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韶光夜中人》作者:森杳崎 文案: 【书法老师受x医生攻】 霍远添找到暗恋自己的人时,发现那个人不仅失忆,还有了新男友。 在让对方与新男友好好生活,和横刀夺爱中, 霍远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出轨换攻文,狗血小短篇,三万字完结。 微博:@伊雯捷霖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知亭,霍远添 ┃ 配角:宋绍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出轨了。 立意:骗人是不对的。 ================== ☆、第 1 章 叶知亭给少年宫的学生上完书法课,这会儿正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教室外面烈日如火,灼热的阳光晒得叶知亭面色泛红,手心也冒了不少汗。 他喜欢夏季,但是讨厌白天,只爱夜晚。他总觉得夜更温柔,风里带暖。拂过耳边,很像恋人在耳畔低语。 医院离少年宫的路程并不太远,步行十五分钟。用跑的,也就七八分钟的事。 所以叶知亭用毛毡把纸笔一卷,一路跑到医院门口。进了医院,他站在挂号窗口缓了几秒才让呼吸平稳一些。 窗口里的女孩看叶知亭缓得差不多了,才一脸抱歉地说:“现在午休,你一会儿再来挂号吧。” 叶知亭看眼手机,正正好好十一点半,难怪挂号窗口没人排队。 他点点头,问:“午休到几点结束啊?” “到一点。” 叶知亭道过谢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本来想出去吃口饭,但肚子实在不饿也就懒得折腾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叶知亭收到宋绍延的微信。 宋绍延问他:【医生怎么说?】 叶知亭不紧不慢地回:【医生午休,还没检查上。】 宋绍延又说:【检查完跟我说一声。】 叶知亭只回了个“恩”字,便把手机揣进裤兜。 仔细想想,他和宋绍延已经交往一年半了。在这段感情里,他还和最开始一样,丝毫心动都没有。 叶知亭不止一次想对宋绍延说我们分手吧! 但是宋绍延的眼神,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狠不下心来对宋绍延说出这句话。 可是宋绍延对他越好,他负担越重。仿佛一只努力上游的鱼,每天来不及上岸,就被浪花卷回海底。 好在这个月宋绍延去外地出差,叶知亭压抑的情绪忽而消散。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下了课还要磨蹭很久,才肯回家。 他真的希望,宋绍延能够晚些回来…… 虽然这想法不太地道,但叶知亭就是忍不住这样期盼。 叶知亭在座位上胡思乱想,是旁边的老大爷让他收起思绪,回过神来。 老大爷问他:“你是教书法的?” 叶知亭点点头。 见老大爷要看自己写的字,他打开毛毡放到老大爷手里。 毛毡里的纸张是他收上来的学生作业,但是纸张的开头他会写上一个字,让学生们照着去写。 老大爷看了半天,脸上带笑,悠悠地说:“写得不错,潇洒劲挺但是收放有度。” 叶知亭说了声谢谢,和老大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全和书法有关。 人一聊上天,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叶知亭总觉着自己才和老大爷聊十分钟,就已经下午一点了。 叶知亭让老大爷排在他前面挂了骨科,等老大爷挂完号,才跟窗口里的女孩说:“挂脑科李主任的号。” “李主任今天不出诊。”女孩冲叶知亭摇摇头,说,“不然给你挂霍医生的号?” 叶知亭说好,然后拿过挂号收据左转上楼,去了脑科。他下午挂号挂得早,是霍医生在下午的第一个患者。 站在诊室门外轻轻敲门,叶知亭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推门进去。 走进诊室,落进叶知亭眼里的是霍医生弯身对着饮水机接水的侧影。 从叶知亭的角度看去,霍医生眼眸低垂,鼻峰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让人觉得冷漠。可是他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看起来又不像难以接近的样子。 等霍医生接完水,叶知亭坐到霍医生面前把病历本递过去,说:“医生,我最近总是头疼。” 话落时还不忘瞟一眼霍医生的姓名牌,上面写着三个字:霍远添。 霍远添低头看着病历,问:“疼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叶知亭说,“以前头受过伤,记忆没了一大半,当时是李主任帮我做的手术。” 霍远添这才抬头看向叶知亭,询问他受伤的具体位置。 叶知亭指了指后脑:“这里。” 霍远添起身绕到叶知亭身后,宽厚的手掌摸着叶知亭的后脑:“这样按下去疼吗?” 叶知亭摇头:“不疼。” 霍远添“恩”了一声。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张无形的网从上到下,把人笼罩。 就这么一瞬间,叶知亭开始心慌,把怀里的毛毡越抱越紧。他的心跳在加速,在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面前完全失控,像疯了似的狂妄跳动。 感受到叶知亭浑身僵硬,霍远添放轻语气,说:“不用怕,放松点。” 叶知亭只是答应的好听,整个人仍像个动弹不了的石膏像。 霍远添试图缓解叶知亭的紧张,把目光放到叶知亭怀里的毛毡,问:“学书法的?” “是教书法的。”叶知亭回头看了霍远添一眼。 他们视线交汇得如此突然,突然到霍远添来不及避开视线与他四目相对。他就这样看着叶知亭的眼,像看到了夏季的夜。 漆黑的,温柔的。迷人的,好看的。 叶知亭率先从这场无声的相视中败下阵来,收回视线不说,还把头压得老低。 霍远添没动,视线未移。沉默几秒,他才动动喉结,低声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叶知亭的心脏还在乱跳,脑子也热。甚至觉得霍远添的低声询问是夏季的晚风。风里带暖,拂过耳边,很像恋人在耳畔低语。 ☆、第 2 章 叶知亭忽然愣住,他张了张嘴却寻不到自己的声音。等霍远添又在耳边重复一遍“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时,才猛地回神,匆匆回复一句:“没见过。” 末了,又补充一句:“应该……应该没见过吧,我失忆了。” 意思是就算见过,我也不记得了。 霍远添听完仅仅道了个:“恩。” 一个“恩”字,让叶知亭有些尴尬,不由拘谨。 霍远添的手依旧放在叶知亭的后脑上,他轻轻笑笑,再度强调:“放轻松。” 然后把手微微上移,换了个角度按几下,问:“这儿疼吗?” “有点儿疼。”叶知亭皱下眉头说。 霍远添收回手掌,跟叶知亭说:“你去拍个片子,等片子出来了拿它来找我。” 叶知亭点点头,抱着手里的毛毡就要往外跑。 霍远添眉毛一挑,觉得自己这屋不受叶知亭待见。他腿长步子大,向前迈了一步便用手勾住叶知亭的后衣领。 “你等等。”他对着叶知亭的后颈说,温热的气息像朦胧的雾气,围绕在叶知亭颈部。 叶知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转身用不解目光地看着霍远添:“怎么了?不是让我去拍片子吗?” 霍远添下巴朝叶知亭怀里点点,视线落在他怀中的毛毡上:“东西放屋里,抱着它也不嫌麻烦。” 叶知亭“啊”了一声,他把毛毡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道完谢就跑了出去。 毛毡之前被卷成一卷,放在桌子上立刻摊平。里面的学生作业映入眼帘,霍远添拿起一张看了看。 打头的字苍劲好看,笔锋飘逸洒脱,应该是叶知亭写在开头给学生们打样用的。至于学生们的字,字体清涩,还处于模仿阶段,但是工工整整,倒也可爱。 他最后拿起卷在毛毡里的工作牌,牌子上贴着叶知亭的一寸照片。看得出来叶知亭照这张相片的年纪应该比现在小上不少,干净利落的短发和巴掌那么大点儿的脸,像不到十八岁的未成年。 还挺可爱的…… 霍远添这样想,又把注意力放到旁边。在一寸照的右面印着姓名两个字,紧接着是叶知亭用黑色碳素笔写上去的名字。 和毛笔字不同,叶知亭用碳素笔写出来的字过于随性,但是依旧漂亮。让他想到一只美丽的布偶猫在艳阳下伸着懒腰打哈欠,悠然又慵懒。 从前也有人用这样的字给他写纸条,和他说:加油,你没有做错什么。 字体和叶知亭的相差无几,也像只小猫,悠然,慵懒。 另一边,叶知亭在医院走廊等片子。口袋里的手机又发出震动,他拖了半分钟才把手机拿出口袋。 低头一看,果然是宋绍延又发了微信过来,他问:【还在医院吗?】 叶知亭回他:【在的。】 对于叶知亭的消息宋绍延向来秒回,结果叶知亭回完这句宋绍延那边儿忽然没了动静。 叶知亭以为宋绍延在忙,便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正好片子也出来了,他拿着片子回到霍远添那里。 霍远添早就没了对着叶知亭的工作牌魂不附体的样子,他此刻正对着电脑研究病例,见叶知亭回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片子给我看看。” 这个角度的霍远添被笼罩在窗外投来的阳光中,整个人泛着暖黄色的光。他鼻梁上的眼镜都耀人眼目,金丝框架闪着的光晕忽大忽小,像对人眨眼的星星,一闪一闪。 叶知亭走向霍远添,离他近一步,心跳就快一拍。等走到霍远添面前,他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下一秒就能蹿出来似的。 这么几步道让叶知亭掌心冒汗,把片子递到霍远添手里的时候都没敢抬头去看霍远添。 他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心跳加速,紧张到不能自已。 如雷的心跳让叶知亭听不清霍远添在对着片子说什么。霍远添注意到叶知亭在走神,他右手敲了敲桌面,音量稍稍放大:“听我说完再溜号。” 叶知亭像正在溜号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他立刻抬头,仔细去听霍远添接下来的话。 霍远添说:“看片子没发现什么问题,我先给你开点儿药,一周之后过来复查。” 叶知亭说了声:“好。” 他跑去开药,开完药折回来拿回自己的片子和毛毡跟霍远添道谢。 霍远添摇头说没事,抬手指了指叶知亭的口袋:“你手机在震。” 叶知亭估摸着是宋绍延回他的信息,想等会儿再看。结果手机震个没完,拿出来一看,这回是宋绍延打来的电话。 他一手抱着毛毡和片子,一手举着电话到耳边,问:“怎么了?” 霍远添自然听不到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但他听得见叶知亭用震惊的语气问来电的人:“你说你在哪?在……在医院门口?” “你怎么回来了?”叶知亭边问边往外面走,“这哪儿是什么惊喜啊?惊吓还差不多。” 霍远添的目光就那么随着叶知亭游走,直到眼前的人消失,才收回视线伸了伸手臂。他左面就是窗户,正对着医院门口。侧头一看,就能看到院门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旁还站个高个男人。 霍远添盯着这个男人瞧了两三分钟,便看见叶知亭慢吞吞地走到这个男人的面前。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见叶知亭那刻忽然挂上笑意,然后接过叶知亭怀里的毛毡把人拉近怀里。 叶知亭全程被动,好像被人摆布的木偶。 霍远添想,叶知亭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高个男人...... ☆、第 3 章 叶知亭知道宋绍延会回来,但是没想过他会今天回来。 宋绍延出差的一个月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不会有人在耳边一直说你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下班了就要马上回家。 他觉得宋绍延很怕他在家以外的世界多看,多走。好像他随时会被外面的世界迷了心,惑了眼,见过了就再也不会回家一样。 总而言之,在叶知亭看来,宋绍延给他建了一座名为“家”的牢笼,只想他乖乖在笼子里呆着。他长在背上的翅膀就是个摆设,永远都飞不去。 这导致叶知亭在面对宋绍延的时候心情总是焦虑的。比如现在,他被宋绍延抱在怀里,却一心想着宋绍延什么时候能松开自己。 垂在腿侧的手几度抬起,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宋绍延推开。 偏偏宋绍延观察力敏锐,总会在叶知亭要与他拉开距离时提前收手。所以他松开叶知亭,在看到叶知亭半抬起的手后顺势握住,温柔地问:“想我了吗?” 叶知亭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几秒,跳过这个话题,说:“要回来直接告诉我就行,好端端的弄什么惊喜……” 宋绍延笑笑,松开叶知亭的手去开副驾驶的车门。等他自己也坐进车里,才跟叶知亭说:“你不记得了吗?今天你生日。” “我怎么可能记得。”叶知亭头靠着车窗,又离宋绍延远了些,“是你告诉我我在孤儿院长大,我生日是几月几号也是你说的,就连你是我男朋友,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唯一一段在大学时的记忆,你却告诉我是假的,是我臆想出来的……”叶知亭余光扫了眼宋绍延的表情,沉稳冷静,和平时一模一样。 “所以呢?”宋绍延侧头对叶知亭笑了一下,“你认为我在骗你?” “知亭……”他用着惯有的语气跟叶知亭讲道理,“我和你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照片,和院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不会用你的身世去骗你。你的生日是院长捡到你的那一天,把这一天定为你生日的人是院长,不是我。那段你口中在大学时的记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真的是你臆想出来的。你没有念过大学,当年你参加过高考,但是分数没够。” “至于我们的感情,是真真切切摆在你面前的。”宋绍延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把语气加得很重,他撤下方向盘上的右手,用它去抓叶知亭的左手,然后紧紧攥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床挨着床,高中毕业后一起租了个房子。” “知亭,你把过去的事情忘记了我不怪你,但是你要知道我没忘。你受伤时是我在医院守着你,也是我在家里精心照顾你。你三言两语就把我们的感情否定了,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宋绍延说的这些话叶知亭都快背下来了,他是真的头疼,把头转向窗外心想:又开始了…… 宋绍延又要长篇大论,教育他这个不知道感恩的孩子应该如何感激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叶知亭头晕脑乱地闭上眼睛,感觉宋绍延的话跟个炸弹似的随时能炸掉他整颗头颅。 “绍延……”他终于打断宋绍延的话,“我难受,我想睡一会儿。” 宋绍延见叶知亭脸色不好,便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关切地问:“头疼?” 叶知亭“恩”了一声。 他一开始只是闭眼休息,用这样的方式逃离宋绍延那连环炮弹似的口头教育。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真的越来越困,头往车座上一靠,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让叶知亭有种被海浪卷走的错觉,但他没有沉溺海底,反而在海面上漂浮,身体轻得像片羽毛。 隐约间,叶知亭看到自己走在大学的石板路上。天空夜色明亮,皎洁的月亮高高挂起,是夜中最美的景。 他抱着两本书往前方的教学楼跑去,楼里传来的自习铃声让他加快步伐,跑得快了一些。 有个别不怕迟到的学生会看着叶知亭匆忙的背影嘲笑两声,觉得不就是个晚自习么!迟到就迟到呗! 叶知亭顾不得别人怎么想,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转回脑袋要继续往教学楼跑,结果这个动作导致他直接撞到本应擦肩而过的男人。 因为叶知亭跑得太快,所以这下撞得还挺狠。惯力作用下他微微后仰,整个人摔坐在地。 对方也没比叶知亭好到哪去,他被撞得连连退步,等稳住了身子才弯腰捡起叶知亭的书,伸手递了过去。 “没事吧?”对方半伏着身子,语气清冷确实打实地关心跌坐在地的人。 “没事。”叶知亭一边说一边伸手接书。在指尖碰到书面时继续说,“不好意思,我撞到你了。” 叶知亭仰头跟对方道歉,却对上对方明亮的眼。看看月色再看看这人的眼睛,他觉得最美的景色不在天空上了,而是跑进了这个男人的眼睛里。 对方没说什么,他宽厚的手掌落在叶知亭的手臂上继而把人拽起。 “谢谢。”叶知亭说。 他忍俊不禁地看着对方,忽然想起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目光继续停留在对方身上,叶知亭猛地想起来他在医院里见过。那个站在他身后为他诊治的霍医生就是用这双眼睛看着他,再询问他受过伤的地方疼不疼。 他撞到的人,是今天为他看病的霍医生。 ☆、第 4 章 叶知亭猛然惊醒,他手心冒汗,即使睁开双眼霍远添的脸还是在眼前飘荡。 霍远添问他的那句话,他忽然也想问问霍远添: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只是被他忘记了…… 叶知亭忽而失落,虽然他这辈子值得留恋的人和记忆很少,但是在医院醒来得知自己失忆的时候依旧沮丧了很久。 他想过很多办法来找回记忆,结果不如人意。后来他想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就好了。所以他向生活妥协,在和宋绍延共同生活一年半后终于相信宋绍延是他的男朋友。也决定不再挣扎,做宋绍延的好恋人。 可是现在叶知亭明显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失落是因为这个名叫霍远添的男人,他又有想要找回记忆的冲动。像努力算数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算出结果,看看答案到底什么。 “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 察觉到叶知亭醒了,宋绍延轻声问。 叶知亭说:“做梦了。” 梦到了别的男人…… 宋绍延哪里知晓叶知亭梦到了什么,只是笑着问是美梦还是噩梦。 叶知亭仔细想了想,实在不想把霍远添和噩梦联系到一起,但他又不忍心说是美梦。毕竟他没有那么残忍,对细心照料自己的男友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所以他淡淡地说:“不记得了,醒来就忘了。” 宋绍延右手摸摸叶知亭的头顶,手心与叶知亭发丝的触碰让他心底渐软。