把你们的匀给我用用，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 小李：...... 下了飞机又坐上飞机，然后再下机，再上车，一路辗转，几个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草木不生，晚上9点天还亮着，残阳挂在苍白的天边，地表温度超过50度。 兴奋了一路的唐峻垂着脑袋，蔫了。 一行人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沙漠边上立着几栋活动板房，围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没有任何标志标牌，是临时项目驻地。 几乎是同时，院子里走出几个军人，最前面的那个40多岁，高大魁梧，一麦二星肩章。看到龙彦达之后直直地伸出手，很有力地握了下，表情威严又不失亲切，“终于来了，龙总，这边条件很艰苦，工期很紧，你们要克服一下。” 龙彦达礼貌地笑了下，“没事，您放心。” “老吴把你的情况都说了，放心龙总，你只管按你的思路去做，我们提供后勤保障，缺什么尽管说。”军人握住龙彦达的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这个基地很重要，战略意义很大，要快，跟那几个国家打时间差。” “三叔，我行李没带过来，你先提供点保障给我吧。”唐峻窜到军人身边，一把挽住了军人的胳膊。 唐毅林一巴掌拍到唐峻脑袋上，“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添乱吗不是。你爸同意的？” “他怎么可能同意？你这儿这么苦。”唐峻笑嘻嘻，“我自己去找吴叔叔了，吴叔叔给我安排的。” “老吴？他那是被你缠得没办法了吧。”唐毅林瞪了亲侄儿一眼，“你天天跟着我巡项目去，别给龙总他们添乱，闯了祸拿你小命都赔不起。” “好好好，再说再说，三叔你先把我眼前的事解决了，我没带行李。”唐峻说。 “老子给你解决不了，你自己憋着吧。”唐毅林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龙彦达的手，干脆一把拽着人往项目部里走，“走，先垫肚子，都准备好了，给你们接风。” “我们先把行李放房间里去。”龙彦达说。 “不用，我找人给你们放屋里去，现在先去喝酒，大家都在等你们。” 还没等唐毅林发话，旁边的人就接下龙彦达他们几个的行李，一路小跑地推走了。 “三叔，你总是拉着我师父的手干嘛？”唐峻瞅着两个人的手。 “谁是你师父？”唐毅林问。 “龙总裁呀，龙总裁是我师父。”唐峻凑到龙彦达的另一边，“吴叔叔说的，他说龙总裁很厉害，让我好好跟他学。” 龙彦达眼皮跳了下，眼角的余光扫了唐峻一遍，这人到底顽劣到什么程度了？居然能让吴叔叔对他说出这么违心的话。这不就是被胡搅蛮缠地没有办法了之后的敷衍吗？好好跟我学？跟我学什么？我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教人。 “跟龙总学？你学的会吗？”唐毅林一点不给侄儿面子。 “唐峻你学什么的？”龙彦达扭头问了一句。 “啊，我学历史的，师父。”龙彦达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唐峻很开心。 龙彦达“哦”了一声，闭嘴不想说话了。 军人豪爽，表达热情的方式也简单，餐厅里堆了整整半屋子的大纸盒子，里面全是高度酒，一盒里面装六瓶。餐厅里摆了四张大桌子，全坐满了，项目部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 场子不一会儿就热了起来，推杯换盏，热情洋溢。 龙彦达坐在唐毅林左手边，他的技术员不知道被拉到了哪个桌子，唐峻眼疾手快地蹭到了龙彦达身边坐着，很是狗腿。 “你来陪你三叔坐。”龙彦达赶紧起身打算逃离，唐毅林酒量那么大，太吓人了。 却被唐峻扯着衣袖按了下来，“我陪他坐干嘛？我陪你坐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别这么叫。”龙彦达身子一斜，坐了回去。 “师父，我帮你把酒倒了。”唐峻脑袋伸过去，很小声地说。 龙彦达拿正眼瞧了瞧唐峻。 “你要是觉得倒掉不好的话，我替你喝。”唐峻把龙彦达的酒杯移到自己面前。 这里的整个风格都很豪爽，包括酒杯，白色的搪瓷杯子比碗还大，上面印着几个红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满满一搪瓷杯白酒，龙彦达盯着酒犯愁，刚刚已经喝进去了两小口，头开始昏昏沉沉，他单手撑着额头使劲揉着，一言不发。 又有人过来敬酒，唐峻抓着搪瓷杯子站起来，“我替我师父喝。” “那怎么行呢？我来敬龙总的，我要跟龙总喝。”来人从唐峻手里抢杯子。 “哎哎哎，三叔三叔，你来陪一个。”唐峻才不管，直接一只手扒拉着唐毅林的肩膀。 唐毅林还没转过身，来人先缩着脖子自己喝了一大口，“失敬失敬，哪能让唐将军陪，我喝一大口，您随意。” “那我也一大口。”唐峻端起龙彦达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面不改色地坐下，夹了一只大虾，想了想，放进龙彦达碗里，“师父，吃虾，这鬼地方居然还能弄到虾。” 盯着碗里粉色的虾，龙彦达一阵恍惚，抬头看了一眼唐峻的侧脸，额头、鼻梁、唇尖、下巴，一小段高低起伏的曲线，修长的眉型，微挑的眼尾......长得真像啊。 不过有一点不像，唐峻吃虾不用手剥，他把虾直接放进嘴里，脸颊鼓动两下吐出一个完整的虾壳。 而另一个人从来都是先擦了手，用他白皙细长的手指剥开虾壳，抽出虾线，把完整的虾肉放进干净的碗里，等剥完一碗就递到龙彦达的面前。有时候也不等凑完一碗，而是剥一个喂龙彦达吃一个......然后就看着龙彦达笑，好像喂饱他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情。 龙彦达晃了晃脑袋，好像要把脑海里的记忆都赶走，嘴里冒出来一句，“我不爱吃虾。” “啊？不爱吃啊，”唐峻眨了下眼睛，把龙彦达碗里的虾夹回去，丢进嘴里，“那你爱吃什么？我帮你夹。” “谢谢，我自己来。”龙彦达夹了根白菜丢嘴里慢慢嚼着。 唐峻再怎么代酒，龙彦达还是不可避免地喝了小二两，脸颊通红。 吃完饭回房间，龙彦达强撑着让自己显得正常一些，没成功，脚下走得歪歪扭扭，唐峻跑过来扶住他，龙彦达把他的手甩开，自己抓着楼梯边的栏杆一步一顿地往上走。 项目部都是单人宿舍，两人的宿舍安排地挺近，就在隔壁。 活动板房外面看着挺简陋，宿舍里的陈设还是不错，小套房，卫生间，冰箱洗衣机，书桌茶几沙发一应俱全，床铺被褥也已经铺好了。 唐峻把龙彦达搀到床上，弯腰给他脱了鞋，把他的腿放到床上，让他靠床头坐着。 然后起身去墙边的饮水机那儿打了一杯水，递给龙彦达。 龙彦达已经是喝醉了的状态，脑子很清醒，四肢行动却不受控制。他使劲咬着自己的舌尖，保持仅存的一丝清明。伸手去接唐峻递过来的杯子，没接着，醉酒后方向感也错位了，手顺着杯子边擦了过去。 “师父，你喝酒是真不行啊，才喝那么点就醉了。”唐峻笑了。 “我没醉，”龙彦达低声咕哝，“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你喝醉了我怎么能走？多危险，这要出事了怎么办？”唐峻曲腿坐到龙彦达身边，揽过他，把杯子递到他的嘴边，“先喝点水。” 龙彦达脑袋在唐峻的颈侧蹭了几下，想要坐直。唐峻的颈侧瞬间飘起了一片火烧云，烧地耳尖都红。 “咳咳”唐峻清清嗓子，握住龙彦达肩膀的手下意识地使上了劲儿，把人更往自己这边搂了下，“喝水。”喉咙里发出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颤音。 龙彦达的这种状态对唐峻，一个资深同性恋来说，只能使他心潮澎湃，无处可逃。 “我不喝水，你走吧，”龙彦达拿手去推唐峻，“我真的要休息了。”他酒后软绵绵的，哪里推得开唐峻。 唐峻喝酒是属于越喝越清醒的那种，此时此刻明镜一样，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心动。他深呼吸了好几下，真TM想趁人之危一把，管他是弯是直。 离得这么近，龙彦达浓密的睫毛就在唐峻下巴颏上扑闪，勾地他全身发痒。 幸亏唐峻虽然公子哥一个，家教还是靠谱的，他不停地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执意把水杯贴在龙彦达的嘴边，“喝点水，你喝点水我就走，听话。” 龙彦达忽然头往后仰，睁开眼睛看着唐峻，眼睛亮地像盛了满满一汪清泉。 唐峻在龙彦达深邃目光的注视下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为自己脑子里卑鄙的想法脸红。 龙彦达盯着唐峻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指尖轻轻触碰他的侧脸，痛苦的表情浮出来，“许澈，我不要了......你都丢了吧。” “什么？”唐峻眼睛睁大，“许澈是谁？” “不认识......不知道是谁。”龙彦达滑了下去，用脚勾过被子，抖开盖在自己身上，“我知道你是唐峻，我要睡觉了，你帮我把门关好。” 唐峻俯身帮龙彦达把被子掖好，曲着一条腿坐在床边，垂眼盯着躺在床上的人，一口一口地喝光杯子里的水。 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唐峻掏出自己的手机，不是这个响的。循着声音从靠墙的床缝里抠出龙彦达的手机，手机屏上亮着两个字“老公”。 唐峻把手机放到龙彦达枕头边上，死死盯着手机屏上的那两个字。 手机铃声响地很执着，龙彦达酒后秒睡，居然没有被吵醒。 手机铃响地那个执拗劲儿，如果不接的话唐峻担心会响一夜，于是抓起手机划了接听。 话筒那边却没有了声音。 “喂，你找龙彦达是吧，你是他老公？” “你是谁？”那边声音沙哑，听上去很憔悴，“为什么说是......老公？” “他手机备注的就是老公呀，”唐峻灵敏地不得了，听出了不对，“难道你不是？” “你跟他在一起？能让他接电话吗？”那边没有回答唐峻的问题。 “他喝醉了，接不了电话，你明天再打吧。”唐峻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告诉他也行，我们这边信号不太好，一会儿打得通一会儿打不通的。” “......算了，我挂了。”许澈挂了电话。 他今天抽了一次髓，还是没有打麻药，可他没觉着疼，他丧失了感觉，痛觉、味觉、嗅觉......他感受不到这个世界。 许澈那天从晴天假日酒店出来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像所有的精血都崩漏垮塌了一样，从里到外都麻木着，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只想听到龙彦达的声音，就像是他生命里仅存的一点光一点色彩，哪怕只有一个“喂”字，他也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92章 许澈歪在特护病房的沙发上，举着手机盯了很久，手机屏早就暗了下去，许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他鼓起勇气拨了龙彦达的电话，其实没指望能接通。他找不到其他办法来排解浓稠的思念，他抱着龙彦达的浴袍，紧紧地抱着，闻着浴袍上熟悉的味道，好像那个人躺在自己怀里...... 他下意识地想拨那个电话号码，好像拨了那个号码就能重新和龙彦达产生什么联系一样，即使龙彦达不接。许澈可以当做他又在开会、又在飞机上或者又在忙工作上的事，就好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龙彦达没有走，许澈也没有生病。 即使思念入骨，许澈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推开龙彦达就是对的，即使重新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他的痛觉好像失灵了，在冷冰冰的细针戳进血管抽血的时候他没感觉，在腰椎上插进去食指粗细的钢针时他没感觉，医生按压他淋巴处的肿块时他还是没有感觉...... 可在抱着那个人的浴袍时、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时、甚至只要想到那个人的一声咳嗽一声轻笑时，许澈痛了起来，他从来没有那么痛过，那种无孔不入的痛感由内而外，尖牙利齿地啸叫着想要把他吞噬掉。 许澈没有任何办法缓解这种痛，只能把龙彦达的浴袍使劲地贴在自己怀里。 他也不想缓解，他就想这么痛着，就当赔罪，赔他不能继续爱他护他的罪。 如果老天爷非不想放过他的话，他想去跟老天爷提一个条件，老天爷应该会答应的吧。他不是坏人，他也帮过很多人，他才22岁，他可以提条件不是吗？他想跟老天爷商量商量，能不能把他没过完的日子，还剩下的几十年的日子全给龙彦达？龙彦达那么好，他应该长命百岁。 专家会诊已经一整天了，不知道李元庆用了什么招把这几个全国顶尖的血液病专家请到了一起，他们会诊时间越长说明情况越复杂。 许澈不去想那些，所有的在他跟龙彦达分手前都已经想明白了。他从小就知道，他的病不能复发，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不能感冒、不能流血、不能生病、要按时抽血按时体检，他从小就时刻准备着他的病复发。 所以他把龙彦达推开地那么决绝，不留退路，没有退路。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许澈的心跳都停止了，他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相信龙彦达接了他的电话。 话筒里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许澈掉进了冰窟窿。 那个人说龙彦达喝醉了，他还说龙彦达给他的备注是老公，龙彦达没有删掉他的电话，也没有改他的备注名。龙彦达、龙彦达......许澈紧紧抓住怀里的白色浴袍，把脸埋了进去，“龙彦达，宝贝......”许澈小声呼唤着，声音全部融在了浴袍里，和龙彦达的气息一起，被许澈紧紧抱住。 许杨进来的时候，许澈弓着腰把脸埋在浴袍里，肩膀轻微抖动着。 “老幺，”许杨揉了下许澈的脑袋，“饿了没，要不要宵夜？” 