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诺》作者:Alie 正文 枕梦阁内,袁清听着帘幕后的人的问题,又把手环握紧了些。 “风城,同梦蛊。”她的声音有些涩。 “成交。”帘幕后的人毫不犹豫答应。 “请夫人把手环交出来吧。”说这话的却是侍立在一旁的灰衣老者。 袁清不由的往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戒备:“这是我的东西。” “这是枕梦阁的。”帘幕后的声音不容置疑。 “夫人,此手环持有人可向枕梦提任何一个要求。但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交易成立,手环枕梦阁要收回。”灰衣老者耐心解释。 “他没和我说过。”袁清有些慌张。 “那我和你说清楚,把手环交出来,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枕梦阁给你保密,你可以走了。”帘幕后的人毫不留情。 袁清无奈,只能把手环交出去。 等出了枕梦阁的门。她抚摸着空荡荡的左腕,幽幽的叹了口气。 罢了,本来就不该是自己的东西。 而在刚才的大厅内,又进来一个锦衣男子。刚踏进门他就在问:“听说上代手环回来了?” 帘幕内伸出一只手,拿过老者手上的手环,只听密集的“哒哒哒”声音后,再伸出的那只手中间赫然躺着一枚银色令牌,令牌中央写着“林”。 平山之上,史弦还在跌跌撞撞的跑。这是他被追杀的第十三天,饥饿,干渴和劳累让他已经开始意识不清,脚几乎是机械的移动着。猛然看到前方出现两个身影时,他下意识的就想闪避,可是脚下一滑就直接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软软的被褥中。他努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衣物竟然也换了。 这是哪? 没等他思索清楚,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浅蓝色衣衫的少女端着一盆水进来。见他要起身,马上放下盆,急走过来按住他。 史弦顺势躺下:“你救的我?” 少女点点头,冲他笑笑,右边脸颊有一个小梨涡。 “感谢姑娘。”史弦又问,“这是哪里?” 少女从腰间挂着的袋子里抽出一根炭笔,史弦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发现那个笔袋旁边还挂着一个小本子。这姑娘竟是不会说话吗? 少女在本子上写了答案,举给他看。 风城。 自己竟然已经在风城了。想再问,另一个人端着一碗药跨门进来,边走边嚷:“阿研,你怎么又跑来了,这种伺候人的活用不着你,一会你哥又要派人来找你。”随着这几句话,人已走近。见史弦已经清醒,更是不客气,“醒了呀,醒了就自己喝药。” 阿研伸手去接,被宋荻直接无视:“让他自己来。” 史弦朝少女点头致谢,接过药一饮而尽。 宋荻在旁边审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风城的药圃之内?” “在下史弦,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荻高声打断:“史弦!你就是史弦,赖老蛤蟆的那个小妾的小三。” 他这句话一语道破,史弦脸色有些尴尬。 阿研也有些不好意思,在一旁挥手让他闭嘴。 宋荻不以为意,但还是换了话题:“你这伤不要紧,再休息数日就好了。” 史弦轻轻嗯了一声。 又听门外有人唤:“阿研。” 阿研一听这声音,就欢欢喜喜的跑出去,不一会儿挽着一个紫衣男子进来。 四目相对,那人只是无情绪的看着他,不说话。 史弦想起身,被宋荻一根指头按了下去:“躺着吧。” 紫衣男子也没什么反应,阿研却飞快的写着。 史弦哥哥,你躺着吧,我哥哥是来找我的。 史弦只能倒一声抱歉。 只是那紫衣男子看到阿研的字却不由脱口而出:“史弦?”随后又认真的看了一眼史弦, 又转向阿研,眼神中带有询问。阿研没再写字,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最终,那紫衣男子也再什么都没说话,就带着阿研走了。 阿研边走边背着手做了几个手势。 “她刚才的手势什么意思?”史弦问。 “让你好好休息。你认识阿研?”宋荻探究的看着他。 “未曾相识。” “那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宋荻收拾了药碗就出门了。 那之后七天,史弦终于能下床了。他开始坡着脚在自己栖身的小院里溜达。 七天的相处,史弦知道了那天的紫衣男子就是风城城主景离,阿研是他妹妹,全名景思研。自己暂居的地方叫毒济天下,此地的主人叫宋荻,是个善毒的大夫。 “你看着不像小三呀。”宋荻蹲在门口煎药,拿着把扇子慢悠悠的扇着。 “你看着也不像大夫呀。”史弦躺在软塌上晒太阳,头发披散着几乎垂到地上。 宋荻的确不像大夫。他总是一身华贵的墨蓝绸缎衣衫,身上更是环佩叮当,不煎药时手中还经常拿着一把折扇,世家公子派头十足。 “人不可貌相,啧啧。”宋荻感叹着,“不过听说赖老蛤蟆这个小妾十分美貌,都不舍得带出来,真的假的?” “不知道。”史弦的声音懒洋洋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宋荻跳脚。 你都做了小三,你竟然不知道? “没见过,自然不知道。”史弦说。 “那你怎么成的小三,难不成是赖老蛤蟆放的假消息。我就说,他那小妾藏的那么深,还能找到小三,那他也太无能些。” “我是从那小妾的房间里逃出来的。” “什么?你去那里干嘛?”宋荻问。 “看美人呀。那美人传的那般厉害,不看一眼岂不可惜。”史弦说。 “没想到你还是爱美之人。” “我也只是试试,要是知道赖实杰会先过来,我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宋荻没看他,继续扇扇子,突然问:“你能躲过赖实杰的追杀,为何之前没听过你的名头。” “我就是轻功厉害些,要是真能躲过追杀,也不会在这里了。”史弦回答。 宋荻不再说话。史弦是他和景思研一起发现的,本来打算直接埋了做花肥,景思研却非要把人救回来。原以为景离会让扔出去,结果不知道景思研说了什么。景离竟然下令把史弦安置在自己这里,还要尽力救治。想自己堂堂风城首席大夫,竟然要去医治这么个小伤,还要贴身照料,真是憋屈呀。更让他不解的是,他昏迷的三天里,景思研还经常偷溜过来照顾。这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让这兄妹俩都这么反常? 郁闷的煎好药,让史弦喝,景思研又过来了。 她笑着用手势先跟宋荻打了招呼,宋荻也给她回了一个手势。史弦就见两人用手势不停的交换着信息。等交流完毕,景思研就扒在软塌边,用自己的小本子跟史弦交流。 史弦哥哥,宋荻说你再过两天就能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其实,史弦也很好奇,为什么景思研特别亲近自己。她连和宋荻交流也是隔着较远一段距离的,但对史弦却完全没有隔阂。史弦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像一只大猫。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又想起景研的提醒,生生收住了。 这姑娘浑身是毒,轻易碰不得。 “好。” 昨天那个汤好喝吗?哥哥说对骨头好。 景离吗?史弦后来倒是又见过一次,不过也是他从院门前经过,刚好被晒太阳的史弦看到。看着冷冰冰的人,竟然会说这种话。 “好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景思研把他垂地的头发拿起来。 史弦哥哥,你为什么不束发? 史弦有些尴尬,想说我不会。但怕这姑娘要帮忙,就改了说法:“这几日还要修养,等痊愈了再说。” 没想到这次的对话还会有后续效应。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桌上摆着不同材质,不同样式的十数个发簪和发冠时,史弦已经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宋荻摆弄着那个镶蓝色琉璃的黄金冠问:“景离送这些干嘛?” 史弦犹豫了一下:“大概是,给我束发的。” “我知道是束发的,但是这也太多了。” 是有点多,你们城主真是财大气粗。 史弦把这些东西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这兄妹俩究竟想做什么? 喝完最后一剂药后的那天午后,毒济天下迎来了他的客人。 彼时,宋荻正在和史弦八卦。 “听说赖实杰的小妾死了。” “什么时候?”史弦本来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话振奋了些精神。 “在你闯入七盟的第三天。”宋荻有些幸灾乐祸。 “所以凶手是我?”史弦猜他笑中的意味。 “前些日风城得了一张通缉画像,我瞅着像你,赏金真是高的可怕。”宋荻还是笑着。 “我去向城主辞行。“史弦准备起身。 “不必。”随着这句话,一道紫色的身影踏进门来。 景思研从景离身后闪出来,喜笑颜开的先跟史弦打了个招呼,又冲宋荻打了一串手势,就过来挽着史弦走了。 史弦给宋荻一个询问的眼神,宋荻只挥挥手:“快走快走,老子终于能把我的小宝贝们放出来了。” 史弦亦步亦趋的跟着到达目的地,落砂院。