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点，温暖蔓延》作者：飒飒秋雨 文案： 回不去的过往，徒留下一段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却又忍不住回想， 历经失落，经过悲凉， 敞开心扉，迎来希望， 爱，悄悄生长， 阳光，流转身上， 温暖，无限延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彻，韩柏修，唐辰凡 ┃ 配角：陈穆，周文培，任乐彤，范薇··· ┃ 其它：希望，理想，坚守 ☆、楔子·白月光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初春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街边咖啡店里传出张信哲婉转动人的低音，在还带着些许冷意的空气中飘荡开来，丝丝缕缕，字字句句，扣人心弦。 咖啡店外一个路过的女孩驻足下来，她穿着淡蓝色呢子大衣，深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灰色的雪地靴，左肩上挎着一个驼色大包，眼睛里凝聚着说不清的情绪，有落寞，有不甘，仿佛又还有些自嘲。 其实在唐辰凡对明星为数不多的了解里，张信哲是所有人口中的情歌王子，他的歌温暖了无数女人的心。以往她也并没有留意，可这一刻她再听见这首《白月光》时，才发现这缓缓而来的节奏竟是如此的悲凉，让这一刻的她清泪两行。 看着自己包里背着的繁复的报道手续和资料，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不容易通过了竞争激烈的笔试，又千辛万苦走过了面试，经过体检，审核，公示一系列程序，终于接到今天报道的通知，家里人都很满意和高兴，周围邻居朋友都夸她厉害，能够进这么好的单位工作。她却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这样一个稳定的办公室上工作还是只是为了让父母家人能够放心··· ☆、惟愿浅笑可安然 “小唐，抓紧时间把我周一给你的资料再核对一下，十分钟后去办公室开会，会上你简单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做个介绍，对方学校的老师已经到所里了。” 早上一上班，办公室的徐主任就来到唐辰凡办公桌前给他分配工作。 “好的，主任，我马上准备好资料就过去。”唐辰凡拿好U盘电脑和一早就复印好的多份资料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J所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物理研究所，久经沙场，几十年来做过的国家级科研项目不计其数，并且对国家这些年来的原子物理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而这次和C大合作的有关原子物理应用的实验作为高校和研究所合作研究的项目，受到业内很多重点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关注，但即便如此，对J所来说这也不至于是巨大挑战。 此刻，已经在会议室等着的徐主任看着眼前正在分发资料的小姑娘，很是欣慰的。回想起唐辰凡来报道那天，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怀疑和担心的。因为手里的简历告诉他这是个刚刚大学毕业毫无经验的学生，其实他们单位已经好几年没有招过刚毕业的本科生了。不是他们不招，而是基本没有本科生能通过他们的层层考核，进来工作。再加上第一眼看到唐辰凡时，发现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子，说实话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姑娘是学物理专业的。 不过现在他是完全放心了，唐辰凡虽然只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不到，但是做起事来已经是有条不紊，甚至不输于很多硕士研究生，而且小姑娘平时话也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让人很是放心。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把这次项目的所有相关资料准备和管理工作交给唐辰凡原因，再加上她又是C大物理系毕业的，这样合作起来应该可以更加方便交流。 就在徐主任正陷在回忆里的时候，作为J所此次项目的负责人，同时也是高级工程师的王恪和其他三个工程师已带着合作学校的负责人和相关工作人员来到会议室。 徐主任叫上唐辰凡一起迎了上去。 “这位是我们所档案和项目资料管理办公室的主任徐朝明，这位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唐辰凡。”王恪向对方介绍他们。 看见唐辰凡时，孟彻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怔，可在所有人都未察觉时又以最正常的状态打招呼。 “徐主任，您好，唐小姐，你好。我是孟彻，此次项目合作方C大的负责人之一，这两位是我的同事，陈穆、周文培。以后要麻烦两位多多指教了。” J 所是这次合作的发起方，所有试验平台都是由J所提供，孟彻他们教研室属于学校里的教学单位，并没有专门配备资料管理人员，都是各实验项目组自己负责实验的进行和资料的整理。所以他们没有也不用带专门的人过来做资料整理这方面工作。 “孟工，陈工，周工，你们好，你们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一个组的，这次我们这个合作项目的所有相关资料的管理和会议记录主要是由小唐负责，以后需要我们做的就尽管说，我们做的不够周到的地方就尽管提出来，找小唐，找我都可以。” 徐主任觉得虽然对方三位代表看起来都很年轻，但能负责这个项目，怎么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而且经过唐辰凡的例子之后，他更加切忌先入为主，以貌取人。 听到徐主任这么说，唐辰凡也随即礼貌的和他们点头打招呼。 “孟工，陈工，周工，你们好，我是唐辰凡，你们叫我小唐就可以了，之后的工作还请各位老师多指教，如果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也请各位老师及时指正。” “徐主任，您太客气了，您是前辈，和王老师一样叫我小孟就可以了。唐小姐，你也别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将一起工作，这样叫也别扭。” “是啊是啊，大家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反而显得生分了。”陈穆、周文培也跟着点头附和。 可唐辰凡想着自己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不能放肆的没大没小，但又说不要叫的那么生分，那要怎么叫，真是让人为难。 还好这时候徐主任开口了：“小唐，你也是C大物理系出来的，依我看叫师兄也可以嘛。” “原来小唐还是C大物理系毕业的呢，看不出来啊”王工听见徐主任这么说也有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个负责文职工作的小姑娘居然是实打实的理工科毕业生。 听到说这个清秀的小姑娘是自己的校友，还同系，陈穆不装矜持了：“原来辰凡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呀，居然还和我们一个专业，那就叫我师兄就好了，对，就叫师兄！” 陈穆是天生的自来熟，只要他想，就总是可以很快和别人打成一片，不管对方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就这一点来说他还真的和大家心中想象的那种呆板木纳的学物理的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但就在陈穆热络的和唐辰凡套近乎的时候，周文培却无意看到孟彻在听到陈穆说出这个称呼时皱起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心下多留了个意。 要不说孟彻一直就觉得周文培更靠谱呢，EQ，IQ都高，为人沉稳细腻，不像陈穆整天都咋咋呼呼的。 “那孟师兄，陈师兄，周师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唐辰凡从善如流，决定不再在称呼问题上纠结。 不过经过这一番交流，唐辰凡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原来对方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会很严肃老教授们，而是几个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那我们开始开会吧，大家都坐，小唐，你先介绍一下所里目前的实验情况和已准备的前期资料。”王恪对唐辰凡说道。 “各位老师上午好，那我现在就结合这次的项目的需要介绍一下所里目前的实验情况和已准备的前期资料。首先是辐射源，根据资料上的要求，这次项目的主要辐射源是利用我们所的粒子加速器产生，关于我们所这台粒子加速器的详细情况介绍已经在各位老师手中的文件里，我也就不班门弄斧了。其次是粒子原，我们所有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管理各种粒子原和放射源，其种类和数量基本可以满足这里的各种相关实验，这个部门的主要是负责人是···接下来是数据测量设备···最后是我自己收集的一些国内外已经做过的和我们这次项目相关的一些文献，希望没有画蛇添足。谢谢各位老师。” 这一番介绍下来，除了徐主任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如果非要再找一个还算平静的人，那就只有孟彻了。 带头鼓掌的是王工，虽然听徐主任提过这个小姑娘工作能力不错，刚刚又得知她是C大物理系毕业的学生，但是作为一个本科毕业生，能对原子物理有如此全面的了解，并且能如此齐全完备的准备好资料以及条理清晰的做完汇报还是出乎他意料。 不出意料的陈穆又开始咋呼了。 “辰凡啊，我开始还怀疑，听完你刚刚的报告，我是真相信你是我们系出来的了，只是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呢，哎，我在学校这些年怎么就没见到过你呢···” “陈师兄，母校可不是乱认的，我是如假包换的C大学生！”唐辰凡狡黠的说道。 陈穆那一脸懊悔的表情，弄得从来性子冷淡的唐辰凡也开始半开起玩笑来。 “穆啊，你是一激动脑抽了吧，你也不想想你几岁了啊，出去了几年，回来又多久啊？” 被周文培这么一说，陈穆想想也是，自己出去读博三年，都即将要到而立之年才回，回到学校也就半年多时间，出去之前的那一年也是忙着考试，实验，论文和办理各种手续。于是呵呵笑着挠了挠头。 王工和徐主任都被陈穆逗笑了，连一直若有所思的孟彻此时也禁不住笑了，这两个人一耍起宝来，还真是无人能敌。 这个项目的第一次会议就在这样严肃活泼的气氛结束了，唐辰凡收拾好资料，拿上电脑，随着一行人朝会议室门口走去。这时，王恪突然回过头来对身处最后面的唐辰凡说：“小唐，等小孟他们几个有空的时候，你带他们在M市到处逛逛，你是本地人，对这里够了解，你们又是校友，也更有共同话题。” 王恪说完，还没等唐辰凡反应过来，就潇洒的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被调侃了的陈穆又不敢寂寞的最先凑过来 “辰凡，辰凡，快说说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天天对着一群大男人，一堆数据，好久没惬意的享受生活了。” “陈穆，搞清楚你这次过来的工作，难道是游山玩水来了？”孟彻一拍陈穆的肩膀，一挑眉，他就乖乖焉了下来。 “辰凡，那就麻烦你方便的时候带我们逛逛了。”一回头对着唐辰凡就又是客气有礼，面带微笑的样子了 “什么嘛，你自己不是也说要去逛逛嘛，还说我！”陈穆低头嘀咕着，一抬头就看到孟老大犀利的眼神射过来。 “老大，英明，老大，真有人情味。”陈穆马上一副坚决拥护的样子！ 谁说只有女人变脸像翻书一样快了，看着陈穆这一变一个样，唐辰凡又忍俊不禁。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不经意就笑了，也许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就感觉有点像记流水账，是不是像裹脚布，又臭又长啊···哎···请大家多多原谅，多多支持吧 ☆、我们的浅遇深藏 四月是M市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月份，清风习习，杨柳依依，一眼望去，满目春绿，那些有名的没名的花儿也争先恐后的竞相开放。走在户外，身心都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惬意感受。 M市是一个安静悠闲的城市，走在城市中，不会看到非常拥挤的人流，但也一如其他城市一般，现代的娱乐设施不少，人们的生活丰富多彩，既安逸又不乏时尚气息。至于如此重要的科研所为什么会定居M市，应该是当年看中了M市的地理位置吧，四面环山，拥有天然屏障。 也正因为这样，M市有包括J所在内的好几个重要的国家级的科研院所，涉及航空航天，核物理，电磁学以及电子信息等，同时还有好些相关的国内知名科技公司也都设在这里。所以M市虽然经济发展不在全国前列，但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科技城市。 唐辰凡依然和往常一样，早上7：00起床，7:30出门。她现在住在所里分配的宿舍里，虽然是本市人，但上班的地方和家不是一个区，搭公交也得四十多分钟时间，考虑到自己才去工作，都很多知识和技能都需要学习和熟悉，所以她平时都是住在单位，只有周末才回家。 J所的环境非常好，建筑物周围都是树木和草地，因为正值春季，目之所及，都是生机盎然。唐辰凡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时不时有鸟鸣声传进耳朵里，微风里也带着青草味儿。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下，顿感身心舒畅。她想今天应该是美好的一天，又或许以后都会一天比一天好。 孟彻就是在这样美好的一个早晨看见这样一幕的：初升的阳光透过葱葱郁郁的树叶，洒在那个女孩子身上，反射出一片光芒，她闭着眼睛，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在用力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可能孟彻自己都未察觉，此刻的他也不禁露出浅浅的微笑，不知是因为景美还是人美，又或是这样一幅毫不造作的人景合一的画面早已刻在心上。 “老大，看什么呢，这么专注，连我们过来都没发现。”今天是他们正是开工的第一天，陈穆从楼门口出来，对着站在宿舍楼前空地上的孟彻的肩膀一拍，说道。 被人打扰的孟彻很不爽的转过头去，虽然眉头已皱，但嘴角的笑容却还未来得及完全隐去。于是就有了更让陈穆兴奋的一幕，兴奋得让他都忽略了越皱越深的眉头。 “老周，快来看，快来看，老大一个人在这傻笑呢，太惊悚了，太恐怖了，平常对我们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陈穆对着走在最后的周文培叫道。 陈穆这人是典型的情商低大嘴巴，什么都不懂就开始叫嚷，也亏的他智商还可以，工作中又是另一幅样子，不然这种责任重大又会涉密的工作还真是不敢交给他做。 周文培听到陈穆叽叽喳喳的那番话，第一反应就是朝四周望去，不得不说这就是人跟人的区别，果然，他看见了不远处路旁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心下也有了一点小算盘，既然老大是个闷葫芦，那就让兄弟们助你一臂之力吧。 走到孟彻面前，果然他眉头还没展开。 周文培开口道：“老大，我看前面路边那不是唐辰凡吗，要不我们叫上她一起去吃早餐，我们对这里又不熟悉，而且她也可以给我们介绍介绍这边有没有什么特色早餐。” “好主意，好主意，嘿嘿，和美女一起吃早餐。”周文培就知道会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响应他的并且还会帮他完成接下来的安排。 这不是就应验了··· “辰凡，辰凡，这边。”陈穆扯开嗓子就叫开了，还一边招手。 其实唐辰凡在陈穆调侃孟彻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在那边了，只是不知道孟彻在那里站了多久，她正准备快速离开的时候，就被陈穆叫住，这下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了。 “孟师兄，周师兄，陈师兄，早上好。”唐辰凡向他们打招呼。 “小师妹啊，你吃过早饭没有啊？”陈穆大大咧咧开问。 不过唐辰凡却一点也不反感，一来是陈穆的言行虽然不拘小节，但并不会让人感到唐突。二来是她自己从小就是男孩子性格，读书的时候一向都是直来直去，豪爽惯了，虽然现在不能有那时那么耿直自在，但骨子里有些因子还是一直存在的，所以对陈穆这样的交流方式，她反倒觉得轻松。 “陈师兄，还没呢，正准备去食堂。” “嘿嘿，那这样太好了，我们也准备过去，正好就可以和你一起了，你还可以给我们推荐一些你们的特色早餐。” 陈穆就这样不知不觉走进了周文培给他挖的坑里，并且还不知不觉的顺利完成了周文培赋予他的历史使命。依周文培的腹黑性格，不出意外，陈穆马上面对的就该是过河拆桥的命运了。 而事实也证明这个规律是适用的。陈穆话音刚落，就被周文培拉着先行一步了。 “穆穆啊，我今早起来的时候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想起我们那个实验的有个步骤感觉有点瑕疵，我和你讨论讨论？” “一大早起来讨论什么实验啊，要讨论去找老大那个工作狂讨论，他不知比我权威多少倍，我还要去和小师妹聊天呢。” 也难怪陈穆这几天格外活泼，以往学校，天天教研室实验室两头跑，除了实验就是论文，面对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哪有机会和专业知识这么扎实又长得漂亮的女生共事呐。 “我这不是自己还不确定嘛，先和你讨论讨论，心里有个底再去找老大啊。这样，我晚上请你吃饭，叫上小唐师妹，怎么样？” 想着晚上有人请吃饭这等好事，陈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原来就算是博士，也信奉民以食为天呢。 陈穆被周文培拉走了，就只剩下唐辰凡和孟彻两个人了。少了个话痨，空气里多了一丝尴尬。 “辰凡，麻烦你了。”孟彻微笑着说道。 一个浅浅的微笑，一句礼数周到的话语，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刚刚的瞬间，这个男子让她莫名的想到了八个字：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没关系的，孟师兄，那我们走吧。” 说着，两人也朝着食堂走去。 “辰凡，能问你个问题吗？” 听到孟彻的话，唐辰凡第一反应是孟彻要问关于M市或者J 所的问题，于是回道：“当然，孟师兄。” “为什么选择学物理？” “啊？” 孟彻的问题完全在唐辰凡的意料之外，她的表情除了惊讶，还快速的闪过一丝黯淡，虽然转瞬即逝，可还是被孟彻瞧在眼里。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报志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想着自己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选的是理科，大学也就读理工科专业吧，加上高中的时候老师对物理强调得比较重，自己学得还可以，就选物理了。而且物理不是C大的王牌专业嘛，想着选学校的王牌专业应该是不会错的。” 唐辰凡试图让自己的回答显得逻辑清晰且具有说服力，这大概是她一直念理科养成的一个习惯，尽管这并不是她当初选物理专业的真正原因。 可是孟彻还是透过现象看到了唐辰凡的闪烁其词的本质，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研究人员自带的素养。虽然唐辰凡的话让他心里更多了一丝疑惑，却也不再多问，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给我讲讲你们这边的早餐吧，来这里的第一顿早餐，总该有点不一样的记忆。”孟彻一脸轻松的说道。 “我们这边的人早晨都爱吃米粉，有80%的人都会选择早上吃米粉，细细的米粉，有不同的臊子，牛肉的，鸡肉的，杂酱的···还有好多种，店里的墙上有详细的列出来，可以选择一样，也可以选择两样混在一起，在加上一点泡菜，味道特别好！” 从昨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唐辰凡的表现一直是周到有礼的，这是孟彻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像小孩子一样的兴奋，那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会很容易感染到身边的人，让人不自觉地也开心起来。 “看来你也很喜欢吃米粉啊？” “对呀，在外边读大学的那几年，每次放假回家的第一天早晨，一定会去吃一碗米粉，那可是我们所有在外读书的人共同的家乡的味道。在要假期结束要回学校的前几天，也会和几个好朋友约好一起去吃，因为一离开，就又是几个月想念的味道。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是湖南的，有一次大家一起聊天，她说他们湖南的常德米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米粉，后来有个寒假，我去湖南玩，专门去吃了常德米粉，可还是觉得我们的米粉最好吃，呵呵，其实也有主观的原因吧，毕竟谁不说自己家乡的好呢。不过我也就上大学了才敢每次回家吃几次，以前都不敢吃。” 唐辰凡说到最后，自言自语的叹气道，语气里居然还有了一点抱怨。 提起学生时代的回忆，唐辰凡不自觉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而且还是在一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前，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怪自己失了分寸。 不过孟彻却很享受面前这个女孩和他侃侃而谈这一大段，他只觉得这才是这个女孩子真实的一面，有点俏皮，充满生机。 “为什么以前不敢吃呢？”孟彻继续问道 “因为我爸啊，他就是那20%里的人，他不喜欢吃米粉，他还说米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影响智商，呵呵，当时没高考，一想着要影响智商，就不敢吃了。” 看着孟彻轻松自然的表情，唐辰凡也没再过多纠结，而且还渐渐也放松了下来。 “是吗？真的假的？不过不管真假，就冲你把它说的这么绝无仅有的好吃，我今天早上也要去试试啊。” “呵呵，孟师兄，原来你也有活泼的一面呐。” “怎么说？” “像你这么优秀，这么厉害的人，我以为做什么事都是井然有序，规规矩矩的，永远都一本正经，任何事都是理智第一位的。” “你是想说我是呆板的老学究么？”孟彻难得的幽默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在我们心里那是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听着唐辰凡慌乱无措的解释，孟彻没有一味的安慰说没事，而是敛了敛神色对唐辰凡说：“辰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颗心是永远坚强的，谁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们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风景，爱过人，失过恋，偏执于理想，也向现实妥协，有满腔的抱负，也被不公和自私伤害过。但是只要我们还有信仰，有原则，有底线，我们就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去走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我们也不会去变成像我们经历过的一些人那样自私自利，毫无原则，欺软怕硬，趋炎附势。” 孟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一个人现在有多优秀，他也一定经历过迷茫，无措，怀疑，甚至是绝望，可最后都会学会理解，包容，坦然和珍惜，这样的人终究会过上平凡而真实，温暖而美好的生活。” “温暖”唐辰凡重复着这个词语，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看起来她已经完全恢复，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了那么一个地方，充满冰凉，无法遗忘。可是在这个早晨，这个男子，他有一双那么闪亮的眼眸，他用那么坚定的话语告诉她生活虽然充满挑战但终究会有温暖。她承认这一刻她被这个词感动了。 掩饰好情绪，唐辰凡好似无所谓的打趣道：“孟师兄，原来你还是文艺青年啊。” 孟彻一丝不漏的把唐辰凡脸上的难过，隐忍和动容收入眼里，但他并没有点破她装出来的坚强，随着她的话题聊下去。 “文艺青年算不上了，老了，勉强算文艺中年吧。平常工作都是实验，论文和物理文献，有业余时间时，也总要看一些人文历史社会哲学的书来换换思维，丰富一下知识嘛，况且刚刚和你说的话是我自己的人生感悟，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啊。” “师兄果然深藏不露，不仅专业了得，是未来院士科学家级别的人物，还有如此深厚的文化造诣。” 唐辰凡这话一点不夸张，她昨天下午听徐主任说起这个年轻人很优秀，27岁就已经是是德国慕尼黑工大的博士毕业，要知道德国是出了名的难毕业的国度啊。之后的两年一直留在慕尼黑工大做研究，在那之后他放弃了德国的永居资格，毅然回到C大，并且在这两年内做出了很大成绩，除了因为年轻资历稍浅外，能力完全足够成为任何重大项目的负责人。 “未来院士？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真的，师兄，我已经听见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了。” “谁这么爱帮我打广告啊，看来我得给他广告费了。”孟彻笑道：“这个未来看是我七老八十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实现吧。不过，辰凡，你不要把我想得有多严肃，多神秘，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我比你大几届而已，我也是普通人，也要吃饭，睡觉，也会娱乐休闲。希望你能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和你其他的朋友一样可以轻松自在，无拘无束交流的人。” “嗯，好，孟师兄，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谢你的随和自然，谢谢你今天早上的那一番话，因为它让我在这个清晨闻到了久违的和这个春日的四月一样的味道：生机和希望。 “辰凡，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多多指教。”孟彻伸出右手。 “孟师兄，以后还得多多向你学习。”唐辰凡也伸出右手。 一个礼节性的握手，一个真诚的对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于是就连空气中都多了一丝美好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正在不遗余力的努力，不足之处，请大家多多指正。 ☆、守望心中的曙光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食堂门口，先到的陈穆和周文培两人已在等着他们。 看着唐辰凡走过来，陈穆当然是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也不知道周文培抽的什么风，一路上和他东拉西扯，又没说什么实际的东西，白白浪费了和小师妹聊天贫嘴的时间。 “小师妹，你可算过来了，快给我讲讲你们有没有什么特色早餐。” “这个我已经问好了，我给你讲就可以了。” 唐辰凡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彻就“热情的”拉过陈穆，就朝食堂里面走去。 周文培看着孟彻一脸如沐春风的表情，心想许诺陈穆的一顿饭也值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老大会怎么给陈穆做一番讲解，也跟着凑了上去。 唐辰凡走在他们后面，也进了食堂。 果然，孟彻他们一行三人径直去了米粉窗口。 因为他们前前后后会在所里工作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所里给他们都备好了临时使用的饭卡。 唐辰凡本不打算今天早上吃米粉的，多少还是有被父亲的话影响着，所以早餐大部分时候都是选择面食，粥或者豆浆，只有特别想吃的时候才会去过一次瘾。 可是今天早上她把家乡的东西说得那么神乎其神，自己反而不去，感觉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也去了米粉专用窗口。 唐辰凡走到的时候，他们三个正在为怎么选择臊子纠结。 陈穆一脸不高兴，哀嚎道：“老大啊，你学艺又不精，来炫耀个什么劲儿啊，这可真的一点不像你严谨的风格。哎，早知道我就去向小师妹讨教，让你去听老周的神侃了。” 就算是孟彻，这个永远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的人，此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次真的被陈穆说中了，一向以冷静稳重著称的人，刚才怎么会那么急匆匆的拉着陈穆走呢，就好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大脑都还没有思考，身体就已做出了动作。 看着孟彻的沉思，这下轮到陈穆吃惊了，这是第一次他对孟彻调侃，而孟彻没有做出反击。看来今天早上抽风的还不止周文培一个，陈穆心想。 “怪我没给孟师兄讲清楚的。” 唐辰凡恰到好处的出现无疑解了他们三个的围。 “辰凡，你到的正好，给我们说说这个怎么选。”周文培明智的站出来，真诚的发问。 “这个一般有三种：口味重的，爱吃麻和辣的人会选牛肉这类纯红油的汤头，口味特别清淡的都选鸡汤，最普遍的是红油和鸡汤混合，这样吃起来既不会很油腻也不会太清淡。而且还特别耐饿，一碗米粉下肚，正常情况下这半天是不会饿的。” “你也吃这个？”孟彻对唐辰凡问道。 唐辰凡点了点头。 “那你先点你那份，然后去找位置坐下吧，我们点好了端过来找你。”孟彻对唐辰凡说。 “孟师兄，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来呢，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吧。” “哎呀，小师妹，你就别客气了，快去找位置坐下吧，我们三个大男人在这里，还要你自己动手，那我们还要不要混了。”陈穆边说把唐辰凡让出了排队的行列。 不多时，孟彻他们三个人就端着米粉过来了。细细白白的米粉浇上热乎乎红艳艳的汤头，上面还覆盖着牛肉，豌豆，泡菜，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孟师兄，真不好意思，你们第一天在所里吃早餐，还让你们照顾我。”唐辰凡语气诚恳，一点不像是客套话。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尽量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所以对别人一点点的帮助都会不安继而感激万分。 “之前才说了的，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哪能一直这么客气啊，况且，也就一碗米粉的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你实在是过意不去，那就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吧，一碗米粉换一顿大餐，这可不是一丁点儿的划算啊。” 嘎？！半截米粉还没来得及放进口中的陈穆满脸惊悚的抬起头，老大这是吃错药了吗，平常连我们竹杠都不敲，对外人更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今天怎么如此反常的让一个女孩子请客吃饭呢。 “陈穆，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一点举止形象！”孟彻冷声提醒。 孟彻在他们面前气场一向很强，陈穆当然是乖乖低头继续大快朵颐，别说，这特色早餐味道还真是特别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几位师兄方便的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嗯，好，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不会跟你客气的。” 其实孟彻只是为了缓解唐辰凡不安的心理而随口找了一个由头，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当真了，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破天荒答应一个女孩请吃饭这样的事了。 这对孟彻是有生以来头一遭。且不说平时他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时候是少之又少，就算是和陈穆周文培他们吃饭他也不会让他们买单。 这一次，也许是本能反应吧，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在为自己争取和她相处的机会。 “辰凡，先不说这个了，倒是刚刚在路上，我和老穆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今天晚上请王老师，实验室的几个工程师，徐主任和你大家一起聚一下，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有不少要麻烦你们的地方，而且大家一起吃顿饭，熟悉得也快一些。”周文培说道。 孟彻心下奇怪，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个安排呢。不过他也有此想法，毕竟他们要在这边待上不短的时间，融洽和谐的氛围对工作效率很重要，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他们两个说。既然周文培提出来了，也就刚好了，不得不说，老周这个人真的很靠谱，心思缜密，办事牢靠。 其实周文培会有的这个提议，是一箭三雕的想法，拉近了和所里共事同事的关系，实现了对陈穆的许诺，最主要是他想给老大多创造点机会。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啊！ “啊，周师兄，这不太好吧。”唐辰凡一脸为难，她想应该他们尽地主之谊的，可是自己又实在还没那个权力来决定这个事啊。 “没什么的，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去上班我就去给王老师，徐主任他们说，下午下班给你电话。” 在昨天他们来了之后，为了方便联系，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彼此留了电话号码，此刻的周文培颇有一锤定音的架势。 “辰凡，你们这个米粉，味道还真不错，D市离这里也不是特别远，但是在那边就从来没见过这个。”孟彻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对啊，这个可只有我们这里才有，所以当年上学的时候才会每次回来都雷打不动的要吃一次啊。” 唐辰凡没有夸张，确实是这样，虽然D市和M市离得不远，D市也有米粉，但是却完全不一样，粗粗的，依唐辰凡看了，学校的米粉应该叫米线才对。 孟彻他们今天就要去实验室开始工作了，拥有国内最先进的实验设备的实验楼属于军事管理区，唐辰凡他们这类行政人员如果没有专用的通行证，也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四人在食堂门口分开，唐辰凡去行政楼上班，孟彻他们则去往实验楼。 唐辰凡依旧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像往常一样，打开饮水机，然后打扫办公室，浇灌植物。 在差不多要完成的时候，办公室的另一个女孩也来了，这个女孩叫任乐彤，是外地人，比她早来所里半年，是S大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学的专业是档案管理，唐辰凡一直叫她彤彤姐。这是一个很热心开朗的女生，在资料管理上给了唐辰凡这个才来没多久的工科孩子很多帮助，她也会向唐辰凡讨教一些物理专业上的知识，以便工作得更顺畅，唐辰凡当然也会尽量深入浅出的给她讲清楚点。 唐辰凡虽然看起来性子冷清，话不多，其实内心是一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她一直很感谢任乐彤在工作上的帮助。两人本来年龄相仿，加上任乐彤本身又是个活泼的人，时不时主动找她聊天，出去玩或者逛街什么的，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混熟了，任乐彤也就成了唐辰凡在研究所的第一个好朋友。 “彤彤姐，你来啦。” “哎，辰凡啊，你每天都来这么早，我还没来你就把这些事都做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压力很大啊。” “这有什么呀，反正我来了就顺便做了嘛。” “对了，辰凡，和C大合作的那个项目是你在负责吧？” “是啊，怎么？” “没事，这也算是和高校合作项目里的大工程了，你要多想一些，尽量做得周全一些，我之前给你说的管理细则一定要记住。” “我知道，彤彤姐，肯定不会让你这个师傅丢脸的。”唐辰凡攀着任乐彤的肩膀说。 能用这样轻松的口气说话，做出这样随意的动作，足可见唐辰凡是真的把她当好朋友。 任乐彤也是极喜欢这个女孩子的，虽然才来的时候感觉性子冷冷清清的，但说话做事却极有礼貌，相当谦逊，悟性也很高，教给她的新知识，接受起来很快，这大概是由于长时间学习自然科学的原因吧。后面两人渐渐熟络了，她发现这个女孩子也有热情，豪爽的一面，而且她始终觉得，这才是本来的那个她。 “又跟我打趣！哎，我听说C大来的那个叫孟彻的不仅长的帅，人年轻，学历高，而且特别有能力，在国外深造的时候就发表过好多篇很有影响力的论文，还有啊，据说再有个一两年就是教授了，刚过三十啊，C大教授啊！” “彤彤姐，你又没和我们一个项目组，怎么对他了解得这么透彻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况且，八卦乃女性天性使然啊。我还有更透彻的呢，传说，他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 “彤彤姐，你有想法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你要赶快行动啊，他们在这边前前后后也就待差不多三个月。”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业界精英可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我只是抱着纯欣赏的角度远观一下就满足了。倒是你啊，辰凡，你们这师兄师妹的，现在又一起做项目，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彤彤姐，你一天不开过玩笑就过不去是吧，算了算了，不理你了，还是踏踏实实工作才是的安身立命之本。” 唐辰凡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安安静静的开始工作。这是她到研究所上班以后第一个完完全全参与的项目，她一再告诫自己所有相关东西都要整理好，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而且还要尽量提前就准备好相关资料，还好，她学的是这个专业，对实验思路和步骤也能揣摩几分。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中不知不觉度过了，中午和任乐彤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这次没有遇到孟彻他们几个人。研究所的上班时间是从上午8:30到中午12:00，下午从1:00到5:30，中午是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回到办公室，唐辰凡趴在桌上休息了十多分钟，就接着开始工作，其实这样的时间安排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毕竟在学校的时候比这个辛苦太多。 唐辰凡是那种一旦工作学习起来就可以特别投入的人，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在研究这次项目国外的发展情况，电话铃响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来电显示是周文培，早在昨天大家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唐辰凡就把所有人的号码都存在了手机了，方便到时候有事时联系。 “喂，周师兄。” “是辰凡吧？我是周文培。” “嗯，周师兄，是我。” “是这样的辰凡，本来不是说好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嘛，但是今天实验遇到点麻烦，都得加班，所以只得取消了，真对不起啊。” “没事，周师兄，实验要紧。” “嗯，好的，那后面再联系你，我先进去了。” “好，周师兄再见。” 周文培打完电话，转身又向门口的士兵出示了证件，才进去。 因为他们的工作一直都和国防科研有关，这次在J所的项目更不例外。J所的实验区管理非常非常严格的。进实验区之前必须要做的其中一项，就是电话得关机统一存放，而且连电话卡也得取出来。 他们今天来实验楼的路上刚好遇见一同过来的王工，就给他说了晚上一起吃饭。结果王工也正好打算给他们说这事，说他们才来这边，给他们接风。可是今天实验进行的不太顺利，眼看就到下班时间了，加班是注定的，所以先出来拿了电话给唐辰凡说一声，毕竟早晨吃饭时是自己提议的这件事。 这边，唐辰凡挂完电话，才回过神来，其实一天充实的工作，她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刚才接到电话才想起来。本想问问他们要不要送点吃的过去，毕竟自己是这个组的，不能在研究上帮忙，后勤工作还是可以的。 可一想，实验区那种地方不是谁都可以去的，更不可能允许在里面吃东西，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转眼就到了周五的下午，饶是工作认真如唐辰凡，心里也有了一丝放松。下午上班的时候，徐主任把她叫过去说晚上所里做东，请孟彻他们吃饭，以尽地主之谊。唐辰凡本想下了班就可以回家和父母吃饭，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 临下班前，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孟彻打来的，但是唐辰凡很好奇孟彻给他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项目上有什么问题。 “喂，辰凡。” “孟师兄”唐辰凡有点迟疑的喊道。 “是我，很高兴啊，你居然知道是我。” 虽是玩笑的口气，但他是真的很高兴。 “······” “今天晚上王工他们说一起吃饭，你知道吧。”看唐辰凡没有回应，孟彻接着问。 “嗯，我知道了，徐主任已经给我说了，我下班就过去。” “没事，我就是问问看你知不知道。今天比较顺利，结束得也早一点，和王工他们刚走出来，陈穆就说一定要问问小师妹什么时候过来。” 孟彻也没搞懂自己怎么就打了这个电话，还解释这么一大通。不过陈穆确实有说过，只是没有一定要问问。 “呵呵，替我谢谢陈师兄记挂。” 其实应该谢谢的是孟彻的记挂。 想起来，自从那天吃完早餐，唐辰凡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孟彻他们几个，但是这几天她有陆续拿到所里项目工程师递过来的文件以及给她分配的下一阶段的任务。 “小唐。”徐主任的声音传来过来。 “主任。” “下班了，一起过去吧，王工刚刚给我打电话，他们快要到楼下了。” 因为实验区的特殊性，所以在所有建筑的最靠里边，要从那里离开研究所，行政楼是必经之路。 果然，他们刚到楼下，就看见了王工他们一群人走过来。 吃饭的地方是离研究所不远的一个中餐馆，平常所里有好些接待都是在这里，一是距离近方便，二是味道服务确实都很不错，还有价格也公道实在，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唐辰凡却和孟彻他们一样，是第一次来这里，服务员带着他们走进包厢里，房间的装修并不是特别豪华，但是很雅致，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都是一群搞科研的人，大家都很随意，所以也就没有了那许多的应酬上的讲究与礼仪，就着位置都坐了下来。服务员介绍了店里的特色菜，王工问了大家的口味，在服务员的见建议下，菜也很快点好。 等菜的时间，大家闲聊了起来，唐辰凡才知道，原来王工和孟彻读研时的导师从本科开始就一直是同学。毕业后，王工到了研究所工作，而孟彻的老师留在了学校任教。孟彻从国外留学回来后，依旧在以前导师的教研室，孟彻本来就能力卓越，加上导师想着这边有他的老同学坐镇，所以就放心的把这个项目交给年轻的他负责，越早独立带项目，就可以越早积累经验。 不一会儿，菜就陆续被端了上来。王工，徐主任都招呼着大家开始吃饭，边吃边聊。 因为是一个普通的聚餐，也就没有所谓的酒桌文化，点到即可，小酌而已。 酒过三巡，大家更加随意，连最后一点拘束也没有了。 “小孟啊，这几天看你们几个工作，心里是真欣慰，这项事业，总算还后继有人。”王工很认真的说道。 “王老师，比起你们，我们差太远了，我们还缺乏很多东西。” “你们都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学习专业知识，但是如果没了这份理想和坚持，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王工看着桌上的这些年轻的工程师们，继续说着 “外人不了解，他们也许觉得我们的工作神秘风光，可我们干这一行的都知道，尽管保护措施很到位，但这个工作也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而且一旦工作起来就是不分白昼，还会限制个人的活动和自由，有的成果的凝结需要的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一生的心血，而能得到的物质享受却是极其有限的，毫不夸张的说，选择了这个事业，就等于一生的牺牲，对自己的，对家庭和父母的。当然它带给我们的成就感和自豪感也是无与伦比的，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事业是和祖国命运如此紧密联系在一起都会倍感骄傲自豪的。可是你们现在所处的社会与我和孟彻的老师我们当年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们那时是精神至上，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年代，物质反而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可你们现在不一样了，社会的浮躁，物欲的诱惑，花花世界，灯红酒绿，也难为你们能耐得住这份寂寞，还在坚持搞学术搞科研，我很欣慰，我更感谢你们。” 王工这一席发自肺腑的话让在场的年轻的科研人员们心潮澎湃，他们知道这是一个老科研工作者对自己事业的无限热爱和执着，是对祖国未来的深沉思考和担忧。 这一席话也让徐主任心里感慨万千，虽然他没有从事科研工作，可在研究所里工作几十年，接触的科研项目和工程师们不计其数，看着他们每天的工作，看着他们一路走来，他恐怕是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最知道他们的成功与失败，荣誉与委屈的。 而唐辰凡此刻更是满心动容，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了学生时代的自己，那个热血，纯粹，理想的自己，那个读着无数老一辈科学家不屈奋斗的故事成长的自己。不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种精神的感召，才会有自己那么些年的义无反顾吗？上班的这几个月每天看着科研人员去实验楼，而自己却是往行政楼，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那么多年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可以科技报国，可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但今天，她听了王工的这一番话，她庆幸至少自己能和他们一起工作，让她能更加真实的感受到了信仰的伟大，是那样的无私，那样的无悔，那样的毫不矫情。 “王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它就是我这一生的事业。”孟彻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同样让唐辰凡为之一震。 “对，这个工作带给我的充实和震撼是任何物质都给予不了的，我喜欢这个工作，不论给我什么样的待遇，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做别的工作了。”另一个工程师也说道。 陈穆，周文培端起酒杯，对着王工和徐主任， “前辈，我们敬你们！” 然后一饮而尽。 大家都纷纷给王工和徐主任敬酒，这不是饭桌上的奉承，而是真真切切的敬重。 而对于这一屋子的人来说，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一切都不言而喻，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与其说这是一顿晚饭，不如说这是一次心灵的洗礼，一场信仰的回归，是照亮每个人心灵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自己很重的主观情绪在里面。一边写，一边就很激动！ ☆、暗香浮动月黄昏 晚饭结束，大家都还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也没有像通常的聚餐之后那样，进行其他的娱乐活动。 王工和徐主任因为心情激动，喝得有点过，就由几位工程师送着回家。走之前，王工还不忘嘱咐唐辰凡，要她带着几位师兄逛逛，看看M市的夜景。 唐辰凡本来想着吃晚饭时间不太晚，还可以回家去，可是现在这样一来，估计今天晚上是只有住在宿舍了。 “孟师兄，周师兄，陈师兄，你们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呢？”唐辰凡问道。 “我们过来这边没几天，辰凡，你决定吧，大家一起散散步，吹吹春天的微风也挺好的。”孟彻说道 “那我们去河对岸的广场上走走吧，距离不是特别远，又是M市三大广场之一，这个时候过去，可以看小孩在草坪上玩耍，年轻人三五一群聊着天，老人跳着广场舞，还有摆着小摊交流小古玩这些东西的路人，整个广场带来的都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好啊，好啊，小师妹，前面带路，我们走！”陈穆平常就是个活跃分子，现在喝了点酒，就更甚。 唐辰凡看了看另外的两个人，孟彻朝她点了点头。周文培则是直接拉着陈穆，示意唐辰凡可以不理这个人，直接出发。 于是，四个人，朝着广场行进。 “孟师兄，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唐辰凡本不是个多话和好奇心重的人，可刚刚王工和孟彻的话让她隐藏在心里深处的火苗又蠢蠢欲动起来，她想知道是什么驱动了眼前这个能力相貌都出色的人义无反顾的选择这个行业，而不是选择日进斗金的金融，也不是权力加身的政界。或许更确切的说，她想给自己找一个心里的安慰，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止她一个人是出于理想选择这个行业，这个社会也并非人人都唯利是图。 “辰凡，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 “孟师兄，是什么让你认定核物理是你一生的事业，是什么让你能够一直坚持呢？” “信仰和理想。” 孟彻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出这两个词，神色平静如水，语气却坚定有力。 “理想” 唐辰凡喃喃的重复着这个词，似乎也想起了些什么，又似乎在回味什么。 “也许这个词听起来很空洞，但真正有自己信仰和理想的人一直都知道它们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孟彻顿了顿，继续说着。 “我初中的时候读过一本书，讲两弹一星的，里面的一句话让我从读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忘记过。” “什么话？” “中国的一个两弹一星抵得上十个诺贝尔奖。” 看着三双盯着自己格外专注的眼睛，孟彻淡淡的笑着，接着开口。 “从那之后，我又看了一些这个领域的书，钱学森、郭永怀、邓稼先、钱三强，王淦昌，还有好多好多的名字，他们让我懂得了什么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情怀，它是那样忠诚、纯粹，让人心甘情愿以身相报。诺贝尔奖对于个人荣誉确实举足轻重，但两弹一星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却是无法估量的。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这一代忍辱负重的科学家，就没有支撑我们挺起来的脊梁，他们，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和怀念。” 不是慷慨激昂的号召，低低沉沉的声音说出这一段话却有着特别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从那时起，我就对这个领域有了一种向往，我也想要做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能为国家命运做出自己努力的人，能实现盛世中华诺言的人，在这个过程里面我接受到的熏陶会让我一直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也让我有机会去继续传承一些东西···” 黑夜里，说着话的他，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清澈，炯炯有神。 孟彻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到了嘴边的一些话还是忍了回去。 而此刻的唐辰凡听着孟彻的话，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很感慨。这些也一直是她的理想，是她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看神舟九号和天宫一号对接工程直播的时候，白岩松问一个科技工作者在这个领域现在最需要的品质和人才是什么时，那个工作人员的回答也是这个词：传承。 真好，他是因为和自己同样的原因才选择这条路，真好，当自己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的时候，还可以看见志同道合的同胞实现了他们自己的理想。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向那些质疑的人们说你们看，是有人不一样的，是有人有赤子之心的。 “是传承一种精神吗？它包含执着，忠诚，纯粹，这种精神的继承可以连接起过去，现在和未来。” 唐辰凡面对着孟彻问到，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会主动和别人交谈中的一次。 “是这样的，也唯有这样，才可以让我们的国家平等自信的屹立于东方，让我们的每一代国人挺直了脊梁生活。” 孟彻并没有因唐辰凡的这段话而表现出吃惊，相反，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时老大会给我说那些话，如果没有那些话，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这么些天，这是第一次陈穆没有咋咋呼呼，也许有一部分酒精的缘故，但这确实是陈穆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了孟彻的初衷。 然后，唐辰凡在陈穆和周文培的讲述中知道了他们三人间的故事。 陈穆和周文培是物理系同一届的同学，他们研一刚进教研室的时候，孟彻已经马上研三毕业了，三个人是同一个导师。 孟彻的名字他们两个早有耳闻，从学校开大会时领导的口中，从上课时老师的口中，从本科师兄师姐的口中，还有从各种女生的口中。他们所知道的孟彻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每年一个科技立项，每年国家级竞赛第一名，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全国优秀大学生，学校学院的各种荣誉拿到手软。但是本人没有一点架子，为人谦逊，温文尔雅，相貌和能力一样出色。 陈穆和周文培研一来到教研室之后，除了每次大的任务分配和验收的时候是导师亲自处理，很大一部分时候都是孟彻带领他们进行工作，虽然孟彻当时也还只是一个研三的学生，但能力已经不逊色于实验室的其他博士了。 陈穆和周文培都是属于聪明的人，但两个人又有所不同。陈穆是高调型的聪明，人灵活，领悟能力强，平时虽然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多，但效率却极其高，就是做起事来不够稳重，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包括读研这件事他也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无所谓喜不喜欢这个专业，就想着可以在学校再玩几年，还能有更高的文凭。 而周文培是低调型的聪明，不像陈穆那样外露自己的能力，他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除了踢踢足球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实验室或者教研室，做实验，分析数据，整理文献，偶尔也看看人物传记，诗词歌赋来陶冶情操。 孟彻自从带他们两个以来，就很欣赏他们身上的悟性，就是陈穆的性子还需要一个契机来打磨，直到那次实验。 那也是一次与粒子加速器有关的实验，因为陈穆的大意，差点造成泄漏事故，虽然学校实验用的粒子源活度不是特别大，大家也都穿有防护服，可一旦泄漏，也会对周围人员造成严重危害，要不是在一旁的孟彻眼疾手快，冷静处理，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后孟彻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说：“我劝你还是换一个研究领域吧，因为从事和核物理相关的职业需要很强的责任心和很踏实的工作态度，恰恰这两样你都不具备。你去实验室比不去还让人紧张，这样下去，就算毕业了，那也是对社会和国家极大的不负责任，你还是自己退出吧，虽然是会耽误你的时间，但也比将来坐牢强，这样对你，对我，对学校都是解脱。我不想发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孟彻的话，叫醒了陈穆，也让周文培深深震撼。那一刻的他们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神话般存在的人物是真的名副其实，不同凡响。 最后的最后陈穆还是留下来了，他和周文培两人是真心佩服这个人了，并以他为榜样。后来孟彻硕士毕业，去了德国继续深造，也还是和他们大家一直保持联系，获得博士学位后的他因为德国那边学校一个项目的需要，曾经回到C大待过几个月时间，刚好也就是唐辰凡进入大学的那段时间，而这时的陈穆和周文培刚好研三快毕业，正在准备留学资料。 之后两人去了美国读博，一个在哥伦比亚大学，一个去了卡耐基梅隆。 四年之后陈穆和周文培毕业回国，三个人又聚到了一起，依旧是在孟彻的带领下工作，默契却比几年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三个人是同事，更是兄弟。 唐辰凡听着这娓娓道来的故事，这样的兄弟情是她所向往的，志同道合，惺惺相惜。骨子里有着豪迈情怀的她一直很喜欢兄弟这个词，因为比起知己或者朋友，它包含了更多的肝胆和血性。 走在大桥上，河风吹过，加之晚饭时他们都喝了酒，让春意里夹着了一丝凉意，陈穆裹了裹衣服，一步一步往前走，也没再笑嘻嘻的东拉西扯，夜色中，唐辰凡听到陈穆哼着歌，仔细一听，这也是她当年在图书馆备考时经常听的一首歌。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哼了几句，陈穆停下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丝丝凉风仿佛趁机侵入了胸腔，让他感到微微酸胀。 “老大”陈穆又深呼吸了一次：“老大，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你当时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 孟彻停了下来，拍了拍陈穆的肩膀：“不会！你不是选择留下了吗。” “你们想他们吗？”微微走在后面的陈穆开口。 他旁边的周文培停下了脚步，一只手缓缓抬起，然后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肩上，孟彻和唐辰凡两人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你们想他们吗？ “老大，老周，我想他们了。” 那是唐辰凡第一次看见那样的陈穆，也明白了其实我们看到的每个人的表面也许都不是真正的自己。 是啊，你们想他们吗？那一群无私且忠诚奉献的人，那一个艰难却纯粹的时代。 唐辰凡看着孟彻走过去，站在陈穆的另一侧，和周文培不约而同的轻声哼了起来：“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唐辰凡也走了过去，和他们一起哼唱起这首自己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歌曲。 四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广场上，华灯初上，这时的广场果然像唐辰凡说的那样，很精致，很随和，很有人气。 看着各种新奇玩意儿，各种娱乐活动，几人也没在继续上个话题，开始享受M市夜晚的休闲时光。 霓虹灯下的陈穆又披上了自己的“外衣”，开始闹呼呼的东窜西窜，周文培这样识趣的人，当然也跟着陈穆看热闹去了。 唐辰凡和孟彻沿着河堤散步，河堤下面是一大片的草坪，很多小朋友在那里追逐嬉闹。 “这里可真舒服啊，人都变得轻松了。”孟彻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空气中都带着清幽的芬芳。 “我们市可是全国卫生文明城市，宜居城市，天蓝，地绿，水清，人和。” 唐辰凡和所有人一样，提起自己的家乡，都是赞不绝口。 “能在这里生活真好，虽然距离不远，D市却比这里生活压力大多了。” “呵呵，孟师兄，那要不你考虑考虑来这边工作，J所肯定特别希望你能过来。” “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在C大的研究还有很大一部分没完成，不过将来就不一定了。” 但唐辰凡没有去探究他话里的深意，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辰凡，你是本市人，今天周末，本来是要回家的吧？” “额···是的，师兄，我平时住所里的宿舍，周末回家。” 不是孟彻神机妙算，而是他记着让这次唐辰凡来吃饭之前，徐主任无意中提起过，说唐辰凡几乎没有什么社交互动，平常上班就呆在单位不出去，周末也是放假就回本市父母家了。 “家离这边远吗？” “还好，乘公交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平时工作的时候想着天天来回太费时，就住在所里，周五回家，周一一早过来。” “今天晚上因为吃饭，下班没能回去，心里抱怨了吧。” “没有，没有，孟师兄。” 孟彻似笑非笑的看着慌忙解释的唐辰凡。 “呃···开始是有一点，不过现在真的一点都没有了，我很庆幸自己能有机会听到王工一席话，还有和你们的交流。真的很庆幸。” 唐辰凡从刚才着急解释到此时认真的表情，都让孟彻心里一动。 “我住在本市，想回家，什么时候都行，可这样的经历和触动，错过是会遗憾一生的。” 其实，孟彻本就一点也不怀疑唐辰凡的话，他一早就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尽管时间已过去很久，可现在她不还是一样的单纯、善良、真诚吗？ 因为工作和性格的原因，孟彻平常接触到的女性不多，尤其是年轻女孩，更是少，可以说几乎就没有。但他也知道，像唐辰凡这样纯粹的人现在不多了。可同样，因为她的这些品质和性格特点，会让她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不少的困惑，甚至会吃不少的亏，尤其她还是个女孩子。 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希望自己能护她周全，能让她一直这样纯粹的生活， “嗯，我相信，那现在还能回家吗？” “还是不回去了，晚了路上也不安全，明天一早回去也一样。” “我们送你回去吧，要不是因为我们聚餐，你现在早就在家里了。” “师兄，真的没关系，我今天真的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受。况且，你们对M市也不熟，还要回所里呢。” “好了，我叫陈穆他们过来，然后送你回去，还可以顺便欣赏一下M市的夜景。” 不待唐辰凡说话，孟彻就已经叫了陈穆和周文培，说明了原因。 周文培是谁啊，当即做出回应。 “老大，你看陈穆这个样子，今天晚上喝得有点过，我还是带他直接回所里比较好。一起去还指不定他路上怎么折腾呢。” “老周，我什么样啊，我清醒得很，我要一起去送小师妹。” “通常，喝醉的人自己都不承认。” 周文培边说边用一只胳膊抵着陈穆的胸口。 “唔···唔···” 陈穆的反驳声都被闷在了胸口里。 “老大，我们走了，你们快出发吧，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周文培拖着陈穆去离开，还不忘向孟彻嘱咐。 对周文培的自作主张，孟彻是哭笑不得。他知道周文培的用意，可这样一来，真实让他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里了。 “孟师兄，你快去追上他们，一起回所里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一个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我们走吧。” “孟师兄···” “快带路，还是你也要我像周文培拖陈穆那样拖你走，不过我可不认识路。” 唐辰凡没办法，只得和孟彻去打车。 “现在还有公交吗，我们坐公交吧，你给我介绍介绍M市的夜景，我回来一个人，我再打车。” 唐辰凡在心里腹诽，这还是那个沉稳冷峻的天才博士吗，她怎么感觉还会对这些最普通不过的人间烟火好奇呢，还是说这是她的错觉。 不过唐辰凡还是依着孟彻的话，一起去坐的公交。刚好回家的这一路公交车会经过M市的几个主要繁华地点，可以很好的观看到M市的夜色。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灯光辉煌的各栋建筑物一幕幕向后掠过，火树银花，照亮街道，电视塔罩着LED外套，不断变化着颜色，成为这个城市夜晚最耀眼的建筑。各大商场更是在霓虹的装饰下变得更加时尚，竞相在一天最后的时间里各施拳脚，一点也不因为时间晚而显得冷清。 半个小时的时间在唐辰凡的话语和孟彻的观赏里不知不觉就溜走了，公交车稳稳停在唐辰凡家的小区外的一条街上，两人一起下车。 孟彻坚持把唐辰凡送到楼下才回去。 想着孟彻人生地不熟，唐辰凡始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一再让他要打车回去，回到所里发个短信，才转身上楼。 唐辰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嘱咐好像有那么一点多余，只是对孟彻送她回家心里过意不去，却忘了孟彻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大男人，还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情况没遇见过。 而此时的孟彻却是第一次在收到除亲人外来自异性的关心时，感到的是温暖和满足。 唐辰凡下午给唐母打电话说情况，唐父唐母都知道她今天晚上住宿舍，谁 知又回来了。 和父母聊了会天，回房准备洗澡的时候收到了孟彻的短信，告诉她已经安全回去。 唐辰凡看到短信也终于放心，没有再多聊，两人只是互道了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没有人气，但是要坚持，不能放弃。 ☆、只道初见已倾心 这边唐辰凡是可以安心的进入了梦乡，可是孟彻那边就有一点点不同了。 自己心里的小异动，再加上专门过来串门的周文培投来的玩味八卦的眼神，注定今晚不会那么平静了。 “说吧，想问什么，专门过来不会是只关心我安全回来没有吧？” 受不了周文培那一脸暧昧的表情，孟彻终究还是先开口了。 “呵呵，老大，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嘿嘿。” 想让孟彻自己主动开口，周文培显然是太天真了。 “嗯？” 孟彻看着周文培，挑了挑眉毛，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平常他们最怕的就是孟彻的这幅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却一定是逻辑严密。只是之前那是在工作上，他们虽然心里发怵，但是很认同这种严谨的态度。 不过现在换到生活里，就不知道老大的底线在哪里了。 但此时的周文培知道他快要触线了，好奇害死猫啊。 这也不能怪他八卦，只能怪平时工作太枯燥，太紧张，只能怪要替通常寡言疏离的老大找点情感故事太不容易。 反正都开口了，要死也要死得明白，周文培这样想着，大义凛然的开口。 “老大，你对唐辰凡是不一样的吧？” “嗯？” 依旧一个字，依旧疑问的语气。 不是孟彻故意为难周文培，他只是想知道周文培看明白了多少。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听旁观者的描述，能让自己更清楚一些。 可周文培那能揣摩到孟彻如此深邃的心思啊，此时的他是手心冒汗，额头冒汗，浑身冒汗。 只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法中断，所谓自作孽也不过如此了。 周文培只能安慰自己，撞南墙就撞南墙吧，死不了就行。 周文培捏紧双手，接着说到：“老大，我和你认识也这么些年了，我们的工作接触的人有限，但是在学校里，你可是那罕见的一朵极品花啊。”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周文培自动忽略掉孟彻阴森森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 “今年你开始给本科生开大课，那可是核物理的课程啊，但满教室却是乌泱泱一片女生，反倒是本专业的学生占不到座位了，还有院里的女性辅导员啦，行政处的女老师们啊···你虽然对谁都礼貌有加，温润善良，可是对谁也都是清淡疏离，进退有据。可你对唐辰凡却不是这样，从第一次在会议室，到那天早上遇见一起吃早餐，再到今天，老大，你每一次的反应告诉我她和别人不一样。” 周文培卯足了劲，一口气说完。 孟彻看了看他，开口道：“说完了？” 周文培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老周，你还记得我为了德国学校的一个实验项目回国的那年，有一次回到教研室给你说我看见了个很特别的同学吗？当时你一个人在教研室，在准备出国的资料。” “嗯，记得啊，那时候你回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说你遇到一个特别的人。” “嗯” 孟彻非常的惜字如金。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就是···唐辰凡？！”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周文培已经基本上确定那个同学就是唐辰凡了。 “嗯。” “老大，你当时是在哪儿遇见她的，她怎么特别了？！” “老周，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吗？” “那就更不介意再多点嘛。” 闻言，孟彻就是一记冷冰冰的眼神过来。 周文培今晚都不知道被孟彻的眼神杀死过多少次了。 “额···老大，你给我说说，说说，我还可以给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啊。” “你该回去休息了，如果你精力很旺盛的话，那我不介意给陈穆说你本着乐于助人的精神提出要分担一部分他的工作。” “没有没有，老大，我忙得很，忙死了，我现在立刻马上回去。” 周文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其实仔细想想，老大今天晚上能在自己面前承认唐辰凡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件事情一定还会有继续发展的。 周文培离开后，孟彻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回忆着这段时间和唐辰凡的相处，好像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变得不一样。 周末过去，迎接大家的就是万恶的星期一，对大部分上班族来说，星期一综合症是绝对的折磨人心。可是对J所的所有工作人员，这个状态是不会出现，也是不能出现的。因为他们忠诚于自己的工作，因为他们的工作禁不起一丝的大意和懈怠。 春末的傍晚，清风徐徐，枝柳新发，好不舒适。唐辰凡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在宿舍里练习着毛笔字，然后准备出门跑步锻炼。 写毛笔字是唐辰凡一直以来的习惯，小时候是父母逼着练，后来长大懂事了，才真正懂得父母的良苦用心，学习书法可以让一个人心神宁静，拥有一股安静的气质。 后来慢慢的她自己也爱上了书法，上大学的时候有空就会写一写，上班以后，每天傍晚都会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来临摹大师们的字，有关于佛经的，有关于道教文化的，有关于古诗词的。她喜欢这一刻，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淡然。 而对于每天晚上的跑步，还真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从小学到大学，就没有哪一次体育考试不是擦边过的，甚至很多次的评奖评优也是因为体育成绩而与她无缘。