许澈摇摇头，把眼角沁出来的眼泪迅速地抹掉，抬头冲许杨一笑，“哥，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回去陪嫂子吧，她快预产期了吧，我记得嫂子的预产期是4月份。” “我这几天就住这儿了，”许杨坐到许澈身边，“你嫂子回娘家去了，在娘家住一段儿。” “你们两吵架了？”许澈问。 “怎么可能？我哪儿吵得过她？”许杨笑了，“她让我们这段时间照顾你，别因为她分心。” “哥，你要当爸爸了，真好。”许澈眼里一抹说不清是什么的神色，“哥，你不用呆我这里，这里有李哥呢，你还是得多陪陪嫂子，你呆我这儿不好。” “这是你嫂子说的，”许杨掏出手机拨了个视频通话，塞到许澈手里，“给，她刚才说了要找你的。” “老幺，”苗小小的脸出现在手机屏上，“你哥这一段就在医院照顾你，你好好看病。” “嫂子，我这儿不用，我没什么大事，我觉得我哥应该回去照顾你。”许澈吸了下鼻子。 “哎呀，就这么安排了，等你的龙总出差回来了再把他派回来。”苗小小笑了笑。 “他......”许澈抿抿嘴。 “我听你哥说龙总出差了？你没告诉他你病了？”苗小小问，“我们家老幺什么时候变这么懂事了？谈个恋爱长大了啊。” 许澈笑了笑，他们分手了，可何必告诉嫂子呢，何必让她担心。 他们都对他很好，家人、朋友、爱人，一个个地都愿意把最好的给他，可是他却无福消受，自己真的是很没用。 “哎，老幺，”苗小小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对着自己的全身，拍了下肚子，“等着他出来叫你小爸爸。” “小爸爸？”许澈回头看着许杨，许杨咧嘴冲手机屏里的老婆笑，许澈转回去，“那我岂不是要包一个大红包？” “那必须的啊，你包一个，龙彦达包一个，你两都是小爸爸。”苗小小笑眯眯。 “如果我能捱到那时候的话。”许澈低声说给自己听。 “你说什么？没听清。”苗小小问。 “没什么，我说可以，出来小爸爸给他唱歌，”一阵无力感突然袭来，手机从手里滑落在沙发上，许澈赶紧弯腰捡起来，“嫂子你跟哥聊聊吧。”把手机递给许杨。 许杨接过手机，站到窗户边上，开始跟老婆聊起来。许澈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交握地按了按，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手完全使不上劲的感觉他让他害怕，不会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吧？许澈深吸了一口气，一下一下机械地按着手腕和手指。 跟老婆聊完，许杨抓着手机走过来，坐到许澈身边，“忘了告诉你，我跟爸妈商量好了，他们白天过来照顾你，我晚上来。” “用不着吧，老爸老妈过来干嘛，他们年纪大了，”许澈道，“再说，老爸不忙他的事儿了？” “什么事都比不上你的事大。你就别说了，你也拦不住他们。”许杨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侧过头去看着弟弟，“你病了的事为什么不告诉龙彦达，他是不是出长差了？” 许澈半靠在沙发里，换了一只手缓慢地揉按。 “你们怎么回事？这事你瞒他干嘛？” “哥——”许澈叫了许杨一声，嘴角轻轻抽动。 “叫我干嘛？你们两有事儿？”许杨皱眉。 “我们分手了。” “什么？分手？分什么手？前天龙彦达还跟我打了电话，问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这会儿就分手了？你两闹别扭了？”许杨直起身子，瞪着弟弟，“闹别扭是闹别扭，那不叫分手。” “我们不是闹别扭，我们就是分手了。”许澈低头，抚平病号服衣摆上的皱褶。 “你开什么玩笑？你两那么好，谁都离不得谁似的，怎么会分手？”许杨无论如何都不信，“龙彦达提的？”不可能是许澈提分手，许杨笃定地认为。 “没有谁提。”在哥哥的逼问下，许澈忽然没了底气。 “没有谁提是怎么分的？” 许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起头，盯着屋顶冷白的灯，“我找了韩冰，让他配合演了一场戏。” 病房里安静了，许杨拧着眉，露出严肃的表情，“老幺，你迟早要后悔。” “迟我不知道多迟，但是早我知道是多早，”许澈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哥，我真的不知道...我问过李元庆了，你也问了他对不对？这个病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龙彦达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病了？”许杨问。 “对，他不知道。别告诉他，哥，永远别告诉他。” “我弟弟什么时候变这么傻了......”许杨别过脸，好一会儿没说话。 许澈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树影葱葱，万家灯火，他回头问许杨，“哥，LBP沙漠在哪里啊？” “西边，靠西北。”许杨伸手向窗外指了一个方向。 “在那边啊。”许澈靠着窗边，探头顺着许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西北方被一栋写字楼挡地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光亮。他抱紧怀里的浴袍，定定地站在在那儿。 ...... 沙漠里天亮得迟，9点才算早上。 唐峻天一亮就爬起来，洗漱完之后趴到宿舍外的走廊栏杆上，回头看着龙彦达紧闭的宿舍房门。 等了一会儿，走廊慢慢热闹起来，龙彦达的房门还是紧闭着。唐峻想了想，走过去敲响房门。 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唐峻伸手推了下，肯定推不开的。 “师父，师父，”唐峻扒着门缝小声叫着，“你起床没，你好点没，还醉着没？” 还是没动静，唐峻斜着身子，靠着门框，手指拨拉着门栓。 “你在这儿干嘛？”声如洪钟，接着唐峻的后脑勺挨了一下。 “哎，要死啊你......”唐峻回头，唐毅林和龙彦达站在他身后。 唐峻没工夫看他三叔，眼神直接飘到了龙彦达身上。 一身黑色工装衣裤，衣服被一根粗犷的咖色牛皮带束进宽松工装裤里，脚踩着一双黑色皮靴，比起一身西装的他更显挺拔英武。唐峻眨了下眼睛，直接拿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左胸上，心快蹦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了哦宝贝们，完结后大概会有几个番外，一个我想写写老许和龙宝宝的前世，还有一个已经预定给罗垚昊远了，你们还想看什么，给我留言，我看能不能写出来~ 第93章 “你一大早趴龙总门口做什么？像什么样子？”唐毅林拉着唐峻的后衣领，把他拖到一边。 “哎，三叔，你拽我干嘛？哎哎...我看我师父酒醒了没？”唐峻扶着肩膀，往后退了两步。 “龙总要你看？你管好你自己吧。”唐毅林瞪他。 龙彦达没说话，掏出钥匙开了门，唐毅林走进去，“龙总，照顾不周啊，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直说，我们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龙彦达笑了下，从桌上抽了个一次性纸杯，弯腰倒了一杯水递给唐毅林，“安排地挺好的，谢谢。” “啊——这样啊，三叔，我觉得你们那个喝酒的杯子太大了，野蛮。先把酒杯换了。”唐峻跟在后面蹦了进去。 “老子问你了吗？”唐毅林扒拉开唐峻，扫了他一眼，“怎么穿成这样？老子给你的准备的行李呢，怎么不穿行李里的衣服？” “我穿成哪样了？”唐峻瞅了自已一眼，短袖T恤牛仔裤，最朴素的打扮，虽然价格不菲但看不出来呀。 他三叔也没那个眼力见儿，土老帽哪认得什么牌子。 唐毅林丢下一句话，“你试试这里太阳晒不晒得死你。” 唐峻无所谓，“我热。”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唐毅林弯腰伸手捻了下床褥的厚度，伸手摸摸桌子看有没有灰，拉开冰箱门看看，矿泉水牛奶都有，“还行，小兵们做事儿还挺靠谱。” “师父，你这房里什么味道？”唐峻吸吸鼻子，蹦到卫生间门口，“师父你用的什么沐浴露，挺好闻。” 龙彦达斜靠着书桌，全程无视唐峻的存在，没说话。他不愿意看到那样一张脸，避之不及。 沐浴露是他从行李箱夹层里翻出来的。长长的两条旅行装，一小袋一小袋地连在一起，浅蓝底色上一串金色的英文字母，龙彦达不认识这些牌子，都是许澈给准备的。这几袋大概是哪次出差没用完的。 唐毅林看了一圈，抬手拍了下龙彦达的肩膀，郑重其事，“龙总，这个项目关系到国家安全，就拜托你们了。” “唐将军放心，尽我所能。”龙彦达说。 “我知道，老吴的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还是要表达一下我们的感谢吧，这种鬼地方除了我们当兵的，没谁愿意来。”唐毅林转头瞧了唐峻一眼，再回过头正视龙彦达，“唐峻你要是有空就多带带，这孩子就是懒了点，不服管，底子不坏，我们家再往上数两代，都是在战场上流过血的人，他差不到哪儿去。” “唐将军，我带不了唐峻，专业不对口。”龙彦达实话实说。 “这个我们知道，这臭小子非点着你的名来，我哥，也就是他爸，说是拦着不让，其实是见鬼的，他拦不住。”唐毅林抓着龙彦达肩膀，低头小声道，“我们家的这点儿老底都透给你了，哈哈，谁让老吴总在我们跟前夸你，这儿也好那儿也好......反正就这样了吧，你多担待点儿。” “三叔，你的声音很大。”唐峻一脸无语。 唐毅林沉着脸走过去，揉揉唐峻的脑袋顶，“少跟我贫，听你师父的话。知道该怎么对师父吗？” “不知道。”唐峻老实摇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知道吗？”唐毅林说。 “不知道。”唐峻赶紧摇头，头顶一撮呆毛迎风飘摇，什么父不父的，这也太离谱了。 “行了，不打搅你了，我先过去。”唐毅林冲龙彦达摆摆手，往外走。 “嗯，我也要去办公室，今天我们几个要集中讨论策划方案。”龙彦达跟在后面。 “师父。”唐峻扯了下龙彦达的衣袖。 “嗯？”龙彦达不承认这个徒弟也没办法，反正唐峻天天挂嘴边叫了，他也不能把唐峻的嘴捂着不让他这么叫。 看他三叔走远，唐峻低声道，“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找你。”他扯着龙彦达的袖子没放，龙彦达不得不停下来，站在门边。 “哦。”龙彦达看了一眼唐峻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唐峻收回手，“你不问谁找你？” “谁找我？”龙彦达走出来，垂着眼睛，掏出钥匙准备锁门。 唐峻跟着蹦了两步，靠在门框上，“师父，你很讨厌我？” 龙彦达正旋着钥匙的手顿了下，转了两圈，锁好门之后转身看了唐峻一眼，冷冰冰的，跟昨晚喝醉酒后判若两人。 唐峻心里那点儿波澜荡成一片，没忍住，直起身子往龙彦达跟前抵过去，已然超越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唐峻低头，温热的呼吸打在龙彦达的鼻尖上，这种莫名的压迫感让龙彦达有些烦躁，怒气冒了出来，浓眉拧在一起，“唐峻，请你离我远一点。” “师父，你怎么了？”唐峻往后撤了一步，自己是操之过急了一些，但龙彦达这反应也过了点儿，自己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生气了？ 龙彦达抿抿嘴，“对不起。” “啊？”唐峻眨眨眼睛。 “对不起，我过于紧张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原因，你长得......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太像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个人。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我现在......所以，非常不好意思，有些不礼貌。”　龙彦达表达歉意地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你说的是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吗？我和他长得很像？”唐峻眯起眼睛，冲着龙彦达的背影，“是你以前的老公吗？” 龙彦达的腰背僵住，手贴着裤缝攥成了拳头。 唐峻走过去，站到龙彦达身边，“昨天晚上你手机不停地响，我接了。”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龙彦达低头解锁，点开通讯记录，最上面那个就是“老公”的来电记录。龙彦达果断地点上那两个字，拖进了黑名单。 唐峻垂眼盯着龙彦达的一系列操作，时不时地抬起眼皮，眼光来回扫着他的侧脸。 龙彦达收起手机，下楼。 唐峻双手操着裤兜，站在楼梯口从上往下盯着龙彦达凌厉板正的背部曲线，嘴角一弯，“我和他像？我才不会像他那么蠢。” 接着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给我查一下龙彦达之前的交往对象，姓许，两个字，具体叫什么没记住，赶紧给我查，越快越好。” 那边查的挺快，下午就给发过来了许澈的资料。许氏集团二公子，大学四年级，青色铁锈红乐队主唱，两幅画被美术馆收藏，最近参加了一个音乐选秀节目，有点红。 红？红有个P用，还不是被人给拉黑了？这种小屁孩儿，怎么配得上龙总裁。 “许澈现在在哪里？他们两分手多久了？”唐峻问。 手机贴在耳边，唐峻眉头挑了两下，“许澈人在哪里不知道？分没分手也不知道？你这是查的个什么玩意儿，再查查。” 挂断电话，唐峻点开许澈的照片，两根手指一拉，把照片放到最大，把手机举到自己眼前看了个仔细。像吗？哪里像了？照片里的人一副肆意妄为的样子，越看越让人讨厌。 唐峻收了手机一路小跑进办公室，一进门就弯腰拎起墙边的保温瓶给龙彦达杯子里续了温水。 龙彦达总会曲起手指叩一下桌面，表示谢谢。 他们四个人在这个办公室里呆了一天又一天。龙彦达和那两个技术员讨论方案忘记了喝水吃饭，幸亏还有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刚好在旁边搞服务，安排盒饭，端茶送水。 