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预知剧情之后果 作者:君以有痕 文案 叶南风被至亲杀死后,欣慰地以为这可笑的一生终于结束,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穿越了,穿到了妹妹写的小说里,而且还是书中男主的兄长、温文尔雅却执念成狂的终极大boss。 这一世只想自由自在过自己小日子的叶南风并不想走剧情,便开始绞尽脑汁远离男主,远离一切剧情人物,可是这越来越粘人的弟弟你烦不烦,赶紧走开。 叶南免:"我才不走开,兄长是我的。" 小剧场一:叶南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兄长"兄长,我要和你睡。"叶南风理都不理他,板着脸道:"不行。" 小剧场二:某天,那个喜欢四处惹祸的叶南免被恶霸打趴在地上,叶南风找到弟弟以后,威武霸气地就将人护在身后,想用那弱小的身躯替弟弟挡住伤害。结果弟弟很给力,直接让那个恶霸摔了个狗啃泥,而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叶南风:"……"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小剧场三:叶南免:"哥,我喜欢你。"叶南风:"我知道。"叶南免开心,"那哥你可喜欢我?"叶南风:"你是我弟弟,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叶南免一副失落的表情,道:"我说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喜欢。"叶南风:"……""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cp:冷漠固执护短外暖内冷受x阳光执拗只听兄长话忠犬攻 注:本文一切解释归作者所有,不接受考据党考据。文中两个主角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南风、叶南免 ┃ 配角:夏漪荷、班无声 ┃ 其它:情有独钟,互宠 一句话简介:预知剧情成为人生赢家? ================== 第1章 穿书不幸成反派 近日,各大媒体纷纷报道上京四大龙头企业的惊腾企业掌权人叶南风的死讯。 有人说是因为谋杀,有人说是因为情杀,毕竟叶董事长长得那叫一个英俊帅气,走在街上的效应比起那些大牌明星不遑多让。当然,还有的人说他是死于家族斗争,其亲生父亲手下。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不断,只是最后一种猜测很多人都不以为意,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上位直接越过其父,从爷爷手中接下家业,仅仅用了一年时间便成为惊腾掌权者,将企业内部各种纷争消弥于无形。 短短五年时间,就将惊腾的位置稳稳放在其他三个企业头上,最重要的是,完成这一切时,他也仅仅二十八岁,却也在二十八岁,他的一生便就此终结。 这样一个看似完美无缺之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让人尊敬称赞的,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成就确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然而每当提到他的名字,认识他的人总会心神一颤。 他的名字在在认识的人群里,就好似禁忌一般,无人想提,甚至听到他死了的消息,认识他的人嘴上没有说立刻说死得好,心里也得长笑三声,大喊“死得好极了”。 无论英雄还是枭雄,这样一个人物,却最是值得媒体大肆报道,能为媒体赢来无数的关注,趁机大赚一笔,甚至可以的话,这些媒体巴不得叶南风能够多死几次。 无论外面多少猜测试探,叶家内部对此事倒是都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敢谈论这件事,好像叶家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叶南风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全身痛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无数遍,只可惜这样简单地想法,对于现在的他都不能实现,才试着动一下身子,就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车子碾压过似的,浑身没劲。 不知道这个身体是不是也是被车子碾压死的,若是连死法都一样,那个声音说的相似度极高果然是真的,连死法都一样,相似度可不是很高吗? 既然不能动,眼睛也没有力气睁开,他便静静地听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太安静了,叶南风都怀疑这里是不是还是在阴曹地府,不然为什么这么安静,连一个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缓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些,但还是很疼,却总不能等死吧。 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能够再活一次,它真的不想再去地府那种空寂的地方,所以还是必须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睁眼睛这件艰巨的任务完成了,感觉还挺有成就感。 这里看起来是一间装修得颇为不错的小屋,里面的家具都是红木制的,甚至墙上挂的那副孤山远影画,以他的眼光来看,市场价值不会低于二十万,虽然东西很少,但是每一件价格都不会很低。 如此看来,这身体身份不会太低,难不成与自己一样,都是因为家里面那些肮脏事才死的? 叶南风心里冷笑一番,突然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他没有过多理会,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摆脱这种状态。 至于刚刚一闪而过的东西,那应该是原主的记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灵魂与这副身体当真是契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个身体的记忆中枢就对他敞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叶南风才感觉手上有一点力气,但也只是一点,仅仅能够支持他抬起一个手指的力气,这样的话,若是要等他恢复全部力气能够走动时,可能他又要死第二次了,因为现在他感觉肚子很饿。 叶南风想,难不成才刚刚活过来一个小时,又要继续等死?而且还是饿死这么憋屈的死法。 想到这里,他那张虽然苍白却依然清秀稚嫩的脸瞬间变得冷漠又无奈,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正脸庞。 若是重活一次还要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将自己搞得独立无援,人人畏惧,他怎么甘心,他不愿再回到那个永远白茫茫一片的地府。 他去到的地府并非民间传说的那样黑漆漆,阴暗潮湿的,那里白茫茫的,一望无际,无论走了多久,却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入眼处,依然白茫茫一片。当然,也可能那里不是地府。 既然上天不给他活的希望,他自己创造希望。 叶南风试着动了一下身子,用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终于能够慢慢移动身体。 他看着屋子中央四方桌上的那个瓷白茶壶,艰难地向其前进。 看起来不过是几步远的距离,平时几秒钟就到了,如今却分外难熬。 谁能想到,被人们连名字都不想提一下,且洁癖十足的叶南风,居然也会有在地上爬的一天,只为喝一口水以活下去。 叶南风才爬到一半,就听到一个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声音轻重不一,好似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追赶似的。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外,叶南风也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很干脆地停止了爬行,就这样躺在地上,看着屋顶好似在发呆。 他心中自嘲,怎的死过一次之后,竟然将死亡看得比尊严重要? 不过,这地上即便看起来干净,其实还是很脏,躺在上面还是很难受,只希望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无果。 这是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人名,叶南风记忆中,这是原主身边的小厮。 待到脚步声进来,看到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慌慌张张跑进来之后,又快速将门合上。 他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他看见地上躺着的叶南风,连忙将手中抱着的东西一骨碌放在那四方桌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来不及将怀中的东西放好,便急急来扶叶南风。 “公子,你怎的躺在地上了?你可是怎么了?公子你可别吓奴才。” 边说边将叶南风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无果想扶叶南风躺在床上的,只是叶南风制止了,他现在更想吃东西。 无果见此,有些着急,道:“公子,可有何处不舒服?” 叶南风本来想摇摇头的,最后想着省力气,便轻轻说道:“没有。” 只是这声音出口,叶南风却嫌弃得紧,太难听了。 这声音虚弱无力不说,还有些稚嫩男女不辨,因为这还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忘了说,叶南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记得,刚刚能够想到无果,只是那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这个人的一切而已。 无果听到没有,悬起来的心才落回去,待扶叶南风坐下来之后,才快步到四方桌上拿了一样吃的过来。 无果手里的是一叠糕点,用一块方形白色手帕裹起来,看上去卖相颇为不错。 叶南风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放在嘴里。 虽然饿极,他的吃相看起来却矜持有礼,细嚼慢咽,即便小小年纪,脸色还苍白无比,依然像是一幅画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无果一边递给他糕点,一边倒水给他,就怕他噎着。 很快,叶南风就将整整十个糕点咽下肚子,看得无果有些膛目结舌,还有些心疼和自责。 自家公子若非饿到极致,平时这种份量的糕点可是要吃一盏茶的时间,断不会这几息之间便吃完了。 又喂自家公子喝了点水,无果才问:“公子可还要吃些别的?我再去厨房拿点,只是这个时候厨房只剩下些糕点,还有些包子,其余的都没有了。” 无果去厨房时只拿了些糕点便出来了,他觉得像包子这种下人吃的粗食,自家公子是吃不惯的,平日里便是连那些精致的点心都不喜欢,更别说包子,今日若非情非得已,来不及让厨房准备其他吃的,他肯定不会委屈自家公子。 叶南风可不知道无果这些小心思,若是知道,他肯定直接告诉无果让他拿包子过来,或许是饿了,虽说感觉这糕点吃起来也不错,但还是不及包子,包子更容易填饱肚子。 叶南风这会儿听到无果这话,也已经对那包子没有兴趣了。 反正现在已经有五分饱了,饿的时间长了,一次性不宜吃太多,且吃多了也受不了这糕点甜腻的味道了。 趁着吃东西的功夫,叶南风也总算将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整理好。 只是原主这九年的记忆却让叶南风不淡定了,内心早就翻天覆地,震惊无比。 因为,他大概,或许,可能来到了自己妹妹写的一本小说里,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就是妹妹以他作为原型写的。 难怪当时身处那白茫茫一片中,那个声音会说这个身体与他的相似度极高,这是以他为原型写的人物,相似度自然高,且这人后期还是最大的反派BOSS。 这本小说名叫《一束桃花》,这束桃花自然就是指男主叶南免的白月光夏漪荷。 此书讲述的是男主出生在玄祁国皇家,父亲是当朝皇帝唯一的同父同母亲弟弟凌安王,且从小算是皇帝拉扯大的,故而兄弟两感情甚好。 凌安王执掌二十万兵马大权,母亲是该国杨将军之女,而这个杨将军,其可是玄祁国第一将帅世家家主,在整个玄祁,身份着实很高。 凌安王一生风流多情,曾与多个女子发生过一段风流情,只是这杨将军之女杨凤兰是一个嫉妒心极强之人,所以凌安王行事也不敢太过分。 凌安王虽然风流多情,却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原主叶南风,另一个是男主叶南免,他这具身体的身份却又比不得男主,乃是凌安王见到他娘之后惊为天人,故而不顾其愿意与否,强自抢了来生下的,名字都跟他一样,叶南风。 文中叶南风本不是凌安王的亲生子,而他的亲生父亲就是被凌安王杀死的。 凌安王杀死了他的父亲,一番威逼利诱,终于让叶南风的生身母亲心甘情愿地雌伏在凌安王身下,只是最后发生了一些事,叶南风的母亲也假死逃走,此后一心复仇。 男主与自己哥哥同时爱上了女主夏漪荷,可是女主又是那种傻白甜,还是罕见的惹事精,走到那那就出事,还特别迟钝,与两人关系都很好,一直在两人中间来回跑,让两人都以为其对他有意,其实女主根本还没有那种心思,只单纯地将兄弟两当做朋友。 后来女主和男主经历了生离死别才发现自己情归何处,只是这时的叶南风也对女主死心塌地。 最重要的是,叶南风得知女主竟然是男主自小定亲的姑娘,便想方设法不让男女主发现,只是最终男主还是知道了。 最后,因为叶南风的身世揭露,就是三人相爱相杀的故事,最终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叶南风一人独自四处漂泊,孤独一生。 总之,这就是一本甜到掉牙,虐到想死的言情小说,当时叶南风看了,心里就只剩两个字:有病。 当然,不是说写这本小说的妹妹有病,而是这里面的这些人有病。 按他的说法就是,谈个恋爱,至于吗? 记得当初妹妹告诉他,将他写进了她的小说里,当时她是这样跟他解释的:“既然哥哥你是嫡子,那在书里不介意成为庶子吧,毕竟也是庶长子,总之不能让你抢了男主的风光,所以哥哥你就作一回庶子好了,这样到时候你们两个人斗起来才更精彩,毕竟哥哥你如此聪明,男主又不适合你,所以只有终极大BOSS适合你了。” 叶南风心里诽谤,那并不是我,这样的女人送我我都看不上,蠢死了,也不要将书中这个什么温润如玉的人这个人与我相提并论,没看见我走的是高冷人设吗? 他也只是心里诽谤一下,他知道这是因为妹妹想要一个温柔的哥哥,而不是一个整天冷冰冰的监护人,故而当时没有搭理那丫头,却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第2章 忽如一夜弟弟来 叶南风将记忆梳理一遍,就听到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不一会儿,就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年长的那人背着一个木箱子,年少的那人看起来十七八岁,他只是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将老者请进来,之后便离开了。 在叶南风记忆里,这老者是住在凌安王府中的大夫之一,姓袁,其医术高明,专为府中众人请脉治病的,当然,若是这位袁大夫医治不了的病症,作为皇帝亲弟弟的凌安王还可以请宫中太医。 无果一看到袁太医,便两眼发光,快步迎上去,道:“袁大夫,劳烦你快些给公子看看如何了,适才便感觉公子有些撑不下去了。” 无果说的一点儿不夸张,之前公子的气息微弱,好似下一刻便要没了,吓得他连忙吩咐人去找大夫,他去厨房找了些吃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厨房自王妃去华安寺后就没有再给他们送过饭菜,每日派人去拿,拿回来的都是些剩菜剩饭,因为公子今日生病,忙得实在走不开,遣去拿饭菜的小厮拿回来的竟然是已经发霉了的饭菜。 无果气得眼睛都红了,却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公子闷不吭声地将那些饭菜全都倒了。 袁大夫不知道这些隐情,却也没有耽搁,坐在无果适才坐的床边小凳子上。 在无果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袁大夫终于发话了:“公子这症状……” 袁大夫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低垂。 叶南风懒得与他耍太极,直接道:“袁大夫有话不妨直说,无论如何,我自会酌情考虑,不会与你惹上关系。” 他声音虽然听起来虚弱,却有一股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让人不敢违背。 袁大夫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也知道见好就收,便思索了一会儿,皱眉缓缓道:“好似是中毒了。” 叶南风看了他一眼,直让这位自诩活了几十年的老大夫头上冒冷汗,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道:“袁大夫如今医术倒是退步了许多,倒是连是否是中毒之症都分不清,看来府中其他大夫倒是可以争一争这医首之位了。” 袁大夫听到此处,连忙告罪解释:“公子请恕罪,非老夫医术不精,实在是公子体内这毒着实蹊跷,老夫不敢轻易猜测。” 叶南风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想要再多说什么的意思。 袁大夫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实在不敢继续搪塞下去,不知为何,平日看起来极其和善温润的公子,今日周身的气场似乎比王爷还强,而且还是那种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冷冽。 于是袁大夫哆哆嗦嗦道:“公子体内这毒,应是慢性之毒,若是长期蛰伏体内,且用量较少,短时间内看不出来,然此次下毒之人加大了用量,且公子身体羸弱,故而此毒发作起来过于凶猛,才导致如今情况。” 叶南风点点头,陷入沉思。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对于自己突然死亡没有任何征兆,而且之前看的书中剧情里也没有这件事,原主最后还活的好好的。 看来预知剧情也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书中那点字数能够叙述清楚的,恐怕现在剧情都已经改变了,作为一个商人,叶南风深知蝴蝶效应真的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以他对剧情的了解,会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一个了,陵安王妃杨凤兰。 书中可是说了,杨凤兰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善妒偏激,小肚鸡肠,反正这个女人很烦,总是各种发神经,怕原主与他儿子、也就是男主抢世子之位,一直挑拨感情很好的兄弟二人,想要自己儿子与原主生了间隙,而原主以前根本没有那些心思,最后也差点被她逼得起了心思。 若非最后原主知道自己并非凌安王的亲生子,且还顾念着与男主的那点兄弟情深,怕是早就不管不顾与男主抢那世子之位,反正男主心里除了女主什么都装不下,也不在乎。 也不能如此说,在没有遇到女主之前,男主心里就只有他这个兄长,遇到女主之后,知道兄长与自己有同样的心思,男主也没有与原主疏离,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才使得两兄弟的关系渐渐疏远,直至最后的敌对。 叶南风想,除了这个杨凤兰,这世上他目前还没得罪谁才是,而且也只有杨凤兰有这个机会,如今他的吃食都是由杨凤兰亲自安排,要想暗中下点毒害死他,那还是轻而易举的,就是不知道书中的原主是如何度过这次危机的。 随即,叶南风感觉自己想多了,那也与自己无关,总归现在的很多事情都将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 他并不准备还与男主兄弟情深,更不打算参和到男女主的感情中去,甚至会尽早想办法脱离凌安王府。既然重活一世,他不会再为任何事物所缚。 心中打定主意,叶南风看向袁大夫,道:“这件事我希望袁大夫能够守口如瓶,我记得你有一个孙子现在在我院中伺候,他的卖身契可还在我手中,若是这件事泄露出去,我可不敢保证你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那孙子。” 袁大夫愁眉苦脸的,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只得压下心中的苦涩点头,一条条皱纹将那双不算好看的眼睛折叠得更丑,道:“自然,公子尽管放心,老夫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这件事。” 谁说公子温文尔雅,心善人俊,这狠起来比王妃还更胜一筹,这才仅仅九岁呢。 叶南风知道他也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即便杨凤兰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块,非常讨厌他,但是为了面子,她从来在外人面前对他这个庶长子都是很好的,她亲生儿子有的,他几乎都有,若是传出凌安王府庶长子在府中被下了□□,那她这几年的慈母形象可就要毁了。 故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她不会留着威胁她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名声,只会对此人除之而后快,这个袁大夫若是聪明些,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叶南风笑了笑,道:“如此,我体内这毒便麻烦袁大夫了。” 说完,又转向无果吩咐:“无果,你带袁大夫去抓药,至于抓什么药,袁大夫会酌情处理,你去将我之前收藏的那本王玄所著医书送给袁大夫。” 听到这话,袁大夫那老脸上顿时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连忙说道:“多谢公子赏赐。”那可是王玄亲手所著的医书啊,这天下有几个学医的不想要? 无果也是个聪明的,只是愣了一瞬,便将袁大夫请了出去。 虽然这袁大夫是府中医官,为府中众人请脉治病不需要钱,可是一般的打赏也会有,只是自家主子从来没有做过,今天却将自己珍藏的医术送出去,一时有些吃惊。 叶南风吃了点东西,感觉全身力气终于慢慢回来了,就躺在床上将记忆疏离一遍,随便考虑以后要怎么做。 想到原主的处境,叶南风就感觉头疼,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性命还给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脱离了所谓的家族责任,如今来到这个身体里,还要继续和家族纠缠,而且还是皇家,想想都烦。 叶南风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就不顾无果的劝阻,硬要起来出去透透气。 无果拦不住他,索性放他去,只是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让叶南风很是不习惯,因为他做事情不喜欢有人在后面看着,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监视着,他前世被人监视地时间长了,很反感这种打着关心的监视。 即便让不用跟着,无果虽然不敢违抗命令,却也会远远跟着,叶南风语气强硬地再强调了一次,无果才不敢跟在后面。 这天中午,叶南风在院子里闲逛,基本已经将这里的能够走到的地方走遍了,那些不能去的,他也只是轻飘飘扫视一眼,反正来日方长。 正当他闲来无事,想着接下来是该回去还是再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就听到旁边两个小丫鬟在讨论王妃和世子今日回府,他往门口一看,果不其然,很多下人都在忙里忙外的。 叶南风这下子再没有了逛下去的心思,于是转身向自己院子走去。 叶南风回来,就躺在一棵足有成人一抱粗的樟树躺椅上躺着,闭目思考如何以最短的时间来脱离家族,从此不受束缚。 也幸好杨凤兰讨厌他,故而回来并没有派人让他去大门口接见,他也权当不知道这件事。 正当叶南风想着,一定要远离男主,脱离家族这样的人生大事时,自己的院门被人“嘭”的一声打开。 叶南风想,难道自己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如此低下了,随随便便一个人就敢踢他的院门? 他缓缓睁眼,入目的却是一个小玉团子一般的小男孩,身穿一宝蓝色小长袍,项上戴一麒麟金锁,腰间系着一护身符。他此时正蹦蹦跳跳地向他蹦哒而来,一张可爱的小脸上眉飞色舞,嘴里甜甜的唤着:“兄长。” 如此稚嫩甜美的笑容和声音,加上他那张人见人爱的肉嘟嘟的白玉般的小脸,犹如天使。 然而,还不等叶南风反应过来这小天使究竟有多可爱,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泰山压顶,砸得叶南风瞬间晕头转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来了。只希望这躺椅坚强些,不要被压断了。 事实证明,他座下这躺椅还算牢固,且这小屁孩力气还不算太大,才恰好避免一场惨剧的发生。 “咳咳咳……”叶南风本来是想要让小孩先从自己身上下去,不曾想话还没说出来,就一直咳个不停。 小屁孩看见自家兄长不停咳嗽,也忙不迭地从他身上下来,一张笑脸紧张兮兮地看着叶南风,小手也快速去拍叶南风的后背。 “兄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我撞疼了,兄长你可别吓我。”这声音委屈兮兮,小脸上更是慌乱无错,随即好似想好了什么,又道:“无奇,你快去请张大夫来给兄长看看。” 无奇应道:“是。”行礼转身便干净利落地走了。 叶南风顾不得还没有喘气,就怕自己安生日子就这样被一个小屁孩断送了,坚决不能让无奇去请大夫过来。 主母刚回来,作为儿子的却立刻就请了大夫,这不是存心作对吗?叶南风都怀疑是不是这小屁孩故意的了。 叶南风站起来道:“站住,不用了,我只是被你撞了一下没喘过气来罢了,不用劳烦大夫。” 无奇停下脚步望着自己主子,小屁孩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家兄长是否在说谎,见这会儿他果真没什么事了,这才对无奇挥挥手。 于是又转过头来,抱着叶南风的腰,小脑袋恨不能埋进叶南风的身体里去,闷闷不乐地道:“兄长,对不起,我回来便听说你病了,之前病得连床都起不来,我担心,便过来看你,见到你没事,我太高兴了便没控制住,兄长别生我的气可好?” 第3章 相依兄弟生疏离 叶南风整个身体瞬间如僵尸般僵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敢保证,他活了这二十六年,从来没有被人搂过腰的经历,更别提还在自己腰间蹭来蹭去。 无论是家里面还是外面的人,看见他都皆如看见洪水猛兽一般,恨不能离得远远的,便是与自己最亲近的妹妹,也从来没有抱自己腰的特殊待遇。 叶南风连忙拉开这个弟弟,并与他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才开口道:“下不为例。” 小孩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伤心,好似自家兄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眼泪在眼睛里轻轻打转,眼看就要流出来了,小嘴扁扁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叶南风此时此刻内心是崩溃的,但是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去捏小孩的脸了,另一只手还随便拍了拍小屁孩的背以示安抚。 “下次不要再如此横冲直撞,若是被母妃看到,你我都要受罚了,知道吗?” 说完,叶南风忍不住又捏了一下手底下这软软的小脸,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可是男主叶南免,不是你的妹妹,小脸可以任你捏,赶紧住手。 于是叶南风总算是及时停了手。 一般人都不知道,那个让很多人都噤若寒蝉的惊腾掌权人叶南风,却是一个爱捏小孩的脸和摸小狗的头的坏叔叔,只是作为一个当家人,这种事情不能做更不能被人知道,要做也只能在妹妹与自己的小家里做。 叶南免享受着来自兄长的安慰,那受伤的小心灵总算是好了,一张小脸笑眯眯的,一双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兄长,直看得叶南风心里的某个角落都差点塌陷了。 小孩还软糯糯地小声唤:“兄长。” 叶南风想,这要是换成“哥哥”,那自己肯定已经缴械投降了,以前他那个妹妹就是吃准了他这点,每次都在犯错时拿出来作为杀手锏,且还百试不厌,因为“哥哥”二字的杀伤力可比“兄长”的杀伤力要强许多,叶南风也吃这一套。 叶南风:“可吃过午饭?” 叶南免无精打采道:“不想吃,之前在寺里吃的都在车上吐出来了,此时没胃口。” 叶南风心想:你一个小屁孩还能没胃口,没胃口你也别跑到我这里来没胃口,你倒是去你母妃那里你跟她说,不然害我要成为你的出气筒。 只可惜,看着小孩那有些不好看的脸色,他没有说出口,却也烦躁非常。 记忆中的这个弟弟总是黏着他,有了什么好的东西也会想着拿来给他,大概是这府中没有一个同龄人的缘故。 母亲望子成龙,只想着让他坐稳世子之位,从会说话起就开始交他背三字经,还有后宅一堆事,忙得根本抽不开身,故而与叶南免这个亲儿子并不怎么亲近。 至于父亲,总是早出晚归,这兄弟两见到他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他的记忆中,只知道自己是被奶娘养大的,小屁孩小的时候也是跟在奶娘身边,长大了些,就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看着小孩有些苍白的脸色,叶南风终于不能再忽略了,想来也是可笑,从来冷血无情的叶南风竟然也会因为一个根本从不认识的小屁孩而心生不忍,真是有些可笑。 算是为了原主与这个弟弟好聚好散吧,叶南风在心中如是对自己说道。 叶南风叹了口气,道:“走吧,去我屋里吃,正好我还没吃饭,便陪兄长吃一些吧,吃完赶紧回你自己院子里去。” 小孩眼里好似冒着星星,又有些委屈地看着叶南风,小短腿迈出一步,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拉着叶南风纯白色的衣袖,看他没有再次反对,小脸上露出了笑,重重地点头:“嗯,阿免听兄长的。” 叶南风小小的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兄长不允许自己与他亲近,可是他敏感的察觉到,如果这次自己不挽留兄长,他将要彻底失去这个兄长。 叶南免虽然自小被整个凌安王府众人宠着,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就连皇帝都对他宠爱有加,因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份尊贵,以致从小连一个亲近的玩伴都没有。 别看叶南免看起来小不点一个,但作为皇帝亲自带大的孩子,该有的聪明和敏锐他却不缺,因此很多直觉还是很准的。 在他的记忆中,兄长一直对自己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会给他,好多次还帮调皮捣蛋的自己逃脱罪责而受到母妃惩罚。 他以为兄长这次不愿意亲近他,是因为此次母妃不允许兄长一起去华安寺而生气了,只要自己多哄一哄兄长,兄长便不会再生气了。 因为端午节时陵安王妃许了一个心愿,故而杨凤兰带着叶南免去华安寺还愿,这可是玄祁的皇家寺院,而作为庶子,杨凤兰自然不愿意他跟着一起去的,故而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让叶南风留在府中。 叶南风终于将小孩哄好,牵去吃了饭。 他原本打算吃了饭就将小孩送走,没想到之后小孩又一直粘着他,一个惹他不高兴,眼睛里的泪珠就不停的打转,弄得他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凌安王妃来将人带走,第二天,第三天这孩子都黏着他,让叶南风恨不能就此隐身,再也看不见这小屁孩。 同时也在心里庆幸,幸好这小屁孩如今还住在内院,而他住在外院,不然还指不定有多烦。打不得骂不得,好不容易终于养好了一个妹妹,这一生他可不想再找一个弟弟来养着,劳心劳力。 随即,叶南风想,他对这小屁孩根本不存在什么责任,为何要想要不要养他,不过小孩长得非常惹人怜爱,让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对他好。 当时叶南风父亲与继母将仅仅四岁的小女孩放在他的公寓里,只留下一句“照顾好你妹妹”,就潇洒地走了。 那个时候他也就十五岁,心还没有以后那么硬,本着不过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他收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但那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且那个时候他的心还没有修炼得不毒不侵,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养一个大麻烦,何况叶南免本身就有父母在身边,似乎也没他什么事。 到了第四天,叶南风觉得自己身体差不多好了,为了躲那个小屁孩,他只好去了宫学,也可以早点布下自己的势力,尽早脱离家族。 来到这个古代皇家学院,刚开始叶南风还有些好奇,到后来就有些看不上了。 皇家子弟由于并不需要科举考试,故而倒是不需要与其他人一样天天啃书本,然而身为皇族,他们还要学礼、乐、射、御、书、数,当然,如果没有爵位的人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参加科举考试,这个时候也要多啃书本。 而凌安王府从来就只有一个世子,爵位还轮不到叶南风这个庶子头上,也就是说,叶南风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参加科举考试。 可惜,叶南风既想要出人头地,脱离凌安王府的控制,又不想要参加那无聊的科举考试,但最终想了又想,科举考试还必须得参加。 学了一整天,终于下学了,叶南风只好慢吞吞地往回走。还没走到马车旁,便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稚嫩声音:“兄长,等等我。” 叶南风现在不用回头,就已经对这可爱软糯的声音很是熟悉了,他控制住自己想要加快的步伐,强迫自己停下脚步无奈地转过头,道:“怎的来上学了?慢些走。” 小屁孩蹦蹦跳跳地终于跟上了兄长,小脸因为跑的急了而红得像一个大大的可口苹果,叶南风很想一口咬下去,这样就不用再天天忍受这孩子像个跟屁虫跟着他。 小屁孩委屈地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似在控诉自家兄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叶南免:“兄长回来上学都不叫我。” 说罢,还想故技重施在眼睛里弄几滴眼泪。 叶南风现在对这小屁孩的眼泪已经有所免疫,很是无情地别过眼睛,不去看小屁孩。 见叶南风不回答,叶南免又扯着他的衣袖,委屈巴巴地小声唤道:“兄长。” 叶南风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正在“突突”地往外跳,想他叶南风除了在自己妹妹面前这般模样,何时如此憋屈了,还得时时压着自己的脾气,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还是尽快搬离凌安王府最好,他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再被这小屁孩骚扰了。 叶南风按了按额头,勉强笑笑道:“今日起得有些早,一大清早我不便去后院,想着若是你要去上学,母妃自会为你安排,故而不曾叫你。”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虽说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是凌安王府也是生养他的地方,算是他的家,没有那么多要在意的,再者也可以让身边侍女进去唤,端看是否有心罢了。 可惜,如此显而易见的谎言,叶南免居然就信了,好似只要是兄长说的他都信,叶南风还真不知道男主以后怎么就长成了妹妹书中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太容易骗了。 小包子一样的叶南免该说不愧是出生在皇家的,从来就不是会吃亏的,立刻就对叶南风提出要求:“既然兄长来后院不方便,那我便跟母妃说搬出后院,我也快要七岁了,是时候立自己的院子了。如此,我就可以天天与兄长一起上下学了,在我还没有搬去前院前,我来寻兄长一起上下学,兄长以为可好?” 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叶南风:“……” 所有事情都被他安排好了,叶南风此时若是说不好,相信他的眼睛又要湿漉漉的看着他这个兄长了,故而,叶南风只能点点头,便算是同意了。 只要不在一个院子,总能躲开的。只可惜,叶南风还是过于掉以轻心了,或者说,他还是过于低估了看起来软嫩可爱的小包子的智商程度,当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错误之时,事情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此时威风拂过,路边的一株长得嫩绿的小草轻轻摇摆着身姿,好似因为得到了自己喜爱的东西而高兴,就像此时的小孩一样。 叶南风以为此事就此便算完了,不曾想他上了马车,小孩也跟着他进来了,转身一看,小孩便拉着他的衣袖,“我想要与兄长共乘一车。” 都已经上了马车了,叶南风还能让他下去吗?确实能的,直接将他丢下去,可如此一来,之后将有无数流言蜚语,造成的后果与心情一时之爽比起来,太不划算,于是也只能认命地点点头,马车才徐徐走去。 第4章 家有弟弟静何处 在金碧辉煌的凌安王府中,一座优雅幽静的院子内,暖洋洋的金黄色阳光洒在错落有致的小院中,院中花草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地上呈现出无数斑驳陆离的影子,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影影绰绰,模模糊糊。 院中一棵足有成人一抱粗的梨树下,放了一张竹榻,一身着白色衣袍的少年躺在上面,那白色,白得亮眼,也白得惹人注目。 古老的书卷盖在他的脸上,让人想一探究竟是何模样的人适合穿这白得极致的衣袍。 “兄长,我今日作赋太傅评了第一,便是叶南辰也未赢过我,故而夫子奖励我一只上好的毛笔,你看,可好看?” 一个扎着羊角包的五六岁小男孩正满心欢喜地跑向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红木匣子,蹦蹦跳跳的,煞是可爱,特别是他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时,你就会忍不住对他再好一点。 由于跑得急了,小巧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不少汗珠,金雕玉琢般的小脸上红扑扑的。 听到这声音,那塌上之人动了动,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拿起盖在脸上为了挡阳光的书,眯着眼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这会儿才看清楚,这其实就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只不过他的气质太沉稳了,让人不由得忽略了他的年纪。太阳已渐渐偏西,在这夏日时节,吹来一阵凉风,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头里,免不得让人心中的燥意也好似被风带走了。 再看那个已经快要跑到面前的小家伙,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慢些走,莫要摔着了。确实好看。” 听到这声音,那个小小的身影没有将脚步变慢,反而越发快了,看得叶南风皱着的眉头更紧了,就怕那个小包子摔倒在地,届时少不了又要生出些是非来。 他走下竹榻,漫步走到小童跟前,蹲下身来,道:“怎的如此毛毛躁躁的,若是叫母亲看到了,又该骂你了。” 小孩听到这,脖子不禁缩了缩,但是闪亮的眼睛却没有因为这句话暗淡下来,反而依然睁着大大的闪亮眼睛看着叶南风,让叶南风接下来的话都咽在喉咙里,又慢慢吞回肚子里。 “罢了,以后小心些就是了,莫要让母亲看到,不然你我都要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叶南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着实是怕这些后宅争斗,很想请求能够搬到一个偏僻的小院中去,如此既清净,又能避开许多麻烦,包括眼前这个可爱的小恶人。 眼前这个还是整个凌安王府的宝贝疙瘩,要是让他磕着碰着了,自己可就成了这王府里的罪人了。 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叶南免却毫不在意的摆摆小手,道:“兄长今日生病没有去宫学,故而我将这支笔赢回来陪伴兄长,希望兄长能够快些好起来,我们一起去上学。” 没错,叶南风竟然又生病了,他刚将体内的毒解了没几天,居然又染上风寒了,每天咳得他撕心裂肺,鼻涕像是不要命似的往外流,搞得叶南风郁闷死了。 叶南风:“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叶南免用力点点头道:“嗯嗯。”两只眼睛又大又亮。 叶南风打开来看,这支笔虽然材质做工都是极好的,但还是比不上王府里的,然而这是作为弟弟的一片心意,意义自然非比寻常。 叶南免虽然极其聪明,开蒙时间比起很多人都早,然而,这却是一个只喜欢射箭骑术,不喜舞文弄墨的主,整日里调皮捣蛋,翻墙上瓦,整个王府和宫学被他弄得天翻地覆。 现在叶南免能作赋赢来了一只毛笔,着实不易。叶南辰在中班,那可是经常受到太傅夸奖的人物,故而可想而知,叶南免想要赢得这支笔有多难。 此时,叶南风感觉一股细细的暖流流进了心里,光是这份心意,叶南风决定,在以后两人疏离之后,如果有需要,他也会暗中助他追求女主夏漪荷。 叶南免可不知道,自家兄长因为这件事儿便决定让他未来找媳妇容易些,他现在就仰起小脸,一脸等待夸奖的骄傲小表情。 叶南风看得有些好笑,虽然是男主,但是现在还只是个孩子,故而他捏了捏小孩的白嫩嫩的包子脸,笑道:“阿免果然厉害,下次继续努力。” 听到这话,小小的叶南免心里开心的不行,用力的点头,“兄长放心,我会的,我一定要将太傅赏给叶南辰的奖励都抢过来给兄长 。” 叶南风再用力捏了捏他的小脸,生怕他再用力些。就将脑袋点下来了。虽然不相信这孩子能够将太傅赏给叶南辰的东西都抢回来,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叶南风笑着点头,“兄长相信你,你快回去自己院子吧,在我这里待久了,小心病气过给你,若是让母妃知道了,下次可不许你来找我了。” 只要提到母妃两个字,这小孩儿便会停下张牙舞爪的动作,乖乖就范。 叶南免听到这话,刚刚还神采飞扬的笑脸顿时垮下来,一脸伤心和不情愿。 叶南风却松开了捏着那张像包子似的小脸,不顾他可怜兮兮的表情。 最后,眼看自家兄长真的不打算留自己吃饭了,叶南免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叶南风的小院。 最后看实在没有希望了,小孩才泄了气,突然想起什么,他唤:“兄长。” 叶南风抬眼看向他,就看见小孩胖嘟嘟的小手扯着自己的嘴巴,舌头伸出来左右摇动。只可惜,好像因为嘴巴扯得太紧,故而舌头只伸出来很短的一部分,最后还摇着摇着嘴里流出了一串透明的液体:口水。 叶南风看得实在是忍不住笑起来,尽管由于感染风寒而咳嗽引起的肋骨周围疼也止不住他的笑,叶南风有心让自己停下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停不下来。 叶南免看到自家兄长肋骨疼得嘴都裂开了,依然笑得停不下来,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可是自己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故而也红着小脸走了。 这算是对兄长的一点点小惩罚,谁让他这段时间以来都有意疏离自己,他可是很记仇的。 叶南风还独自一人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看得刚刚进小院的无果嘴角一扯一扯的,不明白自家公子发什么疯,特别是咳嗽引起的肋骨周围原本就疼,现在还笑,那得有多疼? 无果若是看到适才叶南免那蠢样子,恐怕此刻笑的模样也不必叶南风好多少。 第二天,叶南免下学后,带着两个小孩来看望叶南风,一个看起来跟叶南风年纪差不多,十岁左右的样子,这是叶南风伴读的杨炎钊,还有一个看起来与叶南免年纪相仿,五六岁的样子,这是叶南免的伴读杨炎御,兄弟两结伴来看叶南风。 因为带来了客人,叶南免终于得以与兄长一起同桌吃饭,心里满足的不行,小脸上眉飞色舞,看得叶南风暗自好笑。 期间,因为四人都是极其熟悉之人了,故而没有食不言的这些规矩,四人聊得还算愉快,杨炎钊特意询问了叶南风的病情,并叮嘱他要好好养病,他会将每日所学都给叶南免带回来,免得他落下课程。 杨炎钊的父亲只是杨家庶子,只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现在在军中行事,身份只在作为嫡子的杨炎御父亲之下第一人。杨炎钊的身份虽然没有杨炎御的高贵,可是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已经可以窥见其长大后将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叶南风自然是一番感谢,待吃完饭,两人又讨论了这段时间的学业,至于另外两人,那自然是在叶南风院子里一阵上窜下跳,玩得满脸通红。 最后,在天边云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慢慢渐渐变得漆黑的云朵,叶南风与叶南免送杨氏两兄弟上马车。 叶南风养病养了将近十天,才终于好利索了,一大早小孩就过来找他上学。 此时天边的霞光才刚刚升起,慢慢露出它的头颅,金灿灿的光芒慢悠悠地洒向大地。 叶南风此时才刚洗漱好,小孩便堂而皇之地坐着,无奇还在不断往他嘴里塞东西。 听无奇说,小屁孩可是起来就急急忙忙地收拾,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了,无奇只好装了许多点心随身带着。 叶南风只吩咐无奇少给他吃些点心,待会儿和他一起吃完早餐再去上学,小孩顿时将手里的点心放在无奇手里,再也不看一眼。 叶南风暗自摇头,觉得很好笑,却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在院中跑步,顺便想要如何提出开始习武,等着仆人将早餐弄好。 七岁搬出后院就要开始跟着武学师父在家中习武,早上上学之前的一个时辰和晚上吃完晚饭半个时辰之后的一个时辰是习武时间。 叶南免还没搬出后院,自然不必习武,叶南风最近一年由于身体原因,也暂时停下了习武这项功课。而想要脱离王府,好歹要有一身武艺傍身,现在也是时候开始捡起以前的武学功课了,故而叶南风风寒刚好,就有意开始锻炼身体。 或许叶南免七岁诞辰是一个时机,借机向凌安王妃提出恢复武学功课,反正叶南免也要开始武学功课,而且这也合情合理,那王妃便没有理由拒绝。 打好主意,恰好无果唤他去吃饭,叶南风便来到大厅用餐,而叶南免小朋友看到他进来,迫不及待地朝着叶南风招手,另一只小手里还拿着筷子。 第5章 学堂无事喜自多 叶南风一上午都在太傅的“关爱”中度过,只要是回答问题,叶南风肯定是第一个被点到名的,太傅美其名曰:“忘之已有十一天未来上学,虽说生病,然学业却也不可落下,老夫此举乃是检验你这些天可有读书之意。” 忘之是叶南风的字,乃是凌安王在他七岁时所取,方便在宫学时太傅称呼。 在玄祁,字乃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必须具有的,若是在学舍上学,十二岁以后还没有字,便为人瞧不起,而在皇家学院里,七岁以后就要拥有自己的字,若是家人没有取的,只要你入了师长的眼,这个时候太傅就会帮你取。 叶南风这几天确实是看书了,因为来到这里,平时除了看书,根本无事可做,不像二十一世纪还有手机电脑,闲得无聊了还可以玩玩游戏,这里连平时出府都要报备,他又不可能如叶南免那小屁孩一般,一整天翻墙上瓦,无所不为,只好看书了。 然而,他所谓的看书,却并非太傅问的这些,而是一些风土人情,历史轶事,地理风光等等,总而言之,跟课堂完全无关。 幸好,小时候被爷爷逼着也看了不少古人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倒还可以应付一下。 原本以为到了午间休息,自然就轻松了,他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伴读杨炎钊,两人并排走着,也不说话,看着沿途的风景。 此处不愧是皇家学院,一砖一瓦皆显现出皇家的奢侈尊贵,脚下的青石板路连接着这诺大的皇家学院,路边各种花花草草,其中尤以木槿花为最多,以叶南风现在的步伐,最多十五步路就会有一株。 花朵色彩有纯白、淡粉红、淡紫、紫红等,花形呈钟状,有单瓣、复瓣、重瓣几种,一眼望去,倒是赏心悦目。 玄祁以木槿为国花,全国上下几乎都能看见其影子,尤其是以与皇家有关的地方为最。 若是在吃完午饭后,再在这空气清新的院子中走走,那倒不失为一件美事,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只可惜,如此美好的意境,也终究不能长存。 两人走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小路上,时不时说一句话,两人一人白衣,一人青衣,院中花草树木,远远看去,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只可惜,世间之美千千万,在能够欣赏的之人面前是美景,在不会欣赏之人眼中,却也不过是普通的人,普通的花草树木罢了。 “公子,奴才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快跟奴才去看看,世子爷与三皇子打起来了,你快些去瞧瞧,奴才等人无论如何都拉不开他二人,又怕伤着小世子,故而只得来找公子了。” 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寺人慌慌张张跑归来,脸上带着大难不死后的庆幸,看到叶南风就像是看见了拯救世界的英雄,眼睛亮得吓人。 整个玄祁,由于是凌安王的长子,这些人也就随便买了他一个公子的称谓。 叶南风闻言,没有在意这寺人之前的失礼,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炎钊,叶南风沉着声音道:“带路。” 杨炎钊看着叶南风,边走边道:“果然只要你不在身边,你那个宝贝弟弟准要惹祸,这还真是铁律。” 叶南风头也不回地道:“闭嘴。” 杨炎钊笑笑,果真闭嘴了。 待随着寺人来到围墙拐角处,此处的木槿花倒是没之前种的密集,更多的是一些灌木丛,还有一些小花。当然,相信无论多美的景致,来到这里,你都没有心情去看,因为旁边还有更精彩的景致等着人去看。 叶南风还没走进,就看见自家那平时乖巧可爱的弟弟此时和一个比他大个一两岁的小男孩撕打在一起,此时,他那乖巧懂事的弟弟正骑在那男孩身上。旁边还有几个小屁孩也在地上正打得热火朝天,看起来好不热闹。 每个人头发几乎已经散开,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各种淤青,地上的三皇子更是鼻青脸肿,自家小屁孩看起来倒是稍微好点,看起来好不滑稽。 旁边还有几个心急如焚的寺人,还有四个与地上厮打的两人年纪相仿的孩子,几个孩子脸上表情不一。 叶南风几步作一步,走到两个小屁孩身边,居高临下,沉着声音道:“住手,阿免。” 叶南免正在撕打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好似突然被冰冻了似的,平时可爱白嫩的包子小脸如今也有一个青色印记。 看到他还一动不动,叶南风脸色更差了,再次沉着声音道:“我叫你住手。” 而且这次声音更冰冷,脸上的表情好似被冻住了,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他旁边的人都疑惑这大夏天的怎的突然这么冷。 叶南免闻言,看了地上的三皇子一眼,慢慢地放下手,随即揉着身子慢慢站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兄长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想要上去装委屈的小心思瞬间没了,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 地上的三皇子眼看身上没有人压着了,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跳起来,瞬间跳到已经乖巧站好的叶南免前面,眼看拳头就要到叶南免的脸上。突然,叶南清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人紧紧捏住,抬眼正对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死寂一片,让人看了一眼就感觉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叶南清一瞬间僵硬在原地,再不敢动作。 “三皇子还请手下留情。”叶南清只听到耳边这一句话,于是他下意识地就随着这声音的命令,乖巧地就停了手,将被擦破皮的小手放在身后。 在叶南清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叶南风沉着一张俊俏的小脸,拉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现场。旁边的三皇子也被一个寺人趁机半拉半推着离开了。 杨炎钊走之前跟叶南风说了一句:“若有何需要便来找我。”于是也潇洒地离开了。 叶南免像只小兔子似的乖乖跟在自家兄长身后,来到自己午间休息的厢房,叶南风关上门,看了一眼此时乖巧的弟弟,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叶南风缓缓开口:“坐下。” 叶南免很是乖巧地坐下,看那样子,哪里看得出之前那骑在皇子身上打得英勇无畏。 随后,一个寺人将一个白色小瓷瓶拿过来放到叶南风手中,这寺人眼睛对上叶南风那毫无感情的眼睛,立刻一句话也不敢说,随后就退了出去,走之前还将们体贴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几双眼睛。 一时之间,房里就剩下兄弟两,四周安静地有些可怕。 叶南免抬起小脑袋看自家兄长,却见兄长连看也没看他,而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叶南免看过去,除了几株树什么也没有,不明白兄长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唤道:“兄长。” 叶南风转过头来,静静凝视他,冰冷的眸子淡似琉璃,一瞬间吓得叶南免话都说不出口,忙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叶南风深吸了口气,压下这莫名而来的愤怒,暗自反省自己此次行为的莽撞,但却不后悔,无论如何,小屁孩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他的人,被打了自然要还回去,只不过小屁孩还太嫩了。 外面的蛐蛐一直叫个不停,在这烦闷的正午时分,听起来只让人更加烦躁,无论外面多么嘈杂,都影响不了屋内半分。 叶南免壮着胆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叶南风的天蓝色的衣袖,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看到却更为生气,这兔崽子还真是会审时度势,那他当时与人打架时,怎么也不审时度势一下,就那么和人对着干,人家老子是皇帝,虽然母亲身份不高,但那也是皇帝的种,他就那样不管不顾地与人打上了还真是好本事。 叶南清乃是当朝三皇子,其母只是一介身份地下的宫女,虽然今时已经母凭子贵多年,现在也算是封妃了,然而他在宫中的地位却比其他皇子都要低,且也是一个爱玩的,地位虽然没有二皇子高,却也有不少暗中中意者。 然而,无论怎样,那也是皇帝的儿子,即便皇帝看起来对叶南免这个侄子很是疼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可是这几年凌安王府势力渐渐庞大,哪个帝王没有点疑心病?若是因此惹得皇帝猜忌整个王府,着实不划算。 叶南风不相信他那个王爷爹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毕竟书中描述此人还挺聪明的,皇家不聪明之人无论有多少人护着,终究活不久,然而既然知道其中的风险,却还要坚持手握重兵,引来皇帝猜忌,叶南风有些不明白。 书中描述的凌安王对皇位半点儿兴趣也无,只热衷于风花雪月,然而家中又有一个母老虎,连这点小爱好都要偷偷摸摸,叶南风猜不出他留着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意义何在。 想不明白,叶南风索性不想,还是先解决了这个小的再说,反正那个老的他也管不着,只要对方做的事不会触及他的利益,他也无所谓。 叶南风冷着脸看着站在身边一脸乖巧可爱的叶南免,那张平时看起来能够掐出水来的小脸蛋此时青青肿肿,额角的地方还破了皮,好像一个被扔在地上的包子。 叶南风沉着声音问:“为何打架?” 第6章 教导有方亲兄长 叶南免闻言,脖子一缩,知道是躲不过了,只要放弃讨好的策略,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 原来,叶南免因为午间燥热,出去找叶南风,可是叶南风和杨炎廷出去赏景,气不过的叶南免小屁孩也要拉着自己的伴读去赏景,只是两个小屁孩懂什么赏景。 于是,尤其爱玩的两人赏景就变成了玩闹,最后两人就去捉蝴蝶,一路来到了太傅在宫学中休息的住所不远处。 蝴蝶没捉住,看到是太傅的休息之所,两人就想要离开了,但是最后杨炎御看见了一只长得很奇怪的虫子。 据叶南免描述说,此虫长得很是与众不同,通身雪白,头上还有着两个触须,圆滚滚的。于是,这两小屁孩就想要将其捉起来。 恰好这个时候,三皇子带着其余几人也过来了,小屁孩说这几个人是特意过来捉弄太傅的,今天太傅罚了三皇子抄《千字文》三遍,他气不过,就想着过来给太傅添添堵。 宫学中的几位太傅因为怕这群皇子皇孙吵闹,故而休息之所都搬来如此偏僻的地方,可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最后,两波人狭路相逢,三皇子身边的黎家小少爷也看见了那只不一般的虫子,然后两批人就吵着这虫子的归属,争论不休,就打起来了。 叶南风听完,久久无言,还真是一群小屁孩,你们那么多人要一只虫子的归属权,却还没问过人家虫子愿不愿意,倒是自己先打起来了。 特别是小屁孩还对于自己将三皇子叶南清打趴下很是自豪,还手舞足蹈地认真描述当时的场景。 叶南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此愚蠢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弟弟?这也太过自信了吧,于是一盆冷水下去,“既然如此厉害,那只虫子你可拿到了?” 闻言,小屁孩刚才还眉飞色舞描述他打架有多厉害的小屁孩放下了手舞足蹈的手,这才用脑子想了想,小脸垮了下来道:“未曾。” 叶南风凉飕飕地看他一眼,说出的话令人无地自容:“堂堂凌安王世子,大老爷们儿,竟然因为一点捉虫子的破事儿与人发生争执,最后还打了起来,打赢了之后却忘了自己为什么打架,将自己的胜利物被人趁机拿走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我这里跟我炫耀,我可没你如此愚蠢的弟弟。” 因为叶南风离开的时候,刚好看到旁边一个小孩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拿着一直通体透白的虫子,大概是怕被两个当事人发现,缩头缩脑的,叶南风才注意到他。 叶南风真不知道自家这个弟弟缺心眼能够缺成这样,这位哪里有自家妹妹书中那么威武霸气,聪明机敏? 叶南免原本还有些高兴的脸此时一脸郁闷,垂头丧气的,活像只丧家犬,还是那种牙都没长齐的小奶犬。 脸上又委屈又羞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南风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小脸,叹了口气,冷着声音道:“过来。” 叶南免看了一眼兄长明显缓和下来的表情,这才扬起笑脸,甜甜地叫了一声:“兄长。” 却也因此扯动了嘴角的伤。 叶南风实在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 直接将人拉到面前,冷着脸给其上药膏,疼得小屁孩嘴角一扯一扯的,却硬是没敢发出声音来,因为这明显是兄长故意的。 叶南风边上药膏边说:“说说你此次错在哪了。”此时他手下的力度也轻了许多。 叶南免想想,才不确定的问:“不该与人打架,有失礼仪风度。” 叶南风心想,古代教育还真是伟大,这么小的小屁孩就知道礼仪风度了,嘴上却说:“不是,继续想。” 叶南免有些疑惑,居然不是这个,每次他与人打架,传到母妃耳朵里,母妃都会说这句话,以前兄长也会说他不该随便与人打架,先生更是将不与人斗殴放进书本里讲解,如今兄长告诉他不是这个。 那他错在哪里? 小孩此时很是不解,绞尽脑汁想,试着说出一个答案:“不该因为一只虫与人打架?” 叶南风直接否定:“非也。” 小孩又想了想,最后气馁道:“兄长,我想不到。”同时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就当自己是瞎子,连头也不抬一下,手上的动作不断,继续将手中白色小瓷瓶里装的药膏轻轻揉在小孩的伤处,半点不理人,只冷冰冰说道:“自己想。” 叶南免的小脑袋瓜只好继续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难道是在打架赢了之后,要记得将那只虫子拿回来?” 这话说得叶南免心颤不已,他这话也只是根据兄长之前那句让人无地自容的话推断出来的,自己说出来都心虚的不行。 没想到,自家兄长居然点了点头,道:“算是一点,继续。” 叶南免的小心脏跳动得有些快,很是不敢相信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于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又更加不确定道:“要打架也不能因为一直虫子与人发生争执?” 叶南风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自家还算没彻底傻过去的弟弟,很是认真的点头,还反问道:“可还想到自己哪里错?” 叶南免的小脑袋左右不停地摇摆,急忙说道:“想不到了。” 于是,叶南风开始正经地教导这个勉强算是自己弟弟的小屁孩:“首先,因为一只虫子而与人发生争执,传出去别人会对你指指点点,传回家去还会被罚。” “其次,在打架之前要想自己为什么要打架,打架之后又自己要面临那些麻烦,自己是否能够承受的住;若要打一个人,要将那个人打得下次再也不敢与自己动手,打赢之后,不能将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既然因为一只虫子而起了争执,那就要将那只虫子放在自己掌控之内。” 叶南风看了一眼乖乖听讲,还一副恍然大悟状的弟弟,心里才算满意,又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架的时候要选择一个谁也管不了的地方,今天你们在太傅休息之所打架,若是惊动了太傅,那么你只有挨罚的份,也幸亏太傅中午被皇上叫了去,才没有逮到你们私自打架斗殴。” 叶南免闻言,用了的点点头,满眼崇拜地看着兄长,在这一刻,兄长在小孩脑海中的形象瞬间光辉伟大起来,连亲生父亲都比不上。 也不知在叶南风如此教育下,叶南免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上好药,随便教育完弟弟,叶南风起身欲回自己的寝室休息,对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道:“好好休息,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叶南免瞬间小脸就哭丧起来,委屈巴巴唤道:“兄长。” 叶南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问道:“还有何事?” 叶南免:“……” 为何兄长这么狠心。 看他不答话,叶南风才稍微转过头,再次问道:“还有何事?” 叶南免先看了一眼兄长,不知道他此时究竟是何态度,脸上表情也看不出来他心情如何,只好试探着道:“我疼,且炎炎夏日,兄长便莫要回去了,我想兄长陪我睡。” 叶南免心想,楚柯可是说了,他每次生病或者受伤他母亲或是兄长都会陪他睡,那他堂堂凌安王世子,在受伤时想要兄长陪着一起睡也挺正常的。 叶南风狐疑地看了小屁孩一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加上脸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叶南风干脆坐下来,问:“为何想要我陪你睡?我记得你每次受伤之后,还是能照样活蹦乱跳,从不曾要人陪你一起睡,且我不喜与人同睡一榻。” 虽然兄长没有明确说同意,却也没有说反对,叶南免知道他是答应了,便也放开了许多,“楚柯每次生病都有兄长或母亲陪着他一起睡。” 叶南风:“……” 果真是小屁孩,别人有什么他就想要什么,却从来不敢跟母妃说,就赖上他了。 “赶紧睡觉。”叶南风随即又警告他,“睡觉时尽量别压着脸,不然有你受的。” 叶南风乖巧的调皮弟弟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太傅知道了,每个人被罚抄一遍千字文,可怜的弟弟回家被陵安王妃训了很久。 第二天下学回来,恰好凌安王回来得早,便考察兄弟两的学业。 凌安王叶垂甘,一身玄色交领右衽长袍金线绣麒麟,头上戴着一顶青玉宝石玉冠,腰间束着的金黑色腰带上也镶嵌着极品青玉,上系着金丝镶白玉的平安扣。 想来此次没在外面招蜂引蝶,而是刚办公回来。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男子的大好年华,通身气度高贵风流,庄重又有些慵懒,嘴角的笑意好似挂在脸上,端的一副清贵子弟的模样。 叶南风险险过关,叶南免倒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地就过了关,这也让叶南风下定决心,在还没有能够自力更生之前要尽快融入这里的生活。 到了晚上,京城中宗室宅院的这一块地方并没有随着黑夜的到临而沉寂下来,相反看上去比白天更加热闹。 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灯,一盏盏灯光汇聚成京城的人间风景,凌安王府作为皇室宅院,更是比其他人家更明亮些,跳动的灯火将气派辉煌的王府装点得更加富贵庄严。 吃过晚饭,凌安王叶垂甘又将兄弟两叫到书房,亲自谈话,叶南风看着凌安王的心情还算好,趁机提出自己想要换院子,理由是现在他想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静下心来学习。 叶垂甘想了想,也看出来了此次叶南风书中许多地方答得有些勉强,好多地方也确实生疏不少,故而没迟疑多久,他便答应了,说前院偏僻的院子就那几个,随他选,叶南风选了西北角上的一个院子。 叶南免眼见兄长换了院子,他也不想再与一群女子呆在后院,也提出要搬出后院,与兄长一起学习。 这次叶垂甘倒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叶南免心里高兴非常,还炫耀似的朝叶南风眨眨眼,叶南风没有理他。 叶南免见兄长似乎是嫌弃自己,有些不开心,脑袋瓜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既然兄长嫌弃他,那他就让兄长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兄长自然不会再嫌弃他了。 若叶南风知道就因为他一个动作而让叶南免产生了这种想法,即便是面瘫,他也会逼着自己笑起来。只可惜,叶南风并不知道。 第7章 父子其乐也融融 叶南风看到小屁孩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因为每次他有了什么歪主意时就是此时这副模样,就是不知道小屁孩这次想要干什么。 虽然知道他打了坏主意,叶南风依旧不打算理他,就当作不知道,坐着的腰背挺得笔直,以防小屁孩蹬鼻子上脸。 叶南免也不失落,看着自己的父王,软着声音道:“父王,我也想要搬到前院与兄长一起学习,我独自一人在后院,有疑问一时也找不到人,故而连学习的动力都没有。” 叶垂甘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如此甚好,阿免以后便跟着你兄长好好学习,为父去跟你母妃说,恰好明日休学,我叫人为你收拾一个院子,你想要哪个院子便跟为父说。” 叶垂甘听到小儿子这话,心里高兴坏了,以前阿免便不喜欢学习,一整天到处乱跑,将整个王府弄得鸡飞狗跳,现在竟然知道要好好学习。 叶南免看了一眼兄长,依然面无表情,暗自吐了吐舌头,看着很是认真道:“我每次刚开始看书时都能看进去,可是看一会儿就看不进去了,心里总想着出去玩。” 叶垂甘看着皱着眉头的儿子,很是爽朗一笑:“那有何难?你既然想要好好学,便要耐得住寂寞,既如此,便与你兄长一起学习,让你兄长监督你,料想你小子就不敢偷懒了。” 说完忍不住摸了摸小儿子的头,顺便捏了捏小脸。 叶南免:“……” 这下叶南免不愿意了,摸头可以,但是他的脸是兄长的,其他人都不可以捏。 “父王你不许捏我的脸。”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也不能捏。” 叶垂甘有些好笑,倒是很想再去捏一把,不过忍住了,问道:“我是你父王,你都是为父生的,为何便不能捏?” 叶南免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只得将声音提高,“就是不能捏。”你们从来都不陪我,从来只要兄长一个人带我玩,这是我给兄长的奖励。叶南免心中补充道。 叶垂甘:“……” 果然是我的儿子,找不到理由时,声音大就是理由。 叶垂甘:“好,不捏了,以后只摸头,阿免意下如何?” 叶南免想了想,兄长可以捏脸,也可以摸头,若是想要摸其他地方也行,而父王只能摸头,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父王,但是他最喜欢兄长,故而只能对不起父王了。 于是,叶南免笑嘻嘻道:“自然可以,父王以后也可以摸我头。” 叶垂甘:“……” 这就是说我以后只能摸我儿子的头,这还真是我儿子。 “可,不过阿免可否告诉父王谁可以捏你的脸?” 叶南免闻言,偷偷看了一眼兄长,看兄长还是不理人的模样,便大声道:“兄长可以。” 说罢,还转过脸笑盈盈地看着叶南风,眼睛大大的,很是可爱喜人。 叶南风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绷着脸,继续看戏。 叶垂甘瞬间觉得自己地位不保,故作可怜道:“阿免难道真忍心父王在外面办公至很暮夜,回来还不能捏捏自己儿子的脸吗?” 叶南免看了可怜兮兮的父王一眼,再看看兄长,坚定的摇头,道:“父王可以摸我的头。” 叶垂甘看向叶南风,委屈地跟叶南风商量,“阿风,你看看因为你,我被自己儿子嫌弃了,不然你与阿免说说,我们再商量商量,或者你也让为父摸摸头,便算作是对为父的补偿,如何?” 在叶南免看不到的地方冲叶南风眨眨眼,意思是要叶南风配合一起逗逗叶南免。 叶南风:“……” 叶南风对这对父子很是无语,他只是想看戏而已,而且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自己父王醉风之意在后一句。 “阿免是父王的儿子,此事南风便不参与了,父王还是与阿免商量才最合适。” 叶南免听到自家兄长这话,眼睛里冒着星星,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叶垂甘失望地看着自己小儿子,道:“阿免,你兄长不理父王,父王可是被嫌弃了?” 叶南免故作老成摇摇头,说:“父王没有被嫌弃,兄长一直如此,只有对我不一样。” 叶垂甘上下打量两人一遍,似乎有些不相信,道:“为何我看不出来阿风对你的不一样?我看倒是无甚区别。” 叶南免这下可不高兴了,眼神颇为幽怨地看自家兄长一眼,“兄长那是不善表达,兄长你说可是如此?” 叶南风有些好笑:“是。” 叶垂甘夸张地摇头叹气,语气落寞道:“想我堂堂凌安王,竟然沦落至此,两个儿子都不理我。” 叶南风心想演过了,但是叶南免看见自家父王如此伤心,就想着要如何补偿父王。 叶南免看看兄长,讨好地笑道:“那我以后和兄长有时间就来找父王玩。” 叶垂甘干脆道:“行。”就怕你不上当。 说罢又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 叶南风看着父子二人组合,有些不忍直视,堂堂凌安王,一个当父亲的男人,竟然欺负自己儿子,还要不要脸了。 叶垂甘在小儿子这里找到存在感了,便转过身看自己的大儿子,可怜巴巴道:“阿风,你可要记得与阿免过来找父王玩。” 叶南风:“……” 这人真是一个当父亲的人? “是,父王。”真不想承认这个男人是自己父亲,不过这人也算不错。叶南风有些不想承认,其实这个男人很不错,他怕自己会因为这前世求不得的亲情而不舍离开,不能脱离皇家这个大泥塘。 叶南免笑得傻兮兮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叶南免:“父王,我觉得兄长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不甚可信,需要有一个人监视他,你看我如何?” 叶垂甘看着小儿子狡黠的小眼神,哪里不知臭小子心里有什么鬼主意,于是很认真的打量小儿子一眼,道:“父王看来还挺不错。” 叶南免:“……” 父王真笨。 “这可是父王说的。”叶南免努力板起小脸,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要有效监督兄长的方式就是与兄长住在一个院子里,我记得太傅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兄长就是那个月亮,如此我便能够好好监督兄长。 叶垂甘直接很不给面子地笑喷出来,停也停不下来。 叶南风脸有些黑,这是当父亲的样子吗? 叶南免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作为皇家子弟,脸皮厚是够了的,自信也是很重要的,他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于是小脸还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很有小大人样子。 叶南免叶南风两兄弟就看着自己父王犯蠢,真不知道如此大一个人笑点怎么这么低。 叶垂甘偶然看到两个儿子严肃的笑脸,感觉自己的面子和威严快要没了,故而快速将剩余还没有笑出来的笑都憋回去,坐直身体,将本就英俊潇洒的脸摆正。 “阿免看来上课很不认真,都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何意思便乱用,你让你兄长告诉你这是何意。” 不得不说,没有发神经的叶垂甘还是很有一个父亲的样子的。 叶南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是水边的楼台先得到月光,比喻由于接近某些人或事物而抢先得到某种利益或便利,下一句是'向阳花木易为春',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不能如此用。” 叶南免不解为何不能用,叶南风只好又跟他解释为何不能用。 听后,叶南免嘴上说知道了,心里却不以为意,仍然坚持自己那句才是最合适的。心里却对兄长的崇拜又多了一层,觉得兄长果然是最厉害的。 叶南免:“那父王可是答应我了?” 叶垂甘心想:不愧是我的儿子,如此也不忘自己原本的目的。 于是叶垂甘又没忍住摸一把自己儿子的头,说出一句:“此事你要问你兄长与母妃的意愿,父王这里没问题。” 叶南免:“……” 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吗?就是因为知道母妃不可能同意,才要先跟父王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兄长……” 叶南免跑到叶南风身边,抱着叶南风的手臂摇啊摇,又可怜巴巴地软软唤道:“兄长……” 拖得长长的尾音让叶南风很想一巴掌拍过去,这两人果真是父子。 叶南风被他烦得没了脾气,只得说出自己的决定:“若母妃同意我也不反对。” 同时心里烦躁不已,要脱离这个家就要先摆脱这难缠的小屁孩,不曾想这小屁孩撵都撵不走,还贴上来了。 叶南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得跳上去“啵”一声亲在叶南风右脸上,抱着自家兄长的胳膊露出两颗小白牙。 叶南风却整个人在风中凌乱,身体僵硬得不行,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被人亲过,以前带妹妹的时候,无论如何粘人,妹妹也没亲过他的脸,最多就是一个熊抱。 回想那软软的还带着脏兮兮的口水的东西亲在自己脸上,叶南风诡异地觉得自己竟然不讨厌,难道自己穿越把脑子都给穿坏了? 叶垂甘看到自家大儿子完全僵住的表情,所有的伪装全都因为自家小儿子的一个吻而支离破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作为王府一家之主,在自己府中,那自然是想怎样便怎样,故而毫不客气地大笑出来。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和儿子亲近亲近,因为这两个臭小子太好玩了。 叶南风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那个父王,正一副笑得快要抽过去的模样正在风中颤抖,笑到最后竟然还捂住肚子,停也停不下来,于是叶南风很自然地忽略了自己抽风的父王。 叶南风:“作为凌安王世子,以后此种失礼的举动不可以再有,知道吗?” 叶南免看看自家严肃的兄长,不知道为什么此举兄长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开心,却还要他以后不能再有,不过看到兄长不同于以往的模样,叶南免直觉此时一定要答应兄长。 于是,叶南免乖乖地答应下来,“是,兄长。” 反正答应了我也不做。 果然,皇家人脸皮是真的厚,叶南风这个伪皇家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 第8章 正是美梦成真时 夏日的夜晚格外美丽,夏蝉依然欢快的鸣叫,月亮悬挂在星河之上,黑色的夜空布满了漫天星辰,如同一个个顽皮的孩子,一会儿伸出头来,一会儿又缩回头去。 月亮照耀下,微弱的灯光像小姑娘似的跳着舞蹈,一闪一闪的,好似要和那群星争夺光芒,无数盏明灯照耀了整个屋子。 叶南风刚过来时很是不习惯这些灯盏,无论点亮多少蜡烛和油灯,总也比不上明亮如白日的节能灯,只是条件所限,如今也没有办法。 父子三人在书房正说笑着,外面的丫鬟禀报说王妃来了,于是父子三人停止了说笑。 不一会儿,书房内走进了一个美貌妇人,在月光下,她头戴荷花璎珞,华丽的衣裙绣着金丝牡丹,手上鲜红的寇丹,眉眼如画,凌厉的丹凤眼看过来时,让人有些不舒服。 脸上的脂粉也涂得厚厚的,显然是精心打扮的,可在叶南风看来,这妆着实是丑,让人不忍直视,叶南风真的很想吐槽这玄祁人的审美,实在太辣眼睛了,记忆中他见过的所有有些地位的女性,两腮都抹了厚厚的腮红,嘴瓣上一点红,看起来好似烧给死人的纸人一般。 叶南风以前迷糊想过,以后避开女主,时间到了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子过一生,如此也算完美,毕竟他上一世为了家族劳心劳力,根本没有时间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也就没有碰过一个女人,但是将原身记忆中见过的所有女子回想了一遍,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觉得单身一辈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叶南免见到自己母妃过来,高兴地跳起来,最后还是想到了什么,又马上规规矩矩地行礼,乖顺地唤道:“儿子给母妃请安。” 叶南风也站起身来说道:“儿子给母妃请安。”和叶南免的激动比起来,显得疏远了不少。 杨凤兰眼睛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叶南风,便移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丈夫,满意说道:“起来吧。” 叶南免:“谢母妃。” 叶南风:“谢母妃。” 杨凤兰向身后的丫鬟给了一个眼神,于是两个丫鬟便各自拿着点心和茶水摆放好。 杨凤兰:“我拿来了些糕点,看书应该累了吧,你们父子快些坐下来吃些填填肚子。” 于是父子三人便围着桌子坐下来,叶南免还甜甜地说了一句:“母妃坐下与我们一起吃。”眼睛还有些期盼地看着杨凤兰。 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让人不忍拒绝,杨凤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笑着点点头,道:“好。” 叶南免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欢欣鼓舞道:“太好了。” 无论母亲平时待他多严厉,可是小孩子对母亲的亲近却是与生俱来的,听到母亲答应自己一起吃糕点,连母亲最在乎的礼仪都忘了,直接跳起来。 杨凤兰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呵斥他要注意礼仪,只是笑着坐下,拿着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还给叶南免递一个过去。 叶垂甘看了一眼好似隐形人一样的大儿子,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清秀的脸已经可以窥见日后长大将是何种风采,一举一动之间,都好看极了,像极了那个人。 叶南风很是诧异地看了自己面前的那只手,随后看见自己名义上的父王拿着一个梨花糕,眼睛向上扬起,慈爱的笑,好似在说,快些吃吧。 叶南风伸手拿过那块梨花糕,道了声谢,又被叶垂甘慈祥地摸了摸头。 叶南风:“……” 将糕点放在嘴里慢慢嚼,诡异地感觉这平时觉得甜腻腻的糕点还挺好吃的。 叶南风悄无声息地吃完了糕点,与他的淡定相比,叶南免这时却很高兴,即便吃饭时不能说话,能够与父王母妃一起吃东西,也让叶南免白嫩嫩的小脸上眉飞色舞,高兴得恨不能在眉毛上架起两个小人跳起来,以表达他的高兴。 “母妃。” 吃完糕点的叶南免就扑进了自己母妃怀里,小脑袋蹭了蹭自己母妃,乖巧得,像只魇足的小猫。 杨凤兰平时严肃凌厉的脸上也露出慈爱的笑容,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杨凤兰:“都多大的人了,还在母妃跟前撒娇。”虽然是责怪的话语,声音却温柔婉转,似春风拂面。 叶南免:“母妃都有许久不曾抱过我了。” 杨凤兰想了想,好似在儿子三岁以后就没有再抱过她了,即便只有这一个儿子,她还是狠下心来将儿子送去宫学中,对他也越加严厉,让儿子看到她就立刻规规矩矩的,也渐渐少与她亲近了。 于是,好似是为了补偿儿子,她那双尊贵异常的手又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感觉好想就此放弃那些教导,让他从此只在面前承欢膝下。 只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这个念头快得杨凤兰都差点没扑捉到。 叶南免感觉到母妃温暖的手抚在自己的头上,心里暖洋洋的。 叶南免:“母妃,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七岁的诞辰,我想要搬出后院与兄长住在一起学习,不再让母妃操心,此事父王已经同意了,母妃你答应我可好?” 杨凤兰抚摸儿子的头的手顿了顿,看向叶垂甘一眼,看到自家丈夫眼里的鼓励与请求时,强行咽下那就恶气,又垂下眼,继续摸儿子的头,却没有说话。 叶南免抬起小脑袋,希翼地看着自己母妃,拉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唤道:“母妃……” 这声音简直是峰回路转,婉转回肠,叶南风听得心里有些好笑。 杨凤兰:“……” 这声音让本就有些愧疚的杨凤兰坚硬的心变得柔软了不少,看了一眼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凌安王长子,才回过头来将目光全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杨凤兰:“为何想到搬出后院,还要与南风一起住?” 叶南免:“因为兄长整天都在看书,父亲说过男子汉将来要建功立业,成为保家卫国的栋梁之材,母妃也时常要我不忘学习,记住自己是皇家子孙,不可丢了皇家脸面,太傅说过兄长性格沉稳,若是也能约束我平日里好好学习,我将来的成就或许就不会低。” 两个当事之人听到这话,嘴角同时抽了抽。 叶垂甘心想:我竟然说过这种话,可真是了不得。 叶南风心想:太傅明明只说过前面的两句,那也是小屁孩在课上扔纸条,被太傅抓了个正着,于是有感而发,后面那句太傅可没有说过。 杨凤兰不知道两人心里的诽谤,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垂甘。 叶垂甘为了自己小儿子的打算,也为了儿子能够兄弟和睦,便只好默认自己说过这话,在杨凤兰看过来的时候还尴尬地笑了笑。 杨凤兰想了想,这才道:“既然太傅如此说了,以后你便跟着南风好好学习,至于搬出院子,你可以去南风那里,但是还是要有自己的院子,不然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凌安王府连世子的院子都凑不出来。” 叶垂甘心想:果然如此。 叶南免却还是有些不高兴,但是也知道母妃这就是最大的让步,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叶南免:“是,母妃,父王说了,明日休学,不用去学堂,院子也可以准备起来了,待我后天上学就直接从前院去上学。” 叶垂甘:“……” 我何时说过了。 叶南风现在心想:不愧是皇家人,真牛! 杨凤兰闻言,愣了愣,看着已经到自己腰间位置的儿子,还记得他刚出生时的样子,不曾想一转眼,儿子就要搬出后院了。 杨凤兰笑笑,道:“可,明日我叫人给你们收拾院子,今日你先回后院去睡。” 叶南免偷偷看了一眼叶南风,翁声翁气道:“知道了,母妃。” 叶南风心里好笑的不行,小屁孩还以为自己能够今晚就离开后院,现在心愿落空,心里指不定有多郁闷。 不过想到今后自己身后彻底多了一条小尾巴,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以前尚可躲一躲,倘若真来自己院子与自己一起“学习”,光是想想那场景,叶南风就头皮发麻,眼角嗡嗡直跳。 叶南风忍不住扶额,刚才怎么竟只顾看戏了,应该说几句话打断一下的,好歹让叶南免这小屁孩能够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一直粘着他。 以他对小屁孩的了解,莫说杨凤兰只是说要他说他要有他单独的院子,即便杨凤兰强调了只能在自个的院子里睡,他也肯定会赖在自己院子不走,时间长了,肯定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院子。 反正前院的事情即便身为王妃,杨凤兰也没有资格插手,因为前院是家主掌管,女主人掌管的则是后院,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叶南风真想给之前的自己一耳光,怎么能之光顾着看戏啊?让小屁孩找到机会来烦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然而无论叶南风心中呐喊得多么大声,反正是没人听到了,即便听到了,此事已经拍板定下,他此时若再提出异,只怕会遭到其他三人的记恨,故而叶南风只得自己咽下这苦果。 原本以为杨凤兰不会同意,他才会安心看戏,不曾想忽略了这里还有一个凌安王。 即便这些年杨凤兰看似不再管凌安王做什么,甚至两人的话也少得可怜,但是杨凤兰对凌安王的感情做不得假,她看出凌安王希望她同意这件事,即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会给自己找一个同意这件事的理由。 第9章 爱恨不得终为难 第二天休学,叶南免却闲不住,叶南风刚吃完早饭便看见小院外,小屁孩蹦哒着过来了,身后跟着无奇,无奇手中还拿着一些什么东西。 “兄长。” 还真是典型的人未至而声先到。 叶南风连抬眼看他一眼都不想,想到未来很长时间都要看到小屁孩,一直受其骚扰,直至搬出府为止,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叶南免蹦蹦跳跳地来到自家兄长面前,将兄长手中的书拿下来,看着兄长明显黑了一大截的脸也依然高高高兴兴的。 叶南免:“兄长,我来了。” 说罢朝叶南风嘿嘿一笑,也不敢看自家兄长什么表情,反正不会很好看就是了。 还知道心虚,看来也知道他这举动是不对的。 小孩淡定地跟身后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指挥道:“你们将我贴身用的东西都放在兄长屋子里去,然后不用的东西交给无果,明日再一起搬去兄长新的院子里。” 众人齐齐应道:“是”。 叶南风:“……” 这是我的院子,我同意了吗? 叶南风忍了又忍,无需再忍。 “我何时同意你将东西拿来我这里?”叶南风接着又问:“这件事母妃知道吗?” 叶南免雄赳赳气昂昂地仰起头,中气十足道:“母妃知道,昨晚父王去了母妃院子里,今早我去母妃院子母妃和父王还没起床,我让人禀报过母妃了。” 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啊,叶南风真想扒开他的裤子狠狠打在他的小屁屁上,让其知道惹谁也不要惹他,可惜这个想法现在还只是暂时只能在脑海中想想,却想不出应对的其他方法。 叶南风皱着秀气的眉,忍不住扶额,决定讲道理:“你这是先斩后奏。” “无妨,反正父王传话来说母妃由他搞定。”小屁孩因为有人撑腰,语气霸气十足,若是后面有一根尾巴,恐怕此时已经快要摇晃着翘上天去了。 叶南风终于知道自己那个便宜父王有多么不靠谱,将他自己卖了都要促进他们兄弟和睦相处,也算是够令人敬佩的了。 叶南风猜到,自己那便宜父王或许想要他们兄弟和睦相处,不会因为杨凤兰的针锋相对而生了间隙,却想不到他能为了他们付出这么多,将自己送到了杨凤兰的床shang。 虽说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好意,可是叶南风此时真的很不想接受。 叶南风:“去吧。” 事已至此,叶南风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为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南风眼里和耳朵边都是叶南免在一旁好似巡视自己领地一般,看着无奇和无果只会众人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不合心意的还在一旁兴高采烈地指挥。 这简直妥妥的就是一个山中小霸王在巡视自己领地的模样,可这是他的院子,小屁孩哪来的这么大脸? 那小声音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才是他的院子,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威武霸道,直听得叶南风牙痒痒。 这小屁孩居然还来他的院子里耀武扬威来了,还这么吵,想到以后自己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小屁孩的身影,简直无孔不钻,叶南风瞬间感觉生无可恋,忍无可忍。 实在忍不了的叶南风索性将书放下,向小屁孩招招手,“阿免,过来。” 于是一直被自家兄长忽视的叶南免,眼里冒着星星,欢快地奔向自家兄长,期待地道:“兄长,何事?” 看到小屁孩毫不遮掩的欢喜,叶南风脸上的表情终于柔软了些许,脸上一本正经地道:“过来点,难不成害怕我吃了你?” 叶南免高兴地扑过来,高声说道:“不怕。”快速扑向叶南风怀里。 叶南风:“那就好。” 于是,简单粗暴地将小屁孩从自己怀里提溜起来,向着对方那像包子白嫩的小脸一口要去,如丝绸般光滑细腻的小脸上顿时出了一排牙印子。 叶南风问:“怕吗?” 小屁孩朗声道:“不怕。” 叶南风忍住想将小屁孩打死的欲望,还不算宽大的手掌托着小屁孩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在上面不停地揉搓,不一会儿,就将小屁孩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 叶南风犹不解恨,在那张小脸上使劲捏。 无果看到自家公子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觉得自家公子的智商莫不是喂了狗,怎的突然如此幼稚,无奇更是乐得看自家世子被欺负,反正平时世子就使劲地作,如今有个人制住他,无奇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眼里的公子和世子却是一对相亲相爱的亲兄弟,特别是那些家中有了孩子的仆妇,看到的更是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顿时母性大发,做起事情来更加卖力。 叶南风恨不能将小屁孩揉进自己身体里,这样就可以不用每天来烦自己了。 叶南风继续问:“现在可怕?” 叶南免停顿了一下,道:“不怕。”好似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似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 叶南风心想:小屁孩,看我还收拾不了你。 于是,叶南风继续将小孩的头整个夹在自己胳肢窝下面,头卡住小孩的头,嘴咬住小孩的耳朵,同时两只手也不得闲,使劲捏小孩光滑白嫩的小脸。 叶南风:“现在呢?” 叶南免好似明白了兄长的用意,应该就是要他服软,这简单,在别人面前自然不可以,但是兄长不是别人,如此服软能够哄一哄兄长也好,小屁孩心里很是无奈,兄长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成熟,原来也是需要哄的,看来以后要多哄一哄兄长。 于是,叶南免道:“兄长,我错了,我很怕。” 说罢还整个人都挂在叶南风身上。 叶南风放开钳制小屁孩的手和脑袋,将空了的手去将小屁孩扒拉下来,他刚扒拉下来一处,小屁孩另一处又贴上去,两人就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 叶南风简直觉得这小屁孩就是欠揍,于是沉下声音来,“下来。” 叶南免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听出来兄长可能真生气了,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下来,乖巧地唤道:“兄长。” 随即眨着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叶南风被他弄得都没脾气了,只好稍稍放轻声音道:“坐好。” 于是,叶南免便高高兴兴地重重点头,“嗯。”当真坐在了旁边的小木凳上。 眼巴巴的看着叶南风,不调皮捣蛋,不翻墙揭瓦,不扰人清净的小屁孩不得不说还是挺惹人怜爱的,那白嘟嘟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好捏。 叶南风一个没忍住,伸手去捏了自家弟弟的小脸一把,这才继续专心看书。 才安分了不一会儿,小屁孩又凑到跟前,叶南风正看得兴趣渐浓,就被小胖手打断,真的很想一巴掌糊在小屁孩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 叶南免:“兄长。” 感觉到自家兄长要发飙了,于是赶紧甜甜地唤一声“兄长”,他之前就发现了,只要唤兄长,无论兄长如何生气,也会很快消气的。 叶南风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已经找到了对付自己的办法,不过听到这一声“兄长”,他确实发不出脾气了,只好自己打碎银牙往自己肚子里吞,咬着牙问:“何事?” 叶南免:“兄长,之前我过来之时,父王遣人来说,让我来唤你一起去书房。” 叶南风:“知道了。” 看着小屁孩,手在小屁孩脸上用力捏了一下,待松开手的时候,上面一个红红的印子。 小孩委屈巴巴唤了一句:“兄长……” 小孩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看得叶南风最后一点脾气也没有了,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愧疚感,真是奇怪了。 于是声音终于温和了,道:“走吧。” 还主动牵起小孩胖乎乎的小手。 叶南免自然高兴得蹦蹦跳跳地跟着,兄弟两结伴去了书房,叶南风只跟无果说了一声去找父王,让无果安排好叶南免带来的这一大堆人,便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孩走了。 来到书房,凌安王已经在里面了,叶南风暗自打量自己这个便宜爹,还以为这夫妻俩人会再多腻歪一会儿,不曾想现在就来了,就是不知道吃过早饭了没。 王府里因为人口简单,规矩也没有那些百年世家多,不用每天去给长辈请安,也不用与主母一起用饭,自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用就可以了,更何况杨凤兰也不喜他这个庶长子,能够少在她跟前添堵自然不会将人放在眼前来给自己添堵。 于是,叶南风在王府里的日子相对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第10章 丢失弟弟寻不得 玄祁最繁华贵气的地方,莫过于京城,主干道上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青石板路上,一片落叶也无,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倒显得有几分荒凉。 主干道乃是用于斥候快马加鞭送情报的,一般人不允许靠近,这条通道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直接通往最尊贵的皇宫。 过了主干道,人渐渐多了起来,茶楼、酒楼、各种糕点铺子、金银珠宝店等等,数不胜数。 街道上,既有匆匆而过的行人,也有悠哉游哉地路人;有穿金戴银的富贵公子和结对而过的富家小姐,也有身着补丁布衣的贫穷之人;有形貌昳丽者,也有面黄肌瘦者。总之,这个皇城里有着两个极端的存在,他们相互矛盾又和谐地生活着。 人来人往热闹的地方,乃是小孩子喜爱之地。 此时叶南风左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和一个泼浪鼓,右手拿着一个狮子糖人和一个叶南免形状的糖人,走到人群之中。 前面有一个叶南免小屁孩蹦蹦跳跳的,到处往人群里钻,他就好像一批脱缰的小野马,叶南风拉也拉不住,无奈只得跟着,右手里还拿着一个叶南风模样的糖人,左手拿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 叶南风看着自己模样的糖人被小屁孩舔着,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此时正后悔在小屁孩眼睛一直盯着糖人时就不要去给他买糕点,等过了那个小摊位后再买也行,或者买糕点时直接插队,又或者不要走到那个糖人摊位面前,总之,只要这些情况出现一次,那以他为原型的糖人此时就不会出现在小屁孩手中,自己此时也不会如此难受。 看不下去的叶南风:“阿免,赶紧吃完,不要用舌头舔,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叶南免有些疑惑,自己这样吃并没有失礼,为何不成体统,不过作为乖宝宝,他也只得将那个兄长模样的糖人赶紧吃掉。 说实在的,这是以兄长的模样做出来的糖人,他真的很不舍得吃掉,他原意是叫那个师傅做出来之后藏起来,偷偷带回家,不曾想被兄长发现了,故而只得拿出来吃掉。 叶南风看小屁孩吃的速度也不过是快了一些,也确实没有用舌头舔了,只不过那种怪异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依然如鲠在喉,最后叶南风实行眼不见心为净的策略,不去看前面的小屁孩,应该也不会走丢吧! 吃完糖人后,叶南免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他仇大苦深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前门牙,感觉每次一次甜的牙齿好像更疼了,可他告诉自己:我是男子汉,这点儿疼何足挂齿。 于是,叶南风也不过是四周看了看周围的景致,也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就发现小屁孩真的走丢了。 叶南风心里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心里抱怨一下那个不靠谱的爹,唤他二人去书房,说是要趁休学带他们出来玩,结果看见了朋友,就很无良地抛弃了他们兄弟二人,害他现在还将弟弟弄丢了。 其实叶垂甘当时并没有将两兄弟扔下不管,毕竟出来的时候,他们直接从书房出发的,没有一个人跟上,故而叶垂甘并不放心放兄弟两个出来玩。 只不过以叶南免的性子,让他乖乖待在一群大人侯后面,就好比你让猴子不上树。 叶南免最后还怂恿叶南风一起出去,叶南风想着他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除了府中和宫学,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过,在叶南免的再三怂恿下,兄弟两人成功说服叶垂甘让他们出去玩。 叶垂甘再三嘱咐只能在他所在的酒楼附近玩,还让一个侍卫跟在身后。 显然叶垂甘不太了解自己儿子的属性,就叶南免那样蹦哒的性子,哪里是一个侍卫能够看得住的。 自从跟着两个小主子四处乱逛,那个侍卫就一脸生无可恋,因为才刚除了酒楼没多久,他身上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手上大的小的拧着无数东西,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凌安王府一等一的侍卫颜面何存? 最后叶南免大发慈悲,让侍卫将东西放回马车上再跟来。 侍卫看了一眼小世子严肃的神情,在再看看一路以来稳重懂事的小公子,再看着街上旁人的“诡异目光”感觉每个人都在笑话自己,他决定速去速回,以小公子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让小世子走丢的。 只可惜,在他的身影刚被人群遮住看不见后,叶南免拉着自家兄长就在人群中上窜下跳,一会儿就将侍卫甩得人影都不见。 待侍卫将东西放回马车上,匆匆忙忙来找人时,连自家两个小主子的影子都没看见半分。 侍卫也只好焦急地再街上找,却也不是很着急,因为小公子看起来真的很靠谱,而且看得出来,世子很黏公子,这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看起来比他家王爷还靠谱,故而一点儿也想不到自家靠谱的小公子最后将小世子弄丢了。 事实证明,无论他家公子多么靠谱,有一个绷得厉害的世子,他家公子也还是看不住。 叶南风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思索着叶南民那小屁孩可能去的地方,脚下步子也不断加快,眼睛从不同人的脸上快死扫过,都没有看见自家猴子精似的弟弟。 叶南免尤其喜甜食,还有各种没看过的玩意儿,然因能够出来玩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平时去宫学的路途会经过几条街道,还有一条也算是有些热闹的街道,却从来都是来去匆匆,故而这里太多东西都与小屁孩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 一时间叶南风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只好去了那种热闹的,或者是街道上的甜食店铺里去打听。 夏日的太阳直直落在人的头顶,旁边该有不少人走动,闷热的空气就像一个大烤炉,恨不能将所有人都烤熟透了。 叶南风盯着炎炎夏日,小脸上溢出一滴滴汗水,他都没注意,因为小屁孩已经不见了将近一盏茶功夫了,时间拖得越久,找不到的可能性越大。 叶南风决定若是再在前面几个甜食店铺里找不到,就直接去酒楼找叶垂甘。 叶南风穿过重重人群,来到门前有一棵桂花树的糕点铺旁。 他突然记起来,小屁孩前段时间与杨凤兰去华安寺上香时提起过,随从的一个嬷嬷与他说门前有一颗桂花树的那家糕点特别好吃,当时小屁孩就蠢蠢欲动,回来后还念念不忘了许久。 叶南风看了周围一圈,都没有看见小屁孩的身影,进店问老板,叶南风将叶南免的特征描述了一下,因为小孩穿戴和气度都不凡,却只身一人来买糕点,故而老板当时留了个心眼,注意到确实有这么一个孩子,只不过这孩子已经走了快一柱香了。 叶南风问老板注没注意小孩当时朝哪个方向走,老板给他笑眯眯地说:“向前直走。” 叶南风笑着谢谢老板,又随便买了一点糕点,让老板每样都来一点,做好之后送去凌安王府,算是答谢这老板的。 老板笑眯眯的应了声“好嘞。” 叶南风赶紧向这条街道更深处走去。 渐渐往里走,因为不再有店铺和小贩买东西,行人越来越少,叶南风走了一柱香时间,整条街上就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叶南风继续往里走,好似听到不远处有什么吵骂声。 待走近一看,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身后带着一群站得整齐的身强体壮的仆人。 叶南风看见了小孩今天早上刚换上的天蓝色交领小长袍,衣角边缘还用金丝线绣了皇宫中特有的花纹。 此时那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因为仗着自己身量足,仆从多,从小孩手里拿走一个纸盒子,露出得意的笑容,嘴里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看你还跑,你还挺能耐的,抢了本少爷的糕点还敢跑,看本少爷不让你尝尝惹怒本少爷的后果。” 说罢,狠狠踢了已经摔倒在地的叶南免一脚,似是还不过瘾,刚准备再踢第二脚时,一个蕴含着愤怒的声音高声道:“住手。” 那华衣少年悬在空中的脚顿时像定住一样停在空中,这声音让人不容置疑,带着不容拒绝的冷酷和霸道,让人不得不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命令做。 待一行人转身看到来的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时,那少年已经冲到地上那小孩的面前护住那小孩,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却不过只是一个小孩子。 因为刚刚那声音带来的僵硬和在心里留下的威慑一下子荡然无存,若非在发现刚刚那声音就是一个还不辨男女的少年发出来的,众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以为这是哪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发出来的。 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多出来的这个少年,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少年看起来骨骼纤细,身量不高,一身月白色交领小长袍,脸上却面无表情,眼睛好似毒舌一般盯着站着的所有人,身子像一座山一般挡在地上那个孩子前面,让人有一瞬间的压抑窒息之感。 华衣少年看对方也不过比他脚下的孩子大了一两岁的模样,甚至还没脚下这小子结识耐打,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经不住打的模样,尽管刚刚这孱弱少年给了他不少的威慑,却对其不以为意,又腰一脚踢在脚下的小子身上。 只可惜,这次他没能得逞,倒不是那弱不禁风的少年来救了身下脚下这小子,而是这小子的手抬起来拉住了华衣少年的脚,脚下一个不稳,华衣少年便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扑倒在地。 叶南免一个打滚,躲开了华衣少年倒下来的身体,随后慢慢撑着身体爬起来,不屑地看了一眼扑了个狗吃屎的华衣少年,眼巴巴的看着叶南风的方向,好似在求夸奖。 第11章 女主美人救英雄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个仆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自家少爷又被那已经爬起来小子一脚,地上的华衣少年突然呲牙咧嘴,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叶南免踢了一脚得报大仇之后,也不留恋,毫不迟疑地直接向叶南风的方向开跑。 那些仆人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去注意他,全都一个劲地朝躺在地上的少年看去,脸上带着些小心翼翼、害怕和颤抖。 “少爷,你感觉怎么样?” “少爷,可有哪里伤着?” “少爷……” 七八个仆人围着那个少年目露关切的问候,七嘴八舌说这话,争先恐后地上赶着表现关心。 那已经被仆人由扑下一个狗啃泥扶起来到呲牙咧嘴地坐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这些人这聒噪的丑陋嘴脸,石陈青更是火大,为了让这些人能够闭上那张令人不舒服的嘴,道:“闭嘴。给我抓住那两个小杂种,我要他们死。” 他的声音阴狠冰冷,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可是,这里的七八个仆人都见怪不怪,有一个人还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瞟了少年一眼。 叶南风拉着腿上有些擦伤的叶南免向前跑,小屁孩一瘸一拐的模样,叶南风都想要留下来给他出一口恶气,只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想法。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九岁的病体缠绕的小破孩,身体比同龄人还要弱上几分,怎么与这些精壮体大的成年男子打,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打趴下或者直接打死。 以他现在的身体,加上他前世的武学基础,最多能够将两个人撂倒。 叶南风当机立断,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那个少年的时候,就拉着叶南免狂奔,跑得快的话只要一会儿就能看见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人们会见死不救,因为那少年身后可是还跟着那么多侍卫仆人,一般人见到这种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况论来帮他们两个陌生人。 这世间的人心啊,你若是对他抱有太高期望,那你就输了! 叶南风在精密地计算着怎样混入人群,以后怎样为小屁孩报仇。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已经欺负到他头上,那他便不会善罢甘休。 叶南风:“这位吃泥少爷,我以前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人们说的摔得狗吃屎,是否地上真有屎,却没人给我解答,今日见了你的表演,我觉得你可以解答我得疑问,故而请教这位狗吃屎少爷,可否告知鄙人,此为何种感觉?” 石陈青听完之后,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脸憋得通红。 “你有本事再给老子说一遍。” 叶南风眼神示意叶南免赶紧跑,然后慢跑回道:“难不成狗吃屎少爷你很喜欢我给你取得这个绰号,竟然还要我再说一遍,可是如此粗鲁之话还是少说为妙。” 石陈青:“……”那你他ma一开始不说不更好。 石陈青:“你这粗鄙之子,你可知我父亲是谁,本少爷定让你不得好死。” 叶南风:“……”居然就套出来了,还以为会费些时间。 叶南风:“我倒还不知你爹是谁,不过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石陈青铁青这一张脸由侍卫架着在后面高声道:“那我告诉你,我爹乃是当今国舅爷,我姑姑乃是宫中的明妃娘娘,至于你爹是谁,与我何干?到时我爹自然会送你爹和你们上路。” 叶南风心想:这话真霸气,就看你到时候知道了我爹是谁之后还能不能这么霸气。 在这满是皇亲贵族的京城里,拼爹的人随处可见。 叶南风跑去跟上叶南免,拉起小孩的手狂奔起来。 跑了一会儿,叶南风估计还有一分钟就到有人的地方,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才跑这么点路,他就感觉双腿发软,反而被他不看好的叶南免只是满头大汗,眼睛却扑闪扑闪的,哪里看得出来跑不动了的样子。 叶南免:“兄长,你没事吧?” 叶南风咬咬牙:“无事。”其实腿已经感觉快要站不住了。 后面的追兵还在狂奔,而且那些人身体强壮,他们的一步距离是兄弟两人跑得两步,且这些人身体强健,若非占了之前这群人拉他们少爷起来的那段时间的便宜,兄弟俩早就被抓住了。 叶南风决定了,回去一定要赶紧锻炼身体。 然而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眼看着自己与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叶南风想不到在这个巷道里还能怎么从对方手底下逃脱。 叶南风想,实在不行,也只能与对方拼爹了。 叶南免看着那些人已经距离他们只有两三丈的距离,眼里闪着光芒:“兄长,现在怎么办?” 叶南风:“继续跑。”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眼睛里闪着的兴奋,这么大点的小屁孩,还想要跟这么多人打架。 叶南免:“哦。” 原本还以为兄长会有什么好的计谋能够制服这些人,没想到兄长好似没有想到办法,叶南免瞬间有些失落,在他心里自家兄长千好万好,无所不能,现在知道连兄长都没办法了,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与兄长走散,也不去买那些糕点了。 无论怎么跑,终于,那些人还是追上来了,兄弟两人都气喘吁吁,再一看后面跟着的这些人,面不红气不喘。 眼看逃跑无望,叶南风索性懒得跑,直接停下来站在原地。 叶南免看到兄长停下来了,也跟着停了下来。 石陈青被两个人扶着来到最前面,看着眼前两个狼狈的小孩,忍不住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倒是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跑起来啊。”石陈青目露凶光,今天非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给往死里打,既然敢说他什么狗吃屎。 “少废话,还真是狗吃屎,废话这么多。”叶南风冷冷看着眼前的少年,对这些人和善得久了,还真以为他没有脾气,是好惹的。 石陈青面部扭曲,眼睛恨不能杀死叶南风,撕裂他那张嘴,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看着叶南风,扭曲地笑了起来。 “你继续说吧,你说一句,老子就卸掉你旁边那小子的一只胳膊,卸完他的卸你的,老子倒要看看你能说多少句。” 叶南风:“少他妈废话。” 叶南免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口出脏话的兄长,不敢置信这话居然是自己那个温和有礼的兄长说的话,咳,当然,好像这是以前的事了,最近兄长虽然也没有做什么残暴的事情,但离温和有礼也差太远了。 于是叶南免也紧跟着接一句:“就是,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说罢还看了一眼自家兄长,眼里满是求表扬的意思。 叶南风嘴角抽了抽,小屁孩,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闲心玩,还敢激怒这个狗吃屎少爷,你可真是够厉害的。 本来正常情况应该是呵斥一句的,可是刚刚说了脏话的他感觉也没什么立场,于是只好当做没看见小屁孩的眼神,继续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一群人。 石陈青却在听到叶南免那句话后脸都青了,心里的滔天怒火直接将他湮灭,只想要讲对面那两个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撕烂他们的嘴。 于是,石陈青厉声喝道:“给我抓住他们,往、死、里、打。”最后那几个字就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可见叶南风和叶南免惹人讨厌的本领还是很不错的。 众仆人:“是,少爷。” 于是这么几个人就目露凶光朝着对面两个孩子走过去。 叶南风继续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叶南免却开始有些害怕了,之前被踹的一脚到现在还是疼的,更何况现在这么多人来打他们两个人。 叶南免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害怕有之,激动亦有之。 叶南风手里已经准备拿出代表身份的玉佩,那是每个皇家子都会有的,上面还分别刻下了每个人名字后面的一个字,叶南风的是“风”,叶南免的是一个“免”字。 他想要在敌人最激动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时候,拿出代表身份的玉佩,狠狠打对方的脸,让这些人有气无处发,憋死他们。 在京城这个出门随时都会遇到贵人的地方,没有脑子的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个狗吃屎少爷虽然也没脑子,但是至少还有救,抢叶南免的糕点都想到跟踪到没有人的巷子再动手,可见脑子还没彻底坏掉,只是眼睛也是瞎的,都没看出小屁孩的衣服出自宫里。 叶南风手中的羊脂玉都被小手捏得汗津津的,他正准备拿出来时,却听到后面一个女人有些威严的声音:“住手。” 这声音虽然没有之前叶南风那一瞬间带给人的压力大,可也丝毫不输气势。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来者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衣着首饰都非一般人能比,但还是一眼能看出此人也只是一个下人,因为她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车里露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一个小女孩,而她站在马车前面。 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叶南风再看自己弟弟,觉得还是小屁孩更可爱些,小脸更好捏些。 “石少爷,你怎么这么讨厌,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你,还这么多人围着两个小孩子,怎么,你是想要以多欺少,你丢不丢人?” 石陈青瞬间恼羞成怒,瞪着眼睛看小女孩,虎着声音道:“关你什么事?” 小女孩瞬间不淡定了,哼道:“原本不关我事,不过看见是你在欺负人,就关我事了,本小姐决定了,以后他们两个我罩着。”白白呼呼的小手指着叶南风和叶南免。 她身旁的女人连忙想要捂她的嘴,小声道:“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 小女孩身后又露出两个脑袋,头上都是相同的装饰,应该是小女孩的丫鬟,也小心地拉着自家小姐的衣袖,示意她说话小心点。 叶南风摸摸收回手中的玉佩,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用拼爹了!于是继续光明正大地看戏。 一旁的叶南免也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有些好奇,看着兄长在认真看戏,于是他也淡定地继续看戏。 小女孩吐吐舌头,小声说道:“是,吴妈妈。” 小女孩走下马车,朝石陈青他们的方向走来。 吴妈妈赶紧跟在她身后,拉住自家将要犯事的小姐,跟石陈青道:“石少爷,我家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说错话还请你多担待,我家老爷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时都是娇养惯了的,若是有对不住石少爷的地方,改日相爷定亲自登门拜访,向石老爷赔罪。” 叶南风听到这话,都来不及夸一下这位吴妈妈说话有多么好听和霸气,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不会是女主夏漪荷吧? 人生还真是何处不相逢呢! 叶南风偷偷观察自家弟弟,果然,自家弟弟眼睛直接沾在人家小姑娘身上拿不下来了。 难道这就是男女主之间所产生的必然联系吗? 突然之间,叶南风有了一股深深的郁闷之感,总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大白菜被猪拱了,而且还是自家孩子自己心甘情愿被拱的,找人说理都没地方去。 这才是第一眼,就被迷得连路都找不着北了,真是没出息。 叶南风心里的忧伤是别人无法弄懂的,他默默收回自己的眼神,眼不见心为净。 于是就专心致志地看女主夏漪荷,真不知道这么个小不点,是怎么迷得原身和有深厚感情基础的男主决裂的? 他左右打量,上下观察,也没发现这小不点有哪里好的。 夏漪荷却被叶南风直白地打量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看向那个一身身穿月白色衣袍的面无表情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可曾得罪过他,不过她记忆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石陈青听到吴妈妈的话,心里憋屈得不行,但也不敢再惹事,若是因为这件事让夏丞相亲自去他家,恐怕他晚上只能跪祠堂,和西北风为伴,和他的那些老祖宗为伴。 想到这,石陈青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翁声翁气道:“不敢劳烦丞相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匆匆行礼,带着身后一群人灰溜溜地如丧家之犬般跑了。 第12章 历经闹市教训多 叶南风在石陈青走时便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待这些人走完了,便向前走三步,躬身行礼,道:“今日多谢小姐和吴妈妈相救,让我兄弟两免去了不少麻烦,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访,今后丞相府若有我兄弟二人能够帮得上忙的,尽管去凌安王府找我们。” 叶南免也跟在叶南风身后有模有样的行礼。 叶南风瞥见小屁孩行礼还挺不错的,以前即便在皇帝面前,也从来没见他行礼如此标准过,现在倒是挺标准的,女主光环果然无敌,男女主还真是天生一对。 心想,臭小子,还真是挺能耐的,这么小就学会勾搭女孩子了。 叶南风越想心里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酸,这段时间的相伴还是让原本无情冷血的叶南风对叶南免产生了一点认可,但是人家男女主互相吸引不是很正常的吗,这种嫁闺女的感觉真是很不爽啊。 叶南风忘了,他现在并没有养叶南免,而且他也不是在养妹妹,最重要的是,现在两人才多大点,嫁闺女这样的心情还不适合出现在此时此刻。 夏漪荷却惊奇道:“你们居然是凌安王府的世子和公子。”然后又走上前来几步,站在叶南风面前,打量一番叶南风。 叶南风脸上笑笑。 夏漪荷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看自己,而且她也懒得想,便干脆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吴妈妈想不到自家小姐居然就这样问出来了,若非自身修养良好,都想要扶额,不忍直视。她也看到了刚才这位公子看她家小姐的眼神了,可是这种事情能够当着当事人的面问吗? 叶南风:“……”小不点,这种事情是能够直接问的吗?真不知道阿免喜欢你什么? “南风适才失礼了,只是南风听到小姐乃是丞相府的夏小姐,想起了夏小姐与家弟的婚约,故而不小心多看了几眼,还望夏小姐恕罪。” 夏漪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恕你无罪。”于是又转向叶南免,好奇道:“原来你就是凌安王府的世子,那你就是我以后的夫君吗?” 叶南免本来还对自家兄长之前一直看这个小姑娘很不爽,还和这个小姑娘说话,自从这个小姑娘出现以后就不理自己了,刚开始对这个好看的小妹妹出现的那点好感全部跑了,心里不爽得要命,现在却突然提了自己,而且还说什么夫君。 于是,不负所望的,叶南免的小脸涨得通红,夫君这样的词能够随便说出口吗? 叶南免红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道:“我确实是凌安王府的世子,名南免,字还要待今年过七岁诞辰时才取。” 叶南风心里绝望不已,这么快就将自己全部买了,居然还脸红。唉! 但是说正经的,这里的女子都这般豪放?可惜记忆中的任何女性都是很保守的,可能只有女主这种傻白甜的生物才会这样吧。 叶南风这颗老父亲的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叶南免和夏漪荷却都听不到叶南风那在风中凌乱的心。 夏漪荷瞪大两只圆滚滚的漂亮眼睛道:“你名“难免”,好有意思啊,难免偷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打,难免被打后一瘸一拐,难免……。” 吴妈妈赶紧制止道:“小姐,世子的名并非你口中的那两个字,不可对世子之名随意取笑。” 这可是当今圣上亲自取的名,试问天下间有几人有这样的殊荣,如今自家小姐还拿此取笑,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惹出些什么事就不好了。而且没看到面前这两位有些难看的脸色吗? 夏漪荷吐吐舌头,不说话了,不过围绕在叶南免身旁,凑近脑袋看看自己未来夫君长什么样,搞得叶南免整个身体都绷直了,一动不动的好像一个木桩子。 吴妈妈心那个累啊,赶紧上前拉开自家小姐,避免她继续做下其他失礼的事。 吴妈妈:“小姐,你看,世子和公子的麻烦也解决了,我们还是快赶紧回府,早些回去和老夫人、夫人、老爷告别。” 夏漪荷一瞬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松下肩膀,小着声音道:“好吧。” 又突然凑到叶南免面前道:“那我走了,你可要记得我哦,我看你长的挺好看的,你这个夫君我认下了。” 吴妈妈赶紧把她拉走,塞进马车里。 叶南免:“……” 无话可说的叶南免只好沉默,不想和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说话。 叶南风却在一边默默在心里感慨,果然男女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有些想不通原身为什么长大后要和身为自己亲弟弟的男主抢女主,难怪会输。 待吴妈妈行礼带着自家小姐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兄弟两个还干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叶南风是在想之前妹妹那本小说有说过男女主小时候见过的事情吗?回忆了一下,并没有,而且里面也没有提到男女主有一方失去小时候的记忆,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出答案,叶南风也不想了,反正跟自己没关系,他这辈子不打算与身为自己弟弟的男主抢女主,所以这种事情管那么多干嘛? 他回过神来,看到叶南免还傻站着,小脸还红扑扑的,粉嫩嫩的耳朵看上去还特别好看。 心里不免嘀咕:这女主长的很好看吗?至于人走了这么久都还没回过神来吗?看起来还没小屁孩好看。 看来是男女主相互吸引的套路。 于是,叶南免原本有些害羞和窘迫的心情,居然奇异地在自家兄长毫不留情地拍在后脑勺那一巴掌拍得烟消云散,茫然地看着兄长。 那懵懂无知的小眼神看得叶南风心软了那么一下,但是该算的账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然后就是叶南风冷冷地说出两个字:“跟上。”然后就抬脚往前走,看都不看叶南免一眼。 叶南免看着前面的兄长,也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惹兄长生气了,所以难得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叶南风看难得安安静静的小屁孩,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于是在心里忍不住诽谤自己还真是受虐上瘾了。 走了一会儿,叶南免突然听到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若非音色熟悉,他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现在来说说一个你与我失散的让我满意的理由。” 叶南免弱小的身体不禁抖了抖,小脸更是苦大仇深,好似这句话让他有多为难似的。 叶南免哆哆嗦嗦道:“我看到一家很有趣的店,以为兄长还在身后,就……”叶南免噎了一口口水,偷偷看一眼兄长,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就进去看了一下,便发现兄长不见了。” 叶南风却理也不理,继续面无表情道:“说人话。” 叶南免继续咽口水,小声道:“我知道兄长不希望我乱跑,但是我想要再看看,在发现与兄长走散之后便没有及时去找兄长,反而去买糕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兄长。” 叶南风却没有搭理他,只是冷漠地说道:“不会有下次了。” 叶南免一愣,他大概是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就是以后他再也不会允许他出来玩了,可是这里还有好多有趣好玩的地方,他还想要好好玩。 于是,叶南免也顾不得害怕,赶紧拉着兄长的手,带着哭腔道:“兄长,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你不要告诉父王和母妃,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兄长,好不好嘛?” 说罢,感觉这样还不够,便抱着兄长的胳膊摇啊摇,以前只要摇一摇兄长的衣袖,兄长就会心软,这次抱胳膊了,应该不会再计较了吧。 只可惜,他打的什么小算盘叶南风心里一清二楚,觉得再也不姑息这小屁孩,以前就是对这小子太心软,故而才会闹出今天这么一出,这次定要他长长记性,故而连眼睛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留给叶南免一个冷漠的背影。 叶南免愣了一下,发现这招居然不管用,但是他想不到什么办法了,只好委委屈屈地跟上。 低头看到手中捏着的最后一块糕点,才想起它的存在,这是他特意为兄长所留。 他自以为隐秘地偷偷看一眼兄长,不知拿出这块糕点被原谅的可能性大还是又被说一次的可能性大? 叶南免小跑上前,轻轻拉叶南风的衣袖,道:“兄长,此乃我适才买的糕点,特意给你留了一个。” 叶南风看着那块白色手巾包着的糕点,而且还是他最爱吃的荔枝味,看得出来被人保护得很好,即便遭遇了被人围打和追打的过程,依然只有一个角被磨掉了一部分,其余部分依然十分完整。 叶南风:“这便是你专门跑出去买来的糕点?” 叶南免磨磨唧唧地小声道:“是。” 叶南风看他那别扭的小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却还是端着一副兄长的样子,道:“既然特意去买糕点,应该买了许多,莫跟我说只买了这一块?” 第13章 集市暖意温情多 叶南免这下捏捏捏捏地,在纠结到底该怎么说才能更好听些,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原本买了一盒,我原想只吃一个,剩余的都留给兄长,可是……” 他看了看兄长,依然面无表情,咽了一下口水,才继续说道:“可是,这些糕点都说我长得很好看,非要我将它们都吃了,我说兄长那才叫好看,兄长不仅好看,且温和善良、聪明好学、乐善好施、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事,最重要的是对我特别好,它们进你肚子里才是最好的,可是那些糕点都不听,他们不相信兄长如此好,最后我实在不忍心他们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只好将他们都吃了。” 叶南风憋笑憋得厉害,小屁孩明明就是自己嘴馋,最近天天吃甜食,他都担心小屁孩吃多了会长蛀牙,看来以后要让他少吃些。 为了端着兄长的架子,叶南风努力装出一副沉稳从容的模样,将自己憋得几乎内伤,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道:“如你所说,那这块糕点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忍心这块糕点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这话还差点破音,实在是小屁孩的谎话太劣质了,一撮就破。 叶南免还不知道兄长已经识破了他的低级谎言,看他如此问,还以为兄长相信自己了,于是这下眉飞色舞地小脸上尽是自信,道:“因为这块糕点在我的极力劝说之下,决定先看了兄长如何再说,若是兄长真如我说的那般好,它就愿意被你吃掉,若是不然,它还是希望被我吃掉。” “现在他看到兄长果真如我所言,甚为开心,它说它想要被兄长吃掉,还希望兄长能够完成它的心愿,它很喜欢你,兄长你快些吃它吧。” 叶南风实在憋笑得快不行了,难为小屁孩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此种谎话,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去教育小屁孩说谎话是不对的,因为他就快憋不住了,但是绝对不能在小屁孩面前笑出来。 于是,叶南风只好化笑意为食量,“哦”了一声,便将这块被人静心保护的糕点一口咬去一大块,使劲咀嚼,还悲催地不小心差点噎着。 叶南免吞了吞口水,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兄长没发现他是自己忍不住才将这些糕点都吃了的。 于是叶南免亦步亦趋地乖巧地跟着兄长,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看他不乱跑了,叶南风终于从小孩带来的憋笑过程缓过来,此时心情还不错,便决定难得出来,还是先四处看一下,对这里多一些了解,以后出来闯荡的时候也能够快速占领一席之地。 于是,叶南风带着叶南风从装潢贵气的街道小巷,一路走到买东西只能摆摊的贫民街道。 叶南风想带小孩来长长见识,毕竟这种地方王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任小孩过来,叶南风心想,既然担了他一声兄长,作为兄长,理应带他来这里看一看。 这里可比富人区热闹很多,其间差距一目了然,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闹哄哄的一片,毫无秩序,人流量是富人区那边的五倍不止。 叶南免走到这里,眼睛都看直了,这里的东西应该说他一样都没有见过,但这些却才是真正的生活。 叶南风看到他从过来开始就没舍得收回去的眼睛,于是脚步也渐渐放慢下来,他想要他知道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而不是每天都蹲在富人窝里守着那些金山银山,对外面的生活毫不了解的富贵小公子弟弟。 叶南免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虽然这些东西他都很喜欢,可是却没有买下来,并不是因为身上没有钱,而是怕买了太多,他自己拿不动,至于让兄长帮忙拿这个想法,他暂时不敢想。 叶南风自然也乐得清闲,最后还是看小屁孩都走了好远了,眼睛还时不时转回去看那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雕,那是一个狮子形状的,就连眼睛也活像真的一样,霸气威风,只是价格相对有些高。 哦,对了,叶南风为了让叶南免说这些东西的认知不仅仅停留在表面,在路过一些摊位的时候,也会出言问价格,那个木雕店里的很多东西叶南风都问过价,在小屁孩期待的眼神里,最后才问了那个狮子的价格,只可惜,也仅仅是问价格,问完之后就走。 叶南风看着有些好笑,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道:“我问你,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感受?” 叶南免瞬间紧张起来,思考起兄长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最后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看到的都讲出来:“这里面的东西物美价廉,而且种类特别多,人也特别多,有些吵闹。” 叶南风:“不错,这里面的东西几乎囊括了玄祁百姓的衣食住行,价格虽然还是有些高,但也可以将其当做玄祁的正常物价水平,这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却满足。” 叶南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兄长最后那句话里好像有羡慕的意思,不过他还没敢问。 这个时候,他感觉兄长给自己讲集市这些应该有一定的用意,好像是想要自己了解这些贫民百姓的生活。 可是他不懂兄长为何会说这样的生活艰苦,他觉得还挺好玩的,特别是这里买东西居然还有人高声叫卖,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于是,秉着不懂就问的优秀品格,叶南免不解地问:“兄长,我觉得这挺好玩的,一点也不艰苦,我觉得我更喜欢这里。” 叶南免瞪着干净纯粹的目光看着他,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疑惑,也确实很喜欢这里,毕竟小孩子都喜欢热闹的地方。 对于这个问题,叶南风早就料到,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一个看似与这个问题毫无关系的另一个问题:“你可知这是何地方?” 叶南免摇摇头:“不知。” 叶南风:“此处乃是集市。” 这个叶南免知道,《风俗通》言曰:“市,恃也。言交易而退,恃以不匮也。”《周易·系辞》又曰:“神农曰日中为市,聚天下子民,集天下之贷,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于是声音洪亮道:“知道。” 原来被逼着看了那么多书也不是没用的,书中描写的集市居然是这样的。 叶南免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看到的这所集市只是一个交易的地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用自己的劳动力得来的,他们没有仆人可供使唤,我问你,刚刚看到的那个木雕狮子时不时很好看,那你可知那是如何做成的?” 叶南免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沮丧地说:“我觉得那个狮子很好看,但是我不知道它是如何做成的。” 叶南风捏了捏他的小脸,这才开口道:“那需要在山上去找一块好的木材,山上会遇到很多危险,比如吃人的野兽,林间的毒草,毒雾等等,每一样都足以要人性命,然后还要回雕刻,而雕刻这样的手艺,必须经过数十多年的打磨,方能有你看到的成就,现在你可还觉得好玩?” 叶南免皱着秀气的眉头,撅起嘴道:“我知道了,我只看到了他们生活的冰山一角,他们比起我们来,确实很艰苦。” 叶南免对自己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有些惭愧,叶南风看出了他的想法,抬头向上不知看些什么,道:“即便不是你享受这样的生活,也会有别人来享受,既然你享受到了,那便是你应得的,不必要惭愧,你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叶南免有些诧异兄长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觉得兄长真是无所不能,虽然听不懂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大概意思听懂就好了。 叶南免用力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兄长。” 叶南风笑笑,“明白便好。”无论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只要明白便好。 这个时候旁边来了一家人,四个孩子,一对父母,父母笑眯眯地走在后面,夫妇两个手里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三四岁的小男孩,前面有一个稍大的少年后面跟着两个妹妹,在集市上东看看,西瞧瞧,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家人看起来好不热闹。 被父母牵在手中的小男孩在后面欢快地大声喊着:“哥哥姐姐,你们等等我。”可惜被父母拉着,也挣脱不开父母的大手,只好在后面干着急地叫唤。 前面的少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说道:“就不等你。”于是继续往前面钻。 年长点的姐姐大概也是看到弟弟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于是贴心地说:“阿复别哭,姐姐等你,哥哥去前面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男孩这才波涕为笑,用力地点头:“好。” 几个眨眼间,这家人就彻底融入人海茫茫之中。 叶南风看着小屁孩明显羡慕渴望的眼神,心里有些心疼,于是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小孩才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 叶南免抬起头仰望着兄长,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却只说道:“哥哥便是兄长的意思吗?” 叶南风恍惚了一瞬间,才点点头,轻声回应:“嗯。” 叶南免:“那我以后可能唤兄长为哥哥?” 叶南风眼里含笑,好似春风吹过水面,拂起一阵涟漪,他笑着点点头,又轻声:“嗯。” 叶南免:“哥哥。” 叶南风:“嗯……” 叶南免:“哥哥。” 叶南风继续:“嗯。” 叶南免继续唤:“哥哥。” 叶南风无奈道:“我在。” 叶南免:“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叶南风嘴角抽了抽,懒得搭理他。 叶南免看得兄长嫌弃的眼神,可是他也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喊出“哥哥”那一瞬间,兄长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恍惚,于是他以为兄长定然也跟自己一样很喜欢这个称呼,感觉这样两个人都亲近了不少。 叶南免还在继续“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地叫,叶南风突然产生一种感觉,自己身边难不成全是一群母鸡在叫,想想鸡皮疙瘩都掉一地,赶紧叫停:“停,莫不是老母鸡上身,“咯咯咯”的想要孵小鸡,'咯咯咯'的做甚?你可喜欢适才看到的那个狮子?” 果然,一提到那个狮子,小孩眼睛都亮了,兴奋地点头,果断说道:“喜欢。” 叶南风看小孩一眼,微笑着转身拉着小孩回到那个卖木雕的小摊贩面前。 一瞬间,叶南免感觉哥哥好霸气!。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更新哦!!!有时候或许会额外再加一章。 第14章 集市还价买狮子 叶南风:“老板,这个狮子我买了,不知价格可否再谈谈?” 老板原先只是低着头刻木雕,见到是他们兄弟二人,倒也没有对他们去而复返感到疑惑,和蔼地笑道:“不知二位小公子出价多少?” 叶南风道:“六两如何?” 老板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小公子一眼,只看对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好似不觉得他这还价的余地太过了一般。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老板败下阵来,赔笑道:“这位小公子,你这价还得老夫都不敢开口了,这可是上好沉香木所雕刻而成,你可知道我之前开价几何?” 叶南风没有说话,笑笑等他自己说下去。 老板接着说道,“这个狮子我花了一年时间来雕刻,一年前雕刻好之后我叫价十五两,不瞒小公子,在这闹市之中,这样的小玩意儿根本没人愿意花那么多钱来买,故而我一再降价,降到了现如今的十两,如今公子跟我说想要以六两银子买走它,那老夫还怎么养家糊口。” 叶南风道:“这个小狮子看得出来,雕的时候确实是用了心的,雕工细致,惟妙惟肖,可也正如老板所言,普通人压根不会买,富贵点的人家也看不上这么个小玩意儿,实在是家弟看了之后心生喜欢,故而想要讨来哄他开心,我倒是觉得六两银子刚刚好。” 老板看着这小公子小虽小,却一点儿也不容易忽悠,甚至比一般的客人还难缠,因此也熄了能够从对方身上宰一笔的想法。 “这样吧,我们两人各退一步,六两八,算是讨个好彩头,希望令弟能够平安长大,诸邪不侵,公子以为如何?” 叶南风点点头,答到:“成交。” 叶南免看得目不转睛,一会儿的时间,兄长竟然将十两的小狮子变成六两八,一下子降了这么多,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最后叶南免怀中抱着喜爱的小狮子,等着兄长给钱,因为他身上带出来的五十两银子已经被他用得只剩下二两了,这也是他现在什么都不买的主要原因。 叶南风直接摸出一锭五两的金子,这是他荷包里最小数额的金钱,叶垂甘给他兄弟二人钱时,数额小的都给了叶南免,而叶南风身上的则是数额大的。 叶南风:“老板,不知你可能找开,我身上没有碎银两了。” 老板这下也疑惑了,两位小公子看起来像是那种京中权贵之家的孩子,可是这大的小公子却对银钱之事极为熟悉,让他不敢确定,然而这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却都是五两的金锭子。 不过这些事情也跟他做生意没有关系,但是一时之间他确实没有这么多钱,有点难办。 “这,公子,说实话,老夫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不过老夫有一个主意,老夫手里有一个好东西,原本想要当做传家宝传下去的,可现如今这不是没有钱退公子,不如你们跟我去看看,若是看得上,我们再酌情讨价,若是看不上,老夫再找人去退钱,公子以为如何?” 叶南风看了这老板一眼,老板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小撇八字胡,慈眉善目的,笑起来显得很真诚。 可是叶南风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他们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孩,若是有人见财起意,想要做些什么,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老板也看出叶南风的犹豫,知道他这是不放心,于是说道:“公子放心,你大可去周围打听打听,我做这行已经几十年了,我家祖上就是做这行的,也算积累了不小的口碑名声,且也算正正经经的老实人,违法乱纪的事情自是不敢做的,只是那样东西实在是有些特殊,故而没有拿到小店上来卖。” 叶南风却没有因为他说的这番话而放心,但是也没有一口拒绝,即便他真包藏祸心,他也是不怕的,看小说时知道,原身的亲生母亲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人保护,这人能够躲开王府的暗卫,自然非一般厉害,叶南风之前试探过,这人确实存在。 也是因为这人的存在,即便杨凤兰暗中下毒,原身依然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原身死了。反而便宜了他这抹幽魂,但是这人很厉害就是了。 叶南风道:“不知老板说的是何物?竟如此神秘。” 老板摸摸自己的小八字胡,语气掩饰不住的自得,却又压得极低,“那可是我这辈子的得意之作,乃是一把匕首,但是这可不是一般的匕首,而是一把沉铁木所制的匕首。小公子可知何为沉铁木?” 叶南风看书的时候看到过,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说话,即便他想说,也插不进去啊。 老板也不等叶南风说什么,继续炫耀自己的那把匕首,道:“沉铁木可是比真正的铁还要坚硬,那可是千金难求之物,还带着一股冷香,这是我父辈留下来的,因为只有一小截,故而我将它做成了一把匕首。 “此匕首可谓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且沉铁木若是沾了血,那必须立刻服下解药,不然立刻暴毙而亡,我当时雕刻不小心割破了手,幸好我备了解药,不然恐怕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叶南风但笑不语,也不知对他说的这话信了多少,倒是叶南免睁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对老板道:“老板,那匕首当真有如此神奇?可否让我也开开眼界?” 老板爽朗一笑,道:“无不可,两位小公子稍等。” 于是,老板向屋子里面喊道:“孩子他娘,我回家一趟,你帮着我看看店。” 屋里一个美貌女子伸出头来,看了叶南风和叶南免一眼,亦是爽朗应道:“你只管去,我看着。” 她的声音与她闭月羞花的容颜相差甚远,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且保养得当,肤白貌美,不施粉黛便让许多人自行惭愧,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雕刻工的妻子,倒更像一个权贵之家的妇人。 叶南风只是看了一眼便很自然地移走眼睛,倒时叶南免看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嘴巴长得大大的。 老板自然看到了兄弟两的表情,对于叶南免的失礼也只是笑笑,主动寻话道:“适才那位乃是鄙人妻子,她原是江湖上之人,因为年少时一个小狼木雕而相识,为人性格豪爽,江湖上许多有名侠士对她众星攒月,可她却看上了区区不才。” “我娶她回来,一直觉得委屈了她,想要努力对她好,却也不能让她过上好的生活,她帮我照顾家里,闲暇之余还来店里帮忙,倒是比我还辛苦。” 谈到自己的妻子,老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嘴角含笑,好似还在回忆他们那美好的年少时光。 这老板也是个奇人,竟然在两个小孩子面前说这些话。 随即老板也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两个人都还只是幼童,他说的这些两个小孩子可能听不懂,于是笑笑道:“老夫一时得意忘形失礼了。” 叶南风摇摇头,道:“无妨,看得出来老板与自己的妻子感情很好,就像我母亲与父亲一样。” 叶南免有些疑惑,母妃与父王感情好吗? 连他都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并不好,两人都很少见面,见面之后可能会因为一两件小事而吵架,实在看不出来感情哪里好。 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何要骗人,但是他绝对不会拆兄长的台就是了。 老板也不知道叶南风说的是假话,这个年纪的孩子理解的感情确实也只有父母亲的感情了,因此一点儿也不怀疑,甚至还随口接下:“我看两位小公子确实被养得很精细,感情也很好,就猜想两位小公子的父母感情也不会太差。” 第15章 几多欢喜几多愁 三人说着话,不久就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口,老板拍着门大喊道:“娘,是我,我回来了。” 随后一个有些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打开了门,门中还探出一个小脑袋,高兴喊道:“爹爹,你回来了。” 还未待门彻底打开,小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到自家爹爹怀里,老妇人吓了一跳,忙说:“豆豆,你怎么这么皮,这要是你爹没接住你,摔着了怎么办?” 老妇人话虽是埋怨的话,却没有一丁点责备的意思,眼里还带着笑意。 老妇人这才看向自己儿子身后的两个小孩子,疑惑地问:“这两位是?” 何老板抱着儿子,道:“娘,这两位小公子想来我这里买些东西,我跟他们说了我们家里的那把匕首,两位小公子听了之后很感兴趣,便跟我来家中看看。” 老妇人似乎还是有些疑惑,觉得这么小的两个孩子怎么敢有胆子跟着一个陌生人到处跑,这要是被居心叵测之人抓走了可怎么办,于是开口道:“两位小公子怎么不跟大人一起来,你怎么敢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何老板赶紧认罪道:“是是是,娘教训的是,儿子以后不敢了,那我带两位小公子去看东西了。 说罢将怀中的小儿子放下来哄道:“豆豆乖,爹还有事,先去找哥哥姐姐玩好不好?” 小孩子虎头虎脑的,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两个漂亮好看的哥哥,看见那个小哥哥还冲自己笑了笑,心里一阵高兴,重重点头道:“好的,爹爹。” 后面又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子看起来比叶南风大不了多少,倒是女孩子看起来跟叶南免差不多大。 两人也高高兴兴地喊:“爹爹,你回来了。” 何老板眼睛都起来了,笑道:“今天有没有好好看书学习?” 两个孩子齐声声应道:“有的,爹爹,我们刚刚就在练习先生布置的功课。” 女孩还多问了一句,“爹爹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见爹爹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尊贵无比的男孩,脸上很是疑惑。 何老板道:“快过来见过两位小公子,他们是爹爹的客人。” 于是两个人都正正经经地行了一个见面礼,叶南风和叶南免也跟着还了礼,随后何老板就带着两人去看那把匕首。 年小的豆豆还以为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对自己笑了,就是希望和自己玩,没想到人家直接走了,他好不失落。 兄弟二人跟着何老板来到放置匕首的地方,看见何老板拿出一把浑身漆黑的匕首,上面雕刻了一朵朵黑色的梅花。 匕首本身却朴实无华,有种敛尽芳华的感觉,整把匕首黑漆漆的,虽然是木制的,却很沉。 看了一眼,叶南风就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喜欢,不知多久他都没有这种对什么东西如此钟爱的感觉了,叶南风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买下它。 最后叶南风与何老板说定,剩下的钱不用再找了,那些钱就算作这把匕首的钱。 何老板似乎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豪爽,竟然一口价就将价格抬得如此高,于是两人都很愉悦的达成了交易。 待回到街上,看到侍卫急急忙忙地到处找他们,这下叶南免又可以尽情地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不过还是跟之前有所区别,不再如之前那般看到顺眼的就买下来,除非是真心喜欢,才会买下来,毕竟现在也算是知道钱财不来之易了。 兄弟二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因为无意之间得到了心爱的匕首,叶南风心情很是不错,故而在叶南免看到人家买的鸡蛋,他觉得圆滚滚的,白白的,煞是好看,想要买一个,叶南风也大手一挥,很是好说话地就给他买了。 叶南免看到一妇女被婆婆扫地出门,拳打脚踢,实在看不下去,就让侍卫上前去帮助妇女。 侍卫有力的手臂接住了老妇人快要打下来的一巴掌,再轻轻一拉,老妇人就摔倒在地上,然后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脏话连篇,听得三个人眉头直跳,恨不能直接封住这老婆子的嘴。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似帮了妇女,理应得到妇女的感谢,可惜事与愿违,妇女倒是直接恨上他们三人了,特别是直接出手的侍卫,那妇女直接骂上了,差点挂在侍卫身上要跟侍卫打一架的架势,吓得侍卫赶紧跳开几步远,那妇女还顾不上害怕地想要再推侍卫闪一边儿去。 侍卫心说我也很无辜啊! 过后叶南免对这神反转却有些接受不能,一直怏怏的,叶南风得到匕首心情好,即便那婆媳二人多么可恶,依然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毕竟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心情好的叶南风便顺便安慰一下自己弟弟,道:“看见别人有错,如果帮不了,不落井下石也是一种善良;看见别人伤心难过,如果不安慰,不幸灾乐祸也是一种善良;看见别人有难,如果不想帮,不趁火打劫也是一种善良;看到工作或学习需要,如果帮不上,不帮倒忙也是一种善良。” 后面应该还有一句“看到国家危难,你不出力,不当汉奸也是一种善良。”不过这句对于小屁孩自身就不适用了,他本身就是玄祁世子,从小受尽宠爱他的一生只能是先给自己的国家,且还要解释何为“汉奸”这种还没出现的词汇,他懒得解释,反正解释了也没什么用。 更重要的是,原书中男主叶南免因为深爱女主,而女主又是那么不着调的傻白甜模样,还好几次因为女主而忘记自己身上担负着的家国责任,叶南风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让自己弟弟以后眼里除了爱情什么都看不见的一叶障目之人。 于是,他最后总结道:“所以何必因为自己的善良不被理解而伤心难过呢?只要自己对得起良心,何必为别人的不识趣让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人担心难过,阿免说是与不是?” 叶南免听了之后,用力点头,觉得兄长说什么都对,很少觉得兄长说的什么是不对的,心情好了,于是又开始缠着叶南风探讨别的问题,倒是将之前那点不愉快快速给忘了。 侍卫在身后一直默默地当隐形人,手上又拿着不少东西,活像个老妈子。 因为白天走的路多了,晚上回去兄弟两倒头就睡,叶南风睡到半夜闻到一股味道,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腥味,终于被臭醒了。 醒来看到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自己的叶南免,内心满满的都是嫌弃和不习惯,他皱着眉头闻了一下是什么味道,发现居然是鸡蛋的味道。 叶南风皱着眉头将小屁孩死死抱着自己的小胖爪扒拉开,小屁孩“嗯”的一声,翻转个身又继续睡觉去了,叶南风也不管他,专心致志地寻找味道的来源。 总感觉这味道离自己很近。 找了一会儿无果,然而那味道却感觉越来越刺鼻,他感觉有点儿想吐,只好起身点灯。 因为不想惊动外面守着的无果和无奇,叶南风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不至于发出特别大的声音。 在微弱的灯光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一身月白色的寝衣上一摊黄色的污渍,他瞬间想到了什么,难怪他卧室里会有鸡蛋的那股腥味,白天的时候小屁孩不就买了一个鸡蛋吗?还很宝贝地一直抱着。 叶南风怪自己多嘴,还给他说了什么鸡蛋可以孵小鸡什么的,于是小屁孩兴致勃勃地说他也要孵小鸡,当时没当回事,现在好了,搞得这么臭,连与周公相会的时间都被切开了。 叶南风拿着灯盏走到床边,拉开棉被,果然看到小屁孩白色的寝衣伤也有一摊黄色的粘稠状物。 这个时候的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晚上的时候那层薄薄的寝衣穿在身上更是冷得人一个哆嗦。 气急的叶南风直接拉开小屁孩盖上的被子,将他身上的寝衣扒拉开,这样了小屁孩都还没睡醒,使得叶南风的怒气更大了,此时此刻看着那天使般的脸庞,也再没有觉得可爱什么的,若不是为了不惊动别人,他甚至想一巴掌呼在那白嫩嫩的小脸上。 脸上不可以,其他地方也不软,于是叶南风看中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肯定打起来很舒服。 心动不如行动,叶南风在那白嫩的小屁屁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决定明天再和小屁孩算账。 给小屁孩盖好被子以免他着凉被杨凤兰逮到把柄之后,叶南风才将身上的寝衣脱了,找了一件重新穿上,又重新抱来一条被子,将之前那条换下来,幸好小孩睡觉姿势很好,是平躺的,鸡蛋应该是被手不小心压破的,故而床单上没有鸡蛋,不然他肯定会直接将小屁孩一裹丢在地上等他换床单。 收拾好之后,他才睡下,可是睡意已经被彻底冲散了,不过小孩子的身体入睡速度也很快,即便再生气,叶南风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于是第二天,叶南风小院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家可爱霸道的世子要孵小鸡不成,还将鸡蛋弄得满床都是,到了下午兄弟两下学回来,这件事已经在府里传得到处都是,有无数个版本,叶南免不小心听到,羞愧得连人都不好意思见了。 早上才被哥哥骂了一顿,现在还要被这些人嘲笑,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宫学里那些人知道! 第16章 偷桃花反惹荷花 这日,天朗气清,明媚的太阳早已褪去了夏日的浮躁和灼热,秋风刚刚势起,便想要将夏日的骄阳取而代之。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叶南风自认天赋不错,又能够花功夫去学,即便在某些方面有所不足,靠自己的勤奋还是可以弥补那点点不足的。 然而,叶南风最近可是愁死了,因为他无论多么勤奋,练习多少遍,他的琴音都让人几欲去死,太傅每次听了之后,就言简意赅四个字:“不堪入耳。”后急冲冲走出琴室,确实是走的,毕竟太傅要为学生为模范,然后仔细呼吸新鲜的空气,认真聆听大自然的美妙之音。 叶南风已经练习了十多天,然而人家都是日渐进步,他反而越弹越难听,最后太傅实在忍受不了他那魔音入耳,故而只留下一句,“你今日的乐课便独自留在琴室练习吧。” 叶南风耸耸肩,只好认命地继续练习琴谱,其实他个人是觉得自己进步了的,至少现在琴音流畅,音律大概也是没有弹错的,只不过太傅的嘴抽搐得更厉害了,眼睛皮更是不停地眨啊眨,还时不时地掏一下耳朵,刚开始的时候还顾及到为人师表不可失礼,后来太傅已经自我放弃,完全放飞自我了。 这件事被同窗几个人嘲笑了不知多少次,特别是杨炎钊和班无声,尤其是班无声那家伙。 班无声名取意为无声胜有声,然而这家伙完全反着来,每天叽叽喳喳,他走到那里,声音就传到那里,实在有负班太傅的期望。 哦,对了,班无声乃是教习叶南风乐课的太傅,也是宫学的最高领导者,皇帝到了这里都得归他管的那种,于是班无声对叶南风的情况也是最为清楚的。 班太傅刚走不久,叶南风还在如痴如醉(胡乱一通)地练习这让人又恨又恨的古琴,便听见班无声那死孩子的声音。 叶南风瞬间弹得更起兴了,不管什么音律,就是胡乱一通弹奏,反正以他的功力,即便再多弹坏几架古琴也是没有人说什么的,正好可以荼毒一下班无声那死孩子,让他每次嘲笑人都那么起劲。 班无声捂紧耳朵,“啊啊啊啊”地大叫着进来,大喊着,“我的公子,小人求求你了,赶紧停下来吧,别再伤害小人的耳朵了,小人此次来真的不是有意的,乃是有事相告。” 叶南风连瞥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一人兀自沉醉在自己音乐带来的美妙旋律中? 班无声看人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而越弹越起劲,那架势好似在弹高山流水,那叫一个投入啊,只可惜他的知音不是他。 班无声连连告罪:“我的公子,小人错了,你那可爱非常乖巧懂事的弟弟与三皇子殿下以及其他另几人翻墙摘杨桃,恰好被刘太傅抓住,现在正在归巡室写检讨,还要家人来领回去,你最好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班无声悠哉悠哉地看着面色微变的叶南风,在提到他那心眼子弟弟时脸色微变,于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眼里无边笑意,心里却不断诽谤,“你看看吧,你那弟弟还乖巧懂事、可爱非常,我看那是你自己眼瞎吧,就是一惹事精,之前我不过说了一句不太好听却很实在的话你还不乐意,哼。” 叶南风果断地停止自己继续往音乐大师之路的脚步,审视班无声,确定他没有骗自己。 班无声瞬间炸了,“你个没良心的,你良心不会痛吗,我好心好意跑来给你送信,你居然还不相信我,我靠!” 叶南风冷冷看他一眼,道:“你继续用你的矛攻你的盾去吧,我先走了。” 班无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转话题了,难不成被自己这架势唬住了,待叶南风都走出去好远了,才又炸毛了,“我靠,叶南风,你管我,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在我老爹面前说话。” 