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天后Omega和我同居后》作者:鸽子不会咕咕咕 文案: 文案一: 歌坛无可撼动的第一天后景韵出道十二年从未露面,她宣布隐退那年是鹿昭开始崭露头角的一年。 在鹿昭拿下年度最佳歌手那天,媒体迫不及待的给她带上了“新乐坛第一天后”的桂冠,热搜挂了三天,两家粉丝撕的不可开交。 没过多久,官方宣布了景韵复出并即将公开露面的消息,所有人都揣测是同公司的鹿昭动摇到了她的地位。 直播发布会当天,首次露面的景韵乌发红裙,妖艳绝色。 就当人们惊叹景韵的美貌时,一个胆大的记者公然发问:“景韵老师对同公司的后辈鹿昭,有什么话要说吗?” 景韵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顿了几秒才道:“我希望她今晚能准时回家。” 话音落下,直播间卡顿,舆论炸裂,#景韵疑似承认与鹿昭恋情#、#景韵+鹿昭#的词条冲上了热一、热二。 没人知道歌坛顶流天后景韵的真名叫做盛景郁。 也没人知道她腺体先天发育不全,闻不到任何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更没人知道鹿昭是盛景郁唯一能闻到信息素的Alpha。 文案二: 鹿昭第一次见盛景郁,这人正独自坐在双人卡座喝酒。 乌发垂肩,薄裙挂肩,在纸醉金迷的酒吧里格外独特。 而她喝的醉醺醺的,明明只是偶像退圈,却像个被抛弃的可怜酒鬼Alpha,连抑制贴都被她自己撩掉了。 鹿昭第二次见盛景郁,这人正坐在老宅花园里,用手语跟她表述她是她的合租室友。 鹿昭这才知道,那天被自己吐槽无趣的漂亮Omega不会说话。 盛景郁自称失声前是音乐人,鹿昭因此经常向她请教。 而鹿昭在她手下的确进步迅速,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们是不是站得有些太近了。 她的手是不是不用再继续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了。 再向上是不是就要碰到腺体了! …… 而还不等鹿昭反应过来什么,盛景郁就因为腺体发育问题,抑制剂不起作用。 鹿昭在充斥着羸弱青提苦艾的房屋里,被引导着奉上了人生第一次临时标记。 再接着,鹿昭捡到了盛景郁没学会手语前用来对话的本子。 发现上面的字竟然跟她收藏的景韵特辑上的亲签一模一样。 #同居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已退圈偶像!# #第一次临时标记就标记了自己的偶像怎么办?!#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娱乐圈 逆袭 ABO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昭;盛景郁(景韵)┃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立意:逆境之中勇于面对,打破桎梏 第1章 风荡过郁郁葱葱的树梢,消减的热意依旧令人觉得燥热。 初夏的夜并不安静,知了藏在绿叶中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幕墙上折射着霓虹,在漆黑的夜色中如涟漪般荡开,灯红酒绿的写着颓靡。 酒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里面的歌声也随之飘了出来。 那是一道很是干净的声音,同这夜色下的颓靡完全不同,轻声吟诵着,让人不由得想跟着进入到酒吧一窥究竟。 清吧里光线昏暗,已经过了凌晨,里面的人却没有丝毫要散去的意思。 抒情和缓的歌声环绕着整座场子,只是朝台上看去才发现,没有人在上面唱歌,这声音是从上方屏幕传来的。 那是某场演唱会的回放,无数靛蓝色的光点闪烁摇晃,簇拥着主舞台上的人。 只是跟其他的歌手不同,这人戴着一顶黑色帷帽,长而不透的白纱笼罩住了她整个人,只在下方露出一尾唐红色的裥褶裙摆。 闻声而不见人。 放眼整个歌唱圈,能有这样胆子的只有一个人。 ——曾连续四年拿下金唱片最佳女歌手的景韵。 景韵出道十三年从未露面,但凭着一年一专,一专一金曲,被人称为天降歌后,人人拜服。 透亮的声音穿过耳膜,唱至高潮,景韵抬头微微扬起。 主舞台的光陡然在她的背后亮起,如夕阳一般粗粝的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侧颜。 钗环撞击的声音清脆的敲在话筒中,昂起的下巴与高挺的鼻梁如她的歌声温和又坚韧。 既像Omega,也像Alpha。 “只盼何时有缘,能与你共行。”鹿昭含糊酒气的合着景韵的这句歌,盯着这一瞬看了又看,声音里满是伤感。 今天酒吧这场是景韵纪念专场。 就在三天前,景韵二十九岁生日当天,她在微博宣布了自己要隐退的消息。 就像没有人知道景韵的背后究竟有什么人,能保她出道十三年没有被狗仔拍到一张露脸照跟任何娱乐八卦,也没有人知道景韵为什么会在巅峰时期选择隐退。 她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只有声音为人熟知。 所以一旦离开,也不会被人寻到任何的痕迹。 “算是没可能了。”鹿昭看着屏幕那边遗世而立的人,前所未有的丧气。 作为十年老粉,从踏入娱乐圈开始,鹿昭就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有机会跟景韵同台。 可是出道四年,别说景韵了,就连景韵的帷帽边儿她都没挨着。 而在她一旁,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位喝醉的景韵老粉被匆忙赶来的朋友拉了起来:“行了,不就是隐退了吗,又不是她的歌以后都不能听了,你都喝几杯了,走了。” “不要!”女孩倔强一把甩开了朋友的手,“我的人间仙子,呜呜呜呜景韵老婆……” 女孩朋友见状气道:“怎么就是老婆了?你连她是Alpha还是Omega都不知道,这些都是营销噱头罢了,你不要这么傻了!” “你,你胡说森么!”女孩口齿不清的抗议,“景韵揍是仙子!她就算是个Beta也是我不染凡尘的仙子老婆!!” 女孩朋友像是不满已久,压着声音反问:“谁家仙子遮遮掩掩,十多年不露一面?多少人是奔着能在演唱会窥见她真容买的最贵的内场前排?” “这哪里是你的仙子老婆。这怕是一个沽名钓誉,空有才……啊!” 女孩朋友一句一句的列举着这些年业内对景韵的负面声音,只是还没说完就化成了一句哀嚎,全堵在了喉咙里。 她那撑在吧台上的手腕疼的要命,像是被什么东西扣住了,想抽却抽不出来。 光缓慢地随着景韵的歌声变换着,一种来自同类的压迫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像是有浪潮猛地拍了过来,湍急的倒进她的鼻腔,呛的她眉头紧皱,迫使着她抬头。 白炽的光线勾勒着鹿昭凌厉的轮廓,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面前人:“这位朋友,这里是景韵纪念专场,景韵想穿着什么衣服唱歌是她的自由,我们是听歌,不是看人,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惹人讨厌了。” 鹿昭的声音压得低沉,警告的话说的很礼貌。 如果没有那只扣住对方手腕的手,还真的是一位优雅有分寸的Alpha。 可做到这样已经是她控制住自己的极限了。 鹿昭从开场就在喝酒,摄入的酒精早已超标,已然让她忘记了自己应该低调行事的爱豆身份。 她刚在一旁忍了又忍,还是无法忍受有人诋毁她的景韵。 那是她喜欢了十多年的偶像。 是她想要成为,奉为神明的人。 混合着酒精味道的海浪陡然卷起了浪涛,在这昏暗的地方遮天蔽日的砸下来。 女孩朋友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根本分不清自己的手腕更疼一些,还是突跳着的太阳穴。 她明白,即使面前这个Alpha喝的醉醺醺的,但依旧不是她这种等级的Alpha可以对抗的,态度也转变的异常快:“我知道了,很抱歉说了这些话,以后不会了。” 鹿昭看着面前这个迅速滑跪的Alpha,不屑地放过了她,然后酒意酩酊的将自己刚刚松开一角的抑制贴潦草的在脖颈上按了按。 刚刚的不愉快让鹿昭不想再在这个晦气吧台坐着,抬头四处寻觅起了新位置来。 回转的灯球变换着光线,随着景韵声音的落下,酒吧昏暗的光线被点亮了一缕。 光下一个女人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乌发垂肩,缎面的裙料暗暗的折射着周围的光线,沿着她随意靠在桌沿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慵懒矜贵的弧线。 鹿昭视线微微一顿,只觉得这人独特。 酒精织出纸醉金迷,Alpha是嗅觉动物,可鹿昭在这人身上却闻不到一丝跟这个词语沾边的味道,反而觉得遥遥有一缕甘冽的香气朝她飘来,干净的让人无法不喜欢。 这是鹿昭第一次遇见盛景郁。 后来她将这一面说给盛景郁听了,盛景郁笑了笑,揽过她的腰挨过去,灌了她满口的青提苦艾。 灯球重新转动了起来,当光线再次划过卡座,鹿昭已经走到了盛景郁的桌前。 Alpha的直觉没让她嗅出盛景郁的属性,她下意识的就把盛景郁当成了Beta,选定了这个新位置:“这位小姐,我可以跟你拼桌吗?” 盛景郁抬头,转动的光恰到好处的落在她的眼睫上,密密的给她铺了一层金光。 