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霸总靠我信息素吊命》作者:寒雨秋风 文案: 【本文完结,番外更新中。新文《我靠亲嘴降服死对头》即将开文,求预收】 霸总Alpha霄瀚宇得了一种病,一种对所有Omega信息素过敏的病。 医生说,如果他26岁以前,还不能找到Omega完成标记的话,他就会死掉。 Alpha少年宋凡是个给跨国公司守大门的小保安,在高房价,高彩礼的今天,早早放弃了买房娶Omega的奢望。 日常咸鱼,日子得过且过,直到有一天,他怀疑自己的脖子被他们大总裁盯上了。 霄瀚宇通过监控窥屏数日,终于摸清了小少年的上厕所轨迹。 趁着厕所没别人,插上门就把小少年怼到了墙上。 瑟瑟发抖的宋凡:“我错了,总裁,我不该翘班上厕所,可人家实在憋不住了呜呜呜~” “……谁管你这个,”霄瀚宇心里发笑,拼命压住内心燥热的欲|念,大手轻轻掰过少年的下颌,沉声道: “小家伙,我问你,我现在要提拔你,你答不答应?” 一心想着挣钱娶Omega的宋凡:n(*≧▽≦*)n “总裁要提拔我干什么工作呀?” 霄瀚宇轻笑一声,缓缓吐出四个字: “给、我、暖、床。” 宋凡:(σ;*Д*)σ?!! 自以为是A的健气少年Omega受 vs 没O会死,O信息素过敏同样会死,唯一解药便是宋凡的霸道总裁Alpha攻 下午六点更。 3月2日文案截图传微博。 —————————— 预收文:《我靠亲嘴降服死对头》,求预收啦n(*≧▽≦*)n 文案: 一场意外,肖辞父母双亡,仅剩一个四岁便流亡在外的双胞胎哥哥。 眼下,他除了双胞胎哥哥长得巨帅无比之外,再没有关于哥哥的其他线索。 据传双胞胎兄弟在亲嘴的时候,彼此之间会有心灵感应。 这成了他鉴别哥哥的唯一方法。 于是校霸肖辞带着一帮小弟每天挨班转悠,表面是收保护费。 暗中则是在观察学校帅哥们的嘴唇。 于是: 斯文俊秀的学霸班长扶扶眼镜:“肖辞,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肖辞倚在五楼教室窗台上,修长的手指掰过学霸的下颌,看着他一张万年冰山脸涨得通红,嘴角轻勾,语调懒散不羁: “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健气小奶狗体育生冲完三千米,累得躺倒在地,捏着他裤脚苦苦哀求,“辞哥,水、水…” 声音又奶又软,我见犹怜。 然而肖辞特别不要脸地指指自己侧颊: “想要水?亲我一下再说。” …… 眨眼间学校就传遍了: #肖辞,渣男# #肖辞,恋唇|癖,一夜亲吻七男# #请广大男同胞保护好自己,防火防盗防肖辞# 第二天,看着一水儿戴着口罩瑟瑟发抖的小弟们。 肖辞:“……”倒也不必。 后来学校新来一个转学生,据传是海晟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长得巨帅,全校女生的尖叫声甚至震塌了自行车篷。 从此叱咤一中的肖辞一夜热度清零。 肖辞才不管他是谁的儿子,看他不顺眼,抄起家伙就给人堵进了小巷里。 结果,人没教训成,反倒让人家抓住了他的软肋——他那截雪白的劲腰,他最怕痒。 少年微微低头,灼热的哈气一瞬间蒸红了肖辞的耳垂。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被禁锢着的肖辞耳畔低喃: “听说全校帅哥的唇你都要亲一遍,嗯?” 两个校霸对着骚。 家徒四壁阳光开朗校霸受vs锦衣玉食阴鸷腹黑校霸攻 —————————— 小风【放飞】系列的预收文:《种马男主穿成万人迷O》大家感兴趣的话帮忙点个收藏,爱乃萌,么么哒 文案: 前世,兵王谢辰风流无限,靠着自身强大动能,在某点开尽后宫,种遍天下无敌手。 御姐特工,傲娇萝莉,明星小花,富家千金,书香小姐,辞楼下殿,辇来于辰…… 谢辰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将点家种马文的精髓发扬到了极致。 一朝X尽人亡,谢辰魂穿成了某江的一个万人迷Omega。 穿之前的兵王谢辰: 胸口碎大石,徒手撕老虎,倒拔垂杨柳,力扛千斤鼎。 武术柔道门门精通,唱跳rap篮球样样在行。 穿之后的Omega谢辰: 走路吐血,喝水吐血,洗澡吐血,连特么拉个臭臭都要吐血。 娇憨柔弱到简直不是人。 更可怕的是,前世他的后宫,也跟着穿来了。 还全都性转成了男性Alpha! 样貌一个比一个攻,气场一个比一个A,信息素一个比一个强! 御姐特工性转成了战神狂兵; 傲娇萝莉性转成了腹黑正太; 明星小花性转成了爆红流量; 富家千金性转成了豪门阔少; 书香小姐性转成了高冷学霸…… 一个个身形高挑,将宋凡围了个密不透风。 瑟瑟发抖的谢辰: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五人轻扯嘴角,露出五个或狂霸酷炫拽或阳光可爱或俊美无双或邪魅不羁或斯文隽秀的微笑: “呵,兵王,好久不见。” 谢辰:!!! 哇~~~ 吐血三升,嘤嘤昏迷…… 刚刚魂穿的谢辰:滚,莫挨老子!老子是纯爷们,走开,死变态们! 三个月后的谢辰(哭唧唧):那、那个,各位大葛格…人家发情期到了,你们谁有空的话,可以帮人家咬一小口么~ 狂兵&正太&流量&阔少&学霸:乐意代劳。 我谢兵王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Alpha一口东西。 哎呀,真香诶。 ================== ☆、第 1 章 宋凡今年十九岁,是个Alpha。 他来自乡下。家里穷,没有钱上学。 正因如此,他没有什么学历,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找工作很困难。 他捏着一张简历,炎炎烈日下敲开了一家又一家公司的门。 许是因为他五官端正,长相阳光,那些人力资源经理通常一见他,眼睛就会放出光来。 但坐下一盘问,人力资源经理们就会知道他没有学历,摇着头婉拒他。 宋凡一直也没能找到工作。 跟他一起进城的乡下Alpha们,学历还不如他,但都很快进了公司工作,有了一份不错的薪水。 宋凡一问,得知他们的学历是伪造的。 他们劝宋凡说: “小凡,你人善良机灵,又踏实肯干,长得也比我们好看。你也学我们,去伪造一份学历,这样你肯定混得比哥几个好。” 宋凡犹豫了一阵,还是拒绝了。 他说:“城里人都说咱们乡下人淳朴,所以才愿意相信咱们,聘用咱们。要是伪造学历,那不是骗人么?那不是伤了人家的心么?” 别人都笑话他傻,说现在哪还有像他这么老实淳朴的人。宋凡嘿嘿一笑,也不反对。 他觉得傻不能算骂人的话,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算是一个人的优点。 “傻人有傻福。”小时候他们孤儿院院长说过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虽然没有学历,但胜在身体好。 常年在地里跟牛一起耕田,他练出了一身漂亮的小麦色肌肉。虽然有些薄,整体身形也比较纤细,比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Alpha们。 但他觉得自己的力量也够用了。 他最终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成了一个给世界五百强跨国公司守大门的小保安。 他有点儿惊喜,当初就是随便投了一份简历,哪成想竟真的被录用了。 他找到人力资源经理,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内、内个,打搅一下,我想问问你们的录取结果是不是登错了?我没有学历,你们真的肯录取我?” 人力资源经理是个时髦的白领女士,她笑着看向宋凡,却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面镜子。 宋凡捧着手里的镜子,整个人呆呆傻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领女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傻瓜,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旁边的工作人员们也在议论他:“这小伙子选得不错,往门口保安亭那么一站,我估计咱公司的员工们,上班的积极性都得高一大截儿。” “就是,比上次那个抠脚大汉Alpha保安好了一百倍不止。” “说实话,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呆萌可爱的小Alpha,人看着又老实本分,真想介绍给我家儿子当小对象处着。” 听到大家议论他,宋凡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像个小苹果,引得工作人员们阵阵发笑,只觉得他比先前还要更可爱上几分。 宋凡心里觉得别扭,哪有用可爱来形容一个他Alpha的? 再说了,他觉得他上岗凭得应该是本事,结果对方却说是因为他的脸,这让他觉得有点儿失落。 但他笨嘴拙舌,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到替自己辩解的话,又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的,跟一群女的争论显得特别不好看。 他傻站了半天,最后只得低着头,在一众姐姐阿姨们紧紧追随着的目光中,狼狈地夹着尾巴逃跑了。 他开始上保安岗。 天很热,太阳很毒,他每天从早站到晚,常常被晒得汗流浃背。 汗水顺着他干净流畅的脸颊颗颗滚落,滑过小巧好看的喉结,淌过修长的脖颈,而后一滴一滴积累在锁骨形成的小洼中。最后瞬间滚落,打湿他的保安服。 他被晒得微微喘|息,小嘴唇显得越发红润。 他觉得很不自在,倒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看他就罢了,还非要一边看一边偷笑,搞得他更难受了。 直到被换下岗,他才明白人家为什么总盯着他看了。 他的保安服湿透了,近乎半透明地贴在皮肤上。他那沾了汗,湿漉漉的小腹肌肉,和光溜溜的瘦削脊背,全被人家看了个一览无余。 他整张脸都臊红了。 取了一套备用的保安服,他一手捂着前胸,一手挡着后背,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公司大楼里的厕所溜。 结果偏偏,也不知是公司员工集体拉稀还是咋地,下面几层厕所的坑位竟破天荒地全都占满了。 宋凡心急如焚,他怕自己这个样子被领导看到,让领导以为他不在外面好好站岗,光想着来楼里吹空调。 他一头扎进电梯里,想了又想,觉得这办公大楼,应该是楼层越靠上,用厕所的人越少。 既然这样,他心一横,那就干脆顶层一百层叭! 这总不会堵茅子了吧。 半分钟后,电梯在顶层一百层停下,宋凡头昏脑涨地出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惊。 不再是下面几层一样的楼道式办公区,这个一百层,更像是一个豪华大别墅。单一个房间就大得让他望不到头。还有那落地窗玻璃,明晃晃的,亮得吓人!一块玻璃简直比他的保安亭都大! 宋凡就像一个小乡巴佬一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忍不住心想,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在这种地方办公啊。 算了,爱什么人什么人,关他一个小保安屁事,自己赶紧找茅子换衣服才是正经事。 他在迷宫一样的一百层转来转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像是厕所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他还有点儿纳闷,心说厕所不是都应该成双成对么?这怎么就一间,到底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也不标一下。 他推开厕所门,一股烈酒般浓郁强烈的信息素气息逼面而来,几乎让他下意识有些腿软。 “有……” 他想问有人么,但很快被里面传来的呻|吟声打断。 与其说是呻|吟,倒不如说是嘶吼更为恰当。 低沉、压抑、狂|躁,似是苦苦挣扎的困兽哀嚎。 听得宋凡心头一阵发麻,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受伤了,尽管那浓烈到极致的信息素气息让他双腿发软,胆颤心惊,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凑上去查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 一个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西装熨帖,发型一丝不苟,气质尊贵逼人的男人,正红着脸,咬着牙,紧紧抱着厕所隔间门,在、在…… 打、打搅了……宋凡一双小jiojio不住偷偷向后挪动,意图溜走,结果脚下一滑—— “哎呀!” 宋凡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也不知怎么摔得,这一下竟疼得惊人,他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可这下却疼得他哼哼唧唧,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好在五百强公司的厕所地板干净得能当镜子使,宋凡身上并没有被弄脏。 然而这么大个动静,吸引到男人的注意却是再所难免的了—— 男人停下动作,缓缓抬头,从光洁的额头,到冷峻的眉眼,再到紧抿着的薄唇,刀削斧凿般线条凌厉的下颌,一样样地落入宋凡眼中。 躺在地上的宋凡嘴巴缓缓张大。 卧槽,这男的,这男的,长得是真他妈帅! 跟这男的一比,那些玛丽苏言情剧里的霸道总裁就是一群弟弟,压根不够看的! 他一个将来要娶女Omega的Alpha看着都眼馋。 宋凡拼命忍住流鼻血的冲动,发现男人剑眉低蹙,周身气压低如黑云压城。 脸上就差没写几个字:你惹怒我了。 宋凡:“……” 吸溜吸溜(鼻血)。 不是大哥,俺真不是故意的。 关键他也不知道世上竟然有人恋门呀…… 恋的还是个厕所门。 宋凡正在跪下磕头叫爸爸,还是两脚抹油赶紧溜之间犹豫,就见男人鼻子轻轻嗅了嗅。 然后又皱着眉头重重嗅了嗅。 最后看向他。 宋凡:看来这大哥不光恋门,还对厕所的气味有一定的深入研究。 男人的目光重重地落在他身上,有如实质一般,压得宋凡喘不过气来。 宋凡心头突然就被莫名的恐惧占据,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转身就要跑。 您继续亲门,俺就不打搅了。 结果, “过来。”男人低声道,“小保安。” 宋凡身子一僵,随后想你叫俺过去俺就过去的话,那俺岂不成了傻子。 然后跑得更欢了。 “过来。” 男人的声线更低沉了,带着浓浓的磁性,好听得让人想怀孕。 那声音似乎带了浅浅笑意,“过来,我给你涨工资。” 工资!宋凡逃跑的jiojio一瞬间刹住,工资!涨工资! 他没听错叭? 宋凡转身,一脸懵地看着男人,挖了挖鼻子。 那表情就像在说,你是谁啊,你又不是俺老板,你说涨就涨啊? 他这点儿藏不住的小心思逗得男人嘴角微勾,男人道: “真的,我从来不骗小孩儿。” 又轻轻摩挲下巴,思忖道:“一百万你觉得够吗?” 卧了个大槽!一百万!宋凡当场就惊了!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千,他八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是他耳朵聋了还是这男人傻了?一百万!一百万啊卧槽! 去他妈的恐惧,一百万,谁不过去谁是傻子! 于是宋凡便顶着海啸一般喷|涌而来的Alpha信息素气息,踮着小jiojio,往男人身边凑了凑,又凑了凑…… 凑得男人不胜其烦,干脆一伸胳膊,捏着脖子,提溜小鸡一样把宋凡提溜了过来。 宋凡:“叽……” 现在足够近了,男人埋头于宋凡脖颈间,宋凡一瞬间汗毛倒立。 男人深深地嗅了又嗅,最后低声喃道:“是个小Omega?” 宋凡一愣,“不、不是啊,我纯种Alpha。” 话说大哥你能先把我放下来么?再这样双脚腾空下去俺脖子都要断了。 但男人显然没有那么温柔体贴,他接下来做的事情,气得宋凡想骂娘(虽然他没娘)—— 男人张开嘴巴,张到一半又不张了,眉头皱着,似乎略微嫌弃眼前这个汗涔涔的小东西。 不过小家伙到底年轻,即便一身汗都没有丝毫异味,反而有一种阳光照耀麦浪的感觉,让人感到格外亲切舒适,挠得人心里直痒痒。 所以他最后忍了,男孩子么,就得糙点儿才招人喜欢,否则一个个白白软软的,跟小姑娘还有什么区别? 他纡尊降贵,尖尖的虎牙贴上宋凡后脖颈细腻的皮肤,纤长的睫毛蹭得宋凡一阵痒痒。 然后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宋凡四脚抽搐——男人咬上了他的后脖颈,两颗虎牙深深地镶了进去。 “啊嗷嗷嗷嗷嗷!”宋凡鬼哭狼嚎,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脚并用在空中拼命划水,想要逃离。 自然不可能。 男人继续咬着,咬死猎物那样紧紧地咬着,似乎是在纾解着什么。 宋凡慢慢止住眼泪,一股细细密密的电流,通过他的脖颈,传向他的四体百骸,他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甚至……还有一点儿刺激? 让他……欲罢不能? 宋凡:“……” 男人一口气咬了个心满意足,原本躁|动的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终于把宋凡放到了地上。 宋凡眸中带泪,小眼神幽怨地看着他,小嘴儿撅得老高。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一瞬间笑逐颜开。 “内、内个……这位先生,请问一百万的事情,是、是真的么……” 他越问越没有底气,因为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到让他望而生畏,他最后一个么字几乎是只发了一半的轻音,他怯怯地看着男人,脖子缩缩着。 疼,他怕男人咬他。 宋凡看到男人双手揣兜,轻轻哼笑一声,那模样又帅气又纨绔,还霸霸道道,让人不敢反驳,活像一个玩完便拔X无情的富家大少爷。 下一秒,男人伸手,高大的身躯将宋凡怼到厕所隔间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轻轻扳住他的下颌,捏起他的小脸,强|迫他的目光对视。 宋凡:(瑟瑟发抖ing……) “钱?”男人嗤笑道,“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小财迷~” 宋凡低着头,双手食指对来对去,十分没底气地小小声道: “你、你把我脖子咬破了都,怎么也得、也得……” 宋凡声音越来越小,男人迫近他,瞳孔发亮: “多少?” 冷漠邪魅的声音吓得宋凡浑身一个哆嗦,他牙一咬,心一横,哭道: “一百!” “不、不是俺讹你,你、你把俺脖子咬破了都,怎、怎么也得给一百块医药费叭……” 吓得孩子方言都给蹦出来了。 男人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 “没出息。” 紧跟着,反手扒住男孩儿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男孩整个拽入怀中。 大手掐住男孩纤细又柔韧的腰肢,贴在男孩耳畔,炙热的呼吸弄得男孩耳垂发红,心脏狂跳不已。 宋凡听到男人道:“跟了我,我所有的钱都归你。” “灰不溜秋的小麻雀。”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开这个,《我靠亲嘴降服死对头》已经存稿十万字,求小天使们一个预收啦,戳我专栏可见(づ ̄ 3 ̄)づ 文案: 一场意外,肖辞父母双亡,仅剩一个四岁便流亡在外的双胞胎哥哥。 眼下,他除了双胞胎哥哥长得巨帅无比之外,再没有关于哥哥的其他线索。 据传双胞胎兄弟在亲嘴的时候,彼此之间会有心灵感应。 这成了他鉴别哥哥的唯一方法。 于是校霸肖辞带着一帮小弟每天挨班转悠,表面是收保护费。 暗中则是在观察学校帅哥们的嘴唇。 于是: 斯文俊秀的学霸班长扶扶眼镜:“肖辞,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肖辞倚在五楼教室窗台上,修长的手指掰过学霸的下颌,看着他一张万年冰山脸涨得通红,嘴角轻勾,语调懒散不羁: “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健气小奶狗体育生冲完三千米,累得躺倒在地,捏着他裤脚苦苦哀求,“辞哥,水、水…” 声音又奶又软,我见犹怜。 然而肖辞特别不要脸地指指自己侧颊: “想要水?亲我一下再说。” …… 眨眼间学校就传遍了: #肖辞,渣男# #肖辞,恋唇|癖,一夜亲吻七男# #请广大男同胞保护好自己,防火防盗防肖辞# 第二天,看着一水儿戴着口罩瑟瑟发抖的小弟们。 肖辞:“……”倒也不必。 后来学校新来一个转学生,据传是江华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长得巨帅,全校女生的尖叫声甚至震塌了自行车篷。 从此叱咤一中的肖辞一夜热度清零。 肖辞才不管他是谁的儿子,看他不顺眼,抄起家伙就给人堵进了小巷里。 结果,人没教训成,反倒让人家抓住了他的软肋——他那截雪白的劲腰,他最怕痒。 少年微微低头,灼热的哈气一瞬间蒸红了肖辞的耳垂。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被禁锢着的肖辞耳畔低喃: “听说全校帅哥的唇你都要亲一遍,嗯?” 两个校霸对着骚。 家徒四壁阳光开朗校霸受vs锦衣玉食阴鸷腹黑校霸攻 ☆、第 2 章 “跟了我,我所有的钱都归你。” 宋凡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是: “你所有的钱,是多少钱?” 他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看着男人,眼睛发亮,带着些不加掩饰的憨憨的可爱。 这让霄瀚宇忍不住嘴角微弯,搂着少年腰肢的有力手臂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在少年小脸蛋儿上捏了一下,说: “真是个小财迷。” 霄瀚宇拉好裤链,紧紧扣住少年的手腕,带着他下电梯。 “去、去哪儿?”电梯中,宋凡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头,身高足有一米八|九的高大男人,结结巴巴地问。 而霄瀚宇还一直拉着他的手腕,说,“给你取钱。” 宋凡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一听到有钱拿,宋凡就忍不住感到高兴。 且他身为一个Alpha,虽然不能接受和其他Alpha这样拉拉扯扯,但他下意识觉得,眼前这男人不一样。 高大、帅气、多金、霸气、有力量感……几乎可以用一切他可以想到的,形容男性的美好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 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同为Alpha,也总是叫人心生仰慕,忍不住想要凑近的。 电梯门在一层打开,霄瀚宇带上墨镜,避过公司的人潮,微低着头带着宋凡出了大楼。 外面下起了雨,宋凡正要说要不要去拿把伞,他身为一个保安,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就忽然觉得背上一暖—— 霄瀚宇的大手轻轻揉了揉他脖颈上的伤口,然后将自己穿着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了他的背上。 宋凡抬眸看着男人,突然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被宠溺着的触动。 这是他自打来到这世上,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奇妙滋味。 霄瀚宇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点儿微妙变化,隔着老远操纵车门打开,带着少年上了车。 汽车在雾蒙蒙的雨丝中出发,穿过城市夜晚闪烁的霓虹,半小时后,停在了一套海景大宅前。 宋凡这个好奇宝宝还在问个不停,“这是哪里?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霄瀚宇看他一眼,清冷的眸在雨雾的夜灯下带了点儿淡淡的温柔: “给你钱啊,先给你一百万,算是我刚刚咬你那一口的医药费。你要是愿意接受一个新的工作的话,后面还有更多的钱。以你的条件,做一个小小的保安,实在有点儿浪费了。” 宋凡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不用不用不用,”他连连挥手,“我一个糙老爷们儿,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哪能要这么多医药费?这不是讹人么?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钱再多我也不能要。” 霄瀚宇轻哼了一声。 宋凡又说,“不过,你后面说的那个新工作…是干什么的?工资……”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霄瀚宇的脸色,说,“工资比当保安高么?” 这一下可真是把霄瀚宇给逗乐了,他叉着腰冷笑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 宋凡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的问法冒昧了,连连补充道:“你、你放心,我很能干的,我一天可以工作十二个小时,只要工资能超过一个月三千。” “不然三千块,养活我和我弟弟,实在是…有点儿困难。”他小声嘟哝着。 霄瀚宇默默地看着他,宋凡挠挠脑袋,苦恼道:“啊,不行啊?那、那我可以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只要给我留一点儿吃饭睡觉的时间就可以了!” 霄瀚宇朝少年比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宋凡有点儿惊了,“这太少了,这我还不如回我们瀚宇寰球继续做保安。” 霄瀚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宋凡又继续猜:“一个月一万?天!我不是在做梦吧,可我没有学历,我……” “是一天一万,”霄瀚宇冷冷打断他,“或者准确一点儿,是一夜一万块。” “……” 宋凡完全傻了。 “先进屋吧。”霄瀚宇说着,在大门的鞋架前低头换鞋,穿上拖鞋,踏入富丽堂皇的客厅,踩在金丝锦绣龙纹地毯之上。 一回头,少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嗯?”霄瀚宇一侧眉头扬起。 少年将两只湿淋淋的旧鞋提在手里,两只小脚丫同样湿乎乎的,大概是在潮湿的鞋中闷得久了,他的两只小脚脚底都有一点儿发白了。 霄瀚宇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问他,“怎么不进来?” “脚湿了,怕弄脏您的地毯,”少年低头小声说着,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一身装束,同这儿高端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无边雨夜中,昏黄灯光下,少年的冻得发颤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他的嗓子就像是进了雨雾,发出来的声音也沙沙的,涩涩的。 涩得霄瀚宇的心当场就是狠狠一软。 少年还在说着,“先生,您可以帮我也找一个拖鞋么?”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大步走来的霄瀚宇打横抱起。 “还要什么拖鞋?麻烦。” 霄瀚宇的怀抱结实而有力,胸膛更是宽广而温暖,那蓬勃的Alpha信息素气息让宋凡一瞬间心跳不已,他用力挣扎了两下,想要从男人怀中挣脱下来。 他一个Alpha被人这样抱着,实在觉得格外羞耻。可霄瀚宇力气很大,紧紧地抱着他,甚至察觉到他的动静,低着嗓子说了句: “别动。” 宋凡吓得立马不敢动了,只能任由霄瀚宇抱着他上楼。 这时,霄瀚宇家的管家和仆人全都凑了出来,向着霄瀚宇道晚上好的同时,看到这幅情境,顿时摆出了一副副吃瓜脸。 无数双带笑的目光钉在身上,宋凡都快羞死了,他结结巴巴道:“先、先生,我身上的衣服很脏,都是汗味儿,您快放我下来吧,别把您也弄脏了。” “嗯?”霄瀚宇简单的一个冷漠鼻音,让宋凡彻底放弃了逃离霄瀚宇怀抱的打算。 但他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尊严,想着好歹先挡住脸,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向着霄瀚宇的胸膛侧了侧身,又侧了侧身…… 结果失去平衡,嘴唇一下子亲在霄瀚宇的胸膛上。 偏偏霄瀚宇的白衬衣还被雨水浸得透透的,于是厚实又极富弹性的乳白色胸肌一览无余,特别是那白衬衣的衣料还又柔又软,薄的像张纸一样,这一挨上去,那个触感…… 跟吃果冻儿似的。 宋凡整个人都不好了。 管家&仆人们:WoW!!! 妈妈呀!我们搞到真的了!我们的万年单身老狗终于不用再汪汪叫了! 一激动,手中的杯盏餐叠无一幸免,乒乓落地,客厅噼里啪啦乱成一片。 而霄瀚宇,也正是借着这一刻的慌乱,才得以稍稍掩饰,刚刚那瞬间,冷峻脸颊上所现出的难得一见的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小风【放飞】系列的预收文:《种马男主穿成万人迷O》大家感兴趣的话帮忙点个收藏,爱乃萌,么么哒 文案: 前世,兵王谢辰风流无限,靠着自身强大动能,在某点开尽后宫,种遍天下无敌手。 御姐特工,傲娇萝莉,明星小花,富家千金,书香小姐,辞楼下殿,辇来于辰…… 谢辰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将点家种马文的精髓发扬到了极致。 一朝X尽人亡,谢辰魂穿成了某江的一个万人迷Omega。 穿之前的兵王谢辰: 胸口碎大石,徒手撕老虎,倒拔垂杨柳,力扛千斤鼎。 武术柔道门门精通,唱跳rap篮球样样在行。 穿之后的Omega谢辰: 走路吐血,喝水吐血,洗澡吐血,连特么拉个臭臭都要吐血。 娇憨柔弱到简直不是人。 更可怕的是,前世他的后宫,也跟着穿来了。 还全都性转成了男性Alpha! 样貌一个比一个攻,气场一个比一个A,信息素一个比一个强! 御姐特工性转成了战神狂兵; 傲娇萝莉性转成了腹黑正太; 明星小花性转成了爆红流量; 富家千金性转成了豪门阔少; 书香小姐性转成了高冷学霸…… 一个个身形高挑,将宋凡围了个密不透风。 瑟瑟发抖的谢辰: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五人轻扯嘴角,露出五个或狂霸酷炫拽或阳光可爱或俊美无双或邪魅不羁或斯文隽秀的微笑: “呵,兵王,好久不见。” 谢辰:!!! 哇~~~ 吐血三升,嘤嘤昏迷…… 刚刚魂穿的谢辰:滚,莫挨老子!老子是纯爷们,走开,死变态们! 三个月后的谢辰(哭唧唧):那、那个,各位大葛格…人家发情期到了,你们谁有空的话,可以帮人家咬一小口么~ 狂兵&正太&流量&阔少&学霸:乐意代劳。 我谢兵王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Alpha一口东西。 哎呀,真香诶。 ☆、第 3 章 两人洗过澡后,齐齐躺在床上。 宋凡环视四周,忍不住觉得有点儿奇怪,男人的卧室装潢得金碧辉煌,少说也有一百来平,比他和弟弟的出租屋大了足足有三倍不止。 可唯独这卧室里的一张小床,实在是…… 躺上他和男人之后,两人几乎就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宋凡缩在天鹅绒被子里,裹得像一只毛毛虫,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在外面喘气。 霄瀚宇则赤着上身,半倚着床背,露出精壮而白皙的胸肌、腹肌,和结实的肩胛与手臂。 偌大的卧室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橘黄的灯光照耀在男人的健美身体上,给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笼上了一层黯淡的浅金。 霄瀚宇正拿着手机,同人语音着,眉头微锁,似乎是在安排工作事宜。 男人健硕的胸肌,随着说话声上下起伏,灯光下宛如涌动着的岩浆。 而由于床实在太小,两人几乎是紧紧挨着,宋凡只要稍一侧头,鼻梁就会触碰到男人狭窄而强劲的腰线。 那儿是一截微微凹下去的线条,是叫人鱼线叭……宋凡默默地想着。 他忍不住轻声感叹:“床…好小啊。” 感受到宋凡说话的气息,霄瀚宇放下手机,下意识挠了挠侧腰的瘙|痒,说,“平时就我一个人睡,所以就买的双人床,今夜先勉强挤挤吧,改天再换大床。” 宋凡点了点头,又问,“你也是在我们瀚宇寰球工作的么?怎么跑到我们顶层上茅子去了?” 一双小眼镜眨巴眨巴,颇为迷茫。 霄瀚宇惊讶地盯着他看,随即哼笑出声。 “以后叫我宇哥。”霄瀚宇揉揉少年的小脑瓜道。 “好的,宇哥,”宋凡从善如流,“您今年多大了,宇哥?” 霄瀚宇一直被他问个不停,压根没有时间处理商务事宜,只得扔了手机,一心陪小家伙说话。 “二十四,”霄瀚宇答道,“我看起来很老么?” 一双冷眸向下睨着宋凡,带着隐隐的压迫。 宋凡却并不觉得害怕,他知道男人是在同他开玩笑。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手指尖尖捏着被角,红着小脸轻声呢喃: “呐…也没有啦,就是觉得宇哥很成熟,很有男人魄力。” 霄瀚宇嘴角的笑意深了,似乎对他的评价颇为满意。 宋凡打了个大大的哈切,霄瀚宇问,“困了么?睡觉?” 宋凡小手揉着眼睛,微微点头,霄瀚宇便起身,关了灯。 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一百平米的大卧室陷入黑暗之中。 床一侧便是落地窗,落地窗外便是一望无垠的深墨色大海。 大海、大洋、黑天、黯淡夜空……无际无边,仿佛直通宇宙。 窗外,大海波涛汹涌,风雨肆虐,浊浪排空。 窗内,卧室一片寂静,安静祥和,温暖静谧。 宋凡忍不住砸了砸嘴巴,他觉得很舒适。 风雨夜总是最适合睡觉的。 霄瀚宇也躺下了,睡觉时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他的胸膛于大海的夜色中微微起伏,像海潮,又像连亘的山岳。 宇哥的喘息很粗重,大概是很累吧……宋凡盯着男人的胸膛,忍不住想着。 霄瀚宇这时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宋凡,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小家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霄瀚宇:“……” 宋凡:“……” 宋凡整张脸都红了,挥舞着小胳膊,欲盖弥彰地要捂住自己的眼睛。霄瀚宇轻笑一声,说: “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一百块钱?” “啊、啊……”意识到霄瀚宇在调侃自己,宋凡更臊了。 “没、没,”宋凡说,“宇哥,你为什么睡觉的时候也皱着眉呀?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才好看嘛。” 说着,伸出小手,莹润的指尖轻抚男人深锁的劲眉。 男人的身子在那瞬间轻颤了一下。 呼吸也重了些许。 “别、别……”霄瀚宇说着,微微掸开了宋凡的手。 宋凡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轻声嘟囔着:“冷……” “宇哥,你觉得冷么?” 霄瀚宇抬头看着天花板,“是有点儿……” “那怎么办?”宋凡双手撑着脑袋爬起来看霄瀚宇,“空调现在是多少度啊?” “十八度吧。”霄瀚宇说。 “……” 宋凡有点儿惊了,“有遥控么?调高点儿?” “我平时都在公司住,很少回来,这房子的遥控在楼下的管家那儿。”霄瀚宇看着他,“我下去叫管家?” “还是别了,”宋凡翻了个身,躺平,“人家也许已经睡着了,还是别去打搅人家了。” 霄瀚宇没有说话,算是同意。 但宋凡还是觉得冷,翻来翻去,被子里的热气越翻越少,最后他翻到正对着霄瀚宇,小脸被冻得惨白。 “冷,宇哥。”宋凡双手交叠,抱着自己,小身板不住哆嗦着,一口小白牙也在打着颤。 霄瀚宇想起少年傍晚时淋了雨,在这样下去,怕是要感冒,他想了想,目光移向别处,试探性地问: “要不…你钻过来?” “真的?”宋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宇哥你不嫌弃我?” “不、不嫌弃……”霄瀚宇眼睛紧盯着窗外深墨色的大海,声线竟是略带颤抖。 于是宋凡便掀开自己的被子,又掀开霄瀚宇的被子,小身板儿一骨碌,就滚到了霄瀚宇怀里。 宋凡身子缩着,抬眸偷偷打量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身子绷得紧紧的,目不斜视,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似乎连呼吸都凝滞了。 男人身上的信息素气息此刻收敛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男性的,强劲而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宋凡搂着自己,一双眼睛闪亮亮,饶有兴味地盯着男人。 男人被他盯得呼吸发热,“看!看什么?”撩起枕巾,盖住小家伙的眼睛。 “啊~呼~~~”宋凡嘟着嘴巴吹气,又小猪一样用嘴巴拱来拱去,终于拱掉枕巾,依旧盯着男人看。 霄瀚宇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半点儿不敢对上少年赤诚的目光。 “宇哥,你真帅。”少年裹紧小被被,嘟着小嘴默默感叹。 “废话,用你说。”霄瀚宇脸红成一片,不敢回头,大手撑在少年小脸上,将少年叽地一声按回了被窝。 “睡你的觉。”霄瀚宇道。 谁料,少年只安静了一会儿,就又贴了上来。 眼睛软乎乎,可怜兮兮的,写满了渴望。 连说话的声音都软兮兮的。 “宇、宇哥……我还是冷,”少年小奶音颤声道,“可是你的身子好暖好暖,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 霄瀚宇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尽力伪装出一副冷峻而不近人情的样子。 少年的眸子微微一颤,似乎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霄瀚宇的心头瞬间就是一揪。 少年小嘴微撅,憋了好久好久,才终于鼓足勇气一样,小心翼翼地求道: “我、我可以抱着你睡么?” “我保证我睡觉很老实,不踢你,也不咬你。” 声音小到不能再小。 如间关莺语,似耳畔呢喃。 霄瀚宇的心顷刻间软到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小风的第一篇古耽《大将军怀了朕的崽》求预收QAQ 文案: 阴暗潮湿的牢狱中,隐忍的闷哼声若隐若现。男人被缚着双眼,纤薄的手腕、脚踝上皆扣着巨大的锁链,白衣撕碎,乳白色胸膛上布满血红伤痕。 他很疼,身上像有火在烧,痛苦到浑身肌肉不住战栗。 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着他,长成了的少年薄唇微勾,伸手为他解下缚眼白绢。 “…小宇”他唤出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少年的乳名,满脸惊愕,“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并不理他,妖艳的桃花眼在摇曳的炬火中泛着灼灼光辉,瞳色更甚身上的赤霞丹衣。少年缓缓俯身,贴近他的耳廓,呼吸渐深: “师父,你知不知道,朕等这一天,已经十多年了。” “父皇死了,再没有人能把你从朕身边夺走了。” “…小宇,你!” …… 从来不曾想过,那个他最疼爱的小孩竟会加诸于他如此奇耻大辱。他紧紧攥着地上的草席,手背骨节铮铮蹦出,他憋着一口气,咬碎牙关一声不吭,混着血的眼泪一瞬间就爬了满脸,在弧度好看的下颌汇聚成滴。 他要废掉他的翅膀,践踏他的自尊,砸碎他浑身的傲骨,把他从万民景仰的镇国大将军变成地牢里那个见不得天日的男宠。 只是因为…他喜欢他。 只是因为…他爱他。 爱到妒火中招,爱到不能自持。 这么好的人儿,他怎么舍得让旁人多看一眼。 他是他的,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的。 时间倒回到很多年以前,树荫摇曳,夏风习习。无数个困闷的午后,尚且年轻稚嫩到能掐出水来的他一身粗布葛衣,抱着怀中稚嫩的婴孩,轻轻摇晃哄睡。 婴孩却总也不肯乖乖睡去,胖嘟嘟的小肉手扯他的脸蛋,咯咯地笑。 “啊…爸。” 他看着他,笑着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话。 阴鸷病娇少年天子攻vs阳光俊朗忠犬将军受。 ☆、第 4 章 他终于不再忤逆内心汹涌澎湃的欲|望,结实的手臂一把将少年紧拥入怀。 “睡吧…睡吧……”他轻轻拍打着少年瘦削的脊背,下巴顶着少年的额头,轻轻摩|挲。 鼻尖,闻到了少年茂密黑发间传来的,洗发水的清香。 少年则在他怀中缩了缩,又缩了缩,仿佛只要贴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才能感受到足够的温暖。 直到呼吸与体温相触。 小小的手指,嫩嫩的指尖,轻轻揪着那两个粉色的米粒。 “别闹,”霄瀚宇一只大手攥死少年的两只手腕,提溜小鸡一样捉着少年。 少年抬眸,亮晶晶的眼球滴溜溜地绕着他转。 眼神赤诚,不加丝毫躲闪。 反倒是霄瀚宇被怀中这么个小家伙看得脸红心跳,只得连连别开目光。 艹! 霄瀚宇郁闷不已。 他霄瀚宇十四岁就进社会打拼,叱咤商场整整十年,雷霆手段、狂|暴之威搞垮了多少百年名企,才踏着它们的尸体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金融界有几个人听到他霄瀚宇的名字不是浑身发抖,闻之色变?这世上的人,从Alpha到Omega,又有几个不是一见了他就吓到腿软,被他信息素压得路都走不动? 亦或者是被他那张脸帅的。 可偏偏,眼前这小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是不怕他…… 还淘气到这种程度。 居然把他当玩具。 偏偏霄瀚宇又不想释放出信息素来压他。 他舍不得。 “睡觉!”霄瀚宇压低声音命令道。 为了防止少年淘气,他特意一直攥着少年的手腕。 少年这才乖了下来,没再折腾,不一会儿就轻轻地打起了鼾。 少年睡着之后的样子很安静,也很乖巧,霄瀚宇看着少年,心中不禁软做一团。 他觉得少年就像一只小猫咪,醒着的时候喜欢闹腾,淘气得很,偏偏又不惹人讨厌,叫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只能拼命宠着。而一睡着就会变得特别乖巧,小小的,软软的,让人心生无限欢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霄瀚宇就那么注视着怀中的少年,慢慢地,他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清香,那是一种阳光照耀下小麦蓬勃生长的味道。 霄瀚宇呼吸重了,他放下怀中少年,踮着脚出去,在浴室中一口气冲了三遍凉水澡。 而后没擦身子直接出来,推开阳台门,冰冷的海风一瞬间灌来,他肌肤上又挂着冰凉的水珠。这一下子,刺骨的寒冷瞬间席卷他的四体百骸,可饶是这样,他依旧胸膛不住起伏。 他踏在冰凉地板上的脚趾蜷曲,紧缩,他用力将浑身愤涌的热血压了又压,却依旧觉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心中的欲望和对少年的狂热几乎是骇浪滔天。 他拼命用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可身子还是不自觉地朝着卧室走去。 他迷茫极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乡下少年,还是个Alpha,对他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难道这就是他童贞守了24年的后果么? 大手抓着卧室的门把手,心中的思想斗争激烈到极致。 他双目赤红,他呼吸燥热,他浑身发颤,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门把手,一步步倒退,拼命压制住呼吸倒退到二楼阳台,然后纵身一跃而下,噗通—— 冰冷的海水一瞬间没至他的脖颈,骇浪惊涛拍打着他的胸膛,他就在这样的狂风暴雨怒浪之中冷却着,冷却着他对少年不该有的贪念。 还不能那么干,至少不是现在。 他在大海中站了整整一夜,日出时分,霞光万丈照耀于海上,沙鸥翔集,霄瀚宇这才缓缓转身,回去洗澡,在少年身畔躺下。 他疲惫极了,几乎是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然后下一秒,宋凡醒了过来。 伸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切,睁着蓬松的睡眼往身侧一看。 啊咧…? 宇哥怎么还在睡? “起床来,太阳都晒屁屁啦,宇哥!”宋凡抬手,在霄瀚宇屁股上拍了一下。 霄瀚宇:“……” 宋凡打完就后悔了,看着霄瀚宇的黑眼圈和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点儿怕怕的。 “那个,宇哥,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宋凡弱弱地说完,把霄瀚宇按回到被窝中,双脚开溜。 半个小时之后,霄瀚宇打着哈切下楼,宋凡坐在餐桌上,早餐已经做好了。 “早上好啊,宇哥。”宋凡笑着朝他打招呼,笑容如清晨朝阳般明媚清新,“昨晚睡得怎么样?” “……”霄瀚宇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很好。” 不过少年做的早餐还是很可口的,简简单单的培根煎蛋三明治,吃着却别有一番滋味。 霄瀚宇喝下一口牛奶,评价道:“手艺不错,在家经常做饭?” “嗯,”少年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不住点头,“在家每天给弟弟做饭。” 弟弟?如果霄瀚宇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少年第三次提起“弟弟”了。 他不禁问道:“你父母呢?他们不给你做饭?” 宋凡:“我是个孤儿,从出生就没有父母,身边只有弟弟一个亲人。” “……” 吃完早餐,霄瀚宇去健身房健身,宋凡则在霄瀚宇的大宅里四处转来转去。 刚开始还挺新奇,后来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蹬了拖鞋,窝在大沙发里看电视,找到了他最喜欢看的少儿节目,《喜羊羊与灰太狼》。 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可是整个孤儿院只有一台电视,别的小孩们都吵着要看奥特曼。 于是大家就开始抢遥控,悲催的小宋凡总也抢不赢,还被其他小朋友的jiojio蹬得鼻青脸肿。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梦想的种子就在稚嫩的心田生根发芽: 终有一日,他要买个独属于自己的电视机,谁也不许跟他抢遥控。然后他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天天瘫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如今还缺一样零食,梦想就能变成现实了。 宋凡一歪头,身着礼服的管家朝他礼貌走来,手中的托盘上,是各色水果、糕点、刺身、还有一堆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吃食,以及一瓶红酒。 总是,见过的没见过的,一看就特别高端,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流口水。 “老爷请的,请少爷享用。”管家说道。 宋凡挑走了水果和蛋糕,摇头道,“我不喝酒,你把那瓶酒拿回去吧,有可乐么?” “……”管家默默地收回了那瓶82年的拉菲,说,“老爷从来不喝可乐,所以家里没备着。不过……” 管家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老爷说了,只要是少爷想要的,跑遍全城也要买回来。” 态度可以说是非常谦卑了。 “请问少爷您需要么?我可以进城去为您买。” S城寸土寸金,像霄瀚宇的这种滨海顶奢豪宅,自然只可能存在于郊区。 进一趟城,开车大概需要十多分钟。 “算了算了,不麻烦了,”宋凡说道,“没有可乐,那就给我来一碗白开水吧。” “好的,您稍等。”管家转身,默默地想,这小少爷还挺好养活的。 然而只有宋凡知道,十分钟太久了,等管家买可乐回来,两集喜羊羊都能播完了。 他等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花雨系列】第三本《超能学院》求预收,QAQ~ 文案: 22世纪,90%的人拥有了超能力。 飞天,遁地,操纵水火,瞬间移动,时空穿梭,在这个世界,一切不可能都变为可能。 人人都拥有了比之前更便利的生活。 除了…顾成淼(miao)。 15岁还没能觉醒超能的那10%说的就是他了。 因为没有超能,顾成淼从小被欺负到大,甚至被火雷双超能,最亲近的双胞胎弟弟嘲笑“废物”,肆意欺辱。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被封印数千年的八大恶魔齐齐复生,山崩地裂,日月无光,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人类回忆起了曾经恶魔支配下的灭顶屈辱与绝望。 而挺身而出的,是那个十五岁都没能觉醒超能的少年。 单手撑地,发丝在末日的腥风中猎猎飞扬,无尽的硝烟与废墟之中,少年缓缓抬头,尚且稚嫩的双眸写满了摄人的仇恨与血战到底的决绝。 三秒之后,巨浪吞天。 少年以一己之力搬空了整座星球的海水。并赋予其突破冰点的极度低温,将它们,凝成了那支刺向恶魔的洪荒巨箭。 一箭落,万物生。 · 很多年后,被帝国人民奉为“救世之神”顶礼膜拜的顾成淼,15那年的入学面试视频被挖了出来: 全帝国最强的超能中学面试现场,面试老师问排在顾成淼前面的几位同学:“你们的超能是什么?” 同学A:“我能用眼睛吹气球,用鼻毛剔牙,用头发丝挖耳屎。” 面试老师:“…” 同学B:“我是膀胱巨人,我能一口气不间断连着尿尿三分钟。” 面试老师扶额:“……” 同学C:“ ” 面试老师:“?” 同学C:“ ” 面试老师:“??” 同学C:“ ” 面试老师:“???” 同学C:“老师,我能用超声波说话,您看,刚我说了三句话您一句也没听见。” “……”你给我滚,面试老师:“出门往左,帝国医院耳鼻喉科谢谢。” “下一位。” “我…”,晃动的画面中,人们印象中英俊神武至极的救世之神顾成淼,却是单纯、稚嫩到不成样子。少年自卑得小脸通红,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老师,对不起,我没有超能。” 谁知这句说完,面试老师竟是扶了扶眼镜,用一种如沐春风的惊喜眼神紧紧盯着他,大手一挥:“好!你被录取了!两个月后来学校报道。” 顾成淼:“???” 多谢同行衬托。 前期废柴,后期逆天战神主角受。 有cp,但还没想好,可能是: 温柔体贴,尊贵至极却一心扑在受身上的帝国王子。 前期高冷严肃,后期对受死心塌地的忠犬肌肉硬汉。 或者…… 边写边看谁能配得上我们家小淼吧~ ☆、第 5 章 宋凡去院子里找霄瀚宇时,霄瀚宇正趴在草地上做俯卧撑。 霄瀚宇赤着上身,结实的背肌,劲道的腰线一览无余。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随着他动作的上下起伏,颗颗晶莹的汗珠贴着他细腻而白皙的肌肤滚落。 而他此刻正微微喘着,侧颊和脖颈都略略发红,双臂的肌肉绷紧又松弛,松弛又绷紧,极富韵律的美感。 宋凡估摸宇哥应该锻炼挺久了,毕竟他十集喜羊羊都看完了。他说了句: “宇哥,累了就歇一会儿啊,不要锻炼过度,万一累到自己就不好了。” 谁料,就是这么一句话,霄瀚宇听得哼笑一声,随即起身,一步步向宋凡逼来。 霄瀚宇身材高大,这么向宋凡走来的时候,强势的阴影几乎挡住了他目力所及所有的阳光。 霄瀚宇每走一步,宋凡就退一步;霄瀚宇每走一步,周身强大的信息素气息便浓郁一倍,倒退着的宋凡就更加腿软一分。 到了最后,宋凡退无可退,他的脊背贴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 而就在这时,霄瀚宇一章拍在树干上,力气之大,一人合抱的苹果树都为之震颤。 甚至震掉了一个苹果下来。 也就是这一掌下去,霄瀚宇身上的信息素气息飙升至极致,宋凡心脏瞬间狂跳不已,腿一软就差点儿跪到地上—— 到底没有,因为霄瀚宇捞住了他。 霄瀚宇顺手捏住下落的苹果,咬一口,呸掉,边咀嚼便冷嗤一声:“你怀疑你宇哥不行?” “没、没有……”瑟瑟发抖的宋凡连忙道。 霄瀚宇看他那小怂样儿,不忍心再吓唬他,稍稍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气息。 宋凡那被压迫许久的胸腔,终于可以继续呼吸跃动了。 他捂着自己胸口,长呼一声,接着,就听到霄瀚宇说,“上来。” 一看,宇哥又趴到地上了。 “上、上哪儿……”宋凡懵了。 “我背上,”霄瀚宇道。 刺、刺激……宋凡鼻血流下来了。 宇哥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居然要他坐在背上,他以为这是狗血玛丽苏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没想到,居然发生在了他的现实生活中。 宋凡战战兢兢地坐到了霄瀚宇劲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忍不住伸出小手,在霄瀚宇结实而线条优美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霄瀚宇:“……” “好、好结实啊,”宋凡忍不住感慨道,“钢铁一样……” 霄瀚宇:“我身上还有更结实的地方,你要看看么?” 宋凡下意识想说好,突然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 宋凡呆了。 霄瀚宇哼笑一声,回头看着他说:“你是娘们吗?男的哪有你这么坐的?” 宋凡目光下移,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是并拢在一起,侧坐于霄瀚宇身体一侧的。 “好、好吧……” 宋凡只好叉开两条腿,一侧一条腿,然而这个姿势…… 实在有点儿…… 算了算了,宋凡想,他和宇哥都是Alpha,给这矫情这个干啥。 “坐稳了?”霄瀚宇问。 宋凡心说这有啥坐稳坐不稳的,刚点了下头,瞬间就后悔了—— 尼玛!他宇哥做的居然是双手离地空中击掌跳跃式俯卧撑。 卧槽,这他妈上下颠簸起来跟骑马似的! 啪|啪声刚响了两下,霄瀚宇刚做两个,宋凡就惊叫一声,险些被颠下去。 无奈霄瀚宇没有半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宋凡只好趴在霄瀚宇背上,两只小手攥在一起,紧紧箍住霄瀚宇的腰。 霄瀚宇仍然在狂做俯卧撑,宋凡被吓得吱哇乱叫,他的耳朵紧贴着霄瀚宇的背部肌肤,仿佛透过胸腔,听到了霄瀚宇强劲的心跳声。 又或者是他自己的。 一下一下,快到惊人。 宋凡以为霄瀚宇做会儿就累了,谁知,霄瀚宇竟然做得越来越快,快到宋凡都觉得自己要被颠飞了。 他吓到不行,光是双手箍腰显然完全不够用,迫不得已,他只能用上自己的两条腿! 紧紧箍住,紧紧缠上。 …… ………… 霄瀚宇终于停了,浑身是汗,健硕而白皙的胸膛起起伏伏,他笑着看向宋凡,一个扬眉: “还敢说你宇哥不行么?” 宋凡被颠得头昏脑胀,眼前一群小星星转来转去,他腿一软,扶着树吐了出来。 再、再也不敢了…… 以后说谁不行,都不能说他宇哥不行。 他算是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预收《我在男子学院搞基》 文案: 中华男子学院男女比例∞:0,为防止学校男生饥不择食,校规第一条就是:“严禁搞基,鉴于此类恶劣事件在我校层出不穷。” 也因此,中华男子学院被坊间戏称为“禁基的的大学”。 楚白,就因为长得比较可爱。从小到大,女生拿他当姐妹,男生把他当娃娃,肆无忌惮地按着diy。 可怜楚白一24k纯直男,尊严惨遭践踏。 从那时起,楚白就励志考上妹子多,臭男人少的外语学院,一雪前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落榜了。 被成功调剂到了中华男子学院。 还好,还好…楚白缓着气,拿校规给自己打气:搞基是要被开除的,曾经那个任人拿捏的楚白已经死了,他现在是钮祜禄点楚白,他倒是要看看大学还有谁敢搞他! 还有谁! 一个月后。 校庆日,身材纤瘦的少年一席红衣,在舞台中央翩然起舞。旋转,跳跃,光洁纤细的脚踝灯光下美到耀目。衣袂风飘俯仰间,鸦睫蝶羽一回眸。浅浅的一抹笑意,便如游园惊梦,撩人心弦…… 满堂的喝彩中,楚白盯着人家那把盈盈一握的细腰,呼吸渐渐深了。 期末考试前夕,楚白复习不完,学霸班长帮他补课。 天已经很冷了,英俊的青年冻得鼻尖发红,不住地跺脚,却依旧埋头,帮楚白解着那道最难的高数题。神情专注,金丝眼睛滑到了鼻端,都没有丝毫察觉。 从楚白的角度,刚好能透过间隙,看到班长修长脖颈下,那一抹白得晃眼的锁骨。 楚白心下一动,拉住班长冻得发青的手,用自己的嘴给人家哈气。他突然就想看看,平时严谨自省到一丝不苟的班长,对此,会是什么反应。 这篇是个无脑爽文,基本上小半个男校都喜欢男主。那男主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呢⊙ω⊙? 其实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男主可爱吧(我儿子当然最可爱QAQ!)!),又或者是主角光环。再或者是因为男主他弟是校草,他爹是影帝,他家贼几把有钱???(糟糕,剧透了…) 男主薛定谔的攻受,薛定谔的cp。总之,除了男主由被动搞基,变主动搞基,并沉溺其中之外,其他都还是未知的。 哦,对了,有一点确定,本文是第一人称。 你敢收藏,我就敢写(*^▽^*) 来,宝贝们,跟我念~ 你不收,我不收,小风何日能出头。 你收藏,我收藏,小风再不被雪藏。 你点击,我点击,小风带你开飞机。 你评论,我评论,小风高兴到发昏。 pick me! ☆、第 6 章 之后,两个人分道扬镳,宋凡去漱口,霄瀚宇去洗澡。 宋凡漱完口又忍不住去找霄瀚宇。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浴室门雾蒙蒙的,宋凡听到他宇哥在里面喊: “小凡,帮我拿下浴巾。” “浴巾在哪儿啊?”宋凡问。 “我衣柜里。” 宋凡便去昨晚他们睡觉的卧室转了一圈,结果发现这个一百平米的大房间空空荡荡,除了床,别的毛都没有。 宋凡于嘴旁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放声大喊,“卧室没有衣柜啊!” “没有衣柜啊!” “衣柜啊!” “柜啊!” “啊啊啊——!” 回声哀转久绝。 宋凡:“……” 将近两秒钟后,霄瀚宇的声音才带着回响从上百米外的浴室中传来。 “笨蛋,衣柜怎么可能在卧室里?肯定要去衣帽间找啊!” 宋凡:“……” 衣柜不放卧室吗?这是真的吗? 衣帽间? 宋凡在霄家大宅的二层绕了好几圈,期间迷路好几次,最后靠着手机上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终于找到霄瀚宇的衣帽间。 霄瀚宇都快等吐了,“你再不来,我身上都要干了!” “……好好好,我马上马上,” 霄瀚宇的衣帽间大得吓人,好几排大衣柜往那一摆,好家伙,跟图书馆似得。 只不过柜子里展示的不是书籍,而是…… 霄瀚宇的袜子和内裤。 宋凡:“……” 他到底长了几个屁股? 他埋头找啊找,最后终于找到了浴巾。 宋凡站在浴室外,浴室的玻璃门上一层雾,他突然有点儿好奇,不知道这个玻璃门到底能不能挡住人的视线。 于是他的脑袋便凑上去,又凑上去,他怕浴室门弄脏宇哥的浴巾,拿着浴巾的手往后伸,再往后伸—— 然后就是脚下一滑,失去平衡。 哗啦啦啦啦啦—— 门砰地一声拍在墙上,宋凡连人带浴巾跌了进去。 擦身子擦到一半的霄瀚宇:“……” 宋凡:“…………” 他的嘴巴张成O型,因无比强烈的震撼而声线发抖: “宇、宇哥,你真的,太太太、太男人了!” 宋凡爬起来,满脸通红,背着身子将手中的浴巾递给霄瀚宇。 霄瀚宇面无表情地接过,围在身上。 结果宋凡往外走时,踩到了地板上湿漉漉的肥皂,又是脚底一滑—— 这次是向后倾倒。 一瞬间天旋地转,万物失色,宋凡吓坏了,碰到什么就下意识去抓,结果—— 刺啦—— 他整个人躺倒在地,而且还把霄瀚宇刚围上的浴巾拽了下来。 宋凡倒在霄瀚宇脚边,仰面望天,与霄瀚宇目光对上。 霄瀚宇:“……” 宋凡:“……” 他觉得他宇哥的目光像是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宇哥太男人了,这章太短小了…… ☆、第 7 章 “起来。” 霄瀚宇伸给他一只手臂,要扶他起来。 然而宋凡看着他宇哥满脸黑线的脸,怎么都觉得他宇哥下一秒就会爆|发。 宋凡握住霄瀚宇的大手,要往上起,结果擦了肥皂的脚底直打滑,怎么都爬不起来。 还是霄瀚宇大手微一用力,将他拽了起来。 “一双脚笨得跟鸭子似的。” 宋凡:“……” 他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凉气。 “摔疼了?”霄瀚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也冷冰冰的。 宋凡:“……” “嗯!”他怕霄瀚宇怪他,突然间心生一计,下一秒就抱着脑袋哎呀哎呀地叫唤了起来。 “疼,真疼,疼死我了,宇哥。”宋凡龇牙咧嘴,抬头看向他宇哥,眼睛里一瞬间挤出了泪花。 霄瀚宇轻嗤一声。 宋凡心里咯噔一下,他猜到他宇哥要说什么了。 “戏瘾挺大啊。” 下一秒可能抬脚就把他踹出浴室。 然而不是。 他看到他宇哥缓缓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样子。 然后伸出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 “还疼么?”声音低沉磁性,又溢满了一个男人所能有的全部温柔。 宇哥这是……上当了? 宋凡心一横,决定演戏就要来全套的! “疼,哎呀哎呀,疼死我啦!”宋凡抱着脑袋上蹿下跳,叫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霄瀚宇,观察着他宇哥的反应。 然后他看到他宇哥飞快地用手抹了下嘴唇,似是掩去一抹笑意,待到手离开之后,那张俊脸上的心疼与沉痛更加深刻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不疼呢?”霄瀚宇问。 宋凡有点儿不确定他宇哥到底看没看出来他是装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 “嗷呜,要要…”小奶音道,“要宇哥给揉揉,应该就、就不疼了。” “好,宇哥揉,给你揉。”霄瀚宇轻笑着,大手顺着少年光溜溜的脊背,旋即,一把攥住了少年的脖颈。 宋凡:叽! 宋凡整个人被提起,被他宇哥提溜着上了二楼。 完了完了,宋凡心想,果然他还是得当个老实人,第一次演戏就穿帮,等下宇哥还不知道要怎么揍他。 正当他想着还好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打时,却见霄瀚宇从柜子里掏出了一管药膏。 “趴下。”霄瀚宇命令道。 “???”宋凡突然有点儿慌了。 “宇哥,我、我……” 宇哥拿这药膏,是打算揍完他再给他上药,还是、还是…… “我叫你趴下!” 宋凡被吼得一个哆嗦,趴在床上,身子吓得绷直,眼睛紧闭着,压根不敢再往下想了。 要不要跑?等下突然从床上窜起来,吓宇哥一个哆嗦,然后趁他底盘不稳,推开他就跑,应该能逃出去。 可是、可是,宇哥对他这么好,就像大哥哥一样,他怎么能、怎么能…… 但是不跑的话会不会被宇哥…… 可他俩都是Alpha呀,宇哥口味再重也总不至于…… 他脑子里两个小人都快吵翻天了,脑袋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却突然感到一阵清凉。 啊咧……? 那是一双大手的默默关怀,虽然指腹很粗糙,虽然手法略显笨拙,但却是在极细致,极温柔,极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帮他上着药。 宋凡眼眶突然就是一红——他上次被人这样精心呵护,已经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宇、宇哥……”宋凡趴着,就像条咸鱼那样使劲歪脖去看他宇哥,声音涩涩的,浸着哭腔:“你待我真好……” 男人面色冷峻,忽地抬起大手,在他小屁股蛋儿上拍了一掌。 “啊嗷嗷嗷嗷嗷!”宋凡瞬间像汤姆猫那样放声大叫,他刚刚摔倒,屁股可比脑袋受伤还要严重啊! “宇、宇哥……”宋凡眼角噙泪,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哀怨,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你对我不好了,你不再是爱我的那个宇哥了,嘤嘤嘤~” 霄瀚宇:“……” 脸上仍旧一丝不苟,冷到不近人情,心早就软成一滩一滩的了。 艹,这小子……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霄瀚宇:宋凡在当又鸟数章之后,又于本章再次做了甲鸟。 宋凡(默默白他一眼):两章以前你还不趴在地上当马给我…? 霄瀚宇(掰手指):咔嚓咔嚓 宋凡(慌乱);宇哥、我错了宇哥…… 下次还敢:) ☆、第 8 章 吃过午饭以后,宋凡去向霄瀚宇辞行: “我弟弟今年上高三,平时在学校住校,每周放两天假,今天是周五,我弟弟会回家,所以我要回家照顾我弟弟。” “弟弟学习压力大,周六周日,我应该也要在家陪弟弟。” 霄瀚宇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袅袅而上,宋凡觉得,眼前这男人神情落寂,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没能说出口的话。 他突然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了。 “下周还来么?”霄瀚宇问。 “宇哥…你不烦我?”宋凡说。 霄瀚宇看着他,眸色深沉,没有说话。 “好吧,”宋凡自言自语,“要是宇哥不烦我的话,我就还来,能给宇哥打扫打扫房子也是好的。” “房子有仆人打扫,用不到你,”霄瀚宇缓缓吐出一口烟,说着,拍了一沓百元大钞在宋凡面前。 宋凡:“……” “宇哥,这我不能要,我在你家什么也没干,还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还、还……” 宋凡脸红了,难以启齿道:“还扒|掉了你的浴巾,我真的不能要你这钱。” 霄瀚宇双手十指交叠,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强求。 宋凡放松了下来,他不会要那钱的,他干活凭的是本事,他吃饭靠的是力气。他愿意跟宇哥呆在一起,是因为他觉得,他和宇哥是朋友,宇哥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虽然有时凶了点儿,但其实很宠他,他能够感觉出来。 他喜欢和宇哥呆在一起。 他要是拿了宇哥的钱,那跟鸭子还有什么区别? 一直到回了出租屋,宋凡都还这么想着。 直到—— “叮,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宋凡:“!!!” 他紧紧盯着手机短信,脸上淌下冷汗。 宇哥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听话?下次见面!他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但宋凡最后还是决定先挪|用一点儿宇哥给的钱,回头再给宇哥补上。 因为今天是他弟弟的十八岁生日,他想给他弟弟做点儿好吃的,可是他太穷了,家徒四壁,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只能先用宇哥给的钱。 宋凡转身下楼,去超市买好了各种食材,回家做饭。 两个小时后,大门传来了钥匙扭动的声音,弟弟回来了。 “回来啦?”宋凡问道。 “嗯,”徐楷恩答了一声,随手将书包扔到沙发上,自己则一个后转身自由落体,跌入床中。一双长腿弹了一下,不动了。 他在床中稍躺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刷着手机,看了下围脖和威信,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把手机扔到床上,去厨房找他哥。 一拉开厨房门,滚滚油烟瞬间扑面而来,他们的出租屋太小了,厨房安不了抽油烟机,每次做饭都会这样。 徐楷恩咳嗽了两声,白皙的小脸现出红晕。 宋凡正在炒菜,见状连忙放下炒勺,嗔怪道:“快出去,等下呛到你了。” 他心疼他弟弟,他弟弟是个Omega,又是个有文化的好学生。不像他这个Alpha,皮糙肉厚,Omega就是得娇养着才好。 谁知,弟弟却并没有出去,撑着门框看了一会儿,过来轻轻搂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肩膀上。 “哥,”带着丝丝倦意,徐楷恩在他耳畔轻声喃了一句。 丝丝梨花清甜由弟弟白皙细嫩的肌肤传来,短暂压住了厨房污浊的油烟。 宋凡身体瞬间绷直,喘息有点儿不顺畅了。 说实话,他不喜欢他弟弟这样从背后抱他,原因说来惭愧,他弟弟身为一个Omega,竟然比他还要高上半头,一双长腿更是长到逆天。每次这样被弟弟抱,宋凡都觉得有些没脸面。 特别丢人。 出门在外的时候,宋凡就更不喜欢他弟弟搭他的肩膀了。 因为他弟弟是学校校草,身材高挑,长得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秀气异常,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小鲜肉长相,放进娱乐圈都丝毫不虚的那种。 弟弟只要随便戴副眼镜,穿件白衬衫,便是浓浓的书卷气,往哪儿一走,保准会引来阵阵爆棚的尖叫。 被弟弟这么一衬托,宋凡就显得又矮又小,皮肤还发黄,别说宋凡了,这种情况,随便换成哪个Alpha都忍不了。 宋凡脸上淌着汗,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顶了顶弟弟的胸膛: “别、别抱我,热……” 弟弟小嘴耷拉了下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 但还是不肯走,颀长的身体倚着门框,眼睛仍然在看着他。 宋凡:“快出去,等下呛到你了。” “你先出去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出去吧,作业做完了么!” 宋凡再三催促,弟弟才哼了口气往外走,边走还边撅着小嘴,嘟囔了句: “切,一个周末十套卷子而已,我用平时的午休时间都做完了。” 学渣宋凡:“……” 我怀疑你在鄙视我,但我没证据。 做好饭,宋凡把香喷喷的饭菜一样一样端上桌,弟弟陪他一起。 小木圆桌上,油焖大虾,酱肘子,白切鸡,北京烤鸭,各式素菜……一样一样蒸腾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徐楷恩抽着鼻子,四下嗅了嗅,忍不住感慨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哥哥居然做了这么多道菜。” 宋凡看着他那小傻样就忍不住想笑,拿筷子在他头顶铛地一敲: “小傻瓜,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徐楷恩当场愣了一下,随后才恍然大悟一样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才想起来,我都十八岁了。” “来,哥哥奖励你一只大鸡腿,祝你新的一岁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宋凡夹了一个大鸡腿给他,徐楷恩微扎着头,用嘴巴从宋凡的筷子上接住。 “谢谢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凡觉得他弟弟说这话时,清秀的脸颊好似微微发红。 “考试考得怎么样?”宋凡问。 徐楷恩知道他问得是这次高三的全省统考,一边嚼着鸡腿,一边嘟嘟囔囔地答道:“还是年级第一,但是省排名下降了四名,成了全省第七。老师把我叫过去谈话了。” “哦,你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老师说觉得我最近浮躁了,所以成绩才下降的,他说现在正是冲刺的关键时期,要我稳扎稳打,不要骄傲自满,他还说……” “还说什么?” 徐楷恩喝了口汤,继续道,“还说我们学校好多年都没出过省状元了,因为高考不利,招生质量也是一年比一年差。现在全校领导的目光都盯在我身上,说我是学校这一届唯一的指望。” 说着,他低下头,小脸上显得有些凝重。 那是重压之下,高三学生脸上最常见的表情。 他轻轻叹口气,最后说,“哥,我真觉得我考不了省状元。” “全省今年一百万考生,而且那个次次考全省第一的,他爸爸是中科院院士,他妈妈是哈佛大学博士生导师,他每次都能超我将近十分。我也拼过命了,可成绩就像是遇到了瓶颈,每次都突破不了710分这个坎,我……” 弟弟说着说着,声音恍然间带了一丝细极了的哽咽,换做别人,是绝对听不出来的。可宋凡和弟弟手足相依十八年,却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了。 “我也跟老师说过这个事儿,可是老师一个劲儿地鼓励我,说让我别被困难吓倒了。大家都是人,那孩子的脑子又不是用机器做的,他能考720我肯定也能考。说让我再加把劲儿,学校眼看就要从名校行列掉下去了,这么多年就出了我这一个冒尖的学生,今年秋天的招生质量就指望在我身上了。” “说我要是高考考不了全省第一,学校往后再想出尖子生基本上都没啥希望了,我要是再不加把劲儿,不帮学校扭转困局,学校怕是真的就要彻底没落下去了。” “还说这些年都是学校的补助,我才能读到高三,学校栽培了我,现在我出息了,不能不管学校。光想着自己保持住全省前十,捡着顶尖大学走了,这样不行。我高考还是得考全省第一,考全省第二都不行。因为大家只会记得全省第一,也只会记住全省第一的母校,考全省第二和考全省十七八名,都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老师越这么说,我压力就越大,我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生怕辜负了老师,怕辜负了学校,也怕……” 他轻轻抬起眸子,眼眶发红: “也怕辜负了你。” 宋凡心里突然就是狠狠一揪。 他虽然没怎么上过学,但是他也明白,一个常年考700分的,和一个常年考400分的,提升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常年考400分的,最后三个月浪子回头,发奋图强,一卯劲儿一口气追上来一百来分都是常有的事。 可是一个次次考700分的孩子,每次哪怕是提升一分,都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这就像是登山,山脚下的人,一口气爬一千米都没有什么。可那些真正身在云霄之巅,向着珠峰发起最后冲击的勇士,每往前迈一步,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历程。 更何况,那个全省第一,人家一生下来什么资源?他弟弟什么资源?这就好比攀登珠峰即将到顶的时候,人家全副武装,有登山杖,有氧气罐,甚至还有火箭喷|射器。 而他弟弟,却还光着脚。 因为没有父母,他弟弟打小连小学都没正儿八经念过。还是他憋着一口气,硬生生从牙缝里抠钱,一分钱一分钱地省,才好歹让他弟弟上了初中。 弟弟算不上一个多聪明的孩子,但就是好学习,肯用功。每天他不给关灯,这小子保准能捧着书趴在床上看一整夜。 弟弟是真的争气,年年往回捧奖状,年年往回拿奖学金,就这么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才读到了高三。 一路上的千辛万苦,不足为外人道,宋凡觉得哪怕是看着弟弟长大的他,怕是也不能体会弟弟的十分之一。 他伸手,在弟弟脑袋上揉了揉,弟弟头发很软,摸着十分舒服。 宋凡目光无比柔和,轻声哄道: “弟弟,哥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哥出钱供你上学,也不是想图你什么,就是看你爱学习,每次能捧上一本书都舍不得撒手。哥自己没有读书的条件,哥不忍心再让大环境耽误了你。” “哥自己没有文化,到了社会上处处碰壁,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啥,但哥就是特别喜欢有文化的人,觉得那些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 宋凡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不像你哥我,两眼一抹黑,净会说些大白话。” “哥……”徐楷恩声线发抖,无声颤栗,脑袋埋在宋凡手上,肩膀微微耸动。 他终于忍耐不住,鼻头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就顺着宋凡的指缝溢了出来,嘀嗒在桌上。 ☆、第 9 章 吃完饭,宋凡还没有动,徐楷恩就起身,抢先收拾碗盘。 宋凡连忙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碗盘中抽走,看着弟弟沾了油污的手指,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去学习你的,这种活儿交给我干就行了。” “哥,”徐楷恩看着他,认真道,“你不要总是这样,什么叫这种活儿?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活都不干,光知道让哥哥养着了。” 宋凡有点儿生气,他弟弟一双手又白皙又好看,手指纤长,没有半点儿瑕疵。那是一双用来握笔的手,也是他最喜欢的读书人的手,他怎么舍得让弟弟做这些粗活重活? “臭小子,”宋凡怒道,“你现在学会跟你哥顶嘴了是不是?你哥我管不住你了是不是?” 宋凡一发脾气,徐楷恩的气焰就下去了不少,他是一个乖孩子,从小到大,是从来都没有顶撞过他哥哥的。 他心疼哥哥,哪里还舍得顶撞哥哥? “可是……”徐楷恩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那样小声道:“哥,以前我要干活,你也总是不让,那个时候你说我还小,怕累到我,等我长大了就让我干活。” “现在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哥,你就把家里的活交给我吧。再说了哥哥你也只比我大一岁,为什么永远都是你在照顾……” “就因为我是Alpha,你是Omega,”宋凡冷冷地打断他。 宋凡在弟弟面前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或者说那是一个兄长在弟弟面前,或多或少都会有的不容挑衅的权威,他厉声道,“一个Alpha如果连个Omega都照顾不好,那还算什么Alpha?” 徐楷恩不再说话了。 宋凡盯着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白色衬衫的文弱少年,看着他瘦削的身子,看着他露出的半截儿白皙的小臂和沾上油污的手,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和微红了的眼眶…… 宋凡突然就不忍心训他了。 宋凡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把话说重了?毕竟脆弱、多愁善感,这是Omega们的共性,他不该总用一个Alpha的口吻同弟弟说话。 Alpha们大大咧咧,很容易伤到Omega。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但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放弃了哄弟弟的这个念头—— 他拉不下脸来,刚凶完就哄,他这个兄长的颜面实在是没处搁,就算是要哄,起码也要过一阵子。 宋凡端着碗盘去了厨房,他怕弄到衣服上油污,所以洗碗时脱掉了上衣,现出瘦削而紧致的背部线条。 一门心思洗碗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他弟弟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子,一寸一寸看过他的小麦色脊背,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掏个洞出来。 徐楷恩紧咬着唇,攥紧的拳头不住颤抖,他的眼睛血红,目光灼灼,在那赤红的瞳孔之中,满满的都是宋凡在水池边的背影。 再没有半点儿空间,来容这世间的其他东西。 白衬衫下,汗湿了的瘦削胸膛不住轻颤。 而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与粗|重。 哥、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宋凡:妈的,徐楷恩你个小变|态,老盯着你哥我看个啥?养了你十八年咋没发现你有这臭毛病? ☆、第 10 章 宋凡刷完碗后天已经黑了,透过挂着油烟沉渍的窗子,可以朦朦胧胧的看到,楼下的街灯一盏盏亮起,蜿蜒至城市深处。夜色静谧,街角处坐着两个摇蒲扇的老人。 他做完饭后满身的油烟气,搞得身上油腻腻的,特别不舒服。 他虽然看起来很糙很直男,但其实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恨不得一天洗三次澡。 只不过多少年来疲于奔波,大多数时候条件都不允许…… 宋凡找好换洗衣物就往浴室里走,路过弟弟房间时,他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 学习桌上的台灯亮着,散发着柔和的橘色光辉,弟弟背对他坐着,正在学习,那平静安详的光辉将弟弟的身影温柔笼罩。 白衬衫的一侧,弟弟握笔的手指节修长而分明,十分好看,就连写字的姿势和微动作都带着浓浓的书生气。 弟弟学习起来很用功呢……宋凡一看到弟弟念书的样子就满心的高兴,他忍不住想,看来弟弟应该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 他进浴室脱衣服洗澡。实在是没有条件,出租屋总共才三十来平,这间浴室更是小的可怜,小到人洗澡时转个身都不方便。 浴室与厕所是一个房间,淋浴的喷头正对着马桶,每次洗澡,洗发膏和沐浴露的泡沫都会被淋浴喷头怼到马桶里去。洗完澡一看,马桶都要被浮沫装满了。 温热的水流冲下,宋凡劳累了一天的身心终于得以放松。 他一边往自己身上抹着沐浴露,一边优哉游哉地唱着歌儿: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昂~~~” “天再高心情一样奔放~~” “每天都追赶太阳~~~” 一边洗澡一边哼歌,一边哼歌一边跟着歌曲的旋律扭动着小月定,整个人不亦乐乎。 忽然,一阵剧痛传来—— “哎呦!” 宋凡痛叫一声,捂着小月定缓缓蹲下身去。 他死死地皱着眉,用力把脖子向后扭到一百八十度,扭得骨节咔咔作响,才勉强看到了自己的小月定。 白里透着红,呀嘛红里透着黑……不对,是红里透着紫。 总之,受伤了。 那是他今天白天,在宇哥浴室摔倒后留下的伤。 后来不疼了,他就没留意,忽视了他的小月定。 结果刚刚一扭,这就立马要命地疼了起来。 疼得他龇牙咧嘴,不住发颤。 甚至已经疼到了扶着墙都站不起来的程度。 这可怎么办?他要疼死了。 他勉强从架子上扯下内裤,忍着月工裂一般的剧痛往里面套。 他显然是低估了月工裂的痛苦,套到一半,忍不住哭叫成汤姆猫: “啊嗷嗷嗷嗷嗷!” 几乎是下一秒,徐楷恩的身影就冲到了浴室门前。 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玻璃门,徐楷恩的身子轻晃一下,却是直直定住。 宋凡强忍着疼,脸上淌下冷汗,硬生生一声不吭。 过了过好久好久,徐楷恩才轻声道: “哥、你没事吧……” 声音沙沙涩涩,与往日那个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总也阳光温驯的弟弟大相径庭。 宋凡吓坏了,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没、没事……啊嗷嗷嗷嗷嗷!” 砰!地一声浴室门被推开,徐楷恩直接冲了进来,双眼布满红血丝,小脸上满满的担忧。 他看着宋凡,着急道:“哥、你怎么了啊哥?” 宋凡:“……” 脸颊在一瞬间红了个彻底。 他默默地伸手,从架子上扯下衣服,护住前月定和后月定。  维持了十八年的威严大哥形象一瞬间荡然无存,宋凡满脸臊红,半点儿不敢看他弟弟,强忍着羞耻道: “哥、哥…哥的小月定有点儿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凡(痛心疾首):当了十八年大哥,一夜之间颜面扫地。 徐楷恩(长吁一口气);这么多年一直配合大哥演戏,今天他终于认清了自我,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整天演了? 宋凡:你想多了,你大哥还是你大哥,该演还是得演:) ☆、第 11 章 宋凡趴在沙发上他弟的大腿上,裤子褪着,小月定露着,哎呦哎呦地叫着。 他弟则面无表情地帮他抹着药。 宋凡紧咬着牙关,都快气哭了。 干! 他什么时候在弟弟面前这么丢人过! 他这大哥以后还当不当了? 气着气着忽然就又脸上发烫。 他一想到他弟弟那么干净的一双手,此刻就要用来给他揉抹小月定,就、就…… 嗨呀,这叫什么事儿…… “哥…”徐楷恩小心翼翼道,“哥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呀?” 宋凡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弟第n次问了。 他实在搞不懂,他弟为什么对这个臊人的问题这么感兴趣。 继n-1次不鸟他弟后,宋凡这次没好气地叫唤道:“摔的!” “哦、哦哦……”徐楷恩哆嗦一下,小心应道。 他那涂着药膏的手指发着抖,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凑向他哥发紫的小月定。 结果自然想都不用想: “啊嗷嗷嗷嗷嗷啊!”宋凡再次发出痛苦的猪叫声。 叫唤得徐楷恩都有点儿不敢下手了。 他只能陪着他哥说说话,意图转移他哥的注意力,帮他哥减轻痛苦。 “哥,今天放学回家之前,学校又有个Alpha跟我表白了。” 徐楷恩搜肠刮肚,才勉强找到这么一个话题。 他是个理科生,整天同数学物理打交道,实在没啥校园八卦能讲给他哥听。 “哦?”宋凡声音早喊哑了,他问,“又来一个?那人长什么样?高不高,帅不帅?学习好不好?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徐楷恩:“……” 哥,你这查户口呢? “他学习不怎么好,在他们班垫底,是家里掏钱塞进学校的,应该很有钱。长得很高,人也挺帅的,他们班迷他的女生不少,就是整天打架,痞里痞气的,是个混混。” 徐楷恩生怕他哥疼,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那个男生的特点通通说了一遍。 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不敢看他哥麦色的小月定。 宋凡却听得心里莫名不舒服了起来。 他不过随口一问,哪成想,这臭小子一张小嘴叭啦叭啦讲个没完没了。 这么上心,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混混? 宋凡状若无意地“随口一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啊?”