叶南风却理都没理他,挥挥手,同样不留下一片云彩,赶着往归巡室去看他那可爱的弟弟去了。 班无声在后面手舞足蹈、咬牙切齿、怒发冲冠,誓要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叶南风来到归巡室时,看到七八个小萝卜丁整整齐齐地面对着墙壁站好,刘太傅恨铁不成钢地在一旁引经据典,高声言谈,听在几个小萝卜丁耳里却像是念经,几个小萝卜丁怏怏地站着,无精打采的,好似好多天没吃饭了似的。 叶南风:“叶忘之见过太傅。” 几个小萝卜丁看见叶南风,都好似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眼里直冒星星,瞬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根本不见之前那病衰样。 刘太傅这才停止了念经,审视着看了一眼叶南风,“无须多礼,你来此处有何要事?” 换句话说,没有要事赶紧走。叶南风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与不对。 因为这是宫学,里面大多是些世家公子和皇家子弟,要想教这些整个玄祁身份最高之人,每个太傅自然都不是好说话的,学识与严厉兼具,若是犯了错栽在太傅手里,就只有自求多福了,因为皇帝来了他们也未必买账。 叶南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自己是来领弟弟的,这小屁孩三天两头的蹦哒,出了什么事还都得他这个作为兄长的扛着,反正叶垂甘忙得找不着人,杨凤兰一个深闺妇人也没有精力来处理这些事。 于是,在叶南风一番今后一定好好教导弟弟、以及啰哩啰嗦的一堆保证之下,看小孩也一直低着头,在自己训斥时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敬的地方,刘太傅允许兄弟两人走了。 叶南免小萝卜丁被哥哥领走了,其余几个小萝卜丁羡慕地看着兄弟两,特别是叶南清,感叹为什么别人家的兄长可以如此好,自己却要每日防着自己的兄弟。 这次叶南风领着小孩回家,路上也没有与之前每次他犯错之后那样先是一顿责罚,再是之后教他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怎么做,而是只有前面一个步骤,后面那个叶南免一直等都没等到。 叶南免有些失望,他还想从哥哥这里知道若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不过想到这次的惩罚,比任何一次都要重,哥哥性格异于常人,少了一个步骤,不会是罚得更轻了的意思,因为每次他犯错这两个步骤都不会少,而且此次哥哥的脸色很难看。 然而他觉得自己这次犯的错是最轻的,所以很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叶南风自然知道他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却连理都没有理他,难不成他还要教自己弟弟以后偷东西时如何不被抓? 于是,训了人之后,叶南风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人陷入了沉思,在马车快到王府时,他决定了,他必须放弃乐课,反正他天生五音不全,再怎么努力也白搭,还不如用这个精力去学其他的。 有时候,承认自己不行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叶南风想到这里,笑了,看来死过一次来到这里,自己真是改变了不少,以前的他可从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凡事都要死磕,算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会回来的人。 叶南免看兄长竟然笑了,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笑,可还是被他看到了,他小小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太可怕了,哥哥该不会憋着什么大招等着自己吧,还笑得那么毛骨悚然。 于是,叶南免快速拉着哥哥的衣袖,委屈巴巴得唤道:“哥哥。” 小奶音拖得足够长,语气足够软,果然,哥哥眼神瞬间没之前那么可怕了。 他发现了,只要每次唤兄长“哥哥”时,他一定会温和下来,对自己更好。 叶南风摸了摸小孩的头,他却不知他的好弟弟已经掌握了他的弱点,还觉得他那会心一笑令人毛骨悚然,反正他此次不打算亲自教育小屁孩了。 第17章 心有委屈难自诉 直接将他送到杨凤兰那里去,自从搬出后院之后,小屁孩每天都在他那里蹭吃蹭喝蹭睡,没有母亲约束的小日子那叫一个舒服,现在胆子倒是养肥了。 杨凤兰是知道自己儿子搬出院子之后没有去住自己院子,反而去了叶南风那个偏僻的小破院子。 然而她教育威逼利诱无数遍之后,自己儿子也不听,加之那是叶垂甘希望的,最后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儿子直接与自己恨的人同住一个房间,睡一个榻,若是知道,他肯定不愿意自己儿子沾染上那个女人的儿子身上哪怕一点气味。 说来这人也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天天与其在一起也可以,但是要有亲密接触就不行,因为气味这东西其实是通过空气传播的。 只可惜,以叶南风的雷霆手段,他的小院里都是绝对忠诚之人,别人塞进来的人都探听不到丁点消息,杨凤兰根本不知道。 叶南风将小孩带到杨凤兰的院子,在外面请安之后,就给杨凤兰的贴上丫鬟交代了来意和事情原委,就像根木头一样的站着。 叶南免几次去拽他回他们的小院里,都拽不动,拽了一会儿,看见哥哥还是纹丝不动的模样,知道自己这次逃不掉了,叶南免也放弃了抵抗。 待杨凤兰来了之后,叶南风行了礼,就推说他还要回去做太傅布置的作业,杨凤兰便顺势让他退下。 即便她要教训儿子,却也不愿意在那个女人儿子面前教训自己的儿子,显得自己生的儿子不如那个女人的儿子,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叶南免看到哥哥走了,一瞬间慌了,若是落在母妃手里,那他还不如让哥哥多教训几次。 他想抬脚跟上哥哥的步伐,却看见母妃凌厉冰冷的目光,吓得一瞬间挺直腰板,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于是,叶南免开始接受来自于母妃的惩罚,还被勒令今晚不许再去哥哥的院子,被人强行送回了他那个从来没进去过的小院,晚上凄凄惨惨戚戚地想念哥哥温暖的怀抱,哥哥熟悉的味道。 第二天一大早叶南风就起来快速收拾好先去习武场练武,由于昨天晚上看书看得晚,今天就起得有点晚了。 他刚起床,就看见叶南免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连这段时间最喜欢吃的糕点都不吃了。 看见叶南风过来,他也只是没精打采地唤了一句:“哥哥。”就再也不看叶南风一眼。 叶南风有些无奈,难不成这是生气了? 叶南风自认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屁孩这态度却如此臭,若是再不好好教育,以后还不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于是叶南风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嗯。”然后就坐下来吃东西,也不管小屁孩那越来越如若实质的怨念眼神,还自认为体贴地说道:“赶紧吃,吃完去练武场,之后还要去宫学,从今天起,你的那些甜食都不许带了,最近你天天吃甜食。” 叶南风说到这儿,看到对面小屁股的眼睛瞬间好似几百瓦的灯泡一样亮,顿时吓了一跳,叶南风不知道小屁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便懒得理他,继续吃东西。 叶南免看到哥哥昨天出卖自己,今天又这么不关心自己,都这么久了,他都还没发现他为什么最近很爱吃甜食,一瞬间觉得全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小可怜,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亏他早上的时候还满怀希望地想要来和他吃饭,每天早上都希望他能够发现他的异常,结果这么多天,愚笨的哥哥竟然没发现。 越想越生气的叶南免那个气呀,精致的白玉盘里美味的糕点都没有胃口了,这些东西真难吃,都吃他们这么久了,笨蛋哥哥都还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叶南风看见弟弟小手中的筷子“嗒”一声戳在那个精致的白玉盘里,盘里的一个糕点瞬间变成三块,惨兮兮地摆在那里。 叶南风放下筷子,好似黑漆漆的夜空般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看,脸色冷得快要掉冰渣子。 这小白眼狼,还真是了不得了,亏他竟然还因为担心这白眼狼被罚得狠了,为他准备了他最爱吃的栗子糕,大半夜不睡觉就怕他回来之后觉得委屈,想要安慰他,结果大晚上的才有人来禀报说杨凤兰不许他过来,他才睡下没多久天就亮了,早上起来又要忍受他发小脾气。 叶南风连眼角都没有施舍给叶南免半点,看得叶南免委屈极了,感觉这家里唯一会对自己好的哥哥都抛弃自己了,于是叶南免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叶南风却不惯他这小性子,直接说了一句:“说不下就别吃了,赶紧去练武。” 原本还等着哥哥来安慰的叶南免气得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离开了。 无奇过来刚好看到自家小世子怒气冲冲离开,眼睛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活像只兔子,便关心地问:“世子这是怎么了?不是要来找公子一起去练武场吗?怎的哭着出来了?” 叶南免看都不看无奇一眼,只大声道:“让开,以后不要跟我提那个笨蛋。” 于是无奇赶紧给他让开一条路,同时疑惑“那个笨蛋”是谁。 无奇将手中世子每天都要吃的糕点放在公子面前,看到公子的脸色也很难看,用眼神问站在一旁的无果,无果朝他轻轻摇摇头,无奇只好闭嘴退出去了。 叶南风草草地吃了点东西,便去了练武场,然而没看见小屁孩的身影,叶南风也只当他在耍小孩子脾气,压根没在意,就跟于教练说明了情况,于教练脸色虽然不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课刚上到一半,叶南风正在大汗淋漓地跑步,无果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世子不见了,他们找遍了整个前院都没有看见人,因为暂时还不敢惊动王妃,只好来找叶南风。 叶南风脸色变了又变,恨不能抓住小屁孩,脱开裤子打屁股,他能耐大了,竟然还敢玩失踪这一套。 于教练也知道事出紧急,虽有些不满,也让他先去看看情况,找不到人再让人来找自己。 于是叶南风跟在无果后面,问他们都找了那些地方,最后叶南风在一个假山旁看到了正蹲在地上哭得特别伤心的一小团,肩膀一耸一耸的,显得委屈极了。 待走进,听到小屁孩蹲在地上小声说道:“坏哥哥,臭哥哥,出卖我,不关心我,不理我,不喜欢我……” 正在他背后的叶南风觉得这些罪名自己可真背得莫名其妙,他何时如此罪无可恕了? 然而这些在看到地上那一摊血迹之后,什么冤枉的想法都消失了,赶紧将小屁孩拉起来,旋转木马似的将小屁孩看了一圈。 除了衣服上还有一些浅浅的血迹,也看得出来是从什么地方粘上来的,眼睛红得与兔子有一拼,嘴巴委屈得都能过挂油瓶了。 看到没什么事,悬着的心才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可恨的是,小屁孩看到是他,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该扑上来像个八爪鱼似的拉都拉不开了,今天却一反常态,看到是他还用力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臭臭的表情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叶南风更是被弄得生气不已,还真是长能耐了,天天惹事,还敢发脾气,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啊。 于是,“啪”一声,“你再动试试,看我敢不敢扒拉开你的裤子,叫人过来在他们面前打你。” 听到这话的叶南免小朋友瞬间感觉自己才调整好的心态又崩溃了,感觉自己的威严严重地受到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顿时哇哇大哭道:“呜呜呜,坏蛋,你个大坏蛋,叶南风,我讨厌你,你讨厌,我不喜欢你,呜呜呜,你走开。” 虽然是没动了,但是叶南风这人最讨厌有人哭了,不懂如何安慰人的叶南风又凶横恶煞地看着他说:“再哭,我就拉开你的裤子打屁股,哭一下我就打一下。” 果然,这么一说,刚刚还在抽搐的小屁孩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但好歹收回了那可怕的魔音了。 叶南风这才注意到小屁孩手里好像还紧紧拽着什么,但是叶南风也没管,直接开始问话:“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叶南风刚问完,小孩的眼泪留得更凶了,也扭开脸不看他了,搞得叶南风火大,但为了不再吓到小屁孩,他只好将怒火压下。 “你若不说,那我可走了,只是你可想好,最后委屈地可是你自己。” 叶南风观察小屁孩有些意动的眼睛,继续再接再厉:“自己委屈了还没人知道,你可想清楚了,而且你刚刚骂我我可都听到了,你给我加的那些罪名我可一样都不认,我可觉得你是在冤枉我,你若是不说开,从今往后我可不会再理你了。” 第18章 人能百忍则无忧 叶南风想着说这些话,小屁孩总该开口说话了吧,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大,小嘴还是闭得紧紧的,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叶南风只好再说:“你若还不说话,我可就真不理你了。” 没想到叶南风话还没说完,小屁孩又开始“呜呜呜”地哭了,搞得叶南风一个头两个大,眉头跳动个不停。 虽然这儿路段偏僻,没什么人在,但是现在前院还有二三十个人在找小屁孩,一不小心被听到,还以为是他这个兄长欺负自己弟弟了。 天知道他什么都没干啊,就怒极打了一巴掌屁股。 要有人知道叶南风的心里独白,只怕会翻白眼,打了人家屁股一巴掌还叫什么都没干? 被弄得这也不是那也不好,脾气还算不上很好的叶南风恨不得抽这糟心的弟弟几巴掌。 然而抽了之后也于事无补,可能自己的火气还会更大。 于是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蹲下身来,将别扭的小屁孩拉到自己怀里,放低声音哄道:“你再哭,待会儿引来人了,那么多人看到平时调皮捣蛋,威武霸气的世子这哭包样子,以后指不定多嘲笑你呢,难道你忘了十几天前你孵小鸡那件事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小屁孩才算是不哭了,只是小小的身体抖动个不停,叶南风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哄好了,还挺伤心的。” 无果循着声音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公子抱着世子,气氛还算和谐。 叶南风看见无果来了,瞬间好似看见了救星,试着轻轻推了推小屁孩,结果纹丝不动,于是只好道:“你去告诉其他人找到了,让他们不用再找了。” 无果恭敬地行礼之后走了,这件事还要先去告诉无奇,他现在肯定特别担心。 待人走了之后,叶南风无奈道:“怎么了,想要在我怀里生根还是再顺便发个芽什么的,还不起来,这么大个人了,害不害臊?” 小屁孩又念念不舍地蹭了蹭兄长虽不宽厚但却温暖的胸膛,叶南风脸色又黑了几分,这鼻子眼泪都噌到他早上刚换的衣服上,而且还感觉得到已经湿透了。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将这个小脑袋扒拉开的冲动,让他自己起开。 叶南风看小屁孩磨磨蹭蹭的,总算是离开自己的胸膛了,心里不由得又松了口气,但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头,又被小屁孩一张不屑的小脸弄得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差点被活活气死。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啊,你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耳朵清净点,可千万别在搞砸了,而且这个人是你弟弟,你放在心里的弟弟,你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和联系。 自我催眠完之后,他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以为亲切的笑容道:“好了,现在可能跟哥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还顺手去将小破孩眼角的眼泪擦掉,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将那吸吸哒哒的鼻涕擦掉,才放心不少。 叶南免看哥哥的态度好了许多,觉得他可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才放低姿态的,于是才开他的尊口道:“我……我牙齿掉了。” 说罢摊开之前一直紧紧拽着的小胖手,差点又要再哭上一次。 叶南风赶紧道:“原来是牙齿掉了,这有什么好哭的,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多难看,你看,哥哥的门牙都已经开始松动了,我不也照样还好好的没哭吗?” 叶南免哭泣道:“可是牙齿掉了就不能吃东西了,每次吃东西都很痛,我都不能吃红烧鸭掌、烧牛筋、红烧排骨、仙人跳……” 叶南风赶紧喊停:“停,别再说了,我知道了,那我问你,你可知道牙齿掉了意味着什么?” 叶南免狐疑地看了哥哥一眼,点点头道:“牙齿掉了意味着不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还会很痛,还会被杨炎御嘲笑,还不能得到重视,哥哥每天都不理我,还总是嫌弃我,哦,对了,还有……” 叶南风扶额,然后又捏了捏鼻梁,道:“行了,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给你人生带来的变化。” 叶南免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诚实地道:“不知道。” 叶南风心道:“你知道才有鬼了,我这是胡编乱造的。”嘴上却这样说:“掉牙意味着你长大了,你现在掉的牙叫乳牙,就是母乳时期的牙齿,等这些牙齿都掉完了,就证明你长大了。” 叶南免还是很诚实地摇摇头,表示听不明白,“为什么掉牙才能长大?能不能不掉牙就能长大?我不想掉牙,哥哥。” 叶南风听着这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奇怪问题,继续耐着性子道:“那就没办法了,要想长大就要掉牙,不掉牙和长大你只能选一个。” 于是,叶南免小朋友这下子苦恼了,因为他两个都想要,长大了就可以做更多事情,省得哥哥总是鄙视他,从来都不重视他,明明以前哥哥不是这样的,自从上次去华安寺上香回来就这样了。 叶南风却懒得再说话了,等他自己慢慢想,反正离上学还有不少时间,够他想明白了。 最后叶南免还是两个都想要。 叶南风又跟他说了一遍只能选一样,又跟他解释掉牙并不是一下子所有牙齿都没了,只是一颗颗地掉,掉了一颗另一颗又会长出来,才总算让小屁孩选了要长大长高高的。 叶南风听到他这答案的时候,心那个累啊,比扎一个时辰的马步还要累,就怕他坚持不选,或者选择不掉牙,那样又还得花一会儿时间哄他选择长高长大。 叶南风心想这件事儿总算完了,便要拉着他的小胖手想要走,结果却拉不动。 叶南风这下真生气了,脸上再也没有了表情,沉着声音问:“你还有何事?” 叶南免看到哥哥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心里委屈得不行,但是也看出来了若是自己再不听话,哥哥可能真不不再管自己了,想到这里,内心又是一阵委屈。 待委屈完了,才说道:“以后我要一直和哥哥睡觉,我昨晚一个人睡睡不着,而且以后哥哥要更关心我,不要不理我,还有不能再出卖我,将我放在母妃那里,哥哥想怎么罚我都行,我不要去母妃那里。” “我这几天都一直等着哥哥发现我牙齿快掉了,我都吃不下肉了,我怕我以后会连我最喜欢的糕点都吃不下了,所以我天天都吃糕点,可是现在我不喜欢糕点了,但是我又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了,而且我牙齿只有吃糕点时才不会疼,可是我不喜欢它。” 说着说着又哭了,小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伤心。 本来叶南风听着这一个又一个蹦出来的要求脸色黑了不止一点,还有些生气的,听了这话就突然想笑,总算弄明白这小屁孩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了。 上一世他养妹妹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这一世在他真正的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完全将叶南免当做自己弟弟,尽管相处了这么久,潜意识里还是将他当做这个世界的男主,而且对方还有父母,并不是事事都需要他亲自操心,自然就对其关注不多,也没有及时发现他的这些小别扭之下的真正问题。 他虽然没有像小说里的那样将其当做宿敌或以后的情敌,但还是疏离着的。 尽管这并非自己的弟弟,可看得出来,这孩子越来越黏自己也是真的,在别人面前调皮捣蛋,可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乖巧讨喜的,甚至得到什么好的都想着他。 叶南风想,其实自己真的还没练到铁石心肠的地步,为什么上一世那么多人怕自己呢? 叶南风捏了捏他此时丑兮兮的爬满泪痕的脸,叹了口气,道:“知道了,都答应你,行了吧?”说罢又捏了捏,真脏,真难看。 叶南免睁大眼睛,高兴地看着他,问道:“哥哥说话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许骗我。” 叶南风:“知道了,走吧。” 叶南风拉了拉,还是没拉走,正想骂他几句,就听到小屁孩拿着那颗牙齿伤心不已,吸了吸鼻子,说道:“哥哥我想要把我的牙齿埋了,以后如果我想它了就过来看看。” 叶南风已经被磨得没什么脾气了,说了一句:“随你。”便看着小屁孩蹲下身,这时才看见小屁孩脚下还有一个刚刨好不久的小坑,心想:“原来这是来这儿缅怀自己失去的牙齿,随便把它葬了。” 顿时也不知该说什么,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小孩子的思维真是搞不懂,一颗牙齿罢了,竟然还要埋起来。 叶南免看哥哥还干站着,都不过来帮忙,于是小手一拉,道:“哥哥,我们一起葬了它可好?” 叶南风先是看了看小屁孩的手,幸好,挖坑也知道借助其他工具,没有直接用手刨,真是谢天谢地,虽然这身衣裳已经被弄脏了,却也不能再任由小屁孩再弄脏一次。 叶南风已经被磨得没有脾气了,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于是,兄弟两人将那颗牙齿葬了。 葬好牙齿之后,叶南风才想着看看小屁孩的牙齿,“张嘴,我看看掉的是哪颗。” 小屁孩张开嘴,叶南风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里掉了牙,也不管手是否脏,扒拉开下嘴唇,果然,下门牙有一颗牙齿空空如也。 叶南风:“以后有事情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独自生闷气,你不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很难知道你想什么,可知道?” 叶南免:“嗯。” 叶南风又捏了捏他的小脸,满意地笑笑。 随后在叶南免的软磨硬泡下,叶南风背着弟弟,一步一步地离开那颗埋葬牙齿的地方。 早晨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将那原本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第19章 人无远虑必近忧 叶南风原本以为这件事过了,至少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毕竟以前每次闯了祸之后都要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才哄了他去宫学,中午正准备牺牲午休时间来多看看书,他决定要考一个举人。 秀才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小学毕业生,对于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叶南风真的很看不起这点学识,反正学习对于他来说并不难,而举人大概相当于高中毕业。 只可惜叶南风的举人计划才刚开始就被破坏了。 来人是与叶南免一个班的学生,告诉叶南风自家那可爱的弟弟又打架了。 这个时候班无声和杨炎钊都还在,班无声那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当即幸灾乐祸地嚷嚷道:“哇,可爱乖巧的弟弟一天能够打一次架,想我当年也没如此神勇啊,这次打脸了吧。” 班无声像是一个小疯子一样,朝叶南风挤眉弄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叶南风微笑看着他一眼,只两个字:“闭嘴。”于是跟着去了事发地点。 班无声和杨炎钊也跟在身后,一个是纯粹想要看热闹,一个也只是很纯粹地因为人情,毕竟伴读的身份还在这。 路上得知原来小屁孩又与二皇子叶南辰的伴读黄骏贤拌了嘴,叶南风心里那个气啊,想直接飞过去拉开裤子打屁股。 杨炎钊在一旁说道:“忘之也不必太过担心,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阿免虽然胡闹了些,却还是知分寸的。” 叶南风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却也领了他的情,“多谢钟宇。” 杨炎钊:“倒是很羡慕你与阿免的感情,我与炎御却是没有你们这种感情的。” 对于这话,叶南风真的不知道该回答,这家兄弟两人都是相看两生厌的,而且父母都相互不对付,谁知道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只好道:“若是要你常常跟在弟弟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你可能就不会羡慕了。” 杨炎钊笑笑,不答话,倒是班无声大喇喇地道:“我兄长与我的关系也没你们这么好,我们还是一个娘生的,我兄长却只会跟我说“好好读书”,每次见到他我都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和他坐在一起太痛苦了,我爹娘总会要我多向兄长学习,我祖母祖父也是,想到那场景,我就感觉生无可恋。” 叶南风和杨炎钊都已经自动忽略了他的声音,这孩子就是一个小疯子,话唠,确切的说,应该是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自己跑来跟叶南风说说叶南风很符合他的心意,故而决定以后就跟着他了。 对此,叶南风其实是拒绝的,只可惜拒绝无用,班无声对他的拒绝视若无睹,依然我行我素,一整天跟在叶南风身后叽叽喳喳,叶南风每次都脑仁疼。 好不容易能够在没有弟弟的时间有点自由空间,这会儿又来了一个班无声,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叶南风三人跟带路的那个小孩来到一个湖边,还没走进就听到一片嘈杂声,按理说午休时间不会如此吵才是,然而此时却比课休时间还要热闹。 带路的小孩自动跟他们解释:“叶南免与黄骏贤打架大家一直拉不开,这才叫我来叫南风公子的。” 叶南风最讨厌人家称呼他为“南风公子,虽然据说当时自己那个便宜爹取的是“南风过境,十里春风”之意,然而听起来却像是“男风公子”,然而只要不熟悉的人几乎都是如此叫的。 对此他也很无可奈何,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将这里当做只是自己妹妹闲来无事时写的小说,身边的这些人以及发生的事带给人的感觉真是无比,每个人都是鲜活的,无论这里是否是小说世界,至少这里让他感觉很真实。 班无声这人,就是一个看热闹不仅不嫌事大,反而更想要加一把火再看那种家伙,现在就兴高采烈地跑到前面,囔囔着“那我先过去看看,你们两人慢慢走,就当是散步好了。” 叶南风和杨炎钊都没有理他,显然他说这话也不需要别人理,自己就一个蹦哒跑走了。 叶南风也只得加快脚步走到“案发现场”,这次倒是没看见有太傅在,都是学生。 这让叶南风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在太傅面前丢人,这几天他已经把自己的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几个孩子拉拉扯扯,各自从旁边拉着一个人,不用看叶南风都知道这被拉的人里面有自己那个弟弟,他前后两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看得出来,这群人的目的是拉开两个肇事者,可是两个肇事者大概太凶狠了,又或许这些人并没有用尽全力,总之,这么一群乱哄哄的人竟然拉不住两个小孩子,还搞得一团糟。 叶南风假装咳嗽了一下,吸引了少部分人的注意力,毕竟这群崽子的声音真的不算小,才开口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听见有人问这种智障般的话,众人的眼光这时才纷纷看向来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南风公子,你总算是来了。”有人松了口气。 “南风,你快来劝劝你弟弟吧。” “南风公子,你快过来。” “怎么是他?” “他怎么来了?” “……” 所有人看到叶南风过来,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反应,唯独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叶南免动也没动,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句话:“哥哥怎么过来了?这次哥哥会不会又将自己放到母妃那里去,继而不理自己了?” 随即又想到,应该不会,哥哥已经跟他保证过了,以后不会再不要他,把他丢在母妃那里挨罚,但还是心虚得不行。 而黄骏贤看到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趁着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拳头迅速朝叶南免脸上招呼过去。 原本以为这一拳一定能够砸在叶南免脸上,然而却没有如愿,在他的手还没有到叶南免面前时,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住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很多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了,黄公子。” 黄骏贤看到良机已失,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他身上,只好将手收回去,凶狠地瞪一眼叶南风。 叶南风:“不知阿免今日做了何事,还请诸位知情者告知南风,以便弄清事情因由,也让该受到惩罚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就有一个人抢先说道:“我门之前过来时就听到黄骏贤在说南风公子你的闲话,阿免听到之后怒不可竭,就找人理论,于是理论不成,两人就直接打起来了。” 这时叶南风才看向自从自己来后就一直低着头的小屁孩,现在在向说话的那个人龇牙咧嘴,显然是不想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只可惜那位压根没感觉到他的用意,恐怕还以为他这是疼的,毕竟那张可爱白嫩嫩的小脸上现在青一块紫一块的。 叶南风心里知道恐怕事实并非如此,毕竟现在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了解的,怕是还没理论就直接打起来了,但他并没有戳破这显然在帮小屁孩的小孩的谎话。 看着自己这个弟弟,问:“阿免,果真如此?” 叶南免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一番暗示牵动的面部神经太多,突然一停下来就痛地不行,表情就好像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又像是痛苦委屈的模样,眼角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叶南免心里骂着刚才打小报告的人,乖巧地点头,“就是这样。” 叶南风:“原来如此。“ 他点点头,转过身直直地看着黄骏贤,“我叶忘之倒不知是何处惹得黄少爷不快,可家弟也只是护兄心切,父王时常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阿免就见不得别人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子,若忘之有何处惹得黄少爷不快,大可以当面说出来,大家坐下来一起解决,不要学某些妇人,总是喜欢在后面嚼别人耳根子。” 班无声听这话,瘪瘪嘴,觉得叶南风说的这话真是客气,要是他,才不会如此客气,连说个话都要琢磨一番才说出来。 不过这也是他欣赏叶南风的一方面,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失去方寸,随时随地挖坑给别人跳,和这样的人相处,总是能够锻炼自己的。 叶南风这话,刚开始一般人确实还听不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在里面,但后面的话却让人在这还算挺热的初秋季节里,成功体验了一把严冬的寒冷。 叶南风说完,又继续道:“若黄少爷觉得自己没有错,不知可否再在我面前重复一遍适才议论忘之的话,好让忘之知道自己本身有何不足,以后多加改正,以免之后又落人口舌,让阿免又做出与人打架的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安王府没教养,平白让府中众人遭人口舌。” 黄骏贤也不是蠢的,他听出了这些话的题外之意,这样还能忍,那他估计就不会因为几句话和叶南免打起来。 而叶南风仗着自己这方有理,也不怕把事情搞大。 黄骏贤不顾身后人的阻止,扬起声音道:“说就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南风公子,不过就是凌安王府的一个庶子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的样子,母亲还不知道是哪个山里来的贱民,还好意思应下那一句‘公子‘,整天在太傅面前装乖学生,其实不过是一个勾引人的骚货。” 叶南风赶紧眼疾手快地按住眼睛发红使劲想要往前冲的叶南免,继续等等看,这个所谓的世家公子还能说出些什么。 班无声这下也不淡定了,如此难听的话也说的出口,这不想是世家公子,反倒像是那个山里出来的刁民,他想要上前说些什么,被叶南风一个眼神不甘地止退了。 杨炎钊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继续看事情后继发展。 或许是真的很讨厌叶南风,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停也停不下来,黄骏贤看那兄弟两人都不说话,说得更起劲了,“长得这模样,若是去到那勾栏院,恐怕会有不少人喜欢吧。” 叶南风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逗人恨,他的相貌虽然很不错,可在这里的这些人几乎都是经过强强结合,基因那是好得没话说,相貌自然不会差,在这样一堆人里,叶南风觉得自己长相应该不扎眼才是,没想到却有人拿此做文章。 其实是叶南风自谦了,即便这些人的整体颜值很不错,但他的容貌在这群人中还是属于哪种最出挑的。 小小年纪就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还带着一股儒雅的味道,看起来就像个小仙童似的,只是他自己对容貌这东西向来不太重视,故而没觉得自己样貌好。 这话叶南风听起来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最多只会觉得这位黄公子的母亲极其家里人文化可能不太好,这种话肯定是出自大人之口,之后让小孩子听到,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他前世听到的比这难听几百倍的话都听过。 然叶南风的性子从来不是那种好的,虽然是听多了,但别人都打到脸上来了,还能忍下去吗? 答案是不能。 这一世他虽然想要安安静静地生活,但若有人不要命,自己上来送死,他也不介意送别人一程。 叶南风本来还在想着,怎么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小公子一个难忘的教训,就看见班无声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抡上去,恰好打在黄骏贤鼻梁骨上,当即流了血。 “最好说话放干净点,这里是宫学,不是你家后花园,再给老子放一句脏话,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第20章 豪华奢侈诞辰宴 怕惊动太傅们,最后叶南免打架这件事,以叶南风三两句将黄骏贤堵得话都说不利索,还在事后做了些小事儿,让黄骏贤可以短期之内不用来上课了。 劝退了还想再上去补几拳的叶南免和班无声,这件事才算暂时了。 身为二皇子的伴读,黄骏贤跟叶南辰求救,却被叶南辰忽视了。 简直蠢得像一头猪,叶南免如今正受父皇恩宠,居然还找死地去惹他,莫不是不想活了,想不到自己的伴读如此没脑子,即便是他这个作为父皇亲儿子的都不敢喝叶南免闹得如此僵。 叶南免此人,一直很受当今圣上看重,而且比所有皇子还受宠,加上其性格活泼开朗,大大咧咧,得罪一些小肚鸡肠的人着实不为怪。 叶南免原本以为这次又要受到惩罚,回房间午休的时候安静地恨不能自己不存在。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都一直没发生,哥哥好似并没有惩罚他的打算,回到寝室,还受宠若惊地得到了擦药的细心温柔的待遇,瞬间美滋滋的。 “为何不想告诉我黄骏贤说我的那些坏话?” 叶南免一顿,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打架后哥哥的教育和惩罚。 叶南免道:“那些话不好听。” 叶南风:“哦。” 哦是什么意思? 叶南免不敢乱接话,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叶南风看着这样乖巧的小屁孩,心里一阵暖洋洋的,虽说不介意这些话,可是有人关心的滋味却让人很舒服。 这一刻,叶南风彻底从心里认可了叶南免是自己弟弟,不再将他当做所谓的男主,亦或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想要将这个总是给他惹事的小屁孩像上一世养妹妹那般爱护他,关心他,帮助他。 叶南风:“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与他们计较,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别人不怕变成长舌妇,随他说去,若是这件事被母妃亦或是皇上听到了,只会觉得你没有礼貌,不成体统,届时又要被罚了,为了这种人被罚划不来,可听明白了?” 叶南免突然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好像很不可置信,软软地唤了一声“哥哥”。 叶南风捏捏他的小脸,轻轻“嗯”了一声。 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太傅知道了,虽然错不全在叶南免,然而最先动手之人总是不对的,故而他也受到了惩罚。 下学回到家,叶南免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叶南后面,怕被杨凤兰那边的人看到了他脸上的伤,一路上就像个,小偷一样,看的叶南风眉头“嗖嗖”直跳,好想一脚将这小屁孩踢飞,这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的是他的弟弟? 最丢脸的是小屁孩还在他身后嘀嘀咕咕道:“无量天尊保佑,让母妃不要发现,无量天尊保佑,千万别让母妃发现……” 他絮絮念得叶南风脑壳疼,即便是自己认可的弟弟,也想一巴掌拍下去。 叶南风:“再念我就派人去告诉母妃,不念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帮你掩饰这件事。” 叶南免立刻闭嘴,暗戳戳地开心个不停,“知道了,哥哥……” 那软糯糯的小奶音,加上故意拖长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行了,现在还这么多人,若是被母妃听到了,小心被骂。” 叶南免干脆利落地道:“不怕,有哥哥在。” 叶南风:你不怕我怕啊,那是你妈你是我妈,若是被她知道我教你叫我作“哥哥”,只怕要立刻要找我谈话。 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小屁孩肯定会不开心。 叶南风只好转移话题:“再过几天就是你七岁的诞辰,想要何礼物,我提前备好,也可以想想要请那些同学过来玩。” 小屁孩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要何礼物,不过但凡是哥哥准备的我都喜欢,至于同学,我还没想好,除了杨炎御,我不知道还要请谁,不若哥哥你给我个建议。” 叶南风到时认真想了想,道:“这种事情父王和母妃确实都不好帮你,若你觉得可行,我待会儿给你写一份名单,届时按照上面的名单来邀请就好了。” 叶南免根本就没什么意见,他压根对这些不在意,连管都懒得管,反正一切有哥哥父母,也不用他操心什么。 叶南风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觉得这小子是真的很懒。 很快的,叶南免的诞辰就到了,仅仅是一个七岁孩子的诞辰,却过得比人家六十大寿还隆重,这也是叶南风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觉来看待这古代皇家的排场,简直可以秒杀现代那些所谓的高级宴会了。 而且在诞辰前两天,叶南免直接被皇帝喊进宫去。 叶南风猜测,若非叶南免的名就是皇帝取的,恐皇帝还有照顾自己亲弟弟的脾气,怕自己的亲弟弟不高兴,恐怕皇帝如今又要给叶南免取字,这种事情别人上赶着都得不到,倒是那小屁孩什么都不做就得到了。 若非知道点剧情,加之平时关注了些皇帝的事情,肯定会以为叶南免是皇帝的私生子。 小说中,皇帝甚至还想要将皇位传给叶南免,只可惜当时男主心里眼里都只有女主,自然毫不犹豫地就打消了皇帝的打算。 而小说中的男主也确实有做皇帝的天赋,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行事果决,杀伐决断,眼光独到,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阴谋阳谋从来都不缺…… 叶南风再看如今的小屁孩,说真的,这些品质到目前为止,他一个都没看到,感触最深的就是粘人。 叶南风原本以为,小屁孩的诞辰与自己这个庶子用该没多大关系,叶垂甘为小屁孩取字为璆鸣,取自“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之意,叶南风觉得这个字取得很好。 见没有了需要自己的地方,他便先回院子换一身衣服,想到今晚自己又可以独自占着自己的小院子,身后不必再跟着一个小屁孩,他心里乐开了花。 无果见他心情愉悦,甚至脸上还扬起了快乐的色彩,也只是以为自家公子在为世子取了字而开心,哪里知道他只是因为终于能够独占自己的院子而开心。 第21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到了快晚饭的时候,叶南风正准备去前厅看看,没想到还没出门就看到气鼓鼓的小屁孩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脸上写着“我很不开心”五个大字。 叶南风有些心虚,按理说这样的场合他不在也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且他只是一个还没十岁的庶子,根本没他什么事,可以他们兄弟二人平时的相处程度,他今天做得确实有些不好。 当然,若是再选一次,他依然会如此选,这就叫知错不改,虽说如此,并不是说他就不会心虚。 叶南风赶紧语气亲昵道:“阿免怎的过来了,我还想着现在过去看看,可觉得累了?” 听到这明显关心的话,叶南免小朋友的小脸才终于放晴了,委屈地点头:“累。” 叶南风赶紧唤来无果:“无果,快去弄些香蕉来,再拿几块栗子糕,先让阿免填填肚子。” 无果应了一声“是”,就一溜烟跑没影。 “哥哥一个人在此作甚?” 叶南风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道:“我在外面转了一圈,班无声他们走后,我觉得很无聊,便回来看看书,也睡一会儿,怎么了,那么多同窗朋友来你不高兴?” 叶南免鼓起腮帮子,眼睛等着叶南风,抱怨道:“可是没有哥哥,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哥哥,我还以为哥哥不喜欢我了,我的诞辰宴都不来。” 叶南风赶紧道:“怎会,小孩子别胡思乱想,我最喜欢的,也只有你了。”你现在就是我归属这个世界的证明,若没有你,我或许不会主动去融入这个世界。” 兄弟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叶南免又吃了点东西,才一起去前厅,这个时候前厅人最多,但是剩下的也只有那些大人了,由于今天刚好休学,故而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基本都已经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叶垂甘叫来两兄弟,叶垂甘因为喝了不少酒,向来号称千杯不倒的风流公子也不由得话有些多了起来,拉着兄弟两说了许久的话。 且叶南免的小脸也惨遭rou躏,小脑袋上的头发叶乱糟糟的,小寿星叶南免气鼓鼓的,最后理都不理自己的父王了。 叶南风在旁边看得好笑不已,杨凤兰看闹得差不多了,想要拉开父子两,只可惜后来父子两杠上了。 叶垂甘想要再捏捏自己儿子的软嫩嫩的小脸,叶南免坚持那是他的脸,只有兄长能捏,父子两互不相让,就杠上了。 杨凤兰若无其事地瞪了一眼叶南风,又继续哄儿子和丈夫。 杨凤兰:“阿免真的只要兄长捏?可母妃也很想捏一捏,阿免难道连母妃都拒绝?” 叶南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戏,就当没看到刚刚杨凤兰瞪过来的那一眼。 叶南免艰难地想了想,皱了眉头认真思索着,便想便防止自己父王那双不安分的手,才道:“那我让母妃捏五下便好,我都不许父王捏的,只是父王偏要捏,母妃应该不会为难阿免吧。” 杨凤兰:“……” 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总不能说她要学他那父王,儿子不愿意还硬要撒酒疯非要捏儿子的脸,而且她也只是随后说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同时也很不爽,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居然比自己还高,这不知又是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老的来迷惑自己的丈夫,小的现在又来迷惑自己的儿子,意识到以后再不可放任儿子与别人亲密,与自己疏离。 这下子杨凤兰都没有时间来瞪叶南风了。 叶南风却很欣慰,小屁孩总算还有点良心,也不妄自己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专门给他收拾烂摊子。 至于因此得罪杨凤兰,叶南风却不在乎,因为从他这个身体出身那一刻起,杨凤兰决定嫁进来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得罪了她。 叶垂甘最后好似放弃了去捏叶南免的小脸,终于安静下来了,叶南风还有些失望。 说实在的,这只要是没点动静,就这样干坐着,叶南风感觉屁股地下都开始冒烟了,人家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多了他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没等叶南风想到答案,就听到叶垂甘唤道:“阿风,你也是我儿子,坐过来些。” 叶南免立刻点头应和,连忙道:“哥……兄长你快过来,父王可想你了。”说罢想要立刻起身离开叶垂甘身边,贝叶垂甘一个大手掌按下。 叶南风余光瞄了一下杨凤兰,看到她脸色只是瞬间僵硬了一下,之后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笑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叶南风心道:“好险,小屁孩差点就说漏嘴了。”他与叶南免说好了,“哥哥”这个称呼只能在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才可以唤,其他时候都要唤兄长,而“兄长”这个称呼在显贵之家代表的是敬称。 叶南免好似也知道自己差点给哥哥惹麻烦了,故而有些心虚地自以为偷偷地看了一眼哥哥。 叶南风在杨凤兰冰冷的目光中走到叶垂甘面前,原本想要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便好了,叶垂甘却好似不满意,朝他招招手道:“阿风,过来。” 叶南风只好走到他面前,乖巧地唤了一声:“父王。” 叶垂甘被他这声“父王”唤得很开心,嘴角都裂开了,道:“唉,再过来点,不要一直不停地动,看得为父眼睛都花了。” 叶南风笑笑,又走上前一点。 原本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这根本不是叶垂甘地真正目的,他突然一手拉一个,将叶南风和叶南免拉进怀里,还在兄弟二人脸上各自“啵”了一口,叶南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想他叶南风纵横商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男人舌wen另一个男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比不上自家妹妹又贪玩没吃饭来得的心情起伏大。 然而,如今不过就是被自己名义上地爹,实际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爹在脸上啄了一口,竟然会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差点落下泪来。 是的,妹妹笔下的叶南风确实不是叶垂甘的亲生儿子,叶垂甘貌似还是他的杀父仇人,虽然最后好似又说他的杀父仇人不是叶垂甘,但当时看的时候叶南风受不了这些恩怨情仇的戏码,就快速翻过了那些内容。 原来被自己的父亲爱着是这样的感觉,以前一直不理解,世间为何有那么多人干嘛要一直躲在父母的庇护下不肯成长,原来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确实能让一个人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变强的计划。 杨凤兰显然也是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却也不能阻止那父子三人继续这温馨的一幕。 其实她也清楚,即便她有不满,叶垂甘也不会多在乎,这么多年,维持着两人感情的也不过就是他那残存的愧疚之心。 不同于这两人或不知所措、或不敢置信的反应,叶南免很是淡定地快速离开叶垂甘的怀抱。 其实,这个淡定是相对于另外两个人不淡定的人而言,他是跳着离开自家父王的怀抱的,若非突然记起来太傅说过的要孝敬父母,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孝为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脸上的好似黏糊糊的口水擦干净。 但他这担心好似有些多余了,这屋子里的三个人明显都没有注意到他,而这里只有他们一家四个人,丫鬟奴仆都被留在了外面,于是他赶紧趁着没人看到赶紧擦脸。 明明哥哥亲自己的时候挺好的,为何父王亲自己这么难受,幸好没有将以前希望父王和他玩,亲他,抱他这些想法没有被实现过,若非如此,此时他或许不会感觉到哥哥亲在脸上的感觉有多美好,一点儿也不像父王那样粘乎乎的,难受。 本来想趁父王母妃不注意,给哥哥擦脸的,不曾想,他竟看到哥哥像着了魔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着,应该是直接被父王吓傻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还是自己厉害,根本没受太大的影响就好了,叶南免洋洋得意,心中暗自决定:看来以后要多给哥哥练一练胆子,让哥哥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像今天这样大惊小怪。 哼,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想要找借口与哥哥多亲近呢。 叶南免用刚擦了自己脸的一块白色素巾帕快速在叶南风脸上扫过,叶南风才终于回过神来。 眼前看到的就是笑得一脸促狭的叶南免,吓得他差点又心肌梗塞了,看到杨凤兰好似沉浸在什么痛苦悔恨的事情里没回过神来,叶南风拍掉叶南免的手,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免得这女人待会儿发疯。 虽说他性子里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却不想惹女人这种麻烦的生物,你若是一不小心惹到她,会让她记恨很久很久,久到你根本不记得自己还得罪过她,人家却一心一意想要置你于死地。 前世爷爷也说过,最好不要惹女人。 他从小就对爷爷说的话比较信服,因此即便之后大多数富家子弟都在玩女人,他却从来不玩,只想找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从不敢招惹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第22章 前途未扑显迷茫 自叶南免诞辰那天过后,叶南风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期盼,也在心里将王府当做自己的家。 当然,只是暂时的家,对于离开王府、从此自由自在这件事,绝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改变。 叶南风十二岁,叶南免九岁那年。 叶南风总角之年,国子监规定,身为皇家子弟,此时可以选择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故而可以退学,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早早出去锻炼自己。 一般皇家子弟很少选择退出国子监,都选择继续留在国子监,也有一些人选择离开。 对于这些离开之人,身边将会被指派有一名幕僚,之后自己选择自己的出路。 叶南风选择在京城开一家酒楼,取了一个有趣的店名:不来不归,还开了一家妓院,名为惊闻楼。 惊闻楼实际上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地方,名为暗隐楼,这也是原书中原主开得楼,最后找到自己亲生母亲的线索,最后母子俩相认。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太傅之子,班无声竟然也在十二岁这年退学,跟着叶南风开店,不来不归就是两人合伙开的。 惊闻楼因为有自己的秘密,叶南风暂时没有邀请他参加的打算,除非此人足以毫无条件信任之时。 叶南免上街找兄长,路上遇到人牙子卖人,看见人牙子手上的小孩很可怜,于是买下了他,取名为叶澈。 从此,这个孩子跟在他身边,让无齐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害怕自己的地位将不保,每天找无果抱怨,听得无果每次见到无奇都能逃尽量逃。 之后的岁月里,作为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叶南免,随着年岁渐渐增长之后,惹事也越来越少了,但是每次惹事却总是很难搞定。 叶南风原本以为随着他渐渐长大,应该会渐渐独立,不再粘着他,不曾想这孩子却越来越粘人,那粘人的程度与年龄的增长成正比,惹得叶南风烦不胜烦。 当然,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叶南风的某种空虚的心理,被人依赖也让他感觉自己这一世活得像个人。 京城的春天总是比其他地方晚到一段时间,都已经到了二月份,空气中的寒意依然没有减少的意思,寒风呼啦啦地吹个不停,不像春风,更似冬风。 这年叶南风十五岁,叶南免十二岁。 不来不往这几天接了一单大生意,叶南风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叶南免每次回家都看不到他的踪影,而且这几天皇伯父都要求他必须去宫中学习,当他知道他都在学些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很处于惶恐和不安之中。 因为皇伯父让人教他帝王之术,他从来都知道皇伯父对他很好,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皇伯父几乎都会给他,比起其他的皇子皇孙,它更像是皇帝的亲生生儿子一样。 他不知道皇伯父这样做为何意,这件事情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引起一些风波,而且叶南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当皇帝,他更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而非困于宫中一隅。 他试着去找皇伯父提出异议,然而,皇伯父似乎并不理他,而是再说出了一个要求,第二天必须更早的过去。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叶南免,原本想找哥哥诉苦的叶南免现在找不到人,心情烦躁不已。 他这几天还在考虑到底是否要离开宫学,其实以他的身份,如果不在宫学继续学习,似乎京城之中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因为世子的这个身份限制了他的很多行动。 原本想要找哥哥商量,也找不到人。 无奇每天都感觉到世子身上的戾气又重了几分,每天都战战兢兢服侍在其身旁,希望公子能够快点回家,安抚世子脆弱的心。 然而,他的祈祷似乎没什么作用,因为叶南风根本就早点忙完回来,甚至忙得连晚上也不回来了。 如此,叶南免更加的烦躁,脾气越来越怪,无奇最后不敢管,就自暴自弃地不管了,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种事现在归叶澈管,与他无关。 叶南免决定主动出击,等哥哥忙完他自己的事情肯定不知道要多久,说干就干,第二天早上他就去不来不归找叶南风。 然而他去的时候,叶南风没有在店里,伙计说,叶南风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伙计也一无所知。 晚上的时候,原本以为不会回来的叶南风居然回来了,叶南免心里无疑是开心的,却还是赌气不想先跟他说话。 叶南免想等哥哥先与自己说话,自己也就不生气他这几天对自己的忽视。 然令人愤怒的是,叶南风洗漱之后直接上床睡觉了,没多久就传来平缓均匀的呼吸声,留下叶南免独自一人生闷气。 大晚上的,叶南免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人的气息却绵长悠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累了。 原本想不管不顾叫醒兄长的想法也渐渐淡了下来,趁着月光照进窗户的光辉,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惫,小小年纪,睡觉的时候眉头都还紧紧皱着。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为他揉开皱得紧紧的眉宇。或许是月光照耀下的错觉,也或许是他的眼睛看错了,他看见哥哥的眉宇之间有两条深深的沟壑。 叶南免瞬间心疼得想要紧紧抱住他,他不懂,家里本就不缺他那点钱,为何他还要每天起早摸黑做那点生意,将自己累成这副模样。 这一刻,若是有谁敢打扰到哥哥休息,他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当然,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前一刻他还在“叫醒哥哥”与“不叫醒哥哥”的边缘挣扎。 或许是叶南免的心疼起了效果,也或许是那双手太过熟悉,叶南风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 叶南免就这样看着他,或许是柔和的月光带来的错觉,也或许是他本身就很好看,这一刻,叶南免觉得哥哥就好像天神下凡,俊美得不想让任何人窥见,包括照耀进来的月光。 叶南免轻手轻脚地下床将窗户关了,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看着哥哥恬静俊美的俊颜睡觉,胡思乱想道:为何以前竟未发觉哥哥如此好看,以后可要多看看,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晚上发生的一切,叶南风都没有丝毫察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只感觉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尽情地享受着难得的自由呼吸。 这几天不眠不休堆积下来的疲惫,似乎也因为这一晚的睡眠而彻底消失不见。 叶南风目前对这具身体很是满意,无论怎么熬夜折腾,只要休息一个晚上就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 他走到窗边,才发现窗帘是被人拉上了的,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他亲自设计,然后让人弄的,这个窗帘也是按照前世他屋子里的那样,可以上下滚动拉开,而且还是黑色的,若将窗帘拉上,屋子里就会突然暗下来。 叶南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那孩子不枉费他这些年的爱护和照顾,虽然有时候很皮,可这种时候就又显得很贴心。 这样的设计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是,除了他们兄弟二人,无果、无奇以及叶澈之外,所有人都不能靠近这间屋子,包括这几年与叶南风关系极其好的班无声。 第23章 备考举人忙温书 他拉开窗帘,突如其来的阳光晃得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不自觉地闭上,适应了一会儿后,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外面艳阳高照。 叶南风心里想到:“居然就这样又错过了于教练的课,本来天赋就没有小屁孩的好,如今又经常缺席,看来此生想要在武学上找到作为哥哥的威严,确实有些难。” 这些年,除了刚开始学武的第一年,叶南免仗着身高优势以及前世积累的各种格斗技巧赢了叶南免外,再之后被叶南免打败之后,从此再也没有赢过,好像那小子突然有了自己的底气一般。 想他前世也是一个跆拳道黑带五级,可以说是很厉害了,而且还学过泰拳,实战经验等等算是很丰富的,却从十岁那年开始此次输给自己的弟弟,这些年,叶南风都坚持让武学功课不落下来,却还是与弟弟的差距越来越远。 还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时间,叶南风却没有因为错过了武学功课就打算放弃了。 他一番洗漱之后来到了练武场,这个时候于教练并没有在,不过他还是按照以前的训练方法自己训练。 无果也顶着太阳在一旁陪自己主子,一滴滴的汗水落下来也毫无所觉似的。 无果心情愉悦地感慨:还是跟在公子后面最好了,什么都不用做,鬼知道自从公子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之后,他这个贴身小厮有多惨,一直被当做一头强壮的牛来使用。不,是比牛还要惨。 难得休息一天,突然闲下来的叶南风就感觉有些无聊,便又一头钻进书房,不知去做些什么去了。 待晚上叶南免回来,知道兄长今天在家,于是也不管后面跟着的叶澈跟不跟得上自己,直接奔向了书房。 他刚过来就看见兄长沐浴在霞光之下,脸上被染上了一层金光,给他那张平时看起来温润如玉的脸镀上一层金黄色的神圣色彩,看起来好似天神下凡。 书房的三面墙上都是书,里面以简洁干净为主,房中除了一套桌椅意外,再没有其他。 每次班无声来都说他这书房太无趣,连一点儿绿色盆栽都没有,叶南风也只是不置可否,懒得搭理他。 叶南免来时,叶南风好似在找什么书,眉头又不自觉地皱在一起,叶南免看到之后,不知为何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兄长皱着眉头! 他想也没想就跨步上前,走到他身旁,扳过哥哥面朝书架的头,伸出手在他的脸上就上下其手,有些粗暴地揉开他不自觉又皱得更深的眉。 叶南风一脸懵逼,自家弟弟这又是抽哪门子的风,上来二话不说就往他的脸上招呼。 叶南风也不是个脾气好的,立刻打掉那双在自己脸上上下其手的爪子,没好气道:“怎的,刚回家就想要谋杀兄长?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叶南免悻悻然地放下手,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你这段时间天天皱眉,你可是还不曾发现自己的眉头都足以夹住一支笔?难看死了。” 叶南风懒得看他,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这种小孩子脾气。不过倒是也有些在意,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感觉到指尖确实有些褶皱,不自觉又皱眉了。 叶南免看着他这样子,毫不留情地大笑道。 叶南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貌似刚刚摸额头时他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故而才能感觉到那深得如沟壑般的褶皱。 叶南风瞟了叶南免一眼,继续回过头淡定地去找书,道:“你若是觉得如此难看之人不配为你哥,那便赶紧走开,可别耽误我找书的时间,若是走不动了,也不要在这里碍眼,给我找前段时间民川给我的那本《明渊计》。” 民川乃是班无声的字,他父亲是宫学太傅,家里的书自然不会少,这书房里的书许多都是从他家抄录过来的。 叶南免看了看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顾着找书的兄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兄弟两这都多久没好好待在一起过了,兄长却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只顾着找那什么破书。 叶南风找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见叶南免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表情却不大好,没好气地道:“怎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倒是越发使唤不动了,找一本书都使唤不动你了,真是越大越娇气,女孩子都没你这么娇气的。” 可不是,前世叶南风养妹妹时,妹妹总是很贴心,也会跟他撒娇,但是却很独立,像这小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还要他不要随便进她的房间,在五岁的时候就与他分床睡了。 哪像这小子,这么大了还一天不见到他脾气就上来了,还整天赖在他身边不走,一提出分房睡整个人就炸毛。 想他前世简直就像个移动的冰山,走到哪就冻到哪,没一个人嫌自己命长,不知死活蹭上来,这一世因为生活还算安逸,也懒得再将自己整个人冰封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倒是柔和了不少。 不曾想,这样的改变竟然为自己招来了这样的大麻烦,杨凤兰刚开始不同意兄弟俩住在一起,后来大概也是看他确实将叶南免教得不错,故而也渐渐的不再管这件事了。 总之,现在这臭小子粘人得不行,也幸亏他的小院子现在安全十足,杨凤兰还不知道兄弟俩一直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更不知道这么大了都还在一起睡,不然这事肯定要被揪着小辫子。 叶南免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这几年他可是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哥哥说话的毫不客气,比这难听的话都听过无数。 他知道哥哥温暖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冰冷坚硬的心,他能如此对自己说话,说明他关心自己,这种待遇目前只有两个人得到过,其中一个就是他,哪里还会计较这个。 叶南风看他乖乖地走到暑假前面站着,好心地跟他说,那里他已经找过了,还说了一下自己还没找过的地方。 不得不说,有些人运气是真的好,叶南风找了一刻钟都没找到的书,叶南免却才一盏茶功夫不到就找到了,这让叶南风不禁在心中感慨,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 当然,这个新鲜名词也是前世妹妹,不然以他的性子,前世就是个工作狂和学习狂,哪里会知道这些书本和公司以外的东西。 叶南风看他翻了翻,这才递到自己手中,还嘟囔道:“这本书有什么好的?” 叶南风对这个幼稚的弟弟说的幼稚话,多半是不会理睬的,只是从他手中拿过那本书,翻找不久前翻到的那一页。 明年就要参加乡试,叶南风觉得自己这会儿自己的知识并不足以应对考试,于是来书房学习,期间遇到了一个问题,记得看过的一本书上能够找到最好的答案,故而便自个儿找书。 其实他可以吩咐无果帮忙找,但是无果这会儿却出去办事去了,倒是不在。 叶南风在书桌上坐好,又一头埋进书本里。 叶南免好不容易才逮着自己忙碌到没有任何空闲时间的兄长,这会儿眼见他居然又在看书做学问,准备来年的乡试,气得差点想不管不顾摔门而走。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感觉这些书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如此在乎一个举人的称号,大不了他让皇伯父给哥哥弄一个好了。 当然,这种想法,他更是只敢想一想,可不敢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他可受不住兄长那冷冷的眼刀子。 其实叶南风的理由很简单,在这个世界,他一个庶子,想要过自己的生活,那就免不得要自己拿到一些权利,才能不勉强自己。 按理说,宗室子弟对考功名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他们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高人一等,别人考功名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官职,而这种东西他们却不必担心,只要不犯事,以后宗人府总会给他安排职位的,区别也不过只是那职位的微乎高低罢了。 相反,如叶南风这般出来考取功名的却极少,反正宫学里到目前为止就他一个。 宫学里的那些人少说都是谁家的嫡子,庶子是不能进入宫学的,而叶南风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弟弟的长子,故而才有他这个特殊。 叶南风来了这么几年,即便这里与前世的环境落后了几百年,大体来看对这里倒还算满意,只不过最讨厌这里的动不动就跪。 他现在的身份是凌安王府长子,确实只用跪长辈和皇帝,倒是不用跪其他人,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不是凌安王亲生的,以后这种身份能不能保得住还另说,为了以后的膝盖好,只有考上功名,成为举人才是最好的,因为举人除了皇帝可以不跪任何人。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因,还有其他很多好处是举人这个身份所能拥有的。 第24章 白玉为颜遗世来 作为前世拥有丰富读书经验的叶南风来说,即便在这个考上举人很难的时代,以他脑海里各种应付考试的技巧来说,想要考上也不算太难。 叶南风从他手里接过书,看到外面大概已经过了申时,只怕都快酉时三刻了,若是平常人家,因为只吃两顿饭,这个时候饭点早过了,而那些勋贵之家,倒是一日三餐,故而晚饭时间定在酉时三刻。 而宫学下学却更早,在未时三刻就下学,若是太傅讲得正在兴头上,那也不会超过申时,也就是说,中间这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小子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叶南风当即板起脸,问道:“你今日何故回来得如此晚?” 原本以为会看到这小子畏惧而小心翼翼的脸,不曾想这小子一脸拽样,还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叶南风瞬间怒了,下学不想着赶紧回家,倒是磨蹭到这个时间才回家,问一句他居然还没有好脸色,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由于这几年的磨合,曾经多次冤枉他,这小子每次被冤枉差不多都是这副表情,故而他按耐住了脾气,后面添了一句:“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是理由,而不是借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若是因为别的非官方事件引起的,那么就不会罢了。 可是叶南免心里可正巴不得他早这样,气愤又酸溜溜地道:“我最近日日皆如此,哥你怎的今日才发现?” 叶南风一听,心里的气就控制不住地往上冒,这臭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谁给他的胆子如此说话?天天晚回家,却敢硬着脖子跟他甩狠话,谁给他的胆子? 叶南风:“说吧。”语气凉飕飕的,显然极其生气这活儿正压着气呢。 叶南免也知道见好就收:“这段时间皇伯父都让宫里的玉太傅教我一些权谋之术,识别人心之术,还有别的权术,每日我只上午在宫学学习,之后的时间都是去宫里学习,便是连晚饭都是被皇伯父逼着在宫里吃的。” 叶南风看着这小子脸上无所谓的模样,以他对他的了解,只怕这小子现在心里正闪着几个大字:求安慰。 知道是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疏忽,故而叶南风心里的愤怒和不耐烦也完全消失了,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缓和下来,道:“行了,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缓和的同时,还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叶南免听出来了,却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但是很能肯定的是,哥哥他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与其他人一样的糖人厌烦的开心,反而是一些不好的情绪。 叶南风想了想,才突然记起来这是一个书中世界,似乎书中也提到过皇帝很中意男主叶南免,想要他继承皇位,只不过男主不喜欢,故而皇帝的这个打算也只好落空了。 然而,这个时候正式的剧情都还没开始,皇帝怎么会突然就培养叶南免? 叶南风又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只是他这里还没有想出什么,又感觉到额头上有一只乱动的爪子,他毫不留情地抓住,眼睛看着始作俑者。 叶南免咽了咽口水,才道:“我看哥你一直在皱眉头,我不喜欢皱着眉头的哥哥,哥哥这样的年纪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来。” 叶南风被他这一打岔,也懒得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却被气笑了,这小子对于他皱眉这事儿好像很在意,道:“那你觉得我这样的年纪应该做什么事?” 叶南免立刻理直气壮道:“可以与朋友出去玩一会儿,最好带上你的弟弟,再去酒楼里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做自己喜欢的事,总之不是每天都像个老头似的皱着眉头想事情。” 叶南风被他这一说法彻底弄笑了,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他的小脸。 别说,这手感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只可惜这臭小子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坚决不要再捏脸了。 因为叶南免这一打岔,叶南风索性也不想了,问道:“此事可有人知道?” 叶南免摇摇头,道:“不曾,此事除了皇伯父与高公公,还有玉太傅之外,再无任何一人知晓,且以前皇伯父也经常宣我进宫,又是在兰亭,故而鲜有人知道,便是叶澈也不知道。” 叶南风心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即便知道皇帝不可能害叶南免,可也忍不住为他担心,就怕因为这件事而使叶南免四处树敌。 叶南风道:“以后行事说话还需更谨慎些,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那你以后可有得苦吃。” 叶南免倒是不甚在意,道:“哥,我知道了,你放心便是。” 叶南风想想,又觉得自己这话其实有些多余。 皇帝对叶南免的宠爱程度那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下个月皇帝至少要宣他进宫两次,如此,皇帝自然不会害他,若是皇帝存心要害这小子,似乎也没有理由,皇帝对他从来都只有宠。 若非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叶南免才是皇帝的儿子。 当然,叶南风知道叶南免还真不是皇帝儿子,故而担心还是免不了的。 叶南风想了想,道:“这事也别告诉父王与母妃,免得被更多人知道。” 叶南免自然是毫无异议地点头,父王前两年卸了身上的军权,立刻请命为皇帝巡游他的美好河山,现在估计在江南那个不知名的小巷里潇洒快活呢。 至于母妃,若是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弄出很多事情来,到时候即便不要跟人说别人也会猜到。 虽说传位给侄子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可人的脑补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故而这种事情能避则避,况且他根本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想法。 叶南风嘱咐玩了,这才开始了想要了解叶南免的想法,看他对那个位置是否有兴趣,虽说书中看到的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可是现在这小子被他教了那么多年,性子与原书中可能有了一定的差别,故而还是将他的想法了解清楚比较好。 叶南风道:“那你对此是何看法?” 叶南免:“……” 叶南免眨眨眼,不知兄长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他的答案不够明白吗? 叶南免道:“我对那个位置未曾有任何想法,从前不曾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只想要行自己喜欢之事,一直能够得到哥哥的关注,如此而已。 后面这未出口的话,叶南风自然是听不到了。 叶南风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心里最后的石头才终于落下。 叶南风:“如此,便好,那终究是一条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之路,若选择了,便只能一个人走到黑,再无朋友亲人可言。” 叶南免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叶南风道:“你可想好如何让皇上收回这份心思?” 叶南免道:“想好了,这几日我一直缠着皇伯父,跟他说我的意思,想来只要我坚持下去,皇伯父要不了多久便会打消这门心思的,就是不知皇伯父看中我哪里适合那个位置了?” 叶南风看叶南免那郁闷的小模样,当初那个只会缠着自己的小屁孩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虽然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却依然挡不住他阳光俊朗的容貌带给人的视觉冲击。 他最后那句话,叶南风没有回答他,心里却隐隐有着骄傲和忧愁。这是 这是自己亲手亲脚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优秀,原书中男主没得到他教导就被皇帝看重,在他的教导下自然不会更差,因为他觉得这小子天生就是一个当帝王的料。 有时候叶南风很纠结,作为一个哥哥,他自然不想要自己弟弟坐在那个位置上,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可作为一个施教者,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展现他的光芒。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叶南风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施教者,最多也就是哥哥了,故而他真心希望自己的弟弟成为他最好的样子。 叶南风没忍住,又捏了一把叶南免的脸,只是这回被叶南免轻巧地躲开了。 叶南风无奈,心里叹息:看来与这小子的差距越来越远了,现在连捏脸都不能捏到了。 