这本该是副耀眼的模样,可藏在后面的瞳子却压满了冷然的黑,让光透不进去,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一尘不染。 酒精的作用开始明显起来,麻痹了鹿昭大半的理性。 她就这样注视着盛景郁,表情毫不掩饰的愣了又愣,心里不由得暗想: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Beta了。 这些年拍摄录歌跟粉丝互动,鹿昭当然知道视线跟镜头一样,是相互的。 所以她凝视着盛景郁的同时,盛景郁也在打量她。 这人穿着小码上衣,底下却是一条宽松的工装裤,张扬的露着大片肌肤。 不过她的确有张扬的资本,那一截儿腰细的要命,光打在她的皮肤上透这层冷白,有几分秀色可餐的味道。 盛景郁记得鹿昭,刚才吧台有人对景韵出言诋毁,是她教训了那人。 那种只针对一个人的无形压迫感,应该是个高等级的Alpha。 视线顿了一下,盛景郁没有说话,只勾过手指,将自己的杯子拿的靠近自己了些。 没有拒绝,也没有离开,算是默认鹿昭拼桌了。 鹿昭见盛景郁的动作,心里了然,漂亮的对她露出了爱豆的标准笑容。 鹿昭平日里不是个喜欢跟陌生人聊天,只是今晚她喝的太醉了,又是个实打实的颜狗,不由得主动朝盛景郁搭上了话:“你也喜欢景韵吗?” 昏暗的酒吧里亮起一阵光线闪烁,演唱会的欢呼声呼啸而起。 可鹿昭所在的卡座却是一片安静。 盛景郁没有说话,鹿昭冷了场。 第一次主动搭话就失败了,鹿昭不由得觉得挫败。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参加各种活动碰到的冷场比这还要尴尬,不还是得保持一个爱豆的职业素养对台下露出笑脸。 鹿昭握着酒杯笑了一下,熟练的自我圆场:“好像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不喜欢景韵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呢?” 大屏幕上风恰到好处的吹起景韵帷帽上的白纱,光影穿过层层叠叠的布料晕染开来,勾勒着她模糊的身形,就像是一幅从很远的时空走过来画,吸引着人朝她靠近。 鹿昭看着神色落了下去,自说自话道:“我本来前几天还特别期待她今年生日会做什么未来一年的计划呢,没想到她直接把自己计划没了。” “我最喜欢她的那首《明日》了,可是我跟她没有明日了。” 压抑着的悲伤总是要通过酒精发泄出来的,鹿昭毫无形象的趴到了桌上,醉醺醺的念念有词:“景韵……为什么要突然退圈啊……景韵,太快了……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我真的在很努力的想要靠近你……” 听到鹿昭这话,盛景郁的目光不可察觉的微顿了一下。 她莫名敏感的感受到了对面人的情绪,抬头朝她看去。 酒精跟灯光在鹿昭的脸上镀了一层明显的红晕,衬得她皱起眉头的样子格外可怜。 她苦恼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红棕的发丝被撩拨着贴在了杯壁上,湿漉漉的沾上了酒水,狼狈的就像是哪家被遗弃了的Alpha狗狗。 “唔景韵……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酒水沿着杯壁画出了一圈涟漪,像是有什么回荡在其中。 盛景郁目光平静有复杂的看着对面的这位醉得彻底的Alpha小姐,顿了顿手,还是抬起了手腕,想帮她将掉进酒杯里的狼狈头发捞出来。 只是那纤细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没入酒杯的发丝,就一下被对方握住了。 鹿昭醉眼迷离,瞳子里却写着Alpha的警惕。 这完全是出于本能,语气也凶:“干什么?!” 盛景郁挟制着的手臂不由得抖了一下,沾在唇上的酒渍拨出几丝细碎的光。 可是下一秒她又将自己的唇抿了起来,只一双眸子过分平静的看着鹿昭,没有解释,没有说话。 也正是这份平静,陡然触碰到了鹿昭最不想回想起的场景。 她就这样看着一言不发的盛景郁,维持在表面上的平静与素养再也维持不住,亦或者不想再维持。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应我?我就这么不惹你们喜欢吗?” 鹿昭眼眶泛红的问着,握着盛景郁的手陡然发力。 盛景郁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就被她拉起了身,整个人都被带了过去。 景韵和缓的歌声回荡在昏暗的酒吧,从一侧停下的光线将两个人的影子落在了同一平面。 没有人注意到那刚刚撩拨发丝的手指上粘着片白色的方块,在酒精中散发着异样的味道。 变幻转动的光线一帧一帧的划过盛景郁的眼瞳,打翻的酒杯染湿了她的裙摆。 酒精里似是有海浪迎面拍打而过,暴戾且偏执,冲击着浸溺在海水中的人,又在尾调坠着一丝荔枝酒的甜意,像是Alpha弥补给Omega的温柔。 复杂的香气暧昧的缠绕着不可描述,统统卷进了盛景郁的鼻腔。 那平静了一夜的眸子终于不再平静,无法掩饰的放大开来,薄薄的装着一层不可置信。 她嗅到了。 鹿昭那毫无掩饰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小鸽abo文私设: 1、Alpha没有第二套器官!没有!!(超大声) 2、信息素类似于一种磁场,即使贴着抑制贴,也可以被AO嗅到,以此确定对方的属性,但不会对AO产生影响。 信息素只有真实的从腺体释放出来,才会对AO产生影响。 3、抑制贴只是一种以防万一的防护措施,AO可以自由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浓度、范围。 但在不清醒的时候,信息素会不受控制的从腺体释放,例如易感期、发热期,还有就是醉酒。 第2章 马路上驶过的车子带起一阵轻风,随着酒吧被推开的门将静谧的夜晚带入进去。 暗色的光悠荡着缱绻清冽的歌声,零散坐着的人熟稔的跟唱着,不曾注意到在角落里相对伫立的两道影子。 瞬间的发力之后是漫长的停顿。 刚刚倒下的酒杯流出的酒水是凉的,此刻正沾湿的贴在盛景郁的腿上,使得沉寂低伏的神经簌簌抖动。她眼瞳微微放大,骤然缩近的距离让她的视线中只剩下了鹿昭向她诘问的唇。 那染了酒渍的唇被红色描的精致,沉沉的吐息撵挪着热气,将刚刚落下的味道统统重新卷起。 翻涌着的海水并没有将周围的酒精味道冲淡半分,反而在盛景郁的鼻腔里愈演愈烈,横冲直撞,却总在要呛到人的前一秒戛然换成温和,像是被塞到嘴中一颗在冰水中静置许久的荔枝。 这是盛景郁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她的心口像是陡然拔地起了一座钟,跟着那海水翻涌起的声音共鸣着,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耳边。 不可思议。 因为家族遗传病的原因,盛景郁腺体先天发育不全,Omega信息素微弱的淡若无味,无法同任何一个Alpha完美配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任何Alpha的信息素味道。 所以,她怎么会突然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光线斑斓,海水在逼仄的空间里翻涌起一阵阵风,在空气中浮动着不真实的颓靡。 海浪翻涌,青提坠落而下,无力挣扎,纯粹的颜色倒映在水面上,将海水染成了青碧色。 难道这就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 盛景郁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目光静默,心中却并不平静。 成为Omega的第十三个年头,她才像是终于成为了一个Omega,她克制着自己,却又忍不住隐秘的去探索这份对她来说完全新奇又充满诱惑的味道。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盛景郁一时太过贪婪,丝毫没注意到鹿昭悄然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角落里的卡座格外安静,只有呼吸在不安分的浮动着。 盛景郁感觉到被限制的手腕空了,惘然抬头,就看到鹿昭正垂眸看着她。 那隐秘轻缓的吐息撩起碎发,在脖颈落下一阵阵轻轻的瘙痒。 盛景郁的这个动作太过细微,悄悄又偷偷,过了好一会鹿昭才注意到这个人好像在借这个机会靠近自己的腺体。 明明刚才是自己强势的提出了问题,现在倒反过来被人占便宜了。 Alpha向来喜欢自己占据主导权,像这样的事情往往会令他们感到不悦。 尤其是现在鹿昭喝醉了。 “这位小姐,你是在闻我的味道吗?” 灯光绕到了两人面前,白炽灯照的鹿昭眸子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她双眼微眯,酒气氤氲。 平静的声音充满了礼貌,却又分外直白。 即使鹿昭脑袋此刻满是没有逻辑的醉意,她也知道Beta不会闻到任何属性的信息素。 而这也让她困惑。 灯光落下,鹿昭单手托腮,若有所思:“所以你们Beta也会好奇Alpha的味道吗?” 夜风穿过被推开的门吹进了酒吧,只带来一时的清凉。 盛景郁猛然清醒,顿时明白对面这个Alpha这样放肆是因为把她当成了Beta。 可她不是Beta。 盛景郁想她是应该给鹿昭解释的。 可她…… 光顺着喉咙轻轻颤动,积压的声音喑哑且糟咂。 昏暗的环境连看清人的动作勉强,又何论手势。 