没来得及慢慢欣赏,景思妍就带着他直往内院而去。 等他被安置坐下后,就看着景思妍哗哗哗的给他介绍,景离却早在上一个分叉口就跟他们分开了。 “你认识赖实杰的小妾吗?”史弦在景思妍介绍的间隙问。 景思妍眨眨眼睛,在本子上写道:不认识。她想了想,又接着写: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史弦沉默了半晌,他想起那个抓着他的手,满眼期待和惊惶的女子。 “不是。”史弦轻声说,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恩,哥哥也说不是你,所以不用担心,放心住在风城就好。 在落砂院的前几日,除了景思妍每日来找他聊天外,就只有宋荻过来探望了一次。这天,他无所事事闲逛了半日,步伐最终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楼前面。这栋楼的外层已开始剥落,与这院中的其他崭新建筑格格不入。他在几日前已经注意到这栋楼,不同于之前的大门紧锁,今日,门锁被放置在一旁,右侧的门已经被推开。史弦探头看去,只能看到一排排的书架。 欲再细看,门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请进。” 是景离。 既然被发现了,史弦也不迟疑,抬腿走了进去。转过书架,在窗边找到了景离的身影。 “请坐。”景离说。 看那里仅有的一方软榻,史弦谨慎的选择了不置可否:“冒昧打扰,还请城主见谅。” “没什么,这几日本该我尽地主之谊才对,这里有些局促,上楼一谈吧。” 景离说着就往楼上走去。 二楼有间茶室,两人席地而坐后,景离便开始煮水。 “这些日子可习惯?”景离开始清洗茶具。 “很好。”嘴里说着话,史弦却在偷偷张望。 突然,视线定在了景离右手边的小桌上。那里放着一只银色手环,大约两指宽,手环的表面有着均匀密布的细线,内环处有一些不规则的凸起的纹路。 景离顺着他视线的落点看去:“史兄认识这个手环?” 史弦愣了一下才回答:“啊?只是觉得这个手环有些不一般。” “哦?这手环我放在身边多年才发现另有乾坤,史兄一眼就能看出,可见不凡。”景离倒是不藏,说话间便把东西递了过来。 史弦手颤了一下,又很快稳住。接过手环,在手里掂了掂,又里里外外仔细查了一遍才开口:“似金非银,材质很特殊。” 景离冲着茶点点头,茶叶随着水的注入上下蹁跹,一股茶香开始静静蔓延。 史弦继续分析:“这上面细密的线初看以为是纹饰,再看却发现这手环是由很多个相同的部件连接起来的,这是连接处。”他手上不停捏捏按按,突听“咔哒”一声,不知触到了什么,那个手环竟然解体,散成好多块。景离停下动作,眉目严肃的看过来。史弦也被这动静吓到了,小心翼翼的把所有部件捡起来,放在桌面上,“对不住,不小心打散了。” 景离颇具压迫性的看了他半晌,见眼前的人在初始的不好意思后马上恢复淡定的笑,便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不要紧,再拼回来就好。” 史弦见他还在冲茶,也就不指望他帮忙了。把手环部件有凸起纹路的一面朝上,三十六个一一摆好,便开始心无旁骛的拼接。这些部件看似一样,拼接时才发现接口处的纹路略有不同,史弦只能一个一个的试。景离本来神色淡然,但见他拼接出的图形,脸色开始越来越凝重。 等史弦终于拼完,桌上出现的却是一个令牌,银色的底上一个红色的浮雕:林。 景离盯着那个“林”字,红色印在瞳孔里,弥漫成了一片血色。 旁边传来一声疑惑:“咦?怎么出来的是一个令牌?” 景离收敛了神色,伸手过来把拼接好的令牌重新打散,手里不停动作,连续的“哒哒哒”声后,一个手环出现在他手中。 史弦很佩服:“原来是这种拼法,城主真是厉害。” 景离冲他勾了勾嘴角,声调有些奇怪的道:“你才是真的厉害,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打开了这个手环,你却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史弦笑的很开心:“我不知道是怎么打开的。你说用了半年时间,难道这东西不是城主的?” “不是。”景离回答的很干脆。“知道枕梦阁吗?” “知道,金抵双楼,阆苑枕梦。枕梦阁的明楼和暗楼,一处拿钱买消息,一个销金夺人命。信誉极好,生意极大。”史弦张口就来,说完才意识到,“枕梦阁和这手环有关系?” “有。”景离说,“这是枕梦阁上任阁主林寻之物。枕梦阁每任阁主除了代表阁主身份的戒指外,还会打造两样信物。这两件信物代表两个承诺,持有者可让枕梦阁帮他完成两件事。” “那不赚大发了,想要当皇帝也能喽。”史弦说。 “自然是有条件的,枕梦阁力所能及的,而且赠此信物之人需在世。”景离回答。 “那就是说,阁主一死翘翘,这个东西就没用了呗。”史弦有些不以为意,“枕梦阁新阁主都继任好多年了,这东西也不能用了吧。” “未必。”景离慢条斯理的,“新阁主继任,不代表老阁主已死。而且...”他话语一转,“前些日听说拿着另一个手环的人进入枕梦阁,空着手出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史弦托着下巴问:“谁这么能耐,竟然能拿到另一个?” “袁清,天下第一庄庄主袁瑞的妹妹。” “哦。”史弦明显对这个信息没什么兴趣。但是提起袁瑞,他又想起另一个八卦。这袁瑞的发妻是景离的姑姑,据说景思研就是袁瑞的女儿。但是为何这女儿姓景,就是人家的家务事了。史弦眼珠子转了转,还是闭嘴没有问。 两人只是静静的喝茶,史弦正在思索怎么夸这壶茶时,外边传来一声鹰啼。 茶室的人看向窗外,只见这鹰在风城上空盘旋三圈又向南飞去。 景离打破沉默:“这鹰最近来的频繁了些。” 史弦应的有些心不在焉:“许是这里有他的猎物。” 景离只“哦”了一声便没在应话。 两人就在茶室过了一下午。 傍晚回去时,景思研已经等着了。招呼着吃完饭,这兄妹俩竟然跟着一起到了史弦的房间。 景思研和史弦交流都靠纸,和他哥就不用。 她比手势,景离说话,交流的无比顺畅。就是可怜史弦看不懂手语,只能从景离的回答中连蒙带猜他俩交流的内容。 景离看他一脸茫然加纠结,便提议道:“近日无事,你要不学手语吧。” 史弦还没反应过来,景思研先积极响应了起来。虽然看不懂她说了啥,但是也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兴奋。 景离大发善心给他翻译。 史弦,你也学手语吧,很好学的。我最近写字手好酸,头好痛,眼睛好涩......你学会了我们可以更畅快的交流呢。 景离翻译了一半,发现自己妹妹废话太多,所以只取头尾。虽然没有完整转述,但是表达了真实述求,景思研也就不在意,只是期待的看着史弦。 史弦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张了张嘴。 “呃,好吧。” 次日,史弦等了一上午不见有人来。想着昨夜难不成只是玩笑话时,房门被一脚踹开。 “史弦,过来,你要学手语吗?” 看着右边那扇门吱呀着晃荡了几下还是倒地,史弦嘴角不由抽搐。 景离站在门外面无表情:“你修。” 史弦调侃:“宋兄,想不到你竟对我这般思念,不惜破门而入。” 宋荻跳到倒下的门上蹦了蹦:“滚滚滚,谁思念你了。”又在上面踩了两脚,“这也太不结实了。” 景离让宋荻修门不是玩笑话。 史弦看着蹲在走廊上自言自语的宋荻,再看一眼陪着自己坐在院中树荫下的悠然喝茶的景离,心里这样想。 “他会修门?”宋荻虽然不至于四体不勤,但是除了药和毒,其他事让他动一动都难。 “不会。” “哐当!”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刚刚被勉力立起的门又砸在了地上。 景离迅速做了几个动作。 史弦下意识的跟着做了一遍,什么意思? “自作自受。”景离解释。 他右手指了指趴在门上装死的宋荻,左手四指并拢伸直,大拇指指着太阳穴。然后左手的位置不动,握拳。 “笨蛋?”史弦猜。 景离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连猜带学,竟然也学了不少词,只是这些词...... “你骂人都用手语吗?” 景离看了他一眼,认真的回答:“不是。” 又一次将门砸在地上后,宋荻像是找到了节奏,开始“哐当哐当”不停。 史弦忍不住扶额:“我今晚还能不能住。” 景离嘴角挽起一个不起眼的弧度:“去我的屋里住。” “啊?” “今晚去我屋里住。”景离重复了一遍。 “落砂院没有别的房间了?” “有。” 有,但是我不给你住。史弦给景离的回答做了延伸扩展。 等到太阳下山,本来完整的门已经支离破碎。宋荻靠着门框睡着了,景离和史弦一起回了景离的住处。 史弦沐浴返回时,只披着一件袍子,有些松垮,能看到胸口的肌肤。景离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就见到他这般模样。 见景离一直盯着自己,史弦轻咳了一声:“怎么?” 景离调开视线:“你脸和身体肤色差太多。” 史弦脸色偏暗,身上的皮肤却很白`皙,尤其这些日子一直好吃好喝好药的调养,更是要发光一样。 史弦举起双手翻看,虽不像身体皮肤那样细腻,而且还有一些茧,双手皮肤也比脸白:“天生脸黑。” 说完这句话,他走到景离身边坐下,才发现他竟拿着那只银色手环。 “这手环还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吗?” “没,只是想起一个人,就拿出来看看。” 史弦没吭声,景离却像谈兴正浓:“想听吗?” “恩。” “他叫叶辞。我们八年前相遇,他救了我和阿研一命。” “救命恩人,那应该是很大的恩情了。”