徐楷恩一愣,小脸陷入茫然道:“他…我不知道啊,我跟他又不熟,对他没感觉啊……” “……”宋凡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弟这一会儿一变的态度让他觉得更蹊跷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Alpha?”宋凡问。 “我、我……”徐楷恩支支吾吾,给宋凡小月定上药的手停了下来,一张英俊帅气的脸颊悄然间就红成一片: “我,我不喜欢他那种太高大的额,我觉得哥哥这样的就挺好的……” 嘿,这小子不错,知道变着法子夸他哥了,宋凡听得心里美滋滋,这就开始得了便宜卖乖了: “这挑来挑去的,可心的对象哪有那么好找?人家既然喜欢你,你觉得差不多的话就再考虑考虑呗,反正不要耽误学习就行了,处对象的话最好还是等到高考后……” 徐楷恩听到他哥这话,心里突然就怎么都不是滋味,手指无意识地狠狠按了一下: “哥!” “啊嗷嗷嗷~!”宋凡的回应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我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宋凡回头,跟他弟目光对上,他弟也正直直地看着他。 甚至是有点儿痴痴的。 胸膛不住起伏,精致小巧的喉结上下一动。 斯文俊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极不寻常的愤怒,甚至还有一点点儿的埋怨。 看来是生气了。 又怎么了?宋凡不禁挠了挠头。 他一个Alpha,果然不能理解那些小Omega们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性别差异还是大大滴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凡:真搞不懂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装的都是屎么? “……”徐楷恩:“哥,你确定要我说么?” 宋凡:“说!为啥不说!” 徐楷恩:哥,我脑子里装的……全是你啊:) 宋凡:??? 啪啪啪!宋凡扛走捂着小月定默默流泪的徐楷恩: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第 12 章 历经千疼万疼,小月定上终于上好了药。 宋凡撅起小月定,正要爬到床上睡觉,忽然不动了。 “怎么了,哥?”徐楷恩放下药膏,看着他哥问道。 宋凡跪在床沿上,两只小脚在床下耷拉着一甩一甩,说:“刚刚洗澡时忘了洗脚,现在上床,怕把褥子弄脏。不行,我得下去洗个脚。” 说着,身子往后缩了缩,伸出jiojio去够地上的拖鞋。 徐楷恩却是按住他,说,“哥,你受伤了,不要动,先在床上休息。” 说着,转身出去,端了一盆温水进来。 宋凡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弟。 徐楷恩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低头咬牙道:“哥,我帮你洗脚吧。” 说罢,伸手,轻轻握住了宋凡的脚踝。 他的手指修长,很轻易便将宋凡瘦削的脚踝整个抱住,指尖细腻而温凉,宋凡禁不住身子一颤。 “弟、弟…别,我自己来吧……”宋凡微微喘着说,“你别管我了,你赶紧去学习你的去吧。” 说着脚尖挣了一下。 徐楷恩握着他脚踝的手却是更用力了,压住他的抵抗,指尖微微泛红。 “哥,”徐楷恩看着宋凡,目光灼灼,轻声说着,“小时候在孤儿院,总是你给我洗脚,今天你受了伤,你就让我也照顾你一次吧。” “再说了,是哥哥把我养大,若是没有哥哥这双脚,我怎么会有今天呢?” “我给哥哥洗脚,不丢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是近乎祈求的意味。 一双眸子纯澈又无辜,看得宋凡再说不出半个不字。 宋凡只得红着脸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弟。 温热自脚尖传来,宋凡能够感觉道,弟弟正在轻轻帮他揉搓着脚心。 用那双素白柔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轻轻揉搓着他那,因常年在田埂间劳作,而长着薄茧,略显粗糙的脚。 两相接触,一个是透着浅粉的晶莹雪白,另一个则是大地般朴实无华的小麦色。 宋凡的脚心渐渐红了。 他牙关紧咬,心头涌动上一种莫名的耻感。 弟弟那么好看的一个Omega,在学校里,只消看上一眼,还不知道是多少男孩子女孩子的青春。 这么一个多少人眼巴巴看着,却怎么都求不到的玉人儿,如今却在狭窄的出租屋里,歪着头,认认真真地帮他一个农民工洗着脚。 “……”宋凡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那个吊灯。 灯线微微晃荡,灯光昏黄,上面还停了一只小虫。 黯淡的光线洒在弟弟的半边侧脸,而将另半边隐匿于黑暗中。 愈发衬得弟弟鼻梁高挺,五官立体清秀。 宋凡不知不觉呼吸重了。 他身子紧绷,拼命祈祷这一幕尽快过去。 终于,弟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轻轻包裹住他的脚,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 手指分明修长,目色深沉,动作不疾不徐……就好像在擦拭一件无价珍宝。 擦到一丝水珠也无。 擦到jiojio散发着香皂的清香。 终于,弟弟抽走毛巾,宋凡刚要长吁一口气,把脚抽走。却被弟弟捏住脚踝,拉到身前。 然后,微微俯身。 宋凡的心一瞬间砰砰跳了起来。 他看到他的弟弟,低下头去,目光不掺一丝杂质,近乎虔诚地,在他的脚背上深深一吻。 触感温润而潮湿。 再到弟弟抬起头来的时候,宋凡看着弟弟白里透粉的小脸,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呆呆地张着嘴巴,耳畔嗡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看到他的弟弟抬起手背,在唇上轻轻拭过。 嘴唇嫣红水润。 灯光下,弟弟看着他,纤长的睫毛蝶翼一般轻轻颤动。 弟弟的脸红了。 些许羞耻,些许羞涩……和一丝偷尝禁果之后的雀跃。 嘴角微微勾着,侧颊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第 13 章 “弟弟,你、你、你……”宋凡瞠目结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成了。 谁知,他弟弟却只是轻轻捧着他的jiojio,放在羊绒拖鞋上,面色平静道: “洗完脚了,哥,早点儿睡吧,等会儿我学习完了,也就睡了。” 宋凡心跳不已,看着他弟弟清瘦的背影端着盆离开。 当他弟弟在门前转过身来的时候,宋凡吓得心脏都不敢跳了。 徐楷恩微笑着朝他来了个wink: “晚安哦,哥~” 宋凡:“……” 宋凡关了灯,钻进被子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窗帘没拉,外面不时有车驶过,在天花板上留下一晃而过的光的痕迹。 宋凡精心动魄。 他嗓子有些发干,该喝水了。 可是他却疲惫到不想下床。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像在工地搬了一上午砖那样虚|脱。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抱紧自己,身子缓缓缩成一团。 眼睛睁着,手指轻轻拽着枕巾的一角。 自己,究竟…怎么了? 宋凡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耳畔响起了孩子们咿咿呀呀唱儿歌的声音。 微风吹拂,薄薄的窗帘带着风铃轻晃,骄阳滋长,白杨的影子落在屋子里,地板上。 他的脚上。 突然一声“下课了”,满屋的孩子们都跑了起来,他也不例外。 一双小脚倒腾得飞快。 冲下楼梯,猛地抓住茶几上的遥控。 刚要咧着掉了牙的嘴巴笑出声来,手中的遥控却突然被人从头顶拽走。 胸脯还挨了一拳,疼到整个人向后一哆嗦,心脏闷闷地喘不上气来。 “就知道看喜羊羊,你是娘们吗?”眼前的孩子高高胖胖,一张脸肥得像个面包圈。 “哈哈哈,小娘们!小娘们!”无数孩子围着他起哄。 心头一揪,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哭了,哭了,小娘们儿哭了!”起哄声更大了,从四面八方袭来,吵得人心直慌。 也就是在这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进来。 轻轻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眼睛大大的: “哥,你怎么了?” 谁是你哥?他忍不住想着,真烦,被一个小孩子这样看着,真丢人! 小孩儿等不到他的回答,就不敢多问,怯怯地转身,朝着周围的孩子问: “你们怎么我哥哥了?” 小脸急得通红。 别的小孩吵道:“谁也没怎么他,拿了他遥控他就哭么?那跟娘们儿还有什么区别?” 小孩明白了,朝那个抢遥控的大孩子道:“把遥控给我哥哥。”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虽然一直嫌小孩儿烦,但毕竟那么小的一个人,到底还是怕小孩被打的。 大孩子不给,还冲着小孩挥拳头,小孩一下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哭声很快引来了孤儿院的老师。 小孩是孤儿院最小的孩子,一群人七嘴八舌争辩一番后,小孩还是靠着哭哭闹闹赢得了遥控。 然后走向他,一双小肉手捧着遥控到他面前,就像捧着无价珍宝。 抬头,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哥,给你遥控……”小心翼翼道。 又说秘密一样神神秘秘地朝他道: “哥,告诉你哦,其实我没有哭,那是我骗老师哒。” 说罢背着小手,仰着小脸,一副等他表扬的表情。 他哭笑不得。 那天,他终于跟小孩说了第一句话: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听到他主动叫他,惊得从秋千上摔了下来,满裤子的土都顾不上拍,就跌跌撞撞地跑向他。 跑到墙根处的阴凉下,鼻涕流了出来: “哥,你叫我……?”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没好气地道。 连多看小孩一眼都不肯,仿佛多看小孩一眼,就更会被坐实小娘们的名号。 “我、我叫…徐楷恩。徐,是徐楷恩的徐;楷,是徐楷恩的楷;恩,是徐楷恩的恩。” 奶声奶气。 一张小脸写满了认真。 他冷嗤一声,心想小孩就是小孩,就是个傻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只是从那天之后,每周唯一有肉吃的周日中午,他都会将塑料小碗里的肉一块一块地挑出来。 夹到小孩的小碗里。 小孩捧着小碗看他,嘴角还沾着米粒: “哥,你怎么不吃?” “嘁,”他满脸不屑,“谁稀罕吃?只有小孩子才天天馋肉。” “哦……”小孩大嘴大嘴地扒着饭,怯怯地,不敢看他了。 他吃着干巴巴的米饭,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小孩的饭碗。 然后咽了咽口水。 从此,小孩就像小猫一样黏住他了,成日里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张嘴闭嘴哥哥长哥哥短。 他有时候也烦,但是不忍心赶小孩走。 再往后慢慢也就习惯了。 说从那天起小孩黏住他也不对,准确一点儿来说,是小孩自打一进孤儿院,就单方面黏住他了。 那个时候,他刚跟别的孩子们打完一架,眼角淌着泪,脸上挂着伤。 那个带头的大孩子不喜欢他,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跟着孤立他。 他从二楼的窗子看下去,看到了院子里的小白杨,看到了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还有蓝蓝的天空,白乎乎的云挂在上面,一动不动。 他忍不住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不想呆在这儿了,他想逃出去了。 出去要饭也比成天挨揍强。 也就是在这时,土路上开来一辆白色的车,鸣笛声不断,扬起阵阵灰尘。 满院的孩子们都好奇地探出头来看。 车后厢打开,担架上抬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进了孤儿院。 小孩儿脸上包满了白布,一动不动,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只嘴巴。 一双眼睛转啊转,似乎对新环境感到既陌生,又害怕。 那个又高又胖的孩子头头骂了句: “麻|痹,这下又多了个来抢饭的小叫花子。” 其他的孩子们也跟着叫唤。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就那么一句话,把他身上那根儿筋点|爆了。 “艹|你|妈!”他冲过去就给了那孩子头头一拳,打完才清醒过来,连他自己都怕了。 毫无疑问,他又挨了一顿毒打,打到最后惊动了老师,那孩子头才肯算收手。 老师们自然是能活稀泥就活稀泥。 那孩子头以后更变本加利地折腾他。 那天他打完架,去院子里的水管上冲洗自己被打破了的脸。 忽然觉得身旁好像有谁在拽他衣角。 力气很小,但很执着。 应该是一下一下拽了他挺久的,一直到他肯回头,对上绷带下的那双眼睛。 太阳西沉,金灿灿地洒向大地,将他们的影子拉到很长很长。 云很淡,天很轻。 他看着小孩:“?” 小孩突然开口,脆生生地叫他: “哥哥。” 一声哥哥下去,就改不了口了。 从那以后就黏住他不放了。 那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天。 那个时候,他五岁,小孩四岁。 那个时候,他们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之后一起相依为命了十四年。 他也不会想到,他之后就离不开小孩了。 一直到温州皮革厂倒闭,投资他们孤儿院的温州皮革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他们孤儿院也跟着倒闭,他们一群孩子谁都无处可去的时候。 他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都是不管去哪儿,即便是去要饭,也一定要把这个整天叫他哥哥的小孩儿带在身边。 ☆、第 14 章 “弟、弟弟,别……”宋凡的身子缩在被窝里,眼角含泪,不住战栗。 “哥、你怎么了,哥哥,快醒醒……” 宋凡睁开双眼,弟弟的面孔由模糊逐渐清晰,他能感觉到弟弟凉凉的手正在轻拍着他的脸颊。 “哥,你没事罢?刚刚做噩梦了?”徐楷恩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宋凡坐起身子,胸膛不住起伏,他撩起白色的小背心擦了把脸,月色下隐约现出肌肉轮廓的小腹微微汗湿。 他看着弟弟,惊魂未定地说道: “嗯…我刚刚,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了?”徐楷恩眼前一亮,忍不住凑近些许。 弟弟的唇近了…那秀气小脸上嫣红水润的唇……宋凡心里咯噔一下,拼命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说: “我先是梦见,咱们两个在孤儿院时的事情,再往后你大一点儿了,咱们离开孤儿院,去乡下帮人家种地干活。那个时候我每天在地里耕地都累得浑身发疼,可是一回家,看到你在昏黄灯光下学习的样子,我就一点儿都不累了。” “那时候的你小小的一只,多乖巧啊……”宋凡脸上有些神往,继续轻声呢喃: “可是后来,一转眼的时间你就长大了,你回家跟我说,说你要嫁人了,新郎就是那个追你的Alpha……” 宋凡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我说我担心你,怕他不好好待你,拦着你不让你嫁人。可是你打了我,说我又不是你亲哥,凭什么管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 “你知道吗?当时我、我心都碎了……” 宋凡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显然是那个梦做得太深了,还没能从梦里出来。 徐楷恩再也忍不住,双臂由腋下架住他哥,将他哥瘦削的身子搂进怀里。 宋凡挣了一下,不动了,像一只布娃娃那样任由徐楷恩抱着,脑袋侧枕着他的肩膀,眼睛雾蒙蒙的。 徐楷恩紧紧抱着他哥,修长的手指轻拍着他哥被汗水洇湿了的小白背心,心疼到不行。 一定是他平时光顾着学习了,忽视了他哥的感受。 他从来没有想过,哥哥虽说是个Alpha,却也是有七情六欲,会悲伤,会难过的。 但同时,他内心又有着一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兴奋。 哥哥是在乎他的,哥哥是离不开他的吧…… “哥,”徐楷恩的唇紧贴着宋凡的耳朵,说话的时候,宋凡耳畔的绒毛被徐楷恩呼出热气蒸腾得微微抖动。 贴得很近,宋凡稍一侧头的话,就能看到弟弟嫣红的唇一开一合: “哥,你舍不得我,那我以后就不找对象,也不嫁人,一直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宋凡心头一暖,推开弟弟轻笑道:“说什么胡话?” 伸手揉揉弟弟额前的碎发,佯怒道:“行了,臭小子,滚回去睡觉去吧,明天还要起来学习了。” “哥,”弟弟又叫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带着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劲儿,“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不想结婚了,我想一直陪着哥哥。” “哥哥养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以后该我来照顾哥哥。” “哥,”徐楷恩拉着宋凡的手,认认真真道,“我都想好了,我大学毕业后就出来工作,不读研究生。这样就能够早几年挣钱。等挣到钱了,就给哥哥买一栋大房子,我们一起住在里面,再也不让哥哥住这么逼仄的出租屋……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种花,在房间养宠物,至于是养猫还是养狗,都由哥哥说了算。再在客厅里摆一个大电视,从古古怪界大作战到羊羊运动会一天到晚循环播放……” 他的声音沉了些许,握着宋凡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声线轻颤:“哥,你信我,那一天终会到来的……只是,在那之前,还得让哥哥再委屈四年。” 宋凡有点儿耳鸣了,他张着嘴巴,没有说话。 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种第一次从弟弟眼中见到的郑重劲儿,唤做一个男人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五四青年节快乐~ 另,明天是第一届五五断更节,小风实在太扑了,就不断更啦。但大家可以去zhihu搜索 五五断更节,或围脖搜索#本书交由原作者#,#著作权法修改草案#了解一下。尤其著作权,这是每一个靠知识吃饭的人,以后都要用到的,大家可以多多关注,积极提出建议。谢谢(*°?°)=3! ☆、第 15 章 那一夜,两人就那么相对抱着,脸对着脸,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 呼吸交错,心跳相闻。 借着窗外的月色,徐楷恩端详着哥哥逐渐沉静下去的睡颜。 他看着哥哥小麦色的皮肤,看着哥哥略显稚气的鼻子和嘴巴,最后,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哥哥的眼皮。 滑滑的,腻腻的,丝绸一般的质地,他忍不住想,这应该是哥哥身上最软的一块儿肉了。 哥哥早睡着了,大概是被摸得痒痒,轻声哼唧了一下,小手乱拨,抓住他的手指就牢牢攥住,再也不肯放开。 好、好可爱……徐楷恩默默地想着。 他舍不得睡觉了。 他简直想象不到,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事情,比看着哥哥睡觉更加让人感到恬静幸福。 他的胳膊被哥哥的脑袋枕酸了,但他不舍得松开哥哥。 哥哥睡起觉来就爱缩成一团,显得整个人小小的,因早年在工地搬砖的缘故,哥哥有点儿微微驼背,这样缩着身子睡觉,像一只大虾。 他突然有点儿心疼他哥。 他想起早年在农村的时候,哥哥为了给他挣学费,小小年纪每天都要顶着大太阳去地里干活,有一次还中暑昏死了过去。那次要不是他放学早,在田埂上看到了昏迷的哥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一直到现在,哥哥后脖颈、肩胛骨上都还有当年暴晒留下来的痕迹。 他把哥哥抱得更紧了,轻轻吮|吸哥哥的体味。 月光悠悠洒落,窗帘轻轻摇摆,哥哥的皮肤温暖而干燥。 徐楷恩伸出手去,月下泛着白光的修长手指轻轻探进哥哥的小背心。 大概是被凉到了,哥哥又哼唧了一声,伸手挠了挠眉心。 但徐楷恩没有停下。 他最终将手放在哥哥平坦的左胸膛上,在那里,他能感受到哥哥一下一下的心跳。 透过胸腔,大地一般稳定地传来。 徐楷恩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踏实过。 他抱着小小的哥哥,就像打扮洋娃娃一样随意摆弄哥哥的睡姿。 睡着了的哥哥很安静,也很乖巧,不会吼他。最多皱着眉头带着哭腔哼唧两声,或者是蹬两下小腿。 他是不怕的。 他知道哥哥睡得很熟,敲锣打鼓都未必能叫醒。 这正是劳动人民身上的一个特质。 摆弄哥哥让他觉得很有趣。 他最后让哥哥侧躺着,背对着自己。 抬眸,目光落在哥哥的后脖颈上。 在那里,颈椎的骨节一段一段地凸显出来——哥哥实在是太瘦了。 细细看去,突然发现哥哥侧颈上有一块小小的伤口。 不太明显,但却让他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哥哥是个Alpha,没有腺体,按说不会被人咬着脖子标记。 可是为什么…… 他满腹狐疑,微微张着嘴巴,忍不住向着哥哥的脖颈凑近,再凑近…… 就在快要贴上去的时候,鼻尖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他一瞬间浑身绷紧,那气息不属于哥哥,哥哥身上的气息温和,绝不是这么的暴|戾,强大,光是闻一下都让人心脏狂跳不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气的眉死死拧住。 哥哥这是,这是、被人标记了?! 捏着哥哥胳膊的手不禁用力,捏出一个个小洼,他满心的不甘,亮出尖尖的虎牙,轻轻咬上哥哥侧颈的伤口。 即便他只是一个Omega。 即便不能标记,他也要,他也要试一…… 结果—— 犹如万钧重拳猛地捶在胸膛上,虎牙扎进去的一刹那,徐楷恩的身体腾地躺倒在床上,带着床垫震动发响。 他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双目赤红,他拼命地用双手抓挠着那强大摄人的气息,可是,半点儿无尽于事。 他双腿踢蹬,拼死挣扎,却被那只大手掐到脖颈咔咔作响,掐到呼吸浅了。 一直到他眼前模糊一片,行将昏迷的时候,那股泰山一般强大逼人的雄性气息才悄然消失。 风吹着窗帘,击打窗棂,发出梭梭轻响。 明月绕过枝头,朝着西半边天空去了。 那股令人恐惧到毛骨悚然的气息,来与去都是一瞬之间。 就像一场梦一样。 可有一件事情默默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他猛地冲向厕所,跪在地上抱着马桶,一口血哇得吐了出来。 胸膛的肋骨就像被人锤断了一般的疼。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在洗手台上,双手捧水,漱口。 抬头,对上那仍旧为恐惧和震惊支配的,自己的脸庞。 镜子里的人表情扭曲诡异,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看到镜子里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噙满了眼泪。 闭眼,眼泪不争气地蜿蜒而下。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事实: 哥哥被标记了。 对方是一个强大到仅用一丝信息素余味,就能能能松松碾死他的Alpha。 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不费任何力气。 他回屋,身子沉沉地躺下。 手指轻颤,勾住了哥哥背心的一角。 满心的失落与遗憾,就像被人抽尽了骨髓。 他再一次抱住熟睡中的哥哥,脸深深地埋进哥哥那散着温热的脊背中,肩膀轻耸,痛苦到浑身战栗。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过自己。 为什么他没能分化成一个Alpha? 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 否则,即便是豁出命去,他也定要同那个标记哥哥的Alpha一争高下。 ☆、第 16 章 第二天早上宋凡醒来时,床边空空荡荡,夏凉被团成一团。 宋凡起身,搓了搓脑袋,他的发型是圆寸,头发茬又短又|硬,搓着还有点儿扎手。 他睁着惺忪的睡眼,在床上爬着四处找自己的衣服。 找来找去还差一件背心,他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被压在弟弟的夏凉被下面了。 他抱起夏凉被,将它丢到一边,夏凉被下面只有一条内裤,那条裤裤湿漉漉的,连带着下面的褥子都被弄湿了一点儿。 淡淡的梨花清甜萦绕在鼻端。 宋凡:“?” 那是一条喜羊羊的裤裤,宋凡想了起来,是上次逛批发市场时,他买给弟弟的。 他有点儿狐疑地用小手指勾起那条喜羊羊裤裤,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弟弟推门进来。 “早啊哥……!” 看到宋凡正拿着他的裤裤,徐楷恩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他冲上前去,一把抢走了哥哥手中的裤裤。 “……”宋凡一脸懵地看着他弟。 “昨天晚上,你……”宋凡说,“你那啥了?” 徐楷恩握着裤裤的手紧背在背后,满脸臊红。 他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早上醒来,看到哥哥的小白背心湿透了,就帮哥哥脱下来,拿去洗。 光顾着哥哥的衣服了,竟然偏偏忘记了自己的! “嗨,这有啥……”宋凡摸着脖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都十八了,有个喜欢的人也正常。” 徐楷恩仍旧不说话。 宋凡朝着徐楷恩伸手,徐楷恩看着他,面带疑惑。 “拿来,哥给你洗洗。”宋凡语气波澜不惊。 宋凡宠弟弟宠得厉害,什么活儿都舍不得让弟弟干。以往弟弟的衣服就都是他来洗的,他一个农民工Alpha,活得糙,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别、别哥……”徐楷恩用手指扶了扶眼镜,小脸臊红了大半。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宋凡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小子……还真是到青春期了啊。 周六,徐楷恩在家里学习,宋凡也呆在家里陪他。 宋凡几次趁着徐楷恩休息的时间,想同他说两句话,但弟弟的神情恹恹的,好像没有什么兴致。 “弟弟,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宋凡问。 徐楷恩脑袋垂着,不去看宋凡,轻轻摇头,“没、没……” 宋凡摸了摸脑袋,不明白弟弟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怀疑弟弟是不是学习累到了,于是周六晚上的时候,破天荒地带着弟弟去吃潮汕牛肉火锅。 宋凡把菜单交给弟弟,示意他点菜。 弟弟双臂趴在桌子上,脑袋耷拉在双臂之间,叹了口气,说,“哥,还是你点吧。” 宋凡有点儿惊讶,再往前推几年,弟弟还小的时候,可是一闻到火锅店的香气,就要馋到走不动路的。 弟弟恐怕是真有什么心事。 但见弟弟没有兴致,宋凡也没有强求他:“那就,来一份双人套餐吧。” 不多时,锅子端了上来,锅里的清汤开始加热。 “弟弟,你到底怎么了?”宋凡忍不住又问,“是不是白天哥说帮你洗内裤,让你、让你……” 他轻咳一声,掩住些微的尴尬:“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怎么会?”弟弟终于抬起头来,他从弟弟浅色的眸中,察觉到了一丝流淌着的淡淡哀伤。 他听到弟弟说,“哥,你不要乱想,我不会嫌弃你,你也不会让我不舒服。” “不会,永远不会。” 宋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现在可能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弟弟掏出手机来,开始背雅思词汇。 宋凡不再打搅弟弟。 两人吃完火锅后步行回家,大概是刚刚下过一场雨,小路上湿漉漉的,歪歪扭扭地映衬着路灯黯淡的黄光。 他们并肩而行,微微低头,穿过榕树垂下的万条青丝。四下寂静极了,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数排建筑之外,大海的波涛。海风轻摇花树,芳香飘满雨巷。一朵白色的鸡蛋花悠然而落,刚巧落在徐楷恩的手背上。 徐楷恩撷住那朵鸡蛋花,捧在手心,微微怔了怔,然后抬头,看向前方他哥远去的背影。 他快走两步,追上前方的宋凡。 悬在空中的手凝固了一下,最终还是拍上了哥哥的肩膀。 “哥,”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一如想象中那般,哥哥扭过头来,挑眉看他,“嗯?” 也就是在这时,徐楷恩捧住宋凡的脸颊,微微倾身,自上而下,在宋凡的额头轻轻留下一个吻。 黄叶飘落,积水起痕,微微荡漾,映出他们摇动的浮影。 徐楷恩修长灵巧的手指,将那朵鸡蛋花轻轻别在他哥的发梢。 然后趁着他那傻呆呆的哥哥满脸通红的时候,迈开大长腿快跑几步,转眼间便到了小巷的远处。 宋凡身子紧绷,呼吸几乎凝滞,他看着弟弟高挑的身影逐渐融入黝黑的夜色。 而在那身影彻底黯淡之前,晚风送来了弟弟清朗的笑声。 他那个向来安安静静,很少说话的弟弟,第一次在外面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喊: “哥,昨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好像忘记许愿了。” “我今生今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哪怕不是我呢。 声音止了,小巷重归寂静,漫漫长夜的静默从四面八方一瞬间用来。 海风吹过,万物簌簌作响,树丝随风摇曳,积水落在宋凡的发梢,打湿那朵弟弟为他别上的鸡蛋花。 宋凡看着前方空空荡荡的小巷,那个弟弟身影消失的地方,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第 17 章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周一,徐楷恩叼了片面包就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宋凡碗都顾不得收拾,追到楼下。 徐楷恩跨坐在单车上,大长腿蹬地,清风吹拂,晨光熹微,少年逆光的身影显得格外阳光爽朗。 他看着宋凡:“怎么了,哥?” 宋凡走上前来,拉住徐楷恩的手。 徐楷恩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掉。 耳根微微红了。 待到宋凡移开手之后,徐楷恩在自己手心,看到了两个鸡蛋。 温温热热,是煮好了的。 徐楷恩心头倏地一暖。 宋凡拍拍徐楷恩套着蓝白校服的胳膊,说,“快到高考冲刺阶段了,带到学校,课间吃,多补充点儿营养。” 又忍不住捏了捏弟弟的手臂,“你太瘦了……哥一定想办法,多挣钱,争取在考前把你养得胖胖的。” 徐楷恩眼眶一酸,仓皇低头。 “谢谢哥。” “那我……走了?”徐楷恩说。 “走吧,”宋凡说,“路上注意安全……臭小子。” 听到那句熟悉的臭小子,徐楷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只脚蹬着地,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却迟迟不肯出发。 “哥,”徐楷恩冲宋凡一扬下颌,线条流畅美观,“你上楼去吧。” “嗯,”宋凡点了点头,转身往楼道里走。 徐楷恩一直目送哥哥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又怔了好一会儿。 楼下空空荡荡,除了角落里的废品,什么都没有了。 徐楷恩这才蹬上车子离开。 心里有点儿空。 他忍不住摸了摸校服大褂衣兜里的鸡蛋。 还好,那鸡蛋还是热乎的。 清晨都市呼啸的冷风中,他的心也跟着热乎了起来。 宋凡回到家中,把碗盘收拾干净后,就开始犯愁,到底要怎么到宇哥家那儿去。 宇哥家在远郊海滨,离市区隔着数座山丘,地铁是通不过去的。 坐公交的话,倒来倒去就要好几个小时。 就在他犯愁的时候,手机响起起来。 备注是“宇哥”。 宋凡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机动车行驶鸣笛的声音。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那片车声中传来: “你家在哪儿?” 两天不见,却异常熟悉。 中又夹杂着些微陌生—— 那声音闷闷的,发哑。 宋凡忍不住问,“宇哥,你感冒了?” 男人顿了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道:“报地址。” 宋凡只得道:“我家在海沙区,木棉路,1038号……哎,等等,宇哥。” 他突然想告诉宇哥说,不用来他家接他,取个折中点就行,要不实在太麻烦。谁料,男人已经挂了电话。 “……”宋凡坐在沙发上,扔掉手机,看着眼前这个狭窄逼仄,堆满杂物的家,无比疲倦地捏了捏太阳穴。 宇哥大老远来,总得请宇哥来家里坐坐,可关键是这家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 迫于无奈,宋凡只得起身收拾房间,他把所有的杂物都堆到一起,窗外衣杆上晾着的衣服统统收拾起来——包括但不限于弟弟从小学到初中的一堆旧书;超市购物攒下来的一堆乱糟糟的塑料袋;以及他那灰太狼的小内内。 他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通通收拾进了弟弟的房间。 弟弟的房间相对来说还大一点儿,有床、学习桌和衣柜。 不像他的房间,放下一张床之后,连给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宋凡打开衣柜,那衣柜零星挂着几件弟弟的校服,剩下的全是一些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保暖衣,乱七八糟地堆在下面。 没办法,宋凡一个干苦力的糙老爷们,能把家务打理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他将弟弟的校服收起来,然后将杂物全都堆进衣柜里,堆得满满当当。 然后用力撞上衣柜门。 呼—— 宋凡瘫倒在地,环视四周。 家里终于清净了。 可基本上也算是家徒四壁了…… 没等他喘口气的功夫,手机又响了。 “下来接我。”男人的声音同时从手机里和楼下传来。 宋凡推开窗子,探出头去,透过乱七八糟的衣杆和电线,看到了楼下的那辆黑车。 上次看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次突然就觉得那车特别高端,和周边破败杂乱的居民区格格不入。 车窗开着,男人一只手臂探出窗外,轻轻掸着烟,随后,摘下墨镜,抬眸向上看。 刚好和宋凡目光对上。 也不知怎地,宋凡心里忽地就咯噔了一下。 手忙脚乱地要起身,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窗外架着的衣杆。 许是年久失修,只听哐当一声,宋凡眼睁睁看着那段棍型铁衣杆掉下去,正好顺着衣领,插|进了霄瀚宇的西装内。 宋凡:“……” 霄瀚宇:“……” 宋凡连忙转身下楼,小脚在楼梯上倒腾得飞快,哒哒哒哒哒哒—— 冲出楼道,猛地撞进一个高大结实的胸膛。 抬头一看,霄瀚宇低眸睨他,面无表情。 强大至极的Alpha信息素气息一瞬间逼来,宋凡两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心脏砰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看到霄瀚宇抬手,面色冰冷。 他突然怀疑他宇哥要抽他一大嘴巴子。 抽陀螺一样将他当街抽飞。 十分没出息地闭上了眼睛,他怕疼。 然而,预想中脸颊与手掌的亲密接触却迟迟没有到来,只是啪的一声轻响,声音就像是在敲木鱼。 脑袋有点儿疼,宋凡捂着脑袋,困惑地抬头看霄瀚宇。 霄瀚宇的手还没有收回去。 宋凡突然反应过来,他宇哥刚刚,是用手指蹦玻璃球一样蹦了他一下。 “……” 凉风卷着破塑料瓶子刮过,小巷空荡萧瑟。少年和男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几分尴尬。 宋凡忍不住嘴角抽搐。 干……宇哥你好幼稚啊! 男人却是轻咳一声,面色毫无波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上楼,”男人说。 “上、上楼?”宋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他那傻样,男人大手一扭纽扣,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意一甩,搭在肩头。 然后一粒粒,一粒粒地,从上到下,解开了白衬衣的纽扣。 如同解开了封印般,海一般呼啸的烈酒味信息素滔天而来,宋凡胸膛一闷,两腿一软,软在男人怀里。 “宇、宇哥,不行…别,别月兑……”宋凡慌极了。 男人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缓缓掀开白衬衣,露出左半边胸膛。 一条血淋淋的伤痕,从上到下,攀附在那块健硕的乳白色胸肌上。 再向下,将八块整齐美观的腹肌一一划破。 伤口一直到人鱼线,才堪堪收住。 宋凡看着眼前受了伤的男人。 眼睁睁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如同一块完美无瑕的稀世玉璧,平白现了一大条裂痕。 心脏像是猛地被刀子捅了一刀,疼得宋凡说不出话来。 而男人眼眶血红,呼吸焦|躁。 似乎是受了伤,体内蓬勃的信息素再难压制半分。 宋凡耳畔细微绒毛微微一热,他知道,是男人的唇贴了上来。 他听到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喘息着: “伤了我,不负责,嗯?” ☆、第 18 章 “宇、宇哥……”宋凡着急到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您等着,我这就叫救护车…不对,我家里有药,救护车来之前,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霄瀚宇看着眼前吓得浑身发抖的少年,不由得轻哼一声: “这点儿小伤,叫什么救护车,还是……” 话音一转,“你给我包扎一下吧。” “好、好……”宋凡拉着霄瀚宇的胳膊往楼上走,从手到脚都在发颤,期间还一不小心踏空了一级台阶。要不是霄瀚宇及时出手拦了他一下,只怕他会一头栽下去。 霄瀚宇看着眼前小孩一样的少年,感受着自己大手紧握之下,少年小手的温热和细腻的触感,眸色愈加深沉。 他就那样,由少年牵引着,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上楼了。 宋凡下去的时候并没有锁门,进门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提醒霄瀚宇要低一下头。 毕竟,霄瀚宇实在长得太高了。 霄瀚宇对少年这点儿小细节很满意。 宋凡带着霄瀚宇去了徐楷恩的房间,因为他家客厅只有一张小饭桌,连招待人坐下的沙发和茶几都没有。只有弟弟的房间,相对来说才勉强上得了台面。 “坐、宇哥你别嫌弃,你坐……”宋凡发着抖说,“我去给你,给你找药膏……” 霄瀚宇也不客气,双臂向后撑着坐在床上,敞着怀,姿态慵懒,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外忙着翻箱倒柜的少年。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说实话,这个家虽然逼仄了点儿,但更破旧的地方他14岁以前又不是没有住过。看着客厅的少年,他突然就觉得,这个狭窄的出租屋,甚至比他的海滨大别墅更有家的味道。 他起身,双手揣裤兜环视这间小屋子。 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一张学习桌,他走过去,一手抽出桌下的椅子,坐在上面,看到了桌面上几张凌乱的草稿纸。 上面反复写着几个巨长的英语单词,还用红笔狠狠地画了几道下划线。草稿纸的中间,则是一道圆锥曲线的草稿演算。 呵……有趣,霄瀚宇不禁心想,小凡大字都不怎么识一个,没想到他弟弟还是个学霸。 书桌的角落摆着一个小相框,里面的照片已经受潮,略显掉色了,相框的玻璃却还是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霄瀚宇将那个小相框拿在手里。 照片上是两个小孩,大概是夏天拍的,两个小孩都赤着上身,只着一条短裤,光着小脚丫踩在草地上。 照片的背景是一棵大树,和一片涂满儿童涂鸦的墙,两小孩站在墙前,肤色都是一样的白皙,甚至可以说是雪白。前面的小孩挺着小胸脯,正皱着眉头看向镜头,一脸严肃。后面的那个小孩则明显是跳了一下,蹿到前面小孩的背上,双手环着前面小孩的脖子,湿漉漉的头发耷拉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在那棵飘着花的树下,两个小孩如同精灵一般轻盈美好。 说实话,照片里两个小孩那么小的脑袋,乍一看,很难区分清楚谁是谁。 但霄瀚宇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哪个是宋凡。 在他心中,宋凡朴素、平凡,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他也是苦出身,相比那些个白白嫩嫩的小美人,他还是更喜欢宋凡这种男孩子。 他只看了宋凡的弟弟一眼,目光就锁在了宋凡身上。 爱不释手,再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小家伙当时在想什么?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搞得跟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反倒是长大之后,整个人阳光开朗了不少。 霄瀚宇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用手指的指腹轻轻抚了抚相片中少年的鼻梁。 就像要抚开少年皱着的小脸一样。 旋即意识到是自己傻了,摇摇头,轻笑一声,将相框放归原位。 霄瀚宇起身,又走向那个衣柜。 忍不住好奇,大手拉住衣柜门,一拽。 陈旧的木料吱呀一声—— 哗啦啦啦啦拉拉—— 一大堆杂物潮水一般涌出,把霄瀚宇整个人砸到在床上。 宋凡拿着药膏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看到霄瀚宇艰难地从杂物堆里往外爬,脑袋上还倒扣着一个灰太狼的内裤。 咸蛋超人! 宋凡:“……” 霄瀚宇:“……” “宇、宇哥”宋凡绕过一堆杂物来到霄瀚宇身边,伸手拉住霄瀚宇的胳膊,结果惹得霄瀚宇眉头轻皱,伤口处发出一丝肌肉撕裂的声音。 发现自己拉的是左臂,宋凡更着急了。 他不是一个毛躁的人,可不知怎地,一遇到霄瀚宇他的大脑就完全不转了一样。 最后还是霄瀚宇靠着自己的力气,从杂物堆中爬了出来。 由于牵扯到肌肉用力,他的白衬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宋凡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宇哥,对不起,你伤得这么重,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宋凡哀求道。 霄瀚宇瞅着他,沉着脸吐出一个字: “不。” 看着眼前的少年被他的一个“不”字吓到了六神无主,甚至都快被吓哭了,霄瀚宇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地快感。 他嘴角微勾。 宋凡颤声道:“宇哥,你还行么?疼不疼呀……” 霄瀚宇再次沉下脸去,声音之低沉堪比次声波: “你说呢?” 宋凡:“……” 宋凡是真被吓到绝望了。 霄瀚宇这个时候才开口给他台阶下:“还不给我上药?” 宋凡像是才才反应过来一样,“对、对,宇哥你坐。” 哆嗦着手取出药膏,沾了一点儿在手指尖上,他倾身,凑向霄瀚宇,神情专注。 离宇哥的胸膛近极了,近到宋凡能够看清,霄瀚宇乳白色肌肤上的每一滴汗珠,都在随着宇哥的呼吸,细微颤动着。 宋凡屏住呼吸。 为霄瀚宇伤口上药的时候,他的手指一哆嗦,似乎透过那道伤口,感受到了胸膛深处,霄瀚宇动脉的涌动。 稳定,强劲,阳刚……就像宇哥这个人,浑身满满的男人气概。 宋凡知道,这脉动的起点便是霄瀚宇胸肌包|裹下的心脏。 他的手指凝在空中,不敢再向前。 “磨磨唧唧的到底在磨蹭什么?”霄瀚宇似是不耐烦了,一把握住宋凡的手腕,将他的小手按在自己胸膛的伤口上。 宋凡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霄瀚宇: “宇哥,不疼么……” “这不是废话么?”霄瀚宇微皱着眉,“要不你来试试?” “……”宋凡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眶一红,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抬眸,看到少年的神情,霄瀚宇心头忽地一揪。 “宇、宇哥,”宋凡哽咽道,“对不起……” 抬手去抹眼泪,眼圈更红了,微微鼓着,像只小兔子。 “行了行了,”霄瀚宇道,“我还没死了,这么点儿伤,对一个男人来说算个屁。” 语气缓和了一点儿,“你再哭我可真要生气了啊。” 少年又抽了两下鼻子,不再哭了。 上好药后,少年低着头站着,瘦瘦小小,像只灰不溜秋的可怜小麻雀。 霄瀚宇穿戴好衣服,看少年那样,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少年的小脑瓜上揉了揉。 头发茬很硬,还怪扎手的。 “行了行了,亏你还说自己是个Alpha,你要是再垂头丧气的……”霄瀚宇凑到宋凡耳边,低声道:“我就要误以为你是个Omega了哦。” 语末带了些微的上挑,宋凡猛地怔了一下。 一个想法一瞬间在他脑海涌现。 O、Omega…… 想起之前数次,自己对宇哥信息素气息的反应,宋凡突然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真实性别了。 性别鉴定需要钱,而且价格不菲。 三年前,他为了留出更多的钱,来给弟弟改善营养,供弟弟念高中。本该去做性别鉴定的十六岁,他没有参加。 他肯吃苦,能干活,虽说比不过一些彪壮的Alpha,但同一些身量相当的Beta比,还是他干得活要更多一些。 所以,既然自己比同体型的Beta都要强壮,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个Alpha了。 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尽管他对Omega从来没有产生过那方面的欲|望。 但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还没有成长到那个阶段。 可是,如果说他是个Omega的话,一直以来的这些疑问,竟是都可以说得清了…… 他被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偏偏男人还在他耳畔轻笑着挑|逗: “怎么了,小Alpha?” ☆、第 19 章 车上,宋凡问霄瀚宇:“宇哥,去医院么?” “不,”霄瀚宇微一摇头,“去公司。” 宋凡有点儿担心霄瀚宇的伤口,但看霄瀚宇开车时的专注神情,便没有再开口打搅他。 汽车缓缓驶入瀚宇寰球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下车,坐电梯上楼。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落地窗折射着朝阳的色彩,职员们来来往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工作时间准备着,一切井然有序。 霄瀚宇戴着墨镜往里走,宋凡跟在他身后。 宋凡敏锐地察觉到,当他们走过的时候,职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 惊讶、兴奋,疑问,亦或是……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有些不适应,不禁低下头去。 简直比那次站岗值班,衣服湿透被一群人围观,还要让人紧张。 为什么大家都要看他呢?难道是因为他和宇哥走在一起? 职员们开始同霄瀚宇打招呼: 她们一个个谦卑地低下头去,面带微笑:“总裁早上好。” 问候声此起彼伏。 而霄瀚宇大步从人群中穿过,案首挺胸,目不斜视。 最多也只是微低一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宋凡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 宇哥他,他居然是、是…… 是瀚宇寰球的总裁! 想起自己往日对宇哥所做的种种,甚至有次还骑|到了宇哥身上,宋凡两脚一软,啪嚓就往下倒。 霄瀚宇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一步向后,猛地一个俯身,一手拉住宋凡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紧紧环住了宋凡的腰。 稍一用力,将人搂进怀里。 文件纷飞,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每一个职员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她们的总裁霄瀚宇不近O色,禁欲到几乎不近人情,这是集团每一个人的共识。 可如今,那个她们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每天早上上班时偷瞄过无数次的男人,竟然与一个同性做出了这么亲密的举动! 对方还只是一个小保安! 还是个Alpha! 她们虽没说话,但内心疯狂的OS几乎已经飘荡在了空气中: “天呐,我一直在想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人间尤物,才能入得了总裁的法眼呀,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家伙。” “亏我每天早起一个小时打扮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好让总裁多看我一眼。早知道这样,我还废那心思干啥,总裁压根不喜欢漂亮的,越打扮越不招总裁待见,他就喜欢长得一般的。(ˉ▽ ̄~) 切~~”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理解啦,这个小家伙虽然乍一看没什么出众的,但仔细瞅瞅,就会发现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都长得十分标致。” “是啊是啊,这小少年属于那种耐看型的,乍一看没什么。但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帅气,越看越……不行了,我的眼睛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天呐!天知道平时只喜欢小鲜肉的我,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家伙产生好感!”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少年长得特别帅么?真心不理解那些说平平无奇的人,我觉得简直帅到炸裂苍穹啊啊啊啊我的天,他看我了!小帅哥他看我了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好可爱的小家伙,真的和总裁好般配呢,老阿姨祝你们两情相悦,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 宋凡小脸彻底红透,霄瀚宇轻咳一声:“干你们的活。” 刷刷刷的翻文件声响起,大家都低下头去假装干活,实则一直目送总裁和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处。 然后面面相觑。 屏蔽总裁的威信群一瞬间炸开了锅,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瓜的气息在办公室里久久回荡。 电梯里,宋凡站得离霄瀚宇远远的,他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 半天,他才道:“宇、宇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居然是瀚宇环球的总裁……” 霄瀚宇冷冷道:“很重要么?” “我的身份是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猝不及防一句话,问得宋凡是哑口无言。 电梯停在顶层一百层,霄瀚宇进入自己那数百平米的大办公室办公,宋凡杵在门口,磨磨蹭蹭地不肯进。 霄瀚宇捧着一本购地合同,睨了宋凡一眼:“怎么,这就怕我了,要同我生分了?” “不,宇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凡说。 “那就进来,”霄瀚宇道,“难道要像在我家时那样,让我把你抱进来么?” 宋凡耳根猛地一红,那种抓肝挠心酸酸麻麻又特别兴奋的感觉,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体验一次,于是连忙走了进去。 “给我磨杯咖啡。”霄瀚宇一扬下巴,示意桌角的咖啡杯。 宋凡拿着杯子走到茶水间,翻开一个个抽屉找速溶咖啡包。 霄瀚宇不禁嘴角抽搐,喊道:“咖啡机看不到么?给我磨!” 宋凡吐了吐舌头,凶什么凶啊!磨就磨,这么个小咖啡机,转起来难道会比他小时候在村里推磨盘更累人么? 咖啡磨好,宋凡拱着手,正要退到一边,就听霄瀚宇又道: “过来!你躲什么躲?给我捏腿。” 说着,抬起两条逆天大长腿,交叠着搭在办公桌上,一边翻合同一边哼小曲。 “……”宋凡心中霄瀚宇不食人间烟火的霸道总裁形象瞬间碎裂一地。 宋凡靠着办公桌蹲下,小拳拳来回捯饬,尽职尽责地给霄瀚宇捶腿。 捶完小腿捶大腿,捶完大腿捶大腿根,捶完大腿根捶…… 宋凡视线凝固,手中动作瞬间滞住。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光柱形映亮空中的细微尘粒;地板一尘不染,干净得晃人影影;办公室仿佛在一瞬间宽敞了起来,连着外面的万丈高空,大到没边。 宋凡抬头看向男人,刚好撞进男人深邃的瞳孔。 深邃却长情,静默而温良。 彼此呼吸交错,喘息都重了起来。 看着男人逆光的面孔,看着那被暖阳柔化了的冷峻五官,宋凡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大脑嗡地一下,就是一片空白了。 他双手抓着桌子,微用着力,将身子撑起来,一点点,一点点地凑近,男人那薄抿的唇。 他看到男人薄唇微启,微侧着头,也向他迫近。 近了,更近了,再近一点儿…… 下巴一酸,is heavily twisted by the man's hand,下一秒,衔着一厘米骄阳,男人的唇深深烙了上来。 With a heavy breath, the man is so repressed that he trembles from head to foot : “You belong only to me……” 作者有话要说:Sorry my English is so poor, but no one can stop me from d r i v i n g... ririri~ ☆、第 20 章 他们kiss了好久,松开了以后,宋凡的大脑还在嗡鸣,一片空白。 他盯着霄瀚宇的唇看了许久,似乎震惊于自己刚刚的行为。 “刚刚,我……”他轻声道:“那是我的初吻。” 霄瀚宇看着他,哼笑一声,“你以为老子就不是了么?” 宋凡:“……” 看着还真不像。 心目中霸道总裁的形象碎到连渣都不剩了。 霄瀚宇抱着怀中的少年,大手不由分说地扳住少年的下巴,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蛋,似是要将他好好欣赏。 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樱桃小嘴红洇洇,霄瀚宇忍不住轻舔了下唇角,似是在回味少年刚刚的触感和温度。 两人呼吸交错,靠得十分之近。 就在这时——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推门而入,宋凡大吃一惊,刚想从霄瀚宇怀中挣脱出来,就被霄瀚宇大手按着脑袋,一把按到了办公桌下面。 宋凡窝在办公桌下面的小空间里,听到那西装男士对霄瀚宇说: “霄董您好,相信我们公司的供地协议您已经看过了,我来就是想就其中的一部分条例,与您进行洽谈。” 霄瀚宇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声音听不出半分波澜:“张董请坐。” 在桌子和霄瀚宇大腿间夹缝求生的宋凡:“……” 你们这些当老板的人都这么会演戏的么。 这桌子的空间很小,宋凡呆了没一会儿,就腰也酸了,腿也麻了,身上止不住地出汗。 他忍不住动了动,好让僵硬的关节稍稍放松。 张董讲话讲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霄董,您桌子下面,是养了一只宠物狗么?” 霄瀚宇:“……” 宋凡:“……”你他丫地才是狗呢! 张董刚刚说完,便微微起身,抻着脖子,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宋凡不停地蠕动,抓着霄瀚宇的腿,挣扎着要往外钻。 他又没干亏心事,他不想再躲下去了。 结果,下一秒,霄瀚宇长腿一伸,宋凡喉咙一紧——他被霄瀚宇两条逆天长腿夹住了脖子,然后一下子送了回去。 宋凡:“……” 霄瀚宇看着试图觊觎他家小宝贝的男人,冷冷道: “张董,什么时候交地?” 张董被提醒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卖什么吃的,连忙坐回沙发,说道: “下个月,下个月如何?” 霄瀚宇左手轻支着下巴,似是稍作思考。 桌下,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宋凡一边挣扎一边心想:呵,霄瀚宇,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然后下一秒,他被霄瀚宇夹得更紧了。 甚至,pp还有一点儿疼——霄瀚宇正用那尖尖的皮鞋,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pp。 宋凡:“……”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凡简直要气死了。 他听到霄瀚宇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笑意;“下个月三号吧,但是总价要再下调一个亿。” 张董挠挠脑袋,面色为难:“这……” 呵,一个亿,宋凡心想,霄瀚宇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他看着面前深黑色的西裤,突然间计上心头。 他伸出手去,轻轻揉搓。 霄瀚宇:“……” 张董起身哀求道:“霄董,您不能这样,您也知道我们弓长集团正缺资金,您将价格生生压下一个亿,您这不是等于落井下石么?” 霄瀚宇仍旧尽力保持着面色平静,他说:“张董,贵集团的资金缺口,同我有什么关……” 宋凡:不笑? 我搓搓搓。 张董紧张地盯着霄瀚宇,霄瀚宇说道“关”字时突然了“噗”了一声,脸色有些红了。 他清清嗓子,淡定吐出那未来得及说完的尾音:“系。” 张董急了:“霄董,求您了,现如今我们弓长集团濒临破产,您要是在这个时候出手帮我们一把,业界对您的看法一定……” 霄瀚宇打断他,嗓音似笑非笑: “哦?张董,你以为我会在乎外界对我的看法么,你是不是忘了有多少公司…” 宋凡:我搓搓搓! 去,这么、这么……都快包不住了。 霄瀚宇:“嗯、唔,死在我手上……” 张董脸色灰败,下意识倒退了半步。看他那样子,霄瀚宇就知道,他的谈判马上就要成功了,眼前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就是再舍不得,这次也得把这一个亿吐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节点,霄瀚宇整个人突然向后倒在椅背上,身子几不可查地抽搐了几下。 张董;“……” 霄瀚宇:“……” 看着自己小手的宋凡:“……” 抬头,从缝隙间对上了霄瀚宇的目光。 宋凡苦笑不得。 浓浓的烈酒香在偌大的办公室悄然弥漫。 张董忽然间福至心灵地领悟到了什么,试探道:“霄董,您养的,莫非是一只……泰迪犬?” 这么一句泰迪犬,听得霄瀚宇是嘴角微勾。 呵,老东西,你成功地取悦了我。 他逗狗一样拿手撩|拨了宋凡的下巴两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张董畏缩的目光。 张董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着来自霄瀚宇的裁决。 而霄瀚宇嘴角勾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慵懒道:“下个月三号,原价,我去拿地。” 张董猛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随后站起身来,作势要握霄瀚宇的手表达感激。 但霄瀚宇冷着脸把他轰走了。 随后揪着宋凡脖子把人拽了出来。 蹦玻璃球一样在小家伙下巴上蹦了一下:“小泰迪。” 宋凡:“……” 呜……汪! 宋凡突然有点儿后怕:“那一个亿,你不要了?” 宋凡撑着霄瀚宇的大腿,看着男人的脸,颤声说:“是不是因为我,你才谈输了这一个亿?” 霄瀚宇轻哼一声:“你说呢?” 宋凡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玩大了,连忙道:“要不,我去把他追回来?” 霄瀚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追?肉进了嘴里,你还指望那老狐狸再吐出来?” 宋凡:“那、那怎么办?” 霄瀚宇大手轻掐着少年的嫩月要,稍稍用力,将人带入怀中: “把你自己赔给我不就好了?” ☆、第 21 章 那天以后,宋凡开始按照霄瀚宇的要求,天天来他办公室上班。 所做的工作,基本上就是给霄瀚宇端个水、递个茶、打印打印文件等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 霄瀚宇再能喝,一天也喝不了几升水,所以宋凡大部分时间都在闲着。 很快,他坐不住了。 主要是从小到大勤快惯了,这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舒服。 他跟霄瀚宇说,他还是想到楼下当保安,这样,既能为公司做贡献。同时,霄瀚宇什么时候需要他,他坐个电梯就能上来。 结果被霄瀚宇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你想都不要想。” 宋凡:“……” “可是,宇哥……”宋凡继续缠着他,想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霄瀚宇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转转僵硬的脖颈,轻睨他一眼,语气不善: “当保安做什么?你就那么想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你?” 宋凡:“……” 阿西吧,霸道总裁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呀。 跟霄瀚宇说不通,他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情。但发展到最后,他几乎觉得自己要闲出病来了,于是便背着霄瀚宇,托当年从农村进城的小伙伴们,帮他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他能干的工作。 他不敢大规模地投简历,因为瀚宇寰球企业规模很大,很多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公司,背后都有瀚宇寰球的投资。到时候万一被宇哥抓住他阳奉阴违,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过了几天,霄瀚宇飞去美国洽谈商务。临走之前,还特意叫来宋凡。 宋凡小心翼翼地试探:“宇哥,你去美国的这几天,我没有工作要做。是不是可以先到外面,找几天的兼职干干?” 霄瀚宇冷哼一声,“怎么,你还是没有断了一门心思往外跑的念头啊。” “……”宋凡:“不是宇哥,你人都走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不能……” “不能。”霄瀚宇斩钉截铁,说着扔给他一张绳卡。 霄瀚宇指着挂在卡上的那段长绳说,“戴到脖子上。” 宋凡乖乖将卡戴在脖子上,突然觉得有点儿奇怪? “戴这个干吗呀?”那绳子硌得他脖子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一定很二,跟小|学|生戴饭卡似的。 “过来,”霄瀚宇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朝他招了招手。 宋凡走到霄瀚宇跟前,被霄瀚宇拍了拍脑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替我看好办公室门。”霄瀚宇说。 宋凡:“……” 闹了半天你丫居然把我当看门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凡心想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滴,他反抗道: “我要是不呢?” 霄瀚宇冷嗤一声,大手掰过他下巴,在他小脸蛋儿上轻拍一下: “我在办公室装了打卡系统,刚刚给你的这张卡就是让你打卡用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要来办公室打卡。” 霄瀚宇顿了顿,又说,“我会不定时间拨通办公室的固定视频,要是见不到你的人影,你就等着。” “等着什么?”宋凡忍不住问。 “等着我从美国飞回来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宋凡突然觉得菊|花一凉,只好连连点头,彻底打消了出去浪的念头。 霄瀚宇走后的第一天。 宋凡往沙发上一跳,打开投影仪就看剧场版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一边看一边吃薯片一边喝肥宅快乐水,还一边把脚翘到霄瀚宇的办公桌上。 拽得跟个二大爷似的。 然后第一天就把《牛气冲天》,《虎虎生威》,《古古怪界大作战》,《羊羊运动会》等一系列都看完了。 宋凡:“……” 第二天: 宇哥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宇哥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宇哥走的第n天,想他,想他,想……n-3他,想他。 这期间,霄瀚宇只是给他打了几通视频,确认他没有出去乱跑之后,就不再理他了。 宋凡窝在沙发上,透过偌大的落地窗从俯瞰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从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再到华灯初上。他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坐成了一樽望夫石。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望穿秋水了。 好无聊啊…… 宋凡简直要哭了。 直到第n+1天时,他透过那大落地窗看到了一个人。 窗外是一片施工工地,瀚宇寰球要在这块工地上兴建一个新的大楼,高达两百层。 目前已经浇筑到了第一百层,工人们在三百米的高空忙忙碌碌。 刚巧,霄瀚宇的办公室也在第一百层。 于是宋凡便从同海拔的,对面盖大楼的塔吊操作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几乎是一瞬间瞳孔紧缩,惊叫出声:“诚哥!” 飞快起身,趴在落地窗上看究竟是不是韩诚。 远处的那个塔吊转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日光照耀,塔吊操作室中的人眯着眼睛看了过来。 时隔四年再一次见到那人的脸庞,宋凡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到了中午的时候,宋凡在楼下的林荫道上见到了韩诚。 “诚诚哥,真的是你呀。”宋凡激动道。 韩诚带着安全帽,身材挺拔宛若路边的白杨。 他上身一件紧身黑背心,下身则是迷彩裤,身上的古铜色肌肉健美而匀称,附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宛若抹了蜜。 他笑得爽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说:“小凡,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宋凡在到瀚宇寰球当保安之前,曾在建筑工地上干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每天顶着烈日累死累活地拉砖,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打一份白米饭,就着自己带来的辣酱吃。 从来不打菜。 那时候弟弟刚上高中,他和弟弟刚进城,正是他们最缺钱的一段时间。 他想着自己节俭一点儿,弟弟在学校食堂,就能多补充一点儿营养了。 他蹲在墙根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饭,那饭粒又干又硬,辣味和灰尘呛得他不住咳嗽,小脸通红。 有个工友过来,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他。 宋凡一怔,那工友在他身旁蹲下,捧着个大碗,一边吃一边说: “省钱也不是你这么省的,你这样下去,过不了五年身体就得垮掉。哪有光犁地,不吃草的牛?” “看你这岁数,有十六么?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家里人不管你?” 宋凡抬头看向青年。 寸头,两侧剃出青皮,年纪不大,眉宇间带着一丝戾气,长得很帅。 青年朝宋凡一扬下巴:“韩诚,塔吊工,跟你一个工地的,有事你可以来找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宋凡忍不住想,略带磁性,沙沙的,像秋叶刮擦大地。 宋凡心里突然就是一暖。 那是他进城以来,收获的第一份善意。 没想到之后,还有第二份善意。 他去打饭的时候,阿姨看到是他,给他盛完白米饭之后,又多给他盛了一勺菜。 宋凡忍不住问阿姨为什么,阿姨只说那菜卖不完,所以就送给他了。 之后的每一天,阿姨都会给他免费盛一勺菜,到了周六周日的时候,除了给他素菜,还会给他一勺肉菜。 弄得宋凡都不好意思了。 他跟阿姨说不要肉菜,阿姨不答应,硬要给他。 于是宋凡每一天都被善意包围着,身上再累,心里也总是暖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宋凡:我是鸡,是鸭,是小麻雀,是汤姆猫,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在霄总眼里,我还可以是狗…… ☆、第 22 章 在一个工地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宋凡和韩诚熟络了起来,对韩诚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韩诚比他大四岁,是个Alpha,身材高挑,长得阳光帅气。 但光帅气是没有用的,韩诚家也是农村的,上面好几个哥哥,他父母为了给哥哥娶媳妇,把家财都耗尽了,还借了不少外债。 就这么搞到最后,把给韩诚上学的钱都用光了。 给不用说留给韩诚娶媳妇的钱。 韩诚不得不辍学。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背上行囊,自己来城里卖力气打工挣钱。 开始几年也是像宋凡一扬搬砖杵泥,累死累活。干了几年后,韩诚辗转学会了开塔吊,工资这才高了起来。 认识韩诚一个月以后,宋凡他们寝室空出了一个床位,韩诚搬了进来,刚好睡宋凡对头。 “咦,小凡,你也喜欢看喜羊羊?” 工棚里连电扇都没有,夏天闷得要死,韩诚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散热,脑袋一歪,就看到了宋凡的喜羊羊小背心。 “怎么,你也……”宋凡有点儿吃惊了,他之前一直不好意思把这个爱好宣之于众,怕别人笑话他幼稚,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比他大还喜欢喜羊羊的人。 两人一拍即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说到兴头,两人手舞足蹈,全然忘记了炎热和辛劳。 寝室里的其他工友:“……” 从此每天都有人拿着瓜子到他们寝室,把这两个幼稚的寸头怪当猴看。 再往后,到了冬天的时候,工棚里面冷得跟冰窖一样。 寝室熄了灯,漆黑一片,宋凡紧紧裹了两床被子,打着哆嗦正要睡觉,眼皮突然被人拿手指轻轻撩开。 宋凡:“……?” 许是怕打搅到别人,韩诚压低声音笑道:“我听说人做梦的时候,眼球会转,没啥事,哥就想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没,”宋凡说,“冻都冻死了,还怎么睡觉。” 韩诚两臂撑在床板上,背部将被子支了起来,他说,“要不要过来一起睡?哥买了新手机,下载了好多资源,咱俩可以一起看……” “看什么看什么?”寝室灯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一群室友探出头来,瞪着眼睛叫道:“好你个韩诚诚,看簧片居然不叫我们,还一门心思想把老幺带坏!简直是罪大恶极!” 宋凡脸色通红,急忙辩解,“我不看那玩意的,诚诚你还是自己看吧。” “……”韩诚有点儿无语了,他轻点播放键,孩童的声音萦绕而出: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众室友:“……” “你们能不能长点儿脑子,”韩诚说,“我就是想看,也不会让老幺看啊,老幺连十八岁都没到呢,请不要用你们的龌|龊思想来揣测我。”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致,众室友倒头便睡。 工棚里又黑了下来。 宋凡正要上韩诚的床,突然听到他问: “等等,小凡,你今年16岁,去做过性别鉴定了么?不是Omega对吧?” “肯定的啊,”宋凡一拍胸脯,满嘴跑火车,“Omega哪有我这力气搬砖,我是个正儿八经的Alpha。” 宋凡挤过去,跟韩诚钻一个被窝,韩诚怕把他挤到床下,让他躺在里面。 两人蒙着被子,韩诚拿出一条耳机线,分给宋凡一只耳机,两人一只耳朵戴一只耳机,齐齐趴在床上,凑在一起看完了一集喜羊羊。 “还有么?”宋凡意犹未尽。 “还有,但是别看了,”韩诚说,“明天早上六点就得起床上工,再看起不来了。” 宋凡点点头,脑袋一沾枕头,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呼噜声呼哧呼哧,都是累的。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真不该累成这样。 看着少年疲倦的面容,韩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怕少年冻着,他小心翼翼地给少年掖了掖被子。又怕少年等会儿没地方翻身,他靠着床沿侧身半躺着,过了会儿也睡着了。 从那天往后,他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蒙在被窝里一起看一集喜羊羊。 看到精彩处,宋凡总要忍不住笑出声来,韩诚就会拿大手捂住他的嘴巴,两人一起憋笑憋到头痛。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就是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工棚里,在那张狭窄且吱呀吱呀叫个不停的床榻上,宋凡看完了喜羊羊最初的240集。 和韩诚一起。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大楼盖好了,他们的工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一块住了近一年的工友们去烧烤摊上吃散伙饭,酒过三巡,相对静默。 有个年纪大些的工友突然开口: “小凡,以后大家不在一块了,关系也不能断了。跟我们断了都没啥,但你不能忘了你诚哥。这大半年里,他明里暗里为你付出过不少……” 韩诚打断他,声音发沉:“别说了,都别说了。” 宋凡喝酒喝得有些微醺,头脑一热,过去抱住韩诚,叫了声“哥”,眼泪流了下来。 韩诚眼眶也红了。 一群大小伙子,在那样一个月圆之夜哭成一片。 这座城市这么大,每天都有上千座工地开工建设,数十万工人每天在烈日下高空中撒下汗水。等过了今夜,溶入这万万人的潮海中,谁还能再见到谁呢? 这座城市这么大,灯火辉煌,寸土寸金,一夜之间便有无数高楼拔地而起。然后便是无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待到尘埃落定,工期交付,谁还会记得他们呢? 这座城市这么大,而他们在一个又一个工地间周转奔波,周而复始,居无定所,依靠出卖青春和血汗来谋求一点儿微薄的薪水。可盖了无数房子的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 城市的辉煌直冲云天,时代的大潮滚滚向前,没有人会再记得蝼蚁一样微不足道的他们。 记得他们存在过,奋斗过的痕迹。 酒饱饭足,筵席结束,宋凡醉醺醺地往家走。 城市夜色凄清,一盏盏金黄的路灯映出他交错的影子。 呼出的哈气变成白烟,四下静极了,在宋凡的印象中,这座城市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寂静过。 他走着走着,脚步稍稍停驻。 他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宋凡再次迈开步子,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宋凡有点儿慌了,他怀疑自己被人跟踪了,他跑了起来,可身后那人速度更快。 几乎是一眨眼功夫便飞扑到了他身上,勒着他的脖子向后一掼,将他整个人掼倒在路边半人高的荒草丛中。两人顺着坡向下滚动。 天旋地转之间,宋凡闻到了那人身上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他死命挣扎,可是脖子却被那人粗壮的胳膊紧紧勒住。他被勒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那人咬着他的肩膀,开始吼叫着撕扯他的衣服。 宋凡就是再神经大条,此刻也明白过来了。 当今社会性别比例失衡,Alpha数倍于Omega,这种事情发生在Omega身上屡见不鲜。因此,Omega夜间一般都尽量不出门。 可是宋凡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饥不择食,连他一个Alpha都要咬! 宋凡的意识越来越浅,昏迷之前,他的手指尖轻触手机,颤抖着按下了一个号码。 再往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他从医院醒来,病床边守着的人是韩诚。 韩诚身上好几处刀伤,用被鲜血洇红了的绷带勉强包扎着。他神色疲惫,黑眼圈浓厚,看起来一夜没睡。 但看到宋凡醒来,他黯淡的眸还是一瞬间亮了亮。 “醒了?”声音沙哑。 “嗯……”宋凡微微点头。 韩诚大手拖着宋凡的脑袋,让他半坐起来,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轻轻吹凉,一口一口地喂宋凡喝下。 宋凡喝过之后,身上才算有了一点儿力气,可脑袋还是疼得要命。他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脑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要一想就会头疼。 “再睡会儿吧。”韩诚说。 宋凡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就睡着了。 等宋凡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他的手被人紧紧握着,睁开眼睛,是小脸惨白的徐楷恩。 “弟……你怎么没在学校上课?” 徐楷恩带着哭腔,刚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哥!你都这样了我还上什么课!” 宋凡苦笑了一下,问,“对了,韩诚呢?” 徐楷恩一愣,说:“什么韩诚?” 宋凡身子难受,当时就没太在意,心想韩诚受了伤,现在估计住院去了,过两天再给韩诚打电话联系也不迟。 他现在更犯愁的,是自己这次住院要花多少钱。 他最害怕的就是生病,这个时代医药费高到吓人。只怕这次住院,要花光大半年辛辛苦苦挣来的工钱。可是为了看病将工钱花光的话,弟弟的学杂费可怎么办? 一想脑袋就是细细麻麻地疼,就像有小针在扎,挣钱养家太难了,沉重的负担就像一块大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宋凡摆摆手,说,“弟弟,你把护士叫来。” 宋凡想好了,等下护士来了,不管她说自己的伤有多严重,自己都坚决不住院,拿药回家养伤。 即便跟她吵上一架,这一点也不能动摇。 不过得先把弟弟支走,宋凡开口:“弟,你先出去。” 徐楷恩发|育得晚,这个时候的徐楷恩还没长开,白白软软,小孩一样,什么都听他哥的。 他哥叫他出去,他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敢吱声,乖乖地出去了。 宋凡窘迫地脸色微红,问护士:“您好,请问从我昨天住院到现在,一共花了多少钱?” 护士翻了一下手中的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3号床是吧,你手术和住院的花费已经有人帮你交了。包括按照我们医生为您制定住院恢复疗程,直到你出院,接下来一个月的住院、医疗费,都有人帮您交过了。” 宋凡第一反应就是韩诚帮他交的钱,他忍不住问:“一个月,为什么要住这么久的院,我只是脑袋受伤啊……” 那护士看他傻乎乎一脸不知轻重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你现在头晕吗?” 宋凡点点头:“晕啊。” “晕就对了,”护士说,“你受伤了,脑震荡,在你恢复健康之前,你还是好好在医院住着吧。” “反正钱都交了,也不要再想出院的事。你才多大点儿啊,如果不重视的话,后遗症可是要跟你一辈子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有需要随时叫我。”说完这句,护士就离开了。 宋凡没有办法,只得乖乖住院,心想等伤好了,就把钱还给韩诚。 又过了几天,弟弟扶着他在走廊走路的时候,他拨通了韩诚的电话。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 接连三次,韩诚的电话都拨不通。 宋凡有点儿着急了,接下来几天,又给韩诚拨了十数通电话,依旧都打不通。 等到一出院,宋凡直奔他们的原工地,可是项目已经结束了,他自然不会找到韩诚。 他又去找了原工头,原工友,能打听的人全都打听了,却依旧没有韩诚的下落。 他甚至连找了几家新开工的工地,去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叫韩诚的人。 答案是没有。 那么大的一个人,就像一滴水,就那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从此杳无音信。 宋凡再也没有见过韩诚。 没过几天,徐楷恩作为尖子生,被学校要求参加数理化的奥赛培训,又是一大笔费用。 宋凡没有时间再去找韩诚了,他忙得一天到晚脚不沾地,也只有在梦里,他才偶尔能够见到韩诚模糊的影子。 时间久了,他甚至禁不住怀疑,韩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还是说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毕竟自从脑震荡之后,在那之前的记忆,都在一天天地模糊下去。 记忆都已经淡了,没想到三年之后,居然还能再见到他。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宋凡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只能问一句: “诚诚哥,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第 23 章 “挺好的,”韩诚说,“走,哥带你去吃午饭。” 确实到了该吃饭的点儿了,宋凡叫住韩诚,说,“诚诚哥,以前都是你请我吃饭,这次我请你吃一次饭吧。” 韩诚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摸摸少年的脑袋,感慨道:“三年不见,你都能请哥吃饭了,三年前你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呢。” “别这么说,”宋凡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已经19了,是个大人了。” 宋凡带着韩诚去了瀚宇寰球的员工餐厅,这里空间宽敞,环境整洁,中餐、西餐,八大菜系应有尽头。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正装的都市精英男女。 宋凡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透过蓝色的玻璃幕墙,可以俯瞰都市的景色,他对韩诚说,“坐呀,诚诚哥。” 韩诚环顾四周,表情些许局促,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凡,这里的饭菜应该不便宜吧,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哥哥请你。” 