他侧目瞧叶知亭一眼,很喜欢叶知亭窝在副驾驶眼睛低垂的模样。 像一只乖巧听话,又柔软的小动物。 宋绍延心中悸动,仿佛变成了十八岁的少年。骨子里那股冲动又因为叶知亭疯狂涌动,这种曾经折磨他,让他痛苦的思绪全然爆发。好在现在叶知亭是他的,就坐在他的车里,呆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宋绍延靠着路边停下车。他慢慢靠近叶知亭,在离叶知亭的唇不到一厘米时开口问:“可以吗?” 叶知亭看着宋绍延的脸,他们目光交汇,却被他扭头错开。他们不是没有接过吻,甚至用手为对方解决Y/望。 那时候他们用力接吻,宋绍延会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叶知亭的名字。他也很想去叫宋绍延的名字,可是这三个字每次都像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喉咙里。 后来叶知亭想,哪怕他们再亲密无间,他最想要与之沉沦的人都不是宋绍延。 从那以后,叶知亭开始有意无意地疏离宋绍延,冷落宋绍延。就连宋绍延的关心都让他觉得像紧箍咒一样,只会让人头疼和烦躁。 所有的爱和关心变成枷锁后,叶知亭不止一次想要逃离这段让他喘不过气的关系里。可是宋绍延始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对他好,该关心关心,该呵护呵护。 叶知亭负罪感十足,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宋绍延。但是面对现在的这枚吻,他却实打实地发出“我不想”的信号。 宋绍延目光一黯,没有强求。他视线滑向叶知亭的侧脸,把唇落到这上面。 他吻得很轻,碰上之后便移开。 重新踩向油门开动车子,宋绍延微不可闻地叹了声:“你啊……什么时候能对我好一点儿。” 叶知亭一愣,没有接话,只能由着那份沉重的负罪感在心底发酵。 宋绍延早就习惯了叶知亭动不动就沉默的无言行为,他丝毫没有在意,又向前开了两个路口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下车子。 “乖乖等我,我去取蛋糕。”宋绍延在叶知亭生日的前一天订好蛋糕,他公文包里还装着一对情侣戒指,想要今晚亲自给叶知亭戴上。 叶知亭点点头,坐在车里等。他看着宋绍延下车,眼瞧着宋绍延高大帅气的模样惹得蛋糕店的服务员多看了好几眼。 他真的不懂,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偏偏钟情于自己。自己除了一手好字,似乎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优点…… 叶知亭反复细数自己的优点,直到宋绍延回到车里问“怎么又在愣神?”时,他才发现宋绍延已经取完了蛋糕。 宋绍延见叶知亭没回话,把车往家的方向开的同时故作随意地问:“你今天怎么总走神?心里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叶知亭语气顿了一下,说,“在想一会儿该许什么愿望。” “还要许三个吗?”宋绍延问。 叶知亭想了想:“不了吧,今年不想许那么多,反正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前年的生日,叶知亭刚刚失忆。当时宋绍延告诉他,你可以贪心一点,多许几个愿望。 他还说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会让大家多许很多愿望,没准儿真有愿望能够实现。 叶知亭照做了,许了三个,但是没有一个实现的。去年也是,三个愿望,依旧落空。 今年的愿望,他不想那么贪心了,许一个就够了。他希望自己可以狠下心来,不要每次都心软,导致他对着宋绍延说不出“我们分手吧”这句话。 宋绍延不知道叶知亭这般狠心,只想逃离自己。他只知道透过生日蜡烛的火苗去看叶知亭的脸是真的很好看,他甚至看得见叶知亭脸上的绒毛,比孩子还要可爱。 所以到家帮叶知亭庆生时,他见叶知亭只许一个愿望就要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伸手制止,想多看几眼叶知亭这样可爱的模样。 “再许一个吧!”宋绍延的手挡在蜡烛前方,舍不得蜡烛熄灭。 叶知亭说不了,宋绍延便搂着叶知亭的肩膀用带有央求的语气说:“许吧,也不吃亏,毕竟你生日。” 叶知亭看着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想着那就再许一个敷衍过去。可真当他对着蜡烛要许下第二个愿望时,却在火苗中看到了自己与霍远添在梦里相遇的画面。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与霍远添有这么一段相遇,但如果有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想起来。 在脑中浮现的这个想法,让叶知亭忘记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的传统迷信,目光怔怔地对着蜡烛说:“我希望……自己能够恢复记忆。” 接着轻轻一吹,只留下一股细烟带着他的愿望飘走。 叶知亭的视线随着这股细烟游走,心中千万期盼愿望能够成真。 而宋绍延用力攥着叶知亭的肩膀,嘴唇紧抿,有种要笼中鸟终于按耐不住要冲出笼子的错觉。 ☆、第 5 章 一整晚,宋绍延都在回想叶知亭许下的生日愿望。那对放在公文包里的戒指也没被他拿出来戴在叶知亭的手上。 宋绍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底在烧。从晚上烧到凌晨,烧得他半分睡意都没有。最后只能望着卧室的门发呆,想象叶知亭在房间里睡觉的样子。 其实刚把叶知亭从医院接出来那会儿,叶知亭乖巧得很。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兔子,每天小心翼翼地说话,说完一句话还会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宋绍延,试图找到他失忆前有说过类似语句的痕迹。 宋绍延看得出来叶知亭很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在叶知亭得知自己是他的恋人时眼睛里的兴奋和希望不是假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期待黯淡下去,曾经用同床共枕来形容的关系只能用同床异梦来替代。 后来叶知亭连异梦的机会都不给宋绍延,他们开始分房睡。宋绍延不知道叶知亭每晚都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日复一日,想着叶知亭入睡的习惯从来没有变过。 所以在他以“男朋友”的身份得到了甜头以后,被叶知亭冷落对待时,会有从天堂坠到地狱的感觉。摔了一身血不说,还清楚地知道自己罪有应得。 宋绍延就这样睁眼到天亮,叶知亭却睡得昏天地暗。 他梦了霍远添整整一宿,却睡得格外安稳。霍远添的眉眼,声音让他身心愉悦,整个人飘飘浮浮,像天上的云。 这觉睡到十点钟,叶知亭睁眼那一刻立马掀开被子。一声“糟糕”从唇缝溜出,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nei/裤就往卫生间跑。 叶知亭拉开卫生间的门时宋绍延正在里面洗脸,他扭头看着叶知亭,在看到他手里的干净nei/裤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叶知亭羞赧地低了下头,把手背到身后小声地说:“你洗好脸了吗?我要洗澡。” “马上。”宋绍延把脸擦干,转身要走时问了嘴,“用帮忙吗?” 叶知亭赶紧把宋绍延推出去,隔着门说:“不用。” 宋绍延“恩”一声,靠在门边的墙壁抽烟。他很久没有听过叶知亭动/情时的呜咽了,也很想再听一听,可是现在却只能隔着门听花洒流水的声音。 他就这样耐心地抽烟,耐心地等。待叶知亭从卫生间出来后去看他泛红的脸。 叶知亭G/潮过后的模样是宋绍延认为最好看的景象,透粉的脖子和耳朵,洁白的皮肤和沉缓的呼吸让他着迷。 沐浴露的清香放肆地往鼻子里钻,宋绍延似乎瞧见叶知亭在向冲他招手,嘴巴说着:你来欺负我吧。 宋绍延呼吸渐重,根本控制不住涌上心头的冲动。掐灭手中的烟,他直接把叶知亭揽进怀里。 叶知亭一愣,反应过来宋绍延要做什么后推开宋绍延就要逃跑。 可才跑一步就手臂上一紧,被拽到回宋绍延的怀里。后背靠着宋绍延的胸膛,他下面贴着哪里,不言而喻。 宋绍延没理会叶知亭的抗拒,不住地用鼻尖去蹭叶知亭的头发,用嘴亲吻叶知亭的耳朵。 怀里的人像游来游去的小鱼不断闪躲,他心里一狠,扛着叶知亭把人压在床上。 叶知亭脑子都懵了,下意识地用手往宋绍延脸上推。 “我不想。”他这样说。 宋绍延知道叶知亭不想,但他没停,越来越过分。 叶知亭害怕,忍不住地往床角缩。 宋绍延见叶知亭反抗的厉害,用力钳着叶知亭的腰质问道:“你哪次想了?我们是恋人,做这种事情不应该吗?” 叶知亭攥着宋绍延的手臂想阻止,却被宋绍延擒住手腕反剪到身后,狠狠按住。 叶知亭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绍延,跟疯了似的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他抖着声音又说了一遍说:“绍延,我不想。” “你就这么抗拒和我做吗?”宋绍延按着叶知亭在他耳边问。 叶知亭示弱性地摇了摇头,往前挪动膝盖试图爬走。但是宋绍延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刚挪动一步就被捞了回去。 他最后只能叫着宋绍延的名字想换回宋绍延的理智,软声求饶:“绍延,求你了……” 可是宋绍延没理会,他想要重重地罚他,shou上用了些力气。 叶知亭他倒吸一口气,把“疼”字咽进肚子里,弓着身子蜷成一团。 他眼睛通红,费力地抽出被宋绍延紧紧攥住的手腕,然后使劲地掰着宋绍延的手,字字清晰地说:“宋绍延,我真的不想和你zuo......求你了,你松开我好不好?” 话音落下这瞬间,宋绍延觉得似有千斤重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叶知亭这回说的不是我不想zuo,而是我不想和“你”zuo。 ☆、第 6 章 宋绍延不禁苦笑,叶知亭腰间的红色手印还提醒着他刚刚对叶知亭做了什么。 他拇指在叶知亭腰上轻轻抚摸,换来叶知亭的闪躲和瑟缩。这一刻,无以言表的酸涩在他心底发酵。 宋绍延还记得是自己四岁那年,孤儿院的院长在院门口捡到了叶知亭。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叶知亭,只知道叶知亭小小一团,窝在院长怀里哭泣的模样非但不惹人讨厌,那涨红的小脸反而可爱。 院长在叶知亭握紧的小拳头里看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叶知亭的姓氏。 他哄着小小的叶知亭,说:“原来你姓叶啊!我先叫你小叶子好不好?” 叶知亭眼泪巴巴地瞧着院长,“哇”地一声继续大哭。当时宋绍延用手戳了戳叶知亭的脸颊,滑滑嫩嫩的。戳了几下,叶知亭居然不哭了,小手就那么拽着他的手晃啊晃的。 那一刻院长对宋绍延说:“这小家伙蛮喜欢你的,对着你就不哭了。” 宋绍延始终记着这句话,他希望叶知亭能一直喜欢他。只是这种喜欢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喜欢,当里面参杂上爱情和欲望,他越来越希望自己能把叶知亭占为己有。 可他更希望叶知亭能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占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吓得浑身发抖。 宋绍延忍住想抽自己几个耳光的冲动,拽过被子盖在叶知亭身上。他隔着被子去抱叶知亭,在叶知亭耳边轻声说:“知亭,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宋绍延不敢去看叶知亭的脸,只是一遍遍恳求,“原谅我好吗?” 叶知亭还把脸蒙在被子里,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觉得自己的反应伤宋绍延太深。负罪感再次袭来,他忽然喘不过气来,头像炸了一样疼的不行。 短短几秒,叶知亭就疼得满头大汗。他隔着被子发出闷闷的声音,跟宋绍延说:“头好疼。” 听叶知亭说头疼,宋绍延立刻去床头柜里找药。柜子里瓶瓶罐罐,全是叶知亭治疗头部的药。有帮助恢复记忆的,有前不久开始头疼随便在药房买的止疼药。 而霍远添给开的新药和叶知亭之前治疗头部的药一模一样,混在柜子里让宋绍延分不清哪些是旧的,哪些是新的。 宋绍延先给叶知亭吃了止疼药,等叶知亭缓过来一些担忧地问:“好些了吗?” 叶知亭点点头,觉得这次的头疼救了自己一命。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宋绍延。 他开口说好多了,拿着睡衣想钻进被子里穿好。 宋绍延目光在叶知亭脸上停留片刻,最后慢慢起身:“你穿吧,我出去。” 叶知亭“恩”了一声,待宋绍延关上房门离开后把睡衣套在身上。 床头柜的抽屉没被关上,叶知亭看着里面的药瓶出神。霍远添开的药就在眼前,他拿出来握在掌心,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霍远添魂牵梦绕,至少在他看来用“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无法解释他做的那个梦,和对霍远添没由来的惦念。 叶知亭想快点知道原因,他坚信自己对霍远添拥有如此特别的感受,在遗失的记忆里可以找到答案。 想到这,他立刻拧开药瓶瓶盖咽下两片药。 苦味入喉,叶知亭皱眉咳嗽两声。他往瓶里一看,这瓶药比从前吃的苦上十倍不说,就连颜色都深了一些。 他来不及多想,宋绍延便在外面敲敲门,说:“院长打电话问今天什么时候过去拿字。” 叶知亭今天不用教课,回宋绍延:“现在就去吧。” 他们孤儿院的孩子过生日,院长都会写幅毛笔字当作礼物送给过生日的孩子。这似乎成了孤儿院的传统,哪怕有的孩子被领养,有的孩子长大成人离开这里,都会在生日的第二天回到院里拿礼物。 院长每次写的字都不同,但唯有一点不会变,写的都是美好祝福。 去孤儿院的路上,叶知亭在想院长今年会写什么字送给自己。他想了一路,觉得应该像往年一样,写“早日康复”,“天天开心”之类的话。 结果到了孤儿院,院长执起毛笔在宣纸上挥挥洒洒,只留下“飞出去吧”这四个大字。 叶知亭左看右看,不懂其中含义。 院长让叶知亭把字收好,说:“去和院子里的孩子们玩会儿,他们知道你过来,开心的不得了。” 叶知亭说好,出去的时候宋绍延要跟着一起,院长却从后面叫住宋绍延,道一句:“绍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宋绍延步伐一顿,关上门问:“怎么了?” 院长指了指阳台上挂着的鸟笼,笼里是他养了很多年的金丝雀。 宋绍延顺着院长的目光看过去,听见院长对自己说:“帮我把它放了吧。” 宋绍延不由一怔,因为他知道,院长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你把叶知亭放了吧…… 他还知道,院长希望叶知亭像只小鸟一样活在蓝天下,而不是被他圈在笼子里。 ☆、第 7 章 宋绍延一动没动,他目光紧盯笼子里的金丝雀,跟院长说:“我做不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院长并不意外,他给自己倒杯茶,坐下来说:“放了知亭,也许没你想的那么难。他再也不是追在你屁股后面跑,每天喊你哥哥的小屁孩儿了。他长大了,你没法儿摆布他一辈子。再乖的鸟,为它安家的都是巢,而不是这个鸟笼子。” “更何况知亭的失忆不是绝症,总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说到这,院长抬头看着宋绍延,“等他想起来了,知道你骗了他,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宋绍延一字一字地听着,耳朵嗡嗡地响。他嘴唇紧抿,细数自己犯下的错。 但在当初选择欺骗叶知亭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谎言被揭穿,叶知亭离他而去的准备。 在与叶知亭的关系里,他起初只敢把自己放在很低的地位上,只要叶知亭要他,他能立刻在叶知亭身边永远不离开。 叶知亭不要他,他会默默守着叶知亭,看着他,爱着他。 可人的心是肉做的,宋绍延没法儿托着千疮百孔的心脏一直做一个守护者。所以叶知亭失忆的那一天,他告诉叶知亭自己是他的恋人。 用谎言编织的完美身份让宋绍延骗过了叶知亭,也骗过了他自己。他过分投入,努力扮演男友的角色,却仍然和叶知亭有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可即使这样,他都做不到放了叶知亭。 有的人就是一根刺,刺得太深,拔/出来太疼,导致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 宋绍延始终认为和叶知亭现在的相处模式也是这样,只要没人打破,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迈步离开院长室,只留下一句:“我永远都不想放了叶知亭。” 那个小时候在身后一声声喊着“宋哥哥”的小叶子,只能是他宋绍延的。 院长没看宋绍延离开的身影,对着笼里的鸟长叹一声。 叶知亭在楼下院子陪孩子们玩,不知道院长室里发生了什么。 见宋绍延一脸沉重地走到面前,他开口问:“怎么脸色这么差?院长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宋绍延低声说,“就是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叶知亭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时直视宋绍延的眼睛:“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恩,我知道。”宋绍延推着叶知亭的后背往车那边走,“我们回家吧,我有点儿累了。” 叶知亭轻轻拂下宋绍延贴在自己背上的那只手,快跑几步钻进车里。等宋绍延踩下油门,才动动嘴唇说:“你一会儿把我放超市门口吧,我去买菜。” “我和你一起。” “可你不是累了吗?”叶知亭问完说,“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买完菜就回去了。” 宋绍延摇摇头,听着叶知亭开口闭口都是“回去”,“回家”这两个字像什么见不得人的字眼被一次次地避开,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像和叶知亭较劲儿似的,宋绍延把车停在超市停车场,拽着叶知亭往里面走。 叶知亭被拽得手腕生疼,扯出来时发现手腕红了一圈。 宋绍延愣了愣,连说抱歉。他想帮叶知亭揉揉,却被叶知亭推开。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叶知亭一声未吭,垂着眼睑转身去推购物车。过了几秒,他才说没事,然后推车往生鲜区走。 其实他手腕挺疼的,但更多的是害怕。宋绍延刚刚的反应和举动都让他想到了今早,就连表情也和今早的表情没差多少。 是阴鸷的,狠戾的。 