当然，她从小身体也只能算过得去，虽不像林黛玉那么羸弱，但也不是国防身体，可是大四的一场大病，让她元气大伤，痊愈后，不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调理，她也开始每天被监督着去锻炼身体，从快走到慢跑，到了现在，不用谁监督，自己也会自觉去了，因为经历过的她终于也懂了，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了，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成为伤害自己身体的理由。 练习完毛笔字也差不多到了八点，唐辰凡换好衣服和鞋，出门往运动场走去。 不得不说J所的运动场确实建的很好，场地宽敞，有标准的篮球场，足球场，就连室内羽毛球馆和乒乓馆也一应俱全。究其原因，主要是所里考虑到这里工作的除了他们行政管理人员，就是工程师，一年四季面对的都是时间紧，任务重的工作，再没个好的锻炼条件，身体是真的就垮了。 走在去往运动场的路上，唐辰凡不禁开始想自己是怎么开始每晚跑步的，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那些青春飞扬的幸福时光，那个谈到理想时会滔滔不绝两眼发光的自己，那个为了能考上理想学校的研究生甘之如饴的自己，那个后来绝望落寞的自己··· 唐辰凡陷在自己的回忆里，也忘了像平常那样左右看过之后再朝对面的运动场走去，而危险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就在她往前迈出一步的同时，一辆摩托车擦着她的面急速驶了过去，一声呼喊也同时响起··· “辰凡！” 这一个声让唐辰凡如梦初醒，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手猛地把她往后拉了一把。 “辰凡，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有没有那疼的，有没有那不舒服？”唐辰凡茫然的抬头，看到孟彻一脸担心，耳旁传来他急切的声音。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唐辰凡的印象里，饶是工作难度再大，问题再令人措手不及，孟彻都是自信沉稳的，而这样慌乱不安的孟彻，唐辰凡是第一次看见，带给她的震惊甚至超过了刚才的摩托车。 可唐辰凡不知道的是，孟彻此刻的心里有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恐惧。他本来是准备从实验楼直接回宿舍的，可陈穆他们给他打电话，说在运动场这边和其他几个工程师们打篮球，让他也过来，于是就改道运动场。谁知刚走到这边就看见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唐辰凡埋着头走着，他正打算上前去打招呼，就看见她也没有左右看有没有车就走向对面的运动场。他马上喊了她一声，也就在同一时刻，一辆摩托车和她擦过，他快速跑过去拉她，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刻的孟彻感觉自己浑身一颤，仿佛心脏都停止跳动一般，他不敢想象如果唐辰凡再快一步，那辆摩托车就会直接撞上她，那结果会怎样。 “啊？孟师兄，怎么了？我没事啊”此刻的唐辰凡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那辆急速行驶的摩托车撞上。 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腿上凉凉的，低头看过去才发现，左腿膝盖下面一片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向下流，连运动鞋上都沾满了鲜血，她终于明白孟彻为什么会那样问她，她唐辰凡今天被摩托车刮伤了，大小也算个车祸了，可那辆摩托车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明白过来的唐辰凡一下慌了神，心里虽然害怕了，但也必须想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伤口肯定是要处理的，可她是出门跑步，身上没带电话，也没有钱。 孟彻顺着唐辰凡的视线，也看到了她左腿的情况，这是一定要去医院的。 “辰凡，我带你去医院！” “啊？”唐辰凡一脸惊恐了，她从小就害怕去医院，哪怕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也很恐惧去医院，一进医院就手足无措，在她的认知里，医院是一个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 “孟师兄，就不用去医院了吧，麻烦你能不能扶我去买几张创口贴，我没带钱出门。”唐辰凡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已经颤抖，不复往日的镇定了。 “不行！你看看你的腿，必须去医院消毒处理！还有你试试看能不能走，好确定有没有伤着骨头。”此时的孟彻颇有说一不二的架势，什么绅士风度，彬彬有礼全都不见了。 唐辰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确实惨不忍睹，伤口上还有摩托车留下的铁屑一样的东西，她自己也知道伤口处理不好以后就麻烦了，所以也就不再挣扎。 “孟师兄，那麻烦你了，我们就去单位的医院吧，离这不远！” 唐辰凡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再对孟彻客气。因为这个时候不管是主观上已经慌了的自己，还是客观上这条受着伤的左腿，她都没法一个人继续处理了，尽管她一直奉行独立自主，只靠自己，但此刻的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人在身边真的能够使人安心和温暖。 “院里的医院行吗？要不还是打车去市里的大医院吧。” “孟师兄，没问题的，你才来这里不久，可能不了解，单位里的基础配套设施很完善，我们有自己的医院，学校，菜场···这里啊就像一个城中城。” 听着唐辰凡这么说，孟彻也没再耽误，背上唐辰凡，按照她指的路往医院走去。他一直知道J所是他们这个行业在国内数一数二的科研院所，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所以他也相信唐辰凡所说的。 从运动场到医院确实不远，走过去也就花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夜里的医院静悄悄的，只有急诊这两个字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红光，走廊里一片寂静，白色的灯光仿佛直穿心底，让人后背感觉一阵发凉，孟彻背着她直接到了急诊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值班的医生看起来差不多30岁左右，一脸严肃的检查着唐辰凡的腿，还一边问她一些常规问题，左腿能不能动？是怎么受伤的？ 本来之前那满腿的血迹就已经让唐辰凡慌了神，现在又进了她最怕进的医院，还遇到这个神色严峻，口气冰冷的医生，这一刻，唐辰凡真的有种自己这条腿要废了的感觉，只顾着害怕，声音颤抖，毫无条理的回答了医生的问题，最后还是孟彻讲清楚了受伤的原因。 “伤口长，而且深，但是没其它问题，她左腿还能动，应该没伤着骨头，先缝合，你先把她扶到隔壁清创室门口，然后去挂号。”医生对孟彻交代着。 一听医生这话，唐辰凡彻底傻了，她原以为来医院就是消下毒，然后拿纱布贴一下，怎么也没想到缝针呐。在她心里，缝针是多大的事情呐，穿好缝合线的针头一针针穿过皮肤，此刻的皮肤就像是裁缝手底下的布料···这太吓人了！ “医生，您看，我这就是小伤口，可以不用缝针吧，您就给我消消毒，用纱布绑一下吧。” 唐辰凡已然带着哭腔，她是真的怕了，尽管她平时看起来冷清独立，但医院一直是她的软肋！ “用块纱布绑一下？！”医生被她这句话弄的哭笑不得。 这时，护士也走了进来，刚好听见医生的这句话，又看了看唐辰凡腿上的伤口，用还算温和的语气对她说：“你看你这个伤口，又长又深，不缝合真的不行。” “不缝针？！不缝针这么大的伤口怎么恢复，到时候你只怕会找我打官司！” 严肃的医生一脸无奈的对唐辰凡说道，他是真没见过这么胆小天真的成年人。 这样的唐辰凡，孟彻也是第一次看见，再联想起刚才她死活不愿意来医院的事，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唐辰凡是真的对去医院有所抵触。 孟彻也知道她这个伤口不缝合是不可能的，所以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愿，而是径直扶起了唐辰凡，也不管她最后的抗争，但还是开口安慰她：“没事，只是打麻药的时候有点疼！忍一忍，好吗？”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那又不是平时缝衣服，那可是缝皮肤啊！”唐辰凡见反抗无效，脾气也就上来了，完全忘了她平时是多么的害怕她现在正大声反驳的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哼！”唐辰凡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孟彻，就好像孟彻是罪魁祸首一样。 “你先进去处理伤口，等待会儿结束了，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孟彻并没有因为唐辰凡的情绪化而生气，相反，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这个时候的唐辰凡褪去了那层壳，是率性而纯真自己，一如那年教室里那个豪情万丈的她，动人而富有感染力。 孟彻扶着唐辰凡到了清创室门口，那位医生已经在里边准备针药器械，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器械，唐辰凡这辈子未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本就受伤的腿这下更软了，差点站不住。 “你进来去治疗台上躺着，你去挂号吧，待会还要开些药回去吃。”医生吩咐着。 “让他一起进来吧，医生叔叔，哦不，医生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害怕。” 唐辰凡真的快哭了，让她一个人躺在那冰冷的治疗台上，太恐怖了，此刻的孟彻对唐辰凡来说就像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有死死抓住，她才安心一点，恐惧感才能减轻一点，唐辰凡也顾不得她平常做人给自己立的那些规矩和条条框框，就像在家里对父母一样，开始撒娇耍赖。 “他不可以进来！这是起码的无菌观念，你不知道吗？” 唐辰凡觉得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医生的，从今天晚上到医院开始，他就一直和自己唱反调，偏偏自己还没有一直没有争取成功过。 “别害怕，真的没事，打了麻药之后就感觉不到疼了，很快就好，我就在外边等你。想要当科学家的人怎么会惧怕这一点疼痛呢！”孟彻拍拍她的肩膀，半安慰半鼓励。 今晚的唐辰凡大部分时间是出于慌神状态，当下的她机械的听着孟彻的话，根本没有思考，她只知道她必须一个人进去处理伤口，逃不掉了。 唐辰凡跛着脚吃力的走到治疗台旁边，躺了上去，然后就看见那个医生拿着 一管针剂过来了，目标就是她那血肉模糊的伤腿无疑了。 如果说，之前的唐辰凡还靠着最后一点勇气在死撑着，那这一刻她是真的崩溃了，她认为自己的伤口已经惨不忍睹了，她不敢想象再在上面扎上一针该有多疼！ “医生，您轻点，疼，疼啊···”别人医生手里的针还没碰到她，唐辰凡就开始不断的哼哼唧唧。 “好，我轻点，你放松一些，不要动。”医生看着治疗台上开始发抖的唐辰凡，也终于开始轻言细语的和她说话了。 “啊，啊···”感觉到针头已经和她的皮肤接触上了，唐辰凡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叫了起来，但是她也不敢乱动，她可不想雪上加霜，再把针头弄断了。 “有那么疼吗？叫这么大声。” “嗯嗯，啊，啊···”唐辰凡感觉有药被推进去，肌肉有膨胀的感觉，于是叫得更厉害了。 “好了，你不要叫了，马上结束了！”医生真的是受不了，也开始吼：“你叫得全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你再叫，我拔针的时候可就真的使劲用力了！” 唐辰凡怔了一下，才明白医生话里的意思，这下除了恐惧，还多了不好意思，也不再大叫了，不过哼唧声依旧不断。 “好了，麻药打完了，有那么疼吗？真不知道你叫个什么劲。” 其实与其说是疼的，不如说她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发泄自己恐惧的情绪。她只是干吼，没有掉一滴眼泪。 接着，唐辰凡就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反复的擦拭着，她想医生应该是用棉签在清洗她的伤口，不过居然真的感觉不不到疼痛了，木木的感觉。 “怎么样，没有感觉吧，伤口都清理干净了。” “还是···有点···感觉的。”唐辰凡断断续续的说。 “我们准备缝合，看你这么怕疼，我把缝合针上也涂上麻药了，你不要紧张。” 唐辰凡现在也明白这是在劫难逃的，伸头缩头这一刀都是挨定了。也就坦然接受了。 她唐辰凡以前不是总说想生于革命年代吗，生命虽然残酷悲壮，却也华彩异常，保家卫国，革命战士流汗流血不流泪！可是现在这一点点伤痛就怕成这个样子，这也太表里不一了啊。于是唐辰凡开始自我鼓励，脑袋里开始循环播放一幅幅她看过的，革命剧里的先烈们的故事和形象。 清创室外的长椅上，挂完号的孟彻闭目坐在那里，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铃铃铃···”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条走廊的寂静，是孟彻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老大，你在哪呢，还在实验室啊？哎呀！你不会是迷路了吧？不可能呀，离得又不远，但是我们篮球都打结束了，你怎么还没到啊？” 孟彻接通电话，传来的就是陈穆的一大串话，甚至根本没有给孟彻开口的机会。孟彻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陈穆依旧如此不够沉稳。 陈穆终于把自己的疑惑陈述完毕，停了下来，可是发现电话那头怎么没一点反应呢。 “喂，喂，老大？老大？你在吗？” “我在听你说。” “哦，嘿嘿，老大，我说完了，说完了。”一听孟彻这口气，陈穆就知道自己刚刚又太不淡定了。 “唐辰凡刚才在运动场外被摩托车刮伤了，我刚好碰见，这会正在医院处理伤口。”孟彻简洁的说了前因后果，也算是回答了陈穆的问题。 “啊，严重吗？！在哪个医院啊？需要我和老周过来吗？” “刚刚看了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不过伤口需要缝合，你们刚运动完，时间也不早了，就不用过来了，回去洗洗歇着，明天再抽空去看她吧。” “嗯，也好，那明天再联系她，老大，那先挂了。” “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大去哪儿了？”旁边的周文培见陈穆挂了电话，开口问道。 “哎，老大说他刚才过来的时候碰见小师妹刚好在运动场外被摩托车撞伤了，这会他们正在医院呢。” “什么？被撞了？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啊？” “我也问了，老大说不严重，伤口处理完就可以了，让我们明天再去。” 周文培听陈穆这么说，也放下心来，毕竟被摩托车撞了也不是小事！转念一想，老天爷真有意思，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生活阴错阳差的开始有了各种交集。 等到唐辰凡低着头跛着脚走出清创室的时候，左腿上已经被缠着一层厚厚的，大大的纱布，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孟彻，医生也随后走了出来。 “到我的办公室来吧，得开些消炎止痛的药，等麻药的药效过去，你的腿今晚会有点疼。”医生对清创室门口的两人说道。 孟彻很自觉的站起来扶着唐辰凡走过去，倒弄得冷静过来的唐辰凡有点不好意思。 “去拿药吧，还有明天早晨八点之后过来打破伤风针。” 孟彻接过医生的药方，又扶着唐辰凡走出去，让她坐在办公室外的长椅上，自己再去给她拿药。 唐辰凡看见拿好药的孟彻朝她这边走过来，自己撑着椅子站起来，准备走过去，孟彻看见她的动作，加快了步子。 “伤口才缝好，不好好坐着！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啊！” 孟彻走到唐辰凡面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孟师兄，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真的麻烦你了。那个···药费我回去就拿给你。” 唐辰凡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会儿时间里，想了想自己今晚的一系列行为，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怎么？麻药打过了，伤口缝过了，终于不吵不闹不反抗了？还有精力想医药费的问题了？”孟彻把药和各种单据放在椅子上，戏谑的说道。 如果被陈穆他们听见，肯定不会相信这种口气的话会是从孟彻嘴里说出来的，其实也许只是他潜意思里希望他们之间的交流能够更加随意一点。 这句话也成功的刺激了正在翻看药费单的唐辰凡，反正自己今天晚上所有的难堪都被他看见了，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索性破罐子怕摔！ “就算我反抗，那也因为有压迫，你没受过伤，又怎么知道这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你看见没有，单据上这一栏写得都是手术费！这可算是手术啊！” 孟彻还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把药单拿过去的，不过看着浑身炸毛，振振有词的唐辰凡，孟彻笑的很惬意。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经历过呢？没经历过，我怎么会对你说只是打麻药的时候有点疼呢？” 孟彻很好脾气的接过话。 话说到这儿，唐辰凡也隐约想起来，她缝针之前他们的对话就是在这个地方中止的。 “咦？师兄，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有关这样的经历？” 唐辰凡一直都不是一个好奇心重，八卦心强的人，只是当下的她急需寻得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 “来吧，我背你回去，边走边说。” “不用，师兄，你扶着我走就可以了。” “第一：你的伤口刚缝上，你应该不想一不小心裂开在经历一次刚刚的过程吧。第二：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九点半都过了，就你这样的龟速前进，本来十分钟的路程也要个三十分钟不止了。第三：还是说你很想继续待在这冷清的走廊上，我们都不走了？” 不愧是理工科出身，孟彻说得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不容置喙。 “师兄，那麻烦你了。” 孟彻收好药，在椅子旁半蹲下来，唐辰凡刚好能趴在他的背上。孟彻就这样背着唐辰凡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我不是不懂你的恐惧，我也缝过针，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之所以刚才没有站在你这边，是因为你的伤口必须那样处理。” 寂静的道路上，月影婆娑，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唐辰凡没想到孟彻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孟彻继续刚才的话题，似是解释，又似安慰。 “那是我刚去德国的时候，有一天做饭，不小心把手指切伤了，伤口很深，血流不止，都能看见骨头凸出来了，把同住的室友吓坏了，忙着去给医院打电话。我们都才去德国，人生地不熟，德语也不够好。室友电话里本来想表达的是我把手指割伤了，可是用词不准确，说出来的意思成了我把手指切掉了，我们开始并不知道我们的表达有问题，后来医生来了，手里拎着着一个箱子，一进门就急切的问切掉的手指在哪里，说必须马上放进冷冻箱里，我无辜的举起鲜红的手说在这里的时候，医生凌乱了，说手指不是还在嘛，没切掉啊。” “噗”趴在孟彻背上的唐辰凡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她知道德语学习的难度，德语和英语不一样，英语就算你表达不准确，但凭借单词也能够大概猜到意思，可是德语只要有一个词不对，意思就全变了，只是她没想到大家眼中沉着自信的大神级别的孟彻也因为德语摆过这种乌龙。 “开心了吧，想着我那时比你现在还惨，是不是有种找到革命战友的感觉啊？” 从医院到宿舍的距离不算长，就在这不长的林荫路上，有个人用他那平缓润泽的声音将自己曾经的狗血经历对唐辰凡娓娓道来，他细心独特的安慰，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不知不觉中化解了唐辰凡心里最后的一丝尴尬与不自在。 “那然后呢？”唐辰凡很想知道后续故事。 “然后，然后我就被带去医院了啊，一路上医生还数落着刚才我们制造的乌龙，不过我们也不是全听得懂。到了医院，因为语言问题，打麻药，缝针都是问题，比比划划加上写写说说才完成了麻药，缝针，打疫苗，拿药这一系的问题，最后回到住的地方室友还接过我的接力棒，继续完成了那顿饭，我们吃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呐。” “哈哈，师兄，真不敢相信你这个大家眼中的大神人物还有过这样的慌乱的经历” “呵呵，辰凡，我说过，我就是个普通人，和大街上的人一样，每天努力工作，认真生活，也有爱恨情仇，也有七情六欲，你们说的那些评价都带有很强的夸张色彩。” 唐辰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孟彻的谦虚，不过通过今晚的相处，她确实觉得孟彻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他应该只是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工作中严肃严谨，生活里其实也是只在平凡的，只是他们在生活中和他的接触不多，所以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真实的受伤经历，只是陪伴的人由室友变成了男主！还有孟彻说他德国的经历那段，是自己上德语课的时候我们德语老师讲的她在德国的经历，她当时是在剁鸡，她从医院回来还继续把鸡剁好，炖好，这才是真正的身残志坚啊！ ☆、吟一曲年华歌谣 孟彻刚把唐辰凡送到宿舍，就听见房间里响了音乐。 “Für dich schiebe ich die wolken weiter, Sonst siehst du den sternenhimmel nicht.Für dich drehe ich so lang an der erde,is du wieder bei mir bist···” 她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孟彻听出来是德文歌《Für dich》，他熟悉很多德文歌曲，而这首歌一改德国音乐克谨严肃的风格，展现了德语歌曲柔情似水的一面。他走到书桌前拿过手机递给她，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写着薇薇，想必应该是她的朋友吧。 唐辰凡对孟彻笑了笑表示感谢，接过手机，刚一接通，就听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唐辰凡，你这一晚上干嘛去了啊？你知道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吗？我想着你八点会出去跑步，所以专门等到九点才给你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十点了！” “薇薇，冷静冷静，我今晚还真是出事了，我出去跑步的时候，差点被摩托车撞了。” “啊！那你现在怎么样啊，怎么会被摩托车撞呢？” 唐辰凡还没说完，就被范薇打断。范薇一听她差点被摩托车撞了，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更是又高了八度。 “薇薇，不要一惊一乍的，行吗，我现在没什么事了，刚才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 “你一个人去的医院吗？医生怎么说的，严不严重啊？” “缝了几针，没什么大问题。” “都缝针了，还不是大问题么？不行，我得马上打车过来看看。” “薇薇，我真没什么事，不用专门过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啊。” “开玩笑，谁敢把我怎么样啊。” 这倒是实话，范薇性格豪爽，行动彪悍，为人耿直，谁招惹她通常都会以对方吃亏收场。 “凡凡，真的，我不过来亲眼看看，不放心，谁不知道你啊，报喜不报忧的。再说了，你行动也不方便，我过来也好照顾照顾你。只是，你得找个人来门口接一下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挂了！” 范薇是知道唐辰凡他们单位的制度的，以前每次找她，都是在门外等着唐辰凡出来，偶尔有一次需要进去，也是唐辰凡出示证件才把她接进去的。 范薇一口气说完，根本没给唐辰凡开口的机会，就迅速挂了电话。 唐辰凡也承认范薇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麻药过后，还不知道今晚腿会疼成什么样，而且今天晚上医院进医院出的，浑身都不舒服，肯定需要收拾一下，可就她的状况，恐怕连自己去洗漱都不能完成。 虽然任乐彤也住在这栋宿舍楼里，离她的宿舍也不远，可现在时间这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她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更别说还要在她这里呆一个晚上。 唐辰凡刚挂完电话，孟彻就把水杯和药递到了她面前：“把药吃了吧。” “谢谢师兄。”唐辰凡接过来，拿出袋子里药，和着水吞了下去，默默祈祷，希望这药能让她今晚的腿不那么疼吧。 “你朋友？”孟彻问得自然，却没有发觉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问这样的问题其实是有点不妥的。 “准确的说是我闺蜜，师兄，闺蜜你懂的吧？”唐辰凡也没觉得不妥，还和他开起了玩笑。 “当然，我们工作虽然封闭，我自己生活也许无趣，但我保证我可不是山顶洞人。” “哈哈，师兄，就您这水平，您这成就，如果您都是山顶洞人了，那我们肯定都争着去退化回去了，还这么辛苦的进化个什么劲儿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伶牙俐齿的。” “嘿嘿” 唐辰凡讪讪的笑了，其实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除了父母，少数几个朋友之外，她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这样随意，可是今晚，她已然打破了自己的行为准则，表现得太不修边幅，口无遮拦了。 而对孟彻来说，今晚的这个契机却刚刚好，他看到了一个褪去外壳，真实自然的唐辰凡。 “她也是M市的人吗?”孟彻看到唐辰凡发愣，不动声色的开始转移话题，他就是不想看见唐辰凡在他面前变回那个疏离有礼，小心翼翼的人。 “你说薇薇啊?她不是，她是邻市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我在一班，她在二班。” “难得啊，除了你之外，还有女生能在我们系待下去。”孟彻笑着说 孟彻说的是实话，C大物理系的女生很少，尤其是核物理工程专业，那基本上就是个和尚窝。 “呵呵，她是被调剂过来的，当年报考时一个学校六个志愿，她前面填的都是国际贸易，会计这一类的，最后的都是随便填，其中就包括了我们专业。她心想前面几个怎么也能中一个，谁知道真的是一个都没中。” “那几年，金融类专业太火，职业光鲜，挣钱又多，大家都一股脑儿的扎堆了，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 这就是孟彻，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客观冷静的分析，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唐辰凡今晚受伤这件事。 “可惜，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没有遇上你给我们上课，不然薇薇一定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在我们系待上四年，最后还去了外语学院学了个英语第二专业。” “嗯？”孟彻尾音上扬，表示不解。 “你看呀，你长得又高又帅，对外人淡然冷峻，关键时刻霸道果敢，然后又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气魄，薇薇最萌的这样的了，如果你给我们上课，哪怕就一学期，薇薇肯定也是心满意足，心甘情愿的在我们系好好学习了。” “哦？那你呢？”依旧是上扬的尾音，只是还带着微微眯了下眼，挑了挑眉毛。 “啊？” “你也萌这样的？” 这一问，仿佛一道雷，瞬间劈醒了唐辰凡，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她怎么一放松，一不留神就说出来这样的话呢，她真恨不得真正来一道雷劈死她算了。 唐辰凡尴尬的笑了笑，她今天晚上算是把形象毁得彻彻底底，把脸丢得干干净净了，唐辰凡鸵鸟状的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是车祸后遗症！。 “你们关系很好？”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孟彻也算大概知道唐辰凡行为处事的风格，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肯定不会让她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变得如此放松。 而且孟彻也看出了唐辰凡刚刚的惊恐和之后的尴尬，他不想逼着她回答上一个似是玩笑的问题，既然都说他运筹帷幄了，那他就好好的实践一下这个成语吧，何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对呀，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班上，但是我们的宿舍是对面门，薇薇性格爽朗，待人真诚热情，每次放假回学校都给我们带她们那里的特产甜水鸭。她有自己明确的奋斗目标。误入我们专业之后，她大二开始就去外语学院学第二专业，自己又自学了国际贸易的相关课程，后来毕业找工作，她积极努力，准备充分，一个设计制造核仪器仪表的公司看中她有专业背景，英语和贸易知识也都不错，录用了她。这个公司在业界的口很不错，刚好又在我们M市，离她家也不远。对薇薇来说，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了。” 其实唐辰凡没有说的是，她和范薇之所以成了闺蜜，源于她们都是清楚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的人。开始的时候她们一起自习，一起晨读，一起去图书馆找资料，疲惫的时候相互鼓励，进步的时候相互祝贺，渐渐地就成为了无话不谈，可以信任的朋友。三点一线对她们来说就是教室——图书馆——食堂，她们成了同学们口中的拼命二人组。后来毕业了，工作了，老天爷没有辜负范薇的心血，她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工作。可对于当年二人组里的另一人：唐辰凡来说，也许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声微微的叹息里了。 “师兄，有个事得麻烦你帮我一下。” 唐辰凡不想被别人看见她的情绪，还在孟彻看着她的时候就开口说道。 “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的，薇薇她怕我晚上一个人不方便，打车过来了，应该快要到了。师兄，能不能麻烦你去门口帮我接一下她，你也知道所里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 “没事，我去门口接她就是了。你很幸运，能有这么一位朋友。” “是啊，生活总得在某一方面让我们不那么绝望吧。” 对于唐辰凡不经意间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落寞，孟彻现在可以肯定，她一定经历些什么才会这样。 “师兄，其实我最羡慕的是你和周师兄，陈师兄之间的情义。你们是兄弟，我喜欢兄弟这个词，我觉得比起朋友或者知己，这里面包含了更多的肝胆和血性。” 唐辰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芒让只要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发自肺腑的情感，只是当下只有孟彻在，当然，他也感受到了，他更在这双眸子里看到了真诚，向往和热血，他一直都知道这才是她自己。 “对了，我刚刚听见你的手机铃声挺好听的，yvonne Catterfeld的Für dich？” “嗯，师兄，你也知道这首歌啊，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觉得很特别，难得德文歌曲里还有这么婉转深情的。” “你会德语？” 这倒让孟彻有些惊讶。 “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 但孟彻知道像唐辰凡这样的性格，学就绝不会是学一点，从这一个多月的工作接触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唐辰凡对工作的严谨负责，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你很厉害，德语不好学。” “哪有啊，我就只学了一点皮毛。” 尽管唐辰凡一直强调自己只是入门，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孟彻流露出的对她的欣赏，因为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Für dich schiebe ich die wolken weiter···”唐辰凡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想必是范薇到了。接通后，果然电话另一端响起了范薇的声音。 “凡凡，我到你们单位门口了，你找个人来接我一下吧，你自己不要来，不要把腿伤着了。” “好，你在门口等着。” 挂了电话，唐辰凡还没开口，孟彻就已经准备出去了接范薇了，只是一直等着她挂电话给她说一声。 “那我先去门口接她，你自己小心点。” “嗯，麻烦了，孟师兄，薇薇她中等身材，头发齐肩，微卷，染成黄色的，衣着打扮很时尚。我把她手机号给你。” “好，我知道了，你在屋里等一下。”说完，孟彻就出门去了。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静谧的夜色里只有冷清的月光和草丛里昆虫的叫声，不过一路的路灯都很明亮。 从唐辰凡的宿舍到大门口不太远，平时走路过去大概十多分钟。孟彻走过去也不过花了5、6分钟时间。 到了大门口，就看到有一个女生在那里，齐肩卷发，淡黄色连衣裙，蓝白撞色挎包，白色坡跟单鞋，正四处张望着，他想这个人应该就是范薇了，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这边范薇也看见一个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想会不会是帮唐辰凡来接她的，算时间是刚刚好，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唐辰凡平时上班虽然接触到的大部分都是男性，可是并没有私下里走得很近的，况且，现在都这么晚了，她怎么可能会去找一个男同事来接自己呢。 就在范薇低头思索的时间里，孟彻已经走到她身边。范薇感觉有人靠近，把头抬了起来，发现刚刚那个男子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请问你是范薇吗？辰凡让我过来接你进去。” 居然真的是唐辰凡找来接她的人，这也太神奇了啊，范薇心想着，晚上十点多，唐辰凡找了一个男同事来接她，关键是这个男同事还长的很···怎么形容才够呢···对！惊艳！至少在她范薇眼中是这样的：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岁，身材修长高大，刺短的头发，脸型轮廓清晰，眼睛如墨深邃，鼻梁高挺，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口卷到手臂中间，整个看起来沉稳优雅，透露出几分低调，而且只刚刚的一句问话，就感觉他的声音沉稳润泽，有种独特的质感，尽管夹杂着清淡和疏离。天啦，唐辰凡到底是从哪儿认识这么一个极品男人的啊！！！而且还称呼的是辰凡，多亲切啊！！！范薇在心里呼喊着。 对！这就是范薇的真实面目，不管工作中表现得再雷厉风行，强势不服输，一旦结束工作，一旦事情与自己的亲朋好友有关，她就是这样咋咋呼呼，好奇八卦，神经大条。 孟彻见范薇愣着没有反应，心想是不是自己认错了，可是这个时间，站在门口，身材，发型也都和唐辰凡说的一样啊。