宋凡读懂了韩诚的心思,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自己老土,和瀚宇寰球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他连忙说,“没事哒,诚哥,我是这里的员工,我请你吃饭是免费的。” 韩诚这才放下心来,他要往座位上坐,可是似乎又怕自己的衣服弄脏了座位。他想去取餐,可是又被复杂的取餐流程弄昏了头,显得有些呆呆的。 宋凡一把将韩诚按在座位上,说,“诚哥,你坐着就行,我去给你取餐。” “哎、哎,”韩诚点头,抽出一张纸巾,擦擦自己鬓角的汗。 过了一会儿,宋凡回来了,他要了一份鸳鸯火锅,牛肉、羊肉、莴笋、藕片等菜式不一而足;又有糕点、糖水、饮料等,满满地摆了一大桌。 韩诚:“……” 他小声道:“小凡,你们公司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还行吧,”宋凡随意一挥手,锅开了,他夹了一片羊肉到韩诚的碟子里,“吃,诚诚哥。” 韩诚埋头吃了起来,他常年在工地劳动,食量很大,到最后还真把宋凡拿的一大桌子食物吃光了。他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下午也要工作吗?”宋凡问。 “啊……嗯,”韩诚说,“不过我也可以请一下午的假,先让别的塔吊工代替我。” “太好了,”宋凡说,“请假吧,诚哥,我有个好地方要带你去。” 温泉室蒸腾着热气,水声潺潺。 宋凡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着一条内裤,贴在池子边上,像一条鱼那样滑了进去,溅起些许水花。 韩诚也脱掉了衣服,他身材很好,八块腹肌形状优美,块块分明。常年高强度的劳动,使得他身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不少。所以当他躺进那个浮满玫瑰花瓣的鲜花浴池时,浑身的肌肉一瞬间放松了下来,舒服得他忍不住轻哼一声。 “怎么样?”宋凡说。 “太舒服了吧。”韩诚感慨道,宽敞的房间响着他的回声:“这是什么地方?人怎么这么少?” 宋凡:“这是我们公司的温泉室,现在是上班时间,员工们都上班去了,所以这里没有多少人。” 宋凡背躺在水面上,身子浮浮沉沉,两手不断击打着水花,就像一条鱼。惹得韩诚禁不住笑得眼睛眯起,大手轻轻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幼稚啊。” 宋凡笑了笑,说,“诚诚哥,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吧,我感觉你身上的肌肉太紧了。” “好啊,”韩诚问,“要怎么按?” 宋凡想了想,说,“要不诚哥你趴到池子边上,我从背后给你按摩。” 韩诚游到池边,双臂搭在上面,开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那双凉凉的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意识到少年此刻就站在他身后时,韩诚突然身子一颤。 “怎么了,诚诚哥?”宋凡奇怪道。 “啊、我……”韩诚的呼吸重了几分,脸颊泛起红晕,眉头压着,说,“我、我觉得咱俩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儿……” 他想说“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可当他回眸,对上少年那双黑宝石一样漆黑发亮的漂亮眼眸时,他突然觉得是自己想歪了。 是了,小凡还是一个爱看喜羊羊的孩子,快别胡思乱想了。 他摇了摇头,用力晃去那些乱起八糟的想法,一咬牙,道: “来,按吧。” 宋凡:“……” 隔着一层热腾腾的水汽,宋凡看不太清楚青年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脸上有点儿发红,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宋凡学过一段时间的按摩手艺,他会找穴位,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相信他的按摩一定能够帮助诚诚哥摆脱疲劳。 谁知,他才刚伸手,扶住韩诚的腰,那段瘦削紧致的腰肢就猛地颤了一下,紧接着,韩诚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诚哥,你……”宋凡实在有点儿纳闷。 “啊、啊、没事……”韩诚咬着牙道,“小凡你继续,继续吧……” 真是奇了怪了,宋凡心道。 他一边帮韩诚按摩,一边问道:“诚哥,那个……三年前我住院,住院费是你帮我出的吧?花了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韩诚健美的身躯如同一尊石像,静默地沐浴在蒸腾的水汽里,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良久,他才哑着声音道:“不用啦,当时没花多少钱。” “不可能,”宋凡说,“我打听过了,住院费少说也得十万。诚哥,你不要骗我。” 他一着急,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力度,在韩诚手臂肌肉上按住一个小洼,韩诚痛得闷哼一声。 “唔……真的、真的没多少……”韩诚大脑转得飞快,转眼就改口道:“你不用给我钱,那个把你弄伤的Alpha,我后来找到了他,你的住院费,其实都是他赔的。” 他生怕少年不信,转过身去,面对少年,大手轻轻扣住少年的肩膀,瞳仁轻颤: “真的,你信我,那钱真的不是我出的……小凡,你一直都很相信诚哥的,对么?” 他目光灼灼,紧张地看着少年,喉结悄然上下滚动,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的判断。 少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吐出几个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 韩诚瞬间长舒一口气,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当年不告而别,甚至连电话号码都要换掉,就是不希望少年还钱给自己。 虽然给小凡看病的那十几万,用掉了他辛辛苦苦攒起来的,本打算付房子首付的钱。 再往后不到一年,S市的房价就足足翻了一番,之后更是坐上火箭一般涨得飞快。 他错过了在S市购房的最后一趟车。 工资远远涨不过房价,他再也不可能在S市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韩诚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从往事中超脱出来。 “对了,小凡,你现在还看喜羊羊吗?”韩诚问。 “看啊!”宋凡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前两天刚看完羊羊运动会!” 韩诚笑道:“是吗?那我问问你,喜羊羊和羚羊王子哪个跑得更快?” “当然是喜羊羊。”宋凡想也没想就答道。 韩诚摇了摇头,说,“不对,应该是羚羊王子跑得更快。” “你胡说,喜羊羊可是主角啊,羚羊王子哪儿来的十八线?也敢登月碰瓷我家正主?”作为喜羊羊的头号粉丝,宋凡必须要维护偶像的名誉! 韩诚当仁不让:“我没胡说啊,你想啊,喜羊羊是绵羊,羚羊王子是羚羊,你说是绵羊跑得快还是羚羊跑得快?” 宋凡:“……” 他们阔别三年,彼此之间却一点儿都没有陌生,仍旧是谈起喜羊羊必吵架,吵得昏天黑地,吵得唾沫横飞,吵得相当尽兴。 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这一幕被匆匆改回来的大Boss霄瀚宇悉数收入眼底。 霄瀚宇火冒三丈。 他一下飞机,能连上网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宋凡拨打视频,发现没有人接,他着了急,气都没喘匀就让司机开车直奔瀚宇寰球。 果然不出他所料,办公室空空荡荡,那臭小子果真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趁他不在就溜出去玩去了。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辣条味,这让霄瀚宇不禁皱眉。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整个瀚宇寰球的监控系统,没过五分钟,就查到了少年的下落。 下午一点钟,少年在进驻瀚宇寰球的湖底捞吃火锅,对面还坐着一个青年,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霄瀚宇将镜头怼到男人脸上。当他看清楚青年人英俊的面孔时,他不禁呼吸一滞,拳头悄然攥紧。 真是翅膀硬了,竟敢背着他偷男人。 霄瀚宇抹了把脸,拼命压住自己的怒气。 他要是再不压制一下,他的信息素就要把整个会议室的钢化玻璃压崩了。 看到少年和青年一起去了瀚宇温泉时,霄瀚宇领带都没松,水都没喝一口,便直奔温泉室而去。 他每走一步眉头便深锁一分,每周一步周身骇人的气焰便更胜一层,瀚宇寰球的员工们看着他们面色不善的大老板,一个个吓得气都不敢喘了。 他的秘书顶着巨大的恐慌跑过来拦住他,说,“总裁您要去哪里,十五分钟后您还有一个国际会议,美国handbook的总裁已经在会议中心等您了。” 霄瀚宇只吐出三个字: “让他滚。” 全体员工:“……” 霄瀚宇便是这么走到的温泉室,可当他大手握住温泉室门把手时,他却有了一刹那的犹豫。 如果等下,他看到的是…… 他做到S市金融巨鳄的位置,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却还没有一次让他像今天这样,心里慌乱到无以复加。 他终于咬紧牙关,用沁满冷汗的手心,用力拧开了温泉室的门。 吱呀—— 满堂蒸汽扑面而来。 霄瀚宇紧皱着眉,向里面看去。 远处的温泉池中,少年的笑声如银铃一般传来,让他一瞬间眼眶泛红。 呼吸粗重。 少年跟他在一起时,好像还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他用力地喘息着,手臂青筋暴起。 那个男人,果真便那么好么? 他在美国艰苦谈判,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如今已然有些恍惚了。 “喜羊羊,”“羚羊王子”的声音隔着重重水雾,听起来辽远又缥缈。 他恍恍惚惚地转身,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在员工们惊愕的目光中,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恍恍惚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秘书的声音将他唤醒: “总裁,总裁?” 霄瀚宇回过神来,身子坐正,“哦,怎么了?” 秘书说:“handbook的总裁说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见您,您不肯见他,他就不走了,总裁、总裁……” 秘书有点儿吃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她们总裁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那么一个拼命三郎,如今竟然连大名鼎鼎的handbook总裁都鸽了。 霄瀚宇:“喜羊羊…全系列……一共有多少集?” “怎么也得有上千集吧,还不算大电影什么的,总裁您……” 霄瀚宇抬头,当秘书看清他深邃眼眸中缀着的细碎寒意时,不禁浑身一颤。 下一秒,她听到她们总裁冷笑道: “给你三十分钟时间,我要喜羊羊全系列的视频资料。” ☆、第 24 章 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甚至有点儿诡异,但她一个小秘书,也不好多说什么,正要走时,突然又被霄瀚宇叫住: “等等……”她听到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不,还是算了吧……” 秘书不禁长大了嘴巴。 这是她第一次,从她们那冰山一样高冷威严的总裁那儿听到一种、一种……近似无能为力的叹息。 “那个handbook的总裁,麻烦他再多呆一天,”霄瀚宇说,“我今天没有心情见他,明天再同他会面。耽误他的时间,按一小时十个亿算,从我的信用卡上划给他。” 秘书:“……” 宋凡这次和韩诚吵翻了。 两人就喜羊羊和羚羊王子究竟谁跑得更快的问题争执不下,最后当场翻脸。 “难道你为了你自己对喜羊羊的偏爱,连生物学的事实都可以无视了么?绵羊怎么可能跑得过羚羊!”韩诚脸色通红。 宋凡比他更红:“绵羊为什么不能跑得过羚羊?乌龟还能跑得过兔子呢,绵羊怎么就不能跑得过羚羊了?!” “你、你……”韩诚几乎要被他气到口吐鲜血:“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我哪里冷酷?哪里无情?哪里无理取闹?!” “……” “……”(此处省略琼瑶奶奶双口相声一万字。) 吵到最后,韩诚从温泉出来,浑身湿淋淋的擦都不擦就直接穿上衣服,然后冷哼一声。 宋凡也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 韩诚眉头拧紧,气得跺了跺脚。 宋凡双手狂拍水花排山倒海作为回应。 韩诚背对着宋凡,噗嗤一声差点儿没笑出来。 哼,幼稚。 他转身去看少年,少年背对着他,似是仍在生气。 韩诚毕竟比宋凡大四岁,不会真的同宋凡较真,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哄哄宋凡,手机就收到了一通短信。 催他回去上工。 他又回头看了宋凡一眼,少年双臂搭在池边上,身影小小的,脊背湿漉漉。 不用看他几乎就能想象得到,少年此刻眉头紧拧,小嘴微皱的模样。 忍不住偷笑一下,转身走了。 他知道宋凡不会真的同他生气,就像他不会真的同宋凡生气一样。 反正他们已经交换了彼此新的电话号码,又在同一个城市之中,虽然工作繁重冗杂,但偶尔相见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属于他们的时间,未来还有很多。 宋凡一直以为韩诚还在,自顾自僵了许久。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也想转身看看韩诚,可是生怕被韩诚瞧见,就硬是控制着自己没有转身。 等温泉水都凉了,他转身一看,发现背后空空荡荡。 地上,有一滩水渍。 以及韩诚留在瓷砖上的,些许模糊的脚印。 宋凡心里空空荡荡的,恍然间觉得他又失去诚诚哥了。 这种感觉,一直到他回到100层办公室,都在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但他很快就没有时间再想了,因为,霄瀚宇回来了。 而且,就坐在座位上,脸色很不好看! “总、总裁……”宋凡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那样,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霄瀚宇抬起头来,飓风一般的信息素一瞬间席卷而过,刮得宋凡拼命抓住一旁的柜子才没有被刮倒,满屋子文件狂飞乱舞。 霄瀚宇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对、对不起。”宋凡说。 霄瀚宇起身,朝着宋凡走来,由于起身过猛,他脑子里面有根神经跳了一下,酥酥麻麻地疼。这也在提醒着他,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他在少年跟前掐腰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少年,大手用力扳住少年流畅的下颌,强迫他抬头直视自己。 手指微一用力,捏住少年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左胸膛上。 宋凡瞳孔骤然紧缩,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宋凡能够感觉到霄瀚宇有力的脉搏,以及胸肌上那道深深的疤痕。 他满是不解地看着霄瀚宇,下意识想要把手抽走,却被按得更紧了。 “宇哥,你……” 霄瀚宇冷冷地打断他:“很喜欢摸男人的肌肉是吧,来呀,今天我让你摸个够。” 宋凡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大概是宇哥看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已经来不及了,霄瀚宇手臂暴起肌肉的线条,稍一用力,就将身上的衬衣撕成碎片! 上身结实优美的肌肉轮廓,连同那条贯穿半个身子的血红疤痕,一瞬间全部暴露在宋凡眼前。 霄瀚宇就像只猛兽那样,眼眶猩红,用力喘息着,胸膛起起伏伏。 “来,摸呀,”霄瀚宇大声道,“你不是很馋吗?你躲什么?” 宋凡害怕极了,光是霄瀚宇身上那强大的信息素气味都叫他胆颤心惊,更何况眼前男人的疾言厉色! 霄瀚宇拽着宋凡吼道:“你是觉得我不如他?还是觉得我身上留下疤了,难看了,你嫌弃了?” “别这样,宇哥,真的别这样……”宋凡拼命求饶,被霄瀚宇撕扯得站立不稳,一个打晃,摔倒在地。 咚的一声,清脆的腿骨撞击地面的声音。 就这么一下,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霄瀚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冷静下来了一点儿。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喘息良久。 终于,朝着少年伸出大手。 宋凡拽住他的手指,借他的力,打着晃站了起来。 “宇哥……”宋凡看着他,眸色如琥珀般清亮,“你现在好受一点儿了么?” 霄瀚宇背对着他,抹了把脸。 想说什么,却又止住。 又过了好一会儿,霄瀚宇才开口道: “呆在我这儿,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种煎熬?” 宋凡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身影为夕阳笼罩的,疲惫的男人。 “你走吧……”霄瀚宇说。 他本来想说,“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跟你想陪的人呆在一起吧。”可是,最终还是没忍心: “你走吧……我接下来这几天,任务可能会比较繁忙,暂时用不到你……” 他背对少年,攥着桌角的指节变成青白色:“等忙完这段时间,看看再……” 少年抢先替他答了出来:“宇哥,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不要你的钱,一分钱我都不要。” 霄瀚宇轻哼一声,面色平静:“知道了。” “那……”宋凡看着男人微伏下头去的背影,双脚一步一步向后轮换倒退,“那宇哥我就先走了,你注意休息,忙完这段时间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帮你的忙。” 霄瀚宇身子紧绷,没有回答,一直到听到身后的关门声,他才像被抽掉了筋骨那般,整个人一瞬间软了下来。 他用力掐着眉心,眼前天悬地转,大脑深处的神经随着脉搏一下一下地抽痛着,潮水一般涌遍他的四体百骸。 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浑身肌肉紧绷,他几乎是爬过去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将那白色药罐中的药物颤抖着倒在手上,然后一大把一饮而尽。 终于,剧痛缓解了些许。 他挣扎着起身,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胸膛虚弱地起伏着,视线因药物强大的副作用而变得一片模糊。 他趴在桌子上,慢慢地睡着了,做了一个有少年的梦。 在那扇拉开的抽屉中,有一张病历诊断书。 上面显示,他还有两年时间可活。 ☆、第 25 章 离开瀚宇寰球三天以后,宋凡得到了一份新工作: 扫大街。 君不知现在当和尚都需要本科学历呢,所以宋凡并没有觉得这份工作见不得人。 他还是像之前当保安那样,干一行爱一行。 既然扫大街,就一定要扫得干干净净,做那个最靓的扫街仔! 一个月两千元的工资,虽然不多,但关键十分灵活,做不完一个月也有工资拿,宋凡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只是有两件事情一直困扰着他。 一是他的同事们,那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有事没事就总爱缠着他,跟他唠些有的没的。 宋凡没有父母,听长辈们唠叨一会儿还觉得挺开心的,可这家常唠着唠着就变了味儿,唠到最后,总能变成: “唉,小凡,你今年多大?” “呦,巧了,我有个孙子/孙女,比你大不了两岁,要不改天让你们认识认识?” “哦,你没父母,家里提供不了房产呀……那也没关系的呀,只要你愿意当来我家当倒插门,我们也是欢迎的呀。” 宋凡:“……” 身为一个Alpha,不做倒插门的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从此之后,珍爱生命,远离大妈。 第二件头疼的事情,就源于分配给他打扫的是一条商业街,周边有很多高端商场,来来往往的,多是来买衣服的女孩子们。 宋凡扫地的时候,总要带上口罩,头埋得低低的。 可即便这样,也逃不开那些女孩子们的眼睛。 “哎,你看你看。”一个衣着靓丽的女孩拉住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闺蜜。 “看什么?一个扫大街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品,你细品。” 待到看清之后,闺蜜大吃一惊:“!!!”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冒出兴奋的火花。 宋凡听到声音,扫掉最后一根香烟蒂,正要溜走,就被迈着小碎步跑来的两个女孩儿拉住了。 “哎、哎,你等等。”女孩儿叫道。 宋凡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这已经是他今天不下第十次被人叫住了。 而除了拍合照发朋友圈,他想不到自己会被叫住的其他原因。 不是他小气,跟人家拍张合影本来也没什么,他主要是担心,有的人会把合影上传围脖。 这样传来传去,万一让霄瀚宇知道他现在在扫大街,那就不好了。 宋凡下定决心,这次无论这两个女孩怎么叫他,他都不会回头了。 结果…… “哎,小哥哥,你掉了一百块钱。” 宋凡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扭过头去,地面空空荡荡。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贫穷如他,出门带钱何曾超过过十块? 可是已经晚了,两个女孩看他这傻样,不禁捂着嘴巴哈哈笑,两个女孩拦住他,不让他走: “来呀,小哥哥,跟我们拍张合影吧。说实话,这么多扫大街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六十岁以下的呢。” 两个女孩扯掉他的口罩,一边指挥他摆造型,看镜头,一边说道:“现在扫个大街都要求这么高颜值了么?小哥哥,我看你也别扫大街了,不如捐给我们学校做校草吧。” “是呀是呀,我们外国语大学的。你猜怎么着?我们班47个女生,就3个男生,那三个男生里面有两个是一对,剩下的那个受不了他俩天天搞基,就申请转专业了……” 两个女孩说着说着,笑得拿手机的手都抖了起来,“这可叫我们这些单身的女孩子们怎么好呀,唉……” 宋凡听她们说着,突然心下一动。 照片拍完后,两个女孩凑在一起看照片,宋凡鼓起勇气问她们: “你们上大学……有意思么?” “当然啦,”女孩说着转过头来,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看哈,初中忙着中考,高中忙着高考,压力又大又紧张,半点儿自由的时间都没有。而工作之后呢?又要忙着九九六,又要考虑买车、房贷,还得整天看上司、客户的脸色,烦都能把人烦死。所以说啊,人这一辈子最好的时光,除了小时候,就是上大学的时候。你不用为生活发愁,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尽情地做自己想做任何的事情。想追星的就去追星;想参加社团、学生组织的就去参加社团和学生组织;想兼职的兼职;想旅行的旅行……你可以把初中、高中,所有想做却又没有办法做的事情全都做一遍。你可以交到很多和你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当然,如果有机会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的话……” 女孩面露羞涩:“那就再好不过了。” 闺蜜补充道:“大学不一定能够教会你多少知识,但它能够提供给你一个平台,只要你想,你可以收获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女孩拍拍宋凡的肩膀:“譬如今天的一次逛街,我们就收获到了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扫地小哥。” 闺蜜:“又或者说,是一个能把地扫到这么干净的小帅哥。” 宋凡被她俩说得怪不好意思的,低头揉了揉发红的鼻尖,说,“谢谢你们了。” 两个女孩静默数息,似是猜出了他心思。 她们一边走一边朝宋凡挥手告别: “有缘下次再见哦,小可爱~”闺蜜说道。 “考大学的话,记得要选我们学校,我们需要你这么一个校草。” 女孩双手拢成喇叭状,冲他大喊。 宋凡朝着她们的背影挥了挥手,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沿着路边的花坛坐下,稍做休息。 他还真有点儿想考大学了。 他之前几乎想都没敢想过,可是如今静下心来一想…… 自己今年十九岁,在路边扫大街。 那等到自己二十九岁,三十九岁,难道还要在路边扫大街么? 难道要扫一辈子大街,或者去工地搬一辈子砖头? 以前他一门心思扑在弟弟身上,从来没有,也没敢想过自己的未来。 可是现在弟弟大了,马上就要读大学了,有没有可能……他跟弟弟一起上大学?!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大胆的想法让他一瞬间心脏狂跳。 是啊、是啊……如果他上大学的话,就能交到很多好朋友,还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也许,等他上了大学,他就能够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扫大街,还能干什么事情了。 现在不是都有成人自考么,虽说肯定考不上弟弟那种水平的大学,但好歹有个大学上总比没有强。 也许,他可以试一试…… 他激动了起来,一直到吃午饭还激动着,激动到一口炒饭下去差点儿没呛死自己,连忙朝着自己嗓子眼猛灌自带的凉白开。 他咳嗽着,笑着,手指发抖,眼泪流了下来。 等到下午,热乎劲儿过去,他没有那么激动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不对。 坏了,他忘了告诉那两个女孩儿,不要把合影上传到围脖了。 但应该也不会那么巧吧,宇哥日理万机,应该不会…… 正想着,身侧有一辆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西装革履的男人轻轻掀下墨镜。 宋凡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还在低着头扫地,有棵树叶被车轱辘压住了,扫不出来。 “先生,能麻烦……”宋凡抬头,撞上男人深邃的眼眸,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手紧紧攥住,男人只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拉到车门上,半点儿挣脱不得。 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不少都看了过来,宋凡的小脸一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儿,他乞求道:“宇、宇哥……” “你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么?”男人面容冷峻,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嫌恶,“宁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大太阳底下丢人现眼,也不愿意呆在我的办公室?” 霄瀚宇低沉的声线令宋凡心头一窒,他看着霄瀚宇,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良久,他轻轻挣开霄瀚宇的大手,手腕在男人指尖一触即离。 他呆呆地摇头,轻声低喃: “宇哥,你瞧不起我。” “……”男人眉头紧皱,双眼血红,西装包裹之下的胸膛起起伏伏,似在用力压制一股浊气。 薄唇轻抿: “是又怎么样?” ☆、第 26 章 宋凡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转身,飞也似地逃开了。 夏日炎炎,树上的蝉叫得大声。 可在这样的炎热天气里,霄瀚宇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许是接触到了少年身上的气息,大脑深处神经的抽痛才有所减轻。 思绪也由混沌逐渐变得清晰。 他刚刚,跟少年说什么了…… 竟是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宋凡站在家门前,深吸一口气,用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之后,才敲了敲家门。 “来了来了,”门一打开,徐楷恩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凡推开徐楷恩,说,“弟弟,别,我干了一天活,身上都是汗。” 徐楷恩围着围裙,像是刚从厨房出来,见状一边帮宋凡捏肩膀按摩,一边努着小嘴哄道:“说这些做什么?哥,你就算是个挑大粪的我也不嫌弃你。” 宋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刮刮弟弟的鼻梁:“说什么傻话?” 见到哥哥高兴,徐楷恩心里就说不上来的甜,他蹲在地上,下意识将哥哥的两只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忽然又觉得不合适,只得放下。 “哥,我正在做饭,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徐楷恩说。 宋凡有点儿惊讶,心想弟弟哪里会做饭?不过弟弟主动做饭给他吃,他还是相当感动的。 然而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着弟弟端上餐桌的那一大锅黑糊糊,宋凡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 徐楷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炖土豆。” “我猜你炖的这锅土豆来自非洲。”宋凡打趣道。 徐楷恩说,“那也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 兄弟俩一起笑了起来,宋凡把那锅黑糊糊倒掉,又去做了新的饭。 吃饭的时候,他将自己打算考大学的事情告诉了弟弟。 “真的?”徐楷恩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惊讶。 旋即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指着宋凡轻晃: “你耍我是不是?你这糟老头子,坏滴很~” 宋凡咬着馒头,夹起一块芹菜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啊?”徐楷恩看着他,“真的呀……哥、哥,你是认真的?” 吃惊到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嘴微微张着,傻傻地看着他哥。 宋凡忍不住用筷子背在徐楷恩头顶敲了一下: “真呆。” “不骗你,我是认真的。” 听完这句,徐楷恩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不忘关注宋凡的脸色,仿佛生怕他哥是在逗他玩。 被徐楷恩看着痴痴傻笑,宋凡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饭。 一直到吃完饭,徐楷恩才说,“哥,你打算考什么样的大学。” “还没想好呢,”宋凡站在厨房水槽边刷碗,水流开得很小,节约用水,“我毕竟没上过高中,恐怕会比较难考。” “嗯,也是,”徐楷恩修长的身子倚着门框,“那咱俩应该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了。” “……”宋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介意陪我一起读大专的话。” 徐楷恩走过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高挑的身形几乎将他罩住。 宋凡呼吸一滞,手上动作悄然顿住。 少年清爽的气息喷红了宋凡的耳廓,他听到少年嘿嘿笑着说: “也不是不行啦,前两天不是还有个新闻说,有个青华大学的学生退学,重新考的技校么。” “打住啊,”宋凡用手肘顶了顶他,“全华国也就这么一例,所以才能上新闻,你要是敢学他,我打不死你我。” 徐楷恩现在很乖,他哥用手肘顶了他,他就不敢再抱他哥了。他稍退半步,斜倚着厨房地柜,修长干净的手指轻点桌面,微微晃荡着黑白相间的帆布鞋,说: “哥,从小到大,我都还没有跟你一起上过学呢……” 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有点儿可怜。 宋凡被他一句话说得心软了,“那也不行,认真的,别开玩笑了,你懂的多,你给哥分析分析,哥考什么类的大学会比较好?” 徐楷恩托腮思索:“这个么……哥哥没有上过高中,所以不太适合学习理论性太强的学科。” 宋凡点了点头,徐楷恩继续道:“所以说像那些理工类的学校就可以排除了。当然正儿八经的文史类,对高考分数也会有较高的要求。哥哥这种情况,我觉得更适合读技术类院校,现在这个社会,学好一门手艺,未必就比学文化课出来的混的差。” 宋凡把弟弟的话听到了心里,周末有空的时候,用手机查了一些院校信息。 转眼间又到了周一,距离弟弟高考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送走弟弟的时候,宋凡拍拍弟弟的肩膀:“压力别太大了,正常学习就行,晚上不许熬夜,还有啊,要是你们学校还有Alpha整天缠着你的话,你就……” “哎呀,知道啦哥,”徐楷恩不耐烦地打断他:“哥你现在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宋凡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没良心的臭小子,”大手一挥,“滚吧。” 徐楷恩轻笑一声,长腿蹬地,只一下单车就飞快地跑了起来,经过楼转角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哥,这周五放假回家,我想吃饺子。” “给你做给你做。”弟弟从小就懂事,难得向他提一次要求,宋凡觉得很开心。 送走了弟弟,宋凡收拾收拾就去上班去了,他找到领导,问能不能申请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领导,我的工作量是按照老年人来制定的,我年轻,多干点儿也累不着,能不能让我多扫几条街?可以的话,我觉得工作量变成现在的三倍也没问题。” 领导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菊杞茶,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说的也不是不行,这娃儿长得俊,让他多扫两条街,来来往往的市民看了,心里也觉得舒服不是。 于是开口道:“小宋啊,咱们原则上是不允许让员工过度工作的,但你要是实在缺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增加工作量。三倍太夸张了,这样,你就把科技二路也扫了吧,工资给你按二倍算。” 被领导戳破心思,宋凡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确实是想多挣点儿钱,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够把自己和弟弟的大学学费都挣出来。 谢过领导之后,宋凡扫地的速度比平时加快了一倍,扫完商业街,他就去了领导新给他安排的科技二路。 科技二路,顾名思义,和商业街完全是两种风格。 科技二路位于科技园,是全S市电子科技、互联网产业的聚集之所。放眼望去,一栋栋满是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太阳一照晃得人直眼疼。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在斑马线于楼宇之间不住穿行,人群的构成却也单一,除了半秃的IT男,就是步伐干练的女白领。 这是一座属于年轻人的青春之城。 宋凡吞了吞口水,突然有点儿担心,如果弟弟以后也从事IT行业的话,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英年早秃…… 额……宋凡实在想象不到,他那校草弟弟变成地中海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弟弟顶着一头地中海朝他撒娇的话……额、额……他还真有点儿接受无能。 宋凡扫地扫得飞快,许是这片人们的素质较高,路面上鲜有垃|圾,以落叶为主。就是偶尔有片垃圾,基本上也是装包子或者豆浆的塑料袋,看着像是不小心落下的。 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宋凡扫完了科技二路。 此时,太阳升到了最高处,宋凡又热又累,浑身的汗。抬起手臂,稍微擦了擦额头。 前方有工人施工结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像是要去吃午饭。 宋凡在路边扫了一辆小黄车,打算骑车回家。 也就是扫码完毕,咔哒声响起的那一刻,宋凡在不远处的马路一侧,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略略吃惊。 S市作为全华国最年轻的城市,平时连个老年人都少见,坐地铁坐公交几乎从来不需要让座。而在这样一个全民九九六,狂敲代码疯狂运转之中的科技园片区,能见到一个头发花白,路都走不动的老奶奶,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老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着等绿灯。 蝉扯着嗓子狂叫,太阳又大又毒,恨不得把柏油路都给烤化。老奶奶站了没一会儿,汗水就滴在了路上。 宋凡有点儿不忍心了,他将扫好的小黄车停在一边,挽起袖子走过去,问老奶奶需不需要帮助,他可以扶她过马路。 老奶奶看他一眼,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镜片后浑浊的眼球闪过一丝促狭的光。 她笑着点了点头,任由宋凡扶着,慢慢地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结果就是这么一念之差,出事了。 老奶奶走到路中央,突然哎呦一声,一扔拐杖,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宋凡吓了一大跳,他有点儿想不通,自己明明一直拉着老奶奶的手,老奶奶怎么还会倒下。 甚至刚刚,反倒像是老奶奶要挣开他的手似的。 “奶奶您没事吧,”宋凡蹲下身去,满脸焦急地看着老奶奶,汗水由他的下巴汇聚成珠,滴在地上。 他伸手要去检查老奶奶的伤势,谁知老奶奶却突然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意想不到的疼,火辣辣的,活似被鞭子抽过。 “奶奶您……”宋凡的话卡在喉头戛然而止,只觉得轰然一声巨响,他的整个大脑都空了: 他的手被老奶奶紧紧攥住;他看到老奶奶面色痛苦,皱巴巴的五官紧紧扭在一起;他听到老奶奶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救命呀,救命呀,我要被人撞死了!” 宋凡整个人都傻了,他本能的反应就是要逃开,他挣脱了两下,却被老奶奶死死攥住手腕,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向后倒退一步,带得老奶奶的身子半坐起来,下一秒,老奶奶猛地拍开他的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凡脑子里没来由地滑过一个念头,刚刚那动作……挺像是被他推倒的。 在炎炎烈日之下,宋凡的身子,被冷汗,一点一点地浸湿了。 那随之而来的无数道目光,更让他不寒而栗。 ☆、第 27 章 宋凡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嗡鸣作响。 他身子发颤,下意识倒退一步,眼前的景物变得失真,融化了一般朝他挤来,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夹杂在聒噪蝉声中,自己的声音: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 他摇着头颤声道。 然而这声音很快被更大的声音压去。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这老婆子?是他,是他把我撞倒的,大家别让他跑了,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呢!” 围观的路人们朝着老奶奶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在那路边的树荫下,赫然停着一辆已经扫开的小黄车。 老奶奶紧紧拽着宋凡,连比划带哭诉: “我正在过马路,结果他骑着车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砰地一声,我就被他撞倒了。哎呦,头,我的头,哎呦哎呦呦……” 众人议论纷纷,听声音,有不少俨然已经站在了老奶奶的这一边。 这时,人群被拨开,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扛着相机挤上前来,将相机镜头紧紧对住宋凡和老奶奶。 宋凡拼命让自己冷静,他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奶奶,您怎么能这样呢?你是刚刚摔糊涂了,对不对?您在好好想一想,我压根就没有骑车,我刚刚是在扶您过马路,然后您突然倒下了对不对?” 有个带墨镜的女士道:“好端端的,老人自己怎么会倒下?” 有个小女孩扯扯妈妈的衣角:“我刚刚,好像看到大哥哥推老奶奶了。” “就是。”一旁身着黑背心的男人大声道:“我们大家都看见了,难道你想说,我们看到的是假的么?” 扛相机的小伙子适时移动镜头,将每个人的反应都收录了进去。 无数质疑的声音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宋凡的胸腔,让他难以喘息,在质疑声的最后,是老奶奶破碎的哭腔: “小伙子,你撞了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宋凡急了,他指着路边的小黄车说,“您说是我撞的您,那我的车应该在路中央不是么?它怎么会跑到路边上……” 还没等宋凡说完,那老奶奶就拍着大腿哭喊道:“你的车子要是在路中间,那大家就都能看出是你撞的我了。所以你宁肯看我倒在这里,不来救我,也要先把车子挪走!小伙子,做人不能这么黑心呀小伙子!!!” 她话音刚落,人群的议论声顿时沸腾了起来,那身穿黑背心的男人更是气红了脸,粗壮的手臂扯住宋凡的衣领,冲着宋凡大吼道: “你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人家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有可能说谎么?你要是个男人,就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撞了人家,就该赔偿!” 扛相机的眼睛男将相机对准背心男,下一秒,戴墨镜的女士开口,他又将相机对上墨镜女: “行了行了,报警吧,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要看他年纪小,其实心眼多着呢。就是跟他说破了口舌他也不会承认,再说也是浪费时间,直接报警吧,他爹妈都教育不了他,只有教给法律教育。” 众人七嘴八舌,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刮在宋凡的心上。他从小没有父母,成长路上看尽了白眼,受尽了欺辱,可他始终都觉得人心是好的。就是有人不喜欢他,那人也一定没有恶意,是他不够好,招人家嫌了。一直这么想着,那些对他不好的十之八九,成长路上他都一路淡忘了。可是对他好的那十之一二,他却一点一滴记在心里,万不敢忘。 他一直用孩童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一直用赤诚的心去感受他人。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这世界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他以为人心都是相似的,是可以相通的,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眼前的每个人都像是戴了面具,他们指责,他们唾骂,他们展现出了平时永远都不会展现的一面…… 他遭到千夫所指,到最后,他们的声音大到,他自己都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推了老奶奶。 在嗡鸣的警笛声中,宋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停止了抗争。 一直到在警|局做笔录时,宋凡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警察叔叔,老奶奶真的不是我撞的,那段路应该有监控,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查监控。” 另一名警察拐进屋子:“刘队,刚刚我去看了,那段路施工,监控的线路都被掐断了。” 刘队双肘撑在桌子上,看着宋凡,说: “你先别激动,我们的案件正在调查中,目前尚没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你放心,我们会秉公执法,如果撞人的不是你,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但同样的,如果是你撞了人还不承认,该有的惩罚,你也躲不掉。” 留下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宋凡跌跌撞撞地出了警局,浑身麻木地躺在家里的床上。 灯开着,白天里的一幕幕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重现。 被指责,被唾骂,被冤枉,被恩将仇报…… 他呆呆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伸出手去,看着指缝间溢出的白炽灯光。 好刺眼……可是,他不敢关…… 他翻了个身,手指上下滑动手机屏幕,浏览着通讯名单。 最终指尖停下,他定定地看着宇哥那两个字,心里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他只知道,到了第二天,他打起精神去上班时,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一段视频刷爆了大大小小各个新闻、社交网站。 在那段视频之中,开始时镜头离得非常远,能看到一位少年和老奶奶小小的身影,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少年似是伸出手去,推了老奶奶一下。紧接着两人争执了起来,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镜头推近,拨开人群,开始近距离拍摄少年和老奶奶,同时,精心收录着周围人的态度和反应。 这一段视频的弹幕可以说是铺天盖地: “都0202年了,为什么还会有素质这么低下的人?他是没爹教还是没娘养,就不知道尊重老人么?” “我靠,气死我了,那穿背心的男的为什么不直接揍他!” “撞了老人还不承认,证据这么确凿还抵赖,nmsl!” …… 宋凡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发抖,推开门,他看到楼道里站满了人。 听到开门声,那群人立马将手中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为首的正是那个眼镜男,他们大声叫嚷着:“请接受我们的采访!” 宋凡吓坏了,连忙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喘气。很快,那些记者不耐烦了,他们用力地锤门,大声喊着,叫着。 宋凡吓得浑身发抖,他想等那群记者走了他再出去,可是他等了一天那群记者也没走。他家里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他只能翻出已经干了的馒头,就着水塞进肚里。 第三天,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他站在窗台前向下看,惊讶地发现以往僻静无人的楼下此刻竟站满了人。 一见他露头,那些人开始叫喊着冲他扔石头,扔臭鸡蛋,石头砸碎了他家的玻璃,发出哐啷巨响,臭鸡蛋弄脏了弟弟的书桌,上面还放着那张弟弟一直精心保存的,多年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合影。 宋凡不敢出门,他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到了晚上,那些吵闹的人走了,他才敢偷偷拿出手机给他们领导打个电话,想告诉领导他近期可能无法去扫大街了。电话打了四五遭才打工,刚一打通,对面告诉他,说他被解雇了。 挂断手机,宋凡心里空空荡荡。窗外的月光还似以往一样皎洁,透过纱帘,映亮他的半边床。可是他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他开始天天躲在家里,他开始分不清黑夜白天,他的耳朵逐渐习惯了楼下楼道中那永无止的的嘈杂与喧闹,他开始躺在床上,一整天不下床,他开始随时随地眼泪都会流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也只会是他一个人扛,在不知道第多少天的夜里,他路过厨房,黑暗中摸索着去喝一点儿水,以满足干渴的喉咙和咕咕叫着的肠胃。这个时候,他的手轻轻触到了一块圆柄,他反应过来,那是他家的菜刀。 他颤抖着手拿起菜刀,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亲切感,他冷漠地看着置于手腕之上的那把刀,他感觉好像不认识自己了。那把刀下一秒就要切下去,他却没有半点儿恐慌。 就是这时,卧室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迟疑一下,放下菜刀去卧室拿起手机。 电话是弟弟打来的,声音带着委屈,第一句话就是: “哥,我们这周不放假,下周也不放假。我们要连上一个月的课。” “哥,我吃不上你给我做的饺子了。” 宋凡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弟弟没有回家他都没有发现,他听到沙哑的声音答道: “好,那明天,哥哥去学校看你,给你……带饺子。” 明明早已大脑麻木,回答也无比机械,可说道最后一句,他的嘴角却无意识地勾了勾。 他几乎可以想到,电话那一头,弟弟握着走廊公共电话的样子。 嘈杂而喧嚣,洗漱的同学们来来往往,弟弟为了听清他的声音,大概正将手在话筒上拢成筒状。 “哥,你不高兴么?” “没有啊。” “那声音听起来怎么闷闷的,死了一截儿似的……” “……” “哎呀,睡觉铃响了,哥,我先不跟你说了,等你哦明天。” “嗯,拜拜。” 说完这句,宋凡静静等着,那头弟弟挂断电话。 可是迟迟没有。 熄灯铃一声急促过一声,直至响完。 啪。 世界一瞬间暗了下来。 静默无边黑夜里,只剩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辽远而缥缈。 他怀疑弟弟是不是走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弟弟略带困倦的,浅浅的呼吸: “哥,我爱你。” 声音带着笑。 宋凡抬头,看到了窗外梢头银盘一样的圆月。 他的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 ☆、第 28 章 宋凡乘着夜色逃出了家门。 弟弟明天想要吃饺子,可是家里什么都没有,他得去去买一点儿猪肉馅。 一直到下了楼,踏着凄清的月色,宋凡才陡然想起,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还去哪里买肉馅? 看来睡不着觉人真的会变傻。 上楼,躺在床上,他用手机定了一个早上四点钟的闹钟,然后一动不动地静静躺着,等待着入眠。 他这些天黑白颠倒,失眠失得厉害,几乎是觉得睡着还没有多久,闹钟就响了起来。 他关掉闹钟,也不敢开灯,就那么摸着黑穿上衣服,带上口罩,又取下一个墨镜,然后透过窗子向下看。 四点钟的天漆黑一片,半点儿光亮都没有。 确认没人以后,他才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 在那原本雪白的外墙上,现在已经被各种颜色的笔迹占满了,都是写来骂他的话,不堪入目。 宋凡盯着自家的门和那面墙看了一会儿,下楼去了。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间,走在路上冻得人直发抖。四下黑漆漆的,路灯的光亮勉强能够将地面照亮,在那地上是一滩滩溅起的黄。恶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宋凡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别人用来丢他的臭鸡蛋。 到达最近一家超市的时间大概是4点二十,超市上午十点才开门,现在还早得很。 但他只能来这么早,他怕他再来晚一点儿,就被堵得出不了门了。 S市的城中村多握手楼,在握手楼和握手楼之间,通常留下一个狭窄的小巷,窄到几乎只能够一人通行。在那里面,电线错搭,污水横流。平日里,外面再怎么繁华缤纷,这些个一楼之隔的小巷,却几乎不会有人踏足。 宋凡找到一个这样的小巷,钻了进去,他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蹲下,稍稍拉起口罩,护严自己的鼻子——这里的味道实在很难闻。 不远处,下水道的盖子破开了一个缺口,一只肥大的老鼠从那缺口中探出头来,见了宋凡,也不害怕,精亮精亮的小眼镜滴溜溜地围着他转。 大概很少见落魄到会钻这种小巷的人吧。 宋凡突然就觉得,自己和这下水道的老鼠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人人很打,白天躲着,只有外面没有人的时候才敢出来透透气。 宋凡在那个小巷蹲了将近六个小时,站起来的时候,腿早就没有知觉了,比他当保安站岗时还要累。 他用口罩,墨镜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去到超市里面。 超市才刚刚开门,顾客很少,偌大的超市没有几个人,都是些整理货物的工作人员。 宋凡走到生鲜柜台,指着猪五花说,“给我来一斤。” 服务员带上手套,抬头看他一眼,宋凡突然被她看得心里一咯噔。 不过还好,服务员显然没有认出他来,低头帮他切肉,绞成馅以后,宋凡提着袋子,头都不敢抬地走了。 他又买了一捆大葱,和一些其他蔬菜,结账的时候花了六十多块钱,宋凡摸着干瘪的钱包,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现在猪肉贵得要死,偏他不能出去工作,又没了工资,生活实在艰难。 他回到自己租住的居民楼下时,不出意外,楼下围了很多的人,跟前些天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没能进到楼道里——楼道口被挂绳围栏围起来了。 宋凡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挤进骂骂咧咧的人群,他全副武装,又一直紧低着头。除了被他挤到的人不满地睨他一眼外,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他。 一直到他从挂绳下钻进去,往楼道里走时,才有人发现不对劲: “那人是不是撞人的那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他们掀开围栏,潮水一样叫骂着往楼里挤。宋凡吓坏了,拼命往楼上冲,可他实在太累了,每上一阶台阶都在大喘气。有几次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要被人拽住衣服了,还好,他最终砰地一声撞上了门,将汹涌的人潮关在门外。 倚靠着门慢慢滑落,听着叫骂声,感受着与背部相连的门板所遭到的捶打,宋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被所有人讨厌,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们除了将那毫无根据的怒意一股脑发泄在他身上之外,并不能对他做什么。 宋凡起身,就当着那么大的叫骂声,去厨房洗菜剁馅。 咔咔地剁菜声,甚至要盖住了门外的叫骂声。 宋凡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快感,仿佛他们骂的越大声,他就越开心,越快活。 自己真是有病了,宋凡忍不住心想。 等到一切准备齐全,他甚至还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午觉。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颇觉惬意,把那些叫嚷声全当催眠曲。 睡醒之后,他将煮好的饺子装在保温桶里,又装了一些香菜粉丝汤,拧上盖子,跳窗逃了出去。 下午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海风吹散酷暑,送来清新的气息。 走在去弟弟学校的路上,宋凡心情愉悦。 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承担这一切了,就这么想着,他走到了弟弟学校的大门口。 今天是周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学校允许的自由活动时间,有许多家长选择在这个时候探望孩子。栅栏门外站满了人,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一个个都抻着脖子,探头往里看。 下课铃响起,校园的宁静几乎在瞬间被打破,学生们如潮水一般涌遍了整个校园,他们个个身着蓝白校服,吵着闹着追打着,校园内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这时,大门打开了,家长们哗啦啦地涌了进去,纷纷招手叫嚷,寻找自己的孩子。 宋凡也被人群挤进了校园。 他怕被人认出来,他都想好了,等下把饺子递给弟弟,他就走,保温桶可以先放在弟弟宿舍。 远处,教学楼的拐角处,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一阵风一样雀跃着跑了出来。宋凡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的弟弟,他朝着弟弟招手,弟弟显然也看到了他,似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跑步的姿势跟个二傻子没什么两样,弟弟的脚步猛然收住,改为规规矩矩地往这边走,小脸微红,脸上带着笑,一边一个小酒窝,甜甜的,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宋凡也是满心欢喜,他好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思念过他的弟弟,他好想抱一抱弟弟,轻轻嗅一嗅弟弟校服间阳光的味道。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学校大门内侧有一块大屏幕,这个时间正朝学生们播放着近期新闻,以此来增加学生们对时事政治的掌握程度。 宋凡看到弟弟的身影在那块大屏幕前停下,盯着大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挠挠脑袋,转过头来,笑着对他说: “哥,你上电视了哎。” 这话听得宋凡一个激灵,他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弟弟的反应几乎与他没有什么分别,他看到弟弟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看到弟弟又侧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大屏幕。隔着一段儿距离,宋凡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弟弟那挺拔鼻梁上,微微沁出的冷汗。 屏幕上,眼镜男愤怒的声音响彻在校园里:“在我们华国逐渐步入老龄化社会的今天,竟然还会有人如此不尊重老人!撞了老人非但不道歉,还推卸责任!请大家记住屏幕上的这张脸,一个这样的人,理应得到我们全社会的抵制!黑心晚报记者卜涨衍持续为您报道……” 弟弟的下一声“哥”还没有出口,就有无数人看向了这里。 先是一个同学半开玩笑地喊了一声:“徐楷恩,原来那个撞人的是你哥呀。” 接着,几乎半个校园的人都看了过来,有学生,有家长,甚至还有老师。 他们紧紧盯着宋凡和徐楷恩,目光带着怀疑和揣测,他们靠了过来,将宋凡和徐楷恩紧紧围在中间。 有一个人认了出来,他指着宋凡大喊道:“就是他!那个撞人的人!” 人群一瞬间炸开了锅,从学生到家长,他们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他们冲着宋凡吐口水,对着他推推搡搡,甚至还有人从地上捡起了石头。 无边的恐惧一瞬间袭来,宋凡原以为自己已经不怕了,可是只有当他被裹挟在洪流中,他才格外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他浑身冷汗,看着自己的弟弟,他发现弟弟也在看着他,嘴唇微微张着。 眼前的景物化作黑白,周遭的喧嚣一瞬间淡去,那一刻,宋凡心脏下一下跳得飞快,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了他的弟弟。 他已经人人喊打了,不能再把弟弟牵扯进来。 弟弟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学生,如果让他的同学们知道他哥哥是一个那样的人,弟弟的日子一定会不好过吧。 还没等大脑想清楚这一切,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提着那个保温桶,头也不回地挤过人群往外跑。 他被人推来搡去,他的衣服被人倒上了剩饭菜,他的脑袋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鲜血直流。 他顾不上疼,只是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可是,他的手却被人用力拉住了。 那熟悉的温热与细腻触感,他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弟弟的。 下一秒,在拥挤的人潮中,他被那只手用力一扯,紧紧地护在身后。 宋凡抬头,看到了弟弟修长笔直的背影,那背影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高大,像棵参天白杨,支撑起了他的全部天空,将所有的唾沫与攻击,一力拒之于外。 眼前所见,维余弟弟校服包裹下笔直的脊梁。 宋凡颤声道:“走,弟弟,你快走!回去就跟你的同学们说你并不认识我,都是他们误会了,快走啊!!!” 弟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护他护得更紧了,紧到宋凡几乎能感觉到手指被夹的鲜明痛感——低头,弟弟正与他十指相扣。 “哥,”终于,他听到弟弟清朗的声音于粗鄙的骂声中脱颖而出,那声音带着颤,却是前所未有地安定有力: “哥,从小我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是你含辛茹苦地把我带大,是你给了我一个家。你不用害怕,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我现在如果不认你,不站出来保护你,那我还是人么。” 宋凡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他觉得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又像是溺水的人,喘不上气来。他想哭,哭不出,想说话,说不出。 关心与爱护突如其来,他从来没有这般委屈过。 他只能下意识地,拼命地抓住洪流之中唯一的一根稻草。 他的弟弟。 多少年来相依为命的弟弟。 他看到刚刚拿石头砸他脑门的Alpha冲着弟弟骂道: “让开,这家伙把老奶奶撞得在地上起不来,简直是丧尽天良,你再不让开,我们就连你一起打!” “对,没错!滚开啊!”周围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跟着叫道。 弟弟没有反应,那个Alpha就一步站到弟弟面前。他比弟弟高了大半头,身形魁梧,挡住了全部阳光,他的脖子暴起青筋,指着弟弟的鼻子吼道:“你到底让是不让?!” 所有的人一瞬间闭了嘴,他们紧张地看着眼前两位少年,不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拉架,毕竟Alpha要是真的想打Omega,那Omega不死也残,情况实在是…… 嘭! 所有人的思绪被一声巨响打断,女人吓得捂住了嘴巴,男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那个白白弱弱的Omega抡起拳头,一拳下去,竟是硬生生将那个高大威猛的Alpha抡翻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女人们失声尖叫,她们节节后退,如果说刚刚那一拳更多是惊吓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一幕,几乎彻底颠覆了她们数十载人生中对Omega的全部印象。 那个白净少年没有给Alpha半点儿反抗的机会,他冷漠地看着狼狈倒地的Alpha,眸色深沉,如同漆黑的永夜。下一秒,他抬起了脚,在众人惊愕至极的目光中,缓缓踩上了那Alpha的侧脸。 Alpha一瞬间爆发出愤怒的嘶吼,他开始拼命咆哮与挣扎,如同发疯的野狗。在这奇耻大辱之中,他浑身浓郁至极的信息素气息一瞬间迸溅而出,强大至极的信息素如同滔天巨浪,骇得在场每一个人胆颤心惊,面无血色。 一个小男人当场腿脚一软,哇地吐了一口血,昏死在了他男人怀里。 说实话,这种等级的信息素压迫,连在场的Alpha们都不禁汗毛倒立。 可唯独唯独,那个看似娇弱的Omega少年,却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儿影响。 他只是盯着那个狂吠不止,躁动不断的Alpha,脚上用力,再用力,将那Alpha的脸踩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碾磨进泥里。直到淤泥涌进鼻腔,那Alpha开始哇哇乱叫着用力挣扎,再直到他用力蹬了两下腿,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到他的喉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的哭腔,少年才终于,终于,微微松了松脚。 众人紧张到了极点,他们看到少年抬头,指着自己身后早已被连日的恐吓威胁折磨到不成样子的小少年,开口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他,是我的哥哥,从小养我长大的哥哥。你们要是想打人,那就来打我,但谁要是敢动我哥一根寒毛……”少年眸色猩红至极,牙关咬碎,泣血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杀他全家。” ☆、第 29 章 学校对于周六下午冲突事件的判决结果是: 鉴于徐楷恩是一个Omega,并且打人是出于正当防卫需要,又由于他一向品学兼优,校方一致同意,他只需上交一份检讨。 而那个用石头砸破宋凡脑袋的Alpha,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最终经学校领导商讨,大家一致决定开除他的学籍。理由是他逃学、作弊、打架、早恋,简直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被校方多次批评教育、请家长、警告、严重警告、记过、记大过之后,不仅毫无悔改之意,甚至还在学校里面当众打人,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严重抹黑了学校的声誉。开除学籍,简直就是最轻的处罚了。 处罚结果下来之后,Alpha的父亲来到学校,按着Alpha的头逼他向校方道歉。 Alpha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平时自诩校霸的傲骨也半点儿顾不上了,跟着他父亲一起,低声下气地求学校领导。 学校领导正在气头上,对Alpha的父亲说: “不是我们学校不肯留他,实在是您的孩子,他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相信您比我们更加清楚。我说句大实话,这样的人,留在我们学校,除了祸害其他学生,还能干什么?他如今也十八岁了,我们实在是没有能力教他了,您家的好宝贝,还是您带回去,自己慢慢教吧。再说我们学校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要再这么闹腾下去,我们的孩子们还怎么备战?怎么冲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相信您也明白吧。” 各大中学基本上都会在高考之前,清理掉一批问题学生,目的是为了升学率好看。这早已是校方和家长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校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Alpha的父亲也知道回天乏术,只得带着他的儿子走了。 路上,Alpha看着他父亲那因常年打工,早已被压弯了的脊背,眼眶一热,低低地叫了声:“爸。” 他爹回身冲着他就是一巴掌:“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老老实实做人!最起码把这段时间糊弄过去,混给毕业证回来!老子我供你吃供你穿,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伺候到这么大。你呢,你可倒好!不把你老子我气死我看你就不会善罢甘休!” Alpha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要去拉他爹的裤腿:“爸、爸,我错啦,爸爸……” 他爹一脚踢开他,吹胡子瞪眼:“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我看你是我爸爸还差不多!反正你也十八岁了,以后你爱打工打工,爱要饭要饭,你老子我都管不着了!” Alpha看着他爸离去的背影,心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苦过。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与歉意,他怎么能够因为媒体的一句话,就去打那个小家伙呢?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家伙撞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清楚,他只是在拿那个小家伙发泄他个人的怒意罢了! 又想起之前无数个像小家伙这样,被他霸凌过的同学,他简直恨透了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他活该! 因为家里出了事,学校特别批准了徐楷恩一天的家。 徐楷恩跟着宋凡回了家,拉着宋凡的手,焦急道:“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肯告诉我?” 见哥哥不说话,他有点儿生气了,一个劲儿地晃哥哥的肩膀:“哥,你看看我,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你一直把我当小孩么?” 宋凡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入他怀中。 像是在惊涛骇浪之中驶了很久,才终于到达港湾的船,宋凡几乎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伏着徐楷恩的肩膀,哭到泣不成声。 徐楷恩动作一滞,而后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哥哥的头发。 “哥……”他紧紧将哥哥抱在怀里,红润的唇上下颤动:“对不起,哥,我有点儿着急了。”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哥哥的肩膀,声音发涩:“我只是不敢想象,这么多天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只要一想,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有点儿哽咽了,松开哥哥,手指指尖极尽温柔地为哥哥拭去眼角的泪花,看着哥哥的眼睛,认真道:“哥,我说真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不要再一个人扛。告诉我,好吗?” “我虽然…只是一个Omega,但我起码也是一个男人。” “哥,答应我,好吗?” 看着眼前少年灼灼的目光,宋凡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哥,你再想想,当时在那条路上有没有监控,或者是周边的店铺,会不会有监控记录下来了?”徐楷恩说。 宋凡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没有用的,警|察都检查好几遍了,那条路施工,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监控设施。” 徐楷恩心里着急,却帮不了他哥的忙,眼看请假时间就要到了,他也只能先返校。 弟弟返校之后,宋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怎么是你?”宋凡在通过猫眼反复检查,终于安心将门外人放进来的时候说道。 “怎么不能是我?”霄瀚宇正了正领带,眼睛从屋中的陈设上一一扫过,确定家里没有受到破坏后才收回视线,“这么多天不见,你怕是早把我忘了吧。” “没、没有……”宋凡低着头,吞吞吐吐。 男人听了,神色一变,大手猛地掐住少年脖子,将他按倒在沙发上。 少年呼吸一滞,神色惊惶,用力挣扎道:“宇哥、宇哥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 男人似是被他的挣扎惹恼了,剑眉微皱,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没有忘了我,那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肯向我求助?” “还是说,在你心里,早就同我划清界限了。就是被人活活冤枉死了,也不肯再跟我说一句话?” 他俯下身,贴近少年的耳廓,声音低沉邪魅,独属于成熟男性的燥热呼吸一瞬间蒸腾得少年小脸发红。 “嗯,小废物?” 大手轻轻抚摸过少年的小脸蛋,刀锋般的薄唇上下颤动,轻声低喃: “瘦了……” 一句瘦了,宋凡心里突然就委屈得不行,当初明明是他赶走的自己,出了事情又对自己不闻不问,现在还好意思来怪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他压根半点儿都猜不透。 他用力将男人推开,恼羞成怒:“没错,我就是同你划清界限了又怎么样?你走,你走啊!走啊!” 他身子发抖,喊着喊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视而不见?为什么不出来帮帮他?宇哥、宇哥,你好狠的心啊…… “行了,”男人看他哭泣,脸上神情复杂,“别哭了,再哭我都要以为是你男人死了。” 宋凡一瞬间破涕为笑,生生被逗乐的。 “我前几天是冷落了你,这是我的不对。”男人大手轻插劲腰,走至窗前,面对楼下叫嚷的人群,眸光如刀,声线冷得让人心惊: “如今,我回来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也该一样一样地讨回来了。” 眼镜男,墨镜女,黑衣男,老妖婆……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作者有话要说:求预收,耽美无限流:《我靠马原横扫恐怖游戏(无限)》 文案: 赶论文赶到猝死,再睁开眼,马学研究生韦悟论发现自己穿到了恐怖世界。 火、雷、冰等一众技能拥有者看向两手空空的韦悟论:“你的技能是什么?” 韦悟论淡定从容:“马克思主义。” 黑暗中的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伴随着涌来的腥臭血水,女鬼的长发蛇一般蜿蜒,缠上了众玩家的脚踝。 其他玩家:“有鬼!妈妈呀!” 韦悟论:“物质决定意识,意识依赖于物质。如果你是意识形态的鬼魂,那你不可能独立存在,即你不是东西;如果你是物质形态的鬼怪,因你没有人的大脑这一产生意识的物质前提,则你永远没有意识,跟猪狗没有什么区别。” 瑟瑟发抖缩回头发的女鬼:“祖安男孩???” 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武装头脑的韦悟论一路上,从世界观,鬼生观,价值观的高度对众鬼进行了社会主义再教育。众鬼痛哭流涕,一切顺风顺水,直到他被那个腿长一米八,帅到人神共愤的家伙掐着腰怼到墙上。 卞正法薄唇微抿:“宝贝儿~这儿有个恋爱,想跟你谈一下。” 韦悟论面无表情:“恋爱是什么?是能推动认识进步,还是能促进实践发展?是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还是顺应了时代历史的发展潮流?” 卞正法:“……” 尖叫着高喊在一起的众人和众鬼:“……” 任你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我自岿然不动。 因为马克思主义的傲然光辉下,一切妖魔鬼怪终将无处遁形。 怼天怼地祖安小妖精受vs宽肩窄腰大长腿退役特种兵攻 你负责横刀立马,我负责怼他全家。 ☆、第 30 章 少年撞倒七旬老太一事,经媒体与记者们添油加醋的报道之后,在网络上持续发酵,短短一周时间,就获得了上亿的点击量。 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更是接连在围脖和逼乎上爆了整整一周的热搜。可以说,现在全国网民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 而黑心晚报作为最先报道这一事件的媒体,在这一周之内赚爆了眼球,他们相信,这件事情还有继续挖掘的空间。凭借对着少年撞人一事的炒作报道,能为他们吸引到的流量还远不止于此。 于是乎,他们特意在五一劳动节这一天,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媒体发布会。 媒体发布会的主题,则是直接冠上了“还原事实真相”这一噱头。 事实证明,这一点真的有用,媒体发布会还没有召开,实时蹲守观看直播的网民已经突破了两千万人次。如此巨大的流量,足以载入华国新媒体发展史史册。 无数网民纷纷点开直播,弹幕如流水一般刷着屏: “那个撞人还不承认的小子,我就想问问,像他这种情况,能不能判无期徒刑?” “先不喷,先蹲一波儿,万一有什么反转呢?” “事实真相还不够清楚么?视频都拍下来了,就是那小子撞的人,证据确凿,还能有什么反转?!还‘还原事实真相’,我看就是骗流量的,散了散了。” “前面说判无期的,能不能有点儿法律常识?看来围脖文化水平果然堪忧。就算是用机动车撞的人,也只会判三年以下,更何况是个自行车……不过,撞人的那小子罪该万死就是了,我以后见他一次骂他一次。” “砸还不开始涅?老对着这些人头拍来拍去有什么劲?” 镜头里面,是金碧辉煌的酒店大灯,地毯花纹繁复,吊灯华贵典雅,座位上早已坐满了人,仍不断地有人进来。 而主持这场媒体发布会的,不是别人,正是靠着拍下这段视频,一夜之间从实习记者转正,甚至被黑心晚报领导组列为重点培养对象的眼镜男,卜涨衍。 卜涨衍面对镜头,语气铿锵,义正言辞道: “身为一名媒体人,客观报道是我们的本能,惩恶扬善是我们的天职。在21世纪的今天,没想到竟然还有撞了老奶奶,拒不承认,拒不赔偿的人。而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黑心台记者卜涨衍,正在为您直播。” “那么接下来呢,我们将会采访当天现场的几位目击者,看看他们对这件事有什么样的看法。” 弹幕一瞬间又爆了起来: “来了来了,坐等观看现场目击者打脸撞人还不承认的死鸭子!” “人证物证样样齐全,我看那小子这次还怎么抵赖!” “我就想问一句撞人的那小子会去现场吗?去的话我免费把我家臭鸡蛋送给在座的各位。” 第一个走来的“目击证人”,是当天拽着宋凡作势要揍的,身着黑背心的男人。从他一进大厅门,无数个媒体便将镜头对准他,准备将他说的每一句话直播到无数网民的屏幕前。 他今天同样身着一件黑背心,露出纠结的手臂肌肉。 卜涨衍走上前去,开始进行采访。 他捏了捏背心男的手臂肌肉,感慨道,“这位先生,您的身材真不错。” 背心男似是有点儿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提前安排好的稿子,轻扯一下自己背心上的logo,对着媒体道: “没错,我是‘满头大汉’健身俱乐部的教练。只要您来我们‘满头大汉’俱乐部健身,您也可以像我一样拥有好身材,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说着,他还扬起两臂,攥紧拳头,朝着镜头展现自己的背肌。 弹幕铺天盖地的就三个字: “大猩猩。” 卜涨衍继续道:“好了,话不多说,那么黑先生呢,您是我们当天的目击者之一,您对撞人这件事情怎么看?能跟我们说一下现场的情况么?” 背心男大声道:“我亲眼所见,那小子骑车骑得飞快,一下子就把走在人行道上的老奶奶撞飞了。我连忙往那赶,结果那小子居然改了口,拒不承认是自己撞的人!” 他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对着镜头信誓旦旦道:“我发誓,我刚刚说的全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我直播倒立螺旋曰电风扇,五档的那种!” 弹幕: “是个狼灭……” “duck不必……” “我截图了,等会儿不曰你死全家。” “我的妈,我突然有点儿期待人不是少年撞的了,怎么办?”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背心男对着镜头笑出一口大白牙,说完刚刚那一通,他突然不觉得紧张了。他觉得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就全场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与起哄声来看,他刚刚那个毒誓发得非常成功。他相信,借着这股流量,他们‘满头大汉’健身俱乐部的会员数量一定会暴增。到时候,按照他们老板给他许下的承诺,他就可以从最不受的待见的路边发传单的小教练,一口气升到门店经理了嘿嘿嘿…… 而这一切,只需要撒一个小慌就能够完成,简直易如反掌!!! 反正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监控,他就是把牛吹破了天,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至于少年,反正人人都在踩,他踩狠一点儿又怎么了?他才不在乎! 一直到卜涨衍开始采访下一个目击者,他都还兴奋得找不到北。 台下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人们对这种虎狼之词显然相当狂热。而在这堪称狂欢的人群中,有两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墨镜,口罩,全副武装。 西装笔挺,身材高大的那个是□□宇;瘦小一点儿,穿了件黑色运动服将自己紧紧裹起来的是宋凡。 宋凡看着背心男对自己肆无忌惮地诋毁,听着人们对背心男哗啦啦的掌声,不禁气到浑身发抖。 而就在这时,他放在扶栏上的小手被一只大手紧紧包住了。 宋凡侧头,看到了灯光下男人深邃的眼眸。 而手心传来的微微颤动,让他意识到男人用手指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 “等。” 下一个被采访者是墨镜姐,这个女人是海归出身,从小被家里娇惯,傲气得很,对于刚刚黑衣男那堪称粗鄙的表现,她嗤之以鼻。 卜涨衍道:“墨女士您好,请问您能够就撞人一事,发表一点儿自己的看法么?” 墨镜姐摘下墨镜,冷漠地哼了一声,“人们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句话果然不错,不是我说,就当天撞人那男的,浑身上下呀,破得跟什么似的。这种乡下来的农民工为什么要在我们城里赖着不走?这种人穷,本性坏,心眼毒!撞了人还不承认就是最好的例子!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死赖在我们S市?败坏我们的环境,给我们的治安添乱?我建议政府立即拆除所有的城中村,把这种见不得人的蟑|螂全部轰出我们的城市!” 一番话,全场皆惊。弹幕更是十分罕见地空白了两秒钟。 座位上的黑衣男脸色通红,他不幸被戳了肺管子,他就是乡下来的,墨镜姐口中的蟑|螂。 墨镜姐这话可以说相当有争议,可卜涨衍却并没有拦住她,他并非不知道这些视频放出来会加剧社会矛盾,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就是这种话才会有流量!流量面前,什么社会矛盾劳动人民,那都是个屁! 