这哪是唐少爷干的活儿啊？可他偏偏开心地不得了，坐在旁边盯着龙彦达，怎么看怎么好看，哪儿哪儿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多少时间都不够他看的。 更何况有旁人在的时候，龙彦达会给足他面子，点头微笑，偶尔还能聊上几句。一旦只剩两个人的时候，龙彦达通身冒着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同样的话龙彦达不想再说第二遍。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地特别快，一晃20多天过去，工期过半，任务也完成了大半。大家都高强度工作了近一个月，唐毅林跟领导团队商量了一下，给大家放了两天假，想干嘛干嘛，两天过后再回项目部报道。 活动板房不到半天就空了大半。 龙科的人不归唐毅林他们管，龙彦达想了想，也给两个技术员放了假，自己继续回办公室调试程序。 不到五分钟，唐峻推门进来，“师父，你怎么不休息？给自己放个假呀。” “你也放假吧，不用守着了。”龙彦达紧盯着电脑屏幕，满屏蚂蚁大小的白色字母密密麻麻，屋子里只剩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陪你呀，师父。”唐峻拖了把椅子过来，岔开腿，下巴磕在椅背上，挨龙彦达很近地坐下。 龙彦达瞥了他一眼，手指依然在键盘上翻飞，像灵巧的蝴蝶。 “师父，你该剪头发了，我找个车我们剪头发去吧。”唐峻歪着脑袋，看不够似的盯着龙彦达。 这个建议倒是很实在，龙彦达的头发再留两天就可以扎小揪揪了，虽然小揪揪跟他那一身工装也挺搭，但龙彦达绝对不允许自己以揪揪的形象出现。 于是龙彦达停下双手的动作，手指靠在键盘上，扭头看着唐峻，“可以，等我把这一段敲完。” 20多天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还那些绝对超出正常之外的体恤温柔，龙彦达怎么可能没有感觉？但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言语稍微温和一点而已，其他的多一点他都不想给。 他跟唐峻绝无可能，龙彦达不是不谈恋爱了，他是不能再跟另一个许澈谈恋爱，对着那么相似的一张脸，龙彦达会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94章 唐峻找唐毅林弄了一辆越野车，载着龙彦达去塔古镇。镇子在离项目部100多公里的地方，是离这里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 一路往东，天空蓝的滴水一般，云层雪白厚重，低垂在天地之间，金黄色的沙漠顺着灰色大道两边展开，一丛一丛的荆棘点缀在路边。 龙彦达坐在副驾驶，把椅背往后移了点儿，半躺着，透过前挡风玻璃定定地看着阳光和腾起的黄沙混在一起。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唐峻忽然摇下车窗，大嗓门开始飙歌。 龙彦达瞬间忘记了呼吸，心被狠狠锤了一下，他使劲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坏坏的笑脸，“我就是要淋漓尽致地爱你。”接着又说，“以为我要亲你？攒着回家亲......” 龙彦达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他想忘掉，却挥之不去，又在某个时刻毫无防备地窜了出来，冒犯他，伤害他，让他后悔，让他羞耻。 “师父，”唐峻兴奋地叫了一声，“师父你快看，海市蜃楼，师父，师父，快看快看，一会儿没了。” “吱——”的一声，唐峻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抓着龙彦达的胳膊摇晃，“我们下车看。” 龙彦达睁开眼睛，唐峻正惊喜地盯着车窗外，攥着龙彦达的手腕 热气蒸腾，绵延的沙漠尽头，半空中浮现出一座白色的城市。听说过很多次但从来没亲眼见过的海市蜃楼，龙彦达被眼前的奇妙景象吸引，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身侧的车门被打开，唐峻站在车外俯身趴到龙彦达身前，按开安全带，一把抓住龙彦达的手，“下车，师父。” 被唐峻的喜悦感染，龙彦达蹦下车。 两个人站在路边，抬头看着那片清晰的光影，大自然的神奇。 “我们走近点看吧，师父。”唐峻自然地拉起龙彦达的手，穿过无人的大道，走进沙漠。 两个人脚步很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迎着热烈的风，脚下踩起金色的沙雾。 不管他们跑得多快多远，海市蜃楼一直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挂着，楼宇的颜色慢慢变得浅淡…… “拍照拍照，”唐峻松开龙彦达掏出手机，高高举在头顶，另只手扒拉着龙彦达的肩膀，“来，师父，我们合个影。” 太阳照得人晃神，龙彦达张开手掌搭在眉上，唐峻在他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咔嚓咔嚓咔嚓”一顿连拍。 放下手机，身后那座浮在半空中的城市只剩下了一点楼尖。两个人沉浸在这种大自然给予的震撼中，唐峻搭在龙彦达肩膀上的手忘了拿下去，龙彦达也没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半空中的那座城彻底消失不见。唐峻侧过头，离龙彦达很近，和第一天晚上一样近。 “师父。”唐峻轻轻叫了一声。 龙彦达没听见一样，直直地盯着远处的那片空白。 “师父？”唐峻胳膊收了一下。 龙彦达感知到他手上的动作，伸手扒开唐峻停在肩膀上的手，准备转身回车上。 却被唐峻一把攥住小臂，往怀里拉过去，龙彦达警觉地推开他，拧眉看向他。 唐峻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歪着脑袋笑了下，“不碰你了，师父。”然后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靠近龙彦达，“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你从来都不笑，开心一点不好吗？” 龙彦达双手插进裤兜里，迎上唐峻执拗的目光，“回车上，去塔古。” 唐峻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什么碰不碰的，就当他自己放了个P。他一把搂住龙彦达，双臂紧紧把人环住怀里，龙彦达毫无防备，难以置信地使劲推着唐峻的肩膀。 唐峻肩背和胳膊上的肌肉暴现，把和龙彦达同款的工装布料撑得鼓了起来，论力气，龙彦达确实不是这种人的对手。唐峻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紧紧抱着他。情急之下龙彦达抬起小腿，膝盖重重地撞向唐峻的小腹，唐峻毫无知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生生地接了下来，胳膊更用力，贴地更紧，让龙彦达在他怀里挣脱不能。 “师父，你动不了，别动了，”唐峻伏在龙彦达耳边，“我没想干什么，干嘛总那么讨厌我？我对你不好吗？除了你，你还看到我给谁端过茶送过水，跟他屁股后边摇尾巴？” “唐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龙彦达识时务者为俊杰，选择相信唐峻是真的没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在追你吧，师父？”唐峻问，“你不可能没感觉，非要我说出来？谈个恋爱吧，师父。” “和你谈？”龙彦达无奈。 “对呀，要不要？” “不要。” “怎么就不要呢？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看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学学我？”唐峻额上的汗蹭在龙彦达的颈侧，湿漉漉一片。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长得特别像另外一个人，”龙彦达动了动脖子，“而我不想见到那个人，我不可能给你想要的回应。” 不想见到那个人，更不可能接受你，这对你不公平，对我很残忍。 “就因为这个？你怎么那么幼稚啊师父，长得像而已，又不代表就是，”唐峻笑了，“再说，我可以去整个容呀，整了容就不像他了，你看着就不烦了，对不对？” 龙彦达当场掉线：......你傻不傻？ “是有点傻，那怎么办呢？你就是单纯讨厌我的脸而已，那我改掉它不就结了？” “我不是讨厌你的脸......” “那是为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我都可以改掉。”唐峻一直抱着龙彦达，生怕人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胳膊上的劲一点都没减。 龙彦达：...... “还是说，你还并没有走出来，你忘不掉他？”唐峻直起身子，盯着龙彦达，“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本尊在那里，还要替身干嘛？” 强烈的太阳光直射下来，龙彦达眯起了眼睛。唐峻抱着他转了个方向，高大的身躯给龙彦达带来一片暗荫，“给你挡太阳。”唐峻笑笑。 龙彦达抬起眼皮，唐峻笑起来也像他，调皮的、灿烂的，带着光彩的。龙彦达一阵恍惚，看着唐峻，眼里全是化不开的柔情和茫然。 唐峻在龙彦达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清晰的身影，他轻轻捏住龙彦达的下巴，低下头...... 这不是他熟悉的气息，记忆中那种草香不是草香，木香不是木香的香气，让人安心让人沉迷的香气，唐峻身上没有。龙彦达抵触着，把脸别到一边。 唐峻停下来，弯着腰，停在龙彦达眼前，鼻尖差一点就要互相碰到的位置。 他的手微微松了松，没有强迫龙彦达转过脸，唐峻迟疑一会儿，嘴唇在他的脸颊处碰了一下，“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先松开龙彦达的下巴，然后再依依不舍地松开搂在他背后的胳膊，看到龙彦达坚决地摇头，叹了口气，“走吧，都晒成肉干了。” 龙彦达有意跟他拉开一段距离，等唐峻启动车子后才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塔古镇是一个很小的集镇，当地农民把家里吃不完的奶酪杏干，用不完的毛皮印花布拿过来，铺开摆在地上，小摊子一个连着一个，“叽里咕噜”听不懂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道窄的很，唐峻把越野车停在路口，两个人在骆驼、马车、板车中间穿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理发店，10块钱，店主兼理发师是个白胡子老爷爷，只会剃光头和寸头。 两个人剪完头发出来找餐馆吃饭。同款碎寸，配着身形长相，还有那身工装倒也挺有型。 路边有个卖石头的小摊子，各种嶙峋怪石，有大有小，龙彦达觉得有趣，蹲下来拿起一块儿放在手里把玩。 唐峻守在他身边，不觉得黑漆漆的石头有什么好看的，眯着眼睛四处张望。 身后一阵惊呼伴着马蹄声响起，小商贩们纷纷站起来，稍作迟疑立马散开，唐峻回过头去，一匹高大的骏马疾驰而来，明显受了惊，马的主人跟在旁边死死拽住缰绳，气喘吁吁，被马拖着往前跑。 骏马奔向唐峻和龙彦达所在的方向，街边的小摊被撞地七零八落，骏马嘶鸣着，又黑又亮的前蹄高高扬起...... 唐峻本能做出的唯一动作就是迅速俯身，把龙彦达护在怀里...... 温热的血顺着唐峻的额角流进了龙彦达的脖子里。 龙彦达抹了一手血，背起唐峻冲着路人狂喊，“医院在哪里？医院呢？医院在哪里？” 马的主人把缰绳递到邻居手里，赶紧追了过去，“就在前面，我带你去。” 他在前面带路，龙彦达背着唐峻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 “你不能流血，”龙彦达声音颤抖，“你不能流血，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会流血了。” 唐峻脑袋垂在龙彦达肩膀上，神智尚且清醒，还有心情笑，“我就是脑袋有点晕，我居然被马踢了，说脑子被驴踢了差不多就这感觉了吧。” “你不能流血......”龙彦达嘴唇紧抿，急得眼眶发红，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师父，我没事，这算什么事啊，就流点血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峻双手垂着，随着龙彦达急匆匆的步伐，在他身前一晃一晃，“我们部队里长大的小孩，破点皮流点血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真没什么，你怎么这么紧张？” 听到唐峻的话，龙彦达微微一顿，又赶紧大步往医院里跑去。 直奔急诊室，找来医生护士，跟着他们跑前跑后，龙彦达往日的冷淡镇定全然不见踪影。一直到唐峻躺到了病床上，龙彦达还拉着医生问，“还会出血吗？会不会有后遗症？感染的风险大吗？平常该注意什么？加强营养什么的。” 中年男医生拍拍龙彦达的肩，“他没事的，缝了6针，个把星期就能长好，你别看我们卫生所小，这种破皮的小病治起来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啊。” 唐峻脑袋上缠了两圈绷带，靠在床头，看龙彦达拽住医生问个不停。至于吗？像缝几针这种事在唐峻眼里压根不算事儿，从小到大胳膊腿儿都骨折过几次了，能有什么啊。 看到龙彦达一脸的焦急担忧，唐峻比三伏天喝冰可乐还爽。不管龙彦达接不接受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心里有他，他担心着他。唐峻挺满足，一次受伤换龙彦达的一次关心，多划算的事儿。 龙彦达问完医生，走过来站在唐峻的床边。 