她像是造物主失败的试验品,被腺体压迫到的声带没有办法发出控诉。 演唱生涯也因此在出道的第十三年被迫画上了句号。 ——鹿昭做梦也想不到,此刻被她纠葛着的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景韵。 等了有一会儿,鹿昭还是没能等来盛景郁的回答。 钝钝的,她从口中吐出了一团浊酒气,神色扫兴:“无趣。” 周遭视线昏暗,鹿昭就这么直白的注视着盛景郁。 她想即使这个人漂亮的让她这个在娱乐圈浸染多年的人都感到惊艳,但自己这样接二连三的被她忽略,很难不让人觉得不爽。 鹿昭抿了下嘴,胡乱抬手撩了下头发。 而长发顺着她的手指落下,脖颈后的腺体就敏感的发出了抗议。 鹿昭还以为是原本没贴好的抑制贴又松了,刚要抬手去整理,接着那挂在手指上的白色小片就被她的主人注意到了。 这是应该贴在脖颈后的抑制贴。 举着白色小片的手指在光下晃晃悠悠的稳不住,鹿昭微微皱眉,自言自语:“啊……你怎么掉下来了。” 酒意上头,鹿昭脑袋里的记忆顺序有些混乱,这下又想起了盛景郁偷闻自己信息素的事情。 她不知道一个Beta为什么会对Alpha的信息素感兴趣,只是她对盛景郁的漠然无言还是觉得不甘。 “如果你肯对我说话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哦。” 这人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漂亮样子,话语却直白的恶劣。 那长而密的眼睫微微闪动着,就这样无声地看着,细碎迷离,铺满了混着酒气的暧昧。 那白色小片随着这人的动作扇起了风,原本平息了的味道在这一方空间里又一次扩散了开来。 海水裹着提子,温吞慢悠的翻起长浪,一下就朝盛景郁的岸边拍了过来。 扑通,扑通。 景韵的歌声高高扬起,盛景郁透过这声音清楚的听到了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早在读书的时候盛景郁就知道,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是具有相互吸引性的,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因为闻到对方属性的信息素而心绪失衡,不受控制。 盛景郁身边的同学朋友对这一点深信不疑,私下聊天里还会分享她们发现的宝藏信息素。 而因为自身原因,盛景郁闻不到也不会产生这种变化,她听着这些分享描述,不以为意。 一个人怎么就会被一道味道而影响了举止行为? 是啊,怎么会呢? 怎么又不会呢? 头顶的灯光将鹿昭的影子放大倾落,顽劣的笼罩在盛景郁的视线,主导着那份逃不掉的蛊惑。 附近没有窗户,昏暗的酒吧浮动着浮躁的温度。 荔枝发酵出的酒味道乘着海浪在水面上一层一层的扩散开来,凛冽却又散发着诱人的甜意,明明上一秒还是清明冷淡的瞳子,这一秒却因为这抹味道而变得迷失,让人忘了处境。 盛景郁紧抿着唇,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起。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对鹿昭手中那片抑制贴产生了向往。 那银灰色的眼瞳不安分的攒动着熊熊燃烧起的火苗,赤红中却闪过一丝苍凉。 她也想要说话,也想要在开口的时候能够发出声音。 “……e” “你是Omega?” 盛景郁喑哑挣扎着,耳边忽的传来了鹿昭讶异的声音。 昏暗的光线又一次轮转过来,鹿昭看着盛景郁披散的头发随着她终于有所行动的动作落下。 影影绰绰,还有一样熟悉的东西略过了她的视线。 ——抑制贴。 Beta不会分化,没有需要贴抑制贴的腺体。 而Alpha之间是会有强烈的信息素排斥的。 四目相对,鹿昭看着盛景郁的眼瞳被头顶的光扫过,浅到有些失真的银白色瞳子透着与这酒吧格格不入的清冷,干净的漂亮,却也染上了一层格外惹眼的红晕。 她不是Beta,而是Omega! 尽管酒意上头,鹿昭还是在知道对面的人是Omega后果断收手抽离。 她不能对一个Omega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理智被强行唤醒,鹿昭收敛控制着自己在没有抑制贴后隐隐释放的味道。 可是就在她连带着要收回粘在自己手上的抑制贴的时候,下一秒就被一只突然探过来的手打断了。 白色小片簌簌掉落,径直落在了盛景郁的手中。 鹿昭紧急刹车,停止了一切,可盛景郁那被蛊惑的神经却无法平息。 她那如死寂般平静的身体好像正在因为这抹味道逐渐复苏。 海水混合着发酵的荔枝酒精穿过她的喉咙,将她向下拖去,要她沉溺。 似乎有轰隆的声音响起,海水向天空翻涌起暴雨前的轰鸣,凌冽的酒味越发浓烈。 明明外面是闷陈炽热的夏夜,盛景郁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像是要下起倾覆的大雨来。 不够。 还想要朝源头掠夺更多。 盛景郁感觉到更多的信息素朝她包裹而来。 她倾身而去,朝向那枚朝她散发着致命味道的腺体。 一寸一寸,一厘一厘。 那掩饰在长发下的腺体饱满如荔枝。 近在咫尺。 “……!” 明亮的阳光穿过轻薄的窗帘落进了室内,在素白床上躺着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麻雀的啁啾着在窗前的树梢上跳来跳去,像是不堪其扰,盛景郁兀的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望向天花板的瞳子里却是一片茫然。 胸口的起伏没有平复,每一口呼吸都在掠夺着稀薄的氧气。 可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到处都充满了氧气。 夜晚里纸醉金迷的灯光被太阳压倒般的湮灭,天空一片湛蓝清明。 酒店客房的场景一一褪去,盛景郁现在所在的是她自己家的卧室。 凉风从中央空调中徐徐吹来,撩过盛景郁沾满汗意的额发。 薄被的一角规矩的搭在她的腰上,没人注意的尾端却凌乱的绕过了长而细的腿上。 分不清是谁先招惹的谁。 盛景郁不是睡觉没规矩的人,却像是在刻意忽略什么似的没有将凌乱的被子规整起来。 她转过头去,泛红的手指勾过了放在床头的那枚白色小片,琥珀色的瞳子冷静且克制。 可微弱的青提香气还是颤巍巍的飘了出来,在房间里染上一抹苦艾酒的干涩。 呼吸尚未平复,盛景郁意识到自己续做了怎样一场失控的梦。 跟昨晚那位她可以闻到信息素的Alpha小姐。 第3章 葱白的手指挟着白色的小片高高举起,日光灼灼。 轻薄的材料落在灼眼的光下,向下散发着残留的味道。 平静下来的海水托着盛景郁的身体,无边无际的漂流。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盯着这枚小片看了好一会,这才钝钝的想起昨晚在酒吧乏善可陈的后续。 那位Alpha小姐发现自己是Omega之后立刻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没有她失控的扣住对方的手腕。 更没有她朝对方失去抑制贴保护的腺体探去。 饱满如青提的腺体也不过是她的想象。 弄撒的酒水淌在桌面上,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映成了金色。 被遗落的白色小片安静的漂浮在上面,接着就被一双手拾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盛景郁就将这东西放进了口袋。 盛景郁以为自己足够冷静,没想到潜意识会为她续上这样一段失去理智的梦。 荒唐又真实,在她的荒野中冲出一片新的世界。 不知道该不该称之幸运。 二十九年来盛景郁第一次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凶猛的,凛冽的。 同时又是温柔的,缱绻的。 “……” 潮湿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无法忽略,盛景郁沉默着还是将凌乱的被子规整到了一边。 皱皱巴巴的床单被用力拉了下来,接着就被团成一团塞到了浴室的洗衣机里,接着开窗通风,毁灭证据。 “当当。” 就在这时,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 盛景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便恢复了平静,抬手对佣人讲道:“什么事?” 她的手语很是利落,甚至还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优雅,一点也不像是刚失声人的水平。 家里的佣人懂手语,接着回道:“小姐,程医生在二楼小会客厅等您。” 两个月前盛景郁的腺体突发病变,不久才刚刚控制住,她的家庭医生程辛会定期来给她检查。 这人是个A级Alpha,跟盛景郁相处久了,也成了她的朋友。 盛景郁抬头看了眼钟表,看着这差一点就到中午十二点的时间,明白了佣人来主动敲门的原因,比划道:“给程医生准备一份焦糖布丁,我马上就下去。” “是。”佣人心领神会,微微颔首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带起一阵微凉,真丝的吊带睡裙上贴着一层薄薄的汗。 盛景郁注意到自己身上那中央空调也无法挥散的潮湿粘腻,清楚自己肯定是不能这样下去见人的,跨过洗衣机清洗床单的声音,将自己泡进了浴缸。 异样的绯红褪去,穿过袖口的手肘带着层热气蒸腾的浅粉。 