墨镜姐这番话瞬间爆了一个围脖热搜,那些原本一口认定是宋凡撞人的网友,此刻已然有一部分人看不下去了。虽然撞人不承认可恨,但公开鄙视劳动人命同样可耻。他们当中开始有人在网络上,搜索墨镜姐的个人信息。 座位上的霄瀚宇手指轻拨,用小号发布了一条链接。 原本清一色骂宋凡的弹幕,现在竟是发生了争执。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少年家里穷,实在赔偿不起,所以他才没有承认的呢?就冲他选择去扶老奶奶,我就觉得他本性应该不坏。” “前面的没必要洗地,撞人是真的,不承认也是真的,你洗你妈呢。不过这女的也不是个东西就对了,没有劳动人民哪来的你?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让人火大。” “查到了查到了诶!集美们快来看这条链接!这女的是多伦多大学在读博士,国籍加拿大……” 最后采访的则是“受害者”,老奶奶及她的一大家子。 她坐在轮椅上,由自己儿媳推着,身旁还跟着她的小孙子。 她一进来就拍着大腿哭诉道:“哎呦,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呦!我可怜的小孙孙!这孩子他爹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娘又有心脏病。就只有我一个人,拖着我快八十岁的身子捡垃圾养活他。好不容易攒足了给他上初中的学费,可是这一撞,全都搭进我的医药费里了。我可怜的孙孙呦,人家躲着不出来,不肯赔偿咱们,这下你连学都没得上咯!” 她哭天抢地,呜呼哀哉,卜涨衍适时按了一下遥控,大厅开始播放煽情的音乐。大屏幕上出现两张二维码。 一张威信的,一张致富宝的。 他半蹲在老奶奶的轮椅前,执老奶奶的手而相看泪眼,他红了眼眶,用沉痛的语调说着: “我们奶奶一生没做过坏事,为何生活竟对她这般?那个撞人的男子,你可知你的不负责任给奶奶一家带来了多大的灾难?!我不知道你看这段视频的时候会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羞耻?如果有的话,请你站出来!” “当然了,我们老奶奶的病得治,孙儿的学也得上,我在此呼吁大家,让我们伸出手来,帮帮奶奶一家,扫描屏幕上方的二维码,您的一点点爱心,就是老奶奶一家人明天的希望。” 无数痛哭流涕的网友纷纷拿起手机,给老奶奶送出或一百,或一千的爱心,只希望她家人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手中的动作: “呵。” 轻蔑,肆意,满是嘲讽。 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最后排那个身材高大,口罩挡住大半边脸的男人。 霄瀚宇高举手机,声音冰冷:“打断一下,不要脸先…哦不,是卜涨衍先生,我想问问你,给老人捐款的二维码,为什么通讯网络上会显示你们黑心晚报的域名?” 一语出四座哗然,卜涨衍一瞬间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这是哪个对家派来捣乱的?! 全体网友纷纷收住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数千万人的中几个编程大佬迅速开始敲击键盘,黑进了黑心晚报的网站,竟发现一切真如男人所说,大屏幕上的收款二维码,哪里是什么给老奶奶转钱的?分明就是给黑心晚报打钱的二维码! 霄瀚宇看着吓到不行的卜涨衍,微微勾唇,继续道: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这老太婆负责卖惨,你们负责收钱。至于这最后的钱怎么分,或是五五,或是四六……无所谓,反正你们也是空手套白狼,无本万利。怎么,我说得对么?” 网上一瞬间炸开了锅,弹幕铺天盖地的“?!!!”,几个技术大佬第一时间贴出了收款方的域名截图,上面显示,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黑心晚报已经用这个方法躺着赚到了35万五千四百七十三元! 有零有整,真相大白! 围脖一瞬间热搜冲顶,无数网民疯狂转载,涌入黑心晚报的围脖账号,一瞬间十万加的留言,全是骂声。再然后,网名们的键盘不起作用了,因为,围脖瘫痪了。 帖吧,陡音,逼乎,一瘫百瘫,纷纷响应! 坐在前排的黑心晚报领导们那是急火攻心,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招呼门外的保安,让他们赶紧把霄瀚宇抓走。 人高马大的保安潮水般纷纷涌来,座位上的Omega们吓得惊叫不已。宋凡也怕得不行,他轻扯霄瀚宇衣角,颤声道: “宇哥,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总裁,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再说了,你的手下一个都没有跟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的,快坐下吧,宇哥!宇哥,要不我们赶紧逃走吧,他们十几个人,太可怕了。” 谁知,霄瀚宇却只是轻笑一声: “怕?不好意思,你宇哥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字。” 面对那群紧紧围来,各个凶神恶煞,打算动手的打手们,霄瀚宇笑容凝固,晃着手机冷哼道: “42万,现在数据还在上涨,还在有善良的人被你们蒙骗。你说,我是该告你们电信诈|骗罪呢?还是该告你们蓄意捏造事实,引导网|络|暴|力呢?” 一句话下去,黑心晚报的领导们各个面如土色。那些打手们,更是再无一人敢上前。 宋凡看着霄瀚宇,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深深崇拜过一个人。他看到他宇哥只是轻轻一掀西装,那些满脸凶悍的打手就纷纷被霄瀚宇身上强悍至极的信息素碾压到口吐鲜血,哀嚎痛哭,跪地不起。 而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绕开他们倒地抽搐的身体,朝着前面的领导组与卜涨衍走去。 他的面容从容淡定,没有丝毫波澜,就仿佛他刚刚释放的信息素,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多么可怕的实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吓到肝胆欲裂。 霄瀚宇一步一步地朝着卜涨衍走去,而离卜涨衍还有十步的时候,卜涨衍竟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腿抖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霄瀚宇磕了一个大响头! “卧槽,好他妈帅!我、我、我不行了……隔着屏幕我都要被帅到窒息了!” “哇,我的腿,你为何要抖?啊,我的心,你为谁而跳?” “有生之年,从此小说里的那些霸道总裁全都有了脸……虽然是被遮了一大半的脸,但那也是帅的!” 弹幕铺天盖地如是说。 他们不过是不在现场,有幸没被霄瀚宇的信息素支配而已,否则别说是激动了,霄瀚宇的信息素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一动不敢动! 望着眼前这个山一样高大冷峻,遮住全部光线的男人,卜涨衍几乎要哭了,他拼劲全力才组织自己的语言系统勉强说出几句话: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霄瀚宇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慌不忙地说: “视频是你录的,客观报道是你的本能,惩恶扬善是你的天职……这些,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卜涨衍深深咽了一口口水,他下意识想说不是,可是他的领导却早他一步大喊道:“没错,是他,是他,就是他。” 网友弹幕:“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卜涨衍彻底没话说了,不过怕到他这个程度,反而豁出去了,心想反正也是无路可退了,反正自己的视频是唯一的现场证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死! “没错,是我说的!”他摇摇晃晃地要站起身,双腿却十分不争气地又把他抖到了地上,“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是在主持正义,我是在惩恶扬善,你你你……你以为靠着你的打击报复,就能够逼迫我说回我说的话么?不,我告诉你,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新闻人敢说敢做,媒体精神永垂不朽!” 说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是心有余悸。 而霄瀚宇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却只是低笑一声: “新闻人?媒体精神?有趣……” 卜涨衍及黑心晚报的所有领导都怔怔地看着霄瀚宇,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个男人那令人胆寒的微笑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计划! 只见霄瀚宇转身,面朝所有媒体打了个响指,“诸位,请看。” 话音刚落,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便出现了一段视频,那是霄瀚宇黑进黑心晚报的官网,强制电子屏幕定时播放的。毕竟他14岁就白手起家,靠一己之力缔造垄断金融帝国,各种黑道白道的手段都再精通不过,黑进一个二流媒体的官网,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而这段视频,则是他动用关系,几夜不眠不休,查遍了全程所有机动车的行车记录,才终于从近千万辆机动车中,找到了当时经过那条路的一辆。 所有观看直播的网民与在场众人都齐刷刷地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大屏幕。 通过视频可以看出,那是一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起初视频中只是向后略去的大楼、树木、天上的大太阳。除了通过几座标志性建筑,能过看出视频记录地点是科技园外,一切平平无奇。 可是五秒钟过后,令人所有人当场瞪大眼睛的一幕发生了。 空空荡荡的斑马线上,一个少年正在扶着一个老人过马路,扶得小心翼翼。突然,老人往旁边一倒,少年用力去拽都硬是没有拽住。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半秒钟之间,在高速行驶的汽车摄像头之下,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可以说是浮光掠影,可即便这样,依旧有眼尖的网民将图截了下来。 “大家快看,这可是我单身二十八年的手速才截下来的!虽然没看清老太太是怎么倒的,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少年压根没有骑自行车,更没有撞老太太!” “给我康康!” “看到了,真的是这样!!!” “天呐,惊天反转!” 围脖早就崩得不能再崩了,他们只能在自己的票友圈和抠抠空间转发这段视频,这一下子,视频传播更广了,连那些不逛围脖的中老年都知道了。 大厅里面早就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卜涨衍浑身发抖,背心男脸色臊到红里透黑,墨镜女悄然掐白了手心,老奶奶一脸惊惶,她的小孙子低下头去,面色厌恶。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呼吸,他们全都,全都,全都畏惧又专注地盯着霄瀚宇。 诡异的沉默,恐怖的留白,每个人汗毛直立,如坐针毡,直到霄瀚宇开口,不紧不慢地打破这一切: “看清楚了?要不要慢速度再放一遍?” ☆、第 31 章 没有人吱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老奶奶,事实再清楚不过,哪里还需要再放一遍? 分明就是老奶奶自己倒下,碰瓷少年的。 无数道目光如火炬一般投来,小孙子臊得小脸羞红,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而他的奶奶,一见势头不对,登时捂着心脏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她虽然也紧张到不行,但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到底老奸巨猾。所以她几乎是在掉皮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策。 只见她扑通一声,竟是一下子从轮椅跌落在地,手脚抽搐着鬼哭狼嚎: “不行了,不行了,快送我去医院,我这心脏刚做过心脏搭桥,我要死了,哎呦,哎呦!” 一片哗乱,众人手忙脚乱地起身,有人是真的关心老奶奶。但更多的还是自己诬陷伤害了少年,为躲避自身羞耻心的追责,想要借此逃避。 他们凑到老奶奶身前,七手八脚地装模作样要替她检查状况,嚷嚷着说救人咬紧,事实真相可以再放一放,还是得先把她送到医院。 就在这时,霄瀚宇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瞬间遏制了喧哗,所有人抬头,见一列白大褂医生自门口鱼贯而入。 “世界顶级的各科室医生,都在这儿了。”霄瀚宇蹲下身,看着老婆子的脸:“老人家,省了你去医院的费用,还不感谢我?” 复又起身,冷冷道:“心脏疼是吧?负责心脏的。” 一声令下,立刻有一名医生半跪在老太婆身前,打开医药箱,取出听诊器,作势要帮老太婆查心脏。 老太婆脸色一变,瞬间装不下去了,她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叫着倒退,说自己又不疼了。 霄瀚宇冷笑一声:“不察怎么行?省得您回头卖惨说您这心脏病是我给吓出来的。给我查!” 那医生按住老太婆,将听诊器置于她胸前稍听数秒,而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抬头朝霄瀚宇汇报道:“心脏一切正常,并无做过任何手术的痕迹。” 老太婆瞬间变得面无血色,她那儿媳早就站不住了,抱着儿子哭成一团。 然而霄瀚宇却并未就此罢休,他说,“骨科医生呢?接着给我查!” 几个骨科医生二话不说,撩起了老太婆的裤管,她那两条腿齐刷刷地暴|露在了镜头之下。只见那两条腿上别说摔伤的痕迹了,就是连半点儿红肿都压根不存在。 和之前她口中说的,被少年撞瘸走不路,还要让少年赔医药费,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现在,但凡是个不瞎的人,都能够看出真相了。 偏弹幕还有人在问: “卧槽…这咋回事?我不过去个厕所,感觉自己错过了一百亿!有没有课代表来总结一下。” “这老太婆是个撒谎精,自己假摔碰瓷好心扶他过马路的少年;完了之后卖惨骗大家的钱;最后事情败露还满嘴扯谎说自己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牛批牛批牛批,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死老太婆,我要是她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怎么能这么恩将仇报?!” “不过这哥们也真是够厉害的,这老太婆一扯谎,居然当场搬来了医生……这脸打的,隔着屏幕我都替老太婆脸疼。” “你可别,人家一张老脸比城墙还厚呢,人家可不脸疼。” “这他妈什么无良媒体?拿着一段模棱两可的视频就开始捏造事实,引导网络暴|力,还他妈要不要点儿脸了?!还有那几个作证的,你证你妈呢?那个说直播曰电风扇的?电风扇算什么?老子送你一台绞肉机吧!干!” “唉,看来少年是无辜的,他只是想扶老人过个马路呀?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又要赔钱又要被网|暴?别的不说,伤害过他的都自觉道个歉吧……唉,我当初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跟姐妹骂过这个少年。我错了,我真脸疼,对不起,弟弟,你要是能看到我这条弹幕的话,姐姐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在被伤害过后,还能不放弃希望。下次再遇到需要帮助的人的时候,还是能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现在像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姐姐要向你学习。” 宋凡坐在座位上,几乎是双手发抖看完这一大段话的,他眼眶泛红,眼泪滴到了手机屏幕上。 万千咒骂声中的一点关心,总是那么让人心伤。 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弹幕被红色的“对不起,是我们错了”覆盖了,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几乎密不透风地挡住了整片屏幕。 当初他们有多恨他,现在就有多爱他。 而那老太婆,反正也这样了,索性往轮椅上一瘫,假装昏迷了起来。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她权当不知道。反正她一把老骨头了,她就是碰瓷了,别人又能把她怎么样?揍她一顿?还是把她送进监狱?国家法律可没有哪条规定过碰瓷违法吧! 大家是不能把她这么个为老不尊的人怎么样,可是万千愤怒的网友们却没有闲着,不过三两分钟时间,这老太婆的老底被大家扒了个一干二净。 “这老东西的儿子压根没死!查出来了,她儿子是个老赌鬼,江那边的A市有无数条她儿子的赌博记录。她家也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穷,她家前两年才刚刚拆迁,在市区分了整整五套房子!就是一套一千万,这他妈也有五千万了!” “五千万!天呐,亏我这个月薪三千住地下室的人刚刚还给她一家捐了500呢,还能不能要点儿脸了!把老娘的钱吐出来!” “等,查到了查到了,他儿子目前六年级,想升的初中是S外国语……” “等等,大家看看这个,左边这张图是老太婆家的豪宅。右边这张是被网友暴力打砸过的少年的出租屋,我查到了,少年租的这套出租屋一共才40平,还是最乱的城中村,要不是真没钱,谁会住这种地方?最有钱的人朝最穷的人讹钱,这他妈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啧,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天呐,小少年也太可怜了吧,姐妹们知道小少年的致富宝么?我们给他转点儿钱,虽然也没有多少。但就算是我曾经网|暴过他的一点儿补偿吧……” “这个,这个电话绑定的致富宝就是他的。姐妹说得对,哪怕我们一人一块钱,小少年就能租个明快点儿的房子住。一百元,我已经转了,这是截图。” 宋凡手机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想个不停,他惊讶地看到自己致富宝上,入账信息如潮水一般涌来,甚至比弹幕刷得还要快! 就在老太婆还在为自己的鸵鸟政策沾沾自喜时,她的手臂被儿媳妇拉住了。 儿媳妇浑身发抖,满脸的眼泪,目光哀怨:“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手机已经被刷爆了,老师们的,家长们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问明明奶奶是怎么回事?我说过不要你来,咱家不差那几个钱,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你偏要来,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还要明明怎么做人!怎么在他的老师同学面前抬起头来!” “我嫁给你那赌鬼儿子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的福,我下辈子就全指着明明过活了。我究竟是哪一点儿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糟蹋我的心肝宝贝!你毁了他的未来,我恨你!” 那老太婆听完这话登时浑身发抖,她儿子不是个东西,她便将全部的爱都转移到了小孙孙身上,她最疼最爱的就是她的小孙孙,她不要脸地出去讹人家钱,就是想用这笔钱带小孙孙出国旅游,在小孙孙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可谁知,可谁知…… 她颤抖着转向她的小孙孙,可是她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她的小孙孙牙关紧咬,攥紧拳头,好看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而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憎恶: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你这样的奶奶……” 老太婆眼前一黑,只觉得天都塌了。 霄瀚宇无意再这老太婆子计较下去,他转身,走向坐在嘉宾位置上的黑背心健身教练。 背心男几乎是他一转身就吓得啪嚓摔到了地上,他被霄瀚宇的一点儿信息素余晖压得动都不敢动,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霄瀚宇打了一个响指,下属们登时搬了一台电风扇过来。 “五档,”霄瀚宇说。 看着呜呜转得飞快的电风扇,黑衣男一瞬间脸色惨白! 他那张包公似的黑脸这辈子都没这么白过! 弹幕一瞬间铺天盖地: “哈哈哈哈哈哈,太他妈有才了这哥们,我一个Alpha都忍不住要爱上他了!见过打脸的,没见过打脸打得这么狠的哈哈哈哈哈,脸都给他打烂!” “卧槽卧槽卧槽,截屏截屏,看他等下到底是穿着裤子还是脱掉。” “哈哈哈哈哈,猩猩哥实惨,不过他自作自受也就是了。” 黑衣男哪里肯应?他跪着拼命往后缩,却被霄瀚宇的下属们将他整个人都架了起来,朝着电扇冲去。 而霄瀚宇手指轻拨,拧掉了电扇的罩网,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啊啊啊啊啊——!”飞翔中的黑衣男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叫,紧跟着,一阵尿骚味,黑衣男尿了一地。 “……”各个电视台的记者们十分默契地把镜头对准黑衣男,他们已经连回去赶什么稿子都脑补出来了。 而后,霄瀚宇暂且放过黑衣男,转向墨镜女。 墨镜女提防地看向他。 相对来说,墨镜女比黑衣男要淡定多了,但这也是强装的,她那紧抿的唇早就彰显了她的内心此刻是多么恐慌! “你别过来,”墨镜女道:“你别以为你那点儿小伎俩能唬住我,我可是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哦?”霄瀚宇这倒是乐了,他活了这么大,竟还不知道这世上有谁是他不能惹的。 墨镜女一边防备着他,一边打了一个电话,声音娇嗔: “喂,亲爱的……哎呀,我遇到了一点儿事情,你快点儿来……什么会呀,翘掉翘掉!” 不过十分钟时间,一个西装男人出现在了大门口。 墨镜女得意极了,她踱着碎步跑向西装男人,挽起男人的手臂:“亲爱的,就是他非礼我!你可以一定要为人家做主啊!” 无数媒体将镜头对准西装男人一通狂拍,其中有见多识广的网民认了出来: “弓长集团的张董!” “我的天,居然是他!完了完了,这下打脸哥碰上硬钉子了,这脸怕是打不成了。” “这女的什么来头?别说老婆了,弓长集团的张董不是孩子都有两个了么?这女的居然出去给人家当小三?!” “哎哎哎,打脸哥保重,你以后要是被张董暗中搞了的话,我愿意给你出钱补贴你的生活。” 而正如无数网友所预测的那样,张董一甩头发,一副狂霸酷炫拽的模样,走到霄瀚宇身前冷笑道:“你敢动我的女人?” 墨镜姐在一旁疯狂挑唆:“亲爱的,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无数人为霄瀚宇捏着一把汗,而就是在如此焦灼的氛围中,张董冷酷道:“呵,男人,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朝我的女人道歉,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三、二……一啊啊啊啊啊!” 看着摘下墨镜的霄瀚宇,张董瞬间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宇宇宇宇宇宇宇哥!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里里?!” 在场众人:“???” 满屏弹幕:“???” 墨镜姐:“???!” 墨镜姐慌了,半蹲下身去问张董:“亲爱的,你这是怎么……” 啪! 张董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闭嘴!” 墨镜姐捂着脸,委屈道:“你……” 张董吼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安分一点儿,结果你还出来惹是生非,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惹的人是谁?” 是谁?墨镜姐抬头看着霄瀚宇,内心被无尽的恐惧占领。 究竟是谁?能够把房地产巨头弓长集团的董事长都吓成这样? “宇、宇哥……”张董都快哭出来了,“是我瞎了眼,没有认出您来,您千万不要介意呀。” 无数记者纷纷举起摄像头,记录下着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幕。 霄瀚宇面色冷淡,戴回墨镜,翘腿坐在椅上,轻轻吸进一口香烟,而后修长的手指轻掸烟灰。 “张老板,你这一声哥,我可担待不起呀。” 张董本来已经想了一肚子求饶的话,可霄瀚宇一句话,硬生生把他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眼下,他只有紧紧地盯着男人,心脏砰砰直跳,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这样……”霄瀚宇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的这位小情人瞧不起我们这些个“下等人”,那我想,买地时多给你的那一亿元,你也不必要了。” 一句话,所有人目瞪口呆。 甚至包括墨镜姐,也是此刻才反应过来。 一亿元!这是个什么概念…… 而有能力买地,还向弓长集团优惠一亿元的,全华国怕是也只有一位。 那三个字如同万钧雷|霆炸|响在墨镜姐耳畔,她呆坐在地,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她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班门弄斧的对象,居然是、居然是…… 她当小三勾搭大佬得来的那点儿钱,跟眼前的男人比起来,怕是正如水滴之于沧海;砂砾之于泰山;蚂蚁之于大象;萤火之光之于皓月之辉! 莫说是她了,就是张董,能跪在地上叫眼前的男人一声哥,也是他莫大的荣幸! 她算个什么东西,在这个男人面前装逼扮富,她也配!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羞愧过! 网友们的弹幕刷得飞快: “我的天,这男的,这男的不是瀚宇寰球的霄瀚宇么?我是眼瞎了还是脑子瘸了?我为什么会连我男神都认不出来?我男神为什么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 “打他们这种人的脸,简直脏了我男神的手!” “完了完了,太心疼我男神和小少年了,黑心报刊榨|干小少年的热度后,接下来就要蹭我男神的热度了。” “哈哈哈,这女的刚刚不是还嫌贫爱富,拽得跟什么似的吗?哦,现在遇到更有钱的了,这就拽不起来了?我当是个什么厉害玩意,原来也不过如此:)” “等等,刚刚说这女的在多伦多读博士是吧?她在这里做假证明,歧视劳动人民,证据确凿,这些都是可以朝她们大学举报的!” “……” 轰轰烈烈闹了一场的媒体发布会最终在全场几乎所有人跪下朝少年的道歉中结束,而霄瀚宇冷着一张脸,拉着少年的手,将呆呆的少年拽出了大厅。似乎他们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对少年极大的玷污。 媒体发布会结束以后,那个高喊着“新闻正义”的记者卜涨衍惨遭解雇,且以一己之力,将他的公司黑心集团拉下水了。黑心集团几乎遭到了全国人民的唾沫与抵制,最终以破产草草收场。 而卜涨衍,也在全国人民面前出尽了风头。他自诩学霸,傲气得很,寒窗苦读十九年,拿着传媒硕士的毕业证书,到头来就业市场上却没有一家公司敢要他。最终他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只得回到农村的老家,日日活在对自己行为的忏悔中,靠着喂猪挑粪了此残生。 黑衣男的情况同样不怎么样,一天时间,各大城市的“满头大汉”健身门店都遭到了愤怒的网民的打砸。黑衣男被轰出了“满头大汉”健身俱乐部。失去工作的他,又被房东拒租。且他只要一出门,就会有无数嫉恶如仇的路人朝他投来臭鸡蛋和石头。他人人喊打,活得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为了躲避这一切,他回到了他自以为于世隔绝的故乡,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村里都通了网,全村人都知道了他陷害无辜少年“光辉”事迹。他一个人,搞臭了他全家在十里八香的名声,搞得他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再没有一个媒人肯为他说媒。他彻底体会到了少年被伤害时的处境,抱着对少年的无尽愧疚悔恨一生。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这也导致他全家就此香火断绝,断子绝孙。 墨镜姐也不好受,她原本博士眼瞅着就能毕业了,结果就在她的毕业答辩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她被当场打断。原因是她被举报了,举报信足有上万条,中文,英语,法语不一而足。校长亲临现场,亲口宣布取消她的毕业资格,同时取消她的学籍。并且当众表示,她简直是多伦多大学建校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这段视频在外网疯狂传播,她的光辉事迹传遍美国欧盟英联邦,从此她终其一生跪舔的西方发达国家再没一个学校,一处人才市场肯收她,她走到哪里都是白人无尽的白眼与挖苦。无奈,她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她那最瞧不起的祖国,幻想着靠着海归的身份兴风作浪。可惜天不遂人愿,张董早就回归家庭,跟她一刀两断,而她当小三的事情也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就是她的学历再高,简历再好看,也没有一家公司肯要她。 回到家中,面对白发苍苍,为了满足她留学的虚荣心而借尽外债,掏空家底的父母,她羞愧得无言以对。在无数次钓凯子以期实现阶级升迁的美梦破灭之后,她只得开始自力更生,走到工地里面,跟她最瞧不起的“蟑|螂”一起搬砖杵泥,挥汗如雨,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与悔恨中度过余生。 而那个老奶奶呢?回到家中之后,她的孙子遭到了学校同学的排挤,每天回家唉声叹气,默默流泪。她尝试着做好吃的哄哄她的小孙子,可小孙子一听饭是她做的,就不肯吃一口,动一下筷子。 小孙子因为有她这样的奶奶而感到无比自卑,自我厌恶,最后甚至发展到了抑郁症的程度。儿媳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她宁可一分钱不要,也要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这个赌鬼父亲,离开这个黑心的奶奶,离开这个令人绝望的家庭! 她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养活她的儿子,她相信,她有能力将儿子教育成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像他的父亲那样,他的奶奶那样! 老奶奶几乎是跪下了,却依旧不能阻挡儿媳离婚的意志,她眼睁睁地看着儿媳拉走了她最心爱的小孙孙,而在门关上的时候,小孙孙甚至都没肯回头看她一眼。 她肠子都悔青了。 从此,她只能带着对小孙儿一日一日的思念,面对着她那不知道回家,只知道败家的赌鬼儿子,浑浑噩噩,风烛残年。 反倒是宋凡因祸得福。 他一夜之间成了网络红人,他扶老奶奶的善良正直;遭受不公默默忍受的坚韧;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怪过一个人的纯真;都在网络上疯狂传送。 甚至连央视都下场为他点赞。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五一劳动节快要过完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他最需要,也是最意想不到的礼物。 华国最高艺术学院:B市戏剧学院的破格面试通知。 如果能够通过面试,他就有大学上了! 还是多少人挤破头都钻不进去的那种! 跟无数明星做同学!!! ☆、第 32 章 下了飞机,B市干燥炎热的空气一瞬间扑面而来。热浪蒸腾,大地白得晃眼,宋凡不禁抬手,稍稍遮住脸颊。 这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 三天前,当他将自己收到戏剧学院面试通知这一消息告诉弟弟时,弟弟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好几秒,才张着嫣红水润的小嘴巴问:“真的呀,哥,你可别骗我。” “嗯,”宋凡也开心得合不拢嘴巴,他搂着弟弟的肩膀,两人的脑袋凑到一处,他将电子邮件展示给弟弟看。 那天,弟弟比他还要激动,听说他去B市面试,可能要在B市住几天。弟弟干脆连觉都不睡了,大晚上地帮他收拾行李,忙了个脚不沾地。 用弟弟的话说就是,“哥,现在你是考生,就该由我来照顾你。” 宋凡笑笑,看着弟弟忙来忙去的身影,打开手机上的订票软件,查看近两天,由S城发往B城的火车。 普通火车的价格比高铁便宜将近一半,因此他在筛选的时候,只看普通火车的发车信息。 许是这几天太累了,他有点儿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往床上一趟,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手机就躺在他身边,屏幕亮着。 徐楷恩一扭头,发现哥哥睡着了,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得轻了些许。待到将换洗衣物、材料等都完完整整地装进哥哥的行李箱之后,他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轻轻抱起了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抱哥哥,以往在哥哥醒着的时候,他可是不敢的。 他抱着哥哥,心脏跳得飞快。 哥哥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很多,即便是在睡梦中,依旧微微皱眉,显得有几分稚气,又格外叫人心疼。 他把哥哥抱到床中间,小心翼翼地扶着哥哥的脑袋,让他枕在枕头上,而后为哥哥盖上被子。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自己也回房睡觉时,看到了哥哥纤细脚踝一侧的手机。 他知道哥哥手机的密码,0410,4月10号,他们在孤儿院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打开手机,徐楷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购票页面。 普快,坐票,38个小时,整整两夜一天。 价格154元。 哥哥沉重的呼吸在耳畔响起,徐楷恩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 第二天是周一,宋凡将近早上10点才醒来。 食物的香甜气味传来,宋凡揉了揉眼睛,隔着打开的门看到了外间小桌上的包装盒。 闻这味道,像是肠粉。 下床走到桌前,果然。 是他最爱吃的腊肠肠粉。 不由得笑逐颜开,像得了鱼的猫咪。 弟弟已经上学去了。 弟弟给他买的肠粉还热着。 吃肠粉的时候,宋凡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做。一直到收拾完桌子,他才想起来,他昨晚还没有买票就睡着了。 该死!要想按时到达,他得买今天傍晚的车票,万一票卖光了,那就坏事了。 匆匆忙忙拿起手机,要打开购票软件的时候,他看到了压在手机下面的一个小方片。 那是一张机票。 宋凡愣了一下,心脏被一股暖流紧紧包围。 从他家到机场,坐地铁要一个小时,一来一回就至少得两个小时。去机场的路上他不由得想着,弟弟那天,恐怕是天没亮就起身了吧。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 弟弟给他买的机票。 下了飞机,宋凡将行李存放在宾馆。 这个宾馆订的人蛮多的,都是年纪轻,相貌好的男孩女孩,基本上各个都是校花校草的程度。乍一看十分养眼。 宋凡估摸着,这里面应该有不少跟他一样,是来戏剧学院面试的。 安置好自己的行李,日头尚未西斜,天色还早,宋凡决定在B市逛一逛。 他定的宾馆紧挨着戏剧学院,因为在市中心而价格不菲。 在这附近,有一条蛮著名的历史文化街,主打B城这边的胡同文化。离得很近,宋凡走着就去了。 五一黄金周已经过去,游客稀少,日头斜斜地向西坠去,很快便被银杏树挡住小半。温度降了下来,没有那么热了,除了路上的尘土比南方城市多些,有点儿呛人,其他方面都蛮舒服的。 悠闲、自在,宋凡不紧不慢地在胡同中七拐八拐,内心对未来既憧憬,又有点儿小紧张。 假如他能真的能被喜剧学院录取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四年时间,他都将在这里度过。 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会成为他的第二故乡。 转角有个卖糖葫芦的,宋凡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根豆沙糖葫芦。咬一大块在嘴里,酸酸甜甜,入口即化,虽然有点儿粘牙,但吃完以后舔舔牙尖上的糖粒,悠长的回味直甜进人心坎。 转过弯去,有个捏面人的老爷爷,宋凡扎进人堆里,看入了迷。等老爷爷收摊要走的时候,宋凡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 人声散了,胡同寂静下去,眼前,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映亮了古朴的砖墙。 宋凡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晚风一刮,居然有点儿冷,他打了个哆嗦,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不由得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拐了个弯,灯光就此打住,前方的小巷黑漆漆的一片,不时有一两声猫叫,哗啦啦的声音响着,一丝恶臭的气味传来,像是有野猫在垃圾堆中觅食。 有点儿渗人……但这是导航上显示的最近的一条路,宋凡站在巷口斟酌再三,还是迈开了脚步。 沙沙、沙沙,脚步声轻轻刮蹭着地面,那几只猫受惊都蹿到了墙上,瓦砾轻响,一只只扭过头来,发亮的眼睛看着他。 继续走着,路黑到一点儿光都没有了,宋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呼呼的风刮得他心跳发紧。就在这时,忽然—— “谁?” 男人的声音。 宋凡将手机晃过去,眼前的一幕令他瞠目结舌。 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各个纹着花臂,面相凶恶,手里都抄着家伙,其中一个手里的还是碎了一半,滴着血的啤酒瓶。他们围成一圈,圈中瘫坐着一位少年。 帆布鞋,黑裤子,腿又长又直,黑T恤之下的手臂苍白到有些不正常,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臂蜿蜒而下,于垂在地上的修长手指间蔓延开来。 宋凡睁大眼睛,颤抖着将手电筒再往上一点儿。 黑暗之中,少年眼睛紧闭,脑袋歪歪垂在肩膀上,额头上扎进去一大块酒瓶碎片,洇洇鲜血如注。 “妈的,居然又来一个,兄弟们,先干掉这个再说。” 眼看花臂男头子举起钢棍就要朝着少年的脖颈击去,宋凡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抢先一步,冲过去用自己的脊背护住了少年。 那一棍下来,强烈的顿痛让宋凡几乎怀疑他的脊椎骨被打断了,黑暗之中,无边的恐惧一瞬间潮水般袭来。就在又一闷棍即将打下来的时候,他的手臂突然被人用力一抓,随后,他被少年一把扯至身下! 咚! 为了护住宋凡,少年的胸膛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那沉闷的声响震得宋凡牙都酸了。而就是这样,少年也只是闷哼一声,非但没有倒地,反而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宋凡躺在地上,半睁的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了,少年挡在自己身前清瘦高挑的身影,单薄到让人心惊。 这下完了……宋凡不由得想。 花臂男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头儿,这小子挨了两针麻|药,昏死过去,又被咱们按着一顿毒打,身上全他妈的是暗伤,就这,竟然还能站起来,哈哈哈哈哈……” 花臂头子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边,黑暗中火光明暗不定,他笑得轻蔑: “骨头硬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小子骨头茬能有多硬,今晚打不到你跪下叫爹老子我就跟你姓!” 说罢,粗臂一挥,钢棍呼呼生风。 宋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别打了…再打,人都要被你们打死了…… 想象中的跌落声迟迟没有出现,当宋凡再睁开眼睛时,他惊讶地看到少年一只手攥住钢棒,手背骨节一根一根全部凸显了出来。而那花臂头子满脸惊愕,他双臂握棒,使出全身力气,竟是没有少年一只手力气大! 死寂。 僵持中无尽的死寂。 月辉穿透云层重归大地,银白月光洒落,而在皎洁月光中,少年纤长的眼睫缓缓抬起,一双狭长眸眼,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 花臂头子竟是下意识被少年看得心头一惊,下一秒,少年扯过他手臂,扛在自己肩上,在所有人的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一个漂亮至极的过肩摔! 头子的身体几乎是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圆弧,而后被狠狠地掼在地上! 咚! 灰尘四散,头子痛得哎呦哎呦直叫。 少年轻咳一声,似乎是嫌脏,连看都不屑于看那头子一眼,他的声音冷且硬,刀子一般刮在花臂头子的心上: “爷给你脸了是吧。” 剩下的小弟们一瞬间胆颤心惊,他们费尽心思才用麻|醉|剂算计倒了少年,可眼下…… 面面相觑,一个个面如土色。 少年只是抬头,瞥了他们一眼,那几个高大威猛的花臂男便吓到浑身发抖,连他们头子也抛下不管,一个赛一个地跑走了。 天太黑了,宋凡看不到少年对花臂头子做了什么,只是那骤然爆|出的凄厉哀嚎让宋凡后背猛地一紧。 那声音断续几下,渐渐止了,如同一支熄了的烟头。 漫漫长夜空空荡荡,再无回响。 抬脚要走,宋凡的裤子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拉在空中,无力地晃荡了两下,便又松开了。 宋凡还以为是根树枝,就没太在意,一直到他后来回了宾馆,躺在床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手脚发凉。 毛骨悚然。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喂,”捂着后背,一步步挨出巷口的时候,宋凡忍着疼痛,开口叫住了少年:“你……” 一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他该跟少年说些什么?看看他身上的暗伤严不严重?问问他是怎么招惹的那群人?可萍水相逢,他凭什么问他这些? 许是麻|醉|药的计量还没完全下去,少年走路有点儿不稳,就在宋凡以为少年压根不会理自己时,那道高挑而坚毅的背影,却是稍稍驻足,就此站定。 橘色的路灯在他头顶垂直照下,在他脚边留了一小片浓到照不开的黑,飞蛾轻扑灯体,草丛虫鸣。 “你、你叫什么名字……”宋凡终于挣扎着开口。 少年缓缓转身,宋凡睁大眼睛。 宋凡发誓,那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回眸,鸦睫蝶羽,眸深如墨。 而那张流畅凌厉的侧脸只是为他停顿一瞬,便再次转开,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第 33 章 漫长的走廊排着蜿蜒长龙,没有空调,天气燥热得让人心慌,四下皆是女孩们小声议论的嗡嗡声。 宋凡抬头,注意到站在他前面的男生个子很高。 大热天的,还戴着口罩和墨镜。发茬剪到很短,露出一截儿修长白皙的脖颈。 玉似的。 还有大概十几个人,就要轮到宋凡面试了,他有点儿紧张,在心里把从网上搜到的基础试题默背了一遍,就开始打量周边的人。 假如他真的能进戏剧学院的话,今天这波人,以后肯定有人会成为他的大学同学。 不管男生女生,每一个人的颜值都很高,其中更不乏衣着光鲜,气质绝佳的。 宋凡越看越心慌,越看心里越没谱。 他自觉自己的长相只是中等稍稍偏上,放在这群人里,根本就一点都不起眼。 更何况,他还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基础培训。 这能行么…… 正想着,宋凡注意到前面的男生手机响了。 男生接起手机,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 宋凡觉得那声音有点儿耳熟。 像是在哪听过。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见男生身前的一个女生转过身来,盯了男生好一会儿,随后眼睛瞪大,再瞪大…… “你是…你该不会是明辰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人的目光瞬间汇聚过来,男生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脸,可是已经晚了。 已经有女孩尖叫了起来: “明辰,是明辰,真的是他!” 跟周边的人没什么两样,宋凡的脑子在听到“明辰”两个字时就炸了。 明辰,16岁出演自己首部青春偶像剧便一炮而红,斩获少男少女粉丝无数。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一口气接演了三部电影,第一部电影上映4天票房就已冲破十亿大关,目前正在火|爆热映中。 众多预测认为,这部电影票房超过三十亿已是板上钉钉,就是冲破四十亿,按目前无数的自来水和持续发酵的口碑来看,都未必不能实现。 多少人在娱乐圈打拼数十年都无法取得的成就,他出道两年,就已经做到了。 把同年龄段的小生们甩了个十万八千里。 宋凡早就听说过明辰今年要报考戏剧学院,但他平时不怎么追星,这事过耳就忘。哪里能够想到,他竟然能够这么近地见到明辰,活的!就明晃晃地站在他身前,还要跟他参加同一场考试! 天呐…… 身份都已经被认出来了,明辰只得摘下口罩,笑着朝大家打了个招呼: “哈喽。” “啊啊啊我不行了!”走廊里一片欢呼尖叫的声音,有内向一点儿的小Omega叫到腿软,也有开朗一点儿的,跑过来拉住明辰的胳膊求合照。 明辰来着不拒,大大方方地接受每一位同学的要求。有人问他什么问题,他也都耐心地回答,没有半点儿明星架子。 “明辰,真的是你吗?我的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哈哈,真的是我。” “明辰明辰,那我要是能被录取的话,是不是就能跟你做同学了?” “嗯,加油哦,期待九月份再见到你。” “明辰明辰……” 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还这么温柔呀啊啊啊啊啊…… 抓狂一片。 宋凡看着那些要到明辰合影四处炫耀的男孩女孩,心里有点儿眼红,本来他是里明辰最近的人,要是他要的话,明辰应该也会给吧。 要不现在去要……唉,算了算了,太多人围着了,他看到明辰轻轻拽了下衬衣领口,心想明辰现在一定很热。 “安静!”面试老师出来,用力在门上敲了敲,旋即抬头,看到明辰,理解似得笑了笑,“克制一点儿,克制一点儿……” “克制不了啊老师!”活泼的小Omega嚷嚷道。 “不好意思啊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明辰说着,像那老师鞠了一躬。 同学们看到,大多都不好意思再嚷嚷了,十分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明辰明辰……”只有那个小O还在缠着明辰。 说实话,宋凡有点儿羡慕那个小O,他也像那小O一样,同明辰说话。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Alpha,拽着同是Alpha的明辰说话,实在是…… 有点儿奇怪? 唉,到底要不要跟明辰说话?自己要是考不上戏剧学院的话,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明辰了。这么难得的机会,还是跟他说句话吧,可是该说什么呢…… 宋凡脑子里彻底乱成一团,脚步无意识地随着队伍向前涌动。 “喂,想什么呢?” “啊,”宋凡抬头,对上男孩明媚的双眸,当场呆住。 明辰竟然跟他说话了,还在对着他笑,自己不是再做梦吧! 天呐,明辰,明辰的小酒窝,还有虎牙,一笑起来好帅啊……不行不行,太近了,怎么这么近?明辰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自己没洗脸吗?不对呀,出宾馆时明明洗了的…… 后排有几个女生,早已举起手机,手掩着嘴巴,一边偷笑一边狂拍。 “你说明辰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反正他又不会喜欢上我,那我情愿他喜欢男孩。” “你看他们俩……” “…%¥(&¥*#……” “傻了?”看着眼前两颊羞红,呆到不行的小少年,明辰不禁嘴角微勾:“轮到我们进去面试了。” “哦、哦……”宋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明辰主动跟他说话,是在告诉他去面试…… 等等… 自己跟明辰一起面试?! 宋凡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不知道的是,楼道的拐角处,一道高挑紧削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中,修长的手指轻磕烟灰,狭长而锐利的眸,自始至终都不疾不徐地盯着他。 ☆、第 34 章 “紧张?”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宋凡听到明辰在自己头顶道。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握着门把的手已经抖到不成样子了。 “额……还好啦。”连宋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紧张到底是因为面试,还是因为明辰就在自己身边。 “放轻松,”明辰说,“戏剧学院的老师们人都很好的。” 宋凡额角淌下了一滴汗。他能够感觉到,此时此刻,走廊中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背上。 也是,像明辰这种等级的爆|火明星主动跟他一个素人说话,没人惊讶才奇怪吧。 这么想着,宋凡和明辰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凉气一瞬间扑面而来,爽得人身子猛地哆嗦一下。 屋内比走廊里明亮很多,眼前是一张长桌,桌子的那一头坐着三个面试官。除了刚刚出去让大家安静的那个不认识之外,另外两位都是荧幕常客,绝对的实力派演员,就连宋凡这种没什么功夫看电视的人都耳熟能详。 “……”一屋子三个巨星围着,宋凡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辰就淡定多了。 他笑着向三位老师打招呼,礼貌得体,语气平淡,就像是一个跟邻居说早上好的乖学生。 那几位老师朝着明辰点头,招呼他坐下。 “……”原来明星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么,好像跟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么想着,宋凡抽出椅背,坐在明辰身旁。 他按照老师们的要求,填写放在桌上的表格,都是一些身份信息,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之类的。 填完表格,坐在对面的男老师朝着宋凡招招手:“过来。” 宋凡有点儿奇怪,但看到明辰也被老师叫过去了,他就走到了男老师面前。 男老师一伸大手,猛地掐住了宋凡的脸。 宋凡:“……” 这家伙疼的,要不是对面坐的人是影帝,宋凡怀疑自己已经要咬人了。 然后影帝又按按他的鼻子,扯扯他的耳朵,捏捏他的下巴。 宋凡:“……” 影帝您在捏橡皮泥么? 旁边负责纪律的女老师说,“这小孩不像整过容的。” 宋凡这才明白过来影帝为什么对他的脸爱不释手。 然后就听影帝悠悠道:“确实,整也不至于整成这样。” 宋凡:“……” 一扭头,看到明辰的脸也在被捏来捏去,心里顿觉平衡不少,再然后,看到捏明辰脸的是个年轻女星,纤纤玉指捏起人来温温柔柔的,绣花儿一样。 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塌了。 “行了,鉴定完毕,纯天然,360度无死角的一张俊脸。”女星说。 “谢谢梅梅姐。”明辰答得乖巧。 宋凡看到他侧颊上的那个小酒窝,脸上有点儿发烫。 面试正式开始,一屋子人里,咖位最大、资历最深的影帝负责出题: “即兴表演,你们两个,一个是万金之体的豪门小少爷,一个是从小服侍小少爷长大的,忠心耿耿的仆人。一分钟准备时间,计时开始。” 宋凡心说这题不难呀,伺候人还不会演么,然而还没高兴几秒,就见年轻女星冲着影帝眨了眨眼睛: “老项,我想让小辰演仆人,换这个额……小凡来演少爷,你觉得怎么样。” 影帝思索一下:“主意不错,行,就这样。” “……” 宋凡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个从小没爹没娘吃不饱穿不暖四处奔波受尽白眼的人……让他演少爷? Excause me? 宋凡刚酝酿好的演仆人的感觉一下子全没了,整个人像一脚踏空,一点儿底都没有。 不怪他没天赋,实在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一个连咖啡店都没去过的人,凭空去演少爷,这怎么演? 宋凡慌了。 手心发麻,耳边一阵阵的响,不知是耳鸣还是窗外的蝉鸣。 一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肩头,隔着T恤,宋凡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干燥与温暖。 抬头,明辰逆光的笑容明媚而温柔,微风吹拂,少年发丝轻动。 明辰微微低头,唇在他耳畔轻声道: “别怕,一切都交给我。” 宋凡的心仿佛跳漏了一拍。 紧跟着准备时间结束了,表演正是开始。 明辰轻按着宋凡坐在椅子上,然后缓缓蹲下身去。 座位上的三位老师不由得半站起身,显然,他们十分好奇明辰将怎样演绎“仆人”这个角色。 只见明辰单膝跪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素白绣花手绢,缓缓将其折叠。然后,修长的手指轻捏宋凡脚踝,低下头去,认认真真地,用手绢为明辰擦去鞋上的污垢。 神情专注,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两把小刷。 就仿佛他轻轻捏住的,就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的纤纤玉足。 宋凡紧张到连呼吸都滞住了。 天呐…明辰在帮他擦鞋! 他那双穿了不知道多少年,沾着尘土的旧鞋,明辰正在帮他擦!!! 用的还是明辰贴身珍藏的手绢。 那是明辰平时用来擦脸的吧…… 宋凡大脑乱作一团,整个人身体紧绷,有好几次,他甚至都忍不住想要求明辰不要再擦了。 好在,这折磨人的时间终于过去,明辰缓缓抬头,清澈的眸子如同碧蓝的湖泊,而在那风平浪静之中,涌动着一丝他让叫不上来的波澜。 只是宋凡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丝奇异的情感,他的手就被明辰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对方用眼神轻轻抚慰着他: “有我在,不要怕。” 而从三位老师的角度看来,这一动作只是明辰为宋凡擦干净鞋上的泥垢,顺手扶少爷起身。 自然、妥帖,态度之谦卑,几乎让三位戏龄丰富的老师都相信了,眼前的少年就是一位仆人无疑。 宋凡随着明辰的动作站起身来,就当他以为这段表演告一段落的时候,明辰轻轻的,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吻。 宋凡整个人都傻了。 “好,咔。”影帝道。 “不错不错,”女星笑着说。 “回家以后记得随时关注我们学校的官网,我们将会在上面发布录取结果。”管纪律的老师说。 一直到这时,宋凡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是在面试。 完了完了完了,他刚刚一直在纠结明辰为他擦鞋的事情,刚刚的表演,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压根就什么都没演呀! 他们出去之后,三位老师开始议论。 影帝:“你们觉得怎么样?” 管纪律的老师:“明辰肯定是没得说,人气、相貌、演技,今年戏剧学院的第一名没跑了。就是另外一个少年……” “他叫小凡。”女星说,“我觉得他也可以诶,你们没注意到他刚刚,明辰帮他擦鞋时他脸上的那个微表情,还有微僵的身子,想说话又不敢的神态。哎呦我的天,演得是真不错。就是成熟的演员里面,都很少有能把暗恋演到这么细致入微的。” 影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女星一眼:“所以你认为,这个小凡饰演的,是长大以后,对自己仆人情愫暗生的小少爷?” 女星:“那不然呢?” 影帝若有所思。 宋凡内心复杂地出了门,明辰看了身侧面无表情的小少年一眼,斟酌开口: “那个,刚刚……我亲你的那一下,你别介意哈,都是表演需要。” “没有没有,”宋凡连忙说,“唉你那个手帕,要不我帮你……” “明辰明辰!” 宋凡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隐没在海一般的欢呼尖叫声中,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一群少女一哄而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明辰明辰,感觉怎么样?试题难不难?” “还好,大家不要紧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发挥好的。” “啊啊啊我们明辰哥哥好温柔的说!” “……” 宋凡被排除在人群之外,闷热的气息灌得他胸口憋闷,他眼睁睁看着明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一样的耐心,一样的体贴。 甚至是一样的笑容。 他呆呆地站着。 就好像刚刚在屋子里的那几分钟,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心里空落落的,脚步发虚地往外走。 低着头,无意识地看自己的鞋尖。 突然想起来那是刚刚明辰捧在手心,用丝绢擦过的。 …… 漫长的走廊与队伍。 一道高挑的黑影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晃了一下,便被抛在身后。 …… 宋凡的脚步轻轻顿住。 他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一声轻嗤。 嘲笑一般。 还有点儿耳熟? 宋凡转身。 人头耸动,队伍蜿蜒蛇行,没入走廊深处。 宋凡抓了抓后颈。 是幻觉么…… 明辰终于拨开人群,从狭窄的,不断有人尖叫着涌向他的走廊中逃了出来。 他一口气冲到楼下,微微喘息,衬衫汗湿。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 柏油路要被太阳晒化了一般,街上车行车往,尘土飞扬。 ……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快进车里吧,不然等下又有狗仔要拍您了。今天下午一场电影宣传访谈,今儿晚上一档综艺,见缝插针还得去录音棚录歌。这期可都排得满满的呢,赶紧走吧少爷。要休息就去车上。” 明辰难得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旋即,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做。 沉沉地点了点头,钻进车里。 “接下来的两位,江默,董英明。”管纪律的老师探出头来,继续喊人进去面试。 江默走进屋中,看到了桌子上的统计表格。 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电话…… 他笔走龙蛇,迅速填完。 然后默默向上数了十三位。 将那一行的信息记在了心里。 ☆、第 35 章 不同时期时间的长短是不一样的,高三的最后三十天,快得就像离弦的箭,一眨眼就过完了。 今天是宋凡送弟弟参加高考的日子。 考场大门口挤满了来送考的家长,乌央乌央的一大片,天气湿热难耐,T恤一拧都能挤出水来。 宋凡看着弟弟,有点儿担心:“紧张吗?” “放心吧,哥,”徐楷恩双手搭上宋凡肩膀,笑着说,“我一定考上华国最好的学校,九月跟你一起去B市。” “面试结果还没出来,我还不一定能进戏剧学院呢……”宋凡说着,大门打开,人潮开始涌动,显然是开始入场了。 徐楷恩深吸一口气,“那我…走了?” 宋凡点点头,目送弟弟高挑清瘦的身影融入蓝白色校服潮海之中。 站在树荫下等待的时候,宋凡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了戏剧学院的官网。 那上面空空荡荡,还没有公布录取结果。 宋凡挠了挠脑袋,他这些天,基本上一天得打开官网不下十次,就这么被吊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感觉很难受。 手指轻滑屏幕,点进戏剧学院的帖吧。 飘在顶端的爆红帖子清一色都是关于明辰的,各种考场照、绯闻、拉郎配、小道消息…… 宋凡犹豫了一下,努力控制着没让自己点进去。 不要看,也不要再想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把关于明辰的帖子划走、再划走…… 终于,他见到了一个正经点儿的帖子。关于录取结果发布时间的。 上面说,录取结果应该会在七月初发布。 七月初…还有一个多月呀…… 等到那会儿,高考成绩也该出了吧…… 正要放下手机时,叮咚一声,威信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点开,通讯录那一栏,显示有人添加他为好友。 昵称是空白的,一个字符都没有。 宋凡见过这种,应该是打了一个空格上去。 那人的头像则是一片漆黑。 嘿,哥们你谁,这么能装逼。 出于好奇,宋凡点了通过,然后点进这“黑哥”的票圈视|奸。 结果空白一片,毛都没有。 “……”宋凡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心说果然不愧是你装|逼少年。 宋凡嘴角抽搐,正要随手把这人删掉,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是宇哥打来的。 一回头就把“黑哥”的事情给忘了。 那个漆黑一片的头像,从此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他的好友列表里。 “喂,宇哥。” “抬头,”电话那头的成熟男声道。 宋凡发现自己脚下多了一片阴凉,抬起头来,一把大黑伞将他罩住,是宇哥在为他撑着。 “嘿嘿,宇哥,”宋凡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霄瀚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头微蹙,表情嫌弃:“不嫌热?上车上等。” 于是宋凡便钻进霄瀚宇停在路边的空调车里等弟弟考试。 霄瀚宇帮他调整了一下靠背,让他可以窝在里面,更舒服一些。 “啊……凉快。”宋凡抱着身子打了个哆嗦,问霄瀚宇:“不谈生意么?” “推了,”霄瀚宇掏出烟来,似是想到什么,又默默地将烟放了回去。 宋凡:“怎么不抽?” “对小孩子不好”,霄瀚宇答道。 “……”宋凡努嘴,“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霄瀚宇侧头看着宋凡,宋凡跟他对视:“干嘛?” 霄瀚宇伸手,在宋凡脸上捏了一下: “真可爱。” “……” “想好了,真的要去戏剧学院?”霄瀚宇问。 “还不知道能不能录取,要是能被录取的话……”宋凡看向霄瀚宇,“我想去试一下。” “……”霄瀚宇没有说什么,过了好久,打开车门,探身出去。 宋凡连忙扒着车窗,看霄瀚宇。 男人站在一棵大树下面,身形高大笔挺,在一群送考的家长之中帅得鹤立鸡群。 他掏出自己的全钻打火机,点燃香烟,狠狠吸了一口。 轻轻吁出,烟雾袅袅,盘桓而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烟灰,抬头看天。 宋凡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好久好久,久到宋凡忍不住怀疑宇哥再在外面呆下去会不会被烤熟,霄瀚宇才上了车。 他应该是用过清新剂,身上闻不到半点儿烟味。 他总是这般一丝不苟。 “行,等到你开学的时候,我送你去B市报道。”霄瀚宇双臂搭着方向盘,戴着墨镜,视线无意识地看着前方。 “还不一定考得上考不上呢”,宋凡笑着说,他突然觉得,其实考不上也好,也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顺其自然吧…… 想是这么想的,可真到了出录取结果的那一天,他就顺其自然不了了。 宋凡的录取结果和弟弟的高考成绩同时公布,都是在夜里一点。 一向奉行早睡早起的宋凡再无半点儿睡意,正是最热的时候,没有空调的出租屋活像蒸屉,宋凡和弟弟都只穿小裤衩坐在床上,四只眼睛牢牢盯着手机屏幕。 像蒸屉里的两只小白包子。 弟弟用扇子不停地给他扇着风,“还热么哥?” “歇会儿吧,别扇了”宋凡打太极一样深吸两口气,瘫在床上,心脏打鼓一样砰砰乱跳,撞得他胸口生疼。 “几点了?”宋凡问。 “……”半分钟前你才刚问过,徐楷恩有点儿无语了,“零点四十八。” 宋凡腾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还有十二分钟!快!登录高考查分的官网,要不等下大家都查,网络拥挤,咱就登不上去了。” 徐楷恩手指拨拉拨拉,输入一团号码,然后就看着“加载中”的符号转呀转,转呀转,转呀转…… 徐楷恩:“哥,你这手机是几G的网络?” 宋凡:“三年前你上高中,咱们进城时买的人家的二手机,这手机内存16个G,网络应该有3G吧……怎么,登不上去么?” “……”徐楷恩看着他:“哥,咱睡觉吧。” “……”宋凡一把抢过手机,“败家玩意,给我瞧瞧。” 他输入戏剧学院的网址,转呀转,转呀转,转呀转…… 啪!登录进去了。 啪!宋凡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冠心病都要跳出来了,“帮我看看录取结果出来了没有,我不敢看……” 静了一会儿,就听徐楷恩在耳边笑着说,“出来了,哥,你被录取啦。” “你少跟我开玩笑,”宋凡气得踢他一脚,都快急哭了。 “我没骗你,哥,你真的被录取了。”徐楷恩说着,伸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轻轻握在自己手心,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宋凡眼前晃悠:“看,‘已录取’,我没骗你吧。” 宋凡抢过手机来,盯着那三个大字瞅了老半天,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才惊喜地叫了出来: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弟弟我有学上了!” 宋凡抱着徐楷恩狂欢,两个人在床上弹来弹去,叫了好一会儿,他松开徐楷恩,看着弟弟的小脸,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弟弟,我真的考上了。” “嗯,你考上了,哥”,徐楷恩也看着他,泪水一点一点盈满眼眶,眸中星光点点,如同月海的潮汐。 就在这时,灯泡突然炸|掉,世界骤然一片黑暗,轰隆隆隆隆!窗外巨雷响彻天地。宋凡冷不丁吓得一个哆嗦,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就朝着床下栽去。 徐楷恩被宋凡带下床,千钧一发之际,他伸出双臂,牢牢护住哥哥的脖颈和脑袋,两人紧紧抱着,在地上滚了两圈,徐楷恩的脊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嘶…… “弟、弟弟,你没事吧……”黑暗中,宋凡焦急地呼唤着弟弟。 徐楷恩手臂用力,将宋凡抱得更紧了一些,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不敢说话,他只能这样回答哥哥。 一片黑暗。 大雨哗哗落下,楼顶的毛毡一片响动。 “起来,弟弟。”宋凡挣脱了一下,弟弟抱得很紧,他没能挣脱,“弟弟,起来,地上冷,咱们到床上躺着。” 徐楷恩困到不行,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累过,他抱着哥哥,觉得无比心安。 他半点儿不想动,就想这样静静躺着,就想这样……静静抱着哥哥…… 他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出身底层,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咬紧牙关,拼命努力,浪费一分一秒都是巨大的罪过。 可是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法,他觉得那些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其实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 他微微低头,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闪电看清了怀中少年的脸颊。眼睛紧闭,睫毛微颤,缩成一团,不住发着抖。 好小好小的一只…… 徐楷恩突然就特别想哭,要是能继续这样抱着他,就是下一秒死了,他都没有半句怨言。 他的人生可以就此画上句点。 这是他动用全部智慧,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幸福的一种死法。 真正的死得其所。 他紧紧抱着他,他紧紧看着他,看到心尖震颤,看到泪盈满眶。 Omega和Omega,难道就真的不能相爱么? 而那早已深深扎根,将哥哥死死占有,滔天巨浪一般强大浓郁,将他胸腔挤压到几欲炸裂的Alpha信息素,正默默地用足以将他碾成碎片的实力回答着他: 想都不要想。 ☆、第 36 章 “嘀嗒。” 像是有水打在地板上。 黑暗中,宋凡伸出手去,试着触摸弟弟的脸颊: “弟,你……哭了?” “没有”,徐楷恩拂开他的手,声音发紧,“是屋子漏雨了。” “哦……”宋凡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花板。 “啪嗒、啪嗒”雨点滴落的声音更密了。 宋凡趴在地上来回摸索,“手机呢?手机在哪里?” 还是徐楷恩找到了手机,递给宋凡。 宋凡试了试,一直黑屏,开不了机。 “坏了?”宋凡有点儿无语,“这破手机,专挑关键时刻掉链子,等下还怎么给你查成绩?” “算了”,徐楷恩枕着胳膊靠在墙上,背部还在一阵一阵地疼着,“明天再查也是一样的,反正……” 徐楷恩说到一半,发现哥哥的轮廓正朝着自己靠过来,他吓了一跳:“干嘛?!” “摸摸你”,宋凡笑着,把手轻轻贴在他光|溜|溜的左胸膛,心口处。 “你心跳很快啊,弟弟。”宋凡得出结论,“查个成绩而已,干嘛紧张成这样。” “……”徐楷恩心道我要说我心跳快不是因为查成绩,你会信么,哥? “睡觉吧睡觉吧,成绩什么的明天再说。”宋凡拉弟弟起来,结果,往床上一坐,他就知道今晚睡不成了。 他娘的,漏雨漏了他一床! 就刚刚他坐的那一下,他小裤衩都成湿的了。 那真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夜晚,先是大晚上不睡,眼巴巴盼着查成绩。结果成绩没查成,摸黑折腾漏雨的屋子和湿掉的床折腾了大半夜。 终于把床移开了,把床被都丢掉客厅的地上去了。宋凡累得气喘吁吁,靠着卧室的窗子,缓缓滑落。 “别,等下墙灰沾衣服上了。”徐楷恩说。 “你哥我现在浑身上下统共就一条小裤衩,弟弟。” “那弄到身上也不好呀。” “你哥我现在累得浑身臭汗,你觉得我还会在乎那点儿灰?” “……” 停了电,屋子里漆黑一片,但借着外面暴雨中昏黄的路灯,宋凡侧头的时候,发现弟弟坐得离自己隔了一点儿距离。 他伸出手臂,勾住弟弟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你躲我那么远干啥?” “没、没啊……” “……” 宋凡环视四周,看着这垃圾场一样乱糟糟的一大片,有感而发: “啊,咱们好落魄呐。” 徐楷恩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笑啥。” 宋凡甩了下胳膊,鼻尖冒汗,胸膛微微起伏: “格老子滴,要是老子也有爸爸妈妈,考上了戏剧学院,现在早被捧天上去了,还用窝在这儿,受他这鸟气?” 掐掐弟弟的脖子,触感细腻、发凉,不禁发问: “你呢?从小就没人要,狗一样憋屈的日子跟着哥过了这么多年,你气不气?” “不气。”徐楷恩说。 宋凡看着他沉静的侧脸,有点儿惊讶。 “我觉得很幸福”,徐楷恩说着,看向宋凡:“哥哥呢,跟我在一块儿,不满足么?” “……”宋凡被他一下子问住了,挠挠脑袋,“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正说着,大门突然被人敲得砰砰响。 宋凡一瞬间站起身来,警惕道:“谁?” 那段被围堵砸门的日子,让他现在一听到敲门声就忍不住一个机灵。 “睡了吗?”外面喊道,“请问是徐楷恩同学家吗?” “找你的,”宋凡有点儿纳闷,“这么晚了会是谁,邻居吗,为什么叫你的名字?” 徐楷恩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俩人一起走到客厅,宋凡正要开门,突然被徐楷恩抓了腰一下。 “……” 徐楷恩本来是想拉他衣服的,可哥哥没穿着外衣,这一下就摸到腰上去了,着实尴尬。 “哥,穿件衣服再开门?” 宋凡早困得不行了,估摸着外面就是个邻居,八成是来借蜡烛的,反正是个男的的声音,大老爷们的有啥。 他就没穿衣服,直接拧开了门。 一道强光照来,宋凡下意识用手背挡住眼睛,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将手电筒移到别处:“不好意思。” 宋凡被照得想流泪,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揉着发红的眼睛往外看。 然后,裤衩儿都差点儿给吓掉。 外面站了少说也有五个人,把楼道的空间全占满了,一个个浑身湿透,全成了落汤鸡。 还有个耷拉着头发往下滴水,脸色惨白,贞子一样的女人从楼梯上探头看他。 “……” “走错了,盗墓去湘西!”宋凡一把撞上门,结果非常不幸,一只大手死死扒住,慢慢撑开了门。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扒开棺材往外爬的活|尸。 宋凡脸都吓白了,徐楷恩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弟弟抱进了卧室里,死死地关上门。 “开门呐,开门呐。”宋凡锤着门鬼哭狼嚎。 “哥,你别怕,你在屋里呆着,不管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出来,记住了么!” 外面猛地一个霹雳,宋凡腿都吓软了,他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出末日大戏。S市被感染了,在他和弟弟折腾因漏水而湿透的床时,外面的人全都成了丧尸。而且这丧尸显然还具有智能,见他们门锁着,居然还会学人类说话骗他们开门!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我的天呐! 弟弟肯定是出去跟那伙丧尸拼命去了。 他为了保护自己,竟然、竟然…… 然后宋凡就听到一阵泼水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要把人耳膜扎破的尖叫。 弟弟拿硫酸泼了丧尸?原来家里竟然一直藏着硫酸么?弟弟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一阵混乱,再然后,就没声了。 只剩外面的雨声,和客厅来来回回,鼓点一样急促杂乱的脚步。 宋凡捂着嘴巴,整个人都傻了。 弟弟被丧尸咬倒在地,然后这声音,是在分食…… “啊啊啊啊啊啊!”宋凡抄起卧室的椅子就冲了出去,朝着丧尸们的脑袋狠狠砸…… 啊咧? 说好的丧尸呢? 摇曳的烛光中,满客厅的人看傻逼一样看着只穿了一条湿透小裤衩的他。 宋凡:“……” 一个上了年纪的西装男人放下擦到一半的眼镜,朝乖坐在身旁的徐楷恩小声嘀咕: “小恩,原来你家里这么困难,上面还有一个智力缺陷的哥哥。” 一群人紧跟着唉声叹气,连连惋惜。 然后就听之前那个贞子一样的女人见缝插针对弟弟道:“小恩,来我们学校吧,像你家这种情况,我们学院都可以给你补助的,甚至可以给你安排特别寝室,把你哥哥也接过来,方便你照顾。你可千万别被对门的忽悠走了,对门这种情况都不管的,唉,对了,对门的应该还没来过吧?” 宋凡:“……” 爷傻了。 爷彻底傻了。 这年头连丧尸吃人都要分门派的么? 勉强套了件校服的徐楷恩推搡着宋凡进里屋,脸色通红,小小声: “哥,误会啦!” “他们是干什么的?硫酸呢?” “什么硫酸,我用咱们接的那盆雨水,把人家老师给泼啦!” 老师,诶? 穿戴整齐的宋凡回到客厅,臊得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他家没几个座位,小马扎被人坐了,沙发也坐满。宋凡只能站着。 上了年纪的西装男连忙往旁边一挪,拍拍沙发:“小恩,快叫你哥哥来坐……他不咬人罢?” 宋凡:“……” 徐楷恩:“……” 宋凡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老师,校长,你们好,我是徐楷恩的哥哥,我没病,也不会咬人。” 副校长:“……” “啊呀呀,没病就好,没病就好。”一伙人连忙帮着打圆场。 “我弟弟他考了多少分呀,是第几名?竟然要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宋凡焦急地问。 “你们还不知道成绩?”副校长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宋凡猜他这是又觉得自己有病了。 宋凡摇了摇头,副校长大声道:“731分,省理科状元!超了第二名整整十分!要不我们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雨大半夜地赶过来呢?他但凡要是第二名,我们还至于……” 副校长还在挥着大手指点江山,宋凡脑子早空了,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眼睛在客厅环视一周,所有人都笑着看他。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弟弟身上,跟弟弟目光对视。 他看到弟弟小脸红了,匆忙低下头去,两只小手不自在地绞在一处。 一瞬间心念电转,他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弟弟刚进孤儿院,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叫他哥哥哥哥,他第一次肯正面看弟弟,肯开口跟弟弟说话时,弟弟也是这样的神情。 局促,不安,紧张,又掩不住地兴奋。 当时压根都没上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一瞬间从脑海中翻涌上来。 清晰到恍如昨日。 时光逝去,往事如烟,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沧海还是沧海,桑田依旧桑田。 那边的老师、副校长都在不住地给弟弟做着思想工作,劝他报考清华,不要去对门,他一理科生去对门不划算之类的云云……然而宋凡能够看出,万人簇拥之中,蛰伏十七载,一夕绽放,即将加冕为王的弟弟,其实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了。 不然他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低着头,小脸羞红,笑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那是他那对外一向高冷的弟弟,这么多年来,只有在被他夸奖时,才会出现的神情啊。 他只为他绽放,他只为他加冕称王。 ☆、第 37 章 “当当当”,就在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客厅瞬间静了下来,清华的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后半夜来敲高考状元的家门?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清华的还没走,北大的这就来了。 招生招到这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宋凡怀疑自己过了一个假的半夜三点。 别说半夜三点了,他家就是下午三点也没这么热闹过呀! 门外的敲门声一声响过一声,宋凡彻底傻了。 这门,他是开呢?还是开呢?还是开呢? 扭头看向清华的女老师。 女老师低头,默默地给自己的辫子攥水。 再看向副校长。 副校长对着拳头咳了一声,然后扯了张纸巾继续擦自己那干净到反光的眼镜。 宋凡:“……” “请问这里是徐楷恩同学家吗?”门外开始喊。 事实证明,鸵鸟政策是没有用的,该来的还是得来,该尴尬的还是得尴尬。 宋凡过去开门。 一位浑身湿透的男老师探头进来,刚朝着宋凡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往里面一看,十几双会发光的眼睛立马盯了回来,吓得他差点儿没跌一大跟头。 北大男老师狂汗,他是来招生的,不是来盗墓的呀! 一分钟后,宋凡和徐楷恩把北大来的老师们招呼进了屋。 然后这间四十平米的小屋密密麻麻挤了两拨人,大家大眼瞪小眼,头发丝上滴下的水流成了河。 宛如两极分裂,美苏冷战。 场面一度尴尬至极。 好在最后达成了和解协议。北大和清华的老师们一致决定,同时收兵,不再干涉徐楷恩的个人选择,一切都由孩子自己说了算。 送走两个学校的老师,宋凡和徐楷恩互相抱着,扯着一床被子,窝在小小的沙发上。 “啊……感觉跟做梦一样。”徐楷恩有点儿冷,声音微微发抖,他把被子裹紧了些。 “我也是,”宋凡说着,抓住徐楷恩的手腕,瞪大眼睛,才勉强看清楚了表盘上的时间。 “居然已经四点了,靠,我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睡这么晚呢。”宋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搂着徐楷恩的脖子,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的脸蛋:“睡觉么?” “嗯,睡吧。”徐楷恩也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着宋凡。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苦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见到了曙光,换谁能睡得着啊。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雨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沙发上相拥的两位少年身上,暖和得人直痒痒。鸟鸣声声,清脆又悦耳,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清冽的寒香。 华南酷暑中难得的清凉天。 徐楷恩揉揉眼睛,轻轻掰开哥哥扣在自己腰际的手指,光着脚从沙发上爬下来,去卧室穿好衣服,然后下了楼。 哥哥的手机摔了,他现在想打个电话都不行,只得去楼下肠粉店里,看看能不能借到老板娘的手机。 肠粉店食客众多,蒸汽升腾,老板娘忙得很,转来绕去地给食客们上肠粉,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徐楷恩有点儿头晕,他站在门口,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打搅人家了。 老板娘擦干净桌子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高高瘦瘦,露出一截白皙手臂的少年,手中的动作一顿。 “哎,你。”老板娘叫他,“你是那个……徐楷恩吧?” “您认得我?”徐楷恩指着自己,有点儿惊讶。 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住校,光顾这家肠粉店并不算频繁,且这家店虽看着不大,但一天的食客怎么也有上百人,老板娘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 “来来来,过来,靓仔,给你哥哥带肠粉是吧?今天我请了,就不收你钱了。”老板娘笑着说,“我对你有点儿印象,今天早上,我一开店,就有好几个人过来冲我打听你。我一想,这不是住在七楼的那个娃儿么?他们找你做什么?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你是今年高考状元,怪不得呢,哎,多好的娃儿呀……” 说话间,不少食客从手机上抬起头来,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找我?” “啊,可不是么。” 