马主人一直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地搓手，看到龙彦达过来，赶紧小跑着站到他身边，“唉，真是不好意思，医药费还有营养费什么的，要多少你们开口，我那马是发神经了，我也没拽住。” 唐峻打量了他一会儿，少数民族的咖色袍子，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粗糙的手指上裂开了很多口子。 龙彦达看着唐峻，唐峻冲他咧嘴笑了下，扭头对马主人说，“不用你赔，就这样吧。” “啊？那不行的，那怎么行，要赔的。”马主人弯着腰。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唐峻摁了下脑袋上的绷带，“真不用，你走吧，我打算躺一会儿。” 不用赔，我要赔......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唐峻说服了马主人。 “谢谢啊，谢谢您啊，您真是个好人。”马的主人哈着腰，双手合十地退出去。没一会儿又推门进来，拎了两提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对着两个人鞠了个躬，转身跑了出去。 龙彦达走到唐骏的床头，凑过去看了下他脑袋上的绷带，绷带里渗出硬币大小的一块血迹，他的心脏没由来地突然缩紧，导致呼吸有些困难，使劲咽了下口水，"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唐峻笑笑，“随便啊，师父，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好，我去买，你躺着，不舒服就赶紧叫医生，我马上回来。”龙彦达说完急匆匆地走出病房。 10分钟后，龙彦达拎着几个保温盒走进病房。先把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再弯腰支起床侧的小桌板,把保温盒一个一个地摆上去，再一个一个地掀开盖子，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唐峻，“街上全是大盘鸡，买不到别的东西，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买什么我都吃。”唐峻笑嘻嘻地夹了一大块土豆，丢进嘴里。 龙彦达坐到床边的木椅子上，看唐峻吃饭，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看入了迷。 “师父，你怎么不吃？”唐峻偏过头问他。 龙彦达没有说话，看着他，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 “啊？”龙彦达回过神，笑了下，指指脑袋，“疼吗？” “不疼，师父，这真的是小事情，你别放心上了。你怎么不吃饭？”唐峻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你看，没事吧，医生不是说两三天就能长好吗，这么担心我？” 龙彦达愣了下，微笑着掩饰过去。 这会儿住在医院里的不止唐峻，还有许澈。 他已经很久打不通龙彦达的手机了，每次拨过去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微信更是发不出去。他知道自己被龙彦达拉黑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拨那个号码，一遍又一遍。 许澈的情况很糟糕，苍白无力，身上随处可见出血点和大块的淤青，连眼白处都出现了血斑。急剧消瘦，20天瘦了40斤，眼眶和脸颊深陷，瘦地只剩下了一层皮。 他的牙龈在不断地出血，吃不了东西，一天到晚想睡觉。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医院走廊和手术室，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别人推着。 头发掉地厉害，许澈干脆剃了个光头，脑袋上扣着顶茶色的渔夫帽。锁骨上面突着一个肿块，许澈总拿手去按，想把那个肿块按进去，没头发就够丑的了，还长肿块，自己看着都恶心。 龙彦达的浴袍一直被他贴身穿着，说什么都不换，也不让人洗，领口已经发硬发黄他也不换，没事的时候揪起半边衣领，放鼻子下面闻着。 其实他什么都闻不到，他的鼻子也不好用了。可他坚持自己闻到了，就是龙彦达身上的味道，清淡的温柔的香气。 这天他又攥着手机，让人把他推到窗户跟前，看着西北方向的那栋高楼，发呆。 李元庆办公室里传出压抑的哭声，许母不停地抹着眼泪。 “阿姨，这就是目前我们的方案，手术都是有风险的，现在连个剖腹产都有风险呢，手术知情书就得这么写，你别被吓到了。相信我们，我给老幺找的，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生。”李元庆递给许母一包抽纸，再把许世奎和许杨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现在换髓，风险挺大的，老幺的身体太虚弱了，但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必须马上换髓。你们签吗？” 一贯镇定自若的许世奎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弓起背，不停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把手拿下来，拍了下许杨的肩膀，“你这个当哥哥的决定吧。” 许杨深呼吸着，盯着李元庆，知情同意书还放在桌上，许母哭地停不下来。 “许杨，我也是他哥，冒一次险吧，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李元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他扛着压力，医生和哥哥的双重压力，他不敢想手术失败之后他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许澈的家人？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但他别无选择。许扬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95章 幸运不会总是恰如其分地降临，许澈的换髓手术失败了。 从移植仓出来后的第二天，许澈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紧接着细菌感染，各项指标急剧下降，间歇性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 第三天，许澈开始流鼻血，耳朵也开始出血。早上他清醒了一小会儿，病房里坐着一屋子人。许世奎、许杨、苗小小、刘平赵易毛桃，甚至连韩冰也来了，站在墙边看着他。 没看见老妈，许澈明白这么多人挤在病房里意味着什么，他轻声问了一句，“我妈呢？” “她...有点事...”许世奎伸手摸着小儿子的脸，已经瘦地不成样子了，整张脸还没他的巴掌大，侧脸也有一块红斑，印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许母住院了，就住在隔壁楼里，半个多月的悲伤过度、失眠，血压飙到了220，需要住院治疗。 这件事大家都瞒着许澈，他们想跟他说点高兴的事，可好像找不出什么高兴的事来说，于是搜肠刮肚地沉默着。 “幺哥，”刘平凑到许澈身边，“我们进决赛了，我们乐队有了超话，粉丝投票还挺多......”话没说完被毛桃在腰上戳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大概也不算什么高兴的事。 许澈参加选秀比赛是因为龙彦达，他想唱歌给龙彦达听，还打算在决赛的舞台上求爱...... 可龙彦达不会再听他唱歌了，也不会再见许澈这个人了。 “今天几号啊？”许澈费力地抬起胳膊，颤抖着手指想要揪起浴袍领子，连这件事都办不到了，手指在领边抖索着，使不上劲。 赵易探身过去帮忙，握住许澈的手，帮他捏着衣领放到鼻子下边。 “4月19。”刘平说。明天就是决赛的日子，大家都不提了。 “哦。”许澈声音轻地像一缕烟，手放下来，指尖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两枚并在一起，一枚是自己的，另一枚是龙彦达还给他的。 他戴戒指挺麻烦，很多检查舱里都不让病人身上有金属制品。李元庆说了好几次，让他干脆别戴了，摘下来等出院再带。许澈不愿意，抚着戒指圈儿，哑着嗓子笑笑，“我还出得了院吗？” 于是每次去检查舱之前都把戒指摘下来，压在枕头底下，等做完检查回来再郑重地带上，把龙彦达的那枚戴在下面，更靠近心脏的地方，自己的那枚戴在上面，保护着另一枚。 “我想去窗户那儿看看。”许澈扭头看向窗外。 许杨走过来，一把抱起弟弟，像小时候那样。 “哥，你腰还疼吗？抽髓疼吧，以后不用再抽了。”　许澈轻飘飘没有重量似的，伏在哥哥的肩头。 许杨紧抿着嘴，把弟弟往怀里紧了紧，抱到窗边。 “哥，对着那边。”许澈扬扬下巴，冲着西北边，“那边是LBP......”看向窗外的眸子亮起一点光，眼白处的一小块红斑被那点亮光一照，好像不见了似的。 许杨把弟弟往上抬了抬，低声，“给龙彦达打个电话吧，让他来。” “不，”许澈态度坚决，“打了他也来不了，他在LBP。” “他也许回来了呢，一个多月了，项目应该差不多完了。”许杨说，“你不想见见他？见一面吧。” 见他一面吧，最后一面了，你那么想他，当初推开他没有错，现在见一面也不过分。 “哥，我想见他......可他不想见我，”许澈停下来喘着气，“我也不想让他见我，我这个鬼样子......是吧？” “那等你好了，我给他打电话。”许杨眼眶发红。 “好。”许澈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温暖和煦，洒了一点到他苍白的皮肤上，薄薄的皮肤下蓝色的血管纤细脆弱，轻轻一碰就要断掉似的。 没在窗前站多久，许澈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许杨转身，轻轻地把弟弟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后，许杨撑着腰，坐到苗小小身边，“你陪爸去看看妈吧，我守这里。”让老爸出去走走，这间病房里太压抑，老妈已经倒下了老爸不能再倒了。 “好，”苗小小看了病床一眼，起身走到许世奎身边，“爸，去妈那边吧，这边有许杨。” 许世奎垂着头，步伐沉重地走出病房，苗小小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电梯间。 病房里沉默着，只剩下许澈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许杨站在病床边，垂眼盯着许澈，不停地用手摸着他的额头，帮他掖着被子。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啊？最顶尖的医生、最顶尖的技术，骨髓配的也及时，可以说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可许澈还是迅速地衰败了，像一根藤萝从夏末撑到初冬，终于快撑不住，形似枯槁。 许澈除了看窗外的时候眼睛亮着，其余时候都是沉默无力的。他没有力气说话，也不想说话，他十几天没进食了，全靠静脉注射撑着。 李元庆跟许杨说想见的人能见的人都来见一见的时候，许杨狠狠地揍了李元庆一拳，打在李元庆脸上，几十年的好哥们，第一次动手。 “李元庆，你TM......你不是最好的医生吗？你救了那么多人的命，怎么就不能救救老幺了？怎么就不能了？”许杨在李元庆办公室里嘶吼起来，“骨髓不是给你们了吗？是不是不够，不够你们再拿啊，我多的是......换了髓也不行吗？以前就可以的，以前老幺换过髓的，后面都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你是不是恨他呀？恨他不喜欢你？” “许杨！！”李元庆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走过去抓住许杨的肩膀，“你TM清醒一点，你以为我想？我想老幺死？我对老幺什么样你不知道？他就是我亲弟弟。” 许杨低着头，摘下眼镜，揉了一把眼睛。 “可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对不起，许杨，我对不起老幺。”李元庆反手撑着桌子，“医院里没有百分之百，从来都没有，更何况老幺的这个......” 许杨冷静下来之后，给刘平他们几个打了电话，直到这时候许澈的几个哥们才知道他得过白血病，这次复发了。 几个人到医院的时候没看到龙彦达，却碰到了韩冰。 许杨给赵易打电话的时候，赵易正好在他堂哥饭店里，韩冰也在，跟赵堂哥一起喝茶。 赵易挂了许杨的电话立马起身，匆匆往医院去了。 韩冰端起紫砂茶杯，看着赵易离开的背影，仰头抿了一口茶。 “你不去？”赵堂哥问。 “我去做什么？”韩冰“嗤”了一声，“去挨打吗？”手指在茶杯口沿上滑来滑去。 “老韩，”赵堂哥提着小茶壶，给他加了茶汤，坐回去，“许老幺和龙彦达的事，你掺和的？” “我倒是想掺和，”韩冰自嘲地笑笑，“许澈那个臭脾气，从来没改过，能把人气死。” “不是我说你，你那些搞法也够可以的，渣男一个。”赵堂哥跟自己哥们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许老幺没跟你在一起是对的，你把他也毁地不轻，你看他那几年......他能跟龙彦达长长久久就好了，两人挺般配。” 韩冰摆摆脑袋，茶杯在桌面上磕出了响声。 “他两到底怎么分的？听你叨了两句又没叨清楚。”赵堂哥问，“你又说不是你掺和的。” “许澈找我去演了场戏，我们两人在酒店房间里穿着浴袍，然后我把龙彦达叫过去了，让他误会了呗。”韩冰说。 赵堂哥：......这许老幺可就说不清了呀。 “他压根就没想说清楚，他是铁了心要分手的，不用这招龙彦达不会同意分手。”韩冰说。 赵堂哥“啧”了一声，“我是没想到我弟那帮小孩儿里会出这号人物，这TM也太深情了。”说完看了韩冰一眼，“老韩，你后悔吗？跟许老幺分开你有没有后悔？” 