比起昨晚在酒吧的吊带长裙,盛景郁换了一身简单的装束,扣到最上方的衬衫扣子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这才是她平日里的样子。 推开小会客室的门,盛景郁看着坐在窗下的人,动作不紧不慢:“久等了。” “是我来早了。”程辛笑了一下,语气熟稔,“听你家佣人说,你昨晚很晚才回来,多睡一会也是应该的。” 盛景郁点了下头,不着痕迹的朝程辛后方绕了一下。 窗外的风带来一阵热意,其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 盛景郁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她又闻不到Alpha的味道了。 房间安静异常,而程辛早就习惯了盛景郁的这份安静。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动作飞快的吃掉了最后一口布丁,开始例行检查。 仪器的声音有规律的响着,盛景郁平静的看着针头刺进自己手臂,血液倒流着充满了管子。 她对这早已习以为常,平静的注意到程辛的神色从平静变成欣然,接着被皱起的眉头打断。 “怎么了?”盛景郁比划着,表情淡然。 “很奇怪。”程辛面露困惑,将检查报告放到盛景郁面前,“你的信息素水平已经达到了Omega的最低正常标准,腺体的不安分因子也被遏制住了。” 盛景郁:“这是好事。” 她的表情依旧淡然。 仿佛无论是好的检查结果还是坏的检查结果,她都不在乎。 可程辛在乎,她的激动格外剧烈:“可你是怎么办到的?距离上次检查只过了半个月而已!” “按道理来说,能让Omega平静的只有Alpha的信息素。”程辛紧盯着仪器上的各种数据,企图从中获得什么答案,“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对你说的,如果能找到跟你完美匹配的Alpha,你的腺体问题都将有办法解决。” “到时候声带恢复,你就又能回去唱歌了!我的景韵!” 程辛激动的声音环绕在盛景郁的耳边,仿佛将她逼仄的喉咙声带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不着痕迹,盛景郁的舌尖扫过了牙齿,青提将干冽的海水染成青碧色,一层一层的朝她涌来。 盛景郁不知道这是她闻到的真实味道,还是停在记忆里的痕迹。 。 长而寂静的走廊亮着昏暗的灯,激烈的曲子从一扇包满隔音棉的门中闷闷的传了出来。 是鹿昭在排练团四专的舞蹈。 宽松的黑色T恤被动作带起来,锁骨顺着敞开的领口中露了出来,随着呼吸起伏着。 明明脖颈后的抑制贴贴的好好的,却仿佛在透过这弯锁骨散发着她Alpha的信息素。 剧烈的音乐进入到最高处戛然而止,鹿昭利落的单膝跪地,在镜子面前摆出了团手势。 那灰黑色的瞳子折射着落下的光,深邃而锋利。 鹿昭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笑容,定格的动作利落笔直,将她身上Alpha的感觉放大到了极致,银色的项链掠过她的脖颈,仿佛连喘息都是精心设计好的,每一下都带动着银色光滚落。 舞蹈老师站跟在后面看的眼睛有些直。 她也是一名Alpha,却还是为鹿昭所散发出的气势而折服。 只是这份气势没有保持多久,在动作定格了两秒后鹿昭一下躺在了地上。 沾着汗水的长发散落在地上,随意地没有任何偶像包袱。 明明方才在镜子面前还是A到不行的团内Alpha担当,这一秒又成了没出息的狗狗。 舞蹈老师看着鹿昭这幅反差极大的样子,捞了瓶冰水走过来:“怎么刚才跳的那么A,音乐一停就弱了。” “头疼。”鹿昭是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的,接过水来径直放到了自己的额头。 她前天在酒吧喝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乱哄哄的,休息了一天,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舞蹈老师闻言笑了:“你这话让你的其他队友情何以堪,头疼还能跳这么好。” “她们不会介意的。”信任的话鹿昭脱口而出,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下去,“介意的我,我说什么她都会介意。” 做了两年团内舞蹈指导,团里关系情况这位老师是能感觉出来的。 她知道鹿昭的处境,却又无能为力,只得语气轻快的转移了话题:“中午了去吃饭吧。早上就吃了片面包片,中午再不吃饭,我看你就离被饿死不远了。” 说着她抬手揉了下鹿昭的头发,打趣道:“团里最A的Alpha被饿死了,传出去可太丢脸了。” 鹿昭听着笑了一下,懒洋洋的拖着长音答应了下来:“好——再躺会我就去。”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动,脚步声远去,排练室安静了下来。 鹿昭转过头去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的气息早就平复了下来,削瘦的一行躺在地上。 她好像还是没有从景韵退出乐坛的公告中走出来,发丝凌乱,有些放浪形骸的颓败。 鹿昭想,是不是她一开始就走错了道路。 如果听从着换另一条路走,她现在会不会就离景韵更近一些,甚至于能见到她本人。 灯光落在鹿昭的眼睫上,灰黑色的瞳子黯了黯。 “嗡嗡嗡……” 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鹿昭的思绪。 她利落的翻过身来朝放包的椅子前走去,就看到房产中介张小姐七个字在屏幕里跳跃。 不要看鹿昭是个糊爱豆,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里,她有着一幢历史悠久的老洋房。 最近她们这个选秀出来的女团即将到期解散,鹿昭的资源断崖式下跌,收入也大打折扣,她就想着将老洋房租出去,收支平衡,也能过活。 只是出于某些复杂原因,鹿昭不能将房子完全出租,只跟承租人合租。 可是通常对老洋房感兴趣的人是不需要与人合租的,他们要的是在这样一座宅子里享受人生,而不是跟房东合租,被人打扰。 鹿昭知道找这样的合租人是需要撞大运才能碰到,她也不着急。 但是房产中介着急。 这房子地段好,过去的装修维护也很好。 如果能被他们卖出去,就更好了。 于是每半月一次,鹿昭就会收到张小姐拿最近几个又被拒绝的例子劝自己干脆把房子卖了的电话。 这次鹿昭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慢悠悠的接起电话,等待着新的失败例子,却不想对方向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鹿小姐,好消息,有位小姐有意向租您的老洋房,并且同意您的那些要求了!您看您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见个面?”张小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激动,好像死磕一个很强的boss,马上就要把他打败了一样。 鹿昭也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改刚才怠慢懒散的样子:“好,你约对方时间,我们下午老宅见面。只要她表示没问题,你就可以跟她把合同签了!” 周末是堵车的高发期,从三环往二环里走,车流堵成了一条长龙。 鹿昭连自己的助理都没喊来,全副武装后就自己开车往市中心赶,可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沉重的黑色大门缓缓向内打开,满园春色呼之欲出,红砖垒成的房顶出没其上。 鹿昭轻车熟路的停好车,朝约好的老宅小花园走去。 紫藤花垂在石雕连廊上,密密匝匝的绿叶遮去了初夏刚刚高起来的温度,忽明忽暗的映着一道远远又纤细的身影。 墨镜附着的冷色削弱了初夏午间的热意,荫蔽下的微弱蝉鸣像是一场雨后。 距离越来越近,那道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鹿昭看到,在垂满紫藤花的亭子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跟自己平日里看惯了的五颜六色的头发不同,这人的发色是纯正的黑。 没有经历过任何漂洗染色的长发浓重而厚密,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垂在那笔直的后背上,两三笔就勾勒出一副瘦挑清瘦的模样。 鹿昭的呼吸蓦然轻慢了下来,鬼使神差的为这幅美好的画面主动降低了脚步音量。 可她的脚步声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那人稍稍转头,朝身后看了过来。 日光从交织的紫藤花蔓缝隙漏下,将漂亮的眼眸染上一层冷色调的银白,平静如潭,只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所以鹿昭也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 这位未来要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就是她那天在酒吧遇到的Omega小姐。 第4章 鹿昭脑袋一懵,脚步一下就顿了下来。 