谁会来找他?徐楷恩真是纳了闷儿了。他朝着老板娘说明来意,老板娘很爽快地就把手机借给了他。 徐楷恩走到门口的安静处,拨打了昨晚记下来的电话。 “喂,陈校长……对,对,是我,我用的别人的手机……嗯,嗯……我想得差不多了,我想报你们学校的,那个……计算机系。” 然后又给北大那边打了个电话,好好感谢人家,再委婉地说明白自己的想法,大老远害人家跑一趟,真的很不好意思。 挂断电话,徐楷恩长舒一口气,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浑身都畅快了起来。 他再过两天就要满十八岁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自主做下这么大的决定。 抬起头来,阳光正好,天高云淡。 把手机还给老板娘,道完谢,正要走,被老板娘拉住,硬生生往他手里塞了两盒打包好的肠粉: “靓仔,你拿着,带回去跟你哥哥一起吃。你的是双蛋肠,你哥哥的是腊肉肠,阿姨没记错吧?” 徐楷恩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微低着头,任由老板娘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脖颈: “好好努力啊,靓仔,前途大好!” 匆忙点头,“嗯、嗯,谢谢阿姨……” 徐楷恩吁了口气,在楼下转了两圈,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忽然想起来出来的时候好像忘了关家里门,心里咯噔一下,提着肠粉蹬蹬蹬地就往楼上跑。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家门口,房门果不其然地大开着,徐楷恩心说坏了,一进门就看见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记者,一个个长|枪|短|炮,正对着只穿条小裤衩紧缠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哥哥拍来拍去。 有个像是在直播的,一边拍还一边说着:“大家好,我现在就是在20xx年华南省高考理科状元徐楷恩的家中……不不不,徐状元现在不在家,躺着的这个是他哥……老铁们点击666,飞|机|导|弹刷起来哦,能冲上热门我就直播戳状元他哥的鼻涕泡……” 徐楷恩哭笑不得,再三央求大家删掉视频,哥哥已经遭到过一次网络暴|力了,他不想再让哥哥跟任何不相关的事情牵扯在一起。 大家都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删掉了之前录的宋凡的视频,也答应了徐楷恩不带哥哥出镜的请求。 徐楷恩默默为哥哥盖好被子,关上客厅门,带着记者们来到卧室里,才开始接受他们的采访。 各种问题立马劈头盖脸地朝他砸来,徐楷恩连忙央求大家小声一点儿,哥哥还在睡觉,不要吵到他。 徐楷恩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强撑着精神,各种车轱辘问题回答了一遍又一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各位记者送走。 热闹散场,回到客厅,哥哥还在睡着,看样子是真累坏了。 徐楷恩挨着哥哥坐在沙发沿上,看着哥哥熟睡中的侧颜,轻轻抚摸着哥哥阳光下泛黄的发丝,他突然觉得异常疲惫。 今天早上本该是他和哥哥躺在一起,什么也不干,也不起床,就只是躺着,共同消磨这个难得的慵懒清晨。 可是现在,事情发展得有些超出他意料了。 这才第一天,顶着个省状元的名头,以后怕是还有得折腾。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何苦拼命考下这个理科状元呢。 但凡他要是数学少做一道大题,估计也不会惹出这一大堆的事情来了。 唉…… 徐楷恩默默起身,去厨房热老板娘送他的肠粉,拖鞋趿拉在潮湿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声响。 他想得一点儿没错,果然省状元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家楼下贴满了红色条幅:热烈庆祝省理科状元徐楷恩考入清华大学。 一眨眼大半个城中村都知道了。 无数家长慕名而来,指着天空高悬的条幅训诫她们的孩子。 徐楷恩不敢下楼了。 眼镜店发给学生、家长的传单上,清晰地印着他的照片,大肆宣传它们可是给高考状元配过眼镜的: “‘斗鸡眼’科学配镜,状元配了都说好。斗鸡眼,你,值得拥有!” 徐楷恩默默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在高考一个月前配眼镜,还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对方…… 无数健脑营养品公司打爆了他的电话,什么“忘不掉”、“记得牢”牛鬼蛇神一大堆,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们合作。 而所谓的合作,就是捏造事实,给他一笔钱,让他帮着他们做广告,说自从用了他们公司的营养品以后,睡得倍儿香,记得倍儿牢,学习倍儿好之类的云云…… 徐楷恩:“……” 高中母校喜翻了天,借着这件事情大肆宣传——意料之中。 五天把他请去了三次,拉着他录各种各样的宣传视频,说是要今年招生的时候用。 徐楷恩这才知道,原来那满大街的飘扬的,害得他被中小学生口诛笔伐,连楼都下不去的红条幅,都是他母校搞出来的Orz…… 新一届高三学生开学的时候,校领导们还硬生生把他拉了去,让他好好激励学弟学妹们,分享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学习这种东西,哪有什么经验可言,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剩下的就是用功、用功,还是用功。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校领导,但校领导说不行。他们执拗地认为为什么别的状元都有学习经验就你没有?你肯定也有,不要藏着掖着,你的学弟学妹们又不会跟你抢状元。 徐楷恩无言以对。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无中生有,给学弟学妹们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课前预习”、“课后复习”、“改错本”之类的扯淡玩意,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结果,讲到最后,竟然赢得了满操场雷鸣般的掌声。 徐楷恩都傻了,难道你们真的有人会看改错本这种东西么…… 事后校领导表示,他们对他这场慷慨激昂的演讲十分满意,他们将全程的视频都录了下来,打算做成校档案永久保存。 徐楷恩:“……” 甚至有个领导提出意见,说要把他的照片挂在走廊上,跟同样挂在墙上的牛顿、爱因斯坦、普朗克并列。 徐楷恩:“……”您可别,折煞我了。 任何事物的热度都是有期限的,他这个高考状元自然也也不例外。红极一时也逃不脱昙花一现的命运。过一个月,热度就下去的差不多了。徐楷恩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又回到了之前无人打搅的宁静生活。 这天,他从睡梦中醒来,大概是暑假打工累到了,他浑身的肌肉都酸软肿胀,刚睁开两只眼睛,就看见哥哥趴在床沿上盯着他看。 “Surprise!”宋凡说着,把一个大盒子塞给他。 徐楷恩撑起身子,披着被子盘腿坐起,把盒子放在怀里,“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宋凡说。 徐楷恩拆开包装,浑身的困意一扫而空。 一台崭新的“外地人”笔记本电脑。 “哇,哥,这个、这个…得花不少钱吧。”徐楷恩抱着电脑,翻来覆去地看,激动到声音都发抖了。 “送给你的,”宋凡说,“十八岁生日快乐。” 徐楷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谢谢哥”,徐楷恩笑着说。 这个品牌的电脑一向以高配置,高性能著称,他们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大部分都用这款电脑,编写代码快速流畅,不卡机。他原本打算买一台便宜一点儿的凑合凑合,没想到哥哥花下血本,把“外地人”电脑给他买回来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哥哥这几天夜里趁他睡着,背着他偷偷玩手机是在干什么了。 原来是在查哪种电脑适合他们计算机专业。 他还以为哥哥是在跟哪个小哥哥聊|骚呢。 嗨,是他狭隘了…… · 清华大学8月中旬开学,戏剧学院9月初开学。清华大学比戏剧学院早开了半个月的学,所以,尽管徐楷恩很惋惜,但最终,两人还是没能一起去B市。 弟弟走了五天之后,睡得日夜颠倒的宋凡稀里糊涂地接起了一个电话。 “喂……” “还睡呢?下楼。”男人的声音低沉干练,宋凡瞬间清醒了一半。 正穿着衣服,又听到男人补充道:“等等,你不用下来了,我上去。” 宋凡纳了闷,不到半分钟,敲门声响起,宋凡过去开门,看到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霄瀚宇。 “宇哥”,宋凡光着脚,困得声音发飘。 霄瀚宇微一点头,环视四周,不禁皱眉,“屋子这么乱?吃过的方便面也不扔掉,你是猪么?” 宋凡:“……” “宇哥,”宋凡随手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开始穿裤子,“你怎么来了?” “送你上学,”霄瀚宇大手叉腰,“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啊、额、额……”宋凡傻傻点头,走过去拉了拉墙角那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收拾好了。” 下一秒,霄瀚宇大手拽住行李箱的提手,稍一用力,就将那个在宋凡看来沉得不要不要的行李箱扛在了肩头。 身形挺拔美观,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霄瀚宇一扬下巴:“走。” 宋凡:“……” 宇哥好强壮啊。 跟着霄瀚宇下楼,宋凡双眼不由得盯着霄瀚宇笔挺西服下的那截儿劲腰。 得是多结实的一把腰…… 事实证明,霄瀚宇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二般人”。 说要送宋凡去上学,结果真的开了整整十天的车,从华南开到华北,亲自把宋凡送到了戏剧学院大门口。 别人进大学报道,第一件事是对着校门拍照。 宋凡不一样,打开车门,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小花坛: “呕~~~” 晕车如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车了。 被来来往往的家长学生看着,他狼狈得脸都红了。 霄瀚宇把宋凡的行李一样样地从后备箱扛下来,跟无数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别无二致。 一扭头,发现宋凡吐得惨烈。 不动声色地抽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宋凡手里。 蹲下身,看着他的状况,仔细检查。 大手拍着小家伙的背,眉头深锁:“没事吧?” 宋凡肠子都要吐出来了,“没、没事,宇哥你快走吧,别熏到……” “别给我来这一套,”霄瀚宇像是被宋凡一句话惹到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赶紧吐,吐完带着你的东西自己报道去。” “……”宋凡:“宇哥,好不容易来了趟B市,你不在我们学校转转?” “赶生意,”霄瀚宇说着上了车,“没空陪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宋凡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宇哥怎么了,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拉着行李箱,看着霄瀚宇摇上车窗,甚至连瞥都没瞥他一眼,就开车驶入了繁忙的马路,消失在了车流之中。 “……”宋凡呆呆站了好久,才背上书包,拉起地上的行李箱,朝校园里面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刚刚他发呆的那会儿时间,高大的西装男人把车停在路边,双脚发软地下车,扶住路边的大杨树才勉强喘上了一口气。 颤抖着手从衣兜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大把药,一仰头,悉数灌下,胸膛不住起伏,呼哧呼哧地艰难喘息着。 他病入膏肓,却依旧放心不下。 一直到亲眼看着单薄的少年拉起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低着头走进校门,他才稍稍宽慰了些。 小凡、小凡呐… 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宇哥怕是,没法再护着你了…… ☆、第 38 章 宋凡拉着行李箱走在树荫路上,好奇地抬头打量着他的大学校园。蝉鸣声声,枫树掩映之中,民国式的建筑古朴而典雅。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放眼一看,清一色的帅哥美女,不要钱似的疯狂散发着他们的颜值与魅力。 路上有很多带着小红帽的学长学姐,热情地拉着新生们去报道。宋凡跟随大部队的步伐,找到了报道处。 一群人围在几张桌子前,宋凡看到身前有一个长得很高的小红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好意思,学长,请问是在这里签到么?” 小红帽转过身来,戴着一只小熊□□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微微颤动的纤长眼睫。 “学长,学长?”宋凡在小红帽眼前挥了挥手。 “哦、哦,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小红帽声音压得很低,“请把这张表格填一下。” 宋凡垫着桌子弯腰填表,有那么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烁了一下,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小红帽的声音打断了: “同学,冒昧地问你一句……” 宋凡忽然觉得小红帽离自己很近,说话时哈气轻轻摩擦他的耳垂,声音很小,就像不想让别人听到一半般:“你,是哪个寝室的?” 宋凡填完表,直起身来,险些撞到小红帽的额头,两人各退一步,都有点儿尴尬。 “Alpha寝室,1号楼405的,怎么了吗,学长?” 一束光在小红帽明亮的双眸中一闪而过。 宋凡心尖一颤,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到他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见到过。 “没事,”小红帽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拉住宋凡的行李箱,“1号楼没有电梯,我送你去寝室吧。” 没想到戏剧学院的学长学姐们不仅人长得好看,还这么善良。办完校园卡,手机卡,宋凡开开心心地就跟着人走了,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宋凡的寝室在四层,上楼的时候,那个死沉死沉的行李箱全程都是小红帽在提,小红帽虽然高,但是是那种清瘦的少年身材。宋凡不忍心看学长这样帮自己,几次想说我来提吧,但见小红帽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他怀疑学长是不是不爱说话,就没敢说出来。 寝室是向阳的一面,门开着,阳光透过古朴的窗棂照耀进来。寝室的空间整洁宽敞,四张上床下桌,其中有两张床上、桌上,已经放上了行李,应该是有两位室友已经到了。 宋凡选好了床位,小红帽帮着他把铺盖卷搬到床上,宋凡连忙说我来吧我来吧,辛苦学长了。 小红帽没再争,站在床下看宋凡收拾铺盖,笑着同他讲话: “这寝室挺挤的,希望你别嫌弃。” 宋凡默默地看了眼比他整个家还大一倍的寝室:“……” “挺好的,学长”宋凡铺好被子,坐在床沿上,双腿耷拉下来,一晃一晃,“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我不是学长”小红帽说,“我……” 话说到一半,又生生止住,“对了,这么热的天,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儿水果吃。” 说着,打开了一旁的柜子,从中取了两个什么水果,宋凡没看清楚。 一直到小红帽进了洗手间,宋凡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 这学长……怎么随便开人家的柜子? 正想着,寝室门被人推开,一个圆寸头,古铜肤色的大男孩夹着篮球进来,看起来阳光又帅气。抬头,朝着宋凡一笑,咧出满口白牙:“兄弟,你是新来的吧?我叫阿刚,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 说着,伸出手去。 宋凡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叫宋凡。” “嗨,天真热,洗个澡去。”阿刚脱下球衣,随手一扔,大手在覆着薄汗的腹肌上摸了两把。 宋凡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学长在洗手间,阿刚就已经钻了进去。 静了两秒,突然平天霹雳一声爆喝,只见阿刚趿拉着拖鞋兔子一般蹿出寝室,“兄弟们,兄弟们,你们猜我看见谁了?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能看见谁?宋凡心说,就是看见天王老子也不用兴奋成这样吧…… 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少都围了上去,有个跟他一起打篮球的球友说:“谁,阿刚?是你爸郭德纲吗?” “你爸才郭德纲呢!”阿刚压低声音,疯狂挑眉:“明辰、明辰啊!!!” 宋凡差点儿一头从床上栽下来撞死。 “你等会儿,你说的是哪个明辰?” “还能有哪个?就是那个大明星明辰啊!!!” “做你的美梦呢?明辰是什么人,会来跟咱们挤这种寝室么?” “真的,真是明辰!就在我们寝室,正抠厕所呢,要不是他我一人给你们一百块钱!!!” 众人瞬间被激起了兴趣,一行人乌央乌央地直奔宋凡寝室。 那家伙,一排长腿帅哥齐刷刷地出现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宋凡差点儿以为是自己进了鸭店。 小红帽从厕所探出头来,摘下口罩,朝着大家打招呼: “哈喽,大家好,我是明辰,以后就要跟大家做同学了,还请多多关照。” 一行人各个瞪大了眼睛,表情相当崩坏。 “明、明辰,真的是你?”一个男生说着,伸出手去,像是像摸摸明辰,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阿刚眼疾手快,一把将男生的手打飞了:“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宿舍的人也是你能碰的么?!” “对不对?”朝着宋凡一扬下巴。 这一扬下巴,所有人的目光就跟着转移到了宋凡身上。 包括明辰。 宋凡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阿刚朝着宋凡吹了声口哨,拍拍自己的胸膛,“没事,不用害羞,以后出什么事儿,尽管告诉哥,哥罩着你。” 说罢,把其他寝室的人往外轰:“行了行了,明辰你们也看过了,都出去罢,没看见我小室友都被你们看得不好意思了么?” 三两下,就把人全推了出去,啪得一声关上门。 有人跳着拍窗户:“不公平!凭什么明辰住你们寝室?凭什么你们就能占着明辰做室友?明辰应该是大家的!应该雨露均沾!” “就是就是!”附和声一大片! 阿刚朝着门外做了个鬼脸:“眼气吧?眼气去跟校领导说去呀!就不给你们,略略略略……” 宋凡:“……” 明辰:“……” “刚好洗了两个,”明辰端着水果出来,招呼过宋凡和阿刚,“你们俩一人一个。” 盘子里的水果跟火龙果长得很像,只是皮的颜色是红色的,已经被细心地拨开果皮,露出里面镶着黑籽的白色果肉。 宋凡正想问这个火龙果怎么是黄色的,又担心会让明辰觉得自己没见识,硬生生憋了回去,忍住一声不吭。 咬上一口,果肉香醇清甜,回甘无穷。 阿刚捧着那水果啧啧称叹,“天,这可是影帝亲手洗,亲手剥的水果,我有点儿不忍心吃掉了怎么办?” 明辰:“要不给你找个玻璃柜,你给贡起来?” “那我还是吃了吧哈哈哈……” 阿刚猛地咬了一大口,嘴唇上涂满了汁液,“嗯,忘了问你,这火龙果怎是黄色的?影帝特供的么?” “别叫我影帝,我只是一个普通演员,”明辰说,“这个叫黄龙果,算是火龙果的一个近亲吧。” 宋凡看着他俩说话,发现原来明辰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也会跟大家开玩笑,如果不是知道明辰身份的话,他几乎就要以为明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男孩了。 眼前的场景,跟他幻想中的寝室生活都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因为明辰是大明星,而他们是普通人,彼此之间就显得格格不入。 吃完水果之后,明辰提出等会儿要请他们两个吃晚饭,宋凡开始还觉得一来就让人家请自己是不是不太好?转念一想,人家明辰估计也不差那点儿钱,就点点头答应了。 明辰搓了搓手,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咱们得再等一会儿,寝室还有一个同学没到,光咱们去不带他的话显得不地道。” 阿刚也赞成,跳到床上去玩手机,没拨拉两下就不耐烦了,把手机扔到一边,抓着头发抱怨,“那人怎么还不来呀……算了算了,我先去操场打会儿球,等会儿吃饭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明辰点点头,阿刚抱着篮球出去了。 宋凡被太阳晒得有点儿犯困,正趴在床上迷糊着,突然见明辰对着自己笑了笑,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阿刚真是猴急猴急的,”明辰开口道。 宋凡不知道说啥,机械点头,“啊,对、对……” 明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点儿怕我?” 宋凡被一句话噎死:“怎、怎么会……” 西斜的阳光洒在寝室里,明亮而温暖,对着少年影星略带探究的眼神,宋凡的心跳一瞬间漏了一拍。 “真、真没有…我不怕你……”宋凡梗着脖子说,声音越来越小,“反正你又,不会咬我……” 明辰被他一句话逗乐了,半靠在墙壁上休息:“说真的,那次面试的事情,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 “啊?”宋凡的第一反应是哪次面试?紧跟着才想到统共就一次面试还能是哪次。 明辰居然…还记得他? 天呐,他这么普通,放在人海中都毫不起眼,他还以为明辰早就把他忘掉了。 “那次面试……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宋凡挠了挠脑袋。 看着少年的表情不似作伪,明辰这才笑了起来,忍不住感叹道:“你好呆呀。” 宋凡:“……” 所以呆到底是说他好,还是说他不好? 解开了埋在心底三个多月的心结,明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行了,咱们先走吧,我估计那个同学得等晚上来了,咱走,不等他了。” 宋凡点了点头,踩着梯子一级一级地下了床。 明辰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动作,等着他下完了床,自己长腿一伸,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 咚地一声响,明辰就地一个鞠躬,颀长的身材站得稳稳当当。 宋凡:“……” 他怎么觉得明辰是在跟他炫耀腿长??? 宋凡低头穿鞋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阿刚打来的。 宋凡:“喂?” 电话那头很是吵闹,男孩喘着粗气吼道:“小凡!是我!” 宋凡耳朵差点儿没给震聋。 “你们还在寝室呢吧?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传了信儿出去,现在整栋Alpha寝室楼都被围满了,全是叫嚷着找明辰的!干,老子这下连楼都进不了了……” 听着阿刚的牢骚,宋凡走到阳台上,推开窗户往下看。 密密麻麻,里一圈外一圈堵满了人,一个个地伸着胳膊,潮水一般地徘徊涌动着。 宋凡突然觉得让他们去演丧尸片效果一定不错。 阿刚道:“宿管大叔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上不去楼,小凡,明辰就交给你保护了。你可千万给哥看好喽,现在想抢明辰的寝室,那可不是一般的多……” 宋凡:“……” 好的刚哥。 挂了电话,明辰正要出去,被宋凡小声叫住了: “明辰。” 他曾无数次听到世人尖叫他的名字,可这一次少年的轻声呼唤却是前所未有直击人心。 心尖儿狠狠一颤,明辰镶在门框中的身影片刻僵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他能感觉到少年光着小脚,踩着地板,走到了他的身后。 然后轻轻地,慢慢地,小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明辰转过身去,呼吸发沉。 两人离得很近,看着眼前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明辰双唇紧抿,耳垂微微泛红。 一直到少年双手移开。 “你……”明辰下意识想问你刚刚是在…… 可一抬手,触到耳后的绳带时,他明白了过来。 少年帮他戴上了他挂在床头的□□口罩。 “你怕我被人认出来?”明辰说。 宋凡点了点头。 “……”本该感动于少年的关怀,可心里却莫名地不是滋味,明辰胸口发闷:“嗯,走吧。” 早已做好了伪装,可两人到了楼下时,还是吓了一跳。 人山人海,紧紧围在门外观望的是Beta和Omega,他们被楼中浓郁的Alpha信息素气息震慑,不敢进楼。而住其他楼的Alpha则涌了进来,纷纷往楼上跑。 “哎,明辰住的寝室是那间来着?” “405,405,这事早传开了。” 两个Alpha喊叫着与明辰、宋凡擦肩而过。 “……”明辰默默地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又拉了拉。 挺拔的鼻梁将口罩撑出了一个好看的幅度。 “刚刚下楼时锁门了吧?”明辰压低声音问。 “嗯,锁了。”宋凡说。 明辰舒一口气,把宋凡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 他们挤出宿舍楼,身边涌动的人群从高大的Alpha们,逐渐变成了身形较为娇小的Omega们: “哇!为什么我不是Alpha,但凡我要是个Alpha,我现在早进去看明辰了!不对!光看解不了我心头大恨,我要是能变成Alpha,一定得把明辰掐着腰按在墙上亲!” 说这话的Omega身高勉强一米五。 宋凡默默地看着眼身前将近一米九的少年…… 还别说,刚那Omega要是不说话,自己都怕踩到他。 小Omega们一边望眼欲穿,一边议论纷纷: “唉,你们说,咱们进不去,明辰会不会自己下来呀?” “明辰身高一米八七,白度白科上写的,要是下来的话,应该会很显眼吧。” “而且这儿这么多人,我猜明辰下楼的话一定会戴口罩。” 宋凡&明辰(汗如雨下……) 两人挤在一群平均身高一米五的Omega中,宛如白鹤进了鸡窝。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 然而Omega们毕竟不瞎。 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两双,三双,千千万万双…… “看!187!戴口罩!大长腿!那人会不会是明辰!” “真的哎!!!” 鸡窝瞬间炸了。 人群潮水一般大喊着涌向两人,明辰和宋凡对视一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明辰紧紧拉住宋凡的手,迈开长腿,在校园里奔跑了起来。 后面跟着一大群Omega,尘土飞扬,大地震颤,宛如西伯利亚的旅鼠大迁徙。 两个女生擦着头发从澡堂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傻了。 原来…大学也是要奔饭的么? 两人从地上跑到地下,脚步声回荡在巨大的校停车场。冲过一辆兰博基尼时,明辰一按遥控,车门啪地弹开,明辰护着宋凡的脑袋让他上了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两秒之后,Omega大军纷纷下了楼梯,面对地下停车场的上百辆车,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 然后朝着地下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冲了过去。 人都走光了,地下停车场静了下来。 停车场顶部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停车场黑了,车厢也跟着黑了下去。 寂静之中,是明辰先扭的头,宋凡也慢慢看向他,胸膛起起伏伏。 黑暗之中,少年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美得让人心醉。 车厢密封,很窄,很挤,丝丝缕缕的清甜弥漫开来。 那是明辰的信息素气息,纯净、无瑕,沁人心脾。 指尖传来柔和的暖意,宋凡这才意识到明辰还抓着自己的手,轻轻挣了一下,反而被对方抓得更紧了。 “别怕…”明辰声音发颤,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轻轻发颤的肩膀:“小凡,别害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也别…因为我是明星,就、就…就怕我……好吗?” ☆、第 39 章 明辰一脚油门踩到底,二十分钟后,兰博基尼缓缓停在了东三环的国贸商区。 这儿是B城的中央商务区,人车川流不息,一排排大楼鳞次栉比,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余晖,一轮圆日悬挂在西山之巅,熏红了大半边天,缓缓落寞。 时隔六小时后再次被晕车支配,宋凡一停车就冲了出来,扑到花坛边:“呕~~~” 明辰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他的腰,焦急道:“还好吗?是不是我刚刚开车开得太快了?” 宋凡清理干净口腔,喘着气说,“明辰,明辰,你赶紧戴上口罩,这儿人这么多,等下被人认……” “我在问你有没有事,小凡!”明辰打断他,眉头紧皱,话刚出口,立马就后悔了,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少年脊椎骨凸出的脊背,凑近少年的脸颊,声音柔和下来,关切道:“小凡、小凡……你好点儿了没有?” “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骗人,你的脸明明就这么白。” “……”离得这么近,宋凡被明辰盯得有点儿不敢呼吸了。 脑子转得飞快,宋凡一拍大腿,叫道:“坏了!我们光顾着自己跑了,把阿刚落下了。” “……”明辰这才想起来还有阿刚这个人。 “给阿刚打电话。”明辰说。 宋凡点点头,拨通了阿刚的号码。 “你们在哪儿呢?”那头哭笑不得:“我绕着学校找你们一圈硬是没找到,丫的,一群Omega里面就我一个Alpha,别人看我都跟看傻逼一样,我A性恋的美名已经快在学校传开了!” 宋凡狂汗,用手机地图发了定为给阿刚,“我们在国贸,阿刚哥,实在对不起。” “其实也没多大事儿,”阿刚说,“主要是你哥我英名毁了,学校那么多好看的小Omega,哎,可惜了可惜了……” “……没事,”宋凡说,“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单身。” “你可别,”阿刚说,“我可不能单身,你有明辰,我还什么都没有呢……” 宋凡握着手机的手狠狠哆嗦了一下,偷偷看向一侧的明辰,明辰正在按手机,似乎是在处理事务,还好没有注意到他……宋凡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儿,对着手机那头小声喊: “可别乱说啊,阿刚,别乱说,别乱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凡好像听到手机那头轻笑了一下,阿刚说,“行,挂了吧,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明辰也处理完了事务,很快,一个助理模样的西装男子走上前来,明辰对着那男子微一点头,那男子便引着明辰和宋凡从秘密通道进了亨泰酒楼。 巨大的建筑之内,又有无数唐朝建制的古朴酒楼,形成了大楼套小楼蔚为壮观的结构。亭台楼阁,流水淙淙,丝竹之声环绕于耳,来来往往的服务生皆是身着唐装,面容和善。镂空的天井之中,是一面清澈的许愿池,宋凡跟着明辰从木桥上经过,锦鲤便在他们脚下摆尾游动,轻触荷茎,满庭莲香。 就像穿越了一样。 宋凡扭着脖子左看右看,小嘴大张,一直到被引着进了酒楼包厢,震撼的心情才稍稍得以平复。 这、这也太壕了……B市CBD房价一平米起码二十万往上,在这种地方建一个仿唐酒楼,花费可想而知。 明辰点餐,十分钟后,阿刚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啊、啊…累死…小爷……我了……”阿刚扶着门框,球衣被汗水浸了个透,隐约现出上身清晰的肌肉轮廓。他不要命地喘着粗气,修长的小腿不住发颤,活似刚刚被人□过一样。 “你……”宋凡傻了,“坐个地铁挤成这样?” “做什么地铁,”阿刚抽出椅子,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往下灌,“小爷我是跑过来的。” 宋凡和明辰默默对视一眼。 刚刚开兰博基尼花了多久来着? 很快,一身古风白衣,风流才子一般的服务生叩门上菜。精致的菜肴盛在白玉一般的磁盘里,沁人的醇香在整个房间弥漫,阿刚瞬间流下了口水。 “哇、哇,这些都是什么菜?这么香!” 卫生起见,服务员小哥戴着蒙住下半张脸的蒙口,介绍道:“这第一道菜叫做鲍参翅肚,由鲍鱼、海参、鱼翅、鱼肚四种珍贵的海味烹制而成。第二道菜是清炖燕窝,精选印尼雨燕燕窝,用姜片、椰汁、鲜奶小火炜成。第三道菜是红烧乳鸽;第四道菜是澳洲大龙虾,由奶油芝士清焗,上面淋的是由奶油、蘑菇、白葡萄酒煮成的酱汁;第五道菜是……” 宋凡听着服务员小哥的介绍,整个人都傻掉了,这这这…… 宋凡抬起头来,恰好和小哥的眸子对上。那双眼眸狭长而凌厉,灯光下泛着别样的神采。宋凡一瞬间些许心悸,匆忙低下头去,眼睛盯着银质的餐盘。 小哥将一个酒壶放在桌上,那酒壶由白玉制成,质地光洁,灯光下闪烁着莹莹光彩。小哥的声音不疾不徐,“这壶酒是我们恒泰酒楼的镇店之宝,唤做玉露琼浆,一天只产一壶。需要我帮忙开酒么?” 明辰检查完手机上的通告单,抬头道:“哦…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小哥点了下头,径直离开,只是在门关上的那一刹,一个凛冽的回眸落入宋凡眼中。须臾之间,那种熟悉的感觉令宋凡浑身一震,手中的餐具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小凡?”明辰奇怪地看着他。 “哦、哦…没事……”宋凡说。 阿刚笑着说,“小凡是被这顿饭的规格吓到了,阿辰,干嘛这么破费,你再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这倒是说了句大实话。 明辰笑笑,说,“一顿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说罢取过那壶玉露琼浆,先给宋凡斟满,然后是阿刚,最后才是自己。 “会喝酒么,小凡?”明辰修长的手指晃着酒杯问。 “啊、啊,会……”宋凡连忙答道,“明辰,你喝酒的话,你的那个、那个…经济公司,他们会不会管你呀?” “会呀,”明辰耸了耸肩,“不让喝酒,不让抽烟,不让烫头,不让谈恋爱,什么都要管,走哪都是一双双眼睛盯着……嗨,不过我军训结束之前不打算上节目,这段时间只要不喝醉的话问题不大,注意别被狗仔拍到就行了。” 宋凡点了点头,阿刚嘿嘿笑,“明星也有明星的烦恼,阿辰的烦恼,咱们不懂……” 明辰举起酒杯,大家在灯光下碰杯,明辰说:“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你们也都成了明星了,到那时候就可以跟我感同身受了。” 阿刚将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结果被辣得直吐舌头,一边扇风一边说,“借你吉言,阿辰,我和小凡以后要是真进娱乐圈的话,你可得罩着我们啊。真有那么一天,咱们整个寝室,都当大明星!” 说到整个寝室,宋凡不由道:“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个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阿刚脸色泛红,一把搂过宋凡的肩膀,冲着宋凡耳朵大声道:“你管他好不好相处呢,反正有我和你辰哥罩着你,你还怕被欺负了不成?” “……”耳畔嗡鸣,宋凡:“不是啦……” 两人说说笑笑,一旁的明辰看着阿刚放在宋凡肩膀上的手指,夹菜的筷子悄然顿住。 换成勺子,默默地给宋凡舀了一大勺鲍参翅肚在玉碗中,借机分开他俩:“小凡,尝尝这个。” “啊,好、好。”宋凡仓促应答,一想起明辰给他盛东西用的勺子沾过明辰的唇,宋凡就有点儿、有点儿……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明辰嫣红薄润的唇上,宋凡脸更红了。 两人对视,一时间空气些许安静。 阿刚看着气氛怪异的两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转向明辰,晃着明辰的胳膊嗲声嗲气道:“辰辰,我也想吃,可不可以也给我盛一勺嘛?” 明辰:“……” 宋凡:“……” 咦惹~ 看着眼前这个古铜肤色,肌肉健气,寸头光溜得一匹的骚年,宋凡嘴角狂他妈抽搐。 画面冲击力,不啻于双眼进了玻尿酸。 含在嘴里的那一小口酒差点儿没喷出来,宋凡被辣得口腔发疼,猛地咳嗽了起来。 明辰被吓了一跳,连忙帮宋凡拍背,一边拍一边扭头责备阿刚:“阿刚,你该不会是喝了假酒吧?犯什么傻,小凡都被你吓到了。” 宋凡连连摆手示意无妨,阿刚疯狂憋笑,“辰哥,我和小凡都是你弟,你只给小凡盛菜,不给我盛,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啊?” “好好好,给你盛给你盛,”明辰满脸黑线,“服务员,服务员,拿一只公用餐勺来!” “哈哈哈哈哈!”听完这句,阿刚猛地捶桌,整个人笑到抽搐,明辰和宋凡呆呆地望着他,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诶,服务员,不用来了!”阿刚喊道,然后自己给自己盛菜,埋头大吃了起来。 只是不时抬头看向他俩,嘴角带着丝叫人捉摸不透的坏笑。 明辰:“……” 宋凡:“……” 被他笑得整个人后背发寒是肿么肥四? ☆、第 40 章 “我去个厕所,”酒至半酣,宋凡有点儿内急,正要起身,被明辰抓住手腕: “我陪你去,这个酒店很大,别走丢了。” 宋凡忙道:“没事没事,还是我自己去吧……” 阿刚笑呵呵地打断他,“小凡,害什么羞啊,两个大老Alpha,你就是让明辰跟你去又能怎么样?” “是啊,小凡。”明辰半点儿没听出阿刚的弦外之音。 宋凡是真的肚子不舒服,他估计自己得蹲一阵子的坑,哪好意思让这么好的明辰站在厕所门口等自己? “阿辰,你跟我出去的话,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宋凡看着明辰,“放心吧,我找个服务员问问,就能找到厕所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明辰只得点头,咽下一口酒,眼睁睁看着宋凡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阿刚幽幽道:“眼馋不?” 明辰:“???” 宋凡喝了点儿酒,有点儿上头,出门被走廊里的冷空调一吹,冻得直打哆嗦。不知为什么,他身上烧得慌,像是有小针在扎,直叫人烦躁。他边走边抓着痒痒,来来回回地抓,浑然不知脖颈已然涨成了一片不正常的红。 ……呐,有点儿头晕,宋凡脚步轻飘飘的,下木质楼梯。抓住一个服务员问过洗手间后,往前走了三个红灯笼,然后向右拐,绕着飘着莲香的天井转个小半圈,然后再拐一个弯,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 两秒钟后: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划破空气,宋凡从女洗手间逃窜而出,头顶姨妈巾,脚踏卫生纸,步履如飞,仙气飘飘……个屁。 害,真是傻了。 宋凡酒意直冲脑瓜子,眼前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他盯着标牌看了半晌,终于勉强分清了两个小人哪个穿裙子哪个没穿裙子。 这次错不了了! 进厕所的时候,有个人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也不知是镜面模糊还是他的眼睛模糊,宋凡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感觉到个子很高,黑发又浓又密。 不过这跟他毫无关系,宋凡关上隔间门,骑个隆冬强一通臭臭排出体外,按下抽水键,伸手去扯纸筒上悬挂的卫生纸。 一扯,刺啦——卫生纸,断了,只扯下了一格。 面对手中那一小格纸,宋凡瞪大眼睛。 拆开纸筒。 里面空空如也。 卧、槽! 误入女厕所,拉臭臭没纸,这不应该是沙雕电视剧里的剧情么?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有、有人吗?有人吗!”宋凡拍门,鬼哭狼嚎。 “I、Is there any巴蒂 here?” “萨瓦迪卡~” “阿nia sei you~~” “kou ni 鸡娃~~~” 宋凡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他打断放下面子,打电话求助明辰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门板外面被人轻敲了两声。 宋凡立刻安静下来,屏息凝神。 只听一声低沉的“接着”,就见一卷卫生纸划破隔间上空,如彗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而降,然后…… 滑过宋凡伸开的双手,径直掉进坑里,弹了两下,滚进了下水道。 宋凡:“……” 呜呼哀哉!天要不给我纸,非战之罪也! 唯一的希望就是门外那好心的兄弟还没走,宋凡弱弱地开口:“还、还有吗?” 门外静了好久。 宋凡骤然明白过来,连声道:“不!我不是!你别误会!我屁股没那么大,是,是,唉……” 点背到他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那哥们早走了吧,不然谁会那么闲听他拉臭臭? 厕所的声控灯灭了,一片黑暗,寂静之中,星星点点的滴水声。 宋凡彻底绝望了。 就在这时: “嗯…还有。” 打火机点火声响起,一星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明暗不定。 接下来仿佛是脱衣服的声音,风声簌簌轻抖。 “接着。” 宋凡迅速抬头,接着天花板的一点儿亮光,见一团白绫从天而降。 嗯,白绫? 这是赐要他自尽? 接在手上,才发现不是白绫,是一团白布……也不对,是一席白衣! 服务生小哥穿得那种古风白衣,料薄似纱,白中绣粉,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宋凡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让他用这个擦??? “你、你、你确定?” “嗯。”最简单的答复。 “那你明天上班穿什么?” “不上了,开学。” “哦,好吧……” 宋凡也体验了一把古人用丝绸擦屁屁的快感。 不愧是亨泰酒楼,连上厕所都这么奢侈。 忍着剧烈的腿麻站起身,推开门,本想好好谢谢那哥们,谁知,洗手间早已空空如也。 香烟盂中,一截被按断的香烟烟雾丝丝缕缕。 宋凡在月下愣了一会儿,转身,带着沉沉的脑瓜往回走。 漫长的走廊空无一人,走着走着,忽有脚步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跟着他,带着擦地回声,格外懒散,在空旷的走廊久久回荡。 宋凡后背不由得一紧,带着大脑都清醒了不少,他慢慢扭头,再扭头…… 走廊的灯光恰在这时熄灭,前方浓郁的黑暗中,似有一道修长的身影定定站着,又似乎只是幻觉。 宋凡是跑回明辰订的包厢的。 还好明辰不在,不然宋凡估计自己得囧死。 桌上的饭菜早已被消灭得差不多了,阿刚递给他一杯茶,“小凡,咋滴啦喘成这样?来喝水喝水~” 宋凡接过茶杯,手指发抖,几乎在杯中激起水花。 “明辰呢?”宋凡问。 阿刚边打游戏边说,“接了个电话,应该是有事,让咱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等下他带咱们回去。” 宋凡哦了一声,眼皮发沉,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上,渐渐睡了过去。 …… “小凡、小凡…别睡,醒醒,小凡……”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轻拍他的脸蛋儿,宋凡浑身烧得慌,累到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野之内,阿刚焦急的神情逐渐由模糊转向清晰,又转向模糊,忽远忽近。 宋凡伸手抓了一下,没抓住,沉沉地耷拉到桌下:“阿刚…你…你别晃……” 说完这句,眼前就彻底黑了下去。 阿刚用力晃他:“小凡,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 得不到半点儿答复,阿刚心里已然有些慌乱,低下头去检查小凡的身体,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脸色苍白,口唇青紫,红疹,密密麻麻的红疹,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胸口、甚至小腹…… 阿刚身子一颤,桌上杯盏发出轻响。 “小凡、坚持住小凡,哥这就送你去医院……”阿刚声音发颤,正要把宋凡背到背上,明辰推门进来了。 “怎么回事?”明辰微微皱眉,“小凡他…小凡怎么了!” 他冲过去,一把将宋凡从阿刚背上夺过来,半抱着宋凡在怀里,轻拍宋凡的小脸检查,“小凡、小凡!!!” “可能是过敏……”在阿刚惊疑的目光中,明辰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迅速背起宋凡,冲了出去。 “哎,明辰、明辰……”阿刚追了出去,手里拿着明辰来时戴的口罩,想要提醒他,可是已经晚了。 楼下大门处聚集了一大群人,各个从豪车上下来,衣着显贵,走在红毯上,彼此晃着红酒杯攀谈,举手投足间皆是不凡之气。还有摄像机的闪光灯对着他们拍来拍去,似是某个富豪正在这里举办酒宴。 明辰就是在丝毫不加遮掩的情况下,冲进了人群中。 一位女士的红酒洒在了明辰的衬衣上,她吓了一跳,连连低头向明辰道歉,人群阵阵骚动。 明辰哪里有心思管这个,说着声没事正要走,也就是女士低头抽取纸巾的功夫,有人认出了他。 “天呐,是明辰……” 开始还是窃窃私语,紧跟着便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摄像机转了过来,对着他拍个不停。 “我朋友生病了,请大家让一……” 尖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将明辰的请求淹没,整个酒店都轰动了,人们纷纷离开餐桌,站在扶手旁,往天井中的人堆处望。 人们就像疯了一样,越围越多,无数双胳膊从人群中伸出,拿着手机或话筒,喊声、推搡声、惊呼声,明辰如一叶小舟被洪水吞噬,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从这儿飞出去,却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小凡、小凡、小凡! 汗味酒味弥漫,黑压压疯狂叫嚣的人群里,明辰只觉得背后少年的皮肤越来越烫,呼吸越来越浅,那艰难的呼吸就像一把把刀子割在他心上,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小凡就…… 也就是在这时,忽地一声爆|响,人们被吓得发出仓惶的叫喊,纷纷看向后厨的方向。在那里,火焰四起,滚滚浓烟夹杂着烧焦的气味席卷而来,白衣服的厨师们捂着口鼻逃出来,被呛到咳嗽不止。 火势一瞬间蔓延起来,所有人都慌了,再顾不得什么明辰不明辰,尖叫着推搡着四下逃窜。 整个天井大厅成了一片充满火焰与惊慌的海洋。 明辰望着着火的地方,胸口微微起伏,鬓角淌下冷汗,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汽油味,视线角落一只发黑的手一晃而过,紧跟着背上就是一轻。 小凡,小凡呢? 仓皇之中四下回顾,只见一道瘦削黑衣身影踮了一下,将昏迷的小少年牢牢背在背上,长腿迈开,步伐稳健有力,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里。 “明辰,小凡在哪儿?”阿刚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 天旋地转,望着四处燃烧的大厅,明辰眼前一阵阵发黑。 追!!! ☆、第 41 章 医院的走廊漫长而昏暗,顶棚的灯光不时闪烁,惨白的瓷砖墙壁沁着悠悠冷气。明辰和阿刚匆匆赶来,转过一个转角,看到了那个少年。 紧身黑牛仔,一双腿又细又直,长到逆天,身材笔挺清瘦,线条却极度凌厉,宛如一柄出鞘的瑞士军刀。 黑色薄T恤,背倚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T恤下延伸而出的手臂、脖颈线条修长优美,肤色苍凉白皙,让人不由想起寒夜的雪。 眼下,少年正微垂着头,眼睫微垂,修长的双指夹着银白色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姿态懒散不羁。 少年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让明辰莫名恼火,他径直走过少年,直奔医疗室。 也就是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少年轻轻吐出一口烟圈,缓缓抬眸,开口: “不想害他的话,就离他远点儿。” 语气波澜不惊,可却好似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狠劲儿,直听得人手脚发凉。 明辰脚步顿住,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你算他什么人?” 少年轻笑一声,仿佛早已胸有成竹,捏住了眼前这个少年影星的软肋: “严重海鲜过敏,医生说了,如果再晚来五分钟,人可就危险了。” 明辰看向他,呼吸些许发紧。 “以你粉丝的狂热程度,你觉得,你能带他脱险,给他挣出这救命的五分钟么?”少年轻轻摇头,“不,你不能……” 说到这句,他轻轻掐灭手中的烟,用拇指与食指将烟头碾灭。而后在两人略略惊诧的目光中,骤然抬头,嗓音瞬间压低,锋利的目光如同出鞘寒刃,让人心头一震: “或者说,你压根不想。” “他的性命在你的形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你在那些媒体,那些粉丝面前,拉不下脸来吼开他们。你那自以为良好的品行与素养,恰恰在断送他活下来的希望。” 少年黑色T恤下瘦削的胸膛微微起伏,吸了两口气,稍稍调整过情绪,又笑了起来: “小少爷,放过他吧,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那可笑的交朋友、过家家的游戏,害了他第一次,就还会害他第二次,第三次。” 灯光暗下,明辰微垂着头,侧颊隐匿于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阿刚满脸愤怒,一步上前,狠狠攥住了少年的T恤圆领,手臂青筋暴起: “你给老子闭嘴,这他妈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阿辰、阿辰…别听他的,小凡这事儿,怪不得你,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知道吗?” 明辰并没有回答阿刚。 黑暗之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发干: “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江默摇了摇头,嘴角似笑非笑,他手指扼住阿刚手腕,只是稍稍用力,便是咔嚓一声脆响,叫这位年轻热血的少年苦不堪言,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江默一把推开阿刚,双手揣兜,不疾不徐地踏入那片墙壁遮挡,切割而出的黑暗中。 微微向前倾身,嗓音低沉,一句话便说得少年影星瞳孔微缩: “我想要的,你真以为你能用钱买到?” 说罢转身,吹着口哨悠悠然离去。 阿刚疼得浑身肌肉都在痉挛,摁着手腕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稍稍压制住疼痛,他看着那道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恨得牙直痒痒。 拼命忍住冲上去狠削那装|逼玩意一顿的冲动,他走过去,陪明辰一起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宋凡的情况。 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本来是开学第一天,寝室一起高高兴兴的吃顿饭,结果闹成这样,必然任谁都不会心情好受。 那一夜显得格外漫长,两人来得仓促,都是一身T恤短裤,谁都没有带多余的衣服。空调开得温度很低,时间久了,寒意直往骨头缝儿里钻。 阿刚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硬邦邦,冰冰凉长椅上,慢慢地,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醒来的时候,发觉没有那么冷了,自己身上多了一件T恤。微微侧头,看到明辰赤着上身,紧紧抱着臂,清瘦白皙的肌肉早已冻得微微泛粉。 双眼满是血丝,目光发空,呆呆地望着前方。 还在等待小凡的消息。 一定困到不行了吧…… 阿刚是个性情中人,看着这样的明辰,他眼眶当时就有点儿红了。 明辰是什么人?无数人捧在手心里爱得死去活来,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啊!别说是大明星了,就是平常人又有几个肯为朋友这样牺牲? 看来明辰是真心把他当兄弟。阿刚当时就觉得,别说被人扭了手腕,以后为了阿辰和小凡,就是被人卸掉一条胳膊,他也要拼着头上! 他原本一直在心里暗暗地瞧不起明辰这种小鲜肉类型的明星,觉得他们明明是Alpha,结果一个个长得比Omega还好看,还要肤白细嫩。他觉得他们不够爷们,觉得那些Omega们是瞎了眼才会爱这些小鲜肉爱到死去活来。 可是他今天突然觉得,褪去影视剧里的光环,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接地气的,活生生的明辰,当真是帅到无以轮比。 在小凡昏迷,他吓到不行的时候,明辰还能镇定下来,背着小凡冲向医院……哎,要说爷们,他可比明辰差远了。 他将T恤递给明辰,嘴角咧出笑意,“阿辰,你睡会儿吧,换我来守着小凡。” 宋凡的过敏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宋凡已经恢复了过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完医生嘱托,从医院拿了药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明辰打了辆出租,高高兴兴地带着宋凡和阿刚回学校,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也很开心。 宋凡刚刚恢复,力气很小,精神也不大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不大想动。 阿刚便从学校食堂打了清淡的菜回来,明辰爬到自己床上,宋凡的对面,将他摇醒,作势要喂他。 “!”宋凡吓了一跳,整个人挣扎着就要起身,“不用…不用,我自己…自己来吧……” 声音还是小,听着就没力气。 阿刚脱下衣服,用盆装着去阳台洗,说,“喂口饭吃这算啥?你不知道,昨夜你病到昏迷,连衣服都是阿辰给你换的。” 换衣服?!!宋凡小脸瞬间涨红一片,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这…… 明辰拿着勺子在他头顶轻敲一下:“本来就呆,生了场病,现在怎么更呆了,你仔细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到底换过没有?” 宋凡低头,看着自己的T恤,无奈大脑一片混沌,早已不记得自己昨天吃饭穿的什么衣服了。扯起衣领闻了闻,有一点儿味道,应该是昨天的。 “阿刚!”宋凡怒了,“你敢唬老子!!!” 阿刚站在阳台门口,掐着腰哈哈大笑,冲宋凡一扬下巴:“衣服脱下来,顺带着给你洗洗。” 宋凡:唉……这不好吧? “快脱吧快脱吧,”阿刚摆手,“看我们对你多好,你阿刚哥给你洗衣服,你辰哥喂你吃饭,你还不知道好好珍惜?快别扭扭捏捏的了。” 宋凡脱了衣服,丢给他。 阿刚拉上阳台门,临了还来了句:“别不好意思啊,给你们留足空间~~~阿刚不看!嘿嘿……” 宋凡:“……” 明辰:“……” 喂个饭而已,怎么让他说得跟搞基一样? 非要这么说,搞得明辰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喂了。 明辰舀起一小勺西红柿鸡蛋盖饭,送到宋凡唇边,宋凡刚要张嘴,明辰又立马把勺子缩了回来。 宋凡:“……” 然后他就看到,明辰若有所思,就跟做实验一样,小心翼翼地,轻轻吹了那勺饭一小口…… 然后才喂给他。 喂完还不忘来一句:“烫吗?” 宋凡哭笑不得:“……” 饭是不烫,心里火烧火燎的~ “对了,剩下的那个室友……”吃完饭,宋凡响起这茬来了。 “哦,”明辰说,“忘了告诉你了,上午的时候辅导员给我们发短信了,说剩下的那个室友申请调宿舍,现在已经换到B号楼去了。以后这个宿舍,就咱们三个人。” “……”宋凡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总有一个背影挥之不去。 他还记得那人脊背的温度,那人微微隆起的脊椎骨硌得他小腹生疼,那人体温极低,浑身渗着让人胆颤的寒意,可偏偏后心的位置,却炙热到不像话……那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桃花香…… 宋凡用力摇了摇,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哪儿有这么一个人?难道是他出现幻觉了?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阿刚组装好了电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人连麦打游戏。 “来,小妹妹,叫一声哥,你刚哥给你锤爆对面的狗头!” 电脑里果然传来了一句嗲声嗲气的:“小哥哥,你好坏哦,狗狗辣么可爱,怎么可以锤狗狗~~~” “砸就是来砸场子的!”“碾压他们!”“火烧屁股喽~” “啊!小哥哥,你的安琪拉玩得好好哦,对面五个人都被你一把火烧光了耶~~~” “切~,这算什么?你刚哥我还能用鲁班七号扫死他们!” “哇哇哇!好厉害的小刚哥哥!” “……”果然每一个肌肉猛男都有一颗萝莉心么? 宋凡和明辰对视一眼,两人非常默契地决定不告诉阿刚耳机线其实并没有插上这一事实。 宋凡躺在枕头上,手里捧着弟弟用过的高中英语必修一翻来翻去,翻到眼睛发酸,被阿刚吵得半点儿看不下去。一转头,发现明辰正手捧iPad,插着耳机坐在床上。 神情专注认真,仿佛下面那个骚话连篇的阿刚压根和他不在同一个世界。 宋凡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过围栏,蠕动到明辰床上。 明辰的褥子是浅浅的鹅黄色,丝绸一般的质地,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体香,爬在上面的触感相当舒适。 宋凡牯牛到明辰跟前,伸出手去,扯了扯明辰裤脚: “阿辰,你在看什么?” 明辰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摘下一个耳机放进他的耳朵: “这是我上周录的一首新歌,帮我听听怎么样。” 宋凡来了兴致,坐起身来,和明辰坐在一起。 明辰胳膊环过他的脖颈,让他的脑袋轻轻枕在自己肩头,手指玩着宋凡的头发。 “啊,别揪,再揪毛就不涨了。”宋凡说。 “你长毛了啊?”明辰笑,“你这么小的一只,我还以为你没长呢。” 什么嘛,长不长毛跟小不小只有什么关系?等等……喂!他好歹也是个Alpha!他哪里小只啦?! “我满脑袋的毛儿呢,”宋凡呼啦着自己头皮,气fufu道,“谁不是一出生就长?” “你真长啦?”明辰凑近他,满脸惊讶,“给我看看。” “……”宋凡被明辰看得有点儿紧张,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明辰在说什么。 难道还有不长头发的人么…… 宋凡努力摆脱被明辰盯着看的窘境:“你这歌,挺、挺好听的……” “骗人,你压根就没有听我的歌!” “我、我有……” “耳机都掉床上了,你还撒谎!” “……” 捏着掉在天鹅绒般褥子上的耳机,宋凡百口莫辩,羞得小脸通红。 “年纪轻轻就说谎话,你说你该不该罚?”明辰笑道。 “不、不该……”宋凡梗着头皮。 “嗯?” “啊,该、该!” “让我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惩罚你呢……”少年看着宋凡,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明亮的灯光下格外烂漫,忽地一拍手,“啊,有了!就罚你陪我去操场散步吧!” “去操场散步?” “对呀,刚吃完饭,你难道不撑么?”明辰摸着肚子,白色T恤下,他的小腹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看起来可爱极了。 宋凡忍住想摸一把的冲动,点了点头。 明辰喜出望外,穿上鞋就拉着他下了楼。 凉风习习,明亮的夜空缀满星辰,操场上一片黯淡,虫声寂寂,青草香飘。偶有几个手拉着手,一起轧操场的情侣,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操场的各个角落。 “明辰……”宋凡开口道。 “嗯?” “你在学校,会上完四年学吗?还说说上着上着,就会去拍戏那样子……” “学肯定要上满的,”明辰说,“但中间肯定也要拍戏,现在娱乐圈变得这么快,我要是真踏踏实实上满四年不拍戏,等毕业了肯定就糊了。” “怎么会呢……”宋凡低头,踢着塑胶跑道上的小石子,“你那么红,有那么多的人喜欢着你……” 明辰仰望星空,耸了耸肩,“随便吧,他们喜欢的,只是那个荧幕上的我。真实的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人关心。” 明辰看向宋凡,笑着说,“跟你说件事,只跟你一个人讲,你可千万别笑话我啊。” 宋凡有点儿惊讶,“嗯?” “在我小的时候,爸妈工作都很忙,把我丢给保姆来带,有的时候一个月都不能回来看我一次。那个时候,我很孤单很孤单,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操纵橡胶做的玩具士兵,自己跟自己玩,左手跟右手对战。”少年缓缓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声音很轻,很静,在这样的星月之夜越发沉静如水: “后来我搬到乡下,跟着爷爷奶奶住,身边有了同龄的小伙伴,我和他们成了好朋友,日子这才由漫长的寂寞,变得活泼生动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们一帮男孩,就跟其他任何同龄人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会在河边用泥巴堆起城堡,夏天上树,冬天玩雪,彼此之间亲密无间。那时的生活充满了欢声笑语,我每一天疯玩到十分尽兴,连睡觉时都是笑着的。 他们就像我的兄弟一样,虽然也有磕磕碰碰,但我一直觉得,那段友谊会持续一辈子。即便长大了,我们也还是能对彼此袒露心扉的好兄弟。” “后来,我爸妈挣了大钱,带我搬走,让我上了私立贵族初中,高中,跟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十六岁那年,我一部剧一炮而红,无数的人围着我,无数的镜头对着我,我一夜之间挣到了我爸妈十年都没挣到的钱。日子开始忙到飞起,我又要拍戏又要备考,一天天脚不沾地。终于,艺考结束以后,我终于有了时间,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说过的话:陈哲爸妈离婚早,从来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张鸣见别人有旱冰鞋,他没有,一直很羡慕;阿旺说他想去看看大海……” “于是那次我推掉好几场活动,赶回去找他们。我买了票请他们去海滨旅行;我给张鸣买了一双最贵最帅的成人旱冰鞋,颜色是他喜欢的大红;我给陈哲订了一个双层的冰激凌蛋糕,大家一起陪他吃,想好好帮他弥补一下幼时的缺憾……可是,当席间他们向我毕恭毕敬地敬酒,看向我的眼神小心翼翼,又敬又畏,连说话都是规规矩矩,不肯疏漏半分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明辰深吸一口气,看向宋凡,月色下明亮的双眸仿佛涌动着星辰大海: “小辰,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是个怪物……” 宋凡突然就忍不住了,他从来像这样心疼过一个人。 那样优秀的明辰,那样温柔的明辰,天上星星一样的明辰。他对朋友那样好,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关心备至,细致入微,为什么……还会被这样对待呢? 夜风吹过,高草摇曳,宋凡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抱住了眼前这个受伤的少年。泛着月辉的手指轻颤,一下一下,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发丝。 就那么一下,明辰整个人就像坍塌了一样,双臂搂着宋凡,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鼻尖是少年甜牛奶味儿体香,宋凡听到那声音酸酸涩涩,带了委屈,在自己耳畔轻轻呼唤: “呐,小凡,不要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第 42 章 第二天,大学最让人头疼的一个环节——军训开始了。 阿刚起了个大早,光脚蹬在梯子上,把明辰摇醒。 “干嘛?”明辰睁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阿辰,把你的防晒霜给我用用呗,听说军训很晒的。”阿刚说。 宋凡被阿刚吵醒,默默看了眼黢黑黢黑的阿刚。 “……” 现在才用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明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我从来不用防晒霜。” 什么?阿刚看着明辰牛乳般白皙的皮肤,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傻了。 靠!为毛人家从来不涂防晒,还这么白;而他每次出去打球恨不得浑身涂个遍,被哥们嘲肌肉上跟抹了油似的太阳一晒闪闪发亮,结果还黑成这幅德行? …… 晨光熹微,操场上,一排排青春靓丽的身影或站或坐,三五成群。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大门口看去。 “明辰!是明辰!!!” “天呐,原来明辰也是要参加军训的么?那我可以在太阳底下晒整整一个星期!” “我能晒一年!只要能看到明辰啊啊啊啊啊!” 宋凡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边,怕给明辰带来不利影响,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和明辰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结果,明辰向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整个人依旧目视前方,走得坦坦荡荡。 “啊!天呐,快看,明辰拉人手了啊啊啊啊!” “什么?明辰脱单了(ΩДΩ)?!” “不是脱单,那人我见过,是个Alpha,应该是他舍友。” “啊啊啊啊啊,那就更好磕了,双A,社会主义兄弟情啊!反正我得不到明辰,别人也别想得到,我宁愿看他跟A搞社会主义兄弟情,也不愿意看他被哪个小贱O俘获!!!” “喔豁,我本来不能接受双A的,可问题是……这个小A长得真的很可爱呀啊啊啊啊!” “咳咳!”教官拳头捂嘴,一脸尴尬地看着面前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少年,小少女。 偏偏他带的这个班是一群柔柔弱弱的Omega,他一个大老爷们Alpha,半点儿都训不得。 教官弱弱道:“那个…明辰有那么帅吗?看得差不多了,也扭过头来看我一眼呗……” “教官,你太糙了,不好看。”一个小奶O十分认真地说道。 另一个小奶O接腔,“教官,你胡茬冒出来了,家里一定没人给你刮胡子吧?” “这也不能怪教官,听说军队里都是一群糙A,你难道要教练找个Alpha给自己刮胡子吗?” 母胎单身Solo三十年张教官:“……” 这届学生他没法带了! Omega怎么了?Omega也得有个纪律,为了服众,张教官大吼道:“立正!稍息!”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眼前这一群细皮嫩肉的小Omega们,一个个怯生生地看着他,缓缓地,涨了满眼的伶仃泪: “嘤嘤嘤,教官,你好凶哦~” “就是就是,人家这么可爱,你肿么可以凶人家~~” 张教官看着一群齐刷刷要掉泪的娇嫩小O,一张俊脸,缓缓地,涨红了…… 反倒明辰他们这个Alpha班的教官,是个人美声甜的小姐姐。 她盯着眼前这个平均身高180+的Alpha方阵,面色严峻: “谁是明辰?出列!” 一整个班的人瞬间慌了,莫不是这小姐姐其实是个凶悍的夜叉,叫明辰出列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Alpha谁也顾不上想小姐姐好看的事情了,全都紧张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明辰刚一出列,小姐姐就欢呼着冲到人跟前,拉住明辰的手,眼放精光: “明辰同学,请给教官我签个名吧~这样即便军训结束了,我也能常常想起教练大家的时光呢~” 众人:军训这才刚刚开始吧…… 众Alpha纷纷揭竿而起,举手抗议: “不公平,我们也要给教官签名!” “就是,为啥只找明辰一个人要签名?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成绩好,又拍电影又拍剧吗?” “那我还拍过抖|音呢~” “那我还拍过快|手呢!” “那我、那我……好吧,虽然我既没拍过抖音也没拍过快手,可是我自拍过呀!” “好吧好吧……”苏教官满脸的汗,“那就等晚上好了,我把我白T恤拿来,大家一起把名字签在我T恤上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不能光我们给教官牵,教官也要给我们每个人都签一个名。” “奏是奏是!”全班最壮的那个一米九五的Alpha挥着小拳拳说,“教官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我就嘤给你看!” 苏教官大开眼界。 不愧、不愧是你00后! 苏教官和张教官隔着大半个操场对视一眼,两人百感交集,同时内牛满面。 看来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这届学生,都不砸好带呀…… 因为大家都经历过初中、高中两次军训,所以立正、稍息这一部分内容,苏教官只是简单带着大家练了几遍。完了之后,直接进入了稍微难一点儿的正步走。 “摆臂,注意摆臂。”苏教官在一侧跟随着方阵,伸手一指,“你,怎么回事?动作不规范,出列。” 话音刚落,满队的男生们齐刷刷看向后排那个高挑的身影。 江默踱着步子出了队伍。 明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眉头一皱。 阿刚更是恨得牙痒痒,他的手腕到现在都还疼着。 那个家伙,居然跟他们是一个班的! 相比初高中生,大学生大多比较懒散,戏剧学院的学生们更是特立独行。因此,大家正步基本上都没怎么认真走。 苏教官目光环视一周,挑了一个态度认真,正步走得老老实实的。 “第一排的,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儿的男生,出列。” 宋凡看向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他,还带着一点儿俯视。 “……” 无辜躺枪,宋凡无奈耸肩,站出了队伍,站到那男孩对面。 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 那双阴鸷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宋凡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苏教官说:“你们两个,面对面走一轮正步我看看。” 宋凡挥去脑海中的杂念,踢着正步走向男孩,结果一看到男孩同样向他走来时,他忍不住心中一慌,走成了顺拐。 队列中爆发出一阵笑声,阿刚怒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苏教官看了队伍一眼,Alpha本就性格脾气暴躁,部分Alpha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又都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因此,她没有训阿刚,而是打算给这群大小伙子们降降温: “行了,大家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你们两个,留下。” 你们两个,指的自然是宋凡和江默。 男孩们欢呼着跑走了,买水的买水,玩手机的玩手机,只有明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阿刚眉头紧皱,拉拉明辰,“走了,阿辰。” 明辰没有到树荫下休息,他给宋凡买了一瓶水,就又回到操场,呆呆地看着宋凡的背影。 他看着宋凡一步步走向那个男孩,男孩也走向宋凡,两人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苏教官一声令下,他们就返回原点,又再次走近。 旁边几个女生隔着断距离打量他,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找他说话。 阿刚走过来,“看什么看?散了散了。”几个女生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阿刚盘腿坐在明辰身边,眯着眼睛盯着江默。 男孩走得随意,显得有些松垮,苏教官教了几遍,似乎也没有太大长进。 阿刚忍不住拧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大口水下去。 “故意的,妈|蛋。” 最后,许是大热天的,苏教官都不忍心再训下去了,她终于放了宋凡和江默。 宋凡浑身冒着热气走到明辰身边,脚步一软,一仰身躺在了草坪上。 一股凉意在手心扩散开来,歪头,看到明辰往他手心塞了一瓶冰水。 “喝吧,”明辰说。 阿刚自始至终盯着男孩瘦削的背影。 他看到男孩去操场活动区那边买水,自己也跟了过去。 活动区人很多,有本校的学生,有家属院住的老人,也有满地乱跑的小孩子们。 阿刚走到男孩身边,等男孩买好了水,拧开盖要喝的时候,突然迈开步子,狠狠撞了男孩一下。 一整瓶水有半瓶哗啦啦地洒在男孩衣服上,迷彩军装给浇了个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男孩抬起头来看他。 阿刚就跟没事人一样,双手揣兜,吹着口哨过去跟自己的哥们们说话。 “哥几个,引体向上能做多少个?” “十个,不能再多了,阿刚,你能做几个?” 阿刚笑了声,扯下自己的衣服,随意一甩,覆着汗水的古铜色薄薄腹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瞬间引起了活动区的欢呼。 过来休息的Omega们很是激动,他们纷纷放下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帅气男孩。有几个活泼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阿刚纵身一跳,双手扒住单杠,小臂微微用力,常年锻炼下的手臂线条结实优美。 下面的人起身数着,当阿刚跳下单杠的时候,他们纷纷鼓掌,阿刚一口气做了五十个! 而且还不是很累,还有力气说说笑笑,甚至接受了一个小Omega求合影的请求。 “可以啊,阿刚,美男计呀,”一起打球的朋友们揶揄道。 阿刚一个帅气的挑眉,“一般一般,我这也就偶尔练练,不过也比那些浑身白得跟什么一样的人强,那种人呀,一看就是药罐子。” 后半句话,明显拔高了声调,在场的人们微微一愣,几个机灵的听出了阿刚话里有话。 江默递钱的手指微微一顿。 买了一瓶新水转身要走,阿刚在背后又道:“当面怂的一批,背地里使手段阴人,这种人,还能算是Alpha吗?” “行了,阿刚,少说两句吧。”一个男生见势不对,上去扯阿刚的手臂。 “我不,凭什么要我少说!”阿刚对着少年的背影,“你他|妈要是真有本事,就过来跟我来场男人的较量,输了,就躲老子的朋友们远点儿!老子不想看到你,心烦!” 一句话,彻底引爆了全场的八卦欲,甚至活动区周边的学生们都闻声凑了上来。 什么情况?情敌吗这是?正式开学第一天就来这么大阵仗的?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江默转过身来,缓缓抬眸: “好啊,比什么?” 一个男孩瞪大了眼睛,一个女孩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好帅……她怕她一不小心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不是…那个,江默吗?” “哪个江默?是艺考成绩跟明辰并列全校第一的江默吗???” “好像就是他!” 阿刚拳头逐渐攥紧。 什么,艺考第一?就他这小流氓? “就比引体向上。”阿刚说,“做不够五十个,就自觉离我的朋友们远点儿!” 江默没有理他,径直走向单杠,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挽起军装袖口,然后蓄力,向上一跳—— 两米多高的单杠一声轻响,少年扒在单杠上,开始做引体向上,一个一个,不疾不徐,稳稳当当。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抬着头,紧张得盯着少年。 随着数字的不断增大,阿刚也逐渐不淡定了。 怎、怎么可能?那家伙,明明瘦成那样……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当数到这个数字时,人们心里的大石轰地落地,她们近乎崇拜地望着少年,然而,少年并没有向她们预想中的那样跳下来,反而手臂用力、再用力,腰部绷紧发力,带动整个下半身缓缓抬起,最后,整个人仰面朝天,从脖颈到脊背再到一双逆天长腿,悉数绷成了一条与地面平行的直线! 这还没完,少年小臂紧紧绷死,万众惊呼声中,一个惊险至极的翻转,整个人便已头朝地,脚朝天,只凭一双手臂,稳稳当当地倒挂在了单杠上。 紧跟着又是一声炸雷般的尖叫: 只见那身迷彩军装,在重力作用下缓缓滑落,少年那截儿白皙、劲瘦、悍利而紧绷到极致的嫩腰就那么暴|露在了空气中,覆着星星点点的汗珠,正随着少年的呼吸而轻颤、起伏着。 谁都无法想象,在少年纸一样单薄的腰线下,竟然蕴藏着那般惊人的能量! 谁都不敢说一句话,眨一下眼睛,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在她们轻颤的眼眸中,倒挂着的少年,缓缓地,松开了一只手,只剩左臂支撑整个身体倒挂。 再然后,就是左手,也在向下滑动,一直到最后只剩左手指尖扒在单杠上。因极致的用力,指甲盖发白,指尖轻颤。 而劲瘦的身体线条依旧绷成一条直线,与地面垂直。 这可是近两米五的单杠啊,但凡一个手滑,头朝下栽在硬邦邦的石板上,人估计当场就没了。 可少年硬是连吭都没吭一声。 不少人当场就想跪下求少年下来了。 阿刚脸色苍白,震撼到浑身发抖。 这、怎么可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不要命了吗…… 当江默从单杠上下来,将衣服整理到一丝不苟,微微喘息着走过阿刚时,阿刚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 43 章 军训结束,离开操场时,宋凡快跑两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少年: “你好,请…等一等。” 江默站定,回头看他,面色冷漠。 “……”宋凡鼓起勇气,“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江默摇了摇头,就要走开。宋凡连忙又道:“那个,刚刚我看到你在活动区扒单杠了,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活动,万一摔到了……” 江默打断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宋凡心里嘀咕,好歹是一起被教官罚走过正步的兄弟,要不要这样啊?“那个叫阿刚的是我室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冲突,但他人不坏的,如果有得罪到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一个歉,希望你不要生气。” 宋凡说着,冲着江默鞠了个躬,“对不起。” 有那么一瞬间,江默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那点儿难得的波动,很快就沉入了男孩死海一样深邃冷漠的瞳仁中。 转身离去,“不必。” 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校园中,少年形单影只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宋凡一直目送那道单薄的背影转过一面红墙,彻底消失不见,才慢慢回过神来。 “……” 回了寝室,明辰不在,阿刚坐在座位上打游戏。 “明辰呢?”宋凡问。 “有工作,出去了。”阿刚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明辰觉得阿刚今天怪怪的,往常明明嘴巴一分钟都闲不住的。 一整个下午明辰都没有回来。 连军训都没有参加。 宋凡估摸着明辰大概是去忙娱乐圈的事情去了。 录歌去了?宋凡想起那天明辰给他听的那首歌。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那首歌的旋律已经在他脑海中飘荡了一整天了。 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沧桑,是同龄人中少有的成熟稳重。 又想起假如明辰这首歌发布的话,他就是第一个听过的人,那些整天嗷嗷叫的狂热粉们都没他快。 宋凡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默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苏教官也忍不住吐槽:“不是,宋凡同学,虽然江同学正步踢得实在差,可是我让你教他踢正步,你也不应该嘲笑他啊。” 宋凡:“……”我的天,太尴尬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明辰都没有回来。 阿刚把寝室的灯关了,宋凡窝在被子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明明已经很困了,却舍不得睡,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醒来起夜,刚睁开两只眼睛,就见黑布隆冬的一个大脑袋在自己头顶晃。 “啊!”宋凡吓得大叫一声,“鬼,唔……” 明辰捂住他的嘴巴,“嘘……别怕,是我……” 宋凡惊魂未定,“阿、阿辰,你回来了?你刚要干什么?” 明辰收回刚帮宋凡掖完踢了大半被子的手,摇了摇头,“没事,睡吧。” 宋凡:“阿辰,今天是去录歌去了么?” 他没有等到明辰的回答,黑暗中只听到对面床上盖被子的声音,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宋凡隐隐觉得明辰情绪似乎不大对。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 军训休息的时候常会盯着他看,可当他也看过去的时候,明辰的目光就会飞快地移走。 也不主动跟他说话了,常常一个人,搬个椅子坐在阳台上,门半掩着,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甚至都没怎么再笑过。 宋凡有点儿怕,不知道明辰这是怎么回事。隔天军训的休息时间,发现苏教官和一个男孩站在墙角的阴凉下说话。 走近一看,发现那个男孩是阿刚。 宋凡不敢走太近,就隔着段距离,假装是在踢石子,实则竖着耳朵,透过满操场的玩闹嘈杂声偷听。 “教官,您能不能别让小凡教那个谁了?” 苏教官一愣,“你说江默?” 阿刚点了点头,满脸嫌恶,似是连阿刚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苏教官问,“为什么?” 阿刚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坚定:“那小子太危险,底细不干净,小凡太单纯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怕小凡被他带坏。” “……”宋凡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什么叫底细不干净?黑涩会,还是什么? “爷给你脸了?”少年冷硬的声音犹在耳畔,一条黑暗的小巷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宋凡惊讶得浑身僵住,难道…… 他跑了起来,在烈日下冲出校园,最后把江默堵在了出租屋门口。 “我、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宋凡气喘吁吁。 