叶知亭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逃。 出神之际,他耳后传来宋绍延的声音:“看着点儿路。” 叶知亭这才认真看路,却来不及刹车直直地撞向背对自己,站在冷柜前的人。 这下撞得不轻,这人身子朝前倾斜一下才站稳身子。 叶知亭立刻道歉,一声“对不起”脱口而出。 对方没接话,但是缓缓侧过身子面对叶知亭的这瞬,叶知亭看见对方向上扬起的唇角,和一张熟悉的,昨晚还在他梦里出现的好看侧脸。 被撞到的人在整个身子面向叶知亭的时候开口笑了。 他视线灼热,像团火焰把叶知庭层层围住,也全然不顾叶知亭身后的宋绍延目光有多么冷峻。 叶知亭被看得耳朵发热,正想着说些什么,便听见对方朝自己问:“还记得我吗?我是霍远添,霍医生。” ☆、第 8 章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连梦里都是你。 像在忌讳身后的宋绍延,叶知亭点头的幅度很小,声音也很小地说:“记得。” 宋绍延去握叶知亭的右手要把人带走,结果叶知亭左臂一紧,被霍远添牢牢拽住。 “最近好点儿了吗?”霍远添不给叶知亭被人拽走的机会。他看都没看宋绍延,视线牢牢定格在叶知亭身上,说,“我再帮你看看。” 宋绍延替叶知亭回答:“不用了,我们要回家了。” 霍远添跟没听见似的绕到叶知亭身后,他一手扶着叶知亭的脖子,一手在叶知亭受伤的后脑处轻轻按压。 “疼吗?”他问叶知亭,全然不顾宋绍延是否愿意他夹在他们中间,没事儿人似的履行医生的职责。 叶知亭浑身僵硬,下意识地说:“不疼。” 霍远添恩了一声,又问:“有按时吃药吗?” 叶知亭摇头:“这次的药太苦了,以前没有这么苦的。” 霍远添觉得叶知亭像个害怕吃药的孩子,他笑了,语气也很轻地回:“这药不一直这么苦?良药苦口,不按时吃,怎么恢复记忆?” 记忆这俩字像个开关,叶知亭听了不住地点头,跟霍远添保证以后一定按时吃药。 宋绍延听了像被刀剜了心,止不住地从心尖淌血。 再看看叶知亭看着霍远添的眼神,是害羞的,也是炙热的。那耳廓泛红的样子从来没对着自己出现过。 叶知亭眼里是霍远添,霍远添眼里是叶知亭。他仿佛是个局外人,被排除在边界。 嫉妒让宋绍延失掉理智,他把叶知亭扯到身后,不顾叶知亭说疼要带他离开。 霍远添蹙起眉头,对着叶知亭的背影说:“别忘了来复查,我一定治好你的脑袋。” 宋绍延身形一顿,很清楚霍远添的话不仅对着叶知亭说,也是在对他说。即使霍远添不认识他,他也清楚的很霍远添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回到车里,叶知亭没坐在副驾驶。他在车后座坐着,想离宋绍延远一点。 他想,他不该这样被宋绍延拽走的,跟娃娃似的任他摆布。 他想,霍远添刚刚帮他检查头部,他连声谢谢都没说,走的时候也没能说句再见。 他还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勇敢一些,把想说的都跟宋绍延说,该断的都跟宋绍延断。 叶知亭想了很多,思绪飘的老远。 宋绍延开着车叫了叶知亭好半天,才让叶知亭回过神来。 叶知亭回神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宋绍延问:“为什么没挂李主任的号?” “挂号那天李主任没在。”叶知亭心生反感,很不喜欢宋绍延用质问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说:“能看病就行,挂谁的号都无所谓。” 宋绍延说:“那别挂霍远添的号了。” 叶知亭抬头看着宋绍延:“我想挂谁的号就挂谁的号,我自己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做主。” 他话说的相当决绝,眼神也坚定不移。 宋绍延透过后视镜去看叶知亭的脸,仿佛看到十八岁的叶知亭。 那时候叶知亭的头发比现在短上不少,整天和他对着干。 叶知亭说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他跟叶知亭说:“不行,这个社会不宽容,两个男人在一起容易招闲话。” 他实际想用这个理由困住叶知亭,让叶知亭别去喜欢别人罢了。 结果叶知亭说:“有什么不行的?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管不着他们,他们也别想管着我。只有我对别人说不行的时候,别人想对我说不行,门儿都没有。” 末了,还补充一句:“哪怕对方是你,都不行。我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的事情,只能我来做主。” 现在二十一岁的叶知亭和十八岁的叶知亭重叠在一起,一样的脸,一样的目光。 宋绍延天真的以为失忆后的叶知亭乖巧不少,实际上不过是收起刺的刺猬罢了。等叶知亭把刺全部张开,就会变成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怕,不去在意的十八岁少年。 宋绍延手心全是汗,越来越害怕。 他要拽不住叶知亭了,他似乎看见叶知亭浑身是刺,刺得他满手是血逃离自己的那一天。 有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总之宋绍延感觉的出来,叶知亭很快就要离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医生的戏份马上就要多起来了~ ☆、第 9 章 霍远添拎着两袋东西到家时一直想着叶知亭被拽走的身影。 说实话,把叶知亭拽走的那只手他觉得挺碍眼。当时也很想上前把人推开,跟那人说你把叶知亭弄疼了。 但人家两人是情侣,他上前去说这句话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叶知亭不是他的,他就不能过多干涉人家的生活。 霍远添有点儿愁,也不知道叶知亭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他的。 把两袋子东西收拾好,霍远添走进书房去看书。才看十分钟,就摘了眼镜去按眉心。 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有叶知亭三个字在眼前乱晃。又忍不住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纸条,那是三年前他帮别人代课时收到的。 纸条上写着:加油,你没有做错什么。 随性的字体苍劲有力,右下角还画了一片小叶子,很可爱。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发生很多事,霍远添不得不放下手术刀离开医院。那段时间他闲得几乎发霉,后来脑科李主任的老婆快生了,她教的那门课找不到任教老师才临时找他去帮忙。校长是李主任妹夫,又见是门选修课,就没说什么。 但是霍远添是个医生,心气儿高,放不下身段去给学生上选修。而且说的好听是选修课,实际上就是电影赏析,给学生们放放电影,点个名。 李主任让霍远添看开点儿,说又不是一辈子给学生上选修,等院里的处分过去了,照样是拿着手术刀救命治人的活菩萨。 霍远添说:“我不想当活菩萨,就想尽我所能,治好我手上的患者。” 再说他被处分这个事儿,真的挺冤的。 霍远添那天和李主任聊了很多,就在学校的走廊里。估摸着被人听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代课的第二周在讲台上发现了这张纸条。 说实话,霍远添挺意外的,也很想知道是谁把纸条放在讲台上。 后来赶上和别的选修老师换课,霍远添得连上两天课。他记得很清楚,他在连上第一天的时候特意在下课时敲敲讲台,在上面放了一张纸条,写着:谢谢。 第二天霍远添提早十分钟进教室,想看看纸条有没有被拿走,也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纸条放在讲台上。 结果刚进屋,就看见讲台晃过一道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的脸,就见他躲在讲台下的空槽里不出来。 霍远添擒着笑意走过去,发现他放在讲台的纸条早就不见了,应该是被躲起来的人拿走了。因为讲台上放了张新纸条,写了:不用谢,医生是最伟大的职业之一。 霍远添把纸条认认真真叠好揣进兜里,指尖敲敲台面,说:“出来吧。” 躲起来的人不吭声,霍远添忍住大笑的冲动问:“马上上课了,你要一直呆在底下不出来吗?” 里面的人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他动了,一只手都探出来了,愣是被进屋上课的学生给吓了回去。 学生一个接着一个地往教室里走,从讲台底下钻出来个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霍远添索性就不再催他出来,只是叹了口气,声音轻悄悄地说:“让你不出来,现在好了吧。” 霍远添话音落下,底下的人居然吭声了。就是声音很小,霍远添弯着腰才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他说:“别管我,我就乐意在讲台底下上课还不行么……” 有那么点儿埋怨的意思,听得霍远添边笑边摇头。他忽然觉得帮人代课挺好的,不然上哪儿认识这么逗的小孩儿去? 霍远添故意清清嗓子,让座位上的同学安静下来,说:“点个名,点完再放电影。” 他就想知道和自己传纸条的小孩儿到底叫什么。 点到“崔佳胜”的时候一直没人应声,霍远添心想知道这小孩儿叫什么了。 他抬头看着学生们,故意问:“崔佳胜没来?成,我先给记上。” 霍远添话音刚落,裤腿就被讲台里的小孩儿拽了一下。他鞋尖往里踢了一下,踢的特轻。等到放电影的时候,他往下丢了张纸条,说:别怕,没记你旷课。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霍远添等学生们都走了立刻对着讲台说:“出来吧。” 结果没等小孩儿出来,李主任倒是敲了敲门,说:“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课上的怎么样?” “还行。”霍远添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没离开过讲台。 李主任进屋拉人:“别在这干站着了,我和你嫂子请你吃饭,她正在车里等着呢!” 霍远添被拽得踉跄一下,回头跟李主任说:“等一下。”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一直躲在讲台下的人一溜烟地从侧门跑了。 除了清瘦的背影和清爽的短发,霍远添什么都没看清楚。他当时想,不用着急,反正知道这学生叫什么,反正他还得上自己的选修课。 可是之后再上选修课的崔佳胜和躲在讲台下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霍远添从他交上来的观影笔记就看得出来,字体不再苍劲有力不说,反而潦草不堪,跟画符似的。 后来霍远添才知道,那个躲起来的小孩儿不过是崔佳胜花钱雇来替他上课的人。 那个夏天,让霍远添阴霾的天空忽而放晴的太阳只出现那么一下,就不见了。 他不太甘心,得把太阳找回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更的太慢了,真的真的很抱歉。 ☆、第 10 章 霍远添等着叶知亭来医院复查,结果叶知亭提前一天来了。 叶知亭来医院的时候额头上都是血,顺着脑门往下流。 霍远添都不知道这些事,他碰巧去了趟急诊,正好瞧见护士带叶知亭去缝针。 “怎么回事?”霍远添急忙过去,一手接过护士手里的纱布帮叶知亭按住伤口。 叶知亭看霍远添满眼担忧,反倒安慰起他,说:“我没事儿,伤口也不疼。” “流这么多血能不疼吗?”霍远添像教训孩子似的语气都跟着严肃,看叶知亭缩了下脖子,发现自己把人家吓到了。 他这才放轻语气,问叶知亭:“怎么弄得?” 叶知亭说:“有个学生脚踩空了,我把他护住了,自己嗑台阶上了。” “你心肠倒挺好。”霍远添带叶知亭走到急诊,他没用急诊的医生帮叶知亭缝合,打算自己动手。 叶知亭坐在椅子上,说:“我学生才六岁,可乖了,我也不忍心让他受伤。” “他是小孩,你就不是了?”霍远添手掌托起叶知亭的下巴,让他仰头方便自己消毒。 “我不是,我二十一了。”叶知亭看着霍远添的眼睛说,“我早就成年了,不是小孩儿了。” 才二十一,在霍远添里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他三十六岁的人,让叶知亭叫自己一声叔叔都不为过。 霍远添摇摇头,不由放轻动作,问:“才二十一,怎么没去念书,早早做了书法老师?” 提到念书叶知亭就难受,他总觉得自己在大学里念过,但是宋绍延说没有。 神色有一丁点儿失落,叶知亭说:“我没考上大学,后来受伤失忆,又赶上院长儿子的艺术班缺个书法老师,就过去帮忙了。” “院长?”霍远添帮叶知亭消毒的动作一顿,问,“什么院长?” “孤儿院的院长。”叶知亭没觉得自己是个孤儿有多丢人,反倒笑了一下,“我刚出生就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了,是院长把我带大的,他对我可好了,还教我写一手好字。” 霍远添恩了声,他没想到叶知亭是孤儿院出来的孩子。说实话,这么好看的孩子是应该被宠的,从小在孤儿院长的真挺让人心疼的。 他后来说话的语气都很轻,跟羽毛似的对叶知亭说:“打麻药有些疼,忍着点儿。实在忍不住,我胳膊借你掐。” 叶知亭瞄了一眼霍远添的手臂,热气上头,说:“我不怕疼,不用掐你。” 说白了还是舍不得掐。 是的,舍不得。 叶知亭都不知道这些感情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总共没见过几次,不是念念不忘,就是左思右想,现在连掐一下都舍不得。 他觉得霍远添像每个青葱年少的人在最懵懂的年纪里喝到的最热烈的酒。它在舌尖上刺激你的味蕾,你的神经,喝完第一口,惦记第二口。 霍远添以为叶知亭年纪小,爱说大话,谁成想打上麻药真的一声不吭。之后缝了四针,顺便带叶知亭去检查。 跟在霍远添身后,叶知亭冲着霍远添的后背问:“今天检查完,我明天就不用来了吗?” 霍远添说:“对,你今天来都来了,把明天的检查一块做了,省得折腾。” 叶知亭没吭声。 没得到回应的霍远添脚步一顿,在叶知亭要撞到他后背时及时转身握住叶知亭的肩膀。 “听你的语气……”霍远添微微弯身,对上叶知亭的脸,“是失落了?” “没失落!”叶知亭推开霍远添,“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最烦瞎折腾。” “说谎不是好习惯。”霍远添笑了,手还推了下眼镜,笑得很好看。 看得叶知亭心脏猛跳,心脏跳跃的回声也很大,一下下敲着他的耳膜。他真的快晕了,他好喜欢看霍远添笑,好喜欢听霍远添用温柔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他也好喜欢,霍远添。 当喜欢这俩字冲出脑海,蹦到眼前时,叶知亭知道自己精神出轨了。 整个检查叶知亭都在走神,霍远添倒是尽职尽责,一直守在他身边。检查完把人带回自己诊室,他用电脑调出叶知亭早期的头部CT和现在的CT做对比。 霍远添的笔尖点点电脑,说:“这CT是李主任给我的,你刚失忆那会儿拍的。” 叶知亭坐下来认真地对比两个片子。 霍远添圈了下片子上的头部影像,耐心地给叶知亭讲:“从最早期的片子看,你这侧受伤很严重。而这个部位被大家叫做海马,主要负责记忆功能。” 见叶知亭似懂非懂地点头,霍远添问:“你这伤都三年了吧?” 叶知亭说是。 霍远添继续说:“但是从新片子上看,你受伤这侧几乎没什么变化,所以你的记忆一直回不来。” 叶知亭说自己一直按时吃药,之前李主任嘱咐的他全部有听,不懂为什么不见好转。 霍远添也不懂,正思考问题出在哪儿时听叶知亭突然说了声:“对了!” “怎么了?”霍远添问。 叶知亭想了想,说:“你新给我开的药比以前的药苦,颜色也比之前的深。是不是以前的药配方不行?” “不可能。”霍远添皱眉摇了摇头:“这药一直这个配方,从来没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医疗方面的内容我不太了解,就简单百度了一下,写错了不要怪我哈! ☆、第 11 章 怕霍远添不信,叶知亭强调:“真的!两次的药吃起来真的不一样。” 他包里一直备着药,赶紧拿过来给霍远添看。 霍远添拧开药瓶问他:“这是新开的,还是以前的?” “以前的。”叶知亭说。 “你跟我去趟药房。”霍远添让叶知亭跟着自己,然后去药房问了嘴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药房那边的人让霍远添等一等,过了几分钟才拿着药瓶出来跟霍远添说:“里面的药被人换成多潘立酮片了。” “多潘立酮片?”叶知亭怔怔地瞧着霍远添,“那是什么药?” 霍远添把药还给叶知亭,对药房的人道完谢和叶知亭说:“管胃病的,你胃不好?” 叶知亭点点头。他胃确实不好,经常一日三餐不规律,胃病闹起来的时候疼得直打滚儿。 就是他一直没把胃病当回事儿,宋绍延总拿这事儿说他,他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他确实很久没犯胃病了。 “胃现在好多了,以前不太好。”叶知亭把药收好,实话实说。 霍远添点点头,说:“不疼了就行。” 叶知亭没支声,他猜宋绍延之所以把药换了,是不想他恢复记忆。 一这么想完叶知亭觉得自己挺可悲的,从失忆那天起就跟个听话的孩子似的依赖宋绍延,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到底是自己傻,被骗这么久挺活该的。 霍远添一看叶知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人家的私事他没法儿管。 大手揉了把叶知亭后脑勺,霍远添说:“别想那么多,我快下班了,一起吃个饭?” “我请。”他补充道,“今天特想和你吃顿饭,别拒绝我就成,再怎么说霍医生也是要面子的人。” 叶知亭根本拒绝不了霍远添的邀请,稀里糊涂地点了头,乖乖往他诊室里一坐,等他下班。 霍远添诊室里患者没停过,这会儿一个接一个地往里进。叶知亭见落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在霍远添脸上,把霍远添显得更温柔。 他喜欢看这样的霍远添,有些朦胧,是那种不太真实的美好。 最后一个患者走出诊室,霍远添揉着脖子冲叶知亭笑一下,问:“等急了吧?” “还行。”叶知亭低了下头。 其实他没等急,在这坐几天几夜都行,只要霍远添在这就行。 霍远添笑笑,他脱了白大褂换回自己的外套,跟叶知亭说:“走吧,吃饭去。” 叶知亭恩了一声,像小尾巴似的走在霍远添身后。 霍远添步子收小一些,转身用宽大的手掌在叶知亭背上轻拍一下:“别在我后面跟着,跟犯错了似的,走我旁边。” 叶知亭头压得更低了,后背像被火烤过一样烫得不行。他整个脸都是热的,生怕自己脸红的样子被霍远添瞧见。 偏偏霍远添弯身靠近叶知亭,离他很近。两人相隔不到半米,他问叶知亭:“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他问完这话还用手摸叶知亭额头。 叶知亭真的招架不住,推开霍远添就闷头往外走。 霍远添喊:“你等会儿我,腿倒腾得还挺快。” 他跑了几步把人追上,开车带叶知亭往餐厅去。 叶知亭一路没说话,就觉得臊得慌。到了餐厅入了坐,他听见霍远添说:“别生气了,气性太大伤身体。” “我没生气。”叶知亭小声地回。 “是,你没生气,是我看错了。”霍远添顺着叶知亭的话往下说,就想逗逗这小孩儿。 叶知亭抬头瞪霍远添一眼。 霍远添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在想,叶知亭躲在讲台底下那一回,是不是也用这种眼神偷偷瞪他。 