酒吧里昏暗的光线被露天的日光代替,被酒精麻痹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变得清晰起来。 盛景郁又坐在了个安静的地方,紫藤花低垂交掩,影影绰绰的勾勒出她瘦挑的身形。 这个人即使是坐着,也是腰背挺直,那望过来的下颚微微昂起,端正而不显拘束,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远非后天可以练成。 鹿昭知道舞台上如果光线昏暗,很多细节就会被掩去。 现实生活也是如此。 这个人远比那天在酒吧里看到的要漂亮,也更是难以触及。 可她触及到了。 还触及的冒犯。 鹿昭原地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而房产中介的张小姐并不知道这两人之前有过交集,一如既往的热情招呼,小跑着来到了鹿昭身边迎她:“鹿小姐来了!” 她拉过鹿昭,对姗姗来迟的她补充介绍:“那位是盛景郁,盛小姐。” 跟景韵一样,这个人的名字里也带着一个“景”字。 鹿昭脑袋里自然的闪过了这么一句话,她总是敏锐于跟景韵有关的事情。 只是现在可不是一个分神的好时候。 思绪闪回,鹿昭秉承着是福不是祸的原则,摘下了墨镜,礼貌十分的对盛景郁打招呼:“您好,盛小姐。” 盛景郁看着视线中出现的这张脸,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依旧那晚在酒吧,对鹿昭微微颔首。 风吹的周遭格外安静。 而鹿昭极度厌恶这种冷场的安静。 不过这不是那天在酒吧,清醒的鹿昭没有冲过去偏执的质问。 她只是站在原地,用她那副无论怎样都能笑得漂亮的样子看着盛景郁。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张小姐反应很快,忙小声在鹿昭耳边解释:“盛小姐声带受损,说不了话。不过她会手语,也能通过手机的阅读功能来打字表达。” 话音落下,鹿昭眼里的笑意瞬间下去大半。 风荡悠悠的吹过来,轻盈的裙摆扫过盛景郁的小腿,露出那纤细的一截儿。 她就这样抬着头,灰银色的瞳子落着紫藤花的影子,像是在幽寂清冷的潭水里装了一串葡萄。 夏日灼热,而她是冷的。 削瘦的病弱中带着坚韧,举手投足都透着不染尘埃的干净。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那天逼迫人家,非要人家说出话来! 还在发现人家对自己信息素感兴趣后,用抑制贴诱惑人家! 这些年了,鹿昭心中那份负罪感从来没有这么重。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这跟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有什么区别! 你真该死啊,鹿昭! 鹿昭抓狂,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而张小姐并没有看出她的抓狂,还以为她的沉默是在介怀,接着又劝说道:“其实鹿小姐您经常全国各地跑,跟盛小姐在同一屋檐下碰面的机会也少,完全不用担心沟通问题。” 鹿昭扯了扯嘴角,就她现在这血虐的资源,下月限定团解散后可能就不会这么忙了。 而且因为家里长辈的原因,她也懂得手语,跟盛景郁合租交流根本不是问题。 可这是关键吗? 现在关键是,鹿昭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盛景郁。 她那晚上都把信息素暴露给人家了,就算酒吧的光线再昏暗,盛景郁这个Omega也不可能认不出她这个Alpha的! 要不这个生意还是算了吧…… 鹿昭退缩了,想学乌龟老师钻壳子。 可她还没钻到壳子里,壳子就被张小姐抛出了的炸弹炸烂了:“刚才盛小姐已经确认要租下老宅了,合同也签好。” 鹿昭眉头跳跳:“你行动还挺快。” 她说的话很是平和,脸上也是笑着的。 可张小姐却还是从鹿昭的表情里感受到了来自顶级Alpha的不悦。 无形的压迫感如巨石,张小姐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毕竟是您中午的时候说的,只要对方同意,就可以立刻签署租房合约,这合同不也是之前您签好字的嘛。” 周遭有一秒的安寂,接着压迫退散。 “是哈。”鹿昭被自己摆了一道,声音里满是无奈,温和的对张小姐道:“这一年来真的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张小姐立刻表示,脸上还带着Omega可爱的笑容。 这话是真心话。 这一单她虽然跟鹿昭磨了很久,久到她一度都想放弃,但每次当她看到鹿昭这张充满Alpha气息的漂亮脸蛋时,就又鼓起了勇气。 上哪里去找能近距离欣赏这样的Alpha的机会! 还是她追选秀时粉的爱豆! 张小姐按捺不住的注视着鹿昭的这张顶级漂亮脸蛋,突然就有些羡慕盛小姐跟鹿昭的日后合租生活了。 她要是也这么有钱就好了。 腹诽着,张小姐就想起了什么,对鹿昭道:“还有,刚才签完合同盛小姐就向这边支付了一年的租赁费用。”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格外积极的对鹿昭表示:“这笔钱我赶在下班前报税的话,后天早上就能打到鹿小姐的卡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鹿昭有些意外。 这房子一年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一般人有这个些钱都直接去买小别墅了,哪里还用得着跟她来合租。 难道她是看上了自己这幢老洋房? 毕竟她这幢老宅放在老洋房界也是少见,而真的有钱人也真是不把钱当钱。 下意识的,鹿昭看向了不远处的盛景郁。 被绿叶阴凉的风又绕了过来,吹得石桌上的纸张刷刷作响。 盛景郁不紧不慢的翻看着合同,指尖不染一丝铜臭味,优雅文弱,倒也符合这种视金钱为无物的形象。 张小姐看鹿昭没了刚才难看的脸色,知道这件事尘埃落定了。 她按住石桌上一份一式三份的合同,一边收到了包里,一边道:“两位日后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如让鹿小姐带盛小姐再仔细逛一逛这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祝鹿小姐跟盛小姐的合租生活愉快!” 张小姐声音跳跃,盛景郁礼貌颔首。 鹿昭则在一旁目送着张小姐即将有大笔佣金到手的欢乐背影,直觉得几家欢喜几家愁。 道歉是必须的。 就是希望这位盛小姐不要因为对自己那天的行为有什么偏见才好。 “鹿小姐,没想到我们会成为合租室友。” 鹿昭硬着头皮的想着道歉的话术,耳边传来一道机械女声。 她抬头看去,就见盛景郁正拿着她的手机,跟刚才张小姐说的一样。 想着这可能是一个她们关系破冰的好机会,鹿昭立刻表示:“盛小姐不用这样麻烦,我懂些手语。” 说着,鹿昭就抬起了手,对盛景郁比道:“酒吧的事情我很抱歉。” 虽然很久没有用过了,有些手势鹿昭做的有些生涩,但盛景郁都能看明白。 比起前天醉酒时的顽劣,现在的鹿昭诚恳的不像样子。 她表示自己是个正常的Alpha,没有酗酒等不良嗜好,那天情况特殊,是太过难过才喝了很多的酒。 盛景郁在做出隐退决定时,就清楚一定会有人为此伤心难过。 她不会去介意鹿昭那日的逾矩之举,对她浅浅一笑,抬手道:“鹿小姐是因为太喜欢景韵了。” “让盛小姐看笑话了。”鹿昭苦涩的笑了一下,接着表示道:“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尤其是在我们合租期间。” 这人眸子很亮,琥珀的颜色就像这头顶的太阳。 盛景郁见过很多人,可以感觉得到鹿昭的诚恳,她不喜欢在一个话题兜兜转转太久,主动跳转了话题:“听张小姐说鹿小姐是艺人。” “对。”鹿昭点头,条件反射的自我介绍,“我是received SEVEN的成员鹿昭。” 她也不知道张小姐跟盛景郁说了自己多少情况的时候,想着自己的身份可能会让人多虑,便主动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我就两个助理,一个负责接洽工作上的事情,一个负责我平时生活上的事情。所以生活助理会来的勤一些,有时候会住下,但工作助理基本不会来。” “你放心这区的物业安保很好,私生进不来的,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私生。” 说着,鹿昭就自嘲的笑了一下。 她就一个糊爱豆,到现在也没跳出“出道即巅峰”的选秀诅咒,当初积累的人气也已经磋磨的没多少了。 “了解了。”盛景郁话说的简单,在鹿昭介绍交代完情况后,她也主动对鹿昭道:“我在失声前是名音乐人,现在团队解散,就我自己一个。” 听到这话,鹿昭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盛景郁跟自己竟然算是一个圈子的人,还是做音乐的。 音乐啊…… 绿叶在风中摇晃,波动的影子像是春日残留下的遗憾。 盛景郁端坐在石凳上,微昂起的下颚与脖颈连成一道漂亮的线,白净而修长,在这光下透着诱人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调。 像这样漂亮的人,要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好了。 鹿昭怅然。 她从小就喜欢唱歌,失去声音的这种事情她想想就觉得难过,更何况是作为音乐人的盛景郁。 可能也是出于那天酒吧恶劣行为的歉意,鹿昭主动了些,以房东的身份对盛景郁道:“日后盛小姐的住家佣人有哪里摸不清,可以来找我,不用怕麻烦。” “那就麻烦鹿小姐了。”