史弦神色淡淡的。 “是很大的恩情,可是他却是我杀父仇人的徒弟,你说要是再见。我是报恩还是报仇呢?”景离突然贴近他,似乎很疑惑的问着。 两人呼吸相闻,史弦也没退后,疑问道:“杀父之仇何来?” “我父去参加我姑母葬礼,风城二当家趁此机会反叛。我父拼死杀回,救了我之后神识尽失,却紧攥着这只手环。”他眨眨眼睛,“听说那次血闇堂出了二十个精英截杀我父,枕梦阁阁主亲出,是不是很高规格。” “听说,”史弦舔了舔嘴唇,却触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两边呼吸瞬间都像停止了一样,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像卷起了一片弥漫天际的尘沙,什么也看不清。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史弦才继续说,“听说,枕梦阁之前并不是这么大规模,是在六年前灭了血闇堂才开始迅速崛起。在之前,枕梦阁的势力范围在北方。而且,刺客向来自傲,两家合作何其难,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一阁之主。” 语毕,史弦已经做好景离暴走的准备。上次谈论手环时,景离虽然看着淡定,但是一直有些压抑。今晚,他的情绪明显激烈很多。 可是景离却很平静,他只是把手环放在桌上,问:“所以你的推断是?” “一方杀,一方救。而且,林寻是救。” 景离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换了话题:“我送你的那些东西哪去了?” 史弦想起那些被他遗落在旧居的发簪和发冠:“还在之前的屋子里。” 景离站起来往床榻走去:“明日去拿过来吧。” 明日门该修好了吧? 这晚睡在一间屋的两个人,隔着屏风四目相对,谁也没睡着。 史弦慢慢听着,今夜没有鹰啼。 景离想起那几日的马上生活。 “你为何总散着头发?” “啊?等下。” “行了,别撕你那衣服了,都快撕没了,你的短剑借我。” “你这是干嘛?削筷子?” “给,你用这个束发吧。” “木簪,这图案是?” “你左眼眼尾处的青色,像是云纹,我就近取材。” “谢谢。” “不客气。” 早起时,景离已不在房内。史弦食指放在唇边,一声呼哨。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身影俯冲而来,稳稳的停在窗沿上。史弦轻轻碰了碰了它的脑袋,鹰亲昵的往他手心里蹭了蹭。逗弄了片刻,鹰便重新振翅,同时一个身影在房沿处一闪而过。 又等了一刻钟,才有人来招呼吃早饭。 景思妍这两日似乎很忙,总是来去匆匆。史弦坐下没一会儿,她就告辞了。 早饭结束后,有下人来禀报:“城主,阿武猎下一只鹰,问怎么处理?” 景离寻求建议:“史公子觉得怎么处理好?” 史弦说:“活着,要是喜欢,可以试着熬一下,死了的话,鹰肉不好吃,埋了吧。” 景离很满意,吩咐就按史公子说的办。 安排好事情,景离起身离开。史弦闲来无事,决定去看看自己那门修好了没。 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宋荻提着衣摆疾驰而来。史弦伸手拦人:“你干嘛去?我的门好了吗?” 宋荻脚下不停拽着他一起走:“你都住景离房内了,还管你那破门干嘛?走走走,看热闹去。” 史弦没使力,被他拖着一起走了。 宋荻显然是常干这种事的,选的地方视角极佳,被偷窥的人却看不到自己。 史弦举目望去,景离笔直的站在门口,门外有三个人,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很眼熟。 “赖实杰?” “对。”宋荻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史弦一眼。 “为我而来?” “对。你不要那么多话,别被景离逮住。”宋荻这句话说的又轻又快。 史弦却有些走神,赖实杰亲身找上门,那肯定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怎么做? 果然,赖实杰开始叫嚣:“景离,听说我通缉的人在你们风城呀。” 景离没回答,赖实杰嚣张的想逼近。刚走一步,前方就被一个东西砸的尘土飞扬。他低头看去,只发现了花瓣的残渣,心有余悸却又不肯露怯:“你想干嘛?” “别再往前,我怕你脏了我家的地。”景离终于开口,却是非常不留情面。 赖实杰气的不轻,脸都憋红了。但面对景离,他还真不敢太过造次。 当年风城经历叛变,元气大伤,七盟趁机出手抢占地盘。最终,风城纳入七盟名下,彻底改了主人。谁知,五年前,眼前的煞星杀回,直接取了七盟当时老大的性命。趁七盟争权夺利之时,更是将七盟驻扎风城的人马几乎杀了干净。等赖实杰重新掌权后,风城早已脱离了控制。但因为当时掌控风城的人跟赖实杰向有龃龉,失了这一片他并不心疼,反而有些感谢景离帮他除了心头大患。所以,在他总管七盟后,与风城的关系还不错。如果不是他轻薄了景思研,景离应该也只是对他爱搭不理。 想到这里,他不由恨恨的咬牙。自己下半身的残疾肯定是风城的手笔。在景离回归之初,他身边就有一个使毒高手,手一扬就收割一批生命。相较于景离在七盟高层造成的慌乱,这个使毒高手才是大部分七盟人恐惧的源头。 史弦见赖实杰吃瘪,不由也想起七盟与风城的恩怨。宋荻这个大功臣经此一役,也算是出名了。史弦转头望去,就见宋荻两眼发光,嘴里不停嘟囔什么,哪有传说中“毒神”的半点风姿。 哎 ,传说总是与现实反差甚大。 宋荻没感受到史弦的内心活动。见他望着自己,也忘了自己要少说话的动机,兴高采烈的拉着史弦八卦:“这个赖老蛤蟆不是个东西,竟然把主意打到阿研身上。我本来想出手教训,结果阿研一剂药就让他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史弦听了这话,眼神不自主的往赖实杰下`身打量,什么都看不出来。 门口的对峙还在继续,赖实杰想着自己现在有确凿证据,便有些底气:“你把凶手交出来,我就走。” 景离说:“可以。” 史弦没什么反应,宋荻却把眼睛瞪圆了,搞什么?你要把史弦交出去? 赖实杰听到这句干脆的话也是一愣,但随即眉开眼笑:“这样才对...” 他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景离骤起发难,右手一掌直往他心口而去。赖实杰反应也不慢,左手格挡,右手扣爪准备发招。谁知景离中途变招,食指中指并指成剑,狠狠的戳在赖实杰的腰侧。赖实杰受力往后退了两步,不等站稳就想反击,景离与他拆了几招。把他撞向他手下的身上后,就退回门内。 “凶手已交给你们了,请回吧。”景离说。 赖实杰挣扎着站稳,他没受伤,但是却更加愤怒:“你什么意思?” 偷听的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这赖实杰在床上喜欢玩虐待,死在他床上的不知凡几。七盟里不满他此行为的也有不少,这次碰到史弦这个替罪羊,自然抓着不放,想为自己正名。 景离却无意多说,直接吩咐关门,在赖实杰冲上来之前开口:“奉劝你赶紧回去,宋荻若腾出手,只怕山门你们都出不得了。” 赖实杰被这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宋荻却不满:“混蛋,竟然拿我当挡箭牌。这热闹也太短了,赖老蛤蟆真没用。”不满归不满,热闹看完了,得赶紧溜。 宋荻反应很快,但是他们从藏身处出来时,还是看到了一个紫色身影立在前面。 史弦咳嗽一声,笑的很开心,他早看到了景离往这边走来。 宋荻不解地看了自己的同伙一眼,嘟囔了一句:“笑什么笑。”但也马上满脸堆笑的对景离说,“哎呦,景离呀,好巧哦。” 景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热闹好看吗?” 史弦回答:“很精彩。” 宋荻的眼刀马上送过来,脚下却开始往侧边滑:“哈哈什么热闹我只是路过我突然想起我门还没修好呢我去修门了两位再见哈”。话说的快,脚下动作更快,一溜烟已经没影儿了。 景离无视宋荻,直接转向史弦:“你不跑吗?” 史弦端正态度:“我这是主动坦白,请求宽大处理。” 景离展颜:“好呀。 景离答应宽大处理后,就带着史弦到那栋三层小楼,一路领着他到了三楼。 三楼没有再隔离出房间,就是一整个平地。可是却并不显空旷,因为这里堆满了物品。最近的可以看到有划痕的桌椅,梳妆台,等身高的铜镜,木头雕刻的小鹿等。 史弦问:“这是?” 景离拿起脚边的一个残破的竹蜻蜓,拂去上面的灰尘:“这里我一直想整理,但是腾不出手。现在有你,正好,开始吧。” 史弦叹口气:“风城这么多人,还没人能帮忙吗?” 景离说:“这是我们家的东西,外人碰不得。” 史弦忍不住笑的偷看了他一眼,景离却走向窗边了。 开了窗户,转身见史弦还呆站着不动,斥道:“开始呀。” 史弦嘴里说着:“哦哦哦。”手下却没动作,只是一直看着景离。等景离又背对着他,才开始干正事,“怎么整理?按照物品大小区分,还是按照东西新旧程度区分” “都不是,按照人来区分。” 景离说着,就开始示范。 其实这里的东西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残破,且都不值钱,所以才能躲过七盟的扫荡。可景离却很小心,每样都轻拿轻放。 北边放这些家具之类的,南边放我的东西,西边放小姑的,东边放阿研的,中间放我父母的。 规划好了位置,两人就开始做初始整理。大件的东西要先挪位置,小件的东西也被聚拢。景离让人端着水在楼梯口,两人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多趟,才清了所有的灰尘。 