江默开锁的手指顿住,抬眼看他,略带诧异。 “我们是不是见过?”宋凡说,“你再好好想想,就是到戏剧学院参加面试的前一天晚上,那片小巷里。” 咔哒一声,门开了,江默推门进去,反手就要关门。 宋凡用力将门抵住,“你不记得我了么?那天,我还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江默看着他,一侧眉毛缓缓扬起,“还不松手?再不走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 “小帅哥~” 那句沾着邪气的上挑音听得宋凡心尖一颤,他回了回神,“你再好好想想,我想了很多次,当时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可江默没有给他说下去机会,猛地拍门,宋凡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那截长袖挽了上去。 一瞬间两人都静了。 密密麻麻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散布在少年苍白的手臂上。 “所以你当时受了伤,根本就没有去医院看对不对?所以你一直在跟人打架对不对?你……” 少年轻轻骂了句什么,宋凡没听清,再抬头时就见江默满脸的怒意,浑身戾气强到让人心惊。宋凡还没来得及思考,胳膊就被用力扯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入少年怀中。 扑鼻媚人的桃花香。 下一秒,宋凡被人狠狠扔到床上,大门咔哒一声上锁,光线昏暗散着霉味的出租屋内,少年喘息米且重,低沉的嗓音带着细密颤意: “我说没说过,我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对你做什么,嗯?” 衣服被少年大力□□,宋凡吓得发抖,一直到少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打量着他,像打量一只受惊的小兽:“这就怕了?” 在少年注视的目光中,宋凡撩起少年的T恤,小手轻轻拂过那段白皙嫩腰上的累累伤痕,声音嗫嚅:“疼吗……” “你说呢?”江默哼笑一声,终于松开了他,“你要不掐进肉里试试?” “……”宋凡缓缓把手抽了回来,坐在江默的床上。 “还不走?”江默脱掉带汗的T恤,挂在衣杆上,一回头发现少年正盯着自己的脊背出神。 “真要那么喜欢我,就回去跟你家小少爷划清界限。”江默声音发冷,“我可不目垂不干净的东西。” “别胡说!”宋凡脸红成一片,“两个Alpha,怎么可能、可能……” 宋凡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灰溜溜地起身,溜回了寝室。 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张路演门票。 宋凡有点儿纳闷,拿起来一看,是明辰的电影宣传路演。 他突然明白过来,拿着那张门票就冲到了路演场地。 那是一个巨型商场,六层的天井中密密麻麻占满了人,喧嚣震耳。前面人太多了,宋凡压根什么都看不到。他灵机一动,站上了电梯,随着电梯的上行,探头向下看,寻找明辰的身影。 他就这么坐电梯坐到了六楼。 突然,人群轰动了起来,宋凡连忙探出头去,结果重心一偏,他从六层的高空跌落了下去。 人群中一下子爆发出了炸雷般的惊呼,宋凡快速下坠,疾风在耳畔飞速略去。他啊啊大叫着,眼见就要摔到地上,摔成一滩肉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舞台中央的明辰一跃而起,满场梨花中,明辰白衣若仙,飞速旋转着抱住了宋凡。 然后,明辰的胳膊就被砸断了。 120拉着他们去了医院。明辰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好,并因此损失了一千万。宋凡照顾他,常伴他左右,为他把屎把尿。 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嫌弃,他们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宋凡一直照顾明辰到他出院,之后,他们一起返校,参加学校的表演课程。 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了宋凡和明辰关系好,于是都偷偷塞给宋凡钱,想向他购买明辰用过的东西。比如一千块买明辰喝过的矿泉水瓶,两千块买明辰的擤鼻涕纸,一万块买明辰穿过的袜子,十万块买明辰穿过的内裤。要是内裤上面有洞的话,价格可以加到一百万。 宋凡当场怒斥了TA们这种行为,说TA们太过分了,严重伤害了明辰的隐私权。宋凡怼TA们进行了社会主义再教育,告诉TA们,追星不能没有底线。TA被宋凡教育地痛哭流涕,表示自己错了,一定好好悔改。 这件事情不知被谁传到了明辰耳朵里,明辰觉得宋凡是真心对自己好,甚至能够拒绝金钱的诱惑,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涟漪。 于是,明辰悄悄地筹办了一件事情。 到了圣诞节的时候,阿刚把宋凡叫出寝室,叫到城市中心广场。正当宋凡疑惑的时候,就见城市夜空中,绽放了无数朵绚烂的烟花,而那些烟花消逝之际,天空出现了三个大字:“回头看。” 宋凡下意识回头,嘴唇触到了一处温热。 是明辰,西装革履的明辰,正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嘬他的小嘴儿。 “我喜欢你。”在宋凡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中,明辰轻轻说着,“请和我在一起,好吗?” 那一刻,宋凡激动到灵魂螺旋升天!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里,一双阴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俩… ☆、第 44 章 当天夜里,微博瘫痪了。 从热搜一到热搜五十,全部被刷屏。 由于热搜过于密集,部分热搜,甚至可以连起来看。 #明辰脱单# #明辰广场激吻Alpha# #明辰广场激吻的Alpha是谁?# #哦,是他同学# #明辰竟然和Alpha在一起了,不嫌味儿冲吗# #两个A能不能在一起# #来学学霸道总裁的烟花表白法# #明辰掉粉# #宋凡去死# #慎点,城市最黑暗的角落,扫地阿姨被一双眼睛瞪哭# …… 事后,宋凡还不敢相信,他一直问明辰:“辰辰辰辰辰辰辰辰,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可是我也是Alpha,我们两个Alpha,真的能在一起吗?” 明辰用一个吻打消了他所有的疑虑:“你看,我们虽然都是Alpha,但亲吻时,却并没有彼此排斥,这说明什么?说明正如同极的磁铁一样,我们对彼此深沉的爱,甚至能够超越性别,跨越信息素的阻碍。这才是真爱呀。现在,小凡,你告诉我,这样一份真挚的情感摆在你面前,你应该怎么做?” 宋凡听得心脏突突跳,“我应该好好珍惜,不然我一定会追悔莫及。” 明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小凡,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宋凡没有看过大话西游,他被明辰这么真挚的话语感动到痛哭流涕,他的心脏犹如车祸现场的挡风玻璃,碎了满满一地。 哦,天呐,明辰SAMA怎么可以辣么完美?!长得帅,唱歌好,还这么地有才华! 哦,天呐,他几乎要醉倒在明辰含着春波的眼眸中了。 他连做梦都能笑醒,无数Omega的梦中情人,从今往后,竟就只属于他自己了! 从此以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玩。只是,童话生活的背后,一场阴影悄然笼罩。 这天,明辰租下了一整栋酒店,他打算和宋凡XXOO,从一楼do到二十楼,在每一个房间都DO一遍。 宋凡洗好了澡,浑身上下香香的,躺在床上等他。 明辰欢喜极了,啊呜一口就去咬宋凡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间,砰地一声巨响,他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当头一击,直接撞破房间玻璃飞了出去。 而此时的宋凡正趴在床上打王者荣耀,他用妲己蹲人蹲得太上瘾了,以致于什么都没有听到,还在优哉游哉地晃着脚丫。 殊不知,此时的明辰,已经被团队连夜秘密运到了韩国,进行了整容手术——玻璃渣划破了他的脸颊。 宋凡打了一夜的王者荣耀,从白银一掉到了青铜三,天亮的时候,他惊吓地发现,他男朋友不见了。 “请问你见过我男朋友吗?”从那以后,戏剧学院里,多了一个失魂落魄,逢人便问的小蓝孩。 大家瞧不起他,朝他吐口水,擤鼻涕,冷嘲热讽,宋凡受尽屈辱。 “你们见过我的男朋友吗?”宋凡登上了央视寻人栏目,《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对着镜头抹泪。 正当他就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缠满绷带的木乃伊将他拦住:“我就是你的蓝朋友。” “骗淫,”宋凡说,“俺蓝朋友可不长你这样式儿。” 木乃伊心如刀绞,浑浊的泪水浸透他的绷带,一滴滴滴在地上的砖缝里。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他们的爱情感动了外星系的超高等生物,于是,砖缝里长出了鲜花,无数小鸟飞来,叼走了木乃伊身上缠着的绷带。朝阳的照耀下,宋凡惊讶地发现,他心心念念的明辰正在对他微笑,一张帅脸一如既往,男默女泪,帅到令人窒息发狂。 ☆、第 45 章 明辰和宋凡历经千辛万苦,再度在一起了,这件事情让单身狗们嫉妒到发狂。 他们敲击键盘,拼命网爆宋凡。 宋凡遭受了巨大的伤害,有一次,甚至被人寄来了遗像。 明辰心疼极了,虽然宋凡被人标记过了,但他还是爱宋凡,爱到无法自拔。 他多次出面表示,请不要伤害我家凡凡,他不是饭圈里的人,请对他温柔一点儿。 可是,他的表示石沉大海,甚至网上的风向变成了,认为明辰被宋凡用邪魔歪道控制洗脑了,所以才会站出来为宋凡说话。宋凡这个怪物,简直可恶至极!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愤怒的粉丝们,甚至背着炸|药|包炸|掉了戏剧学院的一栋大楼。 到了这个份儿上,学校不得不出面,要求明辰和宋凡公开分手。 明辰的超级无敌霸道总裁父亲也在疯狂给明辰施压,包括他的团队,都在逼他离开宋凡。 明辰和他们无穷无尽地周旋着,累到头晕眼花,但他只要一想到,回了寝室就有小凡凡等着他,他就又有了劲儿。 当他终于摆脱了这一切,乘着夜色往学校敢的时候,一个冷酷的黑影拦住了他,那黑影是如此的冷酷,冷得他毛骨悚然。 那一夜,宋凡苦守寒窗整整八个小时,都没能盼回他的枕边人。 天亮的时候,明辰浑身衣服被撕烂,周身环绕着陌生人的气息,顶着通红的双眼回来了。 宋凡急坏了,连忙去问他发生了什么,谁知,明辰却像失了神志,通红着眼睛朝他咆哮,推他,打他,咬他,像个疯子。 宋凡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颤声道:“辰辰,难道你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宋凡凡了吗?” 啪!明辰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怒吼道:“说,你是不是被人sleep过,你这个不干净的东西,老子不要你了,给老子滚。” 宋凡的心脏就像被塞进了绞肉机里,他哇地大哭,猛地冲出了寝室门。 屋里,明辰捂着胸膛,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他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直打滚儿,活像那念起紧箍咒来的弼马温。 外面,宋凡悲痛欲绝,在宽阔的长街上没命奔跑,天上哗啦啦地下起了雨,比祺贵人被拖出去乱棍打死时的还要大。宋凡灌了一肚子凉气,哭到声嘶力竭,跑到肝肠寸断。 突然,雨停了,宋凡抬起头来,看到了一把大伞。 撑伞的人手指白皙修长,脸上写满了孤傲与冷漠。 宋凡嘴巴微张,呆住了。 江默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指腹,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痕。 江默只说了一句话: “他不要你,我要。” ☆、第 46 章 江默那句话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他一开口,宋凡就什么都不想了,痴痴地跟着他走了。 那一晚,整整一夜,江默仿佛一匹贪婪凶残的豺狼,将宋凡人得死去活来。 宋凡是含着眼泪睡着的。 第二天,在江默冷漠的注视中,宋凡的醒了过来。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宋凡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用力推在少年单薄的胸膛上,“都是你,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你还,你还……”宋凡紧紧咬着牙,“你坏!” 江默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他将宋凡的手牢牢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少年的胸膛火炉般炙热,宋凡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一阵发烫,触电般地就要缩回手来,却被江默五指交叉,同他十指相握。 “你听,”江默的声音冰一般寒凉。 寂静的房间里,久久回响着的,只剩少年胸膛下传来的猛烈心跳。 江默向前倾身,一下把肖辞按倒在了床板上。 · 一整个飘雪的寒假,明辰都站在江默家楼下。 他神情哀肃,紧紧盯着那扇亮着的窗,站成了一个雪人。 他知道,在那个房间里,他最爱的人正在被人一遍遍地侮辱。 之前由于勇敢地公布了恋情,明辰的人气一落千丈,又被爆出了整容丑闻,他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合作的品牌方要求他支付巨额赔偿金,多年来的积蓄毁于一旦。 明辰什么都没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小凡了。 明辰想,他一定要把他的小凡找回来。 终于,在江默出门的时候,明辰拦住了他。 “哦?”江默回眸,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几乎把明辰的胸膛捅个窟窿,“你还敢来?” “把小凡还给我。”明辰说。 “呵,”江默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 明辰却是跨了一步,挡在他面前,“把小凡还给我!” “他不是你的,你即便控制了他的人,也永远得不到他的心。”明辰的胸膛起起伏伏,“把小凡还给我,现在,立刻,马上!” “…”江默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敬酒不吃罚酒,好,那小爷我就成全你。” 江默的瞳仁一瞬间由黑变得血红,他鹰爪状的手猛地向右一挥,明辰的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抓着,猛地撞在了墙上。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江默冷哼一声,抬脚踩在明辰那张几近完美无瑕的脸上,轻轻碾着。 “记住了,永远不要试图挑衅一个Alpha的耐心,没用的beta。” 一句话,明辰的瞳孔瞬间收缩。 多年以来,他伪装的温柔Alpha的人设,被人识破了! 下一秒,江默拎着脖子把他拽了起来,在他后颈狠狠地又是一口。 “啊!!!”明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再一次被江默猛烈的信息素所支配,明辰痛到满地打滚,思绪模糊。 他想起来,上一次,就是这样,他被江默关进小黑屋里,咬到血肉模糊,然后整个人就像牵线木偶一样,所有的语言与行动都被江默那烈到极点的信息素所支配。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后回想起来,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结局 无数个颠倒的昼夜里,宋凡昏昏沉沉地睡着,他好像做着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梦里,他失去了他所珍视的一切。短短二十年里,所有对他重要的人都在渐行渐远。 每每午夜梦回,宋凡猛地坐起,对月流泪,这个时候,他就会再次跌进那个炙热,瘦削,浓烈无比的胸膛。他紧紧抱着那个胸膛,脑袋深深地埋入其中,无穷无尽地流着眼泪。 每当这个时候,那人就会伸出大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然后,掏出香蕉喂他,喂到他饕足,小肚子鼓鼓着为止。 他渐渐习惯了有那个人的生活,甚至…习惯了他身上的气息。 甚至,有一次,宋凡还鼓起勇气,跟江默说,自己想出去转转。 江默爱怜地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临出门前,江默打了一个电话。 宋凡有点儿疑惑,他从没见江默联系过任何人,但他没敢问。乖乖对着镜子穿上江默带给他小西装,认认真真打上领带。被□了太多次,连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他就像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跟在江默身后出了门。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很冷,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宋凡穿得很薄,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江默的身影在路口旁的红绿灯停了下来,宋凡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 江默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拉上了他的手,一撩西装,将他紧紧罩在怀里。 宋凡从头暖到了脚。 江默在游乐场里埋了一枚炸|弹,等到天黑以后,他操纵遥控将炸|弹引爆。登时浓烟滚滚,满游乐场的游客尖叫着往外跑,往日的人头攒动一瞬间成了一场空。 江默轻而易举地让整个游乐场成了宋凡的专场。 他带着宋凡去坐了过山车,高空滑入谷底的时候,宋凡吓得叫破了嗓子。偏是在这时,江朝偏头,伸长脖子,紧紧堵住了他的唇。 跨年夜的烟花升起,他们的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令人目眩的痕迹。 过山车下面的黑暗里,被一个电话叫来的少年心在低血。 明辰家的别墅赔款赔出去了,回到租住的小屋子之后,明辰进入浴室,打开淋浴,拿出小刀,缓缓割穿了自己的手腕。 啪嗒,啪嗒…殷红的鲜血滴满了马桶。 “明辰!明辰!”阿刚拼劲全身力气将门撞开,救出了明辰,好歹挽回了他一条性命。 明辰醒来之后,阿刚从他口中得知了他这段时间来的遭遇。 明辰悲痛欲绝,阿刚却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撕下了那张贴遍整个世界的寻人启事,拨通了寻人启事上的电话号码。 “……不,我不要你的一百亿…不,我不是想坐地起价,你的一千亿我也不要,我只求你把宋凡救出来。” 挂掉电话,总裁霄瀚宇连夜飞往B市,一声令下,上万辆坦克将江默的家团团包围。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 霄瀚宇一脚踹飞喊话的人,猛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一瞬间,狂风大作,骤雨不歇,雷电撕裂大地,整个B市仿佛陷入了人间地狱。全城的Omega钻在桌下,腿软成一滩滩烂泥。 这就是顶级Alpha的实力吗?简直恐怖如斯! 谁知,他的烈酒味信息素竟是被浓血味信息素牢牢抵住,半点儿进不去那个房间。 霄瀚宇震惊至极,同时又缓缓勾唇。 很好,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胆敢挑战他的男人。 霄瀚宇双臂展开,使出全力,他浑身的肌肉绷紧到极致,一下子将身上的衣服撑成碎片。他靠着信息素聚合天雷之力,引导巨大的霹雳猛地劈下。 轰隆隆隆隆—— 大地都在震撼。 霹雳降下的一瞬间,江默猛地护住宋凡,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扛住了霄瀚宇的天雷之力。 而后,他哇得吐了一口血出来,将被单染红。 “小、小凡…”他颤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轻轻抚摸宋凡的脸颊,“我要、要死了,跟我…一起下去好不好……” 宋凡震惊地看着他。 大楼早已被天雷夷为平地,滚滚浓烟之中,霄瀚宇挺拔健硕的身姿穿透浓雾,他的脚掌踏在瓦砾废墟上,朝着宋凡走来。 “宇、宇哥…”宋凡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霄瀚宇踢开江默的尸体,把宋凡拽出来,猛地按进自己的胸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傻孩子,让宇哥好找。” ☆、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用我完结文《当霸总怀了小哑巴的崽》的免费部分,先占着番外的坑,等我写好后来替换。 1. 高档法式餐厅,音乐轻柔典雅,环境舒适宜人。 见劳斯莱斯在门口停下,餐厅经理慌得连忙起身,全店店员早已在大门口站成一列,恭候多时了。 经理亲自打开门,弯腰躬身,迎了那人进来,满脸堆笑道:“霍二爷,您可算来了,您能大驾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呀。” 店员更是齐齐鞠躬,高声问好。 霍磊,二十二岁。霍磊父亲去世得早,霍家是霍磊大哥,霍明掌权,因此,霍磊在外,一般都被叫做霍二爷。 霍磊身高一米八五,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随意地摘下墨镜,露出大半张脸庞。 顿时,店员们的呼吸为之一滞—— 脸型完美到无可挑剔,下颌线条劲瘦有力,如刀砍斧凿而成,干净,利落,仿佛面部骨骼的每一个角度,都是上帝精心测量,耗尽心血,打造的最完美的标准。 他的脸型霸气侧漏,周身喷薄着无穷无尽的荷尔蒙,十足的男子气概。 至于五官,那就更不用说了,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尤为传神,瞳带长空一色,眸含浩渺星空,只需回眸一瞥,便能让人情不自禁地身陷其中。 男人气质已长成,精致无比的五官上,却仍残存着几分少年稚气,那模样,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把人勾得神魂颠倒了。 店员小弟小妹们,一个个的,都直勾勾地盯着霍磊看,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经理暗骂这群没见识的东西,不过才看了一眼,居然就把自己反复交代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连忙用眼神撵走了他们,该干嘛干嘛,免得当着霍二爷的面丢人现眼。 一群店员,边走边往后偷瞄,小声议论。 霍磊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没办法,他这人就是这样,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想低调都不行。因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经理上前,手忙脚乱地帮霍磊脱下西装外套,又狗腿到要帮他擦汗,被霍磊拒绝了。 这家连锁餐厅由霍家控股,某种意义上,餐厅经理也可以算是霍磊的下属,霍磊出国之前,常常来这里,因此,经理对霍二爷很是熟悉,狗腿一点儿也没什么。 经理搓着手,絮絮叨叨地讨好道:“知道二爷您要来,这不,今天一天,我们都暂停营业,谁都不让进,专候着二爷您一个人。” 霍磊没什么表情,只问了一句,声线低沉,“人到了吗?” “到了到了,”经理说,“正在vip包厢等着呢。” 霍磊剑眉微皱,突然问,“让他等多久了?” 经理心底咯噔一下,只觉得后背发凉,连忙解释道:“哪能呢,二爷您请的客人,都好茶好水供着呢,没等多久,没等多久......” 霍磊这才点了点头,“会办事”,边走边道,“找耗子开支票。” 经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呀。 后面有人拍了拍经理的肩,经理回头,见是一个一身笔挺西装,穿着一丝不苟,眼角却随时泛着殷殷笑意的俊俏青年。 青年主动跟他握手,满脸黑线道:“您好,我叫周皓,霍二爷的管家。” 他顿了顿,才嘴角抽搐地补充道:“就是二爷说的耗子。” 经理:“......” 霍磊站在包厢门前,修长的五指握在门把手上,迟迟不肯打开,心跳竟是有点儿快。 他自嘲地笑了笑,外人眼里,风光无限,恣肆遂意的霍二爷,居然也会有这种畏首畏尾的时候。 四年了,四年不见了,韩泽文,你还好吗?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了进去。 里头那人坐得笔直,见他进来,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韩泽文一身简简单单的工作T恤,带着个眼镜,谈不上长得多帅,唯有那一身干净、文质彬彬的气质,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一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就是那样简单的一个微笑,却仿佛有种魔力,硬生生让霍磊心跳漏了半拍。 不过,霍磊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年也22了,早已喜怒不行于色,这点儿情绪,还是能掩盖住的。 霍磊坐下,问,“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来。”韩泽文性格沉稳,话一向不多。 韩泽文把湿巾往霍磊那边推了推,说,“怎么一脑门汗,擦擦。” 霍磊嘴角微微勾起,觉得尴尬的气氛总算下去了一点儿,说道,“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大哥都没见,在家冲个澡,就先找你来了。” 韩泽文低着头,不说话,霍磊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端详了好半天,眉眼嘴角尽是笑意,“你比原来胖了点儿。” 韩泽文说:“大学辛苦,老熬夜,人老了,自然就胖了。你倒是比以前瘦了。” 听到他评论自己,霍磊摸摸后脑勺,白皙的侧颊上闪过一丝局促的绯红,嘿嘿笑着,怪不好意思道,“吃不惯美国的东西,一直惦记着家里那口饭。” 挺大一人了,害起羞来,还跟个小孩儿似得。 霍磊又说:“你胖点儿好看,以前瘦得跟麻杆似得,抱着都硌手。” 韩泽文切牛排的手顿了顿。 霍磊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瞎兴奋,一秃噜嘴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 “现在怎么样,听耗子说,你大学毕业,当了老师?” 韩泽文没什么表情,含糊地“嗯”了一声,“教高中,语文。” 霍磊点点头,“老师好呀,你性格温和,老师又安全、干净,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职业最适合你了。” 霍磊给韩泽文倒满红酒,举起酒杯,一挑眉,说:“四年没见了,走一个?” 韩泽文:“你忘了,我不喝酒。” 霍磊放下酒杯,兴致缺缺,“哦......” 他当然没忘,十年来,关于韩泽文的点点滴滴,早已深入他骨髓。 他只是,有点儿不甘心。 一杯酒而已,没有能不能喝,只有愿不愿意。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良久,韩泽文才说道,“霍磊,咱俩见面,不用来这么贵的地方......这儿太铺张了。” 霍磊心里有点儿不舒服,“我知道,没事,咱俩不谈钱,没意思。” 见韩泽文切牛排时笨拙的样子,霍磊下意识地伸出手,“我来帮你。” 霍磊指尖触碰到韩泽文冰冷手背的一刹那,两人目光对上,皆是心念电转,韩泽文登时把手缩了回去。 霍磊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夺过他的盘子,帮他切了起来。 韩泽文叹了口气,斟酌着语气说道:“霍磊,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是直的,咱俩......”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没可能的。” 霍磊手上不停,低着头,拼命拿话语掩盖住自己的心酸: “我知道你是直的,可咱俩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不是也过来了么,我也不求你什么,你就陪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咱们就跟以前一样,好好的......” “霍磊,我要结婚了。”韩泽文突然打断他。 霍磊的手猛地顿了一下,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冷了下来,餐刀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霍磊把切好的牛肉递给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韩泽文性格沉闷,这么多年,别说女生了,身边就是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怎么可能,说结婚,就结婚呢? 霍磊苦笑了一下,“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才二十三,怎么可能......” 韩泽文看着霍磊诧异的表情,心里像被刀剜一样难受。 他的心又不是石头长的,这么多年来,霍磊是他最好的兄弟,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霍磊有多疼他,大大小小地帮过他多少忙,他心里明白。 霍磊本身又比他小一岁,他心里的亏欠感更重。 他知道霍磊喜欢自己,他也不是没有试过,为了让霍磊快乐,压抑自己的性取向,跟他在一起。 可是,当他俩做到最后那一步的时候,无尽的恐惧和恶心,涌上了韩泽文心头,那次,他留下霍磊一个人,仓皇而逃。 那是一个异性恋,对同|性|性|行为的天然排斥,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跟霍磊在一起。 韩泽文深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所以,他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妈妈老了,想早点儿抱孙子,所以我要结婚了,时间就定在下周日。” “老子知道了!”霍磊突然暴怒,一掀桌子,餐盘酒杯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好不渗人。 霍磊叉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里布满血丝,红得吓人。 他一步上前,揪住韩泽文的衣领,大力将他顶到墙上: “性韩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霍磊身高一米八五,身上更有着结实的肌肉,生气时全身肌肉紧绷,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被撑开,露出精致坚硬的锁骨,和牛乳般丝滑,玉一样洁白无瑕的两块健硕胸肌。肌肉强劲又兼有肌肤细腻,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迷死人不偿命的存在。 霍磊高大的身形,完全将韩泽文笼罩在阴影里,发怒时,一张帅脸表情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霍磊吼道:“四年,当年你抛下我,我被我大哥送出国,这一走就是四年。今天我倒是要问问你,这四年里,我给你打过多少通电话?发过多少次短信?你他|妈的,有回过我一次么?” “啊?你说话呀!”霍磊进攥着韩泽文衣领,令他呼吸困难。 换做别人,看到霍二爷这么大脾气,估计魂儿都要吓没了。 可偏偏,韩泽文注视着霍磊,愣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是真不怕霍磊,霍磊这人,嘴硬心软,韩泽文再清楚不过了。 更何况,他还...他还,那么地喜欢自己。 霍磊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能疼到骨子里。 可惜,他却承受不起,霍磊这份沉甸甸的爱。 四年没见,韩泽文静静地端详着霍磊,竟从他愤怒的面孔中,看到了那人少年时,敢爱敢恨,意气风发的影子。 说实话,他反而有点儿羡慕霍磊,只有真正的,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忧患的富家子弟,痴嗔怒骂,百般随心,才能一直真实,一直长不大吧。 四年过去,霍磊还跟十七岁时的那个翩翩少年郎没什么区别。可他,已经二十三了,在社会中浮沉多年,心已经老了。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需要承担得太多了。 霍磊攥紧的拳头,最终还是锤在了墙上,无力道:“四年,你他|妈的......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想你想到要发疯,想到大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明知道你不会回,还傻傻地一条微信一条微信地给你发...... 这话,霍磊没有说出口,他顿了顿,一哂道: “贱,我他|妈真贱。” “我说你他|妈怎么突然肯见我了,原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的。”霍磊怒极反笑,面容阴鸷吓人。 韩泽文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也不管霍磊怎么看自己了,让他彻底死心也好。 他狠下心来,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毕竟咱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毕竟咱俩同学多年,我结婚,不告诉你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霍磊羞怒至极,后槽牙咬得都酸了,正拼命忍着。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韩泽文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哑声道: “姓韩的,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是不是?你小子可以,现在蹬鼻子上脸,结个婚还敢到我面前炫耀来了?!” 他这样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说实话,虽清楚霍磊的为人,韩泽文还是感觉到了本能的恐惧。 韩泽文的下巴被捏得直响,他再用点儿力气,自己的下巴怕是要被捏断了。韩泽文想。 韩泽文敛眸,喉结上下滚动着,好久才柔声道:“小阿磊,你喝醉了。” 听到那个幼时的称呼,霍磊竟是怔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更加生气了。 “别那么叫我,你他|妈不配!” 韩泽文低头,不说话了。 霍磊吼道:“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韩泽文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以霍磊的性格,杀个人都不带怕的,对付一个女人,更是易如反掌了。 霍磊气到牙痒痒,想打,却又舍不得,只能咚咚咚地锤着墙,发泄着心里的无明业火: “可以,姓韩的,你不就仗着......我疼你......我他|妈真是给你脸了!” 霍磊艰难地咽下一口气,放开韩泽文,手指轻推他一下,韩泽文猛地朝前踉跄。 霍磊背对着他,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滚吧。” 韩泽文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向来光芒万丈的背影,如今,竟也因自己,落魄至此。 韩泽文转身离开,一滴清泪滑过脸颊。 霍磊,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把命都给你,可是......可是,我就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那是隐瞒,是伪装,是欺骗,是伤害,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了,也不能给你真正的快乐。 更何况...... 算了算了,欠你的,就用一辈子来还吧。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 他把愧疚深藏在心底,迈开步子,走了。 富丽堂皇的包厢中,只剩霍磊一人,失神落魄地矗立在满地狼藉中,夕阳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显得那道身影愈加孤寂。 过了好一会儿,经理才跑来,见此情景,吓了一大跳,强行镇定下来,说: “霍二爷,刚刚,那位先生付过钱了,您看,......” “艹!”霍磊一拳锤在墙上,坚硬结实的墙体,竟是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把经理吓得一个哆嗦,就差当场跪下了。 霍磊气到咬牙切齿,手臂颤抖,眉头紧皱,捂着胸口大喘气。 姓韩的,拒绝他,嘲讽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拿钱羞辱他。 这是瞧不起谁呢? 猛然间,霍磊眼前金星直冒,耳畔嗡鸣,心脏疼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拉硬揪,让他喘不过气来,近乎窒息。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他直愣愣地向后倒了下去。 外面的周皓见状,魂儿都快给吓没了,连忙支走了经理,一步上前,伸直双臂,从后面搂住了倒下的霍磊,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霍磊身子很沉,周皓踉跄两步,勉强没有跌倒。 霍磊都开始翻白眼了,嘴里还是低声念叨着: “不许,不许你结婚......” 周皓哭笑不得,看着霍磊痛苦的神情,心疼得厉害。 周皓把霍磊打横抱到沙发上,哄小孩儿似得,低声安慰道,“好,不结婚,不结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他一边帮霍磊做着心脏复苏,一边飞快地从兜里掏出药来,哆哆嗦嗦地倒在手上,硬灌进霍磊口中。 好半天,霍磊才缓过神来。 周皓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要是让老爷知道,他捧在手心怕磕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弟弟,在自己照顾下出了事情,怕是得扒了自己的皮。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霍磊有心脏病,知道这事儿的,除了霍磊的大哥霍明,就是周皓。 豪华包厢中静悄悄的,霍磊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低声哽咽,像是在咳,又像是在喘。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逐渐停息,周皓才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至于么,磊子,不就是一小老师嘛,赶明儿你皓哥再给你找一个呗。” “滚”霍磊抹了把脸,骂道,“你又没谈过恋爱,你懂个屁。” “哎,打住,”周皓贱笑着说道,“咱俩从开裆裤开始,就一路玩到大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我不懂你谁懂你?” 二十二年前,霍母生产霍磊时,难产而亡,小霍磊一生下来,就没了娘。 霍家便雇了周皓妈妈,给霍磊当奶妈,身边带着一岁的小周皓。 周皓妈妈干得不错,之后就留下来当保姆,照顾小霍磊。 于是,小周皓就陪着小霍磊,一路玩到了大。 再然后,顺理成章地当了他的管家。 因此,两人彼此陪伴长大,既是朋友,又是兄弟,彼此之间,无话不说,无事不谈。 霍磊脾气虽爆,待身边的人却是极好。他心又大,从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因此,两人私下相处时,没有半点儿主仆之间的规矩。 “去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霍磊烦闷道。 周皓也不恼,一步上前,把霍磊搂在怀里。 他个子个头跟霍磊差不多,虽然没有霍磊身上那么漂亮的肌肉,整个人瘦一些,但力气也着实不小。 毕竟,他得做好,把随时可能自己气晕自己的霍二爷,扛在肩上,往医院送的准备呀。 他就那么搂着霍磊,竟还真的像模像样的。 不了解霍磊臭脾气的人,单看他那天使般俊俏的面孔,恐怕还真有可能会误解,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周皓一挑眉,调笑着说: “不就是个男人么,他不要你,你皓哥要你,么么~”,说罢,作势要亲。 “去你丫的,”霍磊一把将他推开,力气很大,周皓险些栽到地上,摔个狗啃泥。 “直装弯,没劲。”霍磊说。 周皓也不恼,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霍磊的脸,笑得眉眼弯弯:“直的弯的有什么关系吗,你这么帅的一张脸,直男亲了也不亏呀。” 霍磊拄着头遐思,不搭理这个傻|缺。 周皓爬起来:“磊子,刚才绍慕,夏小杰他们,打你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里来了,他们说你刚回来,挑拣了几只小鸭子,嫩得很,一下子就能掐出水儿来的那种。” “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小鸭子们都还没开过疱,先供着你这个霍二爷,就问你去不去。” 说罢,他朝着霍磊眨巴眨巴眼睛。 霍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两条逆天大长腿,在茶几上随意交叠着。 听他这么说,霍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霍磊:“喂,直男,麻烦把你的口水收一下。” “额......”周皓有点儿尴尬,也不顾仪容仪表了,直接用衬衫袖子把口水擦干净了。 “去不去,去不去,到底去不去?”周皓搂着霍磊的肩膀,没头没脑地一顿乱晃。 “啊,好好好,去去去,”霍磊被他晃烦了,踢了他一脚,这才答应下来。 要按照平常,他心里那块儿地,只给韩泽文一个人留着,是绝对不会去的。 可是今天,他已经,彻彻底底失去韩泽文了。 霍磊想着是兄弟们的一片心意,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更何况,好久不见了,他还真是想绍慕和夏小杰这两个兄弟。 “还愣着干什么,”霍磊已经站了起来,“还打算我给你开车呀?” “得嘞,”见他恢复了兴致,周皓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载着霍磊,一边插科打诨,卖萌耍宝,变着法儿地逗他开心;一边开车朝着那边去了。 2. 天色将暗,劳斯莱斯打着车灯,在大厦前缓缓停下。 大厅口,站着一个金发少年,身材高挑,体型瘦削,上身一件卫衣,下身破洞牛仔,简单随性的衣服,却让他穿出了模特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叫人心生喜欢。 那人脸型偏小,满脸洋溢着阳光的少年气,手中偏又夹着根烟,在夜幕中黯淡发光,他贪婪地吞云吐雾着,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这便是夏小杰了。 见到霍磊下车,夏小杰眼前一亮,随手把烟掐灭,长腿一迈,就撞进了霍磊怀里。 “磊哥,想你了。”夏小杰连嗓音都带着丝小孩儿的顽劣。 “哥也想你,”霍磊拍拍他的肩,松开手,仔细打量着他,觉得这几年夏小杰似乎都没什么变化,还跟当年一样,像个小孩子,只是个子长高了。 “小杰,邵慕呢?”霍磊问,又补充了句:“等多久了?” “没多久,”夏小杰朝他眨眨眼睛,“邵哥在里面呢,咱们走吧。” “嗯”霍磊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聊。 周皓停车去了,没跟他们一起。 邵慕,霍磊,夏小杰,他们三个,是云巅市最有名的太|子党,家中非富即贵,都是声名显赫的存在,相伴多年,感情相当不错。 “磊哥,来一根?”夏小杰掏出烟盒,笑着朝他晃晃。 霍磊摆了摆手,说,“我不抽烟,”眉头微微皱着,“小杰,你什么时候染上烟瘾了?” 夏小杰完全不当回事,打着哈哈说:“嗨,不就是抽根烟么,有什么瘾不瘾的,我都二十了,还不能抽根烟?” “来根呗?”夏小杰都把烟递到他跟前了。 霍磊有点儿哭笑不得,只好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霍磊有心脏病,烟呀酒呀的,能不碰就尽量不碰,再加上他又一向自我要求严格,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抽的。 “我不抽,你也要少抽,你还小,对身体不好,听到没?”霍磊说道。 “哎呀哎呀知道啦,”夏小杰打着哈哈应付,“不过几年不见,磊哥你怎么变得老气横秋的,说话语气都变得跟我叔叔似得。” 霍磊修长的手指按在电梯按键上,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搭上了电梯。 听到夏小杰提起他叔叔,霍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小杰,你谈过男朋友了么?” 他们三个关系那么铁,其实还有个原因: 他们三个都是gay,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互相袒|露过性取向了。 上升的电梯中,夏小杰的眼睛闪闪发亮,突然凑到霍磊跟前,笑嘻嘻地说: “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难不成,磊哥你喜欢我?” 霍磊:“去去去,扯什么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过韩泽文这一个人。” “哦哦,”夏小杰点了点头,回答起霍磊刚刚的问题,“男朋友倒是没谈过,不过,嘿嘿,玩过的男人也不少了。” 霍磊暗暗吃惊,但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小杰比他小了两岁,他自己都还是个处,小杰居然已经阅男无数了?! 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霍磊又问:“那你叔叔呢?他也不管管你?” 提到叔叔,夏小杰的眼神暗了暗,说道:“别提了,他都快大半年不搭理我了。” 霍磊奇怪道:“怎么?他不是一向最疼你了么?” 夏小杰耸了耸肩,撇撇嘴道:“半年前,就是过年那阵子,我跟邵哥出去喝酒,喝醉了回家,一时没忍住,大晚上的,跑到我叔叔床上,钻到他被窝里,抱着他亲。” “人亲醒了,把我叔叔给气的,啪啪甩了我俩耳光,之后就再没搭理过我。” 霍磊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顶灯映在他眼里,眸中光华流转。 “大过年的,叔叔丢下我跑了,我长这么大,那还是第一个没有叔叔的年呢。” “满城烟花,那么大的别墅,空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那个年就那么过去了。” “再后来,他不肯跟我说话,我就变着法子气他,故意出去找男人,可是......” 夏小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可是......唉,他大概是真的不想再管我了,非亲非故的,就因为一个承诺,他养了我十八年,也真是够意思了。” 夏小杰跟他叔叔,两人既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领养,没有法律上的亲缘关系,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霍磊知道这一层,因此,没有太过惊讶。 “可能我是真的伤透了他的心吧,他一向引以为傲,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居然是风流浪|荡的同性恋。我也真是够残忍的。” 夏小杰自嘲地笑了笑,又点起了一根烟。 霍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句:“放心吧,会过去的。” 电梯停在大厦顶层,隔着巨大的落地窗,云巅市流光溢彩,初上华灯,无尽人间烟火尽收眼底。 顶层是一整个大的包厢,装饰是西式古典风格,富丽堂皇,里面有休憩场所,各类娱乐设施,还包括一个室外摩天泳池。 无数侍者早已站成一排,列仗欢迎。 饶是霍磊见多识广,见了这阵仗,还是在心里暗暗吃惊。 “邵慕呢,他订这么贵的地方做什么?这是要接待美国总统?”霍磊把夏小杰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 夏小杰故意夸张道:“邵哥说四年没见你了,想你想得要死,别说是个夜总会了,为了见你一面,白宫他也肯包下来。” 霍磊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想他,下次别让他订这么贵的地方了,简直是有钱烧得慌。” 霍磊是霍家二爷,坐拥无限权贵,但他母亲因他难产而死,幼年又失去了父亲,这么多年,霍家一直是他大哥在掌权。 虽说从小到大,大哥都对他无限宠溺,但霍磊内心通透,办事做人懂得把握分寸,从不给他大哥填麻烦。 因此,霍磊从小就很懂事,除了性格硬、脾气爆,别的少爷身上的纨绔脾性,他倒还真是没有。 夏小杰觉得好笑,打趣道:“你别替他省钱,他现在可骚|包了,磊哥你不知道,邵哥现在是大明星了,随便参加个综艺,一晚上光是出场费就能挣几十万。” “那家伙,做个飞机都一群粉丝堵着,吵吵嚷嚷地,跟看光屁|股猴儿似得......” “噗嗤......”霍磊被他逗乐了,他在美国的时候,也知道邵慕大学进了娱乐圈,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就这么火了。 “行行行,”霍磊爽朗地笑道,“大明星在哪儿呢,快让我也瞻仰瞻仰。” “摩天泳池那边吧,”夏小杰带着他往那边走,到了边上,突然又把霍磊拉住了。 霍磊问:“怎么?” 夏小杰眨眨眼睛,嬉皮笑脸地凑近他,说道:“磊哥,趁邵哥不在,咱俩先亲个嘴儿不?” “滚滚滚,”霍磊按着他后脑勺,一把将他推开,心想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皮了,“要亲亲你叔去。” 夏小杰又不老实地过来拉扯,霍磊耐心耗尽,一手拽着他衣领,提溜小鸡似得,轻轻松松便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带着往邵慕那边去了。 顶层的露天平台上十分安静,椰树微微摇曳,隔着灯光照亮的泳池,另一侧楼边的扶手上,斜斜靠着一个男人。 那人身材修长,站在满地静谧皎洁的月光下,头顶浩渺宇宙的万千星辰,脚下是纸醉金迷城市中的芸芸众生。 夜风习习而来,拂过他额头的碎发,在无边夜幕里将他的外套鼓动得猎猎作响。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独身一人站在那里,显得有几分孤寂。 隔着老远,邵慕抬头,看到了入口处呆呆站着的霍磊,他脸上的神情这才灵动了起来,眉里眼里一瞬间都噙满了笑意,一颦一笑,醉人芳心。 一笑百木春,一啼万古愁,不外乎此。 而后,他终于迈开步子,踏着漫天星光荧亮的路,大步朝着霍磊走去。 “你回来了,”两人脖颈交错,邵慕拥着霍磊,隔着薄薄的衣料,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轻笑着说道。 “嗯,回来了。”霍磊拍拍他的背,感觉邵慕瘦了。 两人松开,三个人各自坐下,彼此间聊着天,四年不见,想说的话真的有很多。 霍磊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邵慕,发现他真得变了好多。 邵慕比霍磊大一岁,四年前,霍磊出国的时候,邵慕还跟霍磊一样,一头绣字圆寸,张口闭口都是脏话,浑身都是太子爷的不羁与戾气。 而眼前的邵慕,气质俨然已经大变。 邵慕戴着个金框眼镜,下面的一双桃花眼仿佛泛着万顷碧波,一头长长的栗色卷发随意蜷曲着,后边还梳着辫子,气质谦和,语笑嫣然。 霍磊觉得,他要是在大街上见到了邵慕,还真的不一定能认出来。 大概,邵慕身上唯一没变的,就是一如既往,帅到令人窒息的颜值吧。 如果说,夏小杰的帅,帅在浑身的阳光活力,满脸的胶原蛋白;霍磊的帅,帅在身上的刚劲硬汉气质,和让人丧胆的凛冽之气; 那么邵慕的帅,大概就是勾人的邪魅气质,举手投足间的巨星气场,和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蛋儿了吧。 美而不妖,勾魂夺魄。 霍磊和邵慕相对而坐,一时间,万千话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霍磊注意到,邵慕脸上的粉还没来得及卸,问道:“听小杰说你成了明星,刚从剧组回来?” 邵慕修长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挡挡脸,他笑了笑,说道: “没啊,在这里玩大半天了。别听小杰瞎说,我也才刚刚出道,离大明星还差得远。” 霍磊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夏小杰觉得气氛有点儿诡异,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跳起来喊道:“喂喂喂,你两个,当我不存在的嘛!” 邵慕笑笑说:“小杰下去接小阿......”他舌头抡了一圈,接着说道,“接磊子,也辛苦了。” 夏小杰嘟囔着坐下,拿小眼神瞄着另外两人,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儿怪怪的。 霍磊冷着脸说:“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 夏小杰“呸呸呸,”嘴里的夏威夷果就往霍磊身上吐。 邵慕被两人逗得哈哈大笑,朝霍磊扬了扬下巴:“磊子,你跟那个......”他挠了挠头,似乎是翻寻着记忆,“那个韩泽文是吧,回来见他了吗,你们俩怎么样了?” 霍磊撬开椰壳,吸了口椰汁,拿纸巾擦擦嘴道:“别提了,没戏了。” 邵慕:“哦......磊子,你也别太难过,向前看,以后还有好的。” 霍磊说:“我没啥,本来还以为,没了他会受不了,结果,明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现在再想起他,都觉得过去很久了。” 霍磊自嘲道:“我果然是个花心的男人。” 邵慕眼睛微眯,笑起来的样子风情万种,他打趣道,“很正常,难不成还一直记得他,为他守身如玉?” 霍磊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倒是愿意守身如玉,可也得人家稀罕呀。 三人又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邵慕打了通电话,夜总会经理应邀而至,规规矩矩地朝三人鞠了个躬。 经理拍拍手,一排统一着装,穿戴整整齐齐的少年站得规规矩矩,大气都不敢出。 大约有六七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水灵,唇红齿白,身上满满的少年气质,嫩得似乎能掐出水|儿来,无比的干净澄澈,饶是如此,却是丝毫不显媚气。 夏小杰盯着那群少年,眼睛都看直了,拍手笑道:“诶嘿,这个好这个好,还是我邵哥懂我!” 邵慕摆摆手,“小杰,别闹,让你磊哥先挑。” 霍磊没有说话,夜幕下看不清表情。 他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则,但哥们怎么样,是他们的自由,他也不想多管。 经理讨好地笑道:“还请各位少爷享用。” 霍磊明白,这便是周皓说的小鸭子们了。 邵慕笑着朝经理说,“今晚,是霍二爷的主场。” 霍磊修长的五指随意交叠着,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他想看看,邵慕到底想要搞什么。 经理何等精明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了谁是那个霍二爷,他朝少年们使了个眼色,一个脖颈间带着蝴蝶结的少年,就扭着小腰,含羞带笑地,朝着霍磊来了。 他刚来就注意到霍磊了,像霍磊这样的样貌,别说是服侍之后能挣到钱了,就算是让他掏钱倒贴,他巴不得上赶着去呢。 邵慕看着霍磊,眼中带着一丝晦涩不明的神采。 另一边,夏小杰大爷似得躺在沙发上,一手搂着一个嘤咛啜叫的少年,亲亲这个,摸摸那个,别提多开心了。 霍磊不想搞这些,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韩泽文,一时间心中有些乱。 也不知这位蝴蝶结少年是没有眼力价,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见到霍磊脸色发红,竟以为他对自己动了心。 只见这少年小嘴微张,含上一口酒,炫耀似得回头瞥了眼自己的同伴们,在同伴们艳羡的目光中转过身来,低头就向霍磊的唇吻来。 电光火石之间,霍磊的脸色突然一黑,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脚轻轻一踹,那小妖精就翻滚着飞了出去。 小妖精:“......” 那小妖精口中的红酒喷出,形成一道绚丽的弧线,颇有抛头颅撒狗血的姿态,而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扑通——”一声,一头栽进了泳池中。 霍磊收回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毫无疑问,那小妖精胆大包天,触碰到了霍磊的逆鳞,还丝毫不自知。 夏小杰停了下来,又惊又怕,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问道,“磊、磊哥,你没事吧?” 上次见霍磊发脾气,已经是四年前了,分别了太久,霍磊待他时,又一向是好脾气,他几乎都快忘了,霍磊骨子里,是个多么恐怖凶戾的人。 霍磊哦了一声,没事人一样摆了摆手,“我没事,不想玩这个,你们继续吧。” 经理和后面的少年们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他们本来,是挤破头也要试一把的,毕竟,能钓上这样的富家子弟,基本上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光是分手费,都够他们花天酒地一辈子了。 可是,经刚才那么一下,他们的胆子都要吓没了,什么分手费,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有命重要吗? 邵慕微眯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朝着角落里的那个少年扬了扬下巴,“你过来,伺候霍二爷。” 他口中的语气,竟是丝毫不容置疑。 霍磊挑眉,偏头看向邵慕,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邵慕今年23,霍磊22,夏小杰20,从小到大,他们三个虽然亲如兄弟,却也并非一团和气。 小杰年纪小,没心机,什么话都往外说,天生的乐天派,什么事情都听两个哥哥的,在他们三个中,就是一个和事佬的存在。 所以,但凡有摩擦,基本上就是邵慕和霍磊闹别扭了。 邵慕仗着自己大一岁,喜欢以大哥自居,常常替另外两人做决定,霍磊则是脾气又臭又硬,稍微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因此,两个人这些年,吵架、打架,是一样也没少过。 不过,吵归吵,打归打,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彼此,所谓为兄弟两肋插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相斥相背,却又惺惺相惜,关系一直都维系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恨起来那是真恨,脾气下去之后,他们也知道,没了对方,还真是少了点儿什么。 此刻,邵慕迎着他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霍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邵慕气质变了,爱多管闲事的毛病,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果然是他熟悉的那个邵大少爷。 四年没见,霍磊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跟邵慕撕破脸。 他干脆就配合着邵慕,做做样子,陪他玩上一玩,也就罢了。 所以,霍磊抬起头来,想看看邵慕到底能给他找到个什么货|色。 然而,只一眼,霍磊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 ☆、番外二 3.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仿佛从眼前这少年身上,看到了韩泽文的影子。 确实,这少年的眉宇之间,与韩泽文有四五分相似。 倒不是说长相有多像,而是气质与韩泽文接近。 尤其是在低头敛眉的时候,那单薄瘦削的身影,格外惹人怜惜,还真是有那么点儿几年前韩泽文的意思。 霍磊仔细端详之下发现,少年跟韩泽文,区别还是很大的。 眼前这少年,身子骨居然比当年的韩泽文还要单薄上几分。 少年的五官更是远胜韩泽文,精致好看到不像话,眉如毫描,瞳似墨画,明眸皓齿,唇红肤白,小脸蛋儿别提多水灵了,绝对称得上是吹弹得破,粉嫩可人。 硬是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那大概就是,这少年长得太瘦了吧。 霍磊阅人无数,但说实话,鲜嫩到这种程度的少年,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跟这少年一比,电视上的小鲜肉们,都被硬生生地比成注水肉了。 此刻,少年肖天赐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打量这位冷着脸的青年。 肖天赐大脑一片空白,经理反复教过他的内容,一下子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天赐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磊子?”邵慕低笑着喊霍磊。 “哦......”霍磊回过神来,随口问肖天赐道,“你叫什么名字?” 读懂了霍磊的反应,知道霍少爷八成是对肖天赐感兴趣。后边站着的少年们,看向肖天赐的目光,瞬间从幸灾乐祸变成了艳羡无比,更有甚至,甚至还用嫉妒的目光,悄悄斜着肖天赐。 他来得最晚,半点儿工作经验都没有,更何况,还是个哑巴,凭什么第一次,就能赶上这么好的金主爸爸? 平日里人人都能踩上一脚,指使他干重活的小哑巴,眼瞅着就要攀上高枝变凤凰,变得比谁都高贵了,搁谁谁不气? 就连经理,都有几分吃惊。 他从来就没把这小哑巴放在眼里过,预想着,这小哑巴能不被霍少爷一脚踹飞都是好的了,谁能想到,这小哑巴,竟还真的入了霍二爷的法眼? “你叫什么名字?”见他低着头抠手指,一向脾气臭到极点的霍少爷,居然耐着性子,又问了这少年一遍。 夏小杰惊得大张嘴巴,他还从没见过霍磊对一个外人,一只小鸭子这么耐心,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瞎了。 肖天赐抬头看着霍磊,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从喉咙缝里发出了“呜呜啊啊”的声音,他连说带比划,脸都涨红了,却还是说不明白,急得额头直冒汗。 后边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哼,这小哑巴,会勾引人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连句人话都不会说,跟个傻子似得干杵着?” 他本以为自己声音够小了,谁料,一抬头,他就对上了霍磊的目光,那目光如利刃般沁着凛冽寒意,他顿时扑通一声,直接吓得跪到地上,尿都给吓出来了。 旁边的少年捂着鼻子,嫌弃地挪了挪。 霍磊也懒得同一只鸭子计较,瞥他一眼,都算是给他脸了。 “你是哑巴?”霍磊问。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旁的经理上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他叫肖天赐,身子还是干干净净的,他来这里没有多久,脑子也不大好使,霍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呀......” 霍磊好像对干净两个字极为敏感,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吓得经理赶紧退下了。 眼前的少年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用干不干净来形容,他实在是有些反感。 “过来。”霍磊说。 肖天赐低着头朝他那边挪了挪。 邵慕但笑不语。 夏小杰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着朝肖天赐吹了个口哨,一挑眉,痞笑着调戏道:“去,给霍二爷喂酒。” 肖天赐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肤色本就白皙,这样一来,就更加明显了。 他按照经理教过他的,仰头含下一口红酒。 霍磊盯着肖天赐红红的小嘴,和那上下移动着的,三角形的小小喉结,嘴角微微勾起。 有点儿意思。 他好像突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夏小杰会对这种事情那么感兴趣了。 大概男人本就是花心的吧,他之前之所以那么禁欲,可能,是因为没有遇到像这样,这么对他胃口的人? 肖天赐微微俯下身来,贴近霍磊,由于紧张,他身子微微发着抖,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近了,更近了,霍磊仿佛能够感受到少年人身上炙热的体温,连他微微发颤的长睫毛,如玉肌肤上涌出的小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的唇眼看就要贴上了,肖天赐的心跳也快到了极点。 他担心的,并不是霍磊会不会相对上一个人那样,一脚把他踢飞,反而想的是另外的问题。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贱?会不会讨厌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看着霍磊鲜红温润的唇,觉得自己光是碰一下,都是对他极大的玷污。 他就像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透过橱窗,看到了商店里心仪无比的玩具,可是,他连碰一碰的勇气和自信都没有,生怕自己只是摸上一下,就会把玩具弄脏。 众人的目光都死死地投向他俩,随着两人不断贴近的脸颊一同屏住了呼吸,最后一刻,只见霍磊长腿一蹬,连人带椅子,就向后退了小半米。 霍磊笑道:“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这人既不喝酒,也不随便跟人家亲吻。” 肖天赐呆呆地看着霍磊,眼神空洞,半天才极度紧张中反应了过来,顿时如释重负,看向霍磊的目光,含着满满的感激。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份工作,到底有多么不堪,他来做这份工作,一半是被人忽悠,另一半,也是迫不得已...... 他虽然是个哑巴,什么都不懂,甚至别人都觉得他傻,可他也知道,什么是他能得到的,什么是可望不可即的,什么,是光看上一眼,就奢侈无比的。 很明显,霍磊就属于第三种。 肖天赐从没像别人一样,奢求过能得到霍磊的喜欢,因此,此刻被拒绝,心里也没有丝毫失落,反而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霍磊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他瘦得跟筷子似得,一双筷子腿又细又长又直,拎出大腿来,都不一定有他胳膊结实。 霍磊心道,自己还没那么混蛋,这么瘦的少年,都能下得去手。 经理搓了搓手,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二爷,那您看,这人,您打算......” 他有点儿搞不清楚,霍少爷这态度,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 霍磊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没有经验,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他,就听邵慕开口了。 邵慕语气平和道:“张经理,反正您手下也不缺人,估计也不差这一个,我看您不如就行个方便,这小哑巴您就别要了。” “钱么,好商量......”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手下,拎着两个箱子来了,里面是成捆成摞的钞票,少说也有十几万,经理看得眼睛都直了,就差没流口水了。 “张经理,您看怎样?”邵慕问。 “行,行行行!”张经理点头如捣蒜,一张大嘴里的笑意都要含不住了。 把这个小哑巴招进来,本身就没有什么成本,如今放走他,自然就是一撕合同的事儿,他们什么损失都没有,平白捡了十几万,怎么可能不高兴? 至于以后,他们要走这个小哑巴,是打算怎么玩,干他毛事,他才不要管那些呢。 “邵大少爷您真是客气了,您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听呢,不就是提个人么,您说您还给这么多钱做什么?”他嘴上说着,两只胖手却无比诚实地,把那两箱子钱死命往自己身前拢了拢。 邵慕微微一笑,起身道,“那可真是感谢您了。” 肖天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打了个激灵,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这是...... 要被霍少爷赎走了? 虽然之前,邵大少爷就单独找过他,吩咐好了要他怎么坐。 可是他哪里能想到,霍少爷真的会看中这么平凡的自己。 他从没有过半点儿攀龙附凤之心,只想踏踏实实地,拼尽全力地活下去,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见他们这是要走了,那群少年大着胆子,朝着肖天赐围了过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天赐天赐,这次你抱上金大腿了,等你以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帮弟兄们呀。” “就是就是,天赐,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发烧,还是喝的我的药呢。” “天赐,你下次回来看我们,记得给我带迪奥来......” “还有我,我也要我也要!” “你们都让开,之前怎么欺负天赐来着,天赐好不容易有个客户,你们也都上赶着抢了,还是我对天赐最好了,天赐你说是不是?” “切,你他|妈什么意思,就好像欺负他不会说话,把他锁在门外的人不是你一样!” “你给我闭嘴!” “......” 肖天赐被围在中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大家肯来送他,他还是有点儿感动的,他想说句谢谢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能傻乎乎地一直点头,也没听清楚人家都说了些什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霍磊才算是见识到了,男人不要脸起来,这戏演得,可比女人精彩多了。 霍磊低咳了一声,少年们闻声,立刻吓得躲得远远的,几个没来得,向天赐说出心愿的少年,心里难过得跟丢了一百万似得。 霍磊笑了笑,心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走到肖天赐身边,大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问:“怎么?还不走?” 肖天赐这才缓过神来,红着脸点点头,最后又回头看了这群伙伴们一眼。 黝黑天幕下,一轮圆月将少年们的稚嫩脸颊映亮,他看着他们,直觉告诉他,过了今晚,这些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了,那一刻,他心里竟然有点儿不舍。 他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想要把他们的面孔,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虽然,他们确实,常常因为他不会说话而欺负他,但天赐这样一个不会说话,又没父母疼爱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被欺负过来的。 相比天赐儿时遭遇过的那些欺辱,父母的拳打脚踢,他们对他做的这些,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反而对他的那点儿好,几乎是他生来就很少享受到的。 更何况,他们每个人,其实都各有各的难处,不过是一群苦苦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可怜人罢了。 否则,谁会在小小年纪,就来做这个呢。 真到了分别的那一刻,之前受到的委屈,仿佛都被无限放大的暖心瞬间,给轻飘飘地盖过了。 天赐确实被他们欺负过,但在他饿到肚子不行,肠子都仿佛绞在一起的时候,掏出零食给他吃的人,是他们。 他因为不会说话,被客户强行纠缠的时候,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替他出头的人,是他们。 甚至那次,他被父母打到头破血流回来时,也是他们出钱,带他去的医院。 天赐一出生就是个哑巴,他的世界很简单,他的心也很小,他把每个人对他好的一面装在心里了,心就盛满了,就装不下那些欺辱了。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他们打过你骂过你,却也惜过你疼过你。而那些对你从头好到尾,或是从头坏到尾的人,反而十分少见。 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不同的人,选择把不同方面记在心里,或是埋怨,抑或是感恩。 万千思绪涌上肖天赐心头,他兵荒马乱青春中最为荒诞不羁的一笔,就这样结束了。 而等待他的,是那更加不可预测的未来。 就在天赐走上电梯的一瞬间,不知是谁先哽咽地出了声,继而,哭喊声响成一片: “天赐,迪、迪奥我不要了,你好好的,有机会,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对不起,天赐,那次把我锁你在外面,是我的错,那天我被客户侮辱了,我、我、我不该拿你出气的......” “天、天赐,我从你手里抢过客户,不是我贪财,是我妈,我不多赚点儿钱,我妈就没钱吃药买命了......” 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跑到霍磊跟前,瑟瑟发抖地对他说: “二、二爷,您以后要是不喜欢天赐了,别打他,也别骂他,就把他再送回我们这儿来,我们......我们不会让他饿着的。” 他们这么一闹,霍磊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的命运是天使用小银锤锻造出来的。他们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受万人追捧,快意恣睢地尽情挥洒着人生。 也有些人的命运,是魔鬼用利斧劈砍出来的(注1)。他们生于社会底层,长于社会底层,没学会说话就先学会了看人脸色,从生到死,一直为了生活苦苦奔波,不过是混口饭吃。甚至迫不得已,做着最卑微低贱的工作,忍受着世人的白眼。 比如肖天赐和这群少年。 可霍磊却又猛然觉得,他们其实跟自己一样,虽然卑微如尘土,可骨子,却也流淌着滚烫的男儿热血。 有血有肉,有情有意。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天赐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每一张稚气尚存的面孔,或满脸泪光,或勉强欢笑...... 天赐知道,他们都是与他轨迹相交的直线,不管相处是否愉快,他们对他好不好,短暂的相遇后,都是长久的告别。 原来,真正的告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他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个正着,从此,阴差阳错地介入到另一个男人的生命中,开启一段前途未卜的旅程。 而待到明天清晨,他一觉醒来后,身后的那群少年,就永远地留在了昨天。 4. 从大厦出来时,漆黑的夜空下起了雨,如断线的珠子般,织就漫天雨幕。 云巅的天说变就变,霍磊没有带伞,此刻,他带着肖天赐,朝着停车场快步走去。 寒气侵体,天赐瘦削的身形在雨中微微发抖,霍磊见状,二话不说,一把脱下了西装外套,单手撑在两人头顶,又把天赐紧紧搂在怀中。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车里了。” 霍磊上身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衬衣,被雨水浸湿,颜色变为透明,跟身体黏在了一起。 那健硕结实的胸肌,整齐性|感的八块乳|白色腹肌,瞬间展露无|遗。 天赐的脑袋紧贴着霍磊的胸膛,小脸蛋儿紧挨着的地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霍磊身上炙热的体温。 那是专属于成年男子的胸膛,结实而坦荡,带着淡淡的香气,混和着蓬勃的荷尔蒙味道,萦绕在天赐鼻尖。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天赐仿佛能够感受到,霍磊那一下一下,坚定又平稳的心跳。 凄冷的雨夜里,两个人就这样,相搂着,快步走着。 天赐抬头,迎着路灯的光,看向霍磊为他撑起来的一小片晴空。从小到大,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照顾,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做豪门阔少的炮|友,本该是一条更为漂泊无依的路,他却奇迹般地,从霍磊坚毅地脸庞上,读出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或许,这是在寒冷之中,那个温暖的胸膛,给他本能的感受吧。 远处,周皓撑着伞小跑了过来,天太黑了,天赐个子又小,周皓只看到了霍磊,没有看到天赐。 周皓一把将伞撑在了霍磊头顶,大喊道:“这边儿堵了,车开不过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淋着雨就跑出来了,大少爷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那伞不大,周皓给霍磊撑了伞,肖天赐就露在了外头。 霍磊在天赐背上按了一下,把他送进伞中,低声道:“先送他上车!” 周皓吓一跳,“我的妈呀,合着这还有一人呢?磊子,那你?” 霍磊:“少废话,我跑得比你快。”说罢,径自朝着停车的地方跑了过去。 刚刚肖天赐拽着他衣角,想把伞让给他的,没拽住。 周皓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得带着这小人儿,紧跑慢跑地追上了霍磊的身影。 车上。 周皓在前排开车,霍磊跟天赐两个人坐在后排。 雨幕中的劳斯莱斯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穿过城市的霓虹闪耀,朝着云巅市郊的海滨驶去。 一路上,高楼大厦逐渐稀少,高速公路两边,开始出现了连绵的青黛色群山,黑暗之中,如同匍匐着的巨兽。一排排金色的路灯,一路蜿蜒到天的尽头。结实的车窗,将外面嘈杂的雨声完全隔绝。 车内温暖,舒适,安静祥和。 霍磊有点儿犯困,也顾不上擦水,支棱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枕着靠背,打起了盹。 肖天赐看着他发间发颤的雨水,从车上翻出了一包卫生纸,纠结着要不要叫醒他。 周皓猴精猴精的,抽出随时待命的干毛巾,随手丢进了天赐怀里。 “用这个。” 天赐认生,但谁对他好,他就会跟谁亲近。周皓帮了他,他在心里,默默地为周皓,打上了一个“老好人”的标签。 天赐有点儿紧张,努力止住手上的颤抖,他累了,不能打扰他休息,天赐想。 当他的手指,隔着一层毛巾,触碰到霍磊脸颊的一刹那,他的心狂跳了起来,仿佛光是摸一下,就是无比奢侈的事情。 天赐看不到的那面,霍磊闭着眼睛,嘴角轻轻勾起。 天赐胆战心惊地帮霍磊擦着,心里怦怦乱跳,拼命祈祷霍磊不要发现。 突然,“老好人”周皓开口了。 周皓朝霍磊咋呼道:“呀!我就说你怎么对这小子那么好,原来,一个小时不见,磊子,你就给我领了个嫂子回来呀!” “哦,不对,他顶多算是个弟妹。” 天赐吓得一个哆嗦,慌里慌张地要把毛巾藏起来。 “靠!”霍磊装不下去了,要不是周皓开车,他绝对抽起毛巾堵住周皓的破嘴。 周皓成心跟自己过不去,擦个脸他也得插一脚,叫别人瞅瞅,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自己的兴致被打断,倒是次要的,他主要是怕天赐这孩子不禁逗,再给弄哭了,那就麻烦了。 霍磊偷瞥了天赐一眼,见天赐俊脸微红,靠着车门和座位的角落,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别提多乖巧了。 “猫儿似得。”霍磊忍不住评价道。 天赐脸红,这孩子八成是害羞了,霍磊想。 但其实,天赐并不是害羞,他甚至都没听太明白,周皓口中的嫂子、弟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只是觉得,跟人斗嘴时的霍磊,没有了之前的凛然不可侵犯之意,其实还蛮......可爱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儿晕车。 周皓把车开得飞快,飚得毫无章法,天赐人小,有点儿扛不住了。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打算自己忍着。 他是个哑巴,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况且,他已经得到了霍磊太多的照顾,他不能再提要求,否则,霍磊该烦了。 霍磊没有发现天赐的异样,跟周皓斗嘴道:“耗子,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周皓贱笑道:“这我哪儿敢呐,我要是欺负他,那等以后弟妹进了门,还不得天天给我穿小鞋呀。” 霍磊无语了,“耗子,你他|妈做个人吧......” 又转头对天赐说:“哎,小不点儿,你别听他胡说啊,这人说话跟放屁似得,熏得慌,你以后可不许跟他玩。” 天赐脸色苍白,配合霍磊点了点头。 周皓:“哎呦喂,霍二爷这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么?不让小弟妹跟我玩,难不成是怕我把小弟妹给拐跑了?哈哈哈哈......” 他笑到一半,天赐晕车突然忍不住了,哇地一下,秽物就冲到了嗓子眼。 完了,这车这么好,可千万不能吐到霍磊的车里——那一刻,天赐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急得不行,怕弄脏霍磊的车,什么也顾不上了,竟然伸出手,就要去接。 “你干什么!”霍磊大吼一声,打开了天赐的手,天赐瞳孔骤然紧缩,仓皇之下,那秽物沾了一点儿在霍磊手上,而天赐自己的手,倒还还是干干净净的。 “你疯了?不嫌脏么?”霍磊喊道“耗子,停车!” 刚才那么一吐,天赐的眼泪都被带出来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他怕弄脏霍磊的车,结果,阴差阳错,他居然弄脏了霍磊的手! 霍磊,那么帅气优秀,那么自律自傲,不染纤尘的天之骄子,居然被自己......弄脏了。 后悔,懊恼,自责,诸多情绪,一股脑地涌入了天赐的大脑。这下,别说霍磊嫌弃他恶心,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了。 霍磊让周皓停车,天赐知道,这是要赶他走了。 其实不用霍磊说,天赐自己就会走的,他只不过......有点儿不舍。 霍磊对他那么好,他却没能为霍磊做点儿什么,“唉......”天赐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半条小腿踏入雨中。 “哎,回来!”霍磊刚把手擦干净,见他要走,连忙用手把他拉住。 霍磊力气很大,拉着天赐的细白胳膊,天赐压根挣脱不开。 霍磊急了,朝他吼道:“你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吧!老子不过才说你一句,你就要跑,怎么,你把我身上弄脏了,说一句都不行?” “娘们儿似得,你他|妈比韩泽文还娘们!”霍磊一张俊脸气得通红,一想到天赐想跑,霍磊着急的,就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 天赐愣住了,霍磊这是什么意思,他有点儿不大明白,这是不赶他走了? 周皓见霍磊这是又要犯心脏病,暗道不好,连忙递给他一瓶水,苦口婆心地劝道: “哎呀,磊子,你说你跟一小孩较什么劲?他还小呢嘛。” “还有你,叫、叫什么来着?