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祖传手艺活在七十年代》作者:同学吃糖 文案: 拿混吃等死当理想的叶桑一朝穿越到只有靠劳动才能活下去的七十年代。 不止要洗衣做饭打猪草,农忙时节还得跟着下地干活,被地里劳动差点累趴下的叶桑,只能含泪接过了家里的祖传手艺。 并且为了不再下地,还把那门手艺进行了发扬。 起初:祖传膏药,专治风湿、类风湿、风湿性关节炎,一贴只要五毛钱,不管用不要钱。 路人:现在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了,年纪轻轻的就出来骗人。 后来:祖传膏药,治风湿,一贴五十。 路人:这么贵的东西哪个会买,人都没一个。 混吃等死失败后,只能以一己之力挑起祖传手艺。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穿越时空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靠祖传手艺活在七十年代 第1章 叶桑端着木盆站在自家院子里,只想仰天长叹“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可惜时不待她,到底能不能活过这个年底,都要看她运气。 至于为何混成现在这个模样,半年过去,叶桑勉强接受了自己生活的年代倒退几十年。身份从混吃等死的图书管理员,转变成红星生产大队村西头老叶家十六岁的小女儿,这一现实。 不能接受的,除了任何事都要亲自动手,没有书看,一个月见不了两次荤腥,其他倒还算适应良好。 叶桑——一个从小就拿混吃等死当理想,怎么看都搭不上劳动人民的边的人,却恰巧到了这个只有努力劳动才能活下去的年代。 三个月前原主上山采药脚下踩空从山上滚了下来,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按乡下规矩,没出嫁的闺女不能停灵。虽说不能停灵,倒还有个把身上擦洗干净再入土的恩典,当时就是在王桂芬抹着泪给闺女擦身子的过程中,叶桑醒的。 叶家没气的小闺女又活了这事,当时还轰动了整个红星生产大队,在这个没有半点娱乐活动的年代,说东家长道李家短无疑是一种快乐的消遣,光死人复活这事,就被队员们翻过来覆过去的剖析到现在。 王桂芬从灶屋到堂屋,端碗拿碟的来回好几趟。看着叶桑的眼神,从最初的担忧到最后的不耐烦,其实也没过五分钟。 “傻站着干嘛呢?不赶紧把衣裳晾上过来吃饭。” 被王桂芬一嗓子叫回神的叶桑,回头看了她娘一眼,在对方的眼神攻击下,慢吞吞的回了声:“哦,就来。” 叶桑晾完衣裳,回屋时,大家饭已吃一半了。 叶家现在的当家人叫叶长胜,是叶桑现在的爹,跟叶桑她娘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三儿两女,老大叶平江,老二叶平河,老三叶桃,老四叶平湖,老五叶桑。 现在叶家除了叶桑跟叶平湖这俩最小的,另外三个都已成家,叶平江跟叶平河还各有了一个孩子。 满满一大家子人,倒是符合这个年代的特色。 “桑桑,吃完饭你去磨盘那排个队,家里面不多了。”叶桑前脚坐下,举着筷子刚夹起一筷子咸菜还没放进嘴里,就听她娘给她把她的上午时间安排妥当了。 想起上次推磨经历,叶桑抬头瞅了她娘一眼,慢吞吞的陈述了一个让王桂芬同志无比糟心的事实:“那个磨盘我推不动。” 跟乡下大多数从小就在田里干农活的姑娘不同,原主在十四岁之前除了收庄稼时节下地干点轻省活,其他时候压根就没下过地,推磨盘这种需要下大力的活,当然她也干不了。 王桂芬抬头看了小闺女一眼,想着她从小到大干过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才说:“得了,不让你干,你去排个队就行。” “哦,好。”这次叶桑对她娘的安排倒没半点异议,只要不用她推磨,别说排一会队,就是排一天都可以。 早饭一吃完,王桂芬就撵叶桑出门排队。 叶桑擦完桌子,见咸菜碗还在桌上摆着,端起咸菜碗一边往灶屋走回头撂下句:“等我把这个碗放下就去。” 结果一进灶屋却看到五岁的小侄女正蹲着在洗碗,本该洗碗的叶家大嫂反而没在。 “叶二宝,把碗放下,你娘呢?” 叶桑说着顺手把咸菜碗放进了橱柜,然后转身用一只手就把叶二宝拎起来放到了一边,顺势也接替了小侄女的洗碗位置。 “娘上后院喂鸡去了。” 不过一直到叶桑把碗洗完,又把灶屋的地扫了一遍也没见喂鸡的大嫂回来。 叶桑站在灶屋门口扫了眼院子,见一个人都没有,想起她大嫂的性子,叹了口气,跟站在她身旁的小侄女说:“叶二宝,你娘估计喂完鸡直接下地去了。”把在灶屋洗碗的你已经忘了。 后面这句话叶桑没说,或许她大嫂记得,只是没在意,觉得她五岁的闺女能老老实实把碗都洗干净。 姑侄俩站在灶屋门口相对无言的档口,王桂芬正好端着簸箕从老北屋出来,见小闺女还没出门,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半年前小闺女刚糟灾的时候,开始王桂芬还很心疼,自从后来见了叶桑那些为了躲避劳动,闹出来的幺蛾子后,她心里仅剩的那点母爱现在已经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了。 “你带二宝杵那干啥呢?不赶紧出门。” “这就去。”应完叶桑低头问小侄女:“叶二宝,你在家待着还是跟我出门?” 结果没等本人回答,听到叶桑问话的王桂芬先开了口:“跟你出什么门,自己去,你少祸害二宝。” “您把她栓家里干嘛,又不用看门,我带她去出门见见世面。”边说叶桑边给小侄女使眼色,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她已经牵着人一溜烟跑出了门。 来这半年,要说让叶桑最头疼的,除了下地劳动,排在第二的绝对是让她跟队里的婶子大娘们单独打交道。 生产队的那些婶子大娘,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不说,还爱套话,说东家长道李家短就像是她们枯燥生活中的一剂强心针,一针下去,无论多苦多累都能笑着面对。 临近麦收,在老磨盘排队等着磨面的人不少,都怕抢收开始后,家里面不够吃的,再耽误事。 叶桑带着叶二宝一来,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自从叶桑出事到现在,除了洗衣服需要出门去河边,其他大部分都是跟着她娘出来,有王桂芬带着,别人也不敢瞎打听,这也就导致叶桑醒来半年多,关于叶家小闺女“死而复生”的传闻,其实都是大伙胡乱猜测居多。 有个跟叶桑不太熟的婶子,乍一见叶桑还愣怔了下,觉得才几个月不见,叶家小闺女不止白了,还好看了,这脸嫩的都不像他们队里养出来的人了。 “桑桑越长越好看了,最近没咋见你出门啊?”也是这个婶子,在回神后先搭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咋没出门,早上我还见桑桑去南边洗衣裳呢。”没等叶桑开口,跟王桂芬相熟的一个大娘就给拆了台,说完还不忘回头问叶桑:“你们咋空手来的?” 叶桑看着她们跟前装粮食的麻袋,沉默了一下:“我娘说先让我来排队,她筛好再拿来。” 那么大一麻袋让她扛她是扛不动,也不知王桂芬同志要怎么扛过来。 良心发现的叶桑终于想起了她娘也是一个女同志,也有可能扛不动一麻袋粮食,估计半袋都够呛。 “叶二宝,你在这先排着队点,我回家一趟,接着就回来。” 就在大伙酝酿该怎么开口,才能不动声色的从当事人口中问出她死而复生那件事的发生经过跟结果的时候,叶桑交代完叶二宝,就又回去了。 留下几个好奇心没被满足的婶子大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叶家这边,王桂芬见叶桑回来,还有些纳闷,以为有啥事,接着听叶桑说回来是为了帮她把粮抬到磨盘那,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该感动小闺女的良心发现还是该头疼她的不动脑子。 “咱家这两袋粮你觉得靠咱俩能抬过去?” 叶桑看了眼两袋加起来少说也要二百斤的小麦跟玉米,低头又看了看自己不太健壮的身板,开始瞎出主意:“倒成四袋,分开搬过去?” “也是个法。”王桂芬边点头边往南墙根走,然后在叶桑面前,把立在墙边的三轮小推车推到了那袋粮食跟前。 叶桑:…… 娘俩从十点半排上队开始磨,到下午四点多才磨完,为了让大伙吃好点,王桂芬还特意多磨了一遍,这次磨出来的面比往常吃的都要精细一些。 当然,多磨一遍就要多出一份力,回去的时候叶桑没敢再让王桂芬推车,怕把人再累出个好歹来。 他们推着面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队员们从地里散工回家。 临近麦收,田里需要人干的活不多,最近几天队里散工比往常都早。 王桂芬边往回走,边跟人打招呼,叶桑只负责喊人,外加在别人夸她的时候扯一个矜持的笑出来。 来这半年多,这种事叶桑经历过很多次,最后总结出了“跟着王桂芬同志出门只需要用微笑来保持人设”这个经验。 娘俩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六岁的叶大宝在,散工的爷几个都还没回来。 一回家,叶桑就钻进了灶房。 晚饭是叶桑做的,做的是王桂芬许给孙子孙女的韭菜鸡蛋饼,同时也为了让大伙吃顿好的,后天开镰好有劲干活。 散工回来的叶平湖蹲在灶房门口,吃着韭菜饼跟还在灶房忙活的娘俩搭茬:“娘,这饼的馅是桑桑调的吧?真香,等过年咱吃的饺子馅也让她来调呗。” 王桂芬想起小闺女调馅时用掉的两大勺猪油,黑了脸:“快闭嘴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自从叶桑把从山上滚下来摔断胳膊的伤养好,并且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想下地的意愿后,叶家老两口权衡再三,顶着压力,给叶桑安排了最轻省的活,洗衣做饭打猪草,外加干点杂活。 第2章 晚饭一吃完,以小家为单位,都由女人们带着出门的出门,回屋的回了屋,留下叶桑跟叶平湖俩孤家寡人,坐在堂屋里开始闲聊,聊到最后,兄妹俩觉得今儿感情沟通已到位,最后默契的一同起身,各自拍拍屁股回了各自的屋。 叶桑摸黑脱掉衣服,躺下刚闭眼,就“看”到自己头顶上“叶桑的一生”几个大字在闪,糟心的是后面还有三行小字。 第一行写着:继承祖传手艺—奖励未知。 第二行写着:放弃祖传手艺—惩罚随机。 第三行写着:距离任务过期还有九天,任务过期则脑死亡。 这个东西,是半个月前,她脑袋在挨了侄子叶大宝飞来的一棍后,才有的。 当时挨完那一棍子她脑袋只是短暂的晕了晕,就跟贫血一样。 到了晚上她躺床上闭眼后才发现,白天那一棍子不是没有后遗症,只不过睁眼时发现不了,要闭眼集中精神才能“看”到。 明晃晃的“叶桑的一生”五个大字,让她这个就算亲身经历过不科学事物,也还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三观。 半个月前的任务显示还不是关于祖传手艺的,最开始显示的是让她跟人订婚。 当时那个任务被她放弃的很果断,后来的惩罚也立竿见影,直接把她安排到了后天的农忙大军中去,还是反抗也无效的那种。 这次显示的继承祖传手艺这个任务,是昨天才刚有的。 但是就叶桑所知,他们家好像没什么手艺是能被她继承的。 叶桑想着脑袋顶上那行任务过期则脑死亡的字,直到思想涣散成功睡过去,也还是没做好决定。 第二天一早叶桑就醒了,自从她接手家里掌勺大权,一天三顿饭,除了农闲都是她来。就算意识还模糊,她也摸索着穿好衣服,半闭着眼出了屋。 出来见叶长胜在院子里磨镰刀,还打了招呼:“爹,起这么早。” 叶长胜抬头一看小闺女这幅迷糊模样,沉默了一下:“恩,饭你娘做着呢,没睡醒就再回去躺会。” 才刚过五点,家里除了老两口都还没起。 叶桑摆摆手:“不了,我去洗把脸醒醒神,您接着磨吧。” 叶长胜看着叶桑晃晃悠悠的走进灶房,低头时想起昨晚临睡前,老伴跟他念叨的话,觉得她想太多。 当时王桂芬是皱着眉说的:“你闺女自打糟过灾,性子看着不如以前瓷实不说,前让她干点活,就算干不好也能咬着牙撑下去,现在你看,试都不试就往外推,地里的活是一点不会,往后说人家也不知能说个啥样的。” 闺女被老伴这么一说,就算是事实,叶长胜也不太高兴,闷着嗓子给辩解:“桑桑才十六,急啥,而且她脑子好使,学一学总能学会,爹以前不是也说桑桑聪明,再说,桑桑做饭不是挺好吃的?” 当爹的看闺女,是哪哪都好,选择性瞎眼。 叶桑进灶房的时候,王桂芬正在和面。 自从天一热,吃的放不住了以后,饭菜就得每顿都现做了。 菜还好说,就算到了冬日也每天至少炒一次。最麻烦的还是主食,天凉快的时候,叶桑或王桂芬只要空闲就会一次蒸上好几锅,足够一家人吃上两三天。 可自从天热以后,吃食就不能再过夜了,每天早上叶桑都得特意早起蒸上一锅窝头或杂面馍馍。 “你看你这迷糊样,昨晚不是回屋挺早?”王桂芬一见闺女就开始念叨。 从她的睡眠时间到饭量太少,哥嫂侄子说到烧火做饭。 直到吃上早饭,王桂芬才意犹未尽的打住。 吃着早饭一家子说起了明天开镰的事。 “桑桑,明天下地记得把自己裹严实点,被麦芒扎到可挺痒的。”因为小姑子一直没咋下过地,当大嫂的周爱华特意嘱咐了一遍,怕小姑娘没经验,裹不严实自己。 林兰也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桑桑记得把自己裹严实点,要是晒黑了,咱这大半年就白养了。” 王桂芬一听就脸黑了,觉得二儿媳这是在不满他们老两口安排小闺女在家做饭,不让她下地的事。 叶平河余光扫到他娘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用筷子敲了敲媳妇的碗:“多吃点饭。” 见林兰乖乖埋头吃起饭,叶平河抬头冲他娘讨好的笑了笑,跟大嫂比,自己这个媳妇压根是一点心眼都没有,说她缺根筋都算轻的。 早饭一吃完,男人们就都离了桌,王桂芬有事也走了,剩下周爱华跟林兰帮着叶桑收拾起碗筷。 叶大宝见他爷他爹都走了,嘴一抹也颠颠的跑了。 剩下叶二宝被她娘指使的团团转,一会让她把筷子拿去灶房,一会又喊她把院子里的扫帚拿屋里。 当娘的指使闺女外人不好插嘴,不过最后在周爱华指使闺女去刷碗时,被叶桑打断了:“碗放着我来就行,叶二宝,你去你奶屋看看你奶过会要去干嘛,问她能不能带上我们俩。” 等小侄女被打发走叶桑才开口:“大嫂,跟你商量件事。”说到这她缓了缓:“你要有啥事脱不开手叫我一声就行,别老让二宝来,虽说二宝是你跟我大哥的头一个,但咱娘还在,没太有必要把她往长女上培养。而且我们既然不让大宝干,那也没有让二宝干的道理。” 周爱华张了张嘴,想说大宝一个男娃哪能跟二宝一样,转念又想到小姑子跟他们长得不一样的脑子,没开口。 叶桑掂量着说完,见她大嫂脸色没变太难看,就走了。 长女这俩字听着好听,里面的心酸估计只有当过的人才知道。 就叶桑所知,他们家隔壁东邻居家的长女,四岁多就带上了弟妹,到五岁踩着板凳学会了做饭,后来能洗衣裳以后,一家五口人的衣裳都成了她的活。 现在那个女孩十一岁,搁前世还是个啥都不会的小学生,就因为生错了年代,她不止不能上学,还得天天在家洗衣裳做饭带孩子。 到了晚上,临睡前,周爱华跟叶平江说起了白天叶桑说过的话。 “桑桑说往后让我少支使二宝干活,你说二宝长大要是啥都不会,咱不得愁死。” 在今天以前,周爱华从没觉得支使孩子干活有问题,尤其她家二宝还是个闺女,在她观念里吗,闺女不都是从小学着干活。像她家小姑子这种只会灶上做饭,地里活半点都不会干的才是个另类。 叶平江闷声道:“愁啥?我看你就是瞎操心,再说二宝本就不大,你让她干她能干多少,有那功夫支使她,你自己顺手也能把活干完。” “你以为我支使她是因为我懒得干?我支使她还不是为了让她学着干,要是啥都不会以后咋说个好婆家。”话说到一半周爱华突然想起婆家情况,觉得跟丈夫说不通,无趣的摆了摆手道:“算了,跟你说不通,你赶紧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嫁到婆家六年多,周爱华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听老一辈说过她婆家很多事。其中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件,应该是关于家里俩小姑子的。 听他们说,两个小姑子在八岁前都没正经干过活,到八岁又被婆婆直接送去了学校,大的那个自从上了学倒是主动帮家里干起了活,小的那个从四岁开始就一直跟着叶老爷子生活,到老爷子前两年去世,除了做饭洗衣裳,其他家里地里的活她都没沾过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叶家人就都从床爬了起来。 农忙时节,早出晚归算是常态。 早饭是叶桑做好送去地里的,等他们吃完她也没能回去,被王桂芬喊着直接下地干起了活。 拿着镰刀割麦子的活她干不了,只能干些捆麦子的活。 六月的天,在树荫底下不动还好,站在太阳地里起来蹲下的没一会功夫,叶桑后背就被汗水打湿了。 不停歇的干了一天,到晚上天黑才散工,一到家叶桑就累的摊在床上不动了。 晚饭是周爱华跟林兰体谅小姑子第一天下地,帮着做的。 其实她们割麦子的更累,不过都常年下地,刚开始几天还不大要紧。 晚饭一做好,叶大宝带着使命跑进了叶桑屋里:“小姑,奶说让你起来吃饭。” 叶桑听到动静,勉强翻了个身,跟小侄子摆手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干了一天,累的她现在只想吐,饭是一口吃不下去的。 叶大宝一听,旋风一样跑出了屋:“奶,小姑说不饿,让咱们先吃,不过我觉得小姑是生病了。”声音高的一大家子都能听到。 毕竟在叶大宝的观念里,到了饭点还不饿的那肯定是有毛病了,不然干了一天活怎么会不饿呢。 这是出大事了。 被叶大宝一句生病了吓了一跳的叶家一众,有一个算一个全挤到了叶桑不大的屋子里。 最后在王桂芬再三确认下,确定闺女是累的吃不下饭才带着其他人回堂屋去继续吃饭。 “娘,给桑桑留点出来?”刚刚盛菜周爱华没想到小姑子会起不来床,也没单独给盛出点来,现在一碗菜已经都端上桌了。 王桂芬摆手道:“不用,过会我给她煮俩鸡蛋,还不一定能不能吃上。” 听到婆婆要给小姑子煮鸡蛋,周爱华眼睛动了动,没再做声。 嫁到叶家以前,她从没想过还有这样养闺女的人家。 剩下叶桑自己屋里后,她闭上了眼。 在今天以前她只知下地很累,但从没想过能累到这种程度。 现在叶桑觉得,不管头顶显示的祖传手艺是啥,就算杀猪也比下地强。 第3章 距离高考恢复还有七年时间,叶桑一想要这样下七年地,顿时觉得不止看不到太阳的光明,连煤油灯的灯光都有点瞅不着了。 想起前人说的“穷则变,变则通”,现在她已经符合第一个穷字,到底要怎么变,叶桑觉得,得好好想想。 上辈子她为了更好地混吃等死,读书读到博士,不过学的专业在这个大学都不让考的年代有些鸡肋。 找个好工作在这年代没人没关系是想都不用想,恰好他们叶家在城里连个亲戚都没有,更不用说关系。 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将近三十年,仅剩的那点羞耻心让她不太能理直气壮的,在家白吃白喝。 而在乡下,除了下地挣工分从生产队分口粮,有门手艺为生产队服务也能分到粮。 想到手艺,叶桑想到自己头顶上飘着的那行,叶桑的一生下面的继承祖传手艺,几个小字。 继承就继承吧,三百六十行,再苦也不会比下地挣工分更苦。 随着叶桑想法改变的,还有她头顶那行字,直接从继承祖传手艺变成了,“请选择一项发扬光大:1.屠户(包教包会)、2.农业(吃得苦中苦)、3.中医(慢慢探索)。” 看到第一个的屠户选项,叶桑有点头大,因为她不知道头顶那个任务板面是循着她的想法才有的这个选项,还是叶家祖上真出过这种能人。 相对屠户这个在叶家从没听说过的手艺,后两个选项还算迹可循,第二选项的农业大概离不了种地,而叶家现在一家子都是种地的庄稼把式。 第三选项的中医算是最名正言顺的了,因为叶家已故的老爷子是个老中医,而且他还把原主带在身边亲自教了十年。 可惜的是那位老爷子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原主给叶桑留下了她的大部分记忆,但是她跟叶老爷子学医的记忆在叶桑的脑海里却一直都是模糊的。 现在三个选项摆在叶桑面前,其实对她来说都不是最好选择,一点都不符合她混吃等死的人生准则,本来她是抱着说不定叶家出过风水先生这种人才的想法来的,不过现在一看,现实教做人,是她想太多。 把农业排除,看到吃得苦中苦她就浑身不得劲。 屠户的包教包会不错,但师出无名。 剩最后中医那项倒还可以,家里老爷子生前留的医书跟他自己写的一些从医心得已经被她翻看了一半了,原主以前跟着爷爷学习记得笔记她也看了一些,现在看个头疼脑热完全不是问题。 其实中医最看重悟性,原主悟性不错,但叶桑也不差。 中医中医选中医。做完这个决定,叶桑发现她头顶上那个面板发生了变化。 从之前的:“请选择一项发扬光大:1.屠户(包教包会)、2.农业(吃得苦中苦)、3.中医(慢慢探索)。” 变成了:“你已选择祖传手艺:中医(奖励:采药锄一把,银针一包,不知名种子一包)。” 后面跟着一行:“请尽快把叶进先留下的医书读完并融会贯通(奖励未知)” 然后呢?叶桑满头问号的盯着任务面板。 也就是说明天她还得下地,并且下地之余还得学习叶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一大箱子的医书?还得融会贯通? 那她继承这手艺是为啥?只是为了任务把它发扬光大?还是为了原主遗志? 如果她现在去跟王桂芬同志说,刚才她灵光一闪,把之前忘掉的医术都记了起来,并且打算在家坐诊,申请不去下地,这样会不会免过明天的下地之灾? 就在叶桑思考这个事的可行性的时候,王桂芬左手端着煤油灯,右手拿着俩煮鸡蛋,进了小闺女屋。 来人动作很轻,不过叶桑听见动静还是睁开了眼,等煤油灯一近,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娘。” 然后成功把端着煤油灯来她床前探望的王桂芬,吓了一跳:“作死哟你,不睡觉瞪眼在这装鬼呢?” 本来她是怕小闺女被半夜饿醒,想给她往枕头跟前放俩鸡蛋就走的。 叶桑瞥了她娘一眼:“想到还要这么干半个月,我有点睡不着。” 王桂芬把煤油灯往桌子上一放,转身道:“那你别睡了,起来把鸡蛋吃了再睡。明天还得下地,别还没干趴下,先把你饿趴下了。” 不下地是不行的,除了不下地其他都能商量。 王桂芬心里有杆秤,平日闺女不下地,对外还能说家里壮劳力多疼孩子,不缺她挣得那点公分。 但要是农忙还不下地,保准没几天生产队就会传出“叶家闺女养的娇,不能下地干活”这种话来。 虽然这是现实,但当娘的却不能放任不管,真让这种话砸到叶桑身上。 见这次劳动真逃避不了了,叶桑死了心。开始天天跟着大部队早出晚归起来。 虽然不爱劳动,但是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懒她也干不来。 老老实实干了十来天,每天晚上回去叶桑都会觉得自己可能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第二天早上还是该睁眼睁眼。 “爹,还要几天才能收完?”叶桑蹲在地头上,瞅着连边都看不到的麦田问。 “快完了,最多再有三天。”叶长胜端起碗喝了口水才又道:“要是累了你就家去,喝口水歇歇,不用跟我们在地里干耗。” 叶长胜话刚说完,就听离他们不远处有人说:“哎,东边咋了?” 爷俩顺着话抬头往东看,发现那边正围着一群人,地里还有人陆续在往那赶,不知道是去看热闹的还是去帮忙的。 等爷俩站起来要往那边走的时候,已经有人从那边打听到到消息回来了:“李大牛他爹突然昏过去了,也不知道咋弄的。队长正招呼着想把人送公社去呢。” 听到有人昏过去叶桑心里打了个突,接着她感觉神经像是在被人为拉扯,针扎一样的疼。 趁人不注意她闭了闭眼,发现头顶面板多了行字:“救治李铁栓(奖励随机)” 李铁栓就是李大牛他爹。 就算没有头顶那行字,只要叶桑能帮上忙,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上辈子她在法制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三观还在且没长歪,加上长辈的影响,敬重生命这四个字几乎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叶桑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的,她到的时候牛车还没来。 看到李铁栓的一瞬间,重度中暑的一些列症状在她脑子里快速闪过,连针灸要扎的穴位都顺其自然的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为了进一步确认病症,叶桑蹲下身扒开李铁栓眼皮看了看,接着又切了脉。 周围有人看到叶桑这个动作才猛然想起她曾在叶老爷子身边待过十来年,而且还是被叶老爷子当成继承人培养的。 脉象自然的显现在叶桑的脑海里:“重症中暑,先把人挪树荫底下,衣裳扒开,人都散开。找个人回村去找两把扇子,顺带找点能遮阴的东西来。” 切完脉,叶桑站起身指挥起人,李大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愣在当场,还是被人拉了一下,他才回神。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下地种田可以,但是面对这种不知道啥原因导致的突发疾病,一个个其实都有些束手无策。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懂这种东西的人,先不管年纪大小,行动上他们其实已经服从了起来。 等李铁栓被放到树荫底下,以李大牛为首的一众都巴巴看向了叶桑,等着她进行下一步指示。 “我先给他扎几针。”叶桑捏着刚从裤兜掏出来的针灸包,蹲跪在李铁栓身边,边扎针边头也不抬的说:“不过针灸只是缓解,治不了根本。他这种情况已经算危急病症了,要是再发展下去神仙也救不了。我手头药不全,你们得去医院,公社的卫生所估计治不了,直接去县城吧。” 要是叶老爷子还在,碰上这种情况他们说不定不用去医院,但是叶桑只有理论没有实践,毕竟人命关天。 这边叶桑刚下完最后一针,那边生产队长也赶着牛车到了。 在大伙小心翼翼的把李铁栓往车上架的空档,生产队长李向前靠到了叶桑跟前:“叶丫头,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一趟?你看路上要是有个啥情况咱们也不懂,你跟着还能有个照应。” 自从刚才一来听说了李铁栓是热晕过去的,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后,李向前的心就一直提着,热死人这个事在他们生产队虽说不常有,但是放眼整个公社却是不少见。 要是农忙时节他们生产队热死人,那上面估计要重点关注他们了。 王桂芬一听说闺女也要跟着牛车一起去县里,有些不乐意。 她想的比较多,怕李铁栓在路上有个好歹叶桑弄不了,到时候要是人救不回来,再惹一脑门官司。 不过叶桑倒没想那么多,上车上的很干脆,还指挥人在牛车上给李铁栓搭了个简易凉棚,路上还让人轮着给李铁栓扇风扇。 一安排完这些,叶桑就没力气了。自从刚才给李铁栓把针扎完,她发现自己脑袋就跟要炸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她估计应该是继承了原主那点医学记忆导致。 以前她闭眼试着回想过那些模糊的东西,不过那次的经历对她来说十分不美好,虽说过后获得了原主一部分关于药材知识的记忆,但是也因为那部分记忆导致她头疼了半月之久,从那以后她再没试着去扒过记忆迷雾背后的那点东西。 从没想到过遇到病患那些记忆会被强行塞给她,连点准备都没有。 想起上次疼了半个月的脑袋瓜,叶桑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到医院前,叶桑就把李铁栓身上的银针撤了。既然要看西医,中医的东西当然最好不要带进医院,毕竟这个年代中西结合还不是那么能让人接受。 第4章 李向前赶着牛车把叶桑拉回村的时候,天才刚开始黑。 因为白天出了差点热死人的事,生产队留下的几个小队长一合计,给队员们散了个早工。 街上坐着不少早早吃饱饭出来纳凉的人。也有不少是在等李铁栓消息的,一见李向前他们回来,就七嘴八舌的问起来:“人咋样?救活了没?咋就你们俩回来大牛爷几个呢?” “吁……” 李向前停住牛车才道:“救过来了,人家县里的大夫让住院,说要输水观察,啥时候好了啥时候放出来,大牛他们兄弟几个不放心,要在医院陪一晚。” “救过来咋还要住院呢?回咱公社卫生室输水不行么?在县里住院得花多少钱才能把这个病治好啊?要是住不起了人家能不能把人撵回来?” 知道人还活着,他们开始关心起老李家的家底到底能不能让李铁栓撑过这次难关。 在乡下,说一句命比钱贱不为过。 有人觉得被禁止私人买卖的年代,没多少花钱的地方。 其实不然,没钱啥都没有这句话,适用于所有年代。 这年头在乡下,虽说只要下地挣公分生产队就不会让你饿死。但是一大家子生活起来可不是只有粮食就能过下去的,油盐酱醋,婚丧嫁娶,样样都得花钱。 “人家大夫说铁栓叔这次特别危险,最近两天不能挪动。”李向前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这次多亏有桑桑在,给铁栓叔针扎的及时。人家大夫说要是没扎针,咱送去都好悬能救回来。” 到医院之前李铁栓已经恢复了点意识,负责他的医生一听他们从生产队赶了两个多少小时牛车把人送来的,还说:“命挺大的,换个旁的估计半道就不行了。” 重症中暑已经算危机病症了,晕厥半小时内能送来的都不一定能救回来,他们这个晕厥两个半小时后才送来的,倒保了一命。 有个跟着一起去的李大牛本家兄弟听了,咂着嘴感叹了句:“这么危险啊,咱乡下人也不懂这个,不过我铁栓叔刚昏过去的时候桑桑给他扎了几针,一直到医院才给他拔下来。” 医生一听,追问了句:“刚刚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她会针灸?” 对那个小姑娘,医生还有印象。挺清秀一姑娘,而且刚才在他只顾观察病人,没来得及问病情之前。那小姑娘把病人有无发病史青霉素过不过敏这类重点,还快速交代了一遍。 李大牛摸着头接了句:“会,跟她爷爷学的,这次来县里也是她说公社看不了让我们来的。” “那你们这次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些叶桑都不知道。把人交给给医生后,她找了个荫凉地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的她也没空去关心抢救进度,到后来见队长他们出来,听说救回来了。 跟听故事一样听完这些,有人终于想起他们忙活了一下午的事。 “人救过来就好。这会天都黑了,你们快家去吧,刚才长胜嫂子还出来看桑桑回来没呢。” 叶桑下午跟着牛车走了以后,王桂芬老觉得心里不踏实。活干的也心不在焉的,熬到散工回家,饭做好了还不见闺女回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开始一趟趟的往街上去看人回来没。 “娘。”叶桑刚到家门口,跟又要上街的她娘碰了个正着。 “哎呦,可算回来了,快,去洗把手先吃饭。”见到闺女,王桂芬吊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了地,过了会才问:“你铁栓爷爷怎么样?救回来了?跟你们一起回来没?” 不然这会街上该听到哭声了。 “救回来了,住院呢。” 王桂芬这边刚想继续问,就被一听完消息一路小跑回家的林兰激动的打断了:“娘,桑桑回来了么。” “回来了,你不是去街上了?怎么回来这么早?”自己这二儿媳一到夏天最爱晚上搬个马札去人群里听热闹,一般不到睡觉的点不回来。 “桑桑出名了。”林兰激动地跑到婆婆跟前,分享起她刚从街上得来的最新消息:“队长说县里的大夫说这次多亏桑桑给铁栓爷扎针他才能活下来,咱桑桑救了铁栓爷一命。” 叶桑:…… 她前脚才刚进门,后脚来的消息就被传成了这样,到明天怕不是要传成她在世华佗叶老爷子转世? “桑桑给扎针?你铁栓爷不能光靠桑桑扎针活下来的吧?要不然人家大夫还让他住院干啥?”跟林兰比起来,王桂芬还有些理智,问起来有理有据。 “医院有功劳咱桑桑也有啊,队长说大夫还让大牛叔他们好好谢谢咱桑桑呢。” 救命之恩,不单单只口头感谢吧?咋的也得拿俩鸡蛋吧? 想到炒鸡蛋的味,林兰咽了咽口水。 “乡里乡亲的说啥谢,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把儿媳妇撵走,王桂芬回头找叶桑算起旧账:“你去年不是说把你爷教的东西都忘掉了么?过午怎么还给你铁栓爷扎针?把人扎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么?” 虽然闺女救人是好事,但瞎救也不成。 叶桑端碗的手一顿,想起去年她编造的瞎话。 当时她没有原主那些学医的记忆,怕露馅就跟家里说她从山上滚下来可能磕到脑袋了,那些东西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当时叶家人都觉得挺可惜,学了十年的东西,还是能便及他们的,磕了下脑袋就忘掉了。 叶桑道:“过午看到铁栓爷躺地上我把我爷教我的那些都想起来了。” 王桂芬有点怀疑:“一下都想起来了?你爷教你的所有东西?” “对,都想起来了。”点完头,叶桑给她娘扔下一颗手、雷:“娘,把我爷教我的东西都想起来想的我脑袋疼,明天我估计上不了工了。” 王桂芬一听,还以为是叶桑新想的新偷懒法。放下衣服抬头刚想教育,一看闺女脸煞白把她吓一跳。 进屋之前都黑灯瞎火的,进了屋她被二儿媳的话转走了注意,一直没正经往闺女脸上看,现在在煤油灯下一看,才发现桑桑这脸白的不正常。 王桂芬条件反射的抬手去摸叶桑脑门:“脑袋疼?疼的厉害么?别是有啥毛病吧。过午去医院你怎么不让医生顺道也给你也看看,没拿钱先借点也成啊,你说你这可咋弄,你能知道自己这是啥毛病吗?不行咱就去医院。” 前几天下地再累她都没见闺女脸白成这样过,跟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自从去年叶桑出过事以后,王桂芬现在格外在意她身体。 “神经一抽一抽的疼,估计要缓一段时间,不用去医院。”叶桑说完,放下碗道:“我吃饱了,您收拾吧,我回屋躺会。” “去吧,你自己有数点。明天先不用下地了,我给队长说一下你在家先养养。” 王桂芬之所以这么轻易松口,除了叶桑脸色确实难看,还因为她了解闺女平时偷懒耍滑都摆在明面上,不会拿身体做文章。 白天出汗太多,叶桑没直接回屋,而是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回屋躺下时,她头顶那行“救治李铁栓”已经发生改变。 变成了:任务完成(奖励:野生蜂蜜一罐) 吃的?叶桑挑了挑眉,被头疼折磨的无比抑郁的心情稍好了点。再怎么说吃的也比上次那些草药种子采药锄强些。 自从接下祖传手艺的任务,叶桑第一次对任务面板有了好感,至少奖励的东西还算有用。 被头疼折磨半夜,到后半夜身体撑不住了,叶桑才睡过去。第二天早上她没起来床,早饭是王桂芬做的,午饭倒是她做好给送去地里的。 她提着饭往地里去的一路上,但凡碰到她的没有不问她身体状况的。 早上王桂芬给她请假请的挺低调,但挨不住昨天她风头出的太大,加上早上李铁栓两个儿子从县城赶回来又把她宣传了一波。弄得乡亲们一早开始关注起叶家情况,见叶桑一上午没出现在地里还有人去跟王桂芬打听。 王桂芬在村里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用一句“有点头疼,让她在家歇一天”打发走了大半人。 麦子如叶长胜说的那样,又割了三天才割完。 农忙时节,光麦子割完这个麦还不算过完,还得把割完带着麦穗的秸秆都摊在晒场里,用石磙把麦粒从麦穗上压下来。再把下一季的庄稼种上浇完水,这个麦才算过完。 直到过完麦,叶桑头疼的毛病也没好。 王桂芬这才慌了神,拉着叶桑说啥都得去医院去看看,怕她年纪轻轻真落下什么病根。 叶桑不想去:“不用去,医院也瞧不出啥来。这事我有经验,最多再过几天肯定能好。” 其实她也不知头还要疼几天,但是以现年代医院水平,估计也查不出个一二三来,白白浪费钱。 娘俩僵持一天谁都没犟过谁。 到晚上,李大牛带着兄弟提着东西来了叶家。 “快坐,长胜上茅房去了,过会就能回来。”当家的不在,王桂芬招呼的人:“来就来吧,带东西干啥?” 李大牛作为家里老大习惯性开口道:“早应该来的,我爹那事多亏了桑桑。” 王桂芬道摆手道:“都是一个队的,她既然能帮上忙当然得帮一把,都是乡里乡亲的,哪值当你们再拿东西过来。” 这是她的心里话。当初公公给人看病收东西那是给人家药了,也把人看好了。不像她闺女这次,只是给扎了两针,而且人家的病还是在县里医院看好的。 李大牛反驳道:“咋不值当了,人家大夫都说要不是桑桑扎的针管用,我爹可不能这么早出院。” 第5章 李大牛他们来之前,屋里除了王桂芬跟叶桑,叶平湖也在。 现在家里一来人,兄妹俩也不好往外溜,只能陪着听着。都是长辈,话说不到他们身上他们也不用插嘴。倒是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得需要他们来干。 叶平湖比较有眼色,人一进门他就溜进灶房端碗去了,把碗端进屋都不用王桂芬吩咐,还熟门熟路的拿出家里白糖罐子,给每个碗都加了一勺白糖。 乡下很少有茶那种稀罕东西,家家户户招待客人都是用糖水。 见叶平湖倒水,李大牛三兄弟推让着道:“不用忙活,我们不渴,都刚吃完饭。” “刚吃完饭才得喝点水。”王桂芬道:“铁栓叔咋样了?过麦过的也没去看他。” 没去看望不单是因为过麦,还因为李铁栓出事前他们两家从没有过人情往来。 李铁栓住了四天院回来的家,他回家那会儿,生产队正在忙活种下一季庄稼。 说到李铁栓,李大牛笑着道:“好了,能下地走也能吃饭了。” 正说着话,叶长胜上完茅房回来了。看到叶长胜回来,王桂芬松了口气。 虽说都在一个生产队,平日王桂芬跟李大牛兄弟几个接触还真不多,猛不丁一说话,也不知要说啥。 叶长胜跟李大牛年岁差不多大,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倒是很有一些话题聊。几个人从今年地里的庄稼说到上面又出了什么新闻,一说说到九点多。 到一向回家最晚的林兰都回来了,李大牛他们才说要回去。王桂芬赶忙起身,提着他们拿来的东西让他们拿回去,拉扯了一会,东西还是被留了下来。 看病收礼这种事,王桂芬没经历过。以前大伙有病都去找公爹看,礼也都是给公爹。至于要不要回礼,礼怎么个回法她一窍不通。 王桂芬坐在八仙椅上,看着桌上李大牛兄弟几个拿来的东西,问送人回来的叶长胜道:“这个咋弄?过几天咱是不是得去看看铁栓叔?” 这种事以前是叶长胜他爹处理,他也没沾过手,不过倒是知道大体流程。突然想起闺女在老爷子跟前待了十来年,他看向叶桑。 叶桑慢吞吞的放下手中茶碗才道:“收起来吧,赶明儿我给铁栓叔熬点膏方,娘您到时候给送去就行了。” 完全按照叶老爷子以前的习惯来的。 对方拿来了十个鸡蛋一个罐头,在乡下算是重礼。叶桑估计,这应该是李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李铁栓身体有些虚的厉害,不然也不至于才六月份能重症中暑。叶桑打算用几味温补药材跟蜂蜜给他熬点膏方给他调理调理。 王桂芬一听,直接问道:“你脑袋疼着还能做?” 叶桑怏怏点头:“能做。您不是过两天要去我姥家一趟,我多做点您给他们带点回去。” 头疼了十几天,她最近都有些习惯这个疼法了。 王桂芬一听闺女还想着姥姥,点头道:“那成,到时候你看你缺啥跟你三哥说,让他去给你弄。” 晚上叶桑回屋躺在床上,想着早知道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如一开始咬咬牙主动把原主记忆回忆起来呢。 现在倒好,真应了世人常说的那句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遭罪的事她一件没落下,好事一件没赶上。 她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 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当初她是怎么鬼迷心窍的接下头顶那个面板任务的?现在倒好,想取消也取消不了了。 而且她还总有种,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头顶那个面板的错觉。 想到做一辈子任务,叶桑打了个寒颤。摇摇头,觉得老天对她应该没有那么残忍。 “看完叶进先留下的医书并融会贯通”这个任务,自从发布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一本书还没看完。 之前农忙一忙一天,到晚上回来,王桂芬又嫌点煤油灯的油贵,把控很紧,后来她被强行塞了十几年医学知识,导致神经疼到现在。 虽然她快要习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头疼了,但是头疼对她也不是没影响,至少书是静不下心来看的。 要是真取消不了,大不了不完成,放着不动还不行? 念头刚一起,叶桑脑袋开始莫名发热,几乎不用多想的她闭上了眼,却发现头顶面板多了行字。 在“看完叶进先留下的医书并融会贯通”后面。 新出现了一行字:规定时间三个月,过期则脑死亡。 叶桑:……??? 怎么?你还是个有思想的面板?能读懂她想法?既然能读懂,她脑袋疼得这么厉害怎么不管管?还脑死亡?威胁谁? 然而直到叶桑睡醒一觉起来,任务面板也没再发生第二次变化。 那个过期则脑死亡还明晃晃的挂在她的头顶,一闭眼就能让她看到。 因为昨天说了要熬膏方,早饭一吃完,叶桑喊着叶平湖带上叶二宝一起去了她的私人领地,叶老爷子生前的老宅。 老宅的处置权,在老爷子去世后,按队里大部分人的想法应该归叶长青跟叶长胜兄弟俩的。 不过叶老爷子生前特意留下过话,说他死后房子给叶桑。怕孙女年纪轻护不住,他还找生产队长跟本家几个老人一起立过字据。 不过自打叶老爷子去世,原主搬回家后。这个房子也空了下来,只剩一些老爷子生前留下的医书,跟祖孙这么多年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一些药材。 “桑桑等等。”叔侄三个刚打开老宅的门,还没往里走,叶桑就被人叫住了。 三人一同回头,结果没等叶桑反应过来,叶平湖已经抱着叶二宝招呼了上去:“三太奶咋了,您这是有事?” 来人是他们本家的一个长辈,两家离得有点远,平时见面很少。 “我找桑桑想让她给我看看腿。打前年开始,一到阴天下雨我这腿就疼的厉害,你们爷还在的时候给过我两次药。” 三太奶是个八十五岁的老太太,在他们生产队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算高寿了。 一听老太太是来找叶桑看病的,叶平湖抱着叶二宝转身看向叶桑:“桑桑?” 叶桑冲叶平湖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又对三太奶道:“您先进来等会吧,我得收拾一下。” 过麦过麦她都快一个月没来老宅这边了,也不知屋里脏成啥样了。 三太奶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边往老宅里面走,边跟叶桑说,:“去公社卫生室也看过,也说不出个啥来,给拿的药吃了也不太管事。” 叶桑走在三太奶左侧,为了将就老太太,还特意放慢了步子:“只要阴天下雨就会疼么?平常疼不疼?是怎么个疼法?” 老太太耳聪目明,倒不用她特意提高声的问。 三太奶道:“骨子里头疼,还老感觉有风往里头钻。” 叶平湖早抱着叶二宝进了老宅,等叶桑跟三太奶走到堂屋跟前的时候,那边叔侄俩已经拿着抹布在堂屋里擦起了桌子。 光用干抹布擦不干净,叶平湖转头对她们说:“我去打点水来,你们先坐着等会吧。” 当初为了收拾草药,叶老爷子找人在老宅打过井,算是生产队里少数有井的人家之一。 老宅这边院子里有套石头做的桌椅,在葡萄架下面,是叶老爷子在世时夏天最喜欢待的地方。 叶桑用叶平湖提过来的井水把石桌石凳擦干净,招呼三太奶先坐下。 过了会,她指挥叶平湖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个以前原主用过的脉枕。然后让三太奶把手放上去,给她切起了脉。 在手往三太奶的脉上搭之前,她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 等切起脉以后她发现她预感是灵的,因为她并不能靠切脉准确诊出三太奶腿疼的原因。 跟上次,一看到李铁栓晕厥,脑子里立马有对应病症跟治疗方案不一样。 这次分开来看,她脑子里装了至少三种切脉手法,数种脉象对应病症。记得几千种中草药的名字跟功效。知道什么病开什么药方。 但那些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没用,因为她手上的脉跟脑子里脉象都的对不上号。跟后世学生学英语只会写不会说一个状态。 现在让她诊个头疼脑热的脉还行,像腿疼到底什么毛病这种脉她压根摸不出来。 叶桑:……! 合着脑袋疼了半个月那些东西还不是她的? 叶桑把三太奶俩手都摸完也没从脉上摸出个一二三来。 倒是从望闻问中发现了点东西。阴天下雨腿疼大概有几个原因,老年人缺钙,或风湿病。 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不能切脉确诊。 三太奶见叶桑给她号完脉坐那不说话,主动说道:“不能治也不要紧。” 叶桑:…… 说不能治,老爷子之前还给过药。估计效果不错,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听着村里的传言找上她。 说能治?都不知道啥毛病怎么治。 叶桑突然想起一件事。叶老爷子在世时,好像有个专门记录病人病症,跟给他们开啥药方的本子。 “能治,您先坐着,我回屋去看看药还有多少。”安抚好老太太,叶桑叫叶平湖:“三哥,你跟我来一下。” 一进屋,叶平湖凑到叶桑跟前,小声问她:“咋了?三太奶的病是不是不好治啊?” 说啥看看药有多少,他们来的明明是老爷子的房间。 叶桑:“没,你先跟我找一个本子出来,咱爷写的。” 叶平湖:“这种时候找咱爷写的本子干嘛?上面能告诉你三太奶的病怎么治?” “先别管那么多,先找出来再说别的。” 被叶桑用淡淡的眼神的一瞥,叶平湖立刻闭了嘴,听着他妹的指挥老老实实翻起箱子。 最后兄妹俩是在床底一个箱子的最下面找到的,那个箱子装满了叶老爷子的手写病历,跟给病人开的相应药方。 其中记录三太奶病情的那个本子,才用了一小半。 而三太奶的病情写在最后一页,应该是老爷子看的最后一个病人。 病情老爷子给确诊了,跟叶桑想的一样,上面还有当初老爷子给开的药方。 两年过去,不知老太太病情有没有加重,不过叶桑现在摸不出人家的脉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随意改动。还是按照两年前她爷爷开过的药方给抓的药。 老太太拿到药后挺开心,还硬要给叶桑钱,都被叶桑推回去了。 送走三太奶,叶桑坐在石凳上撑着脑袋让叶平湖关门。她怕一会会来更多让她给看病的长辈。 两年前叶老爷子走的太急,没把原主安排好。本来按他想法,自己身体还硬朗,多让孙女学两年,到十六再让她坐诊,到时候有他看着,也出不了差错。 谁也没能想到他半夜会睡着觉走掉。 不过虽说没把原主安排好,但是却方便了叶桑。 因为原主在叶老爷子在世前没坐过诊。后来老爷子一去世,没人看着原主也不敢私自给人看病,所以叶家小闺女会看病这事在生产队还真没传开过。 这也就是叶桑来这大半年,没人找她看病,她也没机会露馅的原因。 而自家人,因为她提前打过预防针,也都没怀疑过。 不过自从上次她在地里用银针给李铁栓针灸过,并且被县里大夫肯定过后。生产队一众都在传她跟叶老爷子学到过真东西。估计下一步身上有不痛快都该来找她了。 想到上个月她亲口跟家里说她因为恢复记忆弄得头疼的事,叶桑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 第6章 怕被敲门,叶桑还特意让叶平湖从门外上的锁。 老宅这边墙头不高,对叶平湖这种从小爬屋上墙惯了的大小伙子来说,翻墙进来也容易。 叶平湖拍着手上的土问叶桑:“锁门干嘛?你要是给他们看不了照说不就行了?” 神神道道的,锁门能管屁用,生产队那些婶子大娘都难缠着呢。 通过刚刚叶桑在三太奶身上进行的一系列操作,让叶平湖隐约有种,他妹这医术大概是个半吊子的感觉。 叶桑撇了叶平湖一眼,叹气道:“你不懂。” 她还想靠坐诊养活自己,不再下地呢。决不能让叶家小闺女只能看个头疼脑热,看不了别的毛病这种话传出门。 叶平湖心大,看他妹不愿意说,也不纠结:“你不是要做膏方?赶紧去弄,过会我还有事。” 麦一过完,生产队统一给队员们放了两天假,让他们歇歇身子缓缓神。今天是放假第一天。 早上叶平湖他堂哥偷摸去找他,约他今天上后山碰运气。 叶桑挑了挑眉,要笑不笑的问了句:“去后山啊?” 然后成功在叶平湖脸上看到一副见了鬼的惊吓模样。 熬膏方前要把药材提前在水里泡一天,叶桑今天是来干这个活的。 弄完,她跟叶平湖说:“行了,这用不到你了,你回吧。” 虽然叶平湖现在人在老宅,心却早已经飞到后山去了,一听没他什么事了,也不多待,走到门口才想起门被从外面锁了,掉头问叶桑:“你不回家?锁我给你从外面开开还是怎么着?” “不回,锁别动。我今天带着叶二宝在这待一天,等下午你从后山回来再来给我开。” 今天她本来也没打算天黑前回去。虽然昨晚嘴里说着不怕脑死亡,但是能活着谁又想死呢,所以就算脑袋还疼,她也得把书看起来了。 叶平湖一走,只剩叶二宝跟叶桑姑侄俩在留老宅。叶桑看书,叶二宝就自个在老宅转悠着玩,不吵也不闹。 晌午饭是王桂芬给送来的。大饼卷咸菜,吃的叶桑甚至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来这大半年了,要不是借着农忙的光,估计还吃不上纯白面烙的饼。 姑侄俩在老宅这边待了一天,到了下午五点多叶平湖才来给她们开的门。 “告诉你好消息。”叶平湖一见叶桑就道:“三太奶从你这拿药的事外面已经传开了,咱娘说下午已经有好几拨人来咱家找你了。” 满脸的幸灾乐祸。 叶桑:…… 看着这次真是天要亡她,因着头疼的原因她今天一天也才看完两本书。 乍一听一天看两本不少,但是跟她爷爷留下的那一大箱子至少上百本书一比,简直像脑死亡在跟她招手一样。 兄妹俩带着小侄女回家路上,碰到不少在街上溜达的乡亲。 麦一过完,大家伙肉眼可见的都放松下来。加上今年地里收成不错,街上到处都能听到他们说笑声。 有不少人听说了叶桑给三太奶看病又给药的事,见到她也有主动说起的。 这年月不止缺吃少喝还要长年累月的干力气活,干的不少人一上年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以前村里有叶老爷子在。 有生产队以前,找老爷子看病都是有钱给钱,没钱给点吃的他也不嫌。 有生产队以后,生产队一天给十分工分,让他免费给队员看病拿药。 自从前两年叶老爷子一没,生产队上年纪身体又有毛病的,这两年实在不大好过。去公社看西医也看不出啥,县里医院又都怕花钱,就这么一直拖着。实在疼的厉害了就吃片从公社卫生室拿来的止疼药缓解缓解,治标不治本。 之前叶桑给李铁栓针灸过后,生产队已经在传她从叶老爷子那学到不少真东西了。 不过前些日子都忙着下地,又不是急病,也就没人来找她。 现在不一样啊,现在都闲下来了,而且三太奶还给开了个好头。 就是现在大伙还不知这病到底是怎么个看法,是队里继续给工分让她免费看啊,还是个人给钱或给东西。 叶桑到家的时候,王桂芬正要做饭。周爱华跟林兰去河边洗衣服还没回来,前些日子过麦过的各家都攒了一堆脏衣服,床单被罩也因为有时候回来太晚顾不上洗澡,脏着身子睡觉睡的也都成了黑的。 老少爷们倒都在家,见叶桑牵着叶二宝回来,叶平河还笑着说:“桑桑回来了,下午不少人来咱家找你呢,听说你没在都说明儿再来。” 叶桑:…… 简直是遭遇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明天我得去熬膏方,药今天泡上了。估计得让他们等几天了。” 在把叶老爷子留下的那些医书学完之前,她是不打算开张的。 庸医误人,现在她就是世人常说的庸医。 而且来找她的应该都不是简单的头疼感冒,现在队里一有人发烧感冒都爱去公社让西医打一针,见效快还不用喝苦的要死的汤药。 叶平河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叶桑跟她爹她哥打过招呼,洗了把手进了灶房。 王桂芬听到动静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还是叶桑主动上前,笑里带着一股讨好:“娘,我来吧。” 王桂芬下巴一台,面无表情道:“不用,你坐着就行。” 晌午她又老话重提,想带闺女去医院瞧瞧脑子,不过又被拒了,所以现在还生着闷气。 “我来我来,您歇会,这些天辛苦您了。”说着叶桑赶忙上前从她娘手里把刀抢过来。 “我这头疼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东西弄得,属于正常的,别说去县里医院,就是去省城医院,该查不出来还是查不出来,这个我有数的。” 脑袋里的神经那么多条,就算后世都没研究明白,更何况是刚把西医引进来的现在。 王桂芬抿嘴道:“都头疼半个月了你有个屁数,你要有数早该不疼了。你都不吃药你啥时候能好。” 乡下虽然不少人讳疾忌医,但多数还是因为穷闹得,怕有个啥毛病光看病就能把家里压垮掉。 但是王桂芬不啊,之前公爹在世看病不花钱,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她都撵着去让看一下。后来这个习惯养成了,就算公爹去世了,家里有人有毛病她也给送公社卫生室去,打一针或拿点药,好的也不慢。 娘俩各执己见,到饭都做好了谁也没说服谁,又僵持住了。 晚饭叶桑做的,做了仨菜,除了拍黄瓜跟炖茄子这俩纯素菜,王桂芬还拿出来一小块腊肉,让炖在了豆角里。 加上一锅刚出锅的杂面馍馍,全家老少都吃的喷香。 前些日子起早贪黑的下地下的都瘦了不少,最近两天王桂芬变着法的想给菜里加点荤腥。 不过荤腥有数,除了鸡蛋就是过年腌起来的那点腊肉了。还不能一次吃完,虽然麦过完了,但是还有三四个月后的秋呢。 吃着晚饭,又有人跟叶桑提起了下午有人找她看病的事。 这次是周爱华说的,还是下午她跟妯娌在河边洗衣裳听几个婶子大娘说的。 “桑桑,上次我回家听我娘说我爹从去年冬里就开始腰疼,你能不能给开点药吃吃?要是你药不够,你写个方子我让我哥去县里买点也成。” 让周爱华提起的原因,无非是她想起她爹腰疼的事了。 当时她娘还说,要是她男人的爷爷还活着就好了,那个亲家看病看的好着呢。 叶桑先把嘴里饭咽下去,才慢吞吞抬头道:“这个,大嫂,药是不能随便吃的,我都不知道伯父得的啥病,不能随便开方子拿药的。” “是这么个理。”叶平江赶忙点头附和,然后不等叶桑把那口气松出来,他又说:“过两天你不是要回娘家,到时候你把你爹接来让桑桑给看过才能给开方子说吃啥药。” 叶桑:…… 大哥您这是想让我死。 但因为知道大哥是真老实,叶桑也没法怪他。 叶家兄妹五个,据她这半年观察下来,老大憨厚老实,老二有点心眼也还算踏实,老三只见过两面,但是记忆里挺泼辣的,老四有点没法形容,但要按后世话来说是有点中二的,老五,老五挺好,勤劳勇敢,三观正,脑子好。 不过王桂芬不这么想,在王桂芬同志的心里,以前老五还踏踏实实,但自打磕到脑子后,奸懒馋滑她是一样没落下。 晚上回屋,叶桑躺在床上,闭眼试图跟头顶任务面板商量点什么。 不过她单方在脑子里想了半天,那边一点回应也不给。 叶桑:就我爷那一箱医书,上到妇科的疑难杂症,下到骨科的跌打损伤,就算学到老我也不一定能都掌握的了啊。 贪多嚼不烂,这种事应该在精而不在多,我们家老爷子也没把那些东西都学会啊。 而且我还头疼,要是我头一点事没有,不用仨月,给我一个月时间倒背如流不成问题。 然后在叶桑非常敢想的想完这句话后,跟了她一个多月的那种脑袋一抽一抽的痛感突然就没了。 头顶面板上也从:规定时间三个月,过期则脑死亡。 变成了:规定时间一个月,过期则脑死亡。 第7章 叶桑:…… 重点是这个么?重点难道不是在医书太杂她掌握不全那? 不过脑袋终于不疼了算件好事,但是又想到老宅那一箱医书要一个月看完,还是有点脑袋大。 到第二天,怕被来瞧病的乡亲们堵家里。叶桑罕见的,在能睡懒觉的日子里起了个大早。 饭都没顾上吃,揣着俩昨晚剩的凉馍馍,就偷摸出了门。 临走前还嘱咐她娘:“要是家里有人来,您就说我没在家,给他们看病的事得先缓几天,老宅那边草药没大有了,就算瞧完病也给不了药,等我今天熬完膏方上山采几天草药回来再给他们看。” 这是叶桑想了大半晚上,才想出来的,唯一一个听起来靠谱,也还算能把家里家外都应付过去的借口。 王桂芬一听还得上山采药,惊得汗毛都快炸起来了。 “没药不看或让他们自个去药铺买,倒是你,别再想上山的事。你忘了你怎么从山上出事的了?” 跟给乡亲们看病比,王桂芬宁可她闺女老老实实啥都不会,去年那事实在把她吓的不轻。 “上次不是意外么,再说这次我也不自己去,我让三哥跟我一起,到时候有他帮忙我也弄得快点。” 上山采药不是叶桑的主要目的,主要还是得找个僻静地方先把书看完。毕竟脑死亡几个大字就在她头顶明晃晃的挂着。 再者说她现在切脉都没搞明白,压根也不能坐诊看病。 要是没有昨晚头一下就不疼了那事,说不定她心里还会嘀咕上一段时间,头顶那句脑死亡到底是真的还是吓人,但是疼了一个半月的脑袋,突然就好了这么悬乎的事却让她不得不重视了。 王桂芬坚持道:“有你三哥也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怕再磨蹭下去真被人堵家里,毕竟这年月大伙都起挺早。叶桑赶忙摆手道:“晚上我回来再说,等我先把膏方熬出来。” 生产队有不少人爱早起,去老宅的一路叶桑特意从村外绕过去的,他们家在村西头,算是村尾了,特意避着倒真没叫她碰上过人。 借着熬膏方的名义叶桑在老宅又一待一天,到天黑她才回家。 这天她重新把伤寒杂病论、千金方跟黄帝内经看了一遍,顺便还把人身上的720个穴位理了一下。 因着脑袋里对这些东西都有记忆,看起来倒是事半功倍。 晚上她到家的时候,大家晚饭都已经吃完,该干嘛干嘛去了,家里只剩叶长胜跟王桂芬老两口,俩人坐在堂屋门口,扇着蒲扇在说话。 见她回来,王桂芬抬了抬眼,没动。还是叶长胜指了指身后桌子上没收拾的饭碗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娘给你留了饭,快洗手吃饭。” 家里开饭前叶长胜去老宅叫过叶桑,不过她当时手上那本书还没看完,正看到入迷处,就跟她爹说她过会回来,结果这一过可是过了好大一会。 饭一吃完,叶桑就腻到了王桂芬跟前。先是说脑袋不疼了,见她娘脸色一缓,又说起上山的事:“我这次保证不乱跑,我发誓。要不您先让我去试一天,让三哥看着,要是回来他说我表现不好,您再禁我足也不迟,而且您见咱乡下哪个大夫不上山采药的,我爷在山里待了大半辈子,总不能到我这,连山都不给上了吧。” 王桂芬沉着脸道:“你爷在山里跑了大半辈子没出过事。你再看你,往山上跑了不到两年差点连命都交代出去。” 叶桑:……已经交代出去了,不过您不知道而已。 王桂芬皱眉:“你含含糊糊嘟囔啥?” 叶桑低着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没啥,就是我想坐诊给大伙看病,我不想下地了,下地也太累了,工分还不如给人看病挣得多。” 怕不下一剂猛药娘俩又得僵持一段时间,叶桑干脆闭眼来了个狠得。 王桂芬一听这话,沉默半天,过了会叹了口气:“你要实在想去,记得让你三哥跟着,别去后山。”嘱咐完这句她声音明显带上了疲惫:“我有点累,先去睡了,你们爷俩再坐会吧。” 叶长胜一看媳妇这样,也不放心她自个回屋,默默地也跟了上去。 其实叶桑有点后悔了,觉得这剂药下的太狠,怕是真把她娘伤着了。 那边王桂芬进屋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我也不是挡她前程,就是去岁她被人从山上弄回来那个样,到现在我还忘不了,你说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声音有些飘,像是心没落到实处,叶长胜坐在她跟前,拍她后背的动作带着股安抚:“儿大不由娘,他们都大了,咱该放手也得放手。桑桑从小跟着咱爹长大,学了那么些年,再说给人看病是好事,你别想那么多。” 安慰半天,将近半夜叶长胜才把人给哄睡着。 第二天一早,叶桑巴巴起来给她娘赔起了不是:“娘,我错了,我昨天不该那么说的,不过我真挺想把我爷教我的东西学以致用的,要是我不把他手艺继承下去,您说得多浪费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来耗在我身上的心血。” 王桂芬瞥了叶桑一眼,吊着眉说:“我说不让你给人看病了么?一大早巴巴搁我跟前,还不是想上山。昨儿不是说了,你想去就去,我不管了。” “嘿嘿,没有您允许我哪敢单独行动。”叶桑道:“膏方我昨儿熬好了,您看哪天去我姥姥家记得给捎上,吃完我再给做,不过一天最多吃一勺,多了上火。” 不把人哄高兴她这心里也不踏实。 王桂芬:“今天去,过会吃了早饭你爹跟我去,你去不去?” “您去吧,我下次再去,记得替我给我姥带个好。” 医书没看完,叶桑不敢乱窜。身为一个上辈子读到博士的人,她自制力还是有的。 早饭一过,叶家众人就跟鸟雀一样,都四散了出去。 叶长胜跟着王桂芬去了他丈母娘家,带着上次李大牛兄弟几个道谢时拿来的那瓶罐头,二十个鸡蛋跟叶桑昨天做好的那一小罐膏方。 这年头都穷,他们这礼算是重的了。出嫁闺女回趟娘家也不容易,平日都得下地,也就农忙过后跟过年能抽空回去趟。 叶平河也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他丈母娘那,不过他们东西拿的没爹娘多,十个鸡蛋两斤绿豆,倒也能看得过去。 周爱华娘家重男轻女的厉害,每次她带男人回去都会被支使的团团转,叶平江憨厚不爱计较,不代表她乐意自己男人被娘家人拿来当牛做马,渐渐地她就不爱回去了,也就年初二不得不回去了才会去走一趟。 家里人该走的一走,叶桑叫着叶平湖上了山。 “上山你带书干嘛?”叶平湖皱眉问叶桑。 走前他被他妹叫着去了趟老宅,说拿点东西,没想到除了背篓跟采药锄她还带上了老爷子留下的那些书。 叶桑胡诌道:“带着安心,先别管那些,哥,咱去后山吧?” 他们生产队两面环山,西南两座山挨着,南边那座靠前一点,叫前山,生产队里乡亲们拾个柴挖个菜的都去这座。 西边那座靠后,叫后山,后山不止高,还深,听说饥荒年间还有人在那座山上见到过野猪跟熊瞎子。自打近些年大家勉强能填饱肚子后,乡亲们渐渐地都不再去后山了。 为了口腹之欲拿命去冒险,明显都认为不值当。 不过年轻小伙子倒是爱背着家里三五成群的去那座山边上转转。 因为跟被人翻烂了的前山一比,后山光边上就有不少东西。 叶平湖一听叶桑想去后山,眯着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别想,你要敢去后山,小心晚上回家我就跟咱娘说。” 自打早上接到他爹命令,让他跟他妹上山开始,他眼皮跳起来就没停下,现在一看他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叶桑跟在叶平湖后面,边走边慢吞吞的说:“昨儿你不是去过后世?我不进去,你带我在山脚下转转就成。” 后山的山脚其实已经在前山的背山腰上。 最后叶平湖还是没抵住叶桑的软磨硬泡兼软硬兼施,带着她去了后山山脚。 后山跟前山比起来,树木明显葱郁很多,前山小道因为生产队众人天天上山下山的踩了数十条出来,而后山因为人迹罕至,连条人为走出来的小道都没有。 兄妹俩一到这儿,叶桑探查完附近环境,确定不常有人来,就找了个地方看起了书,把叶平湖晾到了一边。 “……”叶平湖有些不敢置信:“你拖我死活要来这就为了看书?” “这边安静,还没人打扰。”叶桑点完头,不忘嘱咐一句:“你要想干点啥记得别走远,我自己不安全。” 第8章 在山脚待了大半天,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前,兄妹俩才各背着一篓因为叶平湖太闲打来的猪草,一前一后从前山绕下来。 跟刚一进村,就听街上有小孩在哭,俩人脚步顿都没顿。 这年月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当爹娘的拿他们也不如后世娇惯,只要一调皮捣蛋,挨打像是家常便饭。 兄妹俩到家时,王桂芬已经从娘家回来了。她娘家离得不远,走着去最多大半小时。晌午饭吃完饭,又待了一会她就张罗着回来了。 爹娘身体都健壮,没病没灾没受气,放心之下也没多待。 王桂芬见吵着要上山采药的闺女,跟陪着一起去的小儿子,每人背了一篓猪草回来,有些意外:“不是说去采药么?怎么割了这么些猪草回来?” 平日都是撵着他们出门去打猪草,像这样主动往回背的还真不多见。 “草药上午采了不少。”叶桑把背篓从肩上卸下来,揉着有些发酸的肩道:“下午没找到我想要的,加上我哥这不是怕猪没饭吃,便打了两篓。” 叶平湖动了动嘴,想反驳,想跟他娘告状。 把他今天经历的苦难都说出来,说你闺女进山压根不是去采药,她是去看书的,而且还去了后山,还把我撂那陪她待了一整天,我走又不敢走,差点憋死在她划得那一亩三分地上。 然而话都到嘴边了,在看到叶桑用口型无声的说出“陷阱”俩字时,被他硬生生又憋回去了。 人在屋檐下,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点他想要的东西。 在把叶平湖拉上船前,叶桑就想过怎样才能让他老老实实陪她在山里待一段时间。 后来想起大部分男人好像都有个逮鸡撵兔的梦,尤其现在还缺吃少喝的,加上她三哥在吃上还是一个特别执着的人。 然后叶桑把她上辈子闲来无事,在图书馆翻过的一本叫生存手册的书,从脑海里扒拉了出来。 在后世,那本书存在感不大。书的内容像它的名一样,教人怎样在野外生存,里面有篇章节是教野外找食物的,其中还包括捕猎。 下午时,叶桑跟叶平湖说她会根据动物活动过的痕迹,在山上做陷阱,还当面演示了一个。 叶平湖一见,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他妹到底是真会,还是瞎弄,在那个陷阱没逮到猎物前一切还是未知。 本着既然未知,那先最好不要得罪的原则。叶平湖一直到吃上晚饭,一句都没提今天在山里发生的事。 晚饭开饭前,叶平河带着老婆孩子从丈母娘家回来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王桂芬正喊着叶桑端碗拿筷子,见他们回来有些回不过神。 “不是说要住一晚?咋这时候回来了?” 二儿媳娘家有些远。加上过麦前亲家那边捎信来说,林兰她小弟过完麦要订日子,让林兰这个当二姐的,提前带男人回去帮天忙再住上一天。 王桂芬正因为知道这事,晚饭才没等他们的。 “我弟那对象黄了,没事我们就回来了。”林兰端起一碗白开水,大口喝完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大热天一路赶回来,真是又累又渴。 听说亲家小舅子对象黄了,王桂芬倒没多问,说了句:“那你们吃饭没?要是没吃就去洗手,饭做好了。” 本来林兰是想吃了再回来的,正好她娘不大高兴,她想着多待会也能安慰安慰。不过叶平河却觉得既然丈母娘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添麻烦了,早点回去说不定家里还能有口剩饭。 吃着饭林兰说起她弟对象黄了的原因:“嫌我们家东西给的少。媒人说人家那边想让我们再加十块钱,我娘意思说给,不过我弟不乐意,嫌他们不厚道,早先商量事的时候不提,说要是真娶了他们家闺女,往后还不定怎么作妖呢。这不,这事就这样黄了。” 王桂芬点着头道:“确实不该给,你弟看事比亲家母明白。” 之前商量事不说少,临到定日子了再狮子大张口,这不摆明了欺负人想让人吃哑巴亏么。 再说十块钱也不是小数,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挣半年都不一定能挣出来,毕竟这年月一个工分才三分钱。 “我哥也这样说。”这事林兰没赶上,是昨天发生的,她今天回了娘家才知道。 她忘性倒也大,刚知道时还要去找人家说道说道,被拦下来了,到现在心里那股气已经消了大半了。 叶家男人吃饭快,林兰说完没多久,以叶长胜为首,陆续吃完都离了桌。 剩下几个女人后,周爱华想起她今天在河边洗衣裳时,听来的闲话:“上午听伍婶子说后街叶有钱家小闺女,好像出事了。” “咋滴了?他们家老太太最近又闹什么妖了?”林兰端着碗,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们生产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反正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 而叶有钱家在生产队出名的原因,除了他媳妇连生四个闺女,第五个才是个儿子这事,还得加上他们家有个足够能闹的老太太。 从三孙女一出生老太太吵着就要送人,到四孙女生出来她招呼都没打,直接把姐俩一起送了出去。 幸好叶有钱还有良心,把孩子又要回来了。 周爱华道:“听说他们家小闺女从大前天就开始发烧,到现在还没退呢。” “咋……没去公社卫生室看看?”林兰偷偷看了叶桑一眼,本来她想说咋没来找桑桑看看,后来想起小姑子给人看病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生产队还没定,又临时转了话弯。 “去了,吃药打针输水都试了,就是一直不退烧。”周爱华跟讲故事一样:“起先他们家老太太拦着不让去,叶有钱两口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实成那样,钱都在老太太手里攥着。后来两口子见孩子都烧迷糊了,才跟人借了俩钱去的。” 在乡下孩子发烧常见,但是这种看了还不退烧的却很少。 林兰问:“那现在咋弄的?” 周爱华:“卫生室的大夫让他们两口子带孩子去县里医院看,两口子没钱,把孩子带回来了。下午刚让三太奶给喊过魂。” 看着像是要听天由命了。 王桂芬沉默半天,问:“桑桑,这种不退烧的毛病你能看么?要是能看过会你吃饱去给看看吧.我和你一块去。” 虽说看不上叶有钱一家子的行事作风,但孩子毕竟年纪还小,都是一个生产队的,真要能帮全当积德了。 叶桑点头道:“嗯,好。” 其实她刚才一听完就有这个打算。 看了两天医书,加上以前的记忆,她隐隐感觉自己大概摸到融会贯通的门槛了。 不过没等娘俩吃完饭,就有人找来了:“有人在家么?” 叶家堂屋正冲大门,夏天一惯屋门大开,虽说看不到门口,但却能把前院看个一清二楚。 听到有人来,王桂芬往外伸了伸头,见自家男人坐在院子里,她干脆没起身。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叶大丫见过叶长胜不少次,倒也知道怎么称呼这个长辈:“大伯,我桑桑姐在家么?” “嗯,在屋里呢。”叶长胜转过身,面朝堂屋叫闺女:“桑桑,你吃饱了没?大丫来找你呢。” 叶桑乍一听到大丫来找她,没反应过来哪个大丫。他们生产队叫这个名的,不说十个,那也有五个。 倒是王桂芬在听到这名后,抬头又往外看了眼,见到来人,也没意外。 人到屋门口的时候,林兰给叶桑提了个醒:“是叶有钱家大闺女。” “大娘,嫂子,桑桑姐。”叶大丫进屋挨个打的招呼,接着也没啰嗦,直接说明了来意:“大娘,我想让桑桑姐帮四丫去瞧瞧病。桑桑姐,行么?” 在对方殷切的注视下,叶桑点了点头:“等我会,我去拿点东西。” 去的路上叶大丫走的有些急,王桂芬跟叶桑紧跟了几步才跟上。 叶有钱跟他娘不知叶大丫去找叶桑的事,见她领把人领进门,一时不确定是她把人叫来的,还是人家听说四丫的事后主动找来的。 “长胜媳妇,你咋有空过来了。这是桑桑吧,长这么大了,正经好几年不见了。”别看叶有钱他娘名声不好,乍一见她看着还挺有人样。 两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下地干活都不在一块,不有心碰面根本见不大着。 王桂芬进屋扫了一圈,见叶有钱他媳妇跟四闺女没在堂屋,笑着跟老太太说:“婶子你坐,别起来了,我是来找杏花的,她人呢?” 虽说是带闺女来给四丫看病的,但是在闺女说病能不能看之前,王桂芬还是想尽量少让人知道这事。 不单纯是为了招牌,还因为老太太着实不好惹,你要巴巴上门给看了,看好了还成,要是看不好指不定得被老太太编排成啥样。 等大人们寒暄完,李大丫赶忙道:“大娘,我娘在南屋,我给你领道。” 王桂芬跟叶桑跟着李大丫进了南屋。 屋里,李杏花正抱着三岁小闺女在地上来回走,可能是发烧难受,四丫在她娘怀里一直哼哼。 叶桑一进屋就被李杏花怀里的四丫吸引了目光,都没顾上跟她说话。 那个孩子再不治就治不好了。 这是她看到那孩子的第一感觉。 可能是从小营养不良的原因,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一岁似的,皮肤蜡黄,发烧烧的黄中带红,呼吸带喘,光看也知道她这不是惊魂之症,下午三太奶的收魂压根不对症。 “把她平放到床上。”叶桑指着四丫,对李杏花说。 李杏花满脸为难的摇头:“不行,她一躺下就会被憋哭的。” 从前天开始闺女已经躺不住了,都是他们两口子轮流抱着。 叶桑:“那你抱着她坐下,把她手伸出来。” 小孩脉有些细弱,叶桑来回切了好几次。这次她倒能确诊了:“肺热病,算重症了。” 第9章 李杏花不懂肺热是个什么病,只是觉得听着挺厉害,她小心翼翼的问:“能治么?” “能治。”现在叶桑脑子里有十几个对症的方子:“不过得喝药,现在她能喝么?” 听说能治,李杏花差点哭出来,看了眼怀里闺女,她咬着牙道:“能喝。” 就算硬灌她也会给灌下去,跟命比起来那些算啥。 叶桑从兜里掏出针包,下巴点着李杏花怀里的四丫跟她娘说:“娘,你帮忙摁着她点,我给她扎几针。” 现在主要目的是先退烧,要是再这样烧下去,说不好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针灸讲求稳准狠,再配合针刺手法。跟切脉断病比起来,针灸对叶桑来说,算简单。 银针刚扎进去,叶有钱就跑了进来。 “二丫说四丫头能治好了,是真的么?”叶有钱站在床前,看到身上扎着银针的小闺女,激动的一个劲在床前打转:“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同样听到消息的叶有钱他娘,过了会才进来。 进屋看了眼被儿媳抱在怀里的四孙女,撇了撇嘴,不大高兴。 家里七八张吃饭的嘴,靠她儿子一个人挣,本来以为这次能少一张,没想到也没少。 “娘,四丫头有救了,真是太好了。”叶有钱一见他娘进来,赶忙凑上去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毕竟刚刚在堂屋,他在自责自己没本事,救不了孩子的时候,他娘还陪着他哭过一场。 “针还要在身上待会,我回去拿点药。”叶桑站起身,跟李杏花说:“你摁着点,不要让她乱动,过会我回来再给她拔。” 中医上的肺热跟西医上的肺炎是一个病症,光靠针灸好不了,还得她给开方子熬药。 自从叶桑说了孩子能治好后,李杏花现在对她是无条件信任。 “让大丫跟你一起吧,路上还能做个伴。”外面天已经黑了。 叶桑摆手道:“不用,街上人不少,你们在这等着就行。” 临出屋门前她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对了,你们家有瓦罐么?” 叶有钱赶忙点头:“有。” 抓药要去老宅,不过老宅那边叶桑已经很久没有晚上去过了。 怕那边没有煤油灯跟洋火,她先回了趟家。 家里老少都不在,倒是一吃完晚饭就蹿出去的叶平湖在家看门。见她回来,叶平湖还有些奇怪:“咱爹不是说你去给有钱叔家小闺女瞧病去了么?你怎么回来了?咱娘呢?” “没回来,我回来找点煤油灯跟洋火。”叶桑往灶房边走边道:“正好你在家,跟我去趟老宅那边,我得去拿点草药。” 从老宅拿完药,叶桑又马不停蹄的回了叶有钱家。 趁他们熬药空档,叶桑把四丫身上银针拔了下来。 因为着急,这次的药还是用武火煎,不到半小时就煎好了。 开方子不难,煎药也不难,只是喂药很不容易。 三岁孩子本来就不爱喝汤药,尤其还是在烧迷糊了的情况下。李杏花给四丫硬灌了两口,都被吐出来了。最后半哄半吓唬的才给灌下去三分之一。 “娘,你先回去吧。”喂完药,叶桑道:“今晚我得在这看一晚。” 重症肺热赶上高热不退,不下猛药这个孩子恐怕得烧成个傻子。 所以这次的药方,叶桑开的很大胆。所以她得陪着,以防有个万一,好能第一时间处理。 发热的孩子睡不踏实,咳嗽的厉害,放下没一会还会被憋醒,李杏花跟叶有钱轮换着,抱着孩子在地上走了一宿。 叶桑强撑着困劲,一夜给切了十几次脉,到天亮那次,才诊到想要的结果:“退热了,过会看能不能给她蒸个鸡蛋。喂完饭过半小时再给喂次药,白天有可能反复,到时候真要烧起来记得让大丫去叫我,没事的话我下午再来。” 嘱咐完叶桑就回去了。她到家时,才四点多。不过王桂芬已经起来了,闺女一夜没在家她一夜没睡踏实,半夜惊醒过好几次,有次差点爬起来去看四丫怎么样。 王桂芬见闺女天亮才哈欠连天的回来,关心道:“四丫咋样?啥时候能好啊?” “暂时退烧了,啥时候好不一定。” 毕竟个人体质不同,那个小孩好了还得多巩固,实在是她身子亏得太厉害。 “退烧了?”王桂芬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真是菩萨保佑,退烧了好。” “……关菩萨什么事。”叶桑站在屋门口道:“娘,我要困死了。我去睡会,饭我不吃了,您记得别喊我。” “好好好,去吧,我不叫你。” 这一觉,叶桑从早上四点多,一直睡到下午生产队散工,才被散工回来的王桂芬叫醒。 农忙刚过去,最近地里没什么活,所以生产队散工散的比往常早了。 王桂芬跟在叶桑身后,边往外走边说:“太阳都落山了还睡,去洗把脸过会吃饭了。” 叶桑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出屋,跟回来的哥嫂们一一打过招呼。 而林兰见了叶桑第一句话却是:“桑桑在我们生产队出名了。” 说完想到出名这人是自己亲小姑子,心里喜滋滋。 要说散播消息最快的地方,除了天天聚集着一群女人洗衣裳的河边,还有一起干活的地里。 早上四丫退烧的事,还没到中午,整个生产队差不多都已经知道这事了。 散工的时候,王桂芬还被不少人围着打听过,叶有钱的小闺女到底长了啥病,而她闺女又是怎么给人治好的。 现在整个生产队都在说,叶桑有可能比他们家老爷子还厉害,毕竟治好了公社卫生室都治不了的毛病。 就在大家洗手的洗手,做饭的做饭,看着挺井然有序的时候,叶家来了个没事不怎么来的人。 还是叶平湖先看到的:“呦,向前叔。” 李向前走进叶家:“平湖,我来找你爹娘跟桑桑有点事。” 叶平江跟叶平河都在院子里,见李向前来他们家,都起身喊了声“叔”。 “我娘跟桑桑在灶房,我爹,刚还在,估计去后院了,您等会我喊一声。”叶平湖提高声喊:“爹,娘,家里来人了。” 李向前坐在叶家堂屋的桌前,跟叶长胜和王桂芬说他这次来的目的:“是这样。队里有不少人找我,想让桑桑帮咱队里的队员看病,就跟叶叔以前在的时候一样。不过当时叶叔不止给人看病,还管着队里猪牛,才给的他十个工分。要是桑桑的话,最多给她七个。你们看这事,要不要商量下?” 上次叶桑在地里给李铁栓扎完针,就有人跟李向前提过这事。到后来三太奶拿药,越来越多人去跟他说,真心的试探的,都有。本来他已经在考虑了,一直到今天下午,听说叶桑给叶有钱家小闺女看病了,还让烧了好几天的人退烧了,他这次坐不住了。 听完叶长胜看向叶桑:“桑桑?” 靠给人看病挣工分正是叶桑希望的。而且昨天她发现自己隐隐摸到切脉的门槛了,现在差的是一脚踏进去。 “我没问题,照我爷以前的来就行。”叶桑问李向前:“叔,要是我也能给猪牛治病,是不是也能给我涨到十个工分?” 上辈子她闲的没事曾跟一个乡下兽医简单学过一些,猪牛身上毛病她知道不少,真要遇上,不是大问题都能解决。 叶向前一听,惊了:“你还会给猪牛看病?你爷教你的?” 自从叶老爷子一走,现在生产队猪牛有个啥毛病,看病是太不方便了。找别的生产队里的得靠李向前的关系,或直接给东西。找公社的,不止要打报告,人啥时候下来更是说不准。 “嗯,我爷说多一门多一条活路。”叶桑道:“只要不是特别大的毛病,我应该都能解决。” 其实惊了的不止李向前,无论叶长胜还是王桂芬也都惊了。 觉得家里老爷子还真是……真是疼桑桑这个孙女。 给猪牛看病这门手艺,哪里适合姑娘家啊。教给孙子不比孙女合适?就为了多给孙女留条活路,老爷子是一点东西都没给孙子留。 “正好,咱队里有两头猪最近不吃食,过会你跟我去看看?要是能看好,往后咱队里猪牛都用你来看,工分也按你爷那时候来。” 其实那两头猪不吃食已经有几天了,怕它们长的是传染病李向前还吩咐人单独把它们隔了出来。 猪长得不小了,不好往公社拉,但是等兽医下乡来看,也不知要等到啥时候。 叶桑道:“过一会我要先去趟有钱叔家,去看完四丫我就去猪圈看看。” 试职这种事叶桑还是第一次经历,觉得有必要慎重对待一下,毕竟关系到往后一天能不能多三个工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年代。 第10章 李向前来找叶桑说事没避讳旁人。 所以到吃饭时,叶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叶桑还会给猪牛看病这事,并且只要她愿意,往后光靠给人和畜生看病,她一个人一天就能拿十个工分。 晚饭吃完,叶桑跟往常一样,起身想跟嫂子们一块收拾桌子,被林兰拦下来了。 叶桑有些莫名其妙:“二嫂?” 林兰拿着从叶桑手里夺过来的筷子,大大咧咧的说:“你不是要去给四丫看病吗?趁天还没黑,赶紧去吧。从那边去猪圈也顺路,用不用让你二哥陪你去?” 现在的小姑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白吃白喝,对家里没有贡献的小姑子了。现在的小姑子在林兰眼里,是一个一天能挣十个工分,并且一天365天都能挣的小姑子,比队里的老爷们挣得都多。现在在她心里,相当于他们家又多了一个能挣老多工分的爷们。 放眼生产队,你见哪家会让爷们干这种收拾桌子洗碗筷的活。 “你二嫂说的对。”周爱华也搭腔:“你赶紧的,趁天亮堂还能瞧清楚,去给那俩猪看看到底啥毛病。” 要是因为天黑瞧不出病来,那他们可亏大发了。 给猪牛看病加的那三个工分,都能赶上平日她下地干半天活的了。 叶桑在原地站了会,看着两个嫂子利落的把碗筷端走桌子擦完,她才出门。 走在路上她突然感叹:“果然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 “啥玩意?”叶平湖没听清。 他是被他娘赶出来的,王桂芬怕小闺女一会在猪圈那边耽搁太晚,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叶桑:“……还是有钱好。” 这要换一个思想朴实的劳动人民,听到她这话肯定得批评她有资本主义倾向,不过这次听到她这话的偏偏是叶平湖,一个同样思想不太朴实的人。 “你不会才发现钱的好吧?” 叶平湖转过头,看向叶桑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他一直以为家里那么多人,只有他妹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难道他一直以为错了?其实他妹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还有浓烈奉献精神的人? 叶桑摇头,一副我没有别胡说的佯装淡定样:“没有,怎么会。” 只不过以前没在意过。 叶桑先去的叶有钱家。 给四丫切完脉,交代好注意事项,才又去的猪圈。 以前大锅饭时期,生产队的猪都是找人在猪圈统一养。不过自从有一年生过猪瘟,猪死了一多半后,李向群跟着上面政策换了方法,改成了猪圈养一少半,另外一多半当成任务分到了各家各户。 这样一来,就算有猪生病,损失也小了很多。 因为猪圈味道太大,生产队把猪圈盖在了离村五十米远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李向前已经早早吃饱饭来等着了。 那个夜里专门在这边看猪圈的,自从听了李向前说叶桑要来给猪看病,也在翘首以盼着。 猪圈味道本来就大,现在一到夏天味更大了。 叶桑默念着三公分,为了公分,才忍住没拔腿往回走。 下地干活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现在她宁可闻会猪圈里的味都不想再下地了。 一见面,李向前就问:“四丫咋样?” 叶桑道:“好点了,不过还得再吃一段日子药。” “能治好就好。” 李向前说完,李水生提出建议:“先去看看那两头猪?” “好。”叶桑半憋着气,跟着引路的李水生去猪圈的路上,问起那两头猪最近症状。 李水生回忆起来:“以前都挺好喂得,三四天前开始不吃食的,单独喂也不吃,闻一闻就走,别的……对了,还拉肚子。” 仨人被领到猪圈前,叶桑见那两头猪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暗自挑了挑眉。 给猪看病其实跟给人看病差不多,想要确定病因也得把脉。 前世叶桑跟着一个老兽医学时候,在牛羊猪身上都把过脉,不过后世动物都被收拾的很干净,不像现在的猪,身上沾染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看着黑乎乎的。 李向前问:“桑桑,你看咋弄?用不用把它们栓起来?” 叶桑看着那两头黑乎乎的人间美味沉默了会,才边往里走边说:“先不用,我先试试,要是不行再栓。” 据她目测,那两头猪估计是虚脱了。 几天没吃食,加上拉肚子,不虚才怪。 叶桑走到那两头猪跟前,蹲下身,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大点的那头。 而它只是抬了抬头,连点象征性反抗性动作都没有。 猪的脉在大腿根的内侧部位,给猪把脉最好四条腿都摸一下。 两头猪都摸完,叶桑才起身。 “肠胃消化不良引起的,回头我配点白头翁散给它们吃。先暂时让它们单独待在这吧,等调理几天,好了再挪回去。” 李水生听得连连点头:“好好好,那药什么时候能配好?明天中午能好吗?到时候我回村吃饭去找你拿还是咋着?” 现在生产队的猪主要都是他来喂,这些猪跟他眼珠子一样,有个大病小灾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定好明天中午拿药的事,叶桑跟叶平湖就回去了。 兄妹俩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难得的是大家竟然都在。 尤其周爱华跟林兰,见到叶桑跟见到财神爷一样,看她的眼神都透露着慈爱。 不过大伙谁都没问去给猪看病的事,只有王桂芬跟兄妹俩说了句:“回来了。” “嗯。”叶桑也没在意,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身上有股猪粪的事:“娘,锅里还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不等王桂芬说话,林兰先说道:“有,你出去后才烧的,我去帮你提。” 那副殷勤备至的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 等叶桑一走,叶平河才把叶平湖招过去,小声打听:“咋样?桑桑看出猪得啥病了吗?” 刚才没问主要是怕没瞧出来,问了他妹再觉得抹不开脸。 叶平湖装模作样的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还趴到了他二哥耳朵跟前,同样小声道:“瞧出来了,得了肠胃病,明天给配药。” “……”叶平河往后撤了撤身子,恢复了正常声音:“瞧出来了你还趴耳朵跟前干啥?你有毛病吧?” 叶平湖掏掏耳朵:“不是你先趴我跟前小声跟我说的么?” “我那是……我那不是怕没瞧出来么。” 听到叶桑还真给猪瞧出毛病了,在座各位几乎都松了口气。 一天多得三个公分,到年底不止钱能多分一些,粮也能多分一份。 现在乡下老百姓,说白了,最看重的还是粮食。 院子这边因为家里出了一个能靠给猪牛看病挣工分的兽医,表现的一片平和。那边叶桑却在想死了算了。 刚才洗完澡,她没回院子里,而是直接回了屋。 在她换衣裳的时候,脑袋一发热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情不愿的闭上眼,果然在自己头顶任务面板上,看到了新变化。 祖传手艺:看完叶进先留下的医书并融会贯通【完成20%】(奖励未知)【倒计时二十八天,过期则脑死亡。】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救治一百个病人)【完成1%】(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一张)【任务日期三个月】看着头顶第一行字,叶桑觉得,这完全是在她脖子上悬挂了一把刀。 还是让她数着日子过的那种。 如果真的要脑死亡,那她今晚折腾着给猪看病到底图啥?只为了沾染一身猪粪味? 还是像老话一样,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第11章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叶家老少发现,叶桑变得书不离手了。 叶家女人除了叶桑正经上过学,其他人连自己名都不认得。所以也不知道她看的到底是啥。 刚开始,见她一大早坐在屋门口捧着书看的入迷,林兰还在饭后问过她男人。 “桑桑不是高中都毕业了吗?怎么还天天看书?”看再多也没用啊,现在又不让考大学了。 叶平河上过几年小学,认得几个字:“桑桑看的不是学校的课本,她看的是咱爷留下的医书,上面都是讲怎么给人看病的。” “那是应该看,桑桑多看点。”越说林兰声音越小:“到时候把队里人的病都治好,看外面那些碎嘴娘们还能说啥。” 当时李向前刚开过会,给叶桑把工分的事定下来。生产队有几户自认家里人不怎么生病,病了也去公社看西医不看中医的,觉得吃亏了。 因为叶桑挣得不是下地的工分,到年底她分钱和粮算是从各家匀出来的。 不过生产队一直有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因为这事,有认为吃了亏的,没少编排叶桑,还有的在等着看她笑话。 朴实的劳动人民思想也简单,觉得既然拿了那么多公分,就应该好好给队里出力。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算是叶桑来到这个年代以后,过的最自在的几天。家里人为了让她好好看书给别人把病治好,除了中午饭,早晚两顿都不用她管了。 现在她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给上门找她看病的乡亲,切脉开方子抓药。 自从队里给叶桑记工分开始,无论是有毛病的还是没毛病的,都想来找她瞧瞧,毕竟算花了钱的,都想试试咋样。 自在的过了半个月,叶桑把她爷留下的医书林林总总看了一多半。 在头顶任务面板变成: 祖传手艺:看完叶进先留下的医书并融会贯通【完成74%】(奖励未知)【倒计时十三天,过期则脑死亡。】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1%】(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一张)的时候。 突然发生了件让叶桑跟叶平湖一起措手不及的事。 有人上门给他们说亲。 这个媒人也不是别人,还是他们的亲大娘。 晚饭吃到一半,林大花来的:“都吃着呢。” 叶长胜跟王桂芬喊着“大嫂”,小辈们叫着“大娘”,更小的叶大宝跟叶二宝则喊着“大奶奶”。 “你们接着吃。”林大花摆手说:“我来是有人想给平湖和桑桑说媒,说到我那去了。” 王桂芬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自家妯娌,等着她说下文。 林大花在生产队已经快成专职媒人了。她为人爽快,能说会道,看人也准,说上十桩媒能成个七八桩。渐渐地,乡亲们觉得她挺靠谱的,谁家姑娘小伙的到了岁数,都爱找她给琢磨琢磨或拜托她上门说道说道。 “下午三嫂子来找我,想把她娘家侄女说给平湖。那姑娘年纪比平湖小一岁,家里姊们六个,她排老五,上面俩哥一个姐都成家了,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才十岁。她爹是三嫂子的二哥,倒是一个厚道人。至于姑娘咋样,说是干活挺麻利,性子挺好。你要是觉得行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一口气说完这个,林大花停了停。 王桂芬先看的叶长胜,见当家的还在琢磨,她又看向小儿子。 叶平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现在他有种矛盾心理,一边想着早晚要找,还不如早点找个合心的。一边又想饭都吃不饱找个屁媳妇,把人娶回来跟着他一起吃糠咽菜,他舍得么? 见妯娌拿不定主意,林大花直接道:“这么着,你要拿不定主意,咱就先打听打听,看那姑娘到底咋样。” 王桂芬看了叶平湖一眼,见他没拒绝,才冲妯娌点点头:“成,嫂子,那这事麻烦你了。” 三嫂子娘家生产队离他们不远,就在隔壁。不过打听人这种事还是林大花驾轻就熟,这种时候王桂芬也不跟妯娌客气。 “那这事完了再说另一个。”林大花一摆手,说起另一个:“刚才王大尾巴他媳妇找我了,让我来给他家二小子问问桑桑。” 这个跟他们一个生产队,倒不用特意去打听。整个生产队就一家姓王的,还是三十多年前逃荒过来的。 以前要娶儿媳妇的婶子大娘都觉得,叶桑长得不错就是身子骨看着有点弱,读书不少但是不太能下地。 所以家里好过的看不上她,家里普通的怕养不起她,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王桂芬又瞧不上,所以一直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光靠给人和猪看病一天就能挣十个工分了。 所以现在瞄上叶桑的不少,最近来打听的也不少。 还都是些条件不错的人家,至于这个条件不错是王桂芬说的。在他们眼里能吃饱饭,一个月有一顿荤腥,就算条件不错了。 其实在乡下,往外嫁闺女都不爱找独姓的,都觉得闺女婆家没个家族容易受欺负。 至于王家为何有底气来问,还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个让他们有底气的儿子。这次林大花来说的这个王家二小子叫王拥军,今年二十岁,在部队当兵。 在乡下人眼里,至少在林大花眼里,找个当兵的对象比在生产队找个挣工分的强。 因为当兵的不止光荣,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王桂芬听了,有些犹豫,这个条件好是好,不过当兵的常年不在家这事让她心里有些不得劲。 叶桑懒懒的抬手示意道:“娘,我年纪还小,不着急,您先操心我三哥吧。” 她可不想逍遥日子没过几天就嫁出去给人当牛做马去。 林兰张了张嘴,想说话,被她男人掐了下手,制止了。 打心里讲,周爱华跟林兰都不想叶桑早嫁,毕竟小姑子一嫁出去,家里多得的那十个工分也会跟着她转到婆家去。 “桑桑,你这年纪不小了,现在找了过两年结正好,不然再等一年好小伙子该被挑走了。”林大花苦口婆心的劝。 怕侄女错过现在这个,后面的还不如这个。 王桂芬瞥了叶桑一眼,见她懒散的倚在桌子上,听了她大娘的话只是笑也不表态,默默叹了口气。 “桑桑这先算了。大嫂,你先帮忙打听打听三嫂她侄女吧。” 私心里王桂芬也觉得闺女不大,而且嫁给当兵的……还是得好好想想。 林大花一看,不止侄女劝不动,妯娌也说不通了,后面就没再说啥。 到第二天,林大花带着叶桑去给侄子打听要相亲的姑娘去了。 现年月双方相亲,都会提前把对方人品,家里父母为人处世,兄弟姐妹关系行不行,打听清楚再决定见不见。 林大花给人说媒说的关系网比较广,三里五村的认识她的不少。 到了地方她带着叶桑直接去了一个曾经给人家做过媒的家里,一通打听下来,发现跟三嫂说的差不多,那家对姑娘的评价也挺好。 然后娘俩(主要林大花)开开心心的被人送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他们打听的那个姑娘。 见了真人后林大花更高兴了,觉得这个姑娘看着扎实,估计妯娌应该也会满意。 见到那姑娘,叶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桑桑,你看着咋样?”林大花凑侄女耳边小声嘀咕:“我觉得你娘能相中,你觉得你哥能相中吗?” 叶桑有些一言难尽:“大娘,我觉得……还是回去问问我哥吧。” 就这姑娘这体格,估计生产队上十个婆婆,八个都能相中。 回去以后,林大花找王桂芬事无巨细的把上午打听来的情况都交代了出去。 下午地里没事,生产队给队员们放了假。 叶平湖叫着叶桑去了后山。 本来叶桑是不想出门的,那些医书她还有二十多本没看完。不过想起已经又快半个月没吃过荤腥了,叶桑果断放下书本,拿起挖药锄,跟着叶平湖进了山。 上次她拿来诱惑叶平湖的陷阱成功了。 就在做完陷阱的第三天,他们又一次上山时,在里面发现了只野兔。大概有个三斤多沉,他们发现的时候那只野兔已经奄奄一息了。 之前叶桑怕陷阱太矮,特意放了几根削尖了的竹子进去,而那只野兔掉下去正好扎穿了腹部。 前些天的野兔让家里难得开了次荤。叶桑掌的勺,半只做了麻辣兔丁,半只做了红烧兔肉,因为怕不够吃,她还特意往红烧兔肉的锅里加了几把豆角。 那天晚上一家老小就着窝头吃的格外满足。 一下午,兄妹俩合力挖了六七个陷阱。 刚挖好也不指望有猎物,挖完他们就下山了。 下山路上,叶桑跟在叶平湖后面,看着她哥肩宽腰窄,182的身材,想起上午见到的那姑娘,闲聊一样问:“哎,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没有。”叶平湖顿了下,回头瞥了叶桑一眼:“你一姑娘家问这个干嘛?” 叶桑试探着性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敦实一点的?” 那种在他们娘眼里好生养的。 “你想说啥?”叶平湖停住脚步,转过身皱眉道:“你上午见过那姑娘?还敦实?怎么个敦实法?” 叶桑上下打量了叶平湖一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跟我差不多高,大概跟你差不多重,能用扁担挑四桶水,脚底下不打晃。” 叶桑身高一米六五,叶平湖体重一百五十斤,四桶水大概一百六十斤。 叶平湖:…… 第12章 傍晚兄妹俩一到家,叶平湖就被她娘叫走了。 王桂芬倒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你大娘给你打听好了,我听着姑娘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挑个日子你俩见见?” “……”周岁十八虚岁十九,年级已经不小了的叶平湖沉默半天才问:“娘,我大娘咋说的?” “能咋说,打听到的跟你三大娘说的差不离。”王桂芬往灶膛里添了把火,觉得小儿子这语气不对,她扭头看过去:“你想说啥?” 叶平湖被问的哽了下,过会才不情不愿的说:“……桑桑说那姑娘挺敦实。” 敦实到都快跟他差不多重了。 王桂芬张张嘴,到底没把敦实点好生养说出口,这种话都是一群老娘们凑一起打趣人时才说的。 “咋?你这是连见都不想跟见了?” 叶平湖点头:“要不这个先算了吧,你看我年纪也不大,过个一两年再找也不晚。” “打住。”王桂芬一摆手:“这个你大娘还没给你三大娘回话,你不想见回掉就算了。不找这念头你趁早打消,你看咱生产队跟你一样大的那几个,谁不忙着找对象,你还以为自己多小呢,还想再等两年,再等两年你就等着打光混吧。” 吃过晚饭,王桂芬去找林大花,把事说了下。 林大花听完,倒没说啥,只是说:“不想找敦实的?那平湖想找个啥样的?回头我好给留意一下。” 今天见的那姑娘,说实话她挺满意,看挑水那劲头就是个能干活的人,要不是家里儿子大的已经结婚了,小的还太小,她都想说自己家来。 王桂芬:“回头我问问,后面还得麻烦你给琢磨着点。” 本来王桂芬还没觉得儿子女儿年纪多大,自从林大花来说过一次相亲的事她才猛然惊觉是该给儿子找媳妇了,再不找就该耽误了。 那边娘俩因为找对象的事鸡飞狗跳的闹了七八天,在这期间叶桑终于把她爷留下的医书翻了个大概。 看最后那本书当天,她特意起了个早。 看完她躲回屋里去查看头顶任务面板,接着她觉得面板大概可能也许有几率出了问题? 因为那个进度条卡住了。 祖传手艺:看完叶进先留下的医书并融会贯通【完成98%】(奖励未知)【倒计时5天,过期则脑死亡。】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1%】(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一张) 还没等叶桑研究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嘈杂,其中还夹杂着她的名。 外面,听到动静跑出来的王桂芬被吓一跳,见本家一个小媳妇抱着满脸是血的孩子,冲进他们家。知道这是碰到大事了,赶忙喊闺女:“桑桑,快出来一下。” 叶桑出屋的时候,跟正要往她屋冲的几人碰了个正着。 一边把人迎进屋,叶桑一边问:“怎么弄得?” “磕……磕到石头上了,正好碰到脸上,划了道大口子,血一直流,也不知道碰到眼睛没。”说话的是孩子大娘,因为孩子一直在流血她声音还有些发颤。 叶桑把给小孩捂伤口的衣裳取下来,让伤口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才见伤口什么样地其他几人被吓得都倒吸了口凉气。实在太严重了,外翻的皮肉从脑门擦过眼角一直延续到太阳穴那,血淋林的,血还一直流个不停。 乍一见到伤口叶桑也愣了下,这种伤口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脸上,实在让人痛心。 “伤口太大,我先给她止下血,按住他。”叶桑边给伤口消毒止血,边在孩子不是正音的哭声中说:“万幸眼睛没事,不过最好还是带她去公社卫生室缝几针,不然靠自然结痂可能会留下一个大疤。” 一听闺女要留疤,当娘的流着泪看向婆婆,犹豫的喊了声:“娘。” 他们没分家,钱都在婆婆手里攥着,花钱的事都得看婆婆脸色。 “作孽哦,一大早的不让人省心。”孩子奶奶念叨完,问叶桑:“桑桑,不缝针这个伤能不能好啊?” 老太太当家也不容易,干啥都得精打细算,就这,一大家子一年到头还攒不下几个钱。 叶桑手脚麻利的给伤口上完药,又用干净的棉布给包起来:“能好大娘,不过不缝针脸上留个疤女孩长大不好找婆家,其实光缝针花不了几个钱,到时候缝完换药吃药啥的都可以来我这,我给弄。” 