韩冰喝完杯子里的茶，“腾”地站了起来，把椅子往后一推，“我去医院，送送他......” 刘平他们碰到韩冰的时候没觉得多奇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是在一起过的人，见最后一面不为过。 倒是许杨看到韩冰，愣了一下。 “我来送送老幺。”韩冰说。 许杨面无表情地冲韩冰点点头，他弟肯定不想看到韩冰。不过许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清醒和昏迷之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无所谓了，谁来他都不认识了。 李元庆每隔10分钟就进来查个房，这会儿又带着护士长走进来，脸色凝重地直接走到许澈床头，摸了下许澈的额头，掀开他的衣领，手指轻轻按压他的淋巴，叹了口气。 护士长把六袋白的黄的针剂挂到病床侧边的金属支架上，抽管、压出药水、插进去、手指一搓调节药水速度，冷漠刻板的动作，让人不安。 许澈的两个手腕上都插着留置针头，他每天要打很多针，两个胳膊同时输液，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体内，身体却没有变好的迹象。 李元庆低头在册子上记录许澈病情，同一时间，鲜红的血顺着许澈的耳垂滴落，血越流越多，不大一会儿枕头上就被染了一大片。李元庆记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册子，眼皮一抬，倒吸一口凉气，他来不及细想，大吼一声，“快，急救室，让他们准备。” 双手抓起病床架子推着往外跑，许杨赶紧上前，和李元庆一起推着弟弟的病床，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急救室。 下一秒，“急救室”三个字亮起了红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下一本《冰山男主为我崩了人设（穿书）》求收藏，么么哒~ 第96章 20分钟后，急救室里跑出来一个护士，绿色的手术服上溅满血迹。 许杨他们围上去，护士没空理他们，推开他们，急匆匆往护士站跑，边跑边喊，“病人大出血，需要血浆，赶紧找血液中心调，这边不够了......” 从血液中心调来5000CC血浆，救护车呼啸着送到医院来，护士拎着蓝色的血液周转箱冲进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红色提示灯一直亮着，许杨站在门口，盯着那团红色的亮，刺眼，刺地他心跳都快没了。 两个小时后，红灯仍然亮着，护士再次跑了出来，许杨跟过去，脸色发白，“怎么了，我弟弟在里面，现在怎么样？” 护士脚步没停，“止不住血。”跑进护士站喊，“再找血液中心调血，快。” 另一个护士抄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立即向血液中心求助，“你们血浆也不够了？......对，我们要RH阴性血，至少要3000CC。” “2000CC也行，先送过来，快。”挂了电话，护士抬头对手术室护士说了句，“只有2000CC了。” 手术室护士咬着牙，“2000CC不够，病人这边输血那边流血，输进去的不够他流出来的，李主任快急疯了。” “抽我的，”许杨撸起袖子把胳膊伸过去，“我是他哥，我也是RH阴性血。” 几个护士异口同声，“亲兄弟间不能输血，容易有并发症，死亡率百分之百。” “我先进去，血浆来了赶紧送进来。”手术室护士转身往急救室里跑。 许杨跟在后面，“你们可以抽我的血跟人换，你们找人来，我跟他换血，把血换给我弟用。” 没有用的，情况这么紧急，到哪里去找人，跟谁换？ 护士跑进急救室，“哐啷”一声关了门。 急救室厚重的金属门在眼前关闭，门内门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许杨缓慢地拖着脚步走到墙边，靠着，快要支撑不住。 没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跑出来，比刚才还要快，冲到护士站大喊，“找志愿者，在我们这儿登记的RH阴性血的志愿者，把他们档案翻出来，赶紧联系。” “把档案分了，我们每个人负责联系几个，赶紧打电话。”另一个护士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个文件盒打开，抓出一沓志愿者登记表，一人分了几张，座机手机一齐用上...... “喂，李先生吗？我们是医院，您在我们这里做过RH阴性血志愿者登记的，我们迫切需要您的帮助......您出差了？对不起，打扰了。” “您好罗先生，我们是医院......您现在在国外啊，那打扰了。” “您好，曾先生......” 护士站里气氛越来越沉重，已经打过电话的志愿者全都无法及时赶过来，护士拿出最后一张登记表。 ...... LBP项目提前完工了，龙彦达今天飞回来，下了飞机，他们站在行李传送带旁边等着取行李。唐峻闲不住，跟着传送带转圈，瞪大眼睛先找龙彦达的行李。 两个技术员也跟在他屁股后面转，三个人嘻嘻哈哈，终于回来了，LBP实在是太苦了，条件艰苦不说，还寂寞地要死，除了项目部几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百里之内荒无人烟。 但他们不敢叫苦，龙彦达天天板着脸敲电脑，他们一点声都不敢出。唐峻不是不敢出声，他是压根没觉得苦，从早到晚都能看到龙彦达，甜地跟灌了蜜似的，苦个P。 脑袋被马踢了之后，龙彦达对他的感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微妙到除了唐峻自己没人感觉得到。 项目结束后唐峻非要跟到龙科来，说是继续学习，没人拦得住，也没人想拦。 唐毅林觉得这是好事，侄儿子越来越上进了，让他继续跟着龙彦达，准没错。 登机、飞行、落地，下飞机，取行李。 龙彦达难得眼里带着笑，看那三个人转来转去，单手插在裤袋里，另只手举着手机，解锁开机。 蓝色的开机画面刚隐下去，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串数字，陌生的座机号码。 龙彦达点开接听，“对，我是，志愿者协议我签过，可是我现在在机场。” “您要去外地？”手机那头的声音充满失望。 “不是，我从外地回来，刚下飞机，你把医院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龙彦达说。 “真是太好了，龙先生，我们救护车马上过来，您坐救护车，救护车快。” “好。” 收了手机，龙彦达朝那三个人走过去。 “师父，行李还没下来，再等会儿。”唐峻直起腰，一脸的笑。 “嗯，你们先取行李，取完行李跟谢磊联系，他应该已经到了。谢磊会给你安排酒店的，你跟他走。”龙彦达道，“我现在要去趟医院，我的行李就丢谢磊车上。” “去医院？干嘛啊，师父？你病了？”唐峻扒拉一下龙彦达的肩膀，凑过去。 龙彦达笑了笑，“不是，我去献个血。”并没有像一个月前那样皱着眉、冷着脸移步走开。 “献血？献血这么急做什么？等会儿我陪你去呀。”唐峻看着龙彦达，目光黏在了他脸上，移不开。 “熊猫血互助，救命的，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你献血后得有人照顾吧？” 龙彦达抬抬眉，“献个血还要人照顾？你是说我吗？” “那不然呢，你照顾你都习惯了，不照顾你我就浑身难受。”唐峻笑呵呵。 龙彦达抿了下嘴，手机铃响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点了接听，“喂”了一声之后抬脚往机场B出口走过去，“好，我马上过来找你们，救护车是吧？” “师父，我弄完了去医院接你，你到了把地址发我。”唐峻在他身后喊了句。 龙彦达背对着他举起手，挥了两下。 救护车一声长一声短地鸣着笛，街上的车辆纷纷让行。 20分钟后，龙彦达出现在医院采血室，采血室和急救室在同一楼层。 护士带着龙彦达从电梯里出来，护士在前面一路小跑，龙彦达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 迎面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许世奎、许杨、刘平、赵易、毛桃、还有韩冰...... 龙彦达手指忽然缩紧，思维停滞，直愣愣地盯着护士的后脑勺，只知道跟着护士走，机械的、不做任何反应的...... 他们站在急救室门外看着龙彦达匆匆地路过，每个人眼中的神情都不一样，他们看着他走进采血间，没有人说话。 “病人需要多少血？”钢针刺入龙彦达胳膊上的血管，鲜红的血顺着透明塑料管滑进了血袋。 “唉，不知道，大出血，我们医院自己血库里的血用完了，血液中心的血也调完了。”护士弹了下塑料管，不抱希望，“他的家人非要救，李主任也非要救，有什么必要？那人都断断续续昏迷好几天了，瘦得没个人形......” 龙彦达的另只手死死地抠住膝盖，他需要□□上的疼痛来缓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能献多少？” “一般来说，您献血400CC就够了。”护士误解了龙彦达问话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最多可以献多少血？有上限吗？”龙彦达问。 “那肯定有限制的呀，没限制还得了，我们得为您的身体健康考虑，”护士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按您的身高体重来看的话，您最多献600，超过600您也会有危险。” “那就抽600，”龙彦达盯着血袋，“速度可以快一点。” 抽完血，护士拿两根棉签压住龙彦达胳膊上的针孔，拔针，“您先坐一下，马上有人带您去餐厅补充营养，现在别走，坐着休息一会儿，有可能会头晕。” 龙彦达一个胳膊搭在桌子上，另只手捏着棉签按着针孔，头低着，眼睛闭上，疲惫不堪。 家人、朋友、男朋友......都到了，许澈爱着的人都到了。 龙彦达叹了口气，肩膀无力地松懈下去。许澈，有这么多人陪你，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寂寞的人。 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对你来说无所谓对不对？ 但是你怎么会大出血呢？你做什么了呀？你不能流血啊，你流血会死的，笨蛋！ 龙彦达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针孔，血止住了，胳膊上留了个深红色的血痂，他盯着那个血痂，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想起。 他垂着头，手掌撑住额头，然后再拼命地按压住酸痛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去急救室等着，他不敢，他不知道自己想等什么？他也害怕去那个地方等着，如果等到一个死亡的噩耗...... 他告诫着自己，在急救室里躺着的是跟自己无关的一个人。这个世界每天都要死人，每分每秒都在死人，许澈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个，如果龙彦达没有遇见他，那他的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轻如鸿毛，了无踪迹。 但是不对，他是恨许澈，可他也不想许澈死。 许澈是跟自己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也要活着，活着就行，即使一辈子不见面了，他也要许澈活着。 所有的爱恨都抵不过生死。 生命消逝的可能性让龙彦达恐惧，下一秒也许就见不到了，那个总是对他笑，曾经那么喜欢抱他亲他的许澈，可能就要不见了。 龙彦达站起来，一阵眩晕。 护士没骗人，难怪让他坐着休息。龙彦达赶紧扶住桌沿，等这阵恍惚过去。 “龙先生，我带你去餐厅，我们准备了一些牛奶鸡蛋还有猪肝汤，您先补充一下。”护士走过来，看到龙彦达的样子，语气平静，“头是会有些晕的，您一次抽600CC，到极限了，回去要休息一周补充营养，注意休息。” “好，谢谢。”龙彦达点头，“急救室里的病人怎么样了？我要去看看。” “还在抢救，你现在去也见不着。”护士说，“等会儿他家人要来感谢您，刚才就要来，被我们拦住了，让他们过会儿再来。” 龙彦达还是想走，护士拦住他...... 医院餐厅在二楼，护士把餐配齐后，端到龙彦达面前，“您先吃，不够的话可以加，我先回病房了。” “谢谢。”龙彦达点头，拿起筷子挑着汤里的猪肝吃。 “龙总。”声音听着耳熟，一个人影竖在了龙彦达的对面，龙彦达眼前的光被遮住，四周暗沉下来。 龙彦达掀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冷着脸继续吃他的。 韩冰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到他对面。 龙彦达不想理他，他一直想不通，许澈怎么又会跟韩冰搅和到一起去。韩冰啊，这是个什么渣滓啊，许澈到底是为什么呀？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刺在龙彦达的心底，只要一想起来就会疼到撞墙。 现在许澈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韩冰居然跑过来找他？龙彦达替许澈不值，怎么会那么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伏笔埋得有点久远，就是龙宝宝体检碰到老许的那次，还签了个献血的志愿书...... 第97章 “呐，”韩冰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递给龙彦达，“看看吧。” 龙彦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接。 “哦，我忘了，你不相信我。”韩冰耸耸肩膀，把手机放到龙彦达手边，“你还是看看吧，这条视频我没有剪辑过，我就是有收集这些玩意的癖好，音频视频什么的。我劝你看一下。” 龙彦达放下筷子，“他正在抢救，你为什么不去守着他？” “我确实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不过他大概不想见我。” “什么意思？