虽然看着自家孩子一点点长大这种成就感很不错,可存在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叶南风:“那你觉得皇上会因为你多缠了他几天而答应吗?你要知道,其实你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选,若你要拒绝,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让皇上不能反驳。” 叶南免听到这话,没有去在意这话里自己不喜欢听的内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家兄长,哥哥这是夸自己了吧? 叶南免有点不确定,哥哥从来对自己都是严厉要求,夸奖的话自然少得可怜,现在这明显称赞的话倒让他脑子晕乎了一下。 叶南风看着又犯蠢的弟弟,眼睛看了他一眼,道:“莫要犯蠢。” 叶南免却不在意,反而厚着脸皮上前讨巧道:“哥,你刚才可是夸我了,说我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之人,也就是说其实你觉得我很聪明,很厉害。” 叶南风将他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头扒拉过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实可以如此理解,若你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便继续犯傻吧,你现在也长大了,这件事或许你有自己的主意,我倒不必瞎操心,既如此,我且自看我的书。” 说罢,叶南风作势抬脚朝书桌方向走去起。 他的腿刚来得及抬起来,都还没将第一步走完,胳膊就被人抱住了。 叶南风看了看紧紧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收回了视线,道:“如此大的一个人,还成天搂搂抱抱,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放开。” 叶南风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这臭小子,你给他一根筷子,他会将其当做一根杆,然后使劲往上爬。 叶南免看哥哥的表情,知道他刚刚说的话绝不是说笑的,他心里确实这么想,觉得他长大了就不用管了。 可他不乐意,情急之下,已经被兄长制止许久未曾出现的小时候在情急之下抱胳臂的毛病又出现了。 叶南免赶紧放下他的胳膊,乖巧讨好道:“哥,我适才得意忘形了,可是哥的称赞真的很难得,我听了少不得要高兴一会儿,故而误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以后不会了,哥你就别生气了,嗯?” 最后那一个尾音听得叶南风鸡皮疙瘩掉一地,但看他算是放下了自己可怜的手臂,便懒得与他计较。 这小子现在将他的死穴拿捏得紧紧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能让他开心,什么情况下不能说话,简直比他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故而叶南风并不想和他耍嘴皮子。 叶南风:“说吧,你应该有自己想法才是。” 这是一句极其肯定的话,没有任何质疑。 叶南免瘪瘪嘴,心想兄长太聪明了,每次都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一点儿情趣皆无。 叶南风看这小子一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理他。 叶南免大大方方地看了自家兄长一眼,这才道:“果然该是哥你最了解我。” 叶南风看他一眼,叶南免立刻说道:“哥,你就放心吧,皇伯父最后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叶南风看他确实不想说慌的模样,也知道这小子从来不吃亏,他都如此说了,那此事确实无需他担心。 叶南风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叶南免,自顾自地走向书桌旁。 叶南免无辜地摸摸鼻子,跟在他后面。 在他还没站稳,突然感觉到哥哥将什么东西朝着自己砸过来,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哥哥了。 叶南免身体倒是快过大脑,轻轻一个侧身,想要躲开那不不知何物的东西,却在看到那是什么时候又硬生生接住那东西,接着就搂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死死不撒手。 “哥,这是你给我的。” 叶南风看他跟自己说话眼睛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直放在那柄剑身上不肯下来,嘴角上扬地快要裂到耳朵上去了。 这柄剑乃是前朝大将军霍尊的佩剑,乃是当世名剑,只可惜后来随着前朝覆灭,这柄剑也不知所踪,叶南免一直很向往这柄剑,每次在书上看到这剑时,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叶南免不喜欢读书,性格倒是随了他的父母,杨凤兰喜欢有君子之风的剑,叶垂甘则喜欢带着霸气的刀,而叶南免两者都喜欢,除了刀剑之外,对银枪也喜爱非常。 叶南风平时就喜欢给他带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故而这三样兵器叶南免现在可是收藏了不少,对这些兵器都宝贝得不行,这世上好的刀剑已经银枪恐怕此时全都集齐在叶南免那个小兵器库里了。 叶南风想:“真是没良心,妄他每次出门在外总会想着给他带东西,回来不见这小子对自己嘘寒问暖,反倒将他质疑一通。” 其实这个习惯还是前世形成的,因为他经常出差,不能时常陪着妹妹,为了补偿妹妹,在助理的建议下,叶南风每次都会给妹妹带礼物,算是补偿。 此时到了叶南免这里自然也不例外,也因为这事,还被班无声嘲笑,每次叶南风看到什么适合叶南免的玩意儿,都会买下来。 班无声每次都一脸羡慕嫉妒地说道:“啧啧,你这是养弟弟还是养儿子,在家的时候恨不能就将其放在眼睛里不出来了,在外又四处搜罗好东西带回去,我看以后你儿子的待遇也不会比这好了吧。” 这酸溜溜的语气和一脸故作嫌弃的表情,叶南风每次都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若是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他这辈子大概也是不会有儿子的,对这话他完全不在意,而且以他前后两辈子的年龄来看,他确实就是在养儿子。。 第25章 清风不改温情去 相较于叶南风的放心,那坐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的皇帝就没有那么放心了。 皇帝传来玉太傅,询问这几天叶南免的学习情况,玉太傅很是无奈地摇头,还忍不住叹气,弄得皇帝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在皇帝陛下快要忍不住发脾气的时候,玉太傅才慢悠悠地说道:“陛下,世子确实是难得一遇的人才,具备了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所有品质,文修武备、明鉴忠奸、心系黎民、排抵诱惑、断事精迅、心机城府等样样不缺,却唯独缺少了一样,故而老成觉得,世子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这下皇帝可好奇了,玉太傅博学通今,慧眼识人,不偏不倚,故而至今还没几人能够得到玉太傅如此多的夸奖,而他如今能够如此夸奖叶南免,可见那小子确实不错。 既然都如此好他如此好了,为何又说他不适合这个位置? 皇帝有问题自然就要问出口:“不知爱卿此言何意?阿免既如此好,具备了作为帝王应具备的一切品质,为何爱卿还说他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玉太傅看着皇帝这有些不解又有些莫名的不开心模样,心想这皇帝也算是一世明君,玄祁刚建国没多久,先帝打来了江山都没来得及守护就先故去,如今这繁华热闹的玄祁都是他一人打造的。 如此说来,皇上这个理应比任何人都最先想清楚这个问题之人偏偏想不明白,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由此倒也可以看出他对叶南免那孩子的重视程度。 至于皇帝为何如此宠爱叶南免,作为极为少数的知情人之一,玉太傅也不愿意再多想那些事。 玉太傅道:“陛下理应比老臣更清楚才是。”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倒是笑了,“看来朕也老了,竟然不曾反应过来,爱卿是想说无论阿免如何好,可他却有一样不符合帝王该有的样子。” 玉太傅点点头。 因为周围的人全都被皇帝叫退下了,外面还有高公公亲自把门,故而两人说话倒是都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御书房闲杂人等乱闯是要杀头的。 皇帝却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反而道:“爱卿对阿免着实过于严厉了,一个合格的帝王确实不应该拥有太多感情,可阿免自小便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更不曾受过打击,甚至还颇为得宠,重感情自然再正常不过,若他不重感情,即便朕再喜欢他,也不敢将朕这整个江山托付于他。” 皇帝叹了口气,通过这段时间的试探,他知道叶南免并不想要成为那人人敬仰的皇帝,反而事事捣乱,以此表明他的心意,不过是不敢做的太过出格,以免真的惹得甚为皇伯父的他不高兴。 皇帝对他这些小动作不过是故意装作看不懂罢了,叶南免却不想就此放弃。 而玉太傅却不这样认为,对此,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只可惜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两人决定,再观察看看。 恰好雾西国的公主携其弟要来玄祁,此次来访主要是雾西国公主到了适婚年纪,然其母乃是玄祁女子,故而对玄祁颇感兴趣,欲选一玄祁男子成婚。 原本皇帝已经安排好了接待的人选,叶南免由于年纪还小,皇帝并不打算让他作为接待人选,最多就是初来那天让他一起出来露露脸,算是一种身份上的认可。 然而由于帝位人选之事,此次计划恐要发生改变。 皇帝并不打算让叶南免作为此次相亲对象之一,其一乃是其年纪还小,其二却是当年陵安王妃已经为他相好了丞相家的女儿,皇帝并不打算拆散这桩姻缘。 如此一来,想要考验叶南免,便只有让叶南免平时最亲近的叶南风也成为此次相亲对象之一,可以近距离观察叶南免对待情感的态度,看其是否符合一位合格的帝王人选。 叶南风还不知道,他这个王府庶长子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雾西国公主的相亲名单上。 当他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或许弄错了,第二反应则是,古人成熟得是真的早,他不过才十五岁罢了,何以成为别人的丈夫。 当然,叶南风绝不承认,这只是他对这些玄祁女子的看不上,每次看到那些涂着厚厚一层脂粉,两腮红红一坨,还有自以为有品位的,将长眉弄作一个圆形。 每次叶南风看见此类女子时,首先会忍不住屏住呼吸,然后头静静走过。 若是遇到身份尊贵,必须要行礼的,便低着头,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规矩礼仪皆无可挑剔,然而内心其实是崩溃的,垂下的眉眼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更冷了不少。 他不知,因为此次宴会,竟使他传出了不小的名声,若在别人身上,定然会是欣喜快乐的,但叶南风却怕的是出名之后的麻烦。 当时,接待雾西公主和王子的宴会上,一新妇见其为之一惊,立刻作诗一首,令其夫君题字,其中一句后来广为盛传:“白玉为颜遗世来,清风不改温情去。”。 宴会上着实无聊得紧,先是哗啦啦的一堆礼仪,好不容易等到皇帝和雾西使者到了之后,宴会才开始。席上还有不少女眷,都铺上了多多少少的脂粉,化着多多少少的妆,看得叶南风眼睛疼,心灵受到不小创伤。 叶南风坐下之后,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弟弟正向自己挤眉弄眼,叶南风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喝眼前的酒。 心想:“臭小子都坐在那么远的地方了,怎的事情还如此多。” 叶南风原本打算闷头品酒,此时的酒并没有前世那么烈,倒是不怕喝多了就醉,且这两年来,叶南风也应酬了不少,现在的身体也练出些酒量来了。 正当叶南风心不在焉地喝着酒时,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吓得他杯子险些掉在地上。 他抬头看罪魁祸首,发现是班无声之后,连眼皮都没抬又继续喝酒。 他早就料到这厮迟早回过来,却不曾想竟然在这大殿之上还如此大胆,若是他没能禁得住吓,突然大喊一声,又或者手再抖一下,杯子摔在地上,到时候两人都得完。 忘记说了,班无声此次也是来参加相亲大会的,且还是皇帝重点关注对象,叶南风现在并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班无声:“公子怎的如此无情,好歹你我前不久还日夜在一起,如今竟翻脸不认人,未免太过无情些吧。” 言罢,还做出一副丧父丧夫模样,看得叶南风直想给他一脚。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邀请他这个王府庶子来参加这相亲大会,但叶南风却不想徒惹事端,只想静悄悄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叶南风微笑道:“你若是不想被账本压死就赶紧给我闭嘴,赶紧滚回去看你的公主去。” 班无声好似被突然踩住了尾巴的狐狸,狠狠瞪了一眼叶南风后,只好郁闷地走向自己的位置,心里诽谤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竟然见死不救还借机威胁人,看他以后不报复回来。 叶南风倒是丝毫不受他的影响,继续低着头喝着手中的酒,由于他的样貌长得本就文质彬彬,儒雅非常,安静地坐在那里,温柔得如同初升的太阳,不会刺痛人。 他本身便是这样一个人,沉静、内敛、优雅、温和、独立、强大,这样的他,即使故意藏拙,将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依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今晚来的几乎都是些高官显贵,很多人身边还携带着女眷,叶南风平时不经常出现在此种场合,这些人看他是个生面孔,也觉得甚为好奇。 他出身虽比普通人家出生的庶子高贵,且因为叶南免的缘故,皇帝对他也颇为赏识,却并没有过于亲近。 再者他也不喜这种交际,前世已经经历了无数遍,早已厌恶至极,这一世,若是遇到此类场合,他都是能推则推,故而很多人突然看见他时还要打听一番。 当然,那些打听之人也是因为家里有适龄女子的,一听到是凌安王府的公子之后,一时间倒是有人退缩,有人犹豫不决,也有人坚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此人以后定成大才。 作为凌安王府唯一的庶子,且还是长子,身份地位比起一些世家嫡子也没有差多少,何况其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据说今年还要准备参加秋闱。 无论能否考试,却足可见这儿郎是个好的。 席上觥筹交错间,每个人都在说说笑笑,仪态规矩十足,小口吃着自己面前的酒菜,心里计算着自己的打算。 叶南风不管这些,也不知这些人的打算,只是安安静静地在自己座位上安静地吃喝,心里想着书本知识,将今天白天所看的知识点理清。 不过,身在尘世,哪能不沾染尘埃,真正做到遗世独立。 渐渐的,不断有人来向叶南风敬酒,知道这下恐怕真的不能再独自进行自己的事情之后,他也坦然将还不曾理清的知识点放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一点微笑,一边和来人聊着。 前世叶南风虽然传出了个人见人怕的名声,做事无所顾忌,但那是他掌握大权以后,再没有掌权之前,他同样做过很多与人拉关系、左右逢源之事,故而现在做这些,他也一点儿不别扭。 不经意间,看到在座位上好似猴子一般,就差上窜下跳的叶南免,那种想要到处蹦一蹦,但是被皇帝死死看着而不能动所表现出来的急躁,看着这些高官显贵们的眼神恨不能将人家剥下一层皮。 叶南风看得心里直发笑,因此脸上的笑容在面对来敬酒之人后倒也真诚了不少。 前世如此悠闲自在的日子,他做梦从来都没有梦到,原本打算在考上秀才之后就出去闯荡,借此机会远离所有人,却不曾想还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那个总是时时刻刻跟在他后面,一个一个“哥哥”的小男孩,终究将计划一再推辞。 他还看到自家那胆子越来越大的弟弟居然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不理人的表情。 臭小子,气性还挺大,他何时惹到这小子了,不过也知道那小子在气些什么,却懒得理他。 第26章 相亲宴 作为凌安王府庶长子,身份虽不高,但该有的身份还是有的,故而前来敬酒之人不少。 叶南风一一谦正有礼地回敬过去,脸上带着大方且又不会显得虚假的笑容,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可谓是完美得无懈可击一举一动之间,自成一种风骨。 整个人就那些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四平八稳地回敬那些敬酒之人,寒暄客套,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领周围人顿时黯然失色。 席间,那些相看女婿的人家一个个心动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再多考虑一些。 雾西公主安扎丽娜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温柔似水的男子,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听着他的一言一语,一时之间竟然看痴了。 回过神来,才记得在玄祁,这样的动作是很失礼的,故而又重新低下了头,镇定地端起一杯茶水掩饰自己适才的失礼。 皇帝坐在这大殿的最高位置,下面所有人的一切小动作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恰好也看到了安扎丽娜瞬间的失神,倒是对叶南风又高看了一眼。 以前每次宣阿免进宫时,从他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他这位兄长,皇帝自以为对叶南风有了一定的了解,不曾想却还是知道得不太清楚,这孩子倒是很优秀,但在皇帝心里,任何人都比不得叶南免。 不过他一个皇帝,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去了解一个王府庶子,也不过只是因为他是自己最喜爱的侄子与最重要的弟弟看重之人,只要知道他是无害的,皇帝自然不会花太多时间去关注他。 将一群来敬酒之人挡住之后,暂时没有人再来敬酒了,叶南风借机说自己不胜酒力有些乏了,赶紧开溜。 他装作有些醉了的模样,装模作样地按住额头,脚步踉跄了一下,吓得旁边的寺人赶紧扶着他,才总算是站好了。 站好之后,叶南风朝那寺人道谢,表示不用跟着,他自己出去走走就好了,于是也不待那寺人再多言,就脚步漂浮、实则速度极快地走了。 那寺人见他虽然有些醉意,但走路速度尚且还很快,以为他应该没什么事,就放他去了。 刚走出大殿,一阵风吹来,倒是舒畅。 叶南风酒量从来就很好,前世时刚开始接手家业,有很多暗里作对捣乱之人,为了能够快速拿下项目方案,他不顾助理不解的表情,单独去找专业人员培训酒量。 以他的身份,喝酒这种事确实不用如此拼命,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助理来挡,他是一个喜欢掌控一切之人,从不将自己的希望完全建立在别人身上。 故而,即使被灌了将近十多杯酒,其实叶南风一点事儿都没有,脑子依然清醒得不得了。 他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按着记忆中人少偏僻的地方找去,记得不远处就有一个亭子,到了夏天,亭子四周都长满了藤叶和白色小花,若是在晚上,寻常人根本看不到。 说起来,他竟将皇宫如此隐秘的位置记在心中,也沾了不少叶南免和那便宜父王的光。 有时候叶南免进宫时会死活要拖上他一起,只不过他不喜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每次总是各种推辞,叶南免成功的次数少之又少。再者就是叶垂甘带着他们兄弟俩以及杨凤兰一起进宫的时候与叶南免四处逛逛。 果然,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不一会儿就隐约看到了那在风中微动的亭子。 亭中的四方桌上有一个锦盒,这锦盒总共有两层,叶南风打开,第一层放了一碟可以单吃的凉菜、一碟瓜果、以及一碟精致的点心,第二层则是凉茶,叶南风从中捡了两个点心填肚子,又喝了几口凉茶。 因为这些都是为今晚的宴会做准备的,如今夏日天热,皇宫每个亭子里都会备下这样的锦盒。 叶南风原本以为这个亭子地处有些偏僻,怕是不会有这些东西,倒不曾想居然遇到了。 叶南风才刚喝完一口凉茶,一个幽怨的声音就从身后飘来,吓得叶南风差点将刚刚吞下去的凉茶吐出来。 “此处倒是好景致啊。” 叶南风一看,果然是这个缠人精,叶南风忍不住扶额,看来今晚的好景致又要到此为止了。 好心情和好精致被破坏,再加上还被吓了一跳,叶南风语气自然很差:“闭嘴,再好的景致若没有可以与之一起欣赏之人,还突然被人破坏,那也不算好的了。” 说完还狠狠瞪了叶南免一眼,至于在这被藤叶遮住月光的亭子之下,叶南免还能不能看到自己被瞪了,从而感受到他的坏心情,叶南风也顾不得了。 叶南风见对方一直不动,站在原地好似傻了一般,待走进一些,凭借较好的眼力,猝不及防撞进对方一双隐忍得通红得眼睛里,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隐忍、委屈。 看见他一副伤心至极地模样,那双平时灵动的眼睛此时也完全失去了它平时的活力,叶南风心里顿时为之一痛。 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默悲伤的叶南免,一时间,叶南风竟然没了话。 心知自己刚才的话说得着实是重了些,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面来道歉。 人就是这样,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总是一副苛刻的模样,从不隐藏自己的坏脾气,也堂而皇之地利用这份亲近,从而发散心中不快,即便知道做错了事,却总是放不下身段去道歉。 叶南风在亲近之人面前,从来都是少言少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在外人面前,只要能够为自己带来利益,他便可以将自己全副武装,至少做到言笑晏晏的模样。 前世因为地位较高,到后来已经基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加上每日还要与至亲之人斗智斗勇,最后竟然让将自己养大的爷爷因为自己而死,之后脸上就再无一丝笑颜。 这一世,因为府中一切基本还算不错,且对前世之事基本算是放下了,故而他的戾气去掉不少,在面对外人时,也能够不再冷脸相对,但那几个熟悉之人面前,依然会时不时暴露自己原本的性情。 之前叶南风原本是不太注意的,待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不妥之后,觉得很不应该,他也想着去改正,却总是没有效果,该生气的时候还是会生气,毕竟和他亲近的这几个人,脸皮和作风真的很难让人不生气。 比如自家弟弟,比如班无声,再比如那不靠谱的父王。 然而此时此刻,第一次看见弟弟露出这副不敢置信,悲伤失意的表情之后,叶南风决定这个习惯以后必须改,以后一定要尽量克制自己。 兄弟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叶南免似乎是被打击得不轻,一直没有缓过来,整个人像一个精致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叶南风在自己弟弟面前,从来都是端着作为兄长的架子的,这会儿让他道歉,似乎有些困难以启齿,但由于此事确实错在己身,只好妥协道:“抱歉,适才被你突然吓着了,故而有些口不择言。” 本来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叶南风也找不到说的了,只好朝着叶南免走进一步,拍了拍他的肩。 不曾想这一拍却被叶南免躲开了,叶南风的手顿时落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待遇,这小子平时也没这么斤斤计较啊。 最后,叶南风还是若无其事收回了手,保持沉默,就这杨过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的蚊虫最是多,即便这小亭子中已经点上了熏香,可叶南免大概天生与这些蚊子亲近,有不少蚊子都盯上了他,从他身上吸得饱饱的。 叶南免站了一会儿,脸上已经被一只蚊子咬得起了个小红点,至于其他地方的,叶南风也看不见,都被衣服遮住了,不过手上应该也有很多,只是被这小子垂下的衣袖遮住了。 夏天的时候,这小子身边若是没有熏香,那手上总会出现无数小红点,脸上有时也会有,不过大多还是在出现手上。 叶南风叹了口气,看着臭小子站着动也不动,像是被人点穴了似的,只好将人拉过来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将熏香推到他旁边,再从怀中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抹在他脸上。 自从知道叶南免招蚊虫之后又,一到夏天,叶南风就很自然地随身带着药膏,方便给他擦药。 叶南免从来都大大咧咧的,从来顾不上这些,故而这些事情也只有叶南风来给他操心了。 即便现在叶南风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叶南免已经很难有机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这个习惯却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改过来。 脸上突然感觉冰冰凉凉的,眼前是兄长突然放大的脸,上面写满了无奈和妥协,此时正专注地给自己涂抹药膏。 叶南免突然赌气,不想让他如愿,于是偏开了脸。 叶南风:“……” 叶南风将他的脸强行掰回来,“你再动一下试试。”原本想温柔一下的,可这小子太不知好歹了,叶南风成功破功。 在叶南风凌厉的目光之下,叶南免顿时有些怂了,只好僵硬着身体不敢动,暗自骂自己太没出息。 “打扰了兄长雅致,我这便离开,兄长请便。” 得,这下连“哥”都不叫,直接该叫兄长了。 叶南风捏了一下他不自觉鼓起的脸,道:“行了,适才也与你道歉了,你还想怎的,突然跑出来吓自己兄长,难不成你还有理了?” 言罢,又捏了捏。 叶南免打开他的手,道:“兄长一个人在此放松休息,将亲弟弟独自一人放在一堆豺狼虎豹之中,我看你出来时脚步虚浮,便担心得食不下咽,趁皇伯父不注意溜出来,想给你惊喜,不曾想得知自己在兄长眼里什么都不是,倒成了破坏兄长景致之人。” 叶南免本来不想说话的,可是又憋不住,而且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哥哥也没耐心了,最后肯定丢下他不管。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故而只要有什么矛盾争吵,第一件事就是不许将自己的委屈憋着不说,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这是叶南免经历了无数艰辛之后总结出来的哲言。 经过这件事,叶南免突然意识到了,愿来自己在兄长眼里只是一个随时撒娇耍赖的小屁孩,他在兄长身边,连作为一个可以欣赏景致、谈谈话的人都不是,这让他很是不满与不甘。 叶南风顿时笑了:“都跟你说那是口不择言,主要是你突然出现吓着我了,好了,回府我亲自煮面作为补偿,如何?” 还什么豺狼虎豹,若是那群大臣们知道他们在自家弟弟眼里是那可怕的豺狼虎豹,也不知该会是何种表情,不过很精彩就是了。 叶南免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道:“兄长说话算话。”随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叶南风看他这模样不像是生气,故而也没有搭理他。 这时突然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人。 第27章 吃醋的弟弟 叶南风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身着窄衣袖、金白相配的短衣、长筒皮靴、有挂环的皮带,皮带上镶嵌着晶亮的钻石,头上带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厚重的帽子,上面有一根纯白色的貂尾。 最重要的是,来的这人是一名女子,一名没有在脸上涂抹脂粉,肤色自然,仪容也自然的女子。 叶南风想了想,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正常素净的女子了,玄祁贵族女子出门时都会特意打扮一番,无论妆容如何淡,毕竟都不太符合叶南风的审美,因此叶南风已经对玄祁女子无望了。 现在骤然见到如此素净纯天然的女子,叶南风感觉眼前一亮,一瞬间感觉眼睛都清亮了不少。 原来这世上还有女子出门不化妆!这是叶南风最直接真实的感慨。 叶南免抬起头时,就看到自家兄长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种眼神是他以前说没有看过的,专注、炙热、欣赏、貌似还有些欣慰,叶南免刚好起来的脸色瞬间又黑下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极其烦躁,不想兄长的眼睛里有别人,恨不能上前挡住兄长的视线,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 叶南风上前一步行礼,微微一笑道:“叶南风见过安扎丽娜公主。” 叶南免这时也不好再发脾气耍小性子,只好郁闷道:“叶南免见过安扎丽娜公主。” 叶南风之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位公主,根本没见过人家正脸,不过这也不打紧,毕竟这宫里如此装扮的也只有那位公主了。 安扎丽娜也行了一个雾西国的见面礼,道:“见过风公子,见过免世子。” 叶南风还以为对方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不曾想竟然这位公主竟能直接叫出他的称谓,心里不自觉地又给了这位公主一点好感。 叶南免心里不由得开始诽谤:“才刚来这么点时间,竟然知道了哥哥的名字,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叶南免却看着自家兄长那碍眼的笑容,心里烦闷至极,为何总是对他不假辞色,而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和颜悦色? 越想越生气! “席上见公子温雅有礼,风度翩翩,便想上前结交一二,不过那时人多嘴杂,恐为公子带来不便,不曾想竟然能在此遇见公子,丽娜甚为幸运,也甚是开心。” 叶南风难得见到如此的美人,肤白貌美,带着异域风情,脸上没有那惨不忍睹的妆容,肤色白皙。 他的脸色那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也不自觉带上一些亲近和温和,“公主谬赞,若是公主在此期间,有何不习惯之处,可差人去问专门伺候之人。” “多谢风公子,之前就听说风公子十三岁便考中秀才,今年准备考举人,我母亲乃是玄祁人,我从小也跟着母亲一起学习玄祁文化,对玄祁文化尤其感兴趣,不知在学习途中遇到问题可否请教风公子?” 叶南免:“冒昧打扰一句,公主言重了,其实兄长很多知识都不知道,能够考上秀才完全是因为他掌握应试的技巧,若公主有何问题,璆鸣忝颜自荐,望公主与兄长莫要嫌弃我。” 叶南风:“……” 安扎丽娜:“……”叶南风瞪一眼叶南免,示意他闭嘴。原本可以委婉回绝的,现在被这小子弄得尴尬不已,只好先应下了。 叶南免可还不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心里正较着劲呢。 叶南风:“家弟一时唐突,性子比较直,不过也算是说了实话,我的学识确实不及家弟,公主若有疑问倒是可以找家弟,若公主不弃,来找忘之,忘之也会极力解答,但要论传道授业解惑,还是宫学太傅们更厉害,公主不妨去请教他们。” 安扎丽娜无所谓一笑,道:“如此,多谢风公子与免世子,届时丽娜不请自来,还望二位莫要嫌弃丽娜愚笨,我来时就听母亲说过宫学里的太傅们一个个才高八斗,学识丰富,也正想去拜访。” 叶南风见推脱不掉,只好应下:“如此,忘之与家弟定在府中恭候公主。” 安扎丽娜身子微微前倾,声音悦耳道:“劳烦公子与世子?” 叶南风暗这姑娘性情倒是豪爽,对他的好感也多了几分,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真诚,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安扎丽娜睁大眼睛急忙道:“这个词我之前刚好学到,恰好知道它的意思,风公子你是否经常都会说这样的词?” 叶南风点点头,微笑道:“毕竟此乃母语,故而用得熟练些,公主若感兴趣,可以找《成语大会》来看看,那本书很有意思,可以帮助公主学习多些成语。” 安扎丽娜:“多谢风公子,不知丽娜可否进亭中一坐。” 叶南风先是看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于公公,见对方点头之后,这才道:“公主请便,适才忙着与公主说话,竟忘了请公主坐,还望公主海涵。” 安扎丽娜道:“风公子不必在意,露娜也知道些玄祁文化礼仪,倒是丽娜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不过丽娜见公子在席间温文有礼,言行得当,沉稳从容,特别是喝了那么多酒还能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即便是我雾西男儿,也不一定能够如公子这般海量,喝了那么多酒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故而想要与公子结交一二,还望公子莫嫌丽娜唐突才是。” 叶南免听到这话,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他的兄长喝了酒他自然会照顾,轮得着她一个外人来说出来吗,他刚来就已经观察了兄长是否有事,这才险些吓着了兄长,还糟了一番嫌弃。 想到此,叶南免更心有不甘,眼神更不对劲了。 于公公看到叶南免的眼神就知道这小祖宗心中恐怕在想些不好的事情,连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这丽娜公主应该也没得罪过他吧,怎的对人家意见这么大? 然而于公公也只得到叶南免的不以为意的臭脸。 来与他抢兄长,难道还要他笑脸相迎,对她客客气气的,做梦! 于公公怕那边的安扎丽娜看见,只好低下头,眼不见心为净,这小祖宗还是让皇上来操心就好了,他们这些奴才哪敢管啊。 这于公公乃是之前太后身边的人,太后前些年走后,被分到了皇帝跟前伺候,自然将皇帝对这位世子的态度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为什么皇帝如此宠爱世子,这位的荣宠只要皇上在,这辈子怕是跑不了了。 叶南风不知自己的好弟弟私底下的小动作,因为他对这位异国公主的性格和相貌也颇为喜欢,且这些事情又不违反礼制,故而愿意与她来往,便客气道:“公主来到玄祁,来者是客,皇上吩咐每个玄祁人都应该以礼相待,公主无需客气。”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诗词,因为离开得太久,恐怕宴会快要结束了,故而聊了一会儿后,安扎丽娜和叶南风兄弟二人一前一后相隔一刻钟左右离开了亭子,各自回到自己座位。 叶南免还被皇帝暗自瞪了一眼,示意他安分些。叶南免不以为意,反正皇伯父每次都这样,却不会真的罚他,他也算是有恃无恐。 期间,叶南免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难不成要要哥哥不要跟别的人说话,或者是不跟别的女子说话? 再想到哥哥现在已经十五岁,到了议亲的年龄,若非兄长坚持跟父王说议亲会影响他读书,恐怕这会儿父王已经高高兴兴地回来给兄长安排好了一门好的亲事,他已经有一个名副其实的未婚嫂子了。 想到这,叶南免就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 叶南风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一时间也没有在意,反正这小子经常抽风,想一套是一套,要不了多久就会好。 之后的几天,叶南风基本都在陪着安扎丽娜一行人,美其名曰“带公主熟悉玄祁”,还临时在宫学重开了课,让叶南风这个已经离开学堂三年之人又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这里。 课堂上还有祁太尉家嫡长女,祁静姝,林长史之女林心禾,皇宫唯一的小公主叶诗雯,这应该是玄祁能够凑出来的在京女子身份最尊贵的三位了,其中那位小公主仅仅八岁。 至于男子,连带着叶南风和叶南免兄弟俩,总共七个人,分别是淮南候嫡次子蔡文,丞相之子言析,三皇子叶南清,再加上安扎丽娜的弟弟安扎泰歌,还有一个就是班无声。 叶南免就是皇帝特批过来玩的,毕竟岁数摆在那里,那么这位丽娜公主的夫婿,毫无疑问是从其他五个人中挑选了。 这些人之中,除了叶南免和叶南清除外,其他每个人在京中都算是小有才气,叶南风是十三岁的少年秀才,蔡文乃是京中公认的少年天才,言析以其书画闻名与京城。 班无声也是少有的天才,只可惜一向不着调,还跑去经商,也是玄祁虽然没有中国古代“士农工商”这么严明的阶级划分,商人的身份总的来说也不是很低,不然可能他的身份直接从最尊贵之人变成了最卑贱之人。 至于叶南清,他是东道主,因为叶南辰已经订了亲,不适合再参加这种有相亲性质的活动,其他皇子又太小,只好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年仅十四的叶南清,搞得叶南清郁闷不已。 有这些天才身份尊贵的少年,又将京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三个女子找来陪这位雾西公主,也足以见得雾西与玄祁的关系很是不错。 这五人中,就叶南风的身份最低,但却和安扎丽娜走得最近,故而最终花落谁家,其实也不好定论。 因为这是两国联姻,并非安扎丽娜自己选夫婿。 班无声对于此次的所谓相亲那是非常排斥的,更排斥自己已经出了宫学如今又要被强制拉着到宫学上课,不过想到叶南风因为是这其中之一,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整天都想着和叶南免四处厮混,只可惜叶南免这几天显得无精打采的,好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倒霉孩子。 班无声这几天见在面对他时,向来总是能够随时随地都可以炸毛的叶南免,这几天却都怏怏的,一点儿精神也无,故而特意逗着叶南免玩来了。 叶南免以前最讨厌的就是班无声这个人,整天跟在兄长后面,还经常到他们的小院中蹭吃蹭喝,经常将兄长的注意力分走,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每天有很多时间和兄长待在一起,故而每次见班无声他都很看不顺眼,见面时少不得就要与他呛两句。 班无声向来是个不着调的,也喜欢逗他,故而两人在一起时,基本是一言不合就开始吵架打架。 然而最近尤其诡异,班无声发现叶南免这小子居然不和他吵了,于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班无声主动跟在叶南免身后各种找茬,最后得到的都只是叶世子的一个“你无不无聊”或者是“你烦不烦”的眼神。 班无声属于哪种绝不轻言放弃之人,说难听点就是不被人大就犯贱,故而每天跟在叶南免后面,闲来无事再逗逗他,日子倒也过得开开心心的。 叶南风每天乐得看他们两人各种各样的的搞笑,但同时也注意到了叶南免这几天的不同寻常,心里担心不已。 别说叶南风注意到了,便是连没跟他们在一起的皇帝也听说了,着急得不行,以为自己那宝贝侄子怎么了,每天都要宣进宫来看一看,也暂时将玉太傅的课程停下了。 然而皇帝观察了很久,也不知道他这是这么了,问也问不出来,最后索性随他去了,笑呵呵地表示“儿岁自有儿岁福”,其实心里面憋着一股气呢,想要叶南免忍不住说出来,以前这小子也憋不住事,故而皇帝正等着看笑话呢。 只可惜等了这么多天,叶南免的症状没有随之消失或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皇帝心里也越来越急,最后甚至抱怨上与之没什么关系的叶南风,觉得作为兄长,首先不想着关心自己弟弟,反而整天跟在那个雾西公主后面,聊这聊那的,话多,都不好好关心自己弟弟。 皇帝忘了,这还是他给叶南风的任务,不过人家是皇帝,皇帝有任性的资本,说敢说什么? 所有人都被叶南免搞得担心不已,叶南风更是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完全想了一遍,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采取了跟皇帝一样的措施,但是在家的时间变多了,晚上都退掉所有的事情,兄弟俩窝在那个小院里,跟叶南免说话的声音都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只可惜叶南免完全没感觉到他这一系列变化。 倒是看起来最不靠谱的班无声看出了些端倪,却没有告诉叶南风。 第28章 兄长被抢走了 “怎的世子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你哥不是在那边吗?我记得以前你可是你哥的小跟屁虫,走哪儿跟到哪儿,甩都甩不掉,兄长被别人抢走了的滋味如何?” 叶南免抬头看,见是他,又将头低下去,继续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但出于惯性,还是忍不住呛了班无声一句:“我哥从来没有想过甩掉我,再者,那是我哥,我想如何跟就如何跟,不像某些人,连跟自己哥哥说话都不敢喘大气,而且若是问起哥哥被人抢走的滋味如何,你以前不也感受过吗?何必特意来问我,反正很不好受就是了,再者我与哥哥的感情可比你与你兄长的感情好多了,自然只会更难受。” 班无声:“……”牙都要酸掉了,以前知道这小子毒舌跟他那外里斯文有礼的哥哥有一拼,不曾想今天竟然如此厉害,像吃了鞭炮似的,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都用得出来。 “怎么,这是刚吃了鞭炮了,还是说……是吃醋了。” 叶南免这才抬起他那尊贵的头来,眼神有些慌张地看着他,眼睛像看着几辈子的仇人似的看着班无声,随即又像没事人似的,继续观察蚂蚁搬家,好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护航者,全程都参与了蚂蚁们的活动中去。 班无声愣了一会儿,才从叶南免那冰冷的目光中反应过来,不由得感叹,这还真是叶南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教出来的孩子,这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看又没反应了的叶南免,感觉像是一个没了斗志的斗鸡,看起来有些可怜,却又忍不住想笑。 “怎的,不敢去瞪你的仇人,就只会瞪我这个无辜之人,有本事去瞪那什么丽娜公主去,将你哥抢回来,小屁孩一个,难不成你还想变成一只蚂蚁,和他们一起搬这些脏东西?” 叶南免这才将视线从蚂蚁那儿转移到班无声身上,无所谓地道:“有何不可?” 班无声这下笑了,道:“还有何不可,你小子可真逗,如果你成为了一只小蚂蚁,那你就等着美丽的丽娜公主将你哥抢走吧。” 叶南免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泥土,道:“为什么不是美丽的丽娜公主来抢了你去做他的驸马?” 班无声:“……” 再次被噎着说不出话的班无声脑子里面只有一句话:“这真的是叶南风那厮才能养出来的,老子好心竟然被当做驴肝肺。” 呛人谁不会啊,“那也要看人家丽娜公主对我这种既没学识又长得不俊之人有没有兴趣,最好没兴趣,反正最后我又不会哭鼻子,毕竟兄长都被别人抢走了。” 叶南免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一样狠狠瞪了班无声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班无声:“小样儿,就算你是叶南风的弟弟又如何,我欺负不了兄长,难道还能败给你一个小屁孩。” 当然,班无声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多次败给了这个小屁孩的。 叶南免一路小跑着过去时,看见那个可恶的女人又缠着哥哥,还故意将纱巾传到哥哥手中,顿时眼睛像一头狼一样的盯着安扎丽娜看。 那眼睛太专注,也太冰冷,让原本在兴致勃勃地玩这从来没玩过接鼓传花的安扎丽娜忍不住寻找视线的主人。 这个时候刚好传到叶南风,不得不说,叶南风这人不知道是运气太好了,还是太厉害了,他们几人玩了很久都轮番输了无数次,被罚得都快哭了,就叶南风一次都没输,好不容易,安扎丽娜终于将纱巾传到叶南风那里,恰好音乐停下来,每个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叶南风。 叶南免来时,看到的就是安扎丽娜将纱巾卡着时间丢给叶南风的那一瞬间,心里对安扎丽娜直接从厌恶变成了怨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安扎丽娜那一瞬间绝对必死无疑。 叶南风今天有点担心叶南免,原本看到叶南免又独自一人不知道要去哪里时,他就应该跟上的,但是那时恰好被叶诗雯缠住,待将叶诗雯哄好时,早就看不见叶南免的身影了。 这几天叶南风也被这陪人的日子折磨得够呛,故而这会儿看见弟弟过来,第一时间自然是赶紧走到弟弟身旁嘘寒问暖。 叶南风心里虽在意,脚步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只见他的脚步一步步的,不急不缓。 班无声过来,看着某人明明很着急,却表现得若无其事地样子,心里鄙视这人的心口不一,装模作样,担心就担心,何必端着。 叶南风看见班无声鄙视的眼神,以及一个已经搞定的眼神,有些狐疑,不过又矛盾地相信班无声的能力。 班无声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不着调,总是嬉皮笑脸的,行事全无一个正经样,但是人来人往的生意现在基本都被叶南风以甩锅的形式甩给班无声,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甚至有时候惊闻楼的生意也会丢一些出来给他做,叶南风乐得清闲。 就因为知道这人关键时候还算靠谱,故而与他交换条件,若他能问出叶南免这几天都在想什么,那他就分担班无声三天的工作。 叶南风知道,以班无声的尿性,最后肯定会是三天的两倍,可为了自己弟弟,他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去了何处?你可知大家会担心,下次去哪里记得跟我说一声。” 叶南免这会儿乖巧得不行,轻轻点头道:“兄长放心,我知道了,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他这乖巧得安扎丽娜都觉得刚才那冰冷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安扎丽娜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除了班无声和叶南免本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叶南清见叶南免来了,直接走出来,手搭在叶南免肩膀上,抱怨道:“你小子可以啊,这几天一转眼就见不到人,等着啊,看我怎么跟你算账,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叶南免白他一眼,懒得理这货。 两人自从小时候打了一架之后,不知怎的关系越来越好,最后天天出去惹事生非,所到之处弄得鸡飞狗跳。 “世子这大半天都是去哪里了,不会是出去找到什么好玩的吧,风公子在你不在期间看起来很担心呢。” 叶南免看了一眼,这人是淮南候嫡次子蔡文,这几天他就和这位淮南候的嫡次子说的话最多,这么多人,也就只有蔡文会时不时过来找他说说话。 这会儿见他说话,叶南免答道:“若蔡兄不嫌弃,下次定叫上你一起,璆鸣在此多谢大家关心,只是璆鸣放肆惯了,你们大家玩自己的,莫要管我,若要管我,我怕你们会玩得不尽兴。” 蔡文摇摇头,道:“不会,我倒觉得有世子在可能会玩得更开心。” 于是叶南免又开始和蔡文说一些别的话。 蔡文属于哪种少年天才,三岁能诵《百家姓》,五岁就能够自己作诗,与言析、班无声都是少年天才的类型,只不过言析总是看起来温文有礼,其实骨子里却孤傲清冷,有着少年人的自持和骄傲,班无声则是肆意张扬,骨子里却也透着自己的清高孤傲,轻易不与人相交。 但蔡文则不同,坦白说,这些人里面,叶南免除了自己兄长与叶南清之外,他还是最喜欢蔡文。 蔡文很有才,说话总是很快说到点子上,但是却很温和,不会有言析那种孤傲疏离的感觉,也不会有班无声那般张扬,而是给人一种亲近舒服的感觉,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他说话很轻松愉快,让人不会感觉不自在。 蔡文还是叶南免第一次交到的唯一特别的朋友,他以前的朋友,大多是像叶南清和杨炎钊那种一起四处惹祸闹事的,以前他总觉得这些看起来很温和的人其实才是最狠的,就比如自己兄长,还比如叶南辰。 叶南风看自家弟弟关心了别人,却没应自己的话,眼睛往后面的班无声看去。 班无声立刻坚定地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和叶南免谈好了。 叶南风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放过他,谅他也不敢说谎。 “正好这会儿也快要上课了,莫要再跑出去玩了。”叶南风道。 “我知道了,兄长。” 晚上的时候,班无声看见送到自己桌子上的情报,立刻跑去王府找叶南风。 “不是说好了我给你弄清楚你家好弟弟这些天在别扭什么,你就将我最近三天的工作做了吗?” 班无声怒气冲冲,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路上赶得及了,红红的,可能两者都有,也幸亏叶南免此时不在,不然肯定两人又要就此讨论一番。 叶南风淡定地放下笔,跟班无声对视道:“我现在就是在做你这三天的工作,可你这三天的工作太多了,如此我的工作肯定要积压起来,但惊闻楼的工作能到我这里来的,一刻也拖不得,若不赶紧处理,你应该知道后果。” 班无声听到这个解释,炸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叶南风轻描淡写地瞟他一眼,再看看自己桌子上堆得两沓高过他头的各种文案,沉默不语。 班无声瞬间哑口无言,自己这“三天的量”确实有些多了哈! “可你给我如此多,我对惊闻楼还不熟悉,难道你不怕我弄错了?如此损失会很大的。” 叶南风懒得理他。 这个问题他自然不会回答,叶南风从来不做吃亏的生意,如此一来,看似还是班无声占便宜了,可从长远来看,得到好处最多的还是叶南风。 现在先让班无声熟悉惊闻楼的事务,届时他可以慢慢放手,让他和无果,以及楼中的负责人配合工作,他再慢慢放手,专心致志地打理暗隐楼的事务就好了,届时他就会轻松很多。 班无声经过这一看,也知道自己没有理了,摸摸鼻子坐下来,看叶南风处理那些东西,一会儿就处理好一件,心里佩服不已。 反正现在自己没事,而且手中这点事情也不算多,回去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做好,总觉得跑过来一趟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就回去,浑身都不舒服,故而一个人在旁边说起话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小小年纪如此拼干什么,这些不是还可以放在明天再批复吗,不然你先歇一下。” 叶南风连眉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他一下的意思,继续埋首于文案之中。 班无声不死心,各种骚扰。 突然,叶南风看见一张放大的脸,脸上还有几颗没消下去的青春痘,一会儿又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大声说话,一会儿看见自己的文案上出现一张一男一女全身没有遮掩的图。 叶南风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了,班无声这人,只要你给他点颜色,他肯定立刻能够去开个染坊 ,只能等他自己觉得无聊了自己放弃才是最好的方法。 班无声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叶南风有所松动,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无趣。 叶南风这个人太无趣了,以后谁嫁给他谁倒霉。 “罢了,你这人太无趣了,有时候我感觉你比我爹都还无趣呆板。咦,你这是就批复完如此多的文案了?” 班无声眼睛都睁大了,这应该还不到半个时辰吧?这可是他平时两个时辰的工作量。 叶南风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去外间倒了一杯茶。 无果这段时间因为自家主子要陪雾西公主,都被拉去做苦力了,一点儿自己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叶南风身边也没有了贴身小厮,他又不习惯别的人碰自己的东西,这些贴身的活只好自己做。 班无声跟在他身后,也跟着喝了一杯水,不得承认,自己真是找虐,说了这么半天口干舌燥,竟然蠢到没想到先喝水再说,果然,每次在叶南风这变tai面前感觉智商都降低了不少。 喝完水后,班无声看叶南风又要回去继续批复那些看着头就疼的文案,赶紧拉住他,“唉,你这是,你不会歇会儿,我看你应该从回来就一直忙到现在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要命,按理说这凌安王府还是养得起你的吧,你真没必要这么不要命地拼。” 班无声收起嬉皮笑脸的面容,皱着眉头按住叶南风的肩膀。 叶南风顿了一下,半响不说话,最后才道:“我若不拼,就不再是我了。” 班无声不认同道:“你这话我听不懂,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叶南风:“多谢,只是,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想要自己的人生不受别人摆布,故而我必须拼。” 班无声不明白,“我感觉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并没有人能够摆布你,即便陵安王妃现在不是都不再管你了吗?” 平时班无声是绝对不会问这些的,他这人虽然嘴碎,但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也是叶南风能够信任并能够对他报以信任的缘故之一。 可今天他确实忍不住,叶南风的语气透出了很罕见的疲惫和无奈,要在平时,他肯定一个哈哈打过去,就当没听见这话,但今天他感觉叶南风可能需要一个人来作为听众。 叶南风坐下来,揉揉眉心,道:“我想要我的人生不受任何人的束缚,能够做自己想做之事,不必受制于任何人,任何家族,只求我这一生能够安安稳稳便好。” 他这话班无声听明白了,却有又好似没明白,有些不敢置信。 他说的这些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很容易实现,根本不需要多努力,只要家境好一些的人家基本都能都达到,可叶南风出身在皇家,这件事就难得好比登天。 但是班无声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叶南风就想要摆脱皇室。 班无声:“你说的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叶南风点点头。 班无声这下再也无法淡定了,急忙道:“那你可知,你这简直是不可能之事,除非你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然你就还是皇家人,你的姓名还是会被记在宗室,但你若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你也离死不远了。” 叶南风并没有回答他这话。 班无声这下也顾不得他有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了,心里“嘣嘣”地跳个不停。 着急了一会儿之后,班无声才又想起问:“那你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不对,应该是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你这想法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小时候就渴望能够为自己活一次,不为任何人束缚自己。”叶南风这也不算骗班无声,事实确实如此,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这具身体才九岁。 班无声都快被他这答案气笑了,“你确定,那不知是谁整天将自己那个宝贝弟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走哪儿念到哪儿……”说到这里,班无声又睁大眼睛看叶南风。 “你该不会为了叶南免那小子,还特意将自己计划往后推了吧?” 别说,越想越觉得,这事以叶南风对他那宝贝可爱的弟弟重视程度还真有可能。 这会叶南风却出乎意料的摇头,“不会。”声音极其坚定。 即便他现在对这个家很满意,更是完全将叶南免当做亲弟弟来看待,可在他的观念里,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能够陪谁一辈子,所以他没必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生活与坚持,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了他放弃什么。 他今天看到收来暗隐楼传来的情报,说最近有人在暗中打听当年武神血脉的下落,故而心里有些烦躁。 第29章 和解 叶南风在看书时就知道这具身体并非凌安王的亲生子,这事估计凌安王也知道,但具体知不知道叶南风也还只是猜测,并不清楚。 书中说的是当时叶垂甘杀了叶南风的亲生父亲,看上了叶南风的亲生母亲,就抢回来作自己的小妾。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和试探,叶南风确定叶垂甘不是这样的人,然而如此一来,剧情又和现实联系不上了。 叶南风的亲生父亲就拥有武神血脉,也就是说,他身上同样身具武神血脉。 传说得武神血脉者,可启迷之宝藏。 至于这谜之宝藏,以书中那仅仅提到的几个字,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因为跟剧情没多大关系,故而也没详细写。 这些年以来,叶南风一直在寻找答案,最后也只知道谜之宝藏,其实是前朝的宝藏,前朝建国之初就开始建造了,命令他的前卫使坚守宝藏。 这位前卫使乃是前朝皇帝最忠诚的臣子和最好的兄弟,皇帝欲迷惑那些觊觎宝藏之人,将其血液作为宝藏开启关键,而叶南风的祖上就是这位前卫使。 为保证血液纯度,每代前卫使都只生一个孩子,且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生的每个孩子都是男孩。 叶南风看到有人在找武神血脉的消息之后,心情就有些不好,加上班无声又是信得过之人,想着反正以后这件事他也总得知道,现在不妨先透露点风声给他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叶南风正打算将班无声踹走之前,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能够进他书房不敲门的,古往今来就只得叶南免这一人,故而叶南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果然,就见走进来的正是刚刚两人嘴里的主角叶南免,现在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哟,弟弟又来巡查工作了?” 叶南免眼神都不给有事没事都要上前刷存在感的班无声一个,径直朝桌子走去,手中还拿着一个飘着茶香的茶壶。 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后,又很贤惠地弄了半天,最后倒了一杯茶,四平八稳地走到叶南风面前,温声细语道:“哥,你看这些文案伤眼睛,我给你泡了茶,这茶可以缓解疲劳,多喝些对眼睛也很有好处,最重要的是口感也很不错,你快些尝尝。” 叶南风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一番心意,喝了一口,这茶的味道果真不错,只是叶南风记得府中没有这种茶叶。 “果真很不错,我记得府中并没有这种茶叶,不知你从何处得来的。” 何止不错,这茶入口香醇润喉,唇齿留香,味道清新怡人。 叶南免随口说道:“我进宫时皇伯父给我的,说是西南那边上贡的,我喝着不错,就想着兄长应该会喜欢。” 叶南风喝茶的动作一顿,之后又很淡定地继续喝。 班无声看自己这么没有存在感,这兄弟两人就这么将他当做了空气,旁若无人地开始谈这些家长里短。 没错,在已经被忽视了的班无声眼里,他们说的这些就是不入流的家长里短,反正皇帝就是他们的伯父,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所以班无声一点儿也不羡慕,更不想喝那所谓的茶,不过还是在闻到那诱人的香味时忍不住自己倒了一杯。 随后兄弟两又继续说一些有的没的,班无声感觉自己脸皮还太薄,尚需修炼一番,不好意思再听着兄弟两腻歪,故而逮着个机会向两人告辞,脚步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跟着他似的。 叶南免轻蔑地向班无声跑出去的门看去,心里满是得意。 叶南风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实际上是想捏脸的,奈何现在孩子长大了,不喜欢这么能够显示亲昵的动作,叶南风也只好作罢,改为拍后脑勺手感虽然不怎么好,但在心情不好时能够出气。 叶南风看见刚才还得意洋洋地弟弟瞬间变了一副面孔,一副懵懂无知的天使面孔,心里对这小子的脾性了解得恐怕比他自己的还要深,知道这小子这是装的,不过那也因为他是他兄长,这小子才会在他面前装。 不得不说,叶南免某些方面的小性格也是叶南风慢慢惯出来的。 “我们来谈谈吧。虽说班无声已经跟我说过你此次闹脾气的原因,不过我还是想要再听你亲口说出来,我不想我们兄弟之间有任何误解,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这话。” 叶南免这个时候显得无比心虚,兄长确实说过这话,他也想说出来,可是每次看见兄长那张脸就说不出口,总不能直接说:哥,我不想看见你和除我以外别的人亲近,你只能和我亲近。 想都不用想,要是他这样说,肯定会被兄长毫不留情地嘲笑和忽视,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多无理取闹,哪有弟弟不准兄长与别人亲近的,因为以后兄长会与另一个女子成家,生孩子。 想起兄长对别人轻声细语的模样,他就嫉妒得想要撕了那个人,比如那个什么丽娜公主。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甘不甘心又是另一回事,想到未来会有一个人分走兄长全部注意力,兄长会收回对自己的所有关心,他就感觉想要杀人,心浮气躁,连坐下来静一会儿都不能。 叶南免斟酌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如果我说出来哥一定会嘲笑我,然后就不当回事了,因为我的要求哥你并不能做到,也不会去做,所以我怎么敢说。” 叶南风挑挑眉,“是吗?”又看了好似有些无措的叶南免,无奈道:“坐下吧。” 叶南免喘喘不安地坐下,头一直抬不起来,感觉自己很丢人,这么大人了,竟然还如此黏着自己的兄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叶南风看着他这副小可怜模样,心里也在反省,若是当初叶南免提出这个要求,自己是否会想也不想地拒绝。 想了一下,拒绝是肯定的,但是可能还是会想一下的,当然,也可能会嘲笑一下小孩子长不大,如此,似乎也不能怪他不告诉自己。 看来这小子对自己还真是了解得清清楚楚,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 叶南风放轻语气,“以后若遇到这种事,你尽管跟我说,无论我答不答应,你总得试一试,再者,你是我弟弟,也是我最重要之人,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让我在乎,那也一定排在你之后,我有时做事可能会h顾忌不上你的感受,若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你都得跟我说,这样我们才能一起解决。” 叶南风看见叶南免突然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看着他,好似突然防彩的霓虹灯,很是漂亮。 叶南免:“哥此话当真?” 叶南风:“当真。” “即便哥娶亲了,我依然是你最重要之人,没有人比得上我,你也不会不要我,不理我,还会对我像现在这样好?” 叶南风无奈地点点头,声音中有意思疲惫道:“是。” 叶南免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狠狠一头扎进叶南风怀里。 叶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弄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坐着的木椅都被撞出去了不少距离,吓得叶南风还没有缓过来的心脏突然一紧,差点跳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叶南免头上,恨得牙痒痒道:“赶紧给我起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叶南免听到这话,非但没起来,反而还趁机蹭了蹭,翁声翁气道:“我就是不起来,你适才才说我是你最重要之人,这会儿让我抱一会儿都不愿意,你的信誉呢?” 叶南风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被他气笑了,“你这臭小子,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夫见长啊,你赶紧适可而止,不然我没被你气死,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压死,或者直接被你呼吸吐出来的空气呛死,毕竟要经常吸你吐出来的空气。” 叶南免赶紧道:“不会,我会将好的空气留给哥,我吸你呼吸出来的空气就行。” 叶南风笑了起来,“行了,少在这里给我拍马屁,赶紧起开,这大热天的,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少在这里给我装怪装可怜,我可不吃你这套。” 叶南免瘪瘪嘴,他说的可都是真心实意的,恋恋不舍地从兄长怀里出来,对自家兄长这话却颇有些不以为意,兄长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的,因为兄长从来都喜欢吃他这套。 叶南风看他终于从自己身上下去了,感觉一阵清凉,舒服多了,想到这儿,又突然想起什么,道:“还有,今天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每天睡觉像个树袋熊一样要抱着人,大热天的你不嫌热我还嫌。” 叶南免立刻求知欲爆棚,追问道:“哥,什么是树袋熊?我怎的从不曾听过?” 叶南风将他凑近的脸扒拉道一边,这才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新鲜了不少。 “树袋熊就是你这样的,动不动就要找个人抱着,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整个人挂在别人身上。” 说完嫌弃地看了这糟心的弟弟一眼,想着自己真是未老先衰,他感觉自己像是八十岁的老太太,每天要操心这个弟弟的一切,以前杨凤兰还会管一管这臭小子,现在却连管都懒得管了。 第一是管不着,第二是这小子真的很皮,杨凤兰已经管不住他了。 杨凤兰看叶南风还能够管得住叶南免,且自己儿子被这个兄长教得还不错,也歇了其他小心思,懒得管他们了,算是默认他们目前的相处模式。 叶南免不知道自己给兄长带来了多少辛苦和酸甜,笑眯眯说道:“哥你又不是别人,若是别人我才不会挂在别人身上,上次我和杨炎御出去时就睡在一起,我并没有挂在他身上,甚至离得远远的。” 说罢,脑袋又凑到叶南风跟前。 叶南风看到这突然放大的还带着稚气的小脸,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嫌弃得转过头,懒得看着糟心的臭小子,这一天天的真能闹腾。 第30章 游戏 第二天,兄弟二人高高兴兴地去到宫学。 叶南免在路上很不幸地遇到太傅那张严肃古板的脸,也瞬间觉得和蔼可亲起来。 此次安扎丽娜姐弟两明面上是打着来玄祁学习,实际来相亲的目的而来,故而明面上也在宫学里设置有各种课程。 但这些课程除那姐弟两之外,其他人之前基本都学过,现在不过是为了陪安扎丽娜姐弟两,一天天的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叶南免很自觉地坐在兄长身边,将原本班无声的位置给抢了。 班无声来的时候,看见自己位置被叶南免雀占鸠巢抢了去,便跑到叶南风那里去告状。 “阿风,你可要为我评评理,你那宝贝弟弟将我的位置抢了去,你可要为我做主,莫要因为他是你弟弟就偏向他。” 叶南风看他一眼,“既然你都说他是我弟弟,还来找我评理,我向来是偏向我弟弟的,你找错人了。” 班无声为了使自己可怜而装得惨兮兮的脸瞬间僵硬了,他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嘴里艰难地发出声音来:“算你厉害。” 这语气恨不能将叶南风嚼碎了吃下去,叶南风也不甚在意。 叶南免却得意得朝班无声挑挑眉,挑衅地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班无声告诉自己不要与这种小屁孩计较,自己是一个大人,要有属于大人的气量,但还是狠狠瞪了一眼叶南免。 蔡文看着几人的互动,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好似他也参与进去了一般。 叶南清则是很鄙视叶南免这副离不开兄长的没出息样子,每次见到他兄长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将他那平时拽得恨不能上天飞一飞的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乖巧得像一只兔子。 至于其他人,在太傅还没进来之前也各自说着自己的话,做着自己的事。 还在叶南免没注意的地方,有人偷偷看着坐得笔直如松的叶南风,小脸不自觉地红起来,心里的各种旖旎遐思纷纷冒出来。 到了午饭时间,因着这个小学堂原本也没几个人,且还有一层相亲的意思在里面,原本七岁之后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在这里也不存在。 仆人也需要将饭菜做好拿过来就行,至于剩下的,为了让几个少年人培养感情,故而他们什么都不用管。 男子负责将饭菜放在桌上,女孩子负责盛饭。 像往常一样,祁静姝放了一碗饭在叶南风面前,叶南风也一如既往地道谢,惹得祁静姝小脸微微通红。 安扎丽娜看见这一幕,也只当没看见,继续布筷。 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然而叶南免看见之后,心里恨不能用眼神杀死祁静姝。 前几天他一直沉浸在安扎丽娜带来的打击中,故而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都不知道兄长竟然又招惹了一个女人。 叶南免心里对兄长的怨念又多了一层,这里四个女子,竟然有两个对哥哥有非分之想,于是叶南免瞪了眼恨不能整个身子都爬到饭菜上去的叶诗雯一眼。 这眼里只知道吃的小屁孩果然靠不住,平时对她那么好,竟然都不帮着拦住这些对兄长虎视眈眈的女人,给他通风报信也行啊。 叶诗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阿免兄长,暂时收回看这些好吃的眼神,甜甜地问道:“阿免兄长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一直看着我这边,好似要吃了我一般,还是说你将我当做了饭菜想要吃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叶南免身上,叶南免尴尬地笑了笑,赶紧道:“没事,大家继续吧。” 于是又狠狠瞪了一眼叶诗雯,小丫头故意的! 叶诗雯挑衅地看着他,还有些委屈,她都不知道怎么得罪阿免兄长了,竟然瞪她两次,以后不理他了。 倒是蔡文将一碗饭放在叶南免面前,笑道:“世子想来是有些饿了,还是快些吃饭吧。” 叶南免看了兄长一眼,兄长并没有对那位自作多情的女人多说一句话,于是这才向蔡文道谢。 蔡文只是笑笑,端起自己面前的饭吃起来。 叶南免看着眼前的饭,眼珠子转了转,眼神瞬间亮起来,将那碗饭推到叶南风面前,道:“兄长,我想与你换你手中这碗饭。” 叶南风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将面前的饭推到他面前,末了还加上一句,“赶紧吃。”意思就是别惹事。 叶南免赶紧将那碗饭拿过来,“嗯”了一声。 倒是祁静姝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没说什么。 饭后离上课还有很长时间,班无声建议玩游戏。 其他几人跟着附议,尤其是安扎泰歌,可能以前从来没玩过这些游戏,故而即便屡玩屡输,却还是对玩游戏兴致勃勃。 其他人看到安扎泰歌兴奋的模样,也只好将昨天就在玩游戏这样的话吞回去,笑着应道:“可以。”“无所谓。”“我没意见。”“大家高兴就好。”“太好了,又可以玩游戏了。” 当然,最后一句,除了年纪最小的叶诗雯和安扎泰歌之外,其他人都不会说的。 叶南风这几天天天陪着这群人玩游戏,感觉自己的人生倒退了几十年,即便前世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做过玩游戏这种无聊幼稚的事情,这简直实在浪费时间和生命啊。 叶南风每次被班无声拉着,且又因为以前没有体验过,或许得不到的永远才是最吸引人的,故而刚开始玩时还是有些兴致的,不过后面就一直没什么兴趣了。 叶南清真的很想揍一顿班无声,本来吧,此次这群人的一应事宜都是他来安排的,玩游戏这种事情他实在已经快要玩到吐了,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就想要今天能够过得舒服些,重新安排些别的项目来打发时间,却被班无声抢了先。 叶南清咽下还没出口的打算,在打架看过来的目光中点点头,口不对心道:“我也没意见。” 于是,很愉快地就决定了玩游戏。 这次玩得游戏是首尾接龙,接龙的可以是一个成语,或者一句诗,一句名言,总之什么都行,只要是大家都听过的,若是谁接不下来,就要在那人鼻子上用墨水画画,而且这次游戏是组队的。 叶南免听到这,想要装作有事赶紧趁机溜开,但随即想到,这应该是班无声用来报复他的手段,不对,准确来说,是报复兄长和他的手段,班无声猜到玩这种组队游戏,他肯定会缠着要跟兄长一块的,这样就可以让他给兄长拖后腿。 既然想要报复他们,那么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于是,叶南免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装作没发现班无声阴谋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兴趣。 他这几天还真的没有玩过游戏,所以情绪上肯定没他们几人这么厌烦,只要装作自己还没发现班无声的意图,寻找一个机会开溜应该还来得及。 至于兄长那里,只要自己溜了,班无声的这个计划基本上也算毁了。 只可惜,班无声一直默默关注着他,哪里这么容易放过他。 叶南免心里嘀咕:“班无声这人真讨厌,男子汉大丈夫,心眼这么小。” 这个时候,蔡文问道:“不知……” 叶南免使劲想他使眼色,在班无声现在被安扎泰歌缠住还没注意到之前,朝着蔡文做口型:如厕。然后手指小弧度地指着他们两人。 蔡文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讲话接下去,“不知世子可有空,想来是适才吃的东西与早上吃的有些冲撞,这会儿闹得要紧,可否扶我去如厕一趟。” 其他人听到蔡文这话,皆转过头来,果然看到蔡文脸色有些难看,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有些着急。 “蔡公子怎么样?” “蔡兄身体可要紧?” “蔡兄下次要注意。” “世子你赶紧扶蔡公子去吧。” “是啊,世子你赶紧扶他过去,我看他脸色确实不算好。” 叶南免顺势而为,赶紧走过去,也装作关心道:“蔡兄,你坚持住,不然我背你过去吧?” 蔡文暗中嘴角一僵硬,心想这世子也演得太卖力了,但也感觉有些好笑,他赶紧拒绝道:“不用,劳烦世子扶我过去便好。” 叶南免着急道:“蔡兄你等着,我这就扶你过去。” 叶南风这是也开口道:“你赶紧带蔡公子过去吧。” 叶南免极其自然地看了一眼兄长,发现他好似并没有发现蔡文这病是装的,一瞬间对蔡文肃然起敬,居然将自家千年狐狸般精明的兄长也给骗了,这队友真厉害。 “好的,兄长,大家继续玩吧,蔡兄我照顾着,不用担心。” 说罢将蔡文整个身子大半重量放在自己身上,背着个子比他高了不少的蔡文走出众人视线。 叶南风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还有自己弟弟正艰难地扶着蔡文的小身体,心里酸溜溜地想:“我养了这小子这么多年,至今都还没有享受过他这种服务,今日倒是让人捷足先登了。” 班无声悄无声息走过来,跟着叶南风的视线看过去,道:“阿风,不知为何,我竟在此处闻到了一股酸味,不知你可闻到了?” 叶南风移开视线,入目的就是班无声笑得欠揍的脸,突然极其温柔地微笑,“我不曾闻到,应该是你鼻子出现问题了吧,也或许是你的属性出了问题。”,意思是你属狗的吧,他的语气极其温柔,让人很难将这句话理解成其他意思。 班无声瞬间感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整个人看到叶南风的那个笑容之后就不好了,甚至无意识地往后走了一步。 太可怕了,他怎么能够因为一时得意而忘了这个人有多么小心眼,尤其是当他摆出这种笑容的时候,那么他对着微笑的那个人肯定死得很惨。 再想到自己还在他手底下讨活干,瞬间恨不能将前一刻钟前那个作死的自己扇死。 这个人太恐怖了,我要远离他。 班无声赶紧向后退,瞬间离叶南风远到觉得足以安全了才勉强停下,早知道就只欺负叶南免就好了。 班无声因为叶南风这个笑容吓得花容失色,心惊胆战,也有人因为这个笑容瞬间心花怒放,胸腔里面的小鹿活泼乱跳,脸上染上自己不自知的倾慕。还有人对这个笑容一瞬间迷了眼,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只希望那个人以后的笑容只为自己而绽放。 第31章 独自逍遥去 叶南免可不知道班无声那没出息的,仅仅因为自家威武霸气的兄长一个笑容,瞬间吓得花容失色,他现在可悠闲了,和蔡文来到一个小亭子中,吃着新鲜的水果,两人悠哉游哉地聊天。 “我都未曾想到蔡兄你能够看懂我的意思,而且蔡兄你简直太厉害了,竟然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改口改得如此自然,能够如此快想到这么个注意,且你那演技让我都自愧不如,竟连我兄长都没看出来你是在配合我演戏。” 叶南免激动道:“总之,蔡兄你就是我敬仰之人,我一直以为如蔡兄这般年少成名的才子,怎么也不会撒谎的,更不曾想到蔡兄能够将撒谎这件事做得如此自然,我每次在兄长面前撒谎总是心惊胆颤,轻而易举就漏了馅,璆鸣实在佩服。” 叶南免躬身作礼,表情真诚得不行,眼里的狂热也丝毫没有减少。 蔡文赶紧摆摆手,尴尬道:“世子你可别如此说,你再说下去,我可就无颜再呆在这里了,这种事其实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做,不得不说,在那么多人面前撒谎也是头一遭,还是有些紧张的。” 叶南免大方笑笑,道:“蔡兄你就是过于谦虚了,不过这种感觉确实不错,以后你可以多试一试。还有,竟然你我也算是共患难的人了,蔡兄直接唤我璆鸣便好,叫世子听起来怪不自在的。” “好,那璆鸣以后也直接唤我字珍骥便好。” 叶南免从善如流道:“是,珍骥兄。” 蔡文道:“不知刚才璆鸣为何要我帮你离开那里,若是不喜欢玩游戏,我记得前几天你也是直接找一个角落待着,并不曾参与,为何今日又要大费周章来这么一出?” 提起这个,叶南免一瞬间感觉像是吞了只苍蝇,干巴巴地道:“不瞒珍骥兄,昨晚我与兄长戏弄了班民川,故而今日他怀恨在心,想借着游戏时找回来,那游戏我是不擅长的,可不能拖了兄长的后腿,让他被人捉弄,故而只好请珍骥兄帮忙。” 他这话还有很多矛盾和说不过去的地方,然而蔡文却没有接着问下去,倒是换了个话题,“我看南风公子平时都是一副儒雅温和的模样,对每个人都以礼相待,不曾想他还会与你一起捉弄班公子。” 叶南免眼睛扫了蔡文一眼,随即笑道:“珍骥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兄长在别人面前确实温和儒雅,从不做失礼之事,如同珍骥兄一般,然适才珍骥兄不也与我一起骗过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不过是看面对的是何人吧。” 蔡文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未曾想璆鸣你能够说出这种话,我印象中你就是一个自由自在之人,这种话不像是出自你口,倒更像是你兄长可能会说的。” 叶南免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自己不该笑得如此大声,于是放低了那么一点点声音。 蔡文无所谓地微笑着,看着他在那里一个人笑,像抽风了似的。 叶南免好容易止住了笑容,道:“珍骥兄你可是想说我看起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整天只会惹事生非?” 蔡文却摇头,叹了口气道:“璆鸣如此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且没心没肺也不应该用在你身上,我倒觉得璆鸣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思也敏锐得很。” 叶南免忙道:“珍骥兄你谬赞了,璆鸣……”突然好似反应过来什么,睁大眼睛想看个神奇生物似的看着蔡文,语重心长道:“珍骥兄,我发现你学坏了,竟然学会坑人了,我一时不慎,差点着了你的道,居然拐着弯嘲笑我。” 蔡文赶紧起身,摆摆手道:“璆鸣可别误会,为兄哪敢嘲笑你,只是想起你前几日心不在焉,好似被谁偷走了心神的模样,觉得与你气质有些不搭,故而记得牢固了些。” 叶南免这下不淡定了,站起身来,道:“珍骥兄,话可不是如此说的,那副模样你还是赶紧忘了吧,省得放在记忆中将自己也带坏了。” 蔡文打趣道:“眼下就已经被带坏了,与璆鸣待在一起,总是不自觉地就被影响了。” 