在等地板干的间隙,史弦拿起一个雕刻的满目疮痍的老虎把玩:“这个老虎不错。” 景离瞥他一眼:“亏的你认识这是老虎,我爹刚拿出来时都说是老鼠。阿研看到都吓哭了,被我姑姑追着打。” “哈哈哈哈,这里还是能看出来是个‘王’字的。不过,你雕的比这好多了。”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消音。 景离声音降至冰点:“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史弦面部一僵,随即恢复正常:“看你的手很灵巧,应该是雕的比较好,所以大胆猜测。” “是吗?” “是呀。”史弦跳起来,笑嘻嘻地说,“这地板干的差不多了,开始干活吧。” 说完就先行动起来了。 再开始,刚才愉悦的氛围消失,只剩两人默默无言的人埋头干活。就连眼神触碰都是史弦都会调开视线。 晚上,景离还未归来,史弦躺在床上沉思。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史弦没动,声音很疲惫:“知道你还不快点。” 黑暗中的声音说:“快不了,你给的地方也没有。再找不到,就只能去搜那个小美女的身了。” “你能避开她身上的毒?” “不能,那姑娘简直是个移动的毒库。行动没我快,但放毒简直如有神助。要不是燕老头提前给我准备了药丸,这几天我都要死几百回了。” “难道在景离身上?这房间我也已经搜遍了。” “只剩下这个可能了,你要不牺牲一下美色去骗过来,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快滚。明日再找不到,你就先回吧。” “那你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你再待在这里,只怕有危险。” “现在就有危险!”景离突然破门而入。 “怎么都这么喜欢踹门,一会儿让宋荻来修吗?”史弦嘴上说着玩笑话,人却从床上跃起。快步闪到了景离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喝一声,“快走。” 听到的人没迟疑,只见窗户扇动了一下,房间里就没了第三人的呼吸。 “你以为他能逃跑?”景离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只要拦住了你,他肯定能。”史弦忍不住苦笑,景思研消失的这几日,景离却开始频繁出现。这兄妹俩明显是一人盯一个,自己还跳出来证明两人有勾结。 景离震怒也改变不了结局,景思研没一会儿就进来禀报:人没抓住。 “你不跑啊?” 相似的话,上午的时候刚听过一遍。那时自己满腔喜悦,笑容怎么抑制都压不下去。现在却是满心酸楚,想扯动一下嘴角都困难。 “我自动投降。”史弦说。 景思研担忧的看过来,似乎想说什么。但见哥哥悲怒交加的脸,举起的手又放下。 她有些难过:史弦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离深呼吸,平息了情绪才开口:“你是谁?来风城做什么?” 史弦声音低落:“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能来点水吗?” 景思研乖巧的跑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 史弦轻声向她道谢,她想回不用谢,又想起他看不懂手语。想拿本子,发现自己腰侧早已换成了各种毒物的袋子。就在她迟疑间,史弦已经走到了水盆面前,手里的瓶子悬空抖动两下,一层黄色的粉末落下。他用特制的水的洗了洗脸,才抬起头来。 史弦面貌未改,只是恢复了原本的肤色,那被颜料遮住的青色云纹再也藏不住,就这样暴露在了兄妹俩面前。 景思研控制不住,嘴巴张合了好多次,却不能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啊啊啊”,史弦有些心疼,主动道破身份:“是我,阿研。” 景思研终于在心里呐喊出来:叶辞哥哥! 景离也在片刻的失神后恢复正常,出口讽刺:“不知,枕梦阁阁主光临我风城,有何贵干。” 景思研本来奔向叶辞身边的脚步顿时停了。 “不要这样,景离,我......” “看贵阁之人行事,像是在找东西。其实,只要你说一声,凭阁主你对我兄妹的救命之恩,我势必会乖乖奉上,何须阁主如此偷偷摸摸拐弯抹角。从赖实杰那里搭上我这条线,还背上小三这样不好的名声。” 史弦算是知道了,他骂人不用手势。相比这种往心口上戳的话,他手势那些骂人的,根本就是挠痒痒。上午看赖实杰吃瘪很爽,现在轮到自己,实在是无比难受。 景思研原本很担心,现在却松了口气。她哥哥她了解,真正动怒那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现在这样虽然客客气气阴阳怪气的,正说明他没怎么生气。 她了解,但是叶辞不了解,所以只能默默的听着,心里酸巴巴的。这个任务本来是陶奕扬的,是他自己非要加进来。走赖实杰那条线也是他自己选的,陶奕扬本来很反对,却在他顺畅混进风城还提供了几条线索后闭了嘴。本来就是错漏百出的计划,他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认出他的。 现在看来,这兄妹俩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了,还陪着自己演戏。这样想想,愧疚更深了。但是... “你想找什么?”景离又问了一遍。 任务打死都不能泄露。 因为叶辞的不配合,他被囚禁了—在宋荻的毒济天下。像是回到了初来时。如果忽略他一打开门就在走廊上排列的一队列蛇,无数个队列的昆虫,一打开窗就无数颜色艳丽的蝴蝶的话,他在毒济天下是自由的。 叶辞终于见识到了“毒神”的本领。他养毒物像带兵,且军容十分整齐,搭配百分合理,战力万分彪悍。 而这个“将军”只热衷两个问题:“你抹脸上那是啥?你那个同伙是吃了解毒丸,还是百毒不侵?是解毒丸的话能不能给我看一眼,百毒不侵的话能不能给我研究一下?” 这些问题有统一的答案:“去枕梦阁找燕子飞。” “他是谁?” “一个大夫,也是我大师伯。” “那怎么进枕梦阁?” “钱。” “可是枕梦阁只有明楼和暗楼,他是哪个楼的?” “哪个楼都不是,他是枕梦阁的专属大夫。” “那要怎么见他。” “外人见不到。” “......” “你耍我!”话题进行到这里,宋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说的是实话。”叶辞真心道。 “那我一定要见他怎么办?” “枕梦阁阁主可带人进去。” “枕梦阁阁主...”宋荻突然一拍桌子,“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现在想回也回不了,更何况我为何要带你进枕梦阁。” “你的命是我救的?”宋荻继续拍桌。言下之意,你这人真是狼心狗肺。 “是阿研救的我,你本来想把我活埋做花肥。” “呃...”宋荻一时语塞,思索良久才说,“你有什么条件?” “聪明!”叶辞不吝夸奖,“把你的小宝贝撤了吧?” “不可能!”宋荻断然拒绝。 “撤一半?”叶辞继续打着商量。 “想都不要想?”宋荻依旧坚决。 “是不是真不能撤?” “绝对不撤。” “那好吧。”叶辞有些泄气,快速的说,“今晚会有一只鹰飞过来你不要拦。” “什么?”宋荻一开始没听清。 “这都不能答应?”史弦惊叹。 “呃...好吧。但是你们写什么我要看。” “枕梦阁机密怎么能给你看?你不答应就算了,反正我们还有其他通信方式,就是麻烦点。你最近最好时刻注意你的小宝贝,不然少那么几个,我可不负责任。”叶辞已经开始威胁。 “为什么我觉得,你变回叶辞后,猥琐了很多。”宋荻说出自己的重大发现。 “哪里猥琐,我这是策略,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史弦嗤之以鼻。 良久的沉默。 宋荻难以抉择还是抉择了:“就这一次。” “成交。” 次日,景思研来串门。看到在群毒环绕中还怡然自得的叶辞,笑盈盈的打了招呼。 宋荻因为昨日的交易,有些心虚。所以对景思研视而不见,叶辞却很欢快。 景思研走近,拿起她的本子。 叶辞哥哥今天很开心? “对,很开心。你哥哥马上就要放我出去了。” 真的? 本子上的两个字看不出情绪,但景思研的表情却透露了她的又惊又喜。 看她真诚的笑脸,叶辞眼神黯了黯:“你不生我的气?” 景思研的笑容僵了一瞬,想了一会儿才低头哗啦啦的写字。 其实生气的,但是也开心。哥哥也是,他昨晚又喝酒了。当时知道那个手环含义时,哥哥就喝了一夜的酒。后来哥哥说也许林寻是救了舅舅的时候,我就相信了。叶辞哥哥你是好人,你师父肯定也是好人。但是风城被七盟打散了,我们找不到这件事的当事人。我爹爹,就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他也说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扯远了...哥哥说,你想找什么就找吧。哥哥就是生气你骗他,这点是我猜的。其实,我也觉得他很快就会放你出去的。你吃油炸蝎子了吗?很好吃的。 一段话,景思研来回换了四五个话题。 叶辞沉默了一阵。决定选个自己能承受的话题:“宋荻,我要吃油炸蝎子。” 宋荻瞬间跳脚:“什么!你竟然要吃我的宝贝?” 咦?不是说很好吃的? 景思研默默的翻到第二页:我哥哥偷宋荻的蝎子给我做的。 “......” 不论毒济天下的鸡飞狗跳,在枕梦阁这边。 