霍远添心有点儿急了,他知道单凭叶知亭的字就认定他是躲在讲台底下的人不太着调。但是没办法,那字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如果不是叶知亭失忆了,他一定会跟叶知亭说:“我之前找过你。” 还会跟叶知亭道歉,说:“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找到你。” 只可惜他现在说不了,到嘴边的话只能硬压下去,然后问叶知亭想吃什么。 叶知亭想点的菜不是辣的就是发物,霍远添说不行,伸手指指叶知亭的额头:“忘了脑门有伤吗?” 他最后点了些清淡的,菜上来后让叶知亭多吃点儿。 吃到一半,叶知亭接了个电话。这通电话聊了挺久,霍远添边吃边听,把对话听了个大概。 等叶知亭把电话挂了,霍远添也把筷子放下了,问叶知亭:“过几天要出远门?” 叶知亭点点头:“后天带学生们去A市参加比赛。” 霍远添忽然笑了,把菜往叶知亭面前推了推,开口说道:“巧了,我后天得去A市做台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小叶肉/体出轨倒计时! ☆、第 12 章 A市在宋绍延眼中一向是个定时炸/弹,得知叶知亭要去A市,他一百个不愿意。甚至忘记询问叶知亭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当晚就和他吵了起来。 但叶知亭铁了心要去,把门一关,钻进被子里连宋绍延的声音都不想听。 宋绍延对着叶知亭的房门敲个不停,嘴里说着:“知亭,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叶知亭说:“没什么好谈的。” “你先把门打开。”宋绍延声音有些急,“再不开门我去找钥匙了。” 说着还真动身去客厅找来了卧室钥匙。 宋绍延刚把钥匙插进门锁里,叶知亭就把房门打开了。 他手里拿着两瓶药,冲宋绍延说:“不是要聊聊吗?那先聊聊换药的事,你为什么把里面的药换掉?” 闻言,宋绍延神色一惊,喉结滑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过总有一天会被叶知亭发现自己把药给换了,却没成想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能让他手足无措。 宋绍延沉默半分钟,最后只能对叶知亭说:“对不起。” 最近这三个字频频从宋绍延口中说出,他甚至有预感自己还会再说很多遍。 但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刃,往往将人伤得最深。 叶知亭眼眶都红了,倒不是多恨宋绍延。就是觉得自己失忆醒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相信的人,居然是最不希望自己恢复记忆的人。 他一句话都没和宋绍延说,把门关好,才隔着门说:“你别管我了,我要带学生去A市参加比赛。我得继续吃药,我要恢复记忆。” “你阻止不了我。”叶知亭说,“宋绍延,我再也不会乖乖听话了。” 宋绍延心里滴血似的抽抽着疼,他没说话,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叶知亭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身边。 他很想开口求叶知亭不要走,因为他知道叶知亭这一走,心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绍延喉咙都是苦的,他看着叶知亭的房门,在门口坐了一整晚。 这整整一晚他不是想着叶知亭眼眶通红的模样,就是想着院长室的那只金丝雀。叶知亭和它一样,都扑腾个翅膀恨不得快点儿飞走。 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也许他真的应该放手了…… - 叶知亭出发去A市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收拾好行李出门要走时宋绍延走到门口说:“我送你去车站。” 他伸手要接过叶知亭的行李,却被叶知亭躲开。 叶知亭说:“不用了,我叫车了,已经到楼下了。” 宋绍延“恩”了一声,说:“这几天照顾好自己。外面雨大,别让额头的伤沾到水。” 叶知亭点点头,关门离开。 他到少年宫下车,同学生们一起坐大巴去了高铁站。高铁开往A市差不多一个半点,路上雨就没断过。 和同行的李老师聊了几句,李老师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被空调吹得直哆嗦:“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刚看了眼天气预报,A市的雨比这还大。” 叶知亭点点头,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是心思不在聊天上,具体聊了什么他都不记得。 但是聊聊天倒让时间过得很快,总感觉没多久就到达了A市。叶知亭查完学生人数走在末尾下车,脚刚碰到外面的地面,就被风刮了一脸雨。 前面学生的小雨伞还被吹跑了,他赶紧把自己的伞塞到学生手里然后帮学生去追伞。 雨毫不留情地往叶知亭身上打,他追到伞时浑身湿得透透的,怎么看怎么落魄。 抬手擦下脸,他正准备起身却感到头顶的雨忽而不见。 有人撑着一把站在叶知亭身后。 这把伞好像挡住了周遭的所有杂音让叶知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慢慢转身,对上霍远添深不见底的眼。 叶知亭知道,在没转身的时候就知道为自己撑伞的人,会是霍远添。 ☆、第 13 章 霍远添皱眉看着叶知亭沾到水的额头没说话。 他伸手拽叶知亭一把,待叶知亭整个人被笼罩在伞下才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嘴:“发什么呆?伤口沾这么多水,不怕发炎?” 见叶知亭摇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声说:“早就在车厢看见你了,那时候你和身边的人聊得正欢,就没去叫你。” 雨声太大,两人肩膀贴着肩膀才能听清对方说什么。 叶知亭压低头,和霍远添朝前走的同时盯着鞋尖边对霍远添说:“那你真应该来叫我,到时候还能换个座位去找你。比起身边的老师……我更想和你聊聊天。” 叶知亭难得勇敢,毫不遮掩地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对宋绍延的负罪感早被雨水冲得连影都没了,出轨就出轨吧,什么道德观念他统统不要了,就想让霍远添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份好感。 霍远添没搭话,目光盯着前方艺术班的队伍问:“他们现在要去哪儿?” “去住的地方。”叶知亭回了一句。 他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失落,毕竟刚刚抛出去的话没得到回复,心里难受也是应该的。 霍远添“嗯”了一声,只是说:“我送你过去,你一会儿跟带队的老师打个招呼。” 怕给人添麻烦,叶知亭刚要开口说不用,却听见霍远添说:“顺便和你聊聊,你不是想和我聊天吗?我今天没事儿,和你聊多久都可以。” 叶知亭抬头看霍远添一眼,他能看见霍远添的鼻梁和下颚。霍远添碰巧转头,深沉的眼眸里就是自己望着他的身影。 这双眼睛见的次数越多,叶知亭越敢肯定他从前的记忆里是有霍远添的。 人心永远骗不了人,叶知亭也不想自欺欺人。 周遭雨声很大,叶知亭却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对着霍远添出神。 他想帮霍远添擦掉眼镜上滑落的雨滴。 想推正霍远添的雨伞,告诉霍远添把伞往自己那侧挪一挪,明明他自己的衣服也湿得透透的。 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却又被绳子束缚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叶知亭只能收回视线随着霍远添往出站口走。 和带队老师打好招呼,叶知亭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上了大巴才同霍远添打车往住宿的地方赶。 雨水打在车窗上几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交谈,问两人是不是来A市旅游的。 霍远添摇摇头,说来这边做台手术。 其实跨省做手术比较麻烦,要走的程序很复杂。但病人的情况实属特殊,既然请他过来他不可能放着病人不管。 司机一听霍远添是医生就跟打开阀门的水龙头似的聊个不停,快到地方时才想起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便透过车镜问了一嘴:“医生,你身边这是你弟弟?” 霍远添笑了,他意味不明地看叶知亭一眼,又把话抛回到司机那,问:“你看他像我什么人?” 霍远添看向叶知亭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全都夹带着暧昧的气息,司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尴尬地笑了两声。 也没太在意司机的反应,霍远添看着叶知亭说:“是弟弟。” “谁是你弟弟啊……”叶知亭小声吐槽一句。 叶知亭孩子气的模样总会让霍远添觉得可爱,下车后没忍住逗他两句。 微微低头,霍远添唇角带笑地说:“我也不想要二十多岁的弟弟。” 叶知亭听得心里堵,想回嘴却听霍远添继续说了句:“咱俩现在的关系也挺矛盾的,说是朋友,但交情也没那么深。” “况且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说这话时霍远添转过身来与叶知亭面面相觑。 叶知亭抬眼看着霍远添,总觉得被霍远添的视线牢牢锁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周围依旧是雨滴落地的声音,霍远添的声音就那么穿过雨声传递到耳边。 他听见霍远添说:“或许,我们可以建立个亲密一点儿的关系。面对感情,我不是守着道德底线恪守成规的人。” ☆、第 14 章 霍远添把一切说的特明白,他不想拐弯抹角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也不想压着那点心思把一切吞在肚子里。 叶知亭有男朋友也好,不喜欢他也好,这些都不算什么。霍远添就觉得他起码得为自己做点什么,当初给自己写纸条的人就在面前,他只想把叶知亭抢过来。 霍远添始终认为在爱情里所有的人都非常自私,可是除了自私他还认为自己非常无耻。他不要什么道德底线,就想打破它,为自己拼一把。 所以见叶知亭一声未吭,霍远添再度开口,沉着声音说:“我不着急要答案,刚刚的话你完全可以慢慢消化。至于结果,是同意还是拒绝,我全都接受。” 话是这么说,但是霍远添知道叶知亭不会拒绝他。爱意是最难遮掩的情绪,恰巧叶知亭对着他从来学不会遮掩,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笃定地认为叶知亭是喜欢自己的。 叶知亭呆呆愣愣地点头。 雨声难掩心跳,他清楚地听到心里的答案。 人一慌张就容易出错,叶知亭抬脚就冲前方的水坑踩。 霍远添拉叶知亭一把,让他看着点路。 进了住宿的房间又问叶知亭带没带自用的毛巾,见叶知亭点头便要过来帮他擦头发。 叶知亭跟个小孩儿似的被照顾的这么周到反而有些不太自在,他伸手拽了下毛巾,说:“我自己来吧!” 霍远添“恩”一声,低头去看叶知亭的额头。 受伤的额头沾了水,帮叶知亭简单处理完伤口后霍远添动了动喉结,开口说:“你这伤肯定得留疤,这几天洗头洗澡都注意点,再沾水你这脑门儿也别要了。” 怕叶知亭不把额头的伤当回事,霍远添故意把话说的严重些。 叶知亭知道霍远添在拿话吓人,配合地来一句:“遵命!” 语气有点儿皮,还是笑着说出口的,霍远添心里真的痒。 他手掌在叶知亭头顶揉一把,藏起笑意说:“赶紧把头发擦干,擦完换身衣服。” 说完又补一句:“省得着凉。” 这会儿雨没停,霍远添也不想冒雨走便从行李箱拿套衣服。 他没问自己能不能留下来,直接大大方方地去卫生间换衣服,换好后和叶知亭说:“雨停了我再走。” 叶知亭说好,说完用手机看眼天气预报,预报上显示雨会下到凌晨两点。 他巴不得雨晚点停,这样就能和霍远添相处的久一些。 霍远添不知道叶知亭这些小心思,就见他拿出来手机,便顺势要了他的电话和微信。 通过好友请求后他对着叶知亭的头像笑了下,把备注写成“小叶子”。 肉麻是真肉麻,幼稚也是真幼稚。但霍远添就是高兴,感觉这片叶子已经落到自己身边,被他捧在了掌心里。 后来叫了个外卖,打开电视边吃边看了个电影。八点多钟的时候李老师来敲门,问要不要一起打扑克。左右呆着没事儿,叶知亭就拽着霍远添一起去。 打扑克越热闹越好,李老师巴不得多凑几个人一起玩。屋里还有几个别的艺术班的老师,每次书法比赛都这几个老师带队,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冷不丁儿来了个不认识的霍远添,大家都问叶知亭这是不是他们艺术班新来的老师。 叶知亭就站在霍远添身前,他摇摇头说不是,补充道:“是我朋友。” 又有人说霍远添有气质。 这话叶知亭爱听,笑着回一句:“他是医生,能没有气质吗?” “不见得吧?没气质的医生不也一抓一大把?”李老师边洗牌边说,“抓牌抓牌,输的人脸上贴纸条。” 一直玩到十一点多,叶知亭手里压张红桃9。他估摸自己这把没什么希望,就想放下牌去趟厕所。 霍远添说等会,说完立刻出了张最小的牌放了把水,让叶知亭把牌出完再去。 李老师烟瘾犯了,点了根烟的间隙说霍远添偏心,说完又问霍远添抽不抽。 霍远添早就戒烟了,但还是要了一根在手里夹着。 叶知亭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霍远添夹着香烟在出牌的样子,和他工作的样子很不一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他迈步坐回床上想看看霍远添手里还剩什么牌,却听见李老师笑着打趣:“我看你俩就是一伙的,他次次让着你,要不然你脸上怎么可能一张纸条都没有?” 说着还轻推叶知亭一把。 叶知亭本来就没太坐稳,他身子一斜直直地往霍远添身边倒。 霍远添眼睛还在牌上面,夹着烟的右手却及时揽住叶知亭的腰。 待身边的人坐稳之后才低低道一句:“恩,叶知亭和我一伙的,我得向着他。” ☆、第 15 章 外面的雨还在下,屋里打牌的人依旧嘻嘻哈哈笑那么两声才继续出着手中牌。除了叶知亭,没人把霍远添的话当回事。 叶知亭低头去看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干净修长,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 原来这只握着手术刀的手这么温暖,他忽然想握上去摸摸霍远添的手背和指尖。 霍远添收回手那会儿见叶知亭在愣神,便朝他问一句:“坐稳了吗?” 叶知亭只听见霍远添在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下意识地问声:“什么。” 霍远添叹口气,顺势把头压低在叶知亭耳边说:“让你坐稳了。” 说着收回了手,只在叶知亭耳侧留下暧昧的气息。 太狗了,真的太狗了! 叶知亭伸手摸摸耳垂,觉得霍远添摆明了在撩人。 这把牌玩完大家各回各屋,霍远添陪叶知亭去学生房间查个房,查完笑了下,轻声问:“雨还没停,你说我是走还是不走?” 叶知亭拿着门卡开向自己房门的手一顿,支支吾吾地说:“要不然……别走了。” “屋里床挺大的,我睡觉也老实,不会吵到你……”他全程没敢看向霍远添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问,“别走了……行吗?” 叶知亭留人的样子挺纯的,霍远添手里把玩着打牌时要来的烟安静地听叶知亭把话说完。 他是实打实地戒了烟,这几年碰都没碰一口。可是叶知亭的话让他又有抽烟的冲动,他把烟含在嘴里居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回复,叶知亭想转身问问霍远添到底走不走。结果身也转了,愣是什么都问不出口。 他张着嘴巴想了想,最后也只是把视线落在霍远添的唇上,盯着上面的烟说:“我去李老师那帮你借个打火机。” 话落直接往李老师的房间跑,借完火机就抬起手要把它递给霍远添。 霍远添没接,只是视线在打火机上停留两秒,似乎在让叶知亭亲自帮他把烟点燃。 叶知亭多多少少有些难受,他还不知道霍远添到底离不离开,结果还要跟个小弟似的帮他点烟,怎么想怎么委屈。 所以他打着火机后没有动,让火苗牵引霍远添向自己靠近。 霍远添大叶知亭那么多岁,一眼就能看穿叶知亭在闹什么别扭。他站直身子凑近火苗,待烟被点燃时笑了一声。 烟气就在叶知亭眼前,他听见霍远添问:“碰过烟吗?” 叶知亭摇头,又听见霍远添问:“试试吗?” 其实叶知亭不喜欢烟这种东西,却因为这支烟被霍远添抽过而点了点头。像被妖精蛊惑的老实人,这会儿微微张嘴,就等着霍远添把烟放进来。 也不知道霍远添是不是故意的,把烟放进叶知亭嘴里时指腹擦过叶知亭薄软的下唇。他耐心十足,还嘱咐叶知亭说:“尝一口就还我,我不想教坏乖小孩。” 叶知亭张嘴吸了一口,就是吸得有点急,被呛得咳嗽两声。等他再想抽两口试试看时却嘴里一空,烟被抽走重新放回霍远添嘴中。 这种间接接吻的行为像颗定时炸/弹一样在霍远添脑子里炸开了花,他只吸了一下就狠力把烟掐灭,紧接着抬起右手扣住叶知亭的后颈把人带到身前去亲吻他的唇。 这吻来的突然又迅猛,叶知亭来不及反应便被霍远添的气息淹没。唇齿间的香烟气息提醒着他霍远添有多疯狂,低低的喘息也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心动。 叶知亭立刻仰头回应,单方面的肆意掠夺变成双方面的探寻与交缠,害他被吻得大脑缺氧,有些站不住脚。 好在霍远添用左手撑着叶知亭的背。吻到叶知亭推他求饶,才舍得把人放开,用温柔的神色看着叶知亭的唇。 霍远添知道自己的举动多少有些有些冲动。但是叶知亭给他点烟,又抽了他碰过的烟,他不想继续压抑自己的情绪。 再次俯身亲了下叶知亭,霍远添拿过叶知亭手中的门卡回答他之前问过的问题。 “我不走。”霍远添轻声说,甚至认为感情的事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怎么敞亮怎么来。 ☆、第 16 章 霍远添是敞亮了,用门卡开门进屋。叶知亭倒像被邀请做客的客人一样站在门口,整个人蹑手蹑脚,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霍远添让他别在门口发呆,叶知亭“哦”一声,走到他身边时指了指烟说:“再给我来一口,我冷静冷静。” 刚刚就那么亲了,唇瓣相贴的触感让叶知亭想舔下嘴唇回味一下。 霍远添的唇明明那么薄,可是吻起来又那么软。叶知亭知道自己的思想脏,不干净,所以更该抽口烟冷静一下。 结果霍远添直接把烟扔到垃圾桶,又拿瓶矿泉水和叶知亭说:“烟就别碰了,喝水冷静也是一样的。” 瓶盖已经被霍远添拧开,叶知亭只好接过来喝两口,再把水瓶握在手里摆弄。 他多少有些不太自在,倒不是他矫情,就是觉得自己和霍远添现在的关系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 霍远添又没有逼他的意思,估摸是想慢慢渗透,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叶知亭真的特想和霍远添发展,可他又没和宋绍延分手,现在满脑子都是个“乱”字。 