两人说着说着,竟同时笑起来。 也幸好两人找的地方离那几人玩游戏的地方远,不然这笑声要将人引过来,恐怕他俩就要被在脸上画不知道什么东西了。 笑够了之后,蔡文才道:“恕我冒昧,不知之前璆鸣是在烦恼何事?” 叶南免想到这事,脸皮感觉有些烫,尴尬道:“珍骥兄若非猜到了怕是不会问我才是。” 这话说得很肯定,虽然他们两人认识也就十几天,可叶南免自认看人还是看得很清的,蔡文此人确实不负他在京中天才的名声,他这些年毕竟被皇伯父带着耳濡目染,分辨人的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而且不知何故,叶南免感觉,与蔡文相处很轻松,也很自在,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藏着不能与人说的话,包括哪些连兄长都不能说的话,好似他们已经相识很久。 这种感觉令人很珍惜,也很弥足珍贵,叶南免很享受这种感觉。 蔡文摸摸耳朵,坦然道:“确实猜到一些,应该是与南风公子有关的,然而是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有一个大胆猜测。” 叶南免看他那个样子,那么笃定,哪里像是猜测的样子,恐怕是已经认定了答案,就等他亲自确认呢。 叶南免道:“珍骥兄看来不是跟我学坏的,是你本身就是个坏的,竟然吊人胃口,还学会说话时说一半保留一半,着实坏心眼。” 蔡文被他这话逗笑了,赶紧讨扰道:“璆鸣你可别再编排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就几句话便被你编排成如此模样,我下次哪敢呐?” 叶南免笑道:“那珍骥兄还是赶紧说吧。” 蔡文道:“我看你每次看安扎丽娜公主的眼神都带着不对劲,尤其是每次南风公子与丽娜公主有何互动时,你的眼睛就差穿过空气,将人家姑娘晾到一边儿去。” 叶南免惊讶道:“真有如此夸张,我觉得我已经控制得很好了,不曾想你与班无声竟都看出来了。” 随即又反省一下自己,“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这要是被皇伯父知道,还不得又让我几天几夜跟在他身边学习那些为人处世之道,将来好不被人欺负。” 突然叶南免又反应过来,“此话也说不通,若是你们都看出来了,为何兄长反而看不出来,兄长的眼神可比班无声厉害多了,这世上若是兄长都看不出来我有问题,按理说能够看出来我有问题之人很少才是。” 这话叶南免说得很有自信。没错,他就是对自家兄长如此有自信。 蔡文却再次摇头,叹气道:“璆鸣难道不曾听说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吗?南风公子既然身处其中,自然看不明白,若换作是其他人,他自然一眼就看穿了。” 叶南免若有所思,这才将这个问题想明白。 “多谢珍骥兄解惑。” 蔡文笑道:“不必,倒是看你兄弟二人的相处模式,让人觉得羡慕得紧,我看你口中的南风公子为何与我看见的南风公子有些不同?感觉你口中的南风公子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叶南免骄傲道:“那是,兄长就是这世上最厉害之人,也是最好之人,他会在我做错事之后下次如何正确有效地处理这件事,也会在每次我惹祸时急冲冲地为我收拾烂摊子,在别人面前总是说他的弟弟很好很好,总之,兄长乃是我最重要之人。” 蔡文露出些羡慕的神色,苦涩道:“你口中的南风公子确实乃是这世间最好之人,至少对你是极好的,璆鸣你就像光和热,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你,想来若是我有你这样的弟弟,怕是也会与南风公子一样吧,不过应该不能有南风公子做得如此好。” 叶南免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听见别人夸兄长可比直接夸他还让人开心。 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谦虚道:“珍骥兄过谦了,不过兄长确实是最好的,咦,对了,你刚才说我口中的兄长,意思是说你眼中的兄长与我眼中的兄长不一样吗?那你眼中的兄长是何模样?” 蔡文没想到他突然转变话题,愣了一下,才认真想了想道:“南风公子外表俊秀端正,容貌姣好,乃上上之姿,看起来温和亲近,躬亲有礼,实则应该是一个有自己行事准则之人,寻常人等很难走进他的心里,这一生能够走进他心里的,恐怕不会超过一只手之数,不过此乃我只拙见,还望璆鸣莫要放在心上。” 叶南免想了想,摸着鼻子点点头,道:“珍骥兄言之有理,你我相识时间虽不长,但我知你肯定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的,兄长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当他对一个人好时,就会将自己所拥有的都给了他,对一个人厌恶,那个人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 蔡文点点头,道:“南风公子确实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前段时间你二人闹别扭,现如今你们应该是和好了吧?” 叶南免点点头,看到蔡文脸上带着些缅怀遗憾之色,猜想他可能在想他那个过世了的兄长。 叶南风对于很多人家的深宅密事也知道不少。 蔡文还有一个兄长,只可惜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发病死了,之后淮南候夫人伤心难过,因情绪过度不稳定,还间接导致小产,蔡文便是不足月生下的。 从此以后,淮南候夫人将其视为掌中宝,出去一步都怕磕着碰着,坚决不许他出去,整日盯着他,连家门都不能出一下,此次还是皇帝亲自下旨,蔡文才能够出来走一走,但是身后也跟满了一群人。 只可惜这里是宫学,连贴身小厮都只能在午饭时进来,而此次因为是以相亲为目的的学习,自然连贴身小厮都不能进来了,故而蔡文这才能够如此自由。 叶南免不知道身处其中的蔡文觉得如何,但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换作是他,肯定是受不了成天被人拘着,即便那个人是自己亲生母亲也不行,自己的人生自己怎能连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只是这些话,叶南免不打算说出来破坏眼下这还不错的心情,而且说了也不管用,若是以后蔡文有需要,只要差人去一趟凌安王府,他必竭尽所能帮他一帮。 蔡文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叶南免应该是想起来自己家里那点事,表现得不甚在意道:“我也想过,若是我也有一个兄长,恐怕如今我也跟你一样,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哪里当真了,即便我当真有了一个兄长,恐怕也不会如你与南风公子感情这般好,又怎会还因为哥哥与别人亲近而吃醋了。” 听到这话,叶南免炸了,跳起来作势要抓住蔡文道:“珍骥兄,未曾想到,你嘴竟如此坏,编排我洒脱阳光的形象,我何时因为自己兄长与别人亲近而吃醋了?” 之前两人心照不宣是一回事,现在被大喇喇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蔡文赶紧躲开,只是他常年被逼着呆在院子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身体,又怎么能够比得上叶南免常年锻炼的身体呢?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叶南免的手掌就已经招呼在了他肩膀上。 蔡文赶紧讨扰道:“璆鸣手下留情,为兄可受不住你这一掌,为兄说错话了,璆鸣便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叶南风不顾他讨扰,一巴掌直接拍下去,蔡文瞬间连声喊道:“哎呦,哎呦,我这肩膀,恐怕得脱臼……” 叶南免:“……” “珍骥兄,演得过头了,我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恐怕连你皮都没拍下来一点。” 蔡文瞬间收住夸张的表演,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整理了一番衣服,才道:“抱歉,失礼了。” 叶南免眼里含着笑意,捂着嘴道:“无妨。”只是那泄露出来的声音证明,他这并不像无妨的样子。 蔡文没有理他,省得找不自在。 倒是这一通闹腾,将那原本翻滚起伏的心思压了下去。 其实又哪里能不在意,这个想法存在他大脑里面十多年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个夜晚总是折磨着他。 更怕每天晚上不经意间睁开眼,看见床前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你,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当自己是一个死人,没有任何感觉。 怕突然醒来之后即便不睁开眼,也能感受到亲生母亲那灼热的视线恨不能将空气考热,穿过厚厚的杯子,将自己也给烤熟了。 每个孩子都希望得到母亲的关注,希望母亲的视线留在自己身上,可蔡文却不,他甚至极度害怕母亲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哪怕一刹那,害怕那双眼睛灼热的温度将他烤化,让他死都不得安生。 第32章 论不要脸 后花园中,夏日的骄阳撒在大地之上,太阳照耀下的花草树木都暂时停止了吸取养分的忙碌,收起了自身毛孔,避过这炙热的骄阳。 屋外的花草树木如此,然而屋内之人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烈日的炙烤,嚣张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三皇子,你们又输了,此次我要想想画什么,才能在下次你们输了的时候让其他人还有地方可画。” 班无声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周围,作为他搭档的祁静姝有些嫌弃地微微皱着眉头,但是脸上还是洋溢着愉悦的微笑,因为这次他们又赢了。 此时几乎每个男子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墨汁,而女子那香喷喷的脸上不好将墨汁这种东西画上去,故而每次输了都是男子来承担一切后果。 叶南风脸上被班无声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还在左脸上,看起来让他本就出色的脸更好看了,班无声心里连连叹失策,卯足了劲想要再画一笔。 可惜的是,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叶南风再也没有输过。 当然,是几乎每个男子,却并非是每个男子脸上都有墨汁,言析脸上还是如最初那般,干干净净,俊秀端正得让人不敢看一眼,实在是人家有一个默契十足的搭档,别人也羡慕不来。 在叶南免和蔡文走之后,就剩下了九人,恰好五个男子和五个女子,而叶诗雯和安扎泰歌的年纪最小,可以让他们和另外一个人组成一队,之后剩余的四个男子,每个男子带一个女子,而安扎泰歌和叶诗雯这合二为一的按照叶诗雯的性别算,因此需要找一个男子来做搭档。 组队由抽签决定,每个人都暗自祈祷,希望能够和自己希望的那个人一对,或者千万不要和谁一对。 最后的结果是,叶南风和安扎丽娜一队,班无声和祁静姝一队,言析和林心禾一队,最后一对就是叶南清、叶诗雯以及安扎泰歌三人一队。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叶南风对此倒没有多大关系,但还是有些庆幸没有与祁静姝组成一个队,不然恐怕自己要费不少心力来躲避祁静姝的各种示好。 对于安扎丽娜,叶南风还是很满意的,甚至他不排斥以后娶一个这样的妻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只可惜,他要娶的这个人注定不会是安扎丽娜,因为他们两人的身份本身就不对等。 且若娶了雾西公主,那么他一个庶子究竟是他去雾西,还是人家的公主嫁过来,不确定因素太多,那么他最开始的计划就会毁于一旦,为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而舍弃自己前世求而不得的自由,他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他对安扎丽娜并无男女之意,对这几天安扎丽娜的示好也权当不知道。 他不可能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放弃自己毕生所求。 坦白说,安扎丽娜真的是一个很有女性魅力的女子,热情似火、聪明伶俐,做事有分寸,能够准确定位自己,即便对他产生感情,也不会如祁静姝那般,让人难做。 只可惜,他们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要是叶南免知道自家兄长冒出这种可怕的想法,肯定不会继续欢快地在外面与蔡文继续玩闹,而是来及时阻止他这想法。 安扎丽娜能够与自己心爱之人分到一个组,自然是极其开心的,无论他们最后结局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靠近他,而她又能够靠近他,这就足够了。 因为叶南风本身词汇量比较丰富,安扎丽娜也是从小就开始学玄祁文化,说的玄祁官话跟一个真正的玄祁人相比也丝毫不训色,故而两人配合,倒只输过一次。 而叶南清可就惨了,他本身这方面的积累就不多,原本他是打算乞求上天保佑他能够与林心禾一个组,毕竟林心禾乃是长史之女,知识储备量那是寻常人不能比的。 可惜的是,他运气实在很不好,最后抽到了两个小孩子,于是,现在输得脸上已经基本看不见还有空着的地方了。 他脸上画满了花啊,鸟啊,还有叶南风写的字,还有班无声画的一只公鸡等等,而两个小孩脸上倒还白白嫩嫩的,还在一旁没心没肺地捂着肚子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叶南清想扶额,这才想起脸上的墨极易掉下来,还是等回去之后再扶额吧,于是他改为按太阳穴的位置。 这两个小屁孩就是专门来坑自己的,帮他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挡住了往他们脸上招呼的笔墨,现在他们还有脸来笑自己了,叶南清心里悲痛欲绝。 看着笑得越来越没有形象可言的叶诗雯,叶南清黑着脸,不,是他黑着根本看不出来不黑的脸,一双算是勉强能够与黑色的墨汁区分出来的褐色眼睛瞪着叶诗雯,道:“诗雯,你一国公主的形象何处去了?” 叶诗雯给他这一看,顿时停了下来,在叶南清还没有将气叹完之前,下一刻发出更大声的魔幻笑声,再看其他人,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更有甚者,捂着肚子干脆笑得起不来了,比如班无声。 连最正经的林心禾与言析都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看得出来,他们憋笑憋得很辛苦,但还在努力地憋着。 叶南清这会儿真后悔,早点时候没有和叶南免一起开溜,现在要留在这儿让这群人嘲笑。 叶南清的脸这下拉得长长的,凶横恶煞地看着叶诗雯,道:“再笑我可要告诉文妃娘娘你……” 叶南清话还没说完,腰已经被人抱住了,叶南清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腰间那个笑得还没停止抖动的小小身体。 “萨……三皇兄,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告诉母妃。” 那声音被她刻意压得很低,在她面前的叶南清却依然听到了。 叶南清很无耻地道:“三皇兄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这心情一不好,时常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三皇兄也不是故意的。” 众人:“……”真不要脸。 叶诗雯连忙道:“我知道三皇兄为何心情不好,三皇兄放心,这里再也不会有人会发出笑声,大家觉得呢?” 众人:“……”我们就是看看戏,随便娱乐一下自己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但看着小姑娘那故作可爱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几个皇家子女样貌都很不错,叶诗雯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时常也会去讨皇帝欢心,自然知道何种表情最讨喜,故而几乎没有人不吃她这一套,尤其是安扎泰歌。 当即,安扎泰歌拍拍小胸脯道:“诗雯妹妹你放心,大家都不会笑的,至少我不会,只要诗雯妹妹你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做到。” 啧啧,这小子说的这话,就差没有直接将人娶回雾西去,不过这也得皇帝同意,这可是除了叶南免之外最受宠的小公主,皇帝还不知道是否舍得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众人虽然就这样无辜地被拖下了水,心里想的什么倒不说,不过脸上还是还给面子地点点头,瞬间不笑了。 叶南风看这群孩子玩够了,看叶南免还没回来,心里暗骂叶南免那小子还真是见缝就钻,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又不知道去哪里疯玩去了,最重要的是还带着蔡文,也不怕淮南候夫人过来用口水将他淹死。 他也不想再继续玩这幼稚的游戏了,如此大好时光,竟然用来如此浪费,叶南风决定明天就说生病不来了,还不如好好懒在家看看书。 叶南风起身,道:“眼下时间也不早了,我看阿免和蔡公子去了许久,有些担心,我且去看看他们怎样了,大家继续玩吧。” 班无声立刻起身道:“我跟你去。”他就不信了,逮不到叶南免的尾巴,居然耍花招逃了。 叶南风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若是连你也走了,这游戏可就玩不成了,这可是你建议的,难道你不应该陪着大家玩到尽兴吗?” 班无声:“……” 你这只狐狸,外白内黑,心眼小得比针眼还小。 “这倒也是,那阿风你快去吧,不然你又要担心弟弟做什么事了。” 叶南风不理他,起身直接走。 安扎丽娜突然道:“我与忘之一起去吧,你走了我们这组只有我一个人,忘之你还是可怜可怜我,我玄祁文化学得太差,若是没了你,我怕被画花了脸都没人认得出来,以后我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祁静姝,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发生了什么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她半天转不过神来,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众人眼中,牙齿磨得嚯嚯响。 再看看身边这群人,每一个人管那两人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处的状态,叶诗雯和安扎泰歌太小,暂时不算他们的意见,班无声这个平时什么事插一脚的人现在居然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做。 叶南清已经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正在兴致勃勃地想要赢一回,往班无声脸上再加一笔,言析和林心禾这两人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坐着,安静地看着别人闹,时不时假笑一下,另一个直接往那儿一坐,该做什么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和话从来不会做。 祁静姝没有安扎丽娜的勇气,在叶南风提出要去找叶南免时,这确实是一个能够与他独处的好机会,可是她是一个姑娘,她还要名声,所以她就不能这样孤男寡女地跟着他出去。 没想到的是,一向看起来有所顾忌的安扎丽娜,居然直接提出来要和叶南风一起出去,祁静姝心里骂了安扎丽娜一百遍不要脸,整个人坐立难安,连班无声这次输了都没发现。 班无声看她心不在焉,也不甚在意。 他怎么可能阻止叶南风带一个女人出去找叶南免呢?不,严格来说无论叶南风带的是女人还是男人,叶南免那小子可能都要别扭一阵。 若是叶南免看见自己兄长带着一个女人来找自己,那场景,班无声光是想象就已经足够他笑很久了,只可惜不能亲自看到,不然还能笑更久。 所以说,班无声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聊之人,俗称“搅屎棍”。 第33章 炎炎夏日 叶南风与安扎丽娜一前一后走着,还时不时传来安扎丽娜浅谈时的声音。 叶南风说是去找弟弟,真的很认真地将每一个叶南免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却不知道叶南免去了哪里,竟然一处都没找着。 叶南风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安扎丽娜,看到前面有个小亭子,便道:“公主不妨且在此休息,我看你走得也累了,我自个儿去找阿免便可。” 安扎丽娜摇摇头,“忘之不必担心我,我们雾西儿女从小四处跑,身体强壮,才走这点路,并不碍事,还是先找到世子为好,我看忘之你很担心他。” 叶南风也不勉强,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会儿再去找吧,腿长在他身上,那小子平时玩够了不用别人去找就回来了。” 安扎丽娜点点头,心里突然雀跃不已。 他们走路这会儿功夫,他们二人一直没有合适的说话机会,两人的脚步都走得比较急,安扎丽娜怕时间长了气喘吁吁地说话有失礼仪丢了面子,故而两人一路上都是时不时说一句话,只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 这会儿坐到亭子里,倒是可以有一会儿的说话时间了。 安扎丽娜不知道叶南风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找叶南免,其实她更希望叶南风找叶南免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想出来透透气。 安扎丽娜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叶南免,致使他每次都用一种敌视的眼神看她,即便被他极力隐藏,可有些动作和言语总是骗不了人的,讨厌就是讨厌。 安扎丽娜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小世子,不过她也同样有些不喜欢叶南免,至于为什么,安扎丽娜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看世子虽然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去玩,可每次都自己回来,忘之也不曾找过他,可是今天出什么事了?” 叶南风摇头道:“那倒不曾,就是这段时间那小子觉得我对他的关心不够,故而这几天一直在跟我置气,若是再不关心他,恐怕又要跟我闹别扭了。” 叶南风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就将自己弟弟的糗事说出去了。 安扎丽娜听后,觉得有些诧异,叶南风这个人,刚开始她就是被他温和有礼、亲近儒雅的气质所吸引,然而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人与他外在完全相反,心尤其冷。 即便她对他满怀爱意,尤其是越相处越无法自拔,渐渐被他吸引,可她还是不敢轻易向他吐露自己的心声。 然而现在他告诉她,他那颗冷冰冰的心居然因为自己这几天忽视了弟弟,宁愿被其他人刁难,就怕自己弟弟跟自己闹别扭。 一时之间,安扎丽娜不敢确定自己之前对他的评价是否正确,他的心是冷的还是热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时间,安扎丽娜根本没发现叶风如此看重叶南免,现在才知道这兄弟两人原来闹别扭了,现在叶南风怕自己弟弟再跟自己闹别扭,竟然冒着炎炎夏日去找人。 以前一直觉得叶南风这人完全没有心得安扎丽娜感觉有些不真实,心里蠢蠢欲动,如果他是有心的,而且看得出来,他对她还是有些许不同的,那么她可不可以期待一下? 她甚至想,或许他只是性子有些慢热罢了,相处时间久了,只要他对她有了同样的心思,无论如何,她都会争取与他在一起的机会。 这一刻,安扎丽娜很明显地听到了自己跳动得极其不规律的心跳声。 “听忘之此话,似乎与世子的关系很是不错?却没见这些时日你们过多亲近,不曾想竟是闹别扭了。” 叶南风不知道安扎丽娜这些小心思,叶南免既然是他弟弟,难道他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故而他道:“阿免与我自幼一起长大,我经常给他收拾各种烂摊子,自然与我比较亲近。” 何止是亲近啊,那是恨不能黏在他哥身上,他哥走到哪儿他就黏在那儿。只可惜,现实条件不允许! 安扎丽娜有些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二人关系不太好,这几天看世子心情不是很好,时常盯着你和我看,我还以为我何时不小心得罪了他,不曾想是他在与你闹别扭,倒是我想岔了。” 随即安扎丽娜又道:“我与泰歌虽然也是姐弟,关系倒是不如你们兄弟这般好,倒是令人羡慕你们关系好。” 叶南风:“……”这话还真有些不好接,因为我与我弟弟关系就是好。 安扎丽娜看他没说话,便自己接上话题,道:“不知忘之可否传授我一些与弟弟的相处之道,我一直想与泰歌多一些相处,却不知如何做才好。” 他们平时在一起都是讨论一些诗词歌赋,地理风情等等书本知识,叶南风平时看书比较杂,总是能够说出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故而两人在一起时,都是聊的这些。 彼时觉得轻松自在,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有些不满足了,安扎丽娜觉得再聊那些东西很不值当,她想要更了解他,每次她都觉得看懂了他,之后又会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安扎丽娜有自信,只要俘获了叶南风的心,以父王对她的宠爱程度,定然会成全她的。 “公主觉得此法可行?” 安扎丽娜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突然被吓了一跳,看见叶南风靠近且有些担忧的脸,她的脸微微发红。 “抱歉,忘之,适才脑子突然想到一些别的事,可否请你再重复一遍你说的方法?” 安扎丽娜这时非常感谢自己的母亲,教她无论何时都要记得持己稳重,端正有礼,不然这会儿就要在他面前丢脸了。 叶南风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烦躁,他原本前世习惯了空调房,这一世是既怕热又怕冷,在这夏日炎炎的午时还要出来到处晃,动一动就出一身汗,旁边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子,且这女子在他请教人的空挡里还出了神。 叶南风心里异常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将之前的话压缩成一句:“与弟弟相处之道,无非就是尽量满足他,看管住他,在他犯错时告诉他如何正确的道理,公主不妨一试。” 安扎丽娜不知道他之前说的比现在具体多了,故而心里也很是甜蜜,道:“多谢忘之,我回去之后会尝试用这个方法与泰歌相处,若是我们姐弟因此关系好了,还得多谢忘之不吝赐教。” 叶南风微笑着点点头,道:“不知公主可歇息好了,我的建议是此时日头正大,公主不妨先在此歇息,我找到阿免再过来与公主汇合回去,公主以为如何?” “无妨,我还是与忘之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很是无聊。” 按理说叶南风一再让她不必跟着,按照平时她的聪明劲儿,是能够听懂他的话外之音,然而此时安扎丽娜已经被自己憧憬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只以为叶南风是关心她,故而更想与叶南风一起去找叶南免。 叶南风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公主了。” 这话说完,叶南风心里觉得奇怪,按理说安扎丽娜不应该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才是,可她还是坚持要跟着他。 叶南风心里这会儿有些不快,却也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惹自己不快,故而只是走在前面,同时找叶南免时更起劲了,如此一来,同行的两人说话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 叶南风几乎将整个宫学都找遍了,特地去找杨炎御,以为他或许找杨炎御玩去了,杨炎御却也不知道叶南免去哪儿了,叶南风此时心情可想而知,是极其烦躁的。 安扎丽娜见他脸色极其不好,走上前来,微微一笑道:“或许世子只是不小心在哪个角落玩得忘了时间,待上课之后他就会回去,你也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先休息一次吧。” 说罢,就强硬地拉着叶南风到一个稍微阴凉舒适的屋子里去歇息。 叶南风出于本能地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看着自己衣袖被一个女子拉着,心里别提多隔应了。 他前后两辈子,衣袖也只被两个人拉过,一个是前世的妹妹,一个是今世的弟弟,他向来讨厌与别人近距离接触。 前世握手是一种基本礼仪,他也是习惯了很久,才总算习惯于别人短暂的近身接触。 叶南风眉心好似被打了死结,解都解不开那种。 这一刻,他心里对于安扎丽娜的行为不满到达了巅峰,将前几天突发奇想下,觉得以后娶个自己喜欢的外邦女子为妻也很不错这种想法彻底从脑子里清除出去,三观不同怎么谈恋爱?莫不是脑子有病。 他也不管后面还有几个人跟着,就很是坚决的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道:“多谢公主,忘之自己会走。” 说罢,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前方,径直往凉快的屋中走去,若非为了两国邦交,叶南风此时想要就此离去,感觉自己被拉过的衣袖那里什么地方都不舒服,很想将那一块衣袖撕下来,不过还好,叶南风忍住了。 安扎丽娜这边却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他拂袖而去。 在雾西,若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男子有意,就会拉住他的手,借此表达愿与之携手一生的意思,而在玄祁,女子是不能直接拉男子的手的,拉衣袖虽然也很不好看,但不会受人诟病。 安扎丽娜很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便他不接受她的感情,也不必如此羞辱她,竟然拂袖而去。 她原就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在雾西也算是人人追捧的对象,这种闷气她是绝对吃不下的。 不过,安扎丽娜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小脾气,因为她看得出来叶南风真的生气了,若两人因此有什么误会,那将会成为这一生的遗憾。 安扎丽娜站在原地艰难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进屋里休息去了。 第34章 表白 叶南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喝了些水,感觉刚才冒着火的嗓子这会儿终于好受了许多,这时他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刚做事有些冲动了。 想想,似乎重活一次,不知是因为这具身体充满活力的缘故,还是他这一世过得过于无忧无虑,做事倒是比以前冲动了不少。 叶南风倒是意识到了自己过于冲动,却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故而安扎丽娜进来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尴尬极了。 叶南风看安扎丽娜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心到底软了下来,这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多岁就被亲人送到这远离家乡的京城中来的少女,连自己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可怜之人罢了,他实在没必要较真。 “方才忘之失礼了,不过忘之有些隐疾,不喜与人接触,适才若有何得罪公主的地方,还望公主海涵。” 安扎丽娜原本还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办,不曾想叶南风倒是直接先道歉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之前没人在乎的时候,即便委屈了,也总是打算往肚子里咽,现在就只是自己心悦之人一句普通的关怀之语,却觉得委屈了。 安扎丽娜强行憋回那些冲动的委屈,摇摇头道:“无妨,倒是我忘记玄祁与雾西之间还是存在着些文化差异的,将家乡的礼仪带到了玄祁,一时之间冒犯了忘之,是我的不是。” 安扎丽娜心想,我都已经不计较了,是否在他心里的印象会好一些呢?那么,借此机会表白应该是最合适不过吧。 叶南风看她不计较,甚至还将过错放在自己身上,本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做得很不该,他此举未免又是风度,自己做错了事,却还要一个女子来认错,算什么男子汉? 叶南风立刻道:“公主言重了,实在是忘之自己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拂袖而去,而是应该与公主讲清楚,还请公主接受忘之一拜,算是道歉。” 说罢,叶南风立刻对着安扎丽娜深深一鞠躬,显得诚意十足。 安扎丽娜没想到他说拜就拜,她还在心里暗自欢喜,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于是安扎丽娜也赶紧还了一个礼,她知道在玄祁,这样的礼算是大礼,怎会愿意叶南风来给她行这样大的礼呢,即便之前她真的很生气,现在却被他弄得彻底没有了。 叶南风一时之间没想到安扎丽娜居然会给自己回礼,倒是有些愣住了,不过这下倒是将之前对安扎丽娜的一点儿小意见都没了。 笑着起身道:“公主不必与我行如此大的礼,原本就是忘之之错,若公主还要向忘之行礼,忘之只怕此生都抬不起头来见人了。” 言毕,又躬身行了一礼,不过这次算是朋友间赔礼用的,倒是没之前那个那般正式,安扎丽娜勉强安耐住自己也想要和他一起行礼的冲动。 她突然记起来,在玄祁,夫妻拜堂成亲时会如此行礼,至于行多大的礼,她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这不妨碍她的脸蛋迅速红起来。 叶南风抬起头就看见安扎丽娜的脸红了起来,好似春日里的两瓣桃花。 想到桃花,叶南风又想到了这个世界是妹妹名为《一束桃花》的小说,叶南免那小子还是男主,而他的那束桃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安扎丽娜见叶南风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看,顿时脸更红了,她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害羞得恨不能钻到地下去,却又希望那让自己如此窘迫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让那个人的眼里只有自己。 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人反应过来此时的氛围有多奇怪,两人的举止又有多奇怪。 也幸好此时房中门和窗户都是关上的,并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然第二天或许就该传出南风公子与安扎丽娜公主约会时的各种爱情描写了。 叶南风想了一会儿,暗骂自己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他倒是希望自家那弟弟以后不要遇到他那束桃花,那束桃花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书中自家弟弟可是被她折腾得死了几次。 叶南风甚至有想过不让自家弟弟见那所谓的女主,但再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此一来,若是以后弟弟就喜欢那样的女子呢?以后若是再也遇不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那自己可就算毁了他一辈子,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叶南风想不到的是,几年后的他才会后悔,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不是助弟弟追到喜欢之人,还想什么顺其自然或者拆散人家。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后悔已经没用了。 待回过神来,看到自己与安扎丽娜的举止有些不妥,赶紧规规矩矩地坐好,目不斜视地看着其他地方,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待安扎丽娜回过神来,发现叶南风的视线已经收回去,两人之前的氛围突然十分尴尬。 叶南风觉得这气氛很诡异,他小小年纪可还不想成家立业,也不想拈花惹草,还是决定打破这种尴尬,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可说。 倒是安扎丽娜看他模样,猜他可能也跟自己一样有些不自在,觉得他也是对自己有心的,便主动开口道:“不知忘之可知,在雾西女子牵男子的衣袖意味着什么?” 叶南风:“……” 听这语气,之前就算他不知道什么,现在也能听出来意味着什么了,故而他刚才直接将话题带过去了没有追问,没想到现在突然被问起,一时间只得硬着头皮道:“恕忘之愚昧,不知。” 安扎丽娜高兴地跟他解释这是什么意思,末了眼睛还直直地看着叶南风,只不过那脸越来越红。 叶南风愣了一下,虽然猜到安扎丽娜或许对自己有些小心思,可之前她总是与自己保持着距离,说话做事从不越矩,怎么会突然来表白?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了,人家姑娘还等着自己的回复呢,现在想这些不合适,故而咳嗽了几声,道:“原来在雾西牵衣袖还有此含义,倒是忘之孤陋寡闻了,不过忘之冒昧问一句,公主适才想表达的意思可是心悦于我?” 叶南风此人,在很多事情没有必要挑明时,总是很乐于装糊涂,但在事情已经挑明之后,他会将话挑得明明白白,不会让人有任何歧义与误解,让人逃无可逃。 安扎丽娜顿时一愣,听说玄祁人都比较内敛,似乎是没想到他如此直白。 她忐忑地点头,眼里闪着莫名的期待和喜悦,手指也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叶南风却好像看不到她的紧张和期待,只是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道:“多谢公主厚爱,然忘之打算而立之后再考虑成亲事宜,目前想要将心完全放在书本与经商上。” 如此,到他而立之年之时,恐怕安扎丽娜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安扎丽娜一双如浩瀚星海的明亮眸子瞬间如流星般,刚绽放光芒就立刻暗淡无光,眼里的失落和难过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自己很混蛋。 但叶南风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的优缺点,故而也很清楚自己有时候确实很混蛋,故而面对美人将哭未哭的模样,他的心就像他那柄沉铁木制成的匕首一样,又黑又坚硬。 安扎丽娜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知道自己这副将哭未哭的模样除了让自己难堪,再无第二点用处,故而努力地憋回眼泪,沙哑着声音,细若蚊虫地小声道:“我只想再问一句,我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可曾喜欢过我?” 叶南风:“公主于我来说,是知己、朋友,能够一起讨论自己看法观点之人,至于喜欢,若是忘之有何事让公主误会,忘之在此跟公主道歉。” 叶南风行了一个道歉礼。 安扎丽娜突然感觉很可笑,非常可笑,适才她还在为他的这一礼而欣喜若狂,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现在却因为他这一礼而想撕裂他那伪装的皮,悲痛欲绝,手脚僵硬若失魂。 “南风公子言重了,公子不曾做过何事让人误会,一切不过是丽娜臆想罢了,公子不必跟我道歉。” 她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声音快要沙哑了,她不想在他面前继续丢脸,于是闭嘴不说话了。 确实,南风公子最知礼守礼不过,什么“白玉为颜遗世来,清风不改温情去”,不过是因为他太美好了,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期盼。 是她自己妄想了,他与她,最多也不过是与她说的话比与旁人说的多了些,那也只是在讨论学识,是她庸人自扰了。 安扎丽娜觉得自己在这个有他呼吸的房间里坐不下去了,于是匆匆起身,道了一句:“抱歉,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能陪公子去找世子了,还望公子见谅。” 说罢也不等叶南风回话,立刻起身走了。 叶南风看着她有些狼狈的身影,心里有些许愧疚,却并不后悔,他起初是对她有一点好感,单纯地看她很顺眼,却从来没有其他心思。 他这人冷心冷肺惯了,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最多就是觉得这件事之前他没有提前察觉,及时与对方保持距离,如今让人误会,确实是他这方面经验欠缺之故。 他相信经过此事之后,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会再处理得像今天这么糟糕。 这一生,他希望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过完此生,却对安扎丽娜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所以只能对她说抱歉。 第35章 路见不平 安扎丽娜走之后并没有回宫学,而是直接回驿馆了。 大家看见叶南风身后说说笑笑的叶南免和蔡文,却没看见安扎丽娜,有些奇怪,便随口问了句,叶南风只是神色淡淡地道:“想来是回驿馆了吧,她与我去找阿免,之后身体不舒服,我们两人就分开了。” 班无声看他神情不似作伪,一时之间倒是分不清他这话的真假。 其他人看他神情自然,自然也没有任何怀疑。 叶南风心想:“我这说的确实是真话,不过是只说了一部分的真话,不过就算我说假话恐怕也没人能够识别得出来吧。” 叶南风淡淡地瞥班无声一眼,班无声顿时心里什么疑惑都没有了。他这淡淡的一眼好似没什么,但班无声却总觉得自己要再多说一个字,肯定惨遭灭口。 倒是叶南免有些惊讶和不满,那个女人居然单独与兄长在一起,于是狠狠瞪了叶南清一眼,表示他居然都不阻止一下。 叶南清也瞪回来一眼,叶南免顿时有点理亏,确实他这几天都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帮上叶南清什么,只好将责怪的眼神收回来,不过心里倒是警惕了不少,觉得下次一定要看好了兄长,免得他被某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骗了去。 第二天叶南风直接告了病假,没有去宫学,叶南免原本就不想去宫学,现在有了兄长竟然乱请病假不上课,那他肯定得学习啊,于是也不去了。 倒是安扎丽娜这个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因为她已经请了一个下午的假,若是还继续请假惹得别人来探望可就不好了,故而第二天还得顶着复杂悲痛的心情来宫学上课。 幸好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叶南风,让她松了口气,心里却又忍不住空落落的,觉得委屈和不甘。 叶南风赶紧趁着这难得的一天假期,回到惊闻楼去处理各种事务,忙得不可开交,这一天算是给安扎丽娜整理心情,也留给他整理事务的一天。 天知道耽搁了这么久,他已经堆积了多少事情还没处理。 叶南免这个跟屁虫,自然是兄长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反正他现在没课。 如此,雾西国的使者的归期也渐渐到了,最后安扎丽娜还是没有选上心仪的夫君,就这般带着满腹心思回到了雾西去。 叶南风得到了自己的自由,整日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叶南免想找人都找不到,到最后竟也渐渐习惯了。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最后让皇帝答应放过他,选其他人作皇位继承人。 当叶南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只听那小子阴阳怪气地说他已经解决了,问到是怎么解决的时候,人家很拽地看了一眼他,道:“忘记了。” 气得叶南风恨不能脱开他裤子打屁股,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孩子已经长大了,那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呢?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叶南风也总算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打算在家好好陪一陪这动不动就生气的小子。 叶南免虽然嘴里说着无所谓,其实心里乐呵呵的,走路时都差点就要飘起来了,搞得杨炎御还以为他看上了哪家姑娘正在思春呢,不过当他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惨遭一顿暴打,最后施暴者还施施然地又飘着脚步走了。 杨炎御决定一定要将这个人找出来,看看是哪家小姐,谁让这人害自己被打呢? 这天晚上,叶南风刚从惊闻楼出来,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便听见有一个大汉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话实在不堪入耳。 似乎对方在欺负什么人,若是在别的地方,叶南风也不是一个多么热心肠的人,或许心情好了他也会管一管,若是遇到心情不好时,他通常是不会管的,只可惜这被那大汉辱骂之人不是别人,而是惊闻楼的姑娘,这还不得不管。 无果见他将马车停下来,也知道不能让别人祈祷自己头上的道理,便请示他需要做些什么? 叶南风看那女子还是自己熟识之人,名为清姀,打算亲自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叶南风强忍着那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讽刺声,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迈得更大,这人恐怕叫他畜牲都抬举了他。 不过听过那大汉骂骂咧咧的声音,叶南风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好像是清姀出来时不小心遇到这人,因为清姀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在这些玄祁人眼里长得很不错,想见他的人自然多了,甚至还有很多人想要买下她的初ye。 但是惊闻楼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规矩,除非那位姑娘愿意,不然从不逼迫姑娘做卖身这种事,且惊闻楼背景强硬,也不怕有人闹事,故而对这些人的呼唤声从来都是不加理会的。 而这大汉就是清姀的追求者之一,因为对此求见未果,突然在这夜深人静的地方遇到清姀,一时恶向胆边生,想要将清姀掳去他府里,清姀不愿。 而这位大汉恰好今晚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厮,惊闻楼的姑娘们每天都会学一些武功来保护自身,但也只是一些粗略功夫,哪里能够同时打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 那壮汉和他的小厮是不懂武功的,故而三人一番折腾,最后清姀还是被那两人抓到,于是这会儿正在对清姀拳打脚踢。 叶南风人还没走近,已经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丢过去,而这个小瓷瓶,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是叶南风在夏天时特意为了叶南免而贴身带着的那个。 小瓷瓶恰好砸在那壮汉的手拐骨上,那壮汉手臂顿时一麻,堪堪将还没有落下去的一巴掌收回来,愤怒地转过身,骂道:“他妈的那个龟儿子,敢在大晚上多管闲事,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小心老子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壮汉身边的小厮见主子都停了手,自然也下意识地停了手,清姀才得以暂时脱离毒打。 叶南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心情差到了极点。 叶南风懒得跟他废话,感觉脏了自己的耳朵,污了自己的嘴,只对无果吩咐道:“去堵了他的嘴,扒光了绑上扔在大街上。” 无果躬身说“是”,快速走过去将那主仆两人绑起来,还随便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之后扛着不知道去哪儿了。 叶南风走到清姀身边,“没事吧。” 清姀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神情自然,落落大方,看见是叶南风,笑笑,却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尴尬道:“让公子见笑了,清姀没事。” 借着月光的光芒,看见这主仆二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叶南风道:“你过来些。” 清姀不明所以,但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来。 之前她们主仆二人在树荫下,脸上的伤看得倒是不太真切,这会儿见了,叶南风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在一起,觉得刚才只是将那人抛在街上的决定还是太仁慈了。 他可不知道,因为他这个决定,那人之后在京城中基本连门都不敢出。 叶南风看着那一直低着头的丫鬟,弯腰将那个小瓷瓶捡起来,道:“还是我来给你先涂点药膏吧,不然待你回去之后再涂,恐怕你这张脸都得肿得见不得人了。” 清姀听到这话更尴尬了,不过倒是没有说话。 那丫鬟听到此话倒是忙着上前来,伸出手想要为清姀上药,还没说出话,叶南风就抬手拒绝了。 见她脸上也是惨不忍睹的模样,道:“你脸上的伤也不轻,就不要瞎忙活了,我怕你脸上的伤妨碍到你视物,待会儿待清姀涂抹完了,你再拿去将这药膏涂抹在脸上。” 那丫鬟听到此话,赶紧想要行礼道谢,叶南风赶紧摆手道:“你还是别折腾了,这大晚上的,我且给你家小姐上药,你莫要挡住光才是。” 那丫鬟闻言又闹了个大红脸。 叶南风细细给清姀脸上的伤做了简单的处理,一瓶小小的膏药之前原本就给叶南免用了些,现在已经只剩一半了。 清姀笑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清姀无以为报,今后任凭公子差遣。” 叶南风赶紧止住她想要行礼的动作,这远远看来,倒像是清姀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而他则欢欢喜喜地赶紧搂住美人。 再加上旁边那一直低着头的丫鬟一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那对小情侣月下约会。 叶南风笑道:“你既在惊闻楼工作,我便不可能对这事不闻不顾,故而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无论任何人,若想动一下惊闻楼,我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回去还是好好养伤,这几天就先别见客了。” 清姀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动不动行礼,因而也只是轻声应“是”。 之后那丫鬟又上了药,那丫鬟将膏药递给清姀,清姀将小瓷瓶拿给叶南风,叶南风看了一眼,道:“不用了,你且拿着自己用,这应该比你在外面买的会好许多,明日我差人再给你拿两盒,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多谢公子,只是我看这膏药怕是公子贴身之物,公子能够拿给清姀救急,清姀就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再收公子的东西。” 叶南风皱眉道:“你且拿着便是,此乃因为家弟夏日受蚊虫叮咬,故而我备在身上以防他被叮咬,这夏日已经快要过去了,且府中还有很多这样的膏药,女子对脸总是更看重的。” 清姀听他这话,轻轻笑了起来,嘴角的伤被牵动也没有停下来,道:“原先看公子,直觉公子外表虽温和却极难亲近,不曾想倒是清姀愚昧无知,多谢公子搭救以及赠药之恩。” 清姀盈盈一拜,公子此人虽然很捉摸不透,平时话也很少,今日能够破例说这么多话,恐怕也是想到她们主仆二人刚受了惊吓,不好再冷冰冰不说话,才会多说了这些话,她以前可看到过妈妈被他三两句弄得快要下跪的神情。 这些好意,她心里自会记着。 叶南风看她们两个女子大晚上的,恐怕也不安全,便等无果回来之后,又让两人坐马车,他跟无果充当车夫,将人送回惊闻楼去。 叶南风不知道,在他们刚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走出来一个人,脸上神情莫辨,却一直注视着他们远去的马车,久久未能回神。 第36章 弟弟总是瞌睡 躲在树后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叶南风口中的叶南免。 说来也巧,他一个朋友的兄长今晚办了一个什么宴会,叶南免和那群朋友一起去玩,在宴会上又遇到了蔡文,叶南免高兴地和他聊了很久,最后两人索性直接从宴会上出来,找了一家酒楼吃饭聊天。 若非蔡文的母亲对他的控制欲太强了,怕蔡文回府晚了他母亲做出些什么事来,两人可能还要聊很久。 待送走蔡文后,叶南免想着反正所处酒楼的位置离惊闻楼也不远,当时又吃得太撑了,就让车夫先回去了,只留叶澈跟在身后,准备去找兄长,或许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不曾想,他这个决定叶南风还没惊喜,反而将叶南免自己惊吓得不行。 他刚过来,就看见兄长将专门为他贴身准备的药膏拿给一个女人擦脸,在月光的月辉下,他感觉兄长的目光温和得恨不能将那个女人直接装在眼里算了,那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更想不到的是,兄长竟然抱了那个女人。 叶南免第一次看到兄长那种眼神,比当时看安扎丽娜的眼神不知温和了多少,多了以前所没有的很多东西。 这一刻,他都不知道是先该生气兄长将他专属的药膏拿给别人用了,还是该悲切兄长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而当时他脑子乱糟糟的,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想法有多大逆不道,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他知道,那种眼神或许就只能在男人看女人时才会有,可是心里却极其不舒服,想要兄长将他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那一刻,叶南免感觉到的是那种快要让人失去理智的愤怒,之后是密密麻麻的慌乱,酸涩、失落、孤独、委屈等等负面情绪,还有那种心脏完全空落落的感觉,脚始终不能踏实地踩在地上。 他想要冲出去,将兄长从那个女人身边拉开,让那个干站着没眼力劲的丫鬟给那个女子擦药,可脚还没抬出去,心里又问自己:你凭什么这么要求自己哥哥?难道哥哥对你还不够好吗?哥哥平时对任何人都冷淡得不行,如今他终于看上了一个喜欢的女子,你还想要去拆散他们?难不成你良心被狗吃了? 在这些问题面前,叶南免那颗摇摇欲坠的心更是直接掉到不知道哪个深渊里去了,那还没迈出去的脚步再也抬不起来一步。 之前在面对安扎丽娜时,他还有勇气瞪安扎丽娜出气,然而这次,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好似突然不受控制了,他只是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两个人。 看着兄长是如何给那个女人擦药,如何将那盒药膏送给别人,如何拥抱住那个女人,之后又如何小心翼翼地送那个女人回去。 这么长时间,他的眼睛连眨一下都好似舍不得,直到眼睛干涩了,他也没有眨一下眼,硬是逼着自己将这一切全看完。 叶澈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明明就是来找公子的,却在见了公子之后又停住不走了。 随后想了想,只得出一个猜测,可能自家关心兄长的主子不忍心打扰公子追求嫂子,毕竟这个嫂子看上去还不错,看起来与公子很般配,故而主子才没有上前去见公子。 等叶南风和清姀走之后,叶南免又站了一会儿,眼睛眨了一下,又一直目送着两人的马车消失不见,才收回眼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叶南风可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英雄救美被自己弟弟看见了,而且还被误会了,他将清姀送回去之后,才调转车头回王府。 来的时候叶南免已经睡了,叶南风有些奇怪,却没多想。 按理说这个时候了还不睡才奇怪,可叶南免从小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睡觉得等到叶南风一起,叶南风不来,在子时之前他绝对不会睡觉的,故而叶南风要回府时,就会尽量在子时之前回来。 待问了之后才知道,叶南免今天去参加宴会,还遇到了蔡文,可能玩得累了才早早睡下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叶南免一直好似没睡醒的模样,去于教练那里练武时也没了平时那股子活力,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被于教练多增加了一刻钟的训练,他也没像平时那般跳起来与于教练讨价还价。 于教练还有些纳闷了,以前只要加练,这小子肯定会跳起来与他理论一番,今天这么乖巧可真奇怪。 最后叶南风看不下去了,吃饭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叶南免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闷声闷气道:“哥,有事吗?” “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看。”说着就伸手朝叶南免额头伸去,微微皱眉道:“这也没发烧,昨晚睡得也挺早的,那你这是怎么了?” 叶南免摇摇头,“哥,我没事,怕是昨晚没睡好,应是做噩梦了,我吃好了,且去上学了。” 说着就急急忙忙地起身,还被桌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他平时练功时比较努力,故而平衡力也还不错,最后靠自己的平衡力和反应能力,没能在大清早的就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叶南风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剩一大半的吃食,不自觉地又开始皱眉。 叶南风有些担心,但想着叶南免平时身体也挺好,体温也正常,应当没有生病色可能,也就没有过于担心。 其实昨晚叶南免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几乎一整晚都没睡,每当要睡着时,就会梦见各式各样哥哥被抢走的画面。 一会儿是一朵花抢走了哥哥,一会儿是一条狗一直黏着哥哥,一会儿又是一个没有脸的女子死死抱住哥哥不放,最后直接成为哥哥和一个女人成亲了,穿着喜庆的婚服,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盖头下面的女人明显就是他晚上看到的那个女人。 每一次他都想要将兄长抢回来,却在他想要去去抢的那一刻被无数不知名的东西死死缠住,任他如何挣都挣脱不开。 然而他人是睡着了,但潜意识里又知道这是梦,故而每次被惊醒时,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醒来以后就睁着眼睛,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之后忍不住睡意袭来,再次睡过去,之后又重复一遍相同的梦境。 他自己都不记得重复了多少遍,反正他没数过,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根本不敢数。 叶南风原本以为叶南免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不过在连续经过三天之后都这样,叶南风也看出来问题了。 叶南免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怕他是因为熬夜才那副睡不醒的样子,叶南风特意回来的很早,亥时就已经睡觉了,而且那小子入眠很快,根本要不了一会儿就睡着。 叶南风想不通问题症结所在,问叶南免也问不出来什么,因为那小子也一副自己也不知道的模样,连与他这个兄长说话时有时候都忍不住要打个哈欠。 这使得叶南风这个经过重生穿越之后,原本就已经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者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中了邪,猜测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叶南免也说不定。 第二天叶南风给叶南免请了假,带着他出了城。 往常若是能够出城,叶南免这会儿恐怕早就高兴得跳起来了,然而现如今还端端正正地坐着,也就只是刚开始知道不用上学,可以去城外后兴奋了一会儿,之后瞌睡虫又来找他了。 叶南风心里担心不已,脸上倒是一贯的沉着冷静,只吩咐马夫加快脚程。 叶南风一路都看着叶南免,直到马夫说到了之后,他才叫醒叶南免。 叶南免睁开眼,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道:“可是到了?” 叶南风点点头,自己先下了马车。他才刚下来,叶南免就摇摇晃晃地站在马车上,正准备跳下马车,看得叶南风心惊胆颤,赶紧走过去扶好他,就怕他一头栽下去。 此处乃是一个有些偏远,但据说很灵的寺庙,且据说这里的风景很不错。 然而叶南风现在眼里哪还有那些风景的存放之处,一路上都要提防着叶南免会不会突然不小心,走着走着就睡着了,还一边心事重重地想着他这到底是撞了邪还是只是生病。 叶南风前天就安排人来通知说要请无妄法师做法事,他们来到大殿就有人专门来接,将他们直接带去后面的一间禅房。 禅房中坐着一个身穿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他盘腿坐在那里,好似一堆枯骨堆起来的人形架子,他的脸和身体形成极大的对比,反而看起来精神奕奕,慈眉善目,好似全身的肉都长到了脸上,脸看起来还有些圆润之感。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一路辛苦了,贫僧已恭候多时。” 叶南风也行了个佛礼,“见过无妄大师,承蒙大师等候,这位就是家弟,他这几日总是昏昏欲睡,如此情况已经持续四日之久,还望大师为家弟看一看。” 叶南免也打起精神,行礼道:“见过无妄大师,叶南免这厢有礼了。” 无妄大师看了他许久,道:“小施主可否走上前来让贫僧看看?” 叶南免忍住打哈欠的举动,走上前去。 他觉得兄长此举很没必要,无论怎样都没用,没人比他更清楚,他这就是没睡好的缘故,可这个原因他却不好跟兄长说,只好跟着他一起来看看,算是给兄长安心的,也怕这件事最终捅到母妃那里。 无妄大师先是给他把脉,发现他身体并无异常,然而眉头却皱得更紧,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还有些不解和诧异。 “小施主的命格总的来说是极好的,一生应当顺风顺水才是,然而不知何故,此时命脉便是连老衲也看不清,不过小施主的症状,老衲或许可以帮助小施主消除。” 叶南免心里不以为意,觉得这个老和尚就是胡诌乱造,难不成他还能不再想那些让他痛苦迷茫混乱的事情?让他好好睡觉? 叶南风却忙道:“还望大师解惑。” “一切事情原本该顺其自然,然而此时命脉已发生变数,不该想的别想,不该做的别做,无妄无念,顺其自然,小施主的症状自然会好转。” 第37章 弟弟转性了 叶南风连忙问:“大师此话看似通透,却不知从何做起,还请大师指点。” 叶南风这下是完全确定了,现在的剧情好似与原来的有些不一样了,如果因为他的到来,导致其他人的改变,那么也说得过去。 却不知为何叶南免的症状跟他有何关系。 无妄大师转而看着叶南风,许久才道:“还请施主去门外等等,随便看看寺内风景,老衲与这位小施主单独有些话要说,或许小施主的疑惑解开了,他这症状自然就会好了。” 叶南风迟疑片刻,点点头,看叶南免一眼,便退出屋子。 待叶南风出去之后,听说这里的景致乃是长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吩咐叶澈等着叶南免,免得到时找不到自己,那小子突然发疯,然后才带着无果四处溜达。 走着走着,叶南风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此处幽草丛生,不远处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花儿,看得出来这些花应该专门有人打理,不然不会长得如此整齐。 叶南风抬脚继续走下去,但刚走没多久,他就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前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听得出来那是几个女子的声音,且其中一个还是叶南风耳熟的声音。 几个女子那边好似出了什么事,此刻全然不顾风范教养,尖叫声恨不能让人想将自己此时此刻当做是聋子。 然而,还没等叶南风决定是否要帮这几个人时,就有人看到他,大叫:“那里好似有位公子,快过去看看那位公子是否有药。” 说罢,所有人都齐齐朝着叶南风跑来。 叶南风看着朝着自己跑来的小姐丫鬟一共十多个姑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里诽谤道:“这位小姐的视力真是好。” 不一会儿,这几位小姐带着几个丫鬟就到了面前,突然一个带着惊喜和激动的声音传来,“南风公子,真是你?” 说罢,差点要掩面流泪,叶南风顿时更头疼了。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祁静姝,叶南风心想早知道就安安心心等弟弟,不看什么风景了,平白惹上麻烦事儿。 其他姑娘听祁静姝这话,立刻一脸花痴状地看着叶南风,差不多一个个面若桃花,红晕朵朵。 一个个心里都在想:“原来这就是南风公子,他本人比传说中的还英俊帅气,'白玉为颜遗世来,清风不改温情去',果然名不虚传。” 叶南风并不知道自己就因为这句诗出了名,对这些姑娘突如其来的娇羞接受不能,甚至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这些姑娘,或许他们更是不认识自己,还害羞个什么劲? 然而此时他又不能一走了之,因为这群姑娘之前好似遇到了什么事才一个个大叫跑过来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先帮忙才是。 叶南风赶紧低着头行礼道:“见过各位小姐,不知各位小姐遇到了何事,忘之可有何处能帮得上忙?” 祁静姝见叶南风没有看到自己,艰难地想要从差不多全在犯花痴的姑娘中走出来跟他说话,只可惜她没能如愿。 这时,一个姑娘突然挤出人群,掩面细声道:“见过南风公子,我们大家相约来寺中游玩,不曾想一个姐妹被突然窜出来的蛇咬伤,现在已经晕过去了,不知公子身上可有药?” 叶南风心里一顿,按理说这群世家小姐们出游,应该会将周围的所有人都隔离才是,怎的自己上来竟没有一个人阻拦?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叶南风不是土生土长的玄祁人,对那些礼法没那么多讲究,倒是人命关天。 “忘之之前看过不少医理方面的书,知道一般蛇伤的处理方法,若是诸位小姐信得过忘之,不妨先让忘之一试。” 这时,祁静姝好似怕被别人抢了先,赶紧道:“我信你,公子,还请你救一救文小姐。” 其她人听了这话,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刚开始见到救命之人和南风公子的冲动过去之后,因为意识到与男子走得太近不好,即便有些人看着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就脸红得不行,终究还是没忘了男女有别。 然而,美色当头,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很多人只是一顿,心里就想:“反正我们这么多人,而且情况特殊,也不必恪守礼仪。” 这时,又一个姑娘道:“既然祁妹妹都相信南风公子,且以南风公子的名声来看,我相信他。”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相信他。 叶南风却没有被这么多人的信任感动到,只是想:“看来此次事件过后,不能频繁出现在人前了,不然这些小姐的闺誉还要不要了,若被人借此嚼舌根,他也不敢一下子将这些姑娘的家族得罪光啊,真是天降横祸。” 叶南风跟着几位姑娘来到她们跑过来的地方,看到地上的少女面色苍白,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旁边哭哭啼啼的,眼泪鼻涕都分不清,看着好不凄惨。 叶南风观察了一番,这位倒下的姑娘脸色只是苍白了些,脸上并没有发黑发紫,想来那条蛇应该是没有毒的,但以防万一,还得看看伤口如何。 叶南风转过身,道:“麻烦请那位小姐看看这位小姐被咬之处血液是否流通,是何颜色,伤情如何。” 祁静姝积极道:“我来。” 几位姑娘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这位平时目中无人的祁小姐恐怕是看上了南风公子,而且这两人也算是相识,加上祁太尉的威势,其他人也不好凑上去讨人嫌,故而对于祁静姝的主动要给地上这位小姐包扎感到震惊之余,都静静站在一旁没吭声。 叶南风转过身去,还自觉地走远了不少,能够听见人的声音,却看不见那边的情况。 无果也一直跟在他身边,好似一个隐形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才皱着眉头为难道:“公子,我们今日的做法会不会有些不妥?” “妥与不妥都已经做了,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无果听到这话,就果断地闭了嘴,估计公子这会儿遇到这事心情也不会好,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声音:“公子,文小姐的伤口处血液是流通的,颜色也正常,至于伤情,只是被咬了两个小牙印,其他的并无大碍。” 叶南风道:“既如此,那条蛇应该是没毒的,还请祁小姐掐那位小姐的人中穴,也就是鼻与口之间,应该一会儿那位小姐就会醒过来,诸位小姐没什么事,忘之就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那边回话,就直接抬脚走了。 那边的小姐丫鬟们这个时候也不敢留他,只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去。 叶南风过来时,就看到自家弟弟安安静静地站在屋子外面等自己,脚步不自觉地就加快了不少,问:“大师跟你说了些什么?” 叶南免眼睛一眨不炸地看着叶南风,最后摇摇头,道:“哥你怎的回来得如此快?我还以为你还要玩很久。” 叶南风这下惊讶极了,自家这个小心眼弟弟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若放在以前,那还不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为什么出去玩都不等他,或者去哪里玩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免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说罢还抬手去摸叶南免的额头,便被叶南免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我没事,那哥你可还有事,若没事我们回去了?还是你有何安排?” 叶南风收回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是自己养大的弟弟,现在不让捏脸,也不让摸额头,果然长大了就没小时候可爱了。 突然感觉很忧伤的叶南风点点头道:“我没事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于是兄弟两才来不到将近一个时辰,又驾着马车回去。 之后几天,叶南免嗜睡的症状确实消失不见了,叶南风觉得可以给无妄大师多送点礼,借此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叶南风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弟弟跟自己越来越疏远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黏着他,甚至说话做事时都越来越趋向于成熟稳重。 对此,叶南风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要伤心。 刚开始那几天,叶南风还没有发现弟弟与自己越来越疏远了,毕竟每天晚上他回来,总是能够看到叶南免还在等着他一起睡觉,早上一起习武,看起来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直到有一天叶南风才反应过来,自家那粘人的弟弟已经很久没有黏着他,对他提的要求也越来越少,话也变得越来越少,有一天还看见他正在看书,而且看的还是一本佛经。 当时叶南风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重新回忆了一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害怕他一个想不开就想要出家当和尚去了。 于是叶南风赶紧走过去,拿开他手中的书道:“阿免怎的一个人在看佛书,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看书吗,更遑论是这晦涩难懂的佛经,可别弄一本书来糊弄兄长,实则你根本是在偷懒。” 叶南风拿那本书翻开看了前面、中间、后面,发现这确确实实就是一本佛经,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没有了,甚是他能够感觉得自己后背的冷汗在不停地流。 好在他在叶南免面前一直都是端着自己兄长架子的,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表情正常些。 叶南免抬头看他兄长将那本书翻了一遍,这才主动开口道:“虽说以前我确实时常干这种事,可也不至于拿一本佛经来糊弄哥你,不然岂不是在明着跟你说我在糊弄你。” 他这话真诚极了,却没有让叶南风后背的汗止住,反而有流得越来越快的趋势。 叶南风此时也不敢再只想着自己的工作了,于是赶紧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阿免你最近可是遇到了何事?若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叶南免转过头看了叶南风一会儿,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又好似只是单纯的疑惑,之后摇摇头,道:“哥你为何会如此说,我这几天都在宫学上课,不曾遇到事儿,也不曾有过……”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心事。” 叶南风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半信半疑道:“当真?” 叶南免点头,“当真。”叶南免这才又看向叶南风道:“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顾忌我。” 叶南风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放弃自己的脸皮道:“既如此,我就问了,你这几日为何与以前不一样了。” 第38章 晴天霹雳的消息 叶南免:“……”兄长还真是直接。 “我不懂哥你这是何意,我觉得我向来如此,不曾有不一样。” 叶南风默默地偏过头,这话要他怎么接?难不成要他说你这段时间都没有粘着我了,我很不习惯,而且你以前都不看书的,如今竟在看连我都看不进去的佛经。 反正这话叶南风是没脸说的,于是他换了一个稍微委婉点的方式:“你这段时间似乎很忙,时常在看书,忙得都没有其它时间了。”也不粘我了。 后面这句话叶南风默默咽回肚子里面去。 叶南免很是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只是闲暇之余找不到事做,才想着看书消磨时间,我记得哥你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不知这有何问题?” 叶南风快要被他打败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有问题啊,感觉自己以前那个弟弟不见了。 叶南风心想:“再过不久就是阿免十三岁的生辰,父王应该快要回来了,若是到时阿免还是如此,还是让父王帮忙问一问吧,现在感觉越来越不了解这孩子了。” 叶南风尴尬地摆摆手道:“没有问题,看书消磨时间确实挺好的,就是不知阿免为何会想到看佛经?” 叶南免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会儿,看得叶南风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似的。 在叶南风快要发作时,叶南免才慢悠悠地道:“之前与无妄大师说了些话,我觉得佛经中也有不少有用知识,故而闲来无事时看看,哥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叶南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并无不妥,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对了,那天无妄大师与你说了什么?真不能与我说说吗?” 叶南免:“不能,天机不可泄露的,哥。” 去你的天机不可泄露,叶南风心道:“果然。” 自从那天回来后,叶南免看起来确实不再一副无论怎么睡都睡不醒的架势了,可也对那天与无妄大师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提,每次问,小兔崽子都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回来,这令叶南风郁闷不已。 他甚至有想过是否要再去问无妄大师,他究竟对自己的弟弟说了什么。不过叶南风还是顾忌脸皮的,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还不曾行动。 叶南风决定今天不工作了,难得早些回来,与弟弟谈心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于是,叶南免看见自家兄长让无果将他那些东西都拿到书房去,自己却没有起身随着去书房,看来要在这里和自己坐很久了。 若是以前,叶南免肯定高兴坏了,然而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 “哥你今天不看那些东西了?” 叶南风:“不看了,我们兄弟许久也不曾聊天了,今日突然想与你聊聊天。” 叶南免:“……” “原来如此。” 于是兄弟两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间,叶南免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跑去餐桌上坐好。 原本以为吃完饭兄长总该回去工作了吧,没想到等了半天,就是没等到自家那个工作狂兄长去书房。 叶南免赔笑道:“哥你今天真不工作了?我看你带回来的文案还挺多的。” 叶南风继续四平八稳地坐着,道:“既然我说了今日想与你聊聊天,当然不会再去做别的事情。” 叶南免:“……”以前怎的不见哥你这么好啊? 叶南免挠挠头,道:“那个你想要聊什么?” 叶南风:“聊什么都行。” 叶南免:“……”上苍作证,我真不知道要聊什么啊,你快点让我哥走吧。 再一次被噎住的叶南免都快哭了,这会儿他就感觉已经聊不下去了,怎么办? 叶南风放弃了一晚上的工作时间,将叶南免折腾得恨不能抱着他的大腿求饶,兄弟俩倒是聊了很多,却没有给叶南风分析这几天叶南免的举动来源有任何帮助,他都怀疑是自己神经过度,打算先放几天。 这天,叶南风准时准点地回到家,却没有看见叶南免,便问了无奇,无奇却说他也不知道。 叶南风放过无奇,无奇现在已经懒得跟在叶南免后头四处看他惹事了,反正出了什么事叶澈总会处理得比他好,恰好无果又被叶南风带着东奔西跑,根本管不着院子里,于是自然而然的,无奇接管了两人的院子。 “公子莫急,适才我看世子到点了却没回家,故而已经让管家出去找,这会儿管家派出去的人应该也回来了。” 叶南风点点头,心里倒也没着急,猜想或许是被皇帝叫去忘记回来通报了吧。 但是叶南风却没有立刻回书房处理事务,而是坐在一旁吃了些水果,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准备等叶南免回来。 这几天他都准时准点地回家,回来也不去书房,就和叶南免聊天,看得出来,叶南免很不习惯,然而他依旧我行我素,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 对于叶南免这个时辰还没回府这件事,府中众人也都不以为意,该干嘛干嘛,叶南风心里更是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在叶南风将手中的书看完一页之后,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那张已经爬满了皱纹的脸上一言难尽和苦恼。 “见过公子。” 