叶桑也知道乡下人日子过的仔细,尤其在这个稍不注意就会一大家子一起饿肚子的年代,更是能省则省。 其实他们生产队要不是以前有她爷,现在有她,很多人可能也跟其他生产队一样,生病靠硬挺,身体好点的挺过去就活着,身体不好的挺不过去了,家里家外的也只会说一句命不好,哭两声就埋了。 当奶奶的也不是真的狠心,听完叶桑的分析,她稍一犹豫就点了头:“那行,我让大妮子她娘先带她去缝针,桑桑,后面的事还得麻烦你。” 这种场面叶桑不怎么会应对,僵硬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没事。” 还是王桂芬一摆手,把话接了过去:“嗨,嫂子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她拿着队里的公分,就该给队里人看病,我这不先留你了,还是让爱军媳妇快带大妮子去缝针吧。” “成,那我们先走了。”说完,老太太小心地抱起一直在哭的孙女,带着儿子儿媳走了。 被这么一通闹腾,家里其他人早被吵醒了,还有听到动静过来的左邻右舍,来晚一步的听来的早的说。 “吓人的很。”有个见过大妮子伤口的跟别人比划:“那道口子从这一直到头上,肉都翻出来了,桑桑让他们去缝针,还说缝了针的疤比不缝针的长得好看点。” 几个人站在叶家院子里乌泱泱的讨论半天,见周爱华跟林兰开始往外端饭,才散。 一大早经历这么一场事,王桂芬心情既激荡又累,激荡的是她闺女有真本事,换个旁人见到流那么多血早慌了,哪还能给上药包好,累的是一大早就经历这么一遭事,而且往后还不知道一年得遇上多少回。 桌子上摆着一碗咸菜、一簸箩窝头,来这半年多,叶桑早饭已经连着吃了半年窝头配咸菜了,冬天或许会加碗棒子面糊涂。 因为家里爷们爱吃葱,王桂芬还特意洗了一把小葱单独放了一个碗:“吃吧,吃完下地。” 早上那么一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 第13章 最近地里不忙,生产队只上半天工,工分也只给一半,怕去晚了还要被扣工分,王桂芬招呼着众人赶紧出门,走前还不忘嘱咐闺女:“桑桑收拾一下,我们先走了。” 下地的一走,家里只剩叶桑跟叶二宝了,叶大宝刚才一吃饱就窜出去了,说要去外面给家里鸡逮蚂蚱吃,让鸡吃了多下蛋。 叶桑把碗筷端回灶房,用热水把筷子烫干净,现在跟后世洗碗筷必需用洗洁精才能洗干净不一样,现年月家家户户一年见不到几次荤腥,一罐猪油不夸张的说能吃小半年,平日菜里更是少见油花,碗筷清水一冲就干净了。 收拾完堂屋跟灶房,她又忙活着给后院的三只鸡一头猪准备起吃的,想要让人家安安静静下蛋,老老实实长肉,必须得有所付出才行。 弄好叶桑让一直跟在她后面打转的叶二宝端着喂鸡的小盆,她提着喂猪的潲水,姑侄一起去了后院。 刚喂完猪跟鸡,那边被爹娘抱着去卫生室缝针的大妮子,缝完针又被抱了回来。 大妮子只比叶二宝大一岁,早上磕破脸的惊吓加疼,让她哭声一直没停。 跟早上才磕破脸,呼啦啦来一群人不同,这次抱着大妮子来的只有她娘。 李爱军跟孩子缝完针回来直接上工去了,没跟娘俩一起过来。 叶桑甩着刚洗过的手问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的大妮子她娘:“嫂子,缝了几针?” 王翠哄着闺女,不好意思的跟叶桑说:“十三针,卫生室的大夫让我们买药来着,我们拿的钱不大够……大夫说得消炎,还说让三天回去换一次药。” 婆婆给了他们五块钱,缝针花了两块二,药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生产队既然有不花钱的,为啥还买。 最近叶桑从老宅那边拿了不少药材过来,正好给大妮子写的药方中的药材家里还有,没过十分钟她就抓好了。 把药递给王翠的时候叶桑道:“一天喝两回,注意着点这两天别洗脸洗头,别让伤口沾上脏东西,仔细看着她点。后天嫂子你带大妮子来我这,我给她换次药。” 王翠连连点头:“行行,那我带着大妮儿先回去了,麻烦你了桑桑。” 把王翠送走,叶桑想起她头顶进度条的事,歇都没歇的就又滚回屋翻箱倒柜去了。 她期望着自己只是忘掉了一两本书没读,找出来读完进度条就会到顶,然后挂在她脑袋顶的那个跟炸.弹一样的脑死亡自此消失。 翻了一上午,到中午上工的都散工回来了,她也没翻出一本没看过的医书来。 午饭是叶桑抽空做的,凉拌咸菜跟炖豆角配上窝头,算是老三样。 开饭前,叶桑看着饭桌上的饭菜发了会呆,天天早上咸菜窝头,中午咸菜窝头,晚上还是咸菜窝头,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快成咸菜窝头了。 再看家里俩小的,五岁的年纪看着跟后世三岁的娃似的,干干巴巴的还不如人家白嫩有肉。 一直以来叶桑都没有过大志向,口腹欲也不重,只想跟上辈子一样,有门手艺能让她继续混吃等死下去。不过现实好像不太允许,尤其在家里各个都吃的面带菜色的时候,她莫名觉得自己有责任拉家里一把了。 一顿饭吃下来,叶桑差点就想为整个叶家鞠躬尽瘁发愤图强了。 要不是饭一吃完,叶平湖突然凑过来,小声问:“下午进山吧?去看看上次挖的那个陷阱。” 自从上次挖完陷阱,叶平湖的心就一直痒的厉害,一有空总想往山里跑,去看陷阱里有没有东西,不过前些日子他娘盯他盯的紧,他一直没得空去。 叶桑脑袋清醒以后同样想起了上次在山里挖的陷阱,在命跟口腹之欲之间徘徊了会,她想了个折中的法:“行,不过一会你得先跟我去老宅找点东西,找到再进山。” 叶平湖听叶桑说要去老宅找东西,不怎么在意的点了下头:“现在去?” 早点找完好早点进山。 跟家里打过招呼,兄妹俩去了老宅。 叶桑跟叶平湖从叶老爷子屋开始翻,翻到最后连杂物房都没放过,照样没找出一本叶桑没看过的医书。 叶平湖累的满头大汗,掐腰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旧书破木头,头疼的问:“你这到底要找啥?再找不到就该往地下挖了。” 叶桑皱眉摆手道:“有本医书找不到了,估计丢了,算了,都搬回去吧。” 这个也算在她的意料之中,当初为了搞懂那些脉象,她爷的手札都被她翻得起毛边了,医书更是能看的都看了,这次都找出来纯粹抱着一种万一的心态。 上辈子她读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这个年代的乡下虽说用处不大,不过读起那些难经,素问,灵枢,脉诊,倒是挺通畅,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一个月内看完七八十本中医书。 虽说书不厚,不过上面都是古文古意,还没断句,对普通人来说只读就很艰涩,更不用说懂了。 叶平湖任劳任怨的把搬出来的书本桌凳又搬回去,才跟叶桑一起出门进山。 去后山要绕过前山,起初有路时兄妹俩是并排着走的,走到草木茂盛没怎么有路的地方,叶平湖自觉走到了前面,为了惊蛇,手里还拿起棍子边敲边走起来。 上次兄妹俩挖陷阱的地方比较隐蔽,因为除了他们,生产队小伙子没事也会约着一起来,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捡了便宜,兄妹俩特意找的不容易被发现的草木比较旺盛的地方。 过了一周,上次挖的陷阱都被重新长出来的野草盖住了,不仔细找压根发现不了痕迹,幸好叶平湖跟叶桑记忆不错,找到第一个的时候,叶平湖兴致勃勃的翻开草去看:“没有。” 连续翻开几个,都没发现猎物,不说野鸡,连根鸡毛都没有。 用陷阱逮猎物这种事,一半看经验一半看运气,陷阱里没东西倒也在叶桑的意料之中,不过叶平湖难免有些失望,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学着找动物活动痕迹挖陷阱。 到最后一个陷阱跟前时,叶平湖刚要迈腿去看,被叶桑一把抓住了:“别动,你先等会。” 最后一个陷阱在一颗古树旁边,上次挖的时候叶桑没注意过树的背面,这次从背面过来,她看到了一个前几天刚从医书上看来的东西,人参。 叶桑蹲在地上看了会,确定是颗野山参,单看茎叶像是颗年份较久的。 叶平湖不认识,他见叶桑蹲着不动,凑过去问:“咋了?是啥?” “一颗野山参,大约得有五十年了。”叶桑看向她哥,微微吐了口气。 老爷子手札上记过一种识别野山参的特殊方法,不用挖出来就能把年份猜个大概。 一听是野山参,叶平湖被惊的打了个哆嗦,生产队里连几岁的小孩都知道野山参是好东西,但见过的还真没几个。叶平湖也是第一次见埋在地里的山参模样,以前叶老爷子倒是有两颗干干巴巴的干人参,年份不大但是拿着跟宝贝一样。 “杂挖?不绑红绳它是不是还会跑掉?”叶平湖问:“我回去找根红绳来?用你头绳可以么?” 平日他爱凑到一群长辈跟前听他们讲古,关于山参的事,曾听说过好像得用红绳拴住挖的时候才不会让它跑掉。 “不用,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叶桑蹲下身,用手把野山参周围的树叶杂草扒拉开,想着五十年人参的大小,用手开始慢慢挖土。 以前人们给野山参绑红绳,主要是把它立起来,避免损伤根须。 在没有红绳的情况下,不绑也可以,绝没有什么不绑红绳人参就会跑掉这种情况。 五十年的野山参根须极其旺盛,损伤一点都会带动到整根参上,为了不损伤它们,叶桑挖起来小心的不得了,从发现到挖出来足足用了一下午。 叶平湖起初还看着,心情从激动到后来发现自己帮不上忙,就歇了心思,想到树后面还有个陷阱,他绕过去打算看一下。 本来已经不指望里面有东西了,结果这次他在陷阱里发现一个大东西。 乍一见叶平湖激动地不行:“桑桑,陷阱里有只小狍子。” “知道了。”叶桑手稳得很,就算被突然点名,手上山参根须也还好好地一根没断,接着她还不忘问:“还活着么?臭了没?” 现在天热,刚才他们就从其中一个放了竹子的陷阱里,发现一只已经死掉还臭了的野兔。 叶平湖看着陷阱里蔫蔫的狍子道:“还活着,在流血,估计快死了。” 这边这个陷阱他们挖的比较大,能到叶平湖大腿,而掉进去的狍子应该还没成年,看着也就二十来斤的样子。 到太阳落山,叶桑才在保证参须不断的情况下把那颗人参彻底挖出来。 挖出来后又从附近树上用挖药锄砍了块树皮下来,后面还扯了点杂草才把野山参包进去。 兄妹俩一个背着野山参一个背着狍子,都跟背着命一样,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的途中,叶桑突然想起一个关系到她生命的事。 第14章 在叶桑想五十年的野山参能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其实她爷还有本医书她没看过。 头顶进度条卡在98%上,应该也跟那个有关。 那本书确切来说不应该称之为医书,而是一本家传古方。 刚开始破四旧时生产队乱的厉害,叶老爷子怕那本药方被别人得了去或毁了,就找了个盒子埋在地底下了,当时原主年纪不大,只听她爷念叨过一两次,记忆不算深。 要不是叶桑刚刚在想哪些药方能用到五十年野山参,把那点记忆从脑子里扒拉出来,搁平日估计到死都想不起还有这么回事。 兄妹俩下山回生产队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因为叶平湖手里还提着狍子,怕被吃完饭出门纳凉的街坊看见说三道四,回家都没敢走大路,挑着小路一路躲躲藏藏的才回去。 兄妹俩到家的时候,叶长胜他们正在吃饭,因为屋里闷热干脆把饭桌搬到了院子里,所以兄妹俩一回来就被抓了个正着。 “咋回来才这么晚?还着调不着调了?都还小吗天黑才回家?”王桂芬说完,影影绰绰的见小儿子手里提着东西,又说:“手里拿的啥?赶紧把放下洗洗手吃饭。” 叶平湖对他娘的念叨不怎么在意,提着狍子走到桌子跟前,把手里东西往他娘面前一举,略带些兴奋的说:“回来正好碰见只伤着了的小狍子,耽搁了些时间。” 下午从陷阱里一见这只狍子的时候他心里还挺兴奋的,结果跟他妹一说,人家反应挺平淡,他那些兴奋就被压下去了,现在回家见到他娘他心情才又激荡起来。 不管咋说,手里这只狍子他约么着至少得二十来斤,比他们过年分到的猪肉都多。 一听叶平湖说完,众人眼睛都快长他手上的狍子上了,叶大宝跟叶二宝还专门起来跑过去用手戳了下,戳完叶大宝兴奋的转头跟王桂芬说:“奶,还是热的。” “前山还有狍子?你们在哪碰着的?”王桂芬凑到小儿子手跟前去看那只狍子,见它耷拉着腿明显已经死了,看了会才直起身:“你们先洗手吃饭,吃完再说。” 叶平湖显摆他的狍子的时候,叶桑已经放下背篓洗手去了。 到叶平湖洗完手回来,见叶桑吃饭才想起野山参的事,不过他见他妹没说,只是挑了挑眉,倒也没多嘴,打算私下问一问。 吃完饭,大伙都凑到了墙角那个狍子跟前,林兰仔细打量了一会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这么大平湖咋逮住的?” 二十多斤的狍子比起野兔野鸡来说,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腿伤着了,我用跟削尖的竹子又插了它一下。”叶平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他蹲在叶长胜跟前,看他爹处理狍子。 最后大概二十五斤左右的狍子去了皮跟内脏,剩下大概十七八斤的骨肉。 王桂芬看着盆里的肉,在心里合计着怎么分配。 周爱华跟林兰两个做儿媳妇的不好插口,叶平江憨厚也没说啥,叶平河心眼多不想找骂也没做声,只有叶平湖凑到他娘跟前,看着那盆肉说:“娘,我们明天让桑桑做顿肉吧,就照上次烧兔肉那个做法。” 说完他还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又想起上次烧兔肉的香味了。 王桂芬扭头看了小儿子一眼,想着家里确实半个月没见荤腥了,难得大方的点了点头:“成,明天晌午让桑桑做一顿。” 安排好家里,王桂芬开始安排外面,除了给妯娌一根后腿,本家三个比较照顾他们的长辈家,也得一家给一斤。 分完最后还能剩个十斤,因为天热肉过不了夜,王桂芬招呼俩儿媳用盐把肉腌起来,随后她跟叶桑趁天黑出门兵分两路,一趟就把该往外送的肉送完了。 早上一通闹腾加上晚上一阵忙活,弄完王桂芬有些顶不住了,跟几个小辈打了声招呼就回屋了,她打算早睡了。 两位大家长一走,剩下叶平江几个坐着说了会话也各自散了。 第二天一早叶桑就爬起来去老宅了。 头顶那个祖传手艺的任务,总让她有种生命的危机感。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叶桑先用铁锹刨了她爷的床底,刨半天没挖到东西,过了会她想起很多人都爱把东西埋在树底下,又去院子里的梧桐树底下围着树刨了一圈,结果还是啥都没有。 刨完俩坑已经快到晌午了,在她绕着老宅打转打算找第三个地方下铲时,叶大宝乐颠颠的跑过来了:“小姑姑,奶让你回家做饭。” 叶桑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眼日头,觉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放下铁锹回了句:“哦,就来。” 去年过年,是她第一次吃她娘做除咸肉炖白菜以外的荤菜,那顿略带腥味的白水煮白肉让她觉得简直是对不吃猪饲料长大的猪的侮辱,后来经过她不懈努力,才终于把做肉这活接到自己手里。 叶桑带叶大宝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叶二宝一个人,上工的都还没回来。 昨晚王桂芬怕天热肉过不了夜,让俩儿媳把狍子肉用盐腌起来放地窖去了。 叶桑去地窖拿肉的时候突然想起老宅那边以前也有个地窖,后来有天突然被她爷封死了,好像是四年前外面刚开始乱起来的时候封的? 直到饭做好她还在想这个事。 上午上工叶平湖几个想着晌午的肉,活干的格外起劲。到了正晌午生产队长下工锣一敲,除了叶长胜跟王桂芬被街坊拉着说话,走的慢了点,叶平湖几个早扛着锄头回去了。 大妮子磕破头的事,昨天就在生产队里传开了,从昨天上午开始就有不少人在王桂芬跟前捡着好听的夸叶桑。 像是“昨天大妮子头磕成那样,你们桑桑胆子也是大,这要是换了旁的闺女早吓哭了”这种真心实意的话,王桂芬还会摆手说一句。 “她干这个的,要是人家一有事她先吓着还怎么有脸在队里拿工分。” 要是碰上别的什么“从桑桑小我就看她跟别人不一样,跟着叶叔学医认字的,文静也爱干净,跟我们家那个天天跟泥巴起腻的不一样。” 王桂芬就只笑,不咋说话。 他们家桑桑小时候因为跟着她爷不怎么干活,没少被生产队这群娘们在背后编排坏话,连小姐身子丫鬟命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还有不怎么走心的说:“那可不,你看咱生产队念到高中的女娃也就桑桑一个。” 这种的王桂芬连搭理都不想搭理。 至于他们生产队只出了她闺女一个女高中生,还不是因为都不让女娃念书弄得? 虽然她也觉得女娃念书多了没多大用,不过一个字不识也不好。 满足的吃完一顿狍子肉烧土豆,王桂芬跟叶桑说起这事:“当初要不是你爷非要让你去念高中,你念完初中我就觉得差不离了,现在大学都不能考了,还念啥高中。” 到现在这事她也不觉得自己想的是错的,只是公爹喜欢爱念书的小辈,只要能考上都得念下去。 邪门的是俩闺女念书都不错,大闺女初中毕业,小闺女念到高中,家里男娃除了老三是被他妹连追带撵的扶持上初中,剩下俩儿子小学还差点没念完。 叶桑喝着水道:“我爷看的长远,你看以前城里招工不也要初中毕业人家才要,要不然我姐咋当上的工人?” 几年前城里有个纺织厂下乡招二十个女工,生产队一个个的内心火热却只能干看着,因为人家对学历有要求,要初中毕业才有考试资格。 当时整个红星生产队只有叶桃一个女初中毕业生,还考上过高中,家里在她继续念书跟去纺织厂当工人这事上,出现过很大分歧。 周爱华那时候刚被娶进门,对家里要养一个即将念高中的小姑子这事有些不满,王桂芬也觉得闺女去当工人好,不止能当城里人家里负担也能轻快点。 叶老爷子是不同意好不容易考上高中的大孙女去当工人的,还跟叶桃说过她要是想念下去,他给出学费书本费这种话。 起初叶桃是想念高中考大学的,后来考虑了两天,就跟家里说她想进纺织厂了。 然后参加纺织厂的招工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纺织厂招进去,当上了乡下人梦寐以求的工人一职。 想起大闺女经历,王桂芬不以为意道:“那是以前,现在你看你倒是念完高中了,人家还要么?” 叶桃五年前进的纺织厂,到她进去第二年大学就不能考了,叶家一家子还为此庆幸过,照生产队上众人的说法也是叶家大闺女赶上了好时候。 叶桑耸了耸肩,知道这种事跟她娘说不明白,也没继续说下去。 想到老宅那边被封住的地窖,她站起身,踢了踢叶平湖屁股下面的凳子:“哥,帮个忙呗。” 叶平湖:“说。” “老宅那边被咱爷封起来的那个地窖你还记不记得?去跟我弄开去。” “你弄那个干啥?”叶平湖想起封地窖的那块青石板,抖了抖眉:“咱俩弄不开,得叫着大哥二哥一起。” 刚吃饱饭,叶平江跟叶平河在堂屋还没走,听他们俩一说,叶平江没多说,只问:“现在去么?” “恩,现在去。”叶桑解释了句:“咱爷应该在那底下放过书,我想去看看拿出来。” 一听是书,仨人没了兴趣。 第15章 四五年过去,被青石板盖住的地窖跟那块石板都快融为一体了。 三个壮劳力先用铁锹把上面土铲干净,又敲敲打打的撬半天才弄开。 叶平湖蹲在窖口往下看半天,说了句:“下面好像有个木箱”就跳下去了。 老宅这边的地窖比一般人家挖的浅点,倒不存在长时间不通风在里面会缺氧的问题,因为地窖本身还没叶平湖高。 箱子不大,说是箱子,其实只比盒子大一点,而且叶桑发现,这个小箱子竟然还是檀木做的,所以就算在地窖放了四五年,拿上来外表看着还挺完整。 兄弟仨围着箱子看半天,最后叶平江看着箱子上的老铜锁试探着问:“锁着呢,找块石头砸开?” 没有钥匙,好像不砸也没别的法。 叶桑道:“不用,我想想办法。” 说完她去屋里找了根铁丝,在兄弟仨的眼皮子底下用铁丝三两下就把那把老铜锁给打开了。 旁观完整个开锁过程的叶家三兄弟都有些目瞪口呆。 还是叶平湖最先回神,他用一种你背叛了我的眼神看着叶桑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手?” 既然会这种独门绝技,难道不应该先跟他这个亲哥分享下?加上上次给猪看病的事,所以他妹到底憋了多少东西没跟他说过? 在这一刻,叶平湖怀疑起了他们的兄妹情。 “……”叶桑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了叶平湖一眼,没说话。 用铁丝开锁这手还是她上辈子闲着没事研究的,当时她在图书馆当管理员,杂七杂八的书看过不少,其中有一本书叫【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锁匠】。 看完她顺便试了下那本书的实用性,惊奇的发现竟然还不错。 叶平湖被看的浑身汗毛差点炸起来,没敢再继续说。 叶桑把锁打开后,顺手掀开了箱子。 叶家三兄弟一见箱子开了,同时伸头去看箱子里是啥,然后在箱子底见到书的那一刻,无比默契的一同又把头撤了回去。 箱子里放着两本书,叶桑拿起来看了下,一本很破,里面有很多字都模糊不清了,另一本则看着半新不旧,在书封左下角写着苍术手抄。 叶平湖凑过头去看到了,纳闷的嘀咕道:“苍术不是药名么?还有人叫这名的?”他都不知道还有苍这个姓。 叶平江一听名,觉得耳熟,皱眉想半天没想起来。 叶平河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桑挑眉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头雾水,提点了句:“你们没看过家谱?” 叶家三兄弟先是点头,然后又一齐摇头,叶平湖说:“看过,没看仔细。”所以家谱上的祖宗有谁他们还真不知道。 “我们的太爷爷姓苍这事你们应该知道吧?”叶桑刚一说就被叶平湖插嘴打断了:“不是,我们家祖辈姓叶,怎么会有姓苍的太爷?” 这完全不合理啊。 “……”叶桑觉得,有必要替叶家祖宗默哀两秒了。 不肖子孙压根没认真看过家谱,您几个为家族的牺牲他们也不知道。 当年叶家出过一个挺有上进心的祖先,因为不甘心在乡下种一辈子地,机缘巧合之下他去药铺给人当了学徒。 说实话,叶家祖辈可能真没学医的天分,那个祖先当了十来年学徒,都从小学徒熬成老学徒了,也没学会怎么坐堂当大夫。 在老学徒因为太笨差点被坐堂师傅赶走前,他的执着感动了药铺东家,幸运地被留了下来。 更幸运地是药铺东家没儿子,只有一女,后来东家觉得他脑子虽然不大好使,但贵在踏实肯干,就把唯一的闺女许给了他。 只不过有个第一个孩子必须跟着女方姓的要求,叶家祖先一想,也行,从此叶家也算改头换面了,比把他打发回乡下让他去种地强。第一个孩子随媳妇姓就姓吧,不还有第二个么,结果他运气也是背,一辈子就生了那一个,被岳父取名叫了苍术。 再后来,到苍术长大,因为他爹老是念叨姓的事,他给二儿子取名时干脆让他又姓回了叶姓,而这个二儿子就是叶桑他们的爷爷,叶进先。 听完叶平湖砸吧砸吧嘴,感叹了句:“哎?咱们祖上竟然还出过这种能人?我咋不知道。” 而叶平河却追问了句:“按你这么说,那咱爷应该也是药铺少东家,后来又怎么回的村里?药铺归谁了?” 叶桑挑眉看了她二哥一眼,觉得别看她二哥平日不声不响,这问题句句都在点子上,是个聪明人,就是这些小聪明老用在算计自家人身上,让人不怎么舒服。 “据家谱记载当年药铺遭叛军洗劫,咱爷因为没在家才逃过一劫。” 其实真实事件应该是:一九二三年,药铺遭敌军威胁,让他们把铺子里现存的药方全部上交,为了保住那些东西,叶进先跟他大哥每人带着一箱医书,开始逃荒生涯。 当年叶进先年纪还不满二十,因为小时候老听爷爷讲老家的事,觉得在外颠沛流离还不如回他爷的老家定居,后来他背着一箱子书就又回了李叶村,也就是现在的红星生产大队。 村里人一直以为叶进先他爷在外面给人当学徒,到他这辈是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加上当时叶家还有几个老长辈在,对他挺照顾,慢慢地他就落户了下来。 后面这些是以前叶老爷子单独跟原主说的,家谱上没记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桑并不打算如实说。 “老宅这边还有咱爷记得一些家族趣事,你们要是好奇可以拿去看一下。” 一听叶桑说看书,以叶平湖为首,仨人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叶桑:“……”人间真实 下午叶桑在老宅抱着两本古方书看了一下午,差点沉醉进去。 众所周知,很多古方有着比西医还神奇的疗效,因为打仗跟动乱导致中医文化到后世还差点出现断层,有用的古方更是没几个,靠一个方子发展一个公司的大把。 现在叶桑手里捧着的,大概有上百个古方,有内服也有外用,都是在后世听没都没听过的,如果上面记载的疗效是真的,那将来很有可能会在中医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半新不旧的那本,是苍术比着破的来抄的,大概旧的那本也早有残页跟丢失,所以苍术抄出来的那本有的方子看着也残缺不全,不过手抄本后面还另加了一些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药方,虽然所用药材比较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些普通的他们这有的草药。 其中有个祛疤膏,叶桑很感兴趣,因为大妮子的伤好了之后,估计会留一个足以让她破相的疤。 要是能帮她把疤祛掉,叶家小闺女会看病这名头不说扬名海内外,扬名到隔壁生产队应该不成问题。 药方所用的草药很杂,凑一下倒是能够,不过还要用半只三十年以上山参压底这事,叶桑估计得回去支会她娘一声了。 昨天从山里挖到的那支野山参,昨晚她就报备给她娘了,已经算是家产了,想要再用,得经过她娘同意才行。 到傍晚,太阳一落山叶桑就揣着两本古方书从老宅回家了,到家她躲屋里探查头顶任务面板,发现面板发生了变化。 祖传手艺:看完叶进先留下的医书并融会贯通【完成100%】(奖励天山雪莲*3)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任务倒计时三十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1%】(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的药方)一张) 叶桑:“……”在看到三支天山雪莲的那一刻她是真心欢喜的,但是在看到后面的任务以后,她是想骂街的。 这是打算坑死她不偿命?收回医术不就代表她不能坐诊,不能坐诊她不还是得下地? 中心思想就是说如果她完不成任务,还会被发配回地里? 想起前些日子下地劳作的痛苦,叶桑打了个寒颤,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下地了,尤其农忙时节。 晚上吃上饭她还在想怎么才能完成任务,想完成第一个任务,就要先得到治风湿的狗皮药膏的药方,而得药方的条件是先免费帮一百个病人看病。 想到要给一百个人免费看病,叶桑眼前一黑,但是现在最主要的还不是给一百个人看病,而是要先让人家相信她会看病,人家才能来找她看病。 去街头摆摊肯定是不行的,现在街头巷尾被红卫兵都查的严着呢,要是被坏心人举报,随便扣个什么名头都够她好过的。 第二个办法就是以他们生产队为中心,向四周生产队发展,以前她爷活着的时候,周围生产队不少人来看过病,后来她爷去世,才沉寂下来。 想到向四周发展,饭一吃完,叶桑就凑到了她娘跟前:“娘,商量个事呗。” 趁着天还没黑,能看清,王桂芬正紧忙的纳鞋底,听到小闺女这反常的语气,不动声色的扬了下眉:“啥事?听你哥说你从地窖扒拉出了书来,这就看完了?” 叶桑赔笑道:“看的差不多了,看完不是得实践么,书上有个药膏我想做一下,昨儿我带回来的那支山参,您看我能不能用点?” 王桂芬一挑眉:“那支山参不是说好给你当嫁妆,往后带走么?”到手的好东西,她是实在不想让闺女就这么糟蹋了。 叶桑:“现在不是急用么,嘿嘿,嫁妆不嫁妆的我无所谓。要是我这次药膏成了,不止在咱生产队,名声传到别的生产队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来找我看病的不说比我爷那时候人多,但是咋么也是咱家一笔收入。您再想,过两年我三哥结婚,不多攒点钱,就他那样,怎么给他说个好媳妇给您找个好儿媳?” 要不说叶桑脑子好使,在整个叶家就她最会捏人七寸,叶平湖不找媳妇这事都快成王桂芬心病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觉得那老山参给小闺女也无妨,反正也是她找来的。 第16章 搞定野山参的事,叶桑开始琢磨方子上另外八十五种药材。 老宅那边下午她看了下,凑出来了五十三种,差三十二种,还得凑一下。 之前叶桑为了保住狗命,天天憋家里看书,也没正经去山上采过草药,老宅那边以前攒下来的那些,最近被她给生产队的父老乡亲们治病治的,挥霍掉快一半了。 有几种草药他们这山上倒有,不过采完再炮制好至少要用一星期时间,那个祛疤方子上明晃晃标着一句用鲜山参入药效果最好。 真要等一星期以后,野山参都成生晒参了。 说到草药,叶桑想起一个人。 然后她去找了趟叶平湖:“哎,明儿你跟我去趟胡爷爷家吧?” 胡爷爷是她爷生前的一个老朋友,两人同为中医大夫,叶老爷子性格强硬脾气执拗不爱吃亏,胡爷爷则温温吞吞的别人说啥都行。 可能因为性格互补,也可能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反正俩老头当了半辈子朋友。 叶平湖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想明天进山的事,昨天陷阱里那只狍子给了他莫大的激励,他刚做好往后只要没事就一天往山上跑一趟的决定,紧接着他妹就来了。 “不年不节的,去胡爷爷那儿干嘛?” 天已经黑了,叶桑靠着窗口照进来的那点月光摸索着走到她哥床边,倚着床说:“家里有几味中药没有了,想去胡爷爷那拿点,你明儿有事?” “没事,去呗。”事关家里每天七个工分的大事,就算有事叶平湖也反抗不了,还不如干脆点。再说让他妹大夏天自己出门,他也不放心。 第二天吃着早饭,叶桑跟她娘说了下午安排。 王桂芬还没从昨晚闺女说的那番话中回神,现在一听叶桑说晌午要跟小儿子去向阳生产大队找胡爷爷拿点草药,点头点的倒是干脆,同时还不忘嘱咐:“正好狍子肉还没腌透,晌午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块,也让你胡爷爷跟胡奶奶尝尝鲜。” 到晌午兄妹俩一吃完饭就带着王桂芬给的一斤多狍子肉出门了。 红星生产大队离胡老爷子所在地向阳生产大队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兄妹俩顶着日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街头巷尾有不少歇完晌的人在走动。 乍一看到叶桑跟叶平湖这俩生人,都用打量的眼神看他们。 以前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经常带兄妹俩来找他老伙计。 就算叶老爷子已经死两年了,逢年过节王桂芬照样打发儿子给胡老爷子送过年节礼,所以兄妹俩倒是没发生记不住家门还问路的情况。 街上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话家常的,见一对小年轻进了胡家大门,还以为是附近生产队的来找胡老头看病的。 兄妹俩一进胡家大门就被刚出门的胡老太看见了。 “桑桑平湖?咋这时候来了,快进屋。”老太太倒腾着小脚,迎上来拉住叶桑的手,边说边把兄妹俩往屋里迎。 叶桑跟叶平湖喊了声“奶”,老太太乐乐呵呵的点完头,看着叶桑一个劲的说:“瘦了瘦了,我听你胡爷爷说你去年从山上滚下来了,咋这么不注意呢,幸好没事,真是万幸。” 等老太太念叨完叶桑才搭上话茬,先把拿来的狍子肉递给老太太,才说:“昨儿我哥上山遇到一只小狍子,我娘让我给您跟胡爷爷拿点来尝尝鲜,您跟我胡爷爷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吧?” “拿这些干啥,你们留着吃就行。我们挺好的,没病没灾。”说着话她不忘提高声朝屋里喊了声:“老头子,平湖跟桑桑来了。” 那边胡老爷子正在给人切脉,生产队一闲下来,身上有毛病的都开始往他这跑,有时候还拉帮搭伙的来。 叶桑跟叶平湖被老太太一迎近屋,看到的就是胡爷爷正在给人切脉的场景。 屋里除了胡老爷子跟坐在他对面那个伸着手被诊脉的老太太,还有个年纪看着五十多岁的大娘也在。 叶平湖跟叶桑俩人,一个当大夫的,一个经常见大夫给人摸脉场景的,进了屋都没作声。 还是胡老爷子摸完脉,抬头看到兄妹俩笑呵呵的说了句“来了”,俩人才出声叫的“胡爷爷”。 胡老爷子指着凳子道:“平湖坐。” 说完转头跟叶桑招手道:“桑桑过来,我看看你学的东西还记得多少。” 当年老伙计活着的时候没少跟他炫耀这个孙女,说她天生聪慧,在中医一道颇有悟性。 他们学中医当大夫的,都知道在这一道上悟性才是最重要的,没悟性的学一辈子也只会照前人方子比着葫芦画瓢,有悟性的却会根据病人身体随时改动药方,帮病人把身体更快调理好。 只不过老伙计还没把孙女带出来就走了。 当年他家事缠身,也没顾上老伙计留下的这个孙女。 叶桑走到胡老爷子跟前,试探性的喊了声:“胡爷爷?” 这样不大好吧?不知道她啥水准的情况下,拿人试手,人家能愿意? “哎,没事,你给这个奶奶看看她是什么毛病,看完大胆说啊。”胡老爷子不在意的一摆手,掉头跟老太太说:“老嫂子,让我这个孙女再给你摸遍脉啊,我老了,怕摸得不准。”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座的都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来。 老太太是胡老爷子本家一个堂嫂,听他一提就爽快答应了,同时还不忘调侃道:“行啊,三愣子,这个姑娘以前没见过,你从哪找来的这么好看的孙女?” 小名三愣子的胡老爷子摆手道:“这您就甭管了。桑桑,先给你这个奶奶瞧瞧,瞧完再给那个婶子看看。” 既然胡老爷子都把人安抚好了,叶桑也没再退缩,而且她本来就不怵这种场面。 先问病症:“您是哪里不得劲?” “近些日子腰疼的格外厉害,就跟要断掉一样,平日也没劲,我还以为前些日子农忙忙的累着了,歇了半个月也没歇过来。”说起自己身上毛病老太太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叶桑听完,让对方先伸右手给摸脉,后来又换到左手上去。 诊完她说:“肾虚脾虚造成的骨枯而髓减。” 那个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大娘追问:“啥玩意?”没听懂。 刚才胡叔摸完没说病症,现在听完这姑娘的话,刘翠英觉得,都是说人话,怎么她说出来的格外一种样。 旁听完的胡奉林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跟侄媳妇解释:“你娘年轻时候干太多活又吃不好弄得,骨头里的骨髓随着年纪越长越少,才会腰疼,回头让她多歇着点,适当多吃点豆腐鸡蛋海带啥的补补。”多的胡奉林没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是真的穷才吃不起的。 老太太听得一知半解,追问:“那是不是得吃点药才管事?” “嗯,一会我给你抓点。”说着胡奉林看向叶桑,问她:“你觉得用什么方子合适?” “千金要方中有个清热丸比较合适。”叶桑顿了下才说:“方子还要根据奶奶的实际情况先开再调整。” 其实她更倾向于六味地黄丸,不过那个做起来比较麻烦,有两味药他们这边还没有。 胡奉林乐呵呵的点头道:“那好,一会你先开一个,我看看你现在什么水平了。” 接着叶桑又被叫过去给那个大娘看。 这次没用叶桑主动问,她就噼里啪啦一顿交代:“我是腿疼,脖子也酸的厉害,头有时候也疼,一阵一阵的,夜里疼起来更是成宿睡不着。” 一听这症状,叶桑扬了下眉,切完脉她站起身,绕到那大娘后面,从上到下把背摸了个遍。过后她吸取刚刚说的太古意人家没听懂的经验,这次她摸着人家脖子后面说:“你这里有了毛病,头疼跟腿疼都是这里引起的。” 看书看的这么白话的解释她都快不适应了。 听完刘翠英看向胡奉林:“那咋弄?叔,我吃药能吃好么?” 怕叶桑年轻,判断有误,胡奉林还又切了一遍脉,发现他诊出来的跟桑桑一模一样。 叶桑写着给老太太开的药方,头都没抬的建议:“针灸或推拿配合吃药,不能保证药到除根,最起码把病控制住不成问题。” 听了叶桑的话,刘翠英习惯性又看向胡奉林,这次胡奉林爽快的点头表示了赞同。 所以这天下午刘翠英婆媳从诊治到开方子拿药全是叶桑一个人弄得,胡奉林只是起了一个看护作用。 把来看病的婆媳俩送走,胡奉林才想起来问:“对了,平湖桑桑,你们来找我干啥?咋半下午的来了?” 叶桑道:“想来找您要点草药,我最近在研究个药方,缺了三十多味辅药,我来看看您这有没有。” 胡奉林:“想弄什么药方?缺什么写下来,看看要是我这没有,我就给你去收购站凑凑。” 平日他跟收购站打交道不少,南来北往的药材人家要是有,见了他都会先问他一句。 毕竟跟大夫交好没坏处,指不定啥时候就用到了呢。 叶桑拿出提前写好的草药清单递给胡奉林,胡奉林对照着清单从百子柜里找出来二十多味药,剩下差的几味都是南方药材,想找只能去收购站。 胡奉林盯着剩下几味没有的药材名,问叶桑:“啥时候要?急的话一会我带你先去公社那边看看,要是没有只能等明天去县里收购站看了。” 叶桑摇摇头:“不急,过会回去我跟我哥正好路过公社,我们去收购站看一下就行,要是不够我们明天再去县里。” 只差九种了,这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期,胡爷爷的存货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第17章 干完正事,胡奉林笑眯眯的跟兄妹俩唠起家常:“家里最近咋样?你爹娘他们都挺好的吧?” 叶平湖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胡奶奶特意给他倒的白糖水,乖乖回答:“都挺好,今年地里收成不错,粮分的不少。对了胡爷爷,生产队上个月开始给桑桑记工分了,队员们现在看病都找她。” 叶桑给人看病挣工分这事,对叶家来说算桩喜事,所以叶平湖说了。 不过胡奉林却不这么觉得,他掉头看向叶桑,关心道:“桑桑坐诊了?感觉咋样?有没有遇上困难?” 老伙计家小孙女在学医一道上虽然悟性很好,不过他们当中医大夫的也不全靠悟性,还得有点经验支撑才行。 叶桑点头道:“还行,上个月我又把我爷留下来的那些医书和他自己写的从医经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胡奉林听完点了点头。 说了会话,叶桑看天不早了,加上他们还得拐弯去公社一趟,就说要走。 胡老太太想留他们吃饭没留住,还有点不高兴。 叶桑哄她说:“下次再来早晨饭我都不吃,来您这吃您的。” 胡老太笑着翻了个白眼:“会说着呢,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你呢。” 老两口把兄妹俩送出门,站在门口胡奉林嘱咐叶桑说:“你自己在生产队给人看病要有拿不准的就来找我,有空的话记得多来这边走走。” 中医坐诊看病开方子,就算悟性再好,最起码也得被师傅带个一年半载才能独自坐诊开方子。 遇上叶桑这种情况,说实话胡奉林还挺为难的。 要是老叶还活着,这种事压根用不上他操心,现在主要问题是他那老伙计没了,而叶桑没出师。 虽然下午看她给人诊脉断症开方子都挺熟练,却还是怕没个老人在她跟前坐镇,出个问题她一小姑娘解决不了。 “好,有空我就来,您回去吧。”叶桑也明白胡奉林的意思。 要是只有原主留下的记忆,她肯定不会贸然给人看病开方子,现在她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头顶任务面板这一个月强逼她把家里那些医书看完并融会贯通给的底气。 目送兄妹俩走出视线之外,老两口才掉头回家。 那边,兄妹俩背着从胡老爷子那讨来的草药,去了公社收购站。 因为他们公社挨着县城,县城收购站收东西价比公社收购站贵个一两分的原因,导致大伙都爱多走几步卖去县城,所以他们这公社收购站规模不是很大。 到了收购站,叶桑上前去问工作人员:“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您这有没有草药卖?” 坐柜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放下手里报纸,冲后院喊了声:“刘叔,有人来问草药。” 过了两三分钟被称为刘叔的老头才慢悠悠从后院走出来,他带着一副老花镜,手上拿着一个算盘,出来见到兄妹俩,直接问道:“你们想卖什么?” 红旗公社山不少,有不少人农闲时会去山上采药晒干来卖,大多都是些常见的不怎么值钱的药草。 叶桑摆手道:“我们不卖东西,我们想问问您这卖草药吗?家里有人生病药实在凑不够了。” 听说是买药的,刘叔才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买什么。” 叶桑把从胡老爷子那重新抄过的药材清单递过去。 “唔,胡老头让你们来的?”纸上熟悉的字迹让刘叔顿了顿:“这几种都有,你们要多少?” “各要二两。”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不过叶桑为了以防万一,加上她想着这次祛疤膏用不了还可以做点别的用。 听到这数刘叔皱了皱眉,不过最后也没说啥,秤完他用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完了跟叶桑说:“总共三块六毛五分。” 听到这数叶平湖偷偷咽了咽口水,他扭头看向叶桑,刚想跟他妹对个眼神说要不然跑吧,就算把他们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接着就看他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五块的,递给人家递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叶平湖:“……”从来不知道他妹还有这么多钱,同样是人,同样姓叶,同一个爹娘,只是性别不同,差别就这么大。 临走前叶桑看着最初见到的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男人,问了句:“最近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愣愣的点了下头,没明白对方是个怎么路数。 叶桑:“手伸出来一下,给你看看。” 刘叔年纪大了,经历的事也多,一见这情况,说道:“石头,手伸出来。” 赵石头这才回神,心存犹疑的把左手伸了出去。 脉一切完,刘叔就问:“小姑娘,石头最近看着是有些脸色不好,是怎么样你能瞧出来么?” 跟草药打了半辈子交道,中医大夫他也接触过不少,刚刚小姑娘切脉的动作跟手法一看就是内行。 叶桑点头:“肝有点毛病,还是早点去县城或省里医院查查吧。” 一听这话,赵石头脸都白了,刘叔也吓得不轻,石头这小子是他老伙计的儿子,相当于他半个儿。 叶桑安慰他们说:“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现在还处于早期,不是大病。” 刚刚一进门她就注意对方脸色黄的不正常,不过因为药材的事她没仔细问。 回去路上,叶平湖好奇的追问:“他得的啥病?你诊出来了没?” 叶桑:“肝上的病,肝炎或肝硬化吧。” “哎?你确诊不了么?” “我只是个中医大夫又不是神仙,再说在我们这他这病只是肝出了毛病,没具体名。” 那边赵石头被叶桑一番话吓得心惊胆战的,还没下班呢就请假去医院了。 一通检查下来,人家医生拿着他的化验单说:“肝硬化早期,小伙子运气不错,你这种前期没怎么有大毛病的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呢,熬到后期再发现就不好治了。” 自从知道自己真的得病了,就一直处于一种懵懵的状态赵石头:“……”想哭,听着挺厉害的样子。 跟他一起来的刘叔也不指望他说啥了,自顾自的问起大夫这病要怎么治,多久才能能治好这些。 这边兄妹俩说着话,赶在天黑前回了家。 见他们回来,王桂芬问了两句胡家老两口的身体情况,听叶桑说看着不错后,就去了灶房。 当年王桂芬能嫁给叶长胜,多亏胡老太太热心说媒,加上叶老爷子跟胡老爷子又是多年好友,所以王桂芬也早拿胡家老两口当半个长辈看了。 吃着晚饭,林兰想起一件事:“桑桑,大妮子她娘下午带大妮子来找你换药来,我说你出门找药去了,她说晚上再来来着。” 叶桑点头“恩”了一声。 晚饭吃完,给被牵着手走着来的大妮子换完药,叶桑拖着叶平湖去了老宅。 做祛疤膏的过程繁琐,尤其八十多种草药有十几种不同的处理方式,有的需要研磨成粉,有的需要文火煎,还有的需要先泡再煎,让叶桑自己来,至少得忙活两三天。 有叶平湖的帮忙,只忙活了大半晚上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摸黑回去路上,叶平湖想起白天买药花的钱:“你哪来那么多钱?” 叶桑坦荡的说:“咱爷留给我的,说让我买药用。” 确切的说不是留,而且钱一直都在原主这,自从她一满十岁,叶老爷子就一股脑把家里钱全塞给她了。 塞给她时,老爷子还说:“钱藏好别让你娘看见,到她手里你可就拿不回来了,真要到了那天,咱祖孙俩命可就攥别人手里了。” 所以钱在自己手里,相当于命在自己手里这个观念,是叶进先从小灌输给原主的。 而叶桑简直是举双手赞同。 叶平湖:“……”人家都是孙子是宝,孙女是草。在他们家老爷子那却反了过来,成了孙子是草,孙女才是宝。 因为惦记祛疤膏的事,第二天一早叶桑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了下叼着块玉米饼子就出门了。 在街上正好碰到之前要给叶平湖说自家侄女的三大娘,被热情的招呼了句:“桑桑起这么早?怎么啃着饼子出来了?急着去干嘛?” “去趟老宅。”见到三大娘,叶桑想起件事:“大娘,前天你侄女是不是来过啊?” 三大娘一点头:“恩,来给我送点东西,咋了?” “跟我打了个照面,我看她脸色有点不好,您回头问问她要是身体有啥不得劲的可以带来,我给看看。” 这个姑娘是上次说给叶平湖时,叶桑被她大娘带着偷偷去打听,无意见到的那个。 上次见的时候,叶桑就觉得虽然远远看着挺壮实,但是脸上反应出来的却有点虚。 前天晌午她从老宅回来正好又碰到过一次,这次近了一看,发现那姑娘脸上还真出了气血两虚来。一般严重到这种程度的,不是痛经厉害就是因为宫寒严重月经还没来。 听到叶桑这话,三大娘一愣,反应过来她这是好心,点了点头,把事记了下来,打算回头去找她二嫂打听打听,侄女有没有啥不得劲的。 说完叶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这次她之所以干这事,实在是她等不及了,等祛疤药膏发挥作用名扬周围生产队,估计到时候她尸体都该凉了。 现在她急需帮助别人,把头顶任务面板上那个“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的任务完成在半个月内完成,得到那个所谓的【治风湿的狗皮膏药】的药方。 然后再用半个月把那个【治风湿的狗皮膏药】捣鼓出来,帮助十人人,最后她才能逃过下地的命运。 第18章 祛疤药膏做好后,叶桑一直想试试效果。 不过大妮子那边短时间指望不上,别的一时半会也寻摸不到。 本着不盲听盲从的谨慎态度,她先在自己身上试了试。 被树枝划破的伤抹上三四天,疤的痕迹几乎能看不出来。 这天,叶桑坐在老宅摇椅上一摇一晃的想事情。 药膏都做完五六天了,她还一直没找到给人免费看病的办法,头顶倒计时眼睁睁过去五分之一了都。 目前头顶是: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任务倒计时二十四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3%】(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一张) 那个悬壶济世任务里多出来的百分之二,目前她还不清楚是从胡老爷子那给那对婆媳看病得来的,还是因为上次在公社收购站提醒那个工作人员得来的。 所以近两天她打算再去胡爷爷那走一趟,看看再能不能验证一下。 “桑桑。”在叶桑快要在摇椅的摇晃中睡着前,三大娘带着侄女钱小翠找老宅来了。 见到来人叶桑眼睛一亮,没用她招呼,三大娘主动介绍起人:“这是我侄女,小翠。” 叶桑笑着冲钱小翠点了点头。 看到对方仿佛看到的不是病人,而是即将扬名到附近生产队的神医。立万的自己。 接着三大娘又掉头给侄女说:“翠儿,这是桑桑,比你小两岁。” 钱小翠略微别扭的冲叶桑笑了笑。 这人她知道,前些日子她姑去她家跟她娘说他们生产队有个后生人不错,家里日子也好过,有个没出嫁的妹子还会给人看病,接着她姑又说她年纪看着也到该说人家时候了,问她娘打不打算给她找,要是找就去问问。 结果那边她娘点头了,人家这边却没同意,这事钱小翠知道后臊的两三天都没出门。 “桑桑,我带小翠来是想让你给瞧瞧,她这都十八了,还没来事。”都是女人三大娘说起话来倒是没遮掩,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女人不来事就没法生孩子,上次她还想把侄女介绍给人家哥哥来着。 这要碰上个不说理的,知道这事两家保不齐得起龌龊。 叶桑把人领到屋里,坐下把脉前,按照惯例问了句:“之前看过大夫么?” 三大娘看向侄女,等她讲。 钱小翠抿了抿嘴:“看过,第一个大夫说我这是体寒,还让吃过药,不管用,后来我娘又带我看过一个,那个说有人来的晚,不用管。” 怕找附近大夫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她娘还特意带她去的她姥娘那边找的大夫。 叶桑一切完脉,三大娘就紧张的问道:“咋样?桑桑,小翠没毛病吧?” 上次听完叶桑提醒,起初她还记得,没过两天就把事给忙忘了,也没想过侄女真会有毛病,毕竟体格看着壮实的很,今天回娘家见到侄女她才又想这茬,接着一问她二嫂,没想到还真问出毛病来了。 叶桑也没绕圈子:“是宫寒,加上先天不足造成的脾胃虚。” 这种的,不看再过两年月经照样会来,不过痛经却会很严重,最主要的还是以后结婚不好要孩子,就算有了稍不注意也会保不住。 三大娘不怎么相信:“小翠这体格,咋会先天不足呢,她长的比她哥都好。” 虽说当年她嫂子生完老三没仨月就怀上小翠了,但众所周知受影响的是侄子,毕竟侄女从小体格就好,当年三侄子因为断奶早还只会扶着凳子打晃,她就能满屋子乱跑了。 叶桑道:“钱家婶子在生小翠姐之前应该没养好身体。” 三大娘张了张嘴,想说点啥,最终还是没开口。 侄女这种,在他们眼里算是正常的,现在也没个避孕措施,有了就生是这年代的一大特色,所以两个孩子相差一两岁的很多。 以前也没听谁说生孩子之前还得养身体的,在他们心里有了就生呗,怀上孩子跟生完才有资格补,没孩子前谁要说想吃点好的补补,接着就会被婆婆打上馋嘴媳妇的标签。 钱小翠抬头小心的看了叶桑一眼,问:“那吃点药能好么?” 别人都说她从小长得壮实,是个有福的人,但自己身体自己知道,身体真好的人不会一到夏天就拉肚子,出虚汗。 叶桑点头道:“能,可以先调理一下宫寒,后面再调脾胃,不过往后得注意着忌口了,凉水不要喝。” 钱小翠听得连连点头。 叶桑这次药开的有点猛,在不伤身的前提下她把药加到了最大剂量,为的就是想让钱小翠早点调好早点来月经,然后给她宣传一波。 自觉完成一件大事的叶桑,在送走三大娘跟钱小翠姑侄俩后,心情好了大半天。 直到晚上三大娘提着东西来到叶家,才让她刚要离地飘起来的心又跌回去,还顺带摔了个稀巴烂。 王桂芬还不知白天那一出,叶桑又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所以三大娘提着东西一上门,懵了的不止叶桑,还有王桂芬。 而三大娘还以为王桂芬知道,所以也没往明白里说,毕竟侄女因为不来事看大夫不是啥好事,能不提她也不咋想说,只是一个劲的跟王桂芬夸叶桑,认真负责是个好大夫,一看就把叶老爷子手艺都学过来了。 把人送走后,王桂芬问叶桑:“咋回事啊?” 来了也不把事说明白,就一顿夸她闺女,夸完放下东西就走,让拿回去还不拿,结果最后推半天东西也没推出去。 “下午三大娘带她娘家侄女来找我了,我给抓了点调理身子的药吃。”说完叶桑一脸生无可恋的靠回到椅子上。 她怎么就忘掉这茬了,生产队的人因为队里给她工分,所以看病不给她送东西,但不是本生产队的来找她看病的,实诚人家必然会送点东西,而且钱小翠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得长时间调理,就三大娘那么一个精明人,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王桂芬小心的把桌子上的鸡蛋拾进小竹筐,也是顺带看看有没有磕破皮的:“哪个侄女?啥毛病啊?” 叶桑怕她娘知道钱小翠的事后炸.掉,有点含糊道:“三侄女。” 毕竟这年月,给儿子娶媳妇用来生孩子是各人心照不宣的事,要是娶个没来月经生不了孩子的,十个妇女得炸九个半。 王桂芬数鸡蛋正数的入神,压根没反应过来三大娘的三侄女是哪个。 叶桑陪着她娘唠了会,最后实在心伤的不行,以困了当借口溜了。 回屋后,她探查头顶任务面板发现,下午发生过变化的任务面板。 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4%】(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一张) 刚收下三大娘送来的东西就降回了: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3%】(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一张) 叶桑:“……”生无可恋,并不想说话。 我想给他们免费看病,但是他们都想送东西。 怎么才能让人免费来找她看病,已经超越没有病人来找她,成了她心头的头等大事。 到第二天一早,众人吃着早饭,叶桑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件她冥思苦想大半夜才想到的法子:“为了能更好的给乡亲们看病,往后一个月,我打算隔一天去胡爷爷那一趟,去跟他学习半天。” 反正不管最后会不会去胡爷爷那,叶桑打算先名正言顺的耗半天时间出来。 叶家一众听完叶桑的话都有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叶长胜点头拍板道:“是该多跟着你胡爷爷学习一下,这么着,上午我找队长说一声,要是队里有人不同意,大不了这一个月让队里少给你记点工分。” 听完叶长胜最后一句,家里几个女人都有点肉疼,尤其周爱华跟林兰妯娌俩,觉得小姑子是没事瞎折腾。 王桂芬虽说没多少文化,但知道坐诊当大夫的手里都攥着无数人命,让闺女多跟胡叔这种老大夫学习没啥坏处。 要是公爹活着,说让闺女天天往外跑她是不乐意的,但是现在公爹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上午大伙上工,李向前听叶长胜说了叶桑想外出学习的事后,简直是想举双手赞成,同意的无比爽快。 接下来几天,叶桑隔三差五就往向阳生产大队跑一趟。 起初第一次去,王桂芬还让她提了包点心,是三大娘上次拿来的。 为这事叶桑还被胡老太太念叨了大半天,嫌她瞎客气,最后她把这事推到她娘头上才算过去。 往向阳生产大队跑了三四趟以后,叶桑头顶任务进度条往前挪了一小截,成了: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13%】(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一张) 其中她给十七个人诊过脉,而那十三个人中,真正给开过方子抓过药的只有十个。 为此叶桑总结得出,只有她亲自开方抓药还不收东西的,才会被定义为免费帮助过的。 第19章 因为天太热,这天叶桑在家没出门。 前几天胡奉林因为没注意稍微有点中暑,加上天热胃口也不好。 今天在家没事,叶桑打算给他做点绿豆糕山楂糕啥的,结果做到一半,就听叶大宝在外面喊姑。 出来一看,叶二宝正站在院子里抹泪,叶大宝站她跟前,一副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的手足无措样。 早上清清爽爽的小姑娘这会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沾满了土。 叶桑过去,把人牵到荫凉地里,给侄女拍着身上的土问:“怎么了?跟人打架没打赢?” 来这快一年,她早发现生产队里那群小孩经常一言不合滚一起去,不过这种事多半发生在男孩身上,女孩倒少见。 叶二宝哭着摇头,因为哭太久,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叶桑看向同样一身土的侄子。 叶大宝先是小心的看了堂妹一眼,见她还在一心一意的哭,才跟叶桑告状道:“英子说小姑姑是庸医,二宝说她胡说,然后英子就说小姑姑要不是庸医,早给大娘治好病让她再给二宝生个弟弟出来了。” 叶二宝哭着补充:“大壮还说……还说我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小姑姑,母鸡还有不会下蛋的么?” 活了五六年,她还从没看见过母鸡不会下蛋的呢。 叶桑:……遇上超纲题了。 不过小侄女还抽抽着,她只得安慰说:“母鸡当然没有不会下蛋的,我做了好吃的,赶紧洗洗脸,我去给你们拿。” 怕侄子侄女继续追问,叶桑只能用吃的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周爱华跟林兰都只生过一个,过去五六年也没再怀上,不同的是,林兰第一个是儿子,就算这辈子不再生了,外人也只会说她后辈缘浅。 但周爱华不一样,她第一胎是个姑娘,时隔五六年肚子里也一直没个动静,生产队这两年已经有说谣言的了,嘴损的背后还说她要让叶平江绝后了之类的。 所以这两年她压力很大,为这事还找过叶桑,叶桑切完脉没发现问题,只能安慰顺其自然。 怕的就是这种,没毛病但是死活都怀不上,你要有个毛病,还能给开方子拿药,但是没毛病还怀不上就只能等所谓的缘分。 到晌午,一家人散工回来,吃着饭叶桑说起俩孩子跟人打架的事,打架原因她略过没提。 结果就是,家里没一个人当回事,叶平湖还笑着问在鼓着腮帮子啃绿豆糕的小侄女:“哟,咱们二宝都学会打架了?咋样赢了没?” 叶二宝羞怯的点点头 叶桑:“……”你哭着回来的样子可不像胜利者该有的姿态。 叶平湖似模似样的夸奖:“不错,颇有我当年风范。” 在事情跑偏跟被问打架原因之前,叶桑及时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娘,大宝二宝年纪也不小了,过完暑假,等九月一学校开学送他们去念书吧?” 王桂芬一犹豫,话就被林兰嘴快的接道:“二宝一女娃念什么书。” 这话一出,叶桑先是看了侄女一眼,见她像没听到一样在专心啃绿豆糕,才没管她二嫂这句疯言疯语。 生产队上念书的女娃没几个,在他们观念里,出钱出力培养好的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怎么算都是个亏本买卖。 这种思想叶桑改变不了,她也不想改变,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侄女少被波及。 周爱华一听妯娌这话脸就耷拉了,觉得她这是在暗讽自己没生儿子。 叶平江一大老爷们不懂这种机锋,还在自顾自埋头吃饭,偶尔抬头也是看闺女一眼。 叶平河不一样,他脑子活泛,这种娘们机锋他能听出个七七八八来,在林兰想继续开口前,他在下面踩了对方一脚,示意她少说话。 王桂芬没管俩儿媳那点小九九,算好孙子孙女上学要用的开支,觉得家里能出的起,就点了头:“行,过几天老大老二带他们去报个名,等人家学校开学就让他们去。” 加上虚岁俩孩子已经七岁了,老大老二都是一个娃,本着一碗水端平要端平的态度,王桂芬倒没说不让孙女去。 而且她也有点小心思,现在去,念完小学正好十来岁,到时候从学校下来,家里家外的活那个年纪都能帮把手了,不像现在一样,啥啥都干不了。 其实周爱华也觉得姑娘家念书没多大用,但是林兰那话说的她心里憋屈,跟赌气一样,觉得还就是让闺女去了。 她知道小姑子疼她闺女,那种疼看的她这个当娘的都牙酸,所以只要她不说不行,基本只要对闺女好的事,小姑子都能弄好。 吃完晌午饭,叶桑又被叶平湖约了。 最近她一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着家,兄妹俩已经好几天没一起上过山了。 感觉有必要来一次深入交流的叶桑,以上山采药为借口,跟王桂芬打过招呼,就跟她哥出门了。 两人一路闲聊,叶桑问她哥:“明儿你有事吗?” “没有,哦,明儿柱子家要修茅房,我得去帮忙,你有事?” 叶桑摇头:“没啥大事。”只不过想进趟县城。 昨天她想了,单靠胡爷爷那不大保险,头顶倒计时还有不到二十天时间,第一个任务她才刚完成十分之一,简直一眼能望到她的将来,为了不下地,她得去更大的城市开发更多的客户群体了。 “你要有事等后天我空了,跟你……”话说到一半,叶平湖突然停住了脚步。 叶桑好奇的转头,见她哥直勾勾的看着斜前方,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那一刻,叶桑觉得,或许她以后再也不用再为不用下地而努力做任务了,因为她的命可能要提前结束在这座山里了。 叶平湖轻声跟叶桑确认:“妹儿,是我眼花了么,我怎么像是看见野猪了。” 这种东西他只在小时候见过,饥荒年间生产队爷们一起进山打猎带回来过一次,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太记得野猪的模样了。 叶桑盯着那头成年野山猪跟它四目相对之余,还不忘让她哥接受现实:“我确定你眼睛没花,前山确实出现野猪了,还是个大家伙。” “咋……咋弄,这种时候,我记得三爷爷说得上树来着,妹儿,你还能走路么,你先上树啊。”现实让叶平湖不止说话打哆嗦,腿都开始软了。 实在是十年前那头比眼前这头小不少,还是有□□才被打死,现在他们俩手里只拿着镰刀跟药铲,估计要成为对方蹄下亡魂了。 “怕什么,我这有迷药,它要是敢过来,保管不出三秒就能被药倒。” 结果叶平湖听完,反应过来后,几乎立刻嘴也不瓢了,腿也不软了,还跃跃欲试的跟叶桑说:“那我把它引过来?” 那么大一坨肉,腌成咸肉都够他们家吃两年了。 叶桑:“……”她哥可真单纯。 动动脑子都知道真要有这种药她早爬上后山主动去找什么野猪老虎熊瞎子去了,还用等对方找上门? 最后没用叶平湖吸引,那头野猪自己刨起蹄子奔着叶桑就冲过来了。 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脑子,见野猪撒丫子往这冲,叶桑转身就跑。 脑子里除了空白只剩:完了完了,要交代在这了,死了死了,我能跑过野猪么,不,我不能。 那头野猪就跟瞎一样,在叶平湖反应过来前,越过了他,直冲叶桑而去。 山林道路崎岖,叶桑在前面跑,野猪在后面追,最后面还缀着一个为了吸引野猪注意力,特意喊叫的叶平湖。 叶桑跑了会,听后面那头野山猪喘粗气的呼哧声越来越近,脑袋里的天要亡我飘了数十行。 在体力不支前,她特意找了颗看上去无比粗壮的树,直愣愣的冲树跑过去,跟在叶桑后面的野猪跟她距离越来越近,在要撞上她,而她要撞上树之前,她用手扶树,借力拐到了一边。 而那头野猪弯没拐过去,直接撞到树上了,趁它撞上树没反应过来那几秒时间,叶桑手持匕首,手起刀落冲野猪嘴上就是一刀。 然后那头看起来至少二百多斤的野山猪,在刚赶来的叶平湖眼前,光荣扑街。 叶平湖:“……”啊啊啊啊啊我妹杀死了一头野猪,回去我要怎么跟父老乡亲吹,我妹用刀就砍死了一头野猪,我叶平湖的亲妹子能跟野猪搏斗! 叶桑坐在地上,平复起心情,运动过量导致她腿软的跟面条一样,死牢逃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这次她之所以能逃过去,多亏头顶的任务面板,放倒野猪的匕首是人家提供的,据说上面抹了麻药,只要见血足够药倒一头大象的那种。 现在她也终于确定,任务面板不是死的,只不过一般时候人家不乐意搭理她。 叶平湖心大的很,后怕劲一过去,他就围着那头野山猪打起转了,期间还不忘夸两句叶桑:“啧啧啧,这猪真肥,妹儿,你真厉害,咋样,能不能起来啊?” 叶桑喘着粗气摆手道:“让我再缓缓,这猪还没死呢,你小心它醒过来。” 一听这话叶平湖有些傻眼:“那咋办?我找块石头再砸两下?” “别了,还是回去找人把它搬回去再杀吧,山里见血不安全。”想起野猪都是群居性动物,叶桑不太放心,怕血腥味引来更多厉害东西。 兄妹俩留下谁都不安全,单独一个人回去,另一个也不放心,最后干脆一起走了,根据那个匕首麻药介绍,药性至少能持续六个小时,所以叶桑倒不担心猪能醒来跑掉。 紧赶慢赶的一到家,叶平湖先跑去的他爹屋里,叶长胜在歇晌,王桂芬嫌热没睡,拿着蒲扇一摇一晃的在扇风,听到动静她起身瞪了小儿子一眼。 叶平湖喘着粗气说:“有大事,得把我爹叫起来,爹爹,醒醒。” 叶长胜觉浅,听到动静就醒了。 听小儿子说有大事,王桂芬首先想到的小闺女出事了:“咋就你自己回来了?桑桑呢?” “在后面,刚我跟桑桑去前山,在山顶碰到一头野猪,桑桑把它药晕过去了,您看是不是让我哥他们起来趁晌午没人把它从山上搬回来?” 老两口听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头野猪已经被叶长胜带着兄弟仨从山上搬到老宅了。 杀猪这种事叶长胜没弄过,最后还是叫来叶长青弄的。 二百多斤的野山猪,因为麻药劲没过,放血过程连哼都没哼一声。 到下午,老宅这边的热闹程度,已经堪比过年了。 除了两家几个小的,怕他们嘴上没把门的,说漏嘴,没让过来。其他懂事了的,都聚在了这边。 一忙活一下午,晚饭都是凑一起吃的。 晚饭是林大花跟叶桑掌勺,其他人打下手做的,满满一桌子肉。 什么红烧,酱闷,清蒸,只要条件允许的,叶桑都给整出来了,毕竟新鲜的肉只能吃一顿,夏天留不住,等过了今天从第二天开始吃到嘴里的估计都是咸肉了。 晚饭吃完,家里那群长辈才想起来后怕,接着就说教起叶桑跟叶平湖来了,听着还挺头头是道。 两家吃饱喝足,王桂芬把肉分出去三分之一。 林大花说太多,拿一半就行,推推搡搡,最终还是没能少拿。 第二天叶桑要去胡家,这次带去的,除了昨天她做好的绿豆糕跟山楂糕,王桂芬还给装上了几斤野猪肉。 上次因为一点点心被念叨一天的事让叶桑还记忆犹新,这次东西一拿来,她主动解释道:“野猪肉是从山上打到的,我娘说让您尝尝,绿豆糕跟山楂糕是我自己做的,给胡爷爷开胃的。我还有点事要去趟县城,大后天再过来,您跟胡爷爷说一声啊。” 打好招呼,没给老太太再念叨的机会,叶桑溜了。 从向阳生产队去县城比从他们生产队去县城更近。 叶桑一路溜达着,才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第20章 七十年代的县城,从外表看远不如后世的小镇繁华。 不过这个地方却是无数乡下人可望而不及的存在。 比起乡下的黄泥路土胚屋,县城里的砖瓦房确实看着干净亮堂。 来这快一年,县城叶桑就来过两次,除了麦收时李铁栓中暑上医院那次,还有之前四月份她姐添孩子一次,当时她还是跟着她娘一起来的。 昨天得了那么大一头野猪,王桂芬把该想的人都想到了。 除了分给妯娌家的,连儿媳娘家,她都让俩儿媳下午没事一人拿一块回去让他们尝尝了,亲闺女这她当然没忘掉。 本来王桂芬是想让小儿子下午没事往县城跑一趟的,当时叶桑正好在,她说要不然她顺道跑一趟,正好给她姐瞧瞧身子养的咋样。 叶桃生孩子时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 王桂芬一听,觉得正好,所以早上叶桑是背着九斤野猪肉出门的,放下给胡爷爷准备的三斤,另外还剩她姐的六斤。 叶桃婆家在县城边上,叶桑只来过一次,没记住家门,到了她姐家在的那条街上,正好看到一个大娘坐在家门口择菜,跟人家打听的。 大娘热心的很,听眼前这个白净的姑娘说是老周家大儿媳的妹妹,她二话没说,把菜往家一收,就把人带去周家了。 俩人一到周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像是在打仗一样。 最近老周家因为小儿子要娶媳妇的事闹腾的很,附近老邻居都知道这事。 现在一听里面闹腾起来了,领着叶桑过来的大娘赶忙拔高声喊道:“周嫂子,你们家来客了。” “分家可以,分家以后你们要没地方住,就还住你那间,想再让我跟你爹出钱给你们另外盖房,实话跟你说,我们那点老本这两年已经被你们姊们几个都倒腾干净了。剩下那点棺材钱,你跟李小文说让她别惦记了,还没进门的媳妇惦记公婆棺材本,这事谁听了他们老李家都不占理,我跟你说周红刚,这个家你爱住住不住滚,我还有你大哥大嫂呢,别以为没了你我们就没指望了。” 郑大秀捂着心口窝跟小儿子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才出去。 见到来人她愣了愣,回神才朝大儿媳屋里喊:“桃儿,桑桑来了,快出来。” 叫完大儿媳她勉强挤出个笑来,刚想上前招呼,腿就跟不听使唤了一样,迈不开了,身体也有些摇晃。 叶桑一看,赶忙上前两步扶了一把。 跟着一起来的大娘见了,连声问着:“咋了这是?哎呦,这是咋了?屋里快出来个人啊,红刚你娘出事了快出来搭把手。” 屋里除了周红刚,周老头也在,听到这声喊,爷俩都出来了。 周红刚一出来见郑大秀半边身子靠在叶桑身上,吓得不轻:“娘你咋了?我娘咋了?” 叶桑刚给郑大秀切完脉:“中风,搭把手先把大娘搬床上去。” “中风,得找大夫。”周老头转着圈念叨了句,掉头跟小儿子说:“刚子你赶紧去把你王叔叫来,我先把你娘搬床上去。” 叶桃是在院子里乱成一团时抱着孩子出来的,刚才因为婆婆教训小叔子她才以给孩子吃奶的名头躲回的屋。 刚才听外面不吵了她还以为事说完了,没想到是她妹来了。 结果刚出门,瞧她遇见的都是啥事。 婆婆相当于家里的半边天,这天要是一塌,往后他们日子也别想多好过,这事叶桃看的比谁都明白。 周老头别看上了年纪,力气还是有的,跟叶桑一起,半拖半抱的没过一分钟就把人弄回床上了。 人被弄回床上以后,他也坐不住,跑门口去看大夫来没来去了。 叶桑身上背篓还没来的及摘下来,现在把人一安顿好,她才从背后拿下背篓,接着在那个大娘跟她姐的眼皮底下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银针包来。 大娘看到有些愣,问叶桃:“桃儿,你妹子还会给人扎针?” 见到银针叶桃才想起她妹跟着她爷学过医的事,赶忙点头道:“会,我爷活着的时候,我们生产队上的人病了都找他看,我妹跟着我爷长大的,我爷教了她很多。” 这事都没用叶桑解释,就被盲目相信自家妹子的叶桃给圆过去了。 中风如果被发现及时很容易治愈,等周红刚把王大夫叫来,叶桑已经给扎完,正在停针了。 王大夫上手切完脉,发现病情竟然被稳住了,“咦”了一声,见郑大秀身上还停着的针,他笑着说:“竟然用的豁痰开窍醒脑疏通经脉,这谁的手笔,针扎的不错。” 这个不错指的不单单是穴位找的准,还得看大夫反应能力跟找对穴位。 如果不出意外,再扎几次,都不用进医院,郑大秀这病就能好。 周老头跟周红刚看向叶桃,等她解释。 叶桃解释道:“我妹子扎的,她以前跟着我爷学过这些。” 以前她也想学来着,不过她爷说她悟性不够,就没教,把她送去学校让她去念的书。 “小姑娘年纪轻轻底子不错。”夸完这句王平章掉头跟周家父子说:“周嫂子这次运气不错,再让小姑娘给扎几次,就能痊愈了。还是从根本上治疗的,往后也不容易再复发。” 周老头搓着手问:“那用不用再吃点药啥的?” 王平章没直接说,而是掉头问叶桑道:“小姑娘,你觉得吃什么好?” 知道对方这是带着考教心理,叶桑沉思了会才说:“补阳还五汤吧,前期重一点。” 其实她还有个更大胆的方子,不过郑大娘病不是很重,没怎么有必要用。 王平章顿了下,点头“嗯”了一声。 “小姑娘医术不错,往后有事你们找她就可以,比外面那些大夫靠谱。”给周家一众撂下这颗定心丸,王平章才走。 刚才他见小姑娘沉思了会,还以为能听到一个更大胆点的方子,不过补阳还五汤也不错,在众多药方里算是个中上等选择。 把王平章一送走,叶桃才喜滋滋的跟叶桑解释说:“那个王叔,听说是省里医院的医生,街上的都说他医术很高,他能这么夸你,说明你也不错。” 到点以后,叶桑给郑大秀起了针,中风前期第一次针灸效果比较明显。 起完针才半个小时,郑大秀的腿就能动了,只不过说话还是有点嘴瓢,全程她都清醒着,知道是大儿媳的妹子救得自己,她拉着叶桑的手模糊的表达起感谢。 因为有了这事,后面几天,叶桑有空便开始往县城跑。 胡爷爷那她打过招呼,知道她是去治病救人,胡奉林放人放的也痛快。 到第三天,叶桑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跟叶桃提出附近要是谁家有病可以免费给看看,只开方子不管药这事,让她姐去外面说一下,而给她姐的借口是,看的病人多了她医术才能有更高的提升。 这些叶桃不懂,不过听着挺头头是道。 其实在叶桑还没说给可以给周家街坊四邻免费看病时,她就出名了。 主要还是上次给她领路的那个大娘的宣传功力好,什么两根针就把周家嫂子救回来了,王家大夫还亲自夸过说她比外面大夫医术好。 不用多,单这两样,说服力在周家这条街上就够了。 后面叶桃一跟街坊透露她妹可以给大伙免费看病,都没用宣传,从他们那条街开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星期连隔壁街上的都来了。 也是这星期,叶桑头顶的任务面板,在她不断的努力下,爬的很快速。 支线任务:悬壶济世(免费帮助一百个病人)【完成82%】(奖励: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一张) 眼看任务完成有望,活着也不用辛苦下地,最近几天她心情都不错。 这天叶桑从县城给大伙免费看完病,到家却发现家里气氛有点凝固。 她冲叶平湖挑挑眉,期望从他那得到点有效信息。 叶平湖抹了把脸,起身把叶桑拉出屋,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了她会,才说:“下午有个老头拿着张字条来咱家,说咱爷给你定过娃娃亲。” 第21章 叶桑:……??? 娃娃亲?那不是往前再推三十年才存在的东西? 叶平湖见叶桑木着脸不说话,解释说:“说是咱爷当年是给咱爹订的,不过两家上一辈都没闺女,所以又延续到咱这一辈上来了。” 至于这个亲到底是怎么到的叶桑身上,叶家一众现在跟叶桑一样懵。 要不是对方拿着字据找来,这个亲事,说不定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你们俩在外面嘀咕完没?嘀咕完就进来。”王桂芬在屋里喊道。 现在她比谁都糟心,公爹都死两年了,还整了这么个烂摊子出来。 叶桑回屋的时候,林兰正在瞎猜对方突然找上门的原因:“这么多年都没跟咱走动,怎么现在就来了?别不是看桑桑有出息了才来的吧?” 在她心里,会给人看病一天能拿十个工分要是还不叫有出息,再往上就该是去城里当工人了。 叶家兄弟几个听了林兰这话,都觉得或许真是这么个理?不然别的也解释不通。 王桂芬没搭理他们的想法,问叶桑说:“这事我跟你爹也是过午刚知道,以前你爷跟没跟你说过?” 要说跟公爹接触最多的除了小闺女也没旁人了。 下午那个老头来时家里只有她跟当家的在,对方那身气势看着比李向前都足,要说贪图她们家条件,她是不咋信得。 叶桑想了会,确定她爷没说过这事,才摇头道:“没,我爷只跟我说要过了十八才能结婚。”后面还有句是过了二十才能生孩子。 娃娃亲这种事,照她对她爷的了解,估计是一时头脑发热定的,定完又觉得不妥想赖账才没说。 叶平湖提议道:“要不然去问问大伯知不知道这事?” 既然是从上一辈亲事延续下来的,说不定他大伯能知道点内幕? 就在大家胡猜瞎想,王桂芬都打算去趟妯娌那,跟大伯哥打听打听看看知不知道这事时,坐着听了半天的叶长胜突然开口了。 “这事,以前你们爷说过一次。”顿了下,他才说:“大概十年前吧,当时老爷子说给桑桑定了门亲,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孙子,不是我们这的人。我当时听了一耳朵,没怎么当回事,后来老爷子没再提过,我就把这事忘了。” 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的叶家一众:“……”老爷子还有这么不着调的时候? 王桂芬追问:“没了?家里啥情况也没说?” “没,估计他当时也是随口一说。”叶长胜道。 这事可真让王桂芬陷入两难了。 身为娃娃亲的当事人,叶桑倒不像家里哥嫂一样发愁,她自认头脑清醒的反问了句:“娃娃亲不是被打成四旧了么?还有人来这一套?” 就不怕被举报? 王桂芬跟看傻子一样看了小闺女一眼。 “冲人家手上那张字据,也能看出你爷是同意了的,要是咱们真给人举报了,往后在队里不被人把咱家脊梁骨戳断才怪。” 现年月的人,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叶桑想起这茬,没再说话。 大不了再想想别的法,反正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没有逼嫁这一说,尤其她娘估计也不想让她嫁给一个不了解的人。 暂时想不出好法,王桂芬摆手道:“算了,散了吧,你们该做饭做饭,桑桑明天先别出门了,人家那边明天还得来。” 普通老百姓,要是能好声好气的把事情解决,并不想闹得人仰马翻的让外人看了热闹。 这事就这样暂时先被搁置了。 第二天一早,叶桑就起了,现在天天晚上早睡,到早上想晚点起都睡不下去。 娃娃亲那事在她心里对她造成的影响都不如下地干活大,毕竟下地是不可抗的,而这莫名其妙的亲事乐观点来看,应该是可以退掉的。 叶桑刚洗漱完,大妮子她娘就牵着她来叶家换药来了。 八天前大妮子伤口拆的线,四五天前伤口结的痂,现在还来叶家是因为叶桑说她有种祛疤药膏,抹一段时间说不定疤痕能淡掉或者消失,大妮子她娘才见天一大早就带闺女过来抹药。 才抹三天,痂皮已经自然脱落掉了,露出来的疤痕泛着白,有很明显的缝线痕迹。 现在叶桑已经不指望在钱小翠那出名了,除了去县里给人免费看病,刷任务,她现在一心都扑在了大妮子这个伤疤上。 上个星期三大娘偷摸跟叶桑说侄女药没吃完就来事了,还说等吃完了再来让她给好好看看。 本来叶桑以为自己要扬名了,结果左等右等,外面半点消息没传来,后来才想起,这年月得了妇科病的连看都藏着掖着,就算被看好了也不会往外宣扬,因为你一说,别人就会往你身上想,一个女人妇科上有毛病,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在这年月,流言比刀利。 所以想明白这事后,她就只剩给大妮子把疤去掉,这一条扬名各大生产队的机会了。 要说县城那边,只是暂时的,等她把任务刷满,得到那张药方,就不想再去了。 在县里太打眼,明显不是啥好事。 送走大妮子娘俩,叶桑安安生生的吃了顿早饭。 昨晚她娘说她爷那个老相好今天过来,要她在家等着,具体是上午还是下午也没说。 但是她头顶那个悬壶济世任务还没刷满,差%18,现在她在家坐着看着头顶任务面板只能干瞪眼。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任务倒计时十四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距离完成任务不下地,还有十四天的时间,也不知他们祖传的狗皮膏药好不好做。 得风湿病的人倒是一大把,光他们生产队上,上了年纪得风湿的人就够十个了。 上午在家没事,叶桑把堂屋收拾完还把灶房又收拾了一遍,自从她不怎么在灶房活动以后,灶房里就乱起来了。 “桑桑,在家么?”叶桑刚领叶二宝回屋坐下,就听外面院子里有人喊她,听声像是她胡爷爷。 姑侄俩手牵手出来一看,还真是胡奉林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老头,看着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靛青色粗布衣裳,脚下踩着一双黑布鞋,身子骨看着挺清瘦,不过眼睛却很有神。 赵水柏一见到叶桑,就知道自己这趟没白来,孙媳妇的人选要是不出意外应该稳了。 小姑娘长的白净,眼神也清正,配他孙子都有点糟蹋人姑娘。 不过孙子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家的,还是得给他打算。 叶桑把两位老人迎进屋,给倒上白糖水,然后才说:“胡爷爷,您跟这位爷爷在屋里坐一会,我去地里找一下我爹他们。” 人生大事,还是得长辈出面。 “去吧,路上慢点。”等叶桑牵着叶二宝一走,胡奉林略带炫耀的跟赵水柏挑眉道:“咋样?老叶这孙女配你孙子绰绰有余吧。我跟你说你是没见过她医术,基本功比老叶年轻时候都扎实,悟性更是没的说。” 赵水柏一副便宜赚大了的模样连连点头:“挺好挺好,没想到老叶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竟然能养出这种孙女来,看来要便宜我们家空青了。” 反正就目前来说,他见的不少小姑娘里,就只有老叶家这孙女从外表看最合他心,沉静幽雅,大气悠然,让他有种时光倒退五十年见到苍家那位老太太的感觉。 “偷着乐吧你就,不过实话跟你说,这孙媳妇能不能娶回去,还得看空青,你通知他没?他到底啥时候过来?” 赵水柏早上去找胡奉林的时候,说了下昨天他来叶家的情况。 胡奉林一听就知道老叶应该是没跟家里小辈说他给桑桑定亲的事。 当时定亲前他苦心劝过,让他不要私下做主,至少询问下孩子父母再说,结果当时老叶怎么跟他说的。 “我的孙女我还做不得主了?你也太没有同情心了,你看老赵多惨,死了儿子儿媳不说,还得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小孙子,老赵说没有爹娘的孩子不好娶媳妇,我先把桑桑许给他,让他心里好过点,大不了以后孩子长大再不作数不就行了。” 现在好了,被人家拿着证据找上门了。 最近生产队上工的地都在附近,出了村就是,所以叶桑出门没多久就把她爹娘叫回来了。 老两口回来见到胡奉林倒没多惊讶,刚才回来路上听闺女说过,而且他既然跟家里老爷子认识这么多年,跟这次来的赵老爷子认识也说得过去。 双方打完照面,简单说了两句话后,赵水柏以去茅房为由,先躲出去了。 留下胡奉林给叶家三口说道这个亲事的由来。 他当然不会把当年叶进先的话照搬过来,只是说:“俩人从小相识,后来你爹家乡遭难,听你爹说他能逃出来多亏老赵搭手,本来他们是说给下一辈结亲来着,不过俩人都没闺女,也就算了。后来空青爹娘在战场上牺牲了,你爹那人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见不得这种事,为了安慰人就把桑桑许出去了。” 第22章 王桂芬听完,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怨谁也不是。 怨公爹,人都入土两年了,总不能去坟上怨去,怨命,命也没啥好怨的,最后只能自己憋屈着。 把这事掰扯明白,胡奉林说起另一个:“空青今年二十一岁,年纪是比桑桑大点,不过男人大点知道让着人,目前在部队当兵,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听他爷说年初刚升上连长,现在一个月工资将近四十块,要是结婚对象也有随军资格,另外他爷,也就是你们赵叔,在京市军区总院坐诊,要是桑桑嫁过去,跟着老赵学上两年,到时候直接考进医院在那坐诊也不是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胡奉林才愿意来当这个说客的,就赵家这条件,搁他们乡下,是真找不到的,与其让桑桑等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人来嫁,还不如先跟这个条件好点的相一下,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一听这条件,别说王桂芬,连叶长胜都有点傻眼了。 叶桑听完挑了下眉,她对去医院坐诊这事挺有兴趣,对结婚随军没什么想法。 如果这两样必须绑一起的话,那她选择窝在乡下。 不管叶桑怎么想,反正王桂芬听完这条件挺心动,她跟胡奉林一个想法,甭管是随军还是跟着赵老爷子学习,都是不错的选择。 “胡叔,我们是想着这一直也没走动过,咋赵叔突然就上门了呢?”这是他们对这事一直抵触的一个点。 “这事怪我,去年你赵叔说上门来着,我想着空青一直在部队,他自己上门也没啥用,就跟他说等空青休假了,让他们一起过来,到时候让桑桑相一下,行不行的也好有个准信,现在不是流行看对眼才结婚么?” 听胡奉林这么一解释,王桂芬心才踏实下来。 “这么着,你们想一下,空青那边说是后天休假,大后天才能过来,到时候两边都见一眼,行不行的见完再说,你俩看咋样?” 胡奉林说完,叶桑默默举手示意了下。 “我年纪还小,不着急结婚。”现在她是想着能拖一年是一年,在这年代不结婚显然不可能,但是让她这么早结婚她又不甘心。 “你想多大结,跟你三哥这样似的?他能耗,你能耗得起?”王桂芬说话直插问题中心,堵得叶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桑默默闭嘴,要是她敢说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估计这个家得翻天。 王桂芬堵完闺女,掉头跟胡奉林说:“这么着也行,胡叔您经事多,比我们想的周到。” 到赵水柏回来,这事算是被胡奉林跟王桂芬敲定下来。 叶长胜听完全程,叶桑缩在角落,后面也没敢再发声。 到晌午,俩老头饭都没吃就走了,王桂芬留了半天也没把人留住。 下午叶家一众回来,问起这事,王桂芬说还得再看看,后面也没说别的。 叶平湖跑叶桑跟前去打听,被叶桑一个清淡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外加一句:“你是不是想陪我,咱大娘最近挺闲的,”就给打发了。 后面叶桑想了想,觉得跟这个定亲对象先见见也行,毕竟听着条件不错,至少要是结婚以后,能逃离下地的命运了。要是错过这个,下次她娘给她在生产队上找个下地挣工分的,头顶那任务面板还不得拿下地这事威胁她做半辈子任务? 趁那个赵空青没来,第二天叶桑又去了县里。 她想赶紧把那个任务刷满,把狗皮膏药做出来造福人间,不然任务面板老拿下地吓唬她,她这心着实不踏实。 郑大秀的针灸还有最后一次,上次扎完她就能说能动了,知道这天是叶桑来给她扎针的日子,她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有几个想让叶桑给看病的,也跟她一起站在门口,一边说着话一边等起人来。 没用他们等多久,太阳刚出来,叶桑就到了。 最近周家有个大夫给人免费看病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上午还没过完,叶桑已经给二十多人切过脉,给十几个人开过方子了。 来看病的也不是都有病,有的是觉得不舒服,加上周家这边挂着免费的招牌,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但凡是来的都会伸手让叶桑给看看。 早上有个身体出大毛病的,叶桑建议她去医院了,本来那个婶子只是跟着一块来凑热闹的,没想过自己会有毛病。 看了大半天,到半下午,送走最后一个来看病的,趁着没人来,叶桑收拾起东西。 中间她跟叶桃说:“最近我有点事,近段时间都来不了了,要是有人来看病你记得回一下,郑大娘针灸今天是最后一天,往后注意着点这病应该不会再犯了。” 早上出门前,她脑袋顶上任务面板显示,免费帮助人数差十八个,白天她至少给二十五个人开过方子。所以后面一段时间她应该先做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了。 叶桑走前,被郑大秀硬塞了块碎花布过来,老太太病好以后一直想给她买点什么,犹豫半天才用攒了半年的布票去供销社买了块布回来。 傍晚她拿着布到家,被王桂芬瞧见后问了半天,听说是叶桃婆婆硬要给的,才没继续再问下去,反而是拿着布在叶桑身上比量起来。 “能做件上衣,给你赶赶,到赵家来相看那天穿正好。”王桂芬美滋滋的打算着。 叶桑无语的看了她娘一眼,没做声,知道就算做声也阻止不了,现在她娘一身热血,恨不得她能被赵空青一眼相中,立马拜堂。好像条件优越的小伙子,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挺吃香的。 “桑桑在家么?”就在叶桑出神之际,李水生着急忙慌的来了。 一见他,叶家一众心都有些晃悠,因为知道他是主管猪圈的,让他这么急的,大概是猪圈里的猪出事了。 叶桑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外面林兰正在问:“在屋里呢,水生叔咋了?” “猪圈里有两头猪不大对劲,我来想让桑桑去看看。” 每天三个公分不是白拿的,一听发生这种事了,叶桑立马跟着李水生去猪圈了。 叶平湖也跟来了,王桂芬怕小闺女力气小,搬个猪什么的弄不动,让小儿子来搭把手。 猪圈里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销魂,叶桑憋着气跟着李水生来到不对劲的那两头猪的猪圈前。 七八只猪在一个圈里,其中五只在到处乱拱,另外三只则特别显眼,有俩懒洋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个躲在角落里不知在干嘛。 叶桑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好:“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 李水生跟着进来了,怕那几头乱拱的猪拱到叶桑,他特意进来看着点的。 以前叶老爷子在的时候教过他不少护理猪的法子,从猪的症状上判断得啥病也教过他一些,不过他天生不是这块料,只会喂,到现在也没学会怎么给猪看病。 叶桑进了猪圈才发现躲角落里头的那头猪在吐,仔细扒拉了下她发现猪的耳后根、鼻子顶尖,腹部,跟四肢都出现了针尖样的出血点。 “这头猪是急性猪瘟,那两头发展成慢性的了。”叶桑先指的那头在吐的,后者是说的那两头躺着不动的。 一听猪瘟不止李水生愣住了,连叶平湖都没反应过来。 多年前那场猪瘟他们还记得,当年得猪瘟让它们生产队差点没交够任务猪不说,那年过年猪肉一家只分到一斤,刚能尝个味的。 李水生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想不通,短短几分钟就急出了一头汗:“咋会得猪瘟呢,我见天都给他们打扫猪圈了的啊。” 叶桑怕李水生想不开,安稳他道:“这病跟您养猪没多大关系,这种算得上天灾了,先报告大队长吧,哥你去跟大队长说一声,再叫几个人来。” 这边李向前一听叶平湖带来的消息,就想起了十来年前那场噩梦搬的猪瘟,他手哆嗦了下,一回神就赶紧招呼着几个壮劳力去了猪圈。 “咋会是猪瘟呢?桑桑你没看错?”见到叶桑以后,李向前还抱着说不定对方诊错了的侥幸心理。 叶桑摇头建议道:“错不了,这种病一般都是群发性,过不了几天,别的生产队应该也会有这种消息传出来。先隔离吧,有明显病症的那三头最好处理掉。” 这种病的症状太明显了,而且就算后世也没有明显治疗手段,靠的都是把病猪无害化处理,再不然就前期打针预防。 第23章 猪圈的猪得了猪瘟这事,刚过一晚上就在生产队传开了。 清早街上站着不少人,炸锅一样都在讨论猪瘟的事。 生产队上各家都养着一到两头队里分发下来的任务猪,按规矩,养一年到年底再交回去就能从队里换回不少工分。 现在他们担心的是,要是自家猪也染上瘟病,到时候不止换不来工分,这大半年出的钱跟力可都得赔里面。 有个大娘,见林兰站在街头,跟她打听:“兰子,你们家桑桑不是负责给咱生产队的猪看病吗?她咋说的?能不能治?” 生产队里的猪关系到整个生产队的利益,不少人一听,都围着林兰七嘴八舌起来:“是啊是啊,队里可是给桑桑记了工分的,你们总不能白拿粮钱不干活吧,是该让桑桑把长病的猪给看好的。” 也有看事明白的老人,替叶桑辩解道:“桑桑又不是神仙,这种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没得治,在这瞎起什么哄。” “猪瘟这种病就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个理,谁都没法。不过昨晚桑桑倒是说给没长病的猪喝药预防来着,长了病的那几头她尽力治,最后结果咋样要我说还得看命。” 大早上街头除了爱站街上看热闹的林兰,也没个别的叶家人在,被人围着这么一问,嘴欠但又很怂的林兰弱弱丢下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就溜了。 回家后她还在饭桌上说起了这事。 饭后叶长胜特意把小闺女叫出去,说了句:“无论是给人看病还是给猪看病,尽力而为,不愧对自己的心就行。” 早上他听媳妇说,昨晚小闺女屋里点了半宿油灯,看了半宿书。 这事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以前他爹遇上棘手的病人,也是成宿的不睡,一直看书。 本来叶桑也没当回事,十个人有十个想法,更何况他们生产队也不止十个人。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爹会单独把她叫出来,跟她说这么一番话。 在她记忆里,她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大事小事都是她娘咋呼着做主,只有碰上她娘拿不定主意的事她爹才会说上一句。 “我知道,您放心。”说完这句,叶桑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昨晚我看了看我爷以前写的手札,从上面看到了一味药方,或许能治猪瘟,不过具体能不能治好还得再看看,倒是有几味可以防治的,只要没染病的猪吃了能大大减少长病的几率。” 昨晚那三头病猪,最终李向前也没安排人处理掉,抱着说不定它们自己能好的侥幸心理,给深度隔离了。 这年月穷的,就算理智上知道它病治不好,也不想把还活着的猪生埋或烧死。 无论发生啥事,地里活还得照常干,早饭一吃完,该上工的上工去了,留下叶桑跟俩小的在家。 因为出了猪瘟这事,就算头顶那个悬壶济世的任务完了,治风湿的狗皮膏药的药方也到手了,现在叶桑却没空管了。 为了不让更多猪感染瘟病,上午时间她都用在熬药上了,先是供猪圈用的,李向前来看过后,觉得她自己忙不过来,还又从生产队上找了几个没上工的老太太过来帮忙。 忙活一上午,供完猪圈里的,到晌午队员们散工,听说叶桑在分预防猪瘟的药,都端着碗来了。 生产队上猪不少,连着熬了两天药后,老宅这边有几味草药已经见底了。 前段时间叶桑天天往县里跑,一直没去山上采过药,加上上次他们在前山发现野猪的事弄得她短时间内也不敢再进山了。 上次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成分,要是那头猪再机灵点,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到第三天,下午熬完药,叶桑拿着列好的清单去了公社收购站。 收购站里一如既往的冷清,这次站台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叶桑一进来他就听到动静了,抬眼见来的是个背着背篓的小姑娘没怎么当回事,耷拉下眼皮说了句:“卖啥。” “不卖东西,我想买点草药,刘叔在么?”叶桑没怎么在意对方态度,现在国营人员都是大爷,人家只是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错,也说不定是跟家里媳妇打架才导致心情不好的。 听叶桑问刘叔,中年人才抬头仔细又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冲后院道:“刘叔,有人找。” 刘叔正在整理药材,上午有对父子搬了一麻袋杂七杂八的草药来卖,什么的都有,乱的很,他得重新整理一下。 听到有人找,他放下手里活出来见是叶桑,顿了下。 “上次石头那事还得多谢你,这次来是想买还是卖?” “我只是提醒了下,别的也没做啥,这次来想买点草药。”叶桑把列好的清单递过去:“您看一下有么。” “除了独活跟知母别的都有,前天老胡来把知母都要走了。” 等叶桑给完钱背着一背篓草药出去,那个被刘叔的大方吓到的中年人才回神。 “您老疯啦,这么便宜往外卖,还一次给这么多。” 收购站里没有指标收上来的东西是可以往外卖的,不过他们一次都不会卖很多,加上卖出去的价比收来的贵三分一,所以很少有人会来收购站买东西。 不过这次刘叔卖给叶桑的完全是按的往上收的价。 刘叔慢吞吞解释道:“上次石头生病能那么及时发现,还得多亏那小姑娘,差的那点钱我自己给补上。” 叶桑这次买的草药不少,花钱更多,当然这些药也不全是给猪吃的,昨晚她瞄了眼那张治风湿的狗皮膏药的药方,发现上面除了天山雪莲不好找,其他都是普通药材。 不知幸还是不幸,上次她完成那个看医书的任务后,得到的恰好是三支天山雪莲,现在她确定,头顶那个任务面板不止抠门,还在算计她。 自从接下祖传手艺这个任务开始,除了第二次给的一瓶野蜂蜜还算有点用,其他时候得到的东西,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而且大部分还是强制她免费为人民服务的。 把草药背回家以后,叶桑叫上叶平湖,趁天没黑又去了趟向向阳生产队。 刚进门就跟暂住在胡家的赵水柏碰了个正着。 “赵爷爷。”还是叶桑先喊的人,叶平湖压根不认识眼前老头是谁,赵水柏上叶家门两次,除了叶长胜两口子跟叶桑外,别人都没见过他。 “桑桑?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快进屋。”一副主人家的做派,看的叶平湖挺目瞪口呆。 他用肩膀碰了下叶桑,在对方看过来时,靠嘴型问道:“这谁啊。”怎么一副跟你很熟的模样。 “咱爷的老相好。”这是最近兄妹俩给赵水柏新起的称呼,要不是老相好,怎么会把自己最爱的亲孙女随便许出去。 “老胡,桑桑来了。”走到屋门口,赵水柏叫在屋里的胡奉林。 在没找上胡奉林前,赵水柏是住县里招待所的,被胡奉林知道后,就给带家来了。 他俩能认识还得多亏叶进先,一个是叶进先幼时的玩伴,一个是少年好友,仨人还都是学中医的。 当年叶进先两头炫耀,给赵水柏写信说找到一个脾气贼好医德也棒的知己,给胡奉林就说自己有个医术很好的幼时玩伴,后来俩人在阴差阳错下一见如故。 再后来,三个人在两个地方,友情全靠信撑着,这么多年,倒也撑下来了。 见兄妹俩傍晚过来,胡奉林还以为出啥事了。 叶桑解释:“没事,只是缺两味草药才过来的。我们生产队上的猪有三只得瘟病了,您这边咋样?没出什么事吧” “猪瘟?确定了?”听到这病胡奉林眉心跳了跳。 “恩,有两头都转成慢性的了,估计没几天了,有头急性的最近在给它吃药,看能不能好。” “这边还没听说有病猪,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没发现。”胡奉林把叶桑要的草药递给她道:“天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俩了,回去路上注意着路点。” 送走兄妹俩,赵水柏凑胡奉林跟前,皱着眉头问:“老叶不会把他给猪看病的那套都教给我孙媳妇了吧?” “应该是教了,听平湖说现在他们生产队上猪牛有个小毛病,桑桑都能给看,另外桑桑还没嫁给你孙子呢,说话注意点。”胡奉林头点的很干脆,没觉得有啥不对。他在想是不是去跟生产队提醒下红星生产队发现猪瘟的事。 “让我孙媳妇那么白净一小姑娘钻猪圈里去给猪看病?叶进先脑子是有毛病吧?”赵水柏听了,发出一句直击灵魂的质问。 因为从胡奉林这,不止拿到了知母,还找到了独活,想快点回去处理药材的叶桑,一出胡家大门就加快脚步往回走起来。 倒是叶平湖仗着腿长,还能边走边左顾右盼一下。 快出向阳生产队的时候,俩人跟一个穿着一身军装的年轻男人,走了个两碰头。 叶桑一心赶路没怎么注意对方,瞥过一眼,觉得绿军装还挺衬腰身,要是有条件给叶平湖整一身,应该不错。 到叶平湖这,都跟对方拉开不少距离了,他还频频回头往后瞅,还扯着他妹的袖子,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语气说:“哎,那个人穿了一身军装哎。” 第24章 兄妹俩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叶家一家子吃饱饭正在院子里乘凉。 最近因为猪瘟的事,叶桑在生产队上有种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感觉,这也是他们待在自家院子里都没出门的原因。 晚上没事,吃完饭,叶桑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起床就听院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在吵架。 昨夜猪圈里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头猪,早上李水生急着去跟李向前说这事,去的路上被站在街上的乡亲问起时,照实说了。 结果这一说不得了了,有几个一早就对叶桑拿那么高工分还不用下地而不满的队员,撺掇着一起来找上李向前,拉着对方来到叶家,非要说道明白。 领头的叫沈贵红,是个早些年下乡的知青,由于年纪大了回不了城,就嫁到了生产队上,自诩城里来的见识多,打着头锋。 “队长也不是我们眼红,叶桑一天拿队里三个工分,顶我们下地干半天的,平日没事见天的在家待着,猪有病了,就说看不好了,凭啥啊?这不是典型的干拿工分不干事是啥?” “对对,这事不公平,还说给猪吃药预防,这也没防住啊。”有人应和。 猪圈里的东西是生产队的公共财产,死一只他们过年就得少分一份肉,为了口吃的,别说只是乡亲,就是亲戚也能翻脸。 “你们不能这么想,猪瘟这事都知道它的厉害,平时咱队里猪牛有个啥毛病,桑桑哪次不是尽心尽力给治的,这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李向前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猪圈里昨夜死了一头猪这事虽然他也很痛心,但是理智上他知道这事怪不了叶桑。 猪瘟这事,没听说过谁能治得好的。 沈贵红才不管这套,她觉得自己是在维护大家共同的利益:“看不了就不要接这个活,现在算咋回事,拿着工分干不了活?这也就在咱队里,要放在外面还不知道被人砸多少次摊了呢。” 还有人接茬问:“桑桑呢?是不是还没起啊?猪圈里猪都死了她还能在家睡这么香。” “起了。”