于是再次开口：“请问···” 孟彻还没说完就被范薇打断，这么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终于把她从神游太空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呃，是是，我是范薇，凡凡说让我在门口等着，她请人过来接我进去，你就是那个人吧。” “那我们进去吧，免得她等久了着急。” 孟彻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证件一边朝着门卫走过去，然后和守门的士兵说着什么，又作了登记，才回头示意范薇过去。 去往宿舍的路上，孟彻稍微走在前面，和范薇错开了差不多半步的距离，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和范薇聊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普通人，虽然礼数周全，但又总是冷清疏离。 范薇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做贸易的这些日子，也算见过各种类型的人了，也大概判断出孟彻的性格，所以尽管她看见这样的极品很激动，但也只是心里起伏一下，盘算着待会儿要好好审问审问唐辰凡，面上并没有任何夸张的表现，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跟在孟彻旁边。 走到唐辰凡宿舍门口，孟彻推开虚掩着的门，门是他离开的时候故意没关上的，想着唐辰凡开门不方便。可范薇就没想这么多了，还一门心思的纠结这个男人连到凡凡的宿舍都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这得有多熟悉啊，她们虽然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但电话里也经常聊天，可从没听凡凡提起过啊，这里面有大文章，大蹊跷啊。 听见推门声，唐辰凡从书里抬起头，她刚刚一个人没事，就读了读纳兰性德的《饮水词》，其实她以前对这位清朝词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就觉得那些个情情爱爱，凄凄婉婉，心意阑珊，多愁善感不应该是一个男人的气质，好似没有一点刚骨。可后来唐辰凡终于明白了，非只有壮怀激烈的诗词才是好诗词，纳兰性德他也有建功立业之志，安邦定国之心，也想为江山社稷成就一番大业，只是事不由人，权术相争，君恩难测，宦海沉浮，血雨腥风，他最终也只有把家国天下的矛盾，忠孝节义的挣扎，融入他的笔端，倾诉于字字句句中。其实纳兰性德他是一个真正的至情至性，善良忠诚之人。 范薇一进门就大嗓门说了起来：“凡凡，你怎么样啊？把你的伤腿给我看看，都缝针了，这得多严重啊。” 确实，在他们心中，缝针真的是很严重的情况了。 “薇薇，没事，就是被摩托车蹭了一下，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没什么感觉，刚刚回来又吃了药，现在也没有特别疼。” 孟彻在一旁听见她这话，禁不住轻笑，心想这个时候这么平静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的叫声医院整栋楼都听见了。唐辰凡仿佛感应到一样，转头望过去就看见孟彻浅浅的，缓缓的在唇角勾出笑容，她随即明白过来这肯定是笑自己刚才说的话。可是在医院的那些情况，唐辰凡又怎么好意思当着孟彻的面给范薇说呢。 在医院里平息下来的郁闷这个时候又被孟彻的笑给引了出来，于是狠狠的瞪了回去，那眼神里有警告，也有抱怨。要不是他执意，自己会被带去医院，那么惨吗。可是唐辰凡忘了她腿上的伤不去医院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这一笑一瞪在范薇眼中就不那么简单了，眼波流转，那就是暧昧无限啊。但还是先关心凡凡的腿伤要紧，其他的事情她可以等下慢慢问，尽情问。 “哪个骑摩托车的这么不长眼啊，大晚上的把车子骑得那么快，凡凡，你抓住他没有？” “我自己也有问题，走路的时候出神，过马路也没看两边就走。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受伤的时候，人家都骑得好远了，我估计他自己恐怕也没感觉到车子蹭到我了吧。” “你呀，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说自己不对。嘿嘿，凡凡啊，还有件事，你忘了吧？” “什么事啊？” 唐辰凡确实不觉得她最近答应过范薇什么事啊 “你不介绍介绍旁边这位？” 唐辰凡看范薇满眼放光，一脸花痴又一脸玩味的样子，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不得安宁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是真不想让孟彻去接范薇啊。 孟彻这个时候的注意力却在唐辰凡刚刚翻到的书页上：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性德的《浣溪沙》，他对这位清朝词人也有些了解，纳兰性德出生权相之家，钟鸣鼎食，工书法，擅丹青，精骑射。本来这样的出生，这样的修为，不论是放在哪个朝代，都应该是人人钦羡，人人仰慕的。可恰恰他落拓不羁的性格，超逸脱俗的禀赋与这一切构成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矛盾感受和心理压抑，也许这也就是所谓的侯门深似海吧。他的哀怨惆怅，也许并不是他的不满足，而是不如意。就像这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他好不容易才懂了“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的道理，可天妒多情，只给了他三年的姻缘。 孟彻想也许人生的缺憾都是这样吧，拥有时不知珍惜，回首时爱已成灰，但对他，他一定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这种遗憾！他要的是与他的一心人一起白首不相离。不自觉的抬头看正和范薇说话的唐辰凡，却刚好碰上唐辰凡准备给范薇介绍他，于是又一个不经意间的四目相撞··· 范薇也看到这一幕，不怀好意的碰了碰唐辰凡的肩膀，说道：“凡凡，给简绍一下啊，我还没谢谢人家来门口接我呢。”有了唐辰凡做后盾，范薇这会儿胆子可是大了许多。 “呃···孟师兄，这是范薇，我好朋友，也是我大学同学。” “薇薇，这是孟彻师兄，是C大物理系的老师，这次我们所和C大的合作，孟师兄是C大的负责人。” 范薇在唐辰凡的介绍时就呆住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彻，范薇一进校就在学生会的学长学姐那里频繁的听到这个名字，他是天之骄子，年轻有为，俊逸不凡。只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也许那些学长学姐也没几个真正见到过，但这并不影响学院里流传的关于他的那些传说。 “原来你就是孟彻师兄，哎呀，我太幸运了，居然能够一睹您的尊容，真是老天垂怜啊。” 这激动的样子比关羽过五关斩六将见到刘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差泪流满面，面向窗户三叩首了。孟彻和唐辰凡都被她这夸张的反应吓的愣住了，还是你唐辰凡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范薇，小声说道：“薇薇，你够了吧，花痴也有个限度啊，当着人家面你就这样，不丢人呐。” “凡凡，你居然不知道他，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呢，他就是我们学院的神话啊。” “我知道什么呀我知道，我只知道你要矜持一点，我给你说，我今晚够丢人了，你就不要再给我雪上加霜了！” 不过经范薇这么一提醒，唐辰凡脑袋里模模糊糊回忆起好像他们学院确实一直传闻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只是也没几个人真正见过，唐辰凡也就没放在心上。当年的她一心只读圣贤书，知道的人都是邓稼先，钱三强这些老一辈科学家，她觉得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共和国的脊梁，值得人们永远记住！ 毕竟宿舍的空间只有这么大，唐辰凡也没有把范薇拉去一旁，所以她们俩的对话以及表情都一点不落的进入了孟彻的眼里，看着唐辰凡由一脸迷茫到后来的了然，孟彻有着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果然是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印象，虽然他从不关心学生的话题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这一刻他真的觉得可惜他在学院里的那些传闻了。 “孟师兄，不好意思，我刚才···主要是民间流传的您的各种事迹，您真的太优秀了。” 经过唐辰凡的警告，范薇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一点过火了，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形象呢。 “没关系，你不要听他们说的那些，都太夸张了。”孟彻平静的说道，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悦或者激动。 “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辰凡，我明早大概八点过来，然后去医院打疫苗。” 折腾了一晚上，要不是桌上一堆药提醒，唐辰凡自己都差点忘了破伤风疫苗的事了，可孟彻居然一直记着。 “师兄，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实验任务那么重，你不在怎么行呢。” “有老周、陈穆他们在，没什么问题，而且还有你们王工和其他工程师，还是说他们的水平你都怀疑，只相信我的能力。”孟彻又露出了难得的略带戏谑的口气。 孟彻这话说的好，说的唐辰凡怎么回答都不是。她怎么会怀疑其他人的能力呢，我只相信你这种话她更说不出口啊。 范薇这个时候更是一副捧心状，传说一向稳重的大神居然也有这么顽皮的一面，真的是雅俗共赏，太完美了。 “凡凡，你这个腿才缝好，明天肯定是最难受的一天，你自己怎么去啊？还有，你不要指望我，我只管你晚上，早上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呢，我这种给别人打工的人，可不敢随便请假。” 范薇说完，朝孟彻挑挑眉，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还露出得意的笑。其实她一来就觉得自己的偶像和凡凡之间有点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为了偶像，卖友求荣的事还是可以干的。再说了，这么极品的男人，如果又能让凡凡从过去里走出来，有一个新的开始，那为什么不呢？ 唐辰凡不敢对孟彻怎么样，就把所有的情绪撒在了范薇身上，一双眼睛好似要把她瞪穿似的。 范薇才不管这些呢，径直对着孟彻说道：“孟师兄，太不好意思了，那我们凡凡明天就麻烦你了。”说完还不忘对孟彻眨了眨眼睛。 “没事，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嘛。”孟彻看着唐辰凡笑着说。 看着他那笑容，唐辰凡就气，一气就容易说出冲动的话，做出冲动的事，比如她说 “谁要你帮了啊？！” “凡凡！怎么这么和师兄说话呢，你不是最重礼貌的吗？”范薇一副妈妈般的口气，但心里却又是一个想法：这是好现象啊，都肯把自己这一面展示出来了。 唐辰凡干脆不说话了。 “你们先休息吧，我明天八点过来。范薇，辰凡的药在桌子上，她十点吃了一次，如果晚上腿疼，你就给她再吃一次。” “知道了，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凡凡，肯定没问题！”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我回去了。” “师兄，再见，路上小心。” 范薇热情的把孟彻送到门口，待孟彻离开后，关上门，就开始用她那闪着八卦光芒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唐辰凡看。 “凡凡，准备开始老实交代吧！今晚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还有些什么故事？” “薇薇，快洗漱，休息吧，你看都多晚了，而且我还是伤员呢。” 你少跟我这儿装可怜！你早点说我们才能早点休息，你的，懂的？ 唐辰凡知道今晚不满足范薇的好奇心，她是不会放过她了，于是把今天晚上的事，还有之前的事都简单的给范薇说了一遍。 “凡凡，我拿我的前途担保，孟师兄肯定对你有好感。”范薇这次下血本了，把自己最在意的前途都拿出来作保证了。 “薇薇，你不要乱说话！小心你真的没前途了！孟师兄只是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专业毕业的，所以比较帮忙而已。” 听着唐辰凡的解释，范薇不禁翻白眼：“你就躲吧，唐辰凡！我懒得说你！你看你自己作茧自缚，都把自己束缚成什么样子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啊？！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破茧成蝶的机会呢，还是说你真的就喜欢现在的这个自己？” 范薇本来没想说这么重的话的，可是越想越气，最后就控制不住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啊，工作稳定，又和自己的专业相关，离家也近，我挺满意的。” 唐辰凡知道范薇那番话的意思，可现在的她只能这么回答她。 “算了算了，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凡凡，你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知道你心里苦。” 范薇也明白过来，那是唐辰凡心里一段烙印很深的伤，除非能有一个更深的印记将它覆盖，不然会很难忘怀。 “薇薇···”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说了，我去准备热水，给你擦一擦。” 范薇离开后，唐辰凡一个人坐在那里，其实她又怎么会不想念当年的自己呢，如果不想念，今晚也就不会出神被车蹭了。只是，物非人也非了，她又能怎样呢？哀莫大于心死，她累了，她想这辈子就这样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德语确实难学，不过很有吸引力。男主角算是圆了我的德国情结吧··· ☆、缘去缘留自有时 孟彻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可这个点对担心小师妹的陈穆和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周文培来说却一点都不晚，一听见孟彻的门有响动，两位就按捺不住，忙着从隔壁出来。 孟彻看见他俩也不觉得奇怪，他之前在电话里确实也没说清楚。于是开口道：“进来吧，你们。” 陈穆和周文培两人交换了眼神，忙着跟了进去。 一进门，陈穆就一边找地方坐下一边忙着开口：“老大，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师妹她严不严重啊。” 看着陈穆这一脸担忧样，孟彻觉得自己心里居然有那么点不快。 周文培之前就发现孟彻的不对劲儿，这时刚好又有陈穆这个出头鸟在，他好运的不用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他知道如果唐辰凡真有什么大事，孟彻就不会这个时候回来了。 “没什么大问题，我过来找你们的时候刚好在运动场外看见唐辰凡被摩托车蹭了一下，我也没来得及拉开她，后来就带她去医院处理伤口，缝了四针。” 孟彻并没有把晚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只是简单概括的说了一下。 “天啦，还缝针了，还四针，这个挨千刀的骑摩托车的人，老大，你怎么没抓住他呢？！” 听到孟彻说唐辰凡缝针了，周文培也很惊讶，怎么这么严重。可听到陈穆对老大的质疑，周文培就是惊吓了，这孩子脑袋抽了吧。 “你说是处理伤口重要还是抓人重要啊？” 孟彻并没有多余的说什么，当时的距离，他连拉开唐辰凡都没来得及，之后看着她受伤了，又是心乱如麻，那还顾得着摩托车不摩托车啊。 “额···好像也是哦。哎，我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小师妹，肯定吓坏了。” “对了，明天上午我不过去实验室了，唐辰凡还得去打破伤风疫苗，她的 腿一个人没法走，你们两个做实验多注意一点，有什么问题下午我过来再讨论。” 孟彻没有接陈穆的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安排着。 “那王工那儿，我们怎么给他说呢？”周文培知道唐辰凡的事，孟彻肯定不会不管不顾，他作为兄弟就帮他解决后顾之忧就够了。 “没事，王工那儿，我明天早上自己打电话给他说。”孟彻拍了拍周文培的肩膀，他明白周文培的意思。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等了我一晚上，挺累的吧？” “老大，那小师妹今晚谁照顾啊，她受伤了不方便，每个人在身边怎么行啊？” 陈穆没有一点要走的样子，还很不自觉的挖根挖底的问。其实他是真的担心小师妹，但是也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同门情谊而已。难得工作里遇到一个同专业的小师妹，而且和他还挺玩得来的，他是真的把唐辰凡当朋友，所以觉得问问清楚是应该的嘛。 可孟彻这时候的怒气已经初见端倪了，这小子这也关心的过分了吧，他既然回宿舍就表明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啊。其实就算范薇不过来，他也想好了，唐辰凡肯定不会让他留在那儿，那他也就只有不管别人的说法，去找他们办公室的女同事帮忙照顾她了，他知道有个叫任乐彤的女生和她关系很好。他是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宿舍里的。 “她的朋友后来过来了，今天晚上会照顾她。”孟彻冷冷的说道。 陈穆他们已经习惯了孟彻这样的说话方式，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倒是周文培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拉起陈穆：“走啦走啦，回去了，睡觉了。”一边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孟彻说：“对了，老大，你给辰凡说，明天下班了，我们去看他。老大，你休息吧，明天实验的事你不用担心。” 周文培关上孟彻宿舍的门，这边也放开了陈穆。陈穆一脸茫然：“你拉我干嘛呀，我还没问清楚呢。” “还问！还问！你不把老大的怒火点燃就不罢休，是吧？还是你嫌你的实验任务太轻了，还想加点？” “为什么呀？” “人家都说IQ高的人EQ比较低，EQ高的人IQ低一点，可你IQ也不高啊，怎么EQ也这么低呢？” “靠！周文培，你拐着弯骂我傻呢，你这个学霸中的学渣，死读书的书呆子！” “书呆子也比某人不识时务的好。” “到底怎么了嘛？我也没有哪儿做错了啊。” “你错就错在太关心唐辰凡！” “我拿她当朋友！关心朋友怎么不对啊，难道我关心你也有问题？！” “你就傻吧你！” 然后周文培把孟彻这段时间的变化清清楚楚的给陈穆分析了一遍：“这下你明白了吧，我看老大至少对唐辰凡有好感！”周文培最后给出结论。 “不会吧，我们来这边两个月都不到，才一个月多一点，老大不像是这么快会对谁产生感情的人啊，他应该是慢热型的人才对啊。” “记得我们准备出国那年吗，老大有段时间回国待在学校？” “记得啊，怎么了？” “有一天你不在教研室，我在里边准备出国的资料，老大被院长叫过去说有事，后来回来之后他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问他，他说他看见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前几天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那年刚入校的唐辰凡！” “这么神奇，原来他们一早就认识了！” “好像是老大单方面知道唐辰凡而已，看唐辰凡这段时间的样子，她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老大。” “那小师妹到底是怎么让师兄印象深刻的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老大没说，我当时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问。现在我知道这其中额渊源想问的时候，老大什么都不给说了。”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缘分吧，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现在你了解了来龙去脉，就自己留心点，别不知死活的把老大惹毛了。” “安啦安啦，我这种天才怎么可能给自己挖坑呢？”陈穆一如既往的自恋 “笨蛋中的天才，你当之无愧！不要反驳了，你是天才！天才，休息吧！” 念在周文培很够义气的考虑了他的死活，还把老大的那一点点八卦都给他说了，他就不逞一时口头之快了。要知道过他们一起学习工作这么些年，他都没能八到一点老大的八卦呢！工作之余真的很无聊啊！现在好了，他能想象未来的生活总算是有点趣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纠结这一章是和下一章放在一起好，还是独立成章好，最后还是觉得独立成章吧，只是自身有点少，大家原谅啊 ☆、静守碎念里对望 过了春分，白昼开始慢慢变得长了起来，早上七点天已经大亮。唐辰凡昨晚确实如预料的一样，睡得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受伤的腿，还因为想着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加上第二天一早又得去可恶的医院，最关键的是孟彻今天还会过来陪她一起去。经过昨天的情况，她的脾气性情多多少少都被孟彻知道了些，休息一晚，平静下来之后，她确实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孟彻相处。 范薇他们单位是早上八点半上班，因为今天要从唐辰凡这边过去，再算上早高峰的时间，也不到七点就起来了，扶着唐辰凡洗漱完之后还不到七点半，没想到刚弄完就收到了孟彻的信息，说在楼下了，让她们不要着急，慢慢收拾好了之后给他说一声。 范薇没有想到孟彻这么早就过来了，而且只是给她发了一个告知的短信，并没有直接到宿舍来敲门，应该是想到这么早到女生的宿舍不太好，而且唐辰凡的腿接电话也不方便吧。范薇不得不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这个男子真的太细心，太有修养了！ 孟彻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昨晚说的是八点，但是一起合作了一个多月，他也算大致了解唐辰凡的习惯，时间观念极强，不论什么事一定是比约定时间提前的。 但是他到了之后也不上去，毕竟是女孩子，又是早晨洗漱收拾的时间，他一个大男人在那里确实不好。所以他只给范薇发了一个短信，让她们出门的时候给他说一声，他想着昨晚唐辰凡手机响了还是自己给她递过去的，就没直接给她说，打算她们出门的时候他再上去背她。 这边，范薇也实在是很配合他。范薇并没有给唐辰凡说孟彻这条短信，只是在她们差不多准备出门，她也告诉了孟彻之后，才把短信事件前前后后说给了唐辰凡听，当然最后还不忘好好夸一番孟彻。理所当然的，她也遭到了唐辰凡的白眼。 “薇薇，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啊，你好歹先给我说一声啊，不带这么先斩后奏的！” “他说的对你有好处，我干嘛不听他的呀。好了好了，凡凡，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吧，我这个着急上班的人都陪着你等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多少也感动一点啊。” “哎呀，薇薇，我知道，你最好了。”唐辰凡靠在范薇的肩上，撒起娇来，这是她们之间独有的交流方式，也只有在范薇面前才看得见这样的唐辰凡。 然后敲门声就响起来了，范薇起身去开门，不用说，肯定是孟彻来了。 范薇打开门后示意孟彻进来，喜滋滋的对这唐辰凡说：“凡凡，我们准备出发吧。”然后看了孟彻一眼，孟彻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走到唐辰凡面前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不用不用，孟师兄，我自己可以走，薇薇，你快过来扶一下我啊。” 现在正是早饭时间，这样被背着出去，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唐辰凡的想法孟彻其实也懂，本来他不打算坚持的，扶着她走慢一点应该也是可以的，可是范薇可没考虑这么多。 “凡凡，你确定你可以走，也不知道是谁腿疼的半夜都睡不着觉呢。” 当然这句话有范薇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可唐辰凡却没办法解释，因为她昨晚确实是半夜了都还没睡着。 但孟彻听了范薇的话就彻底不敢让她自己走了，他其实也不知道她的腿到底有多疼，但是他知道唐辰凡很会逞能。 “哎呀，凡凡，你快点让孟师兄背着，我们出发吧，我可不比你们，我上班迟到的话后果很严重的，你忍心吗？” 在范薇的语言攻势下，在孟彻的无声压力下，唐辰凡只得让孟彻背着出了门，可心里却在哀嚎：此后怕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事实是这个时候路上确实人不少，但事情的发展没有像唐辰凡预想的那样。虽然大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可也就一瞬间，看见她腿上的情况之后都恢复正常了，在他们看来，受伤了，男同志帮忙一下是绅士风度的体现。而且这里的好些人连事关国家命运的大场面都见过了，对生活中的很多事也就波澜不惊了。 因为距离近，出发的时间也算早，两人到达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昨晚值班的医生还没有换班，他们就没有再挂号，而是直接去找了医生。 看见他们两个，那个医生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还是孟彻先开口：“你好，我们是来打破伤风疫苗的。” “嗯，你们先坐，我把单子开给你们。”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笔和处方单。 其实就是一支疫苗，医生开单子很快，他把处方递给孟彻，让他扶着唐辰凡去外面坐着，然后去交费，回来把单子交给对面注射室的护士就可以了。 唐辰凡只要一进医院，基本上整个人就处于游离状态，完全没了正常的思维能力。所以多亏了孟彻坚持送她过来，这个时候才有人仔细询问医生注射疫苗的注意事项，上班的时间以及每次换药的时间，还有来换药还需不需要重新挂号等等问题。 毕竟医院的上班制度可能和普通单位不同，大部分医生周末也会上班，当然上班日也会休假，都是轮班制的。 孟彻想着一开始是这个医生接诊，他了解整个情况，伤口的处理，换药，乃至后面的拆线都要找这个医生才好，所以他必须得问清楚。 都说女人才是细腻入微的，其实男人也一样可以仔细体贴，尤其是这些工科男生，学习工作让他们修炼出了严谨的思维，清晰的逻辑。所以在生活中只要是他们想干的事，他们想照顾的人，他们都可以做到一丝不苟，比如此刻的孟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向医生咨询完之后，孟彻扶着唐辰凡走到对面的注射室门口，安顿好她坐下之后就拿着处方去交费了。 唐辰凡今早出门专门提醒自己带了钱包和手机，可孟彻根本没给她拿出钱包的机会，她坐下还没来得及掏钱包，他都已经走开了。 唐辰凡也没有叫住他，反正昨晚处理伤口都欠了他钱了，还是回去之后一起还给他吧。 因为是单位自己的内部医院，加之时间也还早，所以医院里人并不多，孟彻很快就回来了，把单子递给护士，护士却告诉他们说要等八点，她们交班之后，由接班的护士来注射疫苗。 唐辰凡和孟彻都搞不懂这是为什么，不过好在两个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就没有追问，况且离八点也没多久，等一下也没什么。 等到孟彻坐下，毫无疑问，唐辰凡开始问他要缴费单，孟彻也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的把缴费单给了她。 他了解唐辰凡的性格，如果这样能让她心安一点的话，他愿意配合。 唐辰凡接过缴费单一看，还被惊了一跳，这疫苗可真便宜，才三元多。收好缴费单，想着拿回去和昨晚的单据一起算一算，好把钱还了。 看着唐辰凡仔仔细细的把单子放进包里的动作，孟彻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女生，就算自己刻意掩饰，但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放好单据，唐辰凡从包里拿出手机，第一件事情解决了，该解决第二件事情了：请假。 其实唐辰凡一直是个做事条理很清晰的人，刚才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医院带给她的不安情绪，虽然没有完全消除恐惧感，但至少也能够思考问题了。 “昨晚太晚了，今天一早又过来了，还没给徐主任请假。”唐辰凡边拿手机边给孟彻说道。 其实孟彻也想着给徐主任打个电话说说唐辰凡的情况，可是早上接她之前时间太早，之后又一直没机会，现在既然她自己想着这件事了，就等她先打吧。 “才工作没几个月就请假，真不知道怎么说。”唐辰凡自言自语道。 “没事，徐主任平易近人，你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他会理解的。” “是啊，徐主任人很好，一直很关照我们这些晚辈们。” “那你坐这儿给徐主任请假，我去旁边小超市买点牛奶面包过来。” 早晨出门的时候，范薇说要赶着去上班，自己在外边小店里随便买点吃的就行，他们也赶着来医院，就没有去食堂。而且就唐辰凡的性格，孟彻都不用深想就知道，她是肯定不会让自己背着去食堂吃早饭的，毕竟在那个时间段，食堂的人可比路上的人多多了。 “嗯，那好吧，麻烦你了，孟师兄。”唐辰凡从来没有不吃早饭的习惯，尤其是经历了之前的那场病痛之后，她更加注意自己的生活饮食习惯。所以虽然她不好意思在麻烦孟彻，但是也没有拒绝。 “没事，你自己小心点。” “嗯，没问题的。” 孟彻离开后，唐辰凡开始给徐主任打电话，意料之中，徐主任并没有为难她，而且还嘱咐她好好休养，关于她这几天的工作，徐主任也说他会想办法解决的，让她不用担心。 挂了电话，唐辰凡并没有因为徐主任的通情达理松一口气，反而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实验项目一天也不能耽误，她却在这个时候请病假，加上自己才来工作，就给徐主任添麻烦，感觉真的很不好。 接着，唐辰凡又给任乐彤打电话。她们在一个办公室，任乐彤平时也很关心她，她今天这样没法去上班，怎么都该给她说一声。 “喂，彤彤姐。” “辰凡，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怎么还没到办公室啊，这可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啊。” “彤彤姐，我就是给你说这个事情呢，我昨晚在运动场外边被一辆摩托车蹭伤了，这几天可能都没法来上班了，我刚给徐主任请了假。” “啊！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啊？” “没事了，昨晚去医院缝了几针，早晨过来医院，这个时候正等着打破伤风针。” “你一个人吗，我请假过来陪你吧？” “不用不用，彤彤姐，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头两天可能行动不方便。” 唐辰凡可不敢这个时候给任乐彤说是孟彻陪她来的，因为比起范薇，她的八卦能力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她对孟彻的印象也不是一般的好，这时候如果她知道了，估计等不到下午，整个办公室的人就都知道了。 “嗯，好吧，那我下午下班了去宿舍看你，你自己多小心。” “知道了，彤彤姐，谢谢你啊”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 “嘿嘿，那彤彤姐，你上班吧，先不和你说了。” “嗯，记得自己小心啊，挂了。” “好。” 唐辰凡打完电话没多久，孟彻也提着口袋回来了。 孟彻坐下来，拿出牛奶和面包递给她：“超市里合适的早餐只有牛奶和面包，只有先将就着吃一点。” “没事，我们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这样吃，而且有时候下午和晚上都有实验课，晚饭也会就吃这个，下午去上课的时候就放在包里，就可以一直在实验室做实验，晚饭也不用中断了。” “这么拼命，不要身体了吗？” “当时不觉得，总认为自己年轻，身体底子好，不碍事，当时觉得学习、实验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唐辰凡当时的状态孟彻并不陌生，他自己已经有无数次为了实验饱一顿饿一顿的经历了。但听到唐辰凡描述她自己这样的经历时，还是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很欣赏她对于专业学校的激情。 “以后不要这样了，对身体不好，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 孟彻说的是肺腑之言，在这一行这么些年，他见过不少的同行因为身体的原因倒下，所以他现在尽管也一样重视工作，可他已经会定时抽出时间休息和锻炼身体了。 “以后也没机会了。” 唐辰凡笑声嘟囔着，是啊，现在自己已经毕业了，也没能从事专业技术的工作，哪还有机会做实验呢。 “什么？”孟彻没听清唐辰凡刚刚的话，只是看到她的眼里有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啊，没什么，后来其实才知道身体是不会让自己肆意挥霍的，到了一定程度总会付出代价的，不会再对自己那么不负责任了。” 唐辰凡现在回想起自己生病的那段日子，依旧觉得痛苦难言。 “对了，给徐主任打过电话了吗？他怎么说的？” 孟彻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问，因为唐辰凡负责他们的这个项目一天都不能中断，现在她必须请假，如果安排其他人员接手的话，一来是对项目不熟悉，二来和工程师们的默契度也不够，而且按照唐辰凡现在这个样子，交接工作也没法完成。那么最终效果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不知道徐主任会怎么答复。 “徐主任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休息。反倒是我自己过意不去，项目进行到现在，我却突然请假，我的工作谁去完成呢，太难为徐主任了。” 唐辰凡是自然知道她负责的部分对项目顺利进行的必要性，也知道找其他人接替很不现实，所以心里才特别不好过。 “没事，等会回去后，我去找徐主任问问，和他商量下解决办法，你放心。” “麻烦你了，孟师兄。” 唐辰凡也没再矫情的拒绝。对孟彻一直的帮忙，唐辰凡确实是打心底里感谢。可能，遇到那个人，会愿意让他来安抚你的心，会愿意让你卸下防备，开始去贪恋那种心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速度很慢，因为白天有事，晚上有时候又想玩儿，我深深忏悔··· ☆、明眸心语赋静谧 牛奶面包组成的早餐，两人也没用多少时间就解决了。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可护士却还没有过来叫他们。孟彻考虑是不是单子有问题，又去注射室门口，刚才接他们药单的那个护士已经不在里面了。 孟彻对接班护士又简洁的说明了情况，护士说她知道这个单子，正在配药，让他们再等一等。 离开注射室，孟彻又去外面打了个电话，是打给徐主任的，说实话，虽然共事时间不长，可他也感觉徐主任是个很体恤下属的领导，所以他一点不担心唐辰凡的电话会不顺利，此刻他的电话只是为了和徐主任商量工作安排的事。 打完电话回来的孟彻，却并未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护士就到门口叫了唐辰凡的名字，自然还是孟彻扶着她进的注射室。其实对于单纯的打针，唐辰凡没有那么恐惧，毕竟从小到大疫苗也注射过不少了，疼那么一下也就过去了。 他们刚进去坐下，就看见护士端着治疗盘从透明的配药室里出来，看着这架势，唐辰凡还是有点心里发怵。 “把手伸出来，先做皮试。”护士一脸淡定的说道。 “皮试？还要做皮试啊？！” 虽然不怕打针，但是皮试的疼，唐辰凡上次生病第一次领略了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可是逃是逃不掉了，不甘不愿的伸出左手，同时脸也转向了另一边。 护士先消毒皮肤，然后拿一次性注射器抽取了药液，使针管内的空气排尽后，对着绷紧的局部皮肤，完全刺入皮内，然后缓缓推注药液··· 这个过程真的是让唐辰凡感到锥心的疼痛，比一般的疫苗注射痛好几倍，她是拿右手去做皮试的，而此刻的左手掌心也被她握紧的手指弄得通红一片。 其实在一旁的孟彻从护士进来做准备工作开始就感觉出来她的紧张和恐惧了，可是他除了言语上鼓励之外，确实不好再多做什么，怕唐突了。只是现在看着她通红的左手，孟彻也怀疑自己刚才没伸手让她抓住是不是错了。 护士将用过的物品收拾好放在治疗盘的一侧，并且告诉她二十分钟之后观察结果，如果没有过敏反应，就可以注射疫苗了。 这二十分钟，唐辰凡真的是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上次输液做皮试，她是没有过敏的，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过敏的现象是那些 。 “放松一点，安心等会儿，你这样一直盯着看，一紧张，心跳一快，反而影响效果。” 孟彻看着唐辰凡那一脸谨慎的样子，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确实很不好，她对医院的敏感程度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时间就在唐辰凡频繁的望向手背中度过，只是她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过敏了还是没过敏，然后护士就走过来，看了一下她的手臂，头也不抬的说你过敏了，不能注射破伤风疫苗。 唐辰凡一听凌乱了，哭丧着脸问：“那怎么办啊？” 护士依旧一脸冰冷，毫无感情的说：“这个你要去问医生。” 可是先前的那位医生早已经交班离开了，这个时候再去问他是不可能了，孟彻决定扶着她还是回到之前的那个诊室，向接班医生说明了情况。 接班医生听完孟彻的描述后，说：“那就只能打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了，但是我们医院没有这种药，一般都只有三甲医院才有。” “医生，能不能麻烦你把药名给我们写一下呢。”孟彻开口道。 虽然在自己的领域内，孟彻具有相当的话语权，但是隔行如隔山，还是谨慎为好。 “我对这里不熟悉，我们接下来去哪个医院呢？”孟彻扶着唐辰凡边走边问。 说实话，唐辰凡自己也没有想到一针疫苗会这么麻烦，但是她又确实是没那个胆量说不打疫苗了。 “我们去第三人民医院吧。”其实唐辰凡自己也拿不准三医院到底是不是医生口中的三甲医院，只是觉得那里比较近，他们单位差不多是在这个城市的半山上，而三医院刚好在山脚下，而且在M市那也算是比较出名的医院，所以她想着应该会有药。 “好，那我背着你，我们去大门口打车过去。”孟彻果断决定。 而对于这个提议，唐辰凡没有丝毫借口拒绝，第一从这里到院门口确实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依照她现在的情况要想走过去，也将会花费不少的时间。第二按照单位的规定，外来车辆是没法开进大门口的，所以即便他们到了门口要想打车也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出租车是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来的。 正值上班时间，孟彻背着唐辰凡一路走过去也没遇见多少人，到了院门口，孟彻让唐辰凡在门口等着，他去前面拦车。 孟彻离开后，唐辰凡扶着门栏站着，守门的工作人员看着她包着纱布的腿，搬了一张板凳过来给她坐，其实她前前后后来这里也不过三个月多一点，除了他们办公室之外，单位的其他人对她都不是很熟悉，所以这一刻门卫的举动让唐辰凡真的非常感激，非常感动。 这边孟彻拦车并不是很顺利，等了很久也没有一辆车路过。孟彻他们之前过来虽然是开了车的，但那是学校提供的车，方便他们来回方便，孟彻是想着自己也不会有多少出去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开自己的车子出来，他也不是一个对出行要求有多高的人，如果时间允许，他更喜欢自己骑单车或者坐地铁。 而且孟彻一直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不是公事，他一般也不会去用学校提供的车，但这次碰上唐辰凡注射疫苗出现问题，又打不到出租车，他决定还是回去找陈穆拿钥匙，自己开车过去，虽然他不熟悉路，但唐辰凡可以指路。 说巧也巧，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并且刚好在他们单位门前停了下来，上面下来一位妇人，看样子是去市区里买东西回来的家属。 孟彻和出租车师傅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过来扶着唐辰凡上了出租车。因为唐辰凡的腿，所以她一个人坐在了后排。 到了医院门口，孟彻很自然的付了车费，然后下车开了后座的门，扶着唐辰凡进了医院，在大厅里找了位置，让唐辰凡坐下，然后自己去找医生询问药的问题，可得到的回答是这个医院也没有这个药。 没办法，他们只得再找另外的医院。这一次连唐辰凡这个本地人都不敢确定接下来去哪个医院了，离得近的有市人民医院，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三甲医院，还有一个是市中心医院，她能确定是三甲医院，因为毕竟它是整个M市最好的医院，可以离这里比较远。 综合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先去人民医院，毕竟离得近，她腿不方便，能在那里找到疫苗再好不过了，就算找不到，再去中心医院也来得及。 可是当他们急匆匆赶到人民医院时，得到的结果还是没有这种药，他们只得又去中心医院。 医院门口是最不好打车的地方之一，孟彻扶着唐辰凡站在门口，好不容易拦住一辆，上车后师傅说要不是着看着她腿上包着的纱布，还不会开过来。知道他们要去中心医院，更是叫苦不迭，说那就只能把他们送到医院外的那条街口，因为再往里开车和人都多，开进去了就是老半天开不出来。 唐辰凡也理解这种情况，毕竟她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中心医院的夸张情景，当时她还想怎么有那么多人生病呢，为什么一定要去中心医院呢？ 在路口下车后，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但的确已经是传闻中的那样人声鼎沸，唐辰凡的腿稍不注意就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碰到，所以走了几步之后，孟彻还是不顾唐辰凡的别扭，一把背起了她。 到了门诊大厅，咨询了导医台的护士，终于不再说没有这种药了，只是要去急诊那栋楼注射，并不在门诊这栋楼里，于是他们又向门诊了右边的急诊科走去。 也不是很长的距离，但唐辰凡却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人坐在路边，带着小孩的父母，面色饥黄的青年，头发蓬乱的妇女······这些应该都是从各个乡镇来到这里求医但是又还没挂上号或者是挂上的是多天以后的号现在还得等着的人们。 唐辰凡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医院给她感受从来都不是希望，而是绝望。看着这些人病怏怏的样子，她心里很难受，仿佛生命在这里显得那么无助，那么渺小，那么脆弱。 急诊科里更是一片繁忙，目之所及看到的人比在路边的更让人揪心，有像唐辰凡一样缠着绷带的，有从不知身体那里导出来根管子连着自己手中提着的像装水的大盒子一样的装置的，有在急诊手术室外焦急等着的家属，还有广播里不断播着的请病危家属马上到手术室外来的播音··· 有病人家属看着唐辰凡的腿，就主动给她让了个座，道谢坐下之后孟彻就去分诊台询问了流程，被告知要先带唐辰凡过去做个体温和血压的检查记录。 之后，孟彻便去排队挂号，唐辰凡一直坐在大厅里等着，叫到他们号的时候，孟彻扶着唐辰凡进了医生的诊室，向医生说明了情况之后，医生并未多说什么，就直接开药，让他们去取。 也许这就是大医院大部分医生的状态吧，每天病人很多，所以他们通常不会给病人解释什么，除非必要的医嘱之外。而且大部分时间他们也是面无表情，让人不敢多问什么，生怕多问一句就惹得医生不耐烦。 对于这一点，唐辰凡也是不太接受，她觉得本来医患之间医生就处于一个权威的地位，因为绝大部分病人是没有专业的相关医疗知识的，所以医生的态度和方式对病人很重要，有的情况下甚至比药物本身更重要。 孟彻取完药，又把药送去了注射室，才回来陪着唐辰凡等着叫号。在等待的时间里，看着周围的各种病人，唐辰凡终于还是忍不住和孟彻说到命运的捉弄，生活的无奈。 这是孟彻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唐辰凡，不是最初见她时侃侃而谈，热血豪情的自信模样，不是现在工作中谨言慎行，礼貌周到的表现，也不是受伤时惊恐无措，任性撒娇的女儿态。孟彻觉得这时的她有点像那晚大家吃完饭后在河边散步聊到理想时的唐辰凡，眼中充满回忆，但又不完全和那时一样，因为这一刻，孟彻还在她那里看到了痛苦，不甘和挣扎。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在外人眼中，她唐辰凡是值得千千万万人羡慕的那一种：优秀的单位，稳定的工作，良好的待遇。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道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她有自己求不得和放不下的理想抱负，可她也还有作为子女的责任和担当。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理不清的思绪，她从未感到如此迷茫和难受。 最后是孟彻打断了她的情绪，因为注射室上方已经滚动到他们的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护士说还是得先做皮试，唐辰凡很不解，明明给医生说清楚了她是因为皮试过敏才来这边打针的，怎么开的药还是要做皮试。 看着护士一脸的不耐烦，她也没敢多问，可心里却很是疑惑，当然更多的是不情愿，距上一次皮试才一个多小时呢。 孟彻就像是知道唐辰凡的所思所想一样，开口问道：“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她就是因为在之前的医院皮试过敏医生让来这边注射破伤风免疫球蛋白，怎么还要做皮试呢？” 或许是异性相吸的原因，或许是孟彻的良好素养和出色的外貌让别人无法置之不理，护士居然好脾气的解释：“这个是马破伤风免疫球蛋白，和你们在之前医院的那种疫苗不同，但也需要做皮试。” 唐辰凡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再次做皮试的命运，也就不再纠结，乖乖的把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果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尽管也很疼，但唐辰凡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一直哼哼唧唧。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年轻护士气场太强了，她根本不敢挣扎。 “好了，去外面坐二十分钟，然后看有没有过敏反应。”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护士看上去年轻，但手脚却很麻利，动作也很娴熟。 早上八点出门，到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却连一个疫苗都还没搞定，这个历程还真是折磨人。 坐在注射室外面的长椅上，孟彻又拿出处方单看了一下，唐辰凡想起护士说这次这个疫苗和早上那个不一样，也凑过去看了看，果然不一样，不仅名字不一样，价格差别也很大呢！早上那个才三元多一点，现在这个三十多，十倍不止了啊。 虽然早上出门时，唐辰凡特意带上了钱包，但一上午折腾下来，还是孟彻在跑前跑后，她的钱包在她身上到现在也没动过。 时间很快过去了，唐辰凡正在心里默默纠结是该自己主动去找护士还是护士会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 孟彻扶着她的手臂走到注射室里，护士看了她的手背，头也不抬的说道：“过敏了，不能打！” 那一刻，唐辰凡真的是大哭的心都有了。一来自己的两个手背都遭罪不说，还都过敏，不能打，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二来一盒药剂只要皮试用过了，就算结果过敏，也不能再退掉，只有扔掉。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手受不了，钱也受不了啊。 他们又只能返回医生的诊室，再次告诉医生，这次皮试还是过敏。 医生听后又给她开了另一种药，并交代这次不用做皮试，直接臀部肌肉注射。唐辰凡在心里愤愤道既然有这种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开这种药呢！ 这次当孟彻去取完药回来，唐辰凡专门看了他手里的单子，药名又换了，叫人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价格也是更上一层楼，八十多块。 虽然唐辰凡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毕竟不好再孟彻面前发脾气，但孟彻还是看出了唐辰凡一脸的不满。其实对医院的这些情况，孟彻心里也暗暗失笑，不过还是得开解唐辰凡。 “我知道你今天委屈了，心里不痛快，但是我们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也要相信他们，就像我，你，王工还有我们每次项目里遇到的所有同事，我们互相信任一样，这无关于其他，只因为我们相信每一位科技人员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 孟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道：“如果说我们的工作关系着国防科技的命运，那医生们的工作就关系着所有人的生命，包括你我。这里面没有孰轻孰重，都同样马虎不得一点，我们会对一个数据进行反复验证，因为我们知道一个小数点的错误带来的可能是一个民族的灾难，同样，医生们也必须严谨，因为对他们来说，错误的代价同样巨大到谁都无法承受。” 孟彻温润平静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尽管此刻的唐辰凡无法完全说清自己的感受，但她知道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了，这也是第一次在她脾气不顺的时候有人这样和她娓娓说话。 虽然在外人看来，唐辰凡冷静自持，但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她其实脾气不好，尤其是在完全陌生和特别亲近的人面前。她是独生女，以前每一次发脾气父母都会顺着她说，就怕她发更大的脾气。 其实我们都希望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他会用他的善良宽容感染你变成一个更温和的自己，从而有足够大气的心境去迎接生活中一切不顺遂。 又一次走进注射室，但这一次只是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不管她愿不愿意。因为孟彻确实不方便，扶她坐好后就去门外等候了。 本来对医院就有恐惧感，加上反复皮试几次，这个时候又自己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注射室，对着一屋子的药剂和器械，以及一个冷若冰霜的护士，唐辰凡是控制不住的越来越紧张。 护士让她坐在专门为臀部注射准备的长椅上，这样就只用露出需要注射的那一点部位即可。 虽然唐辰凡按照护士的要求一步步的做，但是感觉到护士开始在皮肤上擦拭碘伏的时候，她真的是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连肌肉都在颤抖，那是紧张带来的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根本不由自己做主。 “你放松一点！你看你绷得这么紧，而且这一块儿的肌肉都在发抖，待会儿针断在里面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儿的护士真的像是没有一点儿人情味一样，不悲不喜的在哪儿，明明病人自己已经害怕到不行，她们不安抚一下，反而还一五一十的给你讲大道理，尽管这些道理从科学上来说是完全正确的。 “我真的害怕······”此刻的唐辰凡声音里已然带着哭腔。 “好了，好了。”护士不耐烦的说道：“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谢谢护士”虽然护士态度不好，但是唐辰凡离开前还是和护士这样说，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每一个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说谢谢，就像她的口头语一样，她认为那是修养和礼貌问题。 唐辰凡打开门，就看到孟彻站在门口，见她一出来，就过来扶她，她知道他应该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的。 孟彻也确实是一直在门口等着，一来是考虑到她腿不方便，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担心她一个在里面又会害怕到发抖。从昨晚受伤进医院到今天她不情不愿的进注射室，孟彻算是彻彻底底知道唐辰凡的弱点了。 “还好吧？” “嗯” 虽然唐辰凡没说什么，但孟彻扶着她都还能感受到她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这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当时他确实不方便进去陪她。 “我们先去那边椅子上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不用了，孟师兄，我们还是快回去吧，都中午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从早上不到八点出门，为了一剂疫苗，花了一上午时间，这个时候都12点多了。但唐辰凡的小心思孟彻还是看得懂的，她只是想快离开医院而已。 也不是孟彻为难她，只是刚注射完疫苗，等一等看看有没有不良反应后，再离开才放心。 “辰凡，我知道你不愿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你再忍耐一下，就坐二十分钟，看看你注射之后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我们再离开，好吗？” 孟彻知道，如果不给她点明，唐辰凡是不会老老实实再在这里等二十分钟的。 然而不得不说，孟彻的这一举动确实让唐辰凡很意外，也很温暖，从昨天受伤后到现在，整个处理过程，都是孟彻陪着她，他看到了她的软弱，恐惧，不讲理，坏脾气等等。但他总是耐心的，细致的照顾她，或幽默，或真诚的给他摆事实，讲道理。 甚至连她的父母亲在她以往生病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因为他们一向是宠溺她，所以基本上都是顺从她的意思。比如现在，如果是她的家人带着她来，那只要唐辰凡说离开，那他们就一定会马上带着她离开，可是孟彻并没有一味顺从她的意思，也没有和她硬着来，而是给他讲明前后厉害关系，然后陪着她坐着聊聊天。 可说来也奇怪，她唐辰凡就刚好也会乖乖的听进去他说的话，如果换成是她的父母，就算他们和孟彻说的是同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接受的。 两人聊着天，时间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而唐辰凡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于是孟彻带着她放心的离开了医院，而此时也已经快到一点了，可他们也都还没吃饭。 孟彻本意是带着她在外边吃了再回单位，可是医院周边，他担心不干净。而折腾了一上午，虽然唐辰凡没说，但他明显感觉到就算有他扶着，唐辰凡走路也已经显得格外吃力，应该是她的腿感觉很不舒服，他们自己没有开车，他也不忍心为了吃饭再带着唐辰凡东走西走了，就在他还在思考怎么样安排最好的时候，唐辰凡的电话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年发生事情太多，弄的人精疲力尽，应接不暇，既然又开始写，我会尽量保证完成的，这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交代！ ☆、终不过清浅流年 唐辰凡拿出电话接起来，是任乐彤打过来的。 “喂，彤彤姐。” “辰凡，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啊？” “没事，彤彤姐，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20分钟就到了。” “嗯，没事就好，中午下班我说过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结果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所以打个电话问问。” “谢谢彤彤姐。” 唐辰凡口气认真且真挚。 不管曾经命运的捉弄有多无奈，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很感谢老天，让她进入了一个和谐融洽，充满情谊的部门，让她遇到了正直平和的领导，善良热情的同事。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还有，辰凡，那个···今天是不是孟大神陪你去的啊？” 任乐彤小声问道。 唐辰凡抬头看看了副驾驶，脸上略带迷茫的回答 “额，彤彤姐，你怎么知道啊？” “看来是真的嘛？好你个辰凡，居然早上还瞒着我。” 任乐彤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我不是来你宿舍找你嘛，结果刚好碰见他们一起的那个叫陈穆的也在你宿舍门口，说是中午下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所以直接过来看看。” “啊，我没听见电话响啊，彤彤姐，麻烦你帮我给他说下，医院里边太吵了，没听见。” 孟彻也确实是没听见自己的电话响，一上午他就是排队，排队再排队，医院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根本听不见电话铃声，也感受不到振动，除非是把电话一直握在手上。而唐辰凡则是因为一上午都在紧张害怕了，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嗯，我等下过去给他说，我在走廊这头给你打电话，他还在门口等着消息呢。” 唐辰凡他们单位的宿舍分布和大学差不多，每层楼的走廊两边各有七间宿舍，不过条件比学校里好一些，每间宿舍都有卫生间和热水。 “对了，辰凡，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呢，一言难尽，打完疫苗出来就这个时候了。” “哦，这样啊，那干脆你们回来吃吧，我去食堂打过来，反正我也还没去打饭，估计那个陈穆也是一下班就过来了，也还没吃饭。” 就在唐辰凡接电话的时候，孟彻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果然上面不止一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很快就有人接起来。 “老大，你这是个什么情况啊，我一下班就拿回手机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你现在帮我们在食堂打两份午饭，记得要清淡一点的，我们20分钟就到。其他的回来再说。” “我知道了，老大，我现在就在唐辰凡宿舍门口，你们直接回宿舍吧，老周在食堂那边等消息，我给他说，他打好饭就过来。” 不得不说，孟彻就是有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场，语言简洁明了，却让人甘愿去遵从 。 孟彻电话里对陈穆说的话，唐辰凡也听懂了个大概，他确实考虑得很周全。 所以她只得给任乐彤说：“彤彤姐，孟师兄刚刚给陈师兄打电话了，他应该都去食堂打饭了。” “哈？看来我和孟彻这样的大神也有思维一致的时候嘛。”任乐彤的口气里满是得意。 不过唐辰凡很庆幸她的这种得意，幸好此刻任乐彤的关注点不是为什么是孟彻陪她去的医院。 不过什么是得意忘形，唐辰凡马上就体会到了。 因为就在她放下心来的时候，任乐彤已经回过神来了。 “咦，我说辰凡呐，你和孟师兄走得挺近的嘛，而且他好像特别关心你哦。” “彤彤姐，你不要乱说，我不和说了，先挂了。彤彤姐，拜拜。” 唐辰凡迅速挂掉电话，孟彻就坐在副驾驶上，任乐彤那一激动就大嗓门的声音，被听见了该有多尴尬啊。 “我给陈穆说了，让他去食堂打了饭菜，午饭就将就一下。” 孟彻见唐辰凡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了她没有什么事，才开口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会觉得孟彻这是吝啬的表现，可是唐辰凡完全不会，而且孟彻也没来由的相信唐辰凡一定明白他的用意，不会误会。 任乐彤挂完电话回去，正碰上陈穆在打电话，听起来好像是在给谁说让从食堂带饭过来，还专门嘱咐要清淡的，任乐彤还暗自想着，这陈穆看起来不靠谱，没想到还挺有心的。 陈穆打完电话看见任乐彤一脸戏谑的看着他，那表情让他背上直发毛。他和这个女生并不熟悉，只是工作中，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而已，今天是第一次接触，感觉像是个大大咧咧，热情开朗的人。 “你那是什么表情？” 任乐彤就那么盯着他怪笑，他实在是受不了才问出了口。 “哎，我说没看出来嘛，你还挺体贴的。” “什么意思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陈穆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刚才难道不是在打电话让给辰凡他们带饭过来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听你专门叮嘱要清淡的，想着你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没想到心挺细的啊。” “那是，我从来都很细心。” 陈穆得意洋洋大言不惭的回道。 “还有我看你对辰凡真是挺关心的，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看你们老大对辰凡也挺上心的。你虽然也不错，但是和你们老大比还是差了不只一截半截，你最后也就只有炮灰的命，况且，你这也有伤兄弟情义啊。” “什么？什么东西？你这扯的什么呢？” 对着一本正经的任乐彤，陈穆更是风中凌乱了，这都是些什么啊。 “还不好意思呢你？没事，我先帮你保密，不过你还是尽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什么事啊，就要你帮我保密了。” 依旧没搞懂情况的陈穆急了。 “好，不要我保密是吧，那我下午一上班就给其他人说去。” “不是，你到底是要说什么啊，我有什么秘密可说的啊？” “你喜欢我们辰凡啊，而且还有和孟大神成为情敌的趋势！” 陈穆被任乐彤这话惊的四肢打颤，怪他看人不准，这孩子不仅大大咧咧，还八卦，八卦就算了，关键是她还二，又八卦又二。幸好他知道了，不然这以讹传讹，后果得多糟糕，只怕老大杀了他都不够，而他到时候估计八十张嘴也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啊···我的天啦” 陈穆就差仰天长啸了。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姑奶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唐辰凡了？” 陈穆用手指着自己。 “你这么关心她，一下班就过来看她，还专门嘱咐饭菜要清淡，难道不是对她有意思？我知道你碍于和孟大神情谊不好承认，可是我都已经看出来了，对我就不用隐瞒了吧。” 此刻的任乐彤已经陷在一出兄弟相争的戏码里不能自拔了。 “姐姐啊，你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了。” 陈穆已经快被她弄疯了。 “我中午一下班就过来，是因为我下班路上给老大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人接，怕有什么事，过来看看，我嘱咐饭菜清淡，是因为老大电话里专门交代了。而且我和辰凡是同校同系的，关心她也是应该的，但那只是同学情谊而已。” “我就说你就不像那么踏实细心的人，果然没错。” “哎，你这什么话，什么叫我不踏实细心啊，我不踏实不细心能干这个工作？你就是看人太肤浅！” “反正你和你们老大差远了。” 任乐彤满脸的不屑。 “这个我承认，老大那个高度，我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不过，都大中午了，你们老大怎么不带辰凡在外边吃呢，还让你们打饭过来，该不会是他的缺点就是抠门吧？” “我看二已经不能形容你了，你就是个井！” “什么意思？” “横竖都是二！” 陈穆戏谑道。 “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没想明白吗？” “就你这智商肯定是想不明白了。你不了解他，所以更不知道他为人处世的风格。” 陈穆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他凡事都不会多解释什么，但绝对是考虑最周全的那一个，他从不计较物质上的得失，虽然他也不缺钱，他重视精神价值，他外表看起来不苟言笑，可内心热血纯粹。你们都说他长得帅，而他值得赞赏的不仅仅是他的外表，他有理想有能力更有恒心。” 陈穆絮絮叨叨给任乐彤讲了他和孟彻之间的事情，而任乐彤仅仅是从陈穆口中听到以前孟彻给陈穆说过的话，都已经情绪激昂了，她羡慕这种有理想的人，她更佩服这种决心实现自己理想的人。 “呀！就说有什么事要问你，刚才思路被你越带越远，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就说成熟稳重的气质不适合陈穆，难得的深沉一下，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儿，立马又显原型了。 任乐彤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回过神来，被陈穆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 “喂，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你和孟大神一起学习工作也这么几年了，怎么就没学着点别人稳重的气质呢！” 男子，才子，公子，君子，世间可集这四者于一身的人，不多，但现在的孟彻在任乐彤心中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没听说吗？还有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是这气质，你管不着。” 陈穆对着任乐彤挑了挑眉，还一脸嘚瑟。 说也奇怪，一点也不熟的两个人，怎么今天第一次见面就不停的斗嘴，气氛融洽到诡异。 “懒得和你争，对了，你刚刚说有事要问我？” “对对。” “什么事啊？” “你刚刚说我是炮灰，你是不是也看出来老大对唐辰凡不一样啊？” “肯定啊！” 任乐彤毫不迟疑的回答。 “是不是唐辰凡给你说过什么啊？” “她能给我说什么，她提都没有提到过你们。” 陈穆心下奇怪了，他们来这里工作一个多月了，除开工作，生活里他们和唐辰凡接触也算是频繁了，她居然一点也没和任乐彤聊起，就看今天任乐彤专门中午过来看她也可以知道她和任乐彤算是好朋友了。 看着陈穆一脸的不可置信，任乐彤接着说到 “你说我不了解你们老大，其实你也不了解辰凡。她是个从不多言多语的人，工作勤勤恳恳，从不抱怨，对任何事都一丝不苟，遇到问题也能应对自如。下班后就回去宿舍一个人，几乎不和我们出去吃饭娱乐，更别说八卦了。” “我也觉得她是个安静低调的女孩，可工作上却又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陈穆赞同的说到。 “是我自己看出来你们老大对辰凡不一样或者说辰凡对你们老大不一样的。就说她这次腿受伤的事情，你不知道辰凡是一个多倔强的人，工作任务重她从不叫苦叫累，生活里，小到搬东西，大到感冒生病或者身体不舒服，反正就是不管是不是她一个人能扛下来的，她都自己扛，从不找人帮忙，也不接受别人的帮忙，有几次被我碰见了，看着都心疼。可这一次她却没有排斥你们老大的帮助，甚至我还从她的语气里第一次听出了属于女孩的娇羞。” 任乐彤认真的分析到 “而你们老大，我虽然没有和他接触过，但就平时不多的几次碰面，加上别人的一些描述，我断定他也是一个冷静慎重的人，如果只是出于对困难中的人的帮助，他是做不到这个份上的，你可能不知道，他今天早上还给徐主任打了电话，主动承担了辰凡之后这几天的工作。” 任乐彤也是无意中知道这件事的，她早上接完唐辰凡的电话后，心想着唐辰凡肯定要耽误几天，要不自己这几天帮着把她的工作做了，她一去和主任说，才知道孟彻已经给主任打过电话解决这个问题了。 陈穆发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连和他们不熟悉的人都看出来不对劲，这也足可见孟彻是真的反常的很明显。 两个人聊了没多会儿，在食堂的周培文就带着他们的午餐过来了，其实陈穆确实挺细心的，还让周培文给任乐彤也带了午饭过来。 周培文前脚刚到，孟彻后脚背着唐辰凡也出现在了楼梯口。 本来大中午的，唐辰凡确实不好意思让孟彻背着回宿舍，但她的腿折腾了一上午，她已经感到隐隐的疼痛，是真的撑不出了。更奇怪的是这也是上班以来第一次她没有再自己硬扛，在孟彻蹲下来示意她的时候，她不像以往别人想帮助她时条件反射的谢绝，而只是低声的说了声：“孟师兄，麻烦了。”之后便伏在了孟彻背上。 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孟彻和唐辰凡，三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有说话，连平时最爱起哄的陈穆也难得的安静，都只是盯着他们俩看。虽然是已经奔波了一上午的两个人，孟彻的着装已不似平常的一丝不苟，唐辰凡就更不用说了，还有一条受伤的腿。但在三人的眼中，他们二人出现在楼梯口的这幅画面真的是赏心悦目，没来由的就觉得两人真的是很般配。 而孟彻仍旧一脸平静的走到宿舍门口，然后将唐辰凡放了下来，任乐彤走过去扶着唐辰凡，孟彻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任乐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是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和孟彻打招呼。 但这次真的是任乐彤多想了，孟彻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放下唐辰凡后条件性的回头看一眼而已。并且他自己也知道以他和唐辰凡现在的关系，有时候多一个动作就过了，好不容易让唐辰凡在他面前能不那么谨小慎微，他是真怕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又缩回自己的世界里去，于是孟彻觉得分寸变得格外很重要。 唐辰凡一一和他们三个打了招呼，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请大家进去。 一进屋坐下，任乐彤和陈穆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她的腿上，问今天上午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辰凡于是只得把上午的经历一一叙述一遍，当然中间省略了她因害怕耍脾气的部分。 走在最后的周培文提着手里的饭菜示意了一下孟彻，说道：“刚刚从食堂带过来的，全是清淡的，没有酱油，还是热的。” 孟彻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进屋后的孟彻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听到唐辰凡讲述上午打针的经历时，嘴角时不时浮现浅浅的笑容，心里好笑她的孩子气，闹脾气的时候理直气壮的，原来这时也会不好意思了。 他默默打量了一圈宿舍，然后将宿舍里的一个小桌子搬到了唐辰凡坐着的简易沙发的旁边，因为唐辰凡在和任乐彤还有陈穆说话，所以是背斜对着那个位置的，也没注意到孟彻。 之后孟彻接过周培文手里的饭菜摆好，又拿了筷子递给唐辰凡，淡淡的说道：“快吃饭吧，都一点多了。” 听到孟彻的声音，唐辰凡转头看到他递过来的筷子和桌上清淡的饭菜时也吓了一跳。 她和孟彻在同一个项目组，她知道孟彻在这个领域有多厉害，也知道他工作有多忙，可他却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她一起去医院，现在还如此细心周到的连筷子都准备好递到她面前，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居然不排斥这样的关心和照顾。 唐辰凡不好意思的接过筷子，转过身开始埋头吃饭，孟彻也坐在她旁边开始吃饭，还不忘一边吃饭，一边嘱咐她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孟彻的语气几乎不带任何情绪，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唐辰凡也只是安静的吃饭，只是有时会回答孟彻的话，以示自己知道了。但在场的三个人真的是越看这幅画面越觉得温馨，帅气的男人，安静的女孩，虽然都没有刻意的精心打扮，但两人之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默契包围着，让他们三个人都舍不得去打破这刻的美好。 三人除了欣赏这幅场景外，心里都还多了一丝惊讶。 和孟彻长期相处的陈穆惊讶老大居然会对一个女的如此亲力亲为，而且还稍显唠叨，要知道平时他可是淡漠出了名的。 任乐彤则是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场景，虽然她和唐辰凡共事时间不算特别长，但她也知道这是个多么倔强和冷清的女孩，对谁都礼貌疏离，怎么会这样老老实实的接受一个人的帮助。 待他们吃完饭，孟彻收拾好桌子，也差不多两点了，他们都该去上班了。 离开前，孟彻先扶着唐辰凡去床上躺下，又拿了一个抱枕垫在她受伤的腿下，好让她的腿舒服一点。 嘱咐唐辰凡记得吃药，老实休息后便朝门口走去。