管家低着头,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叶南风很无奈。 叶南风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怎么让管家为难成这样,甚至都不敢看自己了。 “管家,可是出何事了?” 叶南风这个年纪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稚嫩,也稍微有些低沉,此时管家听起来却觉得格外沉稳从容,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可管家还是有些犹豫,这事真的该跟公子说吗? 还没等管家纠结玩,叶南风就发了话:“管家有任何事尽管说便是。” 管家这才有些为难地开口:“老奴派出去找世子的人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世子,待回来时才看见叶澈站在府外,却一直不进来。待派去的人将叶澈带回来,老奴一问,竟得知世子去了……” 叶南风的心往下沉了沉,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管家难言启齿了一会儿,才心一横,道:“去了花街柳巷,世子差叶澈来报,可叶澈自己说这话时脸涨得通红,眼睛躲躲闪闪,老奴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叶南风沉着脸道:“辛苦管家了,还劳烦管家给我将叶澈叫进来。” 管家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突然感觉全身冰冷,连血液都被冻住不能流动了,赶紧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管家心想:“公子这发起火来竟比王爷和王妃还让人害怕了。” 一时间也为自家在外面闯祸的世子捏了把冷汗,不过这向来疼爱叶南免的老管家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想为他求情,甚至还在心里默默支持公子,这次一定要好好惩罚世子,一个好好的孩子去那里不好,偏要去那等地方。 不一会儿,叶澈就磨磨蹭蹭地过来了,头一直低着不敢看叶南风,就连无奇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无所觉,声音也没有了平时的沉稳,细若蚊虫道:“见过公子。” 叶南风这会儿全将火气压着,见到叶澈,直接道:“世子去了哪里?” 叶澈的脸瞬间又红了,直接从脸以下红到了脖子,好似想起了什么,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叶南风耐心即将告悻,冰冰冷冷地突出两个字:“说话。” 叶澈一个激灵,他平时跟在世子后面,是知道公子的脾气的,赶紧道:“雅香阁。” 于是叶南风沉着脸就去起身,准备去雅香阁找人。 不过他那样子不像找人的,反倒像是去揍人的,老管家看了之后,即便心里觉得以公子的年纪也不应该去那种地方,却愣是不敢拦着,只好目送着他出了门。 叶澈和无奇这会儿也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面,无奇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叶澈,觉得他就不应该放任世子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这么大个人竟然看不住一个世子。 叶澈懒得跟他计较,若他能看住世子,那么就不会有每次公子跟在世子屁股后面,还要收拾那么多烂摊子的事儿了,再说了,这世上恐怕除了公子,谁也看不住世子。 叶南风黑着一张俊脸,来的路上还一不小心“偶遇”了祁静姝,于是那张黑得已经快要看不见原本颜色的脸这会儿直接没了颜色。 “祁小姐有事吗?” 祁静姝这几天可是给他来了无数场“偶遇”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偶遇”上,叶南风有点怀疑祁太尉的权势到底有多大。 他原本就是暗隐楼的主子,打探消息的能手,在隐藏踪迹这一块也可以说是能手,竟还能让祁太尉轻而易举窥见行踪,这祁太尉也不简单啊。 祁静姝被他这像是要去杀人的狠厉气势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傻傻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让路,整个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叶南风感觉自己的眉头狠狠抖动了一下,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将要爆发的脾气,面无表情道:“若祁小姐无事,请恕忘之先行一步。” 于是他直接绕着祁静姝走开了,身后跟着的无奇和叶澈更是感觉腿都打颤了,心里不由得埋怨这位祁小姐,怎的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触公子的霉头?还害他们两也跟着心惊胆颤。 被三人头也不回地抛在身后的祁静姝回过神来,眼泪不由得簌簌往下掉,更是直接一下子回到马车里独自一人哭去了。 自从再一次在寺里遇到叶南风之后,她就打听到了叶南风的行踪,按照他平时走的时间来堵人,不曾想今天因为点事情耽搁了,还以为遇不上人了。 或许是上天看她一片痴心,竟然碰巧又在路上遇到了他,却被他不问青红皂白地黑脸吓得愣在原地,祁静姝感觉自己一颗心好似被人狠狠揪起来,肆无忌惮地摔在地上,疼得要命,却也感觉到无比的屈辱。 再说叶南风这边,终于来到了雅香阁。 第39章 离开的决定 叶南风来的时候,叶南免三人恰好在下楼。 三人勾肩搭背,杨炎御还挤眉弄脸的在叶南免耳边不知说着些什么,叶南清也是一副心神荡漾的模样。 三人此番模样入了叶南风的眼,他感觉自己的眉头跳得更带劲了,甚是还有些担心会不会突然抽风了。不过这种担心也只是一刹那,他现在的心力恐怕不会放在自己身上,倒是全部都留给了叶南免。 “怎样?这些姑娘还不错吧?我与你说,这可是京城两家最大的清guan楼之一的雅香阁,这些姑娘还有一部分是一些好人家出事后被迫进来的姑娘,姿色才情皆不缺,若有何心事,来此处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杨炎御可是一直都记着前几天叶南免那好似丢了魂儿似的状态,这几天情况是好了不少,但也时常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失了神,眼神迷茫,也不喜欢跟他们一起玩闹了,基本上坐在那里就是一整天,直到有人来唤他。 这几天杨炎御和叶南清也是没办法了,从叶南免嘴里也撬不出什么来,最后两人一合计,觉得带他来这雅香阁看看其他姑娘,说不定就能让他暂时忘了他那位心上人了。 于是,两人在叶南免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就擅自带着人来到了这个地方。 原本刚开始叶南免是不肯进来的,后来不知叶南清和杨炎御两人谈话之中那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事,就半推半就地跟着进来了。 三人进来也没真敢做什么,就叫了几个姑娘陪着喝酒,再重金请楼里一位声名远播的姑娘唱小曲儿。 因为喝了点酒,三人现在的状态还有些迷糊,但在看到楼梯口下的叶南免时,三人直接酒醒了一半,叶南免甚至腿一软,差点从楼梯下跌下来,幸好他平时习武,身体反应快,加上三人是相互搀扶的状态,才勉强稳住。 叶南免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兄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莫不是自己方才一直在想他,现在出现幻觉了。 为了验证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叶南免回过头看杨炎御和叶南清的表情,然后看见了那两人也是一副见鬼的样子,眼睛瞪得比他的还大。 这是他的兄长,为何他们看到兄长却比自己还要震惊?于是,叶南免心里给这两人各记上了一笔。 显然,这个时候的叶南免还没有彻底清醒,搞不清事情的轻重,只小心眼的觉得自己的兄长凭什么别人反而比他还要在意。 这时,后面有一个人刚好要下楼,但是楼道口被他三人堵住了,来人不能下来,大声囔囔道:“前面三个小崽子,赶紧让开,来这里不做事,堵在路上干嘛?” 三人刚喝了酒,反应有些慢,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自觉地让路,让人先走。 等那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那三人还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看得叶南风顿时更是火冒三丈,简直丢人现眼。 叶南风三两步走上前来,冷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叶南免,“跟上。” 粗神经的叶南免这个时候听到自家兄长这完全没有温度的声音,酒终于醒了□□分,一瞬间赶紧将那两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扯下去,只可惜挣扎了很久,那两只手依然好端端的放在那里。 叶南风走了一小段,发现没人跟上来,心里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几步作一步走过来,直接拧着叶南免的衣襟,后面托着两个醉鬼走出了雅香阁。 乍一看,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看着不免有些好笑。 好不容易将另外两人各送回家之后,叶南免将最后一两分酒意也强制压下去,惴惴不安地等着接受来自于自己的惩罚。 叶南免这次连“哥”都不敢喊了,因为他看见自家兄长正面无表情得看着他,眼神冰冷无情,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舌,正死死地缠着他,而他还不敢有任何反抗。 叶南风也不说话,将叶南免看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时,他终于收回了自己那将人凌迟处死的眼神。 想想,觉得自己也犯不着如此生气,虽说叶南免这个岁数在他前世时还只是一个刚刚初中的半大孩子,但古人早熟,他前世那些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哪里比得上叶南免,也只有他还一直将叶南免当做孩子。 于是,叶南风暂时算是安慰住自己了,勉强忍住将人脱开裤子打一顿的想法。 叶南免惴惴不安地站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发落,使得他心里越来越没底,他甚至想,倘若兄长就这样不说话,他干脆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算了。 凭什么他这几天要因为兄长与一个女人大晚上月下相约的事情弄得这么狼狈?凭什么兄长能够天天在惊闻楼看姑娘,还和姑娘牵扯不清,搂搂抱抱,而他却连去逛个窑/子都要被训斥?凭什么这段时间他心情郁闷痛苦,兄长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敢稍微停留那么一刹那,连他都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痛苦什么,哪里敢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将心事宣之于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兄长与别人搂搂抱抱,显得很亲近的模样而大受刺激,就突然变作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讨厌自己这副死样子,感觉很无力,心被什么仅仅拽住,好似要将那颗心捏碎又重新拼接起来,继续捏碎,又继续拼接。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很迷茫,却又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伤心难过,甚至有时候那个答案都快要冒出来了,都几次被他按下去,好似他知道,若那个答案出来了,那将会打破他现在原有的平静生活。 有时候甚至都不敢多想一下,潜意识里,他知道那个答案将会让他更绝望。 他的年纪虽说还很小,可少时就被两个不普通之人带在身边,而且皇伯父将他带在身边并不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在叶南风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见识过人世险恶,见识过无数丑陋,就连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场面都尚且能靠着一股子倔强压住,也只是晚上做了一个不算恐怖的噩梦罢了。 现如今的事情却超过了他之前的认知,连自己在痛苦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将这件事处理掉都不知从何着手。 这几天,他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不敢停下,却也跑不动,只能行尸走肉般迷迷糊糊活着。 叶南免忐忑不安地站着,心里越来越紧张,一时之间,所有的思绪都突然向他袭来,趁着那微弱的醉意,将他这几天还没有来得及,不,或者说是不敢想的那些东西都一股脑地往脑子里面塞。 幸好,在最后,他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又死死按住,不让它冒出一丁点儿痕迹。 叶南风见将人晾得差不多了,才低沉着声音问:“今日去雅香阁做了些什么?” 叶南民有些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嗯?” 叶南风很真切地感觉到,这些年自己情绪控制力见涨,若在刚来这个世界时,他那已经压下去的火气指不定又要因为叶南免这一声“嗯”冒出来,等待叶南免的将会是劈头盖脸的教训。哪能像现在,他心境还算平和地继续问:“说清楚。” 叶南免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兄长的脾气快要到爆发边缘了,若再说错些什么,可能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于是叶南免从杨炎御和叶南清拐带他去雅香阁的事情说起,一直到最后他们进去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在下楼后遇到叶南风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南风听后,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坐着一动不动,这让叶南免那颗还没等到最终结果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的,感觉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即便去逛了窑/子,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会这般没出息,期期艾艾地等着挨罚,可他现在就是这情景,心虚忐忑得不行,却又委屈愤怒极了。 就怕兄长在心里憋着什么大招在等着自己,这几年兄长惩罚人的找书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也越来越让人瑟瑟发抖。 其实这次叶南免还真冤枉叶南风来,这会儿他还真没在想怎么让弟弟受罚长点教训这样的小事,而是在想今后该如何才能教育年纪越来越大的弟弟。 他知道古人早熟,但不知道古人是否有青春期,若有,那是会早些来还是晚些才来,青春期的孩子最难管,他是否要将他送到府里那对从来没尽到父母职责的夫妇手中,然后接下来专心致志发展自己的事业。 在这个时代,男子十二岁已经不会被看作是孩子了,叶南免总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总有一天会飞得更高,飞得更远,会成为一代英雄,回娶妻生子,会离开他这个兄长,独自生活。 理智告诉他,是时候放手了,他原先以为,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他总会能够狠的下心来的,然而到了真正做决定的那一刻,才知道,感情这东西,真的能够将一个人束缚住。 特别是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做错了事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勇气的少年,一时之间心里更是犹豫不决,总是狠不下心来就此放手。 再想着还有很多东西没教给他,总是不自觉地担心他突然又要闯祸了,或者是又闹出什么笑话来,又或者突然惹杨凤兰生气了没人管…… 想的太多,就总是不放心,下意识地以为他的年纪还小,即便古人早熟,那也是因为要经历的太多,要面对的太难,故而才早熟的。 叶南风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再陪他两年吧,不然以后长大了就没机会了。 “坐下吧,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平等平坐,我不训斥你,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心惊胆颤,我们来聊聊。” 叶南免不解地看着叶南风,不眠白兄长这是又怎么了,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罚的事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也让少年的心更加不安,总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第40章 泄愤 兄弟二人谈了没多大一会儿,都是谈叶南免为何会去雅香阁。 无奇将一些水果摆上来,吃了水果之后两人就没再谈这个话题,好似这件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这也让叶南免难以摸清自家兄长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了晚上,叶南免有些辗转反侧,被叶南风拍一巴掌之后才渐渐老师睡去,好似就为了欠这一巴掌似的,叶南风见他老实了,又渐渐睡沉过去。 然而到了后半夜,叶南免却喘着粗气醒过来,想到自己的梦,整个人被吓得半死,心慌意乱,再看到梦里的对象还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身边,他突然感觉害怕,梦里有多开心,这一刻就有多头疼,心脏好似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居然大逆不道地肖想自己的兄长,在梦里对自己兄长做那种事,想将兄长压在身下,想让他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让他的每一个呼吸都只为自己,让他唤着自己的名字,让他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叶南免只知道这几天他会因为兄长对那个女人很好他会嫉妒,却不知道自己生了这种心思。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无论梦里兄长如何,那个梦多么吸引人,可那也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没有结果的梦,若是被兄长知道了,结果一定是他不愿意承担的,现在这样就好了。 刚安慰好自己,叶南免就感觉到□□下面凉凉的,突然慌了,赶紧用手一摸,整个人顿时僵硬成一个石像。 他心里第一个反应是“见鬼了”,还以为自己尿尿在床上了,可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对,尿尿怎么可能只尿这么一点。 若是在以前,他可能又会慌慌张张地以为自己恐怕得了什么病,只不过这些年他的阅历让他知道了不少事,这次去雅香阁,也明白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 他有些开心,剩下更多的却是压抑和恐惧。以前总想要快点长大,现在好似突然长大了,但那个让他突然长大的人确实一直以来对自己疼爱照顾的兄长,他又该怎么办?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的里侧爬出去,每一个动作都心虚地看一眼还在沉睡的叶南风,就怕突然吵醒浅眠的兄长。 好在一向浅眠的兄长今晚不知为何睡得特别沉,一直到他走出房间,将那条裤子给换了都没有被发现。 叶南免不知道的是,叶南风其实早就醒了,在他还在做梦时就被他不小心弄醒的,只不过是在发现叶南免醒了之后才装睡的。 对此,叶南风倒没有多想,只是更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家弟弟长大了,都开始发春/梦了,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悦和莫名的伤情。欣喜于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忧愁于孩子可能会一天天与自己疏远。 叶南免睡觉向来老实,即便做噩梦,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因此叶南风并不知道叶南免的春/梦对象是他这个兄长。 第二天一大早,叶南免心虚地与叶南风习了一早上的武后,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宫学,准备找那两个没事找事的家伙麻烦。 玄祁的皇子在十二岁之后,就会搬出宫自己择府而居,故而叶南清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拥有自己的府邸,至于杨炎御那儿,叶南免有些怕自家外祖父,又怕被外祖母拉着一直说话而不能教训杨炎御,叶南免果断放弃杨炎御,决定先从叶南清开始。 叶南清一大早起来就感觉头晕脑胀,脑子乱哄哄的,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这东西真遭罪。 还没吐槽完,就听府里管家说世子来了,叶南清赶紧摇摇还没彻底好过来的头,心里猜测此次叶南免来三皇子府的原因。 难不成是对昨晚的事体会颇深,故而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找自己探讨问题来了? 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叶南免这人,平时看起来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极其怕他兄长,受他兄长影响颇深,骨子里再正经不过,恐怕不是来找他讨论这个问题的。 再一想想,叶南免好不容易昨晚能够去一次雅香阁,居然被兄长当场抓包,难不成他将罪责全都怪在自己身上来了,毕竟昨晚可是杨炎御和他将叶南免骗过去的,叶南免这不趁机发作都不像他了。 对于朋友,叶南免从来不怕坑不死的,下手从来不会心软,当然,朋友有难,叶南免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想到叶南免是来算账的,叶南清突然想逃,那小子跟他兄长学了一大堆坑人的方法,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琢磨怎么弄死他呢? 可他也很无辜啊,这主意开始还是杨炎御出的,他只是一个帮忙的罢了,而且他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看他这几天很不对劲,才想要帮他放松一下,何曾想叶南风会过去堵人啊。其实他也很委屈啊! 叶南免可不管他的这些委屈,他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发泄一下,将满腹绝望和痛苦宣泄一下,他才可能不会崩溃。 天知道今早他要在兄长面前装得若无其事有多么难,他从头到尾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兄长一眼,就怕那双眼睛泄露了些什么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让兄长发觉。 “陪我打一架。” 叶南免走到想要逃跑却已经来不及的叶南清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叶南清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叶南免好似极其有耐心似的,又面无表情地说一遍:“陪我打一架,昨晚的事一笔勾销。” 叶南清点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又没做错事,有什么事需要一笔勾销的?叶南免单方面的定罪自己可不认。 再说了,若要打一架,那到宫学肯定就来不及了,若是因此被太傅惩罚,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叶南清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叶南免已经拉着他向习武场的方向去了,他手上都还有一个香饼没吃呢。 “唉,你这是强买强卖,你可知道?你着急什么?我的香饼还没有吃完,你好歹等我吃完再走,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我可看不上你,你可别对我抱有任何想法。” 叶南清夸张地说地,也趁机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香饼。 叶南免停下脚步来,上下打量一遍叶南清,直看得叶南清心里发毛,赶紧摆摆手道:“我说错了,你别如此看着我,不然我真的还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我害怕。” 说罢,还很应景地用手拍了拍自己胸脯,一脸害怕的模样,好似被恶霸欺辱的良家妇女。 叶南免鄙视地看他一眼,淡淡道:“对你?你还不够格。”除非是兄长,这句话突然在脑海中冒出来,叶南免赶紧将这个念头打住,一手粗暴地拉着叶南清的衣袖往习武场走去,还警告道:“别再废话了,赶紧走。” 叶南清看他脸色真的很不好,怕他又难过不说出来,只好安慰自己:“没关系,现在这小子恐怕还处于失恋期,作为兄弟,为他排忧解难义不容辞,我懒得跟他计较。”他不肯承认情况是他如今根本逃不掉,才硬着头皮上的。 “那你也可以去找杨炎御那小子,他肯定能玩陪你打。”叶南免一个眼刀杀过来,叶南清赶紧闭嘴,怂道:“行,走吧。” 叶南清不闹之后,将自己的衣袖从叶南免手里拿出来,还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被叶南免拉得有些折皱的衣袖,又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再正一下衣冠,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流畅。 叶南免鄙视地看了一眼,又继续走。 两人来到习武场,叶南免选了一把大刀,看得叶南清心里哐当一下,对当时将这把大刀放在这里,只为了给叶南免炫耀的自己恨不能跑过去狠狠扇他一个大巴掌,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你确定要用这把丑陋不堪的刀,我这里还有不少好的刀,你再看看其他的?”叶南清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叶南免点点头,“嗯,确实。” 叶南清赶紧点头,心里不由得庆幸叶南免居然真的听自己建议,不用这把刀,不然待会儿自己指不定多狼狈。 叶南免好似天生就是习武的料子,每次对打,无论是谁,总是三两下就被他打趴下,故而如今谁也不敢跟他对打,宫学的武学功课时,也就比较耐打的杨炎御能够多抗一会儿,毕竟杨炎御那怪胎是武痴,叶南免这妖怪是武神,其他人连上场和他对战都不敢。 叶南清自然也是不敢与他打的,可他又看出来叶南免好似在压抑着什么,觉得作为兄弟,这种时候应该帮他一把,可是他真的不想挨打呀! 对于叶南免这个答案,叶南清不可谓不高兴,觉得自己找兄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把刀看起来很丑,但很顺手,打起来应该很舒心,就用它了。”叶南免低着头,用手轻轻摸了冰冷光滑的刀身一下,好似在对着情人说什么亲昵话。 叶南清:“……你说什么?” 叶南清瞪着眼睛,一副看骗子的模样看着叶南免,脸上一副惨遭打击不堪忍受的模样,眼里的怨气好似都要跑到外面来,想要用力缠住叶南免。 叶南免抬头,那双好似在看情人的眼睛终于看向叶南清,“你耳朵今日可是坏了?” 叶南清本来想像以往一样反驳过去,可脑子一转,快速答道:“是啊,恐是昨晚喝了酒,这会儿头疼,耳朵还嗡嗡嗡的叫个不停,怕是今日不能陪你练武了。” 他话还没说话,叶南免的刀光已经到了眼前,叶南清赶紧措不及手下恨不能破口大骂,太无耻了,别人都还没准备好就搞偷袭,他收回刚刚那句话,他这是什么眼光,竟然和这种人做兄弟? “叶璆鸣,我还没准备好。” 叶南免却不听他这些废话,这个时候他只管发泄自己的情绪,谁让叶南清自己撞到刀口上来的,反正不打白不打,而且也不像打其他人一样,打伤了还怕别人告上门。 叶南清看喊了之后叶南免反而打得更起劲了,也不由得开始认真应对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叶南清很快就吃不消了,却还在满头大汗地坚持着。 一方面是想要叶南免能够将心中烦闷完全发泄出来,一方面也是趁机提高自己,虽说叶南免打人打得毫不留情,可他自己因此得到的武艺提升也是很难得的。 打到最后,叶南清不得不喊停:“真不行了,我打不动了,你自己慢慢打吧。” 叶南免这下也不勉强他了,自己一个人在练武场上打着,练着练着,那架势好似要毁天灭地似的,风都被他手中的大刀挥得“呼呼”作响。 他好似一只困兽,想要撕碎这一片天地,想要发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烦闷,然而他无论怎么挣扎,却拿那天地没有丝毫办法,好似他的那些绝望、痛苦、挣扎、不安,在浩瀚的天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叶南清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心里一阵后怕,叶南免这疯起来,只怕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够招架得住。 不过这下叶南清更好奇了,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姑娘,竟能让一向无法无天的叶南免这么狼狈。 叶南免一直挥舞着手中的刀,叶南清最后看不下去了,想要叫停他,却连近身的可能都没有,每次都被叶南免一刀挥来。 兄弟虽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也重要。 叶南清不敢惊动太多人,怕被府中那个奴才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到时候恐怕会惹来不少麻烦,最后只得偷偷叫来府中的武学先生,才让叶南免停下来。 这个时候的叶南免已经累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脸上的汗好似流水一般不断流下来,眼神冰冷弑杀,好似与世隔绝一般,整个人显得尤其孤独、忧郁、绝望、冰冷,整个人好似一尊杀神,却又显得有些无助,看得叶南清心脏不由自主一跳,整个人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说实话,叶南清还真没看出来叶南免这家伙居然还是个情圣,毕竟凌安王风流之名可是扬满整个玄祁,谁能想到他儿子竟然是一个深情种子。 叶南清几次想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每次都在看到叶南免那一脸掘强冷硬的脸止住了话语,到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问。 叶南清了解叶南免,若是他想说了,自然会说出来,若他不想说的事,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撬开他的嘴,包括他最依赖的兄长也不例外。 两人重新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才又慢悠悠地坐着马车来到宫学,此时此刻早上的课已经上了大半,太傅看到他俩,顿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横眉竖眼地瞪着他两人,最后两人被罚滚去抄十遍《十三经注疏》。 叶南免很干脆地就应下,头也不回地滚去抄书去了。 只有叶南清一脸惨遭打击的模样,瞬间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可怜叶南免那厮,没看到人家现在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得不得了,麻利地跑去抄书去了。 杨炎御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叶南清,挤眉弄眼地朝叶南清无声说着什么。 叶南清心想:“老子给你抗过一次挨揍的份,你竟然是这样报答老子的?” “骥成,你要跟我说什么?”叶南清很是无辜地问杨炎御,骥成是杨炎御的字。 杨炎御听到这话,瞬间站得比谁都直,看起来乖的不得了。 太傅朝杨炎御看过来,看到站得比别人笔直的杨炎御,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若骥成想要陪好友一起,老夫也不介意的。” 杨炎御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一下,赶紧摇头,嬉皮笑脸道:“怎会,虽是好友,但他二人故意逃课就该罚,我就不去招太傅你的气了。” 其他人都捂着嘴无声地笑,叶南清瞪了没骨气的杨炎御一眼,感觉与这样的人做朋友真是自己的不幸,于是追着叶南免去了。 第41章 夜闯知府府衙 似乎早上与叶南清打了一架之后,全身筋骨都舒服了,叶南免心里的那股无名烦躁气闷劲儿也终于消散了,脑子也清楚了不少。 即便此刻在面对自己那不伦的感情时,依然还能感觉到害怕、压抑、绝望、窒息等让人恨不能疯掉的情绪,但叶南免还是将这些情绪连同自己的感情一块儿埋葬起来。 等哪一天,或许这些东西就会突然消失,突然变得不那么沉重,又或许没有那一天。 他现在压根不敢考虑,若这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像是地窖之中的酒,不见天日的时间久了,最后越酿越浓,将原本还只是掺杂着其他杂物的水慢慢变成一杯酒。 而这酒的好坏,也取决于酒所处的环境,而以常年压抑的负面情绪作为原料酿成的酒,味道会香吗? 叶南免磨磨蹭蹭地回到府中,却从管家那里得知,最近这段时间兄长都有事不能回家,归期不定,让他自己照顾好自己时,心里忍受不住失落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幸好现在不用每天都面对着兄长。 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兄长知道他竟然对他产生了那种龌龊的想法之后,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如今兄长有一段日子不回来,足够他将自己的情绪理清楚,在兄长回来之前做到不露馅。 同时他也怕了,一方面想要继续与兄长睡在一起,一方面又再也不敢挨着兄长睡了,若是再发生昨晚那样的事,恐怕敏锐如兄长,迟早都会知道。 最后叶南免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即可以不离兄长太远,免得惹兄长怀疑,也可以在睡觉时避开兄长,让事情不至于被发现。 决定好之后,叶南免感觉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完,这天晚上他又作梦了,甚至梦里的内容比昨晚的还要不堪,昨晚梦境的内容仅限于他对自己的兄长上下其手,各种无礼的动作都做了一遍,而今晚的梦里,他却做出了出格的事,因为他梦到他与兄长彻底融为一体了,他们做到了最后一步。 醒来后的叶南免还久久地停留在那旖旎遐思的梦境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梦里的内容,大脑的极致兴奋让人久久回不过神来,一会儿羞得无体自容,一会儿又兴奋激动。 然而,梦里的美好终究会过去,现实才是最真实的,他清楚地意识到,梦里的那个人只是兄长的影子,那并不是兄长,真正的兄长绝不可能如梦里那般。 叶南免起身又偷偷摸摸地去将裤子洗了,第二天一大早,无奇看着那条裤子沉思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这两晚准备给世子穿得睡裤现在都被人挂到这里来了,还被其他的衣物遮挡得严严实实,若非他眼尖和记性好,清清楚楚地记得世子睡觉前的睡衣裤都是经过他手的,自己不可能记错这么点小事,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退步了。 无奇一瞬间脑补了各种志异故事,什么狐狸精叼走了世子的裤子,什么黄鼠狼成精之后偷走了世子的裤子等等一系列故事,倒是自己将自己娱乐了半天,也暂时忘记了追究这条裤子的来历。 叶南免早上起来之后,心里又开始惦记着晚上那个梦,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将这件事琢磨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头绪,不知如何处理这种事。 下学的时候,他没有让府里的马车接他,这次连叶澈他都没让跟着,自己一个人又偷偷摸摸地去了一趟雅香阁,过了一会儿之后,又从雅香阁偷偷摸摸地出来,直到回到家才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叶南风这几日实在没空管叶南免,因为他们经过几番查证,终于知道了一些武神血脉的消息,前几天叶南风亲自到江南去打探消息。 他们查到的消息是当地一位知府去喝花酒时,酒后说出来的,当时那位知府话才说到一半就直接醉得人事不省,之后他们的人多番查探,却再也没有找到一点消息。 消息传回来是,叶南风决定亲自去打探,他不希望武神血脉这个消息有太多人知道,而且早点将有关武神血脉的事情弄清楚,他自身的安全也能够得到更多的保障。 其实叶南风有考虑过直接去见原主的生母,前世看书的时候知道原主生母此时在哪里,但随后想想,还是算了。 不说这具身体与生身母亲之间到时会牵扯出多少纠葛,原主的生母会不会说出那些隐藏多年的事情,她又能知道多少,而且贸然找生母,有可能还会一不小心暴露自己,这件事里面水太深,只有自己亲自查证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现在暗隐楼里培养的人都绝对忠诚,而且暗隐楼在探查消息方面算是个中能手,直接让暗隐楼暗中查探才是最合适的。 他带着两个手下已经在知府府邸探查了三天,将知府府衙的整个地形都摸清。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发现了西南角一处特别奇怪的地方,今天晚上正打算一探究竟。 此时,叶南风蹲在一棵树上,整个身体都隐藏在树叶和黑暗之中,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目标之处。 他们今晚只是想要看一看那个地方有什么奇怪的,故而一直到入夜了才准备动手。 直到天都已经完全黑下去,月亮悄悄爬上来,叶南风才一挥手,两个严守以待的手下就立刻轻飘飘地下了树,只微微抖动了几片叶子。 叶南风看着那两人朝他挥手挥手,就立刻也从树下跳下去,期间只落下了一片叶子。 三个人绕开了府中巡逻的所有人,来到西南角那处地方,四处找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找了半天,两个手下都过来打手势说没找到任何奇怪之处,叶南风这里也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和推断,每次那知府大人走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总会不自觉地看一眼,然后又极其自然地移开,假装看别处。 而这里看起来只是一处荒废了的地块,有什么值得堂堂一个知府大人每次经过都忍不住看一眼呢?而且这么偏僻的地方,那知府大人还经常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这里? 且不说此处暗中也被安排了不少侍卫巡视,最重要的是,有一天晚上,那个知府就是来这里之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临近天亮才再次出现。 一次两次可以相信是巧合,可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叶南风可不相信世间有那么多巧合,只怕此处的玄机还没被他们找到。 以前叶南风觉得将自己前世所知放在经营暗隐楼上,这世上应该很少再有什么能够难倒暗隐楼的,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出远门,才发现自己居于一隅多年,还是过于坐井观天,目光短浅,这世上比自己厉害之人还有很多,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活了两世,所积累的眼界也不过是在这里啃老本罢了。 叶南风让两个手下继续找,他站在中间,重新认真地打量一遍这个地方。 此处乃是一片空地,四周有几棵约有二十几年的树,地上杂草丛生,还有不少这个季节的花正在开放,不过多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还有一株开得惨败了的牡丹,也不知是怎么跑到这群野花中来的。 牡丹? 叶南风感觉自己抓到了问题关键所在,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株牡丹有何奇特之处。按理说有牡丹花种子不小心落在了这个偏僻的地方,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可叶南风直觉这株牡丹花有问题。 他走过去蹲下来看这株将要枯萎的牡丹花,伸手摸了摸花瓣,发现上面还有很多小虫子,而这株牡丹花周围的野花也没有离此远一些地方的开得好。 叶南风四处看了一下,发现离牡丹花越近的花瓣上面附着的虫子越多,只是大概比牡丹的生存能力强一些,故而看起来没牡丹花这么惨败。 牡丹花下一定有什么异常。 随即,叶南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那株牡丹旁边,蹲下身来在那株牡丹花周围敲敲打打。 果然,牡丹花下面是空的,叶南风再走到每天知府经过的地方看了看,最后找了几个可能是开关的地方,所有不太显眼的可能是机关的东西叶南风都试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机关。 叶南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拧了一下地上很显眼的一个摔倒在地上的破罐子,他转了转那个倒在地上的黑漆漆的罐子,顺手就将罐子捡起来。 就在他刚拿起罐子的一瞬间,他听见了“嘭”一声,声音很小,却足以让叶南风听见了。 另外两人也听到了声音,转头一看,就看见他们不远处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 走进一看,下面放着一张楼梯,叶南风二话不说直接跳进去,两个手下也快速跟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待他们下去一会儿,那四四方方的小口子又缓缓合上,好似从来没有出现那方形口子似的,原来出现过方形口子的地方,那株牡丹花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细细看来,似乎它的生命力又少了一些。 第42章 追杀 叶南风三人经过好一番破解机关,终于来到一灯火通明的房间之中。 此间屋子有许多文案、随笔、账本、书籍等等,三人默契地开始分开四处翻找,叶南风有预感,或许有关武神血脉的事情在这里能够找到线索。 找了一会儿,暗南,也就是叶南风带来的一个下属将一本书册拿到叶南风面前,“楼主,我翻看了一下,看到这个。” 叶南风看到乾丰皇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接着往下看,看到其中还有一部分描写皇帝的侍卫长时,叶南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总算找到了。 这应该是当时记录前朝皇帝的起居录,其中一小部分就是描写前朝皇帝半夜接见他的前卫使,然后两人秘密谈了些什么,不知两人做了什么,最后还宣了太医,前卫使走的时候,整个人脸上苍白无比,衣服也重新换了一件,穿在身上的那件乃是前朝皇帝自己的衣服。 之后皇帝偷偷摸摸地召见过不少人,谈了些什么,记录起居录之人也不知道。 起居录只在前朝之前存在,玄祁的第一代皇帝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起居录这种东西,而前朝时,虽然还存在起居录的传统,但很多事情皇帝都会特意避开,不会让人知道。当然,还是有很多时候避无可避,一些糗事被人出来。 叶南风:“这本书在哪里找到的?” “楼主请跟我来。” 叶南风跟着暗南来到原先放起居录的地方,又翻找了一遍,却没有其他收获。 看时间不早了,若再不出去,被发现就不好了。 “回去吧,明晚再来。” “是,楼主。” “是,楼主。” 到了第二天晚上,三人准时又来到这个地底下的房间,这次的收获比上次大,叶南风找到了一封信和专门记载武神血脉的书。 那封信好似是知府他背后的主子写的信,他的主子要求他密切关注武神血脉的事情,必要的时侯可自行做主,无需禀报。 至于做主什么,信上没有说,当然,他们还找到了其他很多知府与他主子的信,三人看了一遍,只有这封信跟武神血脉有关,至于其他信里,主要都是下派任务之类的,跟他们这次的目的无关。 叶南风打算再多观察这个“主子”,看看其是何方神圣,从这间屋子里存在的武神血脉的资料以外,那位“主子”下派的任务也个个都影响深远。 其中有一封信还提到了与武神血脉有关的宝藏,只不过这些欣喜隐藏在诗中,叶南风对跟武神血脉有关的一切现在都很敏感,这才注意到。 既然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叶南风今天晚上没打算留到最后,于是三人很快从地下室出来,地上的那株牡丹比之昨天,花瓣又掉了不少。 在三人将要出府时,遇到了一只大黄狗,那只狗看到三人,先是大量一番这三个陌生人,鼻子也努力嗅着这陌生的气味。 看那狗并没有打算“汪汪”叫,三人心里都不由得庆幸,暂时松了口气,就怕这狗一叫引来了这府中之人。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突然,那狗朝着三人这边扑过来,三人都连忙闪身避开,然而那狗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跳到叶南风身上来,叶南风瞬间闪身,堪堪避开了那狗的前爪。 那大黄狗眼见自己扑了空,立刻开始“汪汪汪”地叫起来。 叶南风脸都绿了,这破狗,没咬到人竟然就叫了,有没有点出息。 想到这,突然想起自己家中属性差不多的弟弟,一时间觉得这可恶的狗也顺眼了不少。 “既然你脾性与我弟弟如此相像,那就给你留一个全尸吧。”叶南风心里如是想到,迅速拿起他那把沉铁木匕首却过,狠狠朝着那条大黄狗捅去。 那狗也不躲闪,竟直接扑上来,露出它那在月光下看起来白森森的牙齿,想要将自己面前的敌人撕下一块肉来。 这大黄狗的运气说好不好,说不好又确实很好。 在看到大黄狗的同时,能够被叶南风想起这世上他不多在乎的人中最重要的弟弟,想起一人一狗脾性的相似之处,也算是这条狗的运气了。 若是一个别的人,在看到大黄狗那尖深的口牙,恐怕腿肚子已经软了,而叶南风却是一个比谁都狠之人,拼着被咬一口也要将这大黄狗杀死逃生的危险,也不怕得狂犬病,这古代可是没有狂犬疫苗的。他直接一下子朝它的脖子捅去,这算是大黄狗运气不好。 叶南风用却过干净利落地杀了大黄狗,如他所想那般,给大黄狗留了个全尸,没有将它给炖了煲汤喝。 不过他要真的想喝这狗的烫,恐怕此时也是不易的,因为大黄狗死前吠的那几声,声音不可谓不大,只要这府里的人不聋,基本上都能听见。 于是他们还没有走出这知府大门,就已经被快速赶来的一群护卫装扮的人团团围在中间。 虽被团团围住,叶南风三人倒都没有一个露了怯,叶南风一派坦然,全然不觉自己现在是一个小偷装扮,一身夜行衣,整张脸也被捂得严严实实,而且还好死不死,偷得这人还是知府。 寻常哪个小贼敢偷到知府大人的头上?可人家叶南风就敢,而且被当场抓住也没有丝毫心虚或者害怕,心里全不把这些人当回事。 他倒想看看,区区一个知府,府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私兵,而且每个人步伐矫健,气息均匀绵长,还不是一般的私兵。 府里的侍卫长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知府大人府邸?” 叶南风冷笑一声,觉得这些人脑子有问题,废话那么多干嘛,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是知府大人的府邸才擅闯的,不是知府大人的府邸,若是其他人的府邸,他们才不去呢。 叶南风不欲多言,暗南和暗十知道他的脾气,因此也在叶南风刚有动作的时候,两人就立刻行动起来。 知府刘志看这三人竟然想要直接动手,话都不愿意多说,猜想这些人莫不是死士,心里也不由得想了一大堆阴谋阳谋,毫不犹豫地指挥府中侍卫拿下对方。 府里的士兵数量多,且功夫也不低,而且还有渐渐增加的趋势,叶南风没想到小小一个知府,府里竟然能够养得起这么多士兵。 之前观察的几天,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知府府衙养了不少私兵,但是他们不曾料到,他们看到的也只有一半的兵力。 依据之前的推测,与他们观察到的兵力状况,即便出了什么事,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可现在突然多了以内的兵力,这就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了的。 叶南风见形势突然直转,毫不犹豫地放了信号弹,天空中突然悄无声息地闪过一道光,过一会儿又闪过一道,一直闪了三道才停止,每一道光之间相隔约一弹指(约10秒钟)时间。 这是暗隐楼的信号之一,专门用于晚上,还有不同的颜色,此时叶南风放出的是蓝色变为绿色,是连续的三道光,代表此次情况有变,需要救急。 知府刘志看到那冲天而上的蓝色光芒,心知那恐怕是这三人的信号弹,也顾不上去推测这三人的身份来历,立刻道:“所有人,全力围击毛贼,私闯知府府衙,全部诛杀,留一人问话即可,决不可让他们等到援手。” 于是这群人动作立刻比之前还要凶狠,叶南风用的是却无,只要被却无划破皮肤,基本上这个人也就没救了,血液立刻凝固。 且由于却无全身漆黑无比,并不显眼,在这只有月光的黑夜里,竟没人留意到这匕首的特殊之处。 不过也因为却无本身只是一把匕首,只适合近战,而这些私兵手上的兵器都是长矛,故而叶南风也很难得手,还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些人用长矛划破了皮肤。 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一群黑衣人就悄无声息地来到知府府邸,二话不说加入了这场以多敌少的混战。 刘志没想到这些人的援兵竟来得如此快。 在他看来,无论对方如何迅速,也至少要两刻钟时间这些人的援手才回来,那时候那三人估计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不曾想竟会来得如此迅速。 按理来说,若是知府府衙周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知府这些私兵应该能很快发觉才是,可若这些人不是一直等在知府府衙外面,那么这些人怎么可能来得如此之快? 来的人有三十多个人,个个身手不凡,有了这三十多人的加入,战势不久就开始反转。 即便知府大人再如何胆大,可也不敢也不能养太多私兵,故而他府中能够抽调出来的也不过一百三十多人,而叶南风带来的这些人花样手段百出,不像府衙的这些兵一样有统一的兵器招式,这些人用什么的都有,兵器多样,手段更是多得让人防不胜防。 有真刀真枪打的,也有逮着机会就撒毒药的,还有指挥毒蛇咬人的…… 反正这群人从上到下全副武装,连眼睛鼻子都捂得严严实实,应该是防止自己人不小心吸金那些药粉的,也不知道这大热的天他们热不热。 这也让刘志对这群人的身份更多了几分猜测,同时也心烦不已,看着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士兵正一个个地倒下,心疼不已。 在这些人到来之后,叶南风三人就立刻撤走了。 等出了府衙之后,叶南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伤口还在不要命地流血,血珠子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才短短时间,叶南风脸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净,变得苍白无比,在月光的关怀下,好似透明的一样。 第43章 归家 叶南风的身上被划开了十几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看着很是恐怖。 想要早些回家的叶南风,因为伤口不宜长途奔波劳碌,只得被迫在江南养伤。 给他治病的大夫是一个眼睛总是蒙着一根白色布巾的男子,他姓陈,字清念,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每次他站在一个地方,好似就自成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清风雅正,如月光清尘,看起来总是冷冷清清的。 也不知他眼睛是受伤还是别的缘故,这才将眼睛蒙起来。 这是人家私事,叶南风也不会多问,倒是听了一些说辞,却也不曾在意,只在心里惦记着自家那总是粘人的弟弟。 他此次如此长时间未归家,也不知那小子现在是否在想他;不知道他这次久久离家未归,是否能够激起那小子曾经的粘人劲儿,不再如现在这般看着死气沉沉,老气横秋。 叶南风知道这是病,得治,可已经病成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也还是不由得有些鄙视自己,以前天天被那小子缠着,恨不能就此生在他腰上,亦或是大腿上,那时恨不能将他丢得远远的,少烦自己些,如今人家不黏自己了,又忍不住希望那小子能够与自己多亲近些。 实在感觉有些想弟弟了,又不好说出来,每次都提出想要赶紧回家,而在提了要求之后,下一顿的药里,陈清念总会给他喝世界上最难喝的药,每次喝完药叶南风都觉得生无可恋,感觉他的舌头已经被那汤药荼毒得没有味觉了。 最可恨的是,叶南风还不敢轻易将药倒掉,若倒掉了,下次的药只会更苦,更难喝,想起那有些油腻,又有些苦涩,还有些腥味的东西,叶南风脸色都会瞬间苍白下去。 本来叶南风可以偷偷走的,可没有办法,陈清念是叶南风还不容易才请出来的神医,暗隐楼做的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事,因此叶南风培养了大批大夫,而陈清念他特意求来的,颜值高医术好,这世上帕耶没有几个,作为楼主,总要做好榜样,因此他不能不听医嘱。 终于熬过了五六天,叶南风就怕自家弟弟久久找不到自己会生气,在江南这个拥有着无数美好风光的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特意备了礼去跟陈清念告辞。 这次陈清念倒没有阻止,大概也是看实在阻止不了,便没好气道:“你家中难不成是藏了娇妻?竟一日都等不及,我记得受伤第二天你就想要回家。” 叶南风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随即被他这话逗笑了,觉得这说法还真新鲜,咳了两声才清了清嗓子:“并非娇妻,而是祖宗。” 陈清念抿唇一笑道:“……那楼主您可真孝顺。”你那模样,眼睛珠子都快被那满腔温情融化掉了,真是难得。 叶南风:“……” 叶南风那个但凡提到自己弟弟时,嘴上就忍不住炫耀的德性又在作怪,再者陈清念这人真的很不错,性子好,看起来长得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医术很高,就算有时候太耿直了,总是噎得人说不出话来,那也只不可多得的人才。 于是没忍住在陈清念面前多说了几句,没想到人家竟然回了这么一句话,瞬间被噎了一下。 这么些年,向来只有他噎别人的份,不曾想如今倒反过来被人噎住了,不说,还觉得有些新鲜。 叶南风尴尬地又咳嗽两句,准备说话,不曾想陈清念下一句又给他接了过去。 “楼主你可需要我为你诊脉一番,我看你这一小会儿就咳嗽两次,怕是这几日伤口感染了。” 叶南风:“……”再次被噎住。 叶南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尴尬,但这次没有再假咳嗽,怕再咳一次,陈清念直接给他开药吃了,他可不是什么受虐狂。 最后陈清念也没问他的那位“祖宗”是谁,两人算是终止了这个话题。 当天晚上,叶南风就收拾好了东西,还去城中买了不少此处的特产和各种京城没有的小玩意儿,准备带给叶南免,看在这些东西的面子上,至少能够少些委屈。 陈清念是被叶南风念叨去的,看到这些忍不住道了一句:“能够成为楼主的弟弟真是三生有幸。” 这话叶南风爱听,但嘴上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谦虚的,故而道了一句:“不敢。” 用了比去时多了整整三倍的时间,也就是将近半个月,才终于抵达京城。 陈清念跟着来了,作为一个对自己病人负责的大夫,绝对不能同意病人不听医嘱使劲折腾,就因为急着回去哄弟弟,有可能将刚愈合的伤口崩裂的这种事情发生。 叶南风没有通知府中今日回来,打算给叶南免一个惊喜。 来到房间,却发现叶南免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问无奇,才得知那小子竟然在旁边给自己弄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这会儿东西基本都拿过去了。 叶南风听着这话,久久没有说话,无奇缩头缩脑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世子与公子的关系向来好,以前世子天天黏着公子,那会儿还是世子自己撒泼打滚,耍泼无赖,非要与公子住在一个屋子里,以前他们都觉得不妥,可作为一个下人也不敢替主子做主。 现在眼看世子要单独住一个屋子了,无奇无疑是欣慰的,终于不用再担心公子与世子住在一个房间被王妃知道了,不过以前他们也好像是瞎担心,因为王妃根本不来公子的院子。 然而此时看着沉默不语的公子,他又觉得有些难受,毕竟世子这种行为也算是抛弃哥哥了,而且公子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给世子,世子竟然还成天往别人家跑。 叶南风按了一下隐隐有些作痛的眉头,心里不由得感慨:“那小子真的长大了,以前怎么哄都哄不走,偏要死皮赖脸赖下来,现在竟不用自己赶就很自觉地搬出去,自己竟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才意识到,叶南免现在的年纪确实不应该再与自己睡在一起了,床睡不下了不说,那小子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秘密,也需要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想到这个,叶南风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天晚上发现叶南免青春期遗精的事,不由得有些懊恼,走的时候太急了,都还没来得及教那小子下次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就急匆匆地走了。 那天晚上看他醒来时呼吸急促,偷偷摸摸的,后来一整天都不看抬头看一下自己的眼睛。叶南风不免有些担心那小子又搞出什么糗事,像以前一样,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想到这,叶南风又想到了小时候那个掉一颗牙还跟自己别扭了半个多月的小孩,最后牙齿掉了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以为以后不能吃东西了就使劲儿地吃糕点。 赶了一路的路,风尘仆仆的,身上也全是味道,叶南风也懒得再问其他的事,挥挥手让无奇离开,准备先将自己收拾一番。 待收拾好之后,看时辰,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叶南免也应该回来了才是,却还迟迟不见人影。 叶南风决定再等等,看着自己带来的这么多东西,堆起来一大堆,这个时候看起来,好像确实买得太多了。 叶南风后知后觉地也感觉有些尴尬,难怪当时连光风霁月的陈清念每次在自己买东西时就别过脸,假装不认识自己,这确实有些丢人现眼。 叶南风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没等到叶南免,倒是无奇敲门进来,问是要去饭厅吃饭还是拿到屋子里去吃。 叶南风想了想,懒得再去饭厅,让无奇直接拿到屋子里来,随即又补充道:“待世子回来后再拿过来,平时世子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才是。” 无奇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世子哪里还想着回家,只怕快要准备在淮南候府安家了。” 但这话他不敢当着叶南风的面说出来,只好中规中矩地答道:“公子不在府中这段时间,世子每次宫学下学之后,都直接去淮南侯府,此时应该在淮南侯府上。” 他说这话的意思也是希望公子能够约束世子,不要成天不归家,之前他们也将这事报备到王妃那里,王妃也只是象征性地将世子叫去谈了会儿话,不知世子跟王妃说了些什么,之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事愁得无奇现在每次见到跟在叶南免身边却不劝人的叶澈时,就将一双眼睛恨不能长在人家身上,那眼里的内容什么都有,也幸亏叶澈吃得消,还每次都没事人一样的。 无奇作为一个下人,主子归不归家确实不碍他事,可架不住这是公子出发时叮嘱好好盯着世子,防止叶南免再惹出什么事,而无奇作为一个下人,哪里管得住自家那不安分的世子,只好成天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耸拉着,就怕公子回来责怪。 叶南风倒也没多责怪他,只是问:“他去淮南侯府做什么? 无奇一愣,还以为公子定会责罚自己呢,难不成越厉害的惩罚越要留到最后? 就呆头呆脑地回答:“回公子,我也不知道,京中传闻,世子带着蔡公子四处招摇惹事,淮南候夫人每天都要防着他二人出去,但在世子登门时又不敢直接将人赶出去,现在焦虑得人都憔悴了。” 这些京中传言自然是不可全信的,却又不可能空穴来风,以淮南候夫人对蔡文的那宝贝劲儿,恐怕也离谣言差不了多少了。 不过叶南风又很疑惑,叶南免何事与蔡文如此之好?他印象里,二人好似也不过就是在宫学时多说了几句话罢了,怎的现在就如此亲密了,亲密到能够日日到对方家里去? 叶南风闷闷地想:“现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竟然都比自己这个养了他多年的兄长重要,自己可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府,不曾想那小子却将自己这个兄长放在一边,去别人家玩儿去了。” 叶南风想,干脆就将自己带来的那些小玩意儿都不给他了,亏的他好一直想着那小子,担心他这担心他那,最后好心连被当做驴肝肺的机会都没有,还被陈清念打趣了一番,到头来那小子却连人影都见不着。 若在以前,那小子别说自己离开这么久,就是一天晚上不回来都会被他念叨许久。 他再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弟弟长大了,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兄长了。 他都忘了,他的宝贝弟弟根本不知道他今日回来,要知道,恐怕他那宝贝弟弟早就直接飞奔回来了。 叶南风突然感觉很累,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无奇看公子突然闷闷不乐的脸,好似这一刻的公子很累似的,突然躺在贵妃椅上,什么话都不说,满脸疲惫倦容,好似一个被世界彻底抛弃的人,却又坚强地竖起自己的牌盾,让人不由得心疼。 无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都不敢出声打扰,就静悄悄地退下。 无奇走出房间,又快速朝管家现在所在的前厅走去,看看世子是否回来了,若没来,则再叫人去淮南候府传话。 管家见无奇来了,还以为公子有什么吩咐,便问:“可是公子有何吩咐?” 无奇摇摇头:“公子看起来好似很累的样子,我就想着来看看世子回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就让人再去淮南侯府看一看,管家你认为如何?” 管家也是自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知道自家王爷王妃有多么不靠谱,世子都是公子一手带长大的,公子许久未归家,世子却不在府中,理应让世子知道公子回来了,不然都怕世子最后连这个家都不认识了,整天只知道往淮南侯府跑。 于是管家又叫了一个看起来机灵的小厮再去看看,这头管家刚打发走小厮,那头叶南免在听到兄长归家的消息就坐不住了,被蔡文一番打趣之后就放他回来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回来。 第44章 搬出房间 叶南免一路兴冲冲地走过来,可谓是人未至而声先到的模范人物。 “哥。” 叶南风正在整理思绪,听到这声音也只好先暂时放弃了,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叶南风刚刚起身,就又看到自家弟弟像一阵风似的飘过来,“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叶南风已经很自觉地像以往一般微微张开手臂,叶南免也飞奔着来到面前,也习惯性地想要先跳起来到兄长身上去,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张开的手臂迟迟没有攀上他兄长的胳膊,僵硬在了原地。 叶南风嘴角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等了半天看那小子迟疑了许久,张开手傻愣在原地,很是无措的模样。 叶南风真切地感觉到孩子长大了,心里有悲伤、有成就,还有一丝疑惑,懒得看他犹豫的模样,就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笑着骂道:“怎的,你哥回来了不想着回家,却跑到别人家去,长大了就连哥哥都不认了?” 叶南免听了这话,嘴角硬是扯出一个看起来无比僵硬的笑容,看起来好像是哭一样。 叶南风有些慌了,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到我回来还不高兴了?” 叶南风纳闷儿了,他不说还好,一说,感觉叶南免要哭不哭的表情更严重了,甚至都开始小声哽咽起来了。 叶南风忍住扶额的冲动,感觉有些口渴,刚想去倒杯水喝,就被一个熊抱抱住了,突然感觉如此热情似火的弟弟很熟悉,可是他也招架不住啊。 叶南风赶紧道:“好了好了,别再抱了,被你勒得全身都疼死了。” 叶南免听到这话,赶紧放开他哥,绕着他哥转了一圈,若是比他哥高,或许就要将他哥转一个圈儿,再亲自转一个圈儿,好好观察一番才罢休。 但是他现在刚开始长身体没多久,而他哥长身体的时间比他长,他还是比他哥矮,他边转边说:“哥,哪里疼,我看看,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弄疼你。” 叶南风都被他转得脑壳疼,这次真的扶额了,这小子何时变得怎么敏感了,他又不是泥捏的,哪这么容易碎,竟经不住玩笑。 他赶紧将手搭在叶南免的肩上,道:“我没事,你再转就真的有事了。” 直到被自己弟弟来了一个如往常一般的熊抱之后又,叶南风心里那股微若却又挥之不去的失落感才渐渐散去。 叶南免回过神来,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回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些什么蠢事,觉得现在最后地上有一个坑能够将他埋进去一会儿,真的是丢脸死了。 以前在兄长面前做这些蠢事都不觉得如此尴尬,可现在或许是心境变了,在心悦之人面前,什么都想要做得最好,这种蠢事简直是惨不忍睹。 叶南免自我催眠:“以前也做了很多蠢事,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件罢了,反正兄长也只是把这件事看作以前一样的性质。”想到此,又突然感觉心里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得透不过气来。 叶南免:“哥,你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你去哪里了?” 叶南风想:“我是随便扯个理由呢?还是认真找了理由?” 叶南免这个时候好似闻到了什么,像小狗一样围着叶南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嗅个不停。 叶南风这时才想起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药味,此次陈清念跟着来了京城,现在在惊闻楼。 想起刚上路的前几天,不仅要赶路,还要被逼着喝那苦得味觉都没了的汤药,叶南风赶紧止住回想,幸好之后不用喝了,不过他总感觉那股苦涩的药味还一直停留在身上,看到叶南免像小狗一样四处乱嗅,就有点心虚。 “哥,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叶南免皱着秀气的眉头,满脸不解和犹豫。 叶南风一巴掌拍开叶南免的脑袋,淡定曰:“没什么,就是路上赶路有些急了,没休息好,就染上了风寒,吃了几副药,故而现在身上一股子药味。” 叶南风纳闷儿了,他刚回来就不顾疲惫先洗澡,怎么还有味道啊?这小子的鼻子难不成就狗鼻子?想到狗鼻子,他又看看叶南免的鼻子,手痒地捏了一下。 叶南免抬头认真地打量他一眼,那双眼睛很亮,很漂亮,微长的睫毛俏皮地随着眼睛上下跳动,然后挣脱了叶南风的魔手,将自己的鼻子解救出来,没说话,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南风:“……”你这是什么表情?现在的熊孩子都这样的吗?快还我以前那个软糯糯的可爱弟弟来。 叶南风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的内心戏正唱得十足,突然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吓了一大跳。 “哥,你身上有血腥味。” “听听,这话自信十足,他自己就已经肯定了结果,那还告诉他干嘛?”叶南风的内心戏突然冒出来。 “咳,有吗,我就感染一个风寒怎么还会有血腥味,该不是鼻子出什么问题了吧?”叶南风关切地看着叶南免,就是没有真的到人家面前去看一看,证明自己的关心。 “哥你每一次有不想跟我说的事情,却被我发现之后,就会打着关心我的名义说我错了。” 叶南风:“……”自以为是的小屁孩,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不过再一想想,好似确实是这样的,叶南风自己都无法反驳。 叶南风摸摸鼻子,只好认下这个罪名。 “你每次感到心虚地时候,或者心思被我猜中了之后,就会、摸鼻子。” 叶南风:“……”这还没完没了了,我这才刚刚回家,好不容易刚摆脱了一个陈清念,怎么又来了一个叶南免。 陈清念是因为我有求于她,有把柄在他手上,不能对他怎么样,难道你一个我养了五六年的讨债鬼我还管不了你了? “我前几天骑马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磨破了皮,一点儿小伤,自然有血腥味。” 叶南免很是认真地看着他,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兄长一样。 以前觉得他无所不能,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现在却发现他怎么这么……这么不听话,不对,应该是固执,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叶南免难免产生疑问:“难不成我心悦一个人之后,以前觉得那个人所有的一切好的都会变得不好?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难道我对兄长的感情还没有到达'情人'这个级别?明天去问问清水姑娘。” 打定了主意,叶南免终于收回了眼神,淡定地“哦”,算是回答。 叶南风被他这态度弄得牙痒痒,对待兄长是你这个态度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哦'就打发你哥我了?”叶南风将一颗亮晶晶的葡萄扔进嘴里,不满地斜视叶南免。 “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叶南免眨眨眼,很乖巧地装起了好孩子。 “你现在能耐了,一个字将你兄长打发了不说,不说一声就去一个认识不多久的人府上打扰人家,兄长回来了也快些不回来,还要我三番四次去请,还有,你搬出房间至少要先跟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你为何突然想要搬出去。”这是要算账的节奏啊。 只是算账谁不会呢,叶南免:“以前哥你也经常一个字打发我的,骥成与我乃是知交,交朋友时间长短不是衡量那个人是否值得交的唯一标准,骥成诚心邀我去陪他,并不算打扰,再者,兄长并没有提前与我说,甚至连何时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倒是想要送一送兄长,亦或是接你,但无处可送,无处可接,我搬出来也不突然,而是想了一个多月才决定的。” 叶南风再一次被噎到,特别是听到叶南免最后的声音都是咆哮出来的,他又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反思难不成还是自己做错了? 随即又想到刚才叶南免对他行为动作的一番剖析,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心道:“这小子何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行了,算我错了。”说完想摸鼻子的手都抬到一半了,又硬生生将手放回去,继续淡定道:“那你跟我说说为何想要搬出去。” 叶南免看着如此别扭的兄长,突然感觉很可爱是怎么回事? 那种不自在却又怕被人知道强装镇定的模样,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之后想要抬起来又硬生生强迫自己放下去,怎么这么可爱呢? 叶南免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偏,怎么能够将“可爱”这个词用在自己兄长身上呢? 叶南免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我去到淮南侯府,无意间听到有人讨论说什么旺盛家因为出了变故,房子都给卖了,现在孩子都挤在一堆,还说了即便都是男孩子,也不适合睡在一张床上,我想想也有理,若是被母妃发现了,恐怕兄长要被母亲一番说辞,就搬出来了,反正我还在隔壁,离哥的房间也不远。” 叶南风很是怀疑地看着他,明显对这个说辞不相信。 “难不成哥你不相信我?”叶南免强自咽下委屈,别过脸不看叶南风。 叶南风还以为他真生气了,以前这小子说假话时就将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伸到自己面前,这反应并非说谎之后的反应。 “我何时说过不相信你了。既如此,那你睡隔壁也好,若是缺什么让无奇去跟管家说便好。”我终于可以一个人睡了,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想要等兄长安慰挽留的叶南免突然泄了气,假装委屈就成了真委屈,即便知道兄长向来冷心冷肺,但搬出房间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再问一问其他的吗?或者亲自去看一看他屋子里缺什么,也总比说什么让无奇去跟管家说比较好吧。 不过这时对自己兄长心怀不轨的叶南免,终究是连生气也不理直气壮了,只好自己生自己的气。 第45章 我放不下 叶南免看着叶南风明显很开心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好似我搬走了哥看起来很开心,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这语气委屈得让人听了都不忍心反驳伤害他,尤其是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你,微微翘起来的睫毛看起来软软的,很可爱。 叶南风装傻,“没有啊。”反正只要叶南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叶南风就彻底放心了,那声音轻快的哦,叶南免听了之后本就是不情不愿地搬走的,现在更不想搬走了。 他这段时间去淮南侯府都是为了取经,希望蔡文能够给他出主意。 他这个年纪还小,即便被皇帝带在身边磨练了不少,也跟着叶南风做了不少生意,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总归还是做不得这种人生大事的主。 平时若遇到些平常事倒是能够规规矩矩完成了,遇到这种涉及自身和最在意之人的事,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处理了。 叶南免平时身边一群朋友,可关系好的也不过就叶南清和杨炎御。 叶南清那里因为有皇帝的关系,无论叶南免多么信任叶南清,此事也断不会跟他说的;杨炎御那就是个武痴,缺心眼似的,他怕哪天那小子和谁切磋一番被对方收服得五体投地,什么事都兜不住就往外说,到时候可就好玩了。 想来想去,他能够分享这事的人居然只有蔡文,叶南免自认眼光还是不错的,看得出来蔡文的为人那是极好的,因此就屁颠颠地跑去淮南侯府,也不管淮南候夫人每天那要吃人的眼光,每天都准时拜访。 蔡文听到世子拜访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更是将淮南候夫人吓得不轻,赶紧去客厅里招待,而淮南侯府恰好不在家,只好将蔡文唤出来招待客人。 不过叶南免也不傻,没有刚来就将自己的问题问出来,而是天天去淮南侯府拜访了十多天以后才将自己遇到的苦恼说出来的。 当时蔡文听到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不由得四处看四周可有人? 而叶南免则是无所谓地摆手,示意没人,他就是特意将人支开了才拉着蔡文给自己分析的,而且这是在蔡文自己的屋子里,淮南候夫人派来的那些人都被他打发走了,外面还有叶澈全程把关,这会儿绝对安全。 蔡文缓了一会儿,才让脑子重新运转起来。 他着实被叶南免这个消息砸得头晕目眩,连一向转得飞快的脑子都忘记工作了。 “璆鸣真的没有拿我开玩笑?”不是蔡文不相信叶南免,是这件事情本身就真的很难让人相信。那可是亲兄长啊,即便不是同父同母,那也是同父异母。 叶南免并不知道他与叶南风并没有血缘关系。 玄祁虽然民风开放,有些有特殊爱好的管家老爷富家公子或许也会在自己后院中养些小/倌,却很少有这种将心交出去的,而且还是弟弟一不小心将心交给自己的兄长这样的情况。 这个时代,在所有人的观点里,阴阳融合,男女互补才是正道,不过却也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总归这条路难走就是了。 蔡文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叶南免看上的居然是叶南风那种看起来如月如梭的人,而非娇小可爱的女子,不过叶南免已经找到他了,也证明叶南免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蔡文将自己与叶南风相处的一段时间以及从叶南免嘴里听到的那些,可以推断出来,叶南免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他那兄长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看见个人脸上都是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可蔡文能够感觉到他那兄长是一个极其有主见之人,哪里能够接受这种与弟弟乱/伦的事。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叶南风完全是将叶南免当做弟弟来看待,何况他们两人还有血缘关系,凌安王府和当今皇帝那里怎么可能答应? 蔡文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叶南免也不着急,蔡文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最糟糕的状况好了很多,在他看来这都是正常反应,于是他自己给自己倒一杯茶,开始慢悠悠地品茶。 现在将一直以来压在心里不能移动的大山分给另一个人一半,叶南免甚是轻松,心情愉悦。 蔡文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罪魁祸首正慢悠悠地品着茶,看起来好不悠闲。 蔡文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这是将问题完全丢给我,自己倒开始享受起来了。” “岂敢,我可还等着骥成兄你给我支个招,想个主意,我这也是暂时休息一下,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都是何日子,我一生的幸福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 蔡文赶紧别过头,眼睛不想看他,“罢了,你的一生还是压在你兄长身上罢,我可消受不起。” 叶南免耸耸肩,“我也想,可是我更怕他打死我。” 蔡文听后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在叶南免凶狠得恨不能吃了人的目光中才停下来,勉强正经道:“若是有可能,我劝你还是放弃,你兄长还真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 这是一句大实话,可叶南免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现在不想再听这种话。 “我知道,可我发现我越想忘反而越忘不了,我以为此次兄长出去,我能够彻底整理好我的心情,可却不然,我发现我只会越来越想他,对他的执着也只会越来越深,我放不下。” 这时叶南免突然埋下头,声音有些呜咽,终于将刚才所有的故作轻松姿态打破了,好似突然找到闸口的洪水一般,冲出去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蔡文听到他突然好像要哭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前一刻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哭了,手慌脚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就让他先哭出来好了。 