总之,你赶紧给我家小二爷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周皓还不知道,天赐是个小哑巴。 见天赐支支吾吾地不吭声,周皓皱眉道:“您可说句话呀,道个歉有那么难么?” 霍磊缓了过来,朝周皓摆了摆手,“算了,别为难他了。”又转头看了天赐一眼:“上车,关门!还要老子请你?” 天赐放下心来,明白自己刚刚误会了霍磊,他并没有想赶自己走。 自己真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就算了,还不小心让霍磊生气了。 天赐刚吐过,这会儿舒服了一点儿,捡着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他在心里合计着,都是自己的错,等会儿找个机会,一定得好好跟霍磊道歉,好好哄哄他,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 就算他打自己,骂自己,给他撒撒气,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周皓又开起了车,心里叫苦不迭,看来,回去以后,刷车这活儿,肯定得交到自己身上了。 要不然,他还能指望未来的弟妹刷? 不过,针对霍磊这两次犯心脏病,周皓也总结到了一点儿规律。 他在美国,给二爷霍磊当陪读的这四年里。蓄意找霍磊事儿的洋鬼子们也不少,但霍磊都能忍住,教训他们也不至于自己生气,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就没怎么犯过心脏病。 可是,这才刚回国不到一天,霍磊就两次差点儿交代到路上,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爱之深,恨之切? 周皓心想,还是得把自己家的这个暴脾气二爷看紧点儿才行。 路上,霍磊别别扭扭地自己给自己添着堵,天赐是个哑巴,周皓心里想着事儿,一直到霍家,车上的三个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 云巅有四大垄断世家,按实力排,分别是霍、邵、张、顾四大家族。 邵,即邵慕所在的邵家;而顾,就是夏小杰叔叔的姓氏。 其中,霍家又在四大家族中名列第一,是富无可富的存在。 这一点,从家宅的置办上就可见一斑。 二十年多前,霍家在云巅城郊,生态环境的圣地——云海湾,买下了一座岛屿,岛上风景秀美,又没有游人打扰。 霍家在不伤害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在岛上兴建豪宅,又修了公路和陆地相连,与世隔绝的室外桃园,岛上,就只住了霍家这么一户人家。 同时,为了安静一点儿,霍家捎带着,把周围的海域也买了下来。包括岛屿和周围的海滩,水域,都成为了霍家家宅的一部分。 周皓驾车,驶出高速公路,经过霍家护卫的检查后,开车上了岛屿。 岛上有三栋大别墅,这可不是一般的别墅,轮规格,论建制,倒不如说是四座城堡更加合适。 三栋别墅之间,有着景观秀丽的廊道相互连接,融为一体。 三栋别墅面朝大海,而别墅的后面,与岛上山丘间的那一小片平地,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百花齐放,里面养了不少小动物,诸如兔子,梅花鹿之类。 岛上没有大型食肉动物,这些小动物们,通常白天出去乱窜,晚上再回来休息。 一条小溪,发源于岛上的山丘,流经那个漂亮的花园,在花园的中央,形成了一面小小的清潭,潭水清澈见底,上面时不时会飘着几只天鹅。 霍家在岛的四周,还修建了环岛步道,可以一边听着音乐跑步,一边欣赏海景。 除此之外,在岛上,室内室外的篮球场、游泳池、高尔夫球场等等,同样应有尽有。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么逆天的设施,居然只是给霍家一家超不过十口人修建的! 简直壕无人性。 周皓把车停在了霍磊的专属停车场,这里除了这辆劳斯莱斯之外,还有不少全球限量的跑车,足足有十几台,一台比一台威风,一台比一台霸气,总而言之,一台比一台贵! 天赐一下车,见到眼前这一幕,脚一软,险些坐到地上。 霍磊伸手把他拉住,嘲笑了他一下,当着天赐的面,故意大声炫耀道: “这有什么?我压根就不想要这些,是我大哥,他非要送我,每年都送。我都说了我不稀罕,可他还是偏要送我,哎呀,可把我给愁的。” 他大手拍了拍天赐的肩膀,“哎,你说,他这人烦不烦?” 天赐正帮着周皓刷车,大眼睛瞧着他,傻兮兮地点了点头。 看到小不点儿这反应,霍磊知道是拿钱镇住他了,这才算满意了,猜他这下肯定不会再跑了。 霍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抬头昂胸,环视四周,大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气概。 看着这一幕,周皓汗都下来了,他别的不知道,霍磊这人,平时不是最低调了么? 怎么今天,跟变了个人似得,穷显摆什么呀,整个一扯着嗓子打鸣的大公鸡! 天赐看着霍磊傻笑的样子,一张俊脸上满是青年人的蓬勃朝气,就仿佛灿烂千阳驱散了万丈阴霾,说不出的阳光,道不尽的英姿。 天赐自己心里也仿佛被他感染了,笑得暖融融的,心想: 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可爱。 ☆、番外三 5. 三人刷完车,周皓朝着霍家给他安排的住处去了,霍磊带着天赐,往自己的别墅走去。 从霍磊的专属停车场,到霍磊的别墅,一路上有室内廊道连接,因此,不管下多大的雨,霍小少爷也能不湿|身地开车出去浪。 当然,这可不是霍磊的特权,事实上,这些装满空调的廊道,将霍家所有的室内建筑都连在了一起。 云巅多雨,靠海更是如此,这些小清新的廊道,实在是霍家家宅的一大人性化设计。 进了自己的那栋别墅,霍磊在装饰繁复的金丝地毯上蹭干了鞋上的水,换上了拖鞋。 霍磊一回头,发现在天赐还站在门外,小小的身影低着头,在漫天雨幕中显得格外渺小。 霍磊的心瞬间软了一下,他拿起挂着的蚕丝毛巾,轻轻帮天赐擦干脑袋,摸摸他的头,半蹲下身,看着他苍白的小脸,耐心问道: “怎么不进屋?” 天赐摇了摇头。 霍磊见状,掏出自己手机来,问他: “小不点儿,你会打字吗?” 天赐的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确定把手擦干了,这才双手接过手机,战战兢兢地捧着,生怕一不小心摔了霍磊的手机。 配上那么一张娃娃脸,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天赐在上面打了一行字,拿给霍磊看: “我还是别进去了吧,你爸爸妈妈见了我,会怪你的,你不用管我,我睡车库就行。” 霍磊被这小少年逗得直想笑,明白他这是在怕生呢。 霍磊心里软得不行,什么也不顾了,一手把他搂进怀里,狠狠地在他小脸蛋儿上蹭了蹭。 霍磊下巴上,有着短短的胡茬,蹭得天赐直痒痒,连带着心里都跟着痒了起来。 他身上怎么那么热乎?好想......好像抱抱他。 但显然,天赐还完全不敢那么做,他个子太小了,要抱也是霍磊抱他。 天赐突然有点儿难过,他嫌自己不长个子,到了他这个年纪,别的男生都长得差不多了,他还跟个小孩儿似得。 要是,他能再高一点儿,是不是,就不用抬头看霍磊了? 霍磊蹭够了,这才按住天赐的肩膀,直视着天赐清澈如水的双眸,一字一顿,无比坚定地对他说: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霍家的一份子了,不管是谁,都别想赶走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明白了吗?” 霍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配合上那沙哑的声线,硬是听得天赐心里一揪一揪的。 自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来没有什么人,像霍磊这样,充满爱怜地,把他抱在怀里过。 他还不懂得说话,就已经懂得了看爸爸妈妈的脸色,从小到大,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稍微做错了点儿什么事情,就会遭到一顿拳打脚踢。 更甚至,为了让他给家里赚钱,好给他那个傻子大哥买房娶媳妇,他小小年纪,就被父母赶了出来,从起开始了漂泊打工生涯。 他长到这么大,对他来说,能有口冷饭吃,能有件大哥穿破的衣服穿,这就是家了。 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温暖,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可当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坚定地拍拍自己的肩膀,笑着朝自己点头时,突然就有点儿绷不住了。 狂风骤雨中,在那暖黄灯光照耀下的一小块儿方寸之地,霍磊笑着对他说: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天赐自己都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脑海中,一呆就是一辈子。 “行了,你不用怕生的。”霍磊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进一楼大厅。 天赐低头盯着脚下地毯上的金丝绒绣,吓得都不敢下脚。 霍磊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只用一只手臂,微微俯身,轻轻松松地就把天赐整个人打横抱起,另一只手随手脱下天赐那被水浸湿的鞋袜,反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霍磊帮他脱鞋的那瞬间,天赐小脸蛋蹭得一下就涨红了,他挣扎了一下,嘴里发出了一个含混的清的音节。 他想说:“脏。” 他觉得霍磊帮他拖鞋,会脏了霍磊的手。 霍磊却完全会错了意,见他挣扎,还以为他实在嫌弃自己,只好悻悻地把他放下,心想这孩子真是不禁逗。 霍磊:“那行,你自己走吧,这地毯挺暖和的,光着脚走就行。” 天赐往周围瞥了眼,霍磊还以为,他是舍不得那双鞋,说道: “鞋咱们不要了啊,改天哥哥给你买新鞋穿,好不好?” 天赐摇了摇头,他不想霍磊给他花钱。 正说着话,一个胖乎乎的,满脸慈祥的大妈,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见是霍磊,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个激动的笑容,快步朝他小跑过来。 霍磊这栋别墅,以前只住着他一个人,他走了,这人就没人住了。 周姨每天都要过来,打扫一次卫生。 霍磊扶住她,笑道:“周姨,这些年您身体怎么样?” 周姨笑道:“挺好的挺好的,多劳二爷惦记了,二爷,你这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呢?我好准备准备呀。” 周姨今年五十出头,是周皓的妈妈,霍磊的乳娘,从小把他带大的人,现在霍磊这儿当仆人,霍磊代她一向敬重有加。 霍磊答道:“嗨,回自己家,有什么好准备的,况且,我哥他工作那么忙,我跟他说了我回家,肯定又要耽误他工作了。” “这倒也是,还是二爷心细。”周姨搓搓手道,这才发现躲在霍磊身后的肖天赐,“咦,这孩子是......” “哦,”霍磊扶着天赐的背,让他出来,随口胡扯道: “这是我一同学的弟弟,以后就住在咱们家了。天赐,叫声周姨好。” 天赐低着头,没有出声。 霍磊这才想起来天赐是个哑巴,朝周姨笑了笑,“这孩子不会说话,往后,还得您好好照顾他。” 周姨点了点头,这娃娃模样长得水灵,不会说话,实在是可惜了。 霍磊领着天赐朝内间走去,周姨从他们背后喊道:“少爷,我给你做点儿吃的吧?” 霍磊道:“不用了,周姨,我已经吃过了。” 他刚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天赐,问: “你吃过晚饭了么?” 别说是晚饭了,天赐这一整天,也就只喝了点儿水而已。 他们今天要迎接大客户——也就是霍磊。天赐他们那群少年,从好几天前,就不能乱吃东西了。 从昨天到今天,更是一口饭没吃,每个人饿了,就往肚子灌点儿葡萄糖,就连这点儿葡萄糖,为了保证他们身子的整洁,都是严格限量的。 天赐人怕伙伴们饿着,还把自己的葡萄糖,分了一半给其他少年,现在,其实已经是前胸贴后背的状态了。 饶是这样,天赐依旧不想麻烦别人,他在家里时,做饭都是他的工作,他知道做饭有多费时间,便点了点头,意思是吃过了。 可惜,他刚点完头,肚子就极其诚实地,“咕噜”了一声。 霍磊:“......” “周姨,不用麻烦您了。”霍磊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一排米其林星级大厨应声而至,身后带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寂静已久的厨房,瞬间热闹了起来。 他们都是霍磊,从他大哥那边调过来的,大厨们走霍家廊道,不会弄湿身体。 周姨跟霍磊道了个别,退下了。 霍磊带着天赐去了二楼主卧,淋了雨,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霍磊打算去洗个澡,又怕天赐无聊,就先带着天赐去了自己的书房,打算找点儿书,给他看看打发时间。 书房是典雅的欧式装饰,很能让人静下心来。 霍磊走了四年,书架上却依旧一尘不染,可见,周姨打扫卫生的确认真。 霍磊打开了下面的书柜,哗啦啦的一声,一堆书翻滚着掉了下来。 霍磊有点儿尴尬,正要弯腰捡书,腰部突然针扎似得,猛地疼了一下,搞得他整张脸都白了。 他半扶着腰,深吸了口气,天赐已经懂事地把书一本一本地捡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摆好。 看向霍磊时,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他。 谁知,天赐小手触碰到霍磊瘦腰的那一刹那,霍磊触电般地,拍开了天赐的手。 天赐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了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霍磊被人碰了软肋,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带了几分火气,把书往桌子上一拍,命令天赐坐在椅子上。 “挑着看,”霍磊说,“我回来前不许乱跑。” 霍磊撂下这么句话,站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看不出破绽,强忍着疼痛出去了。 这事儿霍磊谁都没说过,他腰上有枪伤,在美国的时候留下的,那次恐|怖|袭|击,他冲出去,替一个小姑娘挡了子弹,自己却中弹了。 平时倒是没事,可偶尔疼一下那也是真要命。 在美国看过不少医生了,都没有办法根治。 他有时候挺恨自己的,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儿委屈,他霍磊,不说顶天立地,起码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可偏偏这一身的毛病,时刻拖累着他,折腾着他,像是硬给他的身体,套上了重重的枷锁。 像是把他限制在了笼子里,让他骄傲的自尊,蒙上了一层不轻不重的阴霾。 浴室里,霍磊一身冷汗,铁拳狠狠地在墙上锤了几下,墙砖都锤裂了,握紧的拳头上现出了渗人的血丝和淤青,一通发泄过后,腰上的疼痛这才褪去了。 霍磊打开花洒,长吁一口气,任由烫水浇在皮肤上,肩背上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潮|红。 肖天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很大,他的两条小腿自然下垂,都挨不着地。 他盯着眼前的《三国演义》,半天了,书页还停在那页:“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上。 天赐脑子里反反复复过着的,都是霍磊最后的表情。 磊磊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嫌我当时吐在他身上了?还是嫌我摸他了? 天赐叹了口气,他看到霍磊发脾气,他心里就难受,似乎霍磊光是皱一下眉头,就够他无端猜测,反复琢磨许久了。 黯淡的书房,只有桌上的一盏台灯亮着,轻悄悄的,唯有墙上的西洋挂钟,滴答滴答地小声呢喃。 天赐不知发呆了多久,扭扭发酸地脖子,一回头,霍磊的整张身子,就猝不及防地映入了他的瞳孔中。 霍磊刚洗完澡,身上只围了一条咖色浴巾,愈发衬托出他肌肤的洁白无瑕。 他的身材堪称完美,一米八五的身高格外挺拔修长,暖黄的灯光将他的宽肩窄腰诠释得愈加完美性|感。 那结实健硕的乳|白色胸肌,此刻也在灯光映照下,泛着令人暖意融融的淡黄。 八块腹肌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几丝未擦净的水渍,一路向下流淌,蹭得他小腹下端若隐若现的软糯绒毛微微发颤,沿着深刻的人鱼线,最终汇入了那浴巾之中。 霍磊的两条腿修长而有力,肌肉轮廓恰到好处,小腿下端,还有着湿漉漉,略微蜷曲的细小绒毛。 他正光脚踩在地上,脚踝劲道而精致无比,霍磊抱臂,慵懒地斜靠在门框上,打量着天赐小小的背影,端详许久,脸上带着那么几分不易察觉的浅笑。 见天赐转过头来,霍磊下意识地躲开目光,朝天赐扬了扬下巴,淡然道:“吃饭了。” 一楼餐厅的餐桌上,霍磊和天赐一人坐在一边,头顶是温馨的暖黄色小灯。 霍磊这间大别墅,平时就他一个人住,此刻也没有别人,他就跟刚刚一样,大大咧咧地裹着浴巾,懒得去换衣服了。 桌上满满的珍馐佳酿,天赐看得眼珠都要惊掉了,小小的身子坐在大大的椅子上,嘴角一抽一抽的。 那上面的菜肴,他能叫出名字来的,还真的不多。 不过,他还是知道,中间大盘子里的那个,好像,是叫龙虾来着。 霍磊低头,随意地扒拉了几口饭,眼皮半掀,瞅着天赐。 天赐傻坐在那里,半张着小嘴,呆呆地盯着霍磊的腹肌看,“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霍磊不耐烦了,“看我干嘛,我又不能吃,吃你的饭。” 天赐回过神来,这才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填饭,生怕发出半点儿声音来,吵到了这位脾气不好的霍二爷。 “别光吃饭,吃菜,这一大桌子的菜,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吃?”霍磊又不乐意了。 天赐这才讪讪地起身,在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菜肴中,象征性地舀了一小勺西红柿鸡蛋汤,扮在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认识的不多,但天赐还是察觉到,这些都不便宜,他不太敢吃。 霍磊哼了声,“吃个饭都跟韩泽文似得,又扭捏又磨唧。”说罢,懒得再同他废话,抓起他的碗,狠狠地往里面盛菜。 这还不够,霍磊直接把几个盘子推到天赐跟前,命令道:“都是你的,吃不完不许睡觉。” 天赐:“......” 正愁着该怎么消灭掉这满满的菜肴,周皓就嬉皮笑脸地来了。 只见他鼻子左嗅嗅,右嗅嗅,笑道:“我说呢,大老远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二爷在这儿开小灶呢。” 霍磊脸色不愈,“你怎么进来的?” 周皓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朝着霍磊调皮地一挑眉: “二爷还真是贵人多往事呀,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好了。我十八岁那年,你把这钥匙送给我,还跟我说,往后,我的房间你随便进,我的车你随便开,我的东西你随便用,甭管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啧啧啧”周皓说着说着就坐了下来,扯过一只龙虾到盘子里,朝霍磊眨眨眼睛,“怎么,二爷要说话不算话?” 天赐好奇地听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俩感情可真好,天赐心想。 霍磊表情不大自然,冷哼一声,“耗子,你先出去,没看见你爹我这没穿衣服么?” 周老鼠嘴里进了食,哪里还肯再吐出来,他眯着眼睛笑道: “嘿呦,还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呀。”说着,就要去拍霍磊的肩,“咱俩小时后,没少在一块光屁股洗澡吧,这才刚有了小弟妹,就开始嫌弃我了?” “啪——”得一声脆响,霍磊一掌把周皓的手拍开,周皓眼里都疼出泪花来了。 “去,吃东西还闭不上你的臭嘴。” “得嘞”,得到霍磊允许,周皓啃着龙虾,喜上眉梢,别提多开心了。 一眨眼的功夫,周皓就啃完了一只大龙虾,又就着油乎乎的手,把虾壳舔了个干干净净。 一边舔,一边吧砸着嘴:“诶呀,真香......” 霍磊一脸黑线,心想,搞得好像这么多年,我亏待了你死得。 盘子里三只大龙虾,周皓舔舔嘴巴,眼珠贼溜溜的转,又朝着另外一只伸出了罪恶爪子。 天赐吃了点饭,小脸上有了血色,看着周皓,心想这人可真能吃。 周皓眼看就要得手了,突然,他的手指不能再前进半寸——是霍磊捏住了他的手腕。 霍磊半掀眼皮看他,似笑非笑地慵懒道: “怎么,小孩子的东西,你也要抢?” 周皓馋得直流口水,满脸讨好的笑:“弟妹这不是不想吃么?要吃早该吃了,是不是呀,弟妹?” 他朝着天赐抛了个媚眼,天赐瞬间一身鸡皮疙瘩就掉下来了。 周皓是又呲牙,又咧嘴的,天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点了点头。 “你看!”周皓吼道:“弟妹自己说不吃的!” 霍磊没搭理他,五指微微用力,轻轻扭动周皓的手腕,冷笑道:“耗子,你好厚的脸皮呀。” “啊——!”霍磊才用了一点儿力气,周皓就疼地跳了起来,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气得直跳脚: “霍磊!不让吃就不让吃,你捏我手腕做什么?你是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嘛?!” 周皓一脸幽怨的小眼神看着霍磊。 霍磊面无表情:“有吗?我用力了吗?” 周皓气鼓鼓地坐下,眼神不时就偷偷往那龙虾上斜一眼,仿佛看一眼能管饱似得。 霍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演戏,而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一只龙虾,放到天赐盘子里。 “咕噜——”周皓咽了口口水。 周皓的目光哀怨至极,如丧考妣! 天赐一双大眼睛望着周皓,想了想,起身,把自己的盘子端到了周皓面前。 周皓惊讶道:“你让我吃?” 天赐笑着点了点头。 周皓“破涕为笑”,冲着霍磊叨逼叨:“瞧见没,你看看人家,再瞅瞅你,当我这么多年弟弟,都没学会怎么、怎么尊敬兄长,哼!” 霍磊:“吃你的吧,哎,以后少说这个,我在这世上,就我大哥这一个哥哥。” “哼,”周皓抱着龙虾,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终于把他的嘴占住了。 “天赐,吃这个。”霍磊把最后一只龙虾给了天赐。 天赐不接,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在说: “你吃。” 霍磊笑道:“我天天吃呢,早就不稀罕了。” 天赐还是不肯吃,虽然,他看周皓的馋样,真的也很想尝一尝,但是...... 他吃了的话,磊磊就没有了。 霍磊假意端着盘子起身,叹气道:“你不吃的话,那我就只好倒掉喽。” 天赐连忙拦住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天赐出生贫苦,浪费食物,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在遭罪。 天赐学着一旁的周皓,张大嘴巴,在龙虾上啃了起来,结果,却被龙虾的硬壳咯了牙,疼得捂住半边脸,又疑惑又无辜。 霍磊被他逗乐了,耐心到:“来,哥哥帮你弄开。” 霍磊手巧,轻轻松松地就把虾肉剃了出来。 那是天赐第一次吃龙虾,出乎意料地,他竟然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那一刻,他满心满眼,都是霍磊笑意盎然,低头帮他剥壳的样子。 那认真耐心的模样,映入天赐眸中,烙进天赐心底。 这个从小到大,父母连个鸡蛋壳都没给他剥过的少年,第一次,恍惚之间,在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男人那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6. 等打发走周皓这个要饭的之后,别墅里终于清净了下来。 找人来收拾干净了碗筷,霍磊正要上楼,就被天赐拉着衣服的一角,轻轻拉住了袖子。 霍磊:“怎么,没吃饱?” 天赐摇了摇头,低头,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打着补丁的小布包。 葱白的手指拉动布包上面的绳线,天赐熟练地将布包解开。 霍磊有点儿纳闷,这是个什么玩意? 接着,只见天赐在里面翻捡着,终于,从叮当作响的一堆零钱里,翻出一张被雨打湿,皱成一团的百元大钞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展开,双手捧着,是要递给霍磊。 霍磊嘴角抽了抽:“给我?” 天赐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纯净到不掺一丝杂质。 “不是,”霍磊都快被他逗笑了,心想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吃他顿饭,居然还要给钱。 霍磊一挑眉,居高临下地正色道:“你在你自己家吃饭,也要给钱么?” 天赐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霍磊的大手握着天赐,给他合上了小手,“那你在这儿也不用给钱,因为,这儿就是你的家。” 天赐这才迟疑着,把小破包收起藏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霍磊伸个懒腰,“行了,吃饱喝足,该上床睡觉去了。” 正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皱起了眉头,问:“你在那边工作,身上才这么点儿钱?” 天赐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打字给霍磊看: “我挣的钱,都寄给家里了,我不怎么花钱。” 霍磊这才确定他没被老板压榨,放下心来。 瞅瞅天赐的手机,貌似还是最新款的,心想这小子估计是攒钱买手机了,这样一来,就更不存在压榨一说了。 二楼,霍磊领着天赐,去了自己卧室的隔壁。 这间卧室比霍磊那间小很多,但装饰布置得十分精致,非常适合起居休憩。 霍磊:“你的行李放在这间屋子就行,我让周姨收拾过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房间了。” 天赐有点儿惊讶,他还以为,霍磊要跟他一起睡呢。 听到霍磊这么说,天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开心之余,好像还有点儿......淡淡的失望? 天赐摇了摇头,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从大脑中甩出去,开始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霍磊看着天赐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皱了皱眉,“你就穿这些?” 天赐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霍磊心疼到不行,这孩子以前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扔了,都烂成这样了还穿什么,搞得跟个要饭的似得。”霍磊说着,便去夺天赐的衣服,“我明天去给你买新衣服啊。” “唔...啊...”天赐急了,死死地护着衣服,就是不肯给霍磊。 这些衣服,有些是他大哥穿旧的,有些是他爸妈单独给他买的。 虽说都穿了很多年,破破烂烂的了,虽说他爸妈对他很不好,但天赐还是舍不得丢掉,仿佛留着这些破烂玩意,就能证明给自己看,他爸爸妈妈心里还是有他的。 争夺之下,“刺啦——”一声,一条旧秋裤被撕裂了个大口子。 天赐目瞪口呆,霍磊的身子僵了僵,而后耸了耸肩,蛮不在乎道:“烂了正好,这下总该扔掉了。” 天赐看到霍磊随意地把烂掉的衣服丢在地上,张开嘴巴又闭上,眼前一片模糊。 那一瞬间,一股热血腾得涌上了天赐头顶,他登时原地暴怒,眼眶泛红,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霍磊背对天赐,毫无防备,天赐朝着霍磊后腰,“咚——!”地就是狠狠一拳。 那一拳打在霍磊受过伤的后腰处,钝痛如触电般,瞬间传遍霍磊的四体百骸,疼得霍磊都快吐出血来了。 一米八五的钢铁硬汉,硬是被少年一拳锤倒在地,疼得四肢都痉挛了起来,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磊在地上挣扎,屈辱和痛苦压得他喘不过起来,霍磊牙关咬得死死的,拼命忍住一个劲儿往外冒的泪花。 天赐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居然,他居然为了一件破衣服,打、打了磊磊?!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压根不敢相信刚刚那拳是自己打出的。 从小到大,他被人欺,被人骂,都从来没有还过手。被打急了,顶多也就是推开人自己跑掉而已,可是他刚刚...... 待到完全明白过来,天赐想死的心都有了。 霍磊扶着衣柜,手臂肌肉紧绷欲裂,苍色血管暴起,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站了起来。 天赐急忙上前,伸手要扶他。 “滚” 霍磊阴鸷的面部隐藏在黑暗中,牙关打颤,嗓音如见血封喉的寒刃。 他低声道:“我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天赐五指悬在半空中,如同五雷轰顶。 他看着霍磊在他面前摔门而去,而他愣愣地伸着手,却什么都做不了。 天赐失神地跌坐在地,望着满地狼藉,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爬到床上,灯都不关,双眼无神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从见到霍磊第一眼开始,小半天的记忆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真奇怪,明明遇到磊磊,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为什么却觉得,见到他之前的生活,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天赐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他不敢想象,如果第二天,霍磊把他轰出去,他从此再也见不到霍磊了,他该如何将他忘怀。 那个冷峻如冰山,浅笑如暖阳,给他温暖,赐他怀抱,让他安心又挠心的男人。将他的人生从此一刀砍开,完全分成两办的男人,他给如何将他忘怀? 天赐曾在书中读到过: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知道我见到了光明。 初读,天赐只以为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可到了现在,他才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心里慌得很,他希望可以陪在磊磊身边,直到磊磊不需要他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他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磊磊结婚生子,而他自己消失在磊磊的世界中,从此孑身一人,用余生去祈祷他福顺安康。 天赐人小,但心里很通透,很现实,他知道自己跟霍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要分开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求过什么。 只是,不应该是现在。 他还想再多陪陪磊磊,陪他走出伤痛。 既然上天让自己陪在他身边一天,那自己就要用心让他快乐幸福。 这样想着,肖天赐已经不自觉地起身,站到了霍磊的房门前。 他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应答。 他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天赐一个人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偌大的房间。 巨大恢弘的吊灯此刻只发出幽暗的黄光,而霍磊盖着宽大的浅色床被,身影在大床的一侧蜷成一团,剑眉微皱。 那一刻,霍磊竟显得无比单薄渺小。 天赐突然有点儿想知道,霍磊这么多年,独身一人,生活在这富丽堂皇,却又冷冷清清的别墅中,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会觉得寂寞吗? 天赐打定主意,掀开霍磊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滚”霍磊背对着他,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只蹦出了这么一个字。 天赐躺着没动。 霍磊懒得理他,安静得密目养神,只希望今晚能够早点儿入眠。 忽然,一双冰冷的小手拂过他的腰际,霍磊身子一颤,正要破口大骂,一转身,却对上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霍磊猛地顿住了。 柔软的灯光下,少年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过清瘦的脸颊,他跪在床上,轻轻揉着霍磊的后腰,嘴巴一张一合。 奇迹般的,霍磊竟然看懂了。 他是在说,“哦、哦、不、疼、了、不、疼、了......” 他是在哄他。 哄哭闹的小孩儿一样的哄。 霍磊的心软成一滩,半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霍磊点了点头,朝他道:“嗯,不疼了。” 天赐伸手想要擦去眼泪,听到他原谅自己,眼泪反倒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直掉。天赐再也忍不住了,放开喉咙,咿咿呀呀地放声大哭。 霍磊倚着床头半躺半坐,把天赐拥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结实健硕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发,柔声安慰道: “你以后别碰我的腰,我就不吼你了,好不好?” 天赐哽咽地点头,小手无意识地掐在霍磊的手臂上,在白色的肌肉上留下一道红痕。 “刚刚我是不是很吓人,吓到你了?” 天赐顾不着听他在说什么,一股脑地点头。 天赐抬头,两人目光对视,天赐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将落未落。 霍磊突然心中一动,微微俯身,低头,吻在了天赐的眼睑上,用自己干热的唇,轻轻吸收了那滴泪水。 那一刻,天赐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人操控了他的身体,他搂住霍磊的脖子,直起身子,紧紧地吻上了霍磊的唇。 那是他无数次,耳濡目染,却从来没有亲身实践过的吻。 情到深处自然浓...... ...... 天赐嘴唇泛白,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痉挛着。 霍磊一愣,停住动作,剑眉微皱:“不愿意?” 天赐摇了摇头,两只手却鸡爪状,将床单拧成了一团。 霍磊翻身躺平,再不看他,一张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天赐在心中咒骂自己的没用,连磊磊的这么一点儿需要都满足不了。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服自己,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无法忍受做下面,尽管,他的那些伙伴们,几乎可以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可是他,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不寒而栗,甚至恶心无比。 他是喜欢霍磊的,为什么还会感到恶心呢? 天赐侧躺着,端详着霍磊的睡颜,有那么一刻,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今天伏在对方怀中哭泣的人,不是他,而是磊磊,那该...... 他幻想着霍磊身体微微发抖,浑身肌肉紧绷,一张棱角深刻的俊脸现出潮红,伏在他怀中,委屈地低声啜泣的样子,大脑不由自主地亢奋了起来。 磊磊这样钢筋铁骨,顶天立地一般的人物,如果真有那么满眼含泪,低声嘤咛的一天......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直觉告诉他,他是在做白日梦,简直比天降横财一百亿还扯淡。 “唉......”天赐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身高。 他身高才一米七,整个人瘦得不行,才九十几斤,别说把霍磊公主抱在怀里了,估计抱霍磊条大腿都费劲。 天赐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还能再长高,那该多好呀,不求别的,就再长高5厘米,长高10厘米,长高15厘...... “嘶——”天赐的腿部突然一阵酥麻,触电般的疼,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 “怎么了?”霍磊还没睡熟,被他动静吵醒,正要骂他不老实,却见天赐表情痛苦,连忙关切地问。 天赐艰难地指了指腿。 霍磊问:“腿抽筋?” 天赐点了点头。 霍磊起身,托着他的腿,轻轻移动,帮他缓解疼痛,又帮他按摩,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天赐才舒服了一点儿。 天赐感激地望向霍磊,霍磊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你平时也会腿抽筋吗?” 天赐点了点头。 “那遇到我之前,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天赐在手机上打字给霍磊看: “自己忍着,多忍一阵子,就不疼了。” 霍磊气得在他小脑袋瓜上弹了一下,天赐疼得捂住了脑袋。 霍磊骂道:“傻瓜,疼你也忍着,不知道去医院吗?”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霍磊斩钉截铁道。 天赐听了,急得直摇头,又打字给他看: “别,我不去医院,求你了,不去吧。” 霍磊叹了口气,确实,腿抽筋不是什么大事,去医院未必能检查出来。 难道,是在长身体,营养不良? 霍磊翻身下床,“乖乖躺好,不许乱动,听到没?” 天赐乖乖点头。 几分钟后,霍磊端着一杯热牛奶回来了。 霍磊把牛奶放在桌上,让它晾凉,自己坐在床边,扶着天赐坐起来。 天赐眨眨眼睛,有点儿不明白。 霍磊问:“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天赐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字:“馒头,咸菜,老干妈。” 霍磊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吼道: “你整天就吃这些东西,怪不得腿抽筋,这些东西一点儿营养都没有,你就吃这些,还怎么长身体,怪不得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屁孩儿似得!” 霍磊一通吼,天赐就一通点头,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似得,又委屈,又着急。 霍磊:“你干那一行,再不济,最基本的伙食能保障吧?说吧,你的钱都干什么去了,连饭都吃不起。” 天赐低着头,没肯告诉霍磊,他的钱,全都寄到家里,给他那个傻子大哥,存着娶媳妇用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霍磊没了耐心,用干净毛巾裹着杯子,才将热牛奶塞到他手里,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不想说算了,我跟哑巴聊什么劲呢。” 霍磊心想,天赐八成是拿钱买手机了,怕自己生气,才不敢说,因此,就没再多想。 被霍磊训了一通,天赐也不恼,反而听得心里暖洋洋的。 天赐抿了一口牛奶,眉头皱了皱,不好喝。 他没钱,很少喝牛奶,上次喝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现在一尝,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古古怪怪的,还一点儿都不甜。 天赐想把杯子放下,霍磊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天赐连忙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 天赐刷完杯子回来,霍磊闭着眼睛,轻轻地打着鼾,结实健壮的胸膛起起伏伏,应该是睡着了。 霍磊的一只胳膊耷拉在床沿,他的手臂修长,肌肉线条饱满结实,又不显丝毫突兀,实在是美观到了极点。 天赐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霍磊的指尖,肌肤轻轻接触,霍磊的指肚没有其他部位的皮肤那么光滑细腻,而是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轻轻摩挲之下,天赐的手心有点儿痒痒。 天赐抬起霍磊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又爬上床去,轻轻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霍磊的胸膛。 今天气温很低,天赐不想霍磊感冒。 天赐关灯,在霍磊身边躺好。 黑暗中,天赐的眼睛闪闪发亮,盯着窗外出神。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人会偷窥,因此,连窗帘都不需要拉。 外面依旧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如注暴雨倾盆而下,阴风怒号呼啸,海上巨浪滚滚,吞天憾地。 而屋内,却无比安静,安全。 天赐缩在温暖的被窝中,腹中是氤氲的牛奶香,身边,就是他最亲爱的人。 再没有比着更美好的时刻了。 霍磊睡熟了,一身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轻轻的呼吸,像个孩子一样。 望着枕边人沉静的睡容,天赐心中一动,吻了吻霍磊的额头。 而后,他贴近霍磊,把霍磊的大脑袋,轻轻地抱在胸前。 像是呵护着无上珍宝。 · 半夜,天赐被自己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吓得他连忙按成静音。 还好,霍磊睡觉踏实,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并没有被吵醒。 天赐这才松了一口气。 微信通话是邵慕打来的,看到名字,天赐的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戴上耳机,接通了通话。 那头,邵慕的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喝醉了酒,语气有点儿不耐烦: “肖天赐,我给、给你打半天电话了,你怎么才接?” 天赐微信发给他,“两点了,我睡觉了,大少爷您也早点儿睡吧。” 邵慕:“少敷衍我,我问你,霍磊呢?” 天赐打字:“在我身边。” 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怒吼,天赐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靠!你俩做过了?嗯?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你他|妈......” 天赐连忙解释:“没有,只是睡在一个房间。” “哦......”邵慕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几分落寂。 “那就好,那就好。”邵慕说,突然又压低声音道: “肖天赐,再提醒你一次,别忘了咱俩的约定,要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因为霍磊对你好,就生出非分之想。” “否则,你的家人,就完了。”邵慕的嗓音里竟是带了笑意,直叫人不寒而栗。 天赐敛眸:“知道了。” 邵慕这才笑道:“给我拍几张小阿磊睡觉时的照片,以后每天都要拍,听到没有?” 天赐硬着头皮,给他拍了几张过去。 “怎么这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你敢糊弄我?”那头吼道。 “不是,不敢开灯,怕吵醒他。” “哦......”邵慕喝醉了,智商比平时下降了一半,想了半天,说,“那你打开视频通话,让我好好看看他。” 天赐小心翼翼地,按他说的做了。 邵慕盯着霍磊看了半天,天赐举着手机,胳膊都酸了,那头霍磊突然叹了口气。 寂静的夜里,邵慕的声音清晰可闻,满满的惆怅,还带着几分委屈: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我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都......他都没拿正眼瞧过我,你才跟了他一天,他就允许你睡在他身边了。” 天赐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下,给邵慕发消息安慰: “大少爷,您别难过,霍磊他,一直把您当做最好的兄弟。” “兄弟?”邵慕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吼道:“谁他妈要当他的兄弟?!” 剧烈的喘息声,震得天赐耳朵发麻,他连忙把音量调小了许多。 “唉,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像你这种直男,又能懂什么。” “叮——”地一声,那头挂了电话,天赐如释重负,一回头,却猛地对上霍磊的视线! 他醒了!!! ☆、番外四 7. 天赐看着霍磊,大张着嘴巴,震惊不已。 磊磊、磊磊他都听到了? 天赐绝望地想,这下完了。 霍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几点了?” 天赐明白过来,磊磊八成没有听到,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现在两点。 霍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结实的手臂一把将天赐的小身板搂入怀中。 “刚刚你在干嘛?玩手机?”霍磊闭着眼睛呢喃问。 霍磊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天赐躺在里面,舒服极了。 天赐觉得,霍磊犯困呢喃的时候,声音特别可爱,就像小猫的叫声一样,叫得他心里直痒痒。 天赐没法说话,便点了点头。 霍磊的大手在天赐脑袋上呼啦了一把,随手弹了下他脑壳,疼得天赐捂着脑袋,在霍磊怀里直乱扑腾。 天赐一脸幽怨的眼神看着霍磊,霍磊笑道: “略施小戒,黑灯瞎火的,玩手机太坏眼睛,下次再玩,记得开灯,听到没?” 天赐心里有点儿愧疚,他隐瞒了霍磊,霍磊却还是对他那么好,这份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手机给我。”霍磊说。 天赐把手机交给了霍磊,突然有点儿担心,霍磊会不会看到他和邵慕的通话记录。 还好,霍磊对天赐的手机,压根就没兴趣,随手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样,天赐就够不到了。 “有辐射,晚上睡觉把手机放远点儿。” 天赐乖乖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些事情,他以前都没有注意过,但既然霍磊一心为他好,那他以后,就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霍磊满意了,他就喜欢天赐乖乖的样子,小猫似得。 霍磊让天赐枕着自己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天赐的背部。 “快睡吧。”霍磊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在霍磊的怀抱中,天赐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就快要睡着了,突然,一段莫名的记忆涌入了他的大脑,就像针扎在了他的脑仁上。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慈祥地笑着,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就像霍磊现在这样。 那女人哼着童谣哄他如睡,她身上的香水味,就萦绕在天赐的鼻尖。 天赐想要看清楚那女人的样貌,那人却像是蒙了一层纱,只能看到弯弯的嘴角,甜甜的笑,再要细看,那女人却消失不见了。 天赐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中生有,脑海中出现那样的一幅画面。 在他的记忆中,他妈妈从来就没有抱过他,更别提哄他睡觉了。 而且,他妈妈很少对他笑,跟脑海中那个女人的笑颜,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他从电视里,见过这么一副画面,形成了联想吧。 天赐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样了。 天赐的身子又朝霍磊靠了靠,小巧的下巴枕在他的颈窝上。 算了,父爱、母爱,我都不要了,天赐看着近在咫尺的霍磊,手指轻轻摆弄他长长的睫毛,心想,我有你就够了。 第二天清晨,大雨已经停了,空气格外清新舒爽,一轮红日从海面上生气,透过落地窗,照着窗上相拥而眠的两个男生。小鸟落在窗沿上,调皮地用鸟喙敲打着玻璃。 闹钟铃声响起,霍磊被吵醒了,他伸出手臂,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那闹铃带着备忘功能,上面显示着: 早上六点,给磊磊做早餐。 霍磊关掉闹钟,嘴上扬起一抹笑意,瞅瞅怀里的小人,心想,就你,你能做出什么花儿来? 一天的好心情,就从这么一个闹钟开始了。 霍磊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让天赐枕在枕头上。 手臂被枕了一晚,此刻又麻又酸。 霍磊叹气,自嘲地觉得,自己还真是老了,居然被一个小不点给压酸了手臂,体能下降得厉害呀。 卧室跟阳台连通,霍磊穿上衣服,走到二楼阳台上,面朝广袤大海与万丈霞光,做起了伸展运动。 自从腰部受了伤,他就没敢再做过剧烈运动,更何况,心脏也不太允许。 霍磊心想,等什么时候,自己要是连这一身肌肉筋骨都保不住了,那才真是完蛋。 · 天赐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醒来一看手机,吓得慌忙穿衣服下床。 他真想打自己,明明定了闹钟,要给磊磊做早餐的,怎么就是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听不到闹钟的声音呢? 天赐穿好衣服,开始在大别墅里乱转,找霍磊。 他走到一楼厨房,见霍磊正站在灶台前,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天赐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霍磊听到声音,扭头朝他扬了扬下巴,笑道:“你醒了?” 天赐穿着拖鞋短裤,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被霍磊看得小脸泛红。 天赐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了霍磊的腰,霍磊身子猛地一僵,天赐这才想起,霍磊的腰不能碰,连忙讪讪地缩回手去。 霍磊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朝他笑笑,“去客厅玩会儿吧,玩会儿手机,看会儿电视,都可以,饭马上就好了。” 天赐僵立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这才明白过来,霍磊是在给他做饭! 霍磊看他那傻样,心里欢喜得很,盖上锅盖,食指指尖托起他的下巴,“小傻子,让哥哥亲一口。” 说罢,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天赐脸上瞬间燥红一片,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的也火烧火燎的。 霍磊拍拍他的背,“去玩吧,别熏着你。” 天赐这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客厅。 一楼的大门开着,门前下了台阶,就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沙滩,更远处便是蔚蓝大海,直通天边,再没有半点儿大陆的影子。 海鸥贴着海面翱翔,海豚摇着尾巴跳跃,螃蟹在沙滩上横冲直撞...... 天赐还从来没有到海边玩过,他有点儿想去沙滩上踩踩沙子,又怕霍磊找不到自己,又怕遇见陌生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海滩上,有一只大海龟挖好了坑,屁股正对着天赐,天赐以为她要拉屎,结果,咕咚一声,出来的不是屎,而是一个蛋。 天赐小孩儿心性,看得入迷,傻笑着,盯着人家屁|股看了半天。 突然,一头高高的鹿出现在了沙滩上,天赐眨了眨眼睛,沙滩上怎么可能会有鹿? 仔细看过去,不光有鹿,那鹿背上,竟然还骑了一个短发少女。 少女抓着鹿角,一会儿驾,一会儿驭的,又笑又叫,活泼可爱。 她一扭头,也看到了天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天赐紧张地站了起来。 少女朝背后喊道:“哥,你来看,叔叔是不是回来了?” 那个女孩是霍磊的侄女,17岁的霍子甜。 她话音刚落,一个高瘦的青年,也出现在了天赐的视野中。 那青年抚了抚鼻梁上的眼睛,常年忧郁的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个笑容: “真的哎,门开了,叔叔真的回来了?甜甜,我们快去看看。” 这是霍磊的大侄子,霍子郁。 天赐紧张得嘴唇发抖,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霍子甜一个翻身,那么高大的一头鹿,她竟是直接跳了下来,蹦着跳着朝霍磊的别墅来了。 一边跑,还一边跟霍子郁说:“哥,你看那个小孩儿是谁?” 天赐:坏了坏了,这才想躲都来不及了。 霍子郁没有说话,眸中的光有些黯淡了下去。 两人走到门口,天赐正要去叫霍磊,就见霍子甜朝他勾了勾手指头,吹口哨道:“小孩儿,你过来。” 天赐其实比她还大一岁,只是长得又瘦又小,还顶着一张娃娃脸,也难怪人家叫他小孩儿了。 天赐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对方是霍磊的侄女,天赐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霍子甜勾了勾天赐的下巴,朝天赐一眨眼睛,调皮道:“呦,长得不错么,也难怪能进叔叔屋里伺候。” 霍子甜就是随口开了个玩笑,谁知这话误打误撞,刚好说进了天赐心底,天赐的脸蹭得一下红了。 霍子郁急道:“甜甜你胡说什么,你就这么对待客人么?” 霍子甜哈哈大笑,爽朗地拍拍天赐的肩,“开个玩笑,怎么这么不禁逗,哈哈哈哈。” 天赐:“......” 说话间,霍磊出来了,见到他们,愣了一下,显然是有点儿意外,而后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到霍磊的一瞬间,霍子郁黯淡的瞳孔中这才有了精神气,高高瘦瘦的青年低下头,红着脸道: “叔、叔叔好、好......好久不见。” 霍子郁叫霍磊叔叔,但其实,他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比霍磊还大了一岁。 但谁叫他辈分小呢。 霍磊上前拍了拍霍子郁的肩:“嗯,四年了,叔叔挺想你们的。” 见他们家人叙旧,天赐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厨房看火去了。 闻言,霍子郁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声道:“叔、叔叔真的有想......” 霍子甜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嫌弃道:“大哥,我可得提醒你啊,你比叔叔还大一岁呢,整天这么叔叔叔叔地叫着,你不觉得奇怪?” 霍磊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 其实,把他叫大一点儿,他还挺爽的。 霍磊:“我炖了排骨汤,子郁、甜甜,你们要不要来尝尝?” 霍子郁脱口而出:“好......” 那个字还没说完呢,霍子甜就打断了他,“叔叔,我们都吃过饭了,你先吃饭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罢,拉了拉霍子郁的袖子。 霍子甜意思很明显,叔叔有自己的私生活,就别总打扰叔叔了吧。 霍子郁神色黯淡,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叔叔中午去我们那儿吃饭?” 霍子郁都这么说了,霍磊也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行,但先别告诉我大哥,他工作辛苦,不想给他添麻烦。” 两人连连点头。 送走霍子郁和霍子甜,霍磊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关火,连忙跑去厨房。 火已经关了,天赐端着排骨汤去了餐厅,密封保温着,小小的人儿,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等着霍磊。 餐桌上,除了霍磊熬的排骨汤之外,又多了几个凉菜,不过都是些拍黄瓜,凉拌西红柿之类的,再家常不过的菜。 霍磊明白,那是天赐做的,大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瓜,直夸他懂事。 得到霍磊的夸奖,天赐别提多开心了。 霍磊给他盛了好几块排骨,又舀上排骨汤,香菜末,满满当当地盛了一大碗。 天赐抿了一小口,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这排骨,没有味道就算了,这股诡异的甜味,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这猪得了糖尿病? “怎么样,哥哥给你熬得汤好喝吗?”霍磊问。 天赐连连点头,意思是好喝。 小家伙夸了自己,看来自己手艺不错么,第一次做饭,就能得到小家伙的夸奖,也算得上是无师自通了。 霍磊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正要喝一口尝尝,却被天赐把整个碗都抢了过去。 霍磊一愣:“你干嘛?” 天赐微微皱眉,在手机上打字,“太好喝了,我只喝一碗,不够的。” 磊磊为自己做饭,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了吧。 不管味道如何,这都是磊磊的一片心意呀。 霍磊有点儿委屈:“肖天赐,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说谁呢,谁霸道呀?”周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霍磊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你又来干嘛?” 周皓挑挑眉,贱兮兮地蹲到天赐身边,又给他捶腿,又给他捏肩的: “啊,闻起来好香呀,小弟妹,让我尝尝呗?” 天赐想了想,把两碗汤都推给了周皓,意思是都让他喝。 霍磊气得一拍桌子,脸上阴云密布:“肖、天、赐!” 我专门给你炖的汤,想让你喝了长身体,你转手就给了周皓,你就......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天赐吓得瑟瑟发抖,周皓也吓得不轻,一个哆嗦,大半碗汤,直接顺着喉咙灌了下去。 周皓喉结上下一抖,面如死灰。 霍磊似笑非笑,半掀眼皮,冷冷地瞅着周皓: “怎么,不好喝?” 霍磊那表情,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周皓哪里还敢说不好喝,连连点头,比了个瑟瑟发抖的大拇指: “嗝~味道、味道好极了......”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努力,才勉强忍住了拼命上泛的胃酸? 霍磊是真有点儿不爽,天赐那小东西,蔑视他的劳动成果,霍磊也不打算再让他喝,给他补充营养了,便朝着周皓扬了扬下巴: “既然如此,那就全归你了,都给我喝光。” 周皓:“............” 周皓就这么灌了一肚子,甜不甜,咸不咸的诡异排骨汤,又因为汤都是他喝的,所以洗碗刷锅的任务,也都交到了他身上。 周皓泪流满面地对天发誓: 我周皓就算是饿死,死外边,从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再吃霍磊一口东西!!! 天赐幽幽地走了过来,拿出手机给他看。 上面三个大字:“好喝吗?” 气得周皓差点儿没原地昏迷。 估摸着磊磊气该消了,天赐才去找霍磊。 霍磊正在洗洗涮涮,见到天赐,说: “我中午去我大哥那儿,还不能带你去,你就在家里呆着,要是实在闷得慌,可以在附近转转,对了,这是钥匙。” 天赐接过钥匙,只觉得到手里沉甸甸的。 天赐打字给他:“你放心把钥匙交给我?” 霍磊哼了声:“当然不放心了,你这么个小白眼狼。” 霍磊又想起天赐刚刚给周皓汤喝,瞬间醋意大发道:“所以呀,你要是真喜欢周皓,就在我这儿卷点儿值钱的东西,找他私会去吧。” 天赐愣住了,被他一句话气得眼眶泛红,浑身发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细瘦的手臂竟也青筋暴起。 天赐胸膛剧烈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地直打转,霍磊这才意思到,自己的玩笑开得好像有点儿过头了。 “不至于吧?”霍磊一皱眉,连忙把天赐搂在怀里,“我跟你开玩笑的,别哭,别哭啊。”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跟了耗子那小王八蛋儿?” 天赐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晃了晃手机: “不许你开这样的玩笑!” 该认怂时就得认怂,霍磊连连答应,这才把小祖宗给哄好。 “对了,你在外面玩的话,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给我打电话,号码我输你手机里了。”霍磊临走前,又向天赐反复叮嘱道: “中午我安排好厨师给你做饭了,记得多吃点儿。” 天赐一路送他出了大门,才折返回屋。 他去自己的那个房间,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了高二数学课本,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他在学校时的成绩很好,按中考成绩,他能够上全云巅最好的高中。 但他父母说什么也不让他读高中,告诉他,你就算是上了高中,最后不还得找工作?那还不如直接去找工作呢。 天赐苦苦哀求他父母,但还是没用,被他父母安排到了城里打工,后来,又嫌他挣得钱太少,就连哄带骗的,把他贱卖给了鸭店。 说不埋怨父母是假的,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想再多也没有用。 天赐喜欢知识,渴望读书,尽管没有办法步入高中,他还是从上过高中的小伙伴们手中,借到了高中的教材,没事的时候,就自己翻出来看。 天赐读书,并不是抱着,也许未来能够重返高中的幻想,他只是很单纯地,喜欢读书。 就像别的孩子喜欢打游戏一样,不需要任何外界力量的驱动。 · 霍家岛屿上,一共有三栋别墅,霍磊住的那栋在最东边。 中间那栋最大的,住着霍磊的大哥,霍家掌权人——霍明,他的长子霍子郁,一对17岁双胞胎女儿:姐姐霍子欢、妹妹霍子甜,以及最小的儿子,10岁的小少爷霍子傲。 最西边的那栋别墅,住的是霍磊的大嫂佘凤娇。 说实话,霍磊没怎么往那边去过。 中央别墅,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霍子傲趴在地上,玩着遥控汽车,霍子欢和霍子甜则在聊着闲天。 霍明的这对双胞胎女儿,长相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姐姐霍子欢是个典型的小公主性格,留着一头长卷发,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喜欢一切粉粉嫩嫩的东西。 妹妹霍子甜,则是一个标准的假小子,性格活泼好动,生活着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吃吃,因为活动量大,倒是也不显胖。 缺点就是,平时基本上不怎么注意个人形象,半点儿霍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霍家这两姐妹,一静一动,倒也相得益彰。 听说叔叔要来,霍子欢加班加点的,给自己补着装: “今天终于能见到叔叔了,我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叔叔对我刮目相看。” 霍子甜“切”了一声,“你再怎么打扮都没用,叔叔不会看你的。” 霍子欢瞪了她一眼,“你就嫉妒我吧,没我长得好看就算了,还不知道打扮自己,你怎么知道叔叔不会看我,就凭你的一句风凉话?” “等等,”霍子欢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叔叔有喜欢的人了?” 霍子甜往嘴里递着一块蛋糕,嘴上沾了一圈奶油,“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今天在叔叔房里,见到了一个小哥哥。”霍子甜把手上的奶油往霍子欢脸上一抹,气得霍子欢登时炸毛。 霍子欢:“霍子甜,你疯了!——哎,等等,小哥哥,什么小哥哥?长得帅不帅?” 一听说有小哥哥,霍子欢两眼直放光,连气都顾不着生了。 霍子欢小心翼翼地擦着脸,霍子甜就在一旁夸大其词地说道:“啧啧啧,那小模样,这么说吧,跟咱们叔叔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霍子欢的手顿了顿,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这世上还有长得比叔叔帅的人?” “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子甜目的达到,事了扶身去,去厨房催大厨们去了,只留下霍子欢一个人楞在原地。 长得比叔叔帅的小哥哥,还住在叔叔房里,那岂不是说,就住在自己隔壁了? 霍子欢嘴角上扬,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天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抓在手里了。 她打算,今天下午,就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个小哥哥,看看霍子甜到底有没有骗她。 ☆、番外五 8. “嗡——”霍子傲操纵着小汽车,风驰电掣而来,车轱辘一下子就卷住了霍子欢拖地长裙的轻纱。 霍子欢朝他吼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么大的地方,你不会去别处玩?!” 霍子傲人小,声音倒不小,小腰一叉吼回去: “谁让你穿这么长的裙子,也不嫌累赘!叫你臭美!” 说着,就伸手去解绕在车轱辘上的纱。 霍子欢:“你干什么,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喀嚓——”一声,长裙的轻纱被撕了个大口子。 霍子欢尖叫一声,捂着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霍子傲傻了,他只想把自己的小汽车解救出来,没想过要撕姐姐的裙子呀。 霍子傲楞在原地,手里拿着小汽车和一截轻纱碎片:“我......” 霍子欢瘫坐在椅子上,霍子傲上前想去道歉,被霍子欢推了一把,仰面朝天摔了个小屁股墩儿。 霍子欢抽抽搭搭道:“你这不知道,这身长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叔叔特意从美国给我邮回来的,我本来想穿着,让叔叔开心一下,结果......” 她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埋头痛哭。 霍子傲才十岁,他只是单纯的皮,真的没有恶意。 这回,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低着头上前,轻轻地拉了拉霍子欢的衣角,小声道: “姐姐,我错了嘛,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我用我的零花钱,再给你买一身,好不好嘛。” 霍子欢哭道:“你懂什么,这身裙子好几万美金呢,你那点儿钱够干什么?” 霍子傲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才上四年级,几万美金的概念,对他来说,还是太模糊了一点儿。 “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不开心了?”霍磊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听是叔叔来了,霍子欢擦擦眼睛,跑过去,抱在霍磊怀里,没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 “叔叔,你可算来了......” “好啦好啦。”霍磊拍拍她的背,“怎么回事?” 霍子傲跑来,拉住霍磊的西裤,他的身高还不到霍磊的腰,蹭着霍磊的大腿,小声说: “叔叔,我把你买给姐姐的裙子弄坏了。”霍子傲揪着霍磊的裤腿晃荡,小脸蛋儿上写满了委屈和自责。 说实话,霍明的这群半大孩子们,正是麻烦多的时候,管起来肯定是费力不讨好。 但现在,霍磊的大哥,霍明,每天为霍氏集团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难以抽出时间。 而霍磊的大嫂,佘凤娇,多少年了,都是在外面鬼混。 别说管孩子了,霍磊觉得,大哥和她的婚姻,能够维持到今天,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霍磊父母早亡,霍磊刚出生的时候,霍明才二十岁,但他硬是顶着压力,一个人扛起了整个霍氏集团。 出去打拼的时候,他把小霍磊带在身边,一把屎一把尿的,就这么把他拉扯大了。 长兄如父,这句话,对霍磊来说,再不能有更深的体会了。 说起来,当年好像也是因为,霍明光顾着照顾霍磊了。留下妻儿在家,对妻子,对长子霍子郁,都没能尽到应有的责任,这才埋下了霍明夫妻矛盾的根源。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管佘凤娇怎么出去风流,霍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忍就忍。 因为在他心中,他没能参与霍子郁的童年,他对妻子和长子,终究是有所亏欠。 回忆结束,霍磊知道,大哥对自己恩重如山,现在大哥抽不出身,所以,他就应该帮着大哥,照顾好这几个侄子侄女。 虽然,他们其实,也并不比霍磊小太多。 霍磊想了想,柔声安慰霍子欢:“那叔叔再给你买一身好不好?” 霍子欢哭得梨花带雨:“不行,是霍子傲撕坏的,怎么能让叔叔破费呢?” 霍子傲也说道:“叔叔,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姐姐。” 霍子欢嫌弃道:“陪、你拿什么陪?打童工么,你敢打,人家敢收你吗?” 霍磊蹲下身,摸摸霍子傲的头,欣慰道:“子傲长大了,学会承担责任了,是个小男子汉。” “那这样,子傲,从今天起,你到了课余时间,就去叔叔那边,来给叔叔打工,等挣够了钱,你就亲自赔给姐姐一身裙子,你愿意吗?” 霍子傲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愿意!” 这等于也给了霍子欢一个台阶下,她止住哭泣,“那、那行吧,下次不许再皮了。” 霍子傲连忙点头,保证自己以后不在房间里玩遥控汽车了。 霍磊站直身子,笑道:“都开心点儿,咱们要开饭啦!” “开饭!我等好久了,终于要开饭了!”霍子甜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激动得乱蹦乱跳。 霍子欢被她逗得破涕为笑,见姐姐笑了,霍子傲这才松了一口气。 “做得不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霍磊一惊,转过身来,见是自己大哥。 “大哥。”霍磊退后一步,朝着霍明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霍明连忙扶他起来,捏捏他的肩膀,微微皱眉: “小阿磊怎么瘦了,在国外过得不好?” 霍磊的身子已经很结实了,但霍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亲弟弟的身子,好像比从前单薄了。 怕他担心,霍磊不敢把中弹的事情告诉哥哥,只得低着头,摸着后脑勺道:“不喜欢国外的食物,惦记着家里这口饭呢。” 霍磊这才有机会,好好地观察一下霍明,这个曾经像山一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的大哥,他永远的保护神。 两兄弟的气质可以说是大相径庭,霍磊身上自带凛然不可侵犯之气,而霍明,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称得上是温润如玉。 时间仿佛对这个男人格外宽容,霍明依旧像霍磊初有记忆时那样,干净、温和,如纯净水般的澄澈,举手投足间带着谦谦君子之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浅浅一笑,便犹如春风拂面,涤荡人心。 然而,终究是岁月不饶人,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还是悄然爬上了霍明的脸颊。但同时,也给霍明增添了几分独属于成年男人的气质。 也是,顾着集团,又要顾着霍家的这一群小辈,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难保不会精疲力尽吧。 霍磊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小阿磊,走,”霍明拍拍他的肩,说道,“吃饭去。” 圆形饭桌上,依次坐着霍明,霍磊,霍子郁,霍子欢,霍子甜,霍子傲。 佘凤娇没有回来,霍磊也识相地没有多问,霍明夫妻分居多年,早就是有名无实了。 一顿饭吃得暖意融融,十分祥和温馨。 霍明向霍磊询问着他在国外的大学生活,问得事无巨细,霍磊都一五一十地照答。 关于弟弟的一点儿小事,哪怕再平淡无奇,都能逗得霍明勾起唇角。 霍子欢要减肥,饭吃得忸忸怩怩的,一筷子一筷子地挑着。 霍子甜则完全相反,干脆在霍子欢目瞪口呆之下,直接把她面前的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 霍子欢:“......” 霍子傲叽叽喳喳的,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自顾自讲起了他变身超级英雄打怪兽的故事。 霍子郁全程沉默,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身侧的霍磊。 桌子上没有外人,因此,霍家的几个小辈,都不是很拘束,平时跟随老爸出席各种场合的餐桌礼仪,也都抛在了脑后。 这顿团圆饭,霍磊惦记了很多年了,如今吃起来,没有他想象中的万千感慨,却也是充实而温馨的。 霍明喝了点儿酒,霍子甜也大着胆子,在贪杯,他爸眼皮子底下喝了两口。霍明知道这个女儿什么性格,今天心情又好,就没有说她。 酒饱饭足,饭菜撤下桌后,霍明又拉着霍磊的手,反复叮嘱了他半天,无非就是让他早点儿睡,好好照顾身体之类的。霍磊都一一应下。 霍明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脸上的笑意褪去,拍拍霍子郁的肩,“你跟我来。” 霍子郁脸色白了一半,跟着他爸,朝着别墅里,霍明专属的办公房去了。 吃完饭,霍磊出去散步消食,剩下几个小辈在餐桌旁唠嗑。 “爸要跟大哥说什么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们面说么?”霍子欢嘀咕道。 霍子甜磕着开心果,说,“还能是什么事情,霍氏集团的事儿呗,当着你面说,你听得懂?” 霍子欢照着镜子,把唇上的那点儿并不存在的油花擦得干干净净: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我要是能听懂呢?再说了,等我毕业了,还想去集团帮老爸的忙呢,提前了解一下,也是好的呀。” 霍子甜凑到霍子欢跟前,“你以为霍氏集团那么好进呢?你没看见咱大哥,这一阵子,被爸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已经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了。” 霍子欢有点儿惊讶:“啥,大哥偷偷的哭?不至于吧?” 霍子甜:“我骗你干嘛,你刚刚没看到么?餐桌上,大哥连看都不敢看老爸一眼,而且,刚刚老爸把大哥叫走时,大哥脸都吓白了。” 霍子欢听得有点儿后怕,“原来进集团压力这么大,那我可不要留在霍氏,给老爸帮忙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考云巅戏剧学院,准备当我的大明星吧。” 霍子甜很不客气地“嘁”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整天明星明星的挂在嘴边了。” 霍子欢争辩道:“那也比你强,霍子甜,你除了考试比我多考几分,你还会干啥?哼,会吃?” “你你你......”霍子甜磕着开心果,差点被她一句话噎住,当即一拍桌子跟她吵了起来。 霍子傲被她俩吵得耳朵疼,觉得没意思,小腿一蹬,从桌子上跳了下去,跑出去找叔叔玩去了。 “叔叔,叔叔”,花园里,霍子傲小跑着扑进了霍磊怀里。 霍磊一只手臂,轻轻松松地把他抱了起来,霍子傲笑着吧唧一下,在霍磊脸上亲了一口。 霍磊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霍子傲小声嘀咕道: “谢谢叔叔,叔叔对我真好。” 霍磊明白他是在说跟姐姐闹矛盾的事情,咯吱了他两下,难得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小傻瓜,你跟着叔叔长大的,叔叔不对你好对谁好?” 自从生了霍子傲,佘凤娇就跟霍明彻底分居了,对孩子们也不闻不问,那些年,霍子傲基本就是霍磊在带,而且子傲又是他大哥的幼子,因此,霍磊跟子傲格外亲近。 霍子傲怕痒,被挠的咯咯直笑,小身板在霍磊怀中扭来扭去的。 “饶了我吧,叔叔。” “哈哈哈哈哈......” 霍子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霍磊才放下他,细细端详: “子傲长高了不少,是个大孩子了。” 霍子傲抬起头来,仰视着高大的霍磊,目光里满满的向往和憧憬,大声道: “子傲以后,也能像叔叔一样高吗?” 霍磊拉着他的手,带他在花园散步,鸟鸣声声,巨大的榕树洒下一地夏日的阴凉, 霍磊说:“子傲一定会比叔叔长得更高的。” 霍子傲低下头,忧虑道:“可是,我大哥就没有叔叔高,爸爸也没有叔叔高。” 霍磊笑着看他:“谁说子傲不能长得比你大哥高呢?” 霍子傲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子傲一定会比大哥强,大哥就整天哭,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霍磊脚步微顿:“子傲,别乱说。” 霍子傲:“是真的,两个姐姐都这么说,大哥常被爸爸训哭。” 霍磊有点儿意外,霍明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把霍子郁训哭呢? 霍子傲拉着霍磊往回走,“叔叔不信的话,我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霍磊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霍明办公房门口了。 霍子傲把他拉过来后就跑了,门口只剩下霍磊一个人。 霍家别墅房门的隔音性很好,但靠近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点儿声音。 霍明坐在办公桌前,语气平静,却带了点儿不怒自威的架势: “说说看,跟老美的这次合同签约是怎么回事?” 霍子郁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路上出了点儿事情,我就、我就迟到了......” “啪——”的一声,霍明一扬手,哗啦哗啦的合同劈头盖脸地砸来,霍子郁吓得“咚”地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迟到?”霍明怒极反笑,“美国人最重视时间观念,这话我提醒过你不止一两次吧?” “你倒好,咳咳,足足让人家等了半个小时,连守时都做不到,谈何诚信?” “人家出门就去了对手公司,咳咳,几千万的单子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咳咳咳......” 霍明这次被大儿子气得不轻,脸色泛红,胸腔仿佛堵了一团什么似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闻声,门外的霍磊心中一惊,大哥的身子......没出什么问题吧? 霍子郁哭着往霍明那边挪:“爸,是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霍明咳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这些年,他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身体早就有些扛不住了,也到了谋划接班人的时候。 奈何霍子郁生性懦弱,胆小怕事,整日里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集团的事情办得一团糟。 次子霍子傲,又实在太小了,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霍磊......霍磊是他一手带大的,比亲儿子还亲的骨肉。 霍氏集团他扛了二十年,深知这担子有多重,他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宝贝弟弟,走他的老路,一辈子活在重重的枷锁和掣肘中。 更何况,小阿磊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紧养着慢供着,还生怕出了差错,霍明怎么可能,再让他的宝贝弟弟去趟霍氏这摊浑水呢? 霍子郁哭着跪在霍明身前,“爸,我错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 霍明平复情绪,沉声道:“子郁,你先起来。” 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像什么话?这句,霍明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他觉得,霍子郁懦弱又不成器,有佘凤娇一味溺爱的原因,可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当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教育之责呢? 儿子不争气,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没有做好。 霍子郁这才擦干眼泪,抽抽搭搭地站了起来。 霍明道:“子郁,是不是,爸爸对你的期望太高了,你承受不起?” 霍子郁头都不敢抬:“儿、儿子不敢......” 霍明叹了口气,安抚道:“子郁,你要理解爸爸,你是爸爸的长子,你弟弟还小,爸爸老了,这个家,以后还是得你来扛。” 霍子郁有点儿惊讶,“那、那叔叔呢?” 言下之意,霍子郁一直以为,他爸爸会把霍氏交到叔叔手里。 毕竟他爸爸有多疼霍磊,恐怕傻子都能看出来。 霍明犹豫了下,摇了摇头,只是说: “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你叔叔,他比你小一岁,而且......生下来就没了父母,不比你父母双全。” “不管我在与不在,你都得尊他,敬他,事事以他为先,不可怠慢半分。” 这句话,是教导,也是警告。 门外的霍磊深吸一口气,眼眶突然有点儿泛酸,转身大步离去。 霍子郁心中有点儿惊喜,听爸爸这意思,难道是想让自己接班? 他连忙上墙劝慰道:“爸,您别说这样的话,您才,您才四十多岁......” 见他爸没反应,霍子郁只好补充道:“我答应您就是了,以后,一定不亏待叔叔,您怎么对他,我就怎么对他。” 霍明这才点了点头,摆摆手,“去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再犯这种低级失误,你这总经理,就不用做了。” 霍子郁心头一紧,没想到爸爸这么严厉,看来,想要真正得到爸爸的承认,还远远没那么容易。 他向霍明说了再见,正要出门,就听见霍明补充了一句: “把你叔叔叫来,爸爸有话要问他。” 五分钟后,霍明卧室。 霍明是霍家之主,卧室的布置反倒十分简单,素气雅净,丝毫不显豪奢。 他接手霍家的时候,父亲刚刚去世,霍家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霍明面对过大风大浪,知道守住这份家业有多不容易。 因此,他律己严格,生活节俭,从不铺张浪费。对子女的要求同样很高,生活费管控很严,不会因为霍家泼天的富贵,就把子女宠得没边。 