唐辰凡也只来得及给他说声谢谢，况且，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细说，更没机会提还他药钱和车费的事。 陈穆和周培文见孟彻离开，也随即跟上，只是陈穆还边走边回头朝唐辰凡大声说道，下班给她带晚饭，再过来看她。 他之所以敢这么擅作主张的决定，是他笃定孟彻下班后一定打算过来，他这么做还刚好给他老大提供一个顺理成章的契机呢。 同时，他还不忘叫任乐彤一起走，谁知任乐彤完全不给她面子，白了他一眼，完全没有要起身离开的动作。 周培文拖着陈穆就走 “你没看老大都走到那前面去了吗，还不走。” 陈穆难得的没有回嘴，也白了任乐彤一眼，和周培文一起离开了。 其实也不是任乐彤不愿意和陈穆他们一起离开，只是她确实还有几句话想和唐辰凡说。 “看来今天的晚饭也不需要我带咯？” 任乐彤盯着唐辰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彤彤姐，你还不去上班，看待会儿被主任撞见，你就等着被念吧。” 唐辰凡并没接任乐彤的话题。 “这么着急赶我走，心虚啊，谁不知道我们主任人好啊，我说是因为看你迟到，他肯定不会说什么，而且我打赌他还会问我你怎么样。” “对了，彤彤姐，主任有没有说我的工作怎么办，是不是你替我啊？” 唐辰凡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项目的事，毕竟这是关系国家命运的东西，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意外而影响团队进程。 “主任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让我替你，不过我倒是知道你的工作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 任乐彤朝唐辰凡挑了挑眉，一副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给你说的表情。 “嗯？彤彤姐，你说的是什么啊？” 任乐彤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笑着看着她。 “彤彤姐，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 终于任乐彤不再和她看玩笑，正了正神色，开口说道， “主任确实没给我说什么” “可是···” 唐辰凡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任乐彤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安排，是吧？” 唐辰凡并没有反驳。 “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主任的安排，上班之后，我去找主任说要不这几天我来替，虽然这确实不符合条例，可我当时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如果有领导的特批，这也不是不可以，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没想到主任说，孟彻给他打电话说你的工作他们会一并进行，该整理归纳的表格，该总结和准备的资料，他们在实验中会一起就同时完成的 。” 任乐彤顿了顿，接着说道 “主任当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毕竟这样一来，既不耽误工作，也不用经过繁琐的程序让项目外的人来跟进。只是，他说毕竟孟彻他们平时实验已经很繁重，这样一来，工作任务就更重了。但他又转念说，究竟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的，校友的情谊总是不同的，于是也就把最后一点疑虑都打消了。” 任乐彤看着唐辰凡，正了正神色 “可辰凡，这真的只是校友的情谊吗？我虽然不熟悉孟彻，可我也知道他不会对每个校友都这样的，更何况还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校友。” 任乐彤说得很对，孟彻确实不是对谁都这样，甚至可以说，他几乎对谁都不会这样，只是她不知道，对唐辰凡来说，孟彻是陌生的，可对孟彻来说，唐辰凡却并不陌生。 “辰凡，连我和陈穆都看出来了不一样，没道理你一个当事人，会没一点感觉，还是说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并不是想说服你做个什么决定，只是，辰凡，不管怎样，都不要委屈了自己的心，更不要看轻自己，你真的很优秀，我比你大几岁，我只是希望在最好的年华里，千万不要自己辜负了最美的自己。” 任乐彤从来没有用过这般认真的口气和唐辰凡谈及除工作之外的事，尽管唐辰凡从没和她提起过自己的过去，可她能感觉出来，现在的唐辰凡一定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虽然她也是真的喜欢这个安静淡然的女孩子。 见唐辰凡没说话，任乐彤也没再多说什么，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好了，辰凡，你好好休息，我上班去了，再晚，就真该出问题了，下班再过来。晚饭，我就真不给你带来，免得两份你吃不完” 朝着唐辰凡眨了眨眼，跑着离开了。 房间里就剩下唐辰凡一人，变得冷清而寂静，她躺在床上，思绪也不由自主的飘散开去。 她从小就是性格好强和独立的那种，除了在父母面前会表现出撒娇依赖之外。后来读书，一个人在外面，她总相信求人不如求己，再困难也只有靠自己才最踏实，但至少她对生活、学习是充满斗志和期待的。 后来，她也试着毫无防备的依赖一个人，那也是她第一次愿意去相信自己也可以依靠另一个人，可是，她好不容易学着敞开心扉，换来的确实措手不及的痛。 从那以后，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而且她开始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她曾经那么热血追求的东西去了哪里，曾经眼中散发出来的光芒消失了，只是再苦再难的境况，她依旧也不主动找人帮忙，而对于别人的帮忙，她也是礼貌却坚决的拒绝。 可是这段时间来，对于孟彻一次次的主动伸手，聚餐的晚上送她回家，受伤的晚上背她去医院，陪她去打疫苗，帮她完成这段时间的工作···她都没有拒绝，并且每次都是语言快于大脑做出了回应，当然这里面也有孟彻强势的成分在。可是到了现在，她心里居然开始有一丝丝贪恋这样的温暖。 这样的认知让她感到害怕，周围冰冷的空气仿佛让她一下子变得清醒，怎么能放任自己再一次犯同样的错误呢，不行，一定不可以。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有些东西，不过是岁月这条长河中的一丝涟漪，时过境迁后终会都归于平静。 ☆、情深缘浅何苍茫 尽管心里装着事情，可一上午的奔波，确实疲惫，唐辰凡最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快五点，百无聊赖，也不愿再去想那些事情，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刻意让自己逃避，索性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书看了起来。 那本书还是她受伤前放在那里的，杨绛的《我们三》。 上学时候的唐辰凡几乎从来不看这类书，总感觉太生活化，太感情化。平常看的最多的就是专业书籍，此外就是各个科学家的传纪，什么钱学森呐，富兰克林呐，以及类似于《苦难辉煌》，《我爱你，中国》这类有关党史或者革命先烈所写的著作，最多涉及文学的书籍，也不过是像《史记》、《汉书》这样历史类的。 那时候的她认为自己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专业和自己的理想，她以为那样充满温馨生活气息的日子离她太远了，也不是她能适应的。 上班后，她发现自己以前的阅读面似乎太窄了，于是也开始尝试着看一些散文，随笔，游记或者短片小说一类的书籍。 杨绛的这本书是她在网上买书时系统推荐的，她当时看了一下简介和评论，发现大家的评价都很好，再加上它出自被我们尊称为先生的这位伟大的女性，于是就买了下来。 而开始阅读这本书也就在几天前，才看到他们一家人只能在船上相聚的情景。她居然有点羡慕书中一开始一家三口那样温暖的生活场景，这是以前的唐辰凡怎么也不会的。 也许是真的年龄大了一点了，可她毕业也不过才半年多啊，工作也就几个月，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心态和想法上的转变呢？ 一直以来她对爱情都不抱期望，她觉得那样飘渺的东西对她来说太过于不现实，在她心里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才是最踏实的，也是她最重要的人生的目标。 上了大学之后的她更是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和白头偕老，结婚生子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人生日程表上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而已，是那样冷冰冰的一个存在。 而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接着门外传来了孟彻的声音，告诉唐辰凡是自己带晚饭过来了。 唐辰凡连忙去给孟彻开门，这时间虽然对常人来说是该吃晚饭了，可对孟彻来说却是早了一点，一起共事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个时间就离开实验室的。 其实她知道孟彻这是为了给她送饭过来，也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心里会更纠结，那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孟彻进屋后依旧像中午一样扶着唐辰凡坐下，然后搭好桌子，摆好饭菜，只是那里面没有他自己的那一份。 在经过了今天这一下午的思虑之后，唐辰凡再和孟彻一起吃饭的时候心里多少就变得有点别扭，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问孟彻：“孟师兄，你吃过了吗？” “你先吃，我待会儿和陈穆他们一起。” 孟彻说的是实话，他确实要和陈穆他们一起吃饭，毕竟又多了工作量给这小子，不犒劳犒劳他，他就又该哭天抢地的穷叫唤了。 可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来了唐辰凡的不自在，他不想让她为难。可他又做不到不管她。 “师兄，你待会儿还要回实验室吗？” “你先吃，等你吃完我再走。”孟彻并没有直接回答唐辰凡的问题，可唐辰凡知道他肯定是专门出来给她送饭的，因为他们的项目本来工作量就大，加上现在她又请假。 “师兄，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专门送饭过来了，你工作那么忙，真的，我让彤彤姐每天帮我打饭就好，她每天午休就顺便帮我带过来了。” 唐辰凡说的是心里话，不仅仅是她想和孟彻保持距离，也确实是孟彻这样太麻烦，就说出一次实验楼再进去的程序就要花费很多时间。 “还有，师兄，这是这两天你帮我垫付的费用。” 她边说边拿出了六百块钱，她之前算了一下昨晚和今天的花费，包括车费在内。 唐辰凡一口气说完，根本没有给孟彻打断她的机会，可她飘忽的眼神还是落入了孟彻的眼中。 他知道这姑娘又开始多想了，以他对唐辰凡的了解，唐辰凡是一个绝不想占别人便宜，也不愿意欠人人情的人。所以为了不让唐辰凡为难，也为了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够在唐辰凡心里保持一个平等纯粹的位置，孟彻从善如流。 “那行，这几天实验室的确忙，不过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吃东西要吃清淡的。”孟彻顺着唐辰凡的话接了过去。 “钱，我知道我不收下你是不会答应的，我拿着就是了，你也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好休息。” 孟彻神色淡然的说到。 其实他也不清楚到底花了多少钱，只知道个大概。不过依唐辰凡的性格，只会算多不会算少，但他也没法和唐辰凡推辞，因为那样只会让唐辰凡更别扭。 看着孟彻没有拒绝，唐辰凡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在想如果孟彻拒绝她该怎么说服他。没想到孟彻并没有让它为难，这让她感觉很轻松，比起刻意的照顾或者金钱上的随意，她更喜欢这种平等的相处，不涉及其他任何的牵扯。 看着这姑娘如释重负的神情，孟彻觉着这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面上故作老成的，其实心里就是个一根筋的小孩子。 可孟彻自己心里也有不大不小的挫败感，难道自己就这么让她紧张无措吗？ 之后的两天孟彻真的一点也没出现在唐辰凡的生活里，一日三餐都是任乐彤帮她买回来。任乐彤也问起过，被唐辰凡一句不想再麻烦别人挡了回去。 任乐彤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可看唐辰凡一副不愿多谈的表情，她也识趣的把诸多疑问吞了回去。 陈穆也给唐辰凡打过电话，说这两天被孟彻弄在实验室整天忙得头晕眼花，当然也免不了问她和孟彻之间是什么情况，怎么孟老大都没有抽时间去看她。 不过这些都一一被唐辰凡搪塞过去。 还有一个人，在孟彻那天给她送晚饭之后也给唐辰凡打来电话，那个人就是她范薇。范薇是现在唯一知道她所有过去的人，也是除了父母亲人外比谁都希望她好的一个。 范薇打电话来说下班就过来陪她，唐辰凡拒绝了，一来是她这里离范薇上班的地方远，二来她现在腿脚不方便，如果范薇过来，她又该麻烦谁去接她呢？ 和好朋友说清楚情况，让她不要担心知己，范薇也是知道唐辰凡的倔脾气，也就没有强求。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和孟彻怎么样了，唐辰凡也只是再一次强调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不过对于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她还是多了一句，她告诉范薇说你们真的都误会了，然后讲了这两天孟彻其实一直都没有来找他，让范薇不要再神神叨叨，捕风捉影了。 可就是这几句话让范薇分明感受到了唐辰凡语气里的低落，她似乎懂孟彻那样做的用意，一般情况下大家把这种称为欲擒故纵。在感情问题上，这确实不算什么好的形容词。 但对于唐辰凡和孟彻之间，范薇很肯定不该这样去想孟彻，虽然她才刚刚认识孟彻，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对于唐辰凡，孟彻绝不会耍什么手段，因为对方是唐辰凡，是那个倔强固执到让人心疼的姑娘。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没来由的相信孟彻一定不会伤害她，更不愿逼迫她。 “凡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我想告诉你，孟彻不是韩柏修。虽然我和孟彻只是一面之交，但他绝对是一个水一样的君子，他会懂得你的过去，也值得你的将来。” 范薇说完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好了，凡凡，既然你不让我过来，那我就不过来，你一定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问题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撑着。” 唐辰凡听着范薇电话里的话，范薇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分外认真。她不知道范薇是哪儿来的信心，让她如此高的评价孟彻。 其实她又何尝不清楚孟彻是多好的一个人呢，即使他们相处的时间才一个多月而已。 而且她又哪里会一点不知道孟彻的心意呢，只是她能拿什么去回应他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回应他呢？ 学历？工作？见识？金钱？和孟彻比起来，这些她都没有，就连她曾经最引以为自豪的理想和抱负也都成了过去。 在唐辰凡的感情观念里，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两个人独立平等的，他们旗鼓相当，能自信的面对彼此。在生活中两人能相互支持风雨共济。在对方在遇到困难时，她会是对方最愿意倾诉，也最相信的那个人。 可是唐辰凡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她没有办法更没有那个自信做到那样。孟彻是那样纯粹，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他值得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来配，而那个女孩，不应该是她。 就在那一刻，唐辰凡仿佛拨开了重重云雾，一下子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她永远忘不了孟彻在河堤上向他们提起理想时眼睛里闪现出的光芒与坚定，那是她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看到过的；她受伤无助害怕的时候，他就那样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去，那样宽厚的一个肩膀，莫名的就让她感到温暖安心。 唐辰凡太好强，也太敏感，她知道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外人，她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帮助。 她终于知道，原来对于自己，孟彻真的不一样。 是的，她心动了，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不能，也要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篇文算是我对生活的一点美好的期待吧 ☆、满腹相思都沉默 可就在当天晚上，唐辰凡就接到了这个几天都没出现的人的电话。看着来电提示，唐辰凡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孟师兄。”唐辰凡主动开口。 “怎么样，这两天。伤口还疼吗？” “没事了，已经好很多了。” 孟彻是真的很不喜欢他们之间这样官方的对话。 “明天该换药了吧？” “啊？嗯。” 唐辰凡恍然大悟，要不是孟彻刚刚提起，她自己都把这件事忘了。 孟彻听着电话里唐辰凡的反应，就知道她是把这件事忘了。果然，不论平时把自己武装得多牢固，骨子里还是个小女生。 “明天早上八点，我过来接你去换药。” “额···不用了，孟师兄，你工作那么忙，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你的可以就是一个人去医院，然后一个人紧张得浑身发抖？” 孟彻的提高了声音。 这头的唐辰凡没有说话，她确实是打算一个人去。 任乐彤每天帮她带饭就已经很麻烦别人了，况且任乐彤也有自己的工作，她不可能去找她帮忙。还好，换药就在单位的医院，经过两天的恢复，她觉得忍一忍，慢一点，自己是可以走到医院去的。 “你这么就这么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孟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可这轻叹却被电话这头的唐辰凡听到，她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那个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孟彻何曾有过这样无力的感觉。 “孟师兄” 唐辰凡叫了一声，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软软的。 “对不起，刚刚是我着急了。” 听着唐辰凡突然变小的声音，孟彻以为自己刚刚语气太过严厉吓着她了，其实他也是关心则乱。却不知因为他那一声叹息，深深的击中了唐辰凡的心。 “孟师兄，是我不好意思。” 这一刻唐辰凡才知道，对于一个真正想关心你的人，自己的拒绝有多伤人。 可是，对于孟彻，她固执的认为她照单全收他的好意只会更伤害他。 “好了，早点休息吧，不要多想，先把腿上的伤养好才是关键，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去换药。” 孟彻调整了情绪，又回到了一如既往低沉润泽的声音，却是不容拒绝。 这也让唐辰凡再一次体会到这个一直温润如水的男子强势的一面，可她却一点也不排斥和讨厌，这样的心理反应让她对自己无比懊恼，甚至无比生气。 好像所有的事情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她的那一点坚持显得渺小又无力。 第二天早上孟彻八点整敲响唐辰凡宿舍的门，而此时的唐辰凡也已经收拾妥当。 昨晚挂了电话后，唐辰凡就知道孟彻今天早上是肯定会过来的，所以她也早早收拾好在宿舍等着。 孟彻带了早饭过来，食堂的馒头和牛奶。两人也没耽搁，吃完早饭就出发去了医院。 这一次，唐辰凡没有再让孟彻背她，出门的时候，她就提出说自己可以试着走了 。 孟彻也没有勉强，一只手扶着唐辰凡一边的肩膀，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出门不算晚，可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九点多了。 去到医生诊室时，那位医生已经上班了，和医生打过招呼后，那位医生将开好的处方递给孟彻，让他去拿药。 唐辰凡见状，忙着将自己的钱包递了过去，孟彻愣了一下，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还是在医生的诧异中接过了钱包。 “和男朋友还分得这么清楚啊？还有，你这男朋友也真是的，居然就真的接了你的钱包。” 医生在这里工作差不多三年了，对这个单位的性质也算了解，这里的人为人都很大气豁达，从不斤斤计较，所以孟彻刚才的举动让他颇感讶异。 唐辰凡这才反应过来医生在和她说话。 “没有，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同事而已。” “得了吧，同事会对你这么关心，你受伤那晚忙前忙后，第二天带你来打针，事无巨细的询问注意事项，今天又陪你来换药。我看呐，就算不是男朋友，也肯定对你有好感！” “我们真的只是同事而已。” 唐辰凡再一次强调，可语气中底气不足，任谁都听得出来。 “好了好了，我也不八卦了。对了，听说你那天皮试过敏，最后是在哪里找到那个疫苗的？” 本来也只是随意聊天，医生见唐辰凡忙着解释的样子，就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他也是来接班的时候，听到另外一个医生提起这件事。毕竟，他们这里是职工医院，很少遇到需要打破伤风疫苗的，更少遇到还对此过敏的。 “哦，在中心医院才找到的。先去了人民医院，人民医院没有，就又去了中心医院。” “也就是中心医院有那种疫苗吧？” “嗯，那就好，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病人，我就直接告诉他去中心医院就可以了。” 唐辰凡心里不禁感叹道，这医生可真敬业啊。 孟彻取完药回来，把药交给医生，医生让去清创室换药，孟彻又扶着唐辰凡到清创室门口，自己在外面等着。 虽然这是第一次换药，但相比之前那次缝合，治疗台上的唐辰凡已经放松了很多。 没多大一会，医生就告诉她可以出去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感觉到特别的疼痛。 其实，本来换药就很简单，拆掉纱布，消毒，抹上药膏，再重新贴上新的纱布片，最后用纱布固定好就行。 唐辰凡从清创室出来就看到孟彻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见她，孟彻忙着走了过来扶她，然后和从清创室里面走出来的医生约好下一次的换药时间。 一般情况下，只要伤口没有恶化，换药本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两人再回到唐辰凡的宿舍时还差一点才到上午十点。 孟彻扶着唐辰凡躺下，然后把她的钱包交给她。 唐辰凡接过钱包放在旁边，再一次对孟彻道谢，她不知道的是孟彻根本没有动过她的钱包，更不要说花里面的钱。 倒不是孟彻故意装大方，显气魄，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翻一个女孩子的钱包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他当时之所以接过钱包，也只是为了让唐辰凡心安而已。 “孟师兄，我没事了，你快去实验室吧，真不能再耽误你工作了。” “行，那我先过去了，你好好休息，午饭你···” “午饭彤彤姐帮我打回来，没问题的。” 孟彻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辰凡着急的打断。 孟彻嘴角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但转瞬即逝。 唐辰凡，我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吗？孟彻不禁在心里问道。 唐辰凡似乎也察觉出自己刚刚急切的语气很不妥，于是讪讪的开口：“孟师兄，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孟彻对着唐辰凡淡淡的笑着。 尽管他心里确实有些不快，可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唐辰凡因为他有一丝难受。 孟彻离开后，唐辰凡拿过自己放在旁边的钱包，想看看这次换药花了多少钱，打开只看了一眼，她就明白了，孟彻根本就没有动过她的钱包。 唐辰凡有轻度的强迫症，几乎所有自己摆放的东西都有一定的顺序和规律，所以她能清楚的记得自己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哪怕是钱包里不同面值的纸币的放置顺序。 她自以为是想着不欠孟彻什么，却不知道太多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而这已经不仅仅是医药费的问题了，自己一方面受到他的关心和帮助，一方面又不止一次态度坚决的拒人千里。今天他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不顾医生误解甚至是责备的眼神，更是一句为自己的辩解都没有。 唐辰凡，你知不知道，他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的默默的照顾着你的一切，你的生活，你的工作，你的情绪，却从不为自己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唐辰凡的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一层，她拿出电话，给孟彻发了一条短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短信··· 只是当唐辰凡编辑好短信发出去的时候，孟彻早已回到了实验室，手机已经安静的躺着储物柜里，所以也自然没有看到她发给他的这条短信，更不用说回复。 短信发出去，唐辰凡心里隐隐在期待着什么，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是她的手会时不时的去触碰电话屏幕，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房间里信号不好。等了好一会儿，手机铃声都没有响起，唐辰凡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实验室，手机根本就不在身上。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还没怎么着，她就这样心神不宁，坐卧难安了，以后如果真要有什么，她得变成自己多讨厌的样子啊。 以前看电视什么的，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女生因为一个男人而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记得当时，一边看电视，她还一边坚定的认为自己将来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丢失自己。 几年后的现在，她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傻，感情原来真的不是一件可以完全凭理智的控制的一件事。 唐辰凡使劲的甩了甩脑袋，企图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回她认为该有的冷静和沉着。 中午的时候，任乐彤打了饭到她宿舍。 “今天去换药了吧？” “啊？彤彤姐，你怎么知道？” “我在食堂打饭的时候，碰见孟大神他们了。” “他们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就陈穆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说孟彻这几天每天在实验室从早待到晚，弄得他们也跟着每天累死累活，怎么今天舍得晚到实验室那么久。” “额····” “要不说陈穆二呢，依孟彻的个性，怎么可能因为他追着问就多说什么呢，枉费他们还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我这个外人都知道。” 对陈穆，任乐彤是时刻不忘适当的贬低一下他。 “不过我不像陈穆，我聪明啊，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和你有关，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来晚了，陈穆他们随后肯定会知道，可孟彻什么都没说，就肯定是私事了，他初来这里，能让他把工作都放下去做的私事，除了和你有关，我还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 任乐彤一边振振有词的分析，一边还用一副暧昧不明的神情看着唐辰凡，而唐辰凡听着任乐彤这一番“逻辑缜密”的分析，五味杂陈。她是当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只是她知道孟彻忙，却不知道孟彻已经忙成这个样子了。 唐辰凡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一脸平静的说：“彤彤姐，你在这里工作真的是埋没了，要是早生几十年，你一定是我党高级地下工作者。”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很严肃的。不过我今天还真是被颠覆了，都说现在人人依赖手机，一有空就玩手机，但是没想到连像孟彻这样的大神居然也有手机依赖症，打饭的时候就拿着手机在看，吃饭也是匆匆几口，就又拿出手机，我吃完饭又去给你打了饭，离开食堂的时候，陈穆，周文培他们都走了，他还拿着手机在那里看。” 任乐彤说完发现唐辰凡没有说话，一抬头发现她在发呆。 “辰凡，想什么呢，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有啊。” “啊，我在听呢，彤彤姐。” 看着唐辰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任乐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叮嘱她好好把饭吃完，就回宿舍休息去了。 他们行政管理岗位的上班时间是中午12点下班，下午2点上班，所以完全可以在宿舍午休一下再去办公室。 但对于那些技术人员和工程师们来说，只要有科研项目，有实验，就没有上下班这一说，都是整天待在实验室里，甚至有时连晚上也不会离开，只是几个人轮流休息一下而已。 任乐彤离开后，唐辰凡又拿过来手机，她知道孟彻肯定看见她发的短信了，可是，直到现在，孟彻也没有给她回短信。 唐辰凡不知道孟彻看见她短信时的心情，她从未主动给孟彻发过短信，甚至连打电话也没有，所以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唐辰凡名字的那一刻，孟彻的心情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意外。 可是当他点开短信内容的时候，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意料之中。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唐辰凡是发短信来感谢他的帮助的，但又不仅仅是感谢。从短信的遣词造句里他读出了唐辰凡刻意的疏离，太过于的礼貌本身就是一种距离。 说实话，此时的孟彻很懊恼，这种懊恼是他在工作中从未遇到过的，他不相信以唐辰凡的聪慧，会不知道他的心意，可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且始终在努力保持两人之间的关系，孟彻甚至没办法狠心去撕破她的那层面具。 当年那双灵动的双眼，孟彻看过那一次之后就再没忘记。眼神是心灵的窗口，如果说当年唐辰凡的话语只是年少轻狂的豪言壮语，那她当时眼神里透出的坚定和向往是骗不了人的。 这几年的求学和工作更让孟彻知道在现在的社会里，纯粹的女孩已经太少了，能够但求爱情的女孩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因为至少爱情也是美好的东西，美好的东西就可以称之为信仰。可更多的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妥协，被越来越多的现实所侵蚀，最后失掉自我。 所以当他再次遇见唐辰凡的时候，心里是庆幸的，彼时，她还不知道唐辰凡的工种到底是什么，他以为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后来，王工向他们介绍了主任还有唐辰凡，他才知道事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怎么说呢，听到王工的话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遗憾和可惜，虽说都是在研究所工作，在外边的人看来，这也确实是很不错的工作，可作为行内人，他是实实在在知道文职人员和技术人员的区别的。他记得那双眼睛，就是那双眼睛让他直到现在都相信唐辰凡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哪怕是听到唐辰凡是行政人员，他还是依旧认为唐辰凡是当年那个有着清澈双眸的女孩没有变，他甚至有种感觉，觉得唐辰凡并不是心甘情愿做这样一份工作的，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并不是说这个职位有什么不好，只是对唐辰凡而言这不是最合适的，毕竟她曾经在全年级同学面前放言她要参与我国最前沿的原子能实验，要把自己的命运和祖国的命运联系起来。其实这句话从一个大一刚进校的女生口中说出来，不仅显得那么不切实际，而且让人觉得太张狂，可孟彻就是没来由的被唐辰凡当时的气势和眼神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欣赏。 果然，那次会议开始没多久，孟彻就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她并没有变。唐辰凡做的那个汇报，时间简短，内容却高度精炼，逻辑非常清晰，条条都切中重点，如果没有坚实的专业知识和扎实的学科基础是绝对做不到的。更重要的是，在唐辰凡作报告的时候，孟彻在她眼中看到了和当年一样的神色，自信且自豪，尽管外表上的沉稳和低调替代了那时的张扬和狂妄。 后来在和她有意无意的每次相处中，孟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唐辰凡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让她没有继续去实现自己的目标。聚餐时，她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激动与振奋；河提散步时，她努力隐藏的不甘与落寞，还有操场那一刻失神游离的状态···这一切都在告诉孟彻，这个女孩子心里有个很大的结，解不开又丢不掉。于是，现在的她好强到偏执，对谁都疏离有礼，并且谁也都进入不了她的那条安全线内。 孟彻想既然自己都知道这些道理，那何苦又要去逼她呢，又怎么忍心去逼她呢？她想要做的，他就尽力去成全就好，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因为他相信自己懂她，他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 所以这天中午吃完午饭，他并未和周培文他们一起回到实验室，而是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食堂里，思考着前前后后的这一切。然后给唐辰凡回了短信，说实话，他平时很少使用短信这个功能，有什么事情都是打电话，快捷清楚又方便。可这一次他似乎也发现了短信的好处，好多话也许亲口说不出来，那么短息不失为一个好途径。 “辰凡，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如此客气。只是，今后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事事都那么好强了，对自己温柔一点。你不是一个人，我知道你的追求，也知道你的向往。