没一会儿叶南免就抬起头来,除了眼睛有些红之外,一切都看不出异常。 蔡文递出去的手帕拐了个弯,又回到自己怀中,叶南免根本用不到啊。 “感觉如何了?” 叶南免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道:“挺好的,没忍住让骥成兄见笑了。” 蔡文摇头,“不必与我见外,今天这事我不会说出去,若以后难过了,欢迎你来我这里哭诉。” 叶南免笑着摇摇头,“骥成兄还是给我出个主意吧,哭这种丢脸之事一次就够了。” 蔡文叹口气,无奈道:“你怎的就想到要到我这里来找主意,你经历的这些我根本没机会经历,你也知道,现在我的婚事我娘都还在千挑万选呢?” 叶南免:“骥成兄你是最靠谱的,而且你人聪明,总好过将这事讲给那两人听,然后让他们笑话我,还不知道以后又要给我出什么损招,我之前可就被他俩出的损招害得当场被我兄长在雅香阁逮住,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即便蔡文这个被看管得好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候府公子都知道雅香阁,那可是许多文人雅士常去的地方。 他之前还未到适婚年纪时,也经常出去参加一些诗文集会,跟着去过几次雅香阁,之后他年纪渐渐大了之后,淮南候夫人就不允许他出门了,怕那些“不三不四”的坏女人觊觎她的宝贝儿子。 刚开始蔡文还据理力争,不过每次的争吵一番之后结果都一样,次数多了,连带着最后连失望这种东西都失去之后,就再也没挣过。 之后除了逢年过节和必要的礼尚往来,蔡文再也未能踏出过淮南侯府半步,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年之久。 听到他说这事,蔡文还很好奇,怎么去雅香阁还被现场抓住? 不过看叶南免的样子好似不欲多说,蔡文也没有多问,倒是将自己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也将所有能够想到的主意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也幸好之前看的书多,各种爱情话本也看过不少,现在勉强能够说出来一些。至于实不实用,蔡文表示,自己这个目前连女人面都见不着的人不知道。 叶南免听后,将自己觉得可行的都用笔记录下来,最后小心翼翼地将纸叠好放入怀中。 看他这副宝贝的样子,蔡文既心痛又羡慕,即便他的感情不被世俗所接受,至少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哪像自己,被困在这小小的淮南侯府一方天地,连如何爱一个人都不知道,更别说爱一个人是何滋味这么高尚的问题。 回想起这段日子所列出来的计划,叶南免还特意去雅香阁请教了一番,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 叶南免想的很简单,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试一试,希望可以无声无息打动兄长,让兄长也能喜欢他,若实在不行,那他尽力了,这辈子就不会再惦记了。 虽然很不爽兄长对自己一点儿也不留恋的态度,却也只能将血和泪往自己肚子里吞,因为这也是计划里可能发生的一部分。 “哥,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叶南风看他一眼,继续吃葡萄,一个“嗯”从他喉咙里飘出来。 叶南免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慵懒迷人的声音中移开,低着头道:“我想要从宫学结业,然后将所有时间全都拿来习武,反正我每天去宫学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叶南风听到他这个决定,猛一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决定可不仅仅只是牵扯到叶南免未来的出路问题,还涉及到玄祁兵力分布问题。 叶垂甘就是行伍出身,杨凤兰也是出身武将世家,若这会儿叶南免还要习武,不知道以当今皇帝对叶南免的宠爱程度,是否能够忍受凌安王府一直手持兵力。 之前小说里叶南免最后也确实去了行伍之中,但他是在危机状况下临危受命,可比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弃文从武强。 从私心来说,叶南风只希望自己弟弟能够一生安平,不希望他将来上战场,战场上刀剑从来都不长眼,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然而这却是叶南免自己的选择,人生最难得的莫过于一个“喜欢”,且他确实于习武一道很有天赋,叶南风也不忍心让他从此碌碌一生,在这片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小得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一片土地的京城过完这一生,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无疑是残忍的。 叶南风将嘴里的葡萄吞下去,坐直身体,道:“你确定你要选这条路?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第46章 我为你操持家业 叶南免点点头,他知道他们家现在的状况,好歹跟在皇帝身边学了那么久,对政治的敏感程度甚至比叶南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是叶南风主观里还将他当做小孩看待。 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已经考虑过,也试探过皇帝的口风了,皇帝虽然很不乐意侄子去吃这份苦,可也知道叶南免确实喜爱习武,经过叶南免多次软磨硬泡,现在已经松口了。 “哥你放心,皇伯父基本已经同意了,不过教习师父都要皇伯父亲自安排,而且每个月还要接受考核,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我相信我能够做得很好。” 这个时候的叶南免已经渐渐展露出自己的志气,散发出自信的光芒,能够窥探到几年以后一定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俊俏儿郎,有着自己独有的自信和英气,像一个温暖明亮的小太阳。 叶南风听他这么说,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却还是忍不住考虑了更多。 世事无常,虽然皇帝答应了叶南免,能够让他做他喜欢做的事,可人生风雨无常,人心易变,还是需要自己做足了面对危险的准备。 无论皇帝以后是否会改主意,按照小说里的描述,皇帝也没有多少年的时间了,大概还有个六七年的时间就会驾崩,而那个时候上位的却是一直看起来没什么建树的叶南清坐上了那个位置。 叶南清与叶南免现在的关系确实很好,不论以后如何,叶南清上位对凌安王府来说才是最好的,到时候或许可以帮一下叶南清坐上那个位置。 至于以后每代帝王都会有的疑心病,到时候只要他还在弟弟身边,总归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叶南免表现得不留恋兵权,相信那时的叶南清也不会不顾那点情分,即便最后叶南清不顾及最后的情分,整个暗隐楼加起来,总能保住叶南免。 叶南风已经习惯走一步看十步,将叶南免的后半个人生都安排好了,若没有意外,叶南免以后的人生定然是顺风顺水的。 叶南风将一切可控因素都算计进去了,甚至连他认为的最糟糕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人生总会出现各种意外,他想要护住弟弟一辈子,但他的弟弟今时不同往日,哪里愿意一辈子躲在兄长的羽翼之下。 叶南风作为一个兄长,确实够尽职尽责了,不仅切实做到了作为兄长的责任,还将原本作为爹娘的责任都不自觉地揽过来。 叶南免不知道兄长为他考虑了这么多,已经为他的后路做好了准备。 晚上叶南风都准备睡了,又遇到了梁上君子,敢在凌安王府作梁上君子,目前能够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班无声。 班无声刚进来时没看到叶南免那个小跟屁虫,还诧异许久,哪次他兄长出去个一两天,回来时那小跟屁虫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兄长后面一整天? 班无声没时间多想这个问题,又突然感觉这个屋子里有什么不一样了,再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是怎么了?你这屋子被打劫了?” 略显同情和幸灾乐祸的语气看着很欠揍。 “目前你是最佳怀疑对象。”叶南风听到他这话就气不打一出来,躲着弟弟不能生气,不能表现得在乎,这会儿班无声还望伤口上撒盐,这日子还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班无声被噎了一下,又笑嘻嘻道:“我若是偷,我肯定偷你最宝贝的东西,那些我可看不上 。” 叶南风轻飘飘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自己一个人生气去了,懒得理这无聊之人。 班无声也知道自己这话只是说说,叶忘之最宝贝的除了他那弟弟,还真不知道什么能够入他心的,他与叶忘之打闹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在叶忘之心里的份量有多少,想想就心酸。 心酸不心酸影响不了班无声多久,他的脸皮远非常人能比,脑结构也与常人不同,人家不理他他偏要往前凑,“唉,叶大公子这是怎么了,你家好弟弟不理你了?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就是感觉像做梦一样。 后面一句班无声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不然那不是自己送脸过去给这兄弟两打吗? 班无声自己一个人就能唱一场精彩绝伦的戏,没人理他他也能自娱自乐,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动,像个神经病似的。 有这么一个人在这里碍着眼睛,叶南风生气都感觉没什么意思了,“说吧,你此次来有何事?” 班无声听到这话,瞬间由戏精变成泼妇,“叶忘之,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竟然问我来有何事?我辛辛苦苦为你操劳家业,你倒好,一个人在外面花天酒地、风花雪月、酒醉灯谜、寻花问柳……” 叶南风端正身体,认真地看他表演。 班无声看他这样,瞬间怂了,就感觉说不下去了,渐渐没了声音。 “说完了,若是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不送。” 班无声立刻从泼妇状态变成了翩翩佳公子模样,好似变魔术一样的变出了一把扇子出来,悠闲地扇着扇子。 大晚上的装模作样,叶南风懒得看他这位糟心样子,“若是求偶去别处,我这里没这个服务,说吧,究竟什么事。”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学人家孔雀开屏,想要求偶的话,还是别处,至于班无声听没听出来这难懂的言外之意,叶南风并不关心。 人蠢,连骂自己的话都听不出来,那不是活该吗? 班无声听出来自己应该被骂了,但他就扇个扇子,跟求偶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没见过孔雀开屏也不知道孔雀开屏求偶的事,之后避开不谈,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道:“你去江南干嘛去了,将那么多事务交给我一个人,自己却独自一个人去温柔乡,你良心不会痛吗?这几日楼主出现了一些问题,你自己去处理吧,我不干了。” 甩锅的感觉还是挺爽的,班无声美滋滋地想,不过要是没这个锅就更好了。 叶南风没有理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班无声顿时急了,以为他想要就此丢下自己走了,赶紧跟上去。 也管不着之前叶南风从来不许他进卧室的要求了,抬脚就跟了上去。 意料之外的,叶忘之竟然没有赶他出去。 叶南风也懒得管他,现在弟弟搬出去了,以前为了维护弟弟的形象,当然不会放班无声进来,现在人走了,再拦着人就没必要了。 叶南风打开一个黑色小箱子,里面有各种各样小玩意儿,这一看就是给他那个弟弟准备的,班无声瘪瘪嘴,别人家的兄长总是最好的。 叶南风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油漆的巴掌大的盒子随手丢给班无声,“觉得与你挺般配的,所以就买来送给你了。” 班无声赶紧接住,有些受宠若惊地捧着,心里猜测不会是什么整人的东西吧,叶忘之会用如此好的语气与他说话?这些东西里竟然还有自己的份?如此好心地送他东西?这是良心发现了吗? 班无声好似一个一直被虐待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收到来自长辈的关爱,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忐忑不安,第一感觉就是不可能。 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打开那个小盒子,看见的是几张泛黄的纸,班无声的心突然“咚咚咚”地跳起来,想到心中的猜测,双眼发光地看着那几张纸,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看着上面熟悉却又陌生的符号,班无声感觉,即便这一刻让他再给叶南风做年做马一个月也无不可。 前朝时期乐圣肖庭的作品流传盛广,是所有文人雅士争先恐后所追求之物,不过由于乐圣所生活的前朝时期已经不是很安稳了,故而得到流传的作品就少之又少,其中《来鹤》已经只能在书里的字里行间见到,想象它的美妙之音。 班无声跟他爹班太傅一样,尤其喜欢音律,对乐圣的这曲《来鹤》更是到了痴狂的地步,一直想要修复这首曲子。 原以为这世间再也不可能找到了,现如今就捧在自己手中,班无声觉得很不真实。 “你在何处得来的?不是已经绝本了?”班无声拿着手里薄薄几张纸,激动地恨不能立刻来一曲。 抬手想要给也难得一个拥抱,叶南风皱着鼻子,赶紧远离这个失心疯。 “自然是暗隐楼探来的。” 班无声觉得以后要他一辈子在暗隐楼伏案他都愿意,“谢了,那个,阿风,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得回去试试,老头子若是知道我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可能会更激动。” 叶南风懒洋洋道:“不送。” 班无声看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这会儿也没了以往那可恶的感觉,只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好看。 “阿风,那我走了,我最爱你了。” 叶南风瘪瘪嘴,满脸敬谢不敏,心想:“你那不是爱我,是爱那位乐圣。” 叶南风看着手边的小箱子,从中将一个明黄色的平安福袋拿出来,这是当时逛街时看到的,这是江南那边大户人家都会给自家孩子买来然后去寺里开光,亲自送给自家孩子。 这个福袋还没有拿去寺庙开过光,叶南风本来还不知道叶南免生辰的时候送他什么,现在倒是觉得将这个留下,到时候去寺里日日诵经念佛,生辰那天送这个福袋刚刚好。 无论他将来是否会上战场,希望能够借此保他平安,算是买个安心。 至于箱子里面的东西,明天再给他送去就好了。 叶南风故意没有将此次的礼物拿出来,原以为叶南免会死皮赖脸要礼物,不曾想叶南免根本没提起这回事。 以前每次出去回来他可是会问要礼物的,这次叶南免不要礼物了,叶南风还觉得奇怪,却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总觉得此次回来弟弟突然变了不少。 他哪里知道,他的好弟弟哪里是忘了,而是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他现在想要改变自己在兄长心中形象,不想要兄长一直将他当做小孩子,自然不会要礼物了,还一遍遍给自己催眠:如今是大人了,礼物是小孩子才会要的,兄长不给,我是不会自己去要的。 叶南免是一个十足的行动派,第二天就跑去跟各科课程的太傅说自己决定从宫学结业退学,于是他每天都在各科的结业考试里度过,不似以前每次考试时的愁眉苦脸,此次浑身都鼓足了力气,精神奕奕。 至少以后他有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有了为自己做决定的权利,也是个大人了即便在兄长面前说什么都不会再被当做小孩子了,因为他已经从宫学结业,算是个能够自己做主的大人了。 杨炎御听到他要退学了,立刻回家跟家里说,第二天就一起跟着叶南免结业考试。叶南清听说后,却只是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离开宫学的打算。 第47章 呕吐 很快叶南免又一年的生辰到了,过了这个生辰,就意味着他已经十三岁了。 此次的生辰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一般小孩子生辰不宜大张旗鼓地办,认为会带走福气,也就只有取字那一年时,有钱的人家才会给孩子请酒席,这时也会去寺里做一系列法事,将办酒席带走的福气找回来。 此次,他们一家人只是坐在一起吃一顿饭,晚上的时候家里长辈送礼物给孩子,基本上就算过完一个生辰了。 不过叶南免作为当今皇帝最宠爱的侄子,一大早就有宫里的公公带来了皇帝送给他的一大堆礼物,当然,每次叶南风这个附带的侄子也会得到一些。 叶垂甘现在每年都不在家,也只有每年这个时候他才会回来,与两个儿子过生辰,叶南免的生辰一个多月后,就到了叶南风的生辰,叶垂甘往往都是回来待两个多月,除了这个时候回王府看看,甚至过年都不回来也是常态。 每到叶南风生辰时,叶南免心里都乐滋滋地想,我的生辰在兄长前面,看起来我应该是兄长呢。 今年叶南免生辰,家里还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借着叶南免过生辰的光出来透透气的蔡文。 蔡文被他母亲管得紧,感觉自己儿子出去一趟,那些对儿子心怀不轨的女人都惦记着自家儿子,蔡文一年难得一次能够单独出去,即便有时候能够得以走出府,身边也总会跟着淮南候夫人或其安排之人,蔡文每次都被弄得有苦难言。 到了后来,蔡文就不喜欢出去了,每天闷在自己的院子里再也不出去,早年交的朋友也渐渐疏远,到现在几乎没有往来。 蔡文来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是脸上带着笑,叶南免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试探着问他出了什么事,蔡文这时候才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突然道:“我感觉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只金丝雀,看着金贵,实则充满了压抑,金丝雀没有思想,这一生被关在鸟笼里,过得也还好,可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感觉活不下去了。” 叶南免一时之间不会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一直看到的蔡文都是淡定雅静、神情淡然、才华横溢的,偶尔说话做事很随意,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崩溃的模样,甚至还说活不下去了。 叶南免一直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蔡文自己都还有一堆麻烦事烦心,他却总是拿自己那点芝麻大小的感情苦恼去烦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说出了这句话。 叶南免拍一下他的肩膀,兄长以前跟他说过,这样可以给别人打气,将自己的好运传给别人,“骥成兄,发生了什么?” 蔡文闭着眼睛,满脸疲惫道:“璆鸣可否让我先缓一缓,之后再告诉你。” 叶南免点头,想起现在蔡文还闭着眼睛看不到,又轻轻一声:“嗯。” 叶南免转过身去找一个离他有些距离,给了他一个独立的空间,却又能够看见蔡文在做什么的地方坐着。 叶南免不断推测,是什么让蔡文今天情绪如此失控,竟然还说出那番话,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他与淮南候夫人的事。 他甚至想,干脆去皇伯父那里求一道圣旨,圣旨上就写让淮南候夫人以后都不可以约束着蔡文,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府就出府。 不过他到底成长了不少,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想到这样做有可能好心做坏事,最后只能让蔡文的处境变得更糟糕,恐怕京中又要传他不孝,这世间向来只有子女不孝的罪名,还没有指责父母管得太宽的言论。 没一会儿,蔡文就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拍拍叶南免的肩膀。 “让璆鸣见笑了。” “骥成兄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更丢脸的事都跟你说过了,你这着实不算什么。” 蔡文轻轻笑起来,很郑重地道:“谢谢!” 叶南免赶紧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做,我记得我有事的时候,还在你面前哭过呢,你这已经很好了,不过若是你想哭,也不用在乎形象,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嘛,我保证绝对不跟第二个人说起,包括我兄长。” 看叶南免先是尴尬不已,后又真诚且信誓旦旦的模样,蔡文突然感觉胸中的郁气消散不少,每次与他说话,总是感觉很舒服,他整个人看起来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都是真诚和阳光。 “这种事经历多了,就算想哭也不知如何哭,故而哭还是算了,不过若是以后璆鸣有什么委屈,还是可以在我面前哭,可莫要因为我此次没在你面前哭就不来找我了。” 他这话看似在说笑,却能够听得出来里面含有的小心翼翼,想要维持这段友情的试探和不安的心情。 蔡文以前的朋友现在大多都没有往来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从不威慑于淮南候夫人的叶南免,愿意和他相处,和他分享秘密,遇到问题时让他给他出主意,这就像一个一直身处黑暗之人突然看见了一束阳光,总会害怕下一刻钟那束阳光又不见了。 叶南免赶紧保证道:“那是自然,若是没有骥成兄给我出主意,恐怕现在我连面对兄长的勇气都没有,我可只有骥成兄一个可以说这些话的知交,也只能在你面前哭了,不过到时你可莫要嫌弃我。” 听出了他这话里的担心,蔡文想,既然有他这句话,即便真的不能撑下去了,我也会咬牙撑下去,不会轻易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蔡文就有些羡慕叶南风了,有这样一个温暖聪明的弟弟。 “那骥成兄可愿与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突然……我并非想要探听些什么,不过若是能够将痛苦说出来会好很多,我虽没有兄长懂的那么多,却还是可以给你当树洞。” 蔡文忍不住又用手按了一下太阳穴,这才缓缓说道:“我母亲欲让我回山阴老家,希望我能够在那里成家,可你也知道,山阴那里是不错,可若说想要找一个好的姑娘,无论如何,京城都比那边好,母亲摆明了就是想要一直控制我。” 蔡文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我自小在京城长大,我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处,若真去了山阴,或许我这辈子再也逃不出母亲的手掌心了。” 他很是无奈,叶南免第一次见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如此痛苦,却还强制压着,才听他继续道:“我不同意,可母亲哪里是来与我商量,她分明是自己已经拿定了注意,不过是来告诉我她的决定罢了,若在以前,她觉得京城的姑娘都不配作她儿媳,让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也懒得与他争执,可现在,我不想再任由她控制我的人生,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一下。” “之后我与她据理力争,今日我出来时她不允许,可我还是从府中那全是豺狼虎豹的地方出来了,好似当时她被气得晕过去了,下人们都手慌脚乱,忙着照顾她,可我这一次没有回头,若我回头了,我这一生真的完了,而且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蔡文闭上眼睛,自嘲一笑,下嘴唇都被他咬破皮了,还一直用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的位置。 突然,他急冲冲地站起来,叶南免连忙跟在他身后,看见他竟然走到旁边的池子旁,竟然在呕吐,叶南免赶紧三两步走过去拍他的后背,希望能够缓解些症状,他有几次吃东西多了,吐得满地都是时,兄长就是这样拍他的后背。 很明显,蔡文并非吃多了才吐的。 吐了很久,好似将所有的不敢与愤恨都吐出来以后,蔡文才堪堪停止了呕吐。 叶南免赶紧将之前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手帕摸出来递到他手中。 待他神情自然,动作飘逸,看起来似乎除了脸色苍白些,精神反而比刚才好了点,叶南免非常疑惑,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虽然知道蔡文家中情况,可许多事情没有亲身体会,根本不知道身处其中之人感觉如何,这个时候连安慰都显得无力。 “骥成兄感觉怎么样了?” “无事了,吐出来以后感觉)好多了。” 叶南免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他想问什么,最后又止住了,让蔡文将这些出来愿意是希望他能够放开心,不曾想还让他呕吐了,看来与人倾吐心中不快后,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够感到轻松的。 蔡文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虚弱无力地笑道:“璆鸣可知刚才我为何吐?” 叶南免摇摇头,想要阻止他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不过蔡文没等他说什么又继续说:“你可知,我竟然觉得生我养我的母亲很恶心,几遍如此,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常常被自己恶心到,被自己的母亲恶心到,却对目前的情况无能为力。” 这会儿的蔡文是笑着的,但能感觉到他心里剧烈的疼痛。 叶南免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父王虽然很不靠谱,可心里嘴里都是念着他们兄弟二人的,母妃即便很严厉,这几年因为父王的缘故又气得心灰意冷,对他的管教松了很多,这一两年甚至将他完全交给兄长带,但总归也是很关心他的,会经常差人送来各种各样吃食用品。 叶南免不明白,为何一个母亲的爱竟让儿子产生了轻生、恶心这样的反应,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无论如何,我希望骥成兄一生顺逐,平乐安康,我心目中的骥成兄依然是那个才情卓绝,风光霁月之人。” 蔡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愣了一会儿,随即又轻轻扬起笑容,郑重行礼道:“多谢璆鸣。” 叶南免赶紧避开他这一拜,扶起他道:“你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我不曾做任何事,即便我真的做了何事,那只是因为我将你当做知己。” 蔡文随着叶南免手上的力道直起身来,满怀笑容道:“是为兄愚钝了,以后定不会如此。” 第48章 擦发 蔡文一直到很晚才走,叶南免原本想留他在王府过夜,但他坚持要走,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就坐着淮南侯府的马车回去了。 蔡文这件事,同时也让叶南免想了很多,忍不住就想,若有一天,兄长知道了自己对他不轨的心思,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错的,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彼时的他能够做什么呢? 晚上的时候,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一团糟,乱哄哄的,总感觉要抓住点什么才能安心,早上兄长送给他的那个福袋被他拿在手里,不舍得将福袋捏皱了。 反正睡不着,叶南免索性起来,睡得迷迷瞪瞪的叶澈赶紧跟在他身后,被叶南免抬手制止了。 开门看见隔壁兄长的屋子里还有着光亮,叶南免当机立断,突然跳起来跑回屋子,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条被子。 叶澈看着面前一阵风飘过的主子,很不能理解他这是又要干什么,怎的突然将被子抱出去了?得到不用跟着的吩咐,叶澈就蒙着头继续睡觉去了。 叶南免想都没想都赶紧敲门,好似生怕自己突然反悔似的,敲好之后就乖乖等着里面的回应,但是过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声音。 叶南免微微有些不满地瘪瘪嘴,又敲了一下门,力度也比之前敲门的大了一倍有余。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一个听起来有些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可是阿免在外面?” 不知道为何,叶南免感觉耳尖悄悄升温了,他小声嗫喏道:“是我。”说完才反应过来,声音这么小,兄长肯定听不见,于是又加大声音,“是我,哥。” 里面立刻传来声音:“你先等一下,待穿好衣服再去给你开门。” 穿衣服?叶南免脑海中冒出来这几个大字,脑子里也只剩下这三个字。 难不成兄长没有穿衣服?我现在是否可以装作没听到直接进去?兄长将我赶走了一个人在屋子里都不穿衣服吗?兄长没穿衣服的样子应该很好看吧! 叶南免感觉迷迷糊糊的,眼睛恨不能直接穿过这扇门,看兄长没穿衣服的模样。 即便从小到大都与兄长住一个屋子,可他从来没有看见兄长没穿衣服的模样,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以前怎么只顾着睡觉,都没有关注这方面的事啊? 现在叶南免那颗心里装着多么强烈闯进屋的欲/望,心里就装着多么强烈的懊恼。 太失策了。 光是想象一下,就鼻血哗哗流。 叶南风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那不省心的弟弟抱着被子,鼻子上挂着两条长虫,接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居然是两条长长的鼻血的叶南风瞬间慌了,身体反应已经快于大脑的反应速度,立刻将人拉到房间里。 借着闪烁的灯光,这会儿终于看清了,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而叶南免好似傻子一般,呆头呆脑的,人是进来了,但是魂儿也好似被勾走了,到现在还呆呆地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也完全是僵硬着的。 叶南风一瞬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先给他止血,还是先将人的魂唤回来才好。 不过貌似他也不会招魂,这个选择好似根本不用选择,于是他也不管还抱着被子,像个傻子一样傻乎乎站着的叶南免,立刻去水井打水,又将他那已经粘上几滴血的被子拿开丢在一旁,用毛巾沾了水拧干后给他敷后脑勺。 不一会儿才看见那越流越凶的鼻血暂时得到了控制,这会儿叶南免也总算回过神来,却低着头看着地上,好似地上突然长了一朵花儿。 叶南风一巴掌拍过去,不过力道很轻,怕一不小心又将好不容易才止住的鼻血回流。 “你这是看什么,可是地上有花儿让你看得移不开眼了。” 叶南免心想:“不是地上有花儿让我看得移不开眼,而是我面前的你让我看得移不开眼,只好看地上不存在的花儿。” “我今日生辰,想与哥你睡。”嘴上却是乖巧得很,那张还没长开的脸溢满了委屈和撒娇。 叶南风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一下,揉揉他的头,“以后若一个人睡不惯,可以来与我睡,不必非得找什么借口,我是你兄长。” 叶南免赶紧抬起头,又看到了他哥松松散散的衣服,赶紧微微别过脸,强行将眼睛移到别处去,“这可是哥你说的,只要我想要来与你睡,你都不可以拒绝我,一辈子都不可以。” 说罢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对这件事太不认真,又将眼睛转过来看着他哥的脸,这张脸看了很久,应该不至于再看出些什么事来吧? 答案是不能,他哥这张脸越看越好看,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之人,叶南免感觉若再不移开眼,恐怕鼻血又要出来作乱了,只好又强行挪开眼。 叶南风看着他眼里的固执,笑着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爽快地笑着答道:“可以,一辈子。” 叶南风可不知道,他这句话之后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让当时的他恨不能跑回到现在,打醒那个被弟弟乖巧懂事的外壳迷得脑子都不用了,只想着再揉一揉弟弟柔软舒适脑袋的自己。 不过,现在得以一个晚上揉弟弟脑袋两次的叶南风满足不已。 “你刚刚为何流鼻血了?可是因为这几天吃得太上火了?看来从明天开始必须吃清淡点,吩咐厨房不要在再做那些油腻辛辣的食物了。” 叶南免:“……不是,这几天吃的一点都不上火,真的,哥,我觉得太清淡了,我的胃都快忘记辣椒和油的味道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是吗?”叶南风打量的目光扫了叶南免全身上下一遍,“那为何流鼻血了,我可不相信你是因为天气过热的缘故,今天天气还是很舒适的。” 为口腹之欲折腰的叶南免:“……”我难道敢说我这是看你若隐若现的衣服看上火的?这话打死现在的叶南免他都不敢说。 “这……好吧,但是我明天想吃烤鸭,就一只烤鸭。”叶南免赶紧抱住他哥的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哥,“哥……”尾音拖得叶南风全身都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叶南风赶紧嫌弃地扒开他,坚决道:“不行,烤鸭易上火,换一个别的,我可不想下次我再开门时又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吊死鬼,还有,记得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用毛巾沾冷水拧干之后敷在后脑勺,不要再到处乱晃吓人,若实在不会,让叶澈过来叫我去给你敷也行,千万别再流着鼻血来我这里。” 叶南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又喊了一声:“哥……”某个被烤鸭完全占领了心神的人已经忘了之前自己改变自己形象的计划,瞬间又黏上了兄长。 叶南风毫不留情地扒拉开他抓得紧紧的衣袖,原则这种东西哪能轻易改变? 见衣袖被叶南免紧紧拽着,一个眼刀子丢过去,“你觉得你还要继续拽下去吗?” 叶南免瞬间收回爪子,乖巧地将爪子放在背后放好,“哥,我去睡觉去了,你要睡了吗?” 叶南风瞪他一眼,“你先自己睡,我刚洗澡出来,头发都还是湿的,忙着给你止血,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又得头疼了。” 叶南免一看,可不是,兄长的头发这会儿还湿答答地披在身上,可发根部分看着已经干了,他还记得清水姑娘的一句话,想要追求人,就要将对方照顾好,千万不能让人家受委屈。 叶南免赶紧自告奋勇道:“哥,我给你擦,都是因为我你的头发才这么久了都没干,而且以前你也给我擦过,我都没为你擦过,每次想擦你都不让我给你擦,就让我来给你擦可好?” 那双明亮清澈眼睛看着叶南风,叶南风瞬间丢盔卸甲,懒得与他讨论每次这小子连自己的都擦不干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来给人擦,不过还是有些叮嘱道:“若是做不来就给我,我自己擦。” 他只是不愿意辜负弟弟的一番心意罢了,实则还是不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会做这种心细的活。 叶南免睁大眼睛赶紧点头,嘴角扬起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好像得到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实际上就是服侍人给人擦个头发而已,不过这对于叶南免来说确实很宝贵。 “那我去拿毛巾。” 说罢也不等叶南风说毛巾之前就拿过来了,就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叶南风索性任他折腾,也懒得叫住他了。 很快,叶南免就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出现,跃跃欲试道:“哥,你快来坐着,我给你擦干。” 叶南风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兴奋激动,无奈地走过去坐好,任由他在自己头上动作。 原本以为自小被娇养惯了的叶南免会笨手笨脚,恐怕他的头发都要在叶南免手里被糟蹋不少,不曾想叶南免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笨手笨脚的,但之后就慢慢熟悉了,开始舒服起来。 叶南免学武的时候学过穴道,知道头上有几个穴道适当按压可以让人放松,就试着慢慢按下去,不一会儿,果然看见叶南风脸上毫无掩饰的舒适安静,甚至差点就睡着了。 叶南免决定,明天进宫去跟于公公学习怎么按穴道可以疏通经脉,缓解头痛,以后每次都给兄长按摩,恰好兄长再过几天就要参加秋闱了,可以让兄长适当地放松。 越想越觉得可行,恨不能立刻就将于公公的一身按摩本领都学来。 待叶南免擦好之后,叶南风基本已经睡着了。 叶南免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兄长,第一次发现熟睡下的兄长如此好看,好似不小心闯进这尘世来的。 跳动的灯光照着他温润如玉的脸,他睡着了,嘴角不再紧紧绷着,而是微微上扬起来,看起来很好看,眉宇间也是完全放松的模样,不再紧紧皱着,兄长的眼睫毛也很长,像月初时的月亮,有些锋利,却并不伤人,鼻子很直挺,也很漂亮。 叶南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试试那看起来就很美好的兄长是否只是自己的幻想,手来到了脸部上方,他在想,我是先摸摸眉毛呢,还是睫毛,不过鼻子也挺好看的,嘴巴,应该会很软,很好摸。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决定摸哪里的时候,就见他哥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他悬在空中还没来得及准备作案的手。 “哥?那个,我就是想要叫醒你。” 叶南风迷迷糊糊看他一眼,没有理他,直接从太师椅上起身,躺在床上睡了。 叶南免呆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一会儿,就听见叶南风迷糊的声音:“赶紧睡觉。” 叶南免赶紧收回手,低声应道:“哦!” 他赶紧回到卧室,爬上阔别已久的床,亲昵地用力嗅了嗅这熟悉的味道,恨不得立刻在上面滚一滚,不过看着兄长困得不行的样子,只好强行收回这个想法,又使劲嗅了嗅,这里有着兄长的味道! 折腾了一会儿,他才规规矩矩地躺好睡觉,可不一会儿,又感觉心里实在痒痒得厉害,忍不住想要靠近兄长,想闻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于是他又像做贼一样,慢慢靠近叶南风,快要贴到人了,才堪堪停下。 没一会儿,又不满足于这样的距离,想要碰到他,身体贴着身体,能够真实地感觉到他。 于是叶南免又再往前挪了挪,终于贴着叶南风的后背了。 还没开始自我满足,就被人一把搂住,低声道:“别闹,赶紧睡。”声音沙哑且带着难得一见的迷糊,完全没有了清醒时的那份清亮。 叶南免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硬起来,内心天人交战了很久,随后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晚,叶南免睡得既开心又苦痛,开心的是这一整晚,他都感觉好似被泡在了蜜罐子里,痛苦的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兴奋得将近丑时才慢慢睡着,只得睡一个时辰又要起来练武,都不想离开有兄长气息的被窝。 第49章 心疼 有叶垂甘在家里的王府看起来总算像个家的模样,兄弟二人每天都享受着有人来小院蹭饭、闲谈、或者是下棋的日子,叶南风看着那父子俩各种比赛争斗,每天的日子都舒心惬意。 父子三人的相处不像是父子,更像是可以一起疯玩的朋友,尤其是叶垂甘和叶南免,看得出来这两人真的是父子没错了,两人一起到处祸害府里的一草一木,上窜下跳,整天没个正形。 自从辞掉军中职务之后,叶垂甘的生活那叫一个潇洒惬意,在王府里也不装稳重的样子了,只要在府里,整天就只想着逮着两个儿子四处疯玩。 管家每次看到都恨不能抽自家不着谱的王爷几鞭子,整天游手好闲,祸害公子和世子,心里巴不得他离两个小主人远些,但他家王爷常年不在家时,念叨得最多的也是管家。 叶南免秋闱考试的九天七夜,叶南免和叶垂甘父子两人就坐立难安。 尤其是叶南免,好似上考场的那个人不是叶南风,而是他自己一般,恋恋不舍地将人送进考场之后,眼睛好似也跟着走进去了,人家来送考生的家人全都回去了,他还连午饭都不吃的看着那扇门。 叶垂甘早在大儿子进考场时就带着人离开了,叶南免身边只有一个不会劝人的叶澈跟着,故而这主仆两人午饭都没吃地在人家考场门口徘徊,因为知道这位世子的身份,也没人敢直接赶人走。 好不容易坐立难安地等到兄长出来之日,叶南免一大清早就拿着前一天买的东西,坐上马车去接吃了这么多天苦的兄长。 在茫茫人群里,叶南免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如玉的兄长,每个考生都好似刚从监狱出来似的,臭烘烘的,蓬头垢面,胡渣和眼下的青黑看起来真的惨不忍睹,看上去与街上那些要饭的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就只有自家兄长,看起来还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如一块被雕刻好的宝玉,不过不是他雕刻的,叶南免有些可惜。 对于自己最近时常忍不住产生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叶南免已经不觉得羞愧了,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颓废,觉得多这一句不多,少这一句也不少,反正这些想法相较于梦里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而言,着实算不上什么。 叶南免赶紧穿过重重人群,走到兄长的面前,他看起来脸色憔悴了不少,精神也差了许多,叶南免这时尤为心疼,不知道兄长为何要自己为自己找罪受,来参加这劳什子考试,这简直就像是坐牢一样。 叶南免逮着人之后先上下打量一遍,赶紧将刚从无果手里抢过来的大氅披在叶南风身上,才一脸心疼道:“看起来瘦了不少,以后不考了,兄长你快将大氅披上,你身体不好,这几日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那语气,听得叶南风一个机灵,总感觉他这语气尤其怪异,让人很不喜,于是眉头一皱,想要开口说话。 可惜,他这个弟弟现在能耐了,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弟弟截了去,“怎的瘦了如此之多,以后让厨房天天多做些补身体的。” 那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将大氅给叶南风披上,干净利落地在大氅上打了一个死结。 叶南风:“……”得,这会儿不浪费些时间这根本解不下来,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叶南风嫌弃地看了一圈周围人,发现很多人都在看他们,鄙视、嫌弃、仇恨、羡慕等等目光一瞬间飘过来,绝对拥护兄长的叶南免发现后立刻凶横恶煞地将这群人扫视一圈。 不得不说,即便他人年纪看起来很小,但气势丝毫不小,那一瞬间,这些人真是体验了一把好似被人捏住咽喉快要窒息的感觉,这还是能够威慑住不少人的。 将许多人的视线逼回去之后,叶南免又继续回来关心自家兄长,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脸上嫌弃鄙视的表情没有消失,人家脸上的表情也显然不是叶南免这个世子能够控制的。 叶南风看着他小狼狗似的保护行为,眼圈下的青黑比自己这个上考场之人还要重,一时间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只好算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这个时候的天气并不是很冷,秋风虽然吹得厉害了些,却还远远没有达到需要披大氅的地步,甚至一些贫寒学子身上的衣服还是薄薄的一层。 如此一看,身披一件大氅的叶南风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叶南风突然感觉,这一瞬间算是将他人生三十多年攒着没丢的脸全丢光了,愣是脸皮厚如他,也没脸见人了,只恨不能立即变身鼹鼠,赶紧钻地下去得了。 叶南风拉着还要继续喋喋不休的弟弟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耳尖都悄悄地发烫了。 太丢脸了,叶南风在心里摸摸捂脸。 叶南免被拉走还不情不愿,走之前又瞪了一遍那些目光又忍不住看过来的人,将人家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越发突出了这些刚经过秋闱,九天七夜熬得青黑色黑眼圈的考生们像是二十一世纪某国国宝的事实,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人也确实算是玄祁的国宝了,未来的国之栋梁。 叶南风拉着弟弟走到马车边,无果掀开帘子,看到里面夸张的摆设后,差点以为这是走错马车了。 马车里有四五套衣服,十几盒还飘着各种各样香味的吃食,叶南风感觉眉头突然跳得厉害,这个突然像暴发户的孩子是自己弟弟吗?莫不是被夺舍了? 这一刻,叶南风想,若是我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就好了,什么妖魔鬼怪,竟然敢附身在我弟弟身上?定要你魂飞魄散。 叶南风咽了以后口水,艰难开口问道:“这是你准备的?” 叶南免却以为兄长这是饿得很了,看见吃的就想忍不住咽口水,心疼道:“然也,我给哥你打开,莫急,慢慢吃,我带了水,是热的,若被噎着了也不要紧,若是不够,管家已经吩咐厨房正在做你喜欢的菜,回家就能吃,先在车上填饱了肚子再换衣服。” 叶南免边说边拿出一个景致的绿豆糕,不由分说放在叶南风嘴里,一边又拿着另一个盒子放在叶南风手上,“哥,此乃你最喜欢的糯米糍,你且拿着,且先吃了绿豆糕再吃这个,若吃糯米糍之前没有绿豆糕垫着对身体不好。” “对了,你比较喜欢的青酥我也带来了,我原本想要带脆耳酥来的,可父王不让我带,说那个味道太大,他不过就是怕我给他丢脸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哥你最喜欢那个了。”脆耳酥其实就是猪耳炒成的一道菜。 于是,叶南风的另一只手也被他塞进了青酥,两只手都拿着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资深的吃货。 叶南风感觉自己的嘴角和眉头都要抽筋了,再三怀疑这暴发户似的小屁孩真的是自己那个可爱懂事的弟弟,怎的才几日不见,我那个乖巧聪明、稳重威武的弟弟变成这个老妈子了? 叶南风真想仰天大喊:“你还我那个又软又聪明的弟弟来。” “我不过就是去考了个试,里面没缺我吃食,我没被饿着,也没被冷着,你这……”叶南风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马车,补充道:“着实有些过了,用不了这么多,就这么一会儿,衣服也不必带来,还带了这么多……” 叶南风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越说下去,他家弟弟看起来就越想哭,那委屈的小眼神,叶南风觉得自己要再说下去,他可能就要立刻嚎啕大哭了,那控诉人的眼神也很奇怪,不知是否是错觉,突然感觉自己是个负心汉。 叶南风安慰自己,肯定是这几天几夜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闷坏了,竟然产生这种幻觉,这脑子还真是不能过度使用才是。 叶南风的拒绝的话停下来之后,叶南免立刻笑颜如花地迎上来,又殷勤道:“哥,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叶南风:“……”我嘴里这个刚放进去呢,手里还拿着两个。 “不吃。”叶南免那张笑盈盈的小脸立刻垮下来,微微上扬的眼睛也耸拉下来,像只无精打采的小狗。 “我手中的都还没吃呢。”叶南风立刻补充到。 “可我想要喂兄长,兄长辛苦了这么多天,我没能为兄长做什么,我只想要喂兄长些吃的。”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加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叶南风立刻缴械投降。 “那待我吃完了手中的再由你喂?”叶南风打着商量的语气问到。 “你手中的那个不是给你吃的。”叶南免立刻道。 叶南风这下奇怪了,也有些生气,这小子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拿在手中还不能吃,哪还拿着干吗? “那你拿给我做甚?”这话明显是憋着火气问的。 但是人家叶南免好似没听出来似的,认真道:“手中的自然是拿给哥你拿着的,只有手中有东西又不能吃你才会让我喂,不然你怎会让我喂你。” 叶南风:“……”说得好有道理哦,一时间竟然连我自己都信了。 不过被人抓住弱点还被直接拿出来说,他居然也没生气,甚至都没感觉不舒服,还有些享受,叶南风想,这世间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叶南免了,不然我这条命怕哪天不小心就交代给别人了。 “放屁。”叶南风瞪着他,气得都顾不得自己有没有说脏话了,手都已经抬起来想要打人了,不过再看到手里的糕点之后,还是又忍下了,别到时候打人不要紧,反而满手沾满了糕点屑。 不过叶南风随即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听一个小屁孩的话,不能将糕点吃了亦或是丢了?但想了想,也知道小屁孩是心疼自己,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只好安慰自己别跟一个小屁孩计较。 叶南风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小子还真是他的冤家,专门生来克他的吧。 “兄长,你的兄长形象可不允许说脏话的。”这一本正经的话,气得叶南风都不想理他了。 叶南风:“……”感觉要得心肌梗塞了,这是刚出监狱般的考场又要突然被自己弟弟活活气死吗? “你再说话,你这个月都别再说话了。” 叶南免被他噎了一下,这才闭嘴,不过手上投食的动作越来越快,叶南风觉得必须立刻赶紧停止他的动作,不然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糕点了。 叶南风赶紧故作难受道:“不行了,我突然感觉肚子好难受,吃不下了,阿免你照顾我这么久也累了,兄长喂你可好?”说罢,又故意对着自家弟弟温柔地一笑。 叶南免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等反应过来时嘴里已经有一块红枣味的糕点了。 没错,叶南风就是故意的,谁让这小子害他丢了这么大的脸。 叶南免看着兄长温柔的笑容,也懒得计较突然中了美人计了,因为现在这种感觉甚至比投喂兄长还更令人高兴。 喂完糕点,叶南免还想要给自家兄长穿衣,不过这次叶南风死活不愿意,叶南免最后也不敢彻底惹恼了自家兄长,只好不情不愿地随了叶南风的意。 第50章 谋杀兄长 叶南免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陪兄长吃饭,然后再撒个娇,趁机给兄长喂食。 要说如此美好的日子还有哪里不顺,那就是总需要担心自己父王是否会突然出现,抢走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给兄长喂食的机会。 叶南免现在非常希望兄长过完生辰父王赶紧走,如此,家中可就没有人会来与他抢兄长的注意力了。 如此,叶南风的生辰总算被叶南免盼来了,不过这一天没哟移给他带来快乐,相反,好似他所有的快乐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完全离他而去,再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早上吃早饭时,叶垂甘就提到要为叶南风找一门好的亲事,还说祁太尉有意与叶南风结亲。 当时叶南免最讨厌之人就是安扎丽娜,其次就是祁静姝,这两个人都对他兄长有不轨之心,原本以为安扎丽娜走了,这事也算结束了,不曾想祁静姝那个女人竟然还在肖想兄长。 想得入神,叶南免连筷子掉了都没发现过来,他想要张嘴说什么,却感觉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作为一个弟弟,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不禁问自己,兄长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家,所谓的一辈子,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不过,叶南免还是想要听到叶南风的答案,好似只要一个答案,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南风对此事却一点儿也不上心,将叶南免掉落的筷子捡起来,又让人重新拿了一双。 如此,他才说出自己的打算:“父王,我觉得我现在年纪还小,不打算小小年纪就成亲,若是成亲,我定会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一生一世护着她,若只是为了成亲而成亲,我觉得没必要,家中也并不需要这样的婚姻。” 叶垂甘也猜到得到的肯定是这个答案,之后又换了一个话题。 按理说,听到这个答案,叶南免应该是高兴的,可他却莫名的高兴不起来,之后一整天都再也没有笑过,晚上也是早早地送了礼物给叶南风就走了,都没有缠着人亲近一下的心思。 礼物乃是他精心准备的,一只全体通透的梅花玉簪,样式简单,看得出来雕刻之人于此道并不擅长,拿在手上,如果细心些的话,还能够在一瓣花瓣上看见两个很小的字:鸣风。 这是叶南免从皇宫找来的材料,自己亲手找玉雕师傅学的雕刻。 梅花是叶南风最喜欢的花,叶南免听叶南风说过,梅,花之坚强者也,临寒不惧,迎雪怒放,坚强傲骨,淡香低调。 叶南免当时就想,梅花与兄长的性子相符,甚为般配,送礼物时首先就想到送梅花的,也存着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放在这根玉簪上,好似随时都陪在兄长身边,于是亲自雕刻这只梅花簪,期间也不知毁了多少好玉。 此后,叶南风也确实经常带着这只玉簪,此乃后话不提。 叶南免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再也没出来,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起来跟着皇帝派来教习的武师父练武,回来洗完澡就去淮南候府,一看就知道是去找蔡文。 不知蔡文给他说了什么,回来之后整个人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也惹得叶南风这个兄长和叶垂甘这个父亲都对轻易就将自家崽子治得没脾气的蔡文有些羡慕嫉妒恨。 不知那天蔡文跟他说了些什么,之后的几天,叶南免每天都勤苦地在习武场习武,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喝拉撒睡的时间,至少有八个时辰是在习武场度过的,看得叶南风既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的青春期到了,有什么话都不跟家人说了。 叶南风自己感觉自己就是太闲了,叶南免那点青春期的小心思居然还影响到了他这个做兄长的,一整天闲得没事干,就琢磨叶南免这几天忽然高兴忽然又低迷的事情。 叶垂甘和杨凤兰倒是很欣慰,觉得儿子终于开窍肯认真学习了,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显然,这两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宝贝儿子有什么问题,也只有可怜了叶南风这个当了兄长又当爹又当妈的,费尽心思琢磨弟弟的成长可能出现哪些问题。 到了叶南风秋闱放榜那天,一大早的,叶南免兴冲冲地跟叶南风去看榜,倒是比去看他结业考试的成绩都还激动,也显得叶南风这个当事人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闲散人一个,好似根本不关心那榜上有谁的名字。 原本叶垂甘的意思是找人托关系打听出成绩就好了,即便没考中,叶南风也不会那么伤心。 但叶南免第一个就不同意。父王对兄长的能力如何并不了解,他却知道以兄长的才智定能考中,再者能够亲自看到兄长榜上有名,肯定是一件极其有成就感的事。 无论这父子两如何决定,讨论得如何激烈,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叶南风手里。 叶南风看叶南免这几天都在习武场度过,难得见他对什么有兴趣,担心他长期闷在府里只知道习武不利于多身心发展,故而决定带他出去走走。 他们来的时间已经算是很晚了,看成绩的基本上都已经见到了自己的成绩,不过这会儿还是有不少人在榜前徘徊。 叶南免穿过重重人群,走到那张黄色榜单面前,很快就找到了自家兄长的名字。 他兴冲冲地跑回到叶南风身边,神秘地小声道:“哥,你猜猜你是第几名。”即便他故意板着脸,可上扬的嘴角和眉梢已经说明了一切,结果肯定不会太差。 叶南风平静道:“应该是第六七名,若是差一些,或许第十也说不定。” 叶南免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哥你是如何知道的?”随后怀疑地看着他兄长,压低声音道:“该不会父王已经打听到了消息,你们都在哄骗我?” 叶南免越想越有可能,这种事他相信他的父王做出来那是一点儿压力也没有的。 叶南风无奈道:“难不成我自己考得如何我能不知道,非得要父王透露消息给我?” 叶南免想了想,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又道:“既如此,哥你不如猜猜具体第几名。” 叶南风看他一眼,心想:“你自己都写在脸上了,还要我猜。”不过嘴上倒是很从容答道:“应是第十名吧。” 叶南免得意地摇头,严肃道:“错了,哥,三次机会,若猜不中,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叶南风看他眉眼间藏不住的小算计,觉得好笑,压住嘴角的笑意,试探道:“不会第八吧?若此次我再猜错,阿免可要给我些提示,不然我白白给你一个条件,总觉得亏了。” 叶南免摇摇头,思考了一下,道:“可以,提示如下:名次比这还要靠前一些。” 叶南风皱着眉头,小心问道道:“难不成是第七名?”说完好似又不确定,“或许是第六名?” “哥,只能选一个的,你这明显是两个答案,你只有三次机会,现在只有一次机会了,你确定最终答案吧。”这声音听着还有些紧张。 叶南风摸着下巴,肯定道:“那就第七名吧,第六名除非我运气足够好,不然怕也够不着。” 叶南免试探道:“哥你可确定?” 叶南风点头:“确定。” “恭喜你,哥,你考了第六名。” 叶南风看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他都不记得自己弟弟有多久没有如此纯粹的开心了,以前觉得哄小孩难,可哄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更难好吗! “说说看,你说要我答应你的条件是什么。” 叶南免假装想了一会儿,道:“不若我们边走边想吧,哥?” 叶南风觉得这个会算计人的弟弟可比之前只会练武的弟弟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他青春期叛逆出了什么事。 “可以,但是你要快些想好,最好在我将这个决定忘了之前想好,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何时忘了,就不认了。” 叶南免急了,抱紧叶南风的手,“哥,此等重要之事你怎能忘,再者,答应别人的事怎能轻易忘记呢?” 叶南风看他抱着自己的手,语气轻快,反问道:“你是我弟弟,何时成为别人了?” 叶南免听到这话,抬起明亮的眼睛,好似满天星河突然飘过,嘴角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却还是嘴硬道:“可哥你也得说话算话才是,不然若是有人知道举人大老爷竟然说话不算话,那些读书人一个一口的唾沫都能够将哥你淹了,到时你可别怪我。” 叶南风:“你这是打算谋杀兄长。” 叶南免:“谁让兄长食言而肥。” 叶南风暗自松了口气,哄弟弟真的是一件费心费力的是,总算哄好了,叶南风现在才知道,原来哄人还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想想他前后两世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叶南风只以为叶南免这几天的反常是因为那天叶垂甘提到结亲之事,叶南免年纪还小,故而生了气。以前就知道这孩子有些兄控的倾向,以为现在已经说开了,问题也算解决了。 他哪里知道,若是一般的兄控,他这样费尽心思的一番说辞自然能够将人哄好,可叶南免他哪里只是兄控,这孩子分明是想要“控兄”。 叶南免要的,叶南风注定给不了,如此,问题一样还是没解决,只不过暂时维持了表面的和谐,等到有一天,时机到了,爆发出来的问题只会更多,也只会更严重。 第51章 再遇"情敌" 叶垂甘在张罗着为叶南风庆祝了中举的宴席之后,没几天管家就又找不到人了。反正这事在王府也不奇怪,大家也只是适应一段时间,每个人就回归了各自以前的生活状态。 这天,秋风带着最后的一阵余波,将古老的银杏树叶洒向空中,离开树干的树叶好似刚破茧成蝶的蝴蝶,霎时漫天飞舞,欲向更远处飞去,然而不久后却落在了地上。 “哥,你说为什么这些树叶要离开树干,若是它们不离开树干,或许它们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叶南免吃了午饭之后被叶南风拉住说话,他哥的原话是:饭后不宜过量运动。 叶南免只好坐下来,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两人已经有许久没有正正经经坐下来单纯地聊天了,叶南免不知道现在还能与兄长说什么,因为心里的那些话再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也害怕不小心便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看到这些纷纷落下的银杏树叶,也只好没话找话说。 叶南风却不介意他没话找话,很认真回答:“或许起先他们也是不愿意离开树干的,不过是因为刚刚那阵风很大,树叶的力量敌不过风力,自然只得随风而飞,离开树干之后的树叶,突然感觉到那种自由自在的美好,一时间流连忘返,玩的时间长了,就回不去了。” 叶南免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若是我,定要做那树上最后一片树叶,直到生命尽头才罢休,,若遇到了风,定抗争到底,如此就不会出现后面的悲剧,哥,你呢?” 叶南风无奈笑道:“你这是要将能够树干营养都吸干的节奏,倒是符合你的性格,不过,人生若是能够自由自在一次,又何必只守着一棵树干不放呢?人生总归还有更多的风景,多看一些总是好的。” “可是,哥……”叶南免皱着眉头,到底把话咽下去,最后只道了一句:“原来如此,可之前你答应一辈子都不会抛弃我的,说话算话。”说完不知是难为情还是别的什么,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叶南风也没有看见他眼睛一闪而过的猩红。 叶南风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开始头疼了。青春期的男孩子真令人头疼! 放榜那天叶南免的要求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他。叶南风不知道为什么叶南免就这么怕被他抛弃,难道到了青春期连安全感都会变得缺乏吗?这是叶南风这个两世都没有体验过青春期的苦命之人不知的。 秋天过去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也如期而至,飘飘扬扬地一场大雪将一切都覆盖在了雪白之下,这一年来所有的好的亦或是不好的,都在白色的装饰下简单而美丽。 叶南风此时正与弟弟在小院中欣赏今年的第一场雪,两人身边都有一个小火炉,叶南风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手炉。 无奇和叶澈在那边打雪仗打得不可开交,两人的声音都越来越远了,尤其是无奇咬牙切齿骂叶澈无耻的声音。 叶南免今年成熟了不少,并没有如往年在雪地里疯玩一天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站在叶南风身边,微笑着看一身白衣伫立在雪地之中的兄长。 他一身丝锦黑衣,腰间一条深蓝色的玉带钩将他渐渐修长的身体修饰得更加修长完美。 叶南风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含着笑意,还闭上了眼。 叶南免眼中却只装得下眼前闭着眼的这个人,他的目光因为那人的一颦一笑更加幽远深沉,婉转心动。 叶南风也感觉到他那灼热的视线,看过来时却发现弟弟只是看着他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道:“阿免今年怎不见去雪地里堆雪人,你以前可是拉都拉不住的往里面钻,还是要我陪你一起玩?” 叶南免赶这才假装收回视线,摇头到:“不用了,哥,我也长大了,再者你如此怕冷,若我再不管不顾地去雪地里闹,只怕最终你又得病上一场,我希望哥好好的,如此,足矣。” 他低着头,恰好遮住了眼中弥漫的痛苦和更加幽深漆黑的瞳仁。 叶南风微微拧了一下眉,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希望我的弟弟好好的。”叶南风现在已经慢慢习惯叶南免的成熟,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时时担心了。 “嗯,不若我念《九九歌》给哥听?” 叶南免重新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好,你念吧。” 这是每年兄弟二人都会做的事情,在每年的第一场雪时,叶南免会给叶南风念《九九歌》,其他人都是每天盼望着冬天赶快过去,叶南免当时却记得兄长前些年熬坏了身子,怕冷,希望冬天能够赶快过去。 “未从数九先数九,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燕来。九九又一九,犁牛遍地走。”少年清朗干净的声音缓缓道来,如冬日里湍流不喜的清泉。 叶南免这里刚念完,无果就跑着进来,经过叶南风的训练,现在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然而此时他脸上还是出现了慌乱,脚下的步子都乱了步伐。 叶南风和叶南免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话,只等着无果说发生了何事。 “世子。”无果向叶南免见了礼,这才道:“公子,清姀姑娘有急事找你,此时正在王府门外等候。” 叶南风知道,若没有紧急之事,清姀肯定不会找到王府来。 他听完也顾不得陪弟弟赏雪了,抬脚就跟在无果身后,想要立刻出去。 叶南风脚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只有些微茧子的手拉住,叶南风转过头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哥,你等一下。” 说罢也不等叶南风说什么就跑回屋子,叶南风虽然不知道叶南免要干什么,但是他了解叶南免,知道这种事情他不会跟自己开玩笑耍小性子,所以真就站在原地等着。 不一会儿,叶南免就拿着一个白色貂皮大氅出来,挨近叶南风,极其自然地给叶南风系好带子。 “好了,哥,我们走吧。” 叶南风不解地看着他。 叶南免解释:“哥你冬日里手不是一直都很冰吗?而且你忙起来又忙得什么都顾不上,左右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倒不如跟着你出去,我身体热,可以给你暖手,也可以监督你不要不将身体当回事。” 听了这番话,叶南风感觉即便这冬天再冷,情况再糟糕,心里也始终是暖洋洋的。 叶南风:“你穿这么些出门怕是吃不消,去找件披风披着,暖和些。” 叶南免却无所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穿这些走一会儿肯定得出汗,用不着披风,再说披着那个也不舒服,如此便很好。” 叶南风独自嫉妒了自家壮如牛的弟弟一秒,也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也不管他了,道:“那便走吧。” 叶南免心满意足地跟在叶南风身后,走上前去拉着叶南风的手,“我给哥你暖手。” “我手中暖炉还在,不冷,你还是先将自己手捂热了再说吧。”叶南风很是无奈,他是怕冷了些,可其实真没那么夸张,更何况手中还有手炉,温度也不低。 叶南免想坚持,又觉得兄长说得有理,只好将手伸回去,自己默默为兄长捂手去了。 来到门口,叶南免看到门口有一个身披白色绒毛大氅的姑娘,背对着他们,即便在这需要裹着厚厚衣裳的冬日里,也还能依稀看出来这是一个身子曼妙的女子。 叶南免突然有些不想看见这位清姀姑娘,直觉告诉他,他一定不会想看见这位清姀姑娘的。 叶南免停下脚步,道:“哥,我突然记起来,皇伯父让我今日进宫去,我现在才记起来,怕是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其实他哪是忘了,之前还打算拖到明天再去,反正每次进宫都要被迫学很多东西,有时候进宫一次就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即便现在叶南免很渴望能够变得独当一面,也不想体验宫中被训练的生活。 叶南风这时也停下脚步来,轻轻笑道:“无妨,既然要去宫里就赶紧回去准备吧,莫再让皇上等着你,路上积雪未消,路上行车小心些。” 叶南免听完,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强行令自己转头。 但他还没开始转头,那边清姀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就转过头来,看到叶南风后,立刻走上前来。 叶南免顿时感觉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脑子完全一片空白,好似全身的温度突然离他而去,他迟钝的身体这一刻将这寒冷的冬天体验了个彻底,冷得牙齿都打颤。 竟然那天兄长搂在怀里的那个女人,难怪刚才兄长听到她来了就想也未想要出来,失去了他惯有的冷静和稳重,原来都是因为这个人才是兄长放在心上的人。 叶南风头也不回地跟叶南免交代了些什么,就急急忙忙地走向清姀,随后两个人同时坐上一辆马车,连无果都没坐上去。 叶南免自嘲地想:“看吧,或许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想来看兄长,兄长便连与你多待一会儿的时间都等不及了,没看到兄长看到那个女人之后,眼里再也没有了你吗?你终究只是他的弟弟,兄长说的那些所谓的你比所有人都重要,不过是将你当做小孩子,哄着玩的,你见过那个兄长最后抛妻弃子,只对弟弟好的吗?” 叶南免感觉如坠冰窖也不过如此,前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刻却狂风暴雨,让人恨不能就此随着风和雨去了,那种从骨子里的痛,让人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无果要去赶马车追叶南风,突然感觉空气都难受得让人窒息,回头便看到叶南免那种孤寂地绝望,却又透着一丝疯狂,好似随时都要去与人拼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惹得世子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无果尝试着唤他,叶南免好似没听见似的,低着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无果不敢多待,赶紧跑回马厩牵马去了。 无果没看见,他刚走不久,叶南免就抬起来头,眼眶红得堪比兔子,然而表情却犹如一头凶猛的困兽,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眼睛死死盯着叶南风和清姀消失的方向,下嘴唇出血了他也好似没有任何感觉。 若有人看到,第一感觉肯定是这是一个要吃人的野兽,而且还是一只透着绝望和自暴自弃的野兽。 第52章 蔡文的离去 叶南免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吩咐无奇准备去宫里,之后的一整天都没说一句话。 晚上叶南免从宫里出来,叶南风还没有回来。 一直到了第二天,叶南风也没有回来。晚上的时候无果来传话说叶南风今晚不回来,可叶南免好似没听见似的,固执地在叶南风的房间里坐着等了一晚上。 无奇看见他家世子一脸憔悴的样子,再看到那充血的眼睛时,受了不小的惊吓,不知道他家世子又怎么了,想劝人却不知道怎么劝,急得团团转。 叶南免走出房间后,好似失去了所有知觉,依着每日的习惯,该干嘛干嘛,好似整整一个晚上没睡觉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到了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他也不休息,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就从王府出去,无奇拉都拦不住,只好苦哈哈地嘱咐叶澈好好看着世子。 叶南免出了府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便直接朝着淮南侯府的方向走去。 到了淮南侯府,整个府中冷冷清清的,每个人都好似没有血肉的机器,死气沉沉的,这是叶南免第一次感觉到淮南候府的风气有多坏,真切地体会到蔡文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种怎样糟糕的环境中。 他想,若换作是他,定是活不下去的吧,难怪那天蔡文突然说活不下去了。 叶南免突然一刻都不愿意待在这里,他加快了步伐走去蔡文的小院。 蔡文的院子里永远都有生机勃勃的绿色,无论春夏秋冬,他这小院子里总有一些花草树木是绿色的,这会儿在这全是白茫茫的雪地上显得尤其显眼,这也应该是这座府邸唯一一处有生气的地方了吧! 叶南免来的时候,蔡文坐在屋子里,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到叶南免来了,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放松和解脱,好似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其实他们不过才几天没见而已。 叶南免经常会来淮南侯府与蔡文聊聊天,知道他一个人在这府里寂寞,每次来也总是会带上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有时候连带着杨炎御和叶南清也会过来,反倒是很少去将军府和三皇子府了,还被叶南清和杨炎御抱怨,说他喜新厌旧。 “我刚才还在想你有多久没来了,这冬日的第一场雪一个人赏着实有些可惜,不曾想你竟被我盼来了。” 叶南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蔡文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似看到了救赎,看到了希望,带着绝望和解脱。 可是绝望和解脱本来就是矛盾的,他也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救赎,他不过也是一个需要人救赎的可怜之人罢了。 叶南免只当是没休息,兴许看错了,道:“这几日都在习武,又忙着一些其他的事,故而今日才来看骥成兄,骥成兄身体不好,怎的也不生暖炉,屋子里如此冰,莫要着凉了才是,早知道我应该带些补药过来的。” 蔡文笑着摆摆手,“不必麻烦璆鸣了,你拿来我也用不着,我只是想体验一下那些寒冷的冬日里没有暖炉和火墙的普通百姓之家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冬日的,不过却没体验出什么来。” 蔡文认真地看着他,微微拧眉,才道:“可是出何事了?我看你神色很不好,好似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似的。” 叶南免却只是摇摇头,“不要紧,就是昨晚没睡好,今晚补回来便好。” 蔡文对他这话明显持怀疑态度,不过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说什么,重新起了个话头,“若是因为遇到不能解决之事可以与别人商量,南风公子做事果断干净,你可以与他多说些,即便你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他终究是你的兄长,看得出来,他对你这个弟弟也很在乎,也总能帮到你。” 蔡文看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停下了话头,也总算知道了为何今天叶南免身上如此重的低气压了。 叶南免闭上了眼睛,脸往别处偏去,全身都透着一股子颓废和无助。 蔡文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模样,以前无论受到了何种打击,像他们这种世家出身之人,总会习惯性地时刻注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叶南免更是那种不愿将自己的痛放在脸上给别人看之人。 蔡文猜也猜得到,能够令叶南免露出如此神情之人怕是也只有他兄长了,而且此次事情应该还极其不简单。 蔡文忍不住怀疑:“我以前一直与他说的从心,真的是对他好吗?随心的感情或许在别处能够得到结果,但在这对兄弟身上真的有等到结果的那一天吗?” “可是你与南风公子有什么误会,不若说出来我给你分析,总比你自己一个人憋着不说难受。” 叶南免却摇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该怎么跟别人说,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懂得,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很痛苦,却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痛苦。 蔡文看他不想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个九连环环,道:“你看看,你上次带来的这些环我可都解开了,一个不差,不若你试着将它重新组装回去吧。” 叶南免将那些环拿过来,认真看了看,组装了很久却都没有组装成功,最后也失了耐心,干脆不玩了。 蔡文心里叹了口气,又将那些环一个个装回去,摆放在叶南免面前。 “无论发生何事,只要静下心来,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若静不下心来,即便如这简单的九连环,那也是解不开的。” 叶南免露出他来到淮南侯府的第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多谢骥成兄,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不过许多事或许只有经历了才知道,说的终究太过容易了些,故而人才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蔡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蔡文甚至猜想,若是叶南免没有对他兄长产生那种感情,恐怕这一生他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有时候自以为是的安慰在面对真正的痛苦时,才会显得苍白无力。 叶南免冒着风雪又回到王府,走进院子时就忍不住看那扇门窗,入目的却还是黑暗中白茫茫的一片,并没有看见他心目中想看见的微微闪烁的灯光。 说不上是失落,也说不上痛苦,只是觉得心被滚烫的油浇了一遍,却又没有完全烫伤。 他径直走到自己房中睡觉,原以为今晚肯定将会一夜难眠,可奇怪的是,他竟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或许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反而能够静下心来的缘故吧。 早上时,叶南免却被一个噩梦吓醒了,待到醒来之时满头大汗,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不知这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叶南免赶紧穿上鞋袜,无奇也在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之时就打着热水进来了,服侍他洗漱。 叶南免整个人都感觉到一种不安和焦躁,梦里的场景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太过真实,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 梦中,蔡文来跟他说了很多话,但都是离别和劝慰的话,那种离别之后永生难见,故而将所有事都交代清楚。 他穿着一件白色素净交颈衣袍,看起来很纤瘦,神情安静从容,身上却全是血,鲜红的颜色染红了他白净的衣衫,他的表情依然从容淡定,好似并不将其当回事。 回想昨天晚上蔡文突然反常的举动,现在才察觉到什么的叶南免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脸色煞白。 叶南免再次催促无奇动作再快些,最后等不及无奇给他披上大氅就出了门,寒冷的烈风呼啦啦地吹着,他好似感觉不到冷似的,连马车和马都不要提起轻功就跑,唯恐路上积雪,有着马车和马反而难行。 