盛景郁道,“不过除去平时房屋打扫会需要阿姨,日常起居我没有请任何人。” 鹿昭愣了一下。 不是没看懂盛景郁的手语,而是盛景郁的话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早在要把老洋房租出去的时候,鹿昭就做好了未来的合租伙伴会带来很多佣人,宴请宾客,邀人派对,打破她过去平静的生活的准备。 所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看上去就很需要有人照顾的盛景郁会独自搬进来。 “刚才在等待鹿小姐的时候,张小姐只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房子的具体情况,房子内部我还不熟悉,鹿小姐如果有时间,可以麻烦带我看一下吗?” 思绪飘渺着,盛景郁的手语将鹿昭拉了回来。 想起刚才张小姐那样欢快的背影,鹿昭顿时觉得这人多少有些不靠谱了。 而作为房东,这种事情鹿昭责无旁贷,对盛景郁道:“可以呀。我今天下午没有工作要忙,这房子有不少房间,我带盛小姐去看看,到时候有任何问题直接问我就行。” 盛景郁点头,起身要站起来。 鹿昭作为从小经常会被这边风吹起的紫藤花藤打到的人,主动伸过手去帮盛景郁撩开了前路垂下的藤蔓。 “小心。” 风恰如鹿昭的预判,不早不晚的吹了起来,顽劣的晃着藤蔓。 鹿昭的影子落在盛景郁的肩头,长发拨动,团团簇簇的紫藤花影像倒挂着的荔枝,像翻涌着的海水。 扑通,扑通。 盛景郁脚步微顿,确认了一件事。 ——那天她舌尖无意间略过牙齿,飘散出的味道不是停在记忆里的痕迹。 她不是又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味道了。 而是她只能闻到鹿昭的信息素味道。 第5章 鹿昭的这幢老洋房是典型的上世纪三十年代风格,四四方方的楼体坐落在满目绿意中,完美的对称结构好不精致。 进入房子的门廊上矗立着两根罗马柱,即使时间在上面不可控制的留下痕迹,却依旧精致。 鹿昭熟稔的推开门带盛景郁进到楼内,铺面而来的是承接着外面建筑风格的室内装潢。 沙发座椅都是打眼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古董,陈列的饰品也是奢华有度。 虽然盛景郁看得出来鹿昭有在收敛房间的布置,可这房子历史悠久,是经过长时间的财富积累所沉淀出来,远并非一日之功,早就融入进房子里的风格是无法掩饰的。 如果是这幢房子价值十亿,那加上内里的装潢怕是要翻一倍不止。 盛景郁看过房产证复印件,的确是写着鹿昭的名字。 她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竟然是这样一座房子的主人。 她既然有能力住这样的房子,怎么又会想要跟人合租呢? 思绪到这,戛然而止。 盛景郁做这些分析只是为了大致了解一下未来的居住环境,她虽然通过某些手段查到了鹿昭,但也止于如何接触到她,但并不想要窥探别人的隐私。 如果顺着这个问题想下去,那就冒犯了。 盛景郁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就听到鹿昭在一旁跟她介绍:“这个房间原本是间管家房,但是我奶奶腿脚不便,房间也不好加装电梯,她就直接将管家房改成了卧室。” “后来我奶奶去世,我妈就住在这里了,再后来她们都去世了,这个房间就空着了。” 鹿昭说的简略,没有什么房东的傲慢。 合同上说得清楚,盛景郁权利知道所有房间的用处。 于是,鹿昭抬手便要给她开门。 可这动作还没完成,就被盛景郁抬起的手适时打断了:“那是个小会客厅吗?” 她说话的动作干净,眼睛里没有半分窥探人隐私的阴影。 鹿昭恍得顿了一下,接着低头浅勾了下唇,对盛景郁答道:“对,后花园种的白山茶开了,正好可以从那边的落地窗看到。” ——看来她的这位租客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巨大的格栅落地窗占据了一整面墙,将站在窗前的盛景郁衬得渺小。 光倾泻而下,像是没有实体的瀑布,将她笼罩其中,像是要将她吞噬,而她腰背笔直如松如柏,丝毫没有被这偌大的窗户压住,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孤寂坚韧。 “这里是……” 喉咙里要说出的话戛然停下,鹿昭就在要踏进小会客厅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想上前去打扰这份安静的美丽。 纷纷攘攘的绿叶簇拥着山茶,将头探进了窗棂。 盛景郁站在窗前,纯白的棉质裙子同这花的颜色呼应在一起,迎着灼人的日光,在这闷热的午后散发着柔白的凉意。 盛景郁就这样昂着头,光影斑驳的勾勒着她下颚与侧脸,精致的像是造物主细琢万年的作品。 只是无论这夏日温热的日光再怎么富有朝气,也没能驱散得了她眉间隐隐透着的冷意,涔涔的萦绕着层病气,是如青芽般羸弱又病态的美丽。 仿佛有风吹来,撩动起了鹿昭的碎发。 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Omega身上看到这种孤独的清冷,此处的画面漂亮的就像是一幅画,让她有一种误入他人世界的感觉。 即使这是她的房子。 “我可以在这里放一台钢琴吗?” 鹿昭正这么看着,盛景郁的眼睛就撞了过来。 她转身向鹿昭询问着,手语平静而任何声音。 鹿昭有些心虚自己的偷窥,眼睛晃了一下,接着就点头同意了:“当然可以。” 接着她看盛景郁没有发现什么的样子,给自己定了定神,走了过去,精准的踩到了地板上的一小块凹陷:“而且这个地方一开始就是专门给钢琴留的位置。” “不过后来钢琴被搬走了,这个地方也就一直空着了。” 鹿昭的语气淡淡的,带着点笑意,像是禁忌前的黑色幽默。 她不是很想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头对盛景郁问道:“盛小姐现在要去二楼吗?二楼有几间卧室,参观后可以选一间合心意的住。” 日光在窗棂落下粼粼光纹,盛景郁莫名感觉到鹿昭的情绪变化。 可她向来冷惯了,也只是配合着点了下头:“好。” 楼梯错落有致的旋转至二楼,太阳透过一侧圆弧型的长玻璃将这一狭窄的空间装点得明亮。 雕花栏杆散发着沉稳的韵味,从中间小客厅往下看去就是一楼的客厅,这样的设计放在现在依旧不落时。 盛景郁走在后面,在鹿昭的介绍下慢步欣赏着这幢远超她预料的老洋房。 鹿昭则轻车熟路,带着她来到小客厅左边的两间并排房间前:“这两间房都是卧室,格局设计的是完全对称的,这边这间是我的卧室,这边是一间客卧。” “这个房间窗前有棵大槐树,特别凉快。”鹿昭说着就在前面给盛景郁打开了卧室门,“因为挨得很近,过去一到夏天我就会躲在这房间里睡觉,晚上在浴室泡澡的时候还能看到星星。” 盛景郁闻言走了进去。 那棵在后院见过的槐树此刻铺满了一侧的窗户,郁郁葱葱,的确荫凉避暑。 白日里没有星星,盛景郁脑袋里一闪而过了刚才鹿昭的话。 她说她过去会在夏天的时候住在这个房间。 夏日压得风也不再凉爽,总让人想起海边吹拂过的风。 蒸腾的热意最容易带走气味,留那枚白色小片上的气味在一点点的消散,到今天已经不再有任何痕迹。 而盛景郁需要那些痕迹。 她需要它们不消散干净,需要离那个味道近一些。 “就是这边的衣帽间有点小,如果盛小姐有很多衣服的话,可能会装不下。”鹿昭很是专业的叙述着这个房间的利弊,又跟盛景郁推荐起了没人住过的主卧,“书房那侧的房间大一些,是主卧,盛小姐待会可以去看看。” “不用了。”盛景郁抬手婉拒了鹿昭再看其他房间的提议,“我想我以后就住在这间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鹿昭没那么多毛病,虽然这件房子她本来打算过几天热了就搬过去,但盛景郁既然开口了,她也就爽快的同意了,“床褥被罩我每隔一星期就会叫阿姨来换洗晾晒,盛小姐今天可以拎包入住。” 盛景郁点了下头:“我的东西不多,待会搬家公司会把我的东西打包好送来。” 虽然只是短短相处了几个小时,但通过刚才的相处鹿昭很满意自己这个合租伙伴,对她表示道:“好,那到时候我也来帮忙。” 。 傍晚蝉鸣依旧没有消减,绿荫遮蔽的老洋房里人声匆匆。 盛景郁找来的搬家公司很是专业,鹿昭原本还摩拳擦掌,为此还特意戴上了口罩好在帮忙的时候不被人认出来,可她现在站在一旁看着,竟插不进手去。 可能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吧。 鹿昭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抬手整理了一下闷热的口罩,就注意到盛景郁很有责任心的在盯着搬家工人从车上卸货。 夏日的太阳不放过一秒释放热意的机会,垂在半山腰还在释放温度。 盛景郁此刻已经将披散的长发低挽起来,那白皙的脖颈微微昂起,清晰可见在上面晶莹的贴着的一层汗意。 这人的唇色有些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太阳底下站久了。 鹿昭真的担心她要是这样被晒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好,主动走过去喊她休息:“盛小姐,咱们去凉亭歇会吧,我看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还得有些时间。” 盛景郁是想要拒绝的,只是她还没有开口远远的就传来一声呼唤:“阿昭——!!” 