你渴望的那种恰同学少年的情谊在今天也是存在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同样可以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战友就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支持你，相信你，然后一起并肩前行，共克困难人。可同样的，你也要相信你的战友。” 按下发送键，收好手机，孟彻离开了食堂，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工作和生活，他从来就分得很开，他可以因为急事耽搁一天或者半天时间不去实验室，但他的工作不允许他，他自己更不允许自己带着任何杂念进入实验室工作，他不能让自己的分神给团体，单位甚至整个国家带去一点点伤害。 虽然已经是午休时间，可由于唐辰凡一直心神不宁的，所以也只是闭目养神，根本就没有入睡。当手机短信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瞬间坐了起来，拿过手机，果然是孟彻的短信。她犹豫了一下，才打开短信。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那样的心情，一直很期待一个东西，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又不敢去一探究竟，因为你害怕结果不是自己期待的。 不得不说孟彻的这条分寸适度的短信让唐辰凡心安了不少，也让唐辰凡更加体会到孟彻的良苦用心。老实说，唐辰凡的那条短信言语间全是客气，这对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来说，是很伤人心的。这一点唐辰凡自己最清楚，所以她发完短信之后一直那么忐忑不安，只是她刻意回避了自己心里的愧疚。 但孟彻却没有趁机摊牌然后逼她给他一个答案，也没有只用一个不客气作为敷衍来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 战友这个词让唐辰凡心里充满了温暖，她不明白孟彻怎么会知道她所想的东西，这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 没错，她一直以来就很向往先辈们的那种情谊，因为那是那样的纯粹，坚定和无私，不管谁和谁都是可以长相守的。记得《士兵突击》里，袁朗给新加入A大队的士兵们讲以后就要长相守了，长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长相守，那是唐辰凡觉得最美好的词。 那一刻，唐辰凡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给孟彻回了短信。 “孟师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走在回实验室路上的孟彻，听见了短信铃声，拿出来看见了唐辰凡的短信，虽然依旧是一句礼貌的表达谢意的话，可孟彻就是能确定唐辰凡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她是懂他的。 于是上一秒还心情沉重的孟彻，这一秒又觉得眼前一片明朗了，他以前几乎从来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只是现在好像破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孟彻叹了口气，低头露出了一个无奈且自嘲的笑，抬头发现离实验楼也不远了，索性拨了电话过去。 “孟师兄。” 手机铃声让唐辰凡回过了神，想着孟彻肯定是收到自己的短信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为什么，于是声音里也带了小小的不安。 “恩，没什么事，短信我收到了，马上进实验楼了，来不及回短信，所以给你说一声。” “哦” 此刻的唐辰凡感觉自己像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小学生。 孟彻听着她极不自然的声音，就知道她又开始自我纠结了。 “好了，别没事想这想那的，快去午休，自己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战斗的本钱，这个是你必须明白的。” “是” 听见这个反射性的回答，孟彻在电话这头发出了淡淡的笑声。 “那就快去休息吧，我进去了。” “哦，师兄，再见” 孟彻的那一声淡淡的笑声，让唐辰凡的心里莫名的放松和温暖，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挂完电话，她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孟彻这个形象是我理想中的一个人，理工科出身，专业性极强，一路走来都是外人口中的天之骄子，他工作中干练稳重，生活里自持清俊。也许我的刻画很不到位，但我想表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想90%的女孩都会欣赏这样的男子。 ☆、温暖你心的光芒 之后的两次换药都是孟彻陪着唐辰凡去的，唐辰凡也不再一味的拒绝，因为只要是面对孟彻，有很多时候，她的很多话都开不了口。 不过在最后一次去医院拆线的时候，唐辰凡又闹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前一次换药，医生就告诉她这一次去就可以拆线了。唐辰凡心里还挺高兴的，觉着拆线就意味着好得差不多了，那她就可以去上班了，也不用再天天麻烦别人了。 可是她忽略了拆线是要把缝在里面的药线抽出来，而且是不会打麻药的。 去医院的当天，依旧是孟彻陪着她去的。到了医院，按照惯例，她进了清创室，进去之后，她似乎才突然反映过来，这拆线是会有多疼呢？ “医生，这拆线疼吗？” 没办法，现在就她和医生两个人在这里，除了问他也不知道该问谁了。 “没事，能有多疼呐。” 可唐辰凡这种极度恐惧医院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见惯了医院里生老病死的医生的话。 “您还是给我打点麻药吧。” 上次打麻药，她还记得很清楚，疼一下，之后的一段过程都没有感觉，她觉得相比直接拆线的疼来说，打麻药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见过谁拆线打麻药的。” 医生听了唐辰凡的请求哭笑不得。 “好了，我们开始吧。” 开始，唐辰凡还没什么感觉，正当她庆幸的时候，腿上突然传来了疼痛感，她知道是在抽线，而且那种疼不是一下就过了，因为缝了不止一针。 唐辰凡不由自主的又叫了出来，也不可避免的又被医生喝止了，然后就是她低声的哼哼唧唧。 不过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医生就告诉她结束了，还特别对她说了句：“不知道叫个什么。” 唐辰凡跛着脚走出了清创室，医生还是在伤口处用胶带固定了一块纱布，只是不似之前那样用纱布包裹了一圈又一圈。 孟彻看见唐辰凡出来，便起身去扶她。刚好一个护士路过，这个护士之前她受伤来医院那晚上也在，对她当时拒绝缝合也是印象深刻。 护士问：“刚才就是这姑娘在叫？” 医生点了点头。 “拆线？” “嗯” “拆线能有多疼。” 护士更是一副不能理解的口气。 此刻的唐辰凡并没有因为护士的话生气，更多的只是尴尬，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 孟彻一如既往的没有过多的表情，通过受伤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可以想象唐辰凡当时的情境。他安慰性的拍了拍唐辰凡的肩膀，微微一笑。 医生也不忘嘱咐，尽管已经拆了线，但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短时间内伤口还是不能碰到水等。 不过这些话他都是识趣的对孟彻说的。 之后的几天，尽管唐辰凡希望去上班，但孟彻建议她休息几天，说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彻底恢复好了才能更高效率的投入工作。 唐辰凡是在下一个周一去上班的，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很难看，但不存在伤口再裂开的危险。 因为耽误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唐辰凡早上去办公室和徐主任销假之后，就直接去了实验楼，她想尽快从孟彻他们那里把自己的工作接手过来。 虽然他们行政管理人员平时是不能自由出入实验楼的，但没当跟项目的时候，都会发给他们一个临时通行证，以便更好的和实验人员进行交流和对接。 对于她的出现，孟彻毫不意外，他知道这应该是她休息的极限了。 陈穆见她来了则是大喜过望，他们中间也去看过唐辰凡，但是也不知道确切的回来上班的时间。 陈穆走过拉着唐辰凡就开始抱怨：“辰凡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老大又多压榨我们。来来来，你回来了，这些就可以交手给你了，太好了。” 陈穆边说边拉着唐辰凡朝里屋办公室走去。 “陈师兄，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受伤的原因，麻烦你们了。” 陈穆一听也愣住了，他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就算多了这点工作，但对他来说也没有到承受不了的地步，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完成，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控诉一下孟彻这两天疯狂的工作模式而已。 “你不要听他在那里夸张，这点工作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是欺负你心软。” 孟彻也走了过来，瞥了陈穆一眼，淡淡的说道。 陈穆看见孟彻投过来的眼神，说道：“老大，你们不同情我，还不兴我找个善良的人投诉啊。辰凡，我给你说，老大这几天就差睡在实验室了，关键是还连累我们也差点就睡在这里了。” “行了，你尽快把手头该交的资料交给辰凡，然后出来给我做实验，不然对不起我在你心里这么法西斯的形象。” 孟彻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陈穆愣了愣，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局又完败。 “孟师兄” 唐辰凡叫住他。 他回头，等着她的下文。 “孟师兄，陈师兄，你们这个周五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们吃饭，还有周师兄和彤彤姐。” 这个想法在唐辰凡养伤的时候就想好了，孟彻不必说，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她，任乐彤也是天天帮她打饭，没事就过来陪她，陈穆和周文培有时间也会来看她，而且她知道这段时间她的工作一定是他们三个帮着她完成的。 “好啊，好啊，有时间，有时间，辰凡，你真好。” 陈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就是他的特点，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一点掩饰都没有，完全没有什么客气之道。 “你的伤没问题了吗？” 孟彻问道。 他知道她的用意，她一定觉得这段时间大家帮她不少，不请大家吃个饭什么的，她是不会安心的。不过她的伤口恢复，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忌口的。 “嗯，没什么大问题了，再说了，今天周一，还有五天时间呢。” “好” 孟彻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出去了。 “辰凡，整个实验已经进行到数据测量部分，这是我这边这部分的实验思路和操作步骤以及得出来的部分数据，其他的部分在老大和老周那边，应该可以开始写简报了，那就交给你了？” 别看陈穆平常嘻嘻哈哈不着边际，但是工作起来确实一本正经，像是换了个人。 “嗯，没问题。” 唐辰凡接过一大摞资料。 “陈师兄，这段时间，真的是谢谢你们帮忙。” “说什么呢，用得着这么客气吗？再说最累的也不是我啊。”陈穆说这话时一脸暧昧。 “辰凡，说实话，老大真不错，我和他一起学习工作这么些年，还从没见他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过。” 说这句话的陈穆一改平时不着调的样子，这样慎重的语气和内容让唐辰凡愣了一下。 “这次确实多亏了孟师兄还有周师兄和你的帮忙，不然耽误了实验进程，我就罪大莫及了。” “辰凡，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工作。” 唐辰凡心里当然知道，她是故意扯到工作上去的，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行了，陈师兄，还在这儿跟我唠呢，看样子是忘了法西斯的召唤了。” 唐辰凡打趣道。 和陈穆的相处是唐辰凡为数不多的难得不用谨小慎微的时候，一来是陈穆平常嘻嘻哈哈的性格，二来是他们俩都真的纯粹拿对方当朋友。 “你就装吧，好了，走了走了。” 陈穆无奈的笑道，边走边说， “哎，不知道又得忙到几点咯。” 唐辰凡看着外边忙碌的背影，其实，他们也就是嘴上时不时这样说两句，一旦投入实验，那就是硬拉他们，他们都不会离开的。 真是羡慕他们的状态，这是唐辰凡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陈穆刚走，周文培就进来了，同样的手里也是抱着一大摞，比陈穆给她的还厚很多。 “周师兄。” “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都结痂了” “平时还是要多注意。来，这是这段时间，我和老大这两边的相关数据，今天早上一来，老大就让我把我这边的整理出来，然后又把他那边的也交给了我，让我一块给你。” 周文培顿了顿。 “我当时还想着没听说你要销假上班了，谁知果然你今天就来上班了，看来还是老大了解你。” 周文培说完意笑着味深长的看了唐辰凡一眼。 “周师兄，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们了，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我想周五晚上请你们吃个饭，刚刚给孟师兄和陈师兄说好了，正准备出来给你说。” “行，既然他们都同意了，那我更没什么意见了。不过这点事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没关系的。” 周文培边说边指了指那一堆文件夹。 “我们也没帮到多大的忙，最后的简报和总结还是得你自己来写。” 根据唐辰凡平时的接触和观察，她知道周文培的性格和陈穆大相径庭，他话不多，做事稳重，心思细腻，对谁都彬彬有礼，但也是一个极重义气的真汉子。 “周师兄，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们本来自己的实验任务就重，这些数据都该我自己整理归类的，现在你们都帮我弄好了，减轻了我不知多少工作量。真的谢谢。” 唐辰凡刚刚翻了翻陈穆给的那部分数据，她就已经被震惊到了。她来这里上班时间不算长，平常跟的项目数据量虽然不小，但对她来说都在正常范围内，但这次，就陈穆这一部分就快赶上以前一整个项目了。 所以她完全知道要把这些数据归类整理要花多长时间，而他们三个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帮她弄好了。 她知道这里面有校友的情分在，有朋友的情意在，但还有无法忽略的一点，那就有孟彻的存在。 周文培笑了笑。 “好了，那不影响你了，我先出去了，外面还在做实验呢。” 唐辰凡笑着点点头。 晚上，他们是八点多收工离开实验室的。相比于唐辰凡之前跟过的项目，这个时间也绝不能称之为早了。 可在他们一起往出走的时候，陈穆却拉着她，神叨叨的说：“辰凡，还是你回来了好，你回来了，老大怜香惜玉，我们都跟着沾光了，放在以前，再晚两个小时走也是件奢侈的事啊。” 陈穆的声音不算大，可也不小，无疑孟彻也听见了。 “看来今天给你放松一下，你是不愿意了，那明天再给你加点，你就一个人陪着仪器和你的数据过夜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老大。” 陈穆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周文培，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 “你少说话就好，我保证你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下班。” 其实唐辰凡知道，周文培也知道，今天能这个时候下班确实是和她有关，她的伤才刚恢复，孟彻肯定会尽量保证她的休息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孟彻假公济私，因为前期的工作做的够扎实，这几天的实验也很顺利，出来的数据都很满意，所以按照正常的进度他们也够完成，确实没必要加班到太晚，只是孟彻以前一向是能提前多久就提前多久的。 “孟师兄，谢谢你。” 陈穆去和周文培说话去了，他们两个也就自然而然并肩一起走。 “没事，这是正常的工作安排，你不要听陈穆在那儿瞎咋呼。” 虽然唐辰凡没有明说，但孟彻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不会耽误工作进度吧？” “辰凡，你认为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 孟彻扭头看着她，平静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柔和。 “辰凡，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从选择这个专业的那一天起，我们就被告知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它。它容不得半点马虎，更容不得任何的感情用事。” 孟彻顿了顿，接着说 “我担心你的腿伤，希望能让你有足够的休息，但是今天的实验很顺利，我们也确实没必要加班。所以这两者完全不存在任何矛盾。” 孟彻平静的说完这一切，他很清楚唐辰凡不会因为自己否认是因为她才提早下班而生气，相反这会减轻她的心里负担，而且他刚刚说的话确实也是事实，他在意唐辰凡不假，但他绝不会因此而对工作有半点懈怠。 “对不起，孟师兄。” 唐辰凡低头说道。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看着她低头虚心认错的样子，孟彻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你有做错什么吗？相反，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是我们必须要具备的。走吧，先送你回宿舍。” 孟彻刚刚的话让唐辰凡对这个男子更加刮目相看，以前听朋友聊天或者看电视时，有时也会羡慕那些能有个人为你考虑周全，对你无微不至的好得人。可是她却很反感公私不分，在工作上感情用事的人，尤其是男生。在她的观点里，不论任何时候，冷静理性的品质是在工作中必不可少。 无疑，孟彻在这方面也具备超高的素养，不仅仅是冷静理智，更难得的是能公私兼顾。 唐辰凡回到宿舍没多久，任乐彤就过来了，她是知道唐辰凡今天去上班的，过来问问她情况。 “今天上班怎么样？堆积的东西不多吧？” “嗯，没有堆积，他们都把数据整理好了，我接手直接写整理报告就可以了。” 任乐彤似笑非笑的看着唐辰凡 “嗯···这个孟彻真的很细心呐，帮你把各方各面都考虑好了。” “彤彤姐，星期五晚上一起吃饭吧，还有陈穆他们。” 唐辰凡绕开了任乐彤的话题，她原本也就计划晚上回来给任乐彤说吃饭的事情。 “怎么，这是要感谢我呐” “恩恩，对呀对呀，感谢你，谢谢彤彤姐一直以来的关照。” 唐辰凡拉着任乐彤的手，撒娇的说道。 “行了吧，我们之间用得着那么客气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任乐彤顿了顿， “辰凡，我不知道你在抗拒什么，或者自卑什么，确实，我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应该说什么，但我们一起同事这么些时间，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踏实，善良，努力，又长得漂亮。我猜想你之前也许经历过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但是它并没有动摇你的这些品质，这就足够说明你的优秀，你完全没必要也不应该妄自菲薄。人和人的相遇都是一种缘分，和不好的人相遇是一种缘分，它教会我们坚强，给我们一双更明亮的眼睛；和发着光的人相遇更是一种缘分，它让我们看到生活的光芒，给我们一颗更加有力量的内心。我只是不愿看你错过这么美好的相遇。给别人一个机会，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听完任乐彤的这番话，唐辰凡沉默了一会，然后微笑着轻轻的对任乐彤说：“谢谢你，彤彤姐，真的谢谢。” 这是唐辰凡发自内心的话，从她来这里工作，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在工作里，生活中就一直很照顾她。 “说什么呢，你懂我意思就好，行了，你快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我走了。” 任乐彤转身走了出去，但是她的那一段话却一直在唐辰凡脑海里打转。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遥远的人？”“因为他会发光啊。”孟彻之于唐辰凡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虽然他们在一个项目组里，看似很近，可对于唐辰凡来说，他是那样优秀的一个存在，而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不起眼，这样的一个心理距离，足以使唐辰凡只会默默的望着他，不论孟彻做出怎么的努力 ☆、落红翩翩舞年华 周五下午，一行人都是按时下班，唐辰凡本来就和孟彻他们在一起，也就不用再特意去叫他们，只是在拿到手机后，给任乐彤打了一个电话，大家约好在单位大门口碰面。 本来这次她还请了主任，在她受伤的时间里，主任也给了她最大的方便和关照，但是碰巧主任周五下班要带妻儿回外地父母家，说是到了每个月该带孙子回去看爷爷奶奶的日子。 所以就让他们年轻人去玩，说他收到心意就很好了。 吃饭的地点是在上一次他们散步的那个广场附近，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这里离单位不远，而是因为这里的餐馆合适，不像单位门口的饭店那么高大上，但也不是一般呼朋唤友时吃的路边摊。 这个季节已经开始炎热起来，加之考虑到唐辰凡的腿伤还没有彻底恢复，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吃中餐，点了不同口味的菜，有照顾唐辰凡的清淡的，也有调节口味的香辣类的。 这样的聚餐本就不是工作应酬，唐辰凡虽是礼貌的问了他们三位喝什么酒水，意料之中都拒绝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干他们这种工作的，最好是不要喝酒，除非必要的应酬，时刻保持清醒的大脑是必备素养之一。况且孟彻也很不喜欢喝酒，只是在有时工作遇到瓶颈的时候会找地方抽一两支烟，但也都没有上瘾。 最后大家都喝的是饮料，当然唐辰凡首先敬大家，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方式上也许看起来很俗套，很形式，但唐辰凡是真的真心感谢他们。 有多长时间，有多少事，她都是一个人扛，不给父母说，因为他们也实际帮不了她，还害父母白白担心；不给同学朋友说，因为不想麻烦别人。说到底，她就是潜意识里好强，也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可这次却不一样，在她一如既往的准备自己扛过去的时候，一个人以既强势又润物无声的姿态出现了，并且一直恰到好处的照顾她。而且连带着他的朋友也是真真正正的关心她。 “小师妹，怎么这么客气呢，这么和你说吧，答应吃饭，真不是因为要来听你说感谢的，是想刚好有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玩一玩，我们在这边也待不了太久了。” 陈穆没有点明说，但是根据这一周他们的工作进程，唐辰凡也知道他们确实在这边待不太久了，项目进行的很顺利，照这样的进度，他们应该再有差不多两周时间，就会离开了。 想到这里，唐辰凡莫名的心里很闷，无意识的朝孟彻的方向望了望。其他人可能没注意，但是孟彻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心里生出一丝愉悦，至少她对自己不是一点不在意的。至于她心里之前的纠结，此刻的心绪，只要她愿意，他都可以为她一一解决。 其实孟彻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更加主动的去帮她解决她的心结，只是这个女孩太敏感，也太好强。相比于他人的苦口婆心，她自己能想明白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他也曾想过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给她承诺，让他相信自己。可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如果用这样的方式，就算唐辰凡最后被迫接受，他们依旧走不远，因为他知道对唐辰凡来说，在感情里，双方平等独立且自信的姿态是前提和基础，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其他都无从谈起。 孟彻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现在的唐辰凡并不能以这样的姿态面对他，所以即便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但对于他的示好，还是要么装傻充愣，要么礼貌拒绝，实在拒绝不了的，虽然接受了，但总是心存愧疚不安，好像自己的好意到她那里反而成了她巨大的负担。 但孟彻愿意等，也愿意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拉她一把，他相信以唐辰凡的聪慧，这个时间并不会很长。而且他也非常期待看到经历磨练之后那个更加自信，更有光芒的唐辰凡。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得最多的话题还是大学生活，毕竟在座的五个人，有四个都是来自同一所大学的。不过在整个过程中，反倒是唐辰凡参与得最少，也许大学生活对她来说是希望的开始，也是希望的终结吧。 吃过饭，其他几个人都还是一副聊得意犹未尽的模样，尤其是陈穆，特别会玩，更不用说活跃气氛了，整个过程，也幸好有他在，才不至于冷场。虽然是唐辰凡在请客，可她确实很不擅长人际交往这一块儿。 陈穆提议来玩真心话大冒险，还说虽然游戏很老套，但绝对可以加深大家之间的感情，孟彻依旧是不置一词，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就算是默许了。于是陈穆就更加积极了，周文培双手一摊，耸耸肩，意思是随他安排，而任乐彤当然是热情响应，于是在大家都赞同的情况下，唐辰凡除了硬着头皮参与，也别无他法了，更何况今晚名义上还是她在做东。 陈穆拿汤锅里的汤勺作为工具，放在圆桌的转盘上，旋转转盘，汤勺指着谁或者离谁更近，就由那个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并完成大家提出的要求。 第一个幸运中招的是任乐彤，看着陈穆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她就知道陈穆是使劲憋着坏。 “真心话or大冒险，选吧” 陈穆迫不及待，幸灾乐祸的开口。 “真心话” 任乐彤毫不犹豫，大冒险还不知道陈穆会提出多么惨无人道的要求呢。 “定了？” “要问快问，婆婆妈妈的。” “你先拿你最重要的东西起个誓，保证说的是真话。” “好，我拿我的命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你做过的最丢脸的事！” 陈穆问完就一脸得意的望着任乐彤 “大学的时候有天在教室里吃早餐，嘴里刚塞满玉米饼，就听见旁边室友说了个特好笑的笑话，然后就把玉米饼全喷在前座男生的后脑勺上了。” 任乐彤这一说完，大家都是一愣，没想到她干过这么彪悍的事啊。 “之后呢”陈穆接着问 一个问题我回答了，之后就是第二个问题了，现在换我来转了。 不知是任乐彤故意还是天意如此，中招的就是陈穆 “哈哈”任乐彤一脸我终于得逞的表情。 “选吧” “大冒险”陈穆毫不犹豫，知道任乐彤肯定会为难他，他可不愿意赌上自己的前途命运去选真心话。 “行，大冒险挺好的。去厕所里大声唱《最炫民族风》，要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他们吃饭是在包间里，里面有自带的卫生间，可是这一嗓子吼出去，过道上的人也必定会听见，而且任乐彤还不知道陈穆唱歌是真的会令人发指的。 “呐，歌词都给你找好了，别给我说你不会唱，去吧。” 虽然他们平时搞科研，很少接触到娱乐，但像这样的神曲，任乐彤肯定他们都是听过的，至少对陈穆绝不陌生。 任乐彤一副女王范儿，另外两个大男人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们都知道唱歌就是陈穆的逆鳞，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陈穆不情不愿的走进卫生间，任乐彤笑嘻嘻的看着他说了句开始吧，要大声哦，然后就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过了大概有十秒，他们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了陈穆的歌声，声音是够洪亮，可节奏···如果不是本身就挺清楚了解歌词，他们根本不知道陈穆在唱什么。 外面的四个人，除了孟彻和周文培，剩下的两个人都已经石化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平常最活跃，看起来最有娱乐因子的陈穆居然在唱歌这件事上这么···额···天赋异禀。 任乐彤忙着去敲卫生间的门：“停，停，够了，够了，你快出来” 然后就看见陈穆涨红了脸从卫生间里出来 “天啦，这那是你在大冒险，这完全是我们在大冒险呐。” 任乐彤一脸惊魂未定。 “切，你就知足吧，不是什么人都听得到我唱歌的。” “也是，因为一般人都不敢听呐。” 陈穆瞪了任乐彤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来来来，现在又该我了，看看谁是下一个倒霉蛋呢。” ····· 没错，这下一个倒霉蛋就是唐辰凡。 “嘿嘿，小师妹，终于轮到你了，选吧。” 此刻的唐辰凡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本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被抽中就选大冒险，因为真心话指不定他们会问出什么没节操的问题，可是刚刚看了陈穆的遭遇，发现大冒险也可以很没节操，甚至更没节操。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唐辰凡还是选了大冒险，心想一闭眼，一咬牙就过去了。 “大冒险。” “好好，大冒险好。” 陈穆满脸都是终于得逞的表情。 “小师妹，说实话我还真怕你选真心话呢。我给你量身定制了一个大冒险的题目。你看，我们这里几个人，老大是最有威信的，小师妹，你的大冒险任务就是用手量一量老大的腰围。” 陈穆说完，还邀功似得看了看其他人，那意思是，怎么样，我厉害吧，想出这么好得题目。 而此时的唐辰凡已经涨红了脸，这都是什么题目啊，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小师妹，开始吧。” 周文培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在他看来适当的推波助澜也是很有必要的，陈穆也算是神助攻了。 任乐彤则完全没有要出来帮忙说话的意思，还朝陈穆竖了一个大拇指，意思是干得漂亮。 剩下的两位当事人，孟彻和唐辰凡，看着唐辰凡为难的表情，还下意识的望向他这边。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眼神里是□□裸的向孟彻求助的意味。 可孟彻刚准备开口，就被陈穆抵了回去。“老大，这可是游戏规则，不能徇私的，你更不能插手，愿赌服输，可不能抵赖。” 陈穆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示意孟彻“老大，我好不容易给你制造个机会，是我绞尽脑汁给你争取的福利，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呢？” 陈穆的良苦用心，孟彻又岂会不知，其实只要他稍稍坚持，陈穆他们又哪敢这样玩。 但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去阻止，他选择这样不置可否的态度只是因为他也希望有个机会能让他们这样不温不火的关系有一个转变，他更希望唐辰凡能真正放下防备，能生活得轻松只在一点。 看着孟彻被陈穆堵了回去，唐辰凡只好万般无奈的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到孟彻的位置旁。 孟彻倒是一副完全配合的模样，主动站了起来。 “小师妹，你看老大都这么配合，赶紧吧。” 唐辰凡知道在劫难逃，索性来得干脆一点，早死早超生。 快速对孟彻说了：“孟师兄，得罪了。”然后一咬牙一闭眼，手伸了过去。 唐辰凡说得认真，可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江湖话语，对象还是孟彻，着实让陈穆他们憋红了脸才没有笑出来。 就算是在这样的玩笑里，唐辰凡也十分有分寸，她并没有用整个手指触碰到孟彻，只是拿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来测量。 即便是这样，那细微的接触还是让孟彻心猿意马，他想他是真的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陈穆其实也同样给他挖了一个坑。他肌肉僵硬的站着，却还要表现得云淡风轻，他可不愿意让陈穆他们看出来他的异样。 而对于唐辰凡来说，虽然开始是拒绝的，可当她的手触碰上孟彻的腰时，还是隔着衣服感受到了孟彻的体温，劲瘦的腰肢让唐辰凡的心跳忽的有些加快。 在唐辰凡完成了这一“壮举”之后，又继续玩了几轮，不过唐辰凡再也没有中招，虽然孟彻被抽中过一次，也被陈穆等人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么指向性强烈的问题。可面对他的缄口不言，任受其罚的态度，其余一干人也不敢造次，明目张胆的放水。 不过这样的欲盖弥彰反倒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除了孟彻外的其他几个人都不约而同一脸暧昧的望着某个人。 一顿饭在大家的吃吃闹闹中结束，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气氛却格外的轻松，离开餐馆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但对于夏季的M市来说，这个时间真的不算晚，广场上一如既往的热闹，跳舞的大妈，摆摊的小贩，嬉闹的孩童，谈恋爱的小年轻，悠闲散步的中年，这样的人间烟火在他们这群常年栖身实验室的人眼中显得格外真实，格外温暖。 “如果这就是我们工作的全部价值和意义所在，那么所谓的工作的辛苦，外人的误解，待遇的普通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孟彻突然的一句话，没头没尾，让大家都愣了一下，可马上又都明白过来。 各行各业，各种工作都是在为这个社会服务，每个岗位上的人得到的报酬待遇各有不同，大部分人会以得到金钱的多少和拥有权力的大小来衡量自己的成就。可如果你干了这样一个工作，它对社会的贡献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尽管它不会像下海经商那么挣钱，但为了这个不一样的贡献，坚守一辈子都值得。 邓稼先在病床上曾说：“我喜欢和平，我不喜欢战争，但为了和平，我们必须有核武器，不要让别人把我们甩的太远。” 退后一步是家园，他们以及他们的同事没日没夜的想方案，做实验，写报告，出成果，只是希望他们的长辈以及所有和他们的长辈一样的中国人能每天安安心心的悠闲生活，只是希望他们的孩子以及千千万万的中国孩子能每天无忧无虑的学习，只是不想看到哪一天我们从枪声与爆炸中醒来。 抛开那些口号，他们的工作实质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朴素愿望而已。 而这也是唐辰凡选择这个领域的初心，孟彻的一句话让唐辰凡的思绪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也遇不上这样一群人了，因为虽然大学读的是这个专业，学校也很好，但专业里的大部分同学其实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对这个专业并不了解，有的是看着名字高大上就报了，有的是父母做主报的，上了大学之后对这个专业真正感兴趣的也不多，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社会大背景下，太多同学都做好了大学毕业就不再涉足这个领域的打算，他们考教师资格证，考会计证，考公务员···为自己的未来做着各种其他的准备。 四年大学，唐辰凡也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一心想着考研继续深造，也一直期待能遇上志同道合的人。只是当时的她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观察力，同时又低估了现实对人的诱惑力；只是从那以后，她便很难再敞开心怀。