叶知亭愁眉苦脸的样子被霍远添看在眼里,他拉叶知亭去卫生间洗漱,然后靠着玻璃门对叶知亭轻声安抚:“别想太多,洗完脸就上床睡觉。” 叶知亭点点头,洗漱完钻进被子里。他刚侧身躺下,就听见拧开淋浴的声音。 霍远添在洗澡,叶知亭直接用枕头压住头部。他就觉得霍远添是故意的,觉得他心眼多,手段高。 心里吐槽几句,叶知亭才把枕头拿开。正好身边的手机亮了,他顺便拿起来看了眼。 是宋绍延发微信问他:【睡了吗?】 叶知亭想了半天是回还是不回,连霍远添洗完澡站在床边擦头发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霍远添出了点动静,问叶知亭对着手机发什么呆呢? 叶知亭才回过神来,回头对霍远添说:“走神了……” 霍远添“嗯”了声,见叶知亭手机又亮了,开口提醒一句:“你男朋友给你发微信了。” 说完就到卫生间吹头发去了。 叶知亭细细品了品这句话和霍远添立刻去吹头发的举动,品出来霍远添这话说的挺酸的。 他跑到霍远添身边问:“你生气了?” 霍远添笑了,说:“我没名没份的,生个气不过分吧?” “谁说你没名没份了?”叶知亭半开玩笑地说,“你是我地下情人。” “这身份刺激。”霍远添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边和叶知亭往床边走边问,“明天下午有事吗?” 叶知亭摇摇头,抬头问:“下午几点啊?学生差不多三点多比完赛,之后就没事了。” 霍远添说行,说下午带他出去逛逛。 “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对这边蛮熟的。”叶知亭说完这句话便躺回床上。 他身侧的床也在慢慢下陷,那是因为霍远添躺在了他的身侧。 叶知亭无由心安,听霍远添沉沉的语气传到耳边。 霍远添说:“以前是这边医院的医生,后来受了点处分停职一段时间。” 他说到这时语气顿了顿,再开口时带了点无奈:“之后就调到现在的医院了。” 叶知亭问霍远添为什么受处分,但是霍远添没回。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提起来怪闹心的。 见霍远添回避,叶知亭并没有追问下去,倒是把话题一转,问霍远添:“那你来这边是做什么手术啊?去哪个医院做啊?” “脑连体手术。”霍远添说完沉默一下,继续回答,“就去给我处分的医院做。” 叶知亭“啊”了一声,神色微怔。 他先是替霍远添堵了把气,觉得都在原来的医院受处分了,凭什么还要被叫过去做手术。可是霍远添是医生,肯定把患者摆在第一位。他的堵气简直跟小孩闹脾气似的,幼稚得可以。 后来聊了点别的,聊着聊着叶知亭就没了动静。 他又做梦了,又是在大学里撞见霍远添的那个梦。迷迷糊糊地翻身对着霍远添,他呓语道:“我见过你……” 霍远添还没睡,他也翻了个身,面向叶知亭,看着他的脸说:“嗯,见过。” - 叶知亭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 闹钟的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他伸手关掉时发现床边是空的,霍远添已经走了。 好在霍远添留了纸条给他,说是早起开手术会议。 叶知亭把纸条收好,然后洗漱,换衣。 刚换上衣服的时候宋绍延来了通电话,按下通话键后门外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宋绍延问他是不是刚睡醒,休息的怎么样。 叶知亭边去开门边回答:“刚醒,休息得挺好的。” 接着把门打开,门口的李老师冲叶知亭催促道:“快点儿收拾,十点半到外面半集合。” 叶知亭摆了个OK的手势,又听李老师问了嘴:“霍医生呢?这么就早走了啊?” 李老师声音蛮大的,话音落下那一刻,叶知亭明显感觉到宋绍延的呼吸在加重。 宋绍延听见了,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叶知亭紧紧攥着手机,心底虚成一片。他浑身僵直,只觉得电话那边静得可怕。 就在他以为宋绍延会挂断电话时,才听见宋绍延缓缓开口,字字清晰地问:“你昨晚,和霍医生在一起?” ☆、第 17 章 事已至此,叶知亭什么都不想瞒了。他深吸一口气,回了一声:“对,我昨晚一直和他在一起。” “睡了吗?”宋绍延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他很想知道叶知亭和霍远添发展到哪一步,如果没睡,那就证明叶知亭依旧属于自己。 也许他们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一晚,只要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还有机会。 叶知亭犹豫一下,说:“没有,但是……” “知亭……”宋绍延没让叶知亭把话说完,只要知道他们没有发生关系就够了。 他依旧把自己放在主导的地位,试图用自己的感情绑架叶知亭。 所以宋绍延语气沉缓地对着话筒说:“是我想多了,知亭,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就这么一句话让叶知亭哑然无声。 他又开始头疼了,不是抽着抽着的那种疼,是所有的无力积压在脑子里的那种疼。 他心里也沉,只觉得又烦又无奈,甚至一遍遍地无声叨念:你怀疑我吧,和我分手吧…… 宋绍延照顾他那么多年,有些话由自己说出口真的很伤人。所以叶知亭一直在想是不是由宋绍延提出来分手,他的负罪感才会少一些。 只是无论他有多过分,哪怕冷漠对待宋绍延,都换不来宋绍延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而他自己也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说,两个人都缩着,藏着,就这么一直拖,一直拖。 这样的日子没个头,叶知亭真受不了,打算今天就把话挑明。结果宋绍延说了声“照顾好自己,等你回家”后直接把电话一挂,接着只有电话掉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叶知亭哽了一口气,差点儿没咳出来,带学生比赛那会儿都憋着这口气浑身难受。后来还是学生获奖了,李老师来叫他才让他从早上的沮丧情绪里缓过劲儿来。 比赛结束带孩子们去吃饭,回到酒店的时候都快四点半了。霍远添早就在一楼大厅等着了,见叶知亭回来朝他招了招手。 “比的怎么样?”霍远添抬头对叶知亭笑一下,视线对着他身后的孩子们。 “挺好的。”叶知亭说,“好几个孩子都获奖了。” 霍远添起身夸孩子们几句,再拍下叶知亭的后背说:“孩子们的事忙完了就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吧,陪我去逛逛。” 叶知亭点点头,目送李老师带孩子们回房才跟在霍远添身边往外走。 “我们去哪儿啊?”他抬头问。 霍远添招手打辆车,上车对司机说:“去理工大学。” 说完又低头对叶知亭说:“受处分那阵我在理工给别人代过课,反正也是闲着,就想带你过去转转。” 叶知亭边听边去看窗外倒退的景色,他觉得这座城市很美,这座城里的大学肯定也很美。 其实叶知亭是在这座城市生活过的,宋绍延说他当时备战高考,特意离开孤儿院来这座城市报了个补课班。只不过高考失利,就灰秃秃地离开了。 但是宋绍延的话能信吗? 这些通过他说出来的毫无画面感的话能信吗? 叶知亭反复问过自己,得出的答案是不能。 从酒店到学校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下车那会儿赶上学生下课。霍远添先是轻轻拉下叶知亭的手腕,随后下移,握住叶知亭的手。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霍远添一点儿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哪怕有人往他们握紧的双手上面看,也丝毫没有在意。 叶知亭浑身都是热的,甚至紧张到手心冒汗。他想让霍远添松手,等他把汗擦干再重新握上去。 谁知道霍远添反而越握越紧,还笑着道一句:“别怕,没人知道我们在偷情。” 这话说的挺不要脸的,却还是让叶知亭耳廓发红。 霍远添也明知道叶知亭耳朵因为什么红,还故意问他是不是热红的。 叶知亭真觉得霍远添有点儿讨厌。 可是是那种故意撩人,能撩得他心里泛甜的讨厌。 后来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歇一会儿,霍远添让叶知亭乖乖等着,自己去超市给他买雪糕。 叶知亭目光随着霍远添的背影走,真的越看越喜欢,真的多看一眼就多心动几分。 等霍远添走进超市,身影在眼中消失后叶知亭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发呆。 操场有踢球的学生不断在喊:“传球啊!墨迹什么呢?” 是啊,墨迹什么呢? 拖了这么久,逃避这么久,到底墨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叶知亭这么想完忽然来了勇气,他指尖点开和宋绍延的对话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绍延,我们分手吧。】  消息过去后把手机关机,叶知亭耳边一凉,被霍远添递过来的雪糕冰到了耳朵。 ☆、第 18 章 霍远添把雪糕递给叶知亭,顺势坐下问他发什么呆。 叶知亭收好手机,吃口雪糕,入一嘴凉气,连带着心情都好上不少。 “没什么。”叶知亭这样说,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往霍远添身边挪挪,肩膀贴着他的肩膀说:“我刚刚和绍延提出了分手,这话压在我心里好久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行,挺好的。”霍远添说,“这样咱俩就不用偷情了。” 叶知亭想笑,又马上接一句:“胡说,就算真和绍延分手,也不代表我同意和你在一起。” 霍远添都被逗乐了,侧过头来看着叶知亭的唇:“我以为那枚吻,是你已经默认了会和我在一起。” 他故意逗叶知亭,不给叶知亭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如果不和我在一起,那枚吻算什么?” 霍远添问这话的时候板着脸,真让叶知亭吓一跳。抬手戳戳霍远添肩膀,叶知亭小声说:“干嘛啊?生气了?我就开个玩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怎么可能亲你……” “我都出轨了,还和男朋友说分手,不都是因为喜欢你吗?”叶知亭把头凑到霍远添面前,与他四目相对,“别生气了,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要是你脾气这么大的话,我都有点不敢喜欢你了。” 嘴巴不大还挺絮叨,霍远添装不下去,说了声:“逗你的。” 叶知亭问霍远添烦不烦啊,这么大人了还跟初中生似的逗人玩。 霍远添就是笑,看着操场踢球的学生笑,听着叶知亭埋怨笑。等耳边终于清静,就拉着叶知亭的手起身,问:“说累了?” “不累,我还能说。”叶知亭仰着头来这么一句,就是不服输,“我可能说了,能说到你耳朵起茧。” “我有招能让你闭嘴。”霍远添微微低头,手掌扣着叶知亭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一口,亲完低声道,“你看,这不就闭嘴了。” 霍远添明明吻得很淡,却像重物砸在身上给叶知亭胸口留下重重一击。他摸下嘴唇,很想让霍远添再亲一下。 但是叶知亭知道,他们以后还会有无数枚吻。他不用急于一时,可以耐心地等霍远添再次亲吻他的唇。 后来吃过饭又去别处逛了会儿,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霍远添打车把叶知亭送回酒店门口。 叶知亭没让霍远添下车,隔着车窗嘱咐他好好休息。 霍远添点点头,问叶知亭要不要等他明天做完手术在这座城市多玩两天再回去。 叶知亭倒是想陪霍远添多呆几天,但是学生那边是个问题。让李老师自己带学生回去不太地道,他不能因为自己做不地道的事。他只好摇了摇,说明天临走前去医院看看霍远添再走。 霍远添把手从窗口伸出来捏捏叶知亭的手背说:“行,明天两点的手术。” 叶知亭明天四点的高铁,可以早点去医院找他。 互相道了别,叶知亭转身回酒店,而霍远添让司机往自己住处开。 开到一半时等个红灯,霍远添百般无聊地看着车窗外一走一过的车与行人。信号灯变绿,所有车子开始移动。正好有车与霍远添乘坐的出租车相错而过,而车里坐着的乘客直接让他心头一震。 是宋绍延。 霍远添立刻让司机调头的同时给叶知亭打了通电话。 叶知亭进房间的时候手机刚开机,除了霍远添这通电话剩下全是宋绍延的来电和微信。 让霍远添放心,叶知亭对着话筒和他说:“没事的,我有面对他的勇气。” “我在往回赶。”霍远添皱着眉头,眼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听话,把门锁好,等我到了咱们一起把事和他说明白。” 叶知亭“恩”了一声,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床沿。 霍远添让司机调完头后一路红灯,肯定追不上宋绍延的车。 叶知亭也不想躲在房间不出去,缩在壳子里那么多年,怎么着也该出来了。所以门外响起敲门声时,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目光也毫无躲避地对上宋绍延的眼。 宋绍延眼睛通红,抓着叶知亭的手腕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一听就是咬着后槽牙,忍怒说出口的。 “我不走。”叶知亭甩掉宋绍延的手说,“我心没在你这,和你回去了也没用。” 宋绍延的后背明显一僵,叶知亭顺势狠心说:“绍延,我不想骗自己,也不想再骗你了。我对你,半点儿喜欢都没有。” “我喜欢霍医生,去医院检查那天,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那是在面对你时从未有过的心动,也是面对你时永远不会出现的心动。” “绍延……”再次叫着宋绍延的名字时叶知亭把语速放慢一些,也垂着眼睛不再看向他,低低地说,“分手吧,我出轨了。” 一连串的话刺进耳朵里,宋绍延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叶知亭喜不喜欢自己他比谁都清楚。 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宋绍延始终想替自己再挣取一把。 “不是没睡吗?”宋绍延无力地问。 他从未用过如此的卑微的语气和人说话,现在他所有的卑微都给叶知亭一个人,攥着他的手不断挽留:“我不在乎你没出没出轨,你们亲过也不要紧。只要没发生过关系,一切都好说。知亭,你别离开我,当我求你了……” 叶知亭抽出手腕后退一步,毫无遮掩地说:“可是我想和他睡。” 就这么一句话,让宋绍延没了动静。他呼吸粗重,和叶知亭在门口僵持不下。 叶知亭也没再说话,他们周遭静得可怕,流淌的空气把过往的情感一同带走,两人的气压都低得吓人。 走廊尽头是电梯开门的声音,霍远添急得额头冒汗。 叶知亭自然看到了心急如焚,朝自己跑来的霍远添。这张脸真的有魔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对它着魔似的移不开眼睛。 待霍远添跑到叶知亭身边,他高大的身躯将叶知亭挡在身后。 叶知亭面色终于容缓一些。 他依旧没躲,迈步出来与霍远添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再度和宋绍延说:“如果没和霍远添睡过是你不同意分手的理由,那我再和你说一遍,我想和他睡,我也会和他睡。在你身边从来没有过的欲望,他全都能给我。” 叶知亭还说:“你放了我吧,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刻,想的都是怎么离开你。绍延,我真的不爱你。” ☆、第 19 章 叶知亭的话实打实地伤人,宋绍延跟站在冰天雪地一样心冷得不行。 他没说话,僵直着身子在走廊看着叶知亭。仔仔细细地看,恋恋不舍地看。看出来叶知亭眼中透露着对自己的疏离,和想要逃离自己的迫切心情。 喉中的哽咽蔓延开来,宋绍延最后向叶知亭笑了一下,只是轻轻说:“我走了。” 好像真的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了,再纠缠不清就是两败俱伤。这么一想,现在的结局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叶知亭身边有个可靠的人。 看宋绍延抬脚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叶知亭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他依旧对宋绍延充满愧疚,却又庆幸宋绍延终于肯离开自己。他总是这么纠结,纠结到他都看不起自己。 霍远添让叶知亭别在走廊干站着,拉着他的手把人按坐在沙发上。 “如果你认为这事儿做的不对,或者对他太绝情,就把错推到我身上。”霍远添半蹲下来看着叶知亭的眼睛,“是我在遇到你之后忘不了你,是我压不住心里的喜欢选择缠着你,也是我忍不住冲动先吻了你。” 霍远添手指捏捏叶知亭指尖,想让他好受一点,继续说:“都是我不好,我不出现,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叶知亭摇摇头,让霍远添别说了。 那个弯他能转过来,也知道错在自己和宋绍延身上。霍远添这么说,他是真心疼。 双手捧着霍远添的脸轻轻掐了掐,叶知亭索性不想这些烦心事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霍远添还走不走。 霍远添看眼时间,说:“不走了,大不了明天早点儿起。” 他起身去冲澡,冲到一半听叶知亭敲敲浴室门,随后听见他开条门缝儿把手机递进来,说:“你来电话了。” 霍远添看眼来电显示,是明天一起手术的医生。把电话回拨过去聊了几句,之后就吹干头发出来了。 霍远添就穿条睡裤,刚洗过澡带着股沐浴露的香气。叶知亭揉了下鼻子,觉得这香味从霍远添身上飘过来直接就变了味儿。 变色了。 他思想越来越歪,眼睛瞄到霍远添精壮的上身后又立刻移开。想多看几眼,又不好意思去看。 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叶知亭耳廓一红,霍远添就能猜出来这小孩儿在想些什么。 没忍住笑了出来,霍远添坐在叶知亭身边问:“耳朵怎么这么红?” 叶知亭摸摸耳朵,烫得吓人。 他说:“热的,今晚太热了。” 屋里冷气开得挺足的,劣质的谎话让霍远添抬手揉了下叶知亭的头发。 “睡吗?”霍远添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叶知亭吓得“啊?”一声,动都不敢动。 霍远添把叶知亭在走廊和宋绍延说的话在脑子里回忆一遍,问:“你不是说想和我睡吗?” 他这话问得很认真,问的时候又离叶知亭很近。暧昧的气息包裹住叶知亭,包得紧紧的,害他连气儿都喘不上来。 叶知亭眼前就是霍远添的脸,因为刚洗完澡,所以没有戴着那副金框眼镜让霍远添看起来少了点儿坏劲。但他骨子里还是坏,要不然不可能问出来这句话。 心里吐槽霍远添几句,叶知亭低头悄悄打量他的身材。估摸是常年健身,霍远添的身材真的很好看。肌肉匀称,不会太过的那种。线条也漂亮,他很想顺着霍远添腹部的肌肉摸一下。 霍远添本来就是开个玩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叶知亭盯得浑身难受。