搬家工人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前院,一个女生骑着跟这里画风完全不同粉色小电驴进了院子。 这是鹿昭的生活助理,宸宸。 小姑娘动作利落的停下了车子,拎着两大包东西就朝鹿昭跑了过来:“阿昭!我都买来啦!快不快!” “太快了,宸宸宝贝!”鹿昭也没什么明星架子,夸奖着接过了宸宸提来的一个袋子,对她介绍道:“这是盛小姐,我的合租对象。” 宸宸早就听说了鹿昭房子终于租出去的事情,闻言立即朝鹿昭手指的方向看去。 温热的风吹拂着紫藤花,在这凉亭下落下一片淡紫色的阴影。 阳光将盛景郁浅色的眸子照出一种精致的宝石色,干净的一尘不染。 宸宸跟在鹿昭身边见过很多艺人,但这样的气质放眼整个娱乐圈都难找出一个能跟她抗衡的,不由得忘记了呼吸。 想着在这样的大美人面前一定要留个好印象,宸宸恭敬又夸张的对盛景郁鞠了一躬:“盛,盛小姐好,我是阿昭的助理,你叫宸宸就好!” 盛景郁微微点头,礼貌而疏远:“你好。” 跟鹿昭不一样,宸宸看不懂手语。 但她也立刻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漂亮姐姐居然不能说话。 小姑娘没上表情管理课,心理全都写在了脸上。 盛景郁习以为常的看着,接着在注意到工人正将钢琴运进洋房后,对两人微微颔首:“钢琴来了,先失陪。” 绿叶在廊上垂下,交织成一层天然的帘子。 盛景郁说罢便朝洋房走去,瘦挑的身影出没其中,影影绰绰,天然如画。 宸宸的目光紧紧的跟着,神色越来越激动:“天哪阿昭,你这室友怎么能这么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Beta!” 鹿昭在一旁看着宸宸着没出息的样子,嫌弃的提醒道:“她是Omega。你这个Alpha怎么连Omega还是Beta都分不清了?” “什么?大美人是Omega?!”宸宸讶异,“我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啊?” “可能被热坏了吧。”鹿昭瞧了眼宸宸满头的汗,贴心的在递给她冰棒前撕开了包装纸,“来,吃一根凉快凉快。” “阿昭你真好。”宸宸接过冰棍,开心的咬了一口。 这小姑娘向来脑回路跳跃,看着鹿昭,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不过阿昭,你个Alpha跟Omega合租不会有问题吗?如果大美人想,把你吃干抹净,你也不能反抗吧……” 宸宸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鹿昭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又开始盘算着写什么花文了。 为了防止自己又成为宸宸的素材,鹿昭立刻高声反驳道:“请停止你不切实际的幻想!” 及时制止是一回事,不满又是另一回事。 鹿昭很是不服气宸宸的幻想,说着就抬手拨了一下长发。 海风吹拂过密密匝匝的花架,打得青叶簌簌。 “还有!我,鹿昭,S级Alpha,团内最A的人,我把她吃干抹净还差不多!” “鹿小姐。” 鹿昭的话音刚落下,就被一道机械的女声接上了。 这声音诡异又熟悉,好像不久前鹿昭才刚刚听过。 “……” 尽管不想面对,鹿昭还是顿顿的转过了身去。 日光穿不过交织着的紫藤花,在盛景郁的肩头落下了一簇花影。 那垂下的睫毛落满了斑驳闪烁的金光,浓密卷翘的织成一层孤独与清冷。 盛景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去而复返,就站在她身后。 作者有话说: 吃干抹净~ 第6章 远处的归鸟回家抖动着树梢,在花园里荡过一阵簌簌的风。 盛景郁站在紫藤花下,风透过交织的花藤撩起她一层头发,倏然又落下。 不得不承认,盛景郁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垂眼沿着桃花似的轮廓微微上挑,似睁非睁的眉眼带着与夏日完全相反的清冷,将蝉鸣的声音似乎一下被推了很远。 不远处的画面充满了来来往往的嘈杂,而盛景郁站这的地方,世界就变得分外安静。 夏风卷着冰棒的凉意落在鹿昭的手上,手机的机械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一下将鹿昭从证明自己的口出狂言中抽了出来。 宸宸作为一切罪恶的开始,见势不好,立刻提起了一旁的冰棒袋子,道:“哎呀,冰棒怎么都快化了呀!我得赶紧去给搬家工人分了去了,不说了阿昭!” 说罢,宸宸就一溜小跑朝洋房去了。 她为自己逃跑攒足了力气,鹿昭见状想拉伸手住她,却只抓住了一手空气。 鹿昭目光闪烁又极力平静,收回的动作尴尬又艰难。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盛景郁听到,只得硬着头皮挂上了笑容,回应了刚才盛景郁招呼:“盛小姐,你找我啊?” 盛景郁点了下头,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她淡瞥了一眼这位刚才还满是魄力的Alpha,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绕过这个插曲,直接说事:“师傅量了一下小厅的尺寸,钢琴要放进去需要撤掉一个柜子才行,所以过来问问你。” 鹿昭此刻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刚才还经历着刺激的俯冲,这一秒又猛地进入了平直道。 她略稳了稳神,回想着盛景郁说的那组柜子,点了点头:“那就撤吧,撤掉后放到客厅沙发后面做边柜就行。” 盛景郁了解的点了下头。 她抬脚欲走,看着独自在这边躲凉的鹿昭,又道:“鹿小姐不一起过去吗?我不会将你吃干抹净的。” 盛景郁的比划没有声音,却似平底一道惊雷。 鹿昭一下懵在了原地,再抬起头来,就看到这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听到了。 她居然都听到了。 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前,鹿昭没有拒绝的权利,抬脚跟上了盛景郁。 光影摇曳,鹿昭视线里是盛景郁的背影。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清冷不染世俗的合租室友好像还有些腹黑。 。 搬家公司的人动作很利落,三两下就把柜子放到了客厅沙发的后面。 而这才是它原本的位置。 当初小厅那个地方空了很久,鹿昭在一个安静晚上自己一个人将柜子挪了过去。 那天她大汗淋漓,第二天去拍团专的mv都差点没了力气。 可空荡的地方终归是被填上了。 尽管是以掩耳盗铃的方式。 回忆飘渺,鹿昭看着小厅又变回了空荡的样子,看着那块空着的地方被工人们抬进来的钢琴填补上,三根琴腿与凹陷的洞痕牢牢吻合。 好像记忆重置。 骨骼分明的手指落在钢琴上,缓慢轻抚。 鹿昭看着这架钢琴,抬头向盛景郁询问:“我可以弹一弹试试吗?” 盛景郁知道鹿昭是现在娱乐圈很流行的女团爱豆,她跟这类人没有交集,对这些人的音乐水平也有些感兴趣,见鹿昭向自己询问,便点了头:“可以,音准在送来前都是调整过的。” “多谢。”兴致来得突然,鹿昭跃跃欲试。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坐到琴凳上。 钢琴上没有放谱子,她便低下头循着记忆弹起了曲子。 清脆的音节随着落下的手指被敲响,轻轻的一下,接着就跟后面连续响起的声音连成了音调。 鹿昭的手指葱白纤长,她不匆不忙,抬起落下的动作优雅又干净,一下一下的敲击出干净的声音。 这曲子对宸宸来说十分陌生,但盛景郁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刚刚进入前奏她就听出来了,这是她十年前二专发售后公布的一首废曲。 所谓废曲就是被歌手放弃的曲子,不被收录在专辑中发行。 盛景郁习惯在专辑发布后将她废掉的曲子放出,受传播途径限制,这些歌是小众中的小众来,会去听她这些歌的人一般都是铁粉。 时间不会磨灭一首曲子的旋律,琴键发出的声音在这弧形的小厅中飘散开来。 日光如海,穿过落地窗的玻璃,在盛景郁的面前起伏翻涌,柔和的幅度让人沉浮,丰富且完美的呈现出了她当年表达出的那种效果。 原来那日在酒吧的醉意酩酊不是虚的,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盛景郁默然聆听,思绪万千。 可接着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我们家阿昭很小就开始学琴啦,团里有几首歌都是她作的曲呢。” 宸宸见盛景郁同意鹿昭用她的琴,便知道刚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大着胆子凑了过来,跟盛景郁介绍道:“而且无一例外的都小爆了一下,尤其是那首《maybe》,还拿过当月新歌榜首呢。” 小姑娘的声音很是骄傲,盛景郁平静的眼睛里翻出几分意外。 她知道这首歌,她的朋友也同样拿过不少歌后奖项的周焕音推荐给她过。 这首歌的曲调全都大胆的压在低音上,maybe的歌词拖着长音的唱出来,像质问,像吟诵,萦绕着淡淡的忧伤,让人觉得深情。 认可的,盛景郁点了点头:“鹿小姐很才华。” 听到盛景郁对她们家阿昭的夸奖,宸宸脸上露出了笑意:“你也这么觉得吧。” 只是说着她的情绪就又落了下来,道:“可惜我们家阿昭作词作曲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遇到个表里不一的下头队友,好不容易快熬到团队解散,自己可以solo了,结果偶像还宣布退圈了,这辈子都没法合作了。” 