娇气如霍子欢,其实手里也没太多钱,所以才会因为霍子傲弄坏了她的裙子,就急得又哭又闹。 唯独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霍磊。 霍明是真把霍磊放在心尖儿上疼,霍磊懂事,不会主动向霍明要这要那,但霍明知道,霍磊交际的,都是云巅那帮大富大贵的公子哥儿们。 因此,就算霍磊不提,霍明还是让他住了采光最好的一栋别墅。跑车等各类高奢品牌,见到了就惦记着霍磊,随手给他买回来。生怕他因比不过别的公子哥,心里觉得委屈。 因为这个,早年,佘凤娇也没少跟他闹过事,这些年,夫妻俩一年几乎都见不到几面,连吵架闹事的那点儿情分都没有了。 “哥”,霍磊推门进来,“您找我?” 小阿磊闻不了烟味,霍明慌忙掐灭烟蒂,按进烟灰缸里,朝霍磊扬了扬下巴,“坐吧。” 午后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得人暖洋洋的,只想犯困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霍磊坐在床边,霍明也坐了过去,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 “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霍明开口道。 霍磊微微低头,神情有点儿不自然。 霍明叹了口气,问:“小阿磊,你说实话,四年前,哥哥送你出国,你是不是还在埋怨哥?” 霍磊摇了摇头,注视着霍明——后者脸庞清瘦,下颌曲线简洁完美,顺着喉结,一路蜿蜒到凸出的锁骨。 霍磊忽地心底一动,握着霍明的手紧了紧,两人五指交叉,霍磊说: “哥,我不怪你,就算你不送我出国,我跟韩泽文还是会分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再提到韩泽文,霍磊已经能够坦然说出他的名字,而不会心怀感伤,或者是遗憾了。 “那就好,那就好......”霍明喃喃道。 从霍磊的角度看去,霍明皮肤苍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跃动着太阳的光泽。 “哥想了四年,终于想明白了,”霍明神情暗淡,“你喜欢男生,这点,哥以前不懂,只觉得你给霍家列祖列宗丢了人,为这事,跟你吵过架,翻过脸,现在想来,都是哥不对。” 霍磊拍拍他的肩膀,竟觉得有些硌手,“大哥,我懂你,你都是为了我好。” “嗯”霍明点点头,接着说道:“小磊,从今往后,不管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哥哥都不再干涉你,只要那个人也对你好,哥哥就支持你。” “哥哥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霍磊心里酸酸甜甜,百味杂陈。 曾经无比渴望大哥的理解,可真听大哥说出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却开心不起来了。 万般思绪最后只汇成一句话,霍磊握紧了霍明的手,那手骨节凸出,手指鲜明修长,霍磊注视着霍明的眼睛,轻声道: “大哥,谢谢你。” ☆、番外六 9. 霍磊一直惦记着,他大哥的身体情况,却又不敢问,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霍明拍拍霍磊的肩,问道:“小阿磊,在美国这四年,心脏......没出问题吧?” 霍磊连连点头,不敢告诉他大哥,就在昨天,他的心脏已经抗议过两次了。 霍明还是放心不下,霍磊的性格,他是清楚的,平时话就不多,更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情,总是自己一个人扛。 霍明半蹲在霍磊身前,“小阿磊,把上衣撩起来一下。” 霍磊两条大长腿本来是大大咧咧地支棱在地上的,见状,连忙规规矩矩地坐好,疑问道:“大哥?” 霍明也不解释,干脆自己上手,一粒一粒,充满耐心的,帮霍磊解开了衬衣上的纽扣。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霍磊感觉到,霍明的额头,轻轻刮蹭着他的下巴,蹭得他心里痒痒。 锁骨处,是霍明炙热的鼻息。 这个角度,霍磊只要一睁眼,就能透过霍明的衬衣领口,看到霍明苍白的皮肤,微微起伏的单薄胸膛。 霍磊被霍明环住,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局促道:“大、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话没说完,他的脸已经微微泛红。 时光向前追溯十八年,他和眼前这个男人,每一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晨起喂饭,晚来脱衣。 而今,他长大了,霍明却老了。 霍磊心里揪得疼。 霍明帮霍磊脱下衬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而后,单膝跪地,霍磊吓得正要扶起霍明,就见抓着霍磊的双臂,微微向前俯身,侧耳,贴在了霍磊的胸口处。 霍磊的呼吸陡然加快。 “小阿磊,闭上眼睛。”霍明低声道。 “吸气,呼气......调整呼吸。” 就这么两句话,差点儿把霍磊的眼泪听出来。 这样到底有没有用,霍磊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亲哥哥,二十年如一日的,近乎迷信地聆听着他的心跳。 仿佛这样,就能够确定弟弟的健康了。 霍磊按照大哥说得办,努力让自己这个破心脏的心跳听起来正常一些,可是,他有点儿做不到。 他的心跳,不控制地急促了起来。 霍明的眉头微微皱起,薄唇一开一合,轻声安慰道:“小阿磊,别怕,哥哥在,你的心脏没事的,来,稳住呼吸,别怕......” 霍磊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发抖。 终于,他做到了,他成功地稳住心跳。 霍明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轻轻地,在霍磊心口亲了一下。 霍磊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大哥,别,我身上有汗,脏......” 话说到一半,他后悔了。 这么多年,他大哥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何时嫌弃过他? 好在霍明只是笑了笑,素手轻轻揉在霍磊心口,似乎是在默默祈祷。 “求求你,好好的,别再折磨我弟弟了......他受不起,嗯?” 霍明知道,在弟弟钢铁般结实健壮的胸膛下,有着怎样一颗,残破脆弱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霍明起身,却因为站得太久了,起身太猛,眼前金星一冒,就朝后栽倒下去。 霍磊瞳孔骤然紧缩,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伸出一只胳膊,牢牢地环住哥哥的腰,带着他一起,向后栽倒在床上。 “呼——呼——”霍磊的喘息有几分急促,焦急地问:“大哥,你没事吧?!” 霍明已经缓了过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拍拍霍磊结实的肩膀,“好孩子,哥哥没事。” “小阿磊......长大了......” 不知为何,霍明说这句话时,霍磊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落寂。 霍磊点点头:“嗯,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哥哥了。” 霍明起身做好,对着窗外辽阔的大海,呆呆的说: “这么快,你都二十二了,哥哥还总把你当以前那个,只会在我怀里撒娇闹腾,哭着要爸爸妈妈的小孩子呢。” 霍明问:“小阿磊,哥哥这么对你,会不会......让你觉得很别扭?” 霍磊承认,要是别人敢这么凑近他的话,他早就一脚上去,把那人踹飞了。 可若是大哥的话,他还真......还真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霍明有一个弟弟,还有四个孩子,可这五个人中,由他一步一个脚印,陪伴着长大的,也就霍磊一个。 原因很简单,霍磊刚出生时,因为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而霍母则因难产而死,没过多久,霍父也去世了。 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霍明把对父母的思念,全都寄托在了这个刚出生的,病病殃殃的,跟他差了二十岁的弟弟身上。 子郁还有爸爸妈妈,而霍磊呢? 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要是再不管他,霍磊就跟孤儿差不多了。 多年的陪伴,霍明发现,他这个弟弟,跟自己的那四个孩子都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太上来。 大概是,他总觉得,霍磊,其实是最深情那一个。 霍磊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正因如此,对霍磊的亲情,才最难割舍。 霍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终于认清了现实。 小磊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保护,甚至,已经比他更强大了。 “小磊,”霍明开口道:“你深造归来,愿意到霍氏集团工作吗?” 弟弟的人生,还是该由他自己来选择,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再亲,也不能替他决定。 霍磊猛地想起,在办公房门口听到的那番话。 霍磊摇了摇头,说:“大哥,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试着创业。” 霍明大为感动,最起码,这种充满豪气与自信的话语,是不大可能从长子口中听到的。 “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放心,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霍磊点了点头,“大哥,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霍明笑了笑,没再说话。 哪里有什么失望不失望,他对霍磊,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健康,幸福。 别走自己的老路,辛苦经营半生,到最后,两样都丢了。  霍磊心里惦记着肖天赐,天赐一个人在别墅里,霍磊担心他会无聊烦闷。告别大哥之后,便径直朝着自己的别墅走去。 还没进门呢,他就听到了一阵“咚咚”的声音。 霍磊有点儿纳闷,打开门,只见宽阔的一楼大厅,摆了一排小矮凳。 天赐正背着小手,一个接一个的,跳过那些小矮凳。 霍磊不禁莞尔,没有打扰天赐。 天赐穿着短裤和白色背心,跳完一轮凳子,随手擦了把额头的汗。转身,要再跳一轮。这才看到霍磊,瞬间又羞又囧,小脸蛋儿憋得通红。 霍磊坐在沙发上,笑着朝他扬扬下巴,“你在做什么?” 天赐低着头走到霍磊跟前,霍磊拉着他胳膊,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天赐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挣扎着扭动了几下,滑溜溜的,跟泥鳅似得。 手感不错,霍磊心想。 天赐在手机上打字给霍磊看: “我身上都是汗,都把你衣服弄脏了。” 霍磊一只胳膊勒住天赐的小蛮腰,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没事,我不嫌弃你,你身上是汗我也喜欢。” 天赐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天赐不知道的是,霍磊有严重的洁癖。 可是,在面对天赐这么个可人疼的小可爱时,就算是有汗,霍磊也觉得仿佛那汗珠都是晶莹的。 连霍磊自己都觉得惊奇,在天赐之前,唯一能让霍磊接触到这种程度的人,好像就只有他大哥了。 连韩泽文,好像都做不到。 不过,霍磊确实也没见过韩泽文浑身大汗的样子。 “嗯,问你呢?你跳凳子是在做什么?”霍磊凑在他耳边问。 燥热的鼻息喷在天赐耳边浅灰若隐若现软绒毛上,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听得天赐心里直痒痒,连小天赐都有几分蠢蠢欲动了。 天赐给他看手机:“对不起,吵到人了?” 霍磊被他逗乐了,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别墅就咱们两个人,你想跳就跳,想尥蹶子就尥蹶子。你放心,就算是真的吵到人了,也没人敢来说你。” “所以,跳凳子很好玩?” 霍磊平时很少管别人的闲事,对待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大多都不感兴趣。 可是,他对天赐,却有着十足的好奇心,真想看看他的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 天赐一直觉得不好意思,霍磊问到第三遍,他看实在糊弄不过去了,才别别扭扭地打字给霍磊看: 我、我想长高......手机上说,多跳跃,多运动,就能长高了。 霍磊看得哈哈大笑,天赐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了霍磊一眼,霍磊这才停住。 霍磊:“你对自己现在的身高不满?” 天赐猛地点头。 霍磊说:“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这么高就挺好的,再高了,抱着就不方便了。” 天赐头摇成了拨浪鼓,霍磊的话,更加坚定了他要长高的决心。 他可不想一直被磊磊抱在怀里! 甚至,他还想着,有朝一日,等自己长高了,能抱抱磊磊,就像他抱自己这样。 哪怕......一次都行。 霍磊捏捏天赐的胳膊,觉得天赐的确受了点儿,甚至抱着他的时候,还有点儿咯的慌。 长壮实点儿,更健康些,确实也不错。 霍磊想了想,说:“你会打篮球吗?” 天赐摇头,大眼睛看着霍磊,忽闪忽闪的满是期待。 他上学的时候见别人玩过,他也想玩。 可是他太忙了,在学校要学习,一放学就要跑回家,给爸爸妈妈做饭,根本就没有时间打篮球。 霍磊道:“没事,我可以教你。” 天赐:“!” 如果他是一只小狗,那现在,尾巴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霍磊微微一哂,“至于么,打个篮球,激动成这个样子。” 随手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去洗澡,等下午不这么晒了,哥哥教你打篮球去。” 肖天赐屁颠屁颠地洗澡去了。 傍晚,夕阳在海面上勾勒出一轮金黄,轰轰烈烈的火烧云红了大半边天。凉风习习,高耸的椰树叶随之沙沙作响。 正是打篮球的好时候。 两人身穿球服,在专门为霍磊修的篮球场上站定。 霍磊还没来得及去给天赐买衣服,只得让天赐先穿自己的球服。 那球服明显大了,上衣像裙子,下衣还像裙子,在风里飘荡。 “记得提醒我,明天带你买衣服去。”霍磊说。 天赐连忙摇头,想说不用,不敢多花你的钱。 奈何他手机没放在身上,又不会说话,只得作罢。 “看我动作。”霍磊背对篮筐,随意一抬手。那球就隔着半个球场,跟长了眼睛似得,“扑通——一声”,准确无误地砸进了篮筐。 肖天赐:“......” “看明白了吧?你来试试。”霍磊一勾手指,球就弹到了天赐怀里。 “记住我刚刚的动作,来,投球。” 天赐有样学样,也站在三分线外,转身背对篮筐,跟着抬了抬手。 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投完球,转身一看。 哎?球呢? 头顶,一个球形黑影飞速扩大,冲着天赐砸了下来。 天赐下意识抱头,霍磊伸手挡住,借势用力,篮球“哐当——”进篮,又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哈哈,”霍磊在天赐鼻尖捏了一下,笑道,“胆子这么小,以后还怎么跟着哥混?” 天赐觉得羞耻,脸红了。 唉......在磊磊面前丢脸了,居然被一个篮球吓到,真是太丢人了。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还怎么保护磊磊? 彻底下定强身健体的决心,天赐冲过去捡起了篮球。 霍磊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刚刚我是逗你玩的,我力气大,我的投篮方式,一般人学一辈子都学不会。” “来,哥哥教你正常的方法。”霍磊朝他招招手。 天赐懵懵懂懂的点头,站到霍磊身前。 “你先从二分线外练起,”霍磊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天赐的手臂,帮他调整姿势。 “记住了,大概就是这个姿势,一手用力,一手辅助。找准角度,学会利用篮板的反弹,让球进框。” 霍磊十分耐心,一点一点地教着天赐。 天赐被霍磊高大的身形环绕,紧张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微微抬头,仰视霍磊。 夕阳西下,将霍磊英俊无双的脸颊染成迷人的暖黄色。 霍磊稍加运动,胳膊的肌肉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像是涂了一层油般的有光泽,十分迷人。 天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脸上烧得慌。 “喂,看哪里呢?傻小子。”霍磊笑着搓搓他的小脸,“要用心,知道不?” “来,投一个给哥哥看看。”霍磊说。 天赐起跳,身形矫健如奔跑的羚羊,“哐当——”一声,球进了。 “耶!”霍磊欢呼一声,笑得爽朗,看起来仿佛比天赐还高兴。 天赐看着他,笑着舔了舔嘴唇。 磊磊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接下来,哥哥教你过人。” 霍磊拍球给他示范,说,“等会你就像我这样,带球过我,能在我的阻拦下把球投进一个,就算你赢。” “你赢了的话,我就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 天赐听得眼睛直冒光,那样子显然是在问,“真的?” 霍磊道:“当然是真的,我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霍二爷,怎么可能对你一个小孩儿食言?” 天赐被他逗乐了,深吸一口气,认真了起来,心想,这球,他一定得进。 天赐拍着球,面色严肃,如临大敌。 那板起小脸来的严肃样子,看得霍磊直想笑。 可天赐那么认真,他也得给天赐应有的尊重,需正视对待这场小比拼。 他调整姿势,严阵以待。 天赐带球发起冲锋,左冲右突,霍磊只一伸手,天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球就不见了踪影。 早就被霍磊拍飞了。 天赐弹了口气,霍磊对于他来说,就像一座难以逾越高山,方方面面都是。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努力,才能成长到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地步。 “再来!”霍磊说。 天赐再次带球发起冲锋。 昨晚下过暴雨,篮球场上还有小面积积水。 天赐不小心踩到积水,脚下一滑,篮球脱手而出,天赐整个人飞起,朝着霍磊扑了过去。 “小心!”霍磊喊了声,左臂把飞来的天赐抱在怀中,同时飞快调整姿势,右臂着地,替自己的腰挡住了那一下撞击。 “咚!” 天赐压着霍磊倒在了地上,两人的嘴唇刚好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赐“地咚”霍磊的姿势。 两人背后,刚刚飞出去的篮球,“扑通——”一声,阴差阳错的进筐了。 天赐:“......” 霍磊:“......” “哎呀,你要找小哥哥自己来不行么?干嘛非要打扰我午睡?” 林间小路上,霍子甜趿拉着拖鞋,揉着惺忪睡眼抱怨道。 霍子欢穿着碎花裙,化了淡妆,整个人亭亭玉立,充满了淑女风采。 她拉着霍子甜往篮球场这边走,“睡睡睡,你就知道睡,除了睡你还会干啥?” 霍子甜打着哈欠:“我还会吃呀。” 霍子欢:“......” “总之,你不能再睡了。”霍子欢说,“再睡,你就要把晚上那份也睡过去了。” 霍子甜:“那又如何?开学就该上高二了,到时课业压力那么大,还不趁着暑假多睡会儿?” “再说了,你找小哥哥就找呗,干嘛非拉上我?” 其实,霍子欢就是想让霍子甜来当自己的僚机,但她不能那么说,那样太丢面子了。 尤其是当着霍子甜这个吃货,女神人设必须得立稳,在叔叔和爸爸面前,彻底把她比下去! 她咬了咬唇道:“是你自己说小哥哥比叔叔还帅的,不叫你来,怎么拆穿你的大话?” “还有,喝了我亲手榨的椰汁,就乖乖听话别抱怨。”霍子欢道。 霍子甜无奈的撇了撇嘴,看在喝的的份上,就暂时不跟她计较了。 说着说着,两人走到了篮球场边上。 霍子甜在前面带着路,拨开挡住视线的草叶后,篮球场上的一幕,惊得她椰汁直接挤到了自己脸上。 矮油我去! 霍子甜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她生性聪慧,人也比霍子欢机灵的多。 说实话,从见到天赐的第一眼,她就把天赐和叔叔之间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这么多年,叔叔身边围了那么多的狂蜂浪蝶,他却一个女生都没有接受过,霍子甜已经起疑了。 之后又见天赐可以随便住在叔叔的别墅里,她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那铮铮铁骨,盖世英雄一般顶天立地的叔叔,居然,会是下面那个! 好在她反应够快,刚刚的震惊;加大脑一片空白;加世界观被撕碎再重塑;加疯狂忍住自己喷|薄而出的吐槽欲;加无奈的接受现实;再加为叔叔的菊花默哀0.05秒。 她一共只花了大概0.1秒的时间。 0.1秒后,她转身挡住霍子欢的视线,哭笑不得道: “有纸吗,给我擦擦脸。” 霍子欢抱怨了句事多,无奈地给她掏出纸来。 接下来的一分钟,霍子甜挡着霍子欢,两人谁都没往篮球场那边看。 · 天赐压着霍磊,心脏怦怦乱跳,眼睛紧闭,连看都不敢看霍磊一眼。 坏了坏了,这下完了,他心想。 这算是...羞辱了吧? 磊磊这下肯定又要生气了,不知道得怎么哄,才能哄好? 他眼睛一直闭着不敢睁,没过一会儿,却觉得唇间温温的。 肖天赐:“?” 天赐慢慢地睁开眼睛,见霍磊眼角弯弯,笑得一脸宠溺。 霍磊换了个姿势,两人很自然地就调整了体位,又成了霍磊把他抱在怀中,轻轻地吻着他的唇。 天赐大气都不敢出,任由霍磊摆弄亲吻。 亲了一会儿,霍磊才放开他,露出了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 “怎么,你就这么按捺不住?” 天赐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还是,”霍磊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笑道: “你想上我?” ☆、番外七 太阳将落未落,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时间,篮球场上万籁俱寂,静的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嗯,小哥哥?”霍磊又笑着挑逗道。 天赐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起来,两腿发软,身上燥热,仿佛连血液都滚烫沸腾了起来。 好半天,他也没缓过劲儿来。 霍磊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捏着他的肩膀给他放松。 “哈哈哈,我刚刚逗你一下,知道你不敢。不过,你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来,放松放松。” 天赐心里的那股子火气,这才下去了半分。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心里乱糟糟的。 霍磊见状,也不说话,陪他坐在了一起。 刚刚霍磊无意间一句挑逗的话,居然点透了天赐的关窍。 要不是霍磊这么说,他恐怕一直都不敢把自己对霍磊的情感,去往那方面想。 他之前,只是想要快快长大,强壮起来,强大起来。 这样,就能够保护磊磊,为他遮风挡雨了。 可保护磊磊,然后呢? 更远的事情,他还真是没有想过。 他扪心自问,自己,就敢说,对霍磊,没有半点儿占有欲吗? 可他现在,显然还做不到。 他太弱了,从身体,到实力,再到方方面面。 就算是不跟霍磊比,跟邵慕比一比,那之间的差距,就足以让他望洋兴叹了。 “......”天赐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霍子甜用尽各种理由,把霍子欢强行拖了一分多钟之后,偷瞥了眼,发现不存在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她才侧了侧身,给霍子欢让出路来。 霍子欢整整裙摆,确定没问题后,才提着小罐,兴奋地一路小跑到霍磊跟前,娇滴滴的叫了声:“叔叔。” “哦,”霍磊抬眼看她,随口调侃道:“欢欢怎么跑出来了?不怕下午太阳晒了?” 天赐也见到了霍子欢,他一向不擅长跟人交流,当即转过脸去,一时间没了主意。 霍子欢忸怩道:“哎呀,叔叔,您就别打趣人家了,这不,你们锻炼辛苦,我给你们带了鲜榨的冰镇椰汁。” 她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在那个“们”字上,加重了读音。 说罢,瞄了眼霍磊身边的天赐。 额,可恶,小哥哥怎么不看我? 霍磊觉得有趣,索性陪她玩玩。 一旁的天赐坐不住了,人家是给自己叔叔榨的椰汁,自己再在这里杵着,倒显得自己不懂事了。 他起身想走,去被一个温暖的大手紧紧拉住。 霍磊朝他一挑眉,耳语道:“怎么,害羞了?不肯见人?” 天赐只得乖乖坐好,内心烦乱。 霍子欢把椰汁盛到两个小碗里,没看到那俩人的小动作。 盛好后,她先端了一碗给霍磊,说“叔叔喝。” 等霍磊接了,她又把剩下的一碗递到肖天赐跟前,佯装惊讶道:“哎呦,这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哎,我这里还剩了点儿,你要不要解解渴?” 天赐只得抬起头来,脸红成一片,手僵着,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霍子欢那点儿小心思逗得霍磊直想笑。 还别说,霍磊毕竟也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当年对韩泽文,好像也做过类似的蠢事。 因此,霍子欢在想些什么,霍磊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倒是也不介意,乐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安安静静地看会儿戏。 霍磊道:“大小姐给你的,你就接着。” 天赐这才局促的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霍子欢僵在原地,有点儿傻眼。 这人是怎么回事?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什么意思?自己在学校可是校花,追她的人能足足塞满霍家这座岛! 可他竟然......对自己不屑一顾?! 霍子欢心里瞬间来了征服欲。 故作清高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霍子欢心中得意,又自顾自地,“哎呀!”了一声。 霍磊笑着配合她表演,“欢欢,怎么了?” 霍子欢一脸焦急地胡诌道:“坏了,叔叔,刚刚我来的时候,子傲是跟在我身后的,现在找不到他了。叔叔你说,他该不会是走丢了吧?” 霍磊故意不接她的话茬:“欢欢放心,不会的,霍家岛上没别人,不会被拐跑的,昂。” 霍子欢拉住霍磊的胳膊,一双桃花眼登时就涌上了泪水,抽抽搭搭道: “可是叔叔,子傲他那么贪玩,万一一不小心,掉到海里了怎么办。我就他这么一个弟弟,我真的很担心他呀。” 霍磊心里冷哼一声,要是真担心他的话,就不该拿他的安危来撒谎。嘴上说道: “别急,那要不,我陪你去找他?” 霍子欢当然不肯答应,毕竟她的目的,就是支走叔叔,得到和小哥哥的私人空间呐。 她灵机一动,又皱起眉头,哎呦哎呦道:“叔叔,我脚疼,要不然,你先去找他,我休息一下,马上就来。” 霍磊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行吧,这事包在叔叔身上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起身走了。 霍子欢还没高兴两秒,就见天赐也起身拍拍屁股,屁颠屁颠地跟着霍磊走了。 霍子欢原地石化:??? 哦,他真是太可怜了,明明倾心于我的美貌,居然自卑到不敢直视握,不敢单独和我呆在一起。 对,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他干嘛飞也似得逃走? 霍子欢捧着小脸,一脸满足的傻笑了起来。 霍子甜走过来踢了踢了她:“有病?” “人家都不想理你,你还在这里傻笑,别是自尊心受挫,脑子瓦特掉了吧?” 霍子欢“切”了一声,“你没被人追过,你懂个啥?” 接着便一脸沉醉地说道:“小哥哥他明明就是喜欢我,还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吼吼吼~” 霍子甜摇了摇头,拔腿往自家别墅走:“疯了,还真是疯了......” · 海边,肖天赐追上霍磊,拉住了他的胳膊。 霍磊一笑,“你怎么跟过来了?霍子欢呢?” 天赐摇了摇头,打字给他看:“我不想跟她呆在一块儿。” 霍磊摸摸他的头,打趣道:“天赐长大啦,知道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了?” 天赐急得直摇头,那是磊磊的侄女,他怎么会嫌弃? 他只是有点儿的担心,自己跟霍子欢呆在一块儿,磊磊可能会生气。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他太单纯了,人生阅历还不足以让他明白,他的担心,说白了,其实就是,担心磊磊会吃醋。 霍磊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说,“我呢,就先找我的小侄子,你呢,就先回去,陪欢欢去呆一会儿,好不好?” “看样子,欢欢很想跟你交朋友呢,乖,别耍小脾气,去陪她一会儿,好不好?” 天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跟霍子欢相处,虽然会让他不舒服。但只要是磊磊嘱咐的,他都一定会做到。 两人各自散开,霍磊沿着海边走了一会儿,没有见到霍子傲。 回头往岛中央的花园一走,嘿,趴在地上,蹶着小屁股的那个,不是子傲又是谁? 子傲身上脏兮兮的,手里拿着根狗尾巴,在地上捅来捅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霍磊蹲下身子凑近他,笑道:“做什么呢?” 小子傲头也不抬,“捅蚂蚁窝,嘿嘿嘿......” 他一抬头,见是霍磊,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连忙把脸上的鼻涕泡拿胳膊一擦,结结巴巴道: “叔、叔叔......” 小子傲今年十岁,也隐隐约约的,有了点儿自尊的意识了,今天他玩的脏兮兮的,被被人看到,他还不觉得什么。 可是被一直放在心里崇拜的叔叔看到,他还真不是滋味。 霍磊拿出湿巾,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掉鼻涕,又把他的脸和手擦干净,说:“子傲在这儿玩多久了?” 霍子傲小声道:“一、一下午了。” 霍磊看着地上到处乱爬的蚂蚁,莫名有点儿哭笑不得的同情。 这么说,霍子欢确实是在骗他。 这小丫头,心思可真多。 霍磊拍拍霍子傲的头,“再玩会儿?” 霍子傲连忙扔掉手里的狗尾巴,头摇的像拨浪鼓。 叔叔来了,他怎么可能当着叔叔的面,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霍磊起身道:“走,叔叔带你洗澡去。” 霍子傲乖乖跟上前,拉住了叔叔的大手。 “叔叔好久不给我洗澡了。”霍子傲突然道。 “是呀,”霍磊说,“不过,子傲长大了,这四年,也早就会自己洗澡了吧?” “嗯,”霍子傲点头,又小声脸红道:“不过,我还是想让叔叔帮我洗。” 霍磊笑了两声:“行吧,最后一个了哦。” “嗯嗯。”霍子傲喜笑颜开,走路都蹦了起来。 “哎,子傲,”霍磊突然问,“你一个人玩,会不会觉得无聊。” “唉......”霍子傲大人似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姐姐她们都不跟我玩,大哥也不跟我玩,唉,反正都没人跟我玩。” 月升于碧海之上,波光粼粼的海面覆着一层银辉,地上斑驳的树影中,霍子傲突然说: “叔叔,我好想你。” 霍磊:“嗯?叔叔不是就陪在你身边?” 霍子傲说,“之前,叔叔出国的时候,好想叔叔。” 霍磊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也是可怜,他爸忙,他妈浪,这么大的一个霍家,连个陪他的人都没有。 自己虽生下了就失了父母,成长路上,却还有大哥,有周皓。 这么看来,子傲连自己都比不上。 霍磊心里一软,右臂把他抱起,左手咯吱得他哈哈大笑,霍磊说,“那以后,叔叔多在家陪你,好不好?” “嗯嗯!”霍子傲在他侧颈亲了一口,开怀大笑道,“谢谢叔叔!” · 另一边,肖天赐僵硬地朝着霍子欢去了。 霍子欢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她就知道! 她等在这里不走,就是知道这小|□□|丝一定会因为自身的怯懦,错过了女神,而感到无比懊悔。一定会疯了似得跑回来,求得女神的原谅! 而她,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小|□□|丝,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瞧啊,那小|□□|丝僵硬的步伐,果然,还没靠近我,就已经被迷得路都走不动了吗?哈哈哈哈哈...... 肖天赐就是这样,坐在了一脸傻笑的霍子欢身旁。 霍子欢轻咳了下嗓子,“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肖天赐不为所动,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哎哎哎,问你话呢。”霍子欢拿胳膊捅了捅他。 装,继续装,我看你这清高能装到什么时候! 肖天赐没办法,只得张开嘴呜呜了两声,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霍子欢听得心中窃笑。 他跟我在一块儿,居然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嘿嘿嘿...... 天赐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从霍子欢的“魔爪”下逃出来的。 等他回了家,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果然,跟人说话就是累。还是自己一个人呆着的好。 他摇了摇头,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压根不会说话。 他刚一进门,就差点儿被个横空飞出的遥控赛车撞个人仰马翻。 肖天赐一脸懵,原来磊磊这么有童心的吗? 哇,好可爱! 正想着,从墙角冲出了一个小孩子,跑得太快了,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霍磊的声音传来:“子傲,跑慢点儿,别磕着了。” 见天赐回来了,霍磊笑道:“子傲,叫哥哥。” 话刚出口霍磊就后悔了,觉得叫哥哥好像不大合适...... 霍子傲站好,规规矩矩地说了声“哥哥好。” 天赐摸摸他的头,就当是回答过他了,心里觉得这小孩儿可真可爱。 等天赐洗完澡,换好衣服,吃过饭后,就溜进自己房间,捧着高二的数学课本看了起来。 霍磊送走了霍子傲,进来见到天赐正在学习,这才想起,自己都没有问过天赐学业方面的事情。 霍磊在他身边坐下,台灯将他的面孔映成暖黄色,白天坚毅的棱角线条,现在也显得柔软了不好。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温柔的。 霍磊问:“你读过高中吗?” 天赐摇了摇头,打字给他看: 家里穷,没上高中,就出来工作了。 霍磊轻叹了口气,又说,“你想上学吗?” 天赐点点头。 霍磊注意到,这孩子听到“上学”两个字时,眼神里都焕发出了光彩。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在想,天赐若是带上博士帽,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天赐这么好的孩子,不该吃了没文化的亏。 他略一颔首,天赐就会意,乖乖地坐在了他腿上。 霍磊帮天赐捏着肩膀,防止他运动过度,肌肉疲劳。 霍磊说:“那我就送你去上学。” 天赐身子一颤,随即扭头看着霍磊。 他怎么也想不到,霍磊会让他去上学。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他只是霍磊的一个小情儿。 尽管霍磊说过,要他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他也只是心里觉得温暖,念着霍磊的好,想要报答霍磊,却从不敢真把自己当做霍磊的家人。 现在霍磊说,要送他重返校园。 霍磊低头亲了亲天赐额角,道:“怎么了,高兴傻啦?” 天赐努力忍住眼角的泪光,大着胆子,在霍磊脸上狠狠亲了一大口。 真可惜,他不会说话。 不然,他一定可以说很多很多感谢的话,让磊磊知道他有多开心。 他也可以每天说很多很多情话,让磊磊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不过,”霍磊转口说,“想上学的话,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天赐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别说一个要求了,十个、一百个、提一辈子的要求他都答应。 霍磊微微一笑:“明天去给你买衣服。” · 第二天下午,填海造陆而来的人工岛上,云巅商厦巍峨耸立,四面环海,景色震撼无双。 内部气势恢宏,鎏金吊灯,白玉地板,入驻的商店清一色的,都是全球顶级高奢品牌。 就算放眼全球,云巅帝国商厦受顶级品牌的青睐度也能名列前茅。 肖天赐一进云巅帝国商厦,恍然间还以为自己进了皇宫。 弄明白霍磊是要在这里给自己买衣服后,他吓得腿都软了,连连拉着霍磊的衣角后退。 他从小到大的衣服,要么是傻大哥穿剩下,缝缝补补再丢给他的;要么就是他爹娘在地摊上,跟人家讨价还价买来的。 他想着磊磊要给自己买衣服,去商店里买他还是能接受的。 花上几百块钱,大不了他打工还磊磊就是了。 可他哪里能想到,磊磊竟然带着他来了云巅帝国商厦这种,全球顶级富豪汇聚的购物中心! 霍磊摸摸少年的脖颈,“天赐,怎么了?” 天赐连忙打字给他看:“太、太贵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霍磊嘴角带笑,“不,就这儿。” 天赐急得小脸通红,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不会说话的亏,手机到了这种时候,还真是不太管用。 这种时候,语言比单薄的文字,往往要更加有力。 霍磊道:“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你的衣服,都只能穿云巅帝国商厦里的。” 天赐急忙打字给他看:“真的不用,我穿这么贵的衣服也是糟蹋了。” 后面还跟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霍磊心里一动,天赐这小人儿古板,打字都一向简短,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表情包给自己看呢。 霍磊拍拍他的背,正色道:“不,是这里的衣服配不上你。” “我霍磊的人,自然样样都得是最好的。” 天赐嘴巴微张,大眼睛水汪汪,大脑一下就空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己,真的......配拥有这么好的磊磊吗? 霍磊又注视着他的眼睛,耸了耸肩,面无表情道: “更何况,这云巅帝国商厦,本来就是我们霍家的私人产业。 从自己家衣橱里拿衣服,还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天赐:“......” 霍磊带着天赐去试衣服,一听说霍二爷来了。吓得云巅帝国商厦的总经理都亲自出来带路。 一路上,总经理对着天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搞得天赐紧拽着霍磊衣角,小脑袋埋得低低的,别扭急了。 不过,他也着实体会了一次,“人上人”的感觉。 或者说,“狐假虎威”。 总经理带着两人,全球顶尖品牌,不管是限售的,还是定制的,一一带着他们逛过去。 一路上,店员们纷纷探着脑袋,透过橱窗看热闹。 等霍磊进了她们店里,一个个又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霍磊道:“夏秋运动服,T恤,衬衣,鞋子,内裤,全都要最好的。” 总经理唯唯诺诺:“是、是......” “对了,”霍磊转头问天赐,“今年,有18了吧?” 天赐点头。 “西装也来几套,穿得着。”霍磊说。 总经理一一记下。 天赐穿着精致的西服,从试衣间出来,又羞又窘,连镜子都不敢照。 那华贵无上的燕尾服,反而把他的自卑衬到了极点。 “转过身来,给哥哥看看。”霍磊朝他一扬下巴,嘴角带笑。 天赐低着头转了过去,不敢抬眼看霍磊,眼睛一直盯着皮鞋的那个小尖尖。 天赐正是少年气将褪未褪的时候,身材笔挺瘦削,带上脸上的一抹绯红,满满的羞涩少年感。 天赐脸上的皮肤白得不像话,就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而那严丝合缝的西服,又将他的腰身掐到极致,多一分则臃肿,少一毫则憋闷。 他一口气试了好几身,店员们都看呆了,一个个面色羞红。 霍磊心里大为满足,这才缓缓说道:“全都送我府上。” 买完西装,又去买内裤。 霍磊直接断电,索性把那家店里的店员们全哄了出去。 店员们一个个恋恋不舍地走了。霍磊啪——地一声锁上门,一回头,见天赐挑了几件深黑、深灰色的内裤,正要往试衣间里钻。 霍磊拉住他小胳膊,嘴角一勾。 “就在这儿试吧。” ☆、番外八 天赐当即大囧,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 “不、不好吧?”天赐打字给他看。 霍磊抱臂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一挑眉,“你说呢?” 其实霍磊就是故意逗逗他,怎么可能真想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换。 不过是想看他脸红,看他要哭不哭,看他泪将落未落的那副模样罢了。谁让天赐长得那么好看呢? 霍磊有点儿怕玩笑开大了,待会儿天赐真生了气,反而叫他心疼,随时准备着收回自己刚刚的话。 天赐打字:“不能去试衣间试吗?” 霍磊觉得玩笑开够了,摆摆手,“快去吧。” 天赐去了试衣间,磨磨蹭蹭半天,不插|上门。 霍磊一愣,问,“怎么,门坏了?” 天赐脑袋探出来,大眼睛眨巴眨巴,满脸的天真无邪,手机屏幕上几个大字: “你怎么还不进来?” 这下,形式瞬间反转,又羞又窘的那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了霍磊。 霍磊:孩子,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合着天赐说的去试衣间,居然是这个意思...... 霍磊原地石化,天赐一脑门问号,刚刚不是磊磊说的么,怎么现在又不肯进来了? 天赐家里穷,从小就跟着他爸去大澡堂子里洗澡,男人的那些互相之间也见过。 后来他当了小鸭子,跟那些伙伴住集体宿舍,哪个伙伴陪玩客户,后面扛不住了,彼此搭把手,上个药,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加上天赐是个小哑巴,和人交流少,内心单纯。 男女之间,肯定是不行的。但大家都是男人,天赐不觉得互相看看有什么关系。 霍磊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天赐,天赐干脆伸手挠了挠霍磊的手心,把他拉了进去。 霍磊脑子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就跟他进去了。 天赐已经换下衣服,只挂着一条内裤。 霍磊转过身去,不敢看他,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诶?天赐纳闷,拿手机问他: “你是害羞么?” 霍磊:“......” 怎么倒显得他成弱势的一方了? 霍磊嘴硬,“老子害羞个毛。” 天赐这才放下心来,磊磊不介意就好。 天赐换好一件,打字给他: “你看行么?” 霍磊嘴角有点儿干,“你这么大了,自己拿主意就行。” 天赐撅了撅嘴,刚刚明明是磊磊要给自己挑的,现在怎么又说这种话。 天赐凑到他身后,拉住霍磊的手,想安慰他,打消他的怒气。 挨得很近了,谁料,霍磊突然触电似得,猛地往前一提臀,疯了似得嚎叫道: “肖天赐,你干什么!” 诶?天赐挠头,纳闷急了。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呀,连拉拉小手都不让了么? 磊磊今天可真奇怪。 天赐的审美有点儿直男,这会儿没人,门也都锁了,他就彻底放开了,只穿条裤衩,光着脚就在店里逛来逛去。 “这件红色的你喜欢么?”天赐兴冲冲地提着条内裤道霍磊跟前,打字给他看。 霍磊还在生着气,原因无他,自己刚刚在天赐面前的样子,实在是太怂了,太丢人了。 自己高大伟岸的人设,怎么可以崩塌! 尤其是在这小东西面前。 这会儿,霍磊存了心要整天赐,好扳回一城。 他假装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内裤一遍,而后点头道: “好看!” 天赐得了夸奖,兴致高昂,又去了搜了各种颜色艳丽的内裤来。 “这件橙色的呢?” “好看。” “黄的呢?” “好看。” “绿的、紫的呢?” “太TM好看了!!!” 霍磊松了口气,感谢天赐的糟糕审美,事情才变得这么顺利。 他嘴角上扬,心想,等到晚上回家,就能让天赐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嘿嘿嘿...... “天赐”,霍磊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脸阴险的笑容,“你要为你刚刚,胆敢蹭我屁股的行为,付出代价......” “挑好了?”霍磊问。 天赐猛地点头,把两个高奢纸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里面装的都是内裤,不同的是,一包都是黑色、灰色这种;另一包,就是天赐刚刚挑的,那令人一言难尽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了。 霍磊摩挲着下巴:“怎么还分两袋,一袋装不下?” 天赐摇了摇头,打字:“咱俩各装各的。” 霍磊愣了:“?” 天赐晃晃左手那袋黑内裤,打字:“我的”。 再晃晃那袋赤橙黄绿青蓝紫内裤,打字:“你的。” 霍磊:??? “停停停,你刚刚说什么,这袋,我的?”霍磊指着那袋赤橙黄绿青蓝紫内裤,一脸便秘的表情。 天赐猛地点头,打字:“都是你的尺寸。” 霍磊扶额:“......” 天赐打字,“你不是说好看,特别喜欢么?” 霍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拼命忍住想一把火烧掉云巅帝国商厦的冲动,大手一挥: “放回去,不要了!” 天赐打字:“可是都已经拆开了,不能退了。” 霍磊就差没吐血了。 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是! · 两人穿戴整齐,出了这家店。 霍磊臭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是那一带内裤的事情。 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他霍二爷,也没脸再混江湖了。 奈何心里再气,也得憋到霍家,再处置天赐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天赐拉着霍磊往外走,走着走着,对面出现了两个人影。霍磊脸色突然一遍,拽着天赐就往柱子后面一躲。 天赐:“?” 霍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别说话。” “好吧,你也不会说话,抱歉抱歉。” 天赐:“......” 霍磊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霍磊的初恋——韩泽文,以及他的未婚娇妻。 白怜拉着韩泽文的胳膊晃悠着,撒娇道:“咱俩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我们就稍微奢侈一下下嘛。” 韩泽文微微颔首,“好好好,都听你的。” 白怜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抬头看他,“老公对我最好了!” 韩泽文扶扶眼睛,对她笑得一脸宠溺。 霍磊看着他俩有说有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里一下下的疼,跟针扎一样。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韩泽文了,可当他亲眼看到,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从此就要成为别人的老公了,他还是有点儿咽不下这口气。 一双凉凉的小手探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的头,帮他按压着太阳穴。 酥麻感传来,霍磊顿觉心中怒气有所消散,回头一看,是天赐,正对他笑的一脸灿烂。 霍磊一只胳膊把天赐抱在了怀里。 白怜:“老公,你看!那个婚纱好漂亮呀!我们婚礼时,我就穿那件怎么样?” 韩泽文也想给未婚妻更好的生活,可实在是囊中羞涩。 他刚刚工作,婚房购置过后,就没剩下什么钱,还跟了一屁股债,够他还大半辈子的。 而这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便宜的呢? 他也是在白怜的一再请求下,才答应陪她来这里逛逛的。 服务员适时上前,疯狂地吹捧了一番: “哎呀,小姐您身材真好,眼光也好。 这件婚纱,使法国著名艺术家约翰·伯纳先生亲手设计的。全球也只有五套,剩下的四套都卖完了,现在这套已经成了全球珍品,您看您要不要试穿一下? 您先生这么爱您,等您穿上这身婚纱,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的。” 韩泽文想把白怜拉走,奈何白怜听服务员那么一忽悠,眼睛都看直了,哪里还走得动? “老公,我就试穿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韩泽文只好叹口气,道,“那好吧,你注意一点儿,别弄坏了。” “谢谢老公!mua~”白怜兴奋地在韩泽文侧颊吻了一口,欢天喜地地试婚纱去了。 韩泽文摸着脸颊,白皙的皮肤上红了一小片,低下头去,自顾自傻笑了两下。 不远处的霍·偷窥狂魔·磊,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死。 他跟韩泽文在一块儿的时候,韩泽文就一直冷静、持重。不管他对韩泽文有多好,韩泽文也只是淡淡笑笑,礼貌道谢。 像韩泽文今天这样,坠入爱河的傻笑,霍磊还是第一次见。 霍磊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这份儿屈辱和不甘,真没那么容易咽下去。 白怜试好婚纱,对着镜子转了好几个圈,把韩泽文眼睛都要转晕了。 “老公,好看么?”白怜问。 韩泽文笑道:“好看,真好看。” “多少钱?”白怜踢着婚纱一角,脱口而出。 服务员笑得彬彬有礼:“优惠价,打完折是998万。” 韩泽文差点儿没喷出一口血来。 白怜眼睛眨呀眨:“多、多少?九百九十八?” 服务员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分毫:“......万。” “哈哈哈哈哈......”远处的霍磊,十分不是东西地笑了起来。 “韩泽文呀韩泽文,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韩泽文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小怜,脱、脱了吧,咱们再去别出看看......” 白怜直接无视了韩泽文,又问道:“那,租一天要多少钱?” 服务员:“租的话就合适多了,非常适合您和您先生,只需要49万。” 白怜眼角跳了跳,惊叹道:“呀!二十分之一呢,这么便宜!” 服务员立刻点头称赞,“是吧,小姐您可真是有眼光,那我就先给你装起来了?” 韩泽文:“......” “哈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霍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韩泽文,你未婚妻长的不错,可就是脑子不大好使,哈哈。” 趁着霍磊犯傻,天赐悄悄踮起脚来,摸了会儿霍磊的脑袋,正在心里偷着乐呢。 韩泽文不由分说地,就把白怜拉走了。 一直到远离了那家店,白怜猛地甩开了韩泽文的手:“干嘛呀你,我跟人家谈的好好的,你怎么就突然把我拉走了。” 韩泽文深吸一口气,“小怜,那件太贵了,不适合咱们,你听话,啊?” “唉......”白怜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行行行,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连砍价的机会都不给我。” “小怜,我再给你挑好的,行不行?”韩泽文苦苦安慰道。 白怜这才作罢,但细心的韩泽文还是发现,白怜情绪明显比之前低落了不少。 “唉......”韩泽文轻叹了口气,不能让小怜过上更好的生活,是他的无能。结婚以后,要加倍对她好才行。 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云巅帝国商厦的温度还是非常低的,韩泽文拉着白怜的手往外走,突然肚子疼了起来,猜测自己可能是被空调吹到了。 “小怜,”韩泽文眉头微皱,“我想去个厕所,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哦......”白怜无所谓地砍了他一眼,“去呗。” 韩泽文匆匆离去,霍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机会来了。 霍磊转身,晃悠到了一家首饰店门前,店里的装修极其高档奢华,里面的首饰,更是用全球顶尖稀缺材料制作而成。 店主一见是霍二爷,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霍磊双手揣裤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最后在店中央,精心装裱陈设的那块钻石戒指上,稍微停了那么一小下。 店主何其精明的人,瞬间会意,立刻就亲自打开了层层的密码锁,亲手取出了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 “原产自南非,是近百年挖掘出的,最大、最完整的一块钻石。也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可以称得上是全球之最了,霍二爷,您看......” 霍磊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要了”。 随手就甩了一张卡出去,“剩下的钱是你的小费。” “哎!”店主捧着那张卡,瞬间喜笑颜开,简直恨不得亲在上面。 他连忙说,“我这就给您包装好。” 霍磊微一摇头,随手拿起那块钻戒,攥在手心里,就好像他拿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而只是一个不值钱的乒乓球。 他头也没回道:“不必那么麻烦了,这就走了。” “这......”店主望着霍磊潇洒离去的身影,莫名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儿加速。 白怜正坐在椅子上,刷着手机,对着最近爆火的大明星——邵慕的照片傻笑着。 等韩泽文的时间久了,她忍不住想要抱怨,刚抬头,正要看看韩泽文究竟好了没有,就见一个高大男子,低头俯视着自己。 当看清那男子面孔时,白兰瞬间呼吸一滞,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好、好、好帅呀!她心里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简直了,简直比邵慕还帅!这该不会也是某家明星吧?! 见他正盯着自己,白怜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请、请问......”她结结巴巴道,“有什么事情么?” 霍磊在撩女孩儿这方面没有丝毫经验,准确来说,他压根就不会撩人。 这会儿,为了把这出戏演下去,他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又假又僵硬,可霍磊的帅气,几乎可以将这个笑容里的尴尬遮盖个七七八八。 再加上白怜一见霍磊对自己笑,魂儿都要没了,因此,还真的没有发现霍磊的企图。 霍磊心中尴尬,索性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直接一步上前,单膝跪地,变戏法一样,就把手中的“鸽子蛋”变了出来。 “鸽子蛋”一出,瞬间华光闪耀,连屋顶的吊灯都黯淡了不少。 “哦——”白怜紧紧地捂着张大的嘴巴,她要是再不捂,恐怕下巴就要掉在地上了。 “这、这这,你、我......”白怜结巴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磊略一颔首,索性尬演到底。 他拾人牙慧,就着刚刚在韩泽文口中听到的名字,温柔地拉过了白怜的手,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没错,小怜,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嫁给我么?” 白怜捂着心口,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她听到了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极致的兴奋让她智商降低,她连霍磊怎么会认识自己,这种最基础的问题,都给忽略掉了。 白怜脸颊泛红,忸怩道:“可、可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呀。” 嘴上这么说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在霍磊的脸,和霍磊手上的“鸽子蛋”之间来回切换。 霍磊微微一笑,拉着白怜的手,套上那枚鸽子蛋,说:“没关系,你未婚夫,我会好好弥补他的。” 如果说之前,白怜的内心天平,还是倾向于韩泽文那端的话。 那么现在,鸽子蛋一出,再加上霍磊的脸,白怜内心瞬间就倒向了霍磊这边。 白怜:“这、这......不大好吧?” 霍磊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小怜,你不用想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可以了。” 跟着自己的心头,对,她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 为什么放着豪门阔太的日子不过,放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享,只因为心里的那点儿良心,就跟着贫穷的韩泽文过一辈子呢? 良心管什么用? 能给她买婚纱还是能给她买钻石? 白怜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霍磊的好意,她拉住了霍磊的手,眼睛里直冒小星星。 “好吧,但你得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先把和未婚夫的关系处理好,才能跟你在一起。” 就在这里,韩泽文回来了。 他刚开始还没弄明白,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 当看清眼前的男人是霍磊后,他一下子就弄懂了。 怒火冲上他脑门,他拉住霍磊的胳膊,强忍住怒气,“你跟我过来一下。” 白怜惊讶地捂住嘴巴,探头观望,生怕他俩打起来。 韩泽文拉着霍磊到了没人的角落里,愤怒至极,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着霍磊的衣领,一把将霍磊顶在墙上。 这猛的一顶,霍磊腰间的伤口被撞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霍磊,你闹够了没有?”韩泽文气到连牙齿都发颤了,但还是强忍着,努力保持自己最后的那一丝理智。 “我已经说过了,咱俩不可能,怎么,你现在转头就来打我未婚妻的主意?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不是东西?” 韩泽文拳头紧攥,手臂虽瘦削却也是青筋暴露。 他是真心喜欢白怜,他也是个男人,若换做是别人撩拨了白怜,他现在一定已经冲上去跟那人拼命了。 可对方,偏偏就是,那个他亏欠了多年,愧疚了多年的......小阿磊。 霍磊虽身体剧痛,但对付一个韩泽文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冷哼一声,一手强按在后腰处,另一手稍一用力,就把韩泽文给提了起来。 “你!”韩泽文性格虽温和,但却是个钢铁直男。 钢铁直男最忍不了的,就是这种体格上的蔑视的与羞辱。 韩泽文瞬间暴怒:“霍磊,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是,”霍磊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他|妈是贱,我但凡要是要一点儿脸,也不会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在你这么块石头身上,白白耗了那么多年!” 说到最后,霍磊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这一吼,韩泽文的怒火倒是被吼下去了不少,整个人也一下子就清醒了。 韩泽文挣扎道:“霍磊,你先放开我。” 霍磊松开了手,心里烧得慌,偏过头去,不想再看韩泽文。 “霍磊,咱们就事论事。”韩泽文叉腰说道。 “就说刚才,你跟小怜那事,你到底想怎样? 把小怜勾引到手?然后骗婚?狠狠地打我的脸? 是,我是伤害过你,所以你就要把小怜牵扯进来,把对我的恨,施加到小怜身上? 把她牵扯进来,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了?” 霍磊静静地注视着他,不发一言。 他会做这么卑鄙下流的事情,这么违背他内心原则的事情,只是想要帮韩泽文验证一下。 看看他爱得那么深的女孩,是否也同样的爱他。 他把韩泽文捧在手心,宠了那么多年。不想把自己心尖儿上的宝贝,随随便便地就交到一个,不清楚脾气品性的人手中。 韩泽文深吸了一口,满脸失望,又像是在求饶,终于开口道: “霍磊,就算我求你了,小怜是个单纯的女孩儿,你还是......放过她吧。” 霍磊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如此几个来回,终于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疲惫至极。 他所坚守的一切,终于失去任何意义。 这世上,最贵的是真心,最不值钱,最让人不屑一顾的,同样也是他那颗真心。 “韩泽文,你他|妈的是真瞎。”霍磊瞅着韩泽文,淡淡地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直到霍磊走到天赐身旁,沉闷的心情才有所缓解。 霍磊把手中的“鸽子蛋”,扔到了天赐怀里。 天赐一愣,“?” 霍磊:“送你的,拿着当玻璃球玩吧。” 天赐:“......” 霍磊:“不想要的话,就直接扔了吧。” 天赐:“......” ☆、番外九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每年九月的开学季。 开学前一天晚上,天赐激动得半天睡不着觉。 一会儿爬起来,摸摸霍磊给他买的新书,揉揉磊磊亲手给他包的书皮;一会儿又把早就装好了的书包,再拉开反复检查一遍。 一直折腾得霍磊都不耐烦了,臭着脸训道: “你干脆回你那屋去,抱着你那两本书睡觉得了!” 天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本,爬到床上。毕竟上学再怎么重要,也不可能比他的磊磊更重要。 天赐乖乖地钻进霍磊怀里,小胳膊环住霍磊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霍磊这才心满意足,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赐醒了个大早,兴冲冲坐在霍磊身上,把他摇醒了。 霍磊一掀被子,天赐平衡没控制好,顿时骨碌碌地翻滚到了床下,小脑袋撞到地上,疼的“叽——”了一声。 霍磊下床,这才发现,天赐早把早餐准备好了。 “不错呀,”霍磊坐在椅子上,“长大了,知道照顾哥哥了。” 他随手一撸天赐的头发,“让我看看,磕到没?” 天赐被霍磊夸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霍磊,滴溜溜地转。 磊磊,我愿意照顾你,一直一直照顾你。肖天赐心想。 霍磊往嘴里塞着面包,手贱又弹了天赐脑壳一下,疼得天赐又是一通捂头乱叫。 霍磊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给你一点儿教训,记住了,以后叫我起床,再敢往我身上爬,我就弹得比这还疼。” 天赐可怜兮兮地喝口牛奶,满心怨念。 霍磊越不让他往自己身上爬,天赐就越想这么干。 下次还要试试,天赐心中得意。 被弹就被弹吧,先爽了再说! 再没有什么,比把压住磊磊,更爽的事情了。 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霍磊带着天赐,去跟霍子欢、霍子甜两姐妹汇合。 两个双胞胎姐妹,今年都是17岁,就读于全云巅最好的高中——云巅一中。开了学就该读高二了。 霍磊要送天赐去上学,自然要让他去上最好的,所以,给天赐选的学校,也是云巅一中。 霍磊本来打算让天赐从高一开始读的,毕竟天赐是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可天赐坚决不肯,觉得自己已经18了,年龄太大。而且又自学过高一的知识,说什么也要直接读高二。 霍磊也怕跟比自己小太多的人当同学,会伤了天赐的自尊心,便答应了他。 于是乎,这三个小家伙,就成了同校同级的同学。 霍磊为了让他们彼此有个照应,干脆把天赐和两姐妹安排进了同一个班里。 霍子欢穿着蓝色的校服短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手里拉着刚刚睡醒的霍子甜,朝着霍磊别墅的方向探头探脑。 “叔叔出来了,快帮我看看,我化的这个淡妆好不好看?”霍子欢兴奋道。 “好看好看......”霍子甜说着说着,就快歪在霍子欢肩膀上睡着了。 霍子欢一把推开她,满脸得意的等着叔叔,当然,还有肖天赐。 经过半个暑假的相处,霍子欢已经知道天赐是个小哑巴了。 知道这事的那天,霍子欢还趴在床上哭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励志要做个善良女神。让小哑巴好好感受感受女神的亲近,以此帮他重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然后,她自己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又抱着枕头哭了一上午。 “叔叔!”霍子欢含羞带笑地喊道。 霍磊开车到她脸跟前,头一偏: “上车,我送你们上学。” 霍磊开车,天赐坐副驾驶,霍子欢拉着霍子甜上了车,小嘴吧啦吧啦道: “叔叔您那么忙,还专门抽出空来,就为了送我上学,真的谢谢叔叔了。” 一旁的霍子甜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姑奶奶,您也太自恋了吧,叔叔这哪里是为了送你呀。 唉,霍子甜愁眉苦脸地瞥了眼霍子欢,真是人傻欢乐多呀。 霍磊微微一笑,“送我们小公主上学,应该的嘛。” 霍子欢被霍磊一夸,得意的辫子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霍磊偏头朝天赐道:“天赐,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天赐点了点头,低头去翻找安全带。 奈何霍磊这车太高级,跟他平时坐的不太一样,他找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到。 霍磊抽|出安全带,递到天赐手中,摸摸他的小脑袋,笑得一脸宠溺,“在这儿呢,小傻瓜。” 天赐借过安全带,手忙脚乱地系上了。 他的脸红成一片,又羞又囧,心想磊磊怎么还当着两个女孩子的面来这个呀。 后座的霍子甜看到这一幕,原本的困意瞬间一扫而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姨母笑。 霍磊开车,汽车驶离霍家岛,奔驰在宽阔的滨海大道上。 霍子欢戳戳霍子甜胳膊,一脸懵|逼道,“哎,你刚刚笑啥呢?” 霍子甜:“......没啥。” · 云巅一中位于云巅山的山脚下,景色优美,环境宜人。没有云巅市区的嘈杂声,室外桃园一般的僻静,非常适合学生们静心学习。 开学第一天,一中校门口人来人往,来送孩子的家长着实不少。 云巅一中是走读,没有太多行李,骑车停稳了。霍磊帮天赐背上书包,一路送他们三个走到了校门口。 天赐满脸通红,小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霍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高兴的太早了,上学很辛苦的,说不定你上两天就不想上了。” 天赐连忙摇头。 霍磊又叮嘱道,“天赐,在学校,记得保护好你这两个妹妹呀。有什么事情,就跟我打电话,听到没?” 天赐猛地点头。 霍子欢撇了撇嘴,“叔叔,您就放心吧,我们可是霍家人,有谁敢欺负我们呀。 再说了,天赐那么瘦,要保护,也是我们保护他呀。” 天赐闻声,默默地低下了头,的确,霍子欢一米七的身高,他现在,都还没有霍子欢高...... 霍磊微微弯腰,临走之前,又在天赐肩膀上捏了一把: “不错,比我第一次见你时壮实了不少。 在学校记得好好吃午饭,个子还能再蹿一大截。” 天赐眼睛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神情显然是在问:“真的吗?” 霍磊微笑,“当然是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个子还没有你高呢。男孩子嘛,身高长得早的,长得晚的都有。” 天赐猛地点头,磊磊这么说了,那一定不会骗他。 霍子欢愣住了:“叔叔不是十六岁就......”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霍子甜拉住了胳膊,“哎,姐,你妆怎么花了?” 霍子欢连忙掏小镜子,“有吗有吗?” 在天赐和霍子欢看不到的角度,霍磊默默地给霍子甜比了个大拇指。 霍子甜机灵地朝他挑了下眉,以作回应。 · 天赐跟着霍子欢、霍子甜找到了教室,他们三人的班级是高二一班。 上午第一节课还没有开始,女生们三三两两说着闲话;男生们则打打闹闹,全无禁忌。 邵慕最近爆火,粉丝以年轻女生为主,云巅中学的女生们也不例外。此刻,1班的女生们,就凑成一堆,正在讨论着邵慕的事情。 “哎,跟你们说,我暑假去听邵慕的演唱会了,哇塞!他真人长得比照片里的还帅,唱歌也好听,我还要到他的签名了呢!” “天呐,我简直酸死了,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他可是我男神呀!” “他最近有部剧要上映了,估计又会大火一波!” “长得帅就罢了,关键是人品还那么好,你们不知道,邵慕给咱们云巅,捐了好几所希望小学呢。” “哇塞,真的爱死他了!” 天赐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她们讨论的内容,当时就迟疑了一下。 邵慕? 是那个,把他安排到磊磊身边的邵大少爷么? 帅?他哪里帅了? 一头长发娘兮兮的,能比得上我家磊磊的万分之一么? 天赐默默腹诽着这群女生没见识,谁料,他刚一进门,本来乱糟糟的班里,瞬间鸦雀无声。 女生们见到天赐,直接就看呆了,有个眼镜妹的鼻血都流了下来;就连男生,不少也看直了眼。 这......是我们班新同学? 我去,这么帅??? 天赐被大家看得害羞,低着头往后排走,想找个空位坐下。 突然,一条长腿伸了出来,直接蹬在对面的桌子上,完全挡住了天赐的去路。 天赐抬起头来,手心攥得紧紧的。 伸腿挡天赐的男生长得又高又壮,小麦肤色,一脸痞气,眼角还带着条刀疤。校服也不好好穿,拉链拉开一半,露出了精壮的胸肌。 邵洋朝天赐吹了声口哨,调笑道:“呦,怎么这么眼熟? 小白脸,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天赐心里猛地一滞。 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之前做鸭的时候,有个同伴,傍上了金主的大腿。 那个金主,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天赐慌了,他会不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正担心着,霍子欢一拍桌子走了过来,“邵泽,你做什么?欺负新来的同学?” 邵洋嘴角勾起,“呦,我做什么,关你霍大小姐什么事情?难不成,这小白脸是你男朋友?” 教室里一片哄笑声。 霍子欢脸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着头哭了起来。 邵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天赐,嘲笑道:“瞧啊,小白脸,你女朋友哭了,还不快去哄哄?” 又是一阵笑声。 天赐气得牙痒痒,脸也被气红了。 他不善于和人交流,从小到大,无数人欺负过他,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忍就忍。 如果今天邵洋只是羞辱他,他也就咬咬牙,忍过去了。 可天赐一想到,邵阳把霍子欢弄哭了,还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 这下,他忍不了了。 “天赐,在学校,记得保护好你这两个妹妹呀。” 这话,是磊磊不久前才嘱咐过他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磊磊失望。 磊磊说过,自己以后就是霍家人了,那么霍子欢、霍子甜她们两个,就都是自己的妹妹了。 不能让她们受气! “怎么,生气了?要哭了吗?”邵洋一挑眉,伸手扼住天赐的下巴,调笑道:“哦,不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喜欢女......” 他话没说完,表情就骤然凝固了。 因为,天赐在他的小腹上,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心想这下天赐完了。 邵洋是谁?那可是云巅第二大家族——邵家的小少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就目中无人。 刚进云巅一中的时候,邵洋跟一中原校霸发生冲突,硬是一打五刚赢了。尽管自己也头破血流,但居然,把一米八几的原校霸给硬生生地打哭了。 哭了...... 原校霸颜面扫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转了学。 从此,邵洋在云巅一中名声大振,同学们一见到他,吓得扭头就走。光是提到他的名字,不少人都得吓得直哆嗦。 也就霍子欢,占着个霍家长女的名头,才敢怼邵洋两句。 只是,霍家家主霍明一向低调,因此,霍家实力虽强过邵家,但各种交锋中,往往是邵家出尽了风头。 霍子欢心志脆弱,实在不是邵洋的对手。 连霍子欢不行,换了别的同学,在邵洋面前,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今天,居然有不怕死的,当众给了校霸邵洋一拳! 唉,这新同学可真够惨的,长得这么帅,可惜了,这下子得栽到邵洋手里了。同学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果然,邵洋当即暴怒,拎起天赐的衣领,就把他往墙上怼,“咚——”地一声,直接把他后脑勺磕到了墙上。 那声音,光是听着就够瘆得慌的了。 邵洋眼睛红得吓人,攥紧拳头,就要朝天赐脸上砸去。 “别、别打他!”这下子,霍子欢连哭都顾不上了,冲上前去拉住邵洋胳膊。 邵洋气急败坏,哪里会理霍子欢,猛地一甩胳膊,霍子欢顿时跌倒在地。 旁边的男生们看着就心疼,霍子欢可是校花呀,邵洋是瞎了,才会这么对校花吧? 可迫于邵洋的淫|威,男生们只敢心疼,却没人敢伸手拉霍子欢一把。 天赐人又小又瘦,邵洋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天赐哪里是他的对手? 本来天赐被他攥着衣领,连呼吸都困难,可看到霍子欢哭的样子,磊磊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他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能连个妹妹都保护不好?! 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面对凶神恶煞的邵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出手打人。 天赐飞起一脚,猛地朝邵洋裆下踹去! 邵洋一冷,接着就是一热,瞬间表情如便秘般扭曲。 剧痛之下,他浑身冷汗,竟然“咚——”地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正好还是对着天赐,眼角的泪花都疼出来了。 1班的同学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如遭九天雷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天赐甩开邵洋,连忙跑去把霍子欢扶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霍子欢泪眼婆娑地望向他,看着他满头大汗,脸上却带着关切的神情;看着他个子虽小,关键时,却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那一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赐刚扶着霍子欢坐到座位上,就被邵洋拽住胳膊,大力朝后掼去! 这下完了,天赐心想。 自己还是太弱了,要是换做磊磊的话,估计一条胳膊都能把他打飞吧? 唉...... “你、他、妈——”邵洋双目猩红无比,愤怒地咆哮道。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去,谁都不敢看这残暴的一幕。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脆喊:“老师来了!” 霍子甜带着韩泽文快步走进教室,韩泽文一进教室,见到的就是邵洋攥紧拳头,要往天赐脸上锤的一幕。 “邵洋,你要做什么!”韩泽文话音未落,哗啦啦的教案就朝着邵洋砸了过来。 邵洋一愣,见是韩泽文,吓得连忙收回手。 自从摊上韩泽文这么个班主任,邵洋再也没敢放肆过,当时揍哭前校霸的“光荣事迹”,也再没出现过。 原因无他,这个韩泽文,看起来闷啦吧唧的,却偏偏认识他哥——邵慕。 他但凡敢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被韩泽文知道了,一准儿给捅到他哥那里去。 邵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哥邵慕。 他哥心眼又多又毒,使得一手软刀子,教训起他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 什么两天两夜不让睡觉啊;挠脚心挠到笑得口吐白沫呀;跪一摞方便面,把掉的渣渣全伴着作料吃了,还不让喝水等等 邵洋自诩是铮铮铁骨,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一条。 可遇上他哥,钢筋铁骨也怂成了一滩烂泥。 邵洋怕他哥,因此也就怕告状怪韩泽文。 “没、没事,老师,我、我就是,给新来的同学,捏捏肩。嘿嘿嘿......” “你说是不是呀?”邵洋揽住天赐的肩膀,笑嘻嘻的问天赐。 手上却大力捏着天赐肩膀,天赐几乎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天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邵洋瞪了他一眼,暗示意味明显:别给脸不要脸。 “先把他放开。”韩泽文终于平静下来,扶扶眼睛坐下。 “老、老师,我真的没有欺负他!”邵洋急于辩解,“不信,您可以问班里的其他同学呀。” “得得得,我信你的鬼话?班上的同学们哪个不怕你?谁敢说实话?”韩泽文说。 同学们面面相觑,默默地为班主任点了个赞。 “回你座位上坐着去。”韩泽文道。 “得嘞,”邵洋一听这是不追究了,立刻喜笑颜开。 谁知,韩泽文的下一句,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我回去会查监控,你要是撒了谎,真欺负了同学,就等着叫家长吧。” “啊?”邵洋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正要求饶,韩泽文就对着天赐柔声道:“天赐,你先找个空位坐下吧。” 天赐挑了最后排的一个座位坐下,韩泽文说:“上课!” 班长霍子甜站起来喊道:“起立!” 1班同学们集体起立,鞠躬,大声喊道:“老师好!” 天赐啥也不懂,尴尬地站起,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韩泽文回礼:“同学们,请坐。” “今天,我们来学习《蜀道难》,翻开课本第xx页......” 教室里响起了刷刷的翻书声。 天赐翻开课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正认真地做着笔记,左手边却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 天赐这才注意到,教室最后排,靠窗的角落里,他左手边的位置上,还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小男孩儿。 许是书本堆得太高,男孩儿又在趴着睡觉,天赐才没有注意到。 男孩儿长得又瘦又小,只看身形的话,不仅不像个高中生,反而更像是个没长开的小学生。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还带了个医用口罩。浑身上下,就只露着两个黑漆漆的大眼睛,和一点儿白嫩似玉的面容。 乍一看,裹得活像个木乃伊。 还没说话,就先连咳带喘了起来。 他的声音又脆又嫩,却带着几分沙哑,朝天赐道: “我叫张鸿星,咳咳,你刚刚,很勇敢,咳......” “你叫,咳咳咳,什么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天赐担心他,会不会把肺给咳嗽炸了。 天赐在纸上写道:“肖天赐。” 张鸿星点了点头,又说,“你长得,咳咳咳,真帅,咳咳,看着特别亲切,咳咳咳咳......” 他咳得脸都红了,天赐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轻拍着他的背。 少年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张鸿星脸了苍白,唯有嘴唇带了一点儿淡淡的粉红,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天赐这才有机会观察一下张鸿星的相貌,他突然就明白,张鸿星为何会觉得他亲切了。 不光鸿星看他亲切,他看鸿星,也觉得又亲切又熟悉,冥冥之中,就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泛黄的记忆瞬间拥入他的大脑,恍然间,他听到了幼童的欢笑声、哭闹声、牙牙学语的声音。 他听到最稚嫩,最好听的童音在他耳畔轻声笑道: “哥哥。” 他努力向虚空中伸出手,想要看清那幼童的面容,那幼童却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天赐,咳咳,你怎么了?”张鸿星问。 “......”天赐这才回过神来。 天赐纳了闷,难道,这就是书中说的,“一见如故”的感觉? 又或者,是他前世的记忆残留,在今生得以触发? 天赐不信鬼神,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产生这种,介于幻觉和回忆之间的东西了。 他实在是搞不懂了。 天赐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白首如新?” 鸿星读完,嘴角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执笔,在后面跟道:“倾盖如故。” 那一刻,天赐注视着鸿星的眼睛,后者眼角带笑,内里仿佛有无尽光华流转。 天赐在纸上写道:“你一直咳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鸿星摇了摇头,凑在天赐耳边道: “我身子从小就弱,只是普通的感冒。” 天赐下意识地跟他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不知为何,心脏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鸿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盯着天赐不住地看,看得天赐脸都红了,只好写道:“做什么?” 鸿星咳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用写的:“你是个哑巴。” 天赐顿了一下,点点头,写,“你很聪明。” 鸿星朝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在桌下悄悄拉住天赐的手。 天赐猛地一滞,想甩开那只手,但触到那只小手上凸出的骨节,他的心里却突然泄了气。 “做什么?”天赐面色僵硬,在纸上写道。 瘦削的手指在天赐手心滑过,温暖与冰凉相触,流淌的痕迹形成一串字符。 天赐屏息凝神,一下子就读懂了。 天赐望向鸿星,嘴巴微张,惊讶无比。 后者眼角微微下垂,笑容淡然又叫人心疼。 他写的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