叶桑出屋时正好听到这句,接话道:“您几位先等我洗把脸再说,都先坐吧。” 来找茬的几个被她这一出弄得一愣,然后眼睁睁见她真的丢下他们就去洗脸了,就跟没发现她们是来找茬的一样。 王桂芬一直冷眼旁观着没做声,此时见闺女冷不丁出来,才冷着脸跟他们道:“都坐吧,有啥想说的等桑桑洗完一次性说完,给猪牛看病这事我们也不是非要干,你们要觉得吃亏了,大不了这活我们不干就是,我们老叶家又不是养不起闺女。” 被人上门找闺女茬这事让她挺恼火,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她发现闺女确实恢复记忆了,以前跟着公爹学的那些也都记起来了,现在就算生产队真的一个工分都不给,她也不怕,无论哪个年代,都没听说当大夫的有饿死的。 听完王桂芬这话,李向前眉心跳了跳,怕当娘的铁了心宁可养着闺女也不让她继续负责给队里猪牛看病这活,赶忙赔笑道:“嫂子你先别生气,有啥事等桑桑洗完脸咱再说。” “能有啥事,我们又不靠那三公分活着,多那三公分我们没好过多少,少那三公分也饿不着。” 昨天叶桑用钱买草药的事让王桂芬算了笔账,算完她发现闺女最近俩月多得的那仨工分才刚够买药钱,这还不加之前吃的那些药草。 叶桑洗漱完,坐下直接道:“为生产队服务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样吧,往后给队里猪牛看病我不要工分,但是草药的话因为最近不好上山,所以得队里自己想办法,无论公社还是县里收购站都有卖的。” 她实在是不想跟队里这些妇女们掺和,生产队就这么点家产,想在队里发家致富真不是个正路,想要让家里好过点还得想别的办法。 “不是,凭啥……”旁边林兰不甘心眼睁睁把到手的工分再送出去,刚想说话,结果被婆婆看过来的一个眼神给吓一跳,最后只能不情愿的闭上嘴。 来找茬的几个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要工分免费给队里的猪牛看病,乍一听没毛病,这是赚了。 送走那几个觉得闹完赚了的人,叶桑跟着李向前出门往猪圈去,路上李向前几次动嘴,想许点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 实在是刚刚叶桑的话太过大义凛然,现在再给她东西就像在侮辱她的一腔爱队之心一样。 死猪被搬到了猪圈外面几十米的地方,之前一发现猪瘟,叶桑就嘱咐过李水生,一旦再发现不对劲的猪要尽快隔离。 “是最急性型的猪瘟,这种症状没预兆,前期发高烧接着不用一两天就会直接死掉,不过这种症状的在少数,不用担心猪圈里的猪都会这样。”确定完这个病,叶桑跟李向前说:“直接烧了或埋山里吧。” 李向前看着才死半天就招起苍蝇的死猪沉默的点了点头。 以前得猪瘟的病猪死后生产队的人不舍得扔掉,拿回家吃过,然后半数人吃完的上吐下泻过好几天,从那时起他们知道了得瘟病死掉的猪是不能吃的这事。 接着又检查了遍猪圈里现有的猪,没发现问题,叶桑才回去。 从猪圈出来她就觉得身上猪粪味浓的熏眼,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插门洗澡。 知道闺女有去过猪圈回去洗澡的习惯,王桂芬上工前还给烧了锅热水备在灶上,叶桑回来时水还烫着,洗完以后,不知是天热还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那股味还伴在她左右。 快晌午时,胡奉林来了。 当时叶桑在熬预防猪瘟的药,猛不丁见到他还愣了下。 “您坐会,我去地里叫下我爹。” “不用,你先忙你的,我不急,等你爹他们正点下工就成,你这熬的是什么?预防猪瘟的?” 院子里中药味浓的呛人,不过对常年浸泡在中药堆里的胡奉林来说却觉得挺亲切。 “对,倒数第二副了,喝完明天那次,后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看那群猪的命了。”叶桑往灶膛里填着柴说道。 因为夏天在灶房做饭太闷热,生产队上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里的墙角边再垒个灶,一到夏天就会用院子里的灶,露天在外面烧火做饭,最近几次熬药叶桑也是在这个灶上熬的。 晌午叶长胜他们从生产队下工回来,胡奉林才说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昨儿空青来了,你们看看要不定个时间让俩孩子见见?” “桑桑?”叶长胜掉头喊了闺女一声,示意她有没有想法。 叶桑点头,表示这事她没意见。 细算起来她不抵触结婚,只是不想早婚,但是这年月普遍早婚,不提前找个,后面剩下的那些指不定都是些什么高级货。 跟后世不同,后世那些大龄青年,有很多是主动剩下的,但是这年月被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被动的,所以既然有结婚打算,她想着还不如把握机会,提前找个合心的。 在他们这乡下,要说自由恋爱完全是痴人说梦,与其到后面在生产队同样靠相亲找,还不如提前见见这个定过娃娃亲的定亲对象。 在叶桑点过头后,叶长胜沉思了下才说:“这边明天上午桑桑还得熬次药,您老看后□□么?” “行啊,早见完要是桑桑觉得能行还可以多见两次,相处相处看看脾气合不合适,这次空青有半个月的假,听说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见完处处再决定能不能结婚,跟你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时代在进步,胡奉林感叹道。 外面陆续有人拿着碗来端预防猪瘟的药,锅在院子里的灶上,来了都自己舀了端着走,最多朝屋里喊一声表示打招呼,只有大妮子她娘是带着大妮子进屋的。 早上她带着大妮子过来时,叶桑正好去了猪圈,没赶上换药,所以中午从地里下工回来,她才又带着大妮子过来。 大妮子头上的那道大疤,抹过几天祛疤药膏后,已经肉眼可见的淡了很多,最近因为抹完药得包上纱布,生产队上的人还没发现这个变化,倒是天天带着闺女来换药的大妮子她娘比较直观的见到了药起效用的过程。 换好药,叶桑道:“快好了,估计再抹个十来天能差不多。” 大妮子她娘不住说着谢,还略带讨好的说:“听说早上贵红带着几个人来找你说给猪牛看病的事了,其实我们都觉得一天给你三个工分不亏,现在我们都在跟队长说让他把那三个工分再给你来着。” 早上沈贵红几个在叶家找完茬,得出叶桑往后不要工分免费给队里猪牛看病这一结果后,没少宣传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认为自己为队里其他人争取到了利益,说起来还挺沾沾自喜。 旁观完叶桑整个换药过程的胡奉林在闻到一股熟悉又特殊的气味后,惊讶的问:“桑桑,你这祛疤药的药方是加人参的那个?” “嗯,加过,我看药方上写着需要,您知道这个药方?” “知道这个药膏,你爷当年分过我一点。” 跟叶进先当了多年朋友的好处是,叶家很多独门秘方他都略知一二,不过由于方子里有的药材太过稀有,俩穷鬼没能把方子都试一遍,只是挑着几种简单不太耗钱的做过。 当年叶进先也做过祛疤药,不过用的山参是二十年的,身为老伙计,胡奉林有幸分到过小半瓶,就那二十年山参药龄的祛疤药也让他念念不忘了小半辈子。 下午胡奉林走时,是拿着一瓶叶桑新做的祛疤药走的。 到家后,他把事跟赵家祖孙一说:“订好了,后天见,到时候带空青过去就行。” “好好好,老胡我就知道你比老叶靠谱。”接到消息,赵水柏激动地拍着胡奉林的肩膀一连说了三个好。这还不够,他站起来原地转了圈后,就进屋去倒腾自己带来的那堆打算给孙媳妇的礼物去了。 “……”赵空青沉默了下才掉头跟胡奉林说:“胡爷爷,我爷这情况,还得请您多担待一下。” “没事没事,我跟你爷不用那么客气,空青你随意啊,我去找你爷说点事。”因为叶桑给了他一瓶新的祛疤药,胡奉林心情正好,就跟小孩爱跟小伙伴炫耀新玩具一样,现在他也急于去找个懂他的人炫耀一番。 赵空青:“……”果然跟他爷能当朋友的人都不能以常人眼光对待。 在胡奉林回来前,赵空青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赵水柏传授相亲经验,还是强制的那种。 从小赵空青就知道他爷给他定过一个娃娃亲,据说还是他爷老朋友的孙女。 而且他爷还说,人家是看他们祖孙可怜,才忍痛把孙女许给他的,所以他以后要是不好好对人家,肯定会遭到天打五雷轰,而他这为了孙子诓骗姑娘爷爷的老头子也会被连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不过从小被忽悠久了,到长大以后,赵空青对他爷是否真给他定过娃娃亲这事开始保持怀疑态度了。 直到十天前,他在部队接到电报,上面让他请假连带一个地址。 本来他还以为他爷出啥事了,风尘仆仆的一路赶来,结果人家跟他说给他定娃娃亲的姑娘年纪到了,怕晚了对方等不及嫁出去,让他来让人家相看一下。 刚听到这话时的赵空青:“……”如此不着调的老头是他的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晚才更的原因是我去找蝉蛹去来着,油炸很香 第25章 熬完最后一次猪瘟预防的药以后,叶桑自觉任务完成,开始捣鼓起她那个狗皮膏药的药方来。 这次的药方照样很复杂,加上天山雪莲有近百味,除了植物油不好弄,其他的叶桑倒是都准备齐了。 可谓是万事俱备,不过植物油这个东风,不是一点半点的难弄。 现年月油都得用油票才能买到,在乡下,一个成年人一个月有半两油票的指标,现在整个叶家十口人加起来一个月才不到半斤油的指标,一大家子一个月吃半斤油,菜里蒋蒋有点油花,所以从家里弄油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叶桑想到叶平湖在生产队朋友挺多,觉得他门路应该不少,所以找上了他。 一听叶桑来意,叶平湖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咱娘会打死我的,不成不成。” 他以为叶桑打的是家里油的主意。 “不偷家里的,你去外面问问,看有没有想换或者卖的,换的话我这还有半罐野蜂蜜,要是不换,卖的话我按供销社卖的两倍价出,要两斤。” 叶平湖听完,用打量的眼神盯着叶桑看了好一会,幽怨的问:“妹儿,说实话,咱爷给你留了多少钱?”能让你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 叶桑一顿,算了下才说:“没多少了,还剩二十。” 本来不少的,最近被她买草药买的,已经花出去一多半了。 叶平湖:“!”这个没多少对他来说也是天价了好么。 无论在哪个年代,只要有钱就有门道,下午叶桑给完钱,到傍晚叶平湖就把油搞来了:“只有棉油了,最近供销社只供这个。对了,你要这么多油干嘛?” 只顾着办事,下午他忘问他妹要油做啥了。 “做药膏用,发现一药方,治风湿的,药效应该挺好,做完让娘给咱姥送点去,我记得她腿老不得劲。” 一听是做药用的,叶平湖一点都不好奇了,想起出门之前他娘让他带的话:“咱娘让你早点回去洗洗,明天赵家那边来人,让你别带着一身药味见人。” 其实照他说,他妹这身药味还挺好闻的,而且再怎么洗,估计都是洗不掉的,这个味已经有那么点渗入皮肉的感觉了。 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做起来尤其复杂,半天时间叶桑连准备工作都没弄好,在她想熬会夜把准备工作弄好,打算明天相完亲就能直接动手时。 在家左等右等都没把闺女等回去的王桂芬,亲自杀到老宅把叶桑给提溜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叶家上下早早就起来收拾起家来了。 虽说破屋烂瓦没什么可收拾,不过最基本的整洁却还是要保证的。 大早上,王桂芬带着俩儿媳桌子椅子板凳茶碗,照着过年扫房子的标准,把能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个遍。 叶桑也被早早叫起来了,因为不知道对方啥时候到,王桂芬怕人家赶早来了,知道闺女还在睡,因为这事亲事被搅和黄掉。 要是不知对方条件前,她还能底气十足的说黄掉就黄掉。 但是现在,跟所有当娘的一样,都想着闺女能找个日子好过的,能往外嫁就不要嫁到生产队上,不然跟她们自己一样,得跟着男人在地里刨一辈子食,还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那种。 胡家那边,因为有赵空青要去红星生产队跟姑娘相看这个大事在前,赵水柏也一早起了,连带着胡奉林跟胡老太太起的都比平日早很多。 胡老太太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相亲流程的熟手,把胡奉林跟赵水柏俩人支使的团团转。 “烟和糖带上,老赵你那套东西先收起来,这时候拿出来想吓唬谁,想给等下次,老胡,该去牵牛车了,你快去,先别整你衣服了,又不是你相亲。”说完俩老的,掉头又说起小的:“空青,赶紧洗脸一会该吃饭了,吃完咱就出发。对了,昨儿我拿给你的新布鞋你记得换上,你这身衣服也不行,穿昨天我给你熨过的那套军装,那套齐整,显得你精神。” 赵空青扫了眼身上衣服,觉得不必整那么隆重吧?显得跟他多着急结婚一样。 不过在胡老太太心里,相亲可比结婚重要多了,尤其现在跟早先不同,现在就算定过娃娃亲,人家要是相不上你,说退这婚也不难。 而且俩人还是她喜欢的小辈,现在她一心想的就是他们能看对眼。 上午九点半,被派出去守门的叶大宝一见牛车,赶忙跑回屋跟他奶汇报去了。 听大孙子一说有个牛车往他们这来,车上还有老头老太太,王桂芬跟被她叫来帮忙的妯娌说:“应该是来了,咱出去迎一下?” 再怎么说那几位也是公爹的老朋友,在辈分上他们喊叔婶的人,要是平辈媒人带着男方来,倒不会说得特意到门口去接。 林大花是被请来镇场的,对这种场面驾轻就熟,招呼着大伙都出门去迎人。 跟定过娃娃亲的对象相亲这事,是叶桑两辈子第一次,上一世她爹娘早亡,给她留下不少钱,没人催没人管她自己飘荡到快三十岁。 这辈子爹娘齐全,倒是体会了次英年早相亲。 为了叶桑这次相看,除了王桂芬跟林大花在家没去上工,叶长胜跟叶平湖也没去,主要是知道胡奉林跟赵水柏会来,他得在家招呼。 从门口迎到人,由胡老太太跟林大花打头,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一齐往屋里走。 落后一步的叶桑在见到赵空青第一眼,突然想起后世一只猴子说过的一句话,觉得非常适合放在现在她的身上。 如果条件允许,或许她会手持照妖镜,对着所谓的定过娃娃亲的对象来上一句:“呔,何方妖孽速速现出原形。” 实在是赵空青这张脸,要不是有军装压着,但凡换件艳色衣服,估计那身妖气能直接四溢出来。 进屋刚一坐下,王桂芬就忙活着给众人倒起白糖水,胡奉林指着王桂芬给赵空青介绍起人:“空青,这是你叶婶。” “叶婶。” “哎,喝水喝水。”王桂芬看着眼前小伙子,觉得身板长相都出挑,就没有爹娘这点不太好,不过听说父母是在战场上牺牲的,想到这她笑里突然多了几分慈爱。 介绍完这个,胡奉林又说:“你叶叔。” “叶叔。”这次光叫人不够,赵空青还起身给递了根烟过去。 “恩,坐,别站着了。”看着赵空青的脸,叶长胜微皱了下眉,觉得一个男娃子长得比女娃娃还好看,有点不太适应。 后面林大花跟叶平湖都是被简单介绍了下,到叶桑那,胡奉林是带着调侃意味介绍的:“这是桑桑。” 赵空青跟叶桑点了下头,给抓了把糖过去。 余光一直盯着孙子动作的赵水柏见孙子主动给姑娘抓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才掉头跟胡奉林和叶长胜继续说起话。 互相介绍完,一众长辈水聊起家长里短,赵空青偶尔会被问上几句在部队的生活,而叶桑也会被赵水柏问几句坐诊心得。 说了会,觉得熟悉了,胡老太太跟王桂芬提议道:“屋里人多要不让俩小的单独去说说话?” 见面双方单独说话是相亲中的一个重要过程,这事过来人都明白。 王桂芬跟闺女说:“桑桑,那你带空青去你屋里坐坐吧。” 早上叶桑不止被早早从床上拽起来,还被要求好好收拾过屋里,收拾前还不明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 屋里不脏,但是乱,尤其被她昨天放草药放的,到现在还有股淡淡的药味。 相亲两人都是第一次,尤其这年月没后世那么多娱乐活动,压根不好找话题。 僵持一会,赵空青突然觉得自己这模样要是让那几个老战友看到保准被嘲笑,接着他换了个放松姿势。 刚想开口,就听对面小姑娘问:“你腰是不是有问题?” 从才见面没一会,叶桑就想问这句话了。 实在是对方走路姿势有点不自然的僵硬。 “……”赵空青挑眉,见对方一直目光坦荡的在盯着他腰看,他换了个兴味的眼神:“受了点小伤。” 得到确切答案,叶桑把目光从对方腰上收回来:“哦,那你应该让胡爷爷给你看一下。” 赵空青:“……???”就这样?没了? “说起来胡爷爷看跌打损伤看的还挺好的。”见对方迟迟没说话,叶桑还又加了句。 过了会,叶二宝受长辈托付来乐颠颠的跑过来问:“小姑姑,大奶奶问你们喝水吗?” 这算是相亲界一个暗号,意思是先说到这吧,有啥下次再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眼看快到晌午了,叶家这边极力留胡奉林他们吃完午饭再走。 由于是带着正事来的,所以胡奉林倒没真留下。 仨老人外加一个赵空青,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送走他们,叶家这边讨论起这次见面感受。 “看着还行,脾气啥的还得再处处才能知道。”这是王桂芬的保守回答。 “小伙子不错,眼神挺正,在部队上当兵的我觉得错不了,不然国家也不会让他当官,咱爹那么疼桑桑,肯定不会坑亲孙女的。”这是极力推崇的林大花,做媒多年她自认看人挺准。 叶长胜抬头见闺女坐在小板凳上在拿糖逗孙女,问道:“桑桑,你觉得呢?” “还成,没发现啥大毛病。”除了腰不好,还讳疾忌医这两点。 “那你怎么说?跟空青还要相处试试吗?” 叶桑大大方方的点头道:“试一下吧。”刨除那张脸,对方腰身还挺好看的,很合她心。 另一边,回去是赵空青赶得牛车,来时胡老太太怕他弄脏衣裳,非不让他动手。 回去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弄脏大不了再洗洗,反正现在是夏天,洗了干的也快。 “你觉得桑桑咋样啊?你们都说了些啥?”刚出红星生产队,胡奉林就好奇的打听起来。 “桑桑不错吧?偷着乐吧你就,这可是当年我拼了老脸给你划拉来的。”赵水柏也凑热闹似的说:“你要不乐意你弟还在那巴巴等着呢。” 赵空青瞥了笑的跟只老狐狸似的他爷一眼:“我又没说我不乐意,什么话都让您说了。” “看来空青挺中意桑桑,那回头我去问问,看看桑桑怎么说。” 下午叶桑在老宅守着灶膛待了一下午,才把治风湿的狗皮膏药熬出来。 上百味药,添了满满一大锅水,熬到最后只剩锅底下的一点。 那个任务倒计时还有八天,药起效用,还不一定要几天。 刚刚叶桑查看头顶的任务面板,发现出现一行新的任务。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任务倒计时十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支线任务:由于猪瘟袭来,请用所学手艺救治全生产队病猪。【奖励未知ps:有几率获得神秘大礼】猪瘟的事她以为要过去了呢,没想到突然给她来这么一手。 收拾好锅灶,叶桑才抱着两瓶心血出老宅往家走,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跨进去,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沈贵红一把拉住了胳膊。 在没有防备下,其中一瓶膏药没被拿稳,掉到地上立马就碎了。 “……” 沈贵红被碎了一地的瓶子吓一跳后,接着就是推卸责任:“这也没注意你手里拿着东西,你说你也是,知道自己手里拿着东西还不攥紧一点。” 叶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 “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大不了回头我再赔你瓶罐头。”被叶桑眼神渗到的沈贵红说完,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家大妞起了一身疹子,你快跟我去看看。” “我把在生产队免费给人看病的活辞掉了。” 叶桑说完,掉头就回家了。到家她先把幸存的那瓶药膏小心放回屋,然后才拿上扫帚出来扫起门口的碎玻璃茬来。 沈贵红还站在叶家大门口没走,见叶桑拿着扫帚出来,她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十分钟以后,抬脚。” 第26章 “你这啥意思?队里给你的工分也有我家一份,凭啥到我这就不给看了?”沈贵红见叶桑不搭茬,越说越起劲:“你现在不是还没辞?没辞你就该跟我去给大妞看看。” 说着还想伸手扯叶桑胳膊,被避过去没抓到。 刚刚她声音挺高,挨着叶家近的,有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的,正好见到这一幕。 有个跟王桂芬走的近的大娘见了,赶忙跑过去挡在叶桑跟前,带着维护的语气说:“沈贵红你干啥?前儿都闹得桑桑不要工分白给队里的猪看病了,你这又来想干啥?” 出来看热闹的有大人也有小孩,呼啦围上来一圈。 对刚才发生的事,沈贵红觉得理在自己这边,就道:“你们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家大妞起了一身疹子,我来找叶桑,让她去给大妞看看,你们猜她说啥,她说不去,还说要去找队长把给队里人看病这个活辞掉,你们说她这是不是单独为难我?”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大伙一听这事还关系到自身,问都没问就七嘴八舌的劝起来。 “桑桑,你娘他们没在家?这事他们知道吗?” 有设身处地想的,觉得要是王桂芬知道了肯定不能让闺女把这活辞掉啊,比起下地,在家坐诊拿的工分比男人都多,多让人眼红的一个活。 “对对,可不能说气话,有啥事你说说,咱们都在这,哪至于到那一步。” 在的几个想起前两年叶家老爷子一没,叶桑坐诊给人看病前,那两年队里没个大夫,半夜家里老人孩子的发烧还得去公社卫生室才行。 叶桑跟事外人一样,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连说带劝。 最初她是想找个不用下地的活的,后来又觉得在不妨碍自身的情况下,对别人能帮一把伸伸手也没什么。 生产队上这些队员,有坏心的不多,大部分人都朴实又勤劳,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光勤劳只能让他们勉强填饱肚子,但凡家里有人生点大病,辛苦大半年挣来的钱都得贡献给卫生室。 不过显然,事情并没有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而且还偏离了她的初心。 恰好这时王桂芬端着盆从河边回来:“都围在这干啥呢?” “长胜嫂子回来了,你快管管桑桑吧,刚才听贵红说她想把队里坐诊看病这活辞掉。” 接着他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给王桂芬了。看到当娘的,他们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觉得叶桑肯定会被管住。 王桂芬听完掉头看向闺女,先注意到的是她手里的笤帚跟她脚边的簸箕,接着见簸箕里有些碎玻璃跟黑乎乎不知道是啥的东西,问了句:“咋了?这是弄碎啥了?” “下午熬得药,刚才在门口贵红婶子一拉我,我没拿稳,掉到地上打碎了。” 闺女这次熬的药有多重要王桂芬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为这东西,她闺女在老宅待两天了,昨晚要不是她强行把人弄回来,还不知道得弄到多晚。 听完娘俩对话,在场几位才注意到叶桑脚边簸箕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接着没等王桂芬说话,就有会来事的直接道:“贵红这是咋回事?你把桑桑药摔了?” “哪是我摔的,这不是大妞生病我心急嘛,就从后面拉了她胳膊一把,谁知道她会没拿稳”沈贵红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这药多少钱,大不了我赔给你就是了。” “对对,桑桑你算下那药多少钱,让贵红赔你。” 叶桑看他们眼巴巴瞅着她,等着听她报价,扯着嘴角没说话。 要不是她说不干了,估计这会他们应该是另一种态度,好像生产队上的那些人特别喜欢息事宁人,偏向弱者,说难听点也算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劝人时最爱说的话就是:乡里乡亲的,你看谁谁也不容易。 “算了,那膏药有点贵,贵红婶子也不容易。” “你说多少钱,我沈贵红不欠人东西。” 要是叶桑换个口气说这话,说不定沈贵红还真不赔了,但是她一副你赔不起的模样,让沈贵红又咽不下那口气。 有跟她关系好的,偷偷扯她袖子,让她别为了口气跟钱过不去。一块钱都能买两斤肉了,为了口气不值当的,不当吃不当喝的。 一听沈贵红那语气王桂芬就有些不乐意:“这压根不是钱的事,膏药是桑桑做了两天才做出来的,我们还真不缺你那点。” 其实她跟大家想法差不多,觉得一瓶膏药值不了多少。 “娘,既然贵红婶子想还,那就算一下吧。”叶桑干脆道:“做这膏药总共用了87味草药,做出来两瓶,不算主药的话,不算人工,光那86味药草大概就要十一块二毛钱,因为做了两瓶,所以一瓶五块七,看在乡亲们的面上,给五块五就成。” 在场各位:“……” 听完叶桑这算法,他们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孩子疯了,都被逼的狮子大开口了。 一听这数沈贵红先是惊慌,然后才强装镇定的说:“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打哪学的?谁家药能卖到五块钱?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想想还真是,卫生室也没说有这么贵的药,输瓶水才多少钱。 叶桑当着众人面,蹙眉说:“刚才我说过药有点贵了,是您非说要赔的。” 在场的一听五块五已经把心偏向沈贵红打算说两句把这话圆过去的众人一想确实是这样,接着也没人开口了。 还有个平日就跟沈贵红不合的拆她台:“别光嘴上说说,你倒是赔啊。” “赔就赔,我有说不赔么?我只是想问这膏药为啥这么贵,咱生产队就她自己懂这些,想说啥不就是她一句话?”沈贵红指着叶桑道。 众人一听觉得是这么个理,又看向叶桑,等她解释。 在场这些人天天在田里跟土地打交到,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谁说话都觉得有理。 “这是专门治风湿的膏药,是攒了很久草药好不容易才做出来两罐,贴上几贴差不多就能把风湿病彻底根治。” 叶桑一解释完,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沈贵红脸就先白了。 她跟生产队上这些土生土长的老百姓不一样,她城里来的懂得比别人多,所以对这种能彻底根治风湿病的药她隐约有点概念,知道这次这钱不赔也得赔了。 见气氛僵住,王桂芬主动说:“这事回头再说,桑桑,你先去跟着你贵红婶子看看大妞咋了,孩子要紧。” 那边沈贵红她婆婆见去找人的儿媳妇一直没回来,加上小孙女痒得一直哭,就抱着孩子找来了。 老太太过来没来的及搭理儿媳,直接抱着孙女就奔向叶桑了:“桑桑啊,快给大妞看看这是咋了,下午哭到这,还一直挠自己。” 小孩不大,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叶桑对沈贵红的意见来源于她的冒失跟明明做错事还不在意的态度,但还不至于牵连到孩子身上,尤其这孩子都被递到她跟前了。 叶桑先看了看小孩身上疹子,接着又切的脉,完了才说:“这是风疹块,因为肚子里有虫子弄得,得吃点药,后面吃喝上也要注意着点。” 沈贵红她婆婆还不知道她儿媳跟刚刚叶桑闹得那一出,态度还跟跟平常一样:“那大妞晚上喝副药能好么,你看她老这么哭也不是个事。” 天还这么热,这孩子哭的她脑袋疼。 叶桑点头:“药里放点止痒的应该差不多。” 那边老太太得了准信抱着孙女走了,走前还不忘嘱咐儿媳妇早点把药拿回去。 众人一看这事到这也差不多了,怕掺合多了再把自己搅进去,各自劝了两句就都散了。 而沈贵红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被留下了,叶桑也没想多难为她,这个人不能说她坏,只是有股这个年代的人特有的风气,热血上头加上爱好打抱不平。跟她要钱也只是想给她个教训,五块五既让她能记住这个教训,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反倒沈贵红自己迈不过那道槛,接过叶桑递来的药的同时,不忘硬着头皮撂下一句:“给你打碎的那个膏药钱我过会给你送来,”才走。 没过十分钟,叶桑就收到沈贵红送来的五块五毛钱了,不过对方眼有点红,拿钱过来前不知怎么跟家里说的。 王桂芬看着闺女手上的钱想说两句,因为她本心上觉得闺女那药膏值不了这些钱,这么做有点不地道。 结果没等她说话,叶桑先开口了:“娘,我想把给人看病那活去跟队长说一声,先不干了。” “嗯?因为刚才那事?” “不是,主要是老宅那边药草不多了,最近我也没上山,再给队里人治病草药就得去收购站买了,我昨天算过,看病赚的那七个公分都不够买草药的钱。” 队员们愿意出公分养大夫的第一条就是治病的药是免费的,你要单看病不给药,他们才不会出公分呢,现实的很,因为在他们心里光知道有啥病不给看并没什么用。 “这事你自己想好就行。” 不拿队里公分往后队员们也不能随意来让闺女给看病了,要是真有毛病的来拿药总不会空着手来,这事王桂芬想的也不错。 晚饭前叶桑去找了趟李向前,跟他说了下这事。 李向前一开始还不明白,觉得这干的好好的,咋说不干就不干了。 叶桑就说家里药不多了,山上现在也不知是个啥情况,家里都不想让她上山采药。 山上出现野猪的事还是从她这传出来的,当然叶家没说他们把野猪打死了,只说兄妹俩远远看到野猪了,因为离得远,那猪没注意他们,才安全下山的。 一听是没药给大伙治病了,李向前也没法了,只能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胡奉林又来叶家了,这次他来主要是问昨天相亲的事的。 “空青那孩子挺满意桑桑,你们赵叔一大早就催我来问你们是个态度,桑桑是想继续处处看啊还是有别的想法?” “先处处看吧,我爹活着的时候是最疼桑桑的,应该不会坑孙女。” 听到王桂芬说这话,胡奉林用笑掩饰起心虚。 “哈哈,你爹那人确实最疼桑桑。”不然事后也不会想着毁约,不过没来得及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歇业了!7月30号见! 第27章 现年月还有个婚前五部曲:相亲、相处、小见面(见家长)、大见面(订婚)、商量彩礼然后结婚。 赵空青只有半个月假,之前赵水柏跟胡奉林说过,要是能行的话想趁这半个月时间让俩小的把前三步走完,不然下次孙子休假还不一定啥时候。 胡奉林把这事一说,王桂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要是一直拖着对闺女名声也不好。 所以胡奉林一说让赵空青过几天带叶桑出门玩玩,王桂芬就同意了。 说完正事,胡奉林掉头跟叶桑说起另一件:“我们生产队也发现猪瘟了,还一下发现七八头病猪,桑桑你上次给猪喝的啥药?方子能不能给我一份?” 上次桑桑跟他一说猪瘟的事他就跟队里提过醒,不过没被当回事,从前两天开始生产队猪圈里就有猪不爱动弹,那个专门养猪的后生没多大经验,还以为是天太热的原因,昨晚有只猪快不行了猪瘟这事才被发现。 治猪瘟的方子不是秘方,叶桑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头点的很干脆,还说:“过会我给您写几个,您看您那药够吗,不够再从我这凑凑也行。” 上午胡奉林才拿走方子,下午一上工李向前就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隔壁几个生产队的猪,很多猪都得了瘟病,幸好咱们发现的早,这事得多亏桑桑,还有桑桑说她那药草没了往后就不再领队里工分给大伙瞧病了,你们要是再有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去公社卫生室看吧。” 最近地里不止庄稼长起来了,随着庄稼长大的还有不少杂草,所以生产队再让队员们上了一个月的半天工后,又恢复成了上全天。不过下午太热,上工时间被改成两点半了。 乍一听到这个事,大伙反应不一,有庆幸他们生产队猪瘟被控制及时的,有问叶桑咋不坐诊看病了的。 叶桑的事,王桂芬除了昨晚跟叶长胜说过,其他人都还没说,主要怕俩儿媳知道以后对闺女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 而周爱华跟林兰一听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公婆,见公婆脸色正常,她们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这事让她们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觉得小姑子一天挣十个工分挺好一事,上山采药再累总不会比在地里干一天活累,结果呢?被她自己给做没了。 说完这些李向前就走了。 他还得去找一趟桑桑,问问她之前给队里猪吃的那药方子能不能往外传,因为已经有遭灾的生产队打听到他这来了。 队里不少外嫁闺女跟外来媳妇,各个生产队之间还真藏不住事。 给猪看病这门手艺跟药方都是叶进先自己从书上琢磨来的,倒没有不能外传这门规矩。 当年因为生产队上没有会给猪看病的人,弄得猪瘟蔓延到差点让猪绝种,叶进先才摸索着自学起兽医这门功课。 叶桑药方给的挺大方,李向前接过来却有些心虚:“这仨方子算队里用的,不白要你的,给你记五十个工分你看咋样?” 反正送出去的人情最后被还回来也是用在生产队里。 叶桑挑眉看了他一眼,在对方略有些心虚的眼神中点了点头,没说不要,毕竟五十个工分都顶她爹下地干六天的了。 现在她突然觉得李向前这个队长脾气这么软和还没被干下来的原因,大概就在他脑子还算好使上。 晚上周爱华跟林兰下工回来,脸耷拉的跟谁欠他们几十块钱一样,不过有公婆镇着他们也不敢把小姑子怎么样,晚饭吃完也没跟以前一样帮着一起收拾碗筷,而是各自找理由回屋了。 王桂芬全程没说一句话,等俩儿媳甩手一走,忍半天没忍住骂了句:“眼皮子浅显的玩意。” 叶平湖在叶桑对面,挤眉弄眼的笑。 关于赵家那边,妯娌俩还不清除是个什么条件,只知道跟叶桑相亲的那个小伙子是个当兵的,但在她们心里,男方家离那么远,就算当兵的跟她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来听说小姑子要外嫁那么远心里还挺不得劲,现在妯娌俩恨不得叶桑明天就嫁出去,让对方养着去。 叶桑瞥叶平湖一眼没搭理他,在这年月白养她这么个小姑子只要当媳妇的都会有怨气。 但是她是真不想下地,所以能挨几个白眼就避免一场下地之灾,她觉得挺合适。 本来昨天做出的那两罐膏药她都打算好了,一罐做任务用,另一罐拿去县里,之前她在她姐那免费给人看病时遇上过几个得风湿病的,按之前她宣传出去的名声,把那罐药推销出去应该问题不大,结果昨天被沈贵红一拽之下全毁了。 现在她又得另做打算了。 第二天一早,王桂芬来叫闺女起床,叶桑抱着被子在床上哼唧:“娘,天还早我想再睡会。” “你今天不是得跟空青出门去玩?赶紧起来,过会人家来了你还在床上没起像什么样。”王桂芬边说边扯闺女被子。 前段时间见小闺女天天早起她还以为对方把赖床这毛病改了,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 叶桑嘟囔着坐起身:“为啥要今天出去,前天不是才刚见过。” 昨晚头顶任务面板给的奖励让她一晚上没睡好。 “胡咧咧啥呢,昨天我跟你胡爷爷商量的时候你咋不说,这时候发啥赖,赶紧的再不起赶不上吃饭了。”见小闺女坐起身,撂下这句王桂芬就出去了。 叶桑穿衣服时,没忍住闭眼又去观察了一遍头顶不同于往常的任务面板。 昨晚她躺下时只是随意一扫,却发现第二条的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 至于这个任务标准,到现在对叶桑来说还像谜一样。 不过完成的那个任务奖励,却让她非常意外。 支线任务:由于猪瘟袭来,请用所学手艺救治全生产队病猪。【已完成】【奖励:恭喜你已开启药草商店】那个药草商店在任务面板左下角,只要她想着打开,就会再延伸出一个商店面板。 简单的页面,最上面标着【初级商店】四个字,下面有药材跟古方两栏,药材那边往下拉,上到罕见的千年人参下到随处可见的蒲公英,都能在上面找到。 不过那些药材后面标的不止有价格,还有串叫声望值的东西。 拿千年野山参来说,如果想兑换小拇指肚那么一小截就要被扣2万声望值,外加一百块钱。或用同等价值的成品药兑换也可以。 最后一条还有待研究。 不过叶桑研究半天,发现面板上还多了一个叫声望值的东西,而在声望值后面,带着数字。 现在她的声望值是112,不知这串神秘数字是按什么判定的。 另一边的古方栏里面有很多药方,除了名称还有介绍。有个治类风湿的药方叶桑很感兴趣,主要是她想跟手里的方子对比下有什么不同,不过一看旁边标着不止需要扣10万声望,还得加1千块钱才能换来,念头瞬间就打消了。 看看挺好涨知识,不用非得弄到手,手里又不是没有。 “坐着发啥楞,赶紧下床穿鞋。” 叶桑被不放心来她屋看她起没起的王桂芬一嗓子喊回神。 早饭吃完,临出门上工前王桂芬还不放心,耳提面命好几遍:“出去玩记得走心一点,别跟在家一样。” 家里五个孩子,前三个不用说,从小虽说不是很聪明,但是至少都挺沉稳懂事。只有最后这俩,被老爷子从小带在跟前,脑袋瓜转的比谁都快,也比谁都不让人放心。 叶桑老老实实点头,让她娘好放心出门,脑袋里却在想不知那位的腰咋样了。 上工的走了没一会,赵空青就来了。 早上他起得早,再加上家里有个比他还积极的爷爷催命似的催他出门,所以到叶家时还不到八点。 当时叶桑正坐在院子里喝水,她这刚干完活没一会,自从昨天知道她把坐诊看病的活辞了,喂鸡喂猪收拾碗筷这些活又都回到她手里了。 因为小儿子还没娶媳妇,王桂芬怕太偏向闺女让俩儿媳生起分家心思,所以也没说啥。 见赵空青热的满头汗,叶桑神态怡然的跟招呼熟人一样招手道:“热不热?过来喝碗水再走啊。” 赵空青眉一挑,一边想对方这随意的姿态意外让人舒服,一边从善如流的走了过去。 叶桑提着茶壶往碗里倒绿豆汤的空档问了句:“你腰还没好?” 听到这话,赵空青脸上表情一僵,见对面姑娘带着探究的眼神似有若无的往他腰上扫,他扛着那股想捂腰的冲动,回了句:“快好了,你能看出来?” 要不是因为出任务导致腰上见血,他也不可能有这次休假,不过为了不让他爷爷担心,回来这几天他都是自己消毒换药,谁都没说。现在他比较好奇家里俩老大夫都没看出来的伤,对方是怎么知道。 “能闻出来。”叶桑道。 走路姿态其实看不出什么,但是她鼻子对血足够敏感,对方在门口时还没闻出来,但一走近还是有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往她鼻子里钻,不过跟前天比起来已经算好多了。 “尝尝,绿豆汤。”叶桑把碗推到赵空青面前:“加了点蜂蜜,看喝不喝的惯。” 打从农忙到这,家里消暑茶跟绿豆汤就没断过。 不过因为绿豆性凉又难得,大部分时间喝的都是她配的消暑茶,偶尔她娘高兴才会给一把绿豆,让她熬一锅绿豆汤供一家人喝上一天。 喝完绿豆汤又歇了会,两人才出门。 其实按规矩他们应该被媒人带着一起出来再从女方那边叫个长辈,为的是不让两个刚认识的小年轻因为没话说觉得尴尬。 不过给他们当媒人的胡奉林自认年纪大了,不适合跟着掺和,加上赵空青假期也就还有十来天,为了让他们尽快熟悉,胡奉林干脆跟王桂芬提议让他们自己出门转转。 王桂芬一想也是,加上老百姓对当兵的有种天然信任,倒是没想过两人出门会怎样,毕竟光天化日的。 离开家往县城走的路上叶桑问起赵空青的部队生活。 “早上四点半起床跑操,六点半吃早饭,到七点开始训练,十一点半吃午饭,午休到两点再起来训练,到下午五点半吃晚饭,吃完跑完晚操就洗澡睡觉。” 两点一线的部队生活在赵空青这已经算日常了。 不过叶桑只是在脑子里一想就先打了个激灵,实在是她上一世心肺功能比正常人弱很多,跑步训练这些在她这里一直像上刑。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心塞,她主动换话题道:“你们正常多久休次假?” “排长以下是一年一次假,营长跟排长是两年一次假,都是半个月,结了婚的,家属每年可以来部队探一次亲,路费队里给报销。真要有特殊情况的话队里也会特殊照顾。” 过年时赵空青刚升连长,不过他去年就没休过假,加上这次任务还受了伤,所以收到电报才能有假回来。 说着话俩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县里,带叶桑来县里是赵水柏特意嘱咐赵空青的,老爷子嫌去公社没几步路,怕两人相处时间不够,未来孙媳妇再发现不了孙子的好。 进了县城没走多远赵空青就看到一家国营饭店,他估摸着快到午饭点了,干脆扭头跟叶桑提议:“饿不饿?先吃点饭再继续逛?” “……”叶桑抬头盯着饭店门口的为民饭店四个字看了约么五秒钟才回头道:“我没带粮票。” 现年月去饭店吃饭不止要钱还得用粮票,而粮票只有是城镇户口的才能领,农村户口的人因为吃喝都跟着生产队走,所以一应票证很多都没有。 赵空青道:“我带了。” 出门之前他爷特意给的,还是全国粮票,不止粮票,别的布票罐头票也塞给他不少。 说让他多给小姑娘买点,别第一次出来就抠抠搜搜的显得不爷们。 赵空青:…… 虽说他也想过多给买点,但是被老爷子一嘱咐,这心情格外不一样,感觉家里还没添人呢,他先跟捡来的似的了。 叶桑倒也没矫情着说不吃,跟在赵空青后面一起进了饭店。 到这大半年因为一直没粮票她还没进过传说中的国营饭店,以前只能在门口看看,这次进来她才发现里面装修还不如后世小饭馆好,不过到底是国家的地方,地方看着倒挺敞亮。 因为赵空青本身长的不赖,加上又穿着一身肩膀上带军标的扎眼绿军装,饭店工作人员在他们进门后倒没出现什么带搭不理的现象,有个年轻姑娘还主动拿着菜谱上前来问道:“同志,吃饭么?” 赵空青略一点头,带着叶桑坐下后问她道:“想吃什么?” 服务员及时把手上菜单递到了……赵空青面前。 叶桑眼神一顿,尔后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一幕挑了挑眉。 服务员俏生生的站在赵空青跟前,红着脸推荐道:“我们这上午刚来几条鲤鱼,后厨师傅做的红烧肉也挺好吃,你跟你妹妹可以尝尝。” 听到这称呼,赵空青抬头刚想说不是妹妹,恰好瞥到叶桑那副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着叶桑挑起唇,在对方愣神档口,开口跟服务员纠正道:“这不是我妹妹,是我对象。” 叶桑:……我的清誉! 小姑娘年纪不大,被赵空青一纠正,从脸到脖子唰一下就红了,尴尬跟害羞让她紧张的都结巴起来:“我……我们这可以做糖醋鱼。”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另一个年纪大点的服务员一见这场景,赶忙走过来救场道:“小静,你去后面看看王师傅回来没。” 把人救走她才回头笑着跟这对年纪怎么看都像兄妹的年轻人道:“看看想吃点啥,我们这的师傅在整个县里手艺不敢说第一,但是前五指定有他名。” “那来份红烧肉再来条鱼。”赵空青把菜单转到叶桑面前问:“鱼想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别的呢?看看还想吃什么。” 语气正常的跟刚刚笑起来吓人的不是他一样。 叶桑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起刚刚赵空青那个略有些邪气,又侵略性十足的一闪而过的笑,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狼窝边上。 往后退或许还来得及? “姑娘,你要不想吃鱼我们这也还有别的。”王芳见叶桑迟迟没说话,以为又是肉又是鱼的她心疼了,试探性给了个台阶。 被叫回神的叶桑低头看向菜单,见上面有道炸酥肉,想起来这大半年她还没吃过油炸的东西,想到炸肉的香味她直接道:“鱼要红烧的吧,再添个炸酥肉,可以么?” 点完还不忘问对面的饭搭子,虽然她有点想吃糖醋鱼,不过她怕赵空青一大男人吃不惯甜口菜。 赵空青无所谓,点头点的也干脆,让服务员没忍住多看了他们好几眼,实在是这年月俩人来饭店点仨荤菜的人不多见。 叶桑胃口小,就吃了半条鱼几筷子肉,剩下的都是赵空青解决的,两人一顿饭花了三块六毛钱,另外还给出去一张八两的粮票。 期间小静一直缩在后厨没出来。 等人走了她才被王芳从后厨叫出来。 出来后她憋着嘴说:“芳姐,我也太丢人了。” 当着人家对象的面上去献殷勤,这估计是她这辈子最丢人的一件事了。 王芳安慰道:“这有啥,我刚干活时还把兄妹当成两口子招待过。” 不过没在明面上点出来,为了安慰小姑娘也只能说的丢人点了。 现在她已经后悔了,不该在小姑娘见到军人就两眼发亮的时候怂恿她去招呼。 叶桑跟赵空青吃完午饭出来正好正晌午,外面太阳晒得很,叶桑提议去河边走走,那边有不少树,可以遮阴。 赵空青对这边不熟,一听就同意了。 大晌午的,街上没多少人,两人溜达着往河边走。 到了以后赵空青才发现这边树确实不少,甚至还有点荒凉,出个事别人都不一定知道的那种。 走了没几步叶桑突然停下脚步扭头跟赵空青确认道:“好像有人喊救命?” 第28章 断断续续的有点听不太清。 赵空青站在原地侧耳听了没几秒就低头跟叶桑道:“在前边。” 说完给了叶桑一个跟上的眼神,开始自顾往前走起来。 越往前呼救声越清晰,到后面赵空青干脆跑起来,叶桑自觉跟不上,而且就算过去了她也帮不上忙反而有可能会成为累赘,所以也没急着跟上。 那边赵空青顺着声音跑过去,在树林最里面一个长满荒草的地方看见一个让他想杀人的场景。 一个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姑娘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压在身下,衣服已经被扒了一半,还在流着泪试图挣扎,抱着一线希望喊救命。 然而那个畜生则在一边扒姑娘衣裳一边不走心的劝道:“别喊了,你也不想想这个点谁来这破地方,你让我爽爽,爽完你说的那事我保……” 后面话没说完,就被赵空青一脚踹飞了。 李小玉见压着她的人被踹飞,赶忙从地上坐了起来。 “谢谢,还……” 李小玉捂着衣领带着哭腔哆嗦着跟赵空青道完谢,刚想说还有一个人,那边就有人提着裤子主动跑过来了。 “谢哥,你悠着点,别玩出人命。”刚才听不到动静后,王小宝有些慌,他怕谢老三手上没个轻重再把人给弄死。 结果着急忙慌的尿没撒完提着裤子出来一看,却看到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场面。 反应过来他掉头想跑,正好跟刚到的叶桑碰个正着,后面的赵空青一惊,怕他狗急跳墙伤到叶桑,寒着脸助跑两步上去一脚就把人撂倒了。 叶桑:…… 摔得真惨,按她经验来看,肋骨应该没断,但也得好好养上几天。 谢老三躺地上半天没起来,哼哼唧唧的喊着疼,叶桑注意力刚要被他吸引,转头时正好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姑娘,正坐在地上掉眼泪,看着挺狼狈的头发上还沾着草,在扣上衣扣子,可能是太害怕手一直哆嗦,半天扣不上一个。 看到这场面不用说叶桑也想到怎么回事了,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把给那俩畜生人道阉割的想法给压下去。 在后世她是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来看待人性,但是来到这个年代大半年,人性本恶这个想法都已经快被她抛到脑后了,此时看到这场面又硬生生浮现在了她脑海里。 李小玉扣好最后一个上衣扣子才站起来,刚才的经历让她现在还有些腿软,她抽噎着跟赵空青鞠躬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又哭了起来。 “没事。“赵空青扫了眼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的俩人,侧头跟叶桑道:“我在这看着,你带她出去找个派出所报下警。” 叶桑一顿,侧头看向李小玉,果不然对方一听报警自己先摇起头,接着又有些畏惧的解释道:“不用了,我不用报警,要……要是被我娘知道我出了这种事会气死的,她身体不好。” 就算在后世,也有很多遇上这种事的女生选择不报警,无论个人有没有损失,先怕影响名声。 同为女性就算不赞同,叶桑也还算能理解,但赵空青理解不了都遇上流氓了为什么还不报警。 不过既然当事人选择不追究,他们这帮忙的也没什么立场把人送派出所,毕竟送派出所还需要人证,要是李小玉不配合他们自个给人送去派出所被倒打一耙也不是没可能。 赵空青下脚虽然看着挺重,但真没伤到两人要害,叶桑过去给看了下,知道他们是多养几天就能好的外伤,就喊着赵空青走了,顺带把还在后怕的李小玉一起带了出去。 就算憋着口气不上不下挺难受,他们也确实没有别的名义把两个畜生怎么样。 “实在太谢谢你们了。”直到分开,李小玉一直都在说谢谢。 跟李小玉一分开,叶桑就带着赵空青去了附近一个派出所。 晌午派出所工作人员不多,只有两名值班警察在。 “公安同志,我们是来报警的,刚才我们在河边溜达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俩人在东边树林里打架,怪吓人的,你们是不是派人去看一眼,我们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打的趴地上了。” 虽说那两个人没伤到要害,但是照赵空青脚力也不知得躺多久,叶桑怕万一真有个意外,两人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所以想着干脆来派出所找个警察跟他们一起去把人捡回来算了。 值班警察一听,都趴地上了那应该是有些严重了,年纪大点的那个对年轻的那个说:“你在所里等着,我跟他们去看看。” 等叶桑跟赵空青带警察返回河边树林时,本来躺在地上的俩人竟然消失了。 叶桑:……抗击打能力这么强的么? 跟着一起来的那个公安见地上草确实有被破坏痕迹,加上赵空青还是个军人,倒没觉得叶桑他们报假警,还怕叶桑一小姑娘抹不开脸掉过头又安慰了她一下。 既然人消失了,那也不怕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再意外死亡啥的,虽说叶桑自打见过他们所作所为,恨不得让他们去死,但有法律在,还轮不到她来审判。 这么一耽误,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遇上这么一出乌七八糟的事叶桑也不想回河边了,干脆扭头问赵空青道:“要不然回去?” 赵空青一顿,想起出门前老爷子叮嘱的事:“去供销社逛逛吧,等过会太阳偏西点再回去。” 到这叶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跟着赵空青到供销社,看着对方罐头点心的买了一堆,也没多想,以为是给家里几个老人买的,直到对方带着她来到卖布的柜台旁。 “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供销社墙上刷着一些这个时代特有的进步标语,叶桑正好在看那句好日子源于党的好政策,听到赵空青问这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是摆手拒绝。 “别,我衣裳够穿,不用买布。” 被相亲对象请吃顿饭跟收对方礼在她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这年代的布比后世首饰都贵重。 要说买东西这事,算是这年代的一个风俗,女方跟着男方出来玩吃饭是其次,很少有人吃饭,最主要的是买东西,家里日子好过点的会给女方买块布以示重视,日子不好过的也会给买块方巾手帕的算个心意。 不过叶桑不知道这事,王桂芬没给她普及这方面知识。 就在两人僵持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买不买啊,不买别挡道。” 叶桑侧身回头,看到一个约么四十来岁的短头发女人,对方趁她让空,挤到了柜台前。 中年妇女故意举高手里的布票跟钱,指着柜台后面的布对售货员底气十足道:“同志,给我来三尺的确良。” 趁售货员截布空档,又对叶桑从上打量到下,看完还又瞅了赵空青一眼,在对方回视下她打了个激灵。 正好这时售货员截好布,给完票跟钱中年妇女走前看叶桑还站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撇撇嘴才往外走。 “……”等人走了,叶桑才有些无语的跟赵空青对视一眼。 “要不你也买的确良?”这种布赵空青之前听手底下的兵说过,听说用这种布做的衣裳不止不掉色穿上还显挺括。 怕自己再不买,赵空青真做主买上的确良,叶桑摆手道:“还是别了,买棉布吧。” 跟时髦的确良比起来,她还是觉得能吸汗的棉布穿着舒服。 赵空青一听买棉布,先是挑眉,接着点头的同时从兜里掏出布票,直接跟售货员道:“棉布来两丈。” 说完还不忘掉头问:“想要什么颜色?” 叶桑被两丈这个数字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想问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两丈有多少。 看售货员在等着他们选颜色,先掉头说:“要不了那么多,四尺就够了,同志麻烦四尺绿棉布。” 趁售货员截布的档口她又给赵空青普及了下两寸布的概念。 直观来说够她做三身衣裳,再直观点,城里一大家子攒一年估计刚够这个数。 买完布时间还早,不过供销社就那么大点地方,两人转来转去也才过去大半小时。 现在的县城跟后世不一样,这时候除了逛个供销社,在路边走走,别的还真没俩人的容身之处。 傍晚王桂芬下工回家,问起闺女白天玩的怎么样。 当时叶桑刚做好晚饭,正往外拿碗筷,听到这问题,她顿了下才道:“还可以。” 相处大半天除了最开始那个笑让她受了点惊吓,整体来说还不错,至少遇事不怂,且还算稳重。 “对了,娘,赵空青买了点东西,我放主屋桌子上了。” 下午两人分开前她才知道罐头跟点心也是给她买的。 本来叶桑还以为说收了相亲对象东西,她娘会说她几句,没想到王桂芬只是点了点头就进屋了。 主屋的八仙桌上放着两个罐头两包点心跟一块绿棉布。 王桂芬一进屋就看到桌上东西了,顺带还有眼巴巴盯着罐头在流口水的孙子孙女。 见到这些东西她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挺高兴。 在乡下,相过亲的男女第一次出去玩,从男方给女方买的东西的多少就能看出那边对女方的重视程度。 叶大宝见他奶进屋,兴奋的跟他奶道:“奶有罐头,小姑姑说给你看完我们才可以吃。” 叶家人情往来收到的东西都得先给王桂芬过目,再由她说东西怎么分配,这算是叶家的一个小规矩。 以前家里很少收礼,就算有个亲戚来,也是送点鸡蛋啥的,所以点心跟罐头对叶家俩孩子来说是种特别稀罕的东西。 王桂芬见俩小的眼巴巴瞅着,想说东西得收起来留着走亲戚,不过又想起上次闺女给李铁栓看病收到的那个罐头已经被她拿去走过亲戚,就咬牙承诺道:“大宝二宝先去吃饭,吃完奶再给你们开罐头。” 俩孩子一听,乐的跟什么似的,嘴里问着小姑姑啥时候吃饭,蹦跶着就出去了。 屋外林兰正跟周爱华蹲在水瓮跟前洗手,听到孩子的欢呼她含糊的跟妯娌道:“桑桑那个相亲对象挺看重她的,刚才进屋我看给她买了不少东西。” 乍一见到桌上那一堆她差点以为谁发财了,听儿子说是小姑拿回来的她才想起今天是小姑子跟那个定过娃娃亲的男的出门玩的日子。 因为叶桑的一意孤行,现在周爱华一点小姑子的消息都不想听,顺着妯娌的话不走心的夸了句:“那挺好,咱娘这下高兴了。” 林兰往周爱华跟前凑了凑:“哎,也不知道是个啥条件跟模样的人,咱娘就没跟大哥说过?” 之前知道对方是个军人,林兰嘴快的说了句还不如找王拥军被婆婆甩过好几个白眼。 所以对方家里具体有啥人,干什么的,这些都还没在叶家公开过。 “没有。”周爱华瞥了妯娌一眼,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撇嘴道:“咱娘都没跟平河说过,咋会单独跟你大哥说这事。” 林兰见妯娌不搭茬,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趣,最后感叹了句:“希望那边日子好过点,让桑桑早点嫁过去。” 这是妯娌俩目前最期望的,把家里吃白食的小姑子早日送出门,但还不能嫁太差,她们看的挺长远,怕小姑子嫁的不好还要回来娘家打秋风。 像大姑子似的嫁到城里,就算他们沾不到便宜,说出去也有面子,还不用担心对方回来打秋风。 妯娌俩这边洗完手,那边叶桑就把饭端桌在上了。 饭吃到一半时,三太奶拄着拐杖迈着小脚来了叶家。 见她老人家过来,叶家一众老小都停住了夹菜的筷子,王桂芬更是直接起身去扶了老太太一把:“您怎么来了,吃饭没。” “吃了,长胜媳妇你坐着就成,不用起来扶我。”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坐下以后才说明来意:“天估计要下雨我腿有些难受,来找桑桑给我拿点药,你们先吃饭,吃完再说。” 之前叶桑不再坐诊的事通知整个生产队后,她特意去找过老太太,说过要是有啥事尽管过来找她这话。 三太奶在生产队算是一个被特殊照顾的群体。 当年国家被敌人侵略,她的三儿一女全都战死在了前线,因为没有后辈所以现在她被族里轮流关照着,不过大伙都有各自的家难免有关照不到位的地方。 幸好老太太不矫情,有啥说啥,有个病啥的也不藏着掖着。 叶桑抬了抬手里的小半块窝头:“我新做出来一种膏药,您老等会,我吃完这口给您试试。” 老太太身子骨挺健朗,只是风湿严重,自打知道叶桑会看病,一到下雨阴天保准过来拿药。 叶桑说的是之前她做的那个治风湿的狗皮膏药,正好任务还没开始做,本来她还打算明天去找老太太说这事来着,没想到人主动过来了。 草草吃完,她就进屋把那罐膏药从屋里搬了出来。 照古方上记载膏药的依托物是用的狗皮,不过这年月人才刚勉强吃饱,完全没余粮养只狗,他们整个生产队都没有一条狗,更不用说找张狗皮了,所以叶桑干脆把膏药的依托物换成了油纸。 按药方记载贴之前得加热。 叶家人都有些好奇,叶大宝跟叶二宝更是连饭都不吃了,直接跑叶桑跟前去看她摆弄。 以前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嫌熬膏药麻烦加上多数都是治标不治本,基本没怎么做过,所以在座各位还真没怎么贴过膏药这种东西。 前些年遇上走街串巷的卖狗皮膏药的还会觉得对方是骗子。 没想到今天会在叶桑这看到她用这种东西给三太奶治病。 “一次贴两天,得后天才能揭下来,等后天我再去给您贴一次,连着贴三贴差不多就能治根。”贴完叶桑叮嘱道。 三太奶一听能治根喜得连连点头:“好好,我保证不揭。是不是给我抓点熬着喝的药啊?半夜我怕下起雨来疼的睡不着觉。” 叶桑一顿,点头道:“您在这等会,我直接给您熬好您喝了再走吧。” 眼看天就要黑了,让老太太拄着拐杖自己回去生火熬药,搁谁谁都不放心。 给老太太熬完药,再等她喝完,天已经黑了,雨还没下,但是刮起了大风,王桂芬特意叫大儿子把人送回去的。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因为田里下不去脚,生产队给队员们放了假。 到了晌午胡奉林赶着牛车急匆匆来了叶家。 第29章 见到叶桑第一句话就是:“桑桑,空青被县里的公安带走了,你们昨儿出去没碰上啥事吧?” 乍一听到这话叶家在场的人都有些懵。 叶长胜给胡奉林倒了碗水,递过去的同时不忘安抚道:“您慢点说,先别着急,到底咋回事?” “县里来的警察说昨天有人报警说儿子被打的进医院了,今天那个报警的就去公安局说是空青打的,这不今天上午就有警察来我家把人带走了,说是去调查。”一口气说完胡奉林才抽空喝了口水。 大热天饶是坐在牛车上不用下步走他也晒出了一身汗。 王桂芬听得有些糊涂:“不是,赵空青又不是咱县里的人,警察咋知道他住在您家,这啥时候的事?昨天他不是跟桑桑出去玩来吗?咋去打人?\” “所以我来问问桑桑知不知道这事,昨天他们不是一起出去的么?” 听到这话,在场的一致扭头看向叶桑,等她说话。 沉默片刻叶桑才想起昨天救完人赵空青确实给那姑娘留下过名字跟地址。 当时他应该是想如果姑娘想通了想要报警可以做个人证,而且还是出了树林分开前留的,压根不存在被那俩人听到这个可能。 现在看来像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叶桑简单说了下昨天遇到的事,王桂芬听完拍着大腿道:“那姑娘心咋能这么黑,这年头咋啥人都有,你们救了她她不谢也就算了,咋还能反咬你们一口。” 在场的叶平河他们赞同的点着头,觉得赵空青这也算遇上无妄之灾了。 王桂芬着急忙慌的指着闺女道:“你赶紧,让你爹带你去县里一趟,去派出所跟公安同志说清楚,不能让空青白白被冤枉。” 胡奉林点头赞同道:“正好我也得去趟县里,让桑桑跟我一块吧,到那把事说清楚就好。” “让长胜跟你们一块吧,多个人万一有点啥事也好商量。”这对老少组合实在让王桂芬放不下心,干脆把自家男人推了出去。 出发前胡奉林交代了一句:“对了,还得让平湖跑一趟,去我家跟你胡叔说一声,省的他在家着急。” 上午赵空青被带走时赵水柏差点急眼,后来还是胡奉林劝着说先了解下怎么回事才把他安抚下来。 当时赵水柏一听胡奉林说要来找叶桑那是一百个不同意,怕未来亲家知道赵空青被派出所带走再对他印象不好,还是胡老太太掰开揉碎的劝半天他才勉强同意胡奉林来的叶家。 去的路上胡奉林跟叶长胜挺乐观,都觉得只要叶桑去把事情说清楚赵空青就会被放出来。 结果仨人到了派出所连人都没见到,打听半天人家都说不能见。 后来有个年轻警察看不过去,偷偷冲几人招了招手,带着他们走到院子里后才悄声告诉他们内幕。 “这次受伤的是县长小舅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昨儿县长他丈母娘来派出所闹了俩小时,我们所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所以你们还是早作打算吧。” 胡奉林听完,急忙拉过叶桑解释道:“警察同志,空青是被冤枉的,我这孙女昨天跟他在一块,可以当人证,是县长小舅子欺辱姑娘在先,他们为了解围才动的手。” 年轻警察先是看了叶桑一眼,沉默片刻给几人指了条他认为的明路。 “这事我们也是听令行事,听说里面那位是当兵的,要不然您去找找他们部队的关系。” 县长小舅子什么德行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过所里都是些老油条,就算看不过眼因为有所长在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都是要养家的人。 一听让去找部队关系,叶桑一顿,对方这话像是有什么隐情。 “同志打听一下,对于现役军人派出所是不是只有拘留权,没有审查权?”刑法上好像有这么一条。 年轻警察一脸懵的扭头看向叶桑。 他不明白为啥这姑娘会知道刑法这种东西,而且上午他们把人一带回来就审过一遍了。 现在只想找前辈,这种事他当警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 叶桑意味深长的看了面前这个年轻警察一眼:“我记得现役军人犯事都要被移交所在部队的保卫部门,派出所只有拘留权没有审问权的。” 在场三人:…… 没听说,不知道,刑法是啥。 “对了,再问一下,早上来举报赵空青的是个姑娘么?还是凭伤者他娘空口白话你们就有权把人扣下?” 被叶桑一连串的话问懵了的年轻警察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强行严肃道:“关于举报人员我们要进行保密。” “那您能帮忙传个消息么?就跟你们上午带回来的那位说家里都挺好的,正在想办法对他进行营救。” 没问出消息倒也在叶桑意料之中,估计派出所是怕举报人员被报复,所以一律保密。 胡奉林跟叶长胜在旁边听叶桑问了一通,觉得一点有用消息都没问出来不由有些着急。 叶长胜张嘴刚想再说点啥,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老警察打断了他:“小刘,说什么呢这么久,所长有事找你。” 年轻警察小刘第一次觉得所长那张老脸有些可爱,松口气的同时跟叶桑三人点了点头,端着勉强没掉的架子转身进了屋。 刚才胡奉林跟叶长胜在派出所打听一遭,没得到半点有用消息,现在愿意跟他们说话的年轻警察走了,两人都有些愁得慌。 都是普通老百姓,安安稳稳的过了大半辈子,从没跟警察打过交道,现在一时间也不知要咋弄。 胡奉林一跺脚:“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王法了,走咱去找他们所长说说去。” 之前他们压根没见着所长,打听那些警察都说领导不在,按规矩赵空青也不能见。 叶桑抬手拦了一下:“估计见到了也只会打太极,我先去打听点事,您和我爹是跟我一起还是找个地等等我打听完再说?” 以赵空青现役军人的身份,派出所胆子再大也不敢上私刑,只要不给上刑一切都好说。 而且刚才她有注意到那个年轻警察说到县长小舅子时眼里有不屑,所以她猜对方肯定还干过别的一些不好言说的事。 遇事往坏处做打算是她一贯风格,而且她从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些事单讲理就能行得通。 “我们跟你一起,让你爹赶牛车还快点,你这是打算去哪?”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刚才胡奉林也只是一时气不过说的气话,被叶桑一拦他已经清醒过来。 叶长胜同样点头道:“对,牛车快点,反正我跟你胡爷爷也没事,你要去哪我们一起吧。” 自从知道县长小舅子晴天白日的在县里欺辱过姑娘,现在他是一万个不放心闺女单独在县里走动。 叶桑:“去我姐家。” 去的路上叶桑跟胡奉林和叶长胜说的是,去找她姐打听一下县长小舅子是个什么玩意。 把牛车赶到叶桃婆家在的那条街头,车就停了。 “我跟你胡爷爷就不过去了,你自个进去吧,要是你姐婆家人问起来你记得编个瞎话。” 怕小闺女相亲对象进派出所的事让大闺女在婆家丢面子,叶长胜还特意叮嘱了下。 人言可畏,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给大闺女添麻烦。 “哎,是桑桑吧?” 叶桑听到有人她喊名,跟胡奉林和叶长胜一起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看到一个婶子在见到她正脸的那刻,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来。 “真是桑桑,你可是好久没来你姐家了,咋大晌午的来了,晒不晒得慌。” 叶桑还记得这个婶子,家离她姐婆家不远,挺爽朗一人,来找她看过失眠:“路婶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咋样?” “挺好,你给开的那个方子挺管用,我吃了小半月有时候都能睡一整宿不醒了。后来有人听着信再来找你才听你姐说你家有事不能常来了,家里事完了么?” 叶桑笑着点头道:“没啥大事,因为我不下地挣工分,所以得在家做饭喂猪。” 听叶桑这么一说,路婶才想起这姑娘的家在得挣工分才有饭吃的乡下,前些日子坐诊给他们免费看病耽误了工夫。 想说她医术这么好完全可以收钱坐诊,既能养活自己,真有病的还真不在乎那几个诊费,不过想到国家情势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想起叶桑是从牛车上下来,看着车上俩生人她关心道:“都快下半晌了,你们这是来找你姐有事?” 真要有事冲前些日子她免费给大伙看病的情分上,那些受过恩惠的只要能出上力估计都不会干看着。 “没大事,就我跟我爹来县里办了点事,正好路过这边,我娘让我问问我姐啥时候有空回去。” 这个解释叶桑给的合情又合理,路婶也没扯着叶桑不放,不过走前特意跟叶长胜夸了几句他这闺女生的好,不止心善医术还好,比起医院的大夫来也半点不差啥,才走的。 听得胡奉林连连点头,倒是叶长胜听完脸有些红,也不知是晒得还是闺女被夸他激动地。 赵空青的事他们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光着急没办法,还不如先老实看看叶桑的法子管不管用。 因为婆婆中风那事,本来打算孩子满四个月就回厂上班的叶桃到现在都没能脱手回去,所以叶桑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家带孩子。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晌午饭了没?” “吃了吃了,我来找你打听点事,就你跟小东在家?我大娘他们没在?”说着叶桑伸手把外甥从她姐手上接到自己手里。 把孩子送出去叶桃起身去给叶桃倒起水:“都没在,下乡坐席去了,你姐夫他舅爷家的孩子结婚,你想打听啥事?” “县长小舅子你知道是个啥样的人么?” 叶桑这话让叶桃倒水的手一抖,水洒出来她都没顾上管。 “你咋想起打听谢老三了?出啥事了?”语气不是一点半点的着急,她是真怕她妹跟畜生沾上边。 在他们县,只要土生土长的县里人就没有不知道县长小舅子是个什么玩意的。 叶桑把跟赵空青相亲还有昨天发生的事简单跟叶桃说了说,说完才接着问:“你给我说说,他都犯过啥事。” 叶桃警惕的看着她妹警告道:“你想干啥,你插不上手的,你别乱来。” “哎呀,我能干啥,我就打听下他都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到时候赵空青部队上来人调查我好有个准备。” 把他弄死,死的透透的那种。 按照叶桃她婆婆的话来说,谢老三做的那些畜生事讲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不过叶桃还是挑着特别畜生的给叶桑讲了几件。 自打谢老三他姐夫当上县长,欺男霸女这种事他没少干,欺辱姑娘这事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上次被他欺辱的那姑娘性子烈,留下封遗书自杀了,不过姑娘一家子都是乡下人,当爹的啥也不懂只知道拿着遗书来县里派出所报警,据姑娘他爹说遗书被派出所打着鉴别真假的名义扣下了,当时这事在县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最后因为没人证,物证也没了,姑娘他爹只能憋屈着回去了。 “听说那姑娘他爹回家没两年就死了,大伙都在说他是憋屈死的。” 这事还是叶桃从她婆婆那听来的,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听完叶桑有些好奇:“那姑娘他爹就没想过去上面告?” 说起这事叶桃才真的想撇嘴:“咋没有,不过听说派出所的人跟他说那个遗书是假的,不小心掉水里泡了,还有人跟他说没有证据就算告到领导人那也不会有结果。” 叶桑:……没想到县长小舅子还是个有前科的人。 没等叶桑把上个事消化完叶桃又道:“对了,以前谢老三还低价买过别人房子,当时人家嫌便宜不卖他就带着俩人天天去给人堵门口,最后那房主被堵得告到了派出所,因为没用才咬着牙把屋低价卖给他。” 叶桑:…… 第一个逼良为娼就够他进去待一辈子了,没想到还有第二个强占民房。 “这些事在马路牙子上一问只要是县里的人都知道,不过他是县长小舅子,事儿到不了自己身上大伙都睁只眼闭只眼。” 说完叶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股突然涌上来的愤怒压下去。 本来叶桑还想去找下昨天那姑娘来着,这次听她姐一讲完她觉得都不用再找了,光靠这两件事就能把那个县长小舅子连带县长一起钉死在监狱里。 因为胡奉林跟叶长胜还在外面,叶桑也没久待,事一打听完就说要走。 叶桃留了留没把人留住,想到她妹身上还有正事,最后倒没强留。 外面叶长胜跟胡奉林找了个阴凉地,等了小半钟头才把叶桑等出来。 叶长胜急切的问:“咋样?你姐知道那人么?” 叶桑扶起坐在石头上的胡奉林,边架着他坐上牛车边道:“知道,路上跟您说,先去趟城南。” 出门前她跟她姐打听过,被逼卖房的那户人家就住县城南边。 路上叶桑把从叶桃那听来的关于谢老三的事,跟胡奉林和叶长胜简单说了说。 听到这些事两人都气的不行,尤其知道还有个被欺辱自杀的姑娘让他们更加揪心。 县城说大不到,住在南边的大多都是些从小在城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找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叶桑带着胡奉林跟叶长胜直接杀到了被逼卖房的那户人家的家门口。 “你们找谁?”听到有人拍门,出来的是个男人,见三个从没见过的生人突然上门,还有些疑惑。 叶桑打头站着,所以话也是她问的:“吴三安在家么?” “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 “来找您打一下关于谢老三的事。” 吴三安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并不想跟谢老三再有交集,上次的哑巴亏吃都吃了,就想这样算了也行。 叶桑看出对方犹豫了,直接开门见山:“是这样,我们家有人被他们冤枉被抓进派出所了,听说您被他强卖过房,想跟您确认下如果上面有领导来调查这事,您愿不愿意做个人证。” 吴三安始终拿不定主意:“可是我听说县长在省里有人。” 当初也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让他放弃了想往省里告的心的,就怕告上去万一告不倒对方,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了。 要是家里只有他一个还好说,不过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都指着他呢,他赌不起。 叶桑道:“我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省里告不倒就去首都,咱的领导人说过有事可以给他写信举报。” 吴三安想了几分钟,给了个确切答案:“真要有领导下来调查谢老三,我可以做个人证,前提是那个领导得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是当然,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给领导写举报信了。” 接着叶桑又让叶长胜赶着牛车去了那个自杀的姑娘家。 姑娘哥嫂一听叶桑提起谢老三,眼神就在闪躲,等叶桑说完来意更是直接被拒绝了。 “我们不告了,你们快走吧,我们家因为二妞的事都快被拖垮了。”三十来岁的妇女说的挺情真意切。 胡奉林听得挺不是滋味,刚想开口劝几句,就有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从屋里光着脚跑出来。 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不是要告谢老三那畜生,我给你们作证,我家二妞就是那畜生害死了,我家老头子也不是自己死的,是被他吓死的。” 姑娘的嫂子掐着婆婆胳膊边往屋里拽边跟叶桑他们解释:“那啥,我公公死后我婆婆脑子就不清楚了,你们别当真。你们快走吧,我们不想再跟那畜生的事有牵扯了。” 老太太挣扎着抬手去打儿媳妇胳膊,嘴里还念叨着:“畜生,你们几个跟那畜生没啥两样,收了畜生的脏钱就忘了你们爹跟妹子咋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一万五,四舍五入顶平时的五章下一章在30号晚上8点到10点之间 第30章 最后叶桑三人是被撵出来的,站在门口胡奉林有些唏嘘,为刚才看到的画面。 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难得不在断这个字上,而在断完以后的烂摊子上。 从古至今这种事发生的不少,没有哪个官能真正断清楚的。 当年他倒是断的清楚,这么多年来,儿媳不让儿子来看他们老两口不说,连孙子们也不敢过来。 联想到自身经历胡奉林闭了闭眼,觉得儿女都是债这句老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胡奉林情绪一低落叶桑就猜他应该想到自家了,以前她爷活着的时候跟她说过胡爷爷家的事。 大概就是胡奶奶性子太软,以前胡爷爷在县里坐诊没空天天回家,老太太被儿媳妇欺负的挺惨。 后来被老爷子知道后气的跟儿子分了家,因为儿媳妇记恨这事一直没再跟他们老两口来往。 想到这叶桑赶忙转移起话题:“胡爷爷,得先去您家一趟问问赵爷爷有没有部队领导的联系方式。” 直接举报到部队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举报到首都有点太过,往省里举报又不确定县长的手到底有没有伸到省里。 反正宁可信其有,要是真撞枪口上,那他们又得绕一大圈才能脱身。 叶长胜一听闺女说往部队举报,忧心道:“你直接告到部队领导那去会不会对空青前途啥的有影响啊?” 不怪他担心,这些事没经历过很少有说懂得,而且他还担心闺女再拿错主意,万一赵空青往后前途受到连累,再对闺女有了心结那就不好了。 叶桑道:“应该不会,我会先问问赵爷爷再做决定。” 老爷子既然能在军区医院当大夫坐诊多年,脑子应该也好使。 胡奉林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对对,桑桑想的在理。” 胡家这边,因为胡奉林迟迟没把赵空青带回来,胡老太太急的一会往街上走一趟。 反倒是最开始急的不得了的赵水柏,在叶平湖来报过平安后,安静了下来。 “你别这么急,坐下来歇歇,该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的。”他不光自己悠哉的端着茶缸喝起了水,还劝起胡老太太来。 胡奉林带着叶长胜跟叶桑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胡老太太皱眉坐在葡萄架下,跟石桌对面翘着二郎腿坐在摇椅上一摇一晃的赵水柏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太太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见回来的人中没有赵空青就着急起来:“空青呢?咋没跟你们一块回来?” 同时本来还悠哉的赵水柏也停了动作,看向胡奉林等他解释。 “出了点事,让桑桑先跟你们说,我去趟茅房。”说完胡奉林就往后院上茅房去了,因为有桑桑跟着他也不好让长胜停车随便找个地方就地解决,弄得他憋了一路。 叶桑简单把昨天跟今天发生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最后说完她问:“胡爷爷,您觉得这事举报给首都还是举报到部队那边比较好处理?” 虽说她倾向部队的铁血整治手段,不过也尊重老人家意见,而且举报到首都也没什么,最多让他们省加上他们县一起在全国出次名。 报纸标题她都想好了,就叫:在领导人的正确领导下黑暗不再残存。 刚一知道事情前因后果,赵水柏想都没想直接拍了板:“举报到部队,我有空青他们部队的联系方式。” 不管怎样,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举报到首都还不知道得啥时候才能彻底把这事弄利索,部队的人不一样,他们最讲求效率。 正规举报得有举报信才行,信是叶桑写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张信纸,但是由于寄信太慢,也没电话,最后为了让孙子早点出来,赵水柏花大价钱去邮局给部队拍了电报。 当然他倒没照着叶桑写的那两张纸拍,只是简单阐述了赵空青被冤枉的前因后果,再说目前人还被关在派出所没出来,需要组织上派人支援,最好派个说话管用的,因为还有个别的案子牵扯进来。 不到二百字的电报花了七块六毛钱,看的跟着一起来的叶长胜直咂舌,邮局里的电报员收钱时没忍住也多看了赵水柏几眼。 毕竟这年月打电报是按字数收钱,超过三十字的都很少,像今天这种一次往外发二百字的,还是电报员工作以来头一回遇见。 电报打完还不够,还得等部队那边往回传消息,平日的话无论信跟电报都是邮递员统一送,不过因为今天这事着急,几人干脆也没回去,就坐在邮局门口的牛车上等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省318部队电报接收处,负责电报接收工作的张义虎在太阳落山前收到了封格外长的电报。 不过上面备注是给他们领导的,因为这他没敢瞎往外传上面内容,只能暗搓搓的自己猜他们部队的阎王爷休假期间到底碰上了啥事。 拿着电报张义虎一路小跑去了领导沈建国的办公室门口,一声报告喊的屋里其中一个坐没坐相的人立马挺直了腰。 让沈建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才冲外面喊:“进。” 张义虎快步走进办公室把电报递到沈建国面前:“领导,有您的电报。” 沈建国接过电报见人杵着没走,问了句:“还有事?” 张义虎乖乖摇头:“没有,那领导我走了。” 本来他是想稍微留一下看看能不能探听点有用消息。 把张义虎目送出办公室沈建国才低下头看手里电报,不到二百个字的电报内容他反复看了四五遍。 见他捏着电报迟迟没出声,坐在沙发上的陈隐多嘴问了句:“谁找您?” 沈建国没回话,陈隐没忍住好奇亲自起身去看了看。 刚一看到这么多字他感叹了句:“大手笔,打这么多字。” 接着看完他就笑喷了:“赵空青是不是把脑子落队里没带走啊?哈哈哈笑死我了被派出所带走调查。” 沈建国瞥了他一眼:“有本事等他回来你这么问他。” 一句话成功让陈隐接下来的嘲笑全憋回了喉咙里。 他不敢,怕那疯子半夜不睡觉拉他起来练手。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事。 众所周知,自从赵空青来他们队里以后,陈隐就成了万年老二那个座位上的常客。 无论是格斗还是木仓法,都在对方之下,连学习他都赶不上赵空青,因为对方是个在部队有点罕见的高中毕业生。 “那这事您打算怎么办?找保卫部门让他们出面?”陈隐问。 “我们这边派人过去太慢,我过会打个电话,先让当地的保卫部门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沈建国找出纸跟笔写了几行字,写完他递给陈隐道:“你去电报处让小张发个电报出去。” 那边赵水柏几个在邮局门口等了不到半个钟头就等到了部队回信。 因为他们出门前跟那个发电报的工作人员提前打过招呼,知道他们这是急事工作人员倒挺通情达理,电报一来就到门口喊他们了。 赵水柏边看电报边说:“部队领导说先让省里保卫部门明天过来看看情况,他们那边派人过来火车要坐两天,怕我们等不及。” “那省里保卫部门会不会跟县长通信?”这些弯弯绕绕对叶长胜来说有点难理解。 不等赵水柏回答叶桑就先摇头否了:“不会,保卫部门归部队,有些人手再长也不敢往部队伸。” 赵水柏赞同的看了叶桑一眼:“部队是最容忍不了藏污纳垢的,这个你永远也不用担心。” 毕竟部队是国家的命脉所在。 收到电报时天已经快黑了,一时半会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明天上面来人再处理这事,所以赵水柏跟胡奉林就让叶长胜带着叶桑先回去。 “跑了大半天,辛苦你们爷俩了,尤其是桑桑,等空青从派出所出来了让他亲自谢你。” 自打知道打听谢老三这事是叶桑提议跟打听的以后,赵水柏现在是越看她越中意,觉得自己这孙媳妇哪哪都好,不止医学的不错,还有勇有谋。 尽人事听天命一项是叶桑的处世准则,人事尽了,接下来就等保卫部门下来人调查了。 所以她倒也没再久留,而且有牛车倒不用再特意送他们。 最后走前叶桑叮嘱了句:“那明天我再过来,您二老回去的时候慢点。” 到家以后,等了一下午的王桂芬跟儿子儿媳上来打听。 听说赵空青因为打的是县长小舅子所以没被从派出所放出来,都觉得他倒霉。 王桂芬着急的追问:“那咋办?不是说县长小舅子要糟蹋人在先吗?空青也是因为帮助姑娘才打的他,要是为了这个一直被关着不放出来还怎么回部队?” 叶长胜把白天发生的又讲了一遍。 因为下午一直在太阳底下晒着,加上一直在想赵空青的事怎么才能更好解决,所以叶桑因为用脑过度一到家就草草洗了洗回屋睡觉去了,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知道她第二天还得出门,所以家里倒没人去打扰她。 这种关头,就算周爱华跟林兰再不满小姑子的所作所为,也不敢顶着公婆的死亡视线表达出来。 第二天一早叶长胜就带着叶桑出门了,这次他还捎带上了叶平湖一起,想着真有个啥事让小儿子跑跑腿也好。 再怎么说,胡奉林跟赵水柏年纪也大了,让他们自个跑前跑后的去忙活叶长胜还真放不下心。 尤其两个老头还都是他爹的老朋友,也相当于他的长辈了。 怕错过从省里保卫部门下来的人,叶家父子三人到了胡家站都没站,直接跟着牛车就出发到了县里。 因为胡奉林觉得他年纪不小了,经不起折腾了,觉得赵水柏同样也是,所以他又跟生产队借了牛车,幸好最近农闲,队里用不到牛,加上他这些年在队里声望不错,所以生产队长借他借的也痛快。 这次他们来的主要目是拦人,次要目的才跟赵空青见一面。 所以叶桑进派出所问了几句,得到不允许见人的消息后倒也没多意外。 昨天从部队打来的那封电报没说让他们怎么跟保卫部门接头,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五个人兵分了两路,由赵水柏带着胡奉林和叶长胜牵着牛车守在县政府门口,另一路则是叶桑跟叶平湖守在了派出所门口。 临分开前赵水柏还给叶家兄妹俩普及了下保卫部门的人的穿着。 在派出所门口蹲了半晌午,叶平湖从最初的:怎么办我站派出所门口守人会不会被抓进去。 渐渐演变成:怎么还不来,蹲派出所门口好像不大好看,不过不管了像要饭的也没事。 就在叶平湖脚蹲麻第十二次,站起来活动腿时,听旁边他妹说了句:“来了。” 第31章 部队保卫部门实质隶属部队,所以来的两人是穿着军装的,倒挺好认。 在他们推着自行车从马路对面过来,进派出所之前,在派出所门口守了半上午的叶桑出声拦了一下:“同志,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来调查赵空青的事的么?” 被一陌生姑娘拦住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意外。 年轻的约么二十来岁的年纪,看叶家兄妹的眼神带着审视。 年长的那个看着得有四十六七了,气度有些不凡,经事多了此时还能微笑着点头反问:“对,请问你们是?” 昨儿傍晚他们领导接到S省军区那边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有个在役军人被当地派出所扣下了,好像还涉及到举报之类,要他们派个说话管事的先来看看。 想了几秒叶桑没想出个合适关系,总不能说我是他的相亲对象。 所以最终只能在一系列关系中扒拉出来一个还算合理的:“我们两家长辈是老朋友,之所以在这等你们是有些事要跟你们提前说一下。” 年轻那个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插嘴道:“具体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需要先去派出所了解完情况再说。” 比起听一个陌生姑娘说话,现在他还是倾向于先从派出所打听一下事情的起因跟经过。 “你们从派出所肯定打听不出实话,还不如先听我们说完再去听他们咋说,后面问一问赵空青,三方一对就知道谁说谎了。”叶平湖接茬道。 “说不定你们对过口供呢?” “从昨天他们把人带回来见都没让我们见过,咋对口供?” 年轻男人还想继续说,被年长的那个瞪了眼,不太甘心的闭上了嘴。 “不如你们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看看所里怎么说?”年长的那个提议道。 叶平湖不死心还想继续刚刚话题,被他妹拽了下袖子同样闭上了嘴。 叶桑点点头,说了声:“好。” 同时没忘多看对方一眼,第一次觉得脑子是个好东西。 虽然跟有脑子的打交道也会累,但是比跟没脑子的要好得多。 这次他们等人的目的不是给派出所抹黑,而是在保卫部门派来的人了解情况时,看着点确保他们不会被派出所黑的太厉害。 至于那封举报信,也要对方先了解完情况再给,不然一上来就掏出来,在对方不知道赵空青是个什么人的情况下,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最后由年长军人带头,敲了派出所办公室的门。 屋里听到动静的公安都抬头看向了门口,见是两个穿军装的主,有个老警察条件反射的问了句:“同志你有事?” 问完他想起审查室被他们关着的那个,同样是军人。 年长军人打了个敬礼:“我是Q军区保卫部门的副部长黄校仁,接上级领导通知来调查赵空青被贵所带走调查一事。” 说完还往前走了几步,把工作证递到对方面前。 这自我介绍听得在场几位公安都有些发愣。 因为他们不知道为啥保卫部门会来,毕竟昨天他们把赵空青带回来以后,跟领导提要不要上报保卫部门时,是被否了的。 “你先坐,我们所长开会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搭话的老公安一听真是因为审查室那位才把保卫部门给招来的,不禁有些想为没脑子的所长默哀。 压根没给众人反应时间,黄校仁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想先见一下赵空青同志,了解下具体情况。” “……!”老公安愣了下才道:“好的,赵空青同志在隔壁,我们把他叫过来。不过我们把他带回来是因为有人举报他打人,伤者现在还医院,经过我们昨天调查确实有这事,而且还有两个人证。” 越往后面说底气越足,最后说完仅有的那点心虚已经被他压下去了。 黄校仁点头道:“我们想先了解下事情的起因跟经过。” 赵空青进派出所其实没受罪,因为他现役军人的身份派出所只是简单问了问他个人信息跟昨天是不是打人了,后来就把他晾审查室了。 在审查室待了一天,他还在想还有几天他们部队保卫部门的人才能从S省过来,没想到上午就有警察进来跟他说保卫部门有人来,需要他配合调查。 被领过去以后,按照保卫部门那套流程,当着派出所众人的面由黄校仁问,跟着他来的那个年轻军人记,赵空青回答。 这边一问完,那边去开会的所长也正好回来。 属于他的办公室跟所里大办公室不在一个起,但是他这次因为在院子里看到两辆自行车,少见的进所里大办公室想问问来着,正好跟黄校仁他们碰了个正着。 派出所有眼色的不少,不用他问就有人主动给他普及了知识盲区。 接着就是一番属于领导之间的寒暄。 “根据我刚才的问话,现在需要证实的只有赵空青到底是因为见义勇为伤的人,还是无缘无故把人打伤的。” 保卫部门的副部长跟派出所长官衔差不多,所以黄校仁说到赵空青的事也不虚,完全一副公式办公的语气。 派出所长一脸喜气洋洋的说:“这是个误会,来报案的因为不是当事人不了解具体情况,才会把这事弄错,所以赵空青同志这事完全是个误会。” 混了多年的老油子瞎话简直张嘴就来,说到这他还不忘转身给赵空青鞠躬道:“空青同志,委屈你了,我们没查明白就让你在派出所待了一夜,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 赵空青没出声,就静静看他演,想看他还能演出什么花来。 虽然只在派出所待了一天,但这也足够他知道派出所长是个啥样人的。 派出所长局长诚恳的鞠完躬,没听到对方没说没关系他也不尴尬,自顾自抬头继续真情流露:“当时来报案的是当事人的母亲,因为说有人证,所以这事…你看…就不太好处理。不过幸好早上我又去了趟医院,幸运地是报案人醒了,我把这事跟他一对,没对起来才知道是个误会。” 黄校仁点点头:“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当然知道对方没说实话,老话说强龙不好压地头蛇,在人家地头上太明目张胆也不好。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在场几个年轻公安有些目瞪口呆,年老的虽说没有身经百战,倒也经过过几次这种事,所以面对这个场面还勉强能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不用派出所长摆送客架势,黄校仁看赵空青跟叶桑一句话都没说,就知道该走了。 派出所长把这几个对他来说相当于炸-弹的人送走,吊在心头的那口气才松下去,回办公室路上他跟手底下人嘀咕:总感觉没啥好事。 几位老公安苦笑着暗自摇头,倒是希望有不好的事发生。 刚一出派出所门口,叶桑就把那封举报信给了黄校仁。 在对方看信空档她还解释了下:“县里有传言说县长在省里有人,具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没敢直接把信寄省里去。” 本来她还以为要再折腾两天,把县长连带派出所长都折腾进牢里赵空青才能出来,没想到堂堂一县城派出所长这么怂,当然也有可能他亏心事做太多怕被扒拉出来,才不惜打脸也要把他们送走。 黄校仁看完才明白S省军区昨天来电话时,为何要强调要个说话管用的过来,要是来个没官衔的还真管不了这事:“这事得跟省里说一下,不过你放心这要是真的国家绝不会轻饶他们。” 叶桑点头道:“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尽全力配合,只是请务必把毒瘤摘干净。” 黄校仁在部队多年,对当官的包庇亲属犯罪这种事极其深恶痛绝,知道县里没电话他干脆利落的往省里发了电报过去。 在这期间叶桑单独给赵空青讲了下关于他被抓进去的原因,还有县长小舅子的那些所作所为。 讲完叶桑见赵空青表情变都没变,不由好奇的问了句:“就没什么感想?” 赵空青眯了眯眼,突然露出一个笑来:“想要什么感想?” 当兵这几年他见过比这黑暗的多的事,听过的加亲身经历的比他岁数都多。 县里邮局跟派出所离得不远,就在一条街上,在黄校仁发电报的空,叶平湖终于把赵水柏他们接了过来。 乍一见到赵空青,胡奉林还有些激动,把人打量半天他才感慨:“受苦了,出来就好。” 倒是赵水柏,自从昨天见到叶桑写的举报信后,就彻底把心放回了肚里。 此时见到孙子除了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直到他把目光叶桑脸上,笑才从脸上露出来,接着还不忘强调:“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你胡爷爷跟叶叔,当然桑桑得着重感谢,为了你她可是跑前跑后的忙活两天了,对了还有封举报信,也是她找人打听完自己写的。” 赵空青听完,侧头冲叶桑挑了下眉,有这么多长辈在他倒真不好自我发挥。 叶桑回了他一个同样的动作。 配上赵空青的脸做出来略带邪气的挑眉,由叶桑不带任何情感的做出来反而有点俏皮,看的赵空青一愣。 中午时,胡奉林跟赵水柏因为天气太热撑不住被叶长胜送回了家。 只剩叶家兄妹跟赵空青还待在县里没走,为了配合黄校仁调查县长小舅子的事。 省城回信当然不如部队快,不过拖到下午到底还是有了回音。 读完电报黄校仁跟叶桑几个说:“省里已经派人过来了,要是不出意外到明天应该就会有定论。” 今天被派下来调查的特派组要是来的早,说不定晚上之前就能调查完,整理好资料带回去明天省里领导开个会就能把事敲下来。 不过打算终究是打算,省里调查队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说是调查组,其实组员只有三个。 带头的叫王大海,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跟黄校仁他们在邮电局门口接的头。 趁着天还没黑,八个人兵分两路,去找吴三全的是由叶桑领路,剩下一队随便在街上晃悠着打听县长的行事作风,县长小舅子的为人跟邮局附近那家派出所所长的行事做派。 最后结局喜人,起初大伙还半遮半掩的没把话说开,最后有几个说到兴起的把县长小舅子的全吐露了出来。 倒是对那位县长,民众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都说他除了包庇小舅子作孽,其他都还好。 听得调查组的几位有些目瞪口呆,觉得不好评判这位县长是个怎样的人,但是省里领导对他评价倒是很好。 这次接到电报,要不是保卫部门以部队名义发的,他们还都以为是个玩笑。 调查一直到天快黑时才结束,叶桑因为有叶平湖作伴,回去时倒没让赵空青再送。 王桂芬在家等了一整天,到九点才把闺女儿子盼回来,“吃饭没?咋样啊?领导来了咋说的?” 兄妹俩一到家她就围着他们打起转。 叶平湖拿着舀子喝了一大瓢凉水才道:“吃了,估计明后天就应该能有结果,咱县长没想到评价还挺高,除了他小舅子的事,县里的人都说他挺为大伙着想。” “娘,给。”叶桑把在手里攥了一路的俩肉包塞她娘手里:“尝尝,纯肉的。” 回来前黄校仁一人给他们塞了三个大肉包,说是感谢他们下午的积极配合跟帮助。 王桂芬乍一看清惊了一跳,连忙追问:“哪来的?空青给你买的?你怎么没吃?给我干啥我吃饱了。” 说着就要往回塞。 “我吃了一个就饱了,剩下这俩您吃一个,剩下那个掰开给大宝二宝一人一半。” 县里饭店卖的肉包子比叶桑以前见过的都要大的多,她吃了一个就饱了,问叶平湖跟赵空青,他们都说吃饱了,然后她想起她娘应该很多年没吃过纯肉的包子了,就没再硬劝,自己默默拿了回来。 旁边叶平湖也劝道:“领导给的,不是赵空青给买的,每人给了仨呢,桑桑这是吃不了了才给您拿回来的,您赶紧吃了吧,是肉包子呢,过不了夜。” 王桂芬白了小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快闭嘴吧,听你说话我咋这么糟心。” 叶桑喝完碗里水,起身前跟她娘道:“您赶紧吃了啊,别又想着留给谁,谁都不缺这一口,我出去一趟。” 叶平湖赶紧撂下碗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去看看三太奶睡了没,我前天说今天给她换膏药贴的。” 结果她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没空回来就没给换。 “应该还没呢,你三太奶睡得晚,天黑前还来问过你,让你小哥跟你一块去。” 虽说晚上街上人不少,但是王桂芬就是不放心自己小闺女大晚上出门。 叶桑跟叶平湖一到三太奶家门口就知道老太太没睡,因为门还大敞着。 一进院子,借着月光叶桑就看到在院子里乘凉的老太太了。 “您这是热的在屋里待不住了?” “桑桑?”老太太虽说走路有点颤颤巍巍,但是耳朵还挺好使:“你来了,我刚才去找你你娘说你去县里还没回来,快过来,我这有甜瓜。” “有点事耽误了些时间,您腿感觉咋样了?”叶桑刚一过去,手里就被老太太塞了个甜瓜。 乡下因为地稀罕,都拿来种了粮食,像是甜瓜西瓜这种压根没地方种,只有有闲情的才会在自家墙根底下种上两颗,夏天拿来哄孩子。 说到腿上的膏药三太奶兴奋的说起感受:“我觉得挺管用,自打这次贴上你的膏药这两晚睡觉我都觉得腿上暖烘烘的。” 叶平湖听完没忍住“噗嗤”笑了声才说:“这大热天的谁睡觉都暖烘烘的。” “那可不是,以前就算夏天我腿也觉得有风往里钻,这次自打贴上膏药就觉得挺舒坦。”三太奶反驳起来还挺认真,为了捍卫膏药的名义,把同伙都搬了出来。 “你们大爷爷也说这次桑桑弄得膏药好用,平日他腿比我还厉害,白天还和我说自打贴上桑桑的膏药以后腿都不怎么疼了。” “管用就行,管用就再贴几次,再贴几次您这腿应该就能治好了。” 前天上午下完雨没事,叶桑抱着她的膏药从生产队找了十来个有风湿的老头老太太,毛病有的轻有的重,都给贴上了狗皮膏药。 第32章 头顶任务面板中那条。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任务倒计时十三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挂在叶桑头顶,眼看倒计时天数越来越少,就给了她一种磨刀霍霍指向她的错觉,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所以为了尽快完成这个任务,给生产队上十来个有风湿的贴的膏药她都没要钱。 毕竟后世试验品都是倒找人家钱,这个虽说不是试验品,但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所以叶桑没脸要。 给三太奶换药前,她重新给老太太把了次脉,发现这次脉象比以前好了很多。 而且被风寒湿诛邪侵入多年的身体好像也正在慢慢好转。 给老太太换好药,又被她拉着夸了好一会,叶桑跟叶平湖才脱身回去。 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家里也只有王桂芬还没睡,在等兄妹俩回来。 听到外面有动静她赶忙起身去看,见到兄妹俩回来才放下心:“你们咋回来的这么晚,赶紧洗洗睡吧。” 叮嘱完她才打着哈欠趿拉着布鞋回屋。 在外面跑了一天叶桑累的不行,回屋躺下没三分钟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饭吃完,趁上午没大有事,叶桑拿着膏药贴出门去给几个帮她完成任务的老头老太太换膏药,从出门一直到换完回家,但凡是见到她的脸笑都比以往灿烂了好几个度。 中午吃着饭她想起这事,好奇的问:“最近生产队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怎么说?”咽下嘴里菜王桂芬才不走心的回问了句。 “今天出门我看大伙都挺高兴的样子。” “这事我知道点。” 最近林兰因为在做无声抗议,没怎么在家发过言,这是叶平江第一次抢上发言机会。 他说起来挺卖力:“最近好多生产队因为猪瘟死了不少猪,少的死了十来头,多的灭了一半,他们应该是在高兴咱队里发现的最早死的最少。” 