他的病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病的？”龙彦达声音有些发颤，他有种预感，混沌不清的预感，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儿不对。 “龙总，你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诊了，他自己知道。”韩冰抠着餐桌桌沿。 龙彦达盯着他。 “龙总，你看看这个吧，看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韩冰指指手机，“反正我呢，当时确实是有点儿想法的，我一直就对许澈有点儿想法，现在我也死心了，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尽点心意送送他而已，我以前确实也伤害过他。” 龙彦达拿起手机，点开视频界面上的白色播放三角形。 拍摄角度很好，正对着1888房间卫生间的门，许澈拉开门走出来，侧身系着浴袍腰带。 “电话打了？”冷冰冰的声音。 “打了呀，你猜你的龙总信不信？”韩冰坐在窗边沙发里，也穿一件浴袍，故意把领口拉得大敞。 许澈没看他，坐在离他很远的书桌边。 “哎，许澈，你这样骗你的龙总，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韩冰拉完衣领开始松浴袍系带。 许澈瞟了韩冰一眼，低头划手机。 韩冰“嘿嘿”笑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认真来说，你弄这一出龙总铁定会分手，要不我两再续个前缘？” 许澈一脸不耐烦，“哐”地一声把手机往书桌上一丢，“死人你TM要不要？” ...... 再后面就是龙彦达转身离开，许澈倒地哭泣，他哭着说“龙彦达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不想他难过，我舍不得，我不想让他看着我死......我给不了他未来，那就把现在还给他。”......最后两个白大褂提着担架进房间，把躺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韩冰抬了出去。 龙彦达把手机丢给韩冰，站起来。 “龙总，”韩冰抬头看他，眼睛眯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得问问你。老周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吧。” 龙彦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下手挺早，龙总，”韩冰抓过自己的手机，手指瞎点，“你这到底是公报私仇呢，还是私报公仇？” “都是。”龙彦达头都不回地往急救室走去。 许世奎坐在急救室门边的塑料座椅上，许杨斜靠着墙，刘平赵易毛桃几个人怼着急救室的门。看到龙彦达走过来，几个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他。 龙彦达坐到许世奎身边，胳膊支在腿上，“许澈不会有事的。” 几天下来，许世奎苍老了很多，白发、皱纹、浑浊的眼神，双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许澈会好的，一定会的。”龙彦达扶住许世奎的肩膀。 年迈的父亲垂着头，吸吸鼻子，“谢谢你啊，龙总，谢谢你输血给老幺，他...唉...” “他能挺过去，肯定能。”龙彦达说。 许杨走过来，拍了下龙彦达肩膀，“龙总，谢谢你。” “嗯，我要许澈亲口跟我说谢谢。”龙彦达盯着急救室门口的红色亮光，红色忽然变成了绿色。 厚重的金属门从里面拉开，李元庆先出来，一边走一边摘掉口罩取下橡胶手套，暗绿色的手术服上沾满干涸的血迹。 龙彦达起身迎上去，李元庆摁着额角，对龙彦达的出现接受地很平静，“老幺要在ICU里呆两天。” 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龙彦达疾步走过去，看到病床上的人，愣住了。 许澈瘦到脱相，让龙彦达不敢相认。他的全身插满了各种胶管，像是要被各种管子埋起来。脸比纸白，嘴角、眼角、鼻子下面还有隐约没擦干净的血迹，胳膊平放在身体两侧，修长的手指血色尽无，两个手腕上都打着点滴。 龙彦达正好站在许澈的左边，清楚地看到许澈左手中指上的两枚紧挨在一起的戒指。他满腹酸涩，伸出指尖去碰了碰许澈没有温度的手指。 匆匆一眼，许澈被推进了ICU。 ICU有专业医务人员照料，不用陪护。李元庆要他们先回去，熬了这么久，大家都快熬不住了。 “还需要血吗？”龙彦达问李元庆。 “暂时不用了，要用你也不能献了，”李元庆道，“听说你刚下飞机，你也回去休息吧，注意营养。” 龙彦达想了想，“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转身冲许杨颔首一顿，“那我先走了。” “哎，龙彦达，你等一下。”许杨把龙彦达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老幺会好的，他只要挺过这一关就会好，如果老幺好了，你能回到他身边吗？” 龙彦达抿着唇，站得直直的，不自然地沉默着。 “老幺想你快想疯了，你那件浴袍他一直穿着，一直，从来不让人洗，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多天不换衣服的，”许杨搓了搓鼻子，“他问我LBP在哪儿，我说西北边，他就盯着窗户的西北边看，他去不了别的地方，只能呆在病房里，看LBP的方向是他最喜欢的做的事......你要是不介意他的病，能不能回来陪他？” 龙彦达缓缓地抬头，皱着眉。 “我知道，我不该管他的事，这是你们的私事，”许杨苦笑一下，“但我作为哥哥吧，我真的不忍心看他那样。我没想到他会用那种方式跟你分手，我真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可看到他病之后的样子，我有点理解他了，他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可怜他，也不想让你眼睁睁地失去他。我能理解他......我是他哥，我太心疼了。”许杨把眼镜摘下来，闭上眼睛捏着鼻梁。 龙彦达一言不发，等许杨平静下来，“我明天来看他，今天我得先回去，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先回家看看。” ...... 第二天一早，龙彦达先去了龙科，路上手机备忘录不停地发出提示音，他点开手机屏，备忘录里简单显示几个字，4月20日，求婚。龙彦达盯着这几个简单的汉字，看了很久...... 龙彦达到的时候唐峻就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等他了，拎着个保温桶，一看到他就冲他扬起大长胳膊，“师父，早。” “早。”龙彦达推开办公室的门，唐峻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了进去，很自来熟地把保温桶放到龙彦达的办公桌上，拧开桶盖，“师父，把这个喝了。” “这什么？”龙彦达开了电脑，双手撑在桌面。 “红枣血燕羹，补血的。”唐峻从兜里摸出一套餐具，撕开包装，放在桶盖里。 “哪儿来的？”龙彦达笑了下。 “我昨天去你们那个什么玉膳堂买的燕窝和红枣，就在酒店房间里熬的。” “酒店房间？用什么熬的？” “炖盅啊，昨天买燕窝的时候人家送的。”唐峻把保温桶推过去，“快吃吧，凉了容易腥。” 龙彦达舀了一勺，放嘴里抿着，唐峻双手托腮地看着他，看龙彦达吃这些比他自己吃了还高兴。 “唐峻，”龙彦达看着他，“你跟着宁跃跑市场吧，他是龙科的市场总监。你的专业决定了你干不了技术，市场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也很重要，你的性格也合适，可以试一试。我待会儿喊他上来，你这段时间跟着他，他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虽然学点东西是不错，可我想跟着你，我就是冲着你来的，师父。”唐峻眨巴着眼睛。 龙彦达笑了下，很轻地摇了摇头，“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在龙科大楼。” “你去哪儿啊，师父？”唐峻挑眉，“躲我？不可能吧，我没这么可怕。” “许澈病了，我去照顾他一段时间。”龙彦达直白道。 “你们复合了？”唐峻放下双手，拍了下桌子。 “没有，”龙彦达低头喝着血燕羹，“但我得去他身边，万一他又需要血的话，我离得近，方便。” “你献血是为了许澈？”唐峻瞪眼。 龙彦达没有否认。 “我晚了那么一点是吧？如果先出现在你面前的是我，是不是就没他的事了？”唐峻情绪激动，“龙彦达，我真该把你拖在LBP，要是再多给我一个月，是不是也没他事了？” 他以为他奔赴的是一个花团锦簇的春天，却让自己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深渊。 龙彦达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对不起吗？他没有对不起唐峻的地方。那还能说什么？祝你以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更说不出口，龙彦达说不出这种虚伪的祝福，于是只能沉默。 “师父，那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心动过？”唐峻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很少很少的手势，“这一个多月里，你有没有一点点地喜欢过我？我到底是输给了许澈这个人，还是输给了时间？我想知道，师父你告诉我。” “唐峻，我没有喜欢过你。”龙彦达坦然地直视着他。如果我喜欢你，那也是带着欺骗的喜欢，我不能给你，你也不能要。 唐峻使劲咬着嘴唇，摔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98章 五天后，许澈转入特护病房。之前的五天，龙彦达每天下午都去医院，见不着许澈，ICU的门总是紧闭着。 见不着也没关系，龙彦达去找李元庆，问清每一个细节，许澈今天睁眼睛了吗？呼吸有没有问题？还流血吗？都做了哪些治疗？什么时候可以从ICU出来...... 李元庆：龙总，按道理说你献血了应该休息一周，总跑过来做什么？不相信我们医院的医护实力？ 龙彦达当没听见，“我可以进ICU看他吗？” “不行。”李元庆摆手拒绝。 “我明天再来。” ...... 特护病房家人可以陪护，龙彦达从家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过来，另外租了张陪护床。 许澈就算搬出了ICU也没彻底脱离危险期，一大半的时间在昏睡，鼻饲、输血、输液、化疗，浑身插着管子，输液的、输血的、喂食的、导尿的...... 他需要别人帮他翻身擦洗，有时候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毛巾敷着脆弱的皮肤，有时候又木然地感觉不到。偶尔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一个人影总在他身边，渐渐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不敢相信，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吧，一定是。 周末，龙彦达跟之前一样，在陪护床上醒来，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完，把陪护床收起来靠在墙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7点半，快到医生查房时间了。 龙彦达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初夏的阳光洒进了病房里，铺在许澈的被子上，光影交织，映着他的脸有了一丝粉红血色。龙彦达熟练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监控器，数据正常，氧气袋充足，弯腰给换上新的排泄袋。去卫生间洗手、打水，端着塑料盆和毛巾出来，坐到床边，毛巾拧到半干，手指顶着毛巾的边角，一点一点地帮许澈擦脸。 擦干净脸之后，龙彦达又去卫生间端了个水杯出来，食指套上硅胶牙刷，俯身过去，把手指头伸进许澈嘴里帮他刷牙。 把许澈脸上给捯饬完，龙彦达重新端了盆温水出来，打算给许澈擦身子。 先支起病床边的桌板，把盆放上去，再伏过去把被子拉下来，慢慢擦拭皮肤，力道一定要轻，要绕开那些插着管子的地方，那些地方要是碰到了许澈会痛.....龙彦达好好一高科技公司总裁，此时此刻熟练如一个金牌护工。 可这次龙彦达没能把许澈的被子拉下来，一双苍白的手紧紧攥着被子，被子里的人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眼睛还闭着，修长的睫毛簇簇抖动。 “你醒了？”龙彦达抓着毛巾，看向许澈。 许澈仍然闭着眼睛，龙彦达又伸手扯了扯被子，没扯下来。 龙彦达把毛巾放进水盆里，移开小桌板，站到许澈枕头边，“我去叫医生。”说完先把盆放回卫生间，走出病房，去找李元庆。 刚一出门龙彦达就弯着嘴角笑起来，许澈醒了，他抖着眼皮装睡的样子，能骗得过谁？ 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龙彦达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巨大的疲惫感袭来，特别想找个安静地方倒头就睡。 李元庆一路小跑进病房，许澈坚持一装到底，闭着眼睛不动。 “醒了就说句话，”李元庆拍拍许澈的头，“能说话就给你把管子拔了，不然你就继续插着。” 许澈慢慢睁开眼睛，床边只有李元庆。 “他呢？”长时间不说话，许澈的声音比最粗的沙子还粗糙。 “哪个他？”李元庆明知故问，“头晕不晕，我试试你反应啊？”