再这么看下去就两个结果,不是他真的和叶知亭睡了,就是他再去浴室冲个澡。 想收敛收敛不继续逗人,霍远添打算及时收手,上床睡觉。谁成想刚起个身,就被叶知亭拽了下手腕。 “想……想睡。”叶知亭脑袋都快冒烟了,说完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 这回发愣的人变成了霍远添,叶知亭站起来和他四目相对,说:“我想睡你,特别想睡。但是你明天手术,要是睡了的话……能有精力给病人动手术吗?” 霍远添这点儿自信的还是有的,他向来觉少,几宿不睡第二天都能精力满满地出诊,手术更不在话下。既然两个人都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也没必要压着那点儿欲望。 所以把叶知亭托抱起来,霍远添直接把人放到床上。他一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去拿宾馆一直备着的套和润滑,一手扣着叶知亭的后颈说:“我今晚不仅让你睡,明天还会把术做得很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对不起,之前说小叶肉/体出轨倒计时,结果肉/体没出轨成。 而且这文更的实在太慢了,真的真的很抱歉。不过也离完结不远了,之后会说明一下小叶子没考上大学和失忆的原因,会解释一下霍医生之前为什么受处分,最后就是HE大结局了! ☆、第 20 章 霍远添的话让叶知亭浑身发热,他头是晕的,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和霍远添接吻,被霍远添触碰。 把一切交给霍远添,叶知亭被他掌控,被他操纵。 当霍远添俯身看着叶知亭时他用手臂挡着脸,死活不肯看着霍远添。等人家发下狠,欺负得过分些叶知亭又一下疼得快哭了,没忍住用手去抠霍远添的后背。 “怎么不继续挡脸了?”霍远添捏捏叶知亭的脸问。 他现在也不好受,亲亲叶知亭的额头让他放松点儿。 叶知亭是真疼,可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让霍远添出去说“不做了”,那他岂不是白疼了。所以双手环着霍远添的肩膀,他小声说:“你动吧,我能忍住。” 小动静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霍远添都笑了,在叶知亭耳边低声说:“会舒服的。” 霍远添真的没骗人,疼痛感消失后渐渐有别的感觉涌上心头。叶知亭尾椎都是麻的,唇里冒出细碎的低咛。 声音很好听,叫得人心痒。 霍远添向来不错的自制力碎成一片,本想着做完就睡,现在硬是把叶知亭翻了个身,按着他的后背又把人欺负一遍。 叶知亭坚持不住那会儿把手背过去推了推霍远添的小/腹,却被霍远添顺势握住亲了一口。 霍远添亲完又揉了把他的脖子,指腹在上面摩挲一下才开口:“再挺会儿,听话。” 叶知亭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头埋在枕头上似乎想掩盖住不间断的叫声。但是霍远添太坏了,他拿捏着叶知亭的所有弱点,让叶知亭的叫声逐渐带上哭腔。 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叶知亭就记得闭眼前霍远添抱着他温存。手也很温柔地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那种满足感溢出心房,他想窝在霍远添的怀里和他在床上躺一辈子。 叶知亭第二天中午才醒,毕竟被折腾到凌晨才睡,他想早起简直比登天还难。床的另一半虽然空了,但是枕头上留着纸条,让他记得吃饭。转头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霍远添在早餐店帮他买的小笼包。 小笼包早就凉了,可叶知亭心是暖的,连带着胃和肚子全都暖暖的。吃完冲个澡,浑身上下全是霍远添留下的痕迹,看着挺臊得慌。但叶知亭还是多看了好几眼,手指也在红痕上摸一摸,脑子里是昨晚和霍远添尽情放纵的画面。 又疼又舒服,原来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这么幸福。 更多过分的细节叶知亭没敢想,毕竟得快点洗完澡去医院找霍远添。出门前没忘和李老师打声招呼,他和李老师说自己一会儿回来。 李老师让叶知亭看着点儿时间,别到时候赶不上高铁。 “放心吧。”叶知亭朝李老师点个头,见叫的车到了就匆匆下楼了。就是坐在车里的时候不太舒服,哪哪都疼。 他快到医院给霍远添发了条微信,那边立刻回复说:【我去接你。】 叶知亭回个好,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霍远添靠着墙壁在等他。见他要下车,霍远添还跨步过来,弯腰帮他开车门。 “服务到位吗?”霍远添捏捏叶知亭的手心问。 他很喜欢捏叶知亭,觉得叶知亭软乎乎的,哪哪儿都软。 叶知亭这个甜蜜啊,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说:“到位。” “那昨晚呢?”霍远添想逗他,骚了一把,问,“昨晚的服务到位吗?睡得满意吗?” 说这话的时候还轻轻拍下叶知亭的腰,不动声色地在上面揉一把。 叶知亭腰都软了,低低地说:“除了刚开始太疼,睡得还挺满意的。” 反正做都做了,矫情来矫情去没意思,所以也没瞒着霍远添自己的感受,叶知亭甚至补了一句:“后来挺舒服的,满意度可以给你打五星。” “五星是满分的意思吗?”霍远添没完没完了地问,“都舒服了,五星是不是太少了?怎么着也得比满分多一分吧?” 霍远添都不知道自己开玩笑的样子有多憨,都说谈恋爱会让人智商变低,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不管什么玩笑叶知亭都能搭茬,俩人一起憨,还都挺高兴。 边聊边往食堂走,霍远添让叶知亭陪他吃口饭。期间又聊聊下午手术的事儿,叶知亭没呆多久就得走了。 大老远跑过来总共呆一个小时,他也不觉得折腾。可能是恋爱中的通病吧,就觉得想看看对方,哪怕看一眼都是高兴。 霍远添本来要送叶知亭上车,都送到一楼了被一会儿一同手术的医生叫走了。他走时拉下叶知亭,塞他手里一把家钥匙,顺便说自己明天中午就回去。 把霍远添的家钥匙揣好,叶知亭和他说明天见。走到医院门口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拿出来一看是霍远添用微信把家地址发了过来。 叶知亭想笑,心里估摸着是霍远添是怕他回家见到宋绍延尴尬,所以交出来家钥匙让他避一避。  其实和宋绍延怎么都得再见一面,因为早晚得从以前的家搬走。反正到时候再说吧,他相信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宋绍延。 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叶知亭刚收回思绪又听见后方有人喊了一嗓子:“是你!” 他吓一大跳,本能地转身去看。只见一老大爷满脸狠戾,冲上来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第 21 章 叶知亭连忙退后,加上门口的保安手疾眼快地拦了一把,直接把这大爷拦在身后。 这大爷最近总来医院闹,保安早都见怪不怪了,不耐烦地和他说:“我都说多少次了,我们医院真没你要找的医生。” 大爷似乎精神不太正常,一会儿骂保安说谎,说明明看见自己要找的医生出现在医院里,一会儿又指着叶知亭“是你!是你!”的喊。 叶知亭都被指懵了,他一时之间忘了离开,就在医院门口看着老大爷发疯。 保安冲叶知亭喊一声,让他别顾着发呆,赶紧走。 叶知亭这才回过神来招手打车,钻进车里那会儿耳边还都是老大爷的声音。 车上的司机压不住心里那点儿好奇,眼睛对着后视镜问:“怎么了?医闹啊?” “我也不知道。”叶知亭摇了摇头,回头看眼还在医院门口乱喊的大爷说,“突然就冒出来了,给我吓一跳。” “医院不就是这样么?”司机笑了两声,回话的语气说不上来是无奈还是不愤,“以前这医院有个特出名的脑科大夫,愣是被人闹得停职离院了。就不说刚刚那大爷是干嘛的,医院是他随便胡闹的地方么?他知道他闹得医生以前救过多少人么就在那闹。”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叶知亭听完默默地点头。可他心里就是发慌,老大爷的喊声也挥之不去。他又低头给霍远添发条消息,说外面有人闹事,让他注意安全。 霍远添正准备手术,临进手术室前回叶知亭:【放心吧,你到家后和我说一声。】 消息发过去忽然觉得不对,他又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词:【到我家后说一声。】 怕叶知亭和宋绍延见面的心思表露无遗,叶知亭看着这条回复笑了好半天。 乘客突然笑成这样挺吓人的,司机问叶知亭:“这咋笑得停不下来了?点笑穴了啊?” 司机说话也挺逗的,叶知亭又笑了会儿才稳住情绪,说:“就是高兴。” 估计高兴的情绪会传染,司机也咧着嘴笑了。 重新回到住处,叶知亭立刻和李老师汇合。再把所有的学生叫到一起点个名,见没少人就坐着大巴前往高铁站。 这趟远行收获不小,叶知亭真觉得没白带学生折腾一趟。学生们该拿奖的拿奖,他在感情方面也有不小的进展。接下来只要租个房子,再去宋绍延那把东西搬出来就好,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就对了。 可能是心情太好,坐几个小时的高铁叶知亭也没觉得累,一路上倍儿精神不说,还拉着李老师和自己聊天。 李老师是真累了,摆了摆手懒得搭理叶知亭,他耳机一塞,让叶知亭别烦自己。 叶知亭只能去刷微信,刷完微信刷微博,终于浪费完时间到站了,才扭了扭发僵的脖子带着孩子们下车回少年宫。 当老师就这点不省心,生怕学生们出点儿什么事儿。尤其带他们从外地回来,得亲自把孩子们交到家长身边才彻底结束任务。 最后一个孩子终于被家长接走时李老师让叶知亭回家好好歇几天。 叶知亭应了声,在去霍远添家的路上才反映过来他并不是在回家,而是回男朋友的家。 到地方了拿着钥匙开霍远添的家门时,叶知亭发了条微信告诉霍远添自己到他家了。然后才把门打开,换鞋进屋。 霍远添的家里宽敞干净,深色系的装修显得房间简洁明了。 再怎么说叶知亭也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哪怕现在和霍远添的关系亲密也会有些拘束。 他先是在沙发上坐了儿,又用手机查了查脑连体需要做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果百度弹出来的界面都给他惊着了,上面显示有做27个小时的,也有18个小时做完的,总之时间不会太短。 这么一看也就知道霍远添不能尽早回复自己的消息了,叶知亭索性放下手机起身挨屋转了转。可能是身为医生,多少带些洁癖的原因,他发现霍远添的家干净得有些过分。 从厨房到卧室,再到卫生间都整洁无比。等转到书房,这间房子才有点儿家的意思。厚厚的书籍在书桌上叠落在一起,还有一些随意摆在桌面上,全和医学有关。 手指摸了摸书的封面,叶知亭的余光注意到桌子正中央有一张纸条,白底黑字,写着:加油,你没有做错什么。 把纸条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叶知亭有那么一瞬连呼吸都是静止的。因为这上面的字迹,和他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解锁了,千万不要漏看呀! ☆、第 22 章 自己写出来的字长什么样,叶知亭真的比谁都清楚。他现在一肚子疑问,不知道这纸条是什么时候写的,或者说他压根儿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给霍远添写过这么一张纸条。 可是转过来一想,眼前的纸条足以证明他和霍远添是见过的。所以在见到霍远添时的悸动都有迹可循,也许曾经他也带着这份悸动注意着霍远添。那个晚间曾与霍远添两肩相撞的梦,也许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叶知亭说不出来此刻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情绪有些高涨,激动里带着高兴,又迫切地想让自己不争气的脑袋把遗失的记忆捡起来。 手里就攥着这张纸条亢奋到一宿没睡,清晨好不容易来了点儿睡意时霍远添又给叶知亭来条微信。 怕打扰叶知亭睡觉,霍远添没选择打电话,而是敲着手机键盘和叶知亭说:【手术很成功,我现在往高铁站赶,差不多下午能到家。】 叶知亭觉得手机屏幕上的字好像在眼前飘一样,他读了两遍才读顺,想给霍远添回个“等你”,结果刚打个“等”字就睡了过去。 再怎么说也是一夜未睡,这股子困劲儿说来就来,让他睡得还挺沉。 霍远添到家的时候将近四点,本以为进屋能看到叶知亭到门口接他,没成想打开家门看到的是叶知亭横在沙发睡得正香的画面。 走过去细细打量了会儿,霍远添轻轻捏下叶知亭鼻子说:“睡姿真丑。” 说出来的话是真有点儿嫌弃的意思,可霍远添也是真的喜欢,甚至坐在叶知亭腿边看了好半天。后来把人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霍远添去冲了个澡,冲完轻手轻脚地躺在叶知亭身侧,生怕把人弄醒。 卧室开着空调,温度适中。身下又是柔软的床,这觉睡得别提多舒服了。叶知亭翻身侧躺,下意识地贴着霍远添的手臂。 霍远添笑笑,也侧躺过来。他静静地看着叶知亭的脸,觉得叶知亭真的好看,眉眼清秀,浑身上下透露着清爽劲儿。好像夏天再热,看到叶知亭的那瞬间一下就凉快了,心都能跟着静下来。 霍远添又想抬手去捏叶知亭鼻子了,他胳膊都抬起来了却注意到叶知亭手里攥着的纸条。 他真的太宝贝这张纸条了,导致他抽出纸条的动作格外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弄破了这张薄弱的纸。 把抽出来的纸条放在床头柜上,霍远添手臂捞过叶知亭把人搂进怀里。叶知亭动了动,找了个最舒适的角度缩在霍远添身边,迷迷糊糊问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霍远添低头亲下叶知亭额头,让他继续睡。 他自己也困,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真能把人的脑子累懵,脱离高度紧绷的状态时身体也瞬间有种乏力感。加上下了手术就往高铁站赶,铁人都禁不起这么折腾。他现在就想长叹一句:“终于能歇会儿了。” 还是抱着爱人躺床上的那种,真的想想都幸福。谁不想天天过这样的日子?反正霍远添挺想的。 一觉睡到六点多,窗外的日光早就慢慢退去,但是叶知亭睁开眼睛那刻还是看到一抹斜阳打在霍远添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叶知亭双手抱着霍远添的脖子用脑顶蹭着他的下巴,跟个小狗似的,愣是把霍远添蹭醒了。 霍远添掐下叶知亭的腰,力道不轻不重,问他是不是属狗崽儿的。 叶知亭说:“还真是。” 霍远添捏捏叶知亭的脸,让他张嘴,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这么爱闹,牙也挺尖的。” 上次亲热,叶知亭咬在霍远添肩膀的牙印还没下去。回来洗澡那阵儿他还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这小孩儿牙太锋利了。但是咬归咬,他确实把人折腾得很惨。 俩人就这么在床上搂着闹,腻歪够了叶知亭才想起来纸条的事。 霍远添敲敲叶知亭脑袋瓜,说:“告诉你了你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得和我说啊,万一能记起来点儿呢。”叶知亭用手敲回去,不小心力度大了,又捧着霍远添的脑袋亲了亲。 关于从前,叶知亭忘得一干二净,但是霍远添又能知道多少。无非就是叶知亭替学生上课,在听到他为什么停职后写了张纸条来安慰他。 仅凭一张纸条就惦记叶知亭这么多年,说起来确实挺可笑的。霍远添把这些说给叶知亭的时候自己都摇摇头,嘲笑自己傻。 叶知亭说:“才不傻呢!现在不是把我找到了吗?” 霍远添“嗯”一声,说:“还好找到了。” 一声“还好”听着有些心酸,可更多的是庆幸。毕竟那么大的世界里,两个人相遇就是缘分。更别提因为一张纸条而匆忙相遇,又匆匆错开的两个人。再遇到,就是幸运。 后来在床上躺够了,两人便起身打算逛个超市,添置点儿家用,顺便吃口饭。 霍远添下床给叶知亭找套衣服,脚才刚刚落地,后腰就被叶知亭摸了一下。 叶知亭没敢用力摸,因为霍远添后腰有大片瘀紫,看着瘆人。 “怎么弄的?”他轻轻地问,都快心疼死了。 “不小心撞的。”霍远添回头捏捏叶知亭指尖,语气特别淡,根本没把这点儿伤当回事。 ☆、第 23 章 霍远添不把这点儿伤当回事不代表叶知亭也能像他这样对这片瘀紫毫不介意,这得撞得多严重皮肤才能紫成这样? 叶知亭摸上去的时候都不敢用力,问霍远添“疼吗”也是小声地问,好像声音重一点也能让伤势更严重似的。 “不疼。”霍远添按住叶知亭的手,让他别乱碰。 他真不疼,主要是被叶知亭摸得特别难受。他现在能忍,但是再摸下去肯定忍不了,估计到时候连门都没法儿出。 叶知亭抽出手时才注意到霍远添起反应了。摸了下鼻子,他脚尖轻轻踢下霍远添的小腿:“不是帮我找衣服吗?快去找啊?” “现在知道害臊了?”霍远添回身揉下叶知亭头发,说,“晚上收拾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用多说,心里明镜的。叶知亭想笑,整个人抱着被子开心得想打滚儿。 在霍远添眼里叶知亭就是个藏不住情绪的简单小孩儿,他喜欢这样的叶知亭,高兴了就笑,这样挺好的。 找来了衣服,霍远添隔着被子抱抱叶知亭,亲了亲他的耳垂便拉他起来换衣服。 叶知亭两手向前一伸,那意思是让霍远添拽他起来。 霍远添也给面子,把人拽起来后搂怀里蹂/躏一通,俩人都快把房盖闹翻了。加上霍远添手劲儿大,叶知亭被环着腰部逃都逃不掉。 “去不去超市了……”叶知亭声音都软了,下巴垫在霍远添肩膀上说,“我饿了,没力气和你闹了。” 霍远添拍拍叶知亭后腰,说:“不闹了。” 说完一手拿着车钥匙去开门,另一只手拉着叶知亭往外走。这黏糊劲儿一看就知道是热恋中的情侣,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出电梯的时候霍远添来通电话,是和他一起做脑连体手术的医生打来的。他先是问了问霍远添的伤,听霍远添说“没事”又接着说:“糟心的事就别想了,过去那么久了别一直寻思。你都不在A市了,他来医院闹也找不着你。” 霍远添没说太多,简单回复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你的伤……是不是和医院门口闹事的大爷有关?”叶知亭看着霍远添问。 车里空间太小,刚刚电话那边的对话就算听不太全也能听上个大概。但是叶知亭也只是猜测,具体得看霍远添肯不肯说。 霍远添只是点了个头,说:“他不是故意的。” 别的话没再多说,他捏捏叶知亭掌心让他放心,又强调一遍:“不用担心。” 霍远添表现得越平淡,叶知亭心里越打怵。他没问那句“你都不在A市了,他来医院闹也找不着你”是什么意思,因为霍远添肯定不会说,不然他也不会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 想到这,叶知亭情绪有些失落。他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知道有些话别人不说,自己就不应该问。他只是希望霍远添在把他当作恋人的同时,也能当作无话不谈的朋友。 “别多想。”见叶知亭表情不对,霍远添趁等红灯的间隙轻声安慰,“我真没事儿。” 