叶桑说了声:“怪不得。” 应该是对比产生的幸福,早先队里因为猪瘟死的那三头猪虽说很多人没说什么,但她知道他们心里应该也有刺。 不过有了别的生产队最少死了十头猪的做对比,这次他们生产队只死了三头,多数人心里应该一下平衡不少。 “还有咱队长说隔壁生产队长按你给的方子去抓药,花的钱加起来都顶上一头猪的价了,所以现在生产队上有好多人都在嘀咕给你工分,让你继续给猪看病呢。” 听到这话周爱华跟林兰吃饭的动作一顿。 “估计他们也就说说,我之前不是说过给队里猪牛免费看病么。” 叶桑没怎么在意这话,反正她是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了,手里的窝头让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真靠队里那点工分最多只能从一天三顿窝头换成一天两顿窝头加一顿杂面馒头,想要见点荤腥还是得再想别的出路。 下午叶桑就为了别的出路,做起了打算。 上午她去给那些爷爷奶奶们换狗皮膏药的时候,都挨个把了遍脉,通过大家的脉象她确定“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前面那四个祖传药方四个字不是说说,而是真的因为有奇效才被做成了祖传药方。 上次完成任务系统给的三朵天山雪莲做膏药用掉一朵,手里剩下两朵还在头顶面板里放着,这次她打算再做一罐狗皮膏药出来,等头顶任务完成就去县里碰碰运气。 这边叶桑在老宅两耳不闻窗外事忙活的起劲,那边王桂芬却在田里有点心烦。 因为打从上午就有不少人来探她口风,生产队脑子好使的不少,自打预防猪瘟的草药很贵这事一从隔壁生产队传过来,就有不少人或认真或开玩笑的提过应该继续给叶桑工分这事。 之前王桂芬都应付着当听不懂就过去了,没想到下午就有人在地里把这事摆明面上了,顺带还有叶桑突然不坐诊的事,话里话外都带着叶桑身为生产队里的人却不为生产队着想的音。 “在这我也跟大伙再说一声,不是桑桑不管大伙,主要还是家里没草药。前山为啥有野猪的事还没个定论,再进山挖药出个事谁也担不起。” 王桂芬被逼的有些恼,话说得也绝,没给人留半点后路,要是再有谁说想让叶桑跟之前似的不止给看病还得给药,就是在把人往死路上逼。 刚才说起这事跟附和过的都有些讪讪的,没表态的出来打了几句圆场,算是把这事揭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叶桃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当时叶桑在老宅,叶桃回来一看家里没人又去的地里。 生产队众人见到她都热情的打起招呼,因为县里的工人在他们眼里是一个很高级的存在,所以都以跟她说上话为荣。 见到好久不见的大闺女回娘家,王桂芬工都不上了,请完假回去路上她抱着外孙问大闺女:“你跟孩子咋来的?咋就你俩?女婿没跟你一块?” 叶桃甩着孩子抱久了有点酸的胳膊道:“他送我到村头就回去了,下午还得上班。我小叔子最近因为结婚的事最近闹得厉害,我想回来住几天。” 到家前王桂芬跟叶桃把叶桃婆家那边最近发生的事,了解了个一清二楚,知道跟闺女没多大关系就转了话题。 “桑桑没在家?” 叶桃道:“没在,锁着门呢。” 王桂芬点点头,解释道:“那应该在老宅那边,你妹最近神神道道的在弄药,不过她弄了种祛疤的药膏还挺管事,前段时候大妮子磕破脑袋瓜留了好大一条疤,你妹给抹了一段时间药我看那个疤都快没了。” 主要也是因为看到真管事,对小闺女天天捣鼓那些药,她才没说啥。 叶桃赞同的点点头,夸奖道:“桑桑确实跟我爷学了不少,前段时间她在我那给人看病,人家都说她厉害,药到病除,到现在还有人去我婆家找她想让她给看看。” 夸完叶桑接着娘俩又说起家常来,生产队上婚丧嫁娶王桂芬掰着手指跟大闺女说了一遍,平日小闺女不爱说也怎么听这个,跟儿媳说放不大开,这次她憋得有点久。 叶桑是最后一个知道叶桃回来的人,晌午她从老宅回来才知道的。 “对了,咱县的县长被撤职了,他小舅子被抓了,还有离邮局不远的那家派出所长也被抓了。”见到叶桑,叶桃才想起这个事。 昨天刚传出来的时候挺轰动的,县里人人都在说这个。 王桂芬有些意外:“这么快?那上面领导这不也挺明事理的嘛,咋能让县长小舅子干这么多坏事?” 叶桑倒没觉得快,都调查到那个程度了,县长下来只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的事。 叶桃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事有点复杂,听说县长小舅子干的那些事县长一点都不知道,是他丈母娘单独找的闺女,然后那母女俩假传圣旨给派出所长才弄的这么一出。” 所以这么多年县长一直都被媳妇蒙在鼓里。 在场当成故事一样听得各位:“……” 林兰憋不住先提出了质疑:“假的吧,他咋可能不知道,就没人和他说么?” “应该是真的,咱县长人还挺好的,应该就是没人敢去问,所以他才一直不知道这事。” 多大一个乌龙,虽然叶桃觉得既然这样那县长不应该被罢职,但是人家上面领导说有规定,约束家人不犯事也是当官的职责。 “人再好也没用,老话说的好娶个好媳妇能管事三代。”王桂芬听完跟着感叹了句。 本来在他们心里,觉得县长小舅子再可恨也比不过包庇罪犯的县长遭人恨,觉得他包庇小舅子干了那么多坏事就应该坐牢。 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乌龙结果。 “对了桑桑,你让我打听的那姑娘我打听到了。”叶桃突然扭头,神色古怪的看向旁边埋头苦吃的叶桑。 “恩?说说。” 前天从派出所出来前,叶桑从那个年轻公安那套出了上次被赵空青救的那个姑娘的基本信息。 下午等省里调查组的时候,她抽空去了趟她姐家,留下了人名地址让她姐抽空给打听一下来着。 具体过程在叶桑听起来很狗血。 姑娘一家七口人,只有父亲有工作,俩月前父亲生了场大病没熬过去没了,按道理应该是他们家再出个人接那个工作,不过厂里领导一直拖着,后来县长小舅子不知打哪听来的这事,就跟姑娘说能帮她解决,再后来天真的姑娘被陌生男人骗进树林差点被欺辱。 至于她把赵空青供出来的原因,完全是县长小舅子给姑娘家解决了家里工作问题。 这个故事比起前一个,比较有讨论的话题性,叶家一众起先刚听都觉得姑娘可怜,后来一完又觉得她可恨。 就着俩故事,叶家一家子吃完了这顿中午饭。 刚收拾完胡奉林就来了。 第33章 这次胡奉林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在赵空青跟叶桑的事上。 “小见面?”听完王桂芬有些意外,觉得两人才见过两次,现在就定未免太着急了些。 胡奉林点头道:“这不空青还有几天要归队了么,你们赵叔的意思先小见面,往后两人通个信啥的也方便。” 现年月的人都挺注重名声,王桂芬一想也是,要是两人没名没分的通信让外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会咋说。 而且光小见面也不能代表啥,要是闺女跟对方处的不行大不了再散,没说结婚前啥都有变数。 想明白这点王桂芬掉头去看家里其他人。 不知赵家情况的都没什么发言权。 知道的叶桃在哄孩子,叶平湖脸色有些不好看,王桂芬忽略了他。 再看向闺女,见她一脸平静,让人也看不出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而叶长胜脸上则带上了些犹豫。 一时之间王桂芬还真不好拿主意。 “没事,你们先商量商量,这毕竟是个大事。我出去走走,看看老叶留下的那些有老毛病的老头老太太都咋样了。” 知道这事得给他们些时间商量,胡奉林干脆找了个借口起身躲了出去。 当年叶进先活着的时候他没少来红星生产队,跟队里人混的也都挺熟,大伙倒不担心他出去没地去。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商量,你要想继续跟人家处下去,那小见面是早晚的事。 叶长胜犹豫完全是舍不得小闺女这么早找婆家,但有个条件不错的摆在眼前,当爹的又不能真阻止说不行。 到叶桑这,王桂芬就问了句要不要继续处处看,叶桑一点头,这事就火速被敲定了下来。 至于为何被赵空青的笑吓到过汗毛都竖起来了还贼心不死的点了头,叶桑觉得这应该归功于对方的腰身上,毕竟这么多年碰上个让她这么有感觉的也不是很容易。 敲定小见面的日子跟彩礼钱给多少胡奉林才回去。 “娘,这赵家听着日子应该挺好过的?”咂摸着刚才听到的数字叶平河凑王桂芬跟前,打听道。 “比咱家好,赵空青在部队刚当上连长,工资三十多,赵家老爷子在京市医院当大夫坐诊,也是拿工资的人,不过赵空青父母都没了,到大后天小见面你们说话注意着点。” 刚才胡奉林一说小见面的彩礼钱给一百,别说叶家兄弟几个,就是王桂芬也惊了一跳。 赵家这次给的彩礼钱,比他们一家七八口在田里干半年挣得都多。 之前她没细说赵家情况,主要是怕俩儿媳妇去外面瞎叨叨,不过现在要小见面了再瞒着也不好,所以她才把事赵家的事说了说。 听完周爱华跟林兰都有些恍惚,本来妯娌俩以为大姑子嫁的已经是顶好的了,没想到小姑子这个对象比大姑子婆家听着还更好。 波澜不惊的过了两天,在这两天之中,生产队有两个风湿比较轻的,膏药才贴过两次已经完全好了。 因为他们的病不严重,只有阴雨天才会感觉不得劲,最近天一直晴着所以好了也没怎么感觉到。 不过叶桑头顶任务面板出现了变化。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完成20%】【任务倒计时十三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后来她给揭膏药贴的时候挨个给把过脉才确定是谁。 从第三次开始,为了方便,被免费贴狗皮膏药的十来个老头老太太,到了换药日子开始自发聚集在三太奶家。 当时俩老太太一听叶桑说她们好了,不放心还非想跟着大部队再继续贴。 都是长辈叶桑也不好说重话,只是有点哭笑不得:“这是药又不是啥好东西,说您好了就真的好了,等下次下雨您腿要是还疼只管来找我就行。” “既然桑桑说你们好了就别瞎凑热闹了,那罐膏药我看不多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三太奶一开口,就没人再说啥了,因为她辈分比在座的都大。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都看向那罐被叶桑抱来的膏药,见真的只剩半瓶了都关心起这狗皮膏药来。 有个性格爽利的老太太最先开的口:“桑桑,你那膏药用啥做的啊?是不是得用挺多草药?回头你要还做我给你出一半钱。” 在座的一听这话纷纷点头附和,你说出五毛我说出两块的,还有的当场就掏出了钱来,死活是得塞给叶桑的。 叶桑看着手上几张皱巴巴的钱有些呆愣。 这就是为何她不想不管这些长辈的原因。 纵然有人内心黑暗,可如果真一竿子都给打死,那这些心存良善但又只能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可能会是最先被敲死的那群。 有老太太以为她嫌这钱多,还安慰她说:“这药挺管用,你要是觉得钱多就多做些,咱生产队得这毛病的不少,你爹娘他们这个年纪的现在觉不大出来,再过几年有问题的肯定不少。” 叶桑:…… 低头看了看手里加起来不超五块的毛票,有些想笑。 虽说这些连除了天山雪莲外的辅药都买不全,但是并不能阻止她开心。 在叶桑熬好第二次狗皮膏药的第二天,是两家说好的小见面的日子。 跟上次相亲一样,一早她就又被从床上叫起来了。 这次叶家跟上次比起来更忙更乱,从打扫卫生到准备酒席。 上次相亲对方来待一会就走,这次小见面再穷也得留人家吃顿晌午饭。 尤其看在人家给的彩礼不薄的份上,这酒席上咋也得见点荤腥。 叶桑小见面对叶家来说算件大事,前天胡奉林前脚一走,后脚王桂芬就去了妯娌家,跟林大花约好来帮忙的事。 夏天办酒席难度不小,菜还好说,这鲜肉压根不好找,而且这次叶家还得开两桌,男宾一桌,女宾一桌。 虽说女宾可能也就胡老太太自己,但是在这种场面事上王桂芬还是想场面着点。 “桑桑你赶紧,先别洗了,你娘让你洗洗手先把鸡炖上再洗。” 林大花以一个头绑毛巾,手拿烧火棍的形象,坐在灶膛前,烧着火喊刚想洗漱的侄女。 王桂芬起先一规划时就说过让闺女早起先把肉炖上。 本着待客要有待客的样的原则,林大花倒也没反对,毕竟他们家真的是侄女做饭手艺最好,尤其做荤菜,简直不比专门办酒席的大师傅手艺差到哪去。 “我娘还真杀了她的宝贝鸡了?”看到案板上已经被剁好的鸡块叶桑觉得有点夸张。 毕竟过年他们家都没有过这个阵势,现在也就小见个面,才相当于古代小定。 林大花笑着解释道:“你娘说这次人家给的彩礼不少,这是怕给你丢脸呢。” 昨晚王桂芬召集两家开了个临时会,主要讨论的待客酒席菜的做法。 为了显得场面,当时她就咬牙说两桌席上的菜得一样。 后面要做五荤三素这种,在林大花听来,更像疯话的话再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倒没怎么吃惊。 只是觉得这次真是下血本了,比两家儿子大见面搞得都隆重。 而案板上这只光荣牺牲的老母鸡,也是为了凑够五个荤菜才成为刀下亡魂的结果。 上次叶桑跟叶平湖从山上弄下来的那头野猪,跟叶平湖在陷阱里发现的狍子,早都被王桂芬张罗着晒成了腊肉,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另一边,因为有赵水柏催命一样的催着,又是跟上次相亲一样,早早地就都出了门。 不过这次去的人里比上次多了一个连夜从京市坐火车过来只为给侄子撑场子的曹惠在。 “小惠呐,我跟你说我这次给空青找的这个媳妇,只要你见一面保准就想早点让空青娶回家。” 大儿媳漆黑的脸色让赵水柏有点发憷,不过为了小孙子未来的幸福他不得不顶着压力硬-上。 “爸,不是,京市那么多姑娘在,您何苦千里迢迢来这么偏的地给空青找媳妇,而且之前您出门前我问您,您不是说出差么?” 曹惠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忍着那股想往上窜的燥火,想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心平气和一点。 赵水柏:…… 跟你说来干嘛还怎么出门。 不过因为以前赵家一门都在前线抗敌,赵空青由曹惠照顾过好几年,知道她是真的为了赵空青好,赵水柏才没再说啥。 见老爷子迟迟不说话,曹惠觉得事已成定局,再怎么也得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别的,所以主动问道:“那姑娘什么情况。” “你叶叔你还记得吧?就是你叶叔的小孙女,当年我磨了好久他才答应让小孙女跟空青定娃娃亲的。” “娃娃亲?”曹惠有些不可置信的掉头看向公爹,再扭头看着侄子直言道:“空青你不会因为娃娃亲的事才跟着你爷爷胡闹的吧?” 赵水柏脸一耷拉:“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是空青自己相中了,我才和你胡叔去给他说的。” 曹惠用怀疑的眼神扫向赵水柏跟赵空青祖孙俩,见后者没反驳才不甘心的闭上嘴。 这边叶家忙活着刚收拾完,那边人就到了。 当时王桂芬正在灶房看菜准备的怎么样,外面不知谁说了声到了,她就赶忙又出去了。 在门口乍一见到曹惠叶家众人有一瞬间慌神。 无论是气质还是她的穿着都跟灰扑扑的乡下有些格格不入。 平日赵水柏的穿着打扮跟胡奉林差不多,都是简单又朴素的棉布褂子配黑布鞋。 虽然知道他是大城市来的,但是对大城市到底都有啥是什么模样大伙都没概念,直到见了曹惠,叶家几个女人才隐约的有了‘啊,原来大城市的人跟她们差这么多’的一种感觉。 因为闺女今天小见面,王桂芬特意穿上了平日很少穿的所谓的‘体面衣裳’。 本来觉得不打补丁的很好的衣裳,此时一对比人家的裙子,瞬间就有了种手脚不知该往哪放的感觉。 而男人那边不一样,大概他们天生不太在这些事上放过多关注,所以经胡奉林一给双方介绍完,他们就拥簇着大伙一起进了家门。 进屋没多久王桂芬突然反应过自己这边才是女方来,接着她心态瞬间就放平了。 跟招呼正常客人一样,该咋样咋样,不过分卑谦,也不懈怠。 冲她这个态度就算曹惠还有点不满侄子找了个乡下媳妇,但在心理上已经开始高看她了。 叶桃从前天带着孩子来了就一直没走,起初曹惠还以为叶桃就是公爹给侄子找的对象。 仔细看了好几眼也没瞧出公爹说的见了就想给侄子娶回家的那种感觉。 第34章 不过曹惠这么多年还算没白活,至少没贸然上去认人,知道等人给她介绍。 “小惠,这就是桑桑。”自认半个的媒人的胡老太太拉着叶桑的手,在双方落座后主动给他们做起了介绍:“桑桑,这是空青他大娘,小时候空青爹娘没空,都是他大娘带他。” 老太太这句提点的可谓非常明显,所以叶桑也就顺着对方的意叫了声:“大娘。” 曹惠愣了下才点点头。 如果此时有人去她脑子里看一看,应该看到这么一排字在飘。 侄子对象叫什么来着?公爹好像说叫桑桑?所以桑桑是眼前这个不是对面那个?看这脸嫩的完全不像十八岁的模样?那祖孙俩到底什么心理,这么小的姑娘都能下得去手,我应该骂侄子禽兽么,还是骂他禽兽不如,不行他长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教好他。 至于曹惠认错人的原因,还在叶桑那张脸上,鹅蛋脸加短发显得她比实际年龄至少小了一两岁。 初初见到曹惠还多看过她几眼,觉得小姑娘看着挺娴静,难得气质清冽,比侄子找的对象顺眼的多,结果没想到她就是自家侄子找的对象。 中午酒席上的菜挺丰盛,除了拍黄瓜、凉拌豆角、炒菜花三样素菜,还有辣椒炒腊野猪肉、土豆炖腊野猪肉块、清蒸腊狍子肉、葱花炒鸡蛋,老母鸡炖野蘑菇这五道荤菜打底。 一顿饭吃完曹惠对叶家的印象稍稍往上提了提,不过离及格线还是差得远。 男席那边因为喝酒吃到将近三点才散,接着就是给彩礼,除了说好的一百块钱,赵水柏还又当着众人的面塞给了叶桑一个小盒子。 “替空青他奶奶给的,不是啥值钱东西,就当个念想,收着吧。” 巴掌大小一个小木盒,灰扑扑的看着也不新,一听不是值钱东西大伙在叶桑把盒子接过来后就没了打探兴趣。 给完彩礼喝着水又唠了会,胡奉林就张罗起了回去的事。 双方站在大门外你来我往的话别时,王桂芬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到隔壁家的孩子正跟一个眼生的男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蹲在家门口往他们这看。 当了二十多年邻居,隔壁有啥亲戚王桂芬不说全都知道,反正常来常往的那几个她都认识,此时见到俩生人难免就有点多心:“二柱子你家来亲戚了?你娘呢?” “不是我家亲戚,他们是来找桑桑姐看病的。”二柱子才七岁,人小嘴快脑子也直。 刚才他在街上玩听这人打听桑桑姐家,就给人领过来了。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听是来找叶桑看病的,都往男人那看去。 男人是个典型的庄稼汉子,被这么多双眼看着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我听别人说你们生产队一个叫叶桑的小大夫多大的疤都…都能祛掉,我来问问能不能给我闺女看一下。” 顺着男人的话大伙看向被他牵在手里的小姑娘,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半边脸包着纱布,从表面看也看不出到底受了什么伤。 赵水柏皱眉问:“多大的疤都能祛,你这是打哪听来的消息?” 就算京市治伤疤最好的大夫都不敢说多大的疤都能祛这种大话。 所以刚才一听这话赵水柏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找他孙媳妇麻烦。 男人愣愣的回答:“从我妹子那。” 下午他妹子一脸喜色的回去说红星生产队有个叫叶桑的小大夫,在他们生产队挺出名,听说一指长的疤都能给治好。 所以午饭一吃完他就急忙带着闺女来了。 看男人模样不像作假赵水柏被噎了一下,接着他招手道:“算了带你姑娘过来我们给看看,是怎么弄得?怎么就伤到脸了呢?” 小姑娘家家伤到脸可不好。 男人道:“开水烫的,她跟在她娘身后打转,我媳妇一转身手上碗没端稳全泼她脸上了。” 刚一出事他就抱着闺女去了他们生产队的赤脚大夫那,结果人家说治不了让他去公社,后来公社卫生室给涂了碘伏包上纱布让输了两天水就完事了。 后来他问留下的疤能不能治,公社卫生室说让他去县里医院。 县里医院医生一看就说治不了,那个医生心肠挺好,实实在在的跟他说他闺女脸上这疤太大,烫的太厉害,就算是去大医院也消不掉,最多让它淡一点。 “多久了?还没结痂么?”赵水柏弯腰看了眼小姑娘脖子上被烫过后皱巴巴的皮肤,觉得时间应该不短了,但是见脸上包着纱布以为还没好,就没上手去揭纱布。 “大半个月了,快好了就是疤有点大。”其实从前天开始只要在家闺女就已经不捂纱布了,但是出门为了不让她被笑话,还是给她捂着。 听说快好了赵水柏伸手想去揭开看看,不过小姑娘好像有点怕生,攥她爹手攥的紧紧的,在赵水柏弯腰想揭她脸上的纱布时还往后撤了撤。 男人温声安慰闺女道:“让爷爷给你看看,我们是来干啥的还记得么?” 虽说他不知道这个老人家是干嘛的,但是刚才那个领他过来的小孩给他指认过叶桑是哪个。 现在叶桑就站他们跟前,既然老人家说想看看,给看一下又掉不了肉,再说早晚得露出来。 小姑娘听到她爹这话,顿了下才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她爹说他们是来找人给她治脸的,只要大夫愿意给她治,就能让她的脸跟从一样,出门就算不捂纱布也不会被别人笑话。 赵水柏当了多年大夫,拆纱布这活驾轻就熟,不过他一把纱布拿下来,在场除了他们几个大夫跟小姑娘的爹,其他见到的都暗自倒吸了口凉气。 烫伤面积覆盖了左边大半张脸,因为在结痂的原因泛着紫红。 乍一看到这伤,连胡奉林的心都一惊,以他当大夫多年来的经验来看,这种伤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 同时赵水柏也想到了,不过他不是专业治这个的,叶家这边人见他把头掉向曹惠没闹明白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叶家都觉得他一大医院的大夫看的肯定比叶桑好,倒没再把叶桑往外推。 “你家姑娘这伤等掉了痂以后,抹些药膏倒可以让疤轻一些,想让它彻底消失…”曹惠同样在京市医院工作多年,不过她属于皮肤科,还是西医。 后面她给了男人一个眼神,守着孩子没说出来。 有个大娘路过叶家门口见站了一群人,而且还围成了小半个圈不知道在干啥,就蹭到林大花跟前。 她扯了扯对方袖子小声问:“你们这是干嘛呢?不是说桑桑今儿小见面么?见完了?” 这年月大伙除了下田就是上工,都没离开生产队的,有个啥事不用宣传用不了半天就人人都会知道。 林大花回头见是熟人点头道:“完了,这不要走么正好碰到一个来找桑桑看病的又耽误住了,那边老爷子在大医院当大夫,可能是不落忍,在给看能不能治呢。” “啥病啊?”那个大娘伸头往前一看恰好看到赵水柏把小姑娘纱布揭下来的一瞬,吓得差点叫出来。 “说是脸上叫热水烫着留疤了。”林大花没往前凑,她有点怵这种场面。 一听疤这个字,那大娘立马掉头一脸我有大新闻的表情:“哎,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家桑桑把大妮子脸上的疤给治好了,上午咱队里好多人看到呢。” “谁家大妮子?”他们生产队叫大妮子的好几个,突然一说林大花还真摸不准哪个。 “就李爱军家大闺女,大半个月前她不是磕破脑袋来找过桑桑么?还去卫生室缝过针,那么大一道疤呢。”说了还用手比划了下。 以前大妮子但凡出门脸上都盖着纱布,大伙就都以为她还没好,结果早上有人见她脸上纱布没了,脸上疤也看不太到了,一问才知道这段时间天天来叶家擦药擦没得。 加上最近生产队很多老头老太太都在说下雨阴天腿疼的毛病,快被叶桑治好了。 “都在说桑桑比你们老爷子还厉害呢。现在不少人都说是沈贵红惹到桑桑,桑桑才不要工分也不给大伙看病了的,所以都在埋怨她呢。” 那大娘给林大花说今日队内新闻的同时,还不忘关注赵水柏那边情况。 见有个不认识的女人话里话外都在说那个眼生的小姑娘脸上疤治不好、她大着胆子说了句:“桑桑的药膏都能把缝过线的疤治好,这个试试说不定也能。” 在场的大伙本来还被她出声吸引来着,听清内容后又都扭头看向了叶桑。 尤其是那个领闺女来看病的男人,看叶桑的眼神简直带着光。 看的赵空青眉头直跳,要不是知道对方没别的心思,冲这眼神他都可能会干点自己都不想看的事。 “这种伤按照现在医学手段有点难。”守着小姑娘在曹惠没说太过的话,不过她心里却觉得是痴心妄想。 本来叶桑还想说能试一试,结果曹惠这话一出她还真不好立马提了,如果那样的话就是明着打脸。 而且对方这话也没错,那些古方要是不被她发现,按现代医学真治不好,就算在后世也是得植皮才可以。 就在气氛有点僵时,胡奉林突然想起了上次从叶桑这拿走的那一小瓶祛疤药:“桑桑,是不是可以用上次你给我的那种祛疤药膏试试?” 听胡奉林这么一说赵水柏也想起了那药。 当时为了能更透彻的炫耀那瓶祛疤药的疗效,胡奉林还给赵水柏身上一个陈年老疤抹过药,不知是时间太长还是只抹过三次的原因,那疤只是淡了点,倒没彻底消下去,但这已经足够胡奉林炫耀了。 赵水柏也点头道:“对对,那药可以试试,正好你上次从桑桑这拿走的那瓶还没用,拿来用掉正好。” 胡奉林:…… “可以试一下,不过要等痂掉了才可以抹,而且这个因为是烫伤的原因,可能恢复不了跟以前一样,最多只能淡到不特意凑近去看就看不出来的地步。” 既然两个长辈说起了,叶桑就说了下药膏可能达到的预期效果。 听到会有这种效果,在场仨大夫,其中两个眼睛是放光的,剩下曹惠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叶桑,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不过不管怎样,效果暂时也看不到。 倒是叶桑跟他约定好等痂掉了可以再来,最后男人是千恩万谢的带着闺女走的。 目送父女俩一离开,曹惠一脸严肃的扭头看向叶桑认真的问:“你确定你的药膏真的会有你说的那种效果么?” 见场面这么严肃,赵空青刚想开口,赵水柏就冲孙子摇起了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真想在中医这条路上走下去,首先就要经得住别人的质疑。 如果连外人的质疑都顶不住,那以后自己对自己的质疑会更让人难以接受。 叶桑同样一脸认真的回答道:“确定。” 而且用另一种药效果会更好,但是会很疼,成年人都很难承受,所以她没说。 曹惠静静看了叶桑几秒,见对方眼神没有躲避也不游离,才点头道:“那就拭目以待。” 如果是大病给病人希望是想让对方活的久一点,像这种不危机生命但明知治不好的情况,是很忌讳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 “西医治不好不代表中医也不行,好了,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小惠你该赶不上火车了。” 最后赵水柏出来打了几句圆场的话,这次这个别开生面的小见面才算尘埃落定。 送走他们,叶家这边才掉头回家。 回屋坐下后,那种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感觉,瞬间就从王桂芬身体里都泛了上来。 见她有点蔫,林大花关心道:“累了?” 王桂芬点点头:“有点,刚才没觉得,现在觉得累的很。” 送走客人叶家这边的人才有空坐下喝口水歇一歇,喝着水林兰想起件事:“桑桑,刚才赵家老爷子给你盒子里有什么?”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个女人注意力都被拉回到叶桑身上。 叶桑剥花生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二嫂一眼才说:“我还没看。” 那一盒子玉镯玉佩金银首饰反正绝不能当着众人面往外说,不然明天就会传遍他们整个生产队。 太招摇了。 被未来婆家送厚礼这种事,在这年代的人心里只会觉得这是被看重的表现,说出去家里人也不会觉得有啥。 财不外露这种除了在吃上别的大伙都还没用上。 毕竟生产队真没几个有财的人家。 小见面过后叶桑日子清净了几天。 在这期间生产队上得风湿的老头老太太,贴狗皮膏药贴的又陆续好了几个。 现在叶桑头顶任务是。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完成80%】【任务倒计时7天,过时则收回你方所有医术】剩下还有包括三太奶在内的四个人因为病情太重还没好。 虽说倒计时的日子在逐渐缩短,但叶桑倒不慌,因为她给几人把过脉,都在逐渐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早上,因为前一天夜里下过半夜大雨,知道下不了地,大伙起得比平时都晚了点。 王桂芬做完早饭,端着从灶房出来时见到闺女想起一件事来。 “桑桑,昨天空青来的时候有没有说几号走?” 叶桑没怎么睡醒,耷拉着脑袋坐在板凳上在下神,听到问话,没怎么有精神的回了句:“说明早,您有事么?” “那过会吃完饭你做点之前做过的那些膏啊水啊啥的,下午让你三哥给人送过去。” 上次赵水柏给的那一盒子玉跟金银首饰,虽然叶桑没跟别人说,却不好连她娘也瞒着,结果王桂芬见了被惊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次赵空青归队,就算不看那一百块钱的彩礼,看在那些东西的份上王桂芬觉得真不好让人家空着手上火车。 本来叶桑是打算吃完饭再睡个回笼觉的,就因为她娘这两句话,黑天前她的觉压根没睡成。 因为下午叶平湖出门前,王桂芬不知怎么想的把叶桑也撵了出去,让她一起去。 在小见面之后,昨天是赵空青第一次上门,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八月十五来不了了,提前的节礼。 本着有来有往的原则,其实叶桑给他也准备了不少在王桂芬看来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至于为何说不合时宜,完全是因为叶桑给准备的全是药,除了祛疤的治风湿的快速止血还有治跌打损伤的。 虽说知道他们家有大夫,部队也有医生,但是别的叶桑都觉得不合适,最后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药最合适。 至少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应该独此一家,而且疗效也是别无分号的好。 叶家兄妹到胡家的时候,赵水柏正在念叨赵空青让他往后出任务注意着点。 已经念叨大半天了,因为赵空青腰上的伤,最终还是被老爷子知道了。 叶桑一来正好给他解了围。 结果就是赵水柏注意力确实全被拉走了,一点都没给赵空青剩。 “怎么下午来了?快进来,走了一路渴不渴?” “上午路难走么。”叶桑指了指叶平湖背后背篓:“做了点糕点给您送过来。” “嗨,你自己留着吃就行,还大老远往这跑。”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赵水柏笑得比谁都开心,按胡奉林的话来说,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本着能让赵空青带走一点的理念,这次叶桑糕点做的格外多。 当然也多亏家里王桂芬难得大方一次,赞助绿豆花生时没按把抓,第一次让叶桑看着来的。 所以这次叶桑除了绿豆糕红豆糕,还做了花生酱跟咸肉酱。 再加上她那点药,装了大半筐。 全是叶平湖背来的。 祖孙俩亲亲热热的看着跟亲祖孙一样进了屋,留下被喊过来招待叶平湖的赵空青,跟对方大眼瞪起小眼。 年龄上,赵空青比叶平湖还大三岁,但是他既然打算找人家妹子就得先学会低头。 “三哥,我来吧。”喊着赵空青就把对方身后背篓接了过来。 大个几岁的优势在于喊人的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被喊的却觉得有点尴尬。 屋里,赵水柏正在给叶桑画饼。 “京市军区总院环境跟条件都不错,你们年轻人有机会该出去见见世面,要是你往后跟空青结了婚,不想随军总得找点事做,可以当提前先去适应一下。” 从上次孙子小见面一回来赵水柏就有了把叶桑带在身边亲自教的念头。 所以这次见到她就直接说起了这事。 第35章 本来赵水柏是打算缓一年,想等孙子大见面后再提这事来着。 不过世事难料,难得遇上好苗子且还是自家未来孙媳妇,所以他一个没忍住还是提了出来。 叶桑摇头:“我户口在乡下,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在城里过个夜都得要队里开封介绍信。 赵水柏摆手道:“这个你放心,到时候就说你是我徒弟,户口可以先暂时落在医院那边。” 叶桑道:“那我回去问问我娘。” 要是有机会去城里,当然要去,至少进城以后就不用胆战心惊的唯恐哪天需要她下地了,而且头顶面板也不能拿下地来奴役她做那些没有实质奖励的任务。 至于徒弟到底要怎么做,第一次做总得学着来,而且跟下地比起来,让她死在医术这条路上她都甘心。 赵水柏一听有戏,正好叶平湖从外面进来,接着又画了一个更大的饼出来:“要是你在京市落住脚,往后有机会还可以把你三哥也带出去。” 叶桑:…… 这老爷子可以的,画起饼来一个接着一个。 叶平湖就听了个话尾巴,听祖孙说话提到自己顺嘴问了句:“把我接到哪去?” 接着赵水柏又趁机把刚刚忽悠叶桑的话跟叶平湖重复了一遍。 在这年月进城对生产队员来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梦。 下午叶桑一到家,还没等她说,王桂芬就从叶平湖那知道了这事。 “赵家老爷子真说能把你带京市去?户口的事能解决么?” 本来王桂芬还觉得再怎么也得闺女跟赵空青结婚以后那边才会提这事,没想到刚小见面就提出来了。 现年月乡下人在城里生活不下去的最根本原因,除了出门在外干啥都要队里的介绍信,主要原因还在口粮上面,普通老百姓口粮都跟着生产队走,如果没有城里户口,进城以后吃不上城里人才吃的供应粮,那就擎等着饿死吧。 “嗯,赵爷爷说可以把户口先转到他工作的医院。”叶桑顿了下才继续道:“娘,我想了想还是缓缓再说吧,最近不少来人过来找我看病,再说前几天烫到脸的那个小姑娘脸还没好。” 自从生产队上那群老头老太太的风湿病被治好大半,一传十十传百,最近隔壁几个生产队不少人都闻风而来。 现在叶桑也终于如愿的在几个生产队里出了名。 而且来找她瞧病的也不白来,虽说不给钱,倒也没少拿东西来,什么罐头点心鸡蛋粮食,五花八门的啥都有。 最近几天周爱华跟林兰脸色都缓了过来。 王桂芬用食指点着叶桑的脑袋瓜恨铁不成钢的教育她:“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能进城你还想在家缓啥?缓到过秋去你要去下地掰棒子的你知不知道?” 从过麦那次她就看出来了,这闺女在乡下活不下去了,也不知是从小跟着公爹没怎么下过地的原因,还是本来就弱,反正下了两次地她就知道闺女不是个挣工分的料,怎么看都跟城里来的知青半斤八两。 一听过秋还得下地叶桑打了个哆嗦,立马换了话头:“……没说不去,这不我想在家待半个月把家里事处理好再走么。” “家里没啥要你处理的事,药膏你直接给那女娃她爹不就行?” 主要还是王桂芬怕迟则生变,只要一刻没有尘埃落定,事情就有变数。 再说现在这么多下乡知青都想回城,回去的有几个数都数得过来,有这么个进城机会摆在眼前,甭管是当徒弟还是当孙媳妇,都比窝在他们这生产队强。 关于进城这事,在王桂芬的不进城过秋就得下地的死亡威胁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定了下来。 第二天赵水柏还亲自来了叶家一趟,下了一大堆保证。 弄得王桂芬恨不能立马把闺女打包让对方带走。 最后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十天之后。 事情一定,接着不到半天时间叶家小闺女要进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有羡慕的当然就有嫉妒的,有的还说多亏叶老爷子活着时给她定了门好亲事她才能有今天。 反正五花八门说啥的都有。 不过这些都挡不住大伙的好奇之心,从一知道这事开始,上着工就有不少队员跟叶家人打听真假。 毕竟是个喜事,王桂芬倒也没藏着掖着,人家问就点头。 “是要去京市,不过户口能不能落到那边还不一定,桑桑她对象的爷爷是个老大夫现在在京市医院坐诊,说是想把桑桑带身边亲自教两年。” 不过她倒没把话说死。 众人跟听故事一样,听完带着羡慕的眼神又七嘴八舌的问起别的来。 “长胜嫂子,听说桑桑这门亲事还是你们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定下的?你们家老爷子咋还能认识京市的人啊?” 有听老一辈人说过叶家情况的还没等王桂芬说,就替她把话说了个全乎:“你傻了,叶老爷子又不是咱生产队土生土长起来的,肯定是他以前在外面认识的啊。” 整整一天,生产队都在讨论叶家小闺女要进城这事。 傍晚吃完晚饭叶家陆续来了好几拨来看病的,都是些身上有小毛病或老毛病的中年人,而且都抱着趁叶桑走之前让她把病给看好的心理。 叶桑一晚上诊了十几个,脉一把都没什么大毛病,全是些长期劳动造成的劳损,跟常年吃不好造成的缺营养跟贫血。 前者的毛病没有很好地治疗方法,除非不干活好好养一段时间,但那又不可能,所以叶桑只能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后者的毛病完全是穷弄得,这年月家家都穷,就算叶桑想帮也没办法,但是对于因为身体虚弱造成的贫血跟缺营养的这些,她倒是给开了调养药方。 晚上躺床上叶桑查看头顶任务面板时发现那个用祖传膏药救人的任务完成了。 但是后面又冒了一个新任务出来。 祖传手艺:请用祖传药方“治风湿的狗皮膏药”帮助十人。【已完成】【任务奖励:不完整的特效止血药药方】祖传手艺:请用五百声望值把特效止血药方修补完整。【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一个月】【注:你方生命只剩四年零两个月,请尽快完成任务提高生命值。】支线任务:请将您的声望值提高到五百【注:免费治病会获得声望,自行研究出B级以上药方并造福于众也会获得声望。】叶桑:……! 见到那行你方生命值还有四年零两个月她简直想把任务面板喊出来跟它大战三天三夜,凭什么她的生命莫名其妙就成了只剩三年?明明她年纪轻轻且无病无灾。 然而没等她继续抗议,任务面板上就出现了一段古文字。 大意是她本来就是个死人,不过是因为死后灵魂波动太强才被任务面板绑定送到了这个年代。 而且她只有五年生命,距离她来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十个月,所以还剩四年两个月,如果她想要长久活下去就要做任务才能获得生命值,不然生命值一到底她就会立刻死亡。 看完这行字的叶桑:…… 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以前她刚来时还胆战心惊过一段时间。 后来再这待了半年见无事发生才逐渐放下心来。 结果都在这等着她呢,果然不应该对世界报以美好。 不过现在说啥都为时已晚,这次真的是死神追在身后。 叶桑心态还算好,至少在短暂的调整过后还知道去看怎么获得生命值,结果看了半天她发现貌似只能等系统发布任务,做完任务好像才会有。 她仔细又把头顶任务面板看了一遍,发现莫名多出了一个叫做药方等级鉴定的东西。 联系到那条支线任务,【自行研究出B级以上药方并造福于众也会获得声望。 突然之间叶桑有了一个难道任务面板也会自行升级的疑问。 不然为何隔一段时间上线一个。 结果以往次次都爱装死的任务面板今晚特别大方,不止解答叶桑关于生命值的疑惑,还在她又有疑问时,显示出了这么一行字。 【老子本来就是高级货,只是在恢复,不是在升级。】血淋淋的一行字,看着像带了怨气跟怒火。 叶桑:…… 高不高级不知道,反正不能一步不到位,还要她做任务才能获得生命值。 任务面板突然又冒出一行:不然送你去古代种田?在那边你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不用做任务。 看到这句叶桑被吓得什么想法都没了。 对方既然能把她送这年代,就说明也有把她送去古代的能力,在七十年代虽说也不咋样,但时代在往好处发展这一样她是知道,真把她送去古代,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去。 接下来几天,除了给家里做各种药膏药粉,叶桑就是在研究任务。 那个四年零两个月实在让她心头惴惴不安,老话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她也不想死。 结果一直研究到坐上去京市的火车,最后却发现好像真没有快速获得生命值的捷径,最快的捷径好像就只是快速完成头顶上的任务。 第36章 因为车程太远,怕赵水柏坐太久受不住,当时买票的时候叶桑特意买了卧铺。 用的赵老爷子从单位开的出差证明,不然冲她的大队介绍信最多只能买张不用站着的坐票。 上车不久赵水柏就跟隔壁铺的年轻夫妻说起了话。 “你们也是去京市?” 年轻男人笑着点点头,想起这次去京市的目的他多问了句:“您是京市本地人么?” 赵水柏点头:“算半个,在那边待了半辈子,你们这是探亲啊还是出差?” “我们去看病。”年轻男人顿了下才又道:“跟您打听一下,您知道京市哪家医院的医生治病最好么?” “这要看你想看什么病,各家医院主攻方向不同。” 本来赵水柏张口想说军区医院来着,后来想到他们医院不对外开放,就换了种说法。 一听有门,年纪男人赶紧道:“哮喘,我家孩子前段时间从省城医院查出了哮喘,医生说这种病治不好只能一辈子吃药控制,我们想去京市医院看看大医院的医生能不能有法子给治得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京市,完全两眼一抹黑,本来想到了地方找个本地人打听一下来着,没想到在火车上能碰到京市人。 “哮喘啊,这种病确实不好治,如果控制的好倒是能一辈子都不犯。”赵水柏略一沉吟才道:“能让我给孩子把把脉么?” 乍一听到这句问话年轻男人先是一愣,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上大夫了。 立马起身让空,把睡在卧铺上的孩子显露在赵水柏面前:“您…您来。” 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睡得正香。 赵水柏边切脉边询问症状,都是孩子母亲在旁边轻声作答。 切完脉他抬头正好看到坐在上铺往下看的叶桑,朝她招了招手。 等叶桑从上铺下来,赵水柏指着睡着的孩子跟叶桑道:“桑桑,你来看一下。” 这是带上了考教的心。 叶桑倒也不怂,刚才孩子母亲说的症状她都听到了,没再重复问第二遍,只是切脉时间比赵水柏长了点,不过也在合理范围内。 “是哮病,还兼喘症。”切完脉她把自己得出的结论一说,顺带还说了一个药方。 在中医上哮喘被分为两类,哮病跟喘病不是一种,一般而言哮病必兼喘,但是喘病未必兼哮。 听得赵水柏连连点头:“症状没错方子也对,但是药量有点重,给小孩开药方如果不是急症应该以治病为主调理为辅。” 中医讲求稳准,因为狠很多大夫用不好可能会起反效果,所以现在都不怎么提倡用。 不过饶是这样,这次叶桑的诊断结果跟开方用药上也让赵水柏很是惊艳。 这次他之所以把人带京市,完全是看上了她的熬药天赋。 以前他听老伙计说过桑桑基本功扎实,没了解过到底是个怎么扎实法,这次一试突然发现可能都不用他带多久桑桑或许就能出师。 孩子母亲比较心急,等祖孙一讨论完,立马就问:“老爷子,我儿子能治得好么?” 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主要还是孩子岁数太小他们才想去大医院试试的,总不能真让他过上一辈子拿药就饭吃的日子。 “你儿子属于哮病兼喘,吃完药好了以后好好注意应该不会再犯,但这不属于彻底治愈,只是控制得当终生不犯的范畴。” 听说不能彻底治愈孩子母亲有些失望,想到老爷子说的注意着点不会再犯她才稍有些安慰,接着就对赵水柏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且第一次觉得带着儿子出来没来错,按省城医院的说法孩子得吃上一辈子药,到老爷子这就能吃好了,说不定再到大医院医生就会跟她说他们孩子可以彻底治愈。 最后赵水柏让叶桑按她开的方子把药量减掉三分之一给对方写了张药方。 “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去京市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再看一下,那边有个哮喘看的不错的叫冯金梅的大夫,要是那个大夫再给孩子开药方我给你的这张就不能用了,如果你们想用这张记得给对方看一下。” 下车前赵水柏怕小两口乱给孩子吃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大通:“我给你们留个我家地址,要是你们不打算去医院,照这个药方吃上一个月后记得带孩子再来找我一回。” 火车到站的时候正好早上六点多钟,太阳还没出来。 最后在小两口千恩万谢中祖孙俩才跟他们分开。 曹惠之前发电报问过公爹的火车到站时间,所以这天一早她就找了辆骡车等在了车站门口。 在车站门口乍一见到叶桑,曹惠愣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被对方一声“大娘”给叫回魂。 回去路上赵水柏把自己打算收叶桑为关门弟子的消息跟曹惠一说,差点没把儿媳妇的下巴惊掉。 “您这不是胡闹么,就算您想把人带身边现在是不是太着急了点,而且也不能收成徒弟啊,往后她要是真嫁给空青了这辈分该咋算您想过没有?” “各论各的,那有啥。”反正赵水柏是打定了主意。 曹惠被赵水柏这副老小孩的模样噎的直揉眉。 叶桑安静坐在骡车上,没掺和旁边的公媳拉锯战。 人家相处了几十年,应该自有一套相处之道,要是她贸然掺和进去说不定会把事情弄更糟。 一直到家曹惠也没让赵水柏打消收未来孙媳妇当关门弟子的念头。 自打媳妇死了,孙子去当兵了,赵水柏就一直自个一个人住在小四合院里。 不少老头老太太都起的挺早,有个从外面遛弯回来的老头路过赵家门口见门大开,就径直走了进去。 “小惠,你爹是不是回来了?” 曹惠回头见是公爹的老朋友,点头打招呼道:“王叔,我爹刚回来,在屋里呢,您吃早饭了么?” 王上行边往上房走边道:“吃了吃了,你爹该是还没吃,你记得去给他买点,要不然他自己又要等中午一起了。” 上房里,被担心没饭吃的赵水柏正坐在八仙椅上悠哉悠哉的喝水。 见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只是点点下巴示意对方过来坐,连身都没起。 “你这次出门时间有点久啊,前几天老李还念叨你来着。”王上行自己从桌子上找了个茶杯倒了杯热水。 “找我干嘛?”听到被院长找赵水柏也没见多着急,他们这群老家伙都属于医院返聘,每周也就坐诊一两天。 “想你啊,不然能干嘛?” 赵水柏瞥了王上行一眼:“你有正事没有?没有赶紧走吧,不然一会桂花同志该找过来了。” 听到桂花这个名王上行摸了摸鼻子:“开个玩笑么,你这次下乡有什么收获?” 当初赵水柏临走跟老朋友们说要去干一件大事,大伙打听半天都没打听出来。 “哎,你还别说还真有个喜事。”赵水柏身子一倾往王上行那边凑了凑,用一副说要闻的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我找到关门弟子了。” 王上行配合着赵水柏的行为,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回问:“真的?谁啊?哪人?多大?” 赵水柏见王上行这副娘们兮兮的模样,嫌弃的把身子往后一撤,又端起架子:“就我一老朋友的孙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给空青定过娃娃亲的姑娘吧?就那个。” 被两位老头讨论的对象,此时正躺在西厢房的床上研究任务面板上的药方等级鉴定。 最近任务面板上新出了一个【免费给人治病具体能获得多少声望值】的公告,上面显示给人免费治病是视病情严重程度给声望,把将死之人救回来最多才只能给十个。 但是【自行研究出B级以上药方并造福于众】的公告,跟治病救人获得的声望值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因为只要研究出一款B级药方,保底就给一千声望,这还不算后期收益,据任务面板显示只要有一个人因药收益就会多加0.1的声望值,别小看这0.1,如果研究出一款B级日常需要用到的药方,全国几十亿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人用,那也是不可估量的存在。 思虑半天叶桑打算先走第二条路试试。 任务面板上的药方等级鉴定总共有八个等级。 从上到下依次为:ssssssabcdf 因为不知道评定依据,所以叶桑手写了几张药方,从祛风湿的狗皮膏药到随便一个大夫都知道的四物汤。 三张药方被叶桑一股脑全塞进了任务面板中,而那个叫药方等级鉴定的东西还算给力。 从上到下依次都显示了出来。 治风湿的狗皮膏药:B级药方,祛湿止痛。【是否入录?】【奖励:1000块钱】祛疤药:C级药方,勉强能祛掉新疤痕。【是否入录?】【奖励:100块钱】四物汤:F级药方,药膳。【是否入录?】【奖励:10块钱】看到这个评定等级的叶桑:…… 连祛疤药都只能算C级药方的话,那她还研究个鸟。 这简直就是在断她后路。 因为不知道任务系统录入这些药方想干嘛,所以前两个叶桑果断点了拒绝,第三个倒是选了同意。 接着任务面板上的金钱一栏的余额就成了十块,研究半天她却发现并不能拿出来,只能在商店买草药或药方用。 跟炫耀新玩具一样,赵水柏拿着叶桑跟王上行好一顿吹捧。 等曹惠从外面把早饭都买回来了,他还没说完。 “爹,叶桑还没收拾完?” “应该完了吧。”赵水柏不怎么确定:“我刚才让她收拾完睡会来着,你去她屋看看她睡着没,要是睡着先别叫她,坐了两天火车估计累坏了。” 在曹惠心里赵水柏想收叶桑当关门弟子算家丑,并认为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该闭嘴就得闭,所以王上行没从曹惠嘴里知道赵家这门复杂的师徒情。 但是等她一走,赵水柏自己把这事捅了出去:“我家空青找着对象了。” 王上行一愣,回过神不确定的问:“就你那个小徒弟?” 赵水柏喜滋滋的点头道:“对啊对啊,是我从小给空青定好的呢,不然照他那狗脾气上哪找这么好的去。” 王上行:……有想法。 就算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几十年的朋友脑子不好,但每次还会被吓到。 第37章 本来叶桑也没睡着,被曹惠一喊就睁眼了。 去上房路上曹惠想起一件事:“上次那个被开水烫到脸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那个小姑娘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再加她公爹跟胡叔都坚信中药的药膏能把对方脸上的伤治好,所以回来以后她去图书馆查过大量资料,发现中医上确实有这种记载,不过时至今日她还没从京市医院的中医大夫手上见过书上记载的那些古药方。 叶桑点点头:“我给了那个小姑娘她爹一瓶药膏,跟他说了下用法用量,用完差不多能好,过年我回家会再去给她看看。” 知道她安排妥当曹惠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个话题。 上房屋里。 王上行想说点什么,看着老友那张沾沾自喜的脸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话。 正好这时叶桑跟着曹惠进来屋,王上行注意力就此被转移了个彻底。 “桑桑,这是你王叔…算了,叫王爷爷吧。” 本来赵水柏想让叶桑跟着他的辈分喊王上行叔叔来着,猛然想起孙子他终于意识到喊叔不行。 “王爷爷。”在喊人这一点上叶桑还是比较乖的,让叫什么叫什么。 虽说王上行的面相跟赵水柏比起来凶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任对方再怎么打量叶桑脸色半点没变。 而且在对上对方眼神时她还能露个微笑出来。 冲这,在王上行心里她的形象立马从一个乡下来的小女娃,蹿成了一个眼神清正,行为举止还落落大方的好姑娘。 白天赵水柏跟老朋友炫耀过还不够,到第二天他忍不住带着叶桑去了医院。 京市军区总院离小四合院不远,祖孙两个走路去的,半个多小时就走到了。 去的路上赵水柏给叶桑普及了一些常识:“军区总院的医护人员都是军职,所以往后你要是想进这家医院也得参军才行。” 叶桑一听说得参军,被吓得跟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当然你要不想参军还有两条路,去军校念上两年,医院会直招。” 自从高考中断以后各大高校都不好进了,不过像是赵水柏这种对国家有过巨大贡献的老革命,手里倒是有一两个推荐名额。 “那后一个呢?” 军校叶桑也不想去,在她眼里军校生跟留在老家下地没啥两样,都是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就算学医的不会天天站军姿,光天天跑步她也受不了。 “我直接推荐你进医院,不过到时候会有全院三十位大夫对你进行考评,要三十位全都通过才算考评合格,然后才能进去。” 最后一项非常苛刻,从建院到现在按这项规章进去的没几个。 所以赵水柏才把它放在最后说,不过以叶桑的水平他觉得进军总医院也算早晚的事。 叶桑听完眼睛一亮,觉得这条可以。 “爷爷,成为军总医院的正式大夫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跟部队和学校里的人一样,跑步训练啊?” “那肯定不是,听说为了让你们年轻人提高身体素质,现在每年都会挑一批年轻大夫去部队待上一两个月呢。” 这个政策赵水柏倒觉得挺好,以前他当过战地医生,知道军医身体素质很重要,所以现在听说小辈们有这种机会练好自身,简直是举双手赞同。 叶桑:…… 越听越觉得这医院不太适合她这种连动都嫌麻烦的懒人。 有种出虎穴进狼窝的错觉。 赵水柏领着叶桑一进医院就直奔院长办公室去。 去的路上遇见不少医护人员,见到一个赵水柏就招呼一个,光他自个招呼还不够,还把叶桑给人家介绍一遍,让叶桑也跟人家打个招呼。 美其名曰先混个脸熟。 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赵水柏先敲的门,在听到一声进后才推门进去。 “听说我不在这段日子你找我来着?找我干啥?” “你师傅说最近没见你,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答完李长宏反问:“这是你新收的小徒弟?” 赵水柏一脸怀揣宝藏的模样,神秘兮兮的点头:“还没办拜师礼,我打算让老王给我挑个黄道吉日,你咋知道的这事?老王跟你说的?” 李长宏摇了下头,没再跟赵水柏继续扯皮,倒是掉头审视起叶桑来。 小姑娘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从进屋开始就乖巧的站在沙发旁一直没动。 刚才在祖孙俩来院长办公室路上,关于赵水柏收到关门弟子的消息已经传遍半个医院,所以他才知道这事。 军区总院的院长看着约么六十岁的年级,头发花白但腰背挺直,穿着一身绿军装,给人一种和善中带着严肃的感觉。 “院长好。”叶桑乖乖点头问好。 “你好。”接着他就习惯性鼓励道:“好好跟你师父学,国家的未来都在你们身上呢。” 在对方注视下叶桑艰难的点了点头,勉强露了个笑出来。 其实她更想说国家这个责任担子有点太重,我怕自己扛不住,您还是给更有理想的年轻人吧。 但她没敢。 鼓励完叶桑,李长宏用商量的语气跟赵水柏说:“最近医院从学校那边招了几个新人过来,你看你带一个也是带,不如顺手把他们也带一下?” 赵水柏摇头:“我这关门弟子一收,往后收徒带人这种活你就别找我了。” “不找你找谁,咱院里能顶起来的下一辈到现在压根也没几个。” 其实以前有过不少,不过因为前些年战乱同样在前线战死不少。 中医大夫跟西医不同,西医从学校学个几年把那些病理啊用药啊都学会了,后面基本就全靠医疗器材跟个人积累来给人看病。 但是中医不行,传统中医都是父带子、师带徒这种手把手教的教学模式。 而且还得从小就跟着长辈或师傅学,不学个十年压根不会让出徒。 在学校简单学个几年就进医院的学生,跟那些从小背着药名药性方剂诊法长大的压根没法比,光教学资源就天差地别。 除非悟性好到百年难遇,不然那些半路出家的如果没有老大夫再认真带一下,在医院待上半辈子最多都只是混个资历。 没错,那些十六七岁以后才开始学中医的,都被业内人戏称为半路出家。 有点能耐的中医大夫手里都有点拿手东西,传给祖孙他们心甘情愿,传给徒弟也觉得理所应当,但是传给这些半路出家的外门徒弟就有很多人不乐意。 所以家里如果没有这方面人脉,半路出家真正学成的其实寥寥无几。 赵水柏一见李长宏要急眼,赶忙安抚他道:“你别着急,我跟你说个好事。” 憋半天没憋住,最终赵水柏还是把自己关门弟子是自己未来孙媳妇这事,美滋滋的又跟李长宏说了一下。 叶桑一个后世人,对这些伦理没怎么有概念,不觉得有啥。 倒是李长宏知道以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观察了眼前祖孙好半天。 “师哥。”最后他试探的问了句:“你要收这小姑娘为徒的消息跟你家空青说过没?” “没啊,跟他说什么。”回答完赵水柏一顿,接着他面露喜色的说:“哎,经你这么一提醒我确实该跟那臭小子说一下,我收桑桑当徒弟这个喜事,得让他记得给桑桑送个礼物。” 李长宏:…… 希望空青能接受这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看书才发现半夜点了更新压根没发上来! 第38章 千里之外的沈省318部队。 烈日下赵空青正带兵在操场训练的挥汗如雨呢,就听领导站在操场外叫他到办公室来一趟。 本来他还以为有啥重要指示事,给整个连队下了原地休息的令后才去营长办公室。 没想到进了办公室对方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找你的电话,是你们家老爷子。” 被赵水柏幺蛾子闹怕了的赵空青有点犹豫的拿起电话,刚放耳边喊了声:“喂,爷爷。” 就听电话那头老爷子用给亲戚下孩子结婚请柬的语气通知他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桑桑跟我到京市来了,我过几天收关门弟子,你记得备好礼物。” 赵空青:“???” 你收关门弟子跟桑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准备什么礼物?对方身为师姑好意思要么? 等等! 刚才因为老爷子的话听得有些糊涂的赵空青把事一串,觉得发展方向好像有点危险。 接着他拿着电话不太确定的问:“您的关门弟子是…?” “桑桑啊,不然你以为是谁?过两天我让你王爷爷给看个黄道吉日,让桑桑拜我为师。” 电话这头,用兴高采烈都不足以形容赵水柏现在的心情了。 毕竟他的唾沫星子喷的让离他半米远的李长宏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往后撤起了身体。 赵空青扯了扯嘴角:“桑桑同意了?” 收孙媳妇为徒,不得不夸他们家老爷子一句真是敢想又敢干。 本来沈建国在看报纸,无意间抬头正好看到赵空青的笑,惊得他眉心都跳了跳。 赵水柏抬头看了叶桑一眼,在对方无辜回视下,继续兴高采烈的跟电话那头的孙子道:“同意啊,就是可惜你不在,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祖孙俩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操太多心。” “您赶紧把这念头打消,你这样一来这辈分往后还怎么论?” “各论各的。”赵水柏又拿出了对付儿媳的那套来对付赵空青道:“你好好在部队训练不要想七想八的,你一社会新时代青年思想都不如我进步。” 赵空青倚在桌上垂眼道:“哦,既然您思想那么进步,答应过我奶的话是不是也要履行一下?我觉得地窖里那些东西好像有点太占空,要不然我通知赵冬青去给您清理出来?” 赵家地窖里全是酒。 一听这话赵水柏立马急了,那些酒说是他命根子也不为过。 “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动不动威胁人?我也没说这事不能商量,不过我话都放出去了,你看…” 赵空青换了个姿势问道:“您觉得冬青这时候在干什么?” 想到一向最听堂哥话的小孙子,赵水柏打了个哆嗦。 接着他不甘不愿的说:“停停停停停,我不收桑桑当徒弟了还不行么?” “希望您说到做到,我会随时跟冬青联系。” 跟老爷子过了这么多年,对方那点把戏赵空青不敢说门清,但也能把握个十之七八。 “你说你们一个个都不在我跟前,我想收个徒弟你还拿酒威胁我,能不能成熟一点,你看你这副不成熟的样,我真替你担心往后桑桑要是不要你了肯定就因为你太霸道。” 说完没等对面再回赵水柏电话挂的干脆利落。 挂完电话他还不忘对着屋里两个旁观者说:“简直太过分了,臭小子竟然拿酒跟冬青威胁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么?哼,天真。” 叶桑一顿,刚想说您不用为了我跟赵空青对着来。 接着就听赵老爷子话音一转:“桑桑,看来我是不能收你为徒了。不过你放心,往后还是我教你,户口也能落,就是师傅这事,我得另外再给你琢磨一个。” 酒窖里的酒他实在舍不下,而且他还因为酒被大孙子留下过血的教训。 “……”叶桑颇为无语的点点头,对被不被收徒这事她看的很淡,赵老爷子已经从生产队把她拉了出来,至于往后的路,她会踏踏实实的自己往下走。 得到满意结果的李长宏暗自点了下头。 第数次觉得果然只有空青才能治得了师哥,感谢佛祖,在师嫂去世后还能有人拴住师哥,不至于让他像脱缰的疯狗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祖孙俩在医院待到晌午,这次来医院赵水柏本来是抱着炫耀跟让叶桑混脸熟的目的来的。 没想到来一趟损失这么大,所以到了晌午他饭都留就带着叶桑回去了。 晌午饭是回小四合院后叶桑做的。 两菜一汤外加一锅杂面馒头,吃的祖孙两个竟然有了种‘这才是过日子’的感叹。 赵水柏这边,自打赵老太太走后他就带着赵空青一天三顿吃起了医院食堂,家里锅灶常年不动一动。 叶桑那边,自打来到这年代,天天就跟窝头咸菜为伍。 两个人,一个有钱能买食材但是没人给做,一个没钱但是手艺贼好,这次一凑,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这天早饭吃完,赵水柏打着给叶桑物色新师傅的旗号出的门。 叶桑劝了几句没劝住,就随他去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赵家老爷子简直是一老顽童一样的存在。 想法比他们家叶大宝跟叶二宝加起来都多。 有时候想起一出是一出,拉都拉不住。 收拾完碗筷趁家里没人,叶桑继续研究起药方来。 任务面板那个生命值像是催命一样挂在头顶实在让她放不下心。 最近任务面板又恢复成了跟之前一样,任她想法不断一点反应也不给。 上次她从祖传古方上找了个药方改了其中几味药,往药方等级鉴定栏里一放却只鉴定出了D级。 而原药方放进去是C级,这说明她私自改的药方药效还不如原方好。 所以从那天开始她打消了照现有古方改方子的想法。 老老实实按脑子里的各种中药知识开始自己想药方。 前天赵水柏看到叶桑趴桌在上写药方,还夸她有创新,不一味拾人牙慧。 不过鼓励归鼓励,有句话赵水柏说的还是很实在:“现在大夫用的大部分都是古代名方,就算改了剂量大都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去年统计出来的古方就已经有了将近十万首。” 当时的叶桑觉得头顶暗无天日。 不过后来一细想她又觉得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如果所有都觉得荆棘路不好走就不走,那路还怎么出来。 研究药方也同理,如果所有大夫都觉得已经有了很多,再研究也研究不出花来,都抱着没有研究必要的心理心安理得的一直用古方,那多年后中医断层甚至消失也不是没道理。 纯自创处方其实需要非常高的思维创新能力,并且还得从脑子里固有的那些药方中先跳出来。 普通大夫熟记活用的名方一般不超五百首,但像叶桑这种从小跟着家里老爷子学医的童子功选手,记在脑子里的药方其实已经过千。 尤其前两个月因为任务面板发布的那个熟读叶进先留下的所有医书任务。 现在她脑子里有两千多个药方,除了名方还有很多偏方。 光从这两千多个药方中跳出来,叶桑用了一星期的时间。 当她顶着被抓的乱七八糟的鸡窝头,把新写的药方放进等级鉴定栏里,见到C级药方后面跟着的那句:新药方,温阳补肾,创始人叶桑。【是否入录?】【奖励:500块钱】的字样时,差点感动到热泪盈眶。 太不容易了!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这一个星期里叶桑写了上百个方子,只有这一个的创始人是她自己。 在医院坐了一天诊的赵水柏回家见到叶桑这个状态被吓了一跳。 “桑桑,你别心急,新师傅这事爷爷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过人选太多我正在筛选,明儿你要不愿意自个在家待着,就跟我去医院吧。” 他以为叶桑是因为自己没给她找到师傅,才成了这番模样。 “爷爷快看,我成功研究出来一个新药方。”饶是叶桑心态再成熟,在面对成功的喜悦时也难免有些喜怒形于色。 赵水柏笑着点了点头。 在看药方前他其实没想到叶桑真会研究出一个新药方来。 因为就算他这个给人看了大半辈子病的老大夫,自创出来的药方也不超一个巴掌。 在赵水柏眼里,十六七的小姑娘,能把基础学扎实,且还有想创新的心,已经算心性难得。 但是,在看到药方并且细琢磨过后,赵水柏才在这个有点普通的方子中,体会到一点不那么普通的东西。 叶桑眼巴巴看着面前这个资历颇老的大夫,等对方给个中肯评价。 就算药方等级鉴定给过评价,但那干巴巴的评价跟真人比起来,真的不算个啥。 看完赵水柏惊讶道:“这是你个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叶桑点头:“嗯嗯,琢磨好几天才想出这一个,不过外面有没有类似的还不确定。” 赵水柏笑着点头赞扬道:“不错,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跟你这相像的,不过古方上具体有没有这种我也不是很确定。” 毕竟古代名方加偏方有太多首。 第39章 离天黑还早,趁饭还没做好,赵水柏拿着药方去了隔壁。 见到革命老战友的媳妇他笑着问:“桂花同志做饭呢,老王呢?” 钱桂花热情的招呼道:“在屋里呢。你吃饭没?没吃一块吃点啊,我做了不少。” 听到这话赵水柏脚下一滑,笑着打哈哈道:“桑桑做着呢,我去找老王说点事,桂花同志你忙着。” 这么多年,能让赵水柏害怕的事没几件,其中被钱桂花招呼一起吃饭能算上一件。 到了屋里见到王上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桂花同志刚才又想招呼我一起吃饭,你最近是不是又夸她做饭好吃了?” 当了这么多年邻居,这对老两口的生活方式他被迫摸了个一清二楚。 只要钱桂花一热情好客的招呼别人一起吃饭,肯定是被王上行刚夸过。 被老伙计一揭穿,王上行老脸一红:“管那么多,来干什么?” “你看看这张药方,见过没?”赵水柏把手里药方往对方眼前一递。 “这是张温阳补肾的方子吧?” 说着还拿眼扫了赵水柏一眼,在打量到腰时顿了顿,接着就是一副了然模样。 “瞎看什么,你就说见没见过?” “没有,温阳补肾的方子那么多我怎么会记的全,不过你这药方从哪扒拉出来的?药性看着挺相合。” 再怎么说王上行也当了这么多年大夫,一个药方打眼一看药效药性能看个差不离。 听王上行也说没见过,赵水柏眉头一扬。 “我觉得这方子真不错,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越琢磨王上行越觉得想出这副药方的大夫有想法。 乍一看很普通一方子,药只有四味,但亮眼之处也在于只有四味上,而且这四味草药还都很普通,不过因为它们药性霸道倒是很少有大夫会用在日常药方当中。 这次把它们一组合才发现,其实它们药性都有点相互制约。 王上行见赵水柏久久没说话,问他:“你新想出来的?” 这么有讨论性的方子要是早先就有,照他对自己这老伙计的了解估计早就忍不住拿出来了。 “桑桑给我的,她说她下午自己想出来的。” 听赵水柏说是叶桑想的赵水柏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 两个加起来将近一百四十岁的老头因为这副只有四味药的药方嘀嘀咕咕讨论半天,最后一致决定去问问创使人。 “老王你干什么去?饭快好了啊。”本来钱桂花还以为自家老头子是送人出门,没想到他还跟着一起走了。 “去我家,桂花同志要不要跟我们搭个伙啊,今晚在我们家吃吧?” 前脚已经跨进自家大门的赵水柏突然跟良心发现一样,想拯救一下老伙计的命,觉得至少先把他从今晚这顿饭中救出来。 “哎哎我菜还没炒呢,你们慢点”说干就干,在钱桂花的提醒声中,赵水柏喊着王上行直接把他们的饭搬到了自家去。 赵家这边,叶桑已经把饭做好了。 标准的两个菜,还是一荤一素,太多一老一少也吃不完。 猛得一见俩老头抬着锅过来还意外了下,直到赵水柏解释完叶桑才表示了解,并且又加急添了个菜。 以前赵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两家没少一块搭火吃饭,自从赵老太太死了他们才在饭桌上少了来往,应该说赵水柏祖孙单方面中断了偶尔搭火的生涯,因为钱桂花做饭实在太难吃。 来这一个多星期,叶桑跟王上行这老夫妻不说很熟,至少各自家里啥情况也都差不多了解了个大概。 这次一起搭伙吃饭钱桂花挺有感触,觉得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赵家老嫂子活着的时候。 俩老头倒是大大咧咧的吃得挺乐呵,毕竟人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偶尔想起来赵水柏也只是晚上在被窝里偷偷抹把泪,有外人在时他从不会说起亡妻。 以前两家搭火吃饭都是赵老太做,这次不过是成了孙子辈的媳妇。 吃着饭叶桑被问起怎么想到的这个药方。 “有种灵光一闪的感觉,就突然想起了这几味药,本来是八味,另外四味我觉得没必要,就给去了。” 其实八味药被鉴定出了D级药方,所以她才删减到现在的四味,终成C级药方。 “还得再去查一下看看古代名方里到底有没有过这个方子,如果没有的话你这个药方被应用的希望很大,你打算公布出去么?”王上行问叶桑道。 “公布出去啊,不是还得需要临床实验么?我自己的话没钱试验。”这是实话,后世很多药方就因为卡在临床上没法使用。 “……”王上行突然发现眼前这小姑娘挺厉害,年纪小小看事竟然通透到如此地步。 其实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至于为何叶桑答应这么痛快,还有一半原因在于C级药方对她没什么用,所以她才不在乎。 而且她总有种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还会想出B级以上的药方的错觉。 当然也可能是直觉,因为她从傍晚就有了一种自己快要摸到药方创新脉门的感觉。 就像之前她初学把脉一样。 晚上临走前,王上行凑到赵水柏跟前跟他嘀咕:“你给桑桑找到师傅没?你看我怎么样?你要愿意我直接把桑桑收成关门弟子,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赵水柏拼了老命压着自己想上挑的嘴角,端起了架子:“我再看看,具体到时候再说,这事也不能我自己做主,主要还得看桑桑意愿。” 结果赵水柏掉头就找上了叶桑:“桑桑,你还想不想找个师傅?正好我还缺个关门弟子,你要是觉得我还行,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 赵水柏:…… 怎么回事,不拿他当回事? 叶桑被王上行这一番话说得有点懵。 明明俩老爷子刚才还在前头边走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啥,咋突然就回头问起了师傅徒弟的事? 结果没等祖孙给反应,走在王上行旁边的钱桂花直接照着他背就是巴掌:“差着辈呢,你搁这裹什么乱呐,小心空青回来找你算账。” 想到赵家那个小魔头,王上行打了个哆嗦:“我这不随口一问么,哈哈,那啥,桑桑我还有个大儿子也在军区医院当大夫,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当不了徒弟,给他当徒孙也行,反正这么好的苗子,真要眼睁睁看着从眼前溜过他的心疼得疼死。 赵水柏一听老伙计推销自己儿子,嫌弃的皱了皱眉:“你家老大就算了,他都收多少徒弟了。” 这年头找师傅的不少,爱当师傅的却不多,不过赵家大儿子是个例外,因为他有一颗博爱的心,还有一个‘以一己之力把军区医院里年轻中医大夫的医术水平拉上去’的伟大梦想。 就这样,在叶桑没来得及反应前,由钱桂芬跟赵水柏联手给她拒了两位想收她为徒的师傅。 其实她个人觉得拜个徒弟多点的师傅也不错,师傅没空管她就可以先研究药方。 不然被揪着一整天都学七学八压根没时间把B级药方研究出来。 第二天,经过叶桑同意,赵水柏拿着药方去了医院。 恰好赶上坐诊老专家一月一次的开会总结日。 赵水柏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人,他总结完自己这个月遇上的问题,就把那张药方拿了出来。 在场十几个老头老太太,看到这张药方都跟昨晚王上行差不多反应。 不过这一屋人的杀伤力跟讨论能力明显比王上行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赵家那边,赵水柏早上一走,家里就又剩下了叶桑自己。 午饭老爷子不回来,她自己也草草对付一口,一颗心全扑在了B级药方的研究上,对于被老爷子拿到医院的C级药方倒是不担心。 因为药方鉴定等级那个东西,其实不是只鉴定药方等级,还兼职临床试验的活。 之前叶桑想出的上百个方子,其中有一半都显示过药方不成立,或附带上副作用。 感觉比人亲自动手做临床试验靠谱。 自从沉浸在研究中后,每次叶桑都感觉还没怎么样,一天已经先过去了。 而最近赵水柏因为那个药方的事也在医院家里的两头跑,祖孙两个最近谁也没顾上谁。 只有早饭跟晚饭才会碰个头,说说各自的进度。 这天傍晚,赵水柏回来明显比以往晚了点。 叶桑问起原因,老爷子却说起风湿的问题:“最近连阴雨因为风湿病被压着进医院的老兵不少。” 以前行军赶路一走就是几天,趟雪冒雨都是常事,现在国家太平了,落下病根的却不少。 风湿病。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所以来之前叶桑把狗皮膏药的用法给家里人说了下,差不多就都留给了他们。 只带了几贴出来。 本来她还想把B级药方研究出来再做来着,现在一看,好像要先把这事提上日程。 为了国家流过血的老战士得了风湿病却没法治,只能硬抗,要是没办法叶桑还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在她有办法的前提下,是绝对没法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晚饭快吃完时叶桑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先把手里仅剩的几贴狗皮膏药先贡献出去:“那个,爷爷,我这有几贴药膏,治风湿还管用,要不您先看着找几个人试试?” 第40章 起初刚一见到狗皮膏药,赵水柏不能说没当回事,反正没怎么特别放在心上。 夸了叶桑几句有心的话,就开始关心起另一件事来:“桑桑,最近在家待的怎么样?书看多少了?” 前段时间叶桑说想在家多适应两天,所以赵水柏一直没叫她跟着去医院。 只是拿给她不少书,让她在家没事干时看看。 “看完了,爷爷,只不过还有几个地方没大看明白。” 因为老爷子给的不全是医书,还有几本他自己写的手札。 “哪不明白吃完饭我给你讲讲。” 话到这,按照前几天的发展本来叶桑以为今晚日常聊几句已经完事。 低头刚想继续夹菜,就听对面老爷子又说:“哦,对了,上次给你说的找师傅的事,最近刚好有个不错的人选,明天你要是有空就跟我去医院一趟,你们先见一面,看看要是都满意,就挑个日子简单举行一下拜师礼。” 精挑细选半个月,终于被赵水柏挑到一个满意人选。 叶桑愣了下才点头道:“有空,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嘛?” “先不用准备,这个人是我一个晚辈,跟空青父亲一辈,平日爱下乡给人看诊,很少在京市待着,不过为人很好,目前还没收过徒弟。”当时赵水柏找上对方时也是说叶桑不用让对方带,人家才同意看看再决定。 中医大夫这块,其实有个自己的小圈,应该说从古至今,壁垒一直没被外界打破,建国以后因为人口增长,国家正在试图成批培养人才,但是老一辈还是看重师徒传承。 早先叶桑见赵水柏早出晚归的给她找师傅,还说过其实不用另外拜师这种话。 后来王上行委婉提过,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要是没个师傅名头傍身,在内行人看来就是半路出家,虽说不是全部,但还是会有那么一部分人会看不起这种。 而且赵水柏固执地认为要是别人有的自家孩子没有,就是在让她受委屈。 所以打那以后叶桑就没再说啥。 为了给未来师傅留个好印象,第二天一早叶桑特意早起洗了个头,一改最近因为研究药方身名不顾的形象。 头发晾干后她把有些遮眼的部分绑了个小揪,用发卡卡到了头顶,露出了秀气的额头。 这副装扮得到了赵水柏大力夸奖。 “这个打扮好,看着精神,往后也得这样才好。” 老年人都爱精气神足的小辈,尤其是把整张脸都露出来这种。 早饭是在家吃的,葱油饼卷咸菜,祖孙两个吃完才出门往医院走。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吃完早饭在外面溜达的王上行跟钱桂花这对老夫妻。 一听叶桑要去拜师,王上行说跟着去看看,把老伴自己扔在了半路,幸亏钱桂花不跟他计较,叮嘱了句早点回来就自己溜达着回去了。 “言招,咋来这么早?吃早饭没?”在医院门口碰到了这次事件得主角,赵水柏招呼人道。 李言招点了点头:“嗯,吃过了。师叔,王叔,早。” 打完招呼他打量起叶桑来,知道这应该就是师叔昨天说的要介绍给他的小徒弟,但是仔细打量了会他觉得外形跟师叔和他说的,好像差的有点大? 昨天不是说十八岁?眼前这小姑娘看着最多十五六。 在李言招打量叶桑时,叶桑同时也在打量对方。 这次赵老爷子给她找的师傅看着四十七八的岁数,身上穿的衣裳已经洗的有些泛白,不过眼睛却很有神,所以给了人一种儒雅先生的感觉。 “言招,这是桑桑。”赵水柏给二人互相介绍道:“桑桑,没拜师之前你先喊李伯伯吧。” 李言招对着叶桑点了点头,接着叶桑才喊:“李伯伯好。” 互相认识完,四人才一起走进医院。 今天不是赵水柏的坐诊日,只是为了叶桑的事才特意来的医院。 上午中医科不忙,有几个坐诊的老大夫都没事干,一听说今天有个收徒考试,都赶来凑起热闹。 来了见人是李言招大伙纷纷打趣赵水柏道:“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李家祖孙,老赵你这是想让你孙媳妇接你班?” 赵水柏是李言招爷爷的徒弟,现在他又想让未来孙媳妇拜李言招为师,所以大伙才会这么调侃。 赵水柏不服气的反问:“言招品性好,你们见过几个比他品性还好的?” 这么一说,大伙才想起在下一辈里还真没几个。 毕竟没几个人能坚持三十年如一日,年年下乡半年免费给人坐诊看病。 之前赵水柏找李言招时,就说过叶桑基础不差,要是他收了没空教,只需要有空时指导几句就可以。 李言招不知道师叔口中的基础不差到底是怎么个不差法,所以才提出得看过人后再决定收不收,毕竟在他们这一行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是说着玩的,只要成了师徒,后面很多事师傅都得为徒弟考虑,或许还得担责。 有个来凑热闹的老头见李言招迟迟不说话,笑着问:“李家小子,你想考啥?用不用我们给出出主意?” 李言招没说话。 因着那副只有四味药的方子叶桑现在挺出名,刚一回来他就听说过这事。 说实话叶桑对拜师要考试这事还挺理解,很多时候,没有什么比考试能更直观的反应一个人的水平。 所以其实她也乐见其成,在中医这一条路上,遇上棘手病人她或许没办法,但是跟个普通大夫似的看个普通病症还真没什么问题。 说句狂妄点的话,平生她最不怕的应该就是考试。 这场考试虽说没如在座的各位所愿,出现难题。 但不耽误大家看的酣畅淋漓。 因为李言招先从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难经、神农本草经等几本知名中医书里,随便抽查一段问起。 接着就是实践,有病患来看病,先让叶桑诊,诊完李言招跟被挂号的大夫才会再诊,最后开药方。 把病患送走,大伙才会就他们开的药方进行讨论。 这场名义上的拜师考试,考了半上午,考到最后成了叶桑切脉诊病开方,在座各位轮流再诊一遍,诊完讨论过觉得药方对症就让病人按方去抓药。 偶尔因为药方太过大胆,有的老大夫才会把药量往下压压。 整整一上午下来,叶桑总共给十二个人诊过脉,开过十二副药方,全都对症且只被改过两次药量。 越到后面,在场老头老太太看她的眼睛越亮,就跟狗看到骨头一样。 送走第十二个病人,不知谁起头说了句:“叶丫头,你看都一上午了李家小子也没给个准话,你要不要考虑下拜我为师?” 接着就有人顶道:“我还想让桑桑当我徒弟呢,老赵你看行不?正好我还缺个关门弟子。” 在场几个凡是有心的都争起这事来,没心的也趁乱掺合了一脚,诺大一个看诊室闹到最后呜呜泱泱的跟菜市场没了区别。 最后还是一老太太用力压山河的气势,喊了句:“你们都别这么不要脸,我看叶丫头不用拜师,直接坐诊都可以”才把这场闹剧给叫停。 后来大伙一想,还真是。 这话叶桑还真不敢接,尤其很多病她其实只在书本上见过,现实还没接触过,常见症跟小病她能治不代表疑难杂症她也可以。 所以她笑着回了句:“您抬爱了,需要我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坐诊这事还得过两年再说。” 这时候撑着坐诊给人看起病,要是真有得疑难杂症的病人,第一次她说看不了或许大伙还能理解,到第二次她要是还说看不了,那她这辈子的大夫生涯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 赵水柏挺满意叶桑这种谦虚的态度,他笑着跟老伙计们说:“确实还得锻炼锻炼,再怎么也得过个一年半载让她先把咱医院适应了再说。” 叶桑:…… 真的不想在军区总院这个地方开启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但是她总有种她命该如此的错觉。 至此这场抢徒弟风波才告一段落。 趁几位长辈安静下来,李言招一脸认真的跟叶桑说:“我能教你的不多,如果你还是想拜我师,那我有个条件。” 听到他竟然还有条件,大伙又蠢蠢欲动起来。 倒是赵水柏对李言招这时候提条件半点不意外,还能老神在在的坐着喝茶。 王上行凑他耳边小声问道:“你昨天跟言招这小子说的时候他就提过条件?” 赵水柏眉一挑,没说话,只是递过去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您说。”对方有条件这点叶桑倒不怎么抵触,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没收过徒弟,无缘无故收她就算有点条件也算情理之中。 李言招道:“你在医院正式坐诊前要跟我下乡坐半年诊。” 大家一听这个条件觉得叶桑应该不会答应,好不容易才弄乡下出来再让小姑娘下乡,正常人都得考虑考虑。 不过叶桑一反众人所想,倒是答应的挺爽快:“没问题,坐诊是只开方不负责药还是也得免费送药?” 毕竟她头顶有个声望值积攒,就算免费给人看病还是能挣点回来。 这事她虽没细琢磨,但想也知道乡下疑难杂症肯定不少,跟着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东奔西走上半年,肯定会比她自己在医院坐诊坐上十年收获都多。 这个问题犀利的让李言招有点窒息,最后他才说:“只开方。” 一听这话,知道的内幕的都看热闹似的看向赵水柏,想看看他会不会把事拆穿。 在乡下给人看病这么多年,其实李言招还真没少往外贴补,贴的有时候从乡下回来身上的衣服都能成补丁摞补丁的。 让众人失望的是,赵水柏一直到最后都没再说一句话。 约好收徒日,李言招就走了。 晌午饭祖孙两个跟王上行是在医院食堂吃的。 吃到一半王上行放下筷子捂起心口窝。 赵水柏对这种事比较有经验,没搭理他,倒是叶桑第一次遇上,关心的问了句:“您怎么了?” 王上行长吁短叹道:“痛失你这个徒孙,我心好痛。” 叶桑:…… 反射弧貌似有点太长了吧?而且早上一起从家来时不是还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了下未来师傅的个人情况? “那你少吃点,不要再因为逃过桂花同志的一顿午饭把自己吃撑着了,到时候不止心疼,胃也该疼了。” 身为一个多年老伙计,赵水柏知道王上行一大半黑历史。 下午没事,三人干脆就没回去。 中午开始天阴的厉害,到下午医院来了不少风湿病跟类风湿病的患者。 被称为人肉天气预报的他们,不是简单说说,只要阴天下雨少不了遭罪。 这次一阴天,有几位病情严重的老兵,正是因为受不了才乖乖来的医院。 “不要平日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到疼起来才知道来医院,告诉过你多少次平日就算不疼也多来医院看看,让大夫给你做做针灸。” 遇上不拿身体当回事的熟人赵水柏就会念叨起来没完。 人家不说话也不反驳,只笑。 那边赵水柏给人针灸开方完成,看起下一个病人来。 这边叶桑想起自己的狗皮膏药,从早上提来的篮子里拿出来,跟第一个看完的病人道:“您要试一下这个么?我们家祖传的,我们生产队上的人都说挺管用。” 那病人倒是随和,想着试试就试试,反正膏药以前也不是没贴过。 “那来吧,贴胳膊还是腿上?” 叶桑把半罐膏药放桌上,尽量以不打扰赵水柏的声音小声道:“我得先给您切下脉,看看贴多少合适。” 在生产队贴过十来个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得出,重度风湿病贴的量是轻度风湿病的两倍,得病时间长的比得病时间短的要多贴两到三次。 腿上扎满银针的老者见叶桑有模有样的给人又是切脉又是贴膏药,好奇的问赵水柏道:“小姑娘以前没见过?你新收的徒弟?” “我孙媳妇。”赵水柏正在低头开药方,写完他才道:“接下来您得连着来几天,再不赶紧治一下,下一步您这腿就该走不动路了。” “你孙子不是在部队,啥时候结的婚?” “还没结婚,刚小见过面,刚刚我说的您听到没?老首长您这腿再不治,下一步大罗神仙也难救。” “哦哦,知道。”老首长敷衍的点头道:“我看小姑娘在给贴药膏,过会我也贴一下试试,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赵水柏点头道:“对您应该不太管用,不过试试也好。不过这次膏药还真不是我做的,是我孙媳妇做的,祖传。” 因为有祖传俩字,他才放心让桑桑给人用。 当年老叶出逃主要就是不想让家传药方落入敌人手里,以前叶家的祖传药方让不少人都眼红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没码到第二天再码就有点卡的厉害 第41章 叶桑的拜师礼在三天前就已经完成,进入新社会拜师仪式已经从早先的三跪九叩,精简到只当着几个熟人的面给师傅端杯茶就完了的样。 在拜师礼举行完成的当天下午,李言招跟信任小徒弟打了招呼就马不停蹄的又下乡坐诊去了。 而距离叶桑在医院推销治风湿的狗皮膏药也已经过去五天,从老家带来的小半罐膏药也在前天就已经用完。 不过由于贴膏药的人数不多,加上他们贴膏药的同时还都在吃药,就算有效果也没往膏药上想太多。 所以目前为止,关于膏药后续的事还是独属叶桑一个人。 上次做任务得到的天山雪莲还剩一朵,不过做狗皮膏药的近百味辅药价格却不便宜。 □□十味草药一买完叶桑浑身上下还剩不到三块钱。 所以这次两罐狗皮膏药一做出来,没敢全带医院去,还留下一半是她打算翻本用的。 自打二十四节气中的立秋一过,最近一段日子阴雨天不断,一大早天就阴沉的隐隐有些要下雨的趋势。 不过今天是赵水柏固定的坐诊日,可能会有他的老患者特意选这天去医院,所以就算知道要下雨他还是带上雨具跟叶桑一同去了医院。 上班没多久,就有人过来。 “真是难得,连来三次不太像您的作风,这是疼起来还没好?”见到来人赵水柏有些意外。 按这位不疼的撑不了从不来医院的死犟性格,在医院三天连着见他两次已经算一种进步,不到一星期在医院见他三次简直称得上奇迹。 “疼啥疼,这回我也不找你,我来找你孙媳妇换药。别说她那祖传膏药还挺管用,自打贴上,这几天下雨我腿都没大觉得疼,贴膏药的地方更是暖烘烘的得劲的不得了。” 来人是叶桑在赵水柏的诊疗室刚开始宣传狗皮膏药时,凑热闹也要来一贴的那位老首长。 第一次贴的时候他没往膏药上想,到第二次贴上后,阴天又下雨的他才察觉出这次跟往常不一样,以前就算做完针灸吃上中药腿也还是觉得酸胀,但这次不一样,这次贴着膏药就像有东西护着一样,不止不觉得疼,晚上睡觉还麻酥酥的舒服的紧。 所以这天一大早,都没用人催他就自己吃饱溜达着过来了。 听到这话赵水柏眉一挑,上次他因为忙没来得及给对方切脉,只是按之前的穴位给做了针灸。 听说膏药管用他拍着桌子上的脉枕道:“伸手我看看。” 老首长倒也不抗拒,见叶桑没在乖乖把手伸出来递到了赵水柏面前,同时问道:“你给看看我是不是要好了,还是只要一直贴你孙媳妇这膏药就能一直不疼,上次她给我切脉时还说我病轻省了些,再贴几次就能给贴好。” 起初一听这位老首长说病轻省了,赵水柏还以为是他出现了错觉,接着一把脉才发现,出现错觉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这位老首长的风湿病已经得了二十年多年,按老话说这应该叫顽疾,以往无论吃什么方子都只能起缓解作用的病症,这次竟然被把出了不一样的脉象。 见赵水柏切完左手要右手全程没说一句话,老首长忍不住问:“咋样?这次你孙媳妇的祖传膏药是不是能把我这病治好了?” 实在是这病真的困扰他多年,阴天下雨的难受起来觉都睡不踏实,尤其到了冬天,疼的门都出不了,整个冬天几乎都是在炕上渡过。 正好这时叶桑从外面进来。 “叶丫头,我过来换药,咋样,新的膏药你做出来没有?” 想起上次叶桑说膏药就还剩一点,老首长不放心的问道。 而赵水柏则略微有点激动地问:“桑桑,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膏药治好过得风湿病的人?” 当时听过他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起缓解作用,但刚才他给老首长把脉才知道跟那些只能起缓解作用的名方不一样,叶桑这次的膏药起的是治根治本的作用。 “做出来一罐,治好您是没问题,放心吧。”回完老首长的话叶桑才点头跟赵水柏道:“我也是刚把药方弄明白没多久,来之前只在我们生产队治好过十来个人。” 反正叶家祖传古方上没有这个药方,是她做任务得来的,所以怎么说全靠她一张嘴。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任务面板确实只给了她一张药方,其他全靠她自己研究的。 不管再怎么激动,有患者在赵水柏也不好做太出格的举动,所以问完就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看着叶桑切脉问病换药,最后又叮嘱老首长几句才把人送走。 最后诊疗室只剩祖孙俩后叶桑才道:“爷爷,您…有话说?” 刚才那一脸蹙眉又纠结的模样,看着也是让人揪心。 这会赵水柏已经冷静下来,所以只是挑着自己好奇的问道:“这方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那这孙媳妇应该不止是悟性好这么简单,说句是中医界往后的希望都不为过。 自从近些年西医渐渐多起来以后,国家的中医跟西医就隐隐有了点争锋相对的意思,不过都是为了治病救人,目前还没到互相看不起的地步,不过因为中医难学,普及性不如西医高,现在很多老大夫已经开始担心起中医的未来。 叶桑摇头道:“不完全是,我是从家里祖传的药方上琢磨来的。” 倒没敢说是自己想的,因为要是真自己想的没经过临床试验就用在患者身上在正规医院里是大忌,尤其还是军区总院这种地方。 之所以打上祖传的名义,主要是别人也不知叶家祖传的药方都有啥。 听完赵水柏一个劲的点头道:“也挺好,也挺好。” 就在他思量接下去该怎么说才能显得委婉一点时,叶桑主动递了个台阶过来:“狗皮膏药的难做之处在于药需要很多味,要是这次几位贴过膏药的几位把病治好,您可以问问医院收么,要是收我就提供,不过院方得负责药材。” 第一次叶桑这么心甘情愿,不是被任务面板逼着,而是她真心想帮一下那群在战场上流过血跟泪的退伍或退休的老兵,让他们有个好过一点的晚年,至少在她能力范围之内能帮一把是一把。 一听叶桑说这话,赵水柏激动地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好好,药材是院方应该提供的,你等着,我这就跟院长说。” 叶桑这觉悟高的让赵水柏开心不已。 李长宏今天正好在医院,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差点立马给上级打电话报告过去,还是赵水柏提醒他膏药的效果还没确定才作罢。 不过对赵水柏也是叮嘱了再叮嘱:“师哥你这个消息好,先观察着,一旦确定如果这膏药真能治疗风湿病,我立马给上级打报告,事情要是真定下来,那得是多少得病的人的福音,还有,这功劳不小,到时候给叶桑的奖励肯定少不了。” “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先别往外说。” “好,我知道。” 师兄弟这边一交流完,赵水柏就先回诊疗室了,今天他还得继续坐诊,不能因为一点事就自乱阵脚。 结果他一回去,就见叶桑在接电话。 电话是赵空青打来的,说的同样是狗皮膏药的事。 上次赵空青回部队前,叶桑给他塞药时脑抽的塞过几贴狗皮膏药,当时完全没多想,只是觉得什么都塞上点,指不定哪会能用上。 而且光塞上不够,什么药怎么用她还用条子标了个清楚明白。 上个星期318部队正好去山里集训,结果赶上阴雨天不说,跟着去的军医药带的也不全,沈建国是个多年老风湿患者,这次治病的药没带来,疼了就只能吃止疼药扛着。 后来赵空青整理东西时发现叶桑塞给他的各种药里竟然还有治风湿的膏药贴,也没多想,随手就拿给老领导了,觉得能缓解一点是一点。 抱着同样想法的沈建国确实也贴上了,用过一贴后觉得嗨效果还可以,就用了第二贴,后来一气把五贴都用完以后,有次因为一点急事沈建国忘了吃止疼药,然后他才发现没吃竟然没疼。 当时天还阴着,所以他就想到了赵空青给他的膏药贴上。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对象给的,赵空青有对象这事他知道,刚回来就打过报告,也说过。 但是他从没想过对方还是个大夫,还是个挺厉害的大夫,就他所知,自己那些有风湿病的老战友,天南海北的哪都有,从没听说有被大夫治好的,除非病轻的或许吃着药能被控制。 像他这种多年老患者不少,但是被治好的至今没一个。 当上第一个被治好的沈建国还是个挺重情的人,这次赵空青给叶桑打电话就是受他所托,想问问还有没有这种药,想买点。 听完对方来意叶桑算计着自己那点存货道“我刚做了点,不过不多,你们领导要多少?” 沈建国就坐在赵空青不远的地方,赵空青拿着电话抬头问他:“你治几个人?病严不严重?” 沈建国一听有门赶忙道:“五个,暂时先给我五个人的药量就可以,到时候给你对象地址,让她帮忙从京市发几个邮件,算上邮费再问问她一共多少钱。” 赵空青刚传达到位,赵水柏正好进来,叶桑手上拿着记好的地址道:“爷爷刚回来,你跟他说说话吧。” 说着叶桑把电话往赵水柏跟前一递:“爷爷,赵空青。” 说实话赵空青跟赵水柏还真没什么话可说,祖孙俩都不是很善于表达的人,只要赵水柏不想一出是一出,赵空青也找不到什么话题能跟他说上话。 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好好生活,不要瞎折腾。 倒是赵水柏直奔主题先是问他打电话来干嘛,知道来意后压着激动地心情又特意炫耀了一下最近生活,把叶桑给他做饭熬汤做糕点那些事一五一十的在电话里跟赵空青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有一种不把孙子气死在部队不罢休的快意。 最后赵空青听不下去他说话,威胁挂电话他才喊道:“别别,我把电话给桑桑,你再跟她说两句。” 结果叶桑刚把电话接过来赵水柏就出去了,说有事。 其实叶桑跟赵空青也没什么好说的,部队电话有专门的监听人员,尤其赵空青那边还坐着一个沈建国在,两人简单问候了下最近生活,就挂了。 电话一挂叶桑才想起第一次见面,赵空青腰上有伤的事,然后她觉得或许得给对方寄点东西过去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 雨还在下,感觉不止9500个大明湖这算是我有记忆以来经历过历时最长的一场雨 第42章 自打把治风湿的狗皮膏药推到人前,除了按时给患者换换膏药贴,后续过程叶桑就没再操心过,切脉记录这些全成了赵水柏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叶桑跟着赵水柏在医院见识到很多以前在乡下从没见到过的病,更从老爷子那学到不少书本上没有的东西,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她就感觉受益匪浅。 虽说知识学到不少,不过她头顶任务面板的进度却一直迟迟没有推进。 生命值在减少这事像是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大刀,给了她一种早晚要落到脖子上的错觉。 不止时间不够,没钱也是个问题。 上次她打算拿来翻盘的那罐膏药,因为赵空青领导需要,也没好意思多收钱。 所以目前叶桑的财产少的可怜,浑身上下能够支配的现钱其实只有五十块。 这个数乍一听很多,搁乡下一个普通家庭也不少,但是架不住叶桑不是在乡下,而是在草药不便宜的京市,尤其往后需要买药的地方还很多。 自从研究出C级药方以后,B级药方迟迟没动静。 想了半个月叶桑也只是又想出数个D级药方跟一个C级药方,明明感觉差临门一脚就能把B级药方做出来,但那一脚究竟什么时候落地她是真说不上来。 好在狗皮膏药终于在赵水柏跟李长宏的眼皮子底下,历时一个月圆满完成试验。 两人起先没往外说,多观察了两个星期,见他们没有并发症李长宏才往上面打报告。 打报告前他问过叶桑一个现实问题:“桑桑,如果批量生产,成本大概多少你算过么?” 如果成本太高估计普及不下去,只能按战功高低往下分,但那些退伍回地方身上又带伤的老兵才是他们最想治疗的对象。 李长宏是李言招的亲叔,算是叶桑的师爷,所以叶桑倒没想对他说谎:“这个膏药的药方总共不到九十味药,平常我熬一锅能出两罐,刨掉一朵做主药的天山雪莲,另外八十多味辅药价格大概三十块左右,正常可以治二十人。” “个人治病成本大概在五块左右。”那边叶桑话一落地,这边李长宏加上天山雪莲的钱也直接把成本算了出来。 乍一算出这数他起初还有点不敢相信,再仔细算过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才激动的站起身来。 “好,这个成本不贵。” 跟每年给各现役或退伍老兵看病成本比起来,确实不贵,毕竟这个一劳永逸。 现年月各大医院都隶属国家,那边李长宏报告打上去没多久,各家医院的院长就都收到了零星风声。 风湿病一直是一个困扰各大医院的难题,乍一知道有药方能治这个病大伙第一念头就是不相信,毕竟没听说军区医院最近在做关于风湿病的临床试验。 虽说掌握不了对方的核心技术,但是最近其他医院在研究什么他们其实都有点互通。 在普通医院还在观望时,同样身为军区医院的解放289医院的院长先一步找到了李长宏这里。 “我说老李你不讲究,以前我有事也没说瞒着你偷摸往上递报告啊?哪回不是跟你打过招呼再往上说?” “……”李长宏静默没做声。 解放289医院好事没发生几件,破事一箩筐,而且一出事他就得被迫听这位老伙计来诉苦,完了还要给出主意,偶尔更是得跟他一起挨训。 解放289医院的院长显然也想起了那些年坑过对方的事,打着哈哈道:“虽说我们医院是没出过几件好事,但有的时候我可是没忘了你啊,你忘了三年前我让你们的大夫长见识的时候了?” “……”那场见识确实够大,让老大夫开了眼,但也差点把几名年轻大夫折进去。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对方,所以李长宏也没想过要找后账。 此时见老伙计这幅着急忙慌的样他直接道:“你着什么急,上面这不是还没确定么,只要一定下来早晚会宣布,我们这边也只是初步有个试验成果,具体还没做过临床,因为方子是人家祖传的,所以目前还有很多东西没定好。” 刚才他刚接到上面电话,问他能不能再协商一下。 解放289医院院长撇嘴道:“我这不是怕么,咱这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各种资源紧张,不赶紧预定谁知道分到自己手里的有多少,而且他们医院因为不够大的缘故,有时候到手的资源都不如普通医院好。 这边俩院长因为狗皮膏药的事嘀咕起来没完。 那边叶桑也因为狗皮膏药的事怀疑起了人生。 上次留家里的一罐狗皮膏药因为分给赵空青的领导了一些,还剩半罐多,正好没事,所以她拿着罐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京市的一个暗巷里。 这条巷子是她探了俩月才打探出来的所谓的京市黑市,观察了几天见没危险她才过来。 虽说叫黑市,但看着更像后世那种乡下小夜市。 上百米的巷子,有不少席地摆摊的人,转过几圈她发现这里大多都是卖粮食跟鸡蛋的,少数糕点罐头,还有几个神神秘秘不往外露的,估计是卖老物件之类。 这次来叶桑准备的挺妥当,小板凳旧纸盒,半罐膏药加药托。 说起来虽然平日她看着挺云淡风轻,其实还是有点中二心理,要不然也不能跟叶平湖混到一块。 更不会一到地方,就仿着书里高人的模样,特意寻那种不起眼的墙边。 