说完伸手敲了下许澈的膝盖，许澈的小腿在被子里正常跳了一下。 “他人呢？”许澈又问。 “你问哪个他？说名字。”李元庆一根手指伸到许澈眼前划了两下，“眼睛跟着我手指动。” “龙彦达人呢？”许澈眼珠跟着李元庆的手指灵活移动。 “他走了。”李元庆低头记录仪器上的绿色数据，“待会儿护士来给你拔管，会有点痛，忍一下。” “哦......”许澈失望地盯着天花板。 龙彦达坐在李元庆办公室里，给许杨打电话告诉他许澈醒了的事。打完电话龙彦达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地又香又沉，长这么大都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龙彦达是被许杨拍醒的，身后还站着许世奎和许母。迷蒙着眼睛转身，许世奎冲他鞠了一躬。龙彦达一下子蹦了起来，“叔叔您这是干嘛？我受不起。” “谢谢你，救了老幺。”许世奎说。 龙彦达抿着嘴，扶住许世奎。 “老幺在找你。”许世奎艰难地说。他从来不屑于管小辈们感情的事儿，最多叮嘱自己儿子两句。当初他还拦过许澈，不能去招惹龙总裁。现在拉下脸说出这句话，就像是在替许澈表白似的，老脸一红。 “小龙，你是个好孩子，我们老幺可能没那个福气了，”许母站在旁边抹眼泪，“他不着调，被我和他爸还有他哥哥惯坏了。你原谅他吧，就算你两不在一起了，你也原谅他吧，他......唉，他傻。” 龙彦达无言以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龙总，我们家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许杨走过去。 “什么事？” “小小她刚生了个小公主，老人们都讲究坐月子，我得陪着她。我岳父岳母那边嫌月嫂不如自家人细致，不让我们请月嫂，所以我爸妈他们这段时间也得多照顾照顾小小。”许杨诚恳道。 “你当爸爸了？恭喜啊，许总。”龙彦达笑笑。 “所以，你能不能再替我们照顾照顾老幺？”许杨恳求，“等小小坐完月子，就这么一个月，行吗？我们家实在抽不出来人了，你知道一个新妈妈加一个宝宝，家里简直是爆炸级的，我们几个都忙不过来。再说老幺又娇气不过，他不让别人碰。行吗龙总？再帮我们家一回。”许杨一通乱扯。 龙彦达明知道这是个坑，也无法拒绝地跳了进去，他跟着许家人去了病房。 许澈刚刚拔了管，正背对着房门蜷缩着身子，嘴里“嘶嘶嘶”地哼着。李元庆站在他旁边，低声道，“别叫唤了，你找的人来了。”许澈不叫了，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 “那我们就先走了啊，老幺，家里事情太多。龙总留下来照顾你。”许杨故意提高了声音，隔着被子拍拍许澈的脚。 “走了，老幺听龙总的话，乖一点。赶紧好了出院，一起给你小侄女办满月酒。”许母附和一句，几个人一一跟龙彦达打过招呼，走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龙彦达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盯着病床上那个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被子里的人，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你不闷吗？躲被子里做什么？” 被子动了一下。 “韩冰被抓了。” 被子又动了一下。 “要不我出去，你出来。”龙彦达说。 “别走。”许澈探出脑袋。 龙彦达就坐在他的身边，浓黑的眉眼望向他，像一道光，闪耀着许澈的世界，灿烂地不真实。 “谢谢你。”许澈揪着被子边儿，小声道。 “不客气。”龙彦达说。 许澈：......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今天还有几袋针要打，现在想吃东西吗？要不要下来走走？你今天早上没洗澡，要不要擦一下？”龙彦达照顾许澈照顾出经验来了，提问无比顺畅。 许澈眼睛盯着龙彦达：？？这是以一种什么身份在问他？是真的关心还是例行公事啊？我到底该怎么理解？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龙彦达，他想叫他宝贝，就像以前一样。 “宝贝，”许澈舔舔嘴唇，“帮我把床摇起来。” 龙彦达背部僵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许澈一眼，弯腰帮他把床摇到半起。 许澈靠在床头，下了很大的决心，“宝贝，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但是我也很伤心，我知道我不能用我的伤心来换你的，也不能用我的伤心来衡量你的，可是事情就这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龙彦达起身去卫生间，没多久端了个水盆出来，盆边挂了一条毛巾，“擦一下，每天早上都要擦的。” “我自己来。”许澈伸出手。 “给。”龙彦达把盆儿递过去。 许澈缩回手：......我是病人。 “嗯，脑子也有病。”龙彦达拧了把毛巾，抚上许澈的脖子，轻轻的，一下一下。 许澈哽住，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这么近，他曾经再也不敢奢求的近。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许澈一把握住龙彦达的后脖颈，霸道地按向自己，狠狠地吻了下去。 让他梦见过无数次的，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昏迷中短暂唤醒的，和龙彦达的亲吻，让他一秒也不愿意再等的亲吻，仿佛烟花在空中炸裂。 “我想你，宝贝，”许澈含着龙彦达的唇，含混不清地说着，“我醒过来的时候想你，昏迷的时候也想你，我要是死了不是因为白血病，是因为想你，我第一次知道想死你是什么意思......就是想你想到活不下去的感觉，一想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做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我就想死......我再也不想要那种感觉了，太难受了。”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宝贝，你走了，我就活不了。”许澈捧起龙彦达的脸，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龙彦达的心也在热烈地跳动着，好在脑子里的那根弦还在，还惦记着许澈刚拔了管，身上还有伤口，只得尽量撑住自己免得碰疼了他。 龙彦达轻轻抚摸着许澈身上凸起的骨骼，抚过那些尚未完全退去的红斑，温柔而又坚定地给他回应。 这就是他一直深爱着的人，他的爱人不完美，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行我素，自以为是，莽撞幼稚...... 但是他也很可爱，他满心满眼只有他，他逗他开心，他愿意为他改变，他爱他，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签约后的第一本，感谢宝贝们的陪伴，你们的批评和建议我全部接受，鞠躬！我会继续努力的！番外不定时更新啦，下周写完就放上来，希望宝贝们还在这里哦！ 第99章 许澈在医院整整呆了一个月。 其实只呆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但许澈不能出院，因为龙彦达没答应和他回江边。那出了院怎么办？晚上各回各家？这不行，这样的话倒不如多在特护病房待两天, 每天晚上还能抱着人睡。 不仅要抱着人睡, 已经痊愈的许澈还非常不要脸的让龙彦达继续帮他擦澡, 龙彦达被他缠地没办法，继续当他的搓澡护工。 这天上午李元庆过来查房, 龙彦达开了笔记本低头工作，许澈紧挨着他坐，脑袋搁在人肩膀上，手臂环着他的腰，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看得明白似的。 “咳咳咳”李元庆清清嗓子, “老幺你出院吧，反正天天呆这里也就是打几袋营养针, 浪费我病房, 去把费用结了, 过两天再来复查就行。”李元庆赶了许澈几次，许澈非说呆他这里安全。 “我不，我就呆你这里。”许澈摇头。 李元庆：我这里你干什么都不方便, 回家去回家去。最主要的是，你住我病房真的浪费资源, 你看你占着这里, 人家真有病的人进不来, 怎么办？你这是不是过分了？ “结账, 回家。”龙彦达头都没抬，说了句。 “啊？”许澈手臂紧了紧, “我不......” 龙彦达“啧”了一声，推开许澈的额头，“李医生说的有道理，别占着病房。” “......好吧，”许澈脑袋在龙彦达肩膀上蹭个没完，“你跟我回去吗？宝贝。” “咳咳”李元庆手握起拳头，抵在鼻子下面，眼睛盯着地面，以后老幺的事还是找龙总裁算了，许杨那个当哥的完全不靠谱，说了许澈又不听。 “我跟你回哪儿去？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李医生，麻烦给他开出院单，”龙彦达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头，“明天出院吧，今天再做个检查。” “好，我马上去开检查单和出院单。”李元庆说。 “回家有什么要注意的？”龙彦达问。 “注意营养，好好休息，适量运动，还是跟以前一样，注意别感冒了，别流血。”李元庆说，“老幺你自己知道的啊，一定要注意，你这样搞一回一大圈人都要被你吓死。”说完走出病房门去开单子。 “上午的药吃了没。”龙彦达扭头问许澈。 “还没有。”许澈亲了他的脸一下。 “吃药吧。”龙彦达合上笔记本，掰开许澈的手。 “你喂我吃。”许澈手被掰开，又圈上去。 “喂你喂你，你先把手拿开，我去给你拿药。”龙彦达无奈拍拍他的手背。许澈越来越黏人，抱着搂着圈着，龙彦达在哪儿他在哪儿，连龙彦达去个卫生间他都得守在门口。 “我陪你去拿。”许澈搂着龙彦达站起来。 龙彦达：......？？ 盯着许澈喝完药，龙彦达坐到沙发上，架起一条腿，双手松散地搭在膝盖上，“我们来算个账吧。” “为什么离我那么远？”许澈走过去，坐到龙彦达对面。 “离远点思路清晰点。”龙彦达说。 “哦，好啊，宝贝，算什么账？”许澈把椅子往龙彦达身前移了一段，膝盖碰着膝盖。 龙彦达瞟了他一眼，往后靠了靠，“许澈，你觉得这段时间，我把你照顾地怎么样？” “很好，谢谢宝贝。”许澈手掌覆住龙彦达的膝盖，揉来揉去。 “我打听了，医院护工的价是300一天，好一点的500，你觉得我算什么等级的？”龙彦达膝盖缩了下，好痒。 “顶级的，无价的。”许澈的手顺着膝盖向上移，揉揉捏捏。 “啧，”龙彦达扒拉他的手，“把手拿开。” “我不。”许澈耍赖，干脆凑过去在龙彦达唇上亲了一下。 “许澈，”龙彦达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听我说话，别乱动。” 这种表情许澈很少看到，但他知道其实这才是龙彦达的常态，当龙彦达面对他的时候才会不一样。 许澈乖乖坐回去，龙彦达倒也没有过分严厉，把他的手抓在手心里。 “你说，宝贝，我听着。” “按500一天算吧，30天一万五，”龙彦达看着他。 “好，我转给你，微信转。” “我还没说完。” “嗯，都按你说的来。”许澈真诚道。 “这一个月，我借李元庆的会议室10次，他要了我的租金，一次5000，一共五万。” “你为什么不开视频会呢？宝贝，不用租他的会议室啊。” “这是重点？”龙彦达瞪他，“我不喜欢开视频会，没感觉。” “哦哦，好，5万。”许澈连忙点头。 “还有我管理人员过来这边的过路费油费停车费，路上耽误的时间，”龙彦达说，“算两万吧。” “好，两万。” “还有我的误工费，分红什么的我就不算了，就按我的年工资来算，一天10万，一个月300万。”龙彦达给出一个数字，“加一块儿308万5。” “啊？”许澈惊讶的不是这个总数，而是自己的宝贝一天能赚10万？还不算分红？龙科还没上市，牛逼。 两个人以前从来没聊过钱啊收入之类的，都知道对方不缺钱，时间长了也就懒得问了。龙彦达忽然提起这个，许澈没有思想准备，忽然扭捏起来，“我没有钱，我的钱都是家里的。” “那你先欠着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300万我还是有的。”许澈声音低下去，“我就是......没想到我宝贝这么有钱。” “然后呢？” “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许澈低下头。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现在我们再来算算另一笔账。”龙彦达忍住笑。 “还有另一笔账？什么账？” “你骗我这件事，怎么算？”龙彦达问。 “啊？我......”该来的还是得来，许澈耷着脑袋。 “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就奇了怪了，”龙彦达声音大起来，听得出声音里有怒气，“我是哪点儿让你觉得，你病了我就会走？那你要是死了呢？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哎，许澈，来，你跟我说说，我是真的没想明白，这种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他浓眉紧锁地看向许澈。 许澈抬头，看着龙彦达，看着这个他爱得要死的人。 在龙彦达带了情绪的目光注视下，许澈又垂下眼睛，咕哝着，“我当时觉得，我病了之后肯定丑死了，不想让你看着恶心。” “我是贪图你的美色？”龙彦达问，顿了一会儿自己先笑起来，“是贪图了，是挺好看的。”咳嗽一下，重新板起脸来，“那如果我以后得病了呢？老了呢？我是不是也得赶你走？” “不是。不管你是病了还是老了都是我的宝贝，我要陪着你。”龙彦达话音刚落，许澈急忙答道。 “是吗？”龙彦达往前探了探身子。 “我错了，宝贝，我自以为是了，过后再想想，如果我是你，爱人病了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一想到这个画面我就气得发疯，我不能忍受。”