有三人拿着自家阁主的指示,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做不动声色的将此消息通知风城?”大师姐林彤首先结束沉思,决定讨论一下。 “偷偷的告诉?”来自归来不久的陶奕扬。 “怎么偷偷?扔个纸团到景离院内?” 林彤提出可行性计划。 “直接被扫走了?”陶奕扬说。 “那你去跟他说?”林彤再建议。 “我会直接被他砍死。要不是阁主拦住他,我绝对逃不掉。”陶奕扬心有余悸。 “很厉害?” “他多厉害,上次武林大会不是见识了吗?” “我去押镖了,没看到。” “哦,对。” 眼见话题就要拉不住,坐在正中间的陶奕轩开口了:“就是要让景离知道是他给的消息,但是又不能明白的说是他。” “啥?”讨论的两人一左一右的看着他。 陶奕轩温柔一笑,声音更是玉般温润:“知道了?知道了就去办吧。” 七日后,一个号称是风城之人前来投奔,并带来消息。 再一日后,叶辞获得自由身,和风城城主一起前往津梁。 风城前任二当家的藏身之处。 津梁距离风城所在之地甚远。两人快马加鞭,也需要五日。 暴露了身份,叶辞也不再偷偷摸摸。景离就看着鹰和鸽子不时光临,叶辞甚至还顺便取了自己的装备。 长短双剑和一个黄金面具。 两人到达津梁时还是白天,得知要找的人还在原地后。就找了一家客栈打点行装,准备晚上的行动。 看到叶辞包裹里露出的面具右脸处数字“拾肆”,景离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路,两人虽然同行。但是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无交流。景离是无话可说,叶辞是无话能说。枕梦阁潜入风城的目的,始终是两人之间无法消弭的一条线。 此时见景离主动搭话,叶辞自然开心:“数字是我们在暗楼的任务代号。” “你就是那个天价,黄金十四?” 枕梦阁暗楼有些杀手出任务时会带面具,外界通常以他们佩戴的面具和数字代号来命名。但是并不是戴的面具越高级,价钱越高。像价格排名第三的陶奕轩,代号十三,他出任务时常戴的就是一个银色面具,称呼就叫白银十三;他的双胞条弟弟陶奕扬,每次出任务戴的面具都不一样,人称花脸十二。至于叶辞,代号十四,出任务必戴黄金面具,称呼由此而来。 至于叶辞的价钱是天价,不是因为业务能力,而是枕梦阁的一项决策。林寻接任阁主之位后,还乐忠于在暗楼挂牌出任务,消失一两个月是常事。偏偏此人精通各种追踪反追踪,只要他出了门,除非自己回来,否则别想找到他,阁中管事全咬碎了牙。为了防止叶辞重蹈他师父的覆辙,在他接任阁主的第二天,长老门讨论决定把黄金十四的价码标至天价,从根本上堵了他出去的路。在此之前,他都很谦虚把价码排在第三的。 看着眼前的黄金面具,叶辞有些感伤。其实,暗楼之前并没有戴面具的习俗。只是他刚开始出任务时,目标的血溅到他脸上,还差点喷到他嘴里,让他脸黑了两天。林寻边揉着他脑袋边笑话他:“你怎么娘们唧唧的,杀人就要追求血的温度,你还怕脏。”可是,他还是给他做了面具,而且为了显示疼爱之情,全部用黄金打造。他第一个面具在三年前对战血闇堂时毁去,这个是仿造的。 “恩,不过我可值不上天价。”叶辞说。 景离也就是惊讶一下,知道答案了也不再说话。他从包裹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准备换上。刚脱了外袍,就见叶辞快速转过身去。他放在中衣上的手顿了顿,有些进行不下去了。想了想,抱着衣服转到屏风后。 叶辞在自己转身后就后悔了,此刻见叶辞动作,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开始找话题:“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你打算怎么办?”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景离回答的很快速。 “那如果......”叶辞有些纠结。 景离走出来,叶辞下面的话顿时吞回肚子里。景离很好看,叶辞一直知道,他平时一身紫袍,只觉得华贵雍容。此时换了一身黑色短打,头发高高束起。美貌在无衣饰的堆叠下,更加炫彩夺目。 叶辞也就晃神了那么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看久了,要把持不住的。 景离说:“你不是挺相信你师父的吗?还有什么如果。” 我是相信他呀。但是他万一看你爹顺眼,在千军万马中想刺两剑,我也拦不住。 这种可能是很小的,所以叶辞也就忽略。说出自己的猜想:“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截杀你父亲的不止那个二当家和杀手?” 景离深深的看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最后,只是说:“今晚就能见分晓,何必想这么多。” 丑时,两个人站在了俞府后门处。 很快,一东一西迅速分散。 冬暖阁内,一人飞针探向床帐之内。见无反应便迅速后退,一张大网在他刚才的立足之地铺了下来。 院落周围响起有节奏的跑步声。 “出来吧。”有人在门外喊。 察觉有异时,房中人便思撤退。此刻听到这人喊话,却往门的方向走去。 这个声音是,风城前任二当家,于候存。 门“吱呀”一声。 “你很机警,竟然没网住你。想来是......你是,景离?” 正是风城城主景离。 暴露在火把下的凤城城主,在看到院落中央那个独臂之人时。满腔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让人不自主的瑟缩起来。 景离往前走一步,于候存的退意就增加一分。他在逃亡的日子里学会了谨慎,住的地方布了陷阱,本人住在别处。本来以为是一般的小贼,却没想到是景离。 “我很高兴你还能认出我,于二叔。”景离说这句话时语气轻飘飘的,但彻骨的恨意却弥漫开来。 于候存失了一臂,实力大不如前。此时也有些扛不住内心的恐惧,开始往人群后面撤:“你不要过来,这里有很多人。你爹都是被一群人围剿死的,你也逃不掉。” 提起父亲,景离的悲愤更甚。他急冲过来,俞府的护卫赶紧挺身拦住。景离一腔怒火全化在手中的刀上,快的只能看见残影,刀刀必见血。强硬的劈开第一层人墙后,后面迅速有人顶上。这群俞府护卫,个个像亡命之徒,行动间却也有配合。躲过一个削向后脑的剑后,景离发现空挡,反手一掌把那人轰出战局,有了一个撕裂的口子,景离便专注往这边攻击。很快,又三个人倒下了。 因为这些人的阻拦,于候存已经逃到了院门口。谁知一只脚刚跨出院门,黑暗中飞来一脚又把他踢回了院落内。 不止于候存诧异,俞府众护卫也回过头来。眼见一个黄金面具进来,手下分寸尽失。景离趁这个机会,迅速杀出。提起于候存的领子,拽过叶辞扔在地上之人的腰带,越墙而出。 俞府护卫还想追,叶辞长剑直指,短剑横握,瞬间取了跑的最快的人的性命。 “血闇堂?竟然还有一,二,三,四...加上地上躺着的,竟然还有二十七人。既然相遇,那就把命留下吧。” 众人只觉重温了六年前的黄金地狱。 叶辞满身血腥赶到相约的湖边时。景离正静静的站在湖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刀,背影萧索。 叶辞想上前去抱抱他。 走过于候存身边时,他畏缩的扭动了下`身子,却忍不住哼出声来。 “于候存,我说过,你再发出声音,下一脚就是你的脖子。”景离凶狠的转过身来,却发现叶辞站在他身后。 他强制忍了忍,还是忍不了。过去一脚踩断了于候存残存的那个手臂。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湖面,却也只有这一声,之后就是压抑着的痛哼。 叶辞走过来看了一眼,于候存的两条腿不自然的弯曲,显然也是断了。 旁边的宁喜财早吓的尿了裤子:“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景离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狠狠的踹了畏缩的宁喜财一脚。才开口问:“为什么杀我父亲?” 问出这句话,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翻腾起来,恨不得溺死这两个人。 于候存咳出两口血才回答,声音像拉风箱一样:“不为什么,你父亲该死。” 景离眼睛都红了,叶辞以为他要杀人了。 景离没却动,站在原地,声音狠厉的问:“你说什么?” 于候存又咳了两声:“难道不是吗?风城的秘籍有缺陷谁都知道,八重以上根本就无法练习,因为要逆转经脉。可是,只有你父亲练成了,为什么?因为你母亲饲养出了同梦蛊...” 听到同梦蛊这三个字,叶辞和景离都浑身一震。 “同梦蛊能修复这个缺陷,还能快速修复伤害,你刚才受的伤不是基本都好了吗。” 叶辞朝景离背后看去,那里有一条伤痕,早已没有流血,只有一道浅浅的口子。可见衣服上的血迹,这道伤绝不止如此。 “你是如何知道同梦蛊的事情的?” “自然是偷听到的,你以为能瞒过我吗?我以为他会给我,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夫人终于培养出第二对时。他却不再让夫人饲养了,最后的那对同梦蛊,他给了你。我去求他,他也不肯给我。你说他是不是该死呢?” 于候存已经开始有些疯狂:“当年要不是他回来的那么快,我肯定得到同梦蛊了。听说,他救了你不久就死了,同梦蛊也没能医好他吗?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呀。” 