坐下以后端着架子把硬纸盒往地上一摆,半罐膏药往纸盒跟前一放,一副世外高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坐就是仨小时,期间来来往往不少人都是看一眼就走,压根没人搭理她。 因为纸盒上写的:‘祖传膏药,专治风湿、类风湿、风湿性关节炎,一贴只要五毛钱,不管用不要钱’一看就像下乡骗子的专用广告词。 当然这年月大伙还不知道啥叫广告,但是骗子却见的不少。 像黑市这种地方,大多都是一锤子买卖,管不管用的谁还能再找到你咋地。 本来叶桑还在纳闷怎么没人来问,恰好就有个胳膊上跨篮子路过又掉头退回来的中年妇女问:“姑娘,你这膏药,贴上保证管好么?” 等了仨小时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叶桑立马点头道:“管好的大娘,您家有病人?” 中年妇女看着纸盒跟前半罐乌漆墨黑的膏药道:“我妈腿疼,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是风湿病,以前都没听过这名。” 因为老太太以前一直撑着,医生说现在已经严重到治不好根了,只能靠吃药缓解,要是下雨阴天疼的太厉害还是得吃止疼药。 所以一见这个招牌她才有点心动,五毛钱说多不多,要是能把她妈的病治好其实挺合算。 叶桑诚恳建议道:“很多得风湿病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啥病,您妈具体啥情况您最好还是领她来我给把把脉再给您药,不然您买回去贴上两次不一定能好,要是病重的说不定得需要三五次才能贴好。” 中年妇女一听,惊讶的抬头问道:“啥?三五贴?一贴治不好么?” 叶桑刚一点头,那句‘看在您是第一个买我东西的份上,我能给您便宜点’噎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口,就见人家起身掉头走的干脆利落。 走前还不忘呸她一口:“想坑谁,还一贴不管用,我看把这一罐都贴上也不见得能管用。” 打算赔本卖的叶桑:“……” 得嘞,本来她还打算看看趁着没事能不能把这半罐卖出去,挣点钱给家里买点东西邮回去,现在一看还真有点悬。 就在叶桑陷入人生自我怀疑,打算收摊回去前,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蹲在了纸盒跟前。 他看着那罐膏药,用闲聊的口吻问:“姑娘,你这药膏怎么才能证明它管用?” “这个药膏我口头证明不了啥,不过你肾应该不大好。” 说完叶桑伸手拿起纸盒跟膏药,在对方愣怔下,起身提起小板凳就走。 跟一个男人说对方肾不好,站在大夫的角度是好心提醒,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应该算一种揭短行为。 所以叶桑才打算赶紧离开,不过显然男人回神比她想象中要快不少。 “还有事?”叶桑左手提着小板凳,右手抱着半罐子药膏,问跟上来的小伙子道。 “你是怎么看出我肾…肾…”跟一个小姑娘谈论自己肾的问题,小伙子明显有些说不出口。 还是叶桑给他接道:“肾有问题。看你面色你有点肾阴虚,不过具体还得切脉看看。” “你是大夫?”小伙子有点不敢相信,看着年纪这么小一姑娘咋就能当上大夫,不过对方一见他就说他肾不好,这又是事实。 关于肾不好这事他也刚知道不久,还没怎么从打击中走出来。 “算半个,还没开始正式坐诊。”见小伙子脸色灰暗,叶桑问他道:“你去医院看过么?” 从古至今无论妇科病还是男科病很多人都挺讳疾忌医,本来不重的病越耽搁越重,到最后甚至能耽搁到治不好的地步。 想到医生的话,小伙子苦笑了下,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是大夫后也不避讳了:“看过,医生说我媳妇怀不上孩子是我的毛病。” 明明他一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 不过他们结婚三年媳妇怀不上也是事实,那边看也看了,药也没少吃,一直就是没孩子。后来他听说怀孩子跟两口子都有关系,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偷摸去医院瞧了瞧,一瞧还真是他有毛病。 这事过去仨月他还没缓过来,药也不敢在家吃,都是偷摸去他娘那,让他娘给熬好再去喝。 既然看过医生那叶桑也不好说啥了,这年月的医生比后世尽职尽责很多。 只能安慰他道:“谨遵医嘱,好好吃药,会好的。” “我最近正吃着药呢,希望能好吧。那个你那膏药还卖不卖?” 叶桑狐疑的问:“你家有得风湿病的人?” “我师父有这个病,我想给他试试。” “五毛钱一贴,严重的话用五贴差不多能好,类风湿要七贴。” 对方再怎么可怜,也没让叶桑少要俩钱,毕竟老家秋收在即,既然她人不在,怎么也得买点实质东西邮回去送送温暖。 “来七贴。”师傅病到哪种程度小伙子不知道,不过多买点总没错。 叶桑把药托跟膏药递过去:“用前记得用火烤一下再贴,隔一天换一次,给你个优惠,收你三块。” 接过钱小伙子调侃道:“怪不得一下午你一点都没卖出去,这个价也够黑。” 现年月五毛钱差不多能买一斤猪肉,让人出个五六毛他们最多心疼一下,但是一下出个两三块,但凡是个过日子的人都不会买这种三无产品。 中午他从这条街走过就见过这小姑娘,整条街上就这一个卖药的,还是个小姑娘,挺显眼的。 隔了仨小时他又路过才见那小姑娘玻璃罐子里那膏药一点都没少。 叶桑耸耸肩,没怎么在意对方这话,反正她不打算来卖第二次了,还不如直接给医院省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账早晚要还,最近赶榜 第43章 出去半下午还是赔本才卖了三块钱,经过这事彻底打消了叶桑想靠黑市发家致富的心。 不过再怎么惨淡,该往家邮的东西也还得邮回去,照她娘那过日子的性子,她这一走,家里这俩月都不知道见没见过油水。 而且她三哥还是个无肉不欢的,真要俩月只见一两顿油水可想而知他得被磨成啥样。 所以临从黑市出来前,见到有卖票的叶桑掏钱买了不少,布票跟肉票必不可少,罐头票和糖票更是平日难得。 回家前她一倒手,添钱把肉票全买成了肉。 京市跟小县城不一样,小县城的供销社是只有早上才有肉,这边晚上也有。 到家叶桑一算才发现这趟出门不止没挣到钱,还倒赔十块进去。 钱桂花挎着一篮子茄子黄瓜一过来,看到赵家院子里这一坨肉着实被吓了一跳。 “桑桑,咋买了这么多肉?没听你爷说要办酒席啊?” 那一盆肉单是打眼一看至少得有十来斤,不年不节不摆席正常没有哪家会买这么多的。 “钱奶奶来的正好,晚上您跟王爷爷一起搁我们家吃吧,正好买的肉不少。” “你这是不少么?你是不是把百货大楼剩下的货底全搬家来了,哪来的票啊?” 饶是赵家供应比普通人高一点,十来斤肉的票怎么也得让祖孙俩攒三五个月的。 叶桑洗着肉道:“街上碰上一个偷摸卖肉票的,正好我想做点肉酱跟肉干给赵空青和我老家都邮点去。” 听完叶桑这话,钱桂花觉得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还挺有心,也不说她肉买的多了,还赞同的点头道:“你这出来也快俩月了,是该给他们寄点东西回去。空青那边要是能收到你寄的东西估计也会挺高兴。” 说着老太太把手上的篮子一放,卷起袖子就要给叶桑帮忙。 叶桑赶忙阻止道:“您不用动手,我这快洗好了,过会吃完饭再弄就行。” 因为肉票只限在京市购买,没办法叶桑才一下全都买了,而且她也怕弄个全国通用票邮回去她娘再怕花钱不买。 所以还不如做好直接给邮回去省事,最近天气渐凉,做的咸一点也不怕半道坏掉。 晚饭叶桑直接炖的红烧肉。 王上行闻着肉味到家还问呢:“这是谁家又做肉了?这么香?” 结果钱桂花还没说呢,隔着墙就听赵水柏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老王,桑桑炖红烧肉了,快叫上桂花同志一起来吃。” 听到是隔壁老伙计家桑桑在做肉的王上行想都没想,直接应道:“这就来这就来,等我。” 然后钱桂花眼睁睁看着王上行一听隔壁有肉,连自家屋门都没进就匆忙到水瓮跟前边洗手跟脸边催促她道:“你别做饭了,去老赵家吃,记得把做好的拿上。” 钱桂花:…… 这幅没出息的模样真是跟饿了多年的猪没啥两样。 那边赵水柏见到家里忽然有十几斤肉只是稍稍惊讶了下。 不过他倒没多说啥,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有没有钱?下次再买东西记得屋里桌子抽屉那拿。” 现在他才想起,这么多天来,家里菜跟肉好像一直都是桑桑自己掏钱买的。 “还有点,票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我打算做些肉干肉酱,除了给家里邮点,顺带给赵空青寄点过去。” 虽然老爷子没问,不过叶桑还是老实交待了一下,住在一起没必要隐瞒的她并不想瞒着,这样双方都轻松。 听说还有赵空青的,赵水柏虽然面上撇嘴,心里倒是挺美,更觉得自己这次插手给孙子找对象是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晚饭是两家凑一起吃的,下午叶桑就喊过钱桂花,所以钱桂花倒没矫情的自己又做菜,只是现蒸了一锅杂面馍馍拿过来。 其乐融融的吃完这顿晚饭后叶桑就整起了她的肉干肉酱。 这次她有幸买到四斤牛肉票,恰好百货大楼还有牛肉。 做肉酱其实用牛肉最好,当然猪肉也可以,不过口感不如前者好。 这次既然有了牛肉,抱着肉酱当然要放花生黄豆才最好的吃的想法,她翻箱倒柜找半天。 见叶桑出来进去好几趟,赵水柏好奇的问:“桑桑,你找啥呢?” “爷爷,家里没有花生跟黄豆么?” “没有,你用那个啊?隔壁你王爷爷家应该有,我去给你要点。”说着就要往外走。 叶桑赶忙拦他道:“您忙您的吧,我自己去就行。” 黑灯瞎火的就算几步路她也不敢让老爷子这么出去。 才晚上八点,王家还没关门,钱桂花一听叶桑是来借花生跟黄豆的,把自己存货都倒腾了出来。 “就这么些了,也不知你够不够,要是不够我明儿再去给你淘换点。” 叶桑点头道:“够了够了,使不了,最多用一半。” 最后挨不住老太太的热情相赠,叶桑把四五斤黄豆花生全扛了回去。 十几斤肉,又是肉干,又是肉酱,弄到半夜才做完。 第二天一早叶桑把剩下的花生黄豆,连带一罐做好的肉酱一起给隔壁送了过去。 这年月的邻里习惯有来有往,钱桂花见叶桑给拿了罐肉酱过来虽说嘴上说着客气了,不过打心里却觉得小姑娘挺机灵,至少比她大娘机灵。 当年赵家那位老嫂子活着的时候没少教儿媳妇为人处事,不过却一直没把人教到道上。 送完东西,叶桑跟着赵水柏一起去了医院。 昨天李长宏跟解放289医院的院长聊了小半天,没顾得上她这边,临下班才想起让赵水柏叫她今天去一趟。 叶桑一见李长宏就听他委婉地传达起上面的意思。 “听上面意思是后续需要的量不少,怕你自己做不出来,想问问你能不能直接把方子卖给国家,而且后续对你个人还会有……”别的奖励。 一听国家想接手药方,叶桑眉一挑直接问道:“给多少钱?” “啊?”听叶桑问价李长宏一愣,反应过来才有点犹豫的说:“说是一千,我知道这个价确实不高,如果你不满……” 在李长宏想继续劝下去之前,叶桑直接点头把对方话打断了:“可以。” 旁观全程的赵水柏:…… 不想说孙媳妇脑子不好使,不过一个祖传药方一千块就卖出去是不是有点没考虑周全? 饶是李长宏跟赵水柏内心再怎么五味杂陈,身为国家的人,他们再怎么也做不出说国家坏话这种事。 毕竟要是方子在他们手里,别说国家给钱买,就是国家不给钱按他们的觉悟,也会免费献出去。 按叶桑的想法,周全这事永远没有考虑好的时候,就像上面说的一样后期医院需要大量药膏,但是单她一个真干不完,还不如干脆一点把药方卖出去,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妨碍大伙的治疗康复。 “不过,我有个要求,这个药方我希望后续我个人可以继续使用。” 因为后世出现过不少把药方卖或献出去后,个人不能使用的案例,所以她才提前把这事提出来。 李长宏把没说完的奖励继续补充完:“这个应该没问题,而且因为你这个药膏对我们有大用,所以后面只要你出徒并通过考核就可以直接进我院坐诊,或者如果你想去念大学,我们医院也可以推荐你去。” 医院同样有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一般是给做出过特殊贡献的职工子女的。 像叶桑这种自己有过特殊贡献的,也是可以给出一个名额的。 不到万不得已,叶桑是不想去念大学的,这年月大学都是推荐制,要背景清白,村里来的最好还得是贫农,很多同学都是小学毕业或初中毕业被推荐去的,学校学风不如七七年往后的正,也不如六五年以前好。 “师爷,我大学就不去了吧,平日有爷爷教我,偶尔我师傅回来也被我拉着问一大堆,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比学校里教的差。”把话回绝前她突然想到另一个情况,话锋一转:“不过念大学的名额能不能转让?” 李长宏有点惊讶:“你想转让给谁?” 年轻人有念大学的机会而不抓住的很少,像叶桑这种还想把名额转让出去的更是前所未有。 “我三哥,我哥平日挺喜欢机械一类的东西,不过乡下连拖拉机都少有所以他一直挺遗憾。” 说实话叶桑之所以说叶平湖对机械感兴趣,完全是因为没找到他除了吃以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现在这关头,总不能跟人家说我哥只对吃感兴趣让他学厨师吧。 所以只能临时找个大多数男生都感兴趣的东西,当下令箭。 李长宏略一思索才点头道:“这事得跟医院几个领导商量一下,有结果再通知你。” “好的,如果院里能给个推荐名额,我可以免费再给院里一个药方,也是祖传的。” 只要能让叶平湖从生产队出来,叶桑觉得大出血一次也无妨。 毕竟她三哥其实真不适合在生产队待着,满脑子离经叛道的思想不说,光不想找媳妇这点在生产队里就不合群到极点。 还不如出来见见世面,谋个出路。 第44章 赵水柏一听叶桑打算拿祖传药方换大学推荐名额,刚打算出声阻止就被叶桑轻微摇头的动作制止了。 李长宏点头问道:“治哪方面病的药方?” “伤疤,二十公分以内的疤都可以用药膏祛掉,前提得是新疤,旧疤只能起到淡化。” 治伤疤的方子叶桑手里好几个,相信叶家祖先不会怪罪她用一个祖传方子给叶家小辈换个大学名额。 带着这个消息李长宏召集各科领导开了一个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说一下我们医院最近发生的事,想必大伙都听说了有膏药贴能治风湿病,这次主要是跟你们说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中西医研究多年都没攻克的难题,突然被一种听都没听过的膏药贴治愈,是大伙有点难以接受的。 最近西医一直在跟中医较劲,所以一听李长宏讲完就提出一个犀利到直插核心的问题:“院长,你说的那膏药有做过临床试验吗?稳定吗?” 对待医学要严谨是每位大夫从入行就时刻谨记的话,如果不严谨也许就是人命。 “没做过,因为这个是别人祖传的东西,已经用过很多年了,如果后面咱们大量用的话后续临床试验肯定也会跟上。” 一听是祖传的西医那边立刻没了动静,因为中医药方大部分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追究这个只会引战,没有别的意义。 “好,既然这事说完,那我们还有另一个,本来我想给提供药方的小姑娘一个大学推荐名额,算是医院对她个人的奖励,不过对方提出名额转让…” 李长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心急的大夫打断了:“绝对不行,如果给小姑娘一个名额我没别的话说,但是让她私自转让这事绝不可以,那样的话上大学岂不是成了儿戏。” 李长宏看了在座没吭声的各位一眼,接着说道:“小姑娘说如果可以把名额转让给她三哥,她可以免费再给我们一个祖传药方,祛疤的,据说二十公分以内的新疤都能淡化到看不出来的地步。” 刚刚激烈反对过的医生:…… 尴尬在无声中蔓延。 虽说在座各位都挂着军人职称,首先还是一名医生,是医生就没有不对好的药方动心的道理。 尤其这种你情我愿不涉及金钱的交易,就算是领导人也说不上别的话。 所以这一刻大伙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副院长出来打了个圆场:“大伙都说说自己看法,不然搞个匿名投票也行。” 至于药方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点,倒是没人会怀疑,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跟军区总院说谎完全是嫌自己活的太自在。 这次参会人员全是医院各科领导,那些退休被返聘回来一个星期坐一两天诊的老大夫,一般不参与这种表决性会议。 那边叶桑跟着赵水柏去了诊疗室。 京市虽说不小,不过退休干部就那么些,有点什么事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能传个遍。 军区总院有种膏药贴能根治风湿病这事,关系广的都知道了个大概。 最近赵水柏只要一坐诊,人来人往算是常事,人满为患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不过目前膏药贴因为还没被医院正式批准大量使用,所以自从上次叶桑拿来的那罐用完以后,医院这边已经没了。 一上午来来去去七八个,全是在家闲着没事来打听消息的,大部分还都是赵水柏的老战友或老领导。 来了先说他不地道,什么有这种好事光想着别人不想老战友【老领导】。 晌午一到赵水柏跟叶桑道:“走,去看看你师爷会开的咋样。” 这一上午待下来,病人没来几个,闲人倒是不少。 祖孙到院长办公室时,李长宏的会刚开完没一会。 见到叶桑他道:“经过院里领导开会投票决定,给你的名额可以转让给你三哥,不过不得再转让给第三个人,今年医院的推荐学校正好是京市工科学院,到时候你们兄妹俩还可以经常见见面。” 叶桑眼睛都喜的眯起来了:“好,谢谢师爷,师爷给我根笔,药方我给写一下。” “这个不着急,院里写完推荐名额,到时候专门还会有人去调你们家背景资料,后面还得有考试,这俩事你都知道吧?” 叶桑一边写药方一边点头:“知道知道,我找人打听过,听说推荐入学的考试不算很难。” 来京市这俩月她也算没白混,以前在乡下啥都不知道不懂的事,来了这后从左邻右舍里那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同巷里有家孩子是在单位被推荐去的大学,还是上个星期叶桑跟对方聊天才听说的这事。 叶桑把写完的药方递给李长宏才道:“祛疤药膏的主药是五十年以上的野山参,辅药都是平时常见的草药。” 赵水柏随意一撇,见一张信纸都被写满了,惊讶道:“嚯,这么多味?桑桑脑袋瓜也可以。” 这种动辄□□十味的药方,日常很少见,如果用不好药物之间很容易冲突。 只要做过一次,百味以下的药方叶桑能全记下来:“跟狗皮膏药的药方差不多。” 祖孙临走前,李长宏对叶桑道:“推荐信正在写,如果背景调查一旦通过,那考试应该会在九月初。”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无非是让叶平湖在老家早作准备,毕竟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 回去路上赵水柏问起叶桑为何不惜送祖传药方,也要把名额转让给叶平湖一事。 叶桑笑着说:“我三哥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我怕他在家把我娘气死,还是让他出来看看吧。” 没出来前她娘就在家一天两次的念叨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没后为大’。 要是再过一年她哥还不找,估计王桂芬同志到时候应该不止念叨这么简单,她怕她娘真做出什么极端决定。 这年代迫于母命结合的不少,因为这造就过很多悲剧。 而且一张祖传祛疤药方换一个大学推荐名额,在她看来其实不亏。 半道碰到邮局叶桑进去买了信封跟邮票。 赵水柏看着她手上这一打少说也得数字十起步的信封跟邮票,惊讶道:“咋买这么多。” “有备无患,最近写信比较多。” 俩月寄出去五封信这事一直在提醒她往后写信的日子还长。 因为不止要往老家寄,部队还有个等她用信来情感沟通的老同志。 到家后,叶桑又把昨晚做好的肉干肉酱分成两份,分别用报纸仔细包裹好,加上之前写的信一起送去了邮局。 邮局邮东西一般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东西和信不着急,不过叶平湖被推荐的事却等不到那时候。 因为是军区总院推荐的,所以考试地点是在京市。 也就是说到时候叶平湖得提前来一趟京市,要是单单因为信收太晚赶不上这次考试,那得糟心死,所以叶桑这边寄完信,掉头又给家里打了封电报过去。 关于李长宏说的会有专门人员去查学生身家这事,叶桑倒不虚,现年月信息不便,叶家前几代干嘛的除了像赵水柏他们这种老相识知道,估计连叶长胜这种地道叶家人都不一定会清楚。 刚建国那会定背景时生产队给他们家定的也是中下农,所以现在叶家的背景是怎么看怎么清白。 这边忙活完,回去叶桑见赵水柏没在,就又研究起了她的B级药方的事。 头顶任务面板给她一种生命在倒计时的感觉。 祖传手艺:请用五百声望值把特效止血药方修补完整。【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一个月】【注:你方生命只剩四年,请尽快完成任务提高生命值。】支线任务:请将您的声望值提高到五百【声望值:122】面板诚不欺她,来京市前只有112的声望值,因为她上次在路上顺手救了一个被枣卡到喉咙的小女孩,真的只给她涨了10个声望值。 这十个声望值让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免费治病救人没前途,只有研究出B级药方才能长久活下去。 晚上赵水柏从外面回来,看着有点蔫了吧唧。 叶桑关心道:“看您不大开心,咋了?” 平日这老爷子一直乐呵呵的,不开心的时候很少。 赵水柏叹了口气才道:“有个老朋友的孙子,去年响应上山下乡号召自己报名去了西北,刚才听说才一年不到就得肺痨了。” 叶桑有点惊讶:“肺痨?回来没有?” 这病就算在后世也是公认死亡率最高的病之一,更不要说发生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七十年代。 赵水柏脸色有点沉重:“说是在回来的路上,那孩子插队的生产队不少被发现得了痨病的队员。” 传染疾病是这年月大夫最头疼见到的一种病。 尤其痨病,根据后世记载,中医只能控制,后世主要是西医根治痨病,但是距有效药物问世还得几年。 所以叶桑清楚的知道,如果控制得当人还能活着等到药物面世那天,说不定还有希望。 但是赵水柏不知道这事,按照以往经验他只知道痨病一旦到了咳血的地步,全国能活下来的不说一个没有,反正不过一个巴掌。 而身为一个大夫,却治不好救不活病人,这才是他此时心情沉重的症结。 第45章 肺痨在西药利平福问世前,跟绝症没什么两样。 晚上叶桑躺床上想起这事,突然想到是不是因为她之前研究的药方一直都太低级,所以才迟迟到不了B级? 由于之前没目标,所以她都是研究止血药方跟止咳药方这种说低级也管用,说高级还没到后世白药那种能影响到全世界的程度。 或许换个方向试试? 越想叶桑越兴奋,到后来干脆不睡了。 摸黑爬起来拉开灯,把之前从老家带来的书又都倒腾了出来。 只要书上有关于肺痨记载的都被她摊开放在了桌子上跟床上,重新看过对比过她才发现这病对中医来说治疗难度确实太大。 因人而异这句话在肺痨这个病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跟西医的只要病毒全部杀死不同,现在的中医讲究一人一方对症下药,主治病辅调养。 而肺痨这个病却太过霸道。 凌晨五点赵水柏起床上茅房,回屋时见隔壁灯开着,试探着喊了声:“桑桑?” 研究一夜,叶桑顶着一头乱的不成样子鸡窝头,从里面打开了屋门:“哎,爷爷,您醒了。” “你这是一夜没睡?”这副乱糟糟的模样跟他说刚睡醒他是不信。 “看了点东西,刚要睡,对了爷爷上午我不跟您去医院了,我打算过会去图书馆一趟。” “你这孩子有啥事不能白天弄,得了你赶紧去睡吧,我今天也不去医院。” “那您早饭记得吃。” 前天做的肉酱家里留了一罐,天气暖和,昨晚蒸的杂面馍馍隔夜不用热也能吃。 赵水柏道:“知道,要不你也干脆吃过早饭再睡?” “不用,我不饿,睡醒我再吃。” 困的已经没饿的感觉了,刚才看书还没觉得困,被老爷子一问那阵困劲一下全涌了上来。 一觉睡到正中午,十二点叶桑才睡醒。 晌午饭她简单炒了个青菜,就着肉酱祖孙两个美滋滋的又吃了一顿。 本来叶桑说下午去图书馆来着,因为李长宏的到来没能出门。 这次李长宏是来为了把狗皮膏药的药方带走,顺带给叶桑送钱。 跟着李长宏来的还有个陌生人:“桑桑,这是周政委。” 因为药方直接给国家,所以才会有除了李长宏之外的第二个人跟着来。 “政委好。”叶桑乖乖打招呼,接着她从兜里把药方掏出来递给李长宏:“师爷,这是药方,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找我,如果刚开始怕把握不好也可以找我。” “小同志好,能把祖传药方献给国家说明你这小同志觉悟很高啊。”说着周政委还掉头跟赵水柏感叹:“现在年轻人觉悟真是不比我们那时候差。” 赵水柏一脸赞同的跟着点头。 叶桑:…… 听说为了说出去好听,加上一千块确实不多,所以领导换了个说法,说这次给她一千块钱只是对她献药方的一种奖励方式。 李长宏认真看完药方才跟叶桑点头道:“正好我们打算明天做一次试试,既然你这么说,那记得来帮忙看着点,省得他们做不好糟蹋东西。” 这次药方是军区总院牵线搭桥,所以后续临床啥的也全归他们管。 包售后的叶桑咬牙点头:“好,我明儿一早过去。不过有几味您记得提前找人把药泡上,需要提前泡的药方子上写着呢。” 跟自家师爷说话她倒不怎么怕,有啥说啥。 而且为了对得起那一千块,给出去的方子她自认写的挺尽善尽美。 至少比祛疤药膏那个精细的多。 李长宏手上事还有不少,跟周政委略微一提,周政委接着赞扬了叶桑几句就把钱给了她。 这年头还没有整百的钱,所以周政伟给的全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 一小摞,在京市连套小四合院都买不起,但要放乡下,够一大家子活十年都没问题。 前脚把人一送走,后脚赵水柏回屋就见叶桑数钱数的眼都笑眯了起来。 “以前还没发现你还是个小财迷。”调侃完他催促道:“这钱在你手里不安全,趁邮局还没下班你赶紧去把钱存起来。” 数完钱叶桑抬头问:“爷爷,在京市像您家这么大的四合院,大概要多少钱?” 其实她对钱的执念不大,不过一下有这么多钱还是难免开心。 “打听这个干嘛?想拿这一千块买房?你在家住的不舒坦?” “有您作伴舒坦着呢,我只是想看看药方到底值不值京市一座房。” 赵水柏一乐:“那不值,就咱家这小四合院都能卖个二三千,你那钱还是好好攒着吧,家里又不是住不开你,别瞎寻思。” 叶桑耸耸肩,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拐弯说道:“爷爷,那我去把钱存上,存完顺道去趟图书馆。” 关于肺痨她还没研究明白,这次也是想去京市图书馆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古籍中找到点有用的信息。 上一世闲时她看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书籍,隐约记得西医对付肺痨主要是杀菌,第一种问世神药利平福其实还是一种抗生素,副作用不小,不过确实管用。 而中医上讲,目前无论哪本名著都没见过有效的治疗手段,前人只是给后人确定了病因。 至于怎么治还需他们再继续研究下去。 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叶桑得出一个从中医的角度辩证治疗最好的结论。 因为目前她还没接触过肺痨病人,至于这个症要怎么辨她也说不好。 所以这事研究到这,就又卡住了。 晚上吃着晚饭叶桑跟赵水柏提了下这事:“爷爷,我最近在看关于肺痨这方面的书,不过我感觉隔着书有点朦胧,您看能不能让我跟这方面的病人接触一下?” 赵水柏沉思半天,最终摇了摇头:“这个病传染,你还是不要接触最好。” “我只切脉看看他们的脉象,再说我要是以后坐诊总有碰到的可能,还不如提前让我熟悉一下肺痨是怎么个脉象,以后我也能尽量不误判。” 这话说的在理,有大量经验的大夫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厉害的大夫,但是每一个厉害的大夫必然有大量治病救人的经验在背后撑着。 “你这还没坐诊呢,觉悟就比我高了。不过医院不一定有肺痨病人,还得明天去了看看再说。” 边说赵水柏边反思,觉得自己这思想觉悟要不得,当大夫的怎么能因为病人得传染病就不让新大夫跟他们接触呢。 第二天叶桑跟着赵水柏一到医院,还没去问有没有肺痨病人呢,就被李长宏抓了壮丁。 熬药这事说难不难,只要按照顺序放下去就可以,说简单也不简单,不一样的人熬药,还可能会因为早一秒出锅或晚一秒下药,导致熬出的药,药效不同。 所以李长宏才把叶桑叫过来,让她看着点。 这次负责熬药的都是些经年的老大夫,基于药方保密的原则,年轻大夫没来几个。 一锅狗皮膏药熬了大半天,量是叶桑之前熬的三倍还多。 弄完趁大伙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叶桑跟李长宏打了个招呼才溜。 叶桑一路小跑到赵水柏诊疗室,刚进门就急匆匆的问:“爷爷,我来了,怎么样医院有得肺痨的病人么?” 赵水柏放下写字的笔道:“有两个,目前都在隔离,有个刚发现,另一个已经咳血,医院都建议他们住院观察。” “我可以去看么?”叶桑小心翼翼的问。 “可以。”说着赵水柏领着叶桑往住院部那边走,路上还给她普及病人情况:“咳血的那个是现役军人,刚发现的那个是军属,上午我跟他们打过招呼。” 到了住院部隔离区那边,进去之前叶桑被要求带上了口罩。 他们先去的刚被检查出病因的军属那边。 见到人之前叶桑没想过病人会是一个才七八岁左右的孩子,他们进去时,男孩正安静的坐在床上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他们一会,转着骨碌碌的大眼珠问:“你们是给我看病的新医生么?” 陪床的女人带着口罩,一听这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但是只能强忍着安抚儿子:“新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把病治好我们才能出院。” 赵水柏走过去笑着说:“小家伙记性这么差,早上爷爷来过你忘了?” 男孩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啊,记得,你是早给我糖的那个爷爷。” “对,小家伙伸手,让姐姐再给你把把脉。” 肺痨病人的脉象叶桑是第一次摸,感觉跟书上记载差不多,但是细微之处又有不同,以前看书总是跟隔着一层纱一样,朦胧不清,这次亲手摸到感受到才发现,脉象远比书上形容的复杂的多。 切完脉叶桑站起身。上午赵水柏过来时已经打过招呼,男孩母亲知道这位年轻姑娘只是一个在学习的大夫,倒没对她抱多大希望。 给男孩把完脉,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祖孙两个才从病房出来。 心情沉重是在所难免的,到隔壁后叶桑的心情简直有种要一沉到底的感觉。 已经咳血的病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疾病把他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 见他们进来,小伙努力扯起嘴角笑着问了句:“来了。” 赵水柏点头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好点了。”其实跟之前差不多,他知道自己这病应该是好不了了。 “是这个姑娘要给我把脉么?”小伙问。 “对,这是我孙媳妇,还没正式坐诊,不过将来也会成为一名大夫。”赵水柏回答。 这次的脉叶桑摸了足足十分钟,跟那个小男孩除了肺有毛病其他还算健康的脉象不同,这个小伙子的脉象已经虚弱到给人一种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感觉。 祖孙两个从住院部出来,赵水柏见叶桑一直没说话,安慰她道:“目前医院的中西医都在关注这俩病人,桑桑你也别想太多。” 当大夫有很多病都束手无策,眼睁睁把病人送走是一个大夫的必修课。 在这个过程中夭折的大夫不少,有很多年轻人年轻气盛受不了这打击,从而不再干这一行。 叶桑笑了笑才说:“我没事爷爷,只是我在想有没有药方可以压制肺痨这个病。” 悲春伤秋这种情绪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过,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研究不出治肺痨的药方,医院病床上那两位的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这边祖孙因为肺痨陷入沉思。 那边叶家自打下午接到一封电报信,就陷入了迷茫。 第46章 说来也巧,前一天从京市打来的电报,第二天正好有送信员路过红星生产大队,就把信给了他们大队长。 李向前一看是京市来信,收信人那栏还写着叶长胜大名,傍晚下工直接喊对方去拿信。 当时叶长胜正好有事着急走,让叶平湖跟着去拿的。 叶平湖把信拿回家之前没私自拆,想着大伙一起看才乐呵,到家直接把信给了他爹。 王桂芬一听有小闺女来信,手上有活也顾不得了,急匆匆走到叶长胜的跟前,只想听他念信。 迟迟不见动静,王桂芬有些着急:“咋了?桑桑信上说啥?” “老大,你来看看,我是不是有点眼花。”信上每个字叶长胜都认识,唯独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看不太懂。 在大伙狐疑的目光下叶平江把信接到了自己手里,虽说他学历不高,不过好歹也读完了小学,读个信倒不成问题。 王桂芬瞅着那些她不认识的字觉得眼疼,在一旁干着急:“老大,桑桑信上说啥了?” 叶平河倒是蛮实诚,电报信上有啥他说啥:“桑桑说给老三弄到一个大学推荐名额,让他提前看书复习一下,家庭背景审查一过就让他去京市。” 在座各位:…… 怀疑自己耳朵不大好使。 还是王桂芬最先回神,接着就是一连串追问:“啥大学推荐名额?桑桑咋能弄到那种东西?老大你没看错吧?” 自打五六年前不让考大学以后,现在大学都要有推荐名额被推荐才能去念。 不过不说他们生产队,就是他们公社一年都分不到一个推荐名额,或许县里有,但他们跟县城八竿子打不着一颗枣,从来没听说有哪个认识的人被推荐去念大学的。 就是以前能考大学的时候,他们生产队也没说出过哪怕一个大学生。 现在猛不丁一听大学这俩字,不怪王桂芬不相信。 叶平河凑到他哥跟前,就着他哥的手把信又读了一遍,读完他重申道:“信上是这么说的,桑桑给老三弄到一个大学推荐名额,就是得考试,还说考试挺简单只要及格就行,有很多小学毕业的都能考过。” 既然俩识字的儿子都这么说也由不得王桂芬不信了,事一确定她攥着因为激动有些哆嗦的手,扭头找当家的:“他爹,这事你看咋办?” 这会叶长胜已经回神了,虽说他也激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没太过喜形于色:“桑桑信上不是说还会再来信通知么,说啥会有人来调查咱家背景,咱一个中下农倒不怕查,这样老三你把你妹以前那些书先找出来看看,要是真让你去考试也好不慌。” 叶平湖苦着脸道:“万一考不过咋弄,我都不上学这么多年了。” 本来他刚要开始激动,现在一听还得考试,就跟冬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身心哇凉。 “你看看你那点出息,考不过你就别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王桂芬戳着叶平湖的脑袋瓜威胁完他,还不忘掉头嘱咐儿子儿媳:“这事没定好前你们都别出去瞎叨叨。” 要是最后成不了,他们一家都得成为生产队的笑话。 除了俩小的不懂,其他人倒都能想到这点,纷纷点头应起是。 不能往外说不代表心情不激动,做着晚饭林兰忍不住跟周爱华嘀咕起来:“桑桑能耐咋这么大?这才出去俩月吧就能给老三弄个大学推荐名额回来,我听别人说只要有推荐名额基本都能去上,那老三这大学不是上定了?” “不是说得考试,没见娘着急忙慌的给老三找书去了吗?这事最后咋样还不一定呢。” 虽然周爱华也盼着家里好,不过照小叔子那性子考试她觉得有些悬。 “谁知道,不过说不定这事还是亲家那边给弄得呢,要是那边伸手帮一把…”后来话林兰没说,只是挑了挑眉。 京市这边,在赵水柏眼里最近几天叶桑就跟魔怔了一样。 天天不是看书就是拉着他讨论肺痨的各种病症,光这还不够,凡是她认识的中西医都被她找了个遍。 本来赵水柏还以为叶桑只是一时兴起,想简单了解一下这个病,没想到她光问还不够,自打领着她去过一次住院部,最近天天被她拉着往那边跑。 去了给人切完脉做好记录,回来就趴在桌子上写方子,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一副被东西上身了的模样。 虽然上面说破四旧不能封建迷信,不过中医很多东西用西方科学也解释不通,所以迷信这东西端看各人怎么理解。 所以这天下午赵水柏找钱桂花那去了。 话刚一说完还没等钱桂花说啥,王上行先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了过来:“桑桑招脏东西?你咋想的你一老革命还信这个你脑子没毛病吧?” 赵水柏:…… 病急乱投医,忘了不能当着老王的面说这个了。 钱桂花也跟着点头反驳:“桑桑咋可能招上脏东西,我看她最近挺好的,精神面貌不错。” “就是因为太不错我才担心,那娃最近从早到晚书不离手病不离口,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这么努力其实我也不该说啥,主要是以前她都是不到六点半不醒,晚上早早就睡啊。” “肺痨那坎她还没过去?”王上行好奇道。 前段时间叶桑没少拉着他问以前遇到的肺痨病人的脉象跟给开什么药方,所以这事他印象挺深。 “没呢。”赵水柏愁的皱起眉头:“要是单因为一个治不好的肺痨就这样,那往后治不好的病多了去了,天天这样她还不得把自个身子熬坏掉。” “我倒觉得不会,当年咱上前线,不比桑桑现在还苦,咱也没说熬坏身子,再者她有心学习这是个好事,我们就因为看的多了脑袋里想法固定了,才想不出好东西来,梁先生不是说往后的天下都是少年人的天下。” “就怕她研究半天最后发现根本没用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不会,我看桑桑不是那种孩子,她韧性挺强的。” 被夸韧性强的叶桑正揪着头发疯狂呼叫任务面板。 最近她的研究卡在了一个瓶颈。 【面板兄,活着么?肺痨中医到底有没有治?是真的没治还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探索出新的世界?】等了半天,在叶桑以为任务面板不会有反应时对方给了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换个思路,不要被固有思维控制,也不要只盯着那些性温的中药。】“……!”这句提点让叶桑突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记得上一世白药曾公开承认方子里有加断肠草。 所以她这次的方向应该是杀死痨虫,而不是按照以前药方来控制它们。 都说中西医不互通,就她看来其实差不多,只是释义不一样。 瓶颈一过叶桑又投入到新一轮的药方战斗中去。 被开解的差不多的赵水柏回来见叶桑还趴桌上拿着笔写写画画。 只能用王上行的话安慰自己:少年人有这种劲头是好事,自古至今名人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其实也不怪赵水柏担心,因为叶桑不止跟吃过兴奋剂一样斗志高昂,还因为她最近衣服三天两头的不换一次,头发不出门不洗,在家扎成一个小揪油没油也感觉不出来。 接下去几天叶桑又跑起了图书馆,目前国家发现的中草药几千种,不过一个老大夫常用的也就几百种,所以很多药只记载在书上,不同地区的常用药也不同。 因为从小背医书,所以叶桑脑子里有两千多种中药的名称药性跟功效,在一个中医大夫中算是不错的记忆。 不过这些还不够,因为她没从这两千多种中药中找出能够治肺痨的药方的中药。 看了一星期她把图书馆跟医院现有记载的中药全翻了个遍。 因为时间太短,七八千种中药的药名药效还没消化就一股脑全塞脑子里了,跟明明一个窝头就能吃饱却硬生生塞了一锅一样,撑得难受。 这天叶长胜从医院带回来一个,把叶桑从肺痨的研究中拉出来的消息:“桑桑,医院那边来信说你三哥审查过了,考试定在了九月二号,你看是不是得去给他发个电报啥的让他早点过来。” 叶桑一脸懵懵的问:“爷爷现在几号?” 最近她压根没关注日历。 赵水柏忧心的看了叶桑一眼,接着叹了口气才说:“八月十八。” 叶桑衡量了下,觉得她哥前途同样不容小视,想明白就放下了手里的笔:“那我去给家里打个电报,让我三哥提前两天过来,别卡日子到时候再有个啥意外。” “是这个理,回头等你回来跟我一块把东厢房收拾一下,平湖来了好让他住。” 叶桑起身的动作一顿:“不用了吧,让我哥住旅馆就行,东厢房那么多东西咱收拾出来放哪啊?” “放旁边那个杂物房啊,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啥旅馆,你是不是觉得住家里不舒坦了?” 人一老好像都特怕小辈不喜欢,怕老爷子想歪叶桑赶紧抬手:“没有没有,好好好,让他住家里,不过这一时半会人来不了,等回头我自个收拾就行,对了晚上您想吃啥,我正好买回来。” 第47章 这次叶桑给家里发的电报是加了钱的加急版。 上次不着急所以打的正常电报,这次不一样,平常送信员都是隔几天才送一个地方,如果不打加急她怕信送到家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前一天的电报,第二天就到了叶家人手里,连带着之前叶桑邮过来的肉干肉酱一起。 送信员上午骑着自行车路过红星生产大队地头,把信跟包裹一起给的王桂芬。 本来人家是想给李向前来着,当时王桂芬正好离地头不远,李向前干脆喊了她过来。 红星生产大队种了几块棉花地,当时大伙都在地里忙活着摘棉花,听到有叶家的信都伸头好奇的往王桂芬手里看。 有的干脆问:“桂芬嫂子,是不是桑桑给你们邮东西来了?” “应该是,家里也没别的出门在外的人。”这边王桂芬刚说完,听到动静的叶平湖已经凑了过来:“娘,是不是桑桑的信?” 最近整个叶家都被上次叶桑打来的电报搞得心神不宁。 兴奋跟忐忑这两种心情在王桂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打上次收到信,最近一段时间叶平湖的生活说句水深火热也不为过,早上天不亮被他娘提溜着耳朵叫起来看书,下工也被念叨看书,挑水捡柴这些活也没人敢叫他干了,因为他得看书。 “刚刚送信员说了你妹的名,给你,你看看信上说的啥。”说着王桂芬把手上两封信递给叶平湖。 有好事的凑到娘俩跟前,看着叶平湖手里信笑着催促:“桑桑写信来了啊,平湖快看看你妹说了啥。” 生产队多数女人都跟王桂芬差不多,都是从小没读过书的主,不少人连自己名都不认识。 叶平湖咽了咽口水,在这群婶子大娘的催促下打开了其中一封。 那边王桂芬把手里包裹打开看了下,见里面都是肉干肉酱又不动声色的用报纸包成了刚拿到手时的模样。 有会看眼色的见到这幕只是暗自笑了下,倒没说啥。 这次叶桑发来的电报简短又直接,看完叶平湖激动地说:“娘,桑桑让我去京市。” 虽说他不爱学习,但不代表他不想去念大学,这年月是人都知道念完大学就相当于早先的鱼跃龙门,不说飞黄腾达,至少比在生产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活不知强多少倍。 有人纳闷:“这都快过秋了,去京市干啥?” 王桂芬一下沉浸在了儿子即将进京的喜悦中,也没空搭理别人还追问道:“信上有说让你啥时候去了么?过完秋还是现在去?” 叶平湖拿起信又看了一遍:“信上说让尽快去,九月二号考试。” “那得赶紧准备,还得提前去火车站买票,另一封写的啥?你看了没?” “桑桑说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是医院给的,因为她有个药方对医院有用人家才给的这个推荐名额,还说她前段时间拜了师傅,现在正跟着赵爷爷在医院学习,过的不错,还问了您跟我爹最近咋样。” 大伙一头雾水的听这娘俩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插也插不上嘴,只能干着急。 刚才一听有叶家的信,周爱华跟林兰都默默凑了过来。 这段时间关于叶平湖有推荐名额能上大学的事叶家是一个字都没往外露,这事王桂芬也只是跟妯娌说了说。 此时听到叶平湖去京市的事被定下来,林兰才说:“这不桑桑给我们家老三弄到一个大学推荐名额么,之前没定下来也没好往外说。” 大伙一听都惊了:“啥?桑桑能弄得能上大学的推荐名额?” 还有人问:“那这么说平湖能去念大学要成为大学生了?桑桑咋弄到的念书名额?京市人都能上大学么?” “咋可能,之前城里来的知青不是说大学推荐名额难得,还说有指标大多都是分配给上班的工人。” 王桂芬不高兴的瞥了林兰一眼,嫌她嘴快,不过说都说了她也只能笑着继续解释。 “刚才老三说了,是桑桑的药方子被京市的医院瞧中要了去,算是奖励所以才给的桑桑这么一个名额,不过还得考试,这不她来信就是让我们家老三去考试的,考过才能去念,这老三都不上学多久了,桑桑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儿子这试还不知考个啥样回来,王桂芬可不敢把话说太满,压着说到时候考上了人家只会说他们谦虚,要是不压着万一考不上那脸可就丢大了。 人活着无非为一张脸,丢脸的事能少干尽量少干。 没一会功夫,从地这头到地那头,叶家三儿子有大学推荐名额要去上大学这事就跟龙卷风一样,快速席卷了整个红星生产大队。 到晌午散工,大伙再看叶平湖的眼神就跟他已经是大学生了一样,敬畏中带着羡慕。 弄得叶平湖心挺虚的。 上午才收到信,下午王桂芬就催着李向前给写了介绍信让叶平湖去县里火车站买票去了。 唯恐上不了大学是去晚了赶不上考试的原因。 恰好第二天一早有趟路过他们县去京市车的车,下一趟在三天后,所以叶平湖买了这趟,买完回去前按他娘的嘱咐还给叶桑发了个车什么时候到京市火车站的电报过去。 晚上王桂芬一边给叶平湖收拾要拿的衣裳一边念叨:“这也太赶了,这衣裳也没件能穿出门的,鞋倒是有两双新的。” “穿件没补丁的就行,只是去考试人家又不看穿着打扮打分。” 叶平湖皱眉看着他娘把箱子里衣裳全倒腾出来,挑挑拣拣的空档还念念有词。 “出门在外别人都先看衣裳后看人,我记得你二哥有件没怎么穿过的新衣裳,你等着我去问问。” 最后王桂芬以过年再赔一件新的为条件,把二儿子那件七成新衣裳给小儿子装进了远行的包袱里。 叶平湖火车到站时间是下午两点。 中午十二点叶桑还在写药方。 赵水柏催她:“桑桑,你哥快来了吧,你还不出门。” “说是两点到,爷爷我十二点半再出门也不迟,从这到火车站走过去一个小时。” “哦,那你别忘了时间。”赵水柏来催人纯粹是觉得叶桑一上午没动弹,想让她提前出门多走走。 叶桑倒不是不懂对方的良苦用心,不过她正研究的新药方现在卡在了最关键的地方,为了这方子她已经试过三四千种草药,方子改到了第一千五百三十一遍。 改药方改的正上头,没改出来前她真是一点异心都没有。 挠着头改完第一千五百三十二遍,看半天她觉得还行,就把药方放进了头顶任务面板中。 结果出现一个差点让她喜极而泣的结果。 未命名药方:B+级药方,主治阴阳两虚型肺痨。【是否入录?录入奖励:5000块】【奖励声望值:650】昨天她问过任务面板,知道治肺痨的药方只有被面板鉴定为B级以上的药方才会有救人的希望。 b级以下的只能起缓解或稳定作用。 缓和了下心情叶桑才拿着药方一溜烟跑进主屋:“爷爷爷爷,我把治肺痨的药方写出来了。” 当时赵水柏正在隔壁找王上行说话:“你说这孩子这股学习劲头愁死个人,要是空青以前能这么学我保准乐开花,但是换成桑桑这劲头我咋想咋觉得不得劲。” “你别杞人忧天,我那天去看过,桑桑写的那些方子有的还是不错的。” 密密麻麻那么多,乍一看都把王上行吓了一跳,毕竟换个年轻大夫一年都或许不能写那么多。 不管方子咋样,至少人家有研究的心,还动过脑子。 “我好像听桑桑在叫你?”俩老头坐在院子里,隔壁有啥动静能听个差不离。 那边叶桑一喊爷爷,赵水柏这边立马抬高嗓音答道:“我在你赵爷爷这边。”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结果跟太过激动已经跑到王家大门口的叶桑撞了个正着。 她举起手扬着手里信纸道:“爷爷,我发现一个新药方,我们能不能给找个对症病人试试?” 药方因为被改过太多遍,在信纸上看着有些乱七八糟。 赵水柏接过来双手捧着身子往后一撤眯着眼看起信纸所谓的新药方来。 上百味草药组成的一个方子,有二十几味不常用的,还有几味他不记得的,其他更是还有断肠草这种很少用于常见药方中的偏门药材。 乍一看像是把这些药草生拉硬拽组合在一块一样。 看完赵水柏没直接说不行,只是委婉地说:“你这方子回头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因为上面有不少草药我都不怎么记得药性。” 叶桑大方点头道:“行啊,您拿去研究吧,我另抄过一份了。对了,我先去火车站接我哥一下,再不去该晚了。” “快去吧。” 目送叶桑走远赵水柏才敢把心上那口气叹出来。 王上行瞅着他纳闷道:“你叹啥气,桑桑给你的啥药方?” 赵水柏默不作声的把手里药方递给了老伙计。 第48章 叶桑到火车站的时间跟叶平湖火车到站的时间撞了个正着。 火车叶平湖是第一次坐,车到站后他随着人流走下车,进大厅见到不远处叶桑他眼睛一亮:“妹儿,这呢。” 顺着这耳熟的声音叶桑抬头看过去,接着她冲对方招了招手。 兄妹俩一汇合,看到叶平湖背上背着包袱,手里还提着麻袋,叶桑纳闷道:“你这都拿的啥,怎么大包小提溜的?” “包袱里是衣裳鞋,麻袋里是咱娘让我给你们拿来的干蘑菇干木耳腊肉,哦,对了还有一些书。” “哥你考完试还得回去等通知这事咱娘知道吧?” 只是来住上几天,她娘不会以为她三哥这次来了就会在京市长长久久的住下去吧? 叶平湖点头:“知道啊,咱娘还让我考完早点回去过秋。” 叶桑:…… 好的,那应该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边说叶桑边领着叶平湖往外走。 出来火车站大厅叶平湖才感叹:“这京市火车站比咱那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刚才在里面他都没敢说,怕被人听到笑话。 “毕竟这里是国家中心,往后还会有更好的发展,你这次考试要是能及格念上大学,往后也有留在这的可能,就算不留这反正随便分到哪也比在咱家那的生产队下地强。” 刚一见面叶桑就给叶平湖吊起了胡萝卜。 说到考试叶平湖有些为难:“说的也是,妹儿,这考试…难不难?” 平生他最怕考试,以前能上初中还是被他妹跟他爷拿着鞭子在后面赶鸭子上架撵上去的。 “不难,都是小学初中的题,现在还有不少小学毕业也能考上大学的进步分子,你这初中毕业才几年就这样,离考试不还有一周么,主要把小学初中那些重点翻出来再看看就行。” 叶桑这话一说叶平湖心里才稍微有了点底:“咱生产队都知道我来京市是考试的,我就怕考不上回去会被人笑话,在家咱娘一直让我看书,看的我都快吐了。” 火车站外面有骡车跟牛车,本来叶桑打算叫一辆来着,不过被叶平湖拦住了。 “找啥牛车,我扛回去就成,你这才来京市多久咋就不会过日子了呢?叫牛车的钱都能买二两肉了。” 被批不会过日子叶桑难得反思了下自己,反思完没觉得有问题所以只是耸了耸肩。 往回走时叶平湖一直在问叶桑这俩月在京市生活的咋样,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吃不饱。 儿行千里不止母担忧,当哥的其实也放心不下。 被侧面探听一路,快到家时叶桑反问了句:“哥,方程怎么解你还记得么?” 单这一个问题就让叶平湖陷入了长久沉默。 另一头,王上行还拿着赵水柏塞过来的那张药方看。 第一眼看完王上行其实跟赵水柏一个想法,觉得孩子别是被逼疯了吧,上百味药的方子有一多半他只眼熟不太记得药性,还有几味更是听都没听过。 他们这种老大夫都没听过的药名可见平日不常用,甚至还有可能都不常见。 看半天王上行抖着信纸问赵水柏:“老赵这方子你怎么看?” “还能咋看,这上面有几味药我见都没见过。” 这话说到了王上行的心坎上,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愁人俩字。 还没想出好招,那边叶桑就带着叶平湖回来了:“爷爷,我回来了。” 自从看到方子俩老头就没再进家,直接在门槛上一坐一个半小时,直到叶桑领着人回来他们才反应过来。 赵水柏赶紧扶着门站起身笑着让道:“快,快领你哥家去,平湖坐了这么久火车累了吧。” 叶平湖摇头:“不累,比下地干活轻快多了。” 坐一天一夜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一天活轻快不是一点半点。 正好王上行也在门口叶桑扯着叶平湖袖子给他介绍:“那是王爷爷,是赵爷爷的好朋友。” 初次见面叶平湖乖乖叫人:“王爷爷好。” 关于叶桑用一个祖传药方给她三哥换来一个大学推荐名额的事,王上行一早就从赵水柏口中知道过。 刚才赵水柏还念叨叶桑是去接她三哥去了,所以此时他倒没多问这是谁。 只是笑着夸了句:“小伙子长的挺精神,坐一路火车累了吧?快跟桑桑家去把东西放下,歇歇再说别的。” 经王上行这么一提赵水柏才发现叶平湖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刚才他老觉得有点啥不对没找出原因,此时才恍然惊觉是对方扛着东西的事。 “家里啥都不缺,光带两件衣裳就行,这么一大袋你这都装了些啥啊。” 边说赵水柏边往家走,兄妹俩先跟王上行打了个招呼,才跟在他后面进家门。 “没多少东西,我娘给装了点从我们那山上采的干蘑菇跟干木耳,剩下的全是让我看的书,自打接到桑桑发去的信,我娘都恨不得把我再塞回学校去了。” 因为跟赵水柏见过几次,所以叶平湖跟他说起话倒不怎么见外。 至于肩上这一麻袋东西,要不是因为再装他就真扛不动了,估计他娘能给他把半个家都装来。 “哈哈,你娘也是为你好。最近桑桑天天往图书馆跑,你们兄妹一起学应该比一个人闷头学进步要快。” 听到赵水柏说叶桑天天去图书馆,叶平湖简直不敢置信,接着他扭头用口型问叶桑道:“你疯啦?” 以前在乡下就书不离手,都来京市了还天天往图书馆跑,在他眼里这跟疯了也差不离。 叶桑先是眯了眯眼,接着笑眯眯的宣布了一件对叶平湖来说相当于噩耗的消息:“正好我最近没事,能一直陪你复习到你考完试,怎么样开不开心?” 叶平湖恰好在往地下放麻袋,这话差点让他闪到腰。 顺带也让他想起当年他妹是怎么摁着他脑袋逼他学习的了。 “这事好,现在你哥正处于重要时期,你帮他复习也顺带能换换脑子。”这事赵水柏简直举双手赞同,前段时间叶桑那股研究肺痨的劲头真的有点吓到他了。 为了迎接叶平湖的到来,下午叶桑拿着肉票特意去百货大楼称了斤肉回来。 以往祖孙两个只做俩菜,这次应赵水柏强烈要求叶桑做了四个。 本来叶桑说做俩来着,最多量大点,不过赵水柏不乐意,觉得家里好不容易来次客,第一顿咋的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想起刚见面时叶平湖问七问八的那副不放心的模样,叶桑觉得做好点说不定也能让对方放心,并且知道她现在的生活确实比在家好点。 所以晚饭不止做的红烧肉,还有辣椒炒鸡蛋,红烧茄子,拍黄瓜,另外三样半荤半素的菜,主食是杂面馍馍。 自打来京市以后,叶桑已经很久没吃过窝头了。 晚上叶平湖上桌一见这么多菜,还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吃啊,就咱祖孙仨你还跟爷爷客气?拿这当自己家快桑桑给你哥夹菜。” 平日赵水柏积攒的那些好客热情一股脑全使在了叶平湖身上,怕年轻人嫌自己脏他都不自己伸筷子给夹菜,倒是一个劲让叶桑来。 “您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夹就行。”虽然嘴上这么说叶桑手上动作却完全相反,给叶平湖夹完肉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爷爷,过会吃完饭叫上王爷爷咱一起研究下我中午写的那个药方的可行性呗?” 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赵水柏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算后来反应过来,想到前些日子叶桑没日没夜的研究他也只能点头:“行啊,不过那个药方上有不少草药我跟你王爷爷都不怎么熟,到时候还得你给解释下。” 晚饭一吃完,趁叶桑收拾桌子,赵水柏先一步去了隔壁。 见到人后他直奔主题:“桑桑说过会叫上你一起探讨她那方子。” “……”王上行沉默了会才咬牙点头:“可以探讨一下,年轻人得多受些打击才能更好成长起来。不过我感觉桑桑坐诊能力够了,下次言招再从乡下回来能不能让他把人带乡下去待一段时间,历练历练?” 天天待在家里折腾他们这把老骨头也不是一回事,谁的徒弟谁负责带。 赵水柏摇头刚想开口,就听隔壁叶桑喊:“爷爷,我收拾好啦,您叫上王爷爷一块过来啊。” 得嘞,俩老头跟被拘魂使者拘走一魂一魄一样,各自叹了口气才过去。 要是让他们看或讨论那些常用草药或药方他们绝对不会憷,但是这次看的是没见过的药方,上面还有没见过的药材,更何况还是自家小辈点灯熬夜好长时间,满腔热血写出来的东西。 让他们直接说这个药方可行性不大这句话容易,为难的是怎么委婉又不打击人热情的情况下,把这话说出来。 俩老头从隔壁过来时,叶平湖正站电灯底下围着电灯打转,还满脸稀奇的跟叶桑说:“这电灯真好,明快不刺眼还没味,也不怕着火,不知道啥时候咱那才能通上电。” 第49章 其实叶桑也知道自己这次研究出来的药方偏门,所以她才会想叫上俩老爷子一起讨论一下。 如果这两位经年的老大夫都不赞同这个药方,那想让别的大夫同意简直难如登天。 赵水柏跟王上行过来后,叶桑给他们把眼熟不记得功效的跟压根就不认识的草药,先普及了一下各自药性。 赶上偏门的她还会拿出从图书馆借回来的记载那味药的书给他们看。 “那你怎么想到把这两味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药放在一个方子里?”王上行指着两味不常见的草药问。 叶桑道:“前一味药性太烈,用后面这味可以克制一下。” 两味药是藏区跟疆地那边才有的少见草药,都是近些年才发现。 说了一晚上,每次王上行跟赵水柏试图用他们多年来的行医经验把方子推翻时,都能被叶桑合理说出个一二三再反推回去。 说到最后在赵水柏想点头前,理智尚存的王上行及时打断了这次对话:“行了先到这吧,有啥事明天再说,不早了。” 旁边叶平湖也在偷偷打呵欠,做了一晚上数学题他上下眼皮困的一直在打架,叶桑瞥见后点了点头。 按该说三人会谈到这差不多散场正好,谁知赵水柏突然来了句:“这方子我感觉或许可行,要不明儿找几个人一起说下?再听听别人想法?” 王上行:…… 老伙计你咋能这么容易被说服,那方子上的中药明明怎么看都不该放在一起。 不过既然赵水柏把这话说出来了,王上行也不好驳他面子,最后只能点头。 到第二天还没用叶桑提醒,早饭一吃完赵水柏就去隔壁拉着王上行张罗起该叫谁去了。 喊人前赵水柏特意问过叶桑方子往后打不打算往外公布。 如果她想公布那人员上没什么顾忌,但如果她不想赵水柏想着还得找几个嘴严的老友来讨论。 因为头顶任务面板有条研究出的B级药方如果造福于众也可以提高声望的前提在。 所以对公布出去叶桑没意见。 趁着上午赵水柏去叫人,叶桑在家没事陪着叶平湖把小学五年的语文数学重新复习了一遍。 其实数学考试好说,主要是语文跟政治,不止要求思想进步,政.治觉悟还得跟上,叶桑怕她哥常年在生产队那一亩三分地上待着,不读书不看报的,到时候写的文章再传递不出让人一看就热血沸腾的感觉。 所以一直在拉着他让他看各种日报,顺带出了几个题目让他写大好山河一片好的赞美文章。 到了晌午赵水柏才回来,见到叶桑第一句话就是:“下午拿着你那些书跟药方去你师祖家。” 点头的同时叶桑好奇问道:“爷爷,您把师祖叫上了吗?” 叶桑的师祖是赵水柏的师傅,老爷子今年八十五岁,已经不问世事好几年了,不过身子骨倒还硬朗。 “喊你师爷的时候正好他老人家也在,知道药方后还挺感兴趣,为了照顾他才临时决定换的地点。” 吃完午饭,赵水柏跟叶桑叫着王上行,晌都没歇就直接去了李家。 他们来的时候,别人还没到,只有李家一门仨大夫在拿着那张药方讨论可行性。 赵水柏的师傅叫李沧水,一生就仨徒弟,除了俩儿子外另一个就赵水柏了。 李沧水的大儿子李长安是李言招的亲爹,还是叶桑正经的师爷,二儿子李长宏是李言招的亲叔,也是叶桑的师爷。 其中李长安更偏中药研究,有他解读所以三个人才能在叶桑来之前讨论起来。 上午赵水柏跟王上行总共叫了七八个老朋友,都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十几个人凑一起一说一下午,全程基本都是他们提问叶桑回答。 因为固有思想都觉得药方不可行,最后还是李沧水站出来说了几句:“找几个阴阳两虚的肺痨病人,问问他们想不想试试,反正这个病现在谁都没办法,既然有人想出方子那就应该大胆尝试,按你们这种怕前怕后的想法,永远别想在创新上走出一条路来。” 这番话由一位老前辈说出来简直犀利又扎心。 “桑桑,你是不是按王二牛的症状写出来的药方?”至于为何这么问,主要是李长宏突然想到了住院部那个因为肺痨已经开始咳血的小伙的症状。 “啊?”乍被这么一问叶桑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王二牛是谁,接着她才点头道:“是,上次我问过他如果有新药方想不想试试。” 王二牛的病整个医院中医大夫跟西医心肺科医生都在关注,因为没有管用的药只能尽量控制,不过就算中西药都吃着,他的病情还是在肉眼可见的加重。 话赶话说到这,李长宏干脆直接道:“那我叫人明天开个会研究一下。” 因为有很多急病等不及药物临床试验完以后,所以如果病人同意可以成为临床试药志愿者。 其实叶桑最初研究这个药方就是按王二牛的脉象来的,现在听说药方要用在他身上,因为有任务面板这个如同bug一样的存在,她倒不担心方子出什么问题,只是有点欣喜于医院那个小伙子或许能活下去了。 接下来几天叶桑除了把心扑在叶平湖身上,还得一天两趟的往医院跑。 自打李长宏组织开过一次会,跟负责王二牛的医生大夫说过打算给他试个新药方,并且得到王二牛点头同意后,后续除了有几个老大夫时刻观察记录他喝完药后的状态,也得要叶桑按他脉象每天给他调药方剂量。 因为这次的方子主杀痨虫,所以被开的有点重,如果不调剂量,后面病情渐轻可能承受不住。 最近叶平湖被叶桑压着学的苦不堪言。 赵水柏也发现这点了,离考试还有两天时他找上叶桑说了说:“桑桑,自打你哥来京市后除了图书馆好像还没去过别的地方,最近我看他学的挺认真的,你要不要抽空带他出去转转,老这么学也不是个法。” 一起生活十七年,没人比叶桑更了解叶平湖,所以她想都没想的就摇了头:“没事爷爷,我哥韧性强,我怕现在带他出去让他太放松,还是等考完了再带他去吧。” 听到叶桑这话赵水柏顿了下,点了点头没再劝,只是道:“晚饭你别做了,我过会出门买点熟肉回来。”给补补。 后面几个字他没说,不过在他心里,孩子学的这么拼命就得吃肉补补才行。 京市这边有专门的熟肉食品店,猪蹄、猪头肉、肉皮、灌肠这些不用票就可以买,就是有点贵,平日叶桑是从来不买的,嫌带毛的东西外面处理不干净,这次是家里肉票用完了赵水柏才会想去直接买熟肉。 晚上叶平湖吃着猪头肉拍黄瓜感动到差点哭出来。 最近他妹恨不得把七年才能学完的东西让他七天复习完,没什么能比在压榨中吃顿肉更幸福的事了。 不过他还是真心实意的说了句:“您下次别买肉了,这才刚吃过没几天,在我们那一个月吃一顿就挺好了。” “学习费脑子,得吃肉补补,快多吃点。” 叶平湖端着碗接过赵水柏夹过来的肉,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不过还是谢谢爷爷你这次买的肉。” 叶桑:…… 好一副孝子贤孙的感人画面,可惜我就像个隐形人一样。 眨眼到了九月二号,这天是叶平湖考试的日子。 昨天叶桑特意跟医院那边说过今天晚点去,因为要把叶平湖送去考场。 “行不行的看你自己了。”站在考场门口叶桑抬手给叶平湖整了整衣领,接着还不忘许下一系列好处:“考完带你逛逛京市,顺带尝尝京市有名的油酥小烤鸡跟脆皮烤鸭。要是你能考上往后一星期带你吃一次。” 叶平湖:……! 死都要考上,为了油酥小烤鸡跟脆皮烤鸭拼了。 关于手里有一千块钱这事叶桑提前给叶平湖打过预防针,所以对她许的这些奖励,叶平湖倒没想过会因为没钱完成不了。 而且在他记忆里,从小到大他妹就没有因为钱犯过愁。 目送叶平湖走进考场叶桑才掉头去医院。 医院这边正因为王二牛渐好的脉象讨论得热火朝天。 自打给王二牛用上叶桑想出来的药方,最近从早到晚,隔一个小时就有专门的大夫给他把次脉,记录一下脉象。 刚开始喝药时大伙都提心掉胆的,药效在其次,主要怕有副作用,喝了几天见没事他们才放下一半的心。 关于这次治肺痨药方大伙关注程度比叶桑这个药方著作者都高不少,同时也在暗暗期待能出现奇迹。 打从王二牛喝药开始,他病房的老大夫就没断过,全是不放心来给他把脉的,还有想看方子药效的。 之前让很多人觉得失望的是药喝了七八天病情没有一点好转,不过不少大夫同样也发现虽然病情没好转,但也没继续恶化。 不过从昨晚开始,王二牛的脉象渐渐有了变化。 最近因为大伙注意力都在他这,且还有不少老大夫一天两三趟的来给他切脉,所以他脉象刚一发现变化就有人注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人堕落的周末 第50章 为这事李长宏还召集负责王二牛病情治疗观察的医生大夫们开了个会,而且特意等叶桑到了医院才开。 除了鼓励大伙再接再厉,着重表扬了他们一番,接着就是叮嘱叶桑跟负责熬药的俩大夫,药方不要往外透露。 像这种没经过临床试验的方子,要是让病急乱投医的肺痨患者吃出个好歹,责任谁都担不起。 开完会叶桑刚一进病房走廊就看到有个女人拉着一个医生的手在边哭边哀求。 “大夫,能不能给小涛也吃上这种药,求求您了,我们也愿意试这种药,副作用啥的我们都不怕的,只要人活着就好。” “从早上小涛母亲听说王二牛同志吃了方子治病有希望后,就一直在求我们让小涛也吃汤药方子。”跟着叶桑一起过来的护士给她解释。 小涛是上次叶桑跟着老爷子来把脉时,那个肺痨早期小男孩。 由于跟王二牛病房相邻,加上同病相怜,最近小涛母亲一直也在关注那边,所以对方吃了中医大夫新开的汤药方子病情才有好转这事小涛母亲知道的也快。 被小涛母亲拉住的是个年轻的西医大夫,他耐心解释道:“小涛母亲你先不要激动,这个药方我们不是不给小涛用,主要是跟他不对症,而且王二牛同志也还没被治好,只是稍微有点好转,后面还得再观察才能知道怎么个情况。” “对不对症我们都愿意试试,求求你了医生,他才七岁。”说着小涛母亲就想下跪。 在医生制止她的同时叶桑赶忙上前走了两步,解释道:“不对症的药方小涛吃完不仅不管用,还有可能会出现别的毛病,所以您先不要着急。” 在小涛母亲的观念里既然都是肺痨,喝同一种药就算不管用最差只是病没治好,根本对副作用没有具体概念。 还是叶桑解释了半天,过会又来了两个老大夫连劝加下保证才把她劝回去。 军区总院虽说带个军字,可病人家属却是普通百姓,面对孩子生病甚至可能死亡保持不了理智倒没人会不理解。 把人送回病房又定了定神叶桑才跟着医生护士走进王二牛病房。 切完脉她发现仔细摸得话脉象确实比之前凝实了点,接着又例行问症状:“感觉怎么样?夜里还有没有咳血?” 王二牛笑着点了点头:“昨晚咳过两次,听别的大夫说我病开始好了,谢谢你啊叶大夫。” 虽然他自己没多大感觉,不过大夫都说他脉象好了点,那应该是有希望了吧。 跟之前的活着无望比,至少现在大伙脸上露出的轻松表情让他觉得自己或许不会快要早死了。 “我们应该做的,药量我适当给你减一些,要是有不舒服记得随时跟医生或护士说,你这还属于试药阶段呢,从你这反馈的信息对我们都很有用。” 前段时间叶桑主要是看王二牛病的太重,再耽搁下去指不定哪天就不行了才着手先研究的适合他的药方。 正好王二牛领导也在,听叶桑这么一说也一起点头附和:“对,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不要硬撑,得跟人家大夫说才行。” 王二牛靠坐在床上抬手敬了个礼:“是,领导。” 查完王二牛的房叶桑直接去了赵水柏的诊疗室,今天是老爷子的固定坐诊日。 早上小涛母亲差点跪下的画面给了她不小冲击,所以她又开始趴在桌子上写起了药方。 见她一上午都趴桌子上写写画画赵水柏劝道:“桑桑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是人不是神,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 上午病房走廊上那出老爷子多少知道了点。 “当然你要是对小涛的病有头绪我也支持你再写个方子出来,不过不要跟之前那样,把自己逼太紧。” 最近关注王二牛病情的大夫不少,自打早上他脉象有所好转后,短短半上午时间,一传十十传百,肺痨病人要有救了这话也被渐渐从医院内部传了开来。 叶桑抓了抓头发,边低着头算剂量边道:“没事爷爷,我把原来的方子改一下就能给小涛用。” 只不过这个改的过程略有艰辛。 幸好这年月对临床把控不是很严,要是放后世叶桑这方子写出来,死几批病人都不一定能用在病患身上。 下午叶桑去茅房,蹲坑期间她一直低着头在默算用哪种草药替换原方的一味主药材比较合适,没想到还能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 “那个叶桑什么来头?好像挺厉害。” “赵老知道吧?退休被返聘回来的那位,据说叶桑是赵老孙媳妇,能进咱医院还是院长看在赵老面子上把她放进来的呢。” 叶桑:…… 我又不是什么动物用放进来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准确? 医院茅房是半人高水泥隔扇但没门的那种小坑,因为叶桑在最里面那两位还以为没人,说起小道消息也不避讳:“至于厉不厉害的谁知道呢,听说她这次拿出来治肺痨的药方其实是赵老写出来的,只是为了让她在院里站稳脚才给她让她造势用。” 叶桑:……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内幕。 看来无论哪都有闲职人员,而且捕风逐影的小道消息还能信手拈来。 有不少年轻医生打从叶桑一进院就没瞧上她这事她倒知道,好多人都觉得她是靠赵水柏才进的军区总院,当然这是事实。 不过说到药方,叶桑:…… 所以最近医院都在传这个? 外面两个女人因为仗着茅房一直没人来,越说越起劲,在他们即将把叶桑老家有几口人都扒出来前,被她们讨论的当事人从茅房最里面隔间里默默站起了身。 本来叶桑还想着要是现在出去对方应该会尴尬,想等她们走了再说来着,没想到人家竟然越聊越欢,但她再蹲下去脚却要麻了。 所以压根没用衡量,直接起身提裤默默走了出去。 医院茅房是那种两排对着的,两个女人为了说话方便正好面对面,当然叶桑从她们跟前走过去也被她们瞧了个正着。 接着就是无言的沉默。 其实这事主要还是在几个年轻医生护士之间私下传的厉害,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动脑想想再发言。 不过叶桑从进院到现在一直跟着几个老爷子混,跟年轻医生护士因为没多少交流,所以她们传什么她其实不怎么在意。 回诊疗室她还有心思跟赵水柏约饭:“爷爷,晚上我们去吃油酥小烤鸡啊,这次钱我出。” 听说去外面吃赵水柏想起一个事:“你哥下午考完试你是不是得早走一会去接他接,打从来京市除了跟着你去图书馆他就再没出过门,这次考完试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回去,当年空青十五岁还走丢过。” 叶桑:…… 想象不到赵空青走丢是什么样。 最近两人通信频繁,半月一封,不过全是说些琐事,因为部队会对来往信件做审查,所以政.治不能聊,不进步的思想不能说,最后能说的就那么多。 第51章 下午三点叶桑就从医院走了。 赵水柏催她好几次,老爷子唯恐叶平湖提前交卷从考场出来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让叶桑这位亲妹妹去接一下。 这次叶平湖考试的考场离医院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正常走路四十多分钟到,等叶桑慢悠悠的溜达过去正好四点。 最后一门是四点十五结束,这年月的学生就算提前写完也没有说早早出来的,都是等时间到了监考老师催了才恋恋不舍的把试卷交上去。 四点十五考试铃响完五分钟,门口才陆续有人出来。 铃声响过七八分钟校门口人才多起来,叶桑站在一块石头上,见叶平湖随着大部队一起往外走,朝他喊完招了招手:“哥,这边。” “妹儿。”兄妹一汇合叶平湖半点考试问题都说,反而心大的问:“今晚咱吃油酥小烤鸡还是脆皮烤鸭?” 叶桑:…… 娘,我觉得我救不了你这儿子了。 接着叶平湖还大大咧咧的问:“对了,赵爷爷呢?我们是不是得回家放下东西叫上他再出来?” 说是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主要是书包饭盒跟笔。 因为怕晌午学校食堂没饭卖,早上叶桑特意给叶平湖做好饭菜让他带来的。 不过见叶平湖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叶桑倒也没扫兴的问他考试咋样。 而是回答他道:“爷爷这会应该跟王爷爷一块回家了,我们先回去放下东西叫上他再一起出来,今晚吃油酥小烤鸡,等后天上午再去吃脆皮烤鸭,到时候多买两只你下午回去正好给咱娘他们也带上尝尝。” 听到这个安排叶平湖反而有点犹豫:“那个,我们吃一样就行了吧?真两样都尝是不是有点不符合社会主义作风?” 感觉有点像资本阶级靠拢。 来这不到十天吃四顿肉,过年都没有这个吃法。 叶桑道:“让你尝尝,要是你这次考试不及格说不定往后都吃不着了,好留个念想。” 叶平湖:……! 妹儿你是不是心思有点恶毒。 “其实应该早带你来的,说不定看在油酥小烤鸡跟脆皮烤鸭的份上你能多努力努力。” “我觉得这次题目不是很难。”这话叶平湖说的有点底气不足。 因为具体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会的他都写了,不会的也蒙上了。 第二天叶桑带着叶平湖开始逛各大景点,她来京市后也没逛过,所以兄妹俩都是第一次。 逛到国家广场叶桑见有个照相亭,里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师傅正在擦相机。 便上前问道:“师傅,照片多久能拿?” 老师傅慢吞吞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加急用两天,得多加一毛钱,不加急要一星期。” “那您给我们拍两张吧,加急。” 本来叶平湖手上拿着麻花正乐滋滋啃的正香,乍一听说要照相,差点被没嚼烂就急忙咽下去的麻花噎到。 “我穿的是不是不咋行?头发乱了吧?妹儿我嘴上还有没有油?” 从小到大兄妹两个照片加起来都没超一个巴掌,乍一听说要照相,叶平湖难免有些慌。 叶桑扭头对着她哥从下打量到上,脚下踩着一双刚刷过没几次的新布鞋,身上穿的据说是他们娘借的他们二哥的新衣裳,头发稍微有点乱,不过还好,脸的话,浓眉大眼国字脸,挺符合这年代婶子大娘们的审美标准。 “恩,挺好,让师傅给你照好看点往后就算你不在家,咱娘也能拿着相片让媒人给你找对象了。” 本来正梳头的叶平湖一听这话,沉思了下忍痛把手里木梳又给照相师傅放了回去。 本来肃着脸的照相师傅听到兄妹俩这番话,被逗的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京市人吧?” 叶平湖热情的跟人家搭茬:“不是,我们是东省人,我妹在京市学习我来考试,师傅您是京市本地人啊?” “我祖籍在沈省,爷爷那辈才来京市落户。东省离这可不近,你这是来考啥试?。” “正好有个大学推荐名额,我来考考看能不能考上。”说完叶平湖挠了挠头。 这年月能有个大学推荐名额,跟后世考上清大北大差不离,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所以后面照相摆姿势照相师傅语气温和到给了叶平湖一种京市人脾气都挺好的错觉。 白天逛了一天景点,到傍晚叶桑又带着叶平湖去了百货大楼。 京市也有供销社,不过跟百货大楼比起来,前者像后世门口小超市,后者更像连锁商场。 进门前叶平湖看着几层楼高的百货大楼有点咽唾沫,进去后他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这里这么大要是咱娘来估计都得迷路,妹儿这里卖的东西价儿是不是也比咱那贵啊?” “比咱那质量好的会贵点,看看你有没有想要的。” 本来叶平湖在全是手表的那个柜台挪不开眼,听到这话立马扭头,眼睛闪着亮光的问:“你给我买么?” 叶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领导人都教导我们不劳而获是可耻行为,我只负责给你打听价。” 照叶桑想法是人只要有欲望才会想进心,有了上进心顺其自然就会发愤图强。 而她这次领她哥进百货大楼,主要是想刺激下他的感官,让他有点追求,别见天盯着生产队那一亩三分地,磨得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全程叶平湖都跟在叶桑后面,看她买完吃的买穿的,买完穿的买戴的。 从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最后波澜不惊其实都没用俩小时。 最后出了百货大楼叶平湖才记起来问:“妹儿,你从哪整的这么多票?” “黑市。”叶桑一耸肩:“哥,有钱真的能买到大多想买的东西。” 虽然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思想。 到第二天晌午,祖孙三个在国营饭店吃着脆皮烤鸭赵水柏又老生常谈,可惜起叶平湖得走的事。 “咋这么早回去,再待一段时间你们兄妹好好玩玩,这才刚考完试没两天,京市都没转遍呢。” 自打听叶桑说叶平湖已经买好回去的火车票后,老爷子留人的话已经说过不下五遍了。 叶桑把卷好的鸭肉饼递给叶平湖,耐心解释道:“家里要过秋了,我哥户口还在生产队,得回去跟队里秋收。” “哎也是,眨眼这就过秋了,那过完秋再回来,不过我估计过完秋你应该也能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了。” 人老了喜欢热闹,虽说这几天叶平湖天天跟着叶桑看书复习,但多个人给赵水柏的感觉跟平日就祖孙俩还是不一样。 这次叶平湖回去还是免不了大包小提溜,当时麻袋里装来的书倒是留在了京市,不过麻袋里面却被叶桑给换成了点心罐头棉布毛线这些家里没有的稀罕东西。 送走叶平湖,祖孙俩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 军区总院那边为了让叶桑方便进出,经过院里领导开会决定,给她转成了合同医生。 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因为没有军籍。 刚给她定岗时李长宏曾说过,要是这次治肺痨的方子真能成功,按这个功劳或许会破例给她转成正式。 当时叶桑虽然嘴上没说啥,对于转成正式不能说排斥,反正有点发怵。 毕竟年轻医生每年要去部队军训一两个月这座大山在前面挡着,实在让她对民转军憧憬不起来。 叶平湖走后一个星期叶桑把另一个跟小涛的肺痨对症的药方改编了出来。 当时她把新写出来的方子往药方鉴定等级栏放时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就算这个方子达不到B级也可以用用看。 经过那么多书籍浸淫,方子上这些药草她还真不是随手胡乱写的,都是脑子里认为这样合适才会写上去。 真要随手胡乱填,第一个B+级药方也不能才改了一千多个药方就把那方子写出来。 当时她只是随意往等级鉴定栏一放,上面却有了行出乎意料的结果。 未命名药方【创始人:叶桑】:B级药方,主治肺阴亏损型肺痨。【是否入录?录入奖励:3000块】【奖励声望值:500】因为B+级药方在前,看到这个叶桑倒没怎么激动,因为她感觉这个药方好像还有提高的余地。 晚上睡觉前她顺手查看了下头顶面板任务。 祖传手艺:请用五百声望值把特效止血药方修补完整。【已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一个月,特效止血药方一份】支线任务:请将您的声望值提高到五百【已完成】【任务奖励:愈合花一朵】祖传任务:请将治疗肺痨的四种辩证药方补充完整。【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一年】新的任务奖励让她突然想起自己命不久矣这个现实,接着她还顺手查了下自己的声望。 发现目前声望值是772,钱有2100块,后者是录入无关紧要的药方得来,因为不知道面板录入这些药方干嘛,新研究出来的方子叶桑一个都没进行录入。 毕竟天下没白吃的午餐这个谚语被她亲身经历过不是一次。 现在有点啥事她都会仔细想想再做。 第52章 第二天,照例赵水柏早早起床去外面溜达了一圈,结果一到家还没坐下就看到叶桑递了张纸过来。 “爷爷,治肺阴虚弱痨病的方子我写出来了,您看看咋样。” 赵水柏伸手接信纸的同时还有些惊讶:“这么快?” 不怪老爷子会这样,实在是叶桑写上张方子时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除了去图书馆一坐一天,起早贪黑更是常态。 “只是在上一个药方的基础上改了改。”说完叶桑就去端早饭去了。 看完药方赵水柏隔着院墙喊起王上行来:“老王,过来趟。” 刚才俩老头是一起从外面溜达回来的,这会他倒不担心对方没起床。 现在这天早上在院子里吃饭正好,那边王上行玉米粥刚进口,听到赵水柏隔着院墙叫他,直接左手拿着窝头右手端着碗就过来了。 进门还问:“咋了?” 赵水柏扬起手里信纸跟王上行炫耀:“桑桑把适合肺阴虚弱型肺痨病人的方子写出来了,让你开开眼。” “这么快?我看看。”王上行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把手上的粥跟窝头往桌子上一放,伸手把赵水柏手里信纸抽走。 前天他还听老伙计念叨桑桑在家没事正研究下个药方,估计再过不久又要起早贪黑的查资料写药方了。 自打王二牛脉象渐好,众人都在盼着别的肺痨辩证药方能再被写出来。 叶桑端着碗筷从灶房出来见王上行看的认真,在边上给他解释:“跟上一个方子差不多,减了四味药,改了十二味,剂量对比上一张药方有加有减。” 创新就是你自己写不出来,却因为在这个行业里待了多年,新的方子又一看就能懂。 现在王上行跟赵水柏就是这个状态, 自打深入研究并理解过上张药方,再看这个俩老头才觉得这样也可以。 “这个剂量就可以么?啥时候能用上?” 看过好几遍王上行才把信纸放下,只不过一直在回味刚刚药方上那些药材。 碰到一个好的方子对大夫来说,像是酒鬼遇到陈酿,农民赶上丰收,心中的喜悦与激动根本无法言语。 吃过早饭,赵水柏和王上行跟着叶桑去了医院。 本来今天不是俩老头的坐诊日,不过为了这张新药方难免想去看个热闹。 结果到了医院祖孙仨才知道李长宏不在,然后两个闲着没事,加起来都快超过一百五十岁的老头,跟着叶桑身后转了一上午。 直到下午李长宏回来才一股脑都凑院长办公室去。 刚一碰面,这边祖孙三个还没说什么,李长宏先直接开门让他们见了山:“上午开会时领导有着重关注桑桑写的治肺痨的药方的事,看上面意思国家下一步想接手这块。” 都是自己人平日说话也没那么多弯绕。 其实能被上面领导关注也无可厚非,军区总院又不是军队,见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自打王二牛病情开始好转,就开始有肺痨能治了这种话。 尤其王二牛脉象一日日好转,那些话最近还有了些愈演愈烈的趋势,京市各大医院的院长也都有些坐不住了,有的来跟李长宏打听,还有的直接去跟领导打听。 这次上面开会主要也是稳定人心。 因为有李长宏跟赵水柏顶着,别人才没找到叶桑这来,要是没他们在,估计叶桑住的地方大门都得被踏破。 在座各位都是老党员还有军籍,一颗爱国之心比谁都浓烈,所以叶桑也是捡着他们爱听的说:“能为中医这行出份力是我的荣幸,要是国家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去。对了师爷,正好昨晚我把另一个肺痨辩证药方写出来了,您看是不是开会说一下这事?” “这么快?”李长宏从叶桑手里接过那张被倒了好几手的信纸,看完才道:“你能这么快把药方写出来是好事,这是按小涛的病症写出来的吧?仔细斟酌过没?” 实在是上次叶桑写方子的辛苦赵水柏不止跟李长宏强调过一次,这次有点出其不意。 叶桑点头道:“是按小涛状况写的,剂量后面肯定还得调整,别的没啥毛病,因为小涛病情轻,恢复起来应该比王二牛还会快。” “好,桑桑你……我替那些肺痨病人先谢谢你。”李长宏激动半天才把心情平复好。 有王二牛那个前例在,现在他对叶桑写出对肺阴亏损辩证有效药方简直深信不疑。 “不过王二牛同志因为病太重,往后能恢复成什么样还得看他自己本身情况。” 只能说这个药方后期最多把这个病治好,但本身被痨虫侵蚀过的身体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完全看他的命。 最近王二牛脉象越来越好,大伙也越来越乐观,所以叶桑才忍不住给打起预防针来,别到时候失望太明显。 说到这事李长宏脸上恢复了严肃:“这个大家知道,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王二牛同志能活着已经是我们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要不是试用新药方,对方这会大概已经牺牲了也说不定。 下午叶桑走前被李长宏告知这事已经定好,让她先不要往外声张,上面意思应该是怕资本主义国家觊觎,毕竟现在全世界都拿这个病没办法,要是从她这传出去说不定会有危险。 现在肺痨在中医上有四种辩证,只是出了一种药方资本主义国家因为不懂中药或许不会动手,但要是传出已经研究出两种辩证药方叶桑难免不会被盯上。 回去路上王上行给叶桑竖起大拇指:“这个药方要是真能把王二牛和小涛治好,桑桑你往后就是这个,入党入军都不成问题,无论中医这一行当还是国家现在都需要你这种年轻人,我们都老了往后该你们年轻人为国家添砖加瓦了。” 叶桑被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尤其一听说要接担子这种话,赶忙回道:“可别,您这话说的严重,我们还年轻,得有你们看着点才能不出岔子。” 另一边,红星生产大队老叶家最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喜庆。 自打叶平湖把叶桑买的那袋东西扛回家,王桂芬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虽然她嘴上念叨着闺女不会过日子,出去才多久就不知道姓啥了,但也因为闺女给买的这些东西,让她莫名又多了不少底气,连吩咐儿媳妇干活都比以前理直气壮了些。 以前因为小闺女没出嫁,小儿子也没娶上媳妇,怕分家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有啥事她都不跟俩儿媳计较,现在不一样了,眼看俩小的就要出息了王桂芬也不怕了。 现在就是他们说分家,因为有在京市的小闺女跟刚考完试或许能上大学的小儿子在这顶着,俩儿媳估计也不会想分。 “眼看秋收在即,乡亲们都打起精神啊,咱们辛辛苦苦种半年,成果咋样就看这半个月你们出劲多少了,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李向前站在石柱子上面给大伙做着秋收动员大会,下面有几个中年妇女跟王桂芬说起悄悄话。 “桂芬婶子,你家二丫头身上穿的是平湖在京市给带回来的布吧?看着跟咱这的就是不一样。”话里话外还带着一股羡慕,毕竟京市他们没去过,京市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同样也遥不可及。 王桂芬矜持的点了点头:“是,天凉了正好给她做了一身。” 有个辈分大的撇着嘴道:“啧,给个丫头片子穿这么好做啥?还不如多给大宝做一身。” 这话纯粹是找不自在,别人一听都没敢附和。 果然王桂芬直接给顶了回去:“婶子这可不行,桑桑特意来信嘱咐过我要给大宝二宝一人做一身,说是她这个当姑的一片心意,再说大宝那么小一人做两身他也穿不了。” 前几天叶平湖从京市提回来的麻袋中,数棉布最多,被捎带回来的信里确实也说让家里一人添身新衣裳来着。 不过王桂芬嫌太打眼大人都没做,就先给小的做出来穿上了。 有会看眼色的赶忙转移了话题:“嫂子,你家平湖这试考完了有说啥时候去念大学么?” “嗨,这才刚考完,再说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要是桑桑考我还不担心,放我们家老三这我心里也没谱。” 说起这事王桂芬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在田里让老三看信,这下好了,全生产队都知道去考过试了,这要是考不上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不过到底没给王桂芬太久后悔的机会。 秋收忙活到一半,就有送信员送信过来。 当时叶家一众都在棒子地里掰棒子,还是李向前给接的,本来他一看京市来信还以为又是叶桑写来的。 晌午散工记好公分顺手就把信给了叶长胜:“长胜哥你家的信。” 往常叶桑写收信人填的是叶平湖的名,这次叶长胜看信封收件人又是小儿子,也没多想,跟李向前点过头拿着信就回家了。 因为他有点花眼,到家顺手又把信给了大儿子:“桑桑写信来了,老大你给念念。” 本来都在忙活着洗脸洗菜的一众,听说叶桑又写信来了,都停下手上动作打算听叶平江念信。 叶平江小心翼翼把信一拆开先是“咦”了一声,接着才纳闷道:“这不是桑桑的信,好像是老三的入取通知书。” 第53章 录取通知书到了叶家手里还没过一个晌午,整个红星生产大队就都知道了这事。 队里真出了个大学生这一消息说是轰动也不为过,到下午上工队员们也是见人就说这事。 羡慕的嫉妒的各种情绪纷杂,当然为自己跟大学生在一个生产队感到骄傲的也不少。 最近秋收完了都在忙着秋种,下午干着活大伙七嘴八舌的跟叶家一众说完恭喜的话。就有人替王桂芬操心起了别的事。 “桂芬婶子,你家平湖去念大学你打听好一个月得花多少钱没?饭咋吃啊?从家里扛粮食去么?” 从古至今干啥都离不开钱,以前大学还能考的时候他们生产队倒是出过一个中专生,就因为家里没钱就没让去念,现在大伙说起来还都一脸可惜,毕竟中专念完也能端铁饭碗。 说起这事王桂芬笑着解释:“这可不用,桑桑说现在念大学都有补贴,省着点吃说不定还能剩下,不过我们也不指望他能剩下,自己顾上自己就成。” 这话是叶桑特意让叶平湖带回来的,就怕家里因为钱再为难。 有个大娘不咋相信:“还能有这好事?这还没给国家干活,国家咋会先养他们?” “这个咱就不知道了,这是桑桑说的,还说现在都这样。” 上学不要钱还补贴生活费这事明显比儿子考上大学更让王桂芬开怀。 大伙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又议论纷纷的讨论起来,有说政策好的还有说王桂芬命好的,好话不要钱似的朝着王桂芬砸过来,砸的她一下午嘴就没合拢过。 没人在意学校好坏,毕竟进城跟念大学无论哪样在他们看来都可望不可即,叶平湖一下实现两样,念完大学还能端上国家饭碗,这在普通老百姓看来就是鱼跃龙门,要飞黄腾达了。 爷们那边比较矜持,除了几个跟叶平湖同龄的小伙伴拍着他肩打趣了他几句,长辈们多数都是在说让他不要忘本忘根,往后要孝顺爹娘,好好学习将来好报答国家。 入取通知书到叶家的时候是九月底,因为叶平湖十月四号就要坐火车去京市,二号晚上王桂芬给小儿子收拾起行李。 叶平湖看他娘忙里忙外的一副不把麻袋装满不罢休的模样,赶忙阻止道:“除了被褥衣裳和鞋别的都不用,桑桑说去了再买。” 一听这话王桂芬立马掉头,眉头一竖教育起儿子来:“买啥买,她不会过日子你也不会?家里是没有还是咋滴?” 叶平湖看了眼桌子上他娘打算让他带走的粗陶碗跟脚底下的小木盆,闭嘴没敢再张口。 收拾完王桂芬还不忘嘱咐儿子:“去了学校好好学习,没事不要老去你妹那跑,她这还没嫁呢就拖家带口的都往你赵爷爷那凑说出去也不好听,要是想她了就把她叫出来你们见一面。” 到了出发那天,叶长胜赶着从生产队借来的骡子车送小儿子去的火车站。 东西太多就算叶平湖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这次也背不了那么多,因为去念大学是件顶光荣的事,所以就算农忙还没彻底过去,叶长胜跟队里借车也没人说啥。 跟所有沉默寡言的父亲一样,叶长胜跟叶平湖也没什么交心的话说,送儿子上火车前唯一一句就是:“好好学习,别老想省着记得吃的好点。” 带着这句话叶平湖离开了这个生养他十九年的小县城,又一次到了京市。 这次照样还是叶桑来接的人。 兄妹俩一见面叶桑先被惊到了:“不是说不用带太多东西来了重新买么?你这都带了些什么?” 上次背包袱跟提麻袋她以为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个装着木盆的网兜。 “咱娘让带的,还说我们俩不会过日子,思想有点危险。” 想到王桂芬的脾气叶桑缩了缩脖子:“那下午再去百货大楼重新买个搪瓷的吧。” “别,拿都拿来了我还是用这个吧。” “学校不比家里,得天天端着盆去洗手池洗脸洗脚,木盆放上水不好端,还是搪瓷的端着得劲,木的这个先放我那吧,看看别的还需要添啥下午一块买上,明天你报完名,估计后天得体检,合格后才会给你注册学籍。” 现年月方便携带的搪瓷缸搪瓷盆都得用工业卷才能买到,每年叶桃给家里的那几张工业卷叶桑倒知道都被她娘花在了刀刃上,所以才会提前嘱咐她哥说来了再买,没想到她娘敢想她哥敢干,没有搪瓷盆竟然会把木盆带过来。 出了火车站大厅,叶桑见叶平湖直直的往外走,提着网兜提醒他道:“我骑了自行车过来。” “你这从哪借来的?”一见自行车叶平湖眼睛都要长上面拔不出来了。 “买的。” “你从哪弄得自行车票?不对,你别不是被人坑了吧,这车咋看着有点破呢?” “买的破的,没用自行车票。” 这次叶桑骑来的自行车是她前几天从黑市淘换来的不知道第几手的货。 刚骑回家时赵水柏还委婉的说过要是想要自行车可以给淘换张自行车票来买辆新的,不过被叶桑拒绝了。 因为这车她压根不是给自己买的,毕竟骑车还是有点累人,尤其赶上刮风,逆风骑车更是蹬不动。 叶桑一边把手上网兜放车把手上一边跟叶平湖道:“回头你学一下,京市工业大学那边离着有点远,这几天你去报道体检都得骑车去。” 不然靠两条腿来回得走上半天。 “我……行啊,回去我就学。”结果走到半路叶平湖就有些跃跃欲试:“妹儿,这个应该挺简单,不然我带你回去?” “别,车上东西这么多你还是回去放下再学吧。” 叶桑被吓得后退了半步,从小到大她被她哥坑过不少次,危险意识已经在摸爬滚打中被锻炼了出来。 “坐了这么久火车累不累,最近家里怎么样?粮都收完了么?” 今天不是赵水柏的坐诊日,知道叶平湖要来他特意没出门,见到人后高兴的比见到亲孙子都开心。 “不累的爷爷,家里挺好,今年丰收乡亲们都挺高兴,我来的时候棒子都收进仓里去了。” 而叶桑仿佛是个功成身退的隐形人一样,不止退出了祖孙之间的交谈舞台,还在他们忙着亲热时,默默把自行车上东西搬下来检查起她哥都带了什么来,并查看起还缺些什么东西。 祖孙旧叙的差不多时正好王上行过来:“平湖来了?听桑桑说你要去念大学,恭喜恭喜啊。” 叶平湖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笑着叫人:“嘿嘿,王爷爷好。” “好。”打完招呼王上行想起这次过来的目的:“桑桑,小涛那事查出原因没有?” 被点名问了叶桑只能停下手上动作,回答道:“查出来了,是白茅根的原因。” 前段时间那个针对肺阴亏损型肺痨写的方子,给小涛吃上后,他起了一身疹子。 虽说疹子要不了命,却不能不重视,后来一查才发现他可能对药方中的某味草药药物过敏。 整张药方近百味药,排除掉他吃过没事的,也还剩四十几味,但七十年代的医疗技术压根还不能够快速查出他到底什么过敏,所以只能一两味药一两味药的往外减。 幸好小涛母亲不是那种跋扈的人,为了孩子的命她倒也牙硬,让叶桑试了一星期才终于把小涛过敏的那味药给试了出来。 几个知情者被吊起来的心,也在叶桑把白茅根换掉,小涛再喝药终于不起疹子后,逐渐又落回了原位。 “找到原因就好。”知道没事王上行点了点头,接着又关心道:“医院另外几位目前咋样?快好了没?” “有两个病轻的快好了,重的那几个也差不多能好,不过有个特别后期的,我觉得情况不太乐观。”想到那个病情比王二牛还严重的患者叶桑皱了皱眉。 最近王二牛的病已经得到控制,连目前喝的药方子都偏向了调养为主。 因为不确定药方是针对他自己还是针对阴阳两虚型肺痨患者都管用,所以医院打王二牛病得到彻底控制并在没发现明显副作用后,又从别的医院找了个几个同类型病人,在征得他们跟家属同意后,目前刚给他们用上药。 现年月因为医疗器械不全,受各种因素控制,拿人试新药方这种事不能说普遍,但也还算常见。 听到这个描述王上行试探的问道:“快不行了?不对啊,要是快不行了咋还会拉咱院来?” 要是真不行了把人接过来完全就是接了个麻烦过来。 “从解放289医院接过来的,是名烈士军属。” 这事赵水柏知道的比叶桑还多点,平时叶桑只管开方子切脉,关于病人一切私人信息一概不知。 这些李长宏跟赵水柏说过一次,主要怕叶桑万一直面病人死亡会接受不了,所以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说的几人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叶桑说要带着叶平湖去百货大楼再添些东西才把将要凝固的气氛打破。 第54章 百货大楼一圈转下来,跟在后面的叶平湖试探道:“桑桑,够了吧?” 第一次上大学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带什么,但他妹这幅只要能买都想搬回家的架势着实有点吓到他了。 叶桑回头,看了眼她哥手里的搪瓷盆搪瓷缸和暖水瓶,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送人上大学她这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有点按后世开学眼光来买东西,加上手里松快,买起来也没怎么有数。 要是王桂芬在这,得被兄妹俩这败家行为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接下来两天叶平湖先报名后体检,到第三天才是正式入学日。 本来他之前说自己这天坐公交去来着,因为学校不大平日也用不上自行车所以他也没打算骑过去。 不过叶桑想到京市工业大学那边没有公交站牌,下了公交还要扛着行李步行很远才能到,早上开饭前临时改主意道:“哥你骑自行车去吧,把我带上,到了我再把车骑回来。” 最近军区总院从外面转来的几个肺痨患者病情基本都稳定了下来,不用她一整天都在医院那边待着,只要一天去一趟切下脉再调下方子就可以,所以倒不怕时间问题。 旁边赵水柏也一个劲点头:“对对,平湖,让桑桑跟你一起去,去了还能帮着铺铺床。” 叶平湖看了眼叶桑的小细腿,皱眉问:“回来得蹬一个小时你能行么?” 叶桑艰难的点了点头。 至少蹬一个小时自行车比扛着行李走一小时轻松,毕竟兄妹一场。 出门前叶平湖见叶桑从灶房抱着两个罐头出来,好奇问道:“你又拿的啥?” 昨天开始他往学校宿舍搬去过不少东西,从而也知道大部分同学都是一床被子一个脸盆一个饭盒加一个暖水壶就上了学。 而且人家大多都是半新不旧的居多,跟他似的全都新东西的不是没有,不过不多。 所以现在他一看他妹往外拿东西,忍不住就有点敏感。 叶桑跳上自行车后座才说:“肉酱跟咸菜,去了记得分给舍友点,能加快你们的革命友情。” 太好的东西她没敢准备,这年头都穷,刚认识的同学要是太贵大伙估计也不好意思吃,像咸菜这种让让或许还能来一筷子。 自行车被叶平湖一路骑到宿舍楼下。 由于男女生宿舍共用一个宿舍管理员,而舍管因为是个女同志就常年坐镇女生宿舍楼下,所以叶桑跟着叶平湖进男生宿舍时压根没人管。 走到203宿舍门口,叶桑回头问叶平湖:“我敲一下门?” 叶平湖点头,他这左手脸盆,右手包袱的想敲也腾不出手来。 学校还没正式上课,宿舍人大部分都在。 离门最近的男同学打开门看到叶桑愣了下,还是看到叶平湖他才回神。 接着就有些结巴的侧身让路道:“快…快进。” “谢谢李同学开门。”说完叶平湖越过叶桑先一步走进宿舍,见舍友们都穿着衣服才大大咧咧的打招呼道:“你们都在啊。” 昨天他搬东西来时已经跟宿舍里其他人都认识过了。 有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同学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点头道:“班里没开门没地去,平湖同学今天把东西全搬过来了?下面还有没有?用不用我们帮忙?” 大部分都是从外地过来的同学,打从一来报名就住进了宿舍,像叶平湖这种在京市有落脚点的203宿舍还有一个,不过对方昨天也住了进来,现在宿舍空床位只剩下一个,据说那位同学是京市本地人。 “不用,我都拿上来了。”摇完头叶平湖才掉头跟叶桑说:“东西放桌上你回去吧,路上慢点骑。” 本来大伙还没注意到他身后有人,他这一回头才把叶桑露在大伙眼前,同时也把宿舍整体显露在了叶桑面前。 不大的宿舍一目了然,五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窗户底下有张半新不旧的桌子,屋子里或坐或站着六个人。 看样貌都挺年轻,不过也有两个看着挺成熟,不知道是天生显老还是岁数不小,无论怎么样,这些人只要不出意外,未来成就都不会低就是。 不过再怎么高跟叶桑都没多大关系,所以她笑着跟众人点了点头,放下东西又叮嘱了叶平湖几句就走了。 叶桑一走,剩下的人挤眉弄眼的看着叶平湖问:“你对象?” 最近叶桑头发长长没再剪,过肩发虽说没成熟多少,但至少没再稚嫩到像个初中生一样。 