宸宸不甘心的说着,盛景郁脸上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出道这些年,盛景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什么都完美到,无法出名是因为环境不好,运气不好的。 她听过太多这样的抱怨了。 可站在她的角度,她一眼就能看出很多的问题。 就像宸宸说的那首歌。 如果在第三小节上没有那个突变别扭的跳跃,这首歌的受众会更多,也能在那年算得上一首很不错的歌,或许还会在未来成为代表那年的一个记忆点。 可是没有如果。 自怨自艾也只会让本有的天赋越沉越低。 “不要把我说的这么可怜好吧。” 盛景郁想着,就被鹿昭的话打断了。 她看向宸宸,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不甘,却并没有因为这而认同她的话。 在这个充满铜臭味的圈子里,鹿昭是少有的不追名逐利的人。 她的话里一点都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甚至还很乐观:“景韵是退圈了,又不是去世了。我努努力,说不定有一天景韵还会坐在观众席听我唱歌呢?” “你说是不是,盛小姐。” 说着鹿昭就看向了也参与在这个话题的盛景郁。 那琥珀色的眼睛在光下明灿灿的,富有朝气的向盛景郁争取共识。 盛景郁最知道接连的打击对人的摧残,被这人的目光灼了一下。 这个Alpha跟别人好像还真有点不同,不仅没有自怨自艾,还阳光灿烂的,像个小太阳。 盛景郁微眯了下眼,点头对鹿昭的话表示了赞同:“对。” 自己的想法占多数票,鹿昭对宸宸得意的昂了昂头。 她从琴凳上起来,抚摸着琴身,不由得感叹:“这些年过去了,Alex先生制作的琴音色还是没变啊。” 盛景郁有些意外鹿昭熟稔的口气,想起这个小厅的故事,问道:“鹿小姐家里原本放着的就是这台钢琴吗?” “不是,家里放的琴很普通。”鹿昭摇了摇头,她看着此刻小厅与客厅的布局,恍如隔世。 明媚的日光塞满了窗户,流光在漆黑的琴身上流淌。 钢琴的声音干净又澄澈,小女孩站在跟她一样高的钢琴旁,垫着脚注视着正在弹琴的人,乐声空灵,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日光落下,给鹿昭带来了些晃神的熟悉感。 可这一晃,就是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鹿昭目光晦涩,抚摸着现在身边的琴,将不安分的记忆在现实画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那台琴的音色也很好,不过比不上这台就是了。” 盛景郁在一旁站着,第二次感觉到鹿昭的情绪变化。 她微微蹙眉,为自己的这接二连三的敏锐感到奇怪。 周焕音就曾经调侃她,在认识她之前,她一直以为她会是一个情绪十分敏感的人。 能做出那样情绪丰富,辞藻深刻的人,又怎么不会这样呢? 可她不是。 她是石头,平静的内里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淡薄。 因为那块发育不全的腺体,她跟Beta一样感受不到信息素,甚至还不如Beta感受到的多。 除了音乐没有第二件事可以让她产生和弦的共鸣,她的出生仿佛就只是为了留下这把声音。 难道这也跟信息素有关? 蒸腾的热气随着推开的玻璃门涌了出来,窗外的月亮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盛景郁披了条浴袍走了出来,没有擦拭干净的水珠沿着半干的发梢朝肩头落去,洇湿了一小块衣料。 那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敞开的领口沿着肩头愈来愈大,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透着水蜜桃一般的粉色。 不过盛景郁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她随意的揉着自己的头发,单手拿着手机,认真的样子像是在研究什么。 可背后的窗玻璃却暴露了她。 那平板上不是什么曲谱歌词,也不是书籍资料,而是她跟她的主治医生程辛的聊天记录。 刚刚泡澡的时候盛景郁将今天的事情跟程辛简单说了一下,着重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而程辛的回答很简略,只有短短一行字。 【你的身体在渴望她的信息素。】 第7章 入夜的世界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蝉鸣的声音藏在树叶中。 夜安静的异常,将人心跳的声音衬得异常明显。 这并不是一行多么难理解的话,简略的文字通俗易懂。 可盛景郁就这样看着,眼神变了又变。 身体总是比理智更先一步表达出来,直白的令人耳热。 对话框安静了好一会儿,程辛才又发来了新的消息:【虽然你已经分化成Omega十几年了,但是这十几年里你的身体一直都是封闭的,是这个Alpha的信息素唤醒了你,所以你对她的欲望会很强烈。】 她一字一句,跟盛景郁仔细分析:【你现在的状态趋向于刚刚分化的Omega,会对Alpha的信息素呈现出一种未知的向往,对她的信息素磁场变化过分敏感。不用紧张,当你逐渐习惯了Alpha的存在,就不会这样了。】 稍显荒唐的欲望被理智的解释逐渐粉饰,盛景郁的目光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想,这样最好。 她不会因此窥探到别人的世界,自己的世界也不会闯进来第二个人。即使自己对这份信息素的欲望在强烈,她也是能控制住自己的。 只是就在盛景郁略松一口气的时候,程辛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既然已经合租了,我建议你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跟她的接触。这是在试剂研制出来前,维持你身体平衡的最好方式。】 【阿郁,你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第二次手术了。】 盛景郁看着这段话顿了顿。 程辛的前半句是作为她的家庭医生,为了维持病人的身体现阶段最佳状况提出的建议。 而后半句则是作为朋友给她的忠告。 长发濡湿了脖颈后放的皮肤,腺体隐隐泛着痛感。 上月腺体突然病,手术大大小小的连续做了五次,好几次盛景郁都差点没能从死亡线回来。 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她却在那夜闻到了鹿昭的味道。 蝉鸣骤然拉起了声音,划破了这夜的安静。 像是不安分的抗争。 盛景郁敲响了屏幕,询问道:【具体办法呢?】 【当然是进行临时标记咯。】程辛回复的很快,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什么很小的事情。 只是盛景郁看着这两句话,平静的眼瞳却没能继续再平静下去。 所谓标记,指的就是Alpha通过向Omega的腺体注入自己信息素来标记所属权的行为。 临时标记的印记会消失,不如彻底标记,也因此比彻底标记要来的安全。 夏日的夜温灼灼的令人燥热,那晚梦又一次闪现在盛景郁的脑海中。 酒吧光线昏暗,她向前倾去,差一点就要碰到那颗隐秘的腺体。 虽然Omega没有临时标记Alpha的能力,但这种类似于临时标记的行为她们也可以完成。 夜色沉沉,树影在风中荡漾,如同黑暗中扩散荡漾开来的欲望。 停留在记忆中的味道向空气中滴下了几滴海水的味道,荔枝抛下坠入水中,晶莹而剔透。 思绪被诱导的越来越深,在沉沉的夜最容易失控。 如果能在现实中也碰到那颗腺体…… 【但是临时标记我不太建议。】 像是大喘气一般。 就在盛景郁被欲望又一次引导陷落的时候,程辛的否定这个想法。 她在手机那边分析着,给了盛景郁一个更好的建议:【阿郁,你的腺体比较脆弱,可能会承受不住临时标记。虽然近距离相处或者适当的肢体接触时效短,但是你们住在同一屋檐下,这样也是可以的。】 蝉鸣不安分,忽高忽低的跳跃在夜色下。 盛景郁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清心寡欲的冷淡模样,坠着水滴的发梢却已经将脖颈后的领子濡湿了大半。 就像是失控的信息素。 即使过后被重新控制,也无法掩饰它的痕迹。 。 翌日阳光晴好,太阳炙烤大地。 蝉鸣不知疲倦的叫嚣着,一波高似一波,鹿昭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眉头紧蹙。 只是她不是因为不堪蝉鸣嘈杂,在而是被困在了梦里。 小厅因为昨天搬家的机缘重新被放入了一架钢琴,回忆从来都不安分,伺机蠢蠢欲动。 鹿昭做了一晚上混乱的梦,好的坏的,全都被团成一团的朝她丢过来,她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搅在记忆的漩涡中,挣扎不成,被拖得越来越深。 “嗡嗡嗡……” 手机突然的震动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将鹿昭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