叶辞无意再听他的疯话,开门见山的问:“当年你们是不是还清了枕梦阁之人参与了围剿?” 于候存呛了两口血,声音有些含糊:“没,他请了血闇堂,还请枕梦阁干嘛?” 虽然听不清,两人还是听到了关键字。 “那林寻呢?” “他是谁?” 看两人都急切的看着他,于候存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们想知道,可是我不告诉你。” 旁边的宁喜财突然哆哆嗦嗦的开口了:“林寻,我知道。” 连于候存都诧异的望过来。 见两人眼神都是要杀人般的急迫,宁喜财突然后悔自己插话了。但现在停止会死的更快,所以他继续哆哆嗦嗦的说:“我也是偷听的,城主回城的时候,有个人跟他一起。本来风城一百人和血闇堂二十人围剿他们俩,可谁知最后那个人竟然牵制住了大批人马,让城主先走。最后那个人杀了血闇堂十六人,风城五十七人才死,被另一伙人把实体带走了。” 叶辞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自己那个只求杀人快意的师父,竟然是为了救人而死。 景离俏俏的握住他的手,眼睛也有些酸涩的睁不开。 于候存喃喃道:“原来是他。” 景离狠狠的闭了下眼睛,从悲愤中暂时醒来:“说,那个人是谁?” 于候存却铁了心:“我不会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袁瑞是吗?” 于候存震惊的看过来,却只看到景离的苦笑。 “果然是他。”他看向叶辞,“你到风城来找的也是同梦蛊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再保密了,叶辞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已经很明了了。袁瑞资质一般,在天下第一庄颇受排挤。却得我姑姑青眼,在风城成了家。习我风城武艺,风城秘籍虽有缺陷,但前期修炼不论资质。四年后,天下第一庄庄主禅位,袁瑞出其不意打败了他的弟弟,得到了庄主之位。但是,无同梦蛊,他的武艺再无长进,怕是位置也坐的不甚稳当。而你知晓同梦蛊之秘,便与他合谋,在我父归程暗算他。我猜,你们的计划是他取我父的同梦蛊,你取我的。”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而今,他决定冒险一试。让有阁主手环的妹妹去枕梦阁换一个承诺,让枕梦阁出马为他取得同梦蛊。他倒是好算计。” 景离说完这些话,像是承受不住一样,身体晃了晃。叶辞把手放在他的背后支撑着。 于候存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是心如死灰的看着景离。 叶辞问:“他们怎么处理?” “杀了吧。” “不用拉到袁瑞面前对峙?” “不用。” 说完这句话,他就干脆利落的一刀结束了一个人。 两人回客栈时,天已经亮了。两人一身血腥,在湖里洗了洗才返回。一回去就叫了热水重新洗。 景离泡澡的时候,叶辞走了进来。 景离奇怪的看着他:“你不避讳了?” 叶辞决定忘了昨天的糗事:“本来就没什么可避讳的。” 景离笑了笑:“那帮我擦背吧。” 叶辞把他的头发拨至胸前,轻轻的帮他搓背。 “对不起。”景离突然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师父的事情,我误会他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把你关在毒济天下那么多天,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谢谢。” 叶辞不再搭话了,他知道景离想说什么。 “谢谢你师父救了我父亲,谢谢你救了我和阿研,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于候存,谢谢你陪着我了解真相,谢谢你。” “别说了。” 景离的肩膀开始不停的颤动,叶辞强硬的让他转过头来,他已是满脸泪痕。 叶辞呆呆的看了片刻,不自禁的吻上了那张唇。 导火线彻底引爆,一次尽情的荒唐。 叶辞从不知景离竟有这般热情似火的时候。 因这一场纠缠,两人都睡到半夜才醒。 叶辞睁开眼睛时,就见黑暗里景离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 他刚开口:“你昨日...” 景离把食指竖在他的唇边:“你先听我说。” 他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道:“昨日,不是感恩,也不是赔罪。我承认我情绪波动很大,但是,我让你那样对我只是因为我想。” 他把手指移开,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叶辞,我心悦你,你可知?” 叶辞捉住他的手,揽着他的腰让他更贴近自己:“我知。” 景离开心的笑了。 笑过之后又想起睡前的事,又叹口气:“此事该怎么让阿研知道。” 气氛旖旎,风光正好。叶辞刚想再腻歪一会儿,就被景离这句话煞了风景。可事关景思研,他又不得不慎重。 “阿研为什么姓景?” “本来姓袁,但是我接她回来后,她不肯再姓袁,就改了。现在想想,八年前,我和阿研会被追杀,估计也是袁瑞派的人。” “阿研比你看得清,她会明白的。” “也是。当时也是她非常肯定的跟我说就是你,我才救史弦的。” 想起自己不成功的伪装,叶辞也是汗颜。马上换了话题:“你要不要去枕梦阁看看。” “恩?” “师父之前一直没有线索,枕梦阁大海捞针。第一只手环出现后,调查重点就在天下第一庄。后来从你那里得到消息,才转向调查风城逃散的人。现在看来,终点还在天下第一庄。我势必要把师父的尸骨带回去。所以暂时不能陪你回风城,你想去枕梦阁看看吗?” 景离有些犹豫,他们这次的行动没有遮掩。不久后,袁瑞就会知道。他知道自己藏不了,肯定会做最后一击。只是这最后一击会怎样,却不得而知。 “枕梦阁离这里很近,两天就能到。”叶辞继续诱惑。 最后,景离还是被说服了。 一大早,两人就快马加鞭赶往枕梦阁,第三日半夜才到,两人没惊动其他人,悄悄洗漱安歇。 第二日,还在睡梦中的两人就被“咚咚咚”的砸门声吵醒。 “叶辞,听说你带了个很厉害的使刀的人回来,快开门让我见见。”林彤在外面大吵。 两人睁开眼,叶辞不由得苦笑,在景离唇上点了一下说:“我大师姐,用大刀的,看见使刀的人就兴奋。” 等两人穿戴完毕开门时,就见门外八双眼睛火辣辣的看着自己。远处还有三双探究的眼神。 “小师叔,你竟然起这么早?”叶辞在看见那身火红色裙衫时,不由诧异道。 那个女子掩唇笑,语气意味深长:“这位,不和我们介绍一下吗?” 景离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见家长了。不等叶辞介绍,拱手拜道:“在下景离,初次见面。”说着使眼色让叶辞进门拿东西,等把归程路上按照个人喜好买的礼物派发完了,才幽幽道,“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红衣女子,也就是谢碧尘摸着手里的黄金小猪笑的合不拢嘴:“哎呀,这可太成敬意了。这帮小兔崽子出门就从不给我带礼物。”说着就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王夺的屁股。 王夺一跳三丈远:“小师叔,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景离,我们来练练。”林彤突然插进话来。 站在远处的林山一听自己女儿的挑衅,就赶紧赶来想拦住她。 景离见叶辞对自己轻轻的点点头,便说道:“可以。” 谢碧尘也拉过自己的二师兄:“小孩子们练练又不会怎么样。你别操心了。”说着,也挥手赶周遭的人,“都让让,让让,把地给腾出来。” 众人哭笑不得散开,两人站在其他人腾出的位置上。 景离也哭笑不得。一起床就被人围观,懵懵懂懂的送完了礼物,又要跟人比武。 叶辞这个大师姐,父亲林山是暗楼一把手,师父谢碧尘又是明楼一把手。两个走轻快灵巧路子的带路人,教出的徒弟却像韩鹏。韩鹏掌管的是枕梦阁不为人知的一个产业—镖局。 林彤的刀路大开大合,而且这姑娘天生神力。几次碰撞后,景离的虎口都震麻了。便开始游走攻击,但这姑娘灵巧性竟然也不失。 旁边围观的人开始讨论。 “这速度的游走对付不了林宝贝呀。” “师姐的刀比景离的刀大了不少,近身攻击比较好吧。” “但他一点都没近身的意思。” “哎哎哎,他绕到师姐背后了,这什么速度?” 众人齐刷刷的往右边看,最右边站着他们这里面速度最快的两个人,谢碧尘和她的徒孙陶奕扬。 谢碧尘认真看了会,才说:“速度不及我,但是对付林宝贝足够了。” 陶奕扬认真的点了点头。 果然,再一招后,林彤被推出了规定的区域内。 林彤还想再战,就被谢碧尘握住了手臂:“行了,人家让着你呢,不然输的更惨,别战了。” 林彤有些沮丧,可怜巴巴的看着景离:“师父说的是真的?” 景离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甚是为难。 谢碧尘却拽着她宝贝徒弟走了:“真的真的,师父还能骗你吗?到时间了,快去明楼坐镇。” 林彤听到正事,不再说挑战的事。但还是边走边下了战帖:“等我下次更强点再和你打一场呀。” 热闹看完了,大家都过去友好慰问一下就离开了。只剩下陶奕扬还站在原地。 叶辞问:“你等着我给你发糖吗?” 陶奕扬说:“我负众人之委托,考察一下他。”说着往景离的方向努了努嘴巴,“你要发糖也是可以的,顺便给我只糖葫芦。” 叶辞都要被他气笑了,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在风城那么久,没考察完吗?” 