许澈咽了口唾沫，“可我却让你承受这种痛苦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我要再这样，就让我的白血病复发......” “闭嘴，什么事都不过脑子随口一说，什么复发？许澈你记住啊，你身上有你哥的骨髓，还有我的血，你要复发了对得起谁？” “嗯，我不能复发，我要好好活着，我要陪你。”许澈吸着鼻子。 并没有哄好，龙彦达心里的坎儿没过去。 这天住在病房里的最后一个晚上，照例是龙彦达打水帮许澈擦身子。 许澈光溜溜地大字型躺在床上，龙彦达没眼看，多少次他都没眼看。说是没眼看吧，眼角的余光又不自主地去瞄。 “我是不是太瘦了？宝贝。”许澈按着自己凸出来的髋关节，“我变丑了，你不要偷看我。” 龙彦达一个毛巾甩过去，“那你就把衣服穿好。” “不穿。”许澈攥着龙彦达的手腕，往一个地方放，“这儿没瘦，要不要试试？宝贝，好久没试了，他也想你了。” “哎，你病着呢，病着还不老实？”坚硬的东西烫着手，一抹红晕顺着龙彦达的耳垂往上漫开。 “试试嘛，”许澈去亲他的耳垂，“试试还能不能用。” “你……”龙彦达被吻住，唇舌交缠，闷闷地哼着。 许澈从枕头下面摸出一盒套子，塞到龙彦达手里，“帮我戴。” “你怎么有这个？从哪儿弄的？”龙彦达看到套子清醒了，皱眉捏着那个小盒子，怎么病房里还有这玩意。 “我找李元庆要的，医院多的是这玩意。”许澈把龙彦达往下一拉，抱在怀里。 龙彦达这会儿总算明白了，李元庆说的“住这里干什么都不方便”是个什么意思？在脸皮厚这方面，没谁比得过许澈，他自叹不如。 “李元庆要你好好休息。”龙彦达红着脸，推开抱着他的人。 “他还要我适量运动呢，你没听见？” “哎，你等一下，你能不能有个病人的样子？” “病人个P，我明天就出院了。”许澈翻身压住他，钳住龙彦达的两个手腕，给他压在头顶上。 龙彦达想挣脱，又不想，吃了几个月斋的不只是许澈一个人。想使劲，又顾忌着许澈刚刚痊愈的身体，半推半就之间眼尾唇角又红又湿，像颤颤巍巍绽放在晨露里的粉色花朵。 许澈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慢慢掀开，打开了一个精致曼妙的礼品盒，“你不想吗？宝贝，这么多天了。” “不想。”龙彦达声音里透着委屈。 “真的？”许澈垂着眼睛，覆首盖了上去...... “你......呜......”龙彦达除了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扣住许澈的肩膀。 两个人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滴滴哒哒，先是细雨滴落，后来渐渐连成了线，千万条丝缕细线缠绕包裹，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你们都说没有完，可是我大概是有点啰嗦了，求婚居然还没开始~~ 第100章 正文完结 睡觉的时候, 许澈把龙彦达搂在怀里，低头亲着他的额头，“真的不跟我回江边吗？跟我去嘛, 我想天天看到你。” “让你天天看了我能落什么好？”龙彦达态度坚决, “天天跟你住一块儿了你都能骗我。” “我......” “没话说了？”龙彦达给他一记眼刀, “你再好好反省......唔......” 许澈不想听，听了也无言以对, 于是干脆捏起龙彦达的下巴，咬住了他的唇，“不许再说我这个了，你要再说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你讲不讲道理？”龙彦达拍开他的手，瞪大眼睛。 “不讲。”许澈压上去，舌尖搅得龙彦达呜呜嗯嗯, 上下不能。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地闹了一番才睡。 夜里，龙彦达睡地正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他翻了个身。迷糊中有人从被子里把他的手抓了出来, 捏着他的手指。 抽了一下，没抽回来，龙彦达睁开眼睛, 一个人蹲在床边抓着他的手指。 “做什么呀，许澈？深更半夜不睡觉。”龙彦达半梦半醒。 “没做什么, 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许澈抬起他的手, 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什么东西？”龙彦达抽回手, 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曾经一直戴着的那一枚，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在被窝里戴也可以，干嘛蹲我床边上，想吓死我啊？” “被窝里不能跪。”许澈说。 龙彦达探过身子趴在床边，许澈规规整整地单膝跪地，正捧着他的手，眼睛里波光琉璃，盛满了深情。 龙彦达揉揉眼睛：......我没洗脸。 第二天两个人出院，许澈所有的东西都没拿，说住院的东西都丢掉，最好是烧了，图个吉利。 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没拿，拿了一件，当个宝贝似的抱着。 许澈抱着龙彦达的浴袍，黄一块灰一块的，像块大抹布。 “丢了。”龙彦达伸手去扯浴袍。 “我不，它陪我太久了，没它我都撑不到第二天。”许澈脑袋埋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你跟浴袍过一辈子去吧。”龙彦达弯腰抓着自己行李箱的拉杆，往病房外走。 “哎——”许澈抱着浴袍跟上去。 “好，你非要抱着也行，为什么不洗，脏不脏？”龙彦达停下脚步，看着许澈。 “洗了，你的味道就没有了......”许澈小声。 “我的味道？”龙彦达揪起浴袍边角，低头闻了下，皱着眉头，“你确定？” 许澈眨巴了下眼睛，低头闻了一下浴袍，又伸手搂过龙彦达，闻闻他的耳后，“现在不确定了。” 龙彦达叹了口气，扶住许澈的后脑勺，亲上他的嘴唇，“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亲完后看着许澈，“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你妈说的。” “哦。”许澈以实际行动表示听话，终于把抱了两个多月的浴袍丢进了垃圾桶。 “快走吧，你那几个兄弟在下面等你。”龙彦达牵起许澈的手，先去跟李元庆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住院部大楼。 “幺哥——”刘平赵易毛桃几个人冲了过来，一人抱了一下。 赵易细致，低头瞟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走吧幺哥，我们几个专门来接你的。”刘平还不知好歹地揽着许澈的肩。 毛桃跟着赵易往后退，顺便拽了刘平一下，并客气地喊了声“龙哥”。 刘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撒手，笑着跟龙彦达打了招呼。 “你们去吧。”龙彦达松开许澈的手。 “你不跟我一起？”许澈扭头问。 “不了，公司好多事，”龙彦达笑笑，“下午记得吃药啊，别又忘了。你先跟他们走，我等谢磊。” “哦，中午去找你吃饭。”许澈说。 “你好好跟你兄弟们聚聚，他们一直挺担心你的。还有你爸妈哥哥嫂子，你今天陪他们吧。我中午就在龙科餐厅吃。”龙彦达拍拍许澈的肩，“去吧。” “那晚上呢？”许澈问，“晚上找你吃饭好不好？” “晚上再说吧，我不知道有没有空。有空给你打电话。” “那你记得打啊。”许澈冲龙彦达挥挥手，和刘平他们先走了。 一回到龙科，龙彦达就忙个没停。总裁办公室门外排起了长队，各项预算请款报告申请，像雪花似的飘到龙总裁手里，等着他签字。 一波签字汇报请示弄完，龙彦达站起来揉着肩膀，晃晃脖子，宋新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而入，“哎呦，听说我们的大总裁不去医院上班了？” “我们说去看看许澈，你偏拦着不让，要不晚上把人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宋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龙彦达拎着纸杯，走到墙边弯腰打了杯水，递给宋新，“行，我下午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 “那我叫上宁跃，”宋新喝了一口水，“哦对了，你从LBP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儿，现在跟着宁跃干地挺不错啊，最难啃的宁西市场他都搞的定，什么来头啊？背景不小吧？” “嗯，有点背景，吴叔叔熟。” “那难怪了，不过也不光是背景，听宁跃说他做事也拼，主动要求出差......好像又被派出差了。”宋新翘起二郎腿，“哎，问你个事儿，你跟唐峻在LBP......是不是有点儿什么？” “嗯？”龙彦达蹙眉看向宋新。 “唐峻长得也太像许澈了，LBP那个鬼地方，你两要有点什么也正常，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胡扯！”龙彦达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 “好好好，我胡扯我胡扯，开个玩笑嘛。”宋新笑呵呵。 “你是来找我开玩笑的？”龙彦达问。 “那倒不是，我来跟你谈谈我们技术部考核绩效的事儿，我们部门这次绩效怎么这么低？人均少拿了一两万，这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嘛。”谈到工作，宋新正经起来。 “你们两个月干了个LBP，还跟我谈什么绩效？我没把你们部门绩效全给小王小李就算给你面子了。”龙彦达冷着脸。 宋新吸了口凉气，“无情。” “下个月把进度赶回来，能补上，不差你们的。”龙彦达继续站着揉肩膀，“部门趁我不在都放鸭子了是吧？我还跟吴叔说我们公司的流程制度合理呢。下午开个会，把制度的什么的重新理一下。” 宋新：......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怕你吗？ 龙彦达：我不用知道。 “哎，宁跃怎么还不上来，他刚叫我一起过来找你......真够磨蹭的。”宋新看着总裁办公室的门。 “他磨蹭你第一天知道？” 一直到宋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宁跃才晃进来，一进门直接往沙发上一靠，“累死了。” “你累什么了？你去医院当护工了？”宋新坏笑。 “那倒没有。我老婆生孩子我都没像某人，医院一呆一个月，啧啧啧......” “嫂子生孩子也没住一个月医院。”宋新笑着推宁跃一把。 “嘿嘿，是这个道理......说正事，”宁跃坐正，“老周回来了，我把他派到西南片区去了，韩冰的事之后他离远一点比较好。” “嗯，可以，”龙彦达点头，“那边的安家费什么的，及时到位。他家人跟着过去了吗？” “没，家人还在这边。” 龙彦达顿了一会儿，“多关照些。” 晚上没能一起吃饭，龙彦达给许澈打电话的时候，许澈要他回家。 “回哪个家？”龙彦达问。 “回你家。”许澈那边听上去热热闹闹，很多人的样子。 “你在哪儿？” “在你家呀，我爸妈也在，我哥没来，在家陪嫂子和孩子。”许澈答。 进门的时候，龙彦达还没跟许世奎和许母打招呼，就被自己爹妈拉到了一边，“小澈住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他住院你出差，你这像话吗？” “什么？”龙彦达没听明白。 “你这样不好，怎么能脑子里全是工作呢，小澈病得那么重你还出差，幸好治好了，不然你不得后悔一辈子？”爹妈少见地责怪着他。 “嗯，知道了。”龙彦达点点头。 “你给小澈输血了？”老妈又问。 “嗯。”龙彦达继续点头。 “那怎么不跟家里说，要加强营养啊，晚上给你爆个猪肝。” “已经个把月了，不用了。”龙彦达说。 “个把月了也要补，你们两都要补，小澈就住我们这儿了，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我和你爸给你们加强营养。”老妈这才松开龙彦达的胳膊。 龙彦达换好鞋抬头，客厅璀璨的水晶灯下，许澈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 盛夏，晨。 40度的高温，就算开了空调厨房里也热得很，蒸锅油锅齐上阵，许澈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做早餐，额角挂了几滴汗。 龙彦达陪在他身边，一会儿帮他递个碗，一会儿帮他拿个胡椒粉。 “小龙，你出来一下。”爹妈坐在餐桌边，一起冲厨房里喊了一句。 许澈正端着碗举着打蛋器打鸡蛋羹，龙彦达捏了片苹果从侧面喂他，打蛋器“嗡嗡嗡”地太响，他们并没有听见爹妈在叫他们。 “小龙......”老妈走过来，龙彦达一只手放在许澈屁股上，另一只手帮他擦嘴角的一点汁水，老妈顿了下，“小龙你出来一下。” “哦。”龙彦达顺手拍了下许澈屁股，走出去，坐到餐桌边。 “小龙，有件事，爸妈想跟你商量一下。”爹妈对视一眼，老爸先开口。 “什么事？” “你们两个人搬出去住吧。”老妈说。 “嗯？为什么？”龙彦达习惯性地摸着指上的戒指。 “小澈每天都给我们做早餐，我们不好意思。他给你做那是他乐意，带着给我们一家子做......还是挺累的，跟他说了好几遍，他说没关系。我们看着就有点于心不忍，你说老许家的宝贝儿子......是吧，你两搬出去吧，随便他怎么给你做。”老妈看了一眼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龙彦达没说话，思忖着，这会不会又是许澈搬来的救兵？ 许澈每天晚上折腾个没完，就想两个人搬出去住，龙彦达就是不松口。 “再说你们两，年纪轻轻的，是吧，我们老家伙在旁边不方便，你说是不是？”老爸搓着鼻子，隐晦道。 龙彦达：...... 厨房里“哐啷”一声，许澈手忙脚乱地擦着泼出来的蛋液。 ...... 两个人一起回到江边的那天，阳光明媚，天空水洗一样清透，再明媚清透也比不上龙彦达和许澈的眼睛，因为那里面有爱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真的完了哦，明天上番外了哦~真的真的感谢你们的陪伴，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