叶平湖怀疑的看了说话的舍友一眼:“你什么眼神,那我妹,亲的。” 听说是妹妹,有几个没对象的想到刚刚那姑娘的容貌动了动眉。 把叶平湖送去学校后叶桑生活又恢复成了以前模样。 那个从解放289医院转过来的肺痨患者最终还是没被治好,在拖了半个月后永远闭上了眼。 这次病人死亡对叶桑打击有点大。 以前她觉得生死有命,但病人体温真在她手里渐渐变凉时,她还是没忍住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事。 其中最强烈的一个念头无非是如果早一点把这个药方研究出来,是不是这个人就可以活下去。 所以在把人送走后,她又全身心投入到另外两种辩证药方的编写中。 因为军区总院没有另外两种脉象的肺痨病人,李长宏听说她要研究另外两种辩证药方,难得给她走了个后门,让她去了曹惠所在的医院。 本来叶桑还不知道曹惠在这个医院,结果过来第一天在医院食堂两人碰了个正着。 曹惠端着刚打好的菜一转头就看到侄子的对象:“桑桑?” “大娘。”叶桑乖乖喊人。 “你怎么来了?你自己过来的还是跟老爷子一起?” “我自己。”说话的同时叶桑把手里的搪瓷缸递到打菜师傅跟前道:“师傅,半份土豆一个馒头。” 见叶桑打饭,曹惠赶忙去兜里掏饭票,递出去时被叶桑阻止了:“大娘我这有,您留着吧。” 等叶桑打完饭曹惠张了张嘴,很多话想问不过一时也不知从哪问起。 比如过来干嘛,怎么会来员工食堂打饭,还有这得饭票。 “我是被我们院长塞过来的,具体干嘛还不能跟您说。” 关于军区总院有了治肺痨的药这事外界不少人知道,但谁想出来的这药除了内部那些医生护士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内情。 这次叶桑过来李长宏也是直接跟这边的医院的院长打的招呼,其他人一概不知。 曹惠点了点头,没再深究,军区总院到底跟普通医院不一样,很多东西都会有保密条例。 说完正事曹惠才注意到叶桑饭缸里的土豆跟馒头,看清后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你就吃这么点?” “我中午吃的不多。” “怪不得这么瘦。” 叶桑端着饭缸跟在曹惠身后,听着这些让她左耳进右耳出的话没半点反应。 平日跟曹惠一起吃饭的几个女医生见她这次领了个陌生小姑娘过来,都有些好奇:“小惠,碰到亲戚了?” “我侄子对象。”说完曹惠还不忘扭头提醒叶桑道:“叫阿姨。” 虽说不赞同这桩婚事,但大局已半定,在这种场面事上她不至于落自己面子。 叶桑点头叫人:“阿姨们好。” 最初说话的阿姨笑眯眯的摆手道:“好好,快坐下。” 整个吃饭全程,都是几个女医生在跟曹惠说话,而曹惠跟她们搭话中途,不忘盯着叶桑让她吃肉,当然肉菜是曹惠打的。 吃完叶桑起身告别:“大娘,我吃饱了,还有点事得先走。” 曹惠点点头:“去吧,傍晚我跟你回去一趟,你等我会?” “好。”这边说完叶桑掉头跟几个盯着她动作的女医生打招呼告别:“那阿姨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去吧,有空再跟你大娘过来玩。”几个医生都以为她是跟着曹惠来的。 下午叶桑给几个得肺痨的病人切完脉记下脉象,跟带她的医生打过招呼,就去了曹惠门诊办公室。 这年月专门来看烧伤烫伤的不多,所以叶桑过来时曹惠正闲着没事在看书。 听到动静她还以为有病人,抬头一看没想到是叶桑,刚想说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就看对方指着桌子对面的椅子先一步道:“您不用管我,我借下地方用用。” 娘俩一个看书一个写药方,直到下班也没再来个病人,倒也挺安静。 下班以后是曹惠骑自行车把叶桑带回去的,说起来叶桑还稍微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到家后作为蹭车补偿她赶忙做饭去了,留下曹惠跟赵水柏这对公媳在院子里说话。 聊完近况,赵水柏像是炫耀宝贝一样,把肺痨药方是叶桑写出来的事跟曹惠说了说。 曹惠学的是西医,年轻时曾留学海外,后来国内战乱她抱着一颗爱国心回了国。 在前线认识了赵江东也就是赵水柏的大儿子,抱着把外敌早日赶出家园的共同理想两人结成了夫妻。 后来战乱结束,因为家里需要有人照顾,她又主动从部队转业到了京市人民医院。 关于军区总院有人研究出了治肺痨的药的事曹惠早就略有耳闻。 但具体是谁研究出来的她还真不知道。 “这个先别往外露,肺痨的四种辩证药方桑桑已经写了两种,另外两种才刚开始写,去你们医院也是为这事,最近她往那边跑的勤,你照应着她点。” 之前叶桑不说是她不知道曹惠的底,而赵水柏敢说是因为他相信儿媳心里有数。 打这之后只要叶桑去京市人民医院,到了午饭时间就会被曹惠捉去一起去食堂吃饭,在对方嫌她干瘦的同时还不忘给她猛塞肉。 叶桑写另外两种辩证药方比写第一种时状态好了点,但饶是如此就算有曹惠盯着时不时逼她吃肉给她补着写完她还是瘦了五六斤。 本来就不胖的身子骨,瘦个五六斤立马就显了出来,看的曹惠不止皱眉,还不客气的批评过她不拿身体当回事。 叶桑就老实听着,只笑也不反驳。 这副模样看的曹惠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最后气的都差点给侄子去信告状,最后被仅剩的那点理智拉住了没那么做。 叶桑最后两种辩证药方写完的日子跟前面两种药方拿人做试验出结果的日子没隔几天。 确定前面两种方子真能治好肺痨病人以后李长宏着手准备起后续临床试验工作。 新研究出来的两种辩证药方继续由叶桑负责,李长宏张罗着又从别的医院借过来不少肺痨病人,经他们同意后开始给他们进行初步治疗。 现在整个京市不少肺痨病人跟家属都听说军区总院有了能治肺痨的药,都在巴巴盼着自己或家人能被接进去试药,为了保险李长宏只抽调了一批四十几个病人过来。 在这四十几个病人好之前他是不打算再弄人进来,因为消息一旦传开,根本无法保证外面的那些人中到底有没有身家不清白的混进来。 这次接进医院的肺痨患者中,同样有个从解放289医院调过来的病很重的患者,这次这个倒是熬过来了,没死。 但让叶桑没想到的是,有个肺痨明明不是很重的男病人,身体却跟有抗药性一样,无论吃多少中药下去都不管用。 中药不管用只能吃西药,但最管用的西药利平福压根还没面世,所以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最初的肺痨初期发展到中期,最后还有可能到后期,直至死亡。 不到两个月时间,李长宏从附近医院借来的这批病人陆续被治好后都出了院,只剩特别严重的那个还得再待一段时间,而中药怎么吃不管的那位早就出了院,因为他这种情况,跟被判死刑差不多。 在这期间李言招从乡下回来过一次,知道叶桑的努力跟成果,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至于对叶桑有什么影响,无非是他在临走前给徒弟留了句:“最近我有些忙不过来,你这次临床试验做完,看来得来帮帮我了。” 拜师几个月,礼也收过,从人家那里也学过不少东西,所以李言招这个条件一提,在知道没摇头余地的同时叶桑倒也答应的干脆利落。 第55章 既然答应给师傅去帮忙,所以叶桑在后面两种治肺痨的辩证药一在人身上试验完,并确定没发现副作用后,跟李长宏派来的人交接好接下来的临床试验的事就去了乡下。 至于往后临床试验怎么做,到什么程度,都不在叶桑关心范围里,这年月因为受医疗器材限制,其实临床试验比后世要好做的多。 基本都是拿人试药,再从人身上看反应。 饶是如此,枯燥又漫长的临床试验叶桑还是提不起兴趣,让她查资料写药方可以,做这个她还真不拿手。 为这事李长宏还给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大意是如果后续临床试验她不参与进来,遇到难题很难解决,药方面世的时间又要被无限期拉长之类。 最后无奈她只能挂了个名,说有事随时发电报联系。 幸好李言招最近去的地方就在京市隔壁省,如果有事回来倒也快。 这天一早吃完饭叶桑跟赵水柏打过招呼就背着包袱出门一路溜达着去了汽车站。 去隔壁省坐公共汽车比火车省事,除了快,买车票也不用特意开介绍信。 打从来了这个时代叶桑还是第一次坐公共汽车,以前她在书上看到过这年月的汽车售票员是个吃香职业。 其他一概没有了解,所以坐到半道她才会深刻反思自己为何从没问过这个年代公共汽车到底好不好坐。 刚开始还好,自打出了京市一路往北,越走越偏,越偏路越难走,有段路比坐轿还颠簸,加上这年月公共汽车的油箱还是在车里面,汽油味一窜,说句记忆深刻也不为过。 公共汽车颠颠簸簸的跑了五个多小时,在叶桑觉得再不到站她可能就要吐车上时,终于听坐在前油箱盖上的女售票员扯着嗓子喊:“河沟县快到了,有没有下车的?” 没等叶桑举手,前面先一步有人喊了:“有。” 挤挤巴巴的下了车,缓了十来分钟叶桑才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有个老太太见小姑娘在路边蹲了这么久,不放心过来问了句:“姑娘,没事吧?” 稍浓的口音让叶桑一时有些不适应,抬头见老太太挺面善,摇头笑道:“没事大娘,刚下车我有点晕缓会就好。” “没事就成,姑娘家家出门在外得注意着点。”说完老太太又瞅着叶桑身后的包袱问:“你这是来走亲戚还是城里下乡来的知青啊?” “我来找亲戚,大娘您知道安洋公社怎么走么?” “安洋公社出了县城得一路往南走,远得很,你紧着点说不定天黑前能到。” 老太太慢吞吞说完,掉头想说不如在县里住一晚早上再走,想起县里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没好开口。 跟老太太道过谢又道过别叶桑才往县城外走。 这次李言招说缺人是真的,以至于他都腾不出空来接徒弟,只能给叶桑一个地名让她自己摸索着找过去。 路这么远刚才老太太也只是给了一个大致方向,具体怎么走还得靠叶桑一路打听过去。 这年月大白天也不怕找不到人问路,有个地址,地里又到处是上工的生产队员,大伙还挺热情,一问就说。 最终叶桑在问过七八个人,紧赶慢催的终于赶在天蒋蒋黑时看到了接她的人:“师傅。” 李言招笑着点头调侃道:“走一路累不累?再不来我都以为你丢半道了呢。” “还好,比想象中远了点。”这地比叶桑家那边都荒凉,走到半路时她就在想师傅到底怎么找到这来的。 “这边偏僻,公社还得再往前走走。” 打从四点多钟李言招就站在公社路口等徒弟,越等越往外走等了俩小时也走出去两三里地,这才把徒弟等来。 师徒两个走到公社时天已经黑了,李言招带着叶桑去了他住的地方。 这次他在安洋公社给人看病算是军总医院支援地方卫生室,不过由于公社没有住宿的地方只能将就。 “我暂时住在公社卫生所的一个大夫家里,这边条件相对艰苦些,你今晚暂时先跟他家的小孙女挤一挤吧,要是你不习惯明天我再给你另外找个地住。” 进门前李言招提前跟叶桑打了个招呼,怕她跟别人住一起会抵触。 住宿这事叶桑倒有心理准备,本来之前她师傅回去时也说过出门在外借住是常事。 晚饭叶桑跟着师傅蹭了借宿的主家一顿,窝头加土豆炖咸肉,是家里女主人听说叶桑要来特来做的,吃饭时还一直给她夹菜,热情的不得了,以为她不好意思多吃。 到第二天,外面天刚蒙蒙亮叶桑就生生被外面乱哄哄的哭闹声给吵醒了。 刚听到这动静她打了机灵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衣服穿到一半她才想起这不是在老家,没人找她救命。 跟她睡一个床的小姑娘叫林二花,才十二岁,被外面的哭闹吵醒后见叶桑坐在床上拿着衣服没动,问道:“桑桑姐你要不要再睡会?” 被这声姐喊回神后叶桑才顺手把剩下衣服穿好:“不用,我出去看看怎么了,你再睡会吧。” 林二花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皱眉嘟囔道:“最近有好多人都发烧感冒,爷爷给他们打上吊瓶也不管用,估计又有人出事了。” 叶桑听到这消息愣了下,没闹明白事情的起因,不过外面嚎的厉害她也没空追问,打算先出去看看。 公社卫生室在林家隔壁,有个啥事听得一清二楚,这次声音就是从隔壁卫生室传过来的。 叶桑过去时,有个中年妇女正哭着想给林二花的爷爷跟李言招下跪,被人架着拉住了没让她跪下去。 “大夫你救救孩子他爹,求求你了救救他吧,他们说你是京市来的,你一定能救他的,昨晚他还好好的说不会扔下我们娘几个不管的。” 顺着她的话叶桑往旁边看了眼,发现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发青的中年男人,目测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跟着妇人一起来的几个本家的妇人边哭边拉还得边劝她想开点,毕竟还有孩子在。 估计是接受了人确实走了这个现实,中年妇人掉头扑在床上男人身上又哭起来:“他爹你醒醒,你咋能这么没良心,你这一走让我们娘几个可咋活啊。” 众人听着这凄惨的哭声都挺难受,谁都没出声。 叶桑默默凑到李言招跟前,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师傅。” 李言招侧头道:“过会跟你说。” 像是一出闹剧,人命在疾病面前显得尤为渺小,那个男人怎么抬来的又被怎么抬了回去。 毕竟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没了呼吸,抬他来的大家伙也都知道,只不过他媳妇不甘心不想接受这个现实才执意要来卫生室一趟。 送走这群人,李言招才有空坐下跟叶桑细说起这个问题:“前天我接到求助说最近安洋公社卫生室这边有不少人出现发烧症状,但是吃药打吊瓶都不管用,我这才来不到两天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旁边林二花的爷爷皱眉补充:“有的还去过县里医院做检查,不过啥也没查出来,就说感冒,也是按感冒治的,但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治不好,主要是不退烧。” 叶桑试探道:“或许不是感冒?” 李言招点头赞同道:“我猜过或许是别的方面疾病,不过现在还确定不了是什么。” “会不会是鼠疫败血症之类?”叶桑挑了两种临床表现跟发热有关的病猜测。 书上记载这些病在七十年代说句绝症也不为过,尤其这年月生活条件不好,都不注重卫生,这种病最容易染上。 李言招起身的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神色严肃点头的同时还说:“昨天我查过两个不是败血症,过会有病人过来再看看,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病是这种症状。” 没有医疗化验器材只能靠经验,现在很多病症类似,还得一个个用排除法来看。 说起来古代有那么高的死亡率不是没道理,毕竟有的病等你排查出病因人估计也快不行了,就像瘟疫。 早上吃着饭李言招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筷子立马起身就出了门。 林二花的奶奶见了赶忙起身问道:“李大夫,你这还没吃完呢。” “我有点事,嫂子你们先吃。”都走出屋门口了李言招又退回来喊道:“桑桑,你来一下。” “哦。”叶桑放下筷子后,见林家祖孙端着饭碗有点不明白什么状况,安慰了他们一句:“林奶奶,您跟二花慢慢吃,我出去看看我师傅干嘛去,不用着急估计是他想起了什么东西。” 反正以前她在家写药方的那段时间,偶尔切着切着菜也会因为突然想起一个适用方子的草药把刀放下。 别看李言招年纪不小,走起路来却贼快,叶桑小跑两步才追上去:“师傅,你是不是想到啥了?” 拐进公社卫生室的门李言招才掉头问了句:“你有没有听说过出血热这种病?” “您猜他们是出血热?” 这个病叶桑倒是有耳闻,同样也是鼠类为传染源的一种疾病,比鼠疫好点,只要早发现早治疗控制得当就可以治好。 不过不容易被发现,因为明显症状是胸背腋下有出血点,一般无缘无故没哪个医生会脱光检查他们。 李言招点头道:“很多人会把出血热误诊为感冒是因为症状相似。” 接下来他进卫生室让几个病人把衣服一脱就把病确定了个差不多。 流行性出血热,其实要是发现的早不至于要人命,不过架不住最先没往这上面想。 而且就算确定病后他们还面临另一个问题,缺医少药。 尤其过后检查不止人,很多家畜也染上了这个病。 第56章 跟有连锁反应一样,这边出血热刚被确诊没三天,周遭几个公社也陆续传来发现出血热的消息。 “医生,救命啊。” 最近几天叶桑已经习惯了这种救命声,见被架进来的是一个双眼紧闭的中年妇女,她指挥着抬人进来的几个男人道:“架这屋来,具体什么症状?谁是她家属,家属留下衣服给她脱掉,其他人出去。” 被留下来的中年男人手一边哆嗦着解媳妇衣裳扣子一边解释:“发…发烧,本来都退下去了晌午又烧起来了,都到这会了还没退。” 叶桑先扒了扒病人眼皮,接着又抬起胳膊往她腋下看了眼。 最后切完脉才问:“这病好几天了吧,最近你们生产队长没说一发烧就让你们来卫生室么?出血热这种病不是拖一拖就能好的病。” 出血热一确认李言招已经跟安洋社长说过,让他给各个生产队开会提醒一下。 最近卫生室也一直派人在各生产队之间宣传,为的就是让大伙务必重视,早发现早治疗,因为这种病越晚出现并发症的可能性越大。 男人点了点头:“说过,我们来看过的,还拿了药回去吃。” “什么时候来的?如果一直吃药不该出现这种情况。”说着叶桑走到屋门口朝隔壁喊了声:“师傅,您忙完过来下。” 虽说医生面前无男女,不过这年月女的检查还是忌讳男大夫,加上男女病人混住一屋确实不好,卫生室就隔了两间屋出来,最近女的这边脱衣服查看一直是叶桑负责。 过了三四分钟李言招才过来:“咋了?” “这有个出血热的病人说之前来拿过药,结果我刚才切脉发现要是吃药不该这个脉象,您看是不是得让她去县里医院。” 说着叶桑指了指床上,刚才她给对方打了针,烧一时半会还是没退下去。 来之前叶桑上过几节西医培训班,把卫生室大夫要学的打针开药学了遍,为的也是能更好应对乡下各种突发状况。 其实这年月各公社大夫没几个正经西医学校毕业,大多都是赤脚大夫培训上两三月直接上岗,所以他们也算是,既能中医开土方,也能西医打吊瓶的全能型选手。 李言招虽然从小学中医,不过后来西医涉猎也不少,毕竟下乡坐诊到了西药比中药便宜的地方要灵活运用才可以。 比起来他在西医西药上的理解比叶桑深的多,所以他一把脉就发现了不对。 接着他问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中年男人道:“你确定你媳妇真吃过药?” 这病人昨天来过他有印象,因为这边公社卫生室不大,放不开那么多病人,不是严重到不行的都给了药交代好注意事项让他们回家养着去了。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闷闷的说:“刚开始吃了的,后来她说自己不烧了,我们家养的任务猪也得了病就让我把剩下的药喂了猪。” 师徒:…… 屋里还有别的病人跟几个陪床伺候的,听到男人这话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看他又看看躺床上还没醒的女人。 叶桑问他道:“那你知不知道等着这个药救命的还有很多人,给你们的这些也是从别人那省下来的,你们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空管猪的命?” 最近得出血热的不止人,生产队跟各农场还有不少染病的猪牛也在等药救命,本来上面批下来的药救人都悬乎,还得叶桑跟李言招开方子熬中药才勉强把缺口堵上,所以多余给猪牛治病的药是一点没有。 最多只能开些防治的方子让他们给没病的畜生灌下去,看看不能从源头上截住,已经病了的那些没希望的李言招都建议他们自行处理掉了,病的轻的隔离了起来看后续发展。 男人抱着头低喃道:“我不该听她的把药给猪吃的,不过我媳妇说还有俩月就过年了,家里两头猪要是都死了我们赔完生产队分到手的粮不够明年吃我才同意的。” 对日子过得去的人来说,人命跟畜生不能相提并论,但连温饱都不能保证的人家,或许畜生的命真的比他们自己的重要。 叶桑闭了闭眼,对这年月的生活现状有些无力。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种关头还是人命要紧,身为一个大夫总不能因为病人不遵医嘱就不管他们了。 所以李言招吩咐叶桑道:“桑桑过会再给她把吊瓶打上。” “好。”点完头叶桑想起卫生室为数不多的药品:“师傅,这的药最多只能再撑一天。” 这种事李言招经的多,听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点头道:“先用着吧,要是明儿还不来新药就熬锅草药凑合一下。” 叶桑:…… 您不是说过免费坐诊不赔钱进去么?这跟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 安洋公社这边山不少,不过山上能用的草药不多,所以这边的中药比西药也贵不少。 尤其安洋公社还是个特别穷的公社,买草药的钱压根没处报销,虽说也跟病人收药钱但压根回不来本。 结果师徒两个在安洋公社待了半个月,倒贴了将近一百块进去,相当于李言招两个月的工资。 不止他们,公社卫生室三个大夫也各自赔了近一个月工资进去,毕竟公社都穷了下面的队员们当然也富裕不到哪去,有的病人说是家徒四壁都算抬举他们,如果有老鼠到家空手走都是常事。 这半个月里来卫生室看病的也不全是得出血热的病人,像是发烧感冒,烫伤划伤,关节炎,风湿病,甚至还有个得了肺痨的年轻男人。 都已经到后期咳血了,看着拖不好了才来卫生室找大夫。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男人的亲娘跟媳妇,一听得的是痨病,两个女人反应不一。 老太太活的久见识也多,知道痨病没药治,哭骂道:“老天爷你不长眼,那些糟心烂肺的你不管,我们老实的过日子的碍着谁了你看不顺眼,贼老天不开眼。” 反倒年轻媳妇抹着泪哭求道:“听说你们是京来的,你们本事一定大,求求你们救他救,我们结婚才六年,家里三个孩子也还小,不能让他们往后没爹啊。” 轻声的哭求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里难受,像是被堵上了东西捅不开一样,所以叶桑直接道:“没说这个病不能治,不过目前想治得去京市医院,因为药方还没弄好一切都在试验阶段,要是你们想去我们可以跟那边打个招呼。” 前几天军区总院给叶桑传来的消息是说上一批住进去的肺痨初期患者都已经治好出院了,还说目前院长又在各大医院往里寻摸第三批人。 这次从外面碰到这个也是因为对方哭的太可怜,叶桑才想把他们塞进去。 没想到她这边说完,那边却没立刻答应。 “谢谢您大夫,不过我们得想想,要是想好再来找您。”得病的年轻男人笑着道完谢,起身时拉了拉媳妇跟老子娘的袖子,示意她们回神。 家里什么情况他又不是没数,别说去京市治病,就是去县城他们都拿不出钱。 “我…我们去看,我们得去看。”年轻女人哆嗦着说完这句,掉头跟男人低喃道:“他爹,咱去看,大夫说痨病京市能治咱就算背债也得去京市看,咱得去看呐,铁牛他们还等着你回去呢。” 年轻男人拽着媳妇的手暗自边使劲往外拉边安慰道:“翠英听话,咱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好再来找大夫,啊?” 结果这边还没把人拉动,那边老太太也说:“你媳妇说的对,得去治,娘回去给你凑钱。” 年轻男人无奈的喊了声:“娘。” 就他们生产队的情况,把整个生产队的钱都凑一起都不一定能去京市把他这病治好。 而且他们家就他一个壮劳力,现在他一得病愿意借钱给他们的应该也没有几个,毕竟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一家子老弱,能不能把钱还上不得两说。 不过老太太管不了这么多,现在她满心只想让儿子把病治好能活下去:“大夫,去京市治痨病得用多少钱才能治好?” 通过他们刚才说话叶桑大致也猜到对方在顾虑什么,直言道:“因为医院算是在你们身上做试验,所以治病倒不用花钱,而且病人还管饭,不过家属的伙食费跟来回路费得你们自己想办法。” “真的?大夫您说的,真的免费给看病?” 最先被这消息惊到的是年轻男人,能活着谁也不想死,他也一样,尤其因为爹死的早他家就他一个,下面又还有三个孩子等着他养,没人比他更想活着,不过因为没钱,才没办法把治病这俩字决绝的说出口。 但治病要是不要钱,只要来回车费,凑凑再借点家里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就算最后结果不好,这个窟窿也不至于把家拖垮。 带着这个消息三人回家凑钱收拾行李去了。 留下叶桑却在沉思起‘如果治肺痨的四味辩证药真面世,能吃的药的病人到底有多少’这个问题。 第57章 叶桑跟着李言招在安洋公社脚不沾地的忙了大半个月。 这天傍晚忙完李言招跟叶桑道:“最近这边差不多了,正好昨天你师爷来信催你回去,你看看要不然明天就走吧。” 叶桑点头问:“您还要待多久?在这边待完直接去下个地方么?” “我再待几天也回京市,正好下月你师娘生日。” 叶桑挑了挑眉,没想到她师傅这么有心,不过到底没敢把调侃的话说出口。 第二天。 跟来时一样,先走路再坐车,叶桑颠颠簸簸的到京市时已经接近傍晚。 往家走的路上她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八两的肉票,路过百货大楼时又拐进去买了八两肉。 本来叶桑还觉得这段时间她不在,老爷子应该很孤苦,吃的应该也不好,谁知回来一看,人家正招呼叶平湖刚要吃饭。 桌上有肉有菜不说,还有壶酒。 最先看到叶桑的是正对着大门的叶平湖:“妹儿,你咋回来了?” 虽然这话问的别扭,不过确实是真情实感的惊喜,半点没掺假。 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还扭头跟赵水柏道:“爷爷,桑桑回来了。” 本来正摆手让叶平湖赶紧坐下的赵水柏一听叶桑回来,立马抛下叶平湖招呼起了叶桑来:“桑桑快进来,跟着你师傅待得咋样?快放下东西洗洗手先吃饭。” 忙前忙后的模样跟祖孙两个好几年没见过面一样,其实分开也就半月。 叶桑把包袱从背后卸下来,放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摆手道:“感觉还不错,您先吃,我半道买了块生肉,先放灶房去。” “好好,那你快点。” 把叶桑目送进灶房,赵水柏才拧开酒瓶盖给自己跟叶平湖把酒满上。 动作快而不乱,看的叶平湖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爷爷,桑桑都回来了,我就…不喝了吧?” 这是叶平湖头一回被拉着喝酒,以前在家时饭都是勉强刚吃饱,酒这种东西是想都不用想的玩意。 供销社卖的酒精勾兑的酒也是过年家里来亲戚时才会摆出来,让叶长胜陪着别人喝点。 赵水柏心大的劝道:“没事,就喝一杯,醉不了,再说你这年纪该学着喝点酒了。” 趁着叶桑在灶房没出来,赵水柏赶忙端起酒喝了两口,接着在赵水柏一言难尽的目光下跟没事人一样又把茶碗里的酒给倒满上。 结果叶桑出来时正好看到老爷子拧酒瓶盖。 她调侃:“您这日子过的还可以啊,酒都摆出来了。” 赵水柏讨好的笑了笑:“这不是平湖来了么,再说我们就一人一杯,不多喝。” 叶桑挑了挑眉,没再多说,算是默认。 以前她刚来时见老爷子三不五时老喝酒,也只是提醒过两句酒不宜多喝,还真没怎么管过。 后来赵空青来信说让她帮忙盯着点,因为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酒不能多喝,她才注意起这事来,再后来她给老爷子切过一次脉,发现身体不好只是赵空青的委婉说辞,正确形容应该是非常糟糕才对。 所以打那以后叶桑就给赵水柏断了酒,想的厉害了就端给他一杯药酒让他解解馋。 不过对于爱喝酒的人来说,药酒到底不如纯粮食酒好。 本来赵水柏是想趁叶桑不在,没人管,痛痛快快的喝一次来着,结果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杀回来。 吃着饭叶桑问赵水柏道:“师傅说院长找我有事,您知道是啥事么?” “有个病人吃完药脉象有点异常,具体咋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问题应该不大。”这事赵水柏只听李长宏念叨过几句。 “哦。”知道不是什么大问题这顿饭叶桑吃的还算安心。 倒是赵水柏因为有人盯,一茶碗酒被他喝的无比珍惜,每喝一口都得咂摸半天滋味。 最后喝完他这还意犹未尽,旁边的叶平湖已经开始傻笑起来。 “这是醉了?”赵水柏有些惊讶。 叶桑瞥了叶平湖一眼,没觉得意外。 二两白酒对老爷子来说刚尝个滋味,但对有些人来说已经足以让他们变成二傻子了。 幸好叶平湖酒品不错,除了傻笑了会,接下来又抹着眼泪追忆了下往昔,后面叶桑让他干啥他干啥,不撒泼打滚也没吐在不该吐的地方。 神奇的是一觉睡醒人家还把这段记忆忘了个一干二净,压根连点尴尬情绪都没有。 大早上叶桑蹲在水瓮跟前忽悠叶平湖说:“昨晚你喝醉后抱着葡萄架边抹泪边喊娘,还说要让她来城里过好日子,你还给她物色好一个儿媳妇,这些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 叶平湖先是怀疑的看了他妹一眼,见对方面不改色,他才慌神:“我…我真这样干了?啊那多丢人,早知道我就不喝酒了,赵爷爷得咋看我啊?” “唔,当时劝了你一会,后来看劝不动就让我把你弄屋里去了。” 本来赵水柏正坐屋里戴着老花镜在看书,后来听叶桑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出来解围道。 “别听桑桑瞎说,你就情绪多变了点,绝对没抱着葡萄架喊娘,后来让你干啥就干啥,乖的很。” 赵水柏这个围解得叶平湖想哭的心都有了。 情绪多变应该是老爷子委婉说辞,听起来跟又哭又笑差不多,都跟傻子一样。 说谎被揭穿叶桑倒没怎么在意,还不走心的叮嘱她哥了一句:“往后记得在外面别喝酒,不然被人卖到山里去回都回不来。” 叶平湖:…… 没脸见人,让我就地灭亡吧。 吃过早饭叶桑去了医院。 去院长办公室的路上她碰见几个跟赵水柏相熟的老大夫,大伙都听赵水柏说过她之前跟着师傅下乡的事。 这次猛不丁在院里见到,都纷纷问她这次跟着师傅下乡感觉怎么样。 前段时间出血热这病一出现,从下到上都有点风声鹊起。 同时也都收到消息知道是从李言招师徒待的公社最先传过来。 都是长辈叶桑也好长篇大论的说具体感受,最后只是统一笑着回答:“感触很深,我觉得我师傅是个伟大的人。” 拜师以后不少老大夫都跟叶桑说过让她跟着师傅好好学这种话,以前她心里没大有什么感觉,这次跟着李言招忙活了半个月,她才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好好学里面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几十年如一日的在乡下听不同乡音的病人讲症状,再从中提取有效信息给他们开药方,遇上吃不起药的还得倒贴点进去。 早前她觉得写新药方治没药救的病是件伟大的事,经过这半个多月相处她才明白,以前自己的看法到底多浅显。 几位老大夫显然也不是非要叶桑来点什么独树一帜的观点言论,跟她简单说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从医院门口到院长办公室一路走来叶桑碰到了三四个认识的大夫。 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她才松口气。 “桑桑,来了怎么不进去?”李长宏站在叶桑身后纳闷的问她。 叶桑解释:“想缓缓来着,刚一路过来碰到了几位长辈。” 后面不用细解释李长宏也明白了大半。 “进来吧,四味辩证药方已经有两味通过了临床初步试验。” 进门后李长宏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放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对了,你之前写信介绍来的那个病人身体不太好,恢复的不是很理想。还有一个妇女肺痨四种辩证她得了三种,过会你去给看一下,方子是不是需要调一下。” “过会我去看一下,师爷您有没有觉得治肺痨的方子里的药有点太多?” “怎么?你还能往下减?” 叶桑点点头:“有点想法,具体还得再看。” 肺痨四种辩证药方,最少的方子都要七八十味草药,尤其因为里面有不少草药不常用,价格比常用草药还贵不少。 仔细算下来一点都不便宜,尤其肺痨还是个需要拉长战线才能治好的病,往后真要推广出去,普通老百姓不拉饥荒可能连治都治不起。 “你要能保证有效那我支持你改,现在的方子成本确实过高。”说到这李长宏又道:“前两味药方临床结果出来后,领导在会上表扬了你,听说你想把药方上交给国家后还找我谈过话。” 叶桑听得眼睛一亮,眼巴巴看着李长宏等他继续说。 “家庭背景啥的你都清白,医院方面是打算破格提前给你转正。上面的奖励还得缓缓才能知道,要等临床试验结束,出了结果以后。” 叶桑:…… 就这样挂职也挺好,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被当成不爱国给抓起来? 最后叶桑也没把那句不用破格提我进组织说出口,艰难点头的同时还说了几句‘感谢组织栽培能进组织是我的荣幸’这种一听就很进步的发言。 关于临床试验结束才能给的奖励她倒不着急了,反正也跑不了,尤其这年月的临床试验期跟后世比简直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尤其中药跟西药比起来,副作用其实少的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中药性温,真有什么都是当时发作,停药后很少有找后账破坏身体的。 跟李长宏交接好叶桑去了住院病房。 之前她天天往这边跑,住院病房的医生护士对她都熟,一路过去说畅通无阻都不夸张。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面善的会笑着跟她打招呼道:“桑桑这么久不见又俊了不少。” 这时叶桑也会笑眯眯的回上一句:“您看着也年轻了很多。” 当然也会有个别的医生护士因为她临时工的身份不大把她看在眼里。 好点的对她进行无视,不好的路过她时还会哼上一声。 给了叶桑一种在学生时代碰上闹别扭的女同学一样。 不过这些她都没怎么在意,跟负责临床试验的医生大夫打过招呼,就被一个年轻大夫带到了那位肺痨四种病症独揽三种的妇女病床跟前。 最近因为李长宏从外院找了不少肺痨病人,医院病房难得住满了病人。 军区总院普通病房是一屋五张床,病人跟家属见有穿白大褂的进来,直直走到那位听说得病特别严重的妇女床前,都好奇的看着。 第58章 陪床的老太太见大夫过来赶忙站起了身。 负责把叶桑带过来的大夫摆手安慰道:“您坐着就成,我只是带叶大夫过来给您女儿摸摸脉。” 叶桑打量了眼床上病人,对方约摸四十出头的年级,一头枯黄的短发,脸色蜡黄发暗,本来正在闭眼睡觉,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动了动眼皮就睁了眼。 “梅子,大夫要给你摸脉,把手伸出来。”陪床的老太太凑到闺女跟前,边小声解释边把闺女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见老太太这么顺从叶桑挑了挑眉,难免有点意外,因为年龄原因这半个月她在安洋公社被无数生产队员质疑过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都是觉得她年纪不大,看病应该不行的。 自古以来国人找中医好像都喜欢找上了年纪的,而且年纪越大越放心。 关于这位入院以来的病情跟症状专门被记载在一个文件里,所以叶桑倒也没多问,只是给切了下脉。 然后发现病这种东西果然不能照常理去想它。 切完脉叶桑没多说啥,反而是老太太在一旁紧张的问了句:“大夫,梅子啥时候才能见好啊?” 自打住进医院老太太就把一切都交给了大夫,人家说啥她干啥,毕竟闺女的病外面医院都说没办法,这次听眼熟的大夫说眼前这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大夫要给闺女摸脉她也是半点不质疑。 不过跟他们差不多时候住进来的大部分都已经出院,就算还在院里的也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只有他们,看不大到多少希望。 这种场面叶桑还真不怎么会应对,知道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她张了好几次口终究没法说一句承诺,因为承诺终究太虚。 还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年轻大夫有经验,他熟练地安慰人道:“大娘,您闺女情况特殊,得慢慢来。” 回到办公室有个负责王红梅的年纪稍长的大夫,用一种很谦虚的口吻问叶桑:“叶大夫咋样?是不是得给她单独开个药方?” “恩,要改一下,不然天天喝这么多药她身体受不了。” “说起来我们之前写过一张,不过总感觉缺点什么,要不然你给看看?” 那张药方是不少人一起瞎琢磨出来的,现在一听这话,参与过的都掉头看向叶桑。 之前的药方大伙做临床试验只是根据最原始的方子加减药量,都没敢私自改过。 这次遇到这个病人大伙没办法才想着改一下。 基于保密原则,临床试验组又没老大夫坐镇,改出来后都觉得不大行还不敢私自给别人看,所以就迟迟没敢用到病人身上。 办公室里负责临床的几个都知道叶桑本事大,不会说跟别人一样低看她一眼,多数还因为她写出的药方觉得她天生就该端这碗饭。 天赋这种东西高到一定程度只会让人仰望,嫉妒这种情绪真的很难会再出现。 看完药方叶桑道:“这个药方改几味药就可以用。” 药方能被改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算很成功,不过因为他们不是方子的原始创作人,对四味药方里的药材把握还不是很精准。 如果这药方让他们再研究一段日子,叶桑倒相信他们自己也能看出问题。 改完药方给病人吃完,观察半天见没出现什么副作用,下午叶桑就回去了。 到家第一时间她就把自己即将转正的‘好消息’告诉了叶平湖跟赵水柏。 “真的?那你往后也是端铁饭碗的人了?我得写信告诉咱娘。”叶平湖听到消息后比叶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告诉家里。 “是该写信回去告诉亲家母。”赵水柏一脸赞同的点完头还不忘叮嘱叶桑道:“快过冬了,桑桑,前几天你大娘拿了些布过来,你记得把布跟你哥写的信一起寄回去。” 没等叶桑说话,叶平湖先摇着头给拒了:“爷爷不用,家里有,每年冬天我娘跟嫂子她们都会织不少布,我娘存了不少呢。” 织布是不假,至于这个存了不少水分大到叶桑没忍住多看了她哥一眼。 “有也得寄回去,这是空青他大娘替空青给你们家准备的冬礼,是个礼节,你们小孩子不懂。” 孙子不在家,给亲家的一应节礼赵水柏比谁都上心,就怕叶家那边嫌他们礼节不到位,心里有隔阂。 本来叶平湖是觉得他妹还没嫁到赵家,就从这拿东西贴补家里这种行为不好。 现在一听是礼节他不敢再说了,这些他还真不懂。 “怎么样?医院那个病人什么情况?” 自打肺痨四种辩证药进行起了临床试验,只要不是临床组的大夫都被禁止跟病人近距离接触了,所以那边具体什么情况赵水柏还真不知道。 “肺痨四种病症她占了仨,院长让我去给看看开了个药方,临床试验的几位大夫想出来一个药方,我照着那个改了改。” “往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听到老爷子这句感慨叶桑耸了下肩,没搭茬,反而转移话题道:“为了庆祝转正晚上我多做几个菜,把王爷爷跟钱奶奶叫过来一起吃一顿啊。” 赵水柏是个爱热闹的人,听叶桑说多做几个菜不止同意的快还兴冲冲的问:“成,你看要做啥,缺啥我去街上买,这个月的肉票还没怎么用。” “不用,我过会去就成。”听说肉票没怎么用叶桑怀疑的看了赵水柏一眼:“您自己在家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关于这位老爷子的各种黑历史,除了隔壁王老爷子会说,赵空青也写信来跟叶桑说过一堆。 赵水柏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最近都在医院食堂跟着你师爷吃,用不太着肉票。” 叶桑:…… 回头去跟李院长再验证下真假。 定好晚上请王上行老两口过来吃饭,叶桑喊着叶平湖去了百货大楼。 留下赵水柏去隔壁请人,顺带跟王上行炫耀叶桑要转正的事。 “不是买几个菜就可以么?咋还来百货大楼?”到了以后叶平湖才想起来问这茬。 “看看有没有围脖卖,天冷了给你买条戴,还有手套。” 叶桑身上还有不少票证,这一个月她没空也没就用,但是票都有期限,再不用都该砸手里了。 一圈逛下来,兄妹俩不止买了围脖手套,还买了帽子跟毛线。 见叶桑买的还是黑色毛线叶平湖好奇道:“你买毛线干啥?你还会自己织?” “学学呗,反正也不难。” 说起来叶桑是打算给赵空青织件毛衣给邮过去,毕竟下午刚收到对方特意邮来的各种海产品。 上次她只是在信里提了句京市不靠海,没怎么见过海里东西,这次就见到了海米鱿鱼干螺肉干等等一系列海里东西。 虽说是死的,不过吃起来却美味无比。 傍晚钱桂花早早过来帮忙,可能是不好意思白吃还从家端了凉糕跟豆腐过来。 饭做到一半她给赵水柏告起状:“你不在家你爷自己都不咋吃早饭,你回来就好咯,有人管他。” 结果赵水柏耳朵灵的很,在外面听到这话立马高声反驳道:“桂花同志别瞎说,我吃早饭的时候你是没看到。” “赵大夫敢作可得敢当啊,我们家老王都说了你就是不吃早饭。” 赵水柏被自己老伙计卖的相当干净,他立马掉头看向王上行压低嗓音质问:“你咋啥都跟桂花同志说,你嘴咋跟个破□□一样没个把门的。” 王上行被看的有些心虚,瞄着桌子角嘟囔:“本来你就不吃,咋能怪我说实话。” 旁观完全程的叶平湖:…… 简直大开眼界。 叶桑做饭挺快,没一会五个菜就端上桌了。 知道叶桑要入军籍,钱桂花跟王上行比当事人都高兴,加上赵水柏,三个老人打心底里觉得年轻人还是跟着组织走才是上策。 借着转正名头赵水柏又成功要到了一茶碗酒,这次还加上了王上行也跟着沾光倒了一杯。 平日钱桂花控王上行的酒控的比叶桑控赵水柏严的多。 毕竟前者是两口子,啥话都能说。到叶桑跟赵水柏这有些话还是不适合,所以叶桑只能跟哄孩子一样,半哄半威胁的来。 这次聚完没多久,医院那边的流程就走了个差不多,最主要的家庭背景审查医院这边直接打电话给当地要的资料。 接着又过了没多久叶桑就被通知成了军区总院的一名正式职工,并且成功有了军籍。 第59章 虽然转了正,不过叶桑还是个实习身份。 挂在李言招名下,要等一年后才有独自坐诊看病的资格。 因为李言招在乡下没回来,最近一段时间她又跟以前一样清闲起来。 除了负责给那位四种病症独揽仨的病人诊脉开方,其他时间就看看书,想想药方怎么改合适。 头顶任务面板自打她上次任务完成,给了奖励后就没了动静。 目前头顶空空如也,能看到的是声望值在慢慢增长,因为肺痨四种辩证药方都是B级且被用在了病患身上,验证了之前显示过的只要造福于众,声望值就会增加这个选项。 这天叶桑清查任务面板存的任务奖励,发现一朵名叫愈合花的红色小花朵。 想半天才想起是做那个声望值满五百获得的奖励。 至于这个花名她从没听说过,倒是从面板商店搜到了这种花。 上面只有一句介绍,愈合花:快速愈合一切伤口,可添加于任何止血药剂中。 再后面紧跟价钱,一朵花要五千声望值跟两万块钱,价格高到离谱,本来叶桑还想要是便宜点买几朵研究看看来着,结果翻到后面还在最下方看到一行‘初级商家三个月限量买一朵’的小字。 最终念头打消的一干二净。 这天傍晚叶桑从医院搬回家一些中药。 赵水柏见乱七八糟啥都有不禁有些好奇,围着看了一会才问:“桑桑,你弄这么多草药回来是想做啥?” 虽然他们自己是中医大夫,不过家里草药种类还真不多,毕竟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群中,大夫名列前茅。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小病不用看,大病看不好。 “想熬一些膏方。” 赵水柏一脸赞同的点点头:“冬令进补,你补补也好。” 叶桑没再做声,其实这次想起熬膏方主要是她想起师傅说的下月师娘生日。 她一穷大夫好东西送不起,且多数长辈也不乐意收小辈太贵的礼,所以她才想起膏方这事。 既然要熬她想着一次到位,不止师娘那,家里的,老爷子的,趁着这两天没事,干脆一次性熬出来。 冬令进补,去年叶桑在家混吃混喝的过了一冬天,虽说每次做饭也会往粥里加些大枣枸杞进去,不过只是聊胜于无的东西,真要说补还真补不了多少。 倒不如直接熬些膏方每天吃一勺管用。 尤其家里父母还都常年下地,不补的话随着年纪渐长,过些年估计就该被很多病找上身。 知道叶桑熬膏方,赵水柏不止给帮忙处理药材,还热心的参详药方,指点剂量。 “桑桑,这味温补膏方是不是有点剂量太过?” 叶桑淡定的把草药按顺序放进锅里才解释:“不过,这是给您准备的。” 赵水柏:…… 这次膏方叶桑简直下了血本,光买草药就花了八十块钱,比她仨月工资还多,这之中还得刨除蜂蜜跟人工成本。 要是让王桂芬知道,估计又得心疼的拍着心脏骂闺女败家玩意。 知道王桂芬舍不得花钱,所以叶桑从不往家寄钱,都是直接寄东西,吃的喝的穿的零零碎碎,基本隔一两个月就会往家寄一次。 做完膏方不多久,京市进入深冬。 下第一场雪时叶桑手里毛衣正好织完。 赵水柏见叶桑拿赵空青以前的衣服跟毛衣比划大小,兴奋的问:“织完啦?” 叶桑点头:“刚织完,得看看小不小,以前我也没弄过这些。” “不小,我看正合适。”说着赵水柏还上手摸了摸。 叶桑比划完,觉得差不多才把赵空青的旧衣服收起来。 “趁雪还没下起来,过会我去趟邮局把毛衣跟你给他准备的吃的和信一块寄出去。” “过会我去就行,您歇着吧。” 本来叶桑还想雪停了再去,现在一见老爷子这兴冲冲的模样,觉得还是自己尽早寄出去吧。 离赵家不远的一条街上就有个邮局,叶桑提着大包小包过去,除了要给赵空青寄的东西,还给家里去了封信。 主要是叶桑告知他们,她跟她哥大概要腊月二十才能回去,因为京市工业学院腊月十八才放假。 本来叶平湖见学校有不少日子不好过的同学不打算回家,他也不打算回来着,还是叶桑说得回去,大不了过完年早点回来,才同意。 虽说严格算下来叶桑在生产队只生活过大半年,不过队员们的心思她却摸得挺透。 出门三四个月,照生产队那群人的性子肯定都在翘首以盼。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桂芬同志估计比谁都盼着他们。 往后工作了不在家的日子多的是,这才刚出来半年过年就不回去,对方指不定得多失落。 所以叶桑才想一定得回去一趟,尤其她手里钱还富裕。 寄完东西她慢吞吞往回走,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跟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赶来的李长宏碰了个正着。 “师爷,怎么了?”对方这幅着急模样叶桑还是第一次见,难免有点惊讶。 “桑桑。”李长宏推着自行车进门前,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先把事跟叶桑说了一声:“空青出任务出了点意外,目前生命倒没危险,不过有点别的毛病,下午要从沈省调来咱们医院,我得跟你爷说一声。” 猛不丁听到这种消息叶桑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是截肢了么?” “……”李长宏被问的愣了下,接着哭笑不得的摇头解释:“不是,只是腿骨折了,不过沈省那边医院怕他后期恢复会有问题,所以才转来咱院。” 叶桑点着头嘟囔:“哦,不是截肢就好。” 只要不是截肢就还有继续留在部队的可能,通过这几个月写信来看,赵空青应该是无比热爱部队的,要是往后不让他当兵他心里落差应该会很大。 被叶桑这么一打岔,李长宏进赵家门时放松不少,至少面上没再是一副出大事的模样。 因为他讲的平淡赵水柏听完只是有些担忧,着急上火还犯不上。 都是大夫,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恢复这种东西除了看医术,大部分还看个人。 医院还有事,李长宏说完见赵水柏情绪还好,接着又安慰了几句就走了。 沉了一会叶桑跟赵水柏道:“爷爷,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下午赵空青从沈省过来应该什么都不会带过来,饭盒脸盆这些住院基本装备他们总得准备一下。 赵水柏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还没出来,头点的有些慢,不过还是没忘提醒叶桑一句:“你过会路过邮局记得把要寄给空青的毛衣收回来啊。” 叶桑:…… 真是难得您老还记得这事。 出门去百货大楼前叶桑先拐弯去了趟隔壁,放老爷子一个人在家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听说赵空青做任务出事了,王上行立马趿拉上鞋就跟着叶桑出来了,站在门口他摆手道:“你不是要去买东西,快去吧。我去看看你爷爷。” 晌午一过祖孙俩就冒着小雪,提着大包小提溜去了医院。 到了以后赵空青还没来,老爷子常用的诊疗室有别的大夫在坐诊,祖孙也不好把大包小提溜拿过去,只能提着去了院长办公室。 当时李长宏在跟沈省那边打电话做交接。 挂掉电话他才道:“没多大事,师哥你不要着急,那边说有医生一路跟过来,估计再过会就能到。” 旁边李长安冷不丁接了句:“着急也没用,以前在前线别说折了腿,锯了腿的不也照样活得挺好。” 话糙理不糙,就是赵水柏不大乐意听:“师哥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现在我一听你说话血压就蹭蹭往上升,你小心我告诉师傅去。” 师兄弟打小一块长起来,李长安倒不在意赵水柏话里的不敬,后面更没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 赵空青是被从车上抬进医院的。 上星期他去边境出任务腿被意外炸.伤。 在医生看来他运气算好,无论再怎么严重,至少腿没直接被炸.掉。 祖孙在病房看到赵空青第一眼时,对方躺病床上,面色有点苍白,左条腿包着厚厚的纱布,正醒着在接受医生检查。 西医检查完中医再看,差不多忙活了半个小时,给出的答案是目前要先等他自己长长,再看后续。 送走医生大夫赵水柏才走过去,接着他摸着孙子脑袋关心道:“小青啊,怎么样?腿疼不疼?” 赵空青:……! 听到爷爷喊小名赵空青条件反射一样朝叶桑看过去,在对方略带兴味的目光下他挑眉反看回去。 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要老脸的模样,看的叶桑嘴角抽搐半天。 问话没被回应,赵水柏瞅着孙子被包的挺严实的腿又问:“是不是很疼?哎呦你说你也不小心一点,好不容易回来趟还是带伤回来,想让你跟桑桑出门逛一圈你连床都下不来。” 叶桑:…… 看来老爷子这会缓过神来了,都有空撩.拨孙子了。 赵空青无奈的喊了声:“爷爷。” “哦,在呢,我又没聋,做什么喊这么大声。” “我有点饿,午饭还没吃。” 见老爷子想起身,叶桑先一步道:“我到食堂去看看,爷爷您坐着吧。” 第60章 接下来几天,因为赵空青住院打破了祖孙以往平静的生活。 基本上除了夜里,其他时间祖孙都开始以医院为家。 幸好军区总院食堂还算人性,有个病人家属区可以拿肉菜去自己做饭。 虽说赵空青这算外伤,不过再怎么也动过手术,元气伤了不少,最近叶桑一直在变着法炖汤给他往回补。 趁此机会叶桑还给赵水柏炖了份。 每次炖完她就往病房里一端,有赵空青坐镇,都不用她开口,那位老爷子就会乖乖喝掉。 偶尔他看到叶桑端着锅进来,想往外溜时赵空青一个眼神过去总能把人留住。 在身体这方面赵水柏压根没有发言权。 照顾赵空青之余,叶桑也在负责那位四种病症赶上仨的肺痨患者,最近对方已经稍稍见好。 平日没事她就抱着医学类的书在赵空青病房啃,怕赵空青无聊在问过他喜好后也从图书馆给他借了几本军事类的书过来。 最近叶桑头顶任务面板在休眠将近两个月后接连出现五个任务。 祖传手艺:请按特效止血药的药方做出成品。【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半年】支线任务:治好赵空青的腿。【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三个月】支线任务:改良肺痨四种辩证药方。【任务奖励:改良一个药方增加三个月生命值】支线任务:B级药方录入。【任务奖励:录入成功一个B级药方增加两个月生命值】支线任务:声望值攒够一万。【任务奖励:开启中级商店】全是要她花大量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只有第四个最简单,但因为不知道为何任务面板这么执着于让她录入药方,她又有点不想同意。 所以第四个任务就被叶桑搁浅了。 最近她的生命倒计时直接在任务面板显露了出来,五十八个月的生命倒计时,压根不用任务面板再有任务倒计时这种东西。 为了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最近叶桑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 赵空青小腿上纱布石膏都还没拆,就算叶桑想治也无能为力。 所以她只能全身心投入到改良肺痨四种辩证药方中去。 四味辩证药方已经有两味结束了临床试验。 上面一直没动静,估计是想等另外两味一起完了以后再提奖励的事。 当然叶桑也想过会不会组织上觉得她是自己人了奖励就算了,后来一想组织虽说不富裕,不过看看科学院那群院士,虽说给的不多,怎么着也会意思意思给点。 最近几天来给赵空青查房的医生脸色一天比一天凝重。 上午趁着出门提水叶桑去办公室问了问详情。 骨折的腿属于外伤,饶是叶桑医术不错,有纱布包着她靠切脉也切不出什么别的来。 “王医生。”进门打过招呼她就直奔主题了:“赵空青的腿是不是不太乐观?” “叶大夫进来坐下说吧。”负责赵空青的医生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赵空青的腿目前也借助不了什么外力恢复,只能靠他自己,不过因为他大腿的烧伤恢复不是很好,不知道他有没有喊过疼,不过按他现在这个状态伤口应该挺疼。” “我知道,最近我给他炖汤时也有加止痛药进去。” 虽然赵空青面上死撑着没说,不过眼下的黑眼圈却把他卖了个一干二净。 从前几天开始,每次给炖汤叶桑都会加点特别的草药进去,大部分都有止痛消炎的作用。 都是大夫简单说几句对方就能明白,王医生只能道:“多数还得靠养。” 叶桑点点头:“好,我知道,麻烦你了王医生。” 都问明白她才能知道大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不然天天看着查房大夫进进出出帮不上忙,伤口全靠赵空青自身愈合,还不知道要住多久院。 尤其最近对方心态看着有点不稳,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对方带点意味深长挑眉时的模样。 看到叶桑回来,赵空青问了她句:“情况不好?” 叶桑倒没想藏,诚实的点了点头:“恢复有点慢。” “有感染风险?” “倒是没有,不过你大腿烧伤有点严重,下午我配副方子先把烧伤治一下吧。” 平淡无奇的对话,没在两人心中留下什么波澜。 由于两人都是理智高于情感的性格,所以相处起来还蛮舒服,尤其双方都发现对方不止能搭上自己的话茬,偶尔还会有些独特的个人看法跟观点。 叶桑上午说给赵空青治烧伤还真不是随口一说。 从家带来的祖传古方上有好几个治烧伤的药方,趁着中午没事她照着记忆把几个古方写下来,拿去药方等级鉴定栏里鉴定了一下。 最后从四五个古方里找到一个等级最高的B-级药方。 下午叶桑去药房拿草药还被问过几句,基于药方保密原则她草药一次性买的种类不少,到手以后是自己配的。 傍晚赵水柏下班过来,见她端过来一盆冒着热气的草药汁进病房还有些疑惑:“桑桑弄得什么?” “给赵空青熬的药,上午王医生说他大腿烧伤恢复太慢,我从我爷爷留下的书里里找了个治烧伤的方子出来。” “直接给他敷上去?”眼前黑漆漆还冒着热气的药汁让赵水柏头脑一时打结,问了个没过脑子的问题。 “……”叶桑被问的沉默了下,同情的看了赵空青一眼才说:“凉了直接洗吧。” 本来就是烧伤,用热的敷上去,不把那层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皮擦秃噜掉才怪。 被叶桑一纠正赵水柏才反应过来自己问题没过脑,笑着拍了拍脑门没再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赵空青因为腿受伤一直光着,不过盖着被子倒没在叶桑面前走过光,这次擦药,因为他让对方出去转转,还被赵水柏嘲笑了好一会。 不用伺候赵空青洗伤口叶桑求之不得,出门前只是给他提了个醒:“刚洗应该很疼,你过会忍着点。” 留下赵水柏任劳任怨的边给孙子清洗边嘟囔:“什么感觉?疼不疼?我跟你说,桑桑手里药方都是好东西,这次她拿出来给你用可见对你挺上心。” 自顾自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他才发现孙子牙咬的死紧,满头满脸也都是汗,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外露明显。 这模样一看就是疼狠了,都不用再问。 “真这么疼啊,桑桑说第一次给你洗一遍就好,好了好了,完事了,过会应该就会好。”赵水柏边安慰孙子边手脚麻利的给他抹上药膏,再用纱布把腿包好。 第61章 叶桑从外面溜达完一圈,回来看到赵空青满头虚汗的躺在床上,略微有一点心虚。 “很疼哦?” 赵空青抬起眼皮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桑一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当初断腿他都没感觉这么疼过。 “下次应该会好点。”叶桑摸了摸鼻子:“不然明天我给你加点麻药进去?” 正好赵水柏倒完药汁端着空盆回来,听到这话立马道:“不用,空青撑得住,我跟你说桑桑,刚刚给他洗伤他吭都没吭一声呢。” 要不是他话里的炫耀味太强,叶桑差点就以为老爷子又想坑孙子。 接下来每天叶桑都会熬上一锅药汁,让赵水柏给赵空青洗伤口。 医院是隔两天给赵空青揭开纱布换次药,第一次换没人注意,到第二次再换,负责赵空青的医生惊讶地发现他腿上烧伤皮肤竟然已经开始在慢慢结痂。 当时好几个大夫都在,有人好奇道:“咦,没记错的话他这伤应该很重,怎么现在就能结痂?” 动手换药的护士一脸茫然地摇头道:“不知道啊,上次换药时还挺厉害,碰一下都能掉块皮下来。” 负责赵空青的王医生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在大伙都看向他时,他才道:“前几天叶大夫给我说过要给赵空青用点中药来着。” 另一个皮肤科医生连忙追问:“是什么药?” “不知道。”出于对赵水柏的信任,知道跟别的药不起冲突王医生就没具体再问,毕竟他一西医,对中药方也不懂。 屋里就赵空青自己。 那个最先问话的医生有点不死心的朝他问了句:“赵同志,你知道是什么药么?” 赵空青抬头,眼神平淡的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问话的医生突然有种对方在看傻子的感觉,接着他想起中医大夫好像规矩挺多。 旁边站着的女大夫听到同事直愣愣开口问这种问题,赶忙扯了扯他袖子。 接着又在气氛尴尬起来前说了两句解围的话。 查完出病房,女大夫才点着年轻医生的脑袋瓜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没脑子,中医大夫的药方很多都是不外传的,你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到人家头上让人家咋说,进医院这么久你师傅没跟你说过这事么?” 就赵空青这恢复速度,是个大夫都知道用的方子肯定不普通。 年轻医生揉着脑袋不服气的嘟囔道:“现在都什么新时代了还搞老一套,医术共享才能让更多病人得到治疗啊。” 女大夫:…… 心累,这孩子真是没的救了。 接着不到半天时间,赵空青腿上严重烧伤被不知名药方治的在一周内结痂的事,就小范围地在军区总院烧伤科跟皮肤科内被传开了。 晌午赵空青提起早上的事叶桑倒没怎么在意。 “要是院里想要给出去也没事,反正搁我手里也没多大用。”说完她还加了句:“说起来我们院给奖励给的还蛮大方地。” 叶平湖的大学推荐名额是叶桑拿祖传方子换这事赵空青倒听说过。 不过他一直纳闷一件事:“你们家祖宗没交待过祖传药方不能往外传么?” “没交代过,我爷半夜突然去世半句遗言都没留下,跟你定亲的事都是爷爷找去我们家我爹他们才知道。” 赵空青:…… 晌午赵空青才说完,下午李长宏就找到了病房里来。 见他过来赵水柏抬眉问:“有事。” “空青最近恢复的咋样?” “还成,你前天不是才刚来过。”赵水柏朝天翻了白眼才又问:“有事说事,少打连连。” 被赵水柏拆穿李长宏脸上连点多余情绪都没出现,看的叶桑眼界大开,第一次觉得她师爷能当领导或许不是意外,就这技能不练上多年,一般人真来不了。 “这次过来主要有两个事。”李长宏说:“第一个是上面给桑桑的奖励下来了,两千块钱。还有一个,刚才烧伤科跟皮肤科两个科室领导去我那打听你们给空青用的药方,说才用了不到一星期空青的伤就结痂了?真的?” “嗯嗯。”听说有两千块叶桑声音里都带上了欢快:“师爷,上面有说奖励啥时候到位么?” 李长宏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才摇着头说:“这个没说,不过我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 “院里想要药方么?”得到想要的答案叶桑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让一旁的赵水柏听得有点着急。 虽说他手里那些药方都无偿捐献给了国家,不代表他想让小辈也把东西全捐出去。 别看上面给个一两千块的奖励这会听着挺多,但在有长远目光的人眼里,这些奖励跟祖传药方压根没可比性。 李长宏没想到叶桑会这么直接,被问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就听叶桑接着说:“这方子应该很难普及到群众身上,院里要是想要我可以把方子送给院里。” 在场三人除了赵空青都有点意外,另外两个没想到叶桑这才进入组织没多久觉悟就高到了堪比老人的地步。 “桑桑,你手里的祖传方子没几个了吧?”赵水柏说这话主要是想提醒下叶桑,让她悠着点,别这么大手大脚的随便往外送。 不过显然叶桑没理解老爷子的苦心,她直接实话实说道:“还有不少呢。” 看热闹的赵空青:…… 对象好像脑子不太能转弯? 祖孙这对话差点让李长宏绷不住满脸严肃的表情。 “我就先来看看空青恢复咋样,后面咋说还得院里领导开会讨论再做决定。”后面他火上浇油般添了句:“如果桑桑能把药方给院里,当然院里也会适当给点奖励的。” 赵水柏一听这话,特意扭头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像个诱骗小姑娘的坏人。 至于叶桑为何说那句还挺多,完全是因为她有可以自己写药方的本事,前人那些祖传药方在她这真不觉得重量有多沉。 尤其她还是个后世思想,对祖传这俩字没多大特殊情感,单纯觉得送出去造福人类就挺好,在她手里可能一辈子用不上几次,帮不了几个人。 “不过桑桑你为啥说很难普及到群众身上?成本很高吗?”这事不止李长宏,连赵家祖孙都有点闹不明白。 叶桑解释道:“用起来会很疼,普通人应该撑不住,这个药方原理大概跟蛇蜕旧皮长新皮差不多,会让被烧伤的皮肉重新生长。” 赵空青能撑过来叶桑不意外,因为军人意志很强,但换个普通人来,估计十个人会有九个撑不住那种疼。 “是不是跟硫酸差不多?”李长宏好奇的问。 叶桑摇头:“不一样,这种药只有遇到没愈合的烧伤烫伤才会发挥效用,没有伤口的地方接触药汁根本没感觉。” 刚开始她还觉得挺惊奇,书上介绍说此药方很疼,开始叶桑天真的觉得能有多疼,赵空青虽说被疼的满头大汗不也看着好好的。 直到她用过一次才真正明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止是说说。 上次叶桑被热水烫伤后胳膊上起过一个小水泡,结果她突发奇想地就想感受下药汁洗伤口到底能有多疼。 反正药汁沾上水泡没过半分钟,她甚至觉得十八层地狱都隐约出现在了眼前。 第62章 “有多疼?连你也差点撑不下来?” “跟不打麻药挖腐肉差不多。” 这事赵空青最有发言权,所以李长宏才会这么一问,结果答案让他静默半天。 如此生动的形容同时让赵水柏缩了缩脖子,因为他想起之前为了让孙子形象高大些,特意没让叶桑加麻药的事。 “不可以用麻药么?”李长宏问:“稍微加点呢?” 叶桑解释:“会影响药效,具体到哪个程度我没试过,如果院里想用药方,到时候可以试一试。” 说完这事李长宏又跟赵水柏接着聊了几句才走。 剩下祖孙三个后赵水柏直接跟叶桑说道:“你手里剩下的药方,往后不要人家一来问你就傻傻的往外给。” “师爷来问了我不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自己人说话才更不用客气。” 至于怎么个不客气法,傍晚赵水柏就直接以身作则的给叶桑上了一课。 下班前李长宏带着烧伤科的主任又过来了一趟。 赵水柏问话挺不客气:“你们很闲?还不下班?” 被这么一问,跟着过来的烧伤科副主任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把主战场交到了李长宏手里。 这老爷子的脾气在院里挺出名,是一般人惹不起的那种。 李长宏对赵水柏这态度倒不怎么在意:“院里领导刚才开过会,意见出现了些分歧,现在过来主要想问问桑桑的意思。” “皮肤科那边是想院里出钱向桑桑直接把方子买过来。”说到这李长宏顿了下,接着他掉头看向跟他一起来的烧伤科副主任道:“周副主任他们有另一个意思,周副主任你自己说一下?” 认真听奖励的叶桑顺着李长宏的话向他身后的周副主任看去,打算听听看他的想法。 周连胜清了清嗓,挺着脖子跟背领导人思想一样扬声道:“我个人认为药方不应该带有金钱交易性质,尤其院里前段时间刚给叶桑同志破格转正,所以叶桑同志能不能带着为院里着想的心,把药方献给院里?” 越听叶桑眉挑的越高,这种思想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结果那边话一说完赵水柏就回了句:“我还认为治病救人不应该收钱呢,有本事你别拿工资。” 周连胜被噎的嘴张了半天,最终脸憋得通红只憋出一句:“这个性质不一样,要是我有药方我肯定会豪不犹豫的献给院里。” “就是可惜你没有。” “您这思想不对,听说您曾不求任何回报的献出来过很多张药方,怎么到了叶桑同志身上你不引领她进步不说,反而还阻止我们拉她进步呢?” 叶桑:…… 不想被拉,怕被拽断胳膊。 赵水柏道:“思想进步并不是明抢的借口。” “现在很多老百姓都知道把对国家有用的东西献出来,更何况叶桑同志还是组织里的一员,更应该起带头作用。” “你自己怎么不带,我记得你家房子不小,献出来给国家?现在没房住的大有人在。” 姜还是老的辣,论说话艺术还是赵水柏更胜一筹。 在周连胜据理力争的跟赵水柏争辩十分钟后,终于顶不住老爷子的炮火灰溜溜的走了。 病房里只剩李长宏后,赵水柏得意的挑着眉跟叶桑炫耀道:“对待这种人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般干脆。” 叶桑给老爷子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您厉害。” “你弱敌就强,像这种迂腐分子应该让他们认清现实。”说完赵水柏问李长宏:“你怎么还不走?” “事还没说完。”李长宏瞥了赵水柏一眼才扭头跟叶桑道:“桑桑,关于方子的奖励这次先给你攒着,等下次再给你一起算。” 叶桑乖乖点头道:“好,谢谢师爷。” “对了,老爷子喊你有空带桑桑去家里吃顿饭,言招回来了。”给赵水柏留下这句李长宏才走。 自打赵空青腿上烧伤才一个星期就结痂这消息一传出去,烧伤科主任跟皮肤科领导就组团来围观过。 没见到赵空青伤口前他们还曾想过是不是大夫们夸大事实真相,真的见到过结痂伤口后他们才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并不是一种空话。 目前国内无论中西医对烧伤烫伤这种都没什么有效办法,多数都是只能用消炎药防止感染,然后等他们靠自己恢复,像赵空青这种伤放在一般人身上,想结痂至少要一个月以上。 晚结痂一天感染风险就多一天,所以两位领导才会去磨李长宏,想让他跟叶桑或赵水柏接触下,看看能不能把药方要出来,给院里研究一下。 结果李长宏接触完,开会时并没说叶桑打算主动把药方献出来的事,只是老狐狸一样委婉的提了下,从人家手里拿人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药方院里是不是得给点表示。 结果不到二十个人的会议出现了四五种不同意见。 医院经费也紧张,能不出钱多数领导还是不愿意用钱来解决问题。 期间有人提干脆给叶桑往上提一提级这种建议,刚说完就被多数人否了,大家认为她才刚破格转正接着往上提不合适。 还有了解叶桑家庭情况的说给她一个医院临时工名额,医院除了医生护士,其实还有打扫卫生、食堂做饭这种工作。 别看听着不体面,在普通人眼里却是个难得的好活,尤其在这个城里就业率不高的年代。 不过以上两种岗位招的都是为院里立过功的医护人员的家属,算是对有功者的特殊照顾。 最后副院长提议投票,谁也没想会投出两种那样的结果。 除了第一种觉得应该拿钱买,另外一半人则觉得应该说服叶桑让她把药方主动贡献出来。 这是李长宏没想过的,反正当他问大家为何会有这个想法时,以周连胜为首说起来挺理直气壮:“院里已经够照顾叶桑了,先是给她哥大学推荐名额,接着又破格给她转正,现在让她回报院里一下难道不是应该的?” 然后李长宏就带着周连胜去了病房,最后不出他所料的周副主任被他师哥喷了个狗血淋头。 这种话他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家师哥什么脾气。 多数人都有一种,我自己乐意给你跟你主动不要脸的跟我要,是两回事的心情。 这次叶桑给的药方,分量说重不是很重,说轻也不轻,因为不好定位,所以李长宏才打算暂时把这事给压下去。 不过他倒不会忘掉,只是在等一个合适机会,比如叶桑如果把肺痨四种辩证药方改良到普通老百姓能承担起百分之七八十的地步,到时无论是提级还是给个临时工名额,所有领导估计都不会再有意见。 药方的事跟场闹剧一样,没在叶桑这留下半点波澜。 把方子给出去并叮嘱好注意事项后,她就又投入到自己的药方改良中去。 偶尔累了她除了会看看头顶任务面板,研究一下中级商店是个什么玩意,还会找本闲书坐在赵空青旁边的床上一看一下午,当是放松。 这次她改良药方的状态跟写新药方时完全不一样,当时是没日没夜的看书,跟魔怔了一样。现在则是有松有驰,该干嘛时干嘛。 赵水柏看到叶桑最近的状态差点喜极而泣,第一反应就是有空青影响桑桑才会这样。 当然他这个想法没敢跟俩孩子说,憋不住时跟王上行说过一次。 当时王上行听了不止赞同,还附和他道:“备不住就是这样,姑娘家在对象跟前都注意仪表,你想想当初桑桑为了写方子那模样,再想想自打空青受伤住院后桑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王上行这话简直跟剂强心针没什么区别,听得赵水柏不止心里美滋滋,最近面上也一直带着喜意。 偶尔他去病房,瞅见两人越看越觉得他们简直天造地设,合该早早结婚。 结果这想法一出,就跟脱缰野马一样,有点刹不住闸。 “大见面?”赵空青先是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小腿,接着示意老爷子往他腿上瞧:“您觉得我这个模样适合么?” “我又没说现在,咋也得等你能下地再说,以你这副模样跑去跟桑桑父母说大见面,人家指定不答应。” 赵空青:…… 您老还挺有数,那还提个什么劲。 “提前跟你说一声,趁着你伤没好不用归队,先大见面,下次回来就能直接结婚了。”赵水柏规划的挺好,按他想法,下次孙子回来直接结婚,过不了三五年,自己就抱重孙有望,四世同堂的日子更是近在眼前。 其实老爷子想法挺好,就是赵空青的腿不怎么配合。 他的小腿已经养了一个月了,却没有半点愈合迹象。 因为这事骨科的医生大夫又齐聚在了赵空青的病房里。 各种因素都考虑过一遍,从是否感染讨论到营养能不能跟得上,再到医生给他做手术时的手法。 拿着片子讨论半天大家也没找出原因,因为不能明确病因,都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最近在寻找未来革命道路上的战友,所以码字有点艰难请见谅! 第63章 本来赵空青是动完手术两周后被查出的愈合不好,结果观察到第三天他的伤口就感染化脓了。 因为负责赵空青的主治医生经验老道,起初赵水柏跟叶桑都没想过插手他的治疗。 前者不插手是出于老爷子对医生的信任,后者完全是对骨科不精通。 趁着护士清理伤口,赵水柏跟医生闲聊般问道:“小陈,这石膏是不是得先给空青拆掉?” “嗯,得拆掉看看上面那块伤口是不是也感染了。” 因为赵空青受的伤比较特殊,在给他做完手术后有段地方还打上了石膏,又因为要观察伤口,所以石膏只打了不到三十公分。 赵水柏又问:“伤口不愈的因病是不是可以确定了?” 陈医生蹙眉解释:“这种情况跟接骨板排异很像。” “那不是还得再挨一刀?” “我的建议是再观察几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建议短时间内给他动第二次手术。” “是,这个我懂。”赵水柏点着头道:“你们已经做的很好啦,这要是放在二十年代,他这种情况就算有幸不截肢,八成也得瘸,现在还能把他的骨头给接起来,放在以前我们想都不敢想。” “陈医生,好了。”清理完护士端着治疗盘打断了两人对话。 别处还有病人陈医生直接道:“那我们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喊我或护士。” 这话查房医生每天都会说一遍,不过赵水柏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送走他们,老爷子掉头就变了脸,凑到孙子跟前,看着腿满脸心疼道:“这腿可真是命运多舛。” 结果赵冬青正好在,正直如他直接跟老爷子说道:“爷爷,您脸上的心疼一点都不真诚。” “咳,你话真多。”被当面揭穿赵水柏嫌弃的看了小孙子一眼:“你不是得去上班,快去吧,再不走该迟到了。” “晚不了,桑桑姐早上烙葱油饼,昨天说过给我带一份来。” 赵水柏:…… 真是作孽。 赵空青受伤的事起初老爷子谁都没想通知,后来能被小孙子发现也是个意外。 不过赵冬青从小就跟在赵空青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知道他哥腿伤住院,当晚就卷着铺盖来医院了,现在已经在这边住了五天,跟叶桑也算混熟,蹭饭这种行为从最初的不好意思到现在一顿不落,只有一顿饭的距离。 毕竟自打他奶去世他就没怎么吃过家常菜,真说起来祖孙三个对家常菜都没抵抗,目前整个赵家会做且动手的只有赵家老大,不过他还常年驻扎部队回不来家。 在叶桑来之前,赵家在家的几位都是吃食堂的主,也就叶桑来了才把赵水柏从医院食堂带出来。 赵冬青说完葱油饼没多久,叶桑就带着饭过来了。 而且带的也不止光葱油饼,还有没油的薄饼跟卷薄饼的清炒土豆丝。 赵冬青嘴里含着饼感叹道:“桑桑姐,我真羡慕你未来的孩子,这么有口福。” 他就没有,因为他娘以前是大家小姐,压根没下过厨,就算生了他也只学会了煮粥,自打家里老太太去世这种家里有饭吃的日子已经离他远的很了。 早饭叶桑在家吃过,祖孙三个吃饭没她事她就翻起了书,听到赵冬青说这话她头都没抬的说:“羡慕别人不如自己学,有空我可以教你。” “好啊。”麻利的答应完赵冬青挠头解释:“我以前跟我爹学过,没怎么学会,我在这方面学的有点慢。” 赵空青扬眉反问:“你确定你那叫慢?” 叶桑抬起头好奇问道:“怎么?有故事?” 赵水柏见大孙子欺负小孙子,立马维护道:“以前他不是小么,说不定现在可以了呢。” 赵空青嘴一扯,说道:“想想他那五战五败的前例,您两个还是放过菜吧,盲目自信要不得。” “早上医生查房怎么说?” 叶桑话题跳太快,赵水柏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他不知道叶桑为啥会突然这么一问,只是答了句:“伤口有些化脓。” “别的呢?” “陈大夫怀疑空青接骨板排异,不过还得要再观察一下才能确诊。” “哦。”怪不得,冲赵空青这副想怼天怼地的架势,她就知道肯定不止化脓这么简单。 最近赵空青伤口因为迟迟不愈合,腿上伤口已经被晾在了外面。 叶桑走到病床前看了眼,发现有脓水在往外流,就从床头柜里找了块干净纱布出来,边擦边安慰他道:“排异算半正常现象。” 这年月接骨板的材料普遍不好,出现排异现象不说普遍,百分之五六十的几率,但赵空青的腿又是粉碎性骨折,靠他自己长肯定不行。 最近因为赵空青的腿叶桑已经看过不少骨科方面的书,也有跟医生了解过后面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接骨板排异她前两天怀疑过,不过接骨板排异是术后最不理想的几种后果之一,所以她只在脑子里转了转,没往外说。 现在经医生嘴说出来,那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了。 腿一到叶桑手上赵空青就僵住了身子,对方后面说的安慰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心里去,满脑子都是腿上那只手。 还是赵冬青抬头一看表发现自己要迟到了,哀嚎了一句:“惨了,我要晚了,爷爷,哥,桑桑姐,我先走了。”才把他喊回神。 回神却发现叶桑已经给他把伤口里流出来的脓水擦完,拿着脏掉的纱布离开了他病床前。 以前叶桑没怎么管过赵空青,顶多觉得他一个姿势躺太久会给他调一下,像是处理伤口这种活因为护士会来她还真没上过手,这还是第一次,其实她没什么感觉,主要还是对赵空青的冲击比较大。 看赵空青精神恍惚了一天她还特别认真的安慰对方道:“别想太多,其实你这种情况还挺常见,多数都能靠自身抗过去,实在不行医生才会考虑动第二次手术。” 接骨板排异这事对赵空青的影响确实大,不过叶桑对他影响也不小,不过又不能直说,所以沉默了会他只能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 叶桑:…… 看来口头安慰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 今天是赵水柏的坐诊日,下午他突然回了趟病房,没等两人问,他就道:“外面下雪了,桑桑没事先回去吧,路上慢点。” 听说下雪了叶桑走到窗边看了眼,发现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她掉头道:“我等您下班一起吧。” “我今晚住这,早上冬青说晚上夜班过不来。” “那我过会早点回去。” 病房有空床让赵水柏睡,让他留医院叶桑倒也放心,主要晚上赵空青不折腾人,躺下一觉到天亮还真不是说着玩玩。 老爷子在医院比她陪医院让老爷子一个人在下雪天回家让她放心,毕竟医院有医生有护士,有点什么可以喊一声,要是回去路上跌个跟头,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因为下雪,三点多叶桑就离开医院回去了。 到家四点多,没事早早做好饭吃饱她就看起了从医院医生那借来的骨科方面的书。 前天开始她头顶任务面板上‘请治好赵空青的腿’这条任务窜到了第一位。 不过就算没有任务,给赵空青把腿治好也是赵水柏跟叶桑的责任。 以前手一甩把所有事都甩给赵空青的主治医生是因为信任对方,知道他能给赵空青把腿看好,现在出现接骨板排异,祖孙两个再也不能没心没肺的啥也不想啥也不干了。 不过因为赵空青是动手术,祖孙两个内里还真使不上什么劲,从第二天开始只能试探着给开方子先吃着,基本吃两天没见太有效就换一个。 祖孙俩轮着在试了三四副药方后,被赵空青的主治大夫陈医生告知,伤口不止没好,还得进行一次清创。 伤口好没好,祖孙有眼能看,知道清创在所难免配合也积极。 比起动第二次手术,把之前得刀口割开清理好再缝起来听着好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赵空青伤口做完清创,麻醉一下去就疼的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下午。 正好陈隐被派来京市有点事,顺带接领导命令来医院探望,见到他这副模样,没忍住嘴贱,撩拨了句:“你这还没好?是不是人一上年纪恢复都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 第64章 因为叶桑不大,现在赵空青对年纪这事特别敏感,听到陈隐说他上了年纪,眼立马眯了起来。 这个表情看的陈隐一愣,习惯性就想讨饶,接着看到对方在床上想起他一时半会下不来,胆子才又大起来。 “咋?想打一架?” 这副欠劲让叶桑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真是艺高人胆大。 撩拨完陈隐才想起他这次来的目的,盯着赵空青腿打量半天问他道:“你这腿医生咋说?石膏呢?怎么拆了?” 赵空青淡淡的瞥了自己左腿一眼,不怎么在意的回答道:“有点问题医生就先把石膏拆了。” 陈隐隐约觉得不对,凑上去仔细一看,惊讶反问道:“你这手术做完都快三个星期了咋还有血往外渗?” 上午做完清创医生给赵空青的患处包上了纱布,这会正有血渗出来。 “小隐快过来,喝碗甜汤暖暖身。”恰巧赵水柏端着砂锅从外面进来,打断了陈隐想继续问下去的心。 “赵爷爷好久不见,您身体挺好的吧?” “挺好的,你爷还是老样子?” “恩,对了爷爷,赵空青腿咋还在出血,我记得他从沈省过来前就不出血了啊?” 赵水柏盛了碗糖水,掉头递给陈隐的同时解释道:“接骨板排异,上午刚做过清创,尝尝看,桑桑熬了一下午的银耳梨汤。” 听说是叶桑熬得,陈隐端着碗跟赵空青挤眉弄眼半天才喝,刚才他一进来赵水柏就给他跟叶桑做过简单介绍。 不过因为跟叶桑头一回见陈隐没怎么敢多说啥,老老实实喊完嫂子就招惹赵空青去了。 自打从赵水柏嘴里知道赵空青伤势恢复的不太好,后面陈隐倒没再拿年纪这事开过玩笑。 傍晚开始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因为陈隐打着招待所太冷想晚上在医院住一晚的幌子,顺利留在医院给赵空青陪起床,有人留这趁天黑赵水柏跟着叶桑一起回了家。 回去路上赵水柏想起这段日子叶桑天天跟着他家里跟医院两头跑,难得伤感一次:“桑桑,空青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 “爷爷,我没觉得麻烦,而且我也没做什么。”不知道老爷子为何突然说这种话,不过叶桑真觉得除了药方跟顺手做的几顿饭,其他确实没帮上什么忙。 擦洗跟上药是赵冬青跟护士弄得,伤口有大夫主管,最近她就跟着老爷子瞎给赵空青开药方让他瞎试来着。 “空青父母去世的早,这次要不是有你陪着,他精神肯定不会这么好。”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还挺喜欢医院里的暖气的。” 去年夏天军区总院统一安上了暖气片,冬天的暖气对叶桑的诱惑半点不输赵空青的腰。 虽说在医院不如在家躺炕上来的自在,至少想出个药方,缺啥药材,去趟药方能立马找到。 到家已经过了五点,白天家里一天没人,晚上回来乍一进屋祖孙齐齐被冻得打了个激灵,趁赵水柏坐下歇脚,叶桑找出报纸点起炉子。 “爷爷,桑桑。”叶平湖过来时,炉子刚叶桑被点着,屋里还是冷的很,祖孙两个冻得跟刚出生的鹌鹑一样,一人裹着床棉大衣,正坐在正房炕上瑟瑟发抖。 听到门帘有动静,祖孙齐齐扭头往门口瞅,正好看到叶平湖拍着肩膀上的雪进来。 “哥。”将近一个半月不见,叶桑喊人的声音带着她没察觉的雀跃。 “平湖快进来,冷不冷?过来烤烤手。”说着赵水柏扶着炕沿就要下来,被叶桑阻止了。 “爷爷您坐着吧。”叶桑跳下炕冲着叶平湖招手道:“哥,快来。” 之前没下雪老爷子一天从医院走个来回没问题,现在下完雪让他走回来比平日走平地明显吃力不少,要不是想着让他明儿在家歇一天,今晚叶桑也不会把人领回来。 “听王爷爷说空青受伤在住院,怎么样?伤好点没?” 下午叶平湖过来,见赵家没人就去王家问了问,被王上行留在家待了一下午,赵空青受伤的事王上行跟叶平湖简单说了说。 赵水柏说的挺轻描淡写:“养着呢,没啥大事,只是腿骨折了,过段时间就能出院回来。” 叶平湖听完觉得跟从隔壁听来的版本不太一样,下午王上行是就事论事,而赵水柏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给孙子在未来三舅子面前留点面子。 毕竟孙子一能下地就去叶家提亲的想法还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没落下。 这年月京市冬天放屋里的炉子都烧蜂窝煤,比乡下的柴火干净不说,上火也快,烧了才一个小时,屋里已经渐渐有了暖和气,因为叶平湖不是外人,晚饭叶桑做的蛮简单。 热的杂面馍馍,凉拌了一个白菜芯,外加一碗顿白菜,祖孙三个坐在炕上吃的也挺香。 吃饱祖孙三个又聊了会,主要是在等热水,烧了几壶让叶桑灌了三个热水袋又招呼着祖孙俩洗漱完,接着才回屋睡觉。 躺被窝里她没直接睡着,而是想起赵空青腿的事。 接骨板排异这种现象说大如果能适应看着真不大。说小却也不容忽视,因为还会有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正常人有个后遗症都会耿耿于怀一辈子,更何况赵空青一个职业军人,真要有这种意外那他的军旅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叶桑在床上静躺了半天,最后认命般叹了口气。 默默打开了头顶任务面板的商店。 前两天她没事仔细看了下,发现里面有很多现实中没记载的药材,目前国家收录在册的只有四五千种的中草药,但是任务面板的商店里上次叶桑细数了下,足有两万多味。 多数都叫不上名,像上次的愈合花,不止价钱死贵,主要还得用很高的声望值来换。 虽然表面看着叶桑在赵家这段时间,是她照顾赵水柏饮食居多,不过她却知道赵家祖孙同样在以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们。 这个们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她哥跟老家的父母哥嫂。 所以赵空青有事叶桑才会觉得自己该更上心一点,不止礼尚往来,还因为她是对方现在的对象,跟未来的媳妇。 想半天最终叶桑还是任劳任怨的扒拉起任务面板里的商店,企图找一味能延缓或治疗排异现象的中草药出来。 翻了半天,很多草药的价格不止看着药效介绍逆天,价格跟所需的声望值也是让叶桑仰望的存在。 翻了半天最终叶桑翻到了愈合花上,看着那句‘快速愈合一切伤口,可添加于任何止血药剂中’的介绍,她动了动眼皮。 接着往下,没翻多久,看到一味叫做兰跌草的中药,看药性药效的介绍倒挺适合赵空青目前情况。 看到价格那栏,饶是叶桑再淡薄金钱,还是没挡住眼皮条件反射性乱跳。 就像特意卡着她余额栏里那串数字,显示的价一样,一两草药就要五千块钱,光这还不够,还得再加一千声望值人家才给。 而且上面还有限量供应四个大字,晃得叶桑不止心塞,还心烦。 记下这个药名她又继续往下翻了几页,只要合适的价格跟兰跌草都差不多,而且有的跟赵空青也不算十分对症,跟后世逛某买东西软件一样,一逛大半夜,最终叶桑选择了屈服。 买完看着余额栏里仅剩的一百块跟声望值栏里仅剩的三十七点声望,叶桑闭了闭眼。 辛辛苦苦小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句话,放在此时此刻一点都不显违和。 单说五千块跟两千声望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如果说这些能换五颗百年野山参、十朵天山雪莲,再形象点就是从里面买药出来再卖到收购站或药铺,得来的钱能直接在京市换套小四合院,有没有直观地认识? 本来叶桑是想过段时间这么干一次,找个合适名头买座房的,结果现在一座房就这么眼睁睁从她眼前溜走了。 而且这药她还不能给除了赵空青以外的人再吃,毕竟如果暴露出去后果压根没法想象。 折腾小半夜叶桑是伴着勤劳的大公鸡的打鸣睡着的。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本来她还想早饭要吃什么来着,结果到了上房却发现祖孙两个已经吃完了,并且还是刚吃完,因为嘴没擦。 见到她着急忙慌的过来赵水柏挺惊讶:“昨天不是说早上让你多睡会的么?” “睡不着了,你们这是吃的啥?” 叶平湖道:“我下了面汤,锅里还有,等我给你盛碗。” 趁叶平湖去盛面汤赵水柏擦着嘴闲聊般劝叶桑道:“外面雪下太大,不行你就在家歇一天吧。” 叶桑从叶平湖手里接过面汤,摇头道:“不用爷爷,您今天在家待着吧,我去看看,要是没事下午我就早点回来。” “行,那你路上慢点。”没人比赵水柏更想让叶桑去医院的了,毕竟按他想法,是桑桑在意空青才会一天一趟不厌其烦的往医院跑。 没啥比小两口的感情在稳定中逐渐升华更让老爷子开心的。 其实要不是为了去试昨晚花一座小四合院的价买来的草药的药效,叶桑还真想在家休息一天。 昨天他们回来时陈隐说过今天没事,还会在医院再待一天。 有那么个虽然嘴损但行为还挺靠谱的战友加上医生护士都在,祖孙还真不怎么担心赵空青会怎么样。 第65章 本着既然知道了就得去看看的原则,叶平湖跟着叶桑一起去的医院。 走到半路他还用省吃俭用攒下的两块钱买了两个水果罐头。 看的叶桑有点沉默,不过也没说啥,毕竟这也算一种国人礼节。 到了病房门口,叶桑刚要推门就被叶平湖拉住了,还听她哥在她耳边悄摸问:“你给我看看,头发啥的有没有乱。” 叶桑掉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她哥一眼,又用正常音量说了句:“又不是让你去相看姑娘,这么紧张做什么?” “嘘,你小点声。”叶平湖压低声继续道:“主要我这次代表的不止我自己,还有咱爹娘你懂吧?所以在气势上得端得住。” 叶桑老实摇头:“不懂。” “嗨呀,就知道你不懂,算了你也不用懂,你给我看看我头发衣服有没有乱就行。” 叶桑抬手给叶平湖整了整被他头发压进去的衣领,想起昨天赵空青做完清创疼的一动不动恨不能装王八的模样,拍着她哥的肩安慰道:“放松。” “你对象在门口。”屋里陈隐坐在挨门的床上,竖着耳朵边听边说:“在跟一男的说话。” 早上护士来给赵空青上药上的他有些恹恹,本来正耷拉着眼皮静坐在床头缓神,听到叶桑在跟一男的说话,几乎立刻他就睁开了眼。 “对方还说要在气势上压倒你。”撩拨了几句,觉得够了陈隐才继续道:“哦,好像是你小舅子。” 赵空青:…… 病房隔音说差不差,毕竟叶家兄妹在外面没听到陈隐在屋里说的话,而陈隐之所以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只能说他耳朵比一般人好使。 叶桑跟她哥说完就推门进了病房。 叶平湖提着罐头早饭跟在后面,进屋没等他开口赵空青先喊了声:“三哥。” 见他喊起人来这么痛快,叶桑意外的挑了下眉。 而叶平湖则端着他所谓的架子点着头跟问候小辈一样:“嗯,好点没?” 赵空青老实点头。 “医生怎么说?有说啥时候出院么?” “说问题不大,再观察几天没问题了就回家养着去。” 赵空青的话都不用捡着听,他直接给你捡着说了。 “嗯。”别看叶平湖在叶桑跟前说的挺好,代表爹娘来看为国负伤的未来女婿,其实该问的问完他也没啥话可说。 沉默一会才想起手上的早饭:“桑桑给你买了早饭,你就这么吃?” “嗯,行。”因为腿还疼着,赵空青倒也没勉强说坐起来这种话。 早饭叶桑买了两种,肉包油条跟粥,前者是给陈隐的,而粥是给赵空青吃得,因为他得饮食清淡。 给陈隐买的肉包油条是叶桑提在手里拿来得,刚才一进病房她就把饭递了出去,不过陈隐当时热闹看的起劲,就没打开。 现在见叶平湖给赵空青递饭他才想起自己手上的饭,然后把饭盒打开啃了没两口,病房就全是肉跟油条的香味了。 闻到那味赵空青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米粥,顿时没了食欲。 叶平湖见他端着好一会没动,解释说:“桑桑说你在养病,只能吃这个。” 被点名了叶桑不大在意,在赵空青看过来后还耸了下肩,接着她道:“我去食堂熬下药,过会回来。” 虽然要试兰跌草药效,不过叶桑也没光熬这一种,不然到时候别人问也不好说,所以她另外又找了个简单不过跟赵空青的症状还算对症的药方,把兰跌草掺了进去。 熬药必须得有人看着,到后期还得拿筷子随时搅和,不让药沾锅底,因为有的草药药性特殊,,一旦熬糊还会产生毒性。 五碗水熬成半碗药叶桑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端着碗回病房时,赵空青维持着半躺的姿势,正默不作声的在听陈隐跟叶平湖聊天。 自打陈隐知道叶平湖是京市工业大学的学生,对他高看了简直不知多少眼。 毕竟这年月大学生都是稀罕东西,就算是推荐上大学,在他们这种初中都没毕业的人眼中,那也是让他们仰望的存在。 最初叶平湖见叶桑端着碗进来,还起身想接来着,被叶桑摇头拒绝后,他就又坐下跟陈隐继续聊了起来。 两人从最初的时政已经聊到了庄稼怎么种才能长更好的话题上。 叶桑端着药走到赵空青病床前,接着把碗往前一送:“诺,换了个药方。” 赵空青盯着那碗乌漆嘛黑的中药看了五秒才伸手接过,接着跟灌毒药一样,闭着气喝下去一半。 相处两个多星期,赵空青的很多小毛病,如怕疼怕苦,都被叶桑知道了个差不多。 所以别人熬药是熬一碗喝两顿,而她都尽量熬半碗让对方喝两顿,喝完还会不动声色的塞几颗蜜枣过去。 刚开始赵空青还死撑着不要,后来有次叶桑把蜜枣递到他跟前,说过一句:“要不要我拿镜子过来让你照照现在你的眉蹙得有多深?” 打那以后再塞蜜枣赵空青都老实接过去。 只不过有外人在时,为了维护他那点莫名的别扭,叶桑都给他准备蜂蜜水。 照顾赵空青喝完药叶桑找出军事类的书放在赵空青枕头跟前,接着又拿出她的医书,坐到紧挨窗户的空病床上看起她的书来。 因为最近住院的人不多,所以赵空青这个病房一直没再安排别的病人进来。 最近叶桑研究的肺痨药方改良已经接近尾声,四味辩证药方她已经写好三味,第四味也有了头绪。 整整一下午,在叶平湖跟陈隐越聊越投缘,数次感叹相逢有点晚,眼看就想往杀鸡取血结拜为异姓兄弟那发展,在这之前叶桑终于把第四味药方写了出来。 “我出去趟。”那边两人欢得谁都顾不上,所以叶桑只压着嗓子跟赵空青说了声就拿着新改出来的药方出去了。 医院还没下班,叶桑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到了以后没等她开口,李长宏先笑着道:“因为肺痨四种辩证药都通过了临床试验,上午我们开会领导又着重表扬了你,给你的奖励也定了。” 听说有奖励叶桑眼睛一亮,她还没从刚损失一座四合院的痛中走出来,如果奖励多点说不定能把她从心痛的漩涡中拉出来,让她忘掉那座消失的四合院。 就在叶桑眼巴巴等着李长宏说奖励时,他突然转了话题:“你觉得军医大学怎么样?” 叶桑被问的一脸莫名,不过身为组织一员她秉着国家的都是好的的理念,张口瞎夸道:“挺好啊,但凡学医的没有不向往军医大学的,无论师资还是学校在咱国家都能挤进前三,上了那个学校就相当于组织成员了,出来捧着铁饭碗,还不怕没工作。” “嗯。”李长宏一脸欣慰的点完头,接着又宣布了一个对叶桑来说,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这次给你的奖励除了三千块钱,上面领导特意给了你一个军医大学的推荐名额。” 叶桑:…… 知道叶桑不想去上学,李长宏特意解释道:“主要是财政拨给医疗的经费有点不足,首长觉得三千块奖励对你来说可能有点体现不出你做得贡献,所以才又破例给你的推荐名额。” 叶桑:……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三千块对我来说也可以,不用为我特意破例,我不值得! 饶是心里怎么抗拒,这话叶桑都不能明着往外说,不过她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幸好是在李长宏跟前,要是在爱找事的人面前,照目前这形式还指不定往她头上扣个什么帽子呢。 李长宏可能嫌叶桑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太难看,接着又宣布了另一个噩耗:“你准备准备,过完年开学你就得跟着新生一起上课了。” “不是还有考试么?”叶桑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就像乞丐抱着刚讨来的馒头,同样小心翼翼:“如果我考不过去,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李长宏眉一挑:“你不用考试,因为军医学校要考体能,我觉得你过不了就跟首长说了下,首长说你这么好的苗子不继续读书可惜,所以由他作保破例可以让你不用考就能直接进校去读书。” 就是这句话打破了叶桑的希望,让她觉得人生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因为她觉得人生不可能对她这么残忍,所以抱着一丝希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进了学校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参加军训跟各种体能项目的训练?” 李长宏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行,首长只给你作的进校的保,没给你再做过其他,所以进校以后还得靠你自己,另外首长给你作保你代表的就是他老人家的脸面,所以得努力才行。” 叶桑:…… 既然破了那么多次例,为何没在最关键的地方再破次例拉她一把!说什么好苗子都是虚的虚的! 生无可恋。 连新改良的药方都不想拿出来了,一次又一次,为何她总能把自己坑进坑里,还是那种爬都爬不出来的深坑。 第66章 作为组织上的一名同志,既然首长都开口作保了,就算再怎么不乐意,去军医大学念书已经成了一个既定事实。 除非突然发生不可逆的意外,为了不去念书来个意外,叶桑觉得她对自己下不去这个手。 说完军医大学的事李长宏才想起来问:“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过完年就要去学校念书这事对叶桑打击有点太大,后面的话她说起来声音平平:“我过来是想告诉您,肺痨四味辩证药方我改完了,拿来让您看看。” 李长宏接过信纸,看到新的药方被叶桑减到只剩不到三十味草药,问她道:“跟之前的比你觉得这个方子什么效果?” “初步预计比之前那个方子的效果要低一到两倍,具体效果还得临床试验过后再看。” “要是你这个推算没问题的话,成本应该能降差不多三分之一左右,到时候就算普通老百姓,咬咬牙应该也能看得起病。”这个结果一被算出来,李长宏还挺激动。 已经做完临床试验的那四味药方医院曾仔细核算过成本,算出来的数对乡下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个望尘莫及的价,本来大家还在忧心这事,没想到叶桑会这么快把新改良的药方写出来。 叶桑有气无力的点头附和道:“按您这个算法来说,差不多。” 李长宏道:“如果找病人做临床还得你来一起盯着才行,就是这眼看快过年了,你是不是得回老家?” “您尽快找病人过来呗,到时候他们情况稳定了我再回去。”说完叶桑耷拉着脑袋又道:“我先走了,您该下班了。” 好好一人精精神神的出去一趟,却耷拉着脑袋回来,赵空青见了,朝叶桑招手等人过去他才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叶桑瘪着嘴解释:“上次我不是写了几个药方么,师爷说有位首长为了奖励我破例给了我一个军医大学的推荐名额。” “……” “说让我过完年开学就去。” 赵空青眉一挑,问出口的三个字简直直击叶桑灵魂:“不想去?” “好像得跑操做训练。” 赵空青:…… 从没想过有人会因为不喜欢跑步就不想念大学的。 不过这样一来赵空青倒也明白叶桑为什么这么怏怏不乐了。 如果王桂芬跟叶二宝在跟前,遇到这种事叶桑早抱着那对祖孙的脖子边蹭边哼唧了。 但可惜她跟前只有赵空青,所以她只能继续丧着一张脸不说话。 见她这么可怜巴巴,赵空青说:“不然就不去?” “不行。”说到这个叶桑就更想哭了:“师爷说为了能让我免试进校,首长拿自己跟学校作了担保。” “你们干啥呢?”陈隐问。 本来他刚才聊得挺忘我,无意间抬头才发现那边俩人都快凑一块去了。 顺着陈隐的话叶平湖也掉头看过去。 被接二连三的问起叶桑突然就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豪迈,直接道:“哦,我被推荐去军医大学念书了,在说这事。” “什么时候的事?京市的军医大学么?好像离我们学校有点远,有说什么时候考试吗?”这消息让叶平湖激动地转身时差点扭到腰。 “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说完叶桑又恢复了丧丧的模样:“不用考试,过完年直接去上学。” “直接去?这么好?谁给你的推荐名额?医院吗?” “差不多。”叶桑之所以含糊过去,完全是肺痨辩证药方是她写出来的这消息,还没流传出医院去。 反正李长宏的意思是能晚点再往外说。 说完这个事叶桑带着叶平湖去了食堂。 晚饭她给赵空青买的馍馍跟青菜,给陈隐打的也一样,不过后者的菜里多少带了点肉。 最近赵空青伤口化脓不能吃太油,但又因为得加营养,所以隔一天叶桑会炖锅骨头汤出来。 冬天在室外放个两三天也不怕变味,多数时间她都是拿骨头汤来熬粥,最后添些青菜。 虽然还是清淡,却也聊胜于无。 想起早上赵空青就着屋里的肉味喝粥的模样,晚上这顿叶桑特意在熬好的粥里加了滴香油进去。 冬日天黑的早,兄妹俩把饭和粥送回病房,看他们吃上,打过招呼就走了。 赵空青早上剩的小半碗草药过会还得热一下,不过叶桑直接把这个任务托付给了陈隐同志。 四点多兄妹两个从医院开始往回走,到家五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 白天赵水柏在家,炉子烧了一天,难得一进屋就有暖意。 这还是打赵空青住院以后叶桑第一次感受家的温暖。 见他们回来赵水柏提了半天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不过还是一连串关心的问话:“今天没啥事吧?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没事早回来么?” 