陶奕扬理直气壮:“我那时只顾找东西,哪有精力。再说,不同环境不同表现,我要看住他。” “有我看着呢。没你什么事,滚远点。” 陶奕扬脚下一点,真的瞬间就滚远了。 叶辞走向景离:“先去吃早餐,再带你四处看看。” 景离点了点头:“林寻师父有牌位吗?我想拜一拜。 林寻没有牌位。 其实枕梦阁众人都知道他出事了,但一日没找到,一日便抱着希望。 枕梦阁最开始的主要业务就是暗楼,明楼并不受重视。林寻消失五个月后,谢碧尘销了自己在暗楼挂的牌,带着徒弟开始大力兴建明楼。三师伯也在半年后销牌进入明楼。但时间过的太久,痕迹也被消磨了。 第一次发现也是在明楼势力渗透到南方后才出现的。 血闇堂内发现了林寻佩剑:霜华。 之后就是长达半年的探底和准备。终于在六年前,枕梦阁倾巢而出,血洗血闇堂。 那也是枕梦阁黄金五暗使成名之战。 血闇堂精英尽折。枕梦阁也代价惨重,三师伯战死,二师兄战死,二师伯重伤,暗楼损失杀手十三人。 叶辞走进血闇堂库房时,谢碧尘手里正拿着霜华。莹白的剑身在月光下温润的流淌着一道光华。 “你师父”她没有回头,像是对着空气讲话,“他总说,霜华不适合他。杀人的剑不该如此光风霁月,所以他只是带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出鞘。他接任务向来只接最难的。出门前一定要拉着我们给他壮行,言辞恳切的说着多么舍不得,自己又是九死一生之类的。结果一出门就几个月没有音信,回来还要我们列队欢迎。你说,是不是很任性?他一直很厉害,我们都打不过他。当年师父把位置传给他的时候,我们师兄妹几人车轮战挑战他,结果都被他揍的爬不起来。辞儿,你说,这么一个厉害的人,怎么会把霜华都砍出了这么多裂痕呢?” “小师叔?”叶辞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就是要问一下你,答不出来师叔不打你屁股,别哭。” “小师叔。” “啊呀,这的空气好浑浊,弄得我眼睛好难受,说让你不哭我却想哭了。血闇堂也没有更多线索了,我们走吧。” “小师叔!” “你那么大声干嘛?我刚打完架累的不行,你还要凶我。” “血闇堂有一个任务的目标没有具体信息,但是他们完成了。” “你想说什么,你师父就是这个任务目标?别开玩笑了,就我们都能把血闇堂杀个干净,你师父怎么可能败在这群人手里。” “他们出动了二十个人,只有两人重伤而归。” “哼!废物,那你师父就更不可能败了。行了,快来扶我一把,我要去疗伤了,腿好痛。” 此战伤亡太重,枕梦阁最终决定收缩战线,修养生息。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林寻的牌位一直未曾供奉。叶辞在五号杀手的牌下注明:不接任务。偶有奇怪的顾客问道,就回答待他归来。 就像谢碧尘说的那样:我等他回来。 在知道林寻死亡真相后,叶辞第一时间通知了谢碧尘。 谢碧尘却很云淡风轻,只回信说:这么多年了,除了尸身我什么都不信。 未见牌位,景离便在林寻故居拜了三拜。 答应了在枕梦阁看看,景离便真的一直在看。 传书让宋荻小心戒备后,景离就放松的游览枕梦阁。只是,不一会,就- “他又出现了。”景离感觉脑袋都要痛了。 叶辞回头,一个身影迅速在他的视线内一闪而过。 陶奕扬说要考察景离,竟然真的尽职尽责的跟着。其实,他偷偷跟着也没什么,但是这家伙一刻钟就要闹出点动静来引人注意。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为了摆脱陶奕扬的跟踪,叶辞带着景离到了陶奕轩的居所。 陶奕扬见到了哥哥地盘,也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奕轩慢条斯理的给诸人奉茶。 这对双胞兄弟长得像,但是坐一起一眼就能区分开来。陶奕轩脸的弧度更柔和一些,而且嘴角总是挂着笑,一派温柔。陶奕扬眼睛太灵动,黑漆漆的眼珠看人都带着一股子认真。 此刻看陶奕轩透过热气的眼神轻飘飘的往自己身上带,眼底意味不言而明。 自己搞定,这事我不插手。 景离领会精神。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和一个纸条:“方才匆忙,未及拿出。这里有一些香料,可吸引来蝴蝶,搭配一些其他药物还可控制蝴蝶飞行轨迹,这张纸上是使用方法。” 他把这些东西推到陶奕轩面前,“都是小玩意,还望令弟不要嫌弃。” 陶奕轩忍不住笑出来。陶奕扬已经一把抓过他哥面前的东西:“给我的?真的能召来蝴蝶,我能让它们给我跳舞吗?哎,这纸上说的东西我们都能找到呀,我去找燕老头要一下。” 陶奕扬拿着东西兴冲冲的走了,陶奕轩嘴角的弧度却拉了下来。他把双手放在桌上,严肃道:“景城主,虽然阁主来信说明了。但是我需要听你再说一遍事情经过,完整的。” 景离就把所有的事情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当晚,叶辞召集枕梦阁众人开会。景离坐在凉亭内听风吹竹林的声音。陶奕扬悄悄的摸了过来,蹲在桌子上,很近距离的打量他。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 “我哥说,你和叶辞是一对。所以我要认真看看你有什么不同之处,会看上那个混球。” 景离笑吟吟的问:“看出什么了吗。” 陶奕扬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没什么发现,有些挫败。他跳到椅子上,双手捧着脸继续打量:“没有。” 景离问:“你为什么说他是混球?” 陶奕扬有些懊恼,像猫一样挠了挠鼻子:“就是个混球,总欺负我。” 晚上回房时,就见景离抱着铺被站在门口。 “你干嘛?”叶辞疑问,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景离身手敏捷的闪过:“我还是找别的地方睡吧。” “为什么?” 景离站住,立场坚定:“我怕你趁我睡着,在我脸上画画,给我套上女装,捆起来挂房檐上,在我被窝里扔核桃...” 他每说一句,叶辞头上的黑线就多了一条。 景离见他脸色变了,笑出声来,正色道:“不和你开玩笑了,今天陶奕轩说的那种可能我要思索一下,想一个人静静。”他顿了顿才说,“这才是你带我来枕梦阁的目的是吗?我当局者迷,你肯定也有发现,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也迷。需要第三个人认同。” “我知道又怎样,只会更加坚定我报仇的心?” “就是因为你不够坚决。而且,阿研也需要面对。” 两个人隔着走廊对视良久。灯笼内的光摇曳的撒在叶辞脸上,忽明忽暗的交叉。景离默默的把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合,只觉心脏跳动的不太规律。 他默默走进门去,把手里的东西放置在床上,转过身对还站在门口的叶辞说:“过来呀。” 景思研最近情绪不对劲,第一个发现的宋荻有些无措。 景离消息传来的第三天,风城开始有人闯入。景思研平时一脸天真无邪,但那只是对着她哥和宋荻,最近又加了一个叶辞。能掌管刑堂的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但之前她杀人直接了断,现在却开始虐待人。看到不远处翻滚挣扎的人,宋荻转头去看景思研。她却只望着远处天空发呆。等那人终于咽了气,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死了,我们回去吧。 宋荻默然无语,跟着她一起往回走。 她的目的地是那栋老旧的三层小楼。宋荻知道,这几日她除了外出杀人,几乎都守在这里。 见她又守在她小时候的摇床前。宋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后,开始跟他用手语交流。 我们聊聊。 聊什么? 你想起来是吧?或者是一直都没忘记? 什么? 你在天下第一庄的日子,或者说关于你母亲。 景思研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神更加哀伤。 宋荻继续说。 你本来会说话,景离接你回来后你却不能说话了,还强烈要求改姓。前任城主是你父亲所杀,你母亲是暴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关于你母亲的死? 景思研的眼泪突然滚滚而下,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呼吸不畅差点背过气去。宋荻手忙脚乱的给她拍着背。 “阿研,吸气,吸气。” 景思研的眼泪止不住。 五岁的小孩其实记不住什么。但是她清晰的记得那片鲜血,父亲把没有意识的母亲狠狠扔在一块石头上,尖锐的棱角很快让鲜血蔓延了一片。父亲就冷漠的看着,看着那片血流淌到他的脚边。 而后父亲朝自己走来,她想走却动不了脚,想喊却没有声音。父亲握着她的脖子,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七日后,她才再次有意识,忘了一切,也没有了声音。 他的确忘了这些事。她只是偶尔做噩梦时,会看到一大片的鲜血,和通往自己身旁的血脚印。 可哥哥传回的信息却像重新打开通往这段记忆的门。她重新看到了躺在鲜血上的母亲,和父亲走向自己的身影。 景思研不会说话后未曾这么大哭过,这次像耗尽了全力。虽然没力气,她却一直在比划着。 我们去找哥哥好不好? 宋荻抚着她的背,说:“好。” 