叶知亭“嗯”了声,说信号灯变绿了,可以继续开车了。他表情虽然好了一些,声音却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霍远添摇头笑笑,说:“刚在一起就冲我发脾气,以后还得了?” “那你也得忍着……”叶知亭知道霍远添在逗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脾气大着呢!” 能接茬就说明没事儿了,霍远添提上来车速先到烧烤店和叶知亭吃口饭,吃完直奔超市买不少日用品。要结账的时候难免注意到货架上的安全套,霍远添问叶知亭买哪款。 前前后后都是结账的人,这种私密的问题只能悄悄问。所以霍远添问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唇几乎贴着叶知亭的耳廓。 耳朵跟被电了似的酥酥麻麻,叶知亭连忙用手挡了下,害他手背也贴上霍远添的唇,顺势被霍远添亲了一口。 “随便吧,哪款都行。”叶知亭小声地说,说完看霍远添拿了几盒超薄放进购物车里,脸颊热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叶知亭心思总往那几盒超薄上飘,他觉得自己不可以这么色,于是拿着手机刷微博,试图转移下注意力。 刷到一半手机推送一条新闻,出于好奇点开看了看,叶知亭发现上面报导的是关于A市脑科医院的那台脑连体手术的术后采访。 霍远添做完手术就走了,采访上自然没有他。不过他的照片和现在任职的医院都在新闻上标着,大家都知道这台手术之所以成功是几个医生共同努力的结果。 又翻翻下面的评论,不少人说霍医生英俊潇洒。叶知亭没忍住笑出了声,和霍远添说:“你上新闻了,下面评论过千,一半都说你长得很好看。” “还成吧,长得只是说得过去。”霍远添倒谦虚上了,谦虚完问叶知亭是哪个报社登的新闻。 叶知亭看了看,说:“本市的晚报。” 霍远添点点头,到家后仔细看了眼这条新闻。 “我这张照片是挺帅的。”他边说边拉着叶知亭往浴室走。 之前说要“收拾叶知亭”,那就得真收拾。霍远添向来说话算话,这会儿弄得叶知亭软声求饶不说,整个人也是缩在被子里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叶知亭被这么折腾一通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他眼皮特沉,浑身都是乏的。 在彻底进入深眠状态前,他隐约觉得身边的人坐了起来,接着听见霍远添打电话的声音,正满是顾虑地和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今天晚报登的那个新闻你帮我找人撤了吧,要不把关于我的部分给抹了也行,省得惹麻烦。” ☆、第 24 章 “怎么还不睡?”叶知亭闭着眼睛用手去摸霍远添的背。 霍远添一只手去握叶知亭的手,另一只手挂断电话说:“这就睡。” 叶知亭真的太困了,下意识地回一声“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身边早就没了霍远添的身影。但是餐桌摆着霍远添做好的早餐,还附上张便签,让他热一下再吃。 吃到一半,手机收到一条宋绍延发来的微信,说是帮叶知亭整理好了衣物,让他随时回来拿。 叶知亭回个“谢了”,不一会儿又见宋绍延发来条:【别见外。】 见外倒是不会,毕竟从小一起长大。顶多就是别扭,再加上些对不起宋绍延的心理吧,所以更多的还是愧疚。 后来问了嘴霍远添什么时候能下班,叶知亭告诉他自己想去宋绍延那里取衣物。 霍远添说:“今天不值班,在家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等到将近六点,叶知亭才和霍远添出发往宋绍延那去。叶知亭有那的钥匙,加上宋绍延下班晚,正常来说不会和宋绍延见到面。结果今天也是巧了,他刚下车就被人从后面叫住,转身一看,叫住他的人正是宋绍延。 叶知亭东西少,本来让霍远添在车里等他的。现在和宋绍延正对面碰上霍远添也不可能坐在车里了,他把车门打开,下车冲宋绍延点了个头。 宋绍延和他们打声招呼,没多说什么。他心情还不错,曾经以为没有叶知亭,生活就会一团糟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这几天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用担心自己的谎言随时都会被戳破。 也只有从A市回来的那天宋绍延发了顿疯,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又跑去孤儿院在院长的办公室外坐了一宿。 第二天见到院长时被院长狠狠骂了一顿,他当时真绷不住了,眼睛通红不说,手掌也握成拳头用力地砸着自己的头部。他那时候真的没有理智,可是闹完那一通也清醒了一些。后来在院长屋里坐了一下午,临走前亲自去窗台把院长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给放了。 所以现在面对叶知亭,宋绍延可以摆平心态,把他当成弟弟那样对待他了。拿钥匙打开门,他语气平和地和身后两个人说:“进来吧。” 说完,宋绍延又弯身帮他们拿拖鞋,边拿边说:“我也要搬走了,房子已经找完了。” 叶知亭有了新的生活,他宋绍延可不能落后,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实话,宋绍延能想开,叶知亭是真的替他高兴,他比谁都乐意看到宋绍延能够开启一段新生活。 这回既然碰到了,宋绍延已经不打算再隐瞒叶知亭失忆的原因了。 叶知亭和霍远添坐在沙发上,听宋绍延慢慢说:“这事儿得从知亭高考那天说,他当时往考场赶,路上看见快递员撞倒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脚扭了一下,快递员又跑了,当时周围没几个人不说,在场的人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知亭狠不下心不管,只能自己把老太太送到医院,所以错过了前两场考试。” “少考两科肯定得落榜,后来他复读的时候去了A市的补习班学习。”宋绍延给自己倒杯水润润嗓子,继续说,“我们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没什么钱,他就一边上课一边打工,偶尔还会去附近的大学替逃课的学生签到来赚点外快。” 说到这,宋绍延的目光对准了霍远添:“知亭就是那时候遇到你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总会提到你。之后我意识到知亭喜欢上了你,甚至在不需要替人顶课的情况下去教室门口偷偷地看你。” 这些话说完宋绍延沉默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霍远添问叶知亭是怎么失忆的,他才动动喉结,说:“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他又去偷偷看你。后来是医院联系的我,说知亭人在医院,头部伤得很严重。我去学校查过走廊的监控,可是他摔倒的地方是个死角,监控拍不到。” “再后面就是他醒来失忆,我骗他,说自己是他的男朋友。”宋绍延回想起那时的事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叶知亭受伤醒来,他第一时间不是在想他伤势重不重,而是把他拽进自己的谎言里,真的抽自己十个巴掌都不为过。 宋绍延的这些话霍远添几乎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他听完后眉头紧锁,好像想到些什么,突然抬头问一嘴:“你还记得知亭是哪天出事儿的吗?” 宋绍延点点头,说:“四月二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三章内完结。 ☆、第 25 章 霍远添是过一天算一天,从来不会特意去看日期的那种人。可能和工作有关,他忙的时候连自己生日都能忙忘。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对这一天格外敏感,四月二十六这几个字此刻就像块硬石头似的往他脑顶砸。他隐约觉得,叶知亭受伤的原因和自己有关。 回去的路上霍远添一直沉默,叶知亭捏捏他指尖问:“怎么了?” 霍远添轻轻捏了回去,把半开的车窗按到底。他似乎叹口气,才动动喉结说:“介意我抽烟吗?” 叶知亭摇摇头,见霍远添单手晃晃烟盒咬根烟出来。 把烟点着深深吸过一口,吐出烟气时霍远添眼里全是歉意。他先和叶知亭说了句对不起,在叶知亭露出不解的目光后继续说:“你应该是因为我,才从楼梯摔下去的。” “你去A市医院找我那天,门口闹事的大爷还记得吧?”霍远添提到这大爷的时候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声音也沉重起来,“他那天就是奔着我来的。” 叶知亭想到霍远添腰上的大片淤紫,不禁询问:“那你的腰……” 霍远添点点头,他态度上依旧对腰伤不怎么在意,只是说:“他恨我是应该的,他是詹婷婷的父亲。” 詹婷婷是霍远添的患者,当年为詹婷婷做脑肿瘤手术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手术成功后詹婷婷的父亲弯着腰对着霍远添一声接着一声的道谢。那张布着皱纹,眼里又是泪水又是感激的脸庞霍远添始终都没忘。 这些都是霍远添不愿提及的过往,只是开口说完后叶知亭怎么也联想不到手术明明成功了,詹婷婷的父亲却视霍远添如仇人一般的原因。 霍远添说:“有时候生活挺操蛋的,就喜欢可这一家人使劲儿欺负。” 他还说詹婷婷的手术费是詹父借的,等孩子出了院就托表弟帮忙照顾,自己到外地打工赚钱。 再见到詹父的那天窗外乌云密布,下了很大的雨。霍远添要下班那会儿临时加了台手术,他只知道被送来的患者从三楼跳下时头部受到撞击,被一楼花园里坏掉的小截栅栏刺穿了后脑。 手术肯定有些难度,不然也不会让霍远添接手这台手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跳楼伤到脑子的患者他见过不少,寻思着早手术完早回家。 结果到手术室门口时霍远添直接就愣了,走廊里站着两个警察不说,詹父竟然也在。他衣服沾着鲜血,手上戴着手铐倚在墙角。 在看到霍远添的那一刻詹父突然抱着霍远添的腿求他不要救人,他指着手术室里的人哭喊着对霍远添说:“那就是个畜牲,婷婷……婷婷被他……” “霍医生,你别救他,那就是个强/奸犯啊……”詹父甚至跪下来哀求霍远添,哪怕他被警察拉走,走廊也充斥着他的喊声。 霍远添内心有过挣扎,他迟迟没有走进手术室。警察让他安心手术,让他相信法律。但是他可怜詹父,心疼婷婷,憎恶那个等着他手术的强/奸犯。 短短几秒钟的挣扎像过了几年一样折磨着霍远添,他双脚也沉,以至于每往手术室里走一步,脚步都会更沉一些。 霍远添知道自己只要走了这几步,就相当于把詹婷婷的贞洁,把詹父无助的呼喊和绝望的眼神踩在脚下。可他还是选择救人,所以每次回想这件事霍远添总会眼眶发酸,后来索性就不再去想。 叶知亭没想到霍远添经历过这些,哪怕不站在詹父的立场,以一个局外人来看他肯定是不希望霍远添救人的。可站在医生的角度,霍远添选择救人也没错。 不知道怎么安慰霍远添,叶知亭只是摸了摸霍远添的手臂。 霍远添这些年早就学会自我安慰了,现在还能用安慰自己的那套说辞安慰起叶知亭来。 他说:“我是医生,救人于生死。不是判官,决定他该不该活下去。” 能走出来就是好的,叶知亭放下心来,又问霍远添:“那后来呢?你把那强/奸犯治好了?” “治好了,出院以后被判了多少年我就不清楚了。”霍远添说,“当时警察铐着詹父是认为他有把人从楼上推下去的嫌疑,后来查了监控发现是为了逃跑自己跳的,就把詹父放了。” 眼瞧着就快咽气儿的强/奸犯被救活,受了几年法律的制裁出来后又能照常生活。可是詹婷婷受到的伤害没人能够弥补,所以詹父把恨对准了霍远添。  “之后詹父每天都来医院闹,医院实在没招了,只能让我停职一段时间。”说到这霍远添抬手在叶知亭后脖颈轻轻按了按,“然后赶上李主任老婆休产假,让我帮忙去学校代代选修课。那时候全是烦心事儿,直到看见你给我写的纸条,我心里才好受一点儿。” 说完这句霍远添靠着路边停下车,他掐了一直夹在指尖的烟对准车窗外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知亭,对不起。”霍远添关上车窗离叶知亭近一些。他喉间苦涩,哑声说,“四月二十六那天,詹父是来找我寻仇的。” 霍远添停职那段期间詹父到处找他,终于找到学校那天他正在给学生放电影。电影将近两个点,还是中途去上厕所的学生喊着拐角的楼梯下有血,说救护车刚从学校开走。 学校发生这种事儿肯定会调查原由,监控虽然没拍到拐角的楼梯,但在保安描述当时出入学校的人员时有个人明显能和詹父对上号。 现在一切都能连上了,因为他救了强/奸犯牵扯到无辜的叶知亭。因为这场事故叶知亭失忆,导致宋绍延编织了一段不存在的谎言。 霍远添真的敢对天发誓他除了愧疚,从没认为因为履行医生的职责而救人是件错事。可他现在动摇了,尤其在知道叶知亭因此受伤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第 26 章 霍远添认为自己救人的举动让一对父女濒临绝望,甚至牵扯到了叶知亭,让他失去记忆。就这么短短一瞬,他胸口积满了自责,这股自责像块石头似的往那一压让他吸一口气都觉得不太好受。 可能是愧疚让他不敢再与叶知亭四目相对,霍远添低了低头,把脑袋移正以后也只是微微仰起,视线看向前方的路口。 叶知亭知道霍远添心里难受,他往霍远添身边靠靠,又用食指戳戳他的脸。 “不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叶知亭笑笑,淡淡地问一句。 霍远添没明白叶知亭这话是什么意思,抬了抬眉毛,问:“什么?” “纸条啊!”叶知亭说,“都说你没有做错了,别再往心里去了。” “还有……”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再开口时叶知亭紧紧握着霍远添的手,“我知道你现在自责的原因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因为我,但是坚持你身为医生的职责比我重要。” 这话在霍远添听来多多少少有些感动,虽然罪恶感不是说没就能一下就没的,可他还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就笑了。就是没忍住在心里说了声“胡扯”,霍远添寻思着自己明明一大部分的自责是因为叶知亭,才不是一小部分。 这会儿气氛轻松不少,霍远添踩着油门继续带着叶知亭往家开。 叶知亭说:“放点儿歌听吧!” 霍远添点点头说:“遵命,祖宗说啥是啥。” 一路边听歌边聊天,路程就跟压缩了似的没多久就到家了。回去收拾下带回来的衣物,收拾完叶知亭先去冲了澡,霍远添趁着这会儿把叶知亭叠得不太规整的衣服重叠一次。 叠完特意敲敲浴室的门,朝着叶知亭洗头冲泡沫的背影笑他一句:“邋遢。” “你才邋遢呢,你见过邋遢的人大晚上洗头吗?”叶知亭半眯着眼睛回怼过去,一点儿亏都不带吃的。 霍远添可不是嘴不饶人的那种人,顶多动动手,在叶知亭腰上捏一把让他服个软。 叶知亭嫌痒,他一边拍掉霍远添的手一边让他别在浴室耍流氓,说他不正经。 霍远添说自己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要不然也不能找小自己这么多岁的男朋友。说完伸手帮叶知亭冲泡沫,他笑着说:“不正经就不正经吧,能把你照顾好就行。” 可能岁数大的人都喜欢当爹的感觉,霍远添突然觉得自己爹味儿挺浓的。但也没招,自己男朋友肯定得宠着。 叶知亭只有小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那时候才多大点儿一小孩啊,路都走不稳,都是孤儿院的阿姨帮忙洗。等再大点儿了就自己动手洗,自己穿衣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有父母的孩子哪怕独立做这些事,也是在父母关爱的目光下完成的。 现在不但有人会用关爱的目光看着他,甚至会动手帮他洗头发。叶知亭鼻尖酸酸的,可能是呛了水,也可能是真的感动,在霍远添拿着浴巾又是给他擦头发,又是擦身子的时候说:“被人照顾的感觉可真好。” “那你看看。”霍远添知道叶知亭在想什么,拿着睡衣往他身上套,“都把你撬过来了,再不好好照顾那还是不是人了?” 说完往洗漱台一靠,霍远添捏着叶知亭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一口,说:“照顾到我动不了的那一天,我发誓。” 换做从前,叶知亭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话。估计听了也浑身难受,觉得太肉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霍远添的话好动听,这种目光真挚下说出口的情话也好好听。 叶知亭心里真的太甜了,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什么受伤啊失忆啊都是值得,只要和霍远添有关,他人生中所有的喜怒哀乐,好坏遭遇,都是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快完结了哈,争取月末完结! ☆、第 27 章 关于詹父的事情两人之后没有再提,只有到家那天和李主任打一通电话聊了聊这事儿。 说来也巧,霍远添去学校代课是李主任拜托的。叶知亭受伤被送到医院,是李主任动的手术。 手术做完没多久李主任就调到现在这座城市,当时霍远添也想着要走,就跟着一起来了。 至于叶知亭本来就是这座城市的人,手术后就回来养伤,后来检查也一直挂的李主任的号,所以李主任对叶知亭熟的不得了。 就是没想到叶知亭和霍远添有这么深的渊源。所以有时候真不得不相信“命运”这俩字,它真能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之后的日子俩人都有些忙,叶知亭天天和孩子打交道,霍远添每天和患者打交道。赶上霍远添有手术,叶知亭会去他诊室等他。偶尔霍远添按时下班会去接叶知亭,两个人一起逛逛超市买食材,再让霍远添回家露一手。 忙或不忙,日子都是幸福的。有时候叶知亭很想让时间停止在每个清晨睁眼就能看到霍远添的那一刻,有时候又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每天都能和霍远添做更多更多的事。 他自己都受不了这股黏糊劲儿,哪怕有些嫌弃自己,在今天下班后还是给霍远添发微信问他今天有没有手术。 霍远添今天出的门诊,手上也没有手术要做。但是得和病人家属说下手术时间,估计还是得晚一些。 他给叶知亭回条微信,让他来医院等会儿自己,打算下班一起去餐厅吃个饭。 俩人在一起多少天了霍远添都在心里记着呢,算上今天正好半年。他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但是今天也想浪漫一把。 看叶知亭回了个笑脸,又说了声“好”,霍远添才把手机收好去研究病人的脑CT。 又一个脑肿瘤的女孩,年纪比当初送来手术的詹婷婷还要小,才八岁。一家三口从外地坐高铁过来,被孩子的病折磨得没个人样。 出诊给孩子看病那天仨人都哭了,父母哭是因为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绷不住了,实在没忍住就当着霍远添的面开始掉眼泪。 孩子哭纯粹是被父母吓的,以为自己的病治不好。 这手术对霍远添来说不算什么难度手术,就是看着眼前的片子他总能想到詹婷婷。 