叶桑摇头安抚老爷子道:“没啥事,我把肺痨四味药方改完了,从师爷那耽误了会。” “爷爷,你知道桑桑拿到了军医大学的推荐名额不用考试过完年直接去上课这事么?”几个小时过去,叶平湖还没从他妹也要上大学的兴奋中回过神来,逢人就想说道说道。 “不知道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水柏被问的有点懵,最近他们祖孙几乎天天在一起,这事他还真第一次听说。 具体什么事叶平湖也不清楚,还是叶桑又给解释了一次:“下午的事,师爷说这是对我写出治肺痨的药方的奖励,还是位首长破例给我的推荐名额。” 说完她又想起上学以后还要训练的事,脑袋不由自主的又耷拉了下来。 赵水柏见了说道:“这算个好事,干什么苦着一张脸。” 叶桑:…… 并没有半点喜悦之情,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晚上赵水柏特意把王上行叫过来炫耀了一番,顺带还一人倒了杯酒,美其名曰得庆祝一下。 至于叶桑这个当事人,则只是无精打采的坐在炕上,时不常起身给两位老爷子添个茶倒杯水,半点喜意都看不出来。 最后王上行看不下去安慰她道:“你不要看不起军医大学,里面厉害的大夫说起来也不少,五味沈听说过么?就在里面教书。” “……”叶桑反驳:“没有看不起军医大学,我只是有点发愁。” “年纪轻轻地你愁啥,来说说让我跟你爷爷听听,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 “跑操和训练啊,听说军医大学跟军校一样,每天都要早起跑操,定时还会有训练。” 王上行沉默了下,接着一脸放松的往后一靠:“嗨呀,我以为你愁啥呢,这个挺正常,国家也是为了你们这群娃娃好,领导人不是说过么,知识跟体能缺一不可,还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叶桑:…… 对不起,硬不起来。 过了会叶桑想起王上行刚才提到的另一个事,问他道:“对了王爷爷,您刚才说的五味沈是一个人名么?” “是个外号,京市中医大夫们给她起的,其实她真名叫沈如意,不过因为她给病人抓药最多抓五味,才有得五味沈这个外号。” “只抓五味就可以么?是治病还是调养?” “治病调养都不会超过五味,而且如果治病的话,药最多喝三天病人就能好得差不多。” 听完叶桑点着头评价道:“感觉很厉害。” “当然,南沈北李知道说的谁么?” “沈前辈跟我师祖么?” “南沈是指沈如意自己,北李指的是除了你师祖以外的所有李家人,包括你爷。” 叶桑:……! 一个人对一门,光听都热血沸腾。 难得赵水柏也点头赞同:“那是个不错的老师,如果你有幸被她教到,可以跟着她认真学上一学。” 听完两位老爷子的话,叶桑突然觉得去军医大学念书或许比她想象中要好一点点?至少如果能跟着南沈学习上一年半载,可能她将会不枉此行。 第67章 第二天是周日,因为叶平湖周一还得上课,所以吃过早饭他就被赵水柏撵回学校了。 去医院的队伍剩下了祖孙俩,结果到医院后陈隐也说有事要撤,最后病房又成了祖孙三个。 平日赵水柏嘴上再怎么嫌弃孙子,隔一天没见,来病房第一件事他还是先看了眼赵空青伤口情况。 “咦,你这次恢复有点快。”说着他让赵空青伸手,把完脉他说:“比之前好的多,看样子上次清创挺管用。” 早上医生来查房也说过清创效果不错,不过赵空青却觉得伤口好这么快应该不单是清创的事,还有可能跟昨天吃的药有关,因为昨天的药一喝完他就隐隐觉得伤口有些发热,到早上睡醒那种感觉才淡下去。 叶桑听到赵水柏给赵空青伤口好的这么快找的这借口,暗自耸肩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做完清创没过四天,赵空青伤口就结了痂。 因为每天都有护士给他吊消炎点滴,所以就算结痂快,主治医生倒也没觉得意外,都认为是清创的作用,加上打着点滴,再有他身体素质也不错。 所以叶桑给赵空青药方里加兰跌草的事,自始至终除她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伤口结痂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赵空青就出院回家养伤去了。 不过叶桑却还是得天天往医院跑。 肺痨改良药方因为再做次临床试验,李长宏就又新找了一批自愿试药的肺痨患者过来,刚开始还得叶桑跟着。 所以赵家祖孙现在跟后世的留守儿童一样,见天的在家待着。 幸好王上行还会时不常去走一趟,跟赵水柏说说话,或者陪他下两局象棋。 倒是赵空青在家差点没被憋疯掉,越在家待越觉得还不如没出院时,至少之前住院虽说也不能出门,但那时叶桑会去病房一待一天。 哪像现在,就早晚见人,整个白天只有他跟老爷子俩人在家大眼瞪小眼,偶尔祖孙看对方不顺眼还会拌个嘴。 不知不觉到了腊八,这天赵空青没忍住问了个让叶桑扭头看了他好久的问题:“还要多久你才能把手头上的事做完?” 问完他又觉得不妥,加了句:“最近下雪下的外面路不太好走。” “下周开始就不用天天去了。”说完叶桑给了赵空青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想起今天周四赵空青顿了下,觉得自己有点多嘴问,不过他还是撑着架势,装模作样的点头说了句:“哦,那挺好。” 傍晚叶桑一回来赵水柏就溜去隔壁了,到屋一看钱桂花手里拿着勺弯腰在炉子边搅合锅,打了个招呼:“桂花同志做饭呢?” 钱桂花边搅合边道:“啊,调的棒子面,老赵你吃饭没?” “还没呢。” 坐在炕上的王上行突然问了句:“桑桑回来了?” “嗯,在做饭呢,我出来走走。”赵水柏撇着嘴道:“最近桑桑见天去医院不着家,臭小子脸耷拉老长了,我出来待会省的碍他眼。” 钱桂花听完直接提议道:“那你干脆搁我们这边一起吃顿得了,多在这待会也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也好好处处。” 赵空青做完手术后动都困难,所以老太太倒也不担心两个年轻人会有啥事。 赵水柏听钱桂花招呼一起吃饭,刚想摇头拒绝,抬头见到桌子上摆的咸菜,想起冬天饭菜简单,凑合一顿也行,就没再客气,直接脱鞋上炕坐在了王上行对面。 隔着炕桌王上行边给赵水柏倒水边问:“空青腿怎么样?年底能不能下地?” 赵水柏挠着头回答:“过一个星期看看情况再说吧,他倒是想早下地,自打上次我说要是能下地就让他去叶家提亲后,最近他老想拄着拐棍往地上跑,要不是有桑桑看着我还真管不住。” 王上行:…… 得,老伙计上次那提议不知道是坑了孙子还是坑了自己。 整晚赵水柏就赖在王上行家炕上跟他下了一晚象棋,熬到将近十点才回去。 到家他还假模假样的问:“怎么还没睡觉?你们不困啊?” “这就去睡,炉子上水是开的您洗完脚记得把炉子封一下。” 说完叶桑就揉着眼走了,她早已经困的眼前一片模糊,因为老爷子不回来她也没法撂下赵空青自己回屋,最后还是靠着一本小人书才算没真的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有个护士小跑过来跟叶桑道:“小叶大夫,李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哦好,谢谢啊。”恰好叶桑刚查完房从住院病房的走廊出来,本来她也正打算去趟院长办公室,去跟李长宏说下肺痨改良药方的临床效果。 结果她拿着文件一到院长办公室,就看到不止院长在,连上次给她一千块钱奖励的周政伟也在。 “院长您找我。”问完她抬手给周政伟打了个敬礼:“政伟好。” 前几天没事叶桑跟赵空青简单学过一点部队常识,敬礼这项就是她刚学来的。 “小叶同志辛苦了。”周政伟抬手回完礼才道:“英雄出少年,上次见面我就说往后这天下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才行,果不其然这才没多久,就又从你们李院长这听说了你写出新药方的事。” 叶桑表忠心道:“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过只要组织用得上,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好,现在国家就需要你们这种积极上进的年轻人来建设。” 夸了叶桑半天周政伟才把话转到正题上:“这次来是给你上次研究出药方的奖励的,总共三千块,因为不好拿就给你换成了存单。” 叶桑面不改色的用双手接过那张存单,接着又把忠心表了一遍:“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研究中医中药,争取多写一些管用的药方出来,虽然我个人力量渺小,但为我们行业贡献力量却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大概领导都爱听属下表这种决心,反正周政伟听完挺感慨,拉着叶桑还关心了一下她家里情况。 这次周政伟是代表给叶桑作保的那位首长过来的,除了给她金钱上奖励,还郑重其事的给她说了过年她要去军医大学上学的事。 重复上学这件事简直相当于给叶桑心口窝插刀,虽然自打听过沈如意的大名后她不再那么排斥去军医大学,不过那里的早晨跑操跟日常训练还是经常在她脑海里出现,让她想放都放不下。 周政伟把该说的说完,才又道:“既然小叶同志已经知道要上学的事了那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我还有点事,得先走。老李,我走了。” “好,你路上慢点,我就不送了。”级别上李长宏比周政伟还高一级,所以只把人送到了院长办公室楼下。 目送人消失在视线里李长宏掉头边往回走边跟叶桑说:“桑桑你跟我来一下。” 第68章 一回办公室李长宏就问叶桑:“你那个肺痨改良药方最近临床试验做的怎么样了?” “哦,我正要跟您说这事。” 说着叶桑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递给李长宏,等李长宏拆开翻看起来她才道:“您找来的三十二名病人,经过二十五天治疗,已经有九名出院,另外有十五名中期肺痨患者病情也在逐渐好转,预计再治一个月也能出院。” “剩下的,因为是肺痨后期患者,改良药方对他们的病情不太管用,我已经给他们用上了上一个药方。” 李长宏低着头看文件看了半天,看完才问:“还有人出现后遗症的情况?” “发现了一例,痊愈后偶尔还会咳嗽。您知道,被痨虫侵害过的肺是永久性损伤,出现后遗症也算在所难免。” “这个后遗症出现比例是不是有点高,上一个药方的临床试验做完,几百个人才发现了一例,这个才八个人就出现一例了。” “这个后续还得再观察,另外改良药方的药效相比原药方低了两倍。” “这个比你预计要的三倍好一些。” 临床试验开始前叶桑跟李长宏说的是因为成本的降低,用改良药方给病人治病耗费的时间比第一个药方要长大概两倍。 本来李长宏是打了比三倍要多的谱,没想到临床一做得出的结论竟然比三倍还少一倍,那这就是个大喜事。 “这事先到这,你自己注意着点,有什么事跟那几位和你一起做临床的大夫多商量商量。”接着李长宏又说:“我找你还有另一个事。” 叶桑坐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抬了抬头,向对方示意自己有在认真听。 “是这样,基于你近段时间对院里做的贡献比较多,领导们开会给你定了两种奖励下来,第一呢,是给你提衔。第二呢,则是一个临时工的名额,不过这个临时工是永远转不了正的那种,你看看你是想要哪一个。” 上个月叶桑送给院里的那张治疗烧伤的药方,经过皮肤科跟烧伤科大夫的共同努力,终于在昨天把临床试验做完了。 那张方子的药效让参与其中的不少医生大开眼界,也让很多一直对中医有偏见的西医的观念有了很大改观。 加上叶桑之前还亲口说过肺痨改良药方免费献给院里,几件事一加,再不给点奖励也说不过去,不过军区总院也不富裕,所以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领导们一开会才商量出这么俩奖励来。 这次李长宏叫叶桑过来为的就是这事。 叶桑对第一个兴趣不大,所以顺理成章的问起了第二个:“师爷,咱院里哪个岗要招人?” “看大门,炒菜,摘菜,打扫卫生,几个地方都缺人。” 李长宏见叶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追加了句:“今年医院临时工名额总共五个,另外四个的人选还没定,你要是想要个名额,可以让你挑个岗,不过看门的跟炒菜师傅有要求,前者得识字,后者得会做菜并且做的不能太难吃才行。” “您给我留个临时工名额吧。”说完叶桑想起关键问题:“看大门那活有年纪要求吗?我爹识字写字不成问题,不过虚岁已经四十九了。” 这是李长宏没想到的,所以他挺惊讶:“你打算让你父亲来?” 叶桑点着头解释道:“因为老家有我的两个哥哥,让他们谁来对另一个都不公平,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还是让我爹来最合适。” “年龄倒没问题,不过临时工这活干到六十五就要退休,家属还不能接班,你要不要跟家里再商量下再做决定?” 相对来说李长宏还算理解正常老百姓的想法,所以才会这么劝叶桑。 当然叶桑也知道要是把这事拿回家仔细一说,到时候事情肯定不受她控制,所以她干脆摇头道:“这倒不用,我能做主。不过要是我爹自己来估计我娘放心不下,如果让我娘一起来,师爷院里能给开暂住证么?” “这个没问题。” 带着这个消息叶桑回的赵家。 这天正好周五,下午叶平湖没课,冒着风雪坐着公交又来了赵家。 自打知道赵空青受伤,最近几周他每周都会过来,重活基本都他包。 晚上吃着饭叶桑把医院给了她一个临时工名额的事简单说了下。 听完赵水柏点着头道:“挺好,别看只是临时工,待遇不比外面工人的差。” 起先叶平湖没怎么反应过来,过了会等他回过神,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各种疑问。 “医院给的奖励咋……咋会给个工作名额?你给医院干什么了?” 这奖赏力度大的让叶平湖简直心惊肉跳,上次他的大学推荐名额当时因为太激动都没怎么追究,这次又有这种事。 赵水柏见叶平湖被惊得说话都开始磕巴了,赶忙解释道:“桑桑给医院写了几个药方,具体什么药方还不能说,不过对医院来说有大用,所以院里才会给临时工名额这种奖励。” 被赵水柏这么一解释叶平湖才明白,点完头就一脸若有所思的沉浸在了自己世界里。 倒是赵水柏一脸感兴趣的跟叶桑探讨起关于临时工名额的事:“这个名额你是有自己的打算,还是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再说?” “我打算让我爹来,给医院看门这活我觉得还挺适合他的。” “唔,可以,你这想法不错。”尤其孝心强。 后一句赵水柏没说,不过在他们看来年轻人有孝心比什么都强。 由于叶桑行为处事一直偏成熟,所以赵水柏对她的事也很少指手画脚。 话赶话说到这了,叶桑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爷爷,京市现在有没有人往外卖房啊?” 第69章 因为怕被那些红小将打成资本主义抓起来去做批.斗,七十年代初期敢光明正大的往外卖房的还真没几个。 连着打听好几天,赵水柏才通过一个老伙计打听到一对有卖房意向的老两口。 这天傍晚吃着晚饭他跟叶桑说起这事:“是一个小四合院,听说是想去北边投奔儿子才想把家卖掉,赶明儿我跟你先去看看。” 叶桑问了句:“在哪个位置啊?” “南窑胡同,离医院不远,从医院走过去二十来分钟。” 叶桑点了点头,没强撑着说自己去。 买卖东西这方面,哪个年月都有想占小便宜的买家或卖家,要是她自己去,保不准对方看她年纪不大狮子大张口多要个三五百,而她又不知道市场价,有老爷子跟着至少有个能撑场子的。 这年月买房是个大事,第二天赵水柏把赵空青托付给王上行,趁着晌午有太阳带着叶桑出了门。 在京市待了这些年,大小胡同赵水柏倒也知道个大体位置。 “左边第三户,应该是这家。”他手里拿着小纸条,站在一个大门四敞的家门前,侧头跟叶桑道。 这年月只要家里有人都会把门敞开,到睡觉前才再关上,因为老一辈有种绝户才在家关门的说法。 叶桑先是从外面打量了下,接着又伸头扫了眼那家院子里面,看完跟赵水柏说:“看着还不错。” 京市四合院布局都差不多,尤其这种半大不小的院子,其实也没什么可对比,主要看一下屋子的布局跟新旧程度。 “有人在家吗?” “有人,谁啊?” 赵水柏站在门口朝着屋里刚喊完没一会,就有个小老太太风风火火的从屋里走出来。 “你们是?”乍一见到祖孙俩老太太有点纳闷。 赵水柏直接道明来意:“听老胡说这的房子想处理,我们来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打算买下来。” “哦哦,胡大夫介绍来的是吧,快进来。”老太太热情的边把他们往家迎边说:“我先领着你们看看吧,家里老头子出去了,得过会才能回来,你们看看要是看中了,就等他一会回来再商量下。” 卖房这事老两口没大张旗鼓往外宣传过,只是找了几个相熟的街坊让他们帮着问问,所以一听赵水柏说是别人介绍,老太太就没了防心。 在介绍屋子有多少间的同时老太太还把门都打开了,为的就是让他们多看看。 看房过程中赵水柏跟老太太闲聊起来:“您这房子看着挺不错,挤一下住个七八口人应该没问题,就没想过让孩子回来?” “咋没想过,不过我儿子媳妇在S省都有工作,要是让他们回来保不齐两人的饭碗得丢掉,所以想了想觉得还是我们过去比较合适。” “也是,老了以后就是孩子在哪家在哪了。” “是啊。” 这年月,老了跟着儿子过,让孩子给养老,是大家伙一个普遍共识。 把东西厢房看完,祖孙才被老太太招呼进正房。 刚一掀开门帘,叶桑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意,等进屋后她才发现屋子里除了蜂窝煤的炉子,还有一个火炕。 赵家正房其实也有炕,不过因为赵空青住院住的没顾上修,入冬就一直没点过。 老太太招呼祖孙上炕以后,见叶桑盯着炕看,笑着解释道:“因为我怕冷,所以前些年家里老头子找人把床挪走,给改成火炕了,虽说烧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冬天真挺暖和。” 话音刚落,这家的老头就回来了,对方一掀门帘看到祖孙俩还愣了下。 “这是胡大夫介绍来看房子的赵大夫跟他孙女。”老太太赶忙起身给双方做介绍:“这是我们家老高。” 俩老头握完手就直奔主题去了。 刚才叶桑已经悄声跟赵水柏说过让他问问价,合适就直接买了。 七十年代初期在京市想买房不太容易,合心的更难找,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叶桑不想错过。 尤其来年正月十五过完,不出意外的话她爹就得来京市,军区总院宿舍床位本来就紧张,像她爹这种临时工,不排个一年半载的队,压根分不到床位。 所以为了不让叶长胜一来就流落街头,说啥叶桑都得买套房先预备着。 俩老头商量半天,最后定了个两千七的价。 冲赵水柏是大夫这事,老高也没多要,不然还能高个两三百。 这年头大夫还挺受人尊敬的,人家知道你是大夫,无论找不找你看病,都会高看你一眼,按后世话来说就是社会地位高。 叶桑揣着钱来的,俩老爷子一商量好她就把钱从挎包里拿了出来。 乍一见这么多钱,高家老两口被吓了一跳。 高老头反应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挠着头解释:“家里东西不少,一时半会不好收拾,约么得年过完才能搬利索。” “您慢慢收拾不着急,正月十五前收拾出来就成。” 赵水柏顺着叶桑的话点头道:“对对,不急,先把过户手续办完,其他的你们慢慢弄就行。” “成。”话说到这个份上高老头觉得再说就矫情了,换了个话:“赵大夫带证件了吗?咱得先去街道开封介绍信才能办过户。” “我没带,不过桑桑带着呢,房子落她名下。” 为了以防万一叶桑带的还挺齐全。 双方带着诚意办事,所以无论是开介绍信还是房子过户,办得都挺快,这时候没后世那么麻烦,工作人员简单问了两句原因,高老头给了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说法,人家也没为难他们。 这年月买卖房屋只要没人揭发,多数相关工作人员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弄完这些,从房屋登记处出来赵水柏跟叶桑又陪高老头走了一段,等人拿着装钱的包进了银行大门,祖孙俩才掉头回去。 一到家王上行就问:“怎么样?行不行?” 叶桑抿嘴笑道:“挺好的,布局不错,房子人家也挺爱惜,看着还蛮新。” “那是打算考虑一下还是直接买啊?” 赵水柏挂好出门戴的围脖,接过叶桑给他倒得热水的同时也把话接了过来:“已经买了,我俩也是为了去办房子过户才耽搁这么久,你们晌午饭吃了没?” “吃了,咋买这么快?”王上行有些惊讶,买房这种大事多数要考虑半天才会做决定,这种看完立马买的不多见。 “老胡介绍,信得过。”赵水柏道:“晚上在这边吃吧,过会把桂花同志叫过来,算是庆祝庆祝。” “好啊。”庆祝跟酒不分家,王上行心知肚明,所以头点的也爽快,不过点完才反应过来赵空青这会也在,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眼,发现对方心思压根没在他们俩老家伙身上。 说完这事赵水柏想起他们中午饭还没吃,掉头找叶桑时发现人正蹲在炕跟前不知在想什么。 “桑桑,你干嘛呢?” “哦,我看下炕洞。”高家的火炕让叶桑有些念念不忘。 赵水柏问:“看炕洞干什么?对了,你饿不饿?” “不饿,您要吃点吗?我给您把早饭热一下?”说着叶桑站起身走到炉子跟前,把烧水的壶提起来看了眼里面的蜂窝煤,发现还没烧透就把壶又放了回去。 赵水柏猛摇头:“不吃不吃,等晚上一起。” 说完看了孙子一眼,发现对方注意力没在他这他高兴的冲王上行挑了下眉。 下午四点,叶平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出现在了赵家。 进屋见到俩老头他打招呼道:“赵爷爷,王爷爷。” 见他进来赵水柏眉都没抬,跟对待亲孙子似的问了句:“放假了?” 叶平湖点着头“嗯”了一声。 倒是王上行起身招呼道:“冷不冷?快把东西放下,过来暖和暖和。” “还好,您坐着就行,我自己来。”最近俩月因为叶桑在这边,加上赵空青受伤,叶平湖往赵家跑的挺勤,家里家外他也算熟悉了个七七八八,尤其赵水柏眉不拿他当外人的态度弄得他自己也不好再客气来客气去的。 所以放下东西后,没用别人管,他自己轻车熟路的找茶缸倒起热水来。 等他手里捧上热水赵水柏才问:“不是说腊月十八放假,怎么今天才过来?” 按叶桑合计的,腊月十八放假腊月十九她哥就该过来了,谁知昨天等了一天也没把人等来。 “我们老师多留了我一天,找我干了点活。”说完叶平湖问了句:“桑桑没在家吗?” “到隔壁叫你们钱奶奶去了,估计快过来了。” 叶平湖只是随口一问,知道人去哪了就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详说。 晚上吃饭俩老爷子借着叶桑买房的事,要求多喝一杯酒,也是这时叶平湖才知道叶桑买房的事。 虽说他觉得事有点离谱,不过还是悄悄问了问叶桑怎么回事。 得到准确信息后好几天他都没咋反应过来,以前在乡下他对京市房子认知不高,觉得能住就可以,自从来京市上了大学,才知道京市的房子不是本地人压根不敢想,就算本地人房子也不是说买就能买。 普通人想落脚不说痴人说梦,反正也差不多。 结果他妹竟然说买就买了,这事对他刺激不是一般大。 到小年这天赵水柏再把叶桑给叶长胜在京市找了个临时工的活跟叶平湖说完,对方已经给不出多大反应了。 第70章 第二天一早叶桑跟叶平湖就起了。 回家前他们还得再去趟百货大楼,买些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带回去。 临近过年,百货大楼的各类物资都比较紧俏,想买到合心的只能早早去排队。 出门前,赵水柏跟在叶桑后面念叨:“多给你爹娘他们买点,这边少买点就行,家里就仨人,多了也吃不了。” 往年赵家年货都是曹惠一手操持,今年过年她要去部队跟丈夫过,买年货这事自然就落到了叶桑头上,本来赵水柏的意思是等小孙子过几天厂里放假,他们祖孙俩随便去供销社买点就成。 不过叶桑想着正好她得去买东西,再一个她也不太相信赵家祖孙三个的生活能力。 按她对他们的了解,真要放任让老爷子自己去操办,过年的年夜饭估计现买的熟食居多。 家里唯一会包饺子的是个伤员,和面调馅还不知道剩下那俩会不会。 所以叶桑想着还是走之前把该做的给他们做出来吧,现在天冷了也能放的住,到时候现成的放炉子上一热就能吃。 “知道,我心里有数。”掀开门帘叶桑见外面白花花一片,掉头跟赵水柏道:“外面挺冷,您别跟着出来了。” 昨夜下雪下的地上白花花一片,反射的凌晨五点多的天就跟天真的亮了一样。 这年月还没出现温室效应,北方冬天的东北风刮起来简直冷到骨子里,叶桑带着手套跟拿着麻袋的叶平湖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的百货大楼。 他们到的不晚,可还有不少比他们到的还早的,有老头老太太也有年轻姑娘,更有不少中年妇女。 百货大楼七点开的门,兄妹俩进去后按之前商量好的,一个去了卖肉的柜台,另一个则去了卖菜的那边。 买完两人按之前约定好的在百货大楼二楼卖手表的柜台集合,相对卖肉卖菜卖布跟糖果糕点的柜台来说,这边东西贵人也少,只有寥寥几个。 老百姓过年无非就吃穿两样,前段时间叶桑已经提前拿着从黑市淘换来的布票把该买的都买了,因为她不会针线活,所以赵老爷子跟赵水柏的过年衣裳她还是从百货大楼买的现成的。 叶平湖背着装着菜跟肉的麻袋跟在叶桑后面,看她围着卖手表的柜台打转,凑过去低声问:“妹儿,还买啥?” “想买块表。”叶桑看着玻璃柜台里的手表侧头问叶平湖:“你要不要来一块?” 大学里好像有不少同学戴表,上次她去她哥学校看到过。 叶平湖猛摇头:“我不用,我们宿舍有戴手表的同学,我们都是向他问时间。” “那好吧,等你工作后我送你一块。”许诺完叶桑指着柜台喊售货员:“同志,我想看看这块。” 售货员先抬头看了叶桑一眼,见她穿的衣服虽然不是顶好,但还算干净整洁,所以把表给她拿出来后免费送了两句介绍:“这块是浪琴牌手表,因为是外国货所以贵一些,除了要一百张工业劵另外还得再拿二百三十块,旁边这款沪市牌的便宜点,只要一百三就可以。” 叶桑把表戴在手腕上试了试觉得重量能接受,晃着手腕问叶平湖道:“怎么样?还可以吗?” 这么贵的表当然可以,所以叶平湖边点头眼睛边盯着表看个没完。 “那就要这块。”做完决定叶桑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摞工业券一摞钱,她拿着钱和工业券掉头问售货员:“直接在这交钱就可以是吧?” 本来售货员还以为他们要再挑会或回去想好再来买,没想到会这么爽快。 在短暂的愣怔过后,才回答道:“是的,在这交就可以。” 从百货大楼出来,短短一上午时间叶桑就从一个身家几百块的有钱人变成了个身家只剩几块的穷光蛋。 除了那块手表算是个大件,另外买肉也花了不少。因为叶桑想自己灌些香肠,再熏点腊肉,所以着实买了不少。 下午王上行过来串门看到屋里那一盆肉,吓得瞪着眼问老伙计:“怎么买了这么些肉?怕不是得把半扇猪都扛回来了吧?” 赵水柏顺着王上行的话往那盆肉上瞥了眼,笑眯眯地解释道:“桑桑说做完腊肉和香肠,剩不下多少。” 一听是叶桑主张买的王上行就没再说啥,相处大半年,虽然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心里却极有数。 在过日子上反正比他这个老伙计要靠谱,来了大半年连肉都给这老头养出来了。 只要准备好肠衣,香肠也挺好装,在装完灌肠,熏完腊肉后,叶桑又炸了些耦合、瘦肉、绿豆丸子等北方过年家家户户都会准备的东西,另外能做熟的她全做成了熟的放在了地窖或院子里。 到小年这天叶桑白天又去了趟医院跟几个医生进行了交接,又跟他们说好年后回来的大概时间才回家。 晚上叶桑和叶平湖陪着赵家祖孙俩吃了年前最后一顿饭,到腊月二十四那天,兄妹俩就大包小提溜的赶去火车站,坐上回家的火车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一大早,天刚亮叶长胜就赶着从生产队借来的牛车去了县里火车站等着接小儿子和小闺女去了。 在火车上晃晃悠悠的待了两天,到站下车脚踩到地后叶桑才有了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兄妹俩背上扛着麻袋手里提着包袱,连拖带拽的刚出县城小火车站,就听有人喊他们。 “桑桑,老三,这儿呢。”等看到他们爹是赶着牛车来的后,兄妹俩着实松了口,俩人走过去把身上的行李都放牛车上,紧跟着人也爬到了车上。 叶长胜则边赶车边回头打量着他们问:“在京市待的咋样?那边跟咱家是不是连天都不太一样?” “夏天比咱这热,倒是冬天要比家里暖和点。”叶桑坐在牛车上,身上盖着她爹从家给她拿来被子,被子里还有个玻璃的热水瓶,不过里面的水已经不热了。 “爹,你啥时候来的?吃午饭没?” “到的时候都快晌午了。”叶长胜怕闺女担心没敢说一早就来了,还转移话题道:“回去吃,你娘在家给你们准备了不少吃的呢。” 他们生产队离县城不近,赶牛车回去差不多得天黑。 牛车正好路过县里的为民饭店,叶桑喊了她爹一声:“爹,停,停一下。” “吁。”叶长胜拽住栓牛的缰绳,停下车掉头问:“闺女,干啥?” “我早上没吃多少,这会有点饿了,您等我会,我去饭店问问有没有现成的,顺带让人家再给我灌个热水。”说着叶桑还拿起那个只剩余温的玻璃瓶晃了晃。 叶长胜有些为难,“饭店要粮票,咱没有。” “我身上带着呢,您等我会。”叶桑扬扬手上刚从包袱里扒拉出来的粮票,没等叶长胜再说话,就抱着那个玻璃瓶从牛车上跳下去一路小跑进了饭店。 叶长胜不放心的哎了几句,见小闺女已经进去了,掉头喊小儿子:“老三,你去看着点,别让你妹吃亏。” 叶平湖老神在在的坐在牛车上一动不动,并且还振振有词的反驳他爹:“爹,人家这是饭店,卖饭的地方,又不是土匪窝,桑桑能吃啥亏。” 要是搁半年前他或许也有他爹这个想法,觉得他们乡下人进城都很容易被欺负。 但在京市待了几个月给他涨了不少见识,更让他充分认识到了他妹现在的能力。 他妹,一个在京市都混得游刃有余的姑娘,在他们家这小县城的饭店会被欺负?简直在说笑! 另一边,叶桑一进饭店,服务员一看她的穿着脸上先扬起了笑,等再一见她手上拿的还是全国粮票,连询问声都自然放轻了几分:“妹子,吃点啥?” “有没有包子?”叶桑问。 “韭菜素馅的跟肉陷的两种,都是晌午刚蒸出来,还热乎着,你看要啥的?” “来上十个肉的吧,不过我得带走,你们这有没有油纸?” “有的。” 一个肉包子除了要□□票,还要再给一毛五分钱,叶桑买了十个,给了两斤全国粮票跟一块五毛钱。 她给起钱来眼都没眨,痛快的不行,所以她让服务员帮忙把玻璃瓶灌上热水时,那个服务员也没拒绝。 叶桑兜着肉包子出来时,叶平湖正在给叶长胜讲他这几个月在学校的所见所闻。已经从老师说到了同学,他们宿舍八个人他才刚说到第二个。 叶长胜这辈子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县城,外面咋样他都是听别人说的。 爷俩见叶桑把人家饭店的簸箩都端出来了,吓一跳。 叶长胜还说:“咋买了这么多,我不饿,你只买你跟你三哥的就行。” “先吃点垫垫,买都买了,再说人家也不退。”叶桑用这句话把她爹接下来要说的让她退了去都咽回了肚子里。 十个包子叶桑吃了一个,叶长胜吃了仨,叶平湖吃了四个,最后剩下两个,叶桑让她爹都吃了,叶长胜笑着说:“我饱了,这俩给家里那俩小的留着吧,给他们当明儿的早饭吃。” 叶桑点点头,把包子用油纸包好收了起来。 香喷喷的纯肉陷包子,就算快过年了也没谁会嫌弃。 这年月跟后世只要过年就有大鱼大肉不同,现在乡下老百姓过年,也就年三十跟初一两天能吃上纯白面馒头跟白面饺子,年前队里杀年猪分的猪肉,多数都会被会过日子的妇女用盐腌起来,预备着来年吃上一年。 年后也只是在亲戚上门时才会做几个荤菜,但还得先可着亲戚来。 第71章 叶长胜赶着牛车到生产队里时,天刚开始黑。 刚进村就碰到了家里俩小的牵着手蹲在村口,叶平湖下去把他们抱上牛车,半年不见,乍一见面叶二宝还有点眼生,等叶桑用糖逗了几句,还没到家她就缓过劲来,腻进了叶桑怀里。 等叶长胜把牛车赶到家门口,刚一停下,叶大宝就扯着嗓子冲家里喊:“奶,我爷把小姑姑跟小叔叔接回来啦。” 这一嗓子喊完,从叶平江到叶平河再到王桂芳呼啦啦出来好几个。 “咋样,冷不冷。”王桂芬说着就攥住了叶桑的手,摸着她手有点凉,又赶忙招呼他们进屋:“先回屋上炕暖和暖和,暖和过来再吃饭。” 进屋脱鞋上炕前叶桑先把一直跟在她跟前的叶二宝抱到了炕上。 王桂芬见小孙女脸冻得小脸通红,问他们:“你们这是在哪碰上的?” “谢谢大嫂。”叶桑把周爱华递过来的热水接过来,才回答她娘的话:“刚进村就碰见他们俩了。” 周爱华笑着接了句:“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俩人今天一天往外得窜了十几趟。” “真的?”叶桑掉头看向叶大宝跟叶二宝,笑着问他们:“这么想我啊?” 叶大宝嘴里嚼着奶糖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反倒叶二宝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见他们不说实话,林兰直言不讳的嗤笑儿子跟侄女:“他们那哪是想你,是想你在信里许下的东西呢。” 这话说的叶二宝更羞了,一个劲往王桂芳怀里钻,倒是叶大宝知道他娘是在拆他台,不满的看了林兰一眼,不过也没敢说啥。 上次他娘冤枉他,他骂了他娘一句,被他爹吊起来抽过一顿,打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对他娘大呼小叫了。 笑完两个小的林兰又好奇起京市的事来:“桑桑,京市的人是不是天天都吃白面馍馍?” “二嫂,京市人过得是比咱这好点,不过也没有那么夸张,普通人家都吃杂面馍馍,也有跟咱一样吃窝头的,只有工人多的人家才会在发工资的时候去百货大楼割点肉或蒸锅白面馍馍解解馋。” 叶平湖见他大嫂二嫂被他妹说的咂舌,笑着补充道:“不过城里花钱也多,像柴啊菜啊葱姜啥的都得要钱。” “哎,也是。”王桂芳一脸赞同的点头道:“桃子还是在咱县里,有时候菜都得买着吃,人家京市是首都,过日子花的只会多不会少。” 妯娌俩一听不敢再打听了,林兰见叶桑身上穿得衣裳以前没见过,好奇问道:“桑桑你这衣服怪好看,京市人都这么穿吗?” “那边冬□□服的样式跟咱家这边差不多,不过京市卖的布比咱这边花样多,我给大家都带了些回来。”说着叶桑往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她的包袱,却正好看到叶平河进来,就问:“二哥,牛车上的麻袋跟包袱呢?” “放堂屋了,你这会要?”说着叶平河就要起身给她去拿,被王桂芳阻止了,“要啥要,先吃饭,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婆婆一发话,周爱华跟林兰就算再怎么心痒小姑子说的给带回来的花样多的花布,也不敢多说啥,反而麻溜下炕去灶房把早就做好的饭又热了热,端上了桌。 北方习俗是上车饺子下车面,为了应景,下午王桂芳带着俩儿媳做的手擀面,家里人多,婆媳仨赶了不少,另外还做的小鸡炖蘑菇跟白菜炖肉,这顿接风宴不可谓不丰盛。 最近半年叶桑往家寄过不少东西,这顿饭周爱华跟林兰做的心甘情愿,半点都不心疼。 在叶桑回来前林兰还跟婆婆念叨菜是不是有点少,要不要再加俩,被王桂芳骂了句败家玩家,还问她是不是打算吃了这顿往后日子就不过了。 吃着饭叶平湖给家里讲起了他在京市的所见所闻,大伙你问一句我说一句,这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大半个钟头。 吃完饭叶桑帮着把碗筷收拾进灶房,刚要伸手去洗就被俩嫂子从灶房撵出来了。 她进屋时,叶平湖还在给他爹他哥讲京市随处可见的自行车,讲百货大楼有好几层,什么都卖,还有学校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跟他们家乡的风俗习惯。 大伙正听得聚精会神,谁都没注意到她,她就自个在一旁收拾起了从京市带回来的麻袋跟包袱。 王桂芳上完茅房回来看到小闺女蹲在地上,凑过去看她又带回来不少东西,虽然心里高兴她想着家里,但免不了还要念叨几句:“买这么多干啥,你在外面顾好你自己就成,别老想往家买东西,家里啥都不缺,往后省着点花,别那么大手大脚的。” 叶桑左耳进右耳出,点着头应付她娘:“知道,这不是因为过年我才多买了些回来嘛,包袱里那些是赵空青他大娘准备的,说给家里的年礼。” 一听还有王桂芳有些意外,边解包袱边问闺女:“之前不是寄回来过?” 刚进腊月叶桑往家寄东西时赵老爷子就让叶桑给捎带寄过来不少,茶跟酒都有。 “爷爷让拿来回来的。”长辈之间的礼节往来叶桑不太懂,反正她只管听着就是。 周爱华跟林兰把晚饭用过的碗筷一洗刷完,就麻溜从灶房回了堂屋。 等她们回来,叶桑才把给大家带回来的东西分出去。 家里三个女人一人一块灯笼芯布跟一根丝巾,布统一都是黑色,不过叶桑给妯娌俩买的丝巾的颜色清淡点,王桂芳上点岁数了叶桑给她买了块深颜色的。 “乖乖,这京市卖的布就是比咱这卖的好,又厚实又中看。”林兰喜滋滋的拿着那块灯笼芯的布跟丝巾在煤油灯底下照了又照,嘴上还说:“我们这是沾桑桑光,才知道原来京市人都穿这种衣裳。” 周爱华自打把布跟丝巾拿手里就没舍得撒开,现在一听二弟妹说好话也接茬道:“是得好好谢谢桑桑。” 三个男人一人得了一个搪瓷缸,自打拿手里立马就都倒上热水美滋滋的抱着喝起了水,俩小的则是吃的,除了奶糖叶桑还给他们一人带了一罐麦精乳回来。 东西刚分完就有人上门。 刚才叶大宝在家门口喊得那一嗓子极其嘹亮,方圆几户都听到了,老叶家去京市念大学的小儿子跟极会看病的小闺女回来,四邻八舍上门无非是想瞧个热闹。 瞧瞧成了大学生的叶平湖跟以前有什么不同,自打新国家成立,他们整个生产队还没出过大学生,以前在一个队里,没觉得有啥不一样,但现在不是,现在人家是鸡窝里飞出去的凤凰。 他们还是鸡窝里的鸡,或许还要当一辈子鸡。 不过再怎么说这只凤凰也是从他们生产队飞出去的,是他们生产队的骄傲。 这时候上叶家门的都是些跟王桂芬或叶长胜关系极好的,爷们来了就凑到叶平湖和叶长胜那边,问叶平湖外面啥样,然后听叶平湖讲国家政策讲在外见闻。 妇女们则都凑在王桂芳这边,看着叶桑给家里女人们买回来的布跟丝巾边羡慕边啧啧称奇。 说着说着有位叔伯突然把说到了叶桑身上:“对了,桑桑这次回来,要是有人再上门看病你们打算走个什么样的章程?” 虽然叶桑走了半年多,但她走前给一批常年腿疼的老人治好了腿的事却传开了。 本来就有不少病人在盼着她回来,加上之前她在京市医院转正成为正式医生的事她还写信回来说过,有了京市医院大夫这个名头,大伙就更热切了。 最开始叶桑也没想着把已经转正的事告诉家这边,但她娘次次让她大哥写信过去都忘不了叮嘱她有眼色点,好好听赵老爷子的话,信里信外明晃晃挂着担心俩字,为了安她心,叶桑才会给家里写来那封报喜信。 不过乡下人家都没什么心眼,有好事都爱往外说道说道,让大伙知道,不止长自己脸,还享受别人的追捧跟羡慕的目光。 一直到晚上□□点,在叶家玩的四邻八舍才渐渐散去,但叶家小闺女从京市回来的消息,就跟长了腿一样,到第二天早上已经在队里传开了。 早饭一过,还没等叶家这边拿出个章程,就有不少人上了叶家门,来的人里有看热闹的也有来找叶桑看病的,一上午来了好几拨。 现年月还没有医生不能在外行医的规定,不挂牌明目张胆的收钱就没人会管。 华国一直是个人情社会,所以来看病的无论男女老少叶桑都给切了切脉,能看的她就开张药方让他们抽空自己去药堂买药,看不了的就建议他们尽快去医院就医。 临近过年,人来人往弄得家里太乱,吃完晌午饭叶桑拉着叶平湖去了老宅,走前她跟家里说有来看病的让人去老宅找她。 所以下午叶家清净不少,因为看病的全挤到了老宅那边。 一天下来叶桑开出去不少药方,也收到了不少鸡蛋。 第72章 前一天找叶桑看病的全是他们生产队上的队员。 等到腊月二十八这天上门找叶桑看病的已经成了队员的亲戚,不是这个生产队员的娘家哥嫂就是那个生产队员的姨表姑舅,反正都跟红星生产大队沾亲带故。 负责招呼他们的叶平湖在大冬天硬是忙出了一脑门汗。 到晌午时叶平湖见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看着堂屋里呜呜泱泱在话家常的那群人,不动声色的凑到叶桑跟前低声问:“妹儿,晌午饭我给你拿来你从这边吃,还是回去吃了再回来?” 没等叶桑说话,旁边等着看病的大娘就说:“这饭可得安安生生的吃,我们在这多等会,小叶大夫回去吃饱再来给我们看就行。” 在这排队等的都是指着叶桑给看病的,大娘一呼大伙都纷纷点头应和道:“是啊,小叶大夫回去吃饱再来给我们看就成,不差这一会。” 叶桑刚给前一个病人写完药方,递给对方后她见排队的确实还有不少,就没委屈自己,跟大伙打了个招呼,喊着叶平湖走了。 周爱华跟林兰妯娌俩一见俩人回来,赶忙放下手里活,先把饭菜端到了桌上。 吃着晌午饭,王桂芳道:“当家的,这都快过年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不然明儿我跟队里人说说,想看病的等拐过年去,集中在初六初七那两天让桑桑给看,你看咋样?” 这事她想了小半天,但又拿不定主意。 叶长胜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成,人家来了你总不能给人撵出去,而且上午我过去看过,但凡卫生所能看的也不会拖到年底下来找桑桑看了,都是没法子的,别人等桑桑等了这么久,这时候说不给看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以为是咱们故意断他们生路?” 叶长胜看事长远,他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保不准就真有人这么想,你断人家生路,对方要是真豁出命去跟他们拼,还不一定会是什么局面呢。 叶桑也接茬道:“没事娘,看完今天估计明天就没这么多人了,我会跟他们说年前就看到明天,再有事拐过年去初五以后再看。” 能撑到她回来找她看病的,得的都不是什么急病,倒不是不能缓。 吃完晌午饭又喝了杯水,兄妹俩才动身回老宅… 下午陆续又来了几个,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叶桑才给最后一个病人看完。 刚把人打发走,兄妹俩就听有个由远及近的声音在喊:“桑桑,桑桑,在家吗?” “妹儿,好像找你的。”叶平湖正拿着笤帚在扫地,听到动静地也不扫了,放下笤帚就往外走。 叶桑跟在后面,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有个叔伯急匆匆跑来。 叶平湖跟对方搭话道:“家民叔,出啥事啦?” “李二柱家的堂屋被雪压塌了,他们一家都被压底下了。”李家民双手叉腰,喘着粗气解释:“桑桑你看你能不能走一趟。” 叶桑一听都不用对方再往下说,立马就道:“您等我等,我拿点东西。” 趁叶桑回屋拿东西,叶平湖问李家民:“叔,这几天二柱叔家没扫房顶吗?” 北方冬天下起雪来几天几夜不停是经常的事,如果不及时清扫屋顶积雪,就会把屋压垮。 在这生活这么多年,按理说李二柱不应该犯这种错。 “前儿才清过,挨不住昨晚雪又下了一整宿,再说他们家屋本来就不大结实了。” 清理屋顶落雪是在家猫冬的汉子们隔三差五就要干一次的活,但房子不结实再加上下雪,会被压垮说意外也不算意外。 叶桑回屋拿上中药箱就匆匆出来了,去的路上叶平湖见叶桑带着中药箱走的慢,接过去轻轻松松背到了自己肩上。 李二柱家在村北头,从老宅过去就算一路小跑,三个人也跑了五六分钟。 到了地方,叶平湖跟叶桑才见到所谓的李二柱家被雪压垮了到底是个怎么垮法。 从外面看整个屋都散架一样,整体向中间聚拢塌陷了进去。 “家民把叶家小闺女喊来了。”围在李二柱家周围帮忙的乡亲回头时见李家民把叶桑喊来了,赶忙告诉正在指挥大家救人的生产队长。 村北头这些人因为跟叶家离得远,跟叶桑熟的没几个。 其实一开始他们都没想到把叶桑喊来,还是李向前过来后,见李二柱家被救出来的大闺女腿一直在流血,才让人去喊得。 这里也就李向前跟叶桑熟,但没等李向前抽出空来搭茬,叶桑已经被个婶子拉着要去隔壁。 这个婶子跟王桂芬交情不错,以前没少跟叶桑打照面,这会也没跟她客气,拉着她边走边解释:“屋塌那会,麦苗应该正站门槛边上,这才没被压到底下,不过还是砸着腿了。” 两三个婶子大娘拥护着叶桑进了李二柱旁边那户人家。 叶平湖跟个药童一样,背着药箱跟在后面。 麦苗是李二柱的大闺女,屋塌之前她正好被她娘指使去灶房烧锅热水,结果刚出堂屋,屋就塌了。 才七岁的小姑娘,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不过腿疼又让她没空多想。 叶桑进屋时,小姑娘正疼的哭爹喊娘,旁边有两个婶子在抓着她身子,不让她乱动。 把叶桑带进来的婶子指着麦苗的腿道:“桑桑,你快给看看,我咋看这孩子腿不大对劲。” 叶桑上前先看了看小姑娘被布包起来的伤口,发现伤口虽然不长但很深,所以血才会把整块布都浸湿,但是这会血已经渐渐止住了。 接着她从药箱里拿出来消毒水,把伤口洗好又上了点止血药粉就没再管,而是掉头摸起了小姑娘的骨头。 摸完叶桑说道:“折了。” “啊?折…折了?”麦苗她亲大娘一听,除了瞠目还有不知所措。 小叔子一家真要砸底下出不来了,这个折了腿的侄女就是他们一家的事了,但他们日子也紧巴巴的不好过。 叶桑抬头扫了对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看,多说了句:“不是很严重,小孩子恢复快,好好养养落不下什么毛病,不过这会得先绑个木板固定一下。” 摸骨这活还是王上行看在吃了叶桑不少肉的份上才教给她的,老爷子这手摸骨绝活惹得不少人眼馋过。 王上行对人体骨骼的熟悉程度,只要一摸,单靠手就能判断出到底是粉碎性骨折还是骨裂再或者骨头对折。 叶桑学了好几个月自认只学会六分,剩下那四分还在经验积累上。 这家的主人就是那个跟王桂芳相熟的婶子一听要木板,问:“要多长多宽的?” 叶桑给她用手比划了下。 趁着他们寻摸木板,叶桑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包给小姑娘扎了几针,全扎在了止疼穴位上。 刚给小姑娘把腿固定好就有个小孩从外面跑进来,“桑桑姐,麦穗挖出来了,我爷喊我让你出来看看。” 叶桑出来时,有几个妇女正站在不远处在讨论刚被挖出来的麦穗。 “快不行了吧,都没动静了。” “看着像是,唉,作孽呦。” 麦穗是李二柱的三闺女,说是被挖出来了,其实只被挖出来一半,下半身还被埋着,李向前正指挥乡亲们努力把人全挖出来。 李向前一见叶桑,忙跟她招手道:“桑桑,你快过来看看,这孩子咋没个动静。” 叶桑过去,蹲下后先用手给小姑娘擦了擦脸,擦完扒开眼睑看了下,看完又切脉。 “吓晕过去了。”切完脉叶桑摸着小姑娘脑袋跟李向前说:“这个没大事,慢慢把人挖出来就行。” 跟叶桑说的一样,麦穗确实没大事,虽然她在屋里,但她比她姐麦苗运气还好,有根木头正好架在石头上替她挡住了大半石头,虽然看着灰头土脸,但身上除了些小磕小碰还真没伤哪。 把麦穗挖出来后,又过了一个钟头才找到第三个,第三个是李二柱的四闺女招弟,接着又找到了李二柱的二闺女麦子。 招弟跟麦子就没麦穗幸运了,两个小姑娘一个断了胳膊,另一个折了腿,折了腿的那个叶桑摸了摸,发现还是粉碎性骨折,如果不去医院好好养养,以后还可能落下毛病。 但李二柱没被挖出来,没人想出钱所以也没人提送麦子去医院的事,麦子她大娘也说让叶桑给她跟麦穗一样,用木板把腿绑住就行。 绑完叶桑跟对方解释道:“她这个不适合用木板长期绑腿。” 麦子她大娘不在意的摆手说:“等她爹娘挖出来就把她送医院去。” 李二柱一家七口,三个小时找到四个,剩下那仨,除了李二柱跟他媳妇,还有个半岁的小儿子也被埋在地底下没找到。 天越晚温度越低,汉子们挖人挖的满头大汗,但干不了活的妇女们在天黑后都各回各家了。 因为怕剩下那三个如果被挖出来不能得到及时治疗有生命危险,叶桑也不敢回家。 李二柱的邻居,那个跟王桂芳要好的婶子打从天刚开始黑就把叶桑叫到了家里,晚饭都是她管的。 吃完晚饭没一会王桂芳给拿了根香肠过来。 那个婶子看到后耷拉着脸道:“都到我家门口了,还能饿着你闺女?用得着你巴巴拿东西过来?” 礼多人不怪,王桂芳笑了笑,“给你们家饭桌上添道菜。” 找到晚上九点多,外面才又找到一个。 “二柱找到了,快把桑桑喊出来。” 因为之前叶桑叮嘱过李向前他们找到人后不要轻易挪动,最好先喊她过来给看看再说,所以找到李二柱后,大家第一时间把叶桑又喊了出来。 叶桑里面穿着自己的棉袄,身上裹着她娘拿来的她爹的大棉袄,挪到李二柱跟前,蹲下就着煤油灯那点光给人做了遍简单检查。 检查完才道:“先抬走,回头天亮了跟麦子一起送医院吧。” 李二柱他大哥李大柱苦着脸问叶桑:“啥症啊,咋也要去医院呢?” 叶桑站起身,边往回走边解释:“人现在在发烧,过会我给他吃粒退烧药先看看,疑似内脏出血,幸好出血量不多,别的还得去医院用仪器做个具体检查。” 安顿好这个,直到第二天天亮,另外俩都没被挖出来。 这天晚上叶桑在那个婶子家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临近过年,家家都有事要忙,但乡里乡亲的有事也不能撂挑子不管,为了加快进度,第二天天一亮李向前拿着喇叭把全生产队的壮劳力都喊过来了。 挖到上午十点才挖到李二柱他媳妇,此时李二柱已经被李大柱跟生产队里借了牛车,拉去县里医院了。 李二柱他媳妇被挖出来,别人来找叶桑时,她还在给人看病,昨天来找她看病的大部分是生产队员们的亲戚,今天来的就是些只慕名刚听说她回来才来的病人了,大伙早上去她家时扑空了,被叶家人指路,来了这边。 叶桑跟昨晚收留她的婶子借了个屋,幸好她心理承受能力强,就算外面在乱哄哄的挖人,倒也没怎么影响到她。 来人跑进来告诉叶桑:“桑桑,二柱媳妇找到了,不过好像不大好,你快去给看看吧。” “我先去看看,您稍等。”叶桑跟病人撂下这话就出去了。 那个正看病的病人也没怪她,毕竟刚来他们就知道外面有座屋塌了,那屋的主人还被压在下面,叶小大夫坐镇这边,是在等救人。 外面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看着不好呢,连个动静都没有。” “这二柱媳妇也是命不好,婆婆前年刚死,去年刚生了儿子,眼看就熬出来了,还出这么一档子事。” “桑桑来了。” 叶桑跑过去,见到李二柱媳妇第一眼,就知道这个是真不好,她有根腿正被房梁压着,除了嘴唇发青,脸还有些发黄。 李向前在这边熬了一夜已经熬不住,被劝回家睡觉去了,接管他指挥权的是个老长辈,叶桑过来时正在指挥大家齐心协力把房梁挪开。 “等等三爷爷,先别动。”叶桑一过来就给喊停了,喊完她蹲下去检查李二柱他媳妇的腿的情况。 最后发现跟她想的一样,对方左腿因为天冷加上被压时间太长,肌肉组织已经坏死,此时如果贸然把房梁抬起,把人救出来,很大可能导致急性高血钾,然后当场死亡。 “现在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把腿锯下来,另外切腿还得找个专门的医生。” 在场的人听完这句话都有些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这些人没一个敢拿锯腿这个主意,切条腿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事。 第73章 能做主的李二柱被送县里医院去了,被推出来的李大柱连摇头带摆手的说:“不成,我做不了这个主。” 锯腿这种事,除了至亲跟自己,就算是大伯哥也不敢轻易拿这个主意。 听说李二柱他媳妇找到了,跑出来看的不少,大伙一听得锯腿才能活命,议论起来。 “那咋办,难道要一直压着?” “要是我,宁可死也不愿意锯根腿,锯了腿往后可怎么活哟。”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事来。你们还记得前年李瞎子家也塌了吧?当时他也是被压在石头底下待了大半宿,把石头搬开前看着人好好地没啥事,把石头搬开后人虽然出来了,但没一会就没了。” “唉,也是,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二柱媳妇刚熬出来…说起来,二柱那小儿子是不是一直没找到?” “没呢,估计悬了,这天寒地冻的。” 一个个缩着脖子,双手抄在袖子里,在这边聊天聊得,心操的比叶桑他们那边救人的还大。 接过救人指挥权的那个老爷子见李大柱苦着张脸,掉头问:“桑桑,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人弄醒,让二柱媳妇自己选。” “我试试。”叶桑道:“但需要几个热水袋,另外还得再拿块毛巾,端盆热水过来。” 听说要东西,都没用吩咐,李大柱他媳妇就麻溜接话道:“行,等会啊。” 没过几分钟就有几个婶子把热水袋跟毛巾热水全送了过来。 叶桑把几个灌了热水的玻璃瓶,贴身放在李二柱他媳妇四周,又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跟胳膊,擦干净后才用银针给她扎到穴位上,扎完过了会李二柱他媳妇就醒了。 “醒了。”叶桑起身让出位置,李大柱他媳妇见妯娌醒了,激动地凑上来大声问:“兰子,能说话吗?” 李二柱他媳妇刚醒人还有些迷糊,低声嘟囔了几句。 李大柱站的有点远,没听清弟媳妇说的啥,他扯扯自己媳妇衣服,问道:“她嘟囔啥?” “嘟囔冷嘟囔饿。”刚才李大柱他媳妇趴在弟媳妇跟前,费劲扒拉才勉强听清,“还说让二柱子快跑。” 这话说的大家心都有些沉甸甸。 又过了会,李二柱他媳妇才彻底清醒,醒了知道他们家遭遇后,都没顾上腿,而是挣扎着喊:“招财,我招财呢。” 招财是李二柱的小儿子,夫妻俩生了十年,在生过七个闺女后,才生出来的唯一一个儿子。 不过她这幅虚弱又疯狂的模样,看的李大柱跟他媳妇有些心惊。 “找到了,早找到了。招财没事,不过二柱子不放心,上午把他带县里医院去了,说要让医生好好看看,现在主要是救你出来。” 李大柱他媳妇半哄半骗的说完,见妯娌没过激反应才把提在胸口那口气松出去,现在她不担心别的,就怕说错话,再把人刺激疯了。 知道小儿子没事,李二柱他媳妇立马安静下来,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见大家都围着她站着,但她腿还被房梁压着,纳闷道:“不是要救我吗?把房梁搬开啊。” 叶桑见她醒了后只问了小儿子,其余四个闺女一个没问,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只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锯腿这种事叶桑虽然是大夫,但也是外人,不适合这个档口说,还是家属说比较合适。 李大柱跟他媳妇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李大柱他媳妇蹲在妯娌跟前,抓着对方的手,掂量着说道:“兰子,有个事得跟你说。” “啥事?” “你这根腿,大夫说保不住了,得锯下来,不然命都保不住。” 李二柱他媳妇反应了会才反应过来她大嫂话里意思,立刻就道:“我不锯,凭什么给我锯,把房梁抬开我腿就能保住,我命也能保住,给我锯腿还不如让我死,到底是哪个大夫这么见不得我好,要给我把腿锯掉。” 叶被点名的见不得对方好的大夫桑:“……” 她突然有点想念京市的军总医院,去那看病的虽说也有军人家属,但大部分都还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当兵的普遍伤口养一半就想出院,但在前期治疗过程中,却很少碰到眼前这种不拿命当命并且死犟型病人。 之前叶桑已经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跟大家都说过,周围看热闹的见李二柱他媳妇死不松口,都轮番过来劝她,好话说尽还是没把人说动。 最后不知谁喊了声:“公社卫生所的大夫来了。”才打破这个僵局。 虽然叶桑已经成了京市医院的大夫,但可能她年纪太轻的原因,在个别人心里,她说的话还不如卫生所的大夫说的管用。 自从一发现李二柱媳妇腿部组织坏死,叶桑就跟指挥救人的三爷爷说让他派个驴车去公社卫生所拉个有经验的大夫过来。 防的就是大家对她不信任。 来的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来的路上他已经从接他来的小伙子嘴里知道了个大概,到了以后,先给李二柱他媳妇做了个简单检查,完了才说:“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组织彻底坏死,锯掉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就算锯掉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不是,大夫我好好个人,怎么到你嘴里就跟要死了一样,反正我不锯腿,你也别拿丢命吓唬我,想锯我腿等我死了再说吧。” 就算卫生所大夫来了,李二柱他媳妇也没撒口。 僵持五六分钟后,叶桑又开口道:“还有个办法。” 大家扭头把目光集中在了她这。 “还有啥法?”李大柱他媳妇一脸热切,现在第一要紧的事就是把妯娌先救出来,不然要是对方死这,往后老二家四个闺女免不了得她来操心,老二媳妇要是能活着,就算是残废那也是有个人在这竖着,用不着事事都她来。 “喝淡盐水,喝完尿上几次,再把房梁挪开。” 其实应该往静脉注射生理盐水,分解血液里的电解质,让血液里的废弃物随着尿液排出体外的,但那样太慢了。 结果叶桑刚说完,从公社过来的大夫就说:“不行,这个你不能保证她不会有性命危险,再说她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再在外面待下去,很可能会冻死在这。” 现在的气温并不是说说而已。 “我不锯腿,我喝水,大嫂给我倒水来。” 经过刚才大家的劝说,李二柱他媳妇隐约接受了自己的腿不锯自己出来就会死这件事,但不到最后,能不锯她是真的不想也不敢把腿锯掉。 最开始叶桑说让李二柱他媳妇锯腿也是觉得对方晕着,在这天寒地冻的外面恐怕撑不下去,但等对方醒了看她这幅誓死反抗不锯腿的活蹦乱跳的样子后,觉得另一个法子也不是不行,至于旁边那个大夫说的冻死在外面,也好对付,大不了热水瓶里的热水多换几次。 但是腿部组织坏死后,不是不锯腿这条腿就能保住的,就算整个人完整的救出来,后面还得把腿锯掉,如果腿部组织坏死但不及时锯掉,腿不止会疼痛发黑,严重的还会烂掉。 最后李二柱他媳妇喝了几大碗淡盐水,尿了三四次后,叶桑又用银针给她把几个穴道封住,才让指挥救人的三爷爷指挥着大家把那根房梁抬起来,把李二柱她媳妇从房梁底下拖出来。 跟她一起被拖出来的,其实还有他们的小儿子招财,那个才半岁多的孩子被房梁砸成了一滩肉泥。 怕刺激到李二柱他媳妇,大家就算发现也没敢出声,把人送走后,李大柱才找了个东西,把侄子包起来,打算回头埋地里去。 把人救出来后,这里就没叶桑的事了,她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带着几个来找她看病的病人,直接回了叶家老宅。 跟昨天她跟她娘说的差不多,今天来找她的没多少人,到中午她就给人看完,把人送走了。 晌午她提着几个来找她看病的病人拿来的鸡蛋糖块,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到家后她把东西放进堂屋,跟正在忙着剁饺子馅的王桂芬打个招呼,就回了自己屋,她打算先换身衣裳。 换完衣裳叶桑才抽出空来‘看’向自己头顶,昨天她匆匆瞥了眼,发现有新任务。 现在头顶面板显示的任务有一串。 祖传手艺:请按特效止血药的药方做出成品。【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半年】支线任务:治好赵空青的腿。【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三个月】支线任务:B级药方录入。【任务奖励:录入成功一个B级药方增加两个月生命值PS:这条任务永久有效】支线任务:声望值攒够一万。【任务奖励:开启中级商店】支线任务:改良肺痨四种辩证药方。【已完成】【奖励:增加一年生命值】支线任务:帮助李二柱一家。【已完成】【任务奖励:增加半个月生命值】新出现的任务是帮助李二柱一家,这次头顶任务面板难得大方一次,竟然给了三个月生命值。 说起生命值,叶桑才想起她还是个生命处于倒数状态的人,完成了两个任务后,她的生命还有五年。 因为改良肺痨四种辩证药方分走了她大量精力,后来赵空青腿又受伤,前几个任务她一直没顾上。 现在一看,还是得多做任务,才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最近来找她看病的因为都没空手,所以她给人看完开了药方后声望值也没多增,还是那可怜巴巴的一百多。 过了会王桂芬过来喊叶桑去吃饭。 开饭前,林兰打听起李二柱一家的情况来,“桑桑,李二柱家小儿子真没救出来啊?” 因为离村北头有点远,除了最开始林兰拉着周爱华去看了眼,后面发生的事还不知道。 其实除了叶桑,家里几个男人也被叫去救人了。 但家里的男人们,从叶长胜到叶平河再到叶大宝都不是那种爱说闲话的人,所以林兰只能从叶桑这边下手。 而叶桑倒乐意满足她嫂子这种寻求八卦的心理:“没有,被压房梁底下了,找到的时候就没气了。” 林兰听了一脸牙疼的嘬着牙花子叹气道:“哎呦,真是作孽,不知道当娘的往后咋活呢,生了七八个才生出来的命根子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想起昨儿救出来的李二柱家的四个闺女,叶桑好奇道:“他们家现在四个闺女,另外几个呢?” 说起这个林兰倒知道,“最大的送人了,老二死了,现在他们家大闺女其实排第三,在小儿子之前还有一个,不过当时闹灾闹得生下来没多久就不见了,有人说扔河里了,有人说送人了。” 周爱华也跟着感叹道:“为了生个儿子折腾了十来年,今年才如愿,没想到会这样,真是天灾人祸。” 正好王桂芳从灶房端着咸菜碗过来,哼笑了声:“哼,未必不是报应。” 第74章 叶桑腊月二十六下午到家,第二天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看病,持续两天半,直到腊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她才算真正闲下来。 冬天没有午睡,临到年底,家里该干的也都干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些剁饺子馅的活没干完。 吃完晌午饭,周爱华跟林兰就把家伙什搬到了堂屋,叶桑一看有干活,起身刚拿起菜刀打算帮忙,就被林兰小心翼翼的把刀夺了回去。 “桑桑你歇着就成,实在没事你跟二宝去玩会。”说着还冲老实坐在炕上的二宝抬了抬下巴。 “二嫂,我帮你剁会呗?” “不用,你这新衣裳才刚穿上呢,弄脏了明儿过年还咋穿。” 叶桑有些哭笑不得,回来以后她除了帮忙往灶房里端过两次碗筷,别的,之前是没空沾手现在是沾不上手。 周爱华也在一旁帮腔:“我跟你二嫂来就行,你要没事就去坐会,喝口水。” 叶桑这次回来不止给家里带了不少东西,帮人看病看的还又挣回来四五斤鸡蛋,所以现在她在妯娌俩眼里简直比香饽饽还抢手。 整整一下午除了吃吃喝喝陪二宝玩,别的妯娌俩还真没让她沾手半点。 也是闲下来她才想起还有个大事没跟她娘说,午饭一吃完王贵芬就带着叶平河跟叶平湖出去了,说是再去磨点面回来。 其实早在刚进腊月不多久王桂芬就张罗着把面都磨好了。 不过前几天叶桑跟叶平湖一回来,周爱华跟林兰俩人自从收了叶桑带回来的东西,就开始左一句我看桑桑都瘦了,得吃点好的补补。右一句平湖在学校是不是吃不饱,脸色看着不大好。 然后本应吃到把这个年过完的白面,因为俩儿媳妇左一句右一句的话,让王桂芬手一松再松,昨天一看才发现剩下那点面,明天吃顿饺子都不够了,所以才紧急带着俩儿子出去,打算再磨一袋。 娘三个磨好面回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叶桑在屋里见到叶平河,问了句:“二哥,娘呢。” 叶平河端着茶缸回了句:“跟老三在灶房呢。” 叶桑从炕上下来,穿上鞋,晃晃悠悠的去了灶房。 见到人后她用闲聊的口吻提起她给她爹在京市找了个临时工的活。 “活呢就是给人看大门,早上七点半上班,下午五点下班,中午有一个钟头吃饭时间,每个月工资十八块五,干到六十五退休。” “啥?啥临时工?”王桂芬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旁边小儿子。 “娘您没听差,桑桑确实给我爹在京市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叶平湖早在京市时就知道这事,回来他妹没说他就没多嘴,本来他还以为他妹要过完年才会说呢,没想到会这会说。 “不是,等会。”王桂芬抬起手,“为啥让你爹去?” “那我咋知道,不过去城里干活确实比在家好,挣得多不说,看大门这活也不累。” “桑桑。”王桂芬扭头看向小闺女。 叶桑给她娘的解释是:“之前帮了医院一个忙,我们院里领导开会商量了下,最后决定给个临时工名额。” 王桂芬纳闷,“你们医院不是破格给你转成正式工吗?那咋还会再给临时工名额?” “给临时工名额这事跟给我转正不是一码事。” “那就是院里又单独给了你个临时工名额?” 这么说也没错,叶桑点点头‘嗯’了声。 “那咋让你爹去?你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干几年。” 因为大闺女是工人,所以王桂芬知道不少乡下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比如正式工退休就可以从家里推荐个人去顶替自己岗位,但临时工退休,工作就会被单位收回去,不能让家里人继承。 而跟老头子比,明显儿子们更适合这个活。 叶桑瞥了她娘一眼,问了个直击对方灵魂的问题:“那让谁去?让我大哥二哥去?总共就一个活,但家里俩人,谁去合适?”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么好的事,俩人肯定都盯着,最后给谁都不合适。 “那也不能让你爹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连饭都不会做,出门在外不会做饭还不得饿死他?” 在王桂芬心里,能去城里工作那是个顶好的事,就算当临时工,那也是能吃上供应粮领上月工资的,怎么不比在乡下种地强。 问题在谁去都行,就是家里顶梁柱不可以,老两口结婚这么多年,临老了却要让他们分开,这不成。 “医院有食堂,再说我打算让您跟我爹一起过去,我爹一个月挣的那十八块五单养你们俩,绰绰有余。” “我不走,我走了大宝二宝咋办。”王桂芬一听连她都要被一块弄走,赶忙道:“这事还得看你们爹的意思,我管做不了主。” 叶平湖跟叶桑对视了眼,各自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开饭前王桂芬把叶长胜拉他们屋里,先把事跟他说了下,“事就是这么事,你看看咋办吧。” “闺女让我去城里?”说着叶长胜笑起来:“嘿嘿,小丫头还挺向着我。” 王桂芬道:“别嘿嘿了,让你想法呢,总不能真去吧,后来我想了想桑桑说的也没错,老大跟老二两个谁去都不合适,真要一个去了一个留家里,闹不好能作出什么妖呢。” 叶长胜直接反问道:“还想什么法,跟闺女说不去不就成了。” 王桂芬:…… 头疼,大的小的都不省心。 这边刚想说话,还没张嘴,那边叶平湖就从外面伸头进来了,“对了娘,桑桑为了让您跟我爹去京市,连房子都买好了。” “啥?”接二连三的消息砸过来,差点把王桂芬砸晕,她糟心的捂着胸口冲外面喊:“叶桑,你给滚我进来!” “咋啦,娘咋啦。”听到王桂芬那声中气十足的喊,叶平江吓得赶忙从炕上下来,边高声问边趿拉着鞋就要往他们爹娘屋里跑。 叶平河一副观望态度,扭头看向他妹,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爱华跟林兰妯娌俩正在从灶房往堂屋来回端饭拿碗,听到婆婆这个动静,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叶桑摸了摸叶二宝的头,哄了小侄女句‘没事’,才从炕上下去,往她娘屋里走。 进屋后她碰到了她三哥,叶平湖冲叶桑耸耸肩,给她使了个眼色。 叶桑抬手隔空点了点对方,不过也没说啥。 王桂芬揉揉额头,冲慌不跌跑进来的大儿子道:“老大你先出去,我找老三跟桑桑有点事。” “哦好。”临走前叶平江还不往给自己小妹帮腔,“娘,桑桑才回来,有事您好好说别生气,免得气坏自己,要是她做的不对您慢慢教她就是。” “我教不了她了。”回完这句王桂芬有气无力的冲大儿子摆摆手,“算了,你先出去吧。” 等叶平江一出去,叶桑才装模作样的问王桂芬:“娘,什么事?” 王桂芬抬头看向小闺女,虽然外表看着沉静老实,但主意简直比三个哥哥加起来都大。 叶长胜见自己媳妇被气得不轻,接话道:“刚才你三哥说你买了房,说说吧,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 叶桑平静的点头道:“嗯,正好手里钱够,碰见了合适的就买了。” 王桂芬一听气的指着叶桑问:“你还拿不拿我跟你爹当爹娘,买房这么大的事你三哥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没有没有。”叶桑上前两步,边拍她娘的后背边安抚道:“回来前赵爷爷跟我去买的,回来后忙的忘了那茬,您消消气,我不是故意瞒着家里不说的。” 至于这话里的真假,端看她爹娘怎么听了。 本来这个大招叶桑是打算等实在说服不了她爹娘时再放得,没想到提前被她三哥给点了。 看着闺女一脸诚恳的模样,叶长胜帮腔道:“闺女说的对,打从回来她人就没住下脚,忘了也不是没可能,又不是故意的,快别气了。” 被爷俩轮流哄了几句王桂芬那股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气完她才想起来问:“你一个姑娘家买房干啥?赵家在京市没有房吗?放不开你了吗用你去买房?” “放得开,再来两个我都放得开。”这会王桂芬气刚消,叶桑也不太敢迎着风口硬杠,“这不是我想着我爹要是去了京市,自家在那边有房住着也舒服不是,早先就想买,但手里钱一直不够,前段时间我给医院捐了几个药方得了不少奖金,手里钱刚够,正好就有户人家要卖,我跟赵爷爷去看了看,发现房子不错,就买了。” “花了多少钱?”看在她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王桂芬没再因为这么大事不跟家里商量就干而跳脚。 房子的价钱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要是老两口真去了京市,稍微一打听就能把房价打听出来,所以叶桑也没想瞒,“两千多。” 这下不止王桂芬了,连叶长胜都被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王桂芬闭了闭眼,咬着牙问:“两千几?” 叶桑可怜巴巴的看了她爹一眼,指望对方救她救,可惜叶长胜这次也被吓得不轻,接到女儿投过来的眼神后,不止没开口还不动声色的把目光错到了旁边凳子上。 无奈之下叶桑只得实话实话,“两千七。” 王桂芬听到这个数,被惊得扶着炕沿坐到了炕上,“两…两千七。” 叶桑乖乖点头,轻‘嗯’了声。 “两千七,两千七你干点啥不好,你从京市买套房,这两千七在咱这起五座砖瓦房都绰绰有余了,你这不是败家是啥,哎呦也怪我是我没把你教好。”痛心疾首到最后王桂芬从自身找起责任来。 “不怪您,我这是遗传的我爷。” 在场几位想到叶家老爷子都默了,叶桑行事风格跟花钱大手大脚的模样确实像极了那位。 说说闺女行,公公那王桂芬还真不能做什么评价,最后只能摆摆手,“你爹说了,不去京市,回头让你赵爷爷帮忙张罗张罗,把房再卖掉吧。” 叶桑扭头:“爹。” “你娘离不了家。”短短六个字叶长胜成功把自己从闺女疑惑的眼神里摘的干干净净。 对比起王桂芬真放不下家里的儿子孙子,只要媳妇在身边其实他无所谓在哪。 “但是我已经跟医院那头说好了,要是爹你不去,往后我在医院……”叶桑没继续往下说,但是成功把王桂芬跟叶长胜误导了。 王桂芬紧张地追问道:“咋?你爹不去对你工作还有影响?” 叶桑抬头看了老两口一眼,轻点了下头。 王桂芬轻叹了口气。 这事说到现在,不去也不成了,不然对闺女工作肯定有影响。 第75章 开饭前王桂芬说了叶长胜要去京市医院当临时工的事。 两个儿媳妇不说欢欣鼓舞,反正脸色看着都不错。 毕竟一个月十八块五的工资在那摆着,尤其他们还没分家,现在连叶桑发工资都会寄回来一半,更不用说叶长胜还是当爹的了。 反倒是叶平江因为是老大,想的多,赶忙问:“咋突然就要去京市呢?爹这么大年纪了还出去干活这不是让人家笑话吗?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您老,您要往后不想下地在家待着就行。” “屁话,又不是瘫了不能动了,你见谁家好好个人在家不下地的?” 王桂芬骂完,缓和了下语气又道:“你妹给你爹找的活不错,见天光围着医院转悠几趟一个月就能把十八块五毛钱挣到手,在家,在家全家加起来一个月也就挣个十八块钱顶天了,人家医院一年十二个月,见月都发工资,你看家里过冬一过三四个月有工分挣吗?” 这么一听也有道理,在乡下待着就得一直下地,不然能蹦能跳的地壮劳力在家不下地,不止家里儿媳妇不乐意,就是外面也会说道。 这个事不难明白,叶平江开了才觉得他爹出去也好,至少不用天天在地里干苦力,“那我爹啥时候走?需要准备东西嘛?是年后跟桑桑和老三一起走吗?” 叶平湖赶忙插话道:“娘也去。” 乍一听婆婆也去,林兰努力压了再压才把上扬的嘴角压平。 “不是说爹去当临时工吗?娘去干嘛?”倒是周爱华想的明白,她慌张扭头,看向婆婆:“娘您也要去?” 她乐意让公公去是因为婆婆在家,只要婆婆在,那无论老的小的都会记挂家里,过年过节也都会回来,要是婆婆跟着公公去了京市,往后过年过节如果两个老的回不来,而他们又没钱坐火车去京市跟他们团聚,慢慢的他们跟老二一家,很可能会被忘在乡下。 到那时候桑桑跟老三就算有再大出息,他们还不是沾不上半点光。 “我不去。”王桂芬接受了自家老头要去京市的事不代表接受自己也要跟着去,反正她不想去,就想在家带孙子孙女,看着儿子儿媳。 叶桑慢悠悠道:“您得去,不然没人给我爹做饭。” 王桂芬听了眉毛一皱:“你不是说医院有食堂?” “哪能见天吃食堂,再说我爹自己在京市您能放心?” 王桂芬冲叶长胜看了眼,嘴硬道:“有啥不放心,你爹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不知道饿了吃饭。” “您在家不是也没事。” 王桂芬刚想张嘴说怎么没事一大家子要顾孙子孙女也要管,叶桑又说:“我大哥二哥有大嫂二嫂管着,拐过年去叶大宝跟叶二宝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送去小学正好,不然天天在街上疯能疯来什么?念个初中高中,有了学历后,我再给他们在外面找个工作,怎么不比在家种地强?” 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周爱华跟林兰都激动起来,虽然他们想过往后孩子大了或许能指望小叔子或小姑子拉一把,但也就在心里想想,还没说过。 一个是小姑子才刚出去半年,再一个小叔子也还没毕业,最主要的还是孩子还小,觉得不着急。 没想到小姑子会突然给出承诺,但这样一来,孩子们的往后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了,在外面当工人,再差日子过得也总共比他们要强。 现在虽说周爱华还是有点舍不得婆婆出去,但也知道小姑子这次说这话应该就是在安他们心,要是婆婆有了想跟着去的念头,看在以后孩子的份上但凡他们脑子正常,就不会再阻止。 叶桑还真就这么想的,给家里两个哥嫂画完大饼,她才继续跟她娘说:“您要是还不放心,往后俩小的一放假我就把他们给您接跟前,成不成?” 妯娌俩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这样一来就算公婆去京市了,孩子们常往那边跑着点,有啥好的也忘不了他们,而且婆婆走了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头顶上没人压着了。 王桂芳扭头见俩儿媳从最开始的慌张不想让她走,因为小闺女的三两句话,就出现了松动,脸色不好的拿筷子敲了敲碗:“我再想想,先吃饭。” 想了半晚上,最终王桂芬还是没抗住叶长胜坐在炕头可怜巴巴叹的那几口气,打算跟着去。 虽然做了决定,但那也是过完年以后的事了,眼前的要紧事还是把今年这个年过完。 大年三十这天叶桑难得没事,一觉睡到十点多,家里从上到下倒都挺体谅她,不止没人来打扰,见她起了林兰还诧异道:“没事你起这么早干啥,咋不多睡会?” 王桂芬听了,忍了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早啥早,都快吃晌午饭了。” 叶桑打了个哈欠,没说话。 林兰脸皮厚,被婆婆说惯了,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没一会午饭吃完,王桂芬招呼俩儿媳赶紧包饺子,北方这边的习俗是三十晚上跟初一早上都吃饺子,今年因为叶桑正式成了医生,外加叶平湖念上了大学,为了庆祝王桂芬准备按照习俗来,吃上两顿饺子。 以往叶家人过年最大的念想便是吃白面肉水饺,但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今年除了水饺,他们还多了几样能跟别人显摆的东西。 像是前几天连夜缝出来的灯笼芯布的新衣裳,新丝巾,还有叶桑给男爷儿们买的搪瓷茶缸,外加过年完叶长胜就要去京市当临时工的事,都是炫耀的资本。 乡下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隐晦的炫耀完再听别人夸你顺带用羡慕的眼神看你。 年三十这天晚上吃完饭林兰手快脚快的收拾好碗筷后还特意倒了热水又洗了洗手跟脸,洗完还抹上了叶桑给她从京市带回来的雪花膏,把自己收拾利索后她先回了自己屋,过了会才出屋门拐去堂屋。 “往后您去了京市就住四合院里,那个院子里还有两颗柿子树跟一颗石榴树,京市很多人都住四合院,住楼的也有,不过少,您去了就知道。”叶桑正在跟王桂芬描述她在京市买的那个房子啥样。 全家老少都在听她讲,因为她没明确说房子的归属,叶平江两口子跟叶平河还以为她说的是赵家的房子,听得还挺乐呵。 之前王桂芬跟叶长胜嘱咐叶桑跟叶平湖不让他们说叶桑在京市买房的事。 其实叶桑倒无所谓,但俩老的觉得现在没分家,怕俩儿媳知道小闺女买了房后会惦记上。 尤其叶桑买的房子花的钱还不是个小数,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价,老两口都不能保证俩儿子不惦记,更不用说儿媳妇了。 所以为了不自寻烦恼,老两口想着干脆先别说,正好他们要去京市,走前把家分一分,分完家过段时间再说比现在合适。 “多大的房子?”王桂芬好奇道。 叶桑想了下道:“跟咱家里差不多大。” 本来王桂芬觉得既然花两千七买个的房,不说铺了金砖银砖,那也应该大大方方的小不了,万万没想到啊。 “哎呦。”听完后她就抬手捂住了脸,除了觉得牙疼还糟心的荒。 叶桑见她娘这幅模样,沉默地住了嘴,反正跟老太太讲不明白。 住嘴后她打量起别的地来,结果发现她二嫂在屋里已经转来转去好几圈了,她打量了对方好几眼,见到对方脖子上系了前几天她给带回来的那条丝巾,真诚的夸了对方一句:“二嫂你系上丝巾真好看。” “是吧。”像是找到知音一样,林兰跐溜一下就窜到了叶桑跟前,她边用手摸脖子上的丝巾边喜滋滋道:“是吧,我也觉得这个颜色衬我,说起来也是桑桑你眼光好。” “哪呀,嫂子你是不是冬天在家猫冬猫的养白了,我看着你脸色比夏天的时候红润了很多。” “是吧,我也觉得,多亏你走前给我们留下的那些个抹手抹脸外加抹身上的东西,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是你别说,还挺管用的。” 姑嫂两个一唱一和的你夸我一句我赞你两段,最初家里几个爷们还没觉得有啥,结果越听越觉得耳朵不舒服。 最后还是叶平湖出来打断的他们,“行了,桑桑你跟二嫂快差不多就得了,哪有你们这样的,外人听了还不得笑话死。” 林兰在这转悠半天还没出去的主要目的就是显摆她脖子上的新丝巾,目的达到她也没打算再久留,她边拉叶平河边道:“我跟平河出去走走,大哥大嫂你们去不去?” 周爱华摇摇头,“不去,外面黑灯瞎火的你们注意着点脚下。” “知道。” 在场各位都知道林兰是去干嘛,能撑到现在才出门去跟人炫耀她脖子上那条丝巾,已经让大伙有点刮目相看了。 本来他们还以为丝巾到手第二天她就能张罗的满大街都知道呢。 林兰确实出门炫耀她的丝巾去了,叶平河就是个保镖跟摆设。 两口子到了相熟人家,叶平河被那家男主人招呼到了炕上。 这边刚给他倒上水,那边这个家的女主人就发现了林兰脖子上的丝巾。 “你脖子上这是戴的啥呀?还好看的嘞?”说着就想上手摸摸,被林兰轻轻拍开了:“可不能乱摸,手太糙容易把它摸抽丝,这玩意金贵着呢,叫丝巾,京市人都围这个,不围围脖。” 对方一听她说京市人围的,羡慕的边仔细看边问:“这是你小姑子给你带回来的?” “嗯呢,给我们娘仨一人带回来一条。” 这边刚想再夸两句,家里就来了别的串门的人。 来的这个也是林兰八卦小团伙里的团员,进来打眼就看到了林兰脖子上的丝巾。 “哎呦,这是啥呀?这么鲜亮?是新款式的围脖吗?兰子戴着真合适,好看。” “人家这叫丝巾,桑桑给兰子从京市带回来的呢,估计不下这个数。”这家的女主人边说边伸了两根手指头。 新来的那个咽了咽口水,又小心的往林兰脖子上看了眼:“这么贵啊?” 林兰端起碗小心的喝了口水,等两人都冲她看过来后,她才放下碗,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这个数。” “嘶,这么贵。都够买上七八斤猪肉了。” 这晚,因为脖子上那条丝巾,林兰被人夸得回去的时候都有些脚落不到实处的感觉。 第76章 大年初一这天一早,天还没亮生产队里就热闹了起来。 成群结队出来给长辈们拜年的大人,跟兜里装满花生满街乱窜的孩子成了街上的一个奇景。 整个早上街头巷尾都是大人们之间大声问好,孩子们在那大声笑的声音。 拜完年才半上午,大部分人都会跟往年一样,找几个玩的好的聚在一起说说话。 因为叶桑跟叶平湖回来的原因,叶家倒是来了不少人,有的是冲叶平湖来的,有的冲叶桑,还有听说周爱华跟林兰妯娌俩早上出门拜年脖子上带着丝巾,来看丝巾啥模样的年轻媳妇。 叶家堂屋不小,一早上迎来送往了好几拨人,有几个跟叶家关系很好的,留着一直没走。 男人围着叶长胜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女人们拥着王桂芬上炕的上炕,坐炕沿的坐炕沿。 而叶家兄妹俩就跟吉祥物一样,一个坐在王桂芬跟前,一个坐在叶长胜身边。 叶桑这边还好,只管笑,在别人问她话时回答几句就行。 但叶平湖那不是,他坐在一群爷们堆里,那些人你一句京市啥样离我们这多远,我一句读完大学平湖你是不是就可以进城当工人了,叶平湖耐着性子回了会,最后只能强行转移话题,给那群对京市充满好奇的叔伯兄弟讲起京市的风俗人情跟新闻实事,才算平息他们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一直说到晌午饭点前才散,他们走时脸上倒是带着满足,毕竟这些消息足够他们去跟别人吹嘘上大半天。 早上那会,王桂芬跟林大花打过招呼,让妯娌晌午喊着大伯哥跟家里孩子们都来这边,说两家一起吃顿饭,聚一聚。 林大花倒没推,本来两家走的就勤,更何况现在侄子侄女还去了京市有了出息,她更乐意多跟妯娌近乎点了。 既然定好晌午全家都过来吃饭,林大花早早就带着儿媳妇过来了,打算帮帮忙。 叶长青跟林大花总共生了三个儿子,目前就大儿子娶了媳妇,剩下俩小的连说亲年纪都还没到。 林大花的大儿媳叫林叶子,跟她婆婆一样是个爽快人,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嘎嘣脆。 所以她跟着婆婆过来后一见林兰脖子上还戴着丝巾,但周爱华脖子上没了,有些好奇,“你咋把丝巾摘了?带着挺好看的啊。” 没等周爱华说话,林兰就笑着道:“大嫂怕过会进灶房做饭落上灰就先摘了。” 周爱华抿抿嘴反驳了句:“不是,我就觉得脖子上有东西有点不得劲,先摘了缓缓。” 林兰道:“我倒没有不得劲,我觉得戴上这根丝巾后既暖和又舒服,要不是晚上睡觉得摘下来,我连睡觉都想戴着。” 这边三人有说有笑的先一步去了灶房,后面王桂芬正拉着林大花在说叶桑给叶长胜找了个去京市当临时工的活。 林大花一听,简直比妯娌本人还激动,催促道:“去啊,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去,是桑桑给长胜找的么?光给人看大门就有工资拿不比在家种地强?去京市后户口咋弄?饭要咋吃?自己扛粮去么?” 王桂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妯娌打断了,这会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答:“桑桑说可以把户口转到医院,到时候吃商品粮。” “那你们还想啥?去啊。” “主要是桑桑他们想让我跟着一起过去,但是老大老二那…” 林大花一摆手:“那就去啊,老大老二老婆孩子都有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当时咱不也是他们这年纪就开始张罗着自己过起日子了?大不了往后你们不在,我跟你大哥看着他们点。” 这次王桂芬喊大伯哥跟妯娌过来吃饭,除了有叶桑跟叶平湖回来的原因,主要还是想把俩儿子托付出去,没想到她这还没张口只是起了个话头,她嫂子那先大包大揽的把事都接过去了。 把这事定好后没过几天,叶长胜跟王桂芬要跟着小闺女和小儿子去京市享福的消息就在生产队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因为去京市得坐火车,而坐火车又要火车票,买火车票得要介绍信,所以叶长胜前脚来找李向前开完介绍信,后脚他跟王桂芬要去京市的消息就从李向前这传出去了,大伙一开始还不信,有人去叶家问,从他们口中得到准确消息后,生产队这些人差点没眼红疯掉。 起初王桂芬还会给他们解释叶长胜是去给医院看大门的,但在生产队的人眼里看大门就跟享福差不多,不用下地干活,就干看大门,多好的事,不止有工资拿,往后还能转成城里户口,吃上商品粮。 在老百姓眼里,能吃上商品粮那简直比不用下地诱惑还大。 年初二这天叶桃抱着孩子领着男人回了娘家。 叶家的大女婿叫周红民,是个憨憨厚厚的工人,虽然表面看着老实憨厚,但却不是个傻的。 夏天周家老太太中风被叶桑救了之后,就算人在京市没在家,但周红民为了谢叶桑的救母之恩,近半年带着叶桃跟儿子往叶家跑的次数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多,算下来差不多平均一个月能回来一趟,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止给叶桃长脸,更给叶家长面。 生产队里都在说叶家大女婿孝顺,因为中意叶桃才会月月带着她回趟娘家。 而周老太太那边,因为叶桑救过她的原因,不说大力支持儿子带儿媳回丈母娘家,但她从没反对过。 看到自家妹子带着男人孩子回来,叶平江赶忙上去招呼道:“红民来了,快进屋。” 最近半年周红民来叶家来的勤了,家里老少跟他混熟了才拿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以前虽说对他也不错,但都是一副招呼大女婿的态度,热情中夹着生疏,让人放不太开。 周红民手上大包小提溜的拿了不少,全是带给丈人家的年礼,他避开大舅子想把东西接过去的动作,道了句:“大哥我来,你帮忙掀下帘子就行。” 自从来的勤了,周红民跟丈母娘家这些大小舅子也不再客客气气了,说话做事倒自在了很多。 叶桃跟在她男人后面,由她大哥给掀起屋门帘子,抱着孩子进的堂屋。 王桂芬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动静掉头看到大女儿带着外孙跟女婿进屋,喊着“我乖宝,快来姥姥看看。”上前两步,过去就把外孙接到了自己怀里。 周红民进屋放下东西就被两个大舅子招呼着上了炕,过了没一会就跟他们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把孩子递出去后,叶桃一边解围脖一边问她娘:“桑桑呢?” “去老宅了,刚才有人来找她看病,她带人去了那边。” 叶桃蹙眉:“才初二就有人上门?看什么病?” 王桂芬一边逗孩子一边解释:“从三里屯生产队过来的,才四岁的孩子脸上就被热水烫了块大疤,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桑桑能治,这不一早就带着孩子来了,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再回去吧。” 那边叶桑也刚把那对年轻夫妻跟他们的女儿领进老宅。 早上吃完早饭叶桑喊着叶平湖过来烧了热炕,所以这会老宅这边的屋里已经暖和了起来。 把一家三口都领屋里,叶桑才轻声哄着小女孩边给她解脸上的纱布边问家长:“怎么伤到的?” 年轻女人抱着孩子苦笑着道:“前些日子我拿着烧红的木头打算出去灭掉,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孩子站我后面,被她拌了一脚,从木头棍子上落下来的火花扬了她一脸。” 虽然过去了两个多星期,小女孩脸上的水泡瘪了,但右边整张脸却又黑又皱,在京市军区总院叶桑见过数个被火烧伤被□□炸伤的病患的伤口后,再看眼前这个小女孩的伤口觉得并不算很严重。 只不过那位年轻母亲在看到伤口后还是难过的闭上了眼。 小女孩在母亲怀里轻微挣扎了下,“娘,疼。” 年轻母亲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道:“暖暖不疼哦,你乖乖的。” 跟着来的孩子父亲在叶桑看完小女孩的伤口直起身后赶忙追问:“怎么样大夫,我闺女的脸能治好吗?” 叶桑实事求是的解释道:“彻底治好肯定不现实,不过治个□□成不成问题,治疗完,往后不仔细看不仔细摸应该注意不到。” 年轻父亲一听能治,激动的连连点头:“好的…好,治个□□成就行,大夫我闺女是吃药还是咋样?” “先喝几副中药,再抹段时间药膏,稍后我跟你说咋用。” “那个…大夫,我闺女想要治好□□成得花多少钱?”年轻男人有些紧张的搓着手问完,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您说个数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叶桑回头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穿的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补丁却不见一个,就知道他们日子在生产队上过得应该算中上。 便道:“用不了多少,药膏我这就还有两瓶,你们给个两块就成,中药我这没有,过会我给你们写个药方你们得自己去药堂抓,大约两三毛一副,吃个十天就成。” 这个钱还真不多,其实治伤疤的药膏远不止两块钱两瓶这个价,但真认真要起来叶桑也知道对方承受不起。 主要还是孩子太小,这么小的孩子如果因为治疗不及时,脸上留下大的疤,那接下来几十年她不止脸上会有疤,心里还更会因为疤蒙上阴影。 但如果一分钱都不收也不行,白送的东西对很多陌生人来说或多或少都有种便宜没好货的感觉。 多多少少收点钱他们也不会不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加班有点狠,请求给隔壁预收【佛系破产女总裁的修身养性生活】一点眼神 第77章 把一家三口送走后,叶桑也没着急回去。 老宅这边还留着她的不少东西,去年夏天她走的匆忙就没全带走,这次去京市既然把爹娘要带过去,短期内估计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打算收拾收拾,把能用到的都带京市去。 叶桃在家跟她娘说了会话,说完见妹妹还没回来,就道:“娘,我去老宅看看桑桑给人看完病没。” 王桂芬正看孙子孙女逗外孙看的起劲,听大闺女说去老宅,摆摆手压根没在意。 年初二回娘家的很多,去老宅的路上叶桃碰到不少熟人。 这年月的人都能说会聊,这也就导致随便一说就能说上一大会,而叶桃的性格跟不怎么爱说八卦的叶桑还不一样,她从小在她娘跟前长大,不止爱说爱笑,没结婚前在生产队更有不少玩的好的小姐妹,所以等叶桑从老宅出来往家走时,在街上就碰了跟小姐妹聊天聊得起劲的她姐。 “姐。”叶桑手里抱着从老宅带回来的几包草药种子跟药杵,喊完她姐又挨个叫人:“大丫姐,翠翠姐,三妮姐。” 都是她姐的小姐妹,以前她姐没少带着她去找这群姐姐们一起玩。 “哎,桑桑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李翠翠应完笑着夸了叶桑一句。 “刚才你姐还说要去老宅找你,被我们拉着说话说得耽误到这会。”王大丫跟叶桑解释完,接着掉头跟叶桃说:“你们快家去吧,过午吃完饭我们再来找你。” 几个人年纪跟叶桃差不多大,或早或晚的都已出嫁,平日都忙着过自己日子,一年回不了几趟娘家,就算回来几个人也不大容易碰上,也就年初二这天他们几个才能碰个头说说话。 叶桃从叶桑手里接过药杵后才回头对她们道:“那我们先走了。” 回去路上姐俩说了一路话,临到家前叶桑才想起来问:“我大外甥呢?你出来他没闹?” “娘抱着他跟大宝二宝玩呢,我偷跑出来。”接着叶桃抱怨起儿子来:“你不知道他自打学会伸手指路,现在见天指着让人抱着出门,不知道这孩子似了谁,不止胆子小还懒,让他学个走路跟要他命一样,只要把他往地上一放,能直接一屁股坐下,咋哄都不自己起。” 这话正好被王桂芬听到,她直接道:“似他舅呗,以前老三就这样。” 叶平湖正好在屋里,刚才他已经领略到了外甥的懒,现在一听他娘说这话,立马出声捍卫自己名声,“娘您别瞎说,我不可能这么懒。” 没等王桂芬说话叶平江就笑着道:“别说,老三你小时候还真挺懒。” “大哥,做人要讲良心!”就他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性格说他懒他还真不信。 叶平江比叶平湖大七八岁,他弟小时候的事他还能记个七七八八,“我记得人家隔壁征子九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你十四个月大的时候娘放你下地让你学走路你都不走,不抱你起来,你能在地上坐大半天。” 屋里人不少,一听叶平江这话,都笑了起来。 在一片欢笑声中叶平湖觉得自己有些无助,他抬头想找个盟友,却发现以往最忠实的盟友,他的亲妹子,此时也笑的眉眼弯弯的在看着他。 笑完林兰突然插话道:“对了,我刚才从外面听来一个事。” “啥事二嫂。”叶桃有些好奇。 因为叶桃跟林兰一样爱听生产队上各种热闹事,所以姑嫂俩关系一直不错。 林兰先给大姑子说了年前李二柱家屋塌了然后叶桑去坐镇帮助过他们的事,说完话题一转,“听说二柱婶子腿烂了一大块,早上去公社卫生室看,那里的医生说必须把腿锯掉,不然能烂到腰上,人家医生还说早就应该锯掉的,早点锯的话锯小半截就行,现在得多锯一块去,而且还得去县里医院才行,当初咱桑桑帮她,她还不乐意,还到处说要害她,现在好了吧。” 越说越觉得解气,在场几位听完,有觉得解气的也不知道说啥好的,但终归都觉得她自作自受。 年前叶桑去李家特意跟李二柱媳妇说过她腿有问题,最好去医院看看,不过李二柱媳妇一副代答不理的模样,跟她好好说她还哭穷,最后叶桑也就没再管过。 倒是叶家女人们知道后气的不轻,觉得当初就不应该去管这事,而男人们倒是心大的很,拿再怎么说也是人命劝她们,苦口婆心劝了大半天才把她们劝消气。 因为自小在生产队长大,叶桃倒是知道队里不少事,想起李二柱家的事她叹了口气。 这事在叶家只能算个小插曲,后面一个大插曲立马把前面这些打了个七零八落,起因是王桂芬告诉了大女儿她跟叶长胜要去京市的事,刚一说叶桃就掉起了泪。 周爱华见大姑子哭,被惊了一跳,立马喊婆婆道:“哎,娘,桃子咋哭啦?” 因为叶长胜跟王桂芬过了正月十五要走,为了让老两口高兴,年初二这天周爱华跟林兰都让人往各自的娘家捎了口信,说过几天再回去,所以这会叶家十几口人或坐或站的都在堂屋待着。 一听说叶桃哭了,叶家有一个算一个,连她儿子都扒拉着她的手,凑过来看了半天。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都在问出啥事了,最后还是王桂芬左手抱着外孙右手给大闺女擦了半天泪才把人安慰住。 “哭啥,我跟你爹又不是死了你见不着了,只是去京市而已。” “呸呸。”叶桃一听她娘这话,连着呸了两声才压着嗓子问道:“好好地去京市干啥呀,您跟爹都不在家,往后我还怎么走娘家。” “往后过年过节又不是不回来,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去京市找我们,再说你爹干到六十五人家医院就不要他了,早晚我们都会回来。”自打接受了要去京市后,王桂芬看的倒比一般人开了。 虽然在县城当工人,但叶桃知道去趟京市路费得花不少,普通工人想要实现抬脚就去京市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自从知道爹娘过了年要去京市后,直到吃完晌午饭她都有些发蔫,看着也不欢快。 最后还是王大丫跟李翠翠过来找她玩才拉走她的注意力。 进屋后,李翠翠左右看了看,见叶桑没在堂屋,问叶桃道:“桑桑没在家?” “刚才还在呢,你找她啥事。”叶桃左右看了看,确实没见她妹在。 这会屋里除了王桂芬也没别人李翠翠说话也干脆:“这不三妮的事嘛,结婚都一年半了肚子还没个动静,在她婆家那边都快被家里俩妯娌踩脸上来了,跟个鹌鹑一样也不知道踩回去。” “我想着桑桑不是当大夫的嘛,看看能不能让她过会给三妮摸摸脉看看是不是有啥毛病才怀不上啊。” 王大丫在旁边拽了拽李翠翠衣角,想让她说话注意点分寸,被李翠翠揭穿道:“你拽我干啥,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王大丫:“……” 王桂芬见李翠翠这么理直气壮,而王家丫头却有点懵就有些想笑,最后忍了忍才忍回去,倒是问了个重点问题:“三妮乐意找桑桑给她看吗?” 大多数乡下人都很忌讳生不出孩子这个事,就算怀不上要找大夫他们也是去远处找,从近处看都怕还没看呢就有一堆流言传出,干扰正常生活。 再说怀不上孩子在乡下人眼里终究不是多光彩的事,王桂芬是老思想,所以她想的要多一些。 但李翠翠却是个直性子,直接摆手道:“这有啥不乐意的,结婚一年多还没怀上本来就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 虽然李翠翠不知道掩耳盗铃这个成语,但她知道有个故事叫捂着耳朵偷铃铛。 所以过了会叶桑从外面进来后就被李翠翠托付了这件事。 叶桑想都没想就点头道:“行啊。” 最后等李三妮一过来,就被李翠翠按着肩膀坐在了叶桑跟前。 “三妮你把手伸出来。”说完她又冲叶桑道:“桑桑,麻烦你了。” 李三妮是被强行拉过来的,直到坐下都还懵着,所以李翠翠让她伸手她真就乖乖伸出了手去。 叶桑给切完脉又让换了另一只手,最后诊完才说:“三妮姐身子没毛病。” “那咋能结婚都一年多了还怀不上孩子呢” 沉吟了会她才又道:“最好还是看看三妮姐的对象是不是正常。” “咋?这要不上孩子跟男的还有关系?”李翠翠在旁边惊奇完又纳闷道:“我看三妮她女婿挺壮实一人啊。” 叶桑解释道:“要孩子跟夫妻双方都有关系,跟壮不壮没多大关系,得看看再说。” 从古至今,大家都存在一个误区,觉得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怀不上就是女人有毛病,但后世经过科学研究表明,怀孩子这事男女双方的责任各占一半。 说完叶桑又给屋里几个女人解释了男人也有可能怀不上孩子的原因,说的在座几个女人心惊肉跳的。 最后李翠翠几乎是催着李三妮赶紧回家去把对象喊来。 等李三妮喊对象来的那会,叶桑无意间抬头正好瞥到她娘眉头一直皱着,知道她在担心啥,所以叶桑直言道:“您别担心我大哥二哥,他俩没事,只不过前两年闹饥荒闹得我大嫂二嫂身子有点伤的厉害,他们想要孩子还得再好好养养才行,不然也坐不住怀。” 本来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解释的王桂芬更忧心了,最后连脸都耷拉了下来。 叶桑一见就知道说错话了,不过也只能无奈耸肩,毕竟从古至今,实话总是不招人待见。 第78章 等了会,李翠翠见李三妮一直没来,沉不住气的起身直接道:“我去看看三妮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 王大丫拉住李翠翠赶忙劝她;“还是别了吧,估计三妮她对象不想来。” 李翠翠脸色有点难看,但她也知道大丫拉住她是怕她冲动,是为她好。 只不过李三妮是李翠翠的亲堂妹,前些日子李翠翠回娘家她娘没少说她二婶子跟诉苦说三妮因为没孩子,在婆家过的不好。 虽说是堂妹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妹子也差不多,要不然她也不会插手管这事。 “我就去看看咋回事,不会问到三妮她对象脸上去的。”真要让人在丈母娘家下不来台,往后吃苦的还是三妮。 王大丫也想起了这俩人的关系,嘱咐了句:“那行,你心里有数着点。”就撒了手。 “翠翠姐。”李翠翠刚要出门就被叶桑叫住了:“过会你问问三妮姐,要是她还没跟她对象说找我是为了看要孩子那事,就跟三妮姐说别说那么直接,就说来这边是为了让我免费给把把脉,看看身体康不康健。” “哎,晓得了。”出门前李翠翠还笑着夸了句:“还是桑桑脑袋瓜子转悠的快。” 为了要孩子找大夫这种事男人都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张罗出去,尤其现在还是在丈母娘这边。 就算真觉得有事,想看看,大多也都是偷着去。 刚才她还在愁这事要怎么说,没想到还能换个名头先把人诓过来再说这招。 李翠翠到了她二叔家,先挨个喊了遍人,接着才把她堂妹拉到一边,偷偷问:“咋样?你那事你说没说?” 李三妮摇摇头,没说话。 她性子相对来说有些腼腆,刚才她迷迷糊糊的被堂姐催着回来带对象去看看,等到家看到对象后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知道这事要咋说。 李翠翠一看堂妹摇头,高兴的拍着堂妹肩膀立马就把从叶桑那得来的委婉诓人话教给了对方,教完还催促道:“快去说,说完正好叫着妹夫跟我一起过去。” 有个声音突然插过来问:“去哪?”在没有一点防备心的情况下,李翠翠边回头边道:“当然是去叶家大…大庆!” 李三妮的对象孙大庆站在离姐俩不远的地方,笑着叫人道:“二堂姐。” 