两人还未出发,就在当天晚上就收到景离的消息:两日之内赶往朔汀原。 景思研不解。 去那里做什么? 你舅舅被伏击之地,景离想选在这里决战。 见景思研不语,宋荻又问道。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景思研没有思索,表情肯定的告诉他。 哥哥杀我杀。 景离站在朔汀原上,握刀在手,刀尖还滴着血,紫袍在风中飘扬。整个人气场却被收缩进了身体,和手中的刀像是融为一体。 五百人的队伍一步一步的往前逼近。 袁瑞在队伍的中央,握紧了手里的刀,今日不是景离死就是他亡。他又望了望自己的同盟,七盟之主。此人也是一脸的不放松盯着前方。刚才有人冲动上前挑衅,直接被斩刀下。必须尽快解决他,不然让风城的支援赶到,将更加困难。 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 骚动就是此时传来的,袁瑞举目望去。月上中天,景离的前方却不知何时站了五个白衣人,都佩戴着黄金面具。 骚动更大了。 “黄金五暗使,是枕梦阁的黄金五暗使。” “他们怎么来了?” “真的还是假的?” “这批杀神怎么也来了?” 赖实杰舔舔干涩的嘴唇,质问道:“为什么会有枕梦阁,我们的交易你没提这个?” 袁瑞却说不出话来。 后面突然也动乱了起来。 “蛇呀!好多蛇!” “哪来这么多的蝎子,还有蜈蚣。” “风城的那两个毒物来了。” “啊啊啊,离我远点呀。” 七盟的人在当年一战中吃过宋荻的亏,此刻再一见就乱了章法。 宋荻远道而来,不能带太多毒物随行,只能用来捣乱,杀伤力不大。但就趁着这一刻混乱,他带着风城中人往人群里杀去。 同一时间,枕梦阁五人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突破。景离和叶辞一左一右往最中间突破。 五百人的队伍迅速被冲散。袁瑞刚结束了一个风城之人性命,就见一道剑光闪过。举刀拦住,就见那人一击后马上撤剑,滑向自己右边,左手短剑已劈向赖实杰。他欲追击,可谁知那人刚闪过,一刀就直取心脏而来。再躲已来不及,他只能稍转身,让那一刀砍在手臂上。 景离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第二刀马上跟上。 袁瑞深知自己不是景离的对手。想引他进包围圈,却发现自己前方无路,两柄软剑拦住左路,右路被两把快剑逼退,后方还有两个毒物。风城的人在外围厮杀。 他心下计量,就开始且战且往后面走。 虽然想隔离袁瑞,但是毕竟人多。总有人跳进战圈,阻一下景离的攻势。就这样,袁瑞还是退到了景思研附近。 “阿研。” 景思研一直无视后方的战况,只是专心的做自己的事。但此刻,听到这个呼唤,还是忍不住回头。可就这一分神,马上被一人偷袭。袁瑞趁这个空挡去抓她的手臂,后方另一人的一剑又到。 “阿研!”景离和宋荻同时往这个方向奔来。 景思研竟然还笑了一下,不回头的往身后撒了一把毒粉。就直接扑进了袁瑞的怀里。 看到景思研扑向袁瑞的举动,景离迅速明白了她的意图。宋荻显然也看明白了,一个闪步跳到景思研附近,手中的药粉随风飘散,剩下的蛇全部聚集在景思研身后,为她争取片刻时间。 景离解决对手,第一个到达景思研身边。袁瑞本想挟持景思研让景离投鼠忌器,谁知景思研自己就扑过来了。他正窃喜,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此刻,他只来得及看到女儿那复杂的眼神,就被景离拖住,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命脉。 宋荻边往后跳边说:“都停手,停手,你们老大在我们手里,再动手就杀了他。” 叶辞也拎着赖实杰过来。天下第一庄和七盟的人都面面相觑,很快就稀稀拉拉的响起了扔兵器的声音。但总有热血的,亲眼见到庄主被景思研一抱后丧失反抗之力的,便想拉着她陪葬。 景思研听到兵器破风的声音已经晚了。 一柄软剑化成一道箭飞来,将那已经碰到衣服的刀打偏,软剑主人也随之而来,一下拗断了偷袭之人的脖子。 景思研惊讶回头,就见到那双熟悉的眼睛。 在风城时,她追踪了他五天。风城时,他蒙着面,而此时,他戴着黄金面具。 因为这一插曲,剩下的人终于也放下了武器。 现场交给其他人,景离带着袁瑞到空旷处,景思研跟在后面。 封了袁瑞的周身大穴。景离问景思研:“你没事吧?” 景思研摇摇头,又问。 哥哥呢? “哥哥也没事。” 哥哥会杀他吗? “你要为他求情吗?” 景思研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其实她现在看袁瑞也不过是陌生人。可此人既是自己的父亲又是杀母仇人,还杀了舅舅和叶辞哥哥的师父。 叶辞没等她的回答,只是说:“你和他道个别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景思研其实并什么话说,人都不在了,一切的质问都没有了意义。 她没话说,袁瑞却有话说:“我当年就应该直接掐死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几天前,景思研听到这句话或许会跳起来。而此刻,尘埃落定,对于袁瑞,她只觉得悲哀。 景离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了一块大石后面。袁瑞的话他也听到了,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害的自己家破人亡,有些可笑。 一个面具突然盖在了他的脸上:“别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 景离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有点闷:“只是觉得可悲。一个同梦蛊竟然害死那么多人,还牵连到你师父。其实,同梦蛊根本没他们想的那么好,他能逆转经脉是不假。但是修复伤痕这些,代价都是提前消耗生命。而且,受伤超过同梦蛊的承受范围,他们会分解出剧毒之物。霍乱神识,我父救我之时神识早乱,是凭着本能把我送到了外公那里。” “那你?” “我根本没有同梦蛊,我母亲培养第二对的时候失败了。还被蛊虫反噬了,所以我父才销毁了所有东西。我修复伤痕比较快,是外公留给我的另一种蛊虫,但它在两个月前也寿终正寝了。”他声音笑起来,“是不是很可笑,他们在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真是可笑又可悲。” 叶辞把他拥入怀。 袁瑞本来是一脸凶狠的看着景思研,但在听到没有同梦蛊之后。开始挣扎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景苑说有的,她说有的,只是她不肯为我去要。我让她去找他哥哥要,她竟然反抗我,她那么爱我,竟然还反抗我。” 猛然听见母亲的名字,景思研也是一愣,太久没听到,有些陌生。 景离从石头后转过来,对着袁瑞当胸一脚:“别提我姑姑的名字,你不配。” 景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告诉你,没有同梦蛊。我父练过第八重后。便开始根据自身来修改风城秘籍,他成功了。我的功夫就是来自修改后的秘籍。而且我想...”他的声音冰冷的有些残忍,“即使给了你同梦蛊,你也无法练成,因为八重以上的需要资质。” 景离最后一句话给袁瑞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他从小就因为资质差被庄里人无视,在弟弟的优秀下全无立足之地,以致于出走家门。在风城的经历让他对自己有了点信心,后来能打败弟弟,更是让他自信心爆棚。所以两年后武功再无进展就让他焦躁不安。而那个给他另一半信心的妻子却不愿意为他去要同梦蛊,还忤逆他。 袁瑞开始疯狂叫嚣:“你说谎,你说谎!景苑说过我最厉害,她说过我资质很好,很适合风城的武学。都是你父亲,都是他,都是他不肯给我同梦蛊,我才杀了景苑,都怪你父亲。” 景离没再打他,他只是站着。 景思研有些崩溃。此人丧心病狂杀了母亲还不悔改,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的推卸给别人。她拿出一颗毒药丸就要往袁瑞嘴里塞。半路被景离截走:“我来吧,叶辞,你带她离开。” 景思研还想说什么,但是只嘟囔了两下嘴就随叶辞离开了。 景离把那颗药丸收起来,拿出自己的刀。 杀人我来就好,没必要让阿研背上弑父的罪名。 回程的路上,三人一辆马车,景思研很安静。既没有去闹哥哥,也没有搭理叶辞哥哥。 景离和叶辞知道她情绪复杂,也不去打扰她。 景离摸着手里的面具,也是黄金的,只是这个面具却不光滑,表面有纹路,而且没有刻字。 “你出门还带备用面具?” “不是,这个就是送你的。” “风城之人不做暗杀之事。” “那你就留着做纪念吧。” “为何送我这个?” “当年你送我木簪的回礼。” “这回礼太过贵重。” “那就好好收藏,不要弄丢了。” 那段对话之后不久,两人就分道扬镳了。面具这事被弃之脑后,除了好好收藏,还没再碰。直到有一天。 “哎,景离,你这面具还有机关呀,你看看,现在变成了黄金叶子。” 五日后,风城城主拜访枕梦阁。 “我来请你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 “每任枕梦阁阁主有自己独特的两个信物,代表两个承诺。这两个承诺在阁主在世期间都有效,所以我来请枕梦阁阁主来兑现这-一生的承诺。” “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