詹父也是,那张挂着眼泪身上带血的身影会时不时地在他眼前晃悠。 伸手捏了捏眉心,霍远添叹了口气才起身去住院部找病人家属。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小姑娘和她母亲在。 小姑娘叫今雨,她精神状态还不错,这会儿拿着书本写作业。看见霍医生来了,声音软甜软甜地让霍医生帮忙解道题。 今雨妈妈起身给霍远添腾地方,两只手在衣摆前搓搓,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尴尬地说:“我和小雨爸都没什么文化,这几天净麻烦霍医生帮忙辅导了。” “跟我客气什么。”霍远添边接过课本边问了一嘴,“小雨爸呢?” “小雨爸在这边找了个兼职,今天正好夜班。”今雨妈妈给霍远添拿个苹果,“这是洗过的。” 霍远添笑笑,拿着苹果在手里垫垫,没和今雨妈客气。低头看眼课本,他询问今雨都有哪些题是她答不上来的。 今雨在上面指了指,说:“这道和下面那道都不会。” 八岁孩子的作业在霍远添眼里算不上什么难题,没几分钟就给今雨讲得明明白白。 讲完看见叶知亭说自己到医院了,霍远添只好回叶知亭来住院部找自己,回完和今雨妈聊聊明天手术的事。 自从和霍远添交往以后叶知亭没少往医院跑,住院部也经常来。霍远添的患者都知道叶知亭这个人,俩人是什么关系大家心里也特清楚。 叶知亭见过今雨两次,也知道她在b307病房。他没进里面打扰霍远添和今雨妈谈话,一个人靠着走廊的墙壁静静地等。 病房没关门,叶知亭能看到霍远添的侧脸。霍远添也看到叶知亭了,朝他笑笑,又用口型说自己快好了。 叶知亭一点儿都不急,回霍远添个笑容,再低头刷会儿新闻,等脖子发酸才仰起来动弹一下。 这么一动碰巧看见霍远添拍拍今雨母女俩的肩膀在道别,叶知亭迈着脚也打算进屋和母女俩打声招呼。 脚才刚刚抬起,走廊突然响起一道男声,正询问护士霍远添在哪儿。 护士指指病房:“b307,就前边那屋。” 得嘞,霍医生忙起来真是没个头。 叶知亭寻思着又得等等霍远添了。出于好奇想看看是谁要找霍远添,他扭头朝那人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让叶知亭喉咙被紧紧捏住一样嗓子眼又干又涩,他脖子上的血管跳得厉害,好像在怂恿他“快跑”。 因为詹父找来了,他发红的眼睛布满恨意,找霍远添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叶知亭这边连个楼梯口都没有,相当于死角。 在詹父离病房越来越近,在霍远添即将走出病房来到他的身边时,叶知亭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砰”地把病房门一关,自己堵在门口把詹父挡在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怕,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第 28 章 “咣当”一声重响,回音就在走廊上空飘着,尾音拉得老长,很久才散。 不远的护士没敢说话,好在眼力见是有的,偷着摸儿的下楼找保安。 一时间只剩詹父和叶知亭在病房门口四目相对,一个目光狠戾,一个努力镇定,用力顶着身后的门不让霍远添出来。 里边的霍远添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着推推门,皱眉道了声:“开门。”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发慌,话音都有点发颤。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叶知亭不会堵在这里不让他出去。 今雨妈也害怕,她抱着今雨捂住小孩的耳朵问霍远添怎么了。 霍远添摇摇头,没等回话呢就听门外喊一声:“又是你……” 是詹父的声音。 霍远添真急了,把门挤出个缝和叶知亭说:“他是来找我的,听话,这事儿你别掺合。” 这要是肯好好聊叶知亭肯定不掺合,可詹父恨不得把霍远添掐死的架势明显是来寻仇的,叶知亭就算害怕也不能让詹父伤害到霍远添。 “你起开,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詹父伤过叶知亭一回,那次叶知亭摔下楼梯后脑袋流了一地血。他当时跑了,事后又打听到叶知亭摔倒的地方没监控才放下心来。 但是再怎么说也让无关的人受了伤,詹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这会儿再见到叶知亭,他真下不去重手再伤害人家一回。 俩人就这么对峙谁也不肯让份,詹父实在受不了了才摸摸口袋。他兜里有把军刀,指腹在刀柄搓了半天,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握着刀柄刺向叶知亭。 决心再大也只是吓唬吓唬叶知亭,詹父觉得叶知亭看见刀子肯定会躲。结果人家非但没躲,还用毫不畏惧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忽然想到去学校找霍远添那天,叶知亭也是看到他手里的刀后突然拦着自己。 叶知亭好像什么都不怕,就为了个救过强/奸犯的医生连命都能不要。既然这样,那就一起死吧。这想法在詹父脑中一闪而过,他便疯了似的举着刀要朝叶知亭的肩膀刺。 短短一瞬,叶知亭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他忽然看见自己在学校走廊徘徊,想等学生下课跑到门口偷摸看霍远添一眼。 他又看到詹父朝自己走来,指着最里间的教室问霍远添是不是在里面上课。他点头说是,发现詹父边往里面走,边从口袋拿出一把军刀。 冲向詹父身边阻止他是叶知亭下意识的反应,后来就是和詹父拉扯间被他推下了楼梯。 叶知亭眼前一片血红,全是自己摔下楼梯的画面,他耳边也嗡嗡作响,充斥着救护车的鸣笛声音。意识混沌间身后的门被大力顶开,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拽进怀里。 等回过神时他眼前是霍远添充满担忧的神情,和门口今母的尖叫以及今雨的哭声。今母手掌蒙着今雨的眼睛让她别看,她啜泣的声音格外清晰,在哀求詹父别伤害霍远添。 叶知亭看看今母满是泪痕的脸,才把目光放到霍远添身上。他不敢看,因为他摸到霍远添肩膀处的湿润和黏腻,知道詹父的刀子还是落在了霍远添的身上。 霍远添在詹父即将刺到叶知亭的时候顶开门把人护在怀里,他手臂挨了一刀,肩膀又被詹父刺一刀。 这两刀让霍远添的白大褂沾满了血,叶知亭不知所措地捂着霍远添的伤口却只能看着鲜血不断地从指缝流淌。他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眶通红,鼻子酸得不行。 “别害怕。”霍远添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安慰完叶知亭又安慰今母和今雨,“小伤,没什么事儿。” 这话估计刺激到詹父,他抬手还想照着霍远添刺下去。 被刚刚的尖叫声引出来的几个病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拖着詹父的衣领子就把人往后拽,碰巧保安也被护士找来了,一股脑儿地冲过来按着詹父的背把人压在地上。 詹父没能对着霍远添补上几刀,他这会儿连动弹一下都费劲儿,还得听护士在一边拨着110说有人行凶刺医。 而霍远添至始至终都没看詹父一眼,他松开叶知亭后右手按着左肩膀的伤,左手垂在身侧试图拉起今母和今雨。 他这个样子肯定没法儿手术,只能抱歉地说:“手术得往后推推,或者和李主任商量商量,让他给今雨手术。” 之所以带今雨来这座城市看病,那肯定是奔着霍远添来的。现在听见霍远添不能给今雨手术了,母女俩一个崩溃,一个害怕。 今雨就是一单纯的小女孩,加上刚刚确实被吓着了,这会儿压不住喉咙的声音哭得很大声。她紧紧抱着母亲,头埋在母亲胸口问:“是不是没人给我治病了?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小女孩哭声挺亮的,她问的这两句话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听得人心里揪着揪着的难受。 詹父在保安的压制下还在挣扎,听见今雨的话后突然不再动了。他记得婷婷以前也哭着问过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后来是霍远添动手术摘除掉婷婷脑袋里的肿瘤。 见詹父老实下来,霍远添才回头看他一眼。慢慢蹲下身子和詹父对上视线,霍远添咬咬牙,脸侧的咬肌小幅度地滑动一下。他声音饱含太多情绪,有怒有无奈,有无力也有责备地说:“你女儿被救活了,你是不是就不管别人孩子的死活了?” 詹父哑着嗓子不说话,他嘴角紧紧绷着,一直看着哭泣的今雨。后来警察赶到要把詹父带走时,他耳边也充斥的今雨的哭声,一声一声,连个间断都没有。 那会儿霍远添正在处理伤口,叶知亭坐在旁边陪着。处理完往外走,俩人正好和詹父对上。 詹父耷拉着脑袋把头压得很低,他视线对着地面始终没敢抬头。霍远添慢慢走过去,在詹父面前停住脚。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伤害婷婷的人并不是我。”霍远添叹口气,语气也非常平淡,“我身上这两刀就当是还债了,之后不管你要杀死那个强/奸犯,还是再想往我身上捅两刀,我都希望你能先想想婷婷。” 说到这霍远添的话断了,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当初你哪怕把婷婷带在身边去打工,也好过让她呆在别人的家里。你好好想想吧,别再让她受苦了。” 霍远添把话说到一半时詹父就哽着嗓子在流泪,他不断地用双手捶打自己的头部,沙哑的哭音越来越高。与其说他恨霍远添,不如说他在恨他自己。 詹父恨自己把婷婷交给一个畜生照顾,恨自己不敢面对由他一手造成的悲剧,恨自己只敢把气撒在霍远添身上的窝囊劲儿。 等詹父冷静下来就要被警察要带回所里,在转身和警察离开的那一刻他终于对霍远添说了一声“对不起”,说完又看向旁边的叶知亭,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还欠今雨一句,但是人没在这儿,詹父只能让霍远添传达。霍远添点点头,看着警察把詹父带走。 闹剧也算是结束了,这会儿走廊只剩下霍远添和叶知亭。俩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霍远添向后退两步用后背贴着墙壁,他朝叶知亭招招手,又摸摸叶知亭的后脑勺说:“顺顺毛,不害怕。” 再怎么顺毛都白搭,叶知亭的手现在还在发抖。 他忍不住用额头抵着霍远添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尾音带颤地说:“别顺毛了,你还是抱我吧,我真要被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要结局啦! ☆、第 29 章 霍远添微微低头,轻轻亲下叶知亭的脸颊。再用手掌对着叶知亭后颈揉一把,他指腹搓搓叶知亭脖子,把人揽进怀里。 哪怕在叶知亭耳边说了很多遍对不起,霍远添都觉得远远不够。让叶知亭面对这些危险,是他的不对。让叶知亭担惊受怕,是他的不对。好好的半年纪念日被毁,更是他的不对。 叶知亭真的受不了霍远添在他耳边道歉,故意掏掏耳朵,他抬眼瞄了瞄霍远添:“再道歉我生气了啊!” 明明错不在他,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呢! 叶知亭心里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他就觉得霍远添要是能心大点儿就好了,最起码不会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抬头亲下霍远添下巴,叶知亭说:“有些事儿是谁的错那就是谁的错。你又没做错什么,干什么总道歉?你说你三十多岁,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呢?” 这还被叶知亭教训上了,霍远添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叶知亭的话在理,霍远添又是讲理的人,就顺着叶知亭的话点点头,说:“是,你这岁数小的比我活的明白。” “可是怎么办呢……”霍远添拿出来手机看眼时间,语气有些遗憾,“今天的晚饭泡汤了,餐厅预定的时间早过了。” “能咋办啊,回家凑合一口呗!”叶知亭拉着霍远添的手往外走,“就当省钱了,回去看看冰箱还有啥,反正我不挑。” 回家的那段路是叶知亭开的车,他光有驾照却是头一次开车。霍远添看他开车的那个紧张劲儿笑了好半天,俩人都到家了还一个劲儿的笑。 叶知亭也是要面子的一个人,小脾气上来了直接就用手去捂霍远添的嘴。 “别笑了!”叶知亭气得想冲着霍远添的喉结咬两口,“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烦人。” “烦人的地方可多了。”霍远添大大方方地凑过去让叶知亭咬。见人家舍不得,他自己反倒得寸进尺地咬了叶知亭一口。咬完就跑了,他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看家里还有什么。 叶知亭手艺不行,不过下个面条还是会的。碰巧冰箱有几袋泡面,他拿到厨房就去烧水,打算和霍远添凑合一口。 霍远添靠着厨房的玻璃门看了叶知亭几分钟,他嘴角一直噙着笑。估摸是烦心事儿全没了,现在心里轻松,只想和叶知亭过好今后的每一天。 看也看的差不多了,他转身去找蜡烛,觉得怎么着也得有点儿仪式感。半年纪念日,该浪漫还是得浪漫。 于是俩人把灯一关,就着烛光把泡面吃得一口不剩。浪漫是真没体会到,吃完倒是笑了好半天。洗完碗后叶知亭去冲个澡,这期间霍远添只能洗把脸凑合一下。他的伤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该注意的都得注意。而且晚上睡觉这肩膀是真疼,霍远添翻来覆去地根本没有睡意。 叶知亭翻身面向霍远添,特贴心地说:“陪你聊天吧,没准儿注意力一分散就不觉得疼了。” “没事儿。”霍远添被子里的手捏捏叶知亭掌心,“你睡你的,明天不得上班吗?别起晚了。” “我不困。”叶知亭这话是真的,他现在特精神,一点困劲儿都没有。 觉得太热稍微踢开点被子,他把脚露在外面以后又来了句:“今天詹婷婷父亲来闹事的时候我想起来我是怎么受伤的了。” “只可惜记忆就回来这么一点儿,别的还是没想起来。”叶知亭虽然这么说,话里却没什么遗憾,心态特别乐观,“反正能想起来就想,想不起来也没什么,日子还得照常过。” 霍远添还是捏着叶知亭的手,他先是“嗯”了一声,再问了一句:“疼吗?” 他又用下巴在叶知亭脑顶轻轻蹭下,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摔下去的时候,疼吗?地上那么多血,得多疼啊。” “那你疼吗?”叶知亭问了回去,“你肩膀的血都把衣服染红了,你觉得疼吗?” “疼死了。”霍远添单手环着叶知亭把人按在胸口,“可是你没事儿,我就不疼了。” “这不就得了。”叶知亭笑了,“当时的我肯定也会这样想,只要你没事儿,我就不疼。” 这些话聊聊就行了,毕竟都过去了。以后詹父不会闹了,他们也不会受伤了。 霍远添用一句“我受伤了什么都不能做,咱俩这么肉麻合适吗?”成功地把叶知亭逗笑了,笑的时候胸口小幅度的颤动,颤得霍远添肩膀更疼了。 这磨人精。 霍远添感慨一句,没多久又见叶知亭的眼皮打架,便在他睡着时心里补了声“小骗子”。说好陪他聊天,叶知亭倒先睡上了。 反正这一晚霍远添几乎没睡,他时不时地捏捏叶知亭鼻子,再掐掐他脸蛋,觉得趁叶知亭睡着了逗逗他也挺好的。 之后的日子因为肩膀有伤,所以霍远添没法儿手术,只能出出门诊。 今雨那边情况还算不错,霍远添后来也和今雨父母聊了聊,父母俩不想让孩子遭罪,寻思着早手术完早点放心,最后决定把手术交给李主任来做。 至于詹父肯定是该拘留拘留,他在派出所的那几天詹婷婷是霍远添和叶知亭帮忙照看的。小姑娘还记得霍远添,她胆子挺小的,和霍远添说话的时候要很仔细地听才能把话听清楚。 她问自己的父亲还得多久能回家,又替父亲和霍远添道歉,问他会不会追究责任。 换做别人来闹,霍远添肯定二话不说,让警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赔偿也好,判刑也好,一个惩罚都不能少。 可是面对詹婷婷的那一刻霍远添心软了,他低头拍拍詹婷婷肩膀让她别担心,告诉她过几天就能看见父亲了。不过霍远添的医药费肯定得詹父出,要不然自己掏钱真的说不过去。 叶知亭总因为这事儿说霍远添是圣母,但他知道换做自己的话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反正人就是这么奇怪又纠结的生物,太复杂。叶知亭是搞不懂这些复杂的情绪,也懒得去懂。总之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叶知亭只想好好地,稳稳地和霍远添走下去。今后再遇到什么困难就一起解决,属于他们的幸福一起享受,努力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后来在今雨手术的那一天霍远添特意去了手术室。他不能手术,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 叶知亭是下班后赶来的,当时今雨的父母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站了三个小时,实在站不住了才坐椅子上休息一会儿。他就坐在今母的身边,捏捏她肩膀让她放心。 手术进行五个小时,非常成功。今雨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叶知亭也是一样,他和霍远添对视一眼,对视完俩人都笑了。 霍远添弹叶知亭个脑瓜崩,没使劲儿。他说话的声音也轻,微微低头在叶知亭耳侧说:“回家。” 因为伤势霍远添没法儿开车,他本来要把车给叶知亭开,结果人家嫌麻烦非要坐班车,霍远添便托朋友把车送去保养了。 这会儿俩人并肩往外走,决定坐地铁回家。幸好这个点不是晚高峰,不然霍远添带着受伤的肩膀还真不能上去挤。 买完票等了不到两分钟地铁就来了,空座也多,霍远添拉着叶知亭坐下来。他仰了仰头,靠着身后的车窗说:“天天有人接的话坐地铁回家也挺好。” “你少来。”叶知亭也学着霍远添的样子仰着头,“少年宫离你们医院那么远,我才不折腾。” 叶知亭说完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霍远添却扒拉下他的脑袋笑着说:“我右肩又没受伤,给你靠靠。” 霍远添知道叶知亭最近睡不好,因为他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睡着了会不会侧躺压到伤口,几乎一个点睁一次眼睛。霍远添歪歪头用侧脸轻蹭下叶知亭的脑顶,有点儿心疼。 叶知亭说痒,用头顶了顶霍远添的脸让他别乱蹭,然后继续睡。短短的几站路程他做了个梦,是那个梦到过几次,在校园里和霍远添撞上的梦。 再次梦到这个场景,叶知亭这才发现这一晚的夜空原来不止有皎洁的月亮,还有耀眼的星星。它们一闪一闪地,好像在朝他和霍远添眨眼睛。 这样美好的夜晚可能仅仅是存在梦境里的幻象,也可能是他们真正的初遇。可是不论如何,霍远添都是叶知亭在韶光夏夜里,遇到的最好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这个短篇断断续续写了很久终于完结啦!感谢陪伴,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