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是9.3阅兵了，每次看到新闻我都想，如果在□□广场上受检的那些武器装备中，你参与过其中某一件的研制过程中的某一项任务，那都该是多自豪和骄傲的事呐。盛世中华，报效祖国，这些话在现在很多人听起来都觉得假大空，可是当我每次看见周围的人，他们自由自在的散步，娱乐，他们在街头巷尾的餐馆里聚餐玩闹···我觉得这就是某些人听起来感觉假大空的工作的现实意义，一点都不缥缈。 ☆、回忆里的那个人 广场上，任乐彤，陈穆，周文培他们三个人很有默契的打打闹闹走在了前面，不一会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只是唐辰凡和孟彻的手机不约而同的收到了一条短信。 孟彻手机上的短信时陈穆发的，大概意思是他们先回了，特意给他制造的机会，要他好好把握。 唐辰凡收到的短信自然是任乐彤发的，不似陈穆的唠唠叨叨，她就五个字：我们先回了。唐辰凡又岂会不知这五个字的深意。 两人抬起头，心照不宣的无奈一笑。 “走吧，我送你回家，今天周五。” 上一个周末，唐辰凡就没有回家，因为自己腿受伤，不想让父母担心，就谎称周末单位要加班，所以这周势必是要回去的。 这一次唐辰凡没有拒绝孟彻的好意。 也许是因为此刻的气氛太好了，也许是因为之前她的情绪受到了感染，总之她就是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尽管她自己都不喜欢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对孟彻，她做不到干脆果断的说不，可心里又无数次的对自己说这对孟彻不公平。 他们沿着河堤走着，孟彻并没有忽略唐辰凡在他说出那句话后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比起唐辰凡一贯的谨慎有礼，孟彻希望她能卸下防备，轻松自在的生活。 这一刻，某个念头在孟彻的脑中很突兀的冒了出来，没有预兆，不受控制。 择日不如撞日，孟彻决定孤注一掷，他绝少打无准备之仗，可是感情问题不是数学建模，也不是方程运算，不是只要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就可以环环相扣，得到结果。就算从来都沉稳如他，也终究做不到以一以贯之的理智去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 不过谁又敢说，面对感情，有时的一点冲动就是坏事呢。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孟彻缓缓开口，低沉清冽的嗓音就是有一种能拨动你心弦的力量。 “辰凡，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哦，好啊。” 一瞬的讶异之后，唐辰凡更多的是好奇，好奇这次孟彻又会从他百科全书般的脑袋里选出怎样的一个故事。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孟彻自己的遇见，又哪用刻意的去记在脑中。 “那时我刚博士毕业，留在读博的学校工作，因为德国有一个项目和这边学校我硕士的导师合作，所以八月初我从德国回来，在这边学校呆了一段时间，也就遇上了那一年的本科新生入学。以前硕士的同学留校任教，刚好被学院安排任新生其中两个班的班主任，有天他临时有事，忙不过来，刚好遇到我去学院办公室，就让我暂时帮他去替一下接下来他需要去的一个新生活动。” 孟彻的双眸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明亮，嘴角微微上扬，让人觉得他讲的这个故事一定非常美好。 可此刻的唐辰凡却有一丝讶异。让去参加新生活动，那得引起多大的轰动啊，且不说现在的学生有多放得开，就看他那张脸也没几个新生淡定得了啊，可偏偏他的性子又是如此冷清，这正是现在小姑娘们最萌的那种类型啊。 看着唐辰凡脸上闪过的表情，孟彻低低的笑出了声。 被看破的唐辰凡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在教室的走廊上我就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嗯，让我难以招架，闪躲不及，所以我虽然去了那个活动，但一直躲在角落里。” “我看主要是女同学的热情吧” 唐辰凡怪声怪气的说着这句跳过理智脱口而出的话。 “嗯？什么？” “哦，没什么，孟师兄，你接着说。” 唐辰凡自以为是的掩饰着。 孟彻笑了笑，不过那笑容里却多一丝平常从未出现过的玩味。 “那次活动是每个系为新生组织的专业交流会，就是大三大四的优秀学长学姐给才入学的学生讲一讲自己对本专业的认识，以及他们的学习规划和职业规划，然后让新生谈一谈自己对未来的计划和目标。” 唐辰凡边听边点头，这个经历是每一届入学新生都会有的，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新生交流会上认知了一个学姐，和她志趣相投的学姐，也是她后来一直的学习榜样，那位学姐的理想是研究空间机器人，本科毕业后去她了美国的卡耐基梅隆读研究生，离开的时候还专门给唐辰凡发了一条短信，鼓励她要坚持自己的理想，不要轻易放弃。 在那次交流会上，因为受了那位学姐的发言的激励，她也豪情万丈的当着全系同学的面说了自己的目标，还因此接收到了大家颇为震惊的眼神。现在想想，还真的是年少轻狂，少年不知愁滋味，too young，too naive。 “我记得当时一共有三个优秀同学发言，他们分别讲了关于考研，工作，大三开始在实验室做事等各方面的不同经历和之后的计划。最后一个发言的是一个女生，我来学校不久后就听说过她，是一位专业很厉害，各方面也都很优秀的一位同学。” 唐辰凡已经大概猜到了他说的是谁，毕竟如此优秀的学生，真的是寥寥可数。甚至有民间传说，她是继孟彻之后再一个能让学校无比骄傲的学生。 唐辰凡想孟彻接下来应该会说这位学姐的故事，或是激励或是分享，因为优秀的人总是对别人有很好的榜样作用。不过她想孟彻也许不知道，后来自己也和这位学姐成了朋友，并且已经以她为榜样。 “但是让我讶异的并不是这个女生，而是之后主动起来回答她提出来的问题的那位同学。” 孟彻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唐辰凡一眼。 “哦，是什么问题啊？” 唐辰凡弱弱的问了一句，其实此时她已经隐约猜到孟彻说的那次活动就是自己参加的那次新生交流会，而且回答问题的那个人很大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问大家有没有最想干的事情。这时一个女生毫不迟疑的站起来，说她想要造出最先进的国防战略武器。说实话，当时我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心想这女生可真敢说，还真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啊。” 听到这里的，唐辰凡心中那最后一点不确定也消失了，她知道孟彻口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是自己。她默默的低下了头，其实现在想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有胆量说出那样狂妄的话，还真是盲目的自信呐。 这时孟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可是当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双无比坚定的眼睛，眼神中闪烁着的光芒一下子震撼到了我，那一刹那，我的想法改变了，那双眼睛中的神采告诉我这个女孩说这番话并不是心血来潮或者为搏眼球，这就是她的内心深处的理想，而对一个有着自己理想的人，不论他的理想是多么的遥不可及还是卑微到跌落尘埃，别人都没有资格去评价。而且我知道不论未来这个女孩之后会遇到怎样的挑战，她都不会退缩和低头，因为我相信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后来，因为课题繁忙，成天待在实验室，项目结束之后就返回德国，所以也一直没有再见到那双眼睛，甚至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任何一个年轻人的眼神中有露出那样坚定的信念，直到这一次来J所。” 孟彻抬头直直的望着唐辰凡，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唐辰凡已然懂了这前前后后所有的原委，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情意。 两个人都默默无语的走着，最后还是唐辰凡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孟师兄，其实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就算有，那也是曾经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除了理想什么都不顾的人了，岁月的痕迹刻在了心上，同样也蒙上了那双不再纯粹的眼睛。你说你相信她不会退缩，可是，你看，她现在已经退缩了，她安于现状，再没有了热血和拼劲，她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单纯执着的女孩了。” “辰凡，不许这样说自己。你扪心想一想，你是真的变成那样子了吗，还是你只是在自己欺骗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安心过现在这样的生活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我自己的心，我看到你工作时的严谨，看到你有时掩盖不住的激动，甚至就在刚才和陈穆他们聊天时，我还看到了你眼中的向往。你现在并不甘心，可是你又觉得出了学校，你考虑的东西更多了，经济，年龄，父母等等，所以，你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意而为，这只能说明你更加成熟有担当了，但并不代表你真正的放下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妄自菲薄，但我只相信一点，那就是你不是你现在以为的这个样子。” “孟师兄···” “辰凡，我没办法帮你做选择，但是我希望你能自己走出那个你为自己画的牢笼，放开你的心，永远都不要轻看自己，不论你是想继续做这份工作还是你想要再去考研继续学习，我都支持，我只想你不要这样束缚自己，为难自己。我知道不论你做怎样的选择，你的那颗赤子之心都不会变，你可能以为我放在心上的是当年那个青春飞扬，充满理想的小丫头，可其实一直留在我心里的是她身上的那股精气神和那双眼睛背后的赤诚。这种品质是骨子里就带着的，不会因为一个人从事工作的不同和境遇的好坏而改变。” 孟彻顿了顿，深深地望着唐辰凡，似乎是要望进她得心里，然后缓缓开口：“一个人，再多优秀的品质都敌不过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孟师兄，你那么好，那么优秀，一定会遇到这个人的。” 孟彻无奈的微微摇头苦笑，这丫头还是在逃避啊。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打个车，送你回家。” 孟彻将唐辰凡送到他们家楼下，两人告别之后，唐辰凡正转身准备上楼，又被孟彻拉住。 “辰凡，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不管你怎么打算，都不要再逃避自己了，要开心的生活。当然，关于我的心意，我也会等你想清楚的，就算最后你没有接受我，我也不想你因此逃避我，好吗？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因为要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太难了，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好了，快上去吧，周末愉快。” ☆、时光已不在原处 唐辰凡回家后和父母打了招呼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从窗户看出去还可以看到孟彻离开的身影，修长的背影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俊。 而这个周末对唐辰凡来说，却也是注定愉快不起来了。 周末两天，唐辰凡想起了很多，大学时那些快乐的，悲伤地，昂扬的，落寞的事。大学毕业后的那段可以称为绝望的日子，身体的病痛，前途的灰暗，亲朋好友的指责和嘲讽。再后来，她考上了这个单位，又突然间成为了周围所有人口中优秀的那一部分，父母有面子，邻里亲戚称赞恭维。 可是这一路走来，所有的得失成败，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就像《白月光》里的歌词一样：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唐辰凡曾经偶然在一个节目中看到一个关于张信哲的访谈，在那次节目里，张信哲说这首《白月光》他第一次听到小样时就已经悲伤到不能自已。 其实唐辰凡在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也同样的不由自主就落下了泪。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都太契合她自己当时的境遇了。 关于孟彻，这个名字是这两天出现在她脑海中次数最多的一个。在外人眼中他外形俊朗，学识渊博，富有理想，为人谦逊，勇于担当，这样的一个人，是任谁遇上了都会动心的。 但对于她唐辰凡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懂她，他让她感到心安，他的言行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着她，让她变得更加平和沉稳。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现在的她怎么配得上，她早已不是孟彻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充满理想，充满拼劲的唐辰凡了。孟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会越来越好，而她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平平凡凡的了，这样一来，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也许到最后，他们会连一个共同话题都没有，她走不进他的世界，她也不愿意他放低自己来适应她的环境，她更害怕最后他们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对于孟彻，她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她不敢用他的幸福来冒险，他值得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女性来共度一生。 唐辰凡坐在窗前的书桌旁，默默的想着这一切，她决定周一上班和孟彻说。虽然会心痛，不舍，难以开口，可是她没有自信，在她看来，这个决定是对他们都好的。 可是，她没想到周一会遇到让她更措手不及的人和事。 周一早上到了办公室，唐辰凡依旧先烧热水，然后把每个办公桌上的灰尘擦干净。这是她的习惯，而且她擦灰时永远不会绕着笔筒走，在唐辰凡的概念里，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以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干完这些事，差不多其他同事也都到了办公室。九点刚过没多久，主任就把任乐彤叫了过去。 然后就看着任乐彤一脸兴奋的从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直奔她的座位而来。 “彤彤姐，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兴奋，都两眼放光了。” “你猜刚刚主任把我叫进去说什么了？” “嗯？什么呀？” “哎，你真没意思，好歹也猜一下啊。主任刚刚说有一家专门制造核辐射检测仪器的大型民营企业要来所里完成他们的一些实验项目，主要是借助所里先进的仪器设备。而我们按照中央军民融合的发展理念，对这次合作也很重视。主任说，就让我来跟进这次合作项目。” “彤彤姐，这下又有的你忙了。” “我们不早就习惯了嘛。” 任乐彤瘪瘪嘴，笑着说。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尽管唐辰凡来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知道她们的繁忙程度是和所里科研以及实验项目的多少成正比的。除开协助所里自己的科研工作以外，因为实验设备的齐全和先进，还有许多其他科研单位，高校以及企业也会借助他们这个平台完成一些自己的科研实验，对于这些合作，也是要他们部门提供人员进行协助资料管理和一些具体事项的通知。 所以所里的实验设备一年下来都难得有空闲的时候，甚至有时候外面的单位还需要排队，得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就和单位的相关部门联系预约才行。 “这倒是真的，我才来几个月，已经感受到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给我说的，说事业单位工作清闲又没有压力。” “呵呵，辰凡，你可真可爱，是有这样的单位，不过那是别人家的单位。” 听着任乐彤的话，唐辰凡笑了笑，其实她到挺喜欢这样忙碌的工作状态的，因为对于她来说，这至少可以让她感觉自己学的专业只是有用到地方，让她感觉自己也是她曾向往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份子。 “对了，我还听主任说，这次来的这家企业挺大的，说是日本福岛核电站出事后，当时用的很多核辐射检测仪器就是从这家企业出口过去的。” “那还挺了不起的。”唐辰凡并没有过多的反应，虽然在单位工作时间不长，但已经经历过不少的与大牌研究所或者各种企业的合作，所以现在面对大部分合作单位，她都可以应付自如。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为自己当时的毫不在意感到后悔。如果早知道任乐彤口中的企业是这么回事，她一定倍加注意，丝毫也不愿意和其扯上关系。 周三早上，唐辰凡正在座位上整理资料，孟彻他们的实验已经接近尾声，工作量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不过要把前前后后所有的资料分类按顺序整理好，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 忙碌间，她听到了主任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好像是在给谁说着什么。然后就进来了他们办公室，后面还跟着三个人，等看清楚来的人，唐辰凡一时间呆若木鸡，浑身冰凉，怎么是他，是啊，怎么不会是他呢，早在任乐彤给她说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有可能是他啊，他毕业时去的不就是那个公司吗？而且按照当时的情况，他现在完全可以做到项目负责人啊。 她要和他打招呼吗？她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呢？她起身欲马上离开，可这时主任却转身叫了她的名字，当然，其他的三个人也转过身来对着她。 “辰凡？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语气里却充满了乍见的惊讶。 “额···”主任也楞了一下，开口道：“怎么，韩经理，你们认识啊？”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 好一个大学同学，原来那些折磨她这么多日子的过往不过是他口中轻描淡写的大学同学四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只有紧拽的手掌和抿紧的嘴唇透露出她此时的艰涩。 “哦，原来韩经理也是C大物理系毕业的呢，小唐，最近来所里实验的都是你的校友呢。” “是呢，真巧，我现在在这里工作。”唐辰凡淡淡的说，主任他们平时也已经习惯了唐辰凡淡然的为人处世的方式，所以也不觉得这样和同学打招呼有什么不妥。 “小唐，你知道任乐彤去哪儿了吗，她是负责跟进韩经理他们这个项目的，我专门带韩经理他们过来和她见个面，然后商量一下工作安排？” 主任正问着唐辰凡，任乐彤就从外面回来了。 “乐彤，正找你呢，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由你跟进的那个项目的负责人，韩柏修韩经理，这位是王浩工程师，这位是韩经理的助理李康。”主任在唐辰凡的办工桌前给任乐彤介绍了来的一行人。 说起对任乐彤的称呼，还有个笑话在里面。当时任乐彤才来所里工作，主任还有其他的前辈们也是像叫其他人一样小任小任的叫，可是任乐彤说叫小任太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小人，所以以后每次碰到前辈领导这么叫她，她都要解释一遍，然后特别诚恳的请求不要再这么叫她。领导们也觉得这个女孩子还真是率真又可爱。不过唐辰凡觉得乐彤这个称呼也没好多少，每次听到，都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护彤，还有那句熟悉的广告词：护彤牌小儿氨酚黄那敏颗粒。 唐辰凡不欲在此多留，找了个借口，说是有几个数据要和孟彻他们核对，转身出了办公室。 可她不知道的是，韩柏修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这样的碰面对他来说真的是惊愕，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她，更没想过她现在干的是这样的工作。 韩柏修在来之前，也对J所做了相关的了解，这个部门的岗位属于管理岗，与研发和技术并不相关，可唐辰凡的理想一直都是成为科研技术人员啊。 从办公室出来的唐辰凡当然没有去找孟彻他们，那不过是她离开的一个说辞而已。 想起孟彻，对啊，这周她还没有见过他呢，连前两天送资料过来的也是周文培，他是不想和自己再有交集了吗？可是那晚他说的话还清晰的印在自己的心上啊。 唐辰凡又在外面晃荡了好一会儿，估计他们都离开了才回到办公室，这还是她上班以来第一次在工作时间干和工作无关的事。 离中午休息还有一个多小时，唐辰凡本想再接着整理资料，结果发现自己心绪不宁，为了避免工作出错，她干脆把资料放到了一边。 那些纷纷扬扬的回忆穿过漫长的时光隧道，猛地撞在了她的心上。 唐辰凡看见了那天的自己，扎着马尾，背着双肩包，正从图书馆里出来，路灯照亮了整条道路，就算是晚上也让人丝毫不感到害怕，还有树叶投影下来的星星点点的影子，每次都让她感到静谧又舒服。 然后突然一个男生挡住了她的去路，着实让她惊了一跳。仔细一看，觉得面熟，好像是同一级另一个班的同学。 高高的少年，局促的站在她面前，目光却又透着坚决，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多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虽然弄得她一头雾水，却也让一向为人淡漠的她差点都想要笑出声来了。 很久都不去想以前的事了，她以为再不会遇见他，也再不会去想那些事。今天的猝不及防的被记忆拉扯回去，原来时光册里收藏的也并非全是灰色，也有一些明朗的颜色，他们也是在那么单纯美好的时光里遇到了对方啊。 只是再见时，双方却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没说出口。 如今，他们已然奔波在不同的世界里，之间的种种也不是一句再见还是朋友可以抚平的。 只不过去追究是谁的责任，谁的过错，是谁负了谁，又是谁欠了谁好像已没有一点意义，时光不再如初，只愿各自安好吧。 这一刻的唐辰凡像是在黑夜中久久挣扎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就想通了一些事。 原来真的那样，逃避不一定躲得过，而面对也不一定最难受。 ☆、也无风雨也无晴 之后的一周，唐辰凡再也没有碰见韩柏修，这让她感觉放松了不少，不过还是少不了听见这个名字，因为任乐彤时不时就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 “辰凡，你们系真是不一般啊，这来的个个都是高大上的人啊，前有专业外貌都逆天的孟大神，这又来一个年轻有为的韩帅哥，听说还是和你一届的啊？” “嗯。”唐辰凡应了一声，在没有过多的话语。 “咦，那这样说来他还是名副其实的年轻有为了，毕业这才差不多一年吧，居然当上了这样的项目的负责人。” 唐辰凡对此并未多作回应，这中间的兜兜转转，她不欲和别人多说，哪怕是任乐彤这样的被她当作真心朋友的，她也不习惯吐露太多的心声。所以任乐彤也完全不知道她和韩柏修还有一段过去。 任乐彤倒也没在意唐辰凡此时的安静，接着说到：“不过我感觉他和孟大神还是差了一大截，专业上我不懂，没资格说什么。但是，韩帅哥总是一副端着感觉，有一点摆谱的样子，真心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连孟大神都让我们主任叫他小孟就好，但是主任现在都还一直叫韩帅哥韩经理，韩帅哥自己也没说什么。还有，你看孟大神和韩二还有周工他们相处，那也是张弛有度，氛围和谐。可韩帅哥和王工还有小李助理他们之间，那还真是上下分明，而且韩帅哥好像很在意这样的一些外在标签。” 因为大学的时候，韩柏修对唐辰凡讲过他的家庭，而现在他既然还在这个公司里，并且职位也不低，那想必“他们”的关系也已经稳定下来了，以她对韩柏修的了解，在那样的环境和压力下，他变得敏感而多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此刻听到任乐彤的话，唐辰凡也是转了话题，还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对任乐彤说到：“彤彤姐，我呀就知道，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对彤彤姐你来说都是不在话下的。” 任乐彤敲了敲唐辰凡的脑门儿：“你啊，也就会和我开玩笑。对了，你们孟大神呢，这两周都没见他们几个过来找你啊？” 提到孟彻，唐辰凡神情一黯。 自从上周孟彻和她说完那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连短信都没有一个，她不是没想过主动去联系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告诉自己要断了这个念想，一边又忍不住会想起这个人。 任乐彤看着唐辰凡消失下去的笑容，便知道她依旧还是没走过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尽管她并不知道唐辰凡心底的那道坎到底是什么。 “辰凡，你···” “彤彤姐，没事。” 唐辰凡打断了任乐彤的话。 “辰凡，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谁都不好过多的评价什么，但是你一定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要用你所谓的无私去伤害别人的真心。你想过没有，你以为的无私其实是为了求取自己的心安，而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呢？” 这是这么久以来任乐彤第二次这么语重心长的和唐辰凡说话，第一次是她腿受伤的时候，虽然有一些直白，虽然听起来不那么悦耳，但不得不说却是一语中的，让唐辰凡心里一震。 的确，她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孟彻，对孟彻有意无意的示意也都选择回避，她想这事是为了孟彻好，希望他能遇上更好的，可以配得上他的人。可是她唐辰凡却从没有或者不愿意再往深一层去想，她对孟彻不是没有感情，可是为什么在所谓的差距面前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呢？ 差距这个词在百度百科里的解释是：表示事物之间相差的程度。换句话说就是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可也是可以通过自身的付出和努力缩小的。 也就是说，她自己所以为的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无解的，存在在他们之间的也不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只是她不敢踏出那一步而已，她害怕自己被伤害。 “彤彤姐···” “辰凡，我刚刚说的话可能不好听，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至少在工作上不是，可是为什么生活里却偏偏选择当个鸵鸟呢？” 是啊，为什么呢？唐辰凡也默默的问自己，她知道自己骨子里是好强的，从小就不愿服输，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因为她越来越胆小了，因为她心里深处还是不够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因为对待感情她也一样的爱自己胜过了爱别人。 她怕自己受伤，却还给自己的自私套上了一个华丽的名叫无私的外衣，从没想过这样对别人是否真的公平。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他们一起在桥上唱歌的夜晚，那个清冽的声音哼着：“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她想起了他背着受伤的她走在月影婆娑的路上，她想起了医院里他冷静却又不失温暖的安抚她··· 想明白这一切的唐辰凡轻轻拥抱了任乐彤，这让任乐彤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这对唐辰凡来说是几乎不会有的行为。 就在这时唐辰凡放开了任乐彤，当然也没忽略掉她眼中的讶异。唐辰凡笑了笑：“彤彤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呀”任乐彤拍了拍唐辰凡的肩膀：“想明白就好。” 是的，唐辰凡不仅想明白了她对孟彻的感情，还释放了那个被她压抑在心底的计划，既然她认为自己和孟彻有差距，那么她会用自己的办法来努力缩小这个所谓的差距。 可是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唐辰凡还没来得及仔细的去考虑和计划，因为韩柏修约了她见面。 本来唐辰凡觉得两个人没有什么必要见面，也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可是，韩柏修言语真切，如果她一味拒绝，反而显得自己还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放不开了。 唐辰凡想那要见面就见吧，把要说的，要聊的一次说清楚，反正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也没什么好逃避的。 晚上下班之后，唐辰凡去了韩柏修订的地方，就在上次和孟彻他们一起散步的广场附近。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辰凡，你现在还好吗，听说你大四···” “我现在很好，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了，不论好坏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自己的经历，我不后悔，但也不留恋。” 两人见面坐下后，韩柏修先开口，因为他听以前的学弟说唐辰凡大四那一年过得并不好，当时的他心里其实是放不下的，可是他又向现实妥协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恨也可悲。 还未待他问完，唐辰凡就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毫无闪躲，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凭着韩柏修对唐辰凡的了解，他知道，她是完全放下了他们的过去，他也知道他们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法做了，想到这些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是他知道，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唐辰凡的原谅甚至是还把自己当朋友呢。 “辰凡，对不起。”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说的，也是他一直希望亲口给她说的，尽管他自己也知道相比起他当初的决定，相比于唐辰凡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这三个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没什么对不起的，真的，韩柏修。其实后来的很多事本来也和你没多大关系，是我自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自己想不明白，钻了牛角尖，所以把所有的问题都怪到你身上。还有，珍惜眼前人吧，这次不要辜负她了。” 唐辰凡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如湖面般平静。 韩柏修知道唐辰凡是真的放下了，她说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了，可是此刻的他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 唐辰凡此刻也终于明白，对于青春岁月里的那个人，那个让你笑过，哭过，甚至绝望过的人，绝口不提，避而不见永远不会是最好的方法。 归咎起来，自己对过往的耿耿于怀更多的应该是对当时那个纯粹热血的自己的想念，而并不完全是对那一段感情的唏嘘。自己一直固执的把未能实现理想的原因归结为韩柏修当时的作为，并且一直抗拒再次提到这件事以及和他相关的一切。 而其实，一切怪不得别人，只因为当年的自己太年轻，太理想化，太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或许这都是成长该付出的代价，过往的美好悲伤最后都会是变成更好自己的那条路上的铺路石，缺一不可。 唐辰凡是真的释然了，也是时候该彻底放下过去了。在内心深处，她的那个理想依然存在。何况，她现在不仅仅是要为自己的理想去争取，她还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一个阳光，豁达，宽容，坚强的人，一个可以自信的对他微笑，和他聊天的人。 这一周，唐辰凡思考了很多，她为自己做了一个规划，她准备再一次考研，现在是五月初，她先会一遍工作一遍准备，如果到七月，她发现这样的方式不妥，那她就会辞职，然后全心备考。 其实做出这样的决定，唐辰凡心里也有纠结，有惶恐。毕竟对于自己可能放弃铁饭碗再次考研这样的情况，她实在不敢保证父母听了会不会接受，但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愿既不辜负自己，也对得起父母。 又到了周五，下午下班的时候，唐辰凡一反常态的没有急着回家，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父母可能会出现的震惊或是失望的眼神。 唐辰凡没有坐车，而是选择一个人走路，她慢悠悠的晃荡在下山的路上，神游在外的思绪是被一声车子喇叭声拉回来的，抬头一看，是他，从上次给她说完一大段话就再没看见到的他。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走路？！”孟彻眉头皱，语气严厉。 唐辰凡一瞬间楞在了那里，不知该作何回答，她并不觉得一个人走路有什么问题，难不成还让她去找个人一起吗？而且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么多天不出现，现在终于舍得露面了？ 就在她怔住的时候，孟彻已经靠边停好车，走了过来。 孟彻也发现自己刚才的语气过于严厉，但是这条路不比城市里其他地方人来人往，在这里工作的人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坐单位的大巴车，所以这条路上很难见到人。虽然五月的傍晚，天还很亮，但是孟彻还是坚持认为她这样一个人在路上晃荡，是一种很不安全的做法，所以一看到她的时候也忍不住声音大了一点。 “以后不要一个人走路下山，不安全。”孟彻开口说到。 虽然唐辰凡并不觉得这大天亮的一个人有什么不安全，但是她看着孟彻认真的眼神，还是收回了想要反驳的话，还老实的点了点头。 孟彻也看出来唐辰凡的不甘心和欲言又止，那副想要争辩又硬生生憋回去的样子让她整个人显得很生动。 真好，至少在上次和她说开了之后，在我面前她没有还是那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孟彻心里想着，嘴上还是忍不住给她解释：“这条路来往的人本来就少，走路的更是没有，你这样一个人，遇到坏人怎么办？” “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一个人走一走。”唐辰凡就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微微低着头，小声说到。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在孟彻面前的表现完全是丢掉了伪装的自己。但孟彻却是一丝不落的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发现他这次回来看见的唐辰凡和以前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