李翠翠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你这从哪窜出来的?” “去了趟茅房。”孙大庆问:“刚才说叫我去哪?” “去叶家。”怕李三妮说瞎话说露馅,李翠翠接过了把人诓过去这幅重担:“叶桑你知道吧?” 孙大庆点点头,他们家就在隔壁生产队,加上他丈母娘家是这的,这边有个啥事他想不知道都难。 叶大夫的孙女叶桑也当起了大夫这事早在去年他就从媳妇嘴里知道过,后来听说去了京市大医院当大夫去了。 “我来喊三妮去找桑桑把脉看看身体好不好,想起你正好在这边,想让她喊你一起过去来着。” 孙大庆笑着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二堂姐你跟三妮去吧。” “不耽误你,而且又不要钱。” 不要钱孙大庆也不想去,乡下普通老百姓没病没怏的都不大爱往大夫跟前凑。 最后还是李三妮她娘听说这事后,极力让女婿去的。 丈母娘发话孙大庆多少还要给些面子,所以不管乐不乐意,反正最终李翠翠成功把人带过来了。 三人过来时叶桃正跟王大丫说孩子说的起劲,而叶桑明显已经有些神游天外。 刚才她闭眼时无意间‘看’了头顶任务面板一眼,发现多了条新任务,本来她还打算先把那条特效止血药的任务做完来着,没想到会新增一个。 想着她又闭眼‘看’了眼头顶。 祖传任务:请按特效止血药药方做出成品。【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半年。】支线任务:治好赵空青的腿。【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三个月。】支线任务:声望值攒够一万。【任务奖励:开启中级商店。】支线任务:帮助李三妮生一个孩子,扭转她悲惨的命运。【任务奖励:养胃药膳两蛊。】中间两条需要时间。 叶桑看着最后那条撇了撇嘴,帮助三妮姐生个孩子她还可以理解,悲惨命运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鬼。 三人的到来打断了叶桑的胡思乱想。 “桃子,桑桑,大丫。”进来后李翠翠赶忙道:“我把三妮跟大庆叫来了。” 接着双方又是一通互相认识跟问好。 被几个女人一起打量,孙大庆稍稍有点不自在,见他有些拘束李翠翠直接道:“桑桑你先给大庆看吧,看完好放他回去。” 叶桑颔首,示意对方伸手。 以前没卫生室的时候孙大庆生病没少被他娘带着去看中医大夫跟赤脚大夫,像是切脉扒眼皮伸舌头都经历过。 “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比如腰酸背疼?”叶桑边给孙大庆切完一只手的脉道:“另一只手。” “没啥不得劲的地方,腰酸背疼是干活干的吧?”孙大庆见切脉还要两只手都摸,有些紧张,“是有啥毛病吗?” 叶桑‘恩’了一声。 没毛病头顶任务面板也不会给她发任务了,刚才她给女方切脉没切出什么,猜到要不上孩子的原因应该在男方这边。 这会一摸脉发现对方果然肾虚,至于弱精症死精症那系列问题现在还没有检测手段,只能她回京市后再弄或者一样一样慢慢调,不过既然任务面板能发给她这个任务,就说明应该不会是那种百分百不育症。 孙大庆见叶桑把脉真给他把出了毛病,既紧张又心慌,他咽了咽口水才艰难的问:“是啥毛病?” 叶桑看了她姐一眼。 以前叶桑没去京市的时候,去叶桃那给街坊邻居免费看病都是叶桃张罗的,所以在接到自家妹子这个眼神后叶桃立马就喊着王大丫跟李翠翠出去了。 “桑桑?”李三妮从刚才听到叶桑说孙大庆有毛病,就脸色煞白,这会见堂姐她们都出去了,就更紧张了。 叶桑放下给对方切脉的手后才道:“不是大毛病,就是肾经亏虚,得先吃点药调一调。” 就算不知道肾经亏虚这个词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但孙大庆隐约也明白是自己肾有问题。对男人来说腰肾有问题那就不是个好事咯,所以这会他脸色隐隐也有些发青。 叶桑略微一点头,说道:“好好调一下要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你是说我们没有孩子是因为我有问题?”孙大庆艰难出声打断了叶桑的话。 把人诓过来这主意毕竟是叶桑出的,负责把谎给圆上这活同样得她来,“这个双方都有可能有毛病,但我还没给三妮姐把过脉。三妮姐手伸一下。” 李三妮愣愣的坐在孙大庆旁边,伸出手腕让叶桑给她切脉。 叶桑装模作样的摸了会,同样让她伸出了另一只手,摸完脉才抬头跟眼前这对年轻夫妻道:“三妮姐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缺营养,好好养养就行。” 这年月乡下百姓十个人有八个都缺营养,跟后世女性贫血差不多,不是什么大毛病,而且也没钱补。 要不上孩子是自己有问题这事对孙大庆打击很大,他耷拉着肩膀坐在长凳上低喃道:“我一直以为自个腰酸是干活干的来着。” 李三妮抓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桑桑不是说不是大毛病,让她给开个药方,我们先吃药。” 现在她心里轻松跟沉重并存,轻松是因为要不上孩子不是自己原因,往后在婆家不用受婆婆气了,沉重是要不上孩子是自己男人有问题,不知道往后要咋办。 孙大庆抬头冲自己媳妇咧了咧嘴,明明想笑一下安慰对方自己没事,结果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内心里他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真有毛病,但叶桑有京市大医院的医生这个名头在,让他又不得不相信。 叶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因为年纪轻她在军区总院没少被病人怀疑过,被怀疑的多了这会她都能面不改色的给建议了。 “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县里医院看看或者找个老大夫给你看看,不过要记得一个病不能吃两副药,免得药性冲撞。” “不不不,不用,我们没有不相信你。”孙大庆被这话说的直摇头,在他心里就算真去找别人这会也不能跟大夫说。 其实叶桑真不在意这种找第二个大夫的事,她怕的无非是患者不遵医嘱,从两个大夫那开两种药方却混着吃或合在一起吃。 那样真会出大乱子。 叶桑给孙大庆用钢笔写了张药方,这会李三妮也没心思再在叶家玩下去了,跟王桂芬和叶桃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跟自己男人走了。 把两口子送走,李翠翠才凑到叶桑跟前打听道:“真是大庆有毛病啊?” 刚才堂妹夫那脸色简直蜡黄,就算再怎么掩饰,刚跟他们分开没一会的几个人还是能看出来。 叶桑点了点头,没仔细说,只道:“不是啥大毛病,不过也得喝几幅中药。” 病这种事最忌讳病人心思重,所以大夫也不会特意吓他们,除非真是绝症,不过就算遇上绝症病人,多数大夫也都是选择告诉家属,让家属选择告不告诉病人。 大夫怕的无非是把病情说出来,病还没咋样,病人先把自己吓死或吓出另外毛病了。 王大丫跟李翠翠都不是没眼色的人,见叶桑不想细说就没再追问下去。 第79章 孙大庆捏着药方跟李三妮一回丈母娘家就说要走。 “这才三点,怎么也得留下来吃完晚饭。”李三妮她娘留他们,“这样我这就去烧火,过会给你们下碗面汤吃了再走。” 这会俩人都没胃口,就算真把面汤下出来端他们跟前估计也都吃不下去,所以李三妮干脆摇摇头,“别做了娘,我大姑子今天也回娘家,早上出门前我婆婆嘱咐我跟大庆早点回去跟他们见一面来着。” 之前李三妮她娘没听闺女说下午要早回,这会突然听他们说要走,立马想到刚才让他们去了叶家的事,她觉得这刚回来就说要走,莫不是有啥事不成? 虽然心里没底,面上却没显,而是点头道:“那成,那三妮你跟我过来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孙大庆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肾经亏虚的事,压根没注意丈母娘给媳妇使的眼色。 李三妮跟着她娘一进里屋就慌张的把孙大庆有病俩人才没孩子的事低声告诉了她娘。 李三妮她娘听完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站不住跌倒地上,还是李三妮扶了她一把。 “娘?” “我没事,桑桑真说治好?”李三妮她娘扶着闺女的手慢慢站直身子,她年纪大经事多,比闺女更知道两口子一辈子都没个孩子的日子到底多难过,就算只能生闺女也比没孩子强。 李三妮道:“给开了张药方子,在大庆那呢。” 知道女婿的事后李三妮她娘也没再强留俩人,而是直接摆手道:“算了,回头我再去桑桑那问问,你们先回去吧。” 前脚把闺女跟女婿一送走,后脚她就去了叶家,她到的时候,王大丫跟李翠翠刚走不久。 叶桑跟叶桃正在屋里说话,年前她从京市回来给外甥带回来的奶粉还没送出去,这会叶桃回娘家正好,所以李三妮她娘过来时叶桑正在翻箱倒柜的给叶桃往外倒腾给她带回来的东西。 因为住在县里,奶粉这东西叶桃倒听说过,也知道是好东西,只不过婆家是普通人家所以她还从没见过。 叶桑把奶粉拿出来后又转身从包袱里拿出来件湖绿色毛衫,“上次在京市百货大楼看到时就觉得挺适合你,喏,试试吧,这件衣服开春穿正好,我估么着买的,感觉你穿上应该差不离。” 这会叶桃见叶桑又给奶粉又是给薄毛衫,突然想起上午她还从她娘跟嫂子那陆续知道自己妹子年前从京市买回来不少东西,听说家里家外能想到的或多或少都给买了点。 而且她手上这件毛衫看着比俩嫂子得的灯笼芯布跟毛巾加起来都贵,难免有些心惊,所以她打听道:“你给家里买的这些东西都是赵家老爷子给的票买的?” 光祖孙俩的布票压根不够,叶桑直接实话实说,“有些是还有些是我去黑市换的布票买的。” 黑市在他们这就像是个地下组织,只要被逮到轻则批评教育重则进监狱,所以叶桃一听立马急了,“你胆子咋这么大,不要命啦还去黑市?那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去的地方吗?” 在京市待了小半年叶桑差不多摸透了几个黑市之间的规律,所以没怎么在意的跟她姐解释:“没事,那边比县里好点,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干坏事就不会有人管。” “那也不行!”只要一想到妹子独身去黑市,叶桃就心惊肉跳,所以她抓着毛衫急得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后直接道:“不行我得跟娘说说,没人管着你,你真是要上天了。” “跟我说啥?”叶桃说这话的时候王桂芬正好掀开屋门帘子走进来,所以她立马上前两步打算告状,“娘,我跟你说,桑桑在京市……” 话说一半叶桃见她娘身后还跟着李三妮她娘,立马把话刹住了,并喊人道:“平婶儿。” “哎,桃子也在呢,我来找桑桑问点事。” 人家话说这么清楚,王桂芬跟叶桃也不好在屋里一直待着不走,娘俩找了个借口去了堂屋,留下平婶子跟叶桑问女婿孙大庆的情况。 叶桑跟平婶子又解释了遍肾精亏虚的意思,为了安对方的心还做了保证说一定给人治好。 其实当医生最忌讳的就是话说十分满,这相当于不给自己留后路。 但叶桑在生产队当了几个月的公分大夫,已经充分了解了队员们的文化水平跟理解能力低到了什么程度。 你不给他们一个保证,他们心里就会一直不安,病好了也还会来找你反复确认,所以一般在有把握把病治好的情况下叶桑都不会把病往严重的地方说。 就怕他们产生这个病既然大夫治不好不如去试试偏方的心理。 在得到叶桑肯定能治好女婿的保证后,平婶子才把胸口那口气松出来。 叶桑在生产队被公认医术不错,不说以前,就说最近李二柱他媳妇那腿的事,也让大家对她的认识往上抬了一层。 李二柱他媳妇得把腿锯了才能活下去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生产队了,现在队员们都在说年前叶桑让李二柱他媳妇把小腿锯掉她不锯,这会真是要受大罪咯。 把平婶子送走叶桑直接去了堂屋,刚才因为王大丫几个来找叶桃,为了让她们说话方便王桂芬才把叶桑屋里的炕洞填了几把柴把炕烧暖和起来。 这会没了外人,家里人都在堂屋,所以她也没再回她屋。 叶桑进屋时叶桃正在试那件湖绿色开衫,虽然心惊自己妹子去黑市的胡来,但叶桃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对新开衫的喜爱,在大冬天直接脱了棉袄,单穿着秋衣就把开衫穿到了身上。 穿好后她转了个身,“咋样?” 爷们那边都敷衍性点头夸‘好看’,只有叶平湖特别认真的冲他姐比起大拇指,“特别好看,姐我跟你说我刚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十分衬你,果不其然真是这样。” 叶桃被自家弟弟这个夸讲说的脸微微红。 林兰见叶桑进来好奇的问:“桑桑,平婶子来找你做啥?” 叶桑轻描淡写道:“来问我要了个药方。” “哦。”听说来要药方林兰没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小姑子没少写药方,现在她对大姑子身上试的毛衫更感兴趣。 旁边周爱华也摸着叶桃穿身上正在试的开衫好奇道:“这个得不少钱吧。” 叶桑觉得没叫自己那应该就不是在问她,所以也没就回她大嫂随口问的那句价。 这年头县里都很难见到开衫样式的毛衣,更别说乡下了,妯娌两个并叶桃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开衫的模样,姑嫂三个外加王桂芬围着那件衣服是连打量加摸索。 刚看到这件开衫时叶桑就觉得适合叶桃,开衫毛衣显气质,现在一看这件衣裳真是把她姐身上温婉居家的气质全凸显了出来。 晚上叶桃一家三口没走,县里离他们生产队还是太远,用一天时间来回有些太赶,所以来之前叶桃就跟她婆婆打过招呼,说住一天再回去。 衣裳虽然在身上试过了,但到了晚上叶桃也没忘给叶桑告状。 “娘,您跟着一起去京市也好,能看着桑桑点,您知道吗她竟然去黑市买东西。” 现在叶桃想明白了,她妹年纪太小,没人看着闯祸惹事也没人管,赵家那边不知是不好管还是不知道她妹去黑市的事,反正听她妹话里意思那边应该是没管过。 “去黑市?你去黑市做啥?”王桂芬一听立马横眉竖眼的看向叶桑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啥地方?赵家缺你吃了缺你喝了你去那种地方,你这才去京市多久,好的不学,倒学着弄起了这些东西。” “……”叶桑弱弱反驳,“啥叫这些东西,听着怎么有股违禁物品的味道。” “你还顶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就能不听我话了?” 前几年闹灾时叶家没少托大女婿带着去县里黑市换粮吃,所以对黑市这个地方倒不陌生,只是有点发憷。 以前闹灾时他们生产队有人家里没粮后,被逼急了去县里打听黑市被□□捉住过,到现在都还关在监狱里没放出来,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他们当初也不会接触那个东西。 见王桂芬气的不轻,叶桃赶忙走过去给她拍起背,其实她说这个事的主要目的是想让她娘吓唬吓唬她妹,让她妹往后不要这么大胆,哪都敢去,没想到先把她娘气着了。 而叶桑一看王桂芬气成这样,也服软了,“我哪敢,您消消气,京市那边跟县城不一样,到时候去了我带您去看了您就知道了。” 最后在叶桑再三保证不瞎来不瞎搞跟组织听指挥后,王桂芬的气才消掉一半。 第二天,吃完早饭没多久叶桃就带着孩子和男人走了。 这天是年初三,叶家亲戚不多,王桂芬前脚送走大闺女,后脚就带着小闺女跟小儿子也回了娘家。 周爱华跟林兰则趁着这天婆婆带小姑子出门不在,各自带着男人孩子同样回了娘家。 因为叶桑跟叶平湖有出息了,这次妯娌俩回去没少被嫂子跟弟妹巴结。 虽然俩人挺享受被巴结的过程,但嫂子弟媳求到跟前的事除了让小姑子帮忙看看病,别的一样也没往自己怀里揽。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这话从早先婆婆就常挂在嘴边,敲打全家的同时也在敲打她们。 第80章 靠祖传手艺活在六十年代 过年期间大家走亲串友各种消息来回交错,其中叶桑被提起的次数尤其多。 “小李生产队的大栓子他爹,一到冬天就喘不上气,大伙都说早晚得憋死的那老头,去年夏天找叶家小闺女给看过吃完药,今年冬天说好了大半了。” “有这么厉害?”听得人不大相信,觉得自家亲戚说话没边没落,县城医院都看不好的病,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凭啥能治。 “这你还别不信。”讲的那个挽挽袖子,挥着胳膊继续大说特说:“人家这手艺可是祖传的,他们生产队的人都说那姑娘跟着爷爷学了十好几年,从不大就背书学着认草药,去年学好了才开始给他们生产队的队员坐诊看病。” 听的人摇头:“没咋听说过。” 十里八乡离的又不远,真有这么厉害,不应该大半年都没传过来。 “坐诊没多久就找对象了,后来跟着对象去了京市,现在人家在京市医院当正经大夫呢。” 能去大城市,谁还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待着。 这年头有病看不好的人不少,有人没钱,有人是真治不好,后者多是些死不了但无论卫生室还是县城医院都治不好的病。 通过大家宣传,叶桑这里清净没几天,初六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来找她看病。 年前来的那些基本都是他们生产队员的近亲,年后的这些则远了不少,不过再怎么远也都是拐弯抹角跟他们生产队的人能茬的亲戚。 华国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尤其在乡下生活,有个好名声能让人方便不少,虽然王桂芬老两口过完正月十五要去京市,但叶平江跟叶平河却还要在这里生活。 所以有人上门看病,叶桑都给迎了进来,认认真真把完脉,能看的她就给开药方,不能看的她也老实说实话。 在家待了没几天,就到了叶桑要走的日子。 这天一早,天还没亮王桂芬就起来做好了早饭,趁叶桑吃着,她又烙起饼,还煮了鸡蛋。 过了会,叶桑吃饱喝足,刚起身,叶平湖就从外面掀帘进来了。 王桂芬已经做好饭,正在给小闺女清点行李,随口问了句:“你爹把牛车借来没?” 叶平湖点点头:“借来了,我爹在门口看着呢,您这什么时候弄好。” 年前叶长胜跟生产队打过招呼,说这天要跟队里借牛车送闺女去县里火车站,因着叶桑给队里不少人免费看过病,生产队长点头答应以后,队里其他人倒也没什么意见。 “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边往外走王桂芬边唠叨:“给你装上了咸菜、鸡蛋跟几张烙饼,应该能能够你吃两天。在火车上自己注意着点,生人找你说话别傻愣愣的跟人搭茬。” 叶平湖把王桂芬给叶桑装好的行李放到牛车上,转身见她娘还在唠叨,又想起他妹干的那些事,直言道:“行了娘,骗子遇上她,谁卖谁都说不准。” “……”王桂芬被大儿子的话噎的顿了下,还是叶桑给解得围:“我都知道,外面这么冷,你们赶紧回屋吧。” 知道今天叶桑要走,早上六点多钟,除了家里俩小的还没睡醒,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起来了,这会全站在了家门口。 到了县城火车站,因为王桂芬给准备的东西太多,叶平湖还买了张月台票,给叶桑把行李扛到火车上,放好才走。 两天两夜的车程,坐到站时,叶桑精神已经完全萎靡。 “冬青,这里。”她有气无力问来接人的赵冬青:“新年好,你们年过得怎么样?” “桑桑姐新年好。”赵冬青接过叶桑手上的行李,回忆了下:“还不错,除了有点清冷。” 往年赵家的年也不热闹,不过最近几个月家里有人天天张罗吃喝,才热闹起来,结果人一走,剩下祖孙三个,理所当然的又冷清了起来,。 叶桑被赵冬青用自行车载回家的,到家先给赵水柏拜了年,掉头又问赵空青最近的身体状况。 “还行,能下地了。”打叶桑进门赵空青就在打量她,此时见她精神萎靡,眼圈发青,知道这是坐火车没睡好,问了句:“你要不要去休息会?” “那就好。”叶桑打着哈欠掉头跟赵水柏道:“爷爷,我在车上没睡好,先回屋睡会了。” “去吧,多睡会。”赵水柏见孙媳妇从进门就哈欠不断,有些心疼的念叨:“早知道应该让院里给你开个出差证明的,坐这么久的车真是遭罪。” 叶桑半眯着眼点头:“下次回去就记得了。” 在这卧铺票只面相领导跟出公差人员的年月,普通人拿生产队开的证明只能买坐票。 从早上八点多,睡到下午四点,叶桑才把觉补回来。 晚饭是她掌的勺,炒萝卜条,烩白菜,炒腊肉,蒸腊肠。 在后世连待客的桌都上不了的四个菜,在这年月,却是极奢侈的一顿,为此赵水柏还让小孙子特意去隔壁喊老伙计过来。 听说叶桑回来了,赵冬青来喊王上行倒也没拿乔,喊着钱桂花就过来了。 老两口过来时,赵水柏正站在院子里东瞅西看,不知在琢磨啥。 “桑桑回来了?”王上行问完,没等赵水柏说话,落后一步过来的钱桂花一进赵家的门,就发现灶房还在冒烟,又问:“桑桑在灶房?” 赵水柏点点头:“晚上一道吃吧,桑桑做的不少。” 钱桂花摆摆手,留下俩老头在院子里闲的没事挨冻,自己钻进了灶房。 知道隔壁老两口要过来,叶桑多做了道蘑菇鸡蛋汤,钱桂花进灶房时,她刚做好盛出来,见到老太太,先给拜了年:“奶奶,过年好啊。” “过年好,还有没有盘子。” 钱桂花拿了只风干鸡过来,是年前王上行的徒弟来看他时,给拿来的。不过老两口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初一孩子们过来时吃了一只,剩下一只留到了现在。 想着钱奶奶每次上门吃饭都不空手的作风,最终叶桑还是找了个碗出来又撕了半只鸡上桌。 晚上这顿饭,赵水柏跟王上行打着庆祝叶桑回来的名头,还一人讨了一杯酒。 饭前王上行怂恿赵冬青:“冬青要不要来点?大小伙子不会喝酒可不行。” 赵冬青连连摆手:“我不行,不会,您跟我爷喝就行。” 王上行还想继续说,无意间瞥到自家老婆子盯着他不放,怕再说下去自己碗里的酒会不保,最后只能讪讪住嘴。 不喝酒的几个吃完饭就下了桌,而赵水柏跟王上行则守着一桌菜,端着一杯酒,咂摸了一晚上。 第二天,吃完早饭,叶桑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去了医院。 医院是个全年无休的地方,像赵水柏跟王上行这种退休返聘的老同志,可以在家待到正月十五再来。 像叶桑这种在职医生,过年却是要值班的。她能年前回去,年后回来,完全靠赵水柏的面子跟李长宏的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她年后要去上学进修,院里提前让她办了手续,当然肺痨的四味辩证药方的临床试验还得她继续跟。 到了医院,叶桑先跟负责临床试验的几位大夫碰头了解了下病人们的大体情况。 这次肺痨四味辩证药方的临床试验被院里特别看重,除了搞数据记录的临床科研老手,还有几位医术高超的老大夫全程跟踪参与,还中医跟西医都有。 负责跟叶桑对接的大夫讲完临床试验的进度又说:“除了两个重症病人没救回来,其他服药的病人,截至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不好的症状,服药后全都在慢慢好转,出院的那些我们也有跟踪,目前还没出现后遗症。” 了解完,叶桑戴上口罩去了隔离病房,给病人一一把过脉,确认都没问题,她才回办公室。 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有人敲门:“叶大夫,院长找你。” “好,我知道了,谢谢。”道完谢,叶桑倒没耽搁,直接起身就往院长办公室走。 到了院长办公室,见到李长宏,她先给对方拜了年。 “坐。”李长宏问:“昨天回来的?” “上午到的。”叶桑从院长办公室的桌子上顺手拿了个待客用的搪瓷缸,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才又坐回沙发上,她端着缸子问:“您找我有事?” 李长宏倒是没重要的事要说,简单询问了下临床试验的那些受试者们的情况,又关心了下叶家的家庭状况。 最后才状似无意的提醒叶桑说:“军医大那边正月二十开学,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去上大学这事在被叶桑选择性遗忘了半个月后,最终还是避无可避的又被摆在了她的眼前:“没什么可准备的,生活用品都是现成的。” 李长宏道:“那就好,到了学校你好好学,学成毕业回来给你涨工资。” 知道避不过去叶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通俗点讲,现在她就是个包公身,一切属于组织,好处是上学照样能拿工资,当然学成以后也一样得回来继续为医院工作。 第81章 聊完正事李长宏关心起民生来:“中午你回去吃还是在医院吃?” 叶桑抬头,看到院长办公室墙上的钟表显示十二点了,蔫蔫的回答:“我打算去食堂,您怎么吃?” 食堂饭菜虽然不如家里做的用心,却胜在料足,有肉,外面又飘起了雪花,为了一顿饭回家一趟不太值当。 李长宏拿着自己的搪瓷饭缸起身道:“那一起吧。” 两人到的有点晚,打饭窗口只有零星几个因为工作才来晚了的医生在打饭。 排到他们时,就还剩下点底。 负责打饭的食堂老师傅对他们倒是很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吃饭的是院长就特殊对待,最后刮了刮把那点底都给他们舀进了碗里。 吃完休息了会,下午叶桑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资料,傍晚下班才回去。 因为过不久就要去军医大上学了,后面几天应该不会再来了,所以走前叶桑跟临床试验组的医护打了个招呼。 大家知道她要去念大学,除了祝福,也有人羡慕。 不过临床试验组的这些人知道叶桑有真本事,倒没什么嫉妒。 叶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还大亮。下了一下午的雪已经在路上铺了厚厚一层。 她一路小跑到家,掀帘进屋迎面被一股热气吹到身上才又感觉活了过来。 “快用热水泡泡手,暖和暖和。”赵水柏见叶桑脸冻得通红,皱眉关心道:“怎么样?医院那边还顺利吗?” 因为肺痨四味辩证药方的临床试验还在保密阶段,除了组员跟院长,外人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还行。”叶桑把泡完热水的双手从热水盆里拿出来,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手道:“明天开始我就不去医院了。” 赵水柏纳闷道:“恩?出什么事了?” 赵空青见叶桑蔫头耷拉脑,挑眉问:“军医大快开学了?” 叶桑闷闷点点。 这代表跑操的日子离着不远了,仿佛在跟她招手。 因为不是很情愿,叶桑对这次上学不是很上心,倒是赵水柏比当事人还上心,叠声问:“什么时候开学?那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桑桑你是不是还得去百货大楼买点生活用品?你手里还有没有工业劵?没有的话我再去给你找点。” 见老爷子说着话开始翻箱倒柜,叶桑头疼的扶额:“还有呢,您不用操心。” 晚上吃完晚饭,赵水柏打了个招呼,说要去隔壁串门。 下午赵冬青也回去了,他明天要上班,说早上从自己家那边去比较近。 老爷子一走,家里剩下赵空青跟叶桑两个年轻人。 叶桑头顶任务面板还挂着四五个任务没做完,在去上学之前她打算把能解决的都解决掉。 任务中有条治好赵空青的腿就增加三个月生命值的支线任务,这会在家闲着没事,她打算关心下对方的腿。 在关心之前,叶桑舀了两碗新熬的银耳雪梨汤,她把给赵空青的那碗端到炕桌上,自己也拖鞋上炕后才开口:“腿还疼不疼?” “还好,没什么事了。”这种被未婚妻注视并关心的感觉,赵空青已经小半月没体会到了,怕自己语气太生硬,对方就此把话题打住,他又加了句:“稍稍还有点感觉。” “什么感觉?是疼是麻还是痒?”叶桑狐疑的看了赵空青一眼:“左手伸一下,我看看。” 赵空青眉头跳了跳,接着他想起骨头的事单靠把脉不好确认,才面不改色的把手伸出去,回答道:“酸。” 切脉确实切不出骨头的愈合情况,但能切出五脏六腑什么样。 “骨头应该还在长,你有没有回医院复诊?”叶桑切完觉得跟年前比,赵空青气血养的不错,五脏六腑都很健康。 赵空青先抬手摸了下鼻子,接着又摇了摇头。 虽然没回医院复诊,但最近王上行有来给他摸过几次骨,次次摸完都说正在好转。老伙计的医术,赵水柏是知道的,不比医院那些医疗器械差,所以赵空青才没用特意回医院复诊,但这些他都没跟叶桑说。 而叶桑跟着王上行学过摸骨的事,因为之前没跟赵空青提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然后在叶桑拍着他的腿说“腿伸直我看一下”时,他很明显的愣了下。 王上行那手摸骨手艺叶桑只学到手四五分,但此时用在赵空青身上已经足够了。 摸完她摸着下巴坐那沉思哪种可能会导致恢复期腿酸,想半天觉得可能是太久不动的原因。 倒是赵空青见她半天没动,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怎么了?” 自觉想明白的叶桑摇头解释道:“摸着恢复很好,过不久应该就能脱离拐杖了。” 花了她五千块钱跟一千声望才买到的兰跌草,效果简直肉眼可见的好。就赵空青这个伤,放以前至少要养三个月才能扔拐杖。 过了没几天,在经过叶桑跟王上行的双重肯定后,赵水柏才松口让赵空青光扔了拐杖,正常行走。 在叶桑回来前赵空青就脱离拐杖自己下地活动过,但赵水柏觉得他骨头还在生长期,硬让他继续拄。 现在有了王上行拍着胸脯做保证,赵水柏才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叶桑躺在床上,发现头顶任务面板剩下三个任务。 祖传任务:请按特效止血药药方做出成品。【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半年。】支线任务:声望值攒够一万。【任务奖励:开启中级商店。】支线任务:帮助李三妮生一个孩子,扭转她悲惨的命运。【任务奖励:养胃药膳两蛊。】第二个任务感觉遥遥无期,第三个却是时间问题,不出意外,叶桑觉得再等两三个月,应该就能完成,李三妮对象问题不算大,只是以前没找人看过,要是找人,随便找个医术过关的大夫就能看出他的毛病来。 第一个任务倒是可以趁上学之前,试着把特效药做出来。 说干就干,第二天叶桑就开始寻摸特效止血药需要的药材了。 药方是在之前她做完任务时补充完整的,当时她还曾在头顶任务面板上的药方鉴定栏鉴定过药方等级,鉴定完她发现特效止血药的药方竟然还是个B级药方。 抱着对特效止血药的期望,叶桑忙忙活活四五天才把终于把成品给做出来,期间她做废过好几次,当时赵水柏还带着王上行特意围观过,在知道叶桑还没成功后,俩老头勉励了几句,又给了点过来人的指点就没再关注过。 特效止血药做成功时,只有头顶任务面板给了叶桑点反应,那个祖传任务从她头顶消失了,同时也给她增加了半年生命值。 接着就到了叶平湖带着爹娘来京市的日子,这件事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 赵空青倒是问过叶桑成功没,得到肯定回答就没继续关注,反正这些东西关注他也不懂。 叶桑前几天忙着研究特效止血药,收拾新买的四合院的任务被赵水柏要过来给了赵空青。 在这个要啥缺啥的年代,就算赵空青尽了全力,最后也只收拾出了个能住的程度。 他觉得跟家里比,还是不够看。 去年叶桑闲着没事给赵家添了不少东西,现在赵水柏用的那个摇椅就是她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弄回来她嫌太硬还又给加上了坐垫。所以赵家现在被她弄得很是像模像样。 到了叶家三口火车到站的这天,是赵空青跟叶桑一起把人接回的四合院。 在赵空青眼里只能算能住的小四合院,到了叶长胜跟王桂芬这里,按王桂芬的话来说简直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屋。 “过几天暖和了我再带您出门,您看看还需要添些啥。”对于王桂芬这个丈母娘,赵空青给足了尊重,从见面开始就跟在身旁忙前忙后。 “这样就挺好,不用再添了。我跟桑桑她爹也从家带了不少东西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王桂芬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说完还摸着四合院的墙感叹:“不愧是首都,这平民百姓住的房都是青砖青瓦盖得。” 打从下火车进京市,王桂芬就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的,这里街道宽敞好走,街边还有大楼林立,街边的屋子也像模像样,在她心里,这简直不像老百姓能生活的地方。 里里外外绕着四合院转了好几圈,王桂芬跟叶长胜才冷静下来,过了会,老两口才想起收拾从家带来的那堆行李。 饶是叶桑提前说过,这里啥都有,只带衣服跟鞋来就可以。王桂芬还是搬家似的把被褥跟一些趁手的家伙什都带了过来。 在收拾完一堆破衣破布,破袄破卦后,叶桑还收拾出了个纳鞋锥子。 “您怎么把纳鞋的锥子都带过了。”她问完,她娘的回答倒是很理直气壮:“要给你们纳鞋底啊,不然你光着脚去街上吗?” 话说到这,叶桑是万万不敢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来了再买啊’说出来的。 不止她,连叶平湖都预见到了他妹要是敢这样说,他娘的唾沫星子绝对能把人喷死。 就算是亲闺女,他娘应该也会当场给他们表演何谓大义灭亲。 第82章 “空青啊,你快坐下歇会,让平湖跟桑桑弄就好。”收拾了会,王桂芬关心赵空青道:“腿疼不疼啊?” 自打知道赵空青的腿在年前动过手术,王桂芬对他就格外关注,搬搬抬抬这些活一律不让他上手。 赵空青第三次摇头表示没事,接着解释了句:“桑桑说现在我的腿跟正常人差不多,只要近两个月不做高强度的训练就没事。” 王桂芬以过来人的语气劝他:“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得尽量少走路,过会让平湖骑自行车送你回去。” 赵空青怕丈母娘抓住这个不撒手,赶忙转移了话题:“我爷爷说让您跟我叔过几天抽空去家里吃顿饭。” 本来赵水柏今天也想过来的,但他最近有点感冒,外面太冷,叶桑跟赵空青怕他再冻着,就没让他出门。 “好,我跟你叔明儿就过去。”王桂芬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去赵家一趟的,虽然她们这边是女方,但她跟家里老头子却是晚辈,他们有现在的生活也多亏赵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老爷子,拜个年。 王桂芬从老家带来的行李太多,几个人忙忙活活,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收拾完。 过了会,赵空青说要走,冬天天黑的早,王桂芬就没深留。 今晚叶桑要在这边住下,王桂芬不放心赵空青自己走路回去,最后还是让叶平湖骑自行车把人送回去的。 第二天走到胡同口,叶平湖指着墙上牌匾给他爹娘做起介绍:“我们住的这条胡同叫南窑胡同。” “南窑胡同。”王桂芬跟着念了一遍,她怕刚来记不住路,真走丢了拿这个胡同名也好问路。 叶桑道:“爹你往后上班的医院离这边不远,出了胡同往西一走,你走路快,你走过去也就十五分钟。” 叶长胜扭头往西看去,点点头没说话。 王桂芬想起闺女正月二十就要去学校上学了,直接道:“下午早点从赵家回来,你带你爹直接去医院让人家领导看看把活安排了吧。” 叶桑点头:“好,抽空我也带您去附近转转,认认这的供销社跟百货大楼。” 军医大跟普通大学不一样,既然沾了军字,那纪律肯定严明,进去不容易出来更不容易,所以在这之前,她还得把家里老两口都安排好,才能放心去上学。 从胡同口到赵家,走的街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店,店里卖什么,路过的胡同又叫什么,叶平湖给他爹娘介绍了一路。 幸好两家离得不远,叶平湖才能都记住,而且那些店,大多叶桑都带着叶平湖进去过,所以他才能讲的这么头头是道。 王桂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小儿子出来后见识长了真不少。 老两口听了一路,遇到好奇的会小声问,并没有跟乡下似的大声说笑。 快到赵家时,叶平湖才发现这点:“娘你说话干啥这么小声?” 王桂芬主要是怕说太大声别人听到她问的问题笑话她,但她又不能这么跟儿子说,只能矢口否认:“有吗?没有吧,在城里咋能跟咱家一样,我看路上的人说话声都不大。” 为了让自己说起来有些底气,她还稍稍提了下声音,叶平湖听到她成了正常说话音才挠着头解释:“你就正常说话就行,刚才说话太小声了。” 他们到赵家时蒋蒋九点。 双方见面免不了一番家长里短的问候,因为对叶桑挺看重,赵水柏对叶长胜跟王桂芬那个态度简直如沐春风,叶桑被赵家照顾这么久,叶长胜跟王桂芬自然也带着感激。 愉快的交流告一段落,赵水柏发现叶平湖提了不少东西过来,他佯装生气道:“怎么又拿东西,前几天桑桑从老家回来不是带回来不少?你们都给我搬来,自己还过不过了?” 叶长胜笑着道:“都不是啥好东西,桑桑说您爱吃这个,吃完您说一声,让平江再寄就行,方便的很。” 赵水柏确实爱吃这些干木耳干蘑菇之类的干货,又嘟囔了几句没再说啥,只想着一会他们走让孙子给多装点别的东西回来。 自打去年两家见过,最近这半年只通过叶桑跟叶平湖写信收信有过几句问候交流,别的还真没什么交集。 这次见面,才仔细聊起来,赵水柏不会说些叶长胜跟王桂芬不懂的事,说的基本都是叶桑在医院的表现,或者问问庄稼收成。 多数都是叶长胜在跟老爷子说话,偶尔王桂芬从旁搭上几句。 在知道赵空青在厨房忙活午饭后,王桂芬把叶桑跟叶平湖也都撵去帮忙了。 说着说着,赵水柏跟叶长胜和王桂芬提起想让两个小辈订婚的事:“我想着趁空青脚没好利索,还能在家多待几天,让俩孩子把婚先定了,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不然他归队后,下次还指不定啥时候再回来。” 王桂芬觉得订婚是早晚的事,男方着急说明喜欢女方,不然怎么会着急订婚。 虽然心里高兴,但她却道:“这个还得问问桑桑,空青知道这事吗?” 别老爷子剃头挑子一头热才好。 赵水柏笑着给孙子拆台:“知道,他心里也想早订婚。这小子怕你们看到他拄拐杖心里不得劲。早早就把拐扔了。” 这话都把王桂芬说笑了:“这有啥。” 吃完午饭,又坐了会,叶长胜就说要走。 知道再过两天叶桑就要去学校了,叶长胜跟王桂芬刚搬来肯定有不少事得忙,赵水柏倒也没留他们,只叮嘱往后常来,有事过来找他就行。 出了赵家,又走了一段。王桂芬才把赵老爷子想让她趁赵空青没归队,把婚定了的事说出来。 说完她问:“你看看是想现在订,还是缓缓再说?” 全程叶长胜都没说话,叶平湖也老老实实闭嘴装鹌鹑。 叶桑想了想,过了会就说:“定吧。” 定下来也能让长辈安心。 跟赵空青相处虽说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激烈的爱情碰撞,但却还算愉快。就算两人什么话都不说,沉默着各做各的事也不会尴尬,在很多时事新闻上两人三观也惊人的一致。 这种状态很合叶桑心意,上辈子她想过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不适合轰轰烈烈,想找的是能细水长流的人,两个人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老了以后回忆起来也能不自觉的微笑。 走到南窑胡同口,四人分成了两拨,叶平湖打算领着王桂芬在周围转转走走,叶桑则跟叶长胜先回家拿了生产队开的证明跟身份证明,拿完出来一路往西,奔着军区总院就去了。 到了医院两人直奔人事科,早先李长宏就跟人事科打过招呼,这边也没多为难人,早在叶桑转正时,叶家往上好几代的历史就都被扒出来了。 虽然前几代不是贫农,但也不是地主,中医世家在领导眼里不算什么,跟地主和资本家完全两回事。 而且战争年间,西药紧缺的时候,当年叶家老爷子匿名捐给国家不少好药方。 到现在有不少医院都还在用那些药方。 这些,叶家人都不知道,叶老爷子当年捐的都是药效不错且容易量产的药方。 留在家里被叶桑从地底下找出来的那些,虽然药效更好,却都极其复杂难做,主要是需要的药材不好凑,按国家以前的情况,就算捐出来,也没多少用。 爷俩办完手续出来又去了院长办公室。 临时工这个活是李长宏为叶长胜斡旋来的,于情于理爷俩都得来说一声。 认识完,简单说了几句话,爷俩就走了。 走前叶桑把自己前几天做出来的特效止血药给李长宏放在桌子上一瓶:“前几天刚弄出来的新玩意,说明在瓶子上,您看看要是院里想要的话,我抽空把药方给您。” 这个特效止血药的成品她总共就做出来三小瓷瓶,给赵空青留了瓶,家里备了瓶,就剩下身上这瓶了。 叶桑觉得这个药需要的药材虽多且贵,更难做。但应该很适合外出参加危险任务的军人随身携带,她拿活鸡试过,止血效果说句逆天都不为过。 李长宏着急去开会,随手把瓷瓶放进抽屉,过去好几天才记起来。 等他按照叶桑手写的说明,试过药后,被药效惊得差点跑军医大去捉人。 叶桑开学这天是赵空青去送的她。 本来叶平湖也说要去的,被王桂芬嫌没眼色,以需要他干活为由把人留家里了。 就此赵空青对丈母娘的好感简直到达新高度。 叶桑长得白净,脸也嫩,气质更不错。她刚进军医大的学校大门,就有负责迎新工作的单身男同学往跟前凑,这位男同学以为赵空青跟叶桑是兄妹,上来就道:“是新同学吧?你好,我是临床医学专业的杜子其,师妹你是哪个专业?” “中医内科。”叶桑只报了专业,至于姓名则没往外说。 陪着她来的那位眼都眯半天了,在开学这档口叶桑还不怎么想拿别的男人来挑战他的底线。 赵空青挑挑眉,对叶桑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再亲自往这位陌生男同学身上补刀。 “这是报名表,你填完顺着这条路过去,交给招生办老师就好。”男同学还算知情识趣,见赵空青神色难看,而叶桑表情也淡淡,把手里的报名表递过去解释完就走了。 这次赵空青来送叶桑,不是没带着宣誓主权的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刚进门就有不长眼的冲过来。 第83章 自从大学停考,最近几年上学就成了工农兵推荐制,能被推荐来的也都是些成分优良,刻苦上进的年轻人。 叶桑被分到了227宿舍,因为今天新生开学,宿舍对外开放一天,男女都能往里进。 军医大的女生宿舍有上下两层楼,从外面看这座楼的年代有些久远。 一间间找过去,在二楼走廊尽头,叶桑才找到她的宿舍。 她到时,屋里已经有三个人了。 宿舍大门四敞,站在门口随意往里瞥一眼就能看清里面情况,地上铺着青砖,摆着五张铁架子的上下铺的床,是个十人宿舍。 赵空青提着新领的被褥跟在叶桑后面走进她宿舍。 早到一步的三个女同学都在铺床,闻声扭头,就见有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带着个男人走进他们宿舍。 见她们看过来,叶桑点头跟她们打招呼道:“你们好。” 三人有的点头,有的回了句‘你好’。 都还不认识,简单打过招呼就各忙各的去了。 赵空青帮叶桑铺好床整理好生活物品,走前见她蔫了吧唧提不起精神,安抚道:“下月我来接你,照顾好自己。” 虽然他走路跟正常人差不多,但去年到底伤狠了,现在还不能回部队正常训练。自己不能训练但却能训别人,前几天上面就给他派了任务,让他去负责军校新生军训,所以最近两个月还不会归队。 赵空青走后没一会,叶桑宿舍剩下的六人就陆陆续续来全了。 宿舍人员一齐,有人提议各自报下姓名专业来自哪里。 最后经过统计,她们宿舍十个人在四个不同专业,更像个大杂烩,而且只有叶桑是学中医的,另外九人有三个制药专业,两个护理专业,四个临床专业。 她们宿舍这些人在来上学前都已经参加工作,既有军人,也有工人。 年龄最大的李玉今年二十五岁,最小的是叶桑。 她脸嫩,说到年龄时大家先问的她:“叶同学今年多大?” “十八。”过完年叶桑又长了一岁。 “那你应该最小。” 说完年龄,又交换了家乡跟工作单位,在知道叶桑是军区总院的医生后,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夸张的说,如果眼睛里能放光,那她此时应该熟了。 能在京市工作落脚在外人看来本就是个不得了的事,尤其还能进军区总院这种地方,那就更不得了了。 问出叶桑已经在京市生活大半年后,瞬间她在宿舍其他人眼里就成了京市代表,她们宿舍全是外地来的,都对首都有种天然敬畏。 “桑桑有空你给介绍介绍京市呗?我想放假出去看看首都是啥样。”有个自来熟的舍友笑眯眯道:“有你这半个本地人提前说说,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 叶桑扫了大家一眼,见她们一副好奇等听的模样,想了想把附近著名景点挨个数了个遍。 说完又道:“京市有个百货大楼值得去逛逛,能开开眼界。还有几个不需要票的吃食店,有点贵,放假回家前可以去看看。” 下午没事,大家约着去熟悉学校,走了段路几人突发奇想打算去认认自己学院,最后十人分好了几拨,各走各的了。 宿舍只有叶桑学的中医,所以她是单独行动。 中医学院在学校最南边,有点偏,叶桑慢慢悠悠晃过来时,因为没开学,这边还没怎么有人。 教室也关着,通过外面的两扇玻璃窗隐约能看清里面的全貌。 这年代的教室跟后世山区小学差不多,可以遮风挡雨,但不具备冬暖夏凉功能。 回去路上叶桑碰到不少老师,她发现军医大老师的年龄好像普遍偏大,头发花白的有好几个。 傍晚宿舍有人问有没有人去食堂吃饭,只有叶桑举手给了回应,其他人都说有带饭来。 问大家要不要去食堂的同学叫祁钰,刚二十岁,护理专业,是个性格开朗,行事大方的女同学。 临出门前她摇着手里的粮票冲宿舍其他人说:“往后我们能不能快乐的活下去全指望食堂大师傅了,我先去给你们探探路。” 大家被她这说的纷纷笑出声,还有人配合她道:“那就辛苦你跟叶同学了。” 出了宿舍祁钰才忧愁道:“不知道食堂饭菜贵不贵。” 叶桑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很贵。” 学校属于国家,大学生们的生活补助也由国家来出,无论贵不贵,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今天只有新生开学,来食堂买饭的人还不算多,两人排了五分钟队就打到了自己心仪的菜。 价格跟军区总院的差不多。 两人吃完回去把饭菜价格一说,没去过食堂的舍友心里也有数了。 不是很贵,养自己完全没问题。要是想省也能省下不少。 第二天是军训开始的日子。 一大早,叶桑穿着昨天新领的军装,下去找自己班去了。 他们班总共二十六个学生,被分到了角落里,跟别的班比,他们这点人委实不够看。 辅导员先给大家介绍了介绍情况,接着把地让出来,给了新来的教官。 正规军校是去军营军训一个月。军医大虽然沾军字,严格来说却算后勤,所以比军校好点,不止不用去军营,还只用训半个月就行。 在领导看来,这是件格外开恩的事。 但是在叶桑这,却是生不如死。 早起晚睡站军姿,她都没问题,主要还是跑操要她老命。 刚开始军训时,负责带他们的教官见有人苦着脸,特意鼓励说:“同学们,以后跑操的日子还长着呢,打起精神来。” 叶桑觉得他这不是鼓励,能算得上恐吓了。 半个月下来,有人越练越精神,有人越练越蔫,唯有叶桑,从头蔫到尾。 熬了半个月才终于到演习这天。演习内容是走方队,抽签决定谁前谁后,而叶桑待得这个班的辅导员抽了最前面的签。 演习前大家都很紧张,等演习完就都放松了下来。 全部演习完毕,领导讲了两句话。接着教官又讲,最后辅导员做安排,安排完才散场。 “叶桑同学。”散场后,叶桑的辅导员喊住她:“你跟我来一下。” 班里其他同学有些好奇辅导员喊她干嘛。 叶桑倒不好奇,最近半个月她老老实实跟着教官训练跑步,没犯错就不会忐忑心虚。 走了会辅导员想起什么似的跟她说:“是校长找你。” 至于校长找叶桑什么事,辅导员也不知道。 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辅导员敲门,直到里面喊请进,他才带着叶桑推门进去。 进去后他介绍道:“校长,这是我们班的叶桑同学。” 校长办公室里面除了校长,还坐着个辅导员不认识的人。 校长先笑着点头,接着打发辅导员道:“我找叶同学问点事,你先忙去吧。” 辅导员先看校长,接着扭头又看自己学生。 在对方淡然的目光下,他懵着脑袋出去了。 而叶桑之所以看起来淡然,完全因为办公室里坐着的另一位,是熟人。 等辅导员一走,军医大的校长就开始打量叶桑,他想知道学校新收进来的这位小同学有什么不同,都让李长宏特意找学校来了。 打量半天,别的没发现,倒觉得小姑娘性子挺沉稳。 这要是换个学生,面对校长这么久不说话,怎么也会有点紧张,眼前这位看着倒跟刚进门时没什么差别。 “叶桑是吧?今年多大啦?在我们学校上学还习不习惯啊?”校长开口跟叶桑唠起家常。 “校长好。”叶桑看了李长宏一眼,见他没说话,老实回话道:“周岁十八,在学校挺习惯的。” “听说你学的中医,我们学校……”校长再次张口,结果话说一半就被李长宏截了:“你行了,这是我师哥孙媳妇,你要想打听抽空找他打听去。” 跟李长宏熟的都知道他只有一位师哥,校长想起赵水柏的行事风格,打着哈哈跟叶桑道:“那啥,叶同学,你们院长说找你有事。” 叶桑跟其他学生不一样,别的同学用的是国家分配下去的推荐名额,上学那刻起就归属了国家,毕业后也会被统一分配到各大军区医院或部队,叶桑来上学用的则是军区总院的推荐名额,属于进修,所以就算毕业也还会回原单位。 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李长宏来要人,校长才会答应这么痛快。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止血药,还有没有?”李长宏能忍到现在过来,颇为不容易。 “没了。”叶桑问:“您试过了?” “废话,不试我能来?你说你也是,没说清楚就走了,这要不是我翻抽屉,还想不起来这回事。”刚一试完李长宏差点来军医大,后来想起他们在军训,才忍住到这会才来。 校长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隐约听出来个大概,但他没做声,接着又听叶桑道:“我就做出来三瓶,给了赵空青一瓶,家里留了一瓶,您那是最后一瓶。您要想要我给您写个方子。” “要,你写,算了。”李长宏掉头问军医大校长:“你们军训完是不是有一天休假?” “恩。”校长还在想止血药是个什么东西,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警惕的看着李长宏道:“你想干嘛?私自出校违反校规。” 李长宏倒是挺理直气壮:“你不是能开出门证?我这等着她放假回去工作呢。” 第84章 当天下午,在看到叶桑给的药方后,李长宏就把人从军医大带走了。 特效止血药不止药方麻烦,做的过程更麻烦。光处理药材这一步,至少要七八天。后面熬药需要注意的事项更多。 上次叶桑能那么快把成品做出来,需要花时间的步骤她其实都没干,那些需要处理五六天才能用药,全是她在头顶面板商店买的成品。 早先她就发现,只要有钱有声望,什么药材都能在面板商店买到。 军医大离军区总院有点远,李长宏骑自行车来的,从学校出来,他骑车带着叶桑就往回走。 中间路过赵家所在的那条街,叶桑想起上次从面板商店买来的处理好的药材还有剩:“师爷等等,爷爷那还剩下不少处理好的药材,我去拿一下。” 李长宏直接拐弯,带着叶桑把自行车骑进了赵家。 赵空青去了军营没在家,只有赵水柏跟王上行在。 王上行怕都走了赵水柏一时半会不适应,白天会过来跟他做个伴。 大冬天的,天冷路滑,俩老爷子也不敢出去瞎溜达,就怕跌个跟头再让小辈跟着操心。 叶桑进屋前,赵水柏跟王上行正说俩小的订婚的事,前段时间王桂芬来递过话,说桑桑答应了。 两家就商量着把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看的是星期天,到那时赵空青那边正好完事,而叶桑学校星期天会有天假,两边都不耽误。 王上行脸对着门口,正说着呢,就见叶桑从外面掀帘进来。 “哎呦,桑桑来啦。”他好奇道:“怎么这时候回来?军训练完了吗?” “完了。”叶桑进屋,走到炉子边,提开看到炉火不是很旺,用夹子把里面烧乏的煤球夹出来换了新的进去,接着一边倒水一边解释:“师爷找我有点事,让校长给开了张假条出来的,正好明天学校放天假。” 正说着,停完自行车又过去茅房的李长宏就进来了。 他简单说了说找叶桑是需要她提供个药方。 叶桑做止血药的事赵水柏跟王上行都知道,俩老头没想到他们院连这个药方都不放过。 “李长宏,你不能总可着桑桑自己薅啊,院里那么多大夫医生的,连个止血药都做不出来嘛?”这个行为在赵水柏眼里,完全是薅完羊毛挤羊奶,简直跟地主老财没啥区别了。 “她这个止血药,如果运用在军中能让我们一年少死不少战士。”李长宏也不想这样,但谁让桑桑手里那些药方都是好东西,都是些能人救命的,院里其他大夫还真做不出来。 一听这话,赵水柏撇撇嘴,没再说啥。 牵扯上军中,那就跟国家挂上了钩,他们身为组织里的老成员,是不能拖组织后腿的。 赵家这边剩下的处理好的药材还剩一份,李长宏跟俩老头打了个招呼,让叶桑带上那份药材,就去了军区总院。 临走前叶桑跟赵水柏说:“爷爷,我晚上回家住,明天再过来。您照顾好自己啊。” 赵水柏摆手道:“知道,去吧。” 虽然李长宏当院长,但军区总院却不是个一言堂的地方,想要推行某样药品得先开会决定要不要实行临床试验,通过临床试验才能再推行。 开会前怎么着也得有个实物让大家看看,上次叶桑给李长宏的那瓶药被他试药用掉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少的有点可怜。 李长宏带着叶桑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院里单独的小药房里。 特效止血药的熬制有严格的步骤跟时间,熬了八个小时,这锅药才熬完。 李长宏核算成本,越算眉头皱的越紧,叶桑把熬好晾凉装进小瓷瓶里的药放到桌上,安慰他道:“想要量产有点困难,但这个药本来就是应急的,您不用操心那些。” 李长宏点点头,打算成本的事先放一放,过后再说,他看了眼手表,见已经十二点了,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爹还没走,我跟他一起回去就成。”走出药房叶桑被迎面吹来的风吹的打了个哆嗦,她想了想道:“不行您今晚在院里将就一晚吧。” 李长宏年纪也不小了,在后世已经是个快要退休的年纪,他家离军区总院有点远,叶桑怕他半夜回去再出事。 走到门口,李长宏见叶长胜果然在门口保安亭子里坐着,就跟父女俩道:“我知道,那你们路上慢点。” 以往他开会晚了,也会去住院部那边找随便张空病床,睡上一晚。 刚进医院时叶桑曾跟叶长胜打过照面,当时她只让她爹晚上给留下门,但叶长胜实在不放心闺女自己晚上走夜路回去,他回家吃过晚饭跟媳妇打了声招呼就又回来了。 军区总院的保安分白班跟夜班,早在叶长胜来之前夜班就已满员了,都觉得晚上清闲事少,白天如果家里有事也不耽误。 叶长胜也觉得夜班好,不过叶桑不让他干,从医生的角度来看,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熬出一些突发性疾病来。 爷俩打着手电筒回去路上,叶桑主动说了下最近几天在学校的生活。 说完又问:“您跟我娘这段时间在家怎么样?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叶长胜不善言辞,闺女不开口他几乎也不开口,叶桑问了,他才说:“挺好,没啥不方便,你娘最近新认识了几个街坊,见天跟人家说话。” “您有没有缺的东西?要是有想要的记得说。”吃的方面叶桑倒不担心,老两口自从吃过医院的食堂,就爱上了,每次都是她娘在家蒸锅馒头,她爹打个菜回来,老两口一起吃。 医院食堂的菜比普通百姓家里做的油水大,而且不贵,连院里很多大夫都会打菜带回家,跟家里人一起吃。 “娘。”爷俩到家时,王桂芬还没睡,知道闺女怕冷,她都没把屋里炉子封死,堂屋被她烧的暖暖和和的,一进来叶桑就舒服的叹道:“还是家里好。” 王桂芬问:“饿不饿?炉子上给你们温着饭呢。” “有点。”叶桑洗着手问:“爹,你饿不饿?” 叶长胜摇头:“不饿,你自己吃吧。” 王桂芬手脚麻利的把锅端炉子上,趁热饭的空她问闺女:“怎么回事?咋就这会回来了呢?不是说得在学校待一个月才能回来吗?” 下午李长宏着急药的事,叶桑没能跟叶长胜细交代,只说了留门的事。 所以王桂芬也只从叶长胜那知道闺女回来了,至于为啥回来,有啥事。老两口之前都一概不知。 回来路上叶桑已经把回来的原因跟叶长胜说过一遍,这会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医院让闺女回来干工作,王桂芬放心下来。 在她心里,你既然领着工资,人家院里有事找你,那你就得去干。 边吃叶桑边问王桂芬适应的怎么样。 “你别说,这首都人也不难相处,咱胡同里有好几家都跟我说过话。还有人来叫我去一起买菜呢,不过咱家都是你爹从你们医院打饭来,我就没去。” 在这生活了大半个月下来,王桂芬发现胡同里有不少人爱道东家长李家短,跟他们生产队的那些人比,都不相上下。 “家里缺不缺东西?”叶桑问。 “不缺。”王桂芬皱眉道:“就是闲得慌,这城里福也不好享。” 当时想过进了城就不用下地了,但没想过进城后连饭都不用做,见天洗洗衣裳就行。 首都的老太太们天天也不知道咋就憋得住。 而且她还有点想孙子想孙女。 叶桑放下碗道:“您要觉得闲就多出门找人说说话。” 接着她想到她娘可能想家了,直接问道:“要不我问问我大嫂二嫂,把大宝二宝给您接来待一段时间?正好再过半个多月生产队就要下地了,我大嫂二嫂应该没空管他们。” 这话说的王桂芬有点心动,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没让。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孙子孙女虽然不是神,但家里有爹有娘,跟着她这奶奶算怎么回事。 来住上一段时间,家里俩儿媳要是想让俩孩子长住下去,到时又得咋办?这些在王桂芬心里都是麻烦。 只麻烦她们老两口还好,要是麻烦到小闺女身上,那就不行了。 晚上叶桑躺在烧热的炕上,闭眼‘看’向头顶任务面板,发现上面第三条,帮助李三妮生个孩子那个任务已经完成。 现在头顶只有祖传任务:声望值攒够一万【任务奖励:开启中级商店】,没完成。 剩下这个任务有点艰巨,叶桑觉得还是慢慢来吧。 至于生命值,满打满算还有五年,这个事着急也没用,现在叶桑想的很开。 第二天,叶桑还在睡,军区总院那边就因为特效止血药的事炸了锅。 早上一上班,李长宏通知副院长召集人开会。 人到齐,在他介绍到特效止血药是纯中药制成时,不少人已经没了兴趣。 众所周知,现在西医比中医吃香,甚至在很多方面已经赶超了过去。 后来他们亲眼目睹过特效止血药的止血效果,没人再吭一声。 “这个药是叶同志提供的,据说药方是家里传下来的。”李长宏看着大家道:“优点显而易见,缺点是成本太高,想要量产太困难,但适用于军中出危险任务的战士,大家都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应该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 大伙点点头,眼巴巴等着院长继续说。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成百上千的生命。 在外出任务的很多战士都是因为失血太多,在送去医院的路上没了的。 如果有了这么管用的止血药,应该能少死不少人。 第85章 叶桑睡到上午十点,起来跟她娘吃了个午饭,下午去的赵家。 因为路上有雪,医院那边没怎么给赵水柏排班,他也就没了食堂可吃。最近自己在家吃喝他也不注意,都是将就着来,这次叶桑过来,去供销社跟百货大楼又采购了一波。 包子馄饨水饺都包了不少,天气还冷,放外面院子里也坏不了。 王上行看叶桑为老伙计忙前忙后,酸道:“没想到你没有孙女命,还能享孙女福。” 赵水柏眉一挑,得意道:“这还得多亏我当年下手快,你就不行,你既没孙女命也享不到孙女福。” 给赵水柏备完物资,下午叶桑回了学校。 回校后她直接回的宿舍。今天周日,学校给学生们放一天假,舍友们都在宿舍。 她们见叶桑回来,七嘴八舌的问:“叶同学,昨天你干嘛去啦?” “查寝老师来查寝还问你呢。” “我们问舍管老师,舍管老师说你请假了。” 大家对叶桑请假外出这件事抱了十万分好奇。刚开学时辅导员说过,开学第一个月新生不允许外出,他们没想到有人会顶风作案,主要问题是,老师没追究。 “医院有点事找我,我找老师给我开了张假条回去了一趟。”叶桑避重就轻,自觉给了舍友们一个还算合理解释。 “???”但大家都不懂她既然都来军医大念书了,原单位为什么还会找她。 叶桑只能又道:“我的上学名额是单位给的,所以上完学我还得回去。” 没有意外的话可能要在军区总院干一辈子。 祁钰羡慕道:“哇,那你以后会继续留在京市啊。” 这个在叶桑看来算是包公身的活,在宿舍其他人眼里却是香饽饽。 不怪大家羡慕叶桑可以毕业直接回单位。 毕竟他们现在算前路未卜。 大多学生毕业后会被分到各地军队或战地医院,除非特别优秀的才会被留在京市。 军区总院那边开会开了大半天,等大家终于说到药方,结果李长宏告诉他们,不出意外正主应该已经去学校了。 在大家炸锅之前他又道:“给我留了张药方,但做起来比较麻烦。” 参会人员纷纷道:“先自己做做试试,不行就给学校那边去个信,让叶桑抽空回来指导下。” 李长宏点点头,没再说些别的刺激大家。 主要是他还有一堆事,还是早点散会的好。 学校那边,第二天新生开始正式上课。 叶桑班上的这批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中医基础,所以前期学起来还算轻松,老师讲课也在慢慢加快。 这个年代的学生比后世那些要更好学些,他们现在就像海绵,什么知识都能吸收,把他们放进大学,就如同老鼠进了米缸。 虽然有几个高中没毕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中医的理解跟学习。 半月眨眼即过,到了周六这天叶桑又去找辅导员开了张出门条。 李长宏之前跟军医大校长打过招呼,说过医院最近有点工作需要叶桑配合,而叶桑的辅导员也被校长话里话外提醒过。 所以叶桑找辅导员开出门条,才没被为难。 下午没课,所以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叶桑就打算撤。 下课后她没回宿舍,直接从班里走的。 昨晚她跟舍友打过招呼,大家知道她又要回去加班,虽然还是会羡慕,但没了好奇跟惊讶。 叶桑从学校一出来,就看到某人在他们学校门口倚墙而站。 赵空青昨天刚从郊外军营回来,带军校学生军训跟带新兵差不多,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今天刚吃完早饭他就被家里老爷子撵出来了,让他早点来等着,省的接不到人。 之前天天在外面忙还不觉得,昨天回来见到老爷子跟他大娘准备的那些订婚用的东西,刚隐约有点真实感。这会赵空青看到跟他订婚的人从学校走出来,他突然就有了种‘这是我媳妇,老子媳妇是个大学生’的奇怪感觉。 叶桑难得见赵空青走神,这会见了,还特意往他脸前挥了挥手:“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赵空青转移话题道:“怎么样?适应跑操了么?” “别提了。”叶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每天早上五千米,我觉得毕业后我体力应该能超越我师父。” “原来你的梦想是超越李叔?”赵空青挑挑眉,他没告诉叶桑,李言招的体力比部队新兵都强。 只是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那你要加油了。” 赵空青是骑赵冬青自行车来的,他接着叶桑回去路上路过为民饭店,两人进去吃了顿午饭。 吃完又去了趟军区总院,医院大夫按照叶桑给的特效止血药的方子做了七八次,全失败了。 这次过去叶桑又给他们详细讲解指导了下, 特效止血药在叶桑手里没多少用,不如让给医院,运用到部队里。 要说挣钱的药方她手里还有不少,单说治风湿病的狗皮膏药,不止好做也比止血药实用。 在医院待了大半天,赵空青把叶桑送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早在两人确定订婚日子第二天,王桂芬就让叶平湖给老家拍了电报,让叶平江和叶平河算着日子过来。 虽然订婚不能大办,但当哥哥的却不能不来撑场,所以三天前叶平江跟叶平河就来了。 兄弟俩打着早点过来,帮着忙活忙活的念头来的,没想到来了以后,忙没帮上,倒是跟着爹娘开了眼。 晚上叶桑回家,见只有大哥二哥来了,问他们道:“大嫂二嫂跟大宝二宝怎么没一起来?” 叶平江避重就轻道:“等你结婚他们再来,俩小的来了还不够看他们的。” 这话不假,另一个原因还是大家觉得火车票贵,多来个人就有多花份钱,一张火车票顶他们在地里忙活大半个月的,但这种话不好摆在明面上说。 第二天是叶桑跟赵空青订婚的日子,按照京市这边习俗,是男方叫女方去家里吃顿饭。 因为两家离着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当时商量的时候,王桂芬没让赵家找车,意思是赵空青过来喊着一起走过去就行。 曹惠觉得不妥,不过赵水柏知道王桂芬有啥说啥的性子,想了想觉得两家离得确实不远,也就同意了,没让赵空青找车。 这天一早,七点刚过,赵空青跟赵冬青连带曹惠一起过来了叶家。 那边提过来的东西不多,但里面都是好东西,最显眼的是一个玉镯子跟金项圈。 王桂芬把盒子打开,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晃到。 曹惠见侄子他丈母娘有点被彩礼镇住,立马解释道:“玉镯子是我婆婆留给孙媳妇的,冬青也有。金项圈是空青他娘留给儿媳妇的,我那弟妹不在了,只能我替她给了。” 除了这两份重礼,其他盒子里倒全是些瓜果糕点,虽然看着也贵,倒也不算出格。 这些彩礼,比起普通人家好点,但比起特别好的那种,又不是很显眼,这个度,曹惠把握的还算不错。 最初王桂芬觉得礼重了,因为没提前商量彩礼,到这步了也不能退了。要是往回退,不止折男方面子,两家还有可能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把彩礼好好藏起来,坐着又说了会话,叶家才被曹惠招呼着往赵家走。 赵空青订婚,赵家大伯因为有任务,没能回来,怕叶长胜没有同辈不自在,赵水柏还把李言招特意叫了过来。 午饭赵家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席那边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热闹,期间赵空青除了端茶倒水,还要招待三个大舅哥。 女席这边也有自己的家常,为了不让侄子这门亲事鸡飞蛋打,曹惠简直是拿出了全部诚意来招待王桂芬。而叶桑比起赵空青也自在的多,她只需要不时起身给几位长辈倒倒水,别的就不用管了。 吃完这顿晌午饭,两家小辈就算订婚完成了。又玩了会,叶家几口人才被赵空青送回去。 这边到家没一会,屋里人就听外面院子里有人喊‘娘’。 叶平湖耳朵比较灵,他说:“仿佛像是大嫂的声?” 王桂芬赶忙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一出屋,果然见俩儿媳手里抱着孩子,背后背着包袱,灰头土脸的站在院子里。 俩人这幅模样把大家吓了一跳,叶桑最先反应过来,也是她最先注意到,被俩嫂子抱在怀里的侄子侄女脸红的有些不正常,她快步上前,边观察他们的脸色边问:“大宝二宝怎么了?” 林兰抱着叶大宝边掉眼泪边说:“从大哥跟平河走后,他们就开始发烧,我跟大嫂带他们先去卫生所挂了好几天水,烧一直退不下去,白天退了晚上就又烧起来,卫生所让我们去县里,县里我们也没认识的人,就想着还不如过来让桑桑给看看。” 第86章 “来之前我们带大宝二宝去县里医院看过,那里大夫说俩孩子是啥白喉,让住院,还得隔离。”周爱华道:“桃子去打听过,说医院最近得这种病的孩子不少,有的能治好,有的治不好。” 治得好能出来当然最好,治不好死了的也不少。 所以妯娌俩才会抱着孩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目前两家就只有这俩孩子,虽说不拿他们当命根子对待,但也没差多少。妯娌俩跟叶桃都怕把孩子放进医院,真有个万一,家里承担不起。 俩孩子烧的脸色通红,带着纱布口罩,遮着半张脸,蔫蔫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王桂芬在一旁看的着急。 叶桑给侄子切完脉又看了看侄女,看完直接道:“先送医院吧。” “还要送医院?”王桂芬慌忙问:“是不是不好治啊?” “病情被耽搁的有点久。” 照西医说法咽白喉是由白喉杆菌引起的呼吸道传染性疾病,这种病在后世几乎已经绝迹。 克制这种病的疫苗目前还没被广泛推广,所以在这年月,白喉还算一种常见病,后世有人统计过,六十年代白喉病死率大约是百分之十五。 而得了咽白喉最怕引起心肌炎或中毒性神经病变等并发症,一旦引起就意味着危及生命。 想要治好,至少要隔离十天以上。但军医大校规摆在那,不可能让叶桑请假在家就为给侄子侄女看病,尤其还不是非她不可的病。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医院去。 在京市,叶长胜跟王桂芬知道并熟悉的医院只有军区总院,那边离家也近,老两口招呼儿子们去那边。 一家十来口,抱着俩孩子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军区总院。 到了医院,由叶桑领着,先去挂号窗口挂号,虽然工作人员认识这位小叶大夫,但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跟他们要了介绍信。 看完确认好才给号,拿到号叶桑又领着大家去找医生。 接诊叶大宝跟叶二宝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大夫,脾气很干脆利落的一位女同志。 是叶桑的同事,之前给肺痨四味辩证药做临床试验时,叶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 她乍一见叶桑身后跟着不少人,还有些诧异:“小叶,这是怎么了?” “孙姐,我侄子侄女,这次要麻烦您了。”说完叶桑直接介绍俩孩子情况:“县医院的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咽白喉,目前持续发烧六天,间接伴有咳嗽,我看过,喉咙已经有了假性白膜。” “我看看。”女大夫上前给叶大宝跟叶二宝做了个简单检查,结合叶桑的话,加上女孩呼吸有些急促,得咽白喉的可能八九不离十。 在这个医疗仪器没怎么有的年月,很多病都是靠医生经验来判断。 “得住段时间院。”检查完女大夫起身看着叶桑道:“这个病你应该知道,得隔离治疗。尤其他们被拖得有点久,你侄女相对要厉害一些,男孩稍微轻一点。” 叶桑点点头:“我知道,军医大那边明天开学,我这也没法管他们,还得您看着点。” “这没问题。”女大夫又道:“不过病好之前要一直隔离,你看看你们家谁留下?” 在商量谁留下前,王桂芬问了个关键问题:“大宝二宝多久能治好?” 叶桑根据以往经验道:“得在医院住个十来天。” 王桂芬想了想直接道:“那我留下吧,过两天看看大宝二宝要是没事你们回老家去就行,等俩孩子好了我再给你们送回去。” 虽然周爱华跟林兰两个当娘的想留下,但老家生产队里还有不少活在等他们,回家下地挣工分挣的不止钱,还有粮,这年月有钱没粮的日子在乡下压根过不下去。 最后还是留下了王桂芬,后面叶桑让叶平湖去办了住院手续,弄完她又跟家里其他人道:“都回吧,得住十来天才能出院,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住院主要是为了不让大宝二宝把病传染给别人,其实跟感冒差不多。” 说是这么说,但叶桑没打算跟着走。 叶平湖问时,她还给了个合理解释:“娘第一次带俩孩子住院,我怕她有事,我在这待一晚。” 这个理由确实让人没法反驳,因为这里算她的地盘。她留下,不止能给王桂芬当定心丸,同样也能让大家安不少心。 叶长胜虽然担心孙子孙女,但他不想闺女在医院生熬一夜,就提议:“让老三跟你留下,等你娘他们睡了你们再回家,明天你不是还得去上学?” “明儿我直接从医院走就行。” 因为叶桑坚持,最后成功留了下来。 半夜她在医生值班室刚迷糊着没多久,就有护士来喊:“叶大夫,您侄女刚刚在吐,今晚值班的李医生正在手术室抢救另一位病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叶桑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她一路小跑到病房的时候,叶二宝还在吐,晚上吃的那点粥全被她吐了出来,王桂芬正抱着孙女在哄。 幸好叶大宝没被吵醒,不然两个孩子凑一起准哭起来没完。 叶桑走过去,给侄女切了下脉,发现心率失常,结合现在这吐起来没完的样子,完全符合白喉性心肌炎的发病状态。 王桂芬见小女儿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桑桑,二宝咋了?” “没事,我给她扎几针,您按着她点,别让她乱动。”下午叶桑给叶二宝切脉就发现侄女脉数紊乱,没走也是因为不放心祖孙俩。 叶二宝吐完连哭的精神都没了,就算难受,也只瘪着嘴默默掉泪。 叶桑给她扎针,她动都没动一下。 扎上针,叶桑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你乖乖的,病好了小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桑桑,二宝……”王桂芬看着半边身子都是银针的孙女,不敢继续往下问。 “白喉性心肌炎,这几天得注意点。”叶桑加了句:“后面几个月要卧床休息,不能下地,尽量不要让她哭。” 白喉性心肌炎是白喉的并发症,也是导致白喉患者死亡的最大元凶。 这话叶桑现在不会跟王桂芬说,本来她娘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心神俱疲了,这会再跟她说这个,简直是往她娘心口插刀子。 折腾半夜,到下半夜叶桑才给侄女取针,当时叶二宝已经熬不住睡着了。 王桂芬因为不放心,一直没敢合眼。 最后叶桑看不过去,劝道:“您睡会吧,我守着就行。” 王桂芬摇头:“你去睡吧,娘睡不着。你明天不是还得去学校?” “上午的课我可以不去。”他们班周一上午要上针灸治疗跟针灸学习,教这堂课的老师在考教过叶桑针灸基础,知道她从小跟家里长辈学中医,已经把七百二十个穴位都背熟,并可以运用到实践中后,曾亲口说过,这堂课对叶桑来说没什么用,她来不来都行。 刚开学,针灸课教的还是基础针灸,对叶桑确实没什么用。 王桂芬听叶桑说这话,觉得她对待学习的态度不好,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们医院既然送你去念大学,你可得好好念才行,乡下多少想上学上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得惜福才行。” “知道。”说是这么说,但叶桑从来没缺过课:“对了,回头我把大嫂叫来吧,二宝这样,您也顾不过来。” 王桂芬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顾不过来,要是孙女晚上不突闹这出还勉强凑合,闹了这么一出,她可不敢大意。 “单叫你大嫂来,你二嫂那怎么说?”以前王桂芬能镇压住儿媳,靠的就是一碗水端平,也因为她态度摆的明白,妯娌俩尽管偶尔有不满也只在私下念叨两句,从没闹出来过。 叶桑诧异道:“大嫂留下照顾孩子,让二嫂回去挣工分,这不是二嫂在占便宜吗?” 还需要怎么说?给什么交代? 王桂芬突然想起他们老两口来京市前,私下已经给老大老二分好家的事,现在两家各挣各的,没了以前那种你这活轻快,我这活累的事了。 现在无论累还是轻快,都是为自己挣的了。 反应过来王桂芬又有了新的需要担心的问题:“那你大嫂会不会不愿意?” 她不想俩儿媳妇分家后因为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叶桑直接道:“二宝病的这么严重,愿不愿意她都得来。” 再说她大嫂虽然重男轻女,但在没儿子的情况下她对女儿其实还算不错。 下半夜,做完手术的值班医生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跑了来。 叶桑仔细跟他说了说侄女的情况,白喉性心肌炎,在心脏恢复正常前只要一动就有猝死可能,病死率高的吓人。 其实叶桑也提心吊胆,但她没表现出来,更没跟家里说。她觉得,跟他们说了除了让他们跟着吃不好睡不着,别的没什么作用。 过去这晚,第二天早上,因为叶桑暂时要离开半天,不能看着叶二宝了,她才告诉她娘具体情况。 王桂芬一听孙女只要一动就有可能猝死,吓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桑桑,那…”王桂芬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那…二宝咋办?是不是光躺着就没事?那我会看好她让她躺着不动的。” 叶桑安慰她娘道:“我下午就回来,您就看她一上午就成。” 如果叶二宝只是单纯咽白喉而没有心肌炎,或许她能放心回学校。但现在叶二宝就像个定时炸.弹,就算去学校她也不能放下心好好学习,还不如回来看着点。 第87章 早上叶桑等李长宏上班以后,跟他打过招呼,又要了张院里需要调她回来协助工作的条子,军医大纪律等同军校,私自请假想都不用想。 拿着院长开的借调条,叶桑回学校请假没遇上什么困难。 辅导员确认过真假,跟上面报备过就把她放走了。 临走前叶桑跟舍友打了个招呼,中午回宿舍把书拿上才往回走。 在公交车上她发现头顶面板多了一条支线任务:治好叶大宝和叶二宝的病。【任务奖励:生命值增加半年。】大宝病情好点,多关注下,后面没有并发症的话,不久就能出院,倒是二宝得好好养养,就算出院,也得观察一段时间。 叶桑到医院时正好赶上午饭,只有值班医生跟护士在。 “二宝上午状况怎么样?” 进了病房,叶桑先扫了眼叶大宝,发现大侄子正老实坐在病床上,眼巴巴看着他奶手里的鸡蛋就知道他恢复的不错,倒是叶二宝脸蛋红扑扑,嘴唇干裂,整个人病恹恹的趴在她娘肩头,没什么精神。 “上午医生来了好几趟,也跟你似的嘱咐了一样的话。不过二宝一直都不大有精。”王桂芬看到小闺女过来,赶忙汇报孙女情况。 孙子目前来看没啥大碍,就是孙女让人担心。 叶桑先给大宝切了脉,脉象不错,为了不让他们打抗生素,昨晚她给俩小下针穴位都比较偏门,现在来看确实管用。 接着她又给叶二宝切了下脉,发现比夜里好点了。 咽白喉并发症发心肌炎是最凶险的一类并发症,在这个年代死亡率高的让叶桑头皮发麻,不然她昨晚也不会守在这。 切完脉叶桑又给二宝扎了几针。 小姑娘蔫的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全程都一抽一抽的在抹泪。 看的叶桑她大嫂也跟着掉泪。 王桂芬经事多,见孙女哭儿媳妇也哭,皱眉道:“哭啥,病又不是治不好,人家医生都说再观察观察就能出院。” 医生确实说过,不过人家说的是叶大宝。 叶二宝这,不住上十天半个月,估计出不去。 趁留针的空,叶桑起身道:“我去食堂给你们打点饭,大嫂,你看着二宝点,别让她动啊。” 周爱华赶忙点头,顾不上再抹泪,先摁住了闺女胳膊,用行动向小姑子表示了她这个当娘的靠谱。 下午赵水柏神色匆匆的从家赶到医院,不用他细问,叶桑主动把俩孩子情况说了说。 在听到并发过心肌炎后赵水柏皱起眉。 “药方是用的爷爷以前留下的,还得再改改。” 之前叶桑在家里老爷子的笔记上见到过咽白喉相关病症记载,除了病情记载,老爷子还写过几副对症药方。 昨晚叶桑结合几副药方,删删减减,自己凑出来一副,写完直接往头顶面板上药方等级鉴定栏一丢,鉴定出了D级结果。 叶桑:…… 果然不能偷懒,人在做,药方等级鉴定栏在看。 后来勉强改到了c级,才敢给叶二宝用。 知道叶桑心里有数,赵水柏就没再多说,只叮嘱道:“那行,有事记得喊我或找你师爷。” 下午叶桑待在院长办公室琢磨起药方的改良,叶二宝年纪太小,药材选用和用量上都必须仔细斟酌。 改好一个药方她就扔头顶面板上药方等级鉴定栏鉴定下,修改半下午,到将近五点才改出个B级药方。 用之前叶桑特意给赵水柏打了个电话,把这个药方过了明路才给叶二宝用上。 中医讲究一人一方,它比西医用药自由度高,只要药物不相冲,适合患者病症,就能用。不像西医,研究出来的都是奔着推广去的,要做好几期试验。 下午改药方时,头顶面板商店内的各类药材被叶桑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 没在她那初级商店找到合适的,适合叶二宝的不是太贵就是商店等级不够,无法购买。 年前叶桑为了赵空青那条腿花出去大几千声望,这会距离开启中级商店的一万声望值还差多半。 晚上叶长胜从家送来了晚饭,叶平江跟叶平河连带林兰已经坐火车回去了,只留下了周爱华,王桂芬下午还在琢磨等孙女一见好就让大儿媳也回去。 还偷摸跟闺女说:“一个俩的不回去挣工分,到年底就等着喝风去吧。” 知道她娘是为了她好,怕俩嫂子拿她当指望赖上她,叶桑只能无奈陪笑。 俩孩子现在住的还是隔离病房,晚上叶桑把她们替出来,让婆媳俩吃饭。 “快吃吧。”见婆媳俩端着饭,心不在焉的扒拉,叶长胜难得张嘴说了句安慰人的话:“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桑桑说还得在医院养一阵呢,别到时候孩子没好,你们娘俩先病倒了。” “哎,好。”周爱华眼睛通红的往嘴里扒拉了几口菜才想起问:“爹,您吃了么?” “我吃了,你们吃。” “哎——”吃完周爱华去洗饭缸的空,王桂芬叹了口气:“你说这叫啥事,咱出来才多久,俩孩子就摊上这事。” 怕老妻自责,叶长胜憋半天憋出句:“你也别想太多,摊上了咱就得治。” 王桂芬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万幸桑桑跟着赵叔来了京市,不然咱大宝二宝就算有病也不知咋治。” 婆媳吃完在外面没待多大会就回了病房。 “娘,今天晚上我看着大宝,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叶桑担心侄子还没好把她娘再熬垮掉。 “还是我在这吧,你昨晚也没咋睡,今晚回去睡个囫囵觉,明天再来接我。”王桂芬看了小闺女一眼,见她眼下发青,有些心疼。 最后王桂芬没拗过闺女,跟着叶长胜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桂芬直接赶来医院换班,说什么也要让叶桑回家好好休息。 昨天那个B级药方效果还算明显,喝药加针灸,这会叶二宝就算还蔫着,看着也比刚入院脸色好看不少。 叶大宝已经退烧了,但还需要住段时间院,如果治疗的疗程不够很容易复发。 因为叶桑不想给他们上抗生素,所以俩孩子全程都是她在负责治疗,再由赵水柏电话指导。 名义上负责看管俩孩子的医生在叶大宝跟叶二宝住进医院第三天,再给他们检查,发现俩孩子恢复力比一般孩子强不少。 这事她跟他们科室主任一汇报,就得到了领导重视。 不重视不行,没见叶桑随手放出来的那些引起轰动的药方么。 前段时间烧伤科还得过一个,听说药效比医院里现有的治疗手段强不少,就是病人得遭点罪。 在这些真心为民的大夫眼里,只要能救命,不留后遗症,当时遭的那点罪不算什么。 过了两天,李长宏被他们院里儿科主任磨得没了脾气,最后答应给当个中间人,帮忙问问叶桑是不是有什么治咽白喉的特效奇方。 这几天叶大宝已经恢复到可以出院的程度,娘几个正在商量哪天出院。 “桑桑,二宝得住到啥时候啊?”见侄子能出院了,周爱华有些心急。 没等叶桑张口,王桂芬先道:“你只管带大宝回去就成,二宝这我陪着就行,桑桑不是说还得再住段时间。” 周爱华张了张嘴,想说点啥,最后发现婆婆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没什么能说,最后点点头没再做声。 “对了,大嫂。”叶桑道:“二宝可能需要在这住段时间,她这病就算好了最近俩月也不能离人,得看着她不能让她蹦跶。” 这事之前叶桑跟王桂芬说过,王桂芬也早告诉过周爱华,这会再听小姑子这么说,她倒没觉得意外。 闺女跟着婆婆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一个丫头片子,又不是儿子,早晚得嫁出去,小时候在不在跟前她更是无所谓。 周爱华干脆点过头,跟叶桑说了几句客气话,第二天就带着侄子回去了。 叶桑前脚送走她大嫂跟侄子,后脚刚进医院就被李长宏喊去了院长办公室。 这地她最近跑的挺勤,最近除了家里俩孩子需要关注,院里那些她给出去的药方也需要她时不时去指点下。 这几天忙得她家都没回去过几次,跟赵空青就算离得不远,其实也没多见几次面。 进了院长办公室,叶桑发现屋里不止她师爷,儿科主任也在,跟对方打过招呼她才看向李长宏:“您找我?” 李长宏抬了抬下巴,示意叶桑坐下:“钱主任找你。” 叶桑顺势把目光转向他们院这位年纪不小,头发稀疏略带白的儿科主任。 钱大山没想到李长宏说的牵线就这么个牵法,只是把人叫到跟前就算啦? 他用眼神想示意对方开口,结果李长宏笑眯眯的给他拆台道:“你不是想问叶大夫手里是不是有治咽白喉的奇方么?人我给你叫来啦,快问吧。” 叶桑还是第一次见她稳重如山的师爷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倒没先开口。 钱大山:…… 俩人认识多年,钱大山不是第一次被坑了,这种场面他应对自如,他顺着李长宏的话,看向叶桑,清清喉咙道:“是这样,听我们科大夫说你侄女前段时间得了咽白喉,还并发了心肌炎,全程都是你用中药加针灸在治,效果不比我们用抗生素差,想问问是有什么好的药方么?” “当然,小叶你要是不方便也可以不用说,我就有点好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位儿科主任看向叶桑的眼神,不夸张的说眼里真的是带着光跟渴望。 第88章 叶桑觉得她要是此时说出不方便这仨字,眼前这位为儿科事业奉献半生的中老年儿科主任,眼里的光应该会biu的一下熄灭掉。 为了不让这位国家栋梁失望,叶桑点点头:“前段时间我自己结合了几副家里老人留下的药方改良了一个,跟我侄女很对症,至于别人还没试过。” 叶大宝没有并发症,叶桑给他用的另一个。 所以目前为止这个药方,只有叶二宝用过。 这个药方在她手里也没多大用,所以在李长宏跟钱大山眼皮底下,她直接将药方写在纸上递了出去。 往外给东西,叶桑很少谈条件,全是给出去后上面再嘉奖。 “我替那些得病的孩子先谢谢你,组织不会忘记你做出的贡献的。”钱大山拿着叶桑递过来的药方喜的见眉不见眼,但他学的西医,看不懂这个药方,所以药方经他手递到了李长宏跟前:“快,帮我看看能不能推广。” 李长宏接过药方,看完挑了挑眉。 钱大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能不能通用?” 众所周知中医讲究一人一方,所以很多药方并不能通用,只适用一部分。 “得做做临床试验看看。”这个药方李长宏觉得很精妙,用惯性思维来想,应该想不到这样搭。 但想起叶桑说的用家里老药方改良他又觉得合理。 中医在他们国家存在几千年,靠的都是老一辈留下的。 这种立即看不出效果的药方靠的都是临床试验。 把药方给出去,叶桑见没她什么事了,打过招呼就走了。 接下来几天,她除了在医院陪叶二宝,理所当然的又多了项任务。 虽然钱大山把药方要了过去,但临床试验刚开始就遇到不少问题,那位负责临床试验的医生天天拿着本子来找叶桑这位药方贡献者,美其名曰答疑。 都是为组织效力的同事,叶桑体谅对方难处,偶尔没事也会主动过去转悠两圈,再做下指导。 这几天叶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叶二宝的心肌炎在这年代就像个炸弹,没养好之前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但想提前治好还得开启头顶面板上的中级商店,毕竟适合叶二宝的药材都在中级商店里摆着,但却没资格购买。 声望值这东西,除了治病救人还有个拿钱砸的办法,第二种办法需要的钱在这年月来看是个天文数字。 叶桑手里捏着不少药方,之前每次在药方等级栏鉴定,后面都会跟着是否录入这行字,最后面还有录入过后的奖励金额。 之前除了几个大众药方叶桑试着录入过,别的都没同意录入。 在想了两天后,叶桑开始着手整理手里现存药方。 她爷爷留下的那些加上她自己没事琢磨出来的,倒真整理出来不少。 就是五花八门,从治风湿病的狗皮膏药到治肝胆胃肠的各种汤剂,都有。 抄完一副叶桑就往等级鉴定栏鉴定一副,从F级到S级都有,甚至还有两张SS级药方。 这俩药方往鉴定栏一放,鉴定结果出来分别是这样:增寿膏:SS级药方,长期使用可增长寿命。【是否入录?】【奖励:生命值十年】清肺汤:SS级药方,清肺。【是否入录?】【奖励:生命值十年】药效介绍简单明了,奖励诱人。 只是药方所需药材不止名贵,有几味叶桑印象里还压根没有。 她拿着这两张药方看了半天,先给赵水柏去了个电话。 在得到对方也没听过这几味药材的反馈后,又连着问了几位院里老大夫,都得到了同一种答案。 最后有个对中草药颇有研究的老大夫想了半天才跟叶桑说道:“荇参这个名出现在百草千种那本书里,在五百年前的古书中有过几行记载,现在应该绝迹了,其他几味都没听说过,也有可能改了名。” 改名这个问题叶桑不是没想过,但她用药方上的名字在头顶面板商店把那些药材都搜出来了,买是不可能买的,价钱看的她心里一颤一颤的。 虽然千金散去还复来,但在没有千金的情况下,是无法散的。 整理了将近一周叶桑才把斤千张药方整理好,B级以下药方所用药材基本都是些常见的,是既能代替现有的大众药方,也能被大众药方代替的那种。 F级药方录入一张10块钱,D级药方录入一张50块,C级药方录入一张100块,B级则1000块,依次往上叠加,等级越高的药方,头顶面板给的价也越高。 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叶桑把B级以下的都进行了录入,四百多张药方只成功三分之二,另外那些头顶任务面板显示已存在无法录入。 B级药方她挑着录入进去三分之一,两张SS级药方她录入了一张进去。 录入完她想接下来十五年她性命应该无忧了。 这天,赵空青提着几斤虾来了叶家。 当时叶长胜在上班,王桂芬在医院陪叶二宝,所以家里就叶桑自己在。 “哪来的虾。” 屋里炉子上还炖着银耳羹,叶桑把虾接过来,顺手放下后,边给赵空青盛甜汤边跟他闲聊:“你腿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酸麻痛?” 说来也赶巧,两人刚订婚,叶家就出了这么件事,这段时间叶桑也没顾上赵家祖孙俩。 赵空青站在八仙桌前面,边看桌子上写着药方的草稿纸,边回答:“没酸没麻没痛,你要相信你自己医术。” 叶桑:…… 比起自己医术,她比较不相信自己未婚夫。 但这话她肯定不能说。 男人都爱逞强,尤其是当兵的,所以把甜汤递给赵空青以后,叶桑亲自上手敲敲打打的给他做了番检查,确认好确实没事,才掉头去收拾自己桌子上那几摞药方草稿。 俩人一个喝汤,一个做着手头上的事,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中午在这边吃饭?”整理好桌上草稿,叶桑回头收拾起解冻的虾。 今天赵水柏在医院坐诊,中午吃医院食堂。两人已经很久没单独在一起吃过饭了,赵空青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赵空青坐在叶桑对面,边看她挑虾线边问:“什么时候回校?” “过段时间,你呢?带完军训就归队?”录入进头顶面板的那些药方叶桑打算捐给医院,如果真给出去,院里资历老的大夫门估计要忙上一阵,而她这个药方捐赠人估计还要在医院留一阵。 “还要再待半年,今年上面搞了个培训班,在京市。” 叶桑了然的“哦”了一声。 这年月部队培训班相当于培训预备役干部,去年赵空青立了功,不出意外应该要往上升一升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中午叶桑做完饭让赵空青跑了趟医院送的饭。 下午赵空青还有事,吃完午饭就走了。 叶桑则拿着那摞新整理出来的药方,晃晃悠悠的去了医院。 到了后,她先去病房看了看小侄女,最近叶二宝精神不少,只是还得躺着不能乱动。 看完侄女,在去院长办公室路上,叶桑正好碰见李长宏:“正要找您。” “找我有事?”李长宏想起最近听来的消息,随口问:“听说你最近很忙,老钱都堵不到你。” 叶桑扬了扬手里那摞纸:“整理了下手头现有药方,您找人看看院里能用上么。” 李长宏最初没怎么当回事,等把那摞纸接过来随意翻了几张后才猛地扭头看向叶桑。 “你这些,哪里来的?” “我爷爷留下的一些加上我自己没事琢磨出来的一些,您看看能不能用上。” 听到这话,李长宏吸了口气,忍住了自己想敲叶桑头的冲动。 什么叫能不能用上,这几百张药方上都备注着作用功效,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他们中医界得沸腾一阵。 几百张药方一时半会看不完,李长宏忍着想一口气看完的心,问道:“你这是想把这些药方给院里?” “恩。”叶桑点头:“在我手里这辈子也用不了几次,还不如拿出来让大家给更多病人用上。” “跟家里商量过没?”这么大事李长宏怕叶桑私自捐出来,再惹出家庭矛盾。 “他们都挺支持。”这个叶桑还真跟她爹提过,尤其在叶二宝住院期间,王桂芬在听说跟见过不少死在医院的病人后,简直双手赞同。 李长宏沉思了会又道:“咱院临床试验的经费你也知道,不是很充足,你一下拿出这么多药方,还得向组织汇报,让上面再拨点钱,就是到时候这些药方的分配,可能还得听组织安排。” “我知道,您看着安排就行。”就算指定捐给某个医院,这么多药方,上面不可能都让这一个医院来做临床试验,这事叶桑早有心理准备。 后面临床试验做完,能推广的更应该会全国推广。 第89章 一下捐出去三百多张药方, 对中医界造成了小轰动,组织大领导听说后还着重表扬了一句。 大领导的一句随口表扬,比打鸡血还管用, 军区总院负责临床试验的几位负责人彻底进入了没日没夜的研究中。 在录入几百多张药方后, 叶桑终于攒够钱, 把头顶面板上的初级商店升级到了中级。 那两张SS级药方所需的药材也有了购买资格,叶桑用剩下的钱跟声望买了两份,想闲着没事研究一下。 最近她被留在军区总院做协助,忙里偷闲把清肺汤做了出来, 因为这年月仪器简陋, 也没试验对象, 做出来满足自己探索欲后,就卖给了头顶任务面板。 自从任务面板商店升到中级, 就有了回收现成汤剂的功能。 之前叶桑试着卖过低级的汤剂,商店都是直接给钱,卡的那个数正好让她亏不了,但也赚不着。 这次清肺汤一卖, 头顶面板商店直接给了个人叶桑挑眉的数。 两千声望加三千块钱, 声望暂且不提, 就这三千块钱, 别看在后世买不了多少东西, 在这年月可是一栋房的价,还是京市的房。 当然叶桑首先想到的是, 就算没有做临床,这个药方的功效可能也很逆常理。 在医院待了俩月,期间叶二宝出了院,赵空青去了干部进修班, 院里临床研究进入正轨,叶桑才被放回学校。 “听说没有?”叶桑刚回学校,就被舍友拉着讲起刚发生的大新闻:“据说有个位同志,往军区总院捐了大几百张药方。” 这位同志已经出名有段时间了,主要还是学校的老师给同学们透露的消息过于超出他们的想象,据说捐出来的几百张药方药效有的甚至能与西药媲美,最主要的是制成药丸,普及推广。 中医中药之所以没落,主要还是因为中医推崇一人一方,前些年打仗打的中医大夫断层,导致现在西医西药当道,很多老人都有心无力。 现在叶桑把这些药方捐出来,沸腾的不止中医界,还有组织上的领导,多研究出几种治疗棘手病症的药,国家在医药领域,说话地位就能高一点。 “对了,老师说你被原单位喊回去帮忙了,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说话说到一半,这位舍友才突然想起叶桑本人就是军区总院的,这种消息她知道的应该比他们多才是。 叶桑想起医院做临床的那帮拼命三郎,笑眯眯道:“都还在做临床试验呢,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有结果,等等看吧。” 因为给药方的同时也给了作用功效,所以做临床只是单纯的临床研究,不用经历开发那些阶段,加上有国家支持,相信过不了多久最早做临床试验的那批就能出结果。 不管学校的同学老师跟医院的医生护士有什么想法,反正临床试验组那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叶桑回学校待了仨月,眨眼就到了期末考试时间,考完试就是暑假,可惜她所在学校暑假第一个月要去部队拉练,结果一群热爱学习的学生考完试还没松口气就被运到了郊区某军事基地。 结果这里的早中晚跑操成了叶桑挥之不去的噩梦。 临走时她差点喜极而泣。 拉练完,学习留给他们半个月休息时间,叶桑提溜着包刚进院子,就见叶二宝蹲在院子里在看蚂蚁搬家。 “叶二宝,你奶呢。” 叶二宝抬头见是她最喜欢的小姑姑,立马抛下蚂蚁搬家,站起来几乎是蹦着蹦到了叶桑跟前:“奶在屋里,小姑姑,你放假了嘛。” “嗯。”叶桑揉了揉侄女的头发,带着她边往屋里走边问:“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之前叶二宝出院,由于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王桂芬就没把孙女送回老家,等过了俩月观察期,想送的时候,大儿子拍来电报说媳妇怀孕了,吐得厉害。王桂芬想儿媳妇怀孕她既然没在家伺候,那就把孙女再留段时间吧,没想到一留又是四个月,从春天拖到夏天,眼看没多久要入秋了,老家那边也没来信说把孩子接回去。 最近王桂芬没少为这事上火,老二媳妇寄信来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偏心老大家,给他们养孩子。 为了不让俩儿子家起龌龊,王桂芬往老家寄回去不少东西,都是给孙子的。 这事叶桑虽然知道,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在老家,不在意这些,不代表她娘不在意。 久未归家的闺女放假回来,晚上王桂芬做了顿好的,还把赵家祖孙喊了过来。 赵空青的干部培训班在前天结课了,昨天让这群组织栋梁考完试,学校就给他们放了假。 吃饭时,叶长胜闲聊般问:“空青什么时候归队?” 赵空青放下筷子,回答未来岳父问题:“还要等部队通知,不出意外应该会在家再待半个月。” 他的假期正好跟叶桑重合,赵老爷子最近还琢磨让俩小的多相处相处,最好出门转转。 显然这是件不现实的事,医院那边需要叶桑三不五时报道。 所以接下来半个月,俩人相处还真不怎么多,基本都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或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碰面。 在医院忙忙活活半个月,期间叶桑没抽出半点空来偷闲。 假期结束前她想起叶二宝到了上学的年纪,在军区总院职工幼儿园给侄女报了名,由于没京市户口,还让李长宏给写了封担保信。 暑假结束,赵空青被组织召回了部队,叶桑则回了学校。 军区总院最先着手做临床试验的几种药方已经陆续开始有了结果,这年月临床试验还没后世那么多条框,加上国家支持,做起来说快也快。 军区总院负责做临床试验的总共三组,到年底第二组负责的其中一张药方的临床结果出来后直接轰动了国内外整个医学界。 那是治疗心血管疾病方面的药方,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年代,被初步证实是有效治疗药方后,不可谓不轰动。 临床试验结果暂时跟叶桑搭不上多大边,毕竟她书还没念完,还得继续兢兢业业的当学生。 大二课程相对来说还算轻松,学习之余,叶桑把另一个SS级药方长寿膏做了出来,因为现世药材不全,做完她也不敢拿出来让大家研究。自己偷摸过完瘾,卖给头顶任务面板三分之一,见任务面板给的价后,她一边咂舌一边把剩下的分了几份,打算给身边老头老太太们分一分。 后面几年,叶桑一直学校医院两头跑,上学时间,倒没再被李长宏抓过壮丁,但寒暑假却避不过去,每次一放假就会被单位召回去帮忙。 帮忙之余,倒也没闲着,狗皮膏药发扬大业被她挪到了京市。 严打阶段,再说她还属于组织,不敢大摇大摆的摆摊,只能通过人传人的方式往外推销。 最开始是她推荐给了位风湿病严重到快要站不起来老人用,而那位老先生用完,发现妙处后,逢人就推荐。 叶桑倒没私下买卖,在推荐给那位老先生前她就在医院把狗皮膏药过了明路,卖也是从医院往外卖。 五毛钱一贴的狗皮膏药听着太像江湖骗子弄来的骗人的玩意,但得了风湿病的那些人在用过后,都像第一位那样,逢人就推荐,特别像进了后世某种组织一样。 万幸的是他们推荐的地方是军区总院,不然早不知道被举报多少次了。 叶桑毕业前一年,开始跟着她师傅上山下乡的对北方某些偏远公社医院进行定点帮扶。 等她毕业前半年,赵空青立了个大功,险些丧命,而她也匆匆从乡下回了京市,开始了边写毕业论文边照顾未婚夫的生活。 养伤养了三个月,养伤期间赵空青被从原部队调回了京市军区。 同年夏天,叶桑正式毕业,接着两家便开始催他们办婚礼。 这天一早,叶二宝见她小姑竟然趁她奶不在,挺着八个月肚子在院子里拿着菜刀剁骨头,立马过去胆战心惊的哀嚎道:“小姑姑,奶不让你动刀啊。” 叶桑头也不抬道:“你奶不在,没事。” 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简直让叶二宝叹为观止。 阳奉阴违跟叹为观止这俩词是她最近新学的,语文老师说要活学活用,她觉得形容她小姑姑此时的行为正合适。 剁完骨头叶桑还抬头笑眯眯威胁侄女:“别给你奶告状啊。” 去年叶桑一毕业,就跟赵空青领了证。 当时两家老人一致觉得赵空青年纪却不小了,再拖下去就不叫大龄男青年,而是中年男光棍了,所以就张罗着给办了婚礼。 这事在叶家老两口心里,到了年纪结婚生子是正道,像叶家老三那种念完书却拖着不找不结婚的都是歪门邪道。 被压着走上正道的叶桑也没来的及继续跟着师傅上山下乡去发光发热,就被迫扎根在了军区总院,毕竟孕妇没有人权。 随着叶桑捐出去的那些药方做完临床试验,被推广用在病人身上,她头顶任务面板声望一路增加,今年夏天开启了高级商店,而任务面板在她怀孕前就显示寿命回复正常,至于活到多少岁,倒没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