来到淮南侯府,还没有进府就听到里面乱糟糟的,以往死气沉沉的候府如今倒是有了不少人气,叶南免却没有感觉到放松,神经反而绷得更紧了。 他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府中除了别的事,蔡文一定不会出事的,他那么豁达的一个人,怎会轻易轻生,昨晚他都还在与他解九连环呢。 叶南免的脚最终还是踏进了淮南侯府,被候府的家丁请到大厅里等待。 没一会儿,就等来了疯子般的淮南候夫人,她一上来就死死掐着叶南免的脖子,待叶南免反应过来时脖子已经被她那又长又尖的指甲掐得快喘不过气了。 “都是你害的,我儿子平时都好好的,自从与你相识后,便开始与我这么做母亲的作对,甚至还被你带着做了那么多出格之事,你不来他还好好的,你昨晚来了之后,他今天早上就发现出事了,我要让你给我儿子赔命,我要你给我的阿文赔命,对,赔命,给我的阿文赔命。” 他本能地反抗,又突然想到蔡文的或许真的出事了,而昨晚刚离开的他竟然没有发现,只顾着自己在那对那段莫须有的感情意志消沉,都没有发现他那么明显的反常举动。 如此想,他也渐渐放弃了挣扎,任淮南候夫人的指甲往他喉咙掐去。 叶澈赶紧山前去拉住淮南候夫人,可平时看起来柔弱的淮南候夫人此时力气大得出奇,叶澈一个常年习武的正值壮年的小伙子竟然都拉不动。 候府的家丁在反应过来后也纷纷加入拉人行列,然而这些嘉定的加入根本没帮到叶澈什么,反而让他拉人更难了。 这些家丁不敢伤着淮南候夫人,却也怕叶南免被伤着,一个个都不敢使劲全力拉人,急得叶澈后背一层冷汗冷不丁冒出来,恨不能将这群人都丢出去。 幸好向来看不见人的淮南候及时赶来制止了悲剧的发生。 第53章 临终绝笔 叶南免被叶澈及淮南侯府一干人等从淮南候夫人手下救起来之后,脖子四周烙印着十个红红的手指印,一个个的看起来触目惊心,尤其前面大拇指按住的喉咙处都已经出血了,咳嗽了半天都没有停下来。 淮南候赶紧让人将淮南候夫人拖下去,骂骂咧咧道:“你这个疯婆子,儿子被你害死了还不够,你还想要全家人都被你害死你才甘心吗?来人,赶紧将她拖下去,让她呆在屋里别出来了,万一再出来伤害到别的人,怕是十个候府都不够她祸害的。” 淮南候夫人凌厉的眼睛看向所有人,一瞬间所有人都低下了脑袋。 那些下人平时都是听淮南候夫人的命令行事的,淮南候自己在外面养了女人,一年到头都是在外面过的,故而候府基本都没时间过来,这也导致候府这些人对他说的话没有立刻执行。 淮南侯当即怒道:“当本侯是死的吗?这候府可还是本侯的侯府!赶紧拉下去。” 有几个壮着胆子上前来到淮南候夫人面前,低声道了一句:“抱歉了夫人。”就将淮南候夫人拉下去,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淮南候夫人骂骂咧咧道:“蔡远纯,你不得好死,既然你害死了我儿子,我也要你那些儿子陪葬。”最后她说的话似是有些魔障了,说话全无道理可言,好似儿子死了,她也跟着死了。 待看着那下人将淮南候夫人拉着走远了之后,淮南候又吩咐人去给叶南免请御医,但被叶南免制止了。 淮南侯又赶紧向叶南免赔笑道:“世子,你看内子这状况,因为犬子突然过世伤心过度,做事难免失了分寸,世子的伤淮南侯府定管到底,也请世子看在阿文的面子上,莫要与内子计较。” 叶南免看他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比父王大不了几岁,看起来却膘肥体壮,脑满肠肥,眼睛眯成一条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张宽大的脸上除了肉基本看不到别的,哪里能够与父王洒脱自在的英俊相提并论,若父王与这人站在一起,肯定会被认错辈分。叶南免鄙视地想:“如骥成兄那般芝兰玉树的人儿,竟然会有一个如此的爹。” 才刚刚死了个儿子,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见半点儿悲伤,依然满脸滋润,神情愉悦,这会儿也只顾着候府是否会因为得罪了他这个世子而被开罪,丝毫没有半分为儿子的与世长辞痛心,连装点样子都没有。 也不知是这人花天酒地的日子过得太多真的傻到不懂人情世故,还是这人根本没脑子,亦或是看不起他目前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叶南免突然感觉很累,这个世间太过薄情和悲凉,甚至想着蔡文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家也挺好,至少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叶南免对这前面的男人无丝毫好感,也不准备与其多说一句话,“烦请侯爷带我去看看骥成兄最后一面。” 淮南候这个时候怕他怪罪,虽说这个要求有些不妥,在人过世的第一天,上门的都是至亲。 淮南候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连忙在前面带路,中间还带着走错了两次路,还是叶南免这个“客人”最后在前面给淮南候这个主人带路,终于走到了蔡文那个还满是绿意的小院。 其间淮南候的脸色五颜六色的,更看得叶南免为已经死去的蔡文感到心酸。 叶南免走到蔡文的小院之后,看着这熟悉的一树一木,再看看淮南候及其身后带来的几人,就觉得淮南候这样的人不配待在这儿,于是找了个理由让他离开这儿。 淮南候也乐呵呵地麻溜儿走了,他也不想伺候一个小辈,还想着早点将家里这点破事办完赶紧走,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这里面对那个疯婆子了。 叶澈找到蔡文的贴身小厮赎己,并将其带来,赎己看见了叶南免,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一句话都不说。 叶南免抿唇,有些不忍,等他哭了一会儿自己止住了,这才让赎己带他去看看蔡文出事的地方。 那是在一棵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雪松树下,松树长得很好,以前蔡文最喜欢的就是这棵雪松,这颗雪松是他幼时亲自种下的,故而有事没事就喜欢来这里坐坐,叶南免每次来都能看见他坐在这棵树下。 雪松下面有一个血红色的圈,可以容纳一个男子的模样,中间还有一摊猩红的颜色尤其刺目,在这微微放晴的早晨,好似发了光。 叶南免突然有些想哭,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胸口好似被人拿着千斤重的石头压住,呼吸困难,手脚也越发冰冷。 “为何你家少爷出事如此久了,事发地点却还没有人收拾?” 这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好似笨重生锈的铁箱骤然被抽动时发出的声音,叶南免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赎己却好似没有察觉,叶南免问,他便答:“早上小人发现少爷时,看见他躺在这个用血画成的圈里,手腕旁边有……有很多血,我过去看时,发现……发现少爷已经……已经没有了呼吸,之后我去禀报夫人,夫人哭喊着便让人将少爷带走了,之后一直抱着少爷不愿意撒手,直到侯爷回来家中之时府中也没人主事,侯爷也是在世子刚到不久之前才到,那个时候家中乱得紧,所有人都忘了这里,故而到如今都还没人来处理。” 赎己说话都带着哽咽,几次都好像说不下去了,可他还是坚持又继续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今天早上没有下雪,地上鲜红的血迹与白色的血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更鲜红艳丽,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圣洁和妖丽。 叶南免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是说不出话,却也是在面对此情此景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这时,赎己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世子,这是昨晚少爷让我拿给你的,我刚才慌了神,差点忘记交给世子,少爷应该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才……才离开的,我昨晚却什么都没发现。”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抽泣,却倔强地不想哭出来。 叶南免接过那封信,拿在手里很轻,都能够感觉出来信中那薄薄的纸不过薄薄几张,他却感觉手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他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手中的那张纸迟迟没有打开。 赎己没有打扰他,静悄悄地行了个礼后就与叶澈一起下去了。 叶南免靠近那个红色的椭圆形的圈,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蔡文当时躺在这里的情景。 那时应该已经凌晨了,黑漆漆的夜晚因为冰雪的缘故,依稀能够视物,蔡文站在雪松下看着什么,亦或是想着什么,最后将自己的血洒出一个圈的形状。在将圈画出来后,肯定还借着月色的光芒,看了一会儿这个他以后长眠不醒的地方,然后慢慢地躺在那个圈里,只希望从今以后圈外之人不要再去打扰他。 他离开时嘴角应该是含着笑的吧。 叶南免站在圈外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将手中那封信拆开逐字逐句读起来。 信封上规规整整地写着“璆鸣亲启”四个字,就像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是一本正经的,却又能与他说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吾今以此书与君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君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乃今晚看你面露悲切之故,惟愿世间少一伤心人。吾再三思量,不知初时与君之建议对与否,今望君之悲切,始觉,初之谬也。今留此言,意为二。一也,以期此言能助君脱离现下痛楚。若脱离痛楚,可寻一心静处,与其分离一二年,定心意,后一二结果,随心而走便是。此乃吾之拙见,君审视度之。其二,小厮赎己为吾唯一之牵挂,吾期之安康心乐,望君可收之,为其寻一安身之地。今当远离,惟来世遇君,再报君之恩情。骥成,绝笔。” 信的后面还有一张卖身契,身契上面的署名为蔡赎己。 叶南免将身契和信都折好放于怀中,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何滋味。 临死之际,蔡文竟还在为他的事特意写信,劳心伤神。他何德何能,得友如此,此生足矣。 第54章 我的命是什么? 叶南免并没有在淮南侯府待多久,这个时候侯府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不便招待他,且淮南候夫人见他便发疯,便是为了帮蔡文还候府的恩情,叶南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候府难做。 而这天晚上,叶南风还是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叶南免终于看见这几天都跟在叶南风身边的无果。 “小人见过世子。”无果脚步匆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见到叶南免赶紧停下来打招呼。 叶南免点点头,好似不经意间问起:“兄长何时回来?” 无果反而很是疑惑,道:“公子是与我一起回来的,世子没看见吗?这会儿或许在屋子里收拾需要带的贴身物件,公子的很多东西他也不要我碰,就只好他自己收拾了。” 叶南免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摇头,“想来是我与他恰好错过了,兄长可是要出门,怎会突然要收拾贴身物件?” 无果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让世子知道的,故而只是沉吟了一下便道:“公子好似是要与清姀姑娘去江南,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子究竟有何事需要去江南,世子可以当面问公子,公子只吩咐我准备跟他去江南一事,其他的小人也不敢多加揣测,楼中的事物现已一应转交给班无声班公子。” 叶南免的心突然往下沉,一颗心直沉到了湖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好似不死心地问无果:“你说的清姀姑娘可是那天来找兄长的那位?” 无果并不知道叶南免对“清姀姑娘”这几个字带来的巨大影响,但也有些奇怪,世子竟然不知道清姀姑娘,世子以前也跟着公子一起去过几次惊闻楼,怎会不认识清姀姑娘呢? 无果恭敬道:“回世子,确实是那位姑娘。” 叶南免尽量收敛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酸,“兄长与那位清姀姑娘关系可是很……好。” 无果并没有听出来他最后两个字之间的停顿,或许听出来了也不会察觉什么,只如实回答:“应是极好的,清姀姑娘与公子经常商讨事情很晚,有时也会相互帮助和玩笑。” 叶南免不止一颗心被海水淹没了,他整个人都被海水吞没了,好似只要一呼吸,整个人就会立刻被海水淹死,心脏疼得已经麻木,却不会因为疼得多了就不会感觉到疼,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叶南免对无果道:“你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去找兄长便好。” 叶南免控制住冰冷的身体,突然感觉今年的冬天太冷了,冷得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紧回被窝里睡一觉,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无果行礼之后就下去了。 叶南免来到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那间屋子,现在他已经搬出来了,他相对于这间屋子,也不过只是一个客人。 不知为何,今日竟然不敢走进去,他在门口徘徊不定,几次想敲门,在最后一秒都还是放下了手,好似那扇门有灼热的火焰附着在上面灼手似的。 想到蔡文临终前写的那封信,再联想到此情此景,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不敢如以前那般天真地以为自己或许努力,将事情一步步安排妥当,终有一日能够站在兄长身边与他并肩,可以成为他执手一生之人。 这样的梦想太过美好,美好得他以前一直没有认清现实,只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编织的美好梦境里,梦境一破,才骤然发现现实如此残酷。 他抬起手,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敲门。 眼下这颗心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跳动的频率高得叶南免都觉得害怕,它在为它将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之人而欢欣鼓舞,却跟他这个寄主没什么关系。 “进来,门没关。” 屋子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熟悉得想让人掉眼泪。 叶南免进来的时候,叶南风已经收拾好了需要带的东西,正在发愁该怎么跟叶南免说他要去江南这件事,猛然看见叶南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一个自小生长在北方的人来说,往往只在书里见过烟雨朦胧的江南,心生向往乃是人之常情,叶南免自然也对美丽温柔的江南憧憬不已。 叶南风上次去江南回来之后,与叶南免说过那边的一些风土人情,让叶南免对江南这个美丽温柔的地方更加多了几分向往,叶南风答应过他,下次再去江南定带上他一起。 然而此次带上叶南免行事很不方便,但叶南风此次出去时间会很长,能不能在除夕赶回家也难说,故而去江南这事肯定也是瞒不住的,到时叶南免知道了不知道要闹多久。 既想要不失信于弟弟,又想要让弟弟本来就因为蔡文的突然离世而更加伤心,去江南的事情找一个好的理由就变得更加有必要了。 叶南免看着不过才几日不见就让他思念成城的兄长,他还是那般好看,温润如玉的脸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很好,放心的同时,心里那股酸涩和痛苦也同时涌了出来。 情不自禁的,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叶南风,随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叶南风心里好笑,不能理解他看自家兄长为什么还要偷看,而且偷看也偷看得如此不专业。 看叶南风并没有先开口解释屋里摆放着一个包袱的意思,叶南免猜到他应该在想如何让自己不跟着去江南而冥思苦想,顿时心脏又好似被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刺得快要停止跳动。 叶南免突然有些无奈和感慨,这颗心脏真是多灾多难,整天没个安稳的时候。 这个会时刻担心他的兄长,真的太好了,让人越发贪念他的好而不愿放手。即便他没有做到当初说的当他放在第一位,却也将他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如此,作为弟弟,他若还有哪里不满足,未免过于贪心了些。 因此,他没有不放手的理由。 叶南免笑着道:“哥这是要出门吗?我来时路上遇到无果,这才知道你要去江南,之前与你说过要跟你下次去,然此时骥成兄出了事,我想要送他最后一程,此次便不与你去江南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去送你了。” 与其让兄长左右为难,不如他退一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退回到最安全的兄弟关系上,这是叶南免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他不想去送兄长,看着他与另一个人去到一个他看不见也够不着的地方。 那在他看来,意味着将兄长彻底拱手送人,送给那个清姀姑娘,而兄长从此也不再只属于自己,这是他无法接收的。 叶南免安慰自己,我现在只是不甘而已,待时间久了,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够做到真心祝福他们,那时,我定不会如此吝啬这一趟小小的送别,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补偿。 叶南风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听到他说这话时,诧异不已,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弟弟。 我那个黏人的弟弟不会被人掉包了吧?同时细心的叶南风也发现了自家弟弟使用“哥”这个称呼越来越少了,一时间种种滋味涌上心头。 “蔡公子之事……罢了,我听说你去淮南候府时,淮南候夫人掐着你的脖子,让我看看怎样了。” 叶南风还是没有说出蔡文的事,自家弟弟平时与蔡文走得近,这个时候的心情应该很不好,正需要至亲之人在身边安慰,可他这个时候偏不能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叶南风心里也有些难受,却在面对弟弟善解人意的通达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怎好再在这个时候往弟弟伤口上撒盐呢? 叶南风走到叶南免面前,直接伸手扒开他的衣领想看那些掐痕,被叶南免躲开了。 “哥你还是快些收拾好能够早些出发,趁现在没下雪,若是遇到下雪,路定很不好走,我已经擦过药,现在已经没事了。” 叶南风有些失落,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也不黏兄长了,连检查伤口都不需要了。很难想象,若此次去了一趟江南回来以后,正处于青春期的弟弟又将变成什么样,想到此,叶南风突然就不想走了。 叶南风:“好,照顾好自己,我尽量赶在除夕之前回来。”当然不想走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一个始终保持理智之人不会因为瞬间的念头而冲动。 叶南免:“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看吧,果然不唤哥和兄长了,叶南风无奈道:“对了,还有,蔡文之事,人各有命,无需多想。” 叶南风拿着早已收拾好的包裹,挥挥手便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直至最后再也听不见一点脚步声,叶南免才突然瘫痪在地上。 他身上本就穿得薄,屋子里因为没人住,此时也没有开火墙,地上冰凉入骨,膝盖几乎与地面直接接触,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喃喃自语:“人各有命吗?那我的命又是什么?” 他的疑问注定只能消散于天地间,因为此时能够给他答案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此后,叶南免大病一场,却将自己的病瞒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又因为蔡文出事那天他就像习武的师傅请了假,小院里留下来的人嘴都紧的很,故而他一直拖着病重的身体参加完蔡文的头七,最后才累得倒下去,吓得杨凤兰连夜去宫里请来御医看。 如此,调养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好起来,只是精神看起来远不如前。 叶南风一直到了除夕当晚才回来,吃过晚饭连守夜都没有就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第55章 最后的决定 叶南风一觉醒来,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外面的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雪白的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雪堆。 新年第一天规定不许叫人起床,否则就也将蚊虫也叫醒了,故而这一天没有一个人去叫叶南风,让他一觉睡到将近午饭时间。 待叶南风穿戴梳洗好,叶南免好似掐着点似的进来跟他拜年。 “兄长新年好,祝兄长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叶南风看他很认真地背这些词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内心暖洋洋的,这小子可是最讨厌背这些东西的。 叶南风:“怎的突然来这套,以前可都没有的。” 叶南免摇摇头,严肃道:“今年不一样。” 叶南风不解:“有何不一样?” 叶南免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甜蜜和痛苦搅在一起,道:“于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叶南风看问不出什么来,无奈地笑笑,才两个多月没见,却感觉眼前的少年长高了很多,同时也瘦了很多,以前肉嘟嘟的婴儿肥现在消下去不少,整张脸的棱角轮廓鲜明了不少。 “怎的突然如此瘦,我不过不在家两个多月便瘦了如此多。” 叶南免眼睛对上叶南风的,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敢看那双充满包容温暖的眼睛。 叶南风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却什么话也不说,便微微拧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 叶南免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反应已经快于脑子,抓住那只晃进了他心里的手。 叶南风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叶南风:“……”熊孩子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好在叶南免及时反应过来,慌乱无措地甩开叶南风的手。 他这一甩,甩得叶南风都懵了,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跟他贺新年吗,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了。 叶南免知道又做错了事,不敢看叶南风的脸,赶紧低下头,想着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才能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也不知道兄长看出来些什么没有。 他现在就像一个心怀叵测的贼人,每天遇到主人家的时候,都会担心自己是不是那句话或者那个动作会漏了泄,让人家察觉到他的意图。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道歉应该是首要的。 “兄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适才,适才因为想一些事情入了神,看见你的手在我面前晃就没忍住甩开了,我并非有意针对你。” 叶南风看他垂着头,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他还会跟他计较这个? 不仅是气叶南免,更多的是气他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才短短半年时间不到,以前那么粘他的弟弟如今竟与他如此生疏,这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说他这半年与叶南免相处的时间确实少了很多,可出门在外时,无论多忙,还是坚持半个月就定时写信回来,陈清念时常打趣他,家中不像养了个弟弟,更像是养了一个母老虎。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小时候无论他怎么凶狠都能嬉皮笑脸赖着他的那个小孩如今为何如此怕他,他这什么都没说呢,就让他怕成这样。 叶南风长长叹了口气。 “阿免,若是兄长何事做得让你不快了,你莫要憋在心里,我会尽量改的,你无需如此。” 叶南免震惊地抬起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兄长这是不要他了吗?” 原来这么快,他都还没做最后的决定,兄长倒是先给他做了决定,叶南免突然很想大笑,可又怕再惹兄长不开心,憋得心里更难受了。 叶南免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期间兄弟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叶南免平复好情绪之后,才平静开口问:“兄长可是决定不要我了?” 叶南风听到他这话,暂时放下自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他曾经是想过早些离开凌安王府,可,最后也因为这小子的原因决定再等两年,难不成被这小子发现了? “阿免这是何意?我是你兄长,便不会抛弃你。”这是叶南风能够给他的承诺,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南免如此在意他会抛弃他这件事,这也太没安全感了,无论如何叶南风都想不明白他如此没有安全感的缘故。 叶南免听了这话,却好似自己弄明白了什么,失魂落魄地点头,“我明白了,兄长。” 叶南风都想咆哮了,他这副鬼样子到底是明白了什么,青春期的少年都脑补过剩吗? “等等,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叶南风知道这件事再不解释清楚,恐怕以后和弟弟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远。 叶南免很是认真又依恋地看着他,道:“你是我的兄长,我们有血缘关系,故而你不会抛弃我,兄长是这个意思吧?”你也抛弃不了我,我们的名字都会被放在同一个祠堂里,但你心里或许是想要抛弃我,去寻你的清姀姑娘。 叶南风迟疑地点点头,他这话看似没有不对的地方,就是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哥,你还没吃东西吧,我让厨房煮了些粥,喝完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随着叶南免的声音停下,叶南风就闻到了空气中飘着一股粥的清香味,还有肉的味道。” 叶南风也顾不得之前还在讨论得话题怎么突然就变成吃的量了,睁大眼睛问:“你让人在粥中加了肉?” 叶南免欣赏着他兄长为数不多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时候,心脏处鼓鼓涨涨的,强自将心里的不快挥去。 他没有多少时间再如此毫无芥蒂地与兄长相处了,剩下的时间,他想留下的都是开心轻快的回忆。 叶南免眯着眼,轻轻“嗯”了一声,嘴角的弧度证明了他此时此刻,确实是故意的。 叶南风看到他如此轻松自在的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有些什么没放下,但貌似这是他这半年来笑得最好看最轻松的一次,突然也就无所谓他这点小动作了。 叶南风放软了声音道:“下次别在我喝的粥中加肉了,加其他的都无所谓。” 叶南免瘪瘪嘴,“我觉得肉很好吃,哥你为何反而喜欢吃那些或白或绿的蔬菜,你看看你现在身上肉都没有,吃肉长高又长肉,我甚至觉得用不了多久我就长得比你高了。” 叶南风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现在还是比我矮,多长两年再说吧。” 叶南免顿时咬牙切齿,“哥,你等着,我定会长得比你高。” 叶南风无所谓,笑眯眯地道:“行,那我便等着那一天。” 于是兄弟俩算是恢复了和谐的关系。 午饭时一起去给杨凤兰请安,新年这几天他们都要在杨凤兰院子里吃饭。 杨凤兰今天招呼了一天来拜年之人,此时也有点累了,故而只是时不时与叶南免说说话,至于叶南风,她权当看不见有这个人,于是三人也能一起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 吃过晚饭后,叶南免留下与杨凤兰说话,叶南风便独自一人回到他们的小院中。 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班无声又悄无声息地来到叶南风的房间,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臭毛病,放着正门不走,偏要从窗户爬进来。 叶南风已经习惯了这人脑袋清秀的能力,不会再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跟他计较了。 果然,班无声见到叶南风的第一件事就是诉苦,叶南风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以此证明他卖了个面子给班无声。 说着说着,班无声就一把抱住叶南风,“阿风,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简直不将我当人看,每天的工作让我连抚琴一曲的时间都没有了,你走这么多天,我一直没再碰过琴,洪光那小子还将我的琴都收起来了,现在我的和寡还在他手里,对于其他的琴我又看不上,如今你回来了,赶紧让他将我的爱琴还我。” 洪光乃是暗隐楼的总负责人,负责楼中一切事物的安排,工作一点儿不必班无声的少。至于“和寡”,乃是班无声给他的爱琴取的名,取自“曲高和寡”之意。 叶南风赶紧扯开他的手,离这个人远了些,觉得不会再被他轻易碰到这才放心,他按了按耳涡,好想将这个人的嘴都缝起来,再将那双不安分的爪子剁了。 叶南风:“我要在家过年,再者其他人也要过年,你也赶紧回家陪班太傅过年吧。” 班无声哭丧着一张脸,“可是我现在没有了我的爱琴在身边,我觉得做什么都不对,过年都觉得没滋味儿。” 叶南风:“……我过年过得挺好的,这是你二人之事,与我无关。” 班无声不干了,直接耍起无赖,“不行,我为你累死累活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工作,你便是如此报答我的?你明天必须去找洪光要回我的爱琴。” 叶南风懒得理他,随手拿出一本书认真看起来。 班无声想要过来将那本碍事的书拿开,被叶南风一个眼刀定在原地。 他也不敢再上前了,知道今天他已经无意惹恼了叶南风一次,叶南风这人古怪得要死,除了他弟弟以外,任何人都别想与他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他今天已经不怕死了一次,不敢再赌下一次叶南风会不会给他留情面让他不用死。 “我不管,若你不给我找回和寡,我今年初一开始就在王府过,直到你为我找回我的和寡。” 班无声这人,简直就是死缠烂打它祖宗,取名字却文雅极了,与他的为人相违背。 叶南风知道这人还真的做得出这种事,为了自己的耳朵好,便道:“若你果真如此宝贝你那和寡,怎的还将他送到洪光手上?” 班无声突然没词了,支支吾吾半天没支吾出来,奈何人家脸皮厚,最后磨得叶南风答应了他才喜笑颜开爬出了叶南风的屋子。 第56章 离家出走 过完了号称是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叶南风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只知道叶南免现在时时刻刻都在习武场练习,白天练,晚上练,杨炎御来陪他练了几次就再也不敢来了,现在都是他在与习武师傅对打。 叶南风去看过几次,每次看一会儿就走。 看得出来叶南免的进步很大,虽说心下有些不忍他如此拼命,终究是没阻止他这样做,这小子最近习武好似屁股后面有一只老虎追着他似的,劝都劝不住,好不容易劝人坐下来了,却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只得将人放了,叶南风只好吩咐厨房每天都多做些他喜欢吃的。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 这天,叶南风还是跟以前一样,早上一大早就出去,忙得脚不沾地,他正考虑将暗隐楼的总部从京城搬出去,这段时间都在看各地传来的地方资料,筛选一处最好的总部营地。 正在他忙得焦头烂额时,外面有人敲门。 叶南风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句:“进来。”能够直接来他房间敲门的人除了清姀与洪光两人之外,其他人还没有这个权利。 至于班无声,人家不用敲门,人家喜欢爬窗户进来,叶南风对他这个恶习深恶痛绝,却从来也阻止不了,毕竟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要让你的员工为你创造出最多的价值,员工存在一点小小的见不得人的爱好也不能给人剥夺了。 再者,他也没那么霸道,总不能要求别人不喜欢什么吧!那样也未免过于无情,叶南风自以为自己还是一个较为通情达理的人,那样的事情他不屑于去做。 清姀直接道明了来意,“楼主,凌安王府来了一个自称是无果的小厮来找你,说是出事了,我看他的样子好似王府真的出了急事,故而便直接将人带过来了,现在就在外面。” 叶南风按了按眉头,突然感觉很不安,难怪今天早上就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 “去将人……算了,我亲自出去看看。” 叶南风说完就扔下了那些看了许久的文案,快步走出房间,清姀忙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 “公子,世子……”无果看到叶南风身后跟着的清姀之后,又将要说的话憋回去,只是他那一大嗓子,听得叶南风头皮发麻。 清姀很自觉地说自己还有事先出去,清姀前脚刚走,无奇就抽抽噎噎地小跑到叶南风面前,拿出三封被捏得皱巴巴的信封放在叶南风手上。 “公子,你快看看,世子……世子离家出走了,这是世子写给你的信,管家找不到世子时发现了这封信,着急便先打开了,这才得知世子离家出走了,请公子恕罪。” 无奇先将一封写有“兄叶南风亲启”的信封塞到他手里,另外两封放在他另一只手里,分别写着“母妃亲启”和“父王亲启”四个字。 叶南风听了这话也顾不上什么赎不赎罪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叶南免竟然离家出走了,这青春期叛逆得太过了吧? 信封被无奇捏得皱巴巴的,他打开信封,将那有些褶皱的纸拿在修长如玉的手上。 里面的信很整洁,字写得比以前好看了不少,进步很大,然而内容很少,只有这样一段话:吾兄安好,今免心有一惑,终日不得安心,今欲追寻答案,待答案寻到之时,自会归来,勿寻,勿念。 叶南风都被气笑了,看着这狗屁不通的信,不明白他一个十多岁的小毛孩有什么疑惑,需要这样不告而别去追寻,还敢给他搞什么离家出走,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叶南风气得脑袋都冒烟了,理智什么的一瞬间离他而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凉飕飕的凉气,无奇耸动的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一半是担心他家世子担心的,一半却是被他家公子吓的。 无果这时匆匆赶来,看见浑身冒黑气的公子和一旁肩膀不停抖动的无奇,第一反应就是无奇说了什么话惹得他家公子如此生气。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且不论无奇是否有那个能力故意惹人生气,便是他家公子的自制力那也没有多少人能比,谁能将他气成这个样子?也只有碰上与世子有关的事情时,公子才会控制不住脾气。 “见过公子,我听说无奇来了,说是府中出了事,公子可是准备要回王府了?” 叶南风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理智瞬间回笼。 “备马,回府。” 叶南风阴沉沉的语气让人听了不由得害怕,无奇忍不住退后一步,无意识地想要离这个满身狠厉的人远一些。 无果却还笔直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低头应道:“是。” 便一手将旁边还在犯傻呆在原地的无奇拽着脱出去。 无果都怀疑无奇这厮是怎么能够成为世子的贴身小厮的,这么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见公子的表情很糟糕吗?还敢像根竹竿一样杵在公子身旁一动不动。 叶南风赶回王府时,王府看起来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依然威严高贵,门前站着的两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 叶南风知道这只是表象,叶南免离家出走的消息现在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消息应该已经暂时被管家压下了,这会儿在等着他拿主意呢。 果不其然,叶南风前脚刚进门,后脚管家就跟来了。 “公子,如今您看看此事应该如何才好?世子走之前留下了四封信,分别是给皇上、王爷、王妃和您的,写好之后装在桌子上的四个匣木盒子里,老奴斗胆,将剩余三封信都打开看了一遍,却没能发现世子的一丁点儿消息,想来留给皇上那封,世子也不会让我们知道他去了哪里。” “现在他身边跟着的就只有叶澈一个人,叶澈那臭脾气,从小世子做任何事都不会拦着,现在就他两人出去,老奴这心实在不安,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南风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从容指挥道:“你检查世子屋里的东西少了哪些。” 他自小带大的小孩儿是怎样的他知道,即便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叶南风仍然愿意相信,他养出来的弟弟决不会是一个拿离家出走来引起家人的重视之人。 那么也排除了这是恶作剧的可能。 看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叶南免的字迹,因为这字迹里的刀锋是他看着他一点点练出来的,任何人都模仿不出来,而且叶南免还是在一种很坚定的情况下写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决绝、悲痛,和一些看起来很莫名的情绪,显然并非一时兴起。 叶南风将那封信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怀中捂好,又微微皱了下眉,又将那封信拿出来,唤来无果,亲自将那封信放在无果手中,却什么话都不说。 无果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家公子对这封信的在意程度,即便没有叶南风的吩咐,这封信他也会找一个好的地方将它放起来。 无奇抽泣道:“回公子话,小人已经察看过了,世子就只带了三套衣服,以及你平时送的一些东西,其他的都还在。” 叶南风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合适,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而在离家出走时什么都没带,倒是将他送的东西都带走了,叶南风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呢,还是该高兴? 叶南风又看着这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屋子,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吸了之后让人更暴躁。 叶南风再大致打量了一遍屋子,突然问道:“管家,他看看他带了多少钱出去。” 叶南风就想看看叶南免那小崽子想出去“解惑”多久,出去时到底带了多少钱。 管家去叶南免的小私库中看了一遍,道:“公子,世子只带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他身上一般是不会带银子的,叶澈也是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故而身上也应该没有多少银子,若是……”老管家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差点在叶南风面前哭出声来。 叶南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不会的,如此,他应该去不了多长时间,他带的银钱无论如何省吃俭用,在他这个年龄也省不了多少,待钱用完了,他自己就会乖乖回来的,不必担心。” 管家听他这话很有道理,加上他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好似泉水般清凉干脆,干架立刻就相信了他这话的一大半。 试想,一个半大少年身上带着那么多银子,哪里会不眼馋沿途看到的好吃的好玩的,走不了多久钱用完了,自然就自己回来了。 待管家缓过来了,为了不让这个老人在自己面前感觉到尴尬,叶南风道:“无论如何,此事还是要告诉母妃的,这件事由我当面跟她说最为合适,阿免写给母妃的那封信我一并带回去交给母妃,此事任何人不得透漏半句,违令者,逐。” 叶南免既然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家,怕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不能直接在城中大肆搜索,且那小子十成已经出了城,此时搜城于事无补,想要追上人肯定要大费周折,还不知道能不能确定找到人,目前查明他为何不告而辞才是最重要的。 叶南风敢肯定,只要他知道叶南免因为何事离家出走,他便能够找到他。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叶南风对叶南免的了解并不比叶南免对他的了解少。 叶南风又叫来一些人问话,判断叶南免应该是今天早上吃完早饭后离开的。 无果是最后一个见到叶南免之人,那时他回府为叶南风取东西,看见叶南免一路走过来,还问了一句他家公子在做什么。 无果自然是实话实说,就说公子在教清姀姑娘管账。 叶南免也没说什么,随后便道一句:“知道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南风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发觉什么,将所有能够接触到叶南免的人都问了一遍,却没一句得出任何可以推断叶南免离家出走的原因。 今日乃是习武师傅为叶南免一月一次的休息日,这天他可以休息,不必去习武场习武。 叶南免早上的时候照常去了习武场,没有习武师傅在,他也能自己练自己的,回来吃晚饭之后,府中之人才再也没有见过他。 叶南风自己都觉得跟惊奇,那小子早上的时候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何时他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了。 叶南风一边暗暗责怪自己的失职,一边又有些心凉。 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他以为他已经尽可能地照顾好叶南免了,如今却连弟弟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甚至都没发现他这段时间的异常。 也不对,应该是说他发现了,却没有过于放在心上,知道蔡文的事可能对他影响很大,还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去江南。 这一刻,后悔如潮水般向叶南风涌来,也让他意识到了,原来他看重的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所谓事业和自由,也及不上叶南免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叶南风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事情真如他想象那般,叶南免带那么点钱走不了多远,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叶南风连自责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将府中诸事都安排好,再次急冲冲赶去暗隐楼,只是此次他却不是去处理那些文案的,而是让暗隐楼帮忙找人。 既然不能出动城中的力量来找人,他又何须那些人出手,暗隐楼追踪探查消息的本领可不小,这几年越发地壮大起来,暗自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只可惜,叶南风的暗隐楼再厉害,哪里厉害得过皇宫的暗卫,叶南免的功夫都是皇帝让他的暗卫首领亲自教的,此时在王府的习武师傅也是皇帝身边数一数二之人。 叶南免天生就是作武将的料,而且人还特别机灵,皇宫暗卫的那些本领不说学了十成十,少说也学会了八成,追踪与反追踪的本事比叶南风暗隐楼目前还有些参差不齐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哪里会让暗隐楼的人找到。 何况叶南风从来就没有对他隐瞒过暗隐楼的存在,他也跟着去过暗隐楼多次,想要避开暗隐楼的追踪实在太容易。 叶南风并不知道他被皇帝坑了这个事实,虽然猜到皇帝时常叫叶南免进宫是让叶南免跟着武师傅学武,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皇帝还教了叶南免这些技巧。 一个正常的皇帝,根本就不可能会让自己的侄子有这么一身本事,除非脑子坏了。 第57章 遇陶先生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叶南风本以为最多不过半年就能找到的人,他却找了五六年都没有找到。 尽管暗隐楼已经用短短十年的时间,暗中不断壮大,成为江湖中最大的消息买卖组织,却依然没有叶南免的确切消息,好似人间再也不存在这个人了似的。 这么长时间,叶南免不曾与任何人联系,也不曾有任何人看到过他,每次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叶南风便会兴冲冲地赶去,最终却没有半点儿叶南免的影子,一次次下来,也渐渐失了希望。 叶垂甘刚开始听说叶南免离家出走时,当即回来就与皇帝将整个玄祁翻了一遍。 当然,这个翻了一遍还是暗中查探,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找了一年多,因为没有消息,叶垂甘又离开了京城,只不过以前都是去游山玩水,现在却是游山玩水随便找儿子。 叶垂甘倒没有其他人那么担心,看了叶南免给他的信后,找叶南免的心就没那么强烈了。 不过也因为他这个态度,杨凤兰和他的关系彻底决裂了,杨凤兰觉得叶垂甘心里根本没有他们母子,还一直想着叶南风的生母。叶垂甘觉得杨凤兰简直不可理喻,于是也经常不归家,现在叶南风与他父子两个都是在外面各自闯荡,也会相互报平安。 反而是叶南风和杨凤兰的关系因为叶南免的离开而有了暂时的缓和,但是叶南风却不在意,且叶南免离开了王府之后,他也渐渐不住在王府了。 杨凤兰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可叶南免是他的弟弟,两者怎能相提并论,更别说还是用一个陌生人的和平相处与弟弟的不知所踪来交换。 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叶南风暂时还没有离开王府,不过已经和叶垂甘坦白了,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还被一直缠着询问可是从哪里知道些什么,怎的知道这些事情,可是有谁告诉了他些什么? 叶南风最后经不住叶垂甘的赖皮,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才认了没几天的亲生母亲给出卖了,总算换来一天安静的时间,本以为就此消停了,不曾想第二天又被缠着问,他可曾知道他的生母在何处。 叶南风已经知道了父王与他生母两人之间的风流纠葛,也爽快地告诉了他。这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上一辈的解决,叶南风也希望他们能够自行解决。 …… 艳阳高照,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欢快地在林中啄食,嬉戏,不远处的知鸟也配合着鸣叫,林间微风拂过,夹杂着树叶“沙沙”的响声 这一切都自然而和谐,却在突然间闯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细细听来,可以辨别出这是金属碰撞产生的声音,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林间鸟儿欢叫声、虫鸣声都停止了,唯有微风还在徐徐吹过,留下一串“沙沙”声。 若有人抬头仔细往上看,就会看到不远处一棵生长得茂密浓郁的大枫树上,一个身穿天蓝色的男子躺在树上的枝丫上。 他一张如玉的脸庞好似大自然精心雕刻的白玉,在树荫的庇护下,缕缕阳光徐徐映射下来,被阳光扑捉到的一部分脸透着晶莹剔透的美,然而这种美却不会让你感觉高不可攀,也不会觉得疏离,只会让人感觉理所当然、可亲近。他一双剑眉让他稍显温和的脸看起来有些凌厉冰冷,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更显精神。 只是即便睡梦中,这人的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线,看起来有些凉薄,与他温和无害的脸有些不相称,却又不影响他带给人的美好感觉。 你看到他时,不由自主地就会想问:不知那双眼睛睁开时又是何种风采。 似乎那越来越近的打斗声也影响不到他的睡眠,他眼睛仍然轻轻闭着,直到打斗声到了他的下面,他依然不动如山,怡然自得地躺在树上,好似真的睡着了。 若你以为他是在睡觉,仔细看便会发现并非如此,除了他的眼睛还闭着不曾睁开,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已经全神贯注了起来,神经早已绷紧,甚至早在打斗声刚开始时他的精神就集中起来,耳朵听着能听到的所有声音。 叶南风慢慢睁开眼,看着下面还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拼杀,他的眼里已经是一派淡然,下面的血腥气幽幽地飘上来,他也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色手帕捂着口鼻,脸上表情丝毫不变。 下面是一群黑衣人追杀一个青衣青年和一个中年男子,两人还带有六个随从,然而当前黑衣人粗略看来还有二十多人,但以中年男子为首的一行人动作看起来缓慢了很多,身上已经或多或少有了些深浅不一的伤口。 青衣青年动作飘逸如仙,即便现如今处于劣势,却不见狼狈,看起来依然飘然若仙,出尘夺彩,他干净利落收割生命的舞剑不像是杀人,倒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彩绝伦的舞剑表演。 青衣青年因为一个不察又被黑衣人在手臂上划出长长的红色,他的青衣又多染上了一抹醒眼的鲜红,清冷出尘中又多了一抹艳丽。 “引默,眼下看来我们怕是等不来救援了,如此,不如放手一搏,你是陶家未来之希望,万不能出事,我们众人护你突围。” 中年男子决绝地看着陶引默,手上动作干脆地解决掉一个黑衣人,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便不容分说地护着陶引默往包围圈外面走。 陶引默立刻不赞成道:“叔父乃是陶家之顶梁柱,陶家缺谁都不能缺叔父,只有叔父回去了,陶家才能继续得以发展。” 中年男子沉默着并不回答他的话,陶引默以为叔父还在考虑,于是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却因为攻过于守而防守不够,腰部位置受了一刀,血瞬间喷涌而出。 也正是这时,旁边的中年男子突然一剑结束了黑衣人的性命,拼命厮杀出一条道路,想要在重重包围下冲出一条路将陶引默送出去。 可是对方的人太多,而他们这边刚刚才倒下了一个人,这会儿已经左支右绌,在即将突出重围时,又被已经反应过来的黑衣人迅速围起来。 中年男子眼看来不及了,伸手退出陶引默,喝道:“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陶引默憋着一口气,显然被中年男子的行为惊到了,随后立即道:“叔父,你如此做,一澈从今以后于心何安?” 中年男子大声道:“无需觉得良心不安,只要陶家安好,便是对叔父最好的回报,这也是叔父最大的愿想,如今不过是将此责任落在你身上。” 陶引默听到这话再也不敢反驳,只是眼睛发红,手上恨不能直接将这群人通通杀光,一时间看起来有些如仙如魔,只得更拼命绞杀敌人,不辜负叔父的期望。 叶南风在树上看了一会儿,他看得明白,他们就这么几个人,且如今体力不支,根本无法实现突围,再打下去也是全军覆没,最后陶引默依然无法突围。 叶南风干净利落地跳下了树,手中的长剑袭向那些黑衣人。 陶引默看到突然出现的蓝衣男子,只见他行动如风,貌似暖玉,手上动作干脆利落,还带着些狠厉。 陶引默有些诧异,他们这么多人根本不曾察觉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而眼前这个如白玉般温润的男子却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也就是说,他一直呆在上面。 有了叶南风的加入,那些黑衣人渐渐就有些力有不逮,他们这些人已经打了很久,体力基本上已经被陶引默一行人透支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与陶引默一行人比的不过是人数。 而陶引默这边突然加入了一个叶南风,加上叶南风练了十多年的武力和无数次的厮杀经验,这会儿战场上的局面渐渐倒向了陶引默这边。 用了两刻钟时间,那些黑衣人全都被杀了,到了后来,陶引默一行人已经精疲力竭,基本上都在防御,叶南风一手一个,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最后几个人。 叶南风将最后一个黑衣人拿下,却没有将其杀死,他卸了那人的下巴防止人自杀,便将人交给了陶引默身边的中年男子。 这个时候陶引默带来的人就只剩下了两个,那两人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将那个黑衣人带到一边去了。 叶南风躬身行礼道:“想必这位便是骥苏的陶老前辈了吧,晚辈叶忘之,见过陶老前辈。” 在骥苏能够被称上一句陶老前辈的人,目前也就只有宸希的德高望重的陶谦先生一人,那可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朝上江湖中全都是他的学生,且个个才学与品行兼具,叶南风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先生,为何会遭到追杀。 陶先生郑重地向叶南风行了一个礼,严肃认真道:“原来是和玉公子,多谢和玉公子对家侄以及老朽的救命之恩,老朽在此谢过。” 陶引默也跟着陶先生一起,向叶南风行礼,语气郑重道:“多谢和玉公子慷慨解救,一澈感激不尽。” 叶南风这会儿觉得有些燥得慌,赶紧避开了陶先生这个大礼,连忙行了一个大礼道:“陶先生多礼了,先生德高望重,倒是之前忘之见有人饶了清梦而使了些小脾气,未能及时施救,使先生受惊了,还请先生见谅。” 倒是没有避开陶引默行的礼,但也同样回了对方一个大礼,道:“陶家主客气,忘之惭愧。” 陶先生一身正气,看起来有些古板固执,此刻却摇摇头含笑道:“和玉公子言重了,无论公子之前因和缘故而不曾施手援助,皆是公子的自由,老朽岂敢怪罪,倒是公子最后还是救下了老朽一行人性命,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又何谈见谅。” 看他们相互吹捧,陶引默知道叔父是因为他才会对和玉公子行如此大礼,这会儿陶引默赶紧出来打趣道:“叔父说的极是,叶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叶公子现下可有事,若无事,我与叔父正好要赶去漠北城参加今年的清休会,我看公子也是去漠北城的方向,以前只听闻公子那些趣事儿,一澈便一直对公子钦佩向往,却一直不曾得见,现如今见了,还得了公子的救命之恩,想在途中可以好生招待公子一番,还望公子不弃。” 说到这,陶引默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便道:“且清休会那里有不少好书,皆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我前段时间无意间听到公子四处打听《名修集》,恰好此次清休会上有人带来,可以一阅,若有叔父的引荐,可有为期一个月于清休会看书的时间。” 叶南风心脏突然快速跳动了一下,这个诱惑力太大了,他救人时虽没有抱着交换什么的目的,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一个志清意远的先生不应该就此长眠于此。 若非因为陶先生的身份,以他一贯冷情的性格,除非那天突然想到要多积点德早日找到叶南免,不然决不可能主动帮人,最多在事后重新换一个地方睡觉罢了,也不想因救了人而图陶先生的什么,不曾想现在还有这等好处。 他此次的目的便是清休会,他刚刚还在想要怎样才能在清休会多待几天,此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叶南风躬身道:“如此,便叨扰陶家主了。” 陶引默微笑道:“和玉公子客气,能够与和玉公子同行,乃一澈之幸也。“ 陶先生看他两人说得起劲,便道:“老朽看你二人聊得投机,便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我且去那边看看,待陶进二人收拾好再找地方,等待救助。” 二人笑着应了一声,目送陶先生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个星期事情特别多,可能不能及时更新,看书的小可爱们抱歉了,但会至少两天一更。 第58章 清休会 叶南风此次来漠北城,主要是因为暗隐楼在这边的暗探传来消息,说有了叶南免的一些消息,且此次传来消息,会有人带着《名修集》来清休会,而此次清休会定在漠北城,故而叶南风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即便此次也是败兴而归,至少也不耽误事,可以趁机看看《名修集》。 叶南风现在已经没有亲自坐镇暗隐楼了,在叶南免离开之后的两年内,他将暗隐楼的事务渐渐交接到班无声手中,现在班无声是明面上暗隐楼的楼主,叶南风则摇身一变,成为了江湖上新一代的和玉公子。 叶南风以叶忘之的身份初入江湖时,不小心做了几件好事,便被人传出了和玉公子的称号。 叶南风随着陶引默一行人走了两天,才终于走到漠北城。 他们进城时天已经黑了,且这几天因为清休会的举办,这时的客栈基本都已经住满了客人,要想再找到一个歇息的客栈可以说是比较难的。 托陶先生桃李满天下的福,他们不需要再自行找客栈,在他们还没进城时就已经有人将一切安排好,对于叶南风这个陶先生的救命恩人,这些书生更是以最大的诚意去待他。 书生们给陶先生准备的地方是一个四进大的小院子,清静雅致,环境优美,叶南风忝颜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又得到了一间屋子。 第二天天一亮,叶南风就早早起床,来到城中联系暗隐楼这边的负责人。 曾有人看到一个长得与叶南风提供的画像上的叶南免相像之人,只不过那时叶南免已经失踪两年,而那人见到的人与画像上的也有所区别。 叶南风找到了提供给他们消息的那人,仔细询问一番,发现当年这人见到的少年很可能就是叶南免时,不过那时的叶南免只身一人,跟着他一起不见的叶澈并没有人看到。 叶南风听到这个消息,心跳都不由得漏了一拍,可惜的是,这人也不知道后来叶南免去了哪里。 经过一番查探,却依然一无所获,只能最终确定那人就是叶南免,甚至除了知道叶南免曾经可能来过此处,叶南风再也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虽然没有得到具体信息,叶南风这次反而不急了,只要人还好好的,总有一天会将人找到的。 他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甚至想都不敢想,叶南免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丁点儿消息,可能是因为已经遭遇不测,每次想到此处,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可是男主,怎么可能出事,实际上每安慰自己一次,心就下沉一次,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个借口多么拙劣。 叶南免离家之时刚满十三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以前在家都是锦衣玉食惯着的,这突然一下子出去,还一去不回,怎么看都不安全,安慰自己时,只能告诉自己拿小兔崽子的武力值还是很不错的,比他这个当兄长的高了不知多少。 至于男主一说,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叶南风自己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拙劣的谎言。 叶南风总算是想明白了,叶南免以前为何有一段时间习武尤其勤奋,那小兔崽子恐怕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离家出走的事,而他粗心大意的,在那段时间刚好有无数事务缠身,就是一直没有发现叶南免的不对劲。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清休会正式开始的时间。 清休会乃是读书人自行举行的一个读书分享集会,每五年举行一次,每次地点不同,分别在三个固定的城市举行,也是无数读书人极其喜爱的一次集会。 清休会时会有无数德高望重的先生到来,若是好运或者才华出众者,却又没有师从他人,这时就极大可能可以得到这些先生的赏识,收为弟子。 当然,这些都不是叶南风关注的,只因为清休会还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典藏,叶南风自然也是奔着那些珍贵的典藏去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名修集》。 清休会的热闹程度非比寻常,甚至若非名家,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这里,叶南风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却依然不能进来这里,而是走了捷径才能够进入里面,若没有遇到陶先生,目前他最多只能在里面待五天。 叶南风收拾东西,他本也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因此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现在也只是在等陶引默收拾好一道过去。 至于陶先生两天前就已经被人接走了。 陶引默来时就看到叶南风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看起来应该也就只带了一些日常用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陶引默拱手道:“忘之可是觉得之前让人准备的衣服等物品不合身,怎的都不见多带一些,虽然清休会也会提供这些日常用品,却总没有自己贴身带的好,不若我这便叫人来再为你多准备一些,你的尺寸也量好了,届时让人送过来即可。” 叶南风也同他拱手行礼,这才缓缓摇头道:“一澈不必如此费心,我行走江湖,习惯了空手来往,如今背上背着个包袱反而感觉难受,既然清休会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用品,我也懒得准备,至于前几天送来的衣服穿上刚刚好,不过清休会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因此我只带些寻常物品便好了,倒不用再为我准备衣裳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想必陶先生如今已经在等着了。” 陶引默听他如此说,再看了看他的包袱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衣服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些平时用的小物品,猜测他应该是嫌麻烦,便也没有坚持再给叶南风准备衣服。 两人来到清休会上时,到来的人已经有很多了,此时相互熟悉认识的都会凑上去说几句话,没有过多寒暄,之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清休会的正式开始。 清休会是一个已经有了百年历史的文人盛会,名气响亮,规模庞大,规矩也多,清休会的举办地点乃是一整栋楼房,命名为“北清楼”,意为北方的清休会楼阁。 在清休会举行期间,任何人不得踏出北清楼,这也是约束一些不是真心喜欢书籍之人想方设法进来,却耐不住性子读书而坏了清休会的名声,甚至此次清休会还请来了当地的军队维持秩序。 清休会开始,鼎鼎大名的文学泰斗卢启霖老先生说话。 叶南风不想太惹眼,就找了一个往后靠的位置坐下来,陶引默原本要坐在他叔父旁边的,见叶南风一个人坐着,也跟着他做到后面去了。 叶南风觉得很无奈,陶引默真的太实诚了,他这模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家主该有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又或是飘飘欲仙的仙人,给人以雅正温和之感,叶南风还想象不出他是如何管理好陶氏那么大一个家族的。 两人时不时会轻语几句,讨论台上卢老先生说的话。 叶南风看着周围一群人,感觉眼睛收到了伤害,这些读书人年纪轻轻就留下了长长的胡须,说话时都习惯性地摸摸胡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叶南风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好端端的一个人偏要留那么难看的胡子,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都留了,这些人都是什么审美啊? 心里不停诽谤,叶南风觉得自己接下来这么多天该多看些书,不要让眼睛看到这么多黑漆漆的胡子凑在一起找罪受。 以前虽然也知道,玄祁那些有识之士之间都流行留小胡须,可至少没有见过那么多胡须凑在一起的情况,二三十岁就留了胡须,看起来整个人都老了不少,看起来目之所及皆是胡子。 例如陶先生,明明只有三十多岁四十岁不到,却硬是留了长长的胡须,说话时也习惯性的摸胡子,看起来整个人却好似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且还以为是“老朽”自称,叶南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风俗。 即便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可叶南风的三观还是不能彻底与这里的人融合,很多时候见解也不同,喜好更不相同。 清休会上,卢老先生并没有说很久,说了清休会的开场白之后,由其他人负责将规矩再在众人面前说一遍。 如此,整整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说完了,叶南风不由得松口气,跟陶引默说一声便离开这里出去透透气。 第59章 成全将军? 漠北城的夏天天朗气清,微风夹带着一点儿风沙,因此即便是在城中也得带上口罩,防止口鼻吸入细沙。 此时漠北城的天气正好,天蓝云白,城中建筑依山就势,高低错落,起伏变化,因地成形,居高临下,自由多变,群体丰富,色调艳丽统一。 叶南风独自一人来到一个湖边,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犹如宝石落入人间,神奇艳丽,相比于人来人往的茶卡盐湖,这里安静的像深夜的小巷,宛如明艳纯洁的少女般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任何人。 这还是他来漠北城这么久,第一次认真地看一下这个城市。 即便它坐落于黄沙之中,沙尘漫天,可静静坐下来欣赏这座城市时,你还是会被它给震撼住,而被它的美迷得无法自拔。 正当叶南风独自享受这难得的舒适恬静时光之时,在离他不远处,有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正襟危坐在湖边的石板上,一身黑衣将他欣长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俢挺笔直,下巴微微低垂,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好似星河灿烂的璀璨。 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地听他面前的下属恭敬地汇报,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比小麦色稍微偏白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一抹漆黑和狠厉。 他薄唇轻启:“你回去告诉林副将,仔细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那人恭敬应道:“是,将军。”便行礼小跑着退下了,此时又只剩下了黑衣男子。 他原本想要出来透透气的心情这会儿也没有了,一个人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转身朝对着叶南风的一边走去。 叶南风并不知道这个男子的存在,更不知道对方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他弟弟叶南免的放大版,只不过青年此时的气质与小时候的叶南免有很大的区别,甚至是说,除了那张脸之外,那个青年身上没有任何叶南免小时候的痕迹。 那青年还没走多远,他对面又走来了一个男子。 男子脸上有青黑色的胡渣,身材高大伟岸,头发胡乱固定住,一张国字脸在看到青年时立刻笑起来,粗犷的声音嚎叫道:“好你个成全,既然跑来这里看风景都没想到叫上我,要不是有人跟我说你来这边了,我还以为你是和那个姑娘幽会去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人。” 青年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笑骂道:“滚,你脑子里成天便也只剩这些了,我若是来这里还叫上你,恐怕看的便不是风景,而是你这张胡子渣渣的脸,老子好不容易才能在军营以外的地方看不见你这张脸,我现在躲你还来不及,你还想我叫上你一起看风景?” 国字脸的男子叫关飞,他听到青年的话,直接将手勾在青年的肩膀上,显然没有将青年刚刚嫌弃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满不在乎地连忙张嘴反驳道:“兄弟你这可就不仗义了,想我老关虽然看着粗人一个,但也是懂得欣赏风景的,当然,那也还是粗人的方式欣赏。” 说罢,还嘿嘿嘿笑个不停。 青年嫌弃地将他的手摔下去,“滚,你个粗人的手沉死了,要放自己去找一个小娘子放去,可别放在我身上,老子精贵真呢。” 两人打打闹闹,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叶南风还在心情愉悦地欣赏风景,并不知那边的人来了又走,也不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无聊了,之后就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时间也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这个时候肚子也饿了,叶南免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吃一顿,听说这里的羊肉很不错。 叶南风来到一家客栈吃饭,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大厅里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喝着点儿酒,点几盘下酒菜,高声谈论自己的见闻。 叶南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小二很快就上了菜,听着大厅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唉,听说此次清休会竟然请到了成将军,那可是成全将军啊,一直保护我们漠北城的大英雄,不知道此次清休会中谁人能够有这么大面子,将成将军请出来亲自坐镇。” “唉,这我可听说了,好像是卢先生亲自去请的成将军,我可听说成将军打仗那叫一个厉害,每次他领导的战役总是能够大获全胜,将敌人打回老家去,但是成将军的脾气却也怪得很,我听说除了打仗将军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那是,将军的心思都在保家卫国上,我可听说了,卢先生想要将女儿嫁给将军,可将军说了,'边疆未定,何以为家',就拒绝了卢小姐那么个大美人儿。” 叶南风走的时候就听到这些消息,心里不由得有些讽刺,这位将军的姓名也太好笑了吧,还“成全”,听起来就很假的一个名字。 至于其他的,叶南风只当作一个故事来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叶南风的这个想法会不会改变,也只能在之后见到人再静观其变,不过现在他倒是对这位成全将军有点儿好奇了。 在他刚开始来到西北时,沿途就能够听到这位成全将军的英勇事迹,谈论的都是这位将军如何英勇善战,保家卫国,机智聪明,用兵如神,总之赞美词太多,要是有机会,叶南风还是挺像见一见这位得到如此多人称赞的将军是什么样的。 叶南风可不知道,他最后也并没有缘分见到这位成全将军。 他回到清休会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刚从外面回来,因着今天下午过后,就会给每个人发放院子,也就不许再出去了,故而这个时候很多人都选择出去,一直到每个人离开这里的时间。 清休会每个人能够在这里呆的时间都不一样,有五天为期限的,半个月为期限的,还有一个月为期限的,之前叶南风的举人身份只能够让他在这里待五天,因着陶先生的缘故,他倒是能够待一个月。 按照呆的时间不同,相同时间的人将会被分到同一个院子。 一个院子可以住四个人,将会由抽签决定哪四个人共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叶南风抽好之后,好巧不巧地发现,他竟然与陶引默抽到了一个院子,于是两人将东西搬到院子里,也不打算再看还有谁与他们一个院子了,倒还不如先去将院子打理好,让后面来的两个人可以舒服地住进来。 待两人将所有行礼整理好之后,另外的两个室友也来了,四人相互见了礼。 这两人中,一人看起来神经兮兮的,一双眼睛总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人,让人看了就生不出好感来,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高高扬起的鼻孔恨不能朝着天出气,唤朝锦,字来越。 另一人叫杜岩,字松钦,看起来有点二百五,看起来很高傲的模样,但又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让人讨厌的模样,而是那种你们都是傻子,就我一个人聪明的无语模样,而且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得更不能让人打他一顿,总之也是一个怪人。 见到这两个室友,叶南风突然想要换院子,这以后还要相处一个月的时间,这后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闹腾,那前一个怕是会折腾一番,想到此,叶南风感觉头皮发麻。 陶引默看他皱眉哭脸的模样,还以为他怎么了,出言关心道:“忘之可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可要去休息?” 杜岩也抬头看了叶南风一眼,面无表情道:“他应当只是心情不好从而心情郁结,郁气阻塞,一时之间并不妨事,不过我们来之前看他面色还挺正常的,我们来时候才变成如此模样,想来应该是不喜欢谁的缘故吧。” 叶南风:“……” 陶引默:“……”看了一眼叶南风,看见叶南风一脸好似一个不小心咽了蚊子的表情,陶引默突然发现这个新室友好似很好玩,于是看着杜岩的眼睛都亮了一瞬间。 唯独朝越的脸色发黑,当即阴沉着脸,阴阳怪气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好似要与杜岩打一架的意思。 杜岩转向他,认真地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朝越,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的性子过于暴躁,需要静静心,至于我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朝……朝兄是吧,我觉得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与任何正常人沟通都无需解释。” 朝越:“……”好气呀,这个呆子。 第60章 猫腻 朝越:“你说清楚,你这话何意,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听了这话,杜岩一副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儿朝越,直到朝越忍无可忍,已经跳起来了他都没有收回视线,那□□裸的鄙视眼神气得人跳脚。 叶南风懒得管他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乐得看热闹。 陶引默看他二人快要打起来了,赶紧将杜岩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就怕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你个杂碎,你有本事给我说清楚你是何意。”朝越不管不顾地囔囔着,说着就要上前来像是要撕了杜岩的模样。 杜岩还是一张面瘫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定道:“你若是言语理解功夫不行,何必来清休会自取其辱,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竟听不明白,也不知你可曾读过书,便是寻常百姓之家的孩子都能听明白,竟不知你是如何进来的,白白浪费了清休会的一个名额。” 陶引默听到他说这话,真想赶紧捂住他的嘴,杜岩这张嘴太厉害了,不对,是太讨打了,奈何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朝越这下彻底被杜岩惹恼,红着眼睛就提着剑上来砍杜岩,被陶引默眼明手快地拉着杜岩躲过了,陶引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这朝越看起来也是会些功夫的,见一招不成,下一招接连而至,而杜岩却是半点儿功夫也不懂,朝越袭过来时他根本没来得及躲。 这边朝越接二连三的袭击过来,嘴里囔囔道:“你个残竖子再敢给本少爷说一遍,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本少爷如此说话之人,古往今来你还是第一个,本少爷定要你尝尝惹到本少爷的后果。” 说罢又咬牙切齿地扑上来,边扑便道:“陶家主,此乃我与杜松钦之事,希望你莫要多管闲事。” 陶引默懒得理他,双手紧紧搂住杜岩的腰,难不成还要他看着朝越将杜岩杀死? 杜岩显然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还是面无表情继续道:“原先倒是我高看你了,如此粗鲁无礼之人我倒是第一次看见,真不知清休会如今怎的何种人竟都能进来了,我确实并非东西,倒是你看起来是东西,不过在我看来,将你当做东西确实都侮辱了东西,不过你竟如此坚持自己是东西,我也懒得与你分辨。” 朝越:“……你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伧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今日定要将你大卸八块。”言罢攻势更猛,手上的动作加快不少。 杜岩还是那张面瘫脸,眼睛冷冷地盯着朝越,显然这会儿也是动怒了,声音都冷了几个度,“你若再这般口不择言,我定先送你去见阎王。” 陶引默夹在他二人中间,怎样都不是,他总不能真的去堵住杜岩的嘴吧,即便堵住了杜岩的嘴也堵不住朝越的嘴,而且他还得防备朝越打到杜岩,而杜岩还在不怕死地想要挣脱陶引默框住他的手,显然也是被气得不轻,竟然想要与朝越硬碰硬。 陶引默赶紧搂紧他的腰,沉声说道:“别动。”随即又带着他的腰身再一次闪过朝越的攻击。 杜岩突然被他这低沉的声音弄得愣了一会儿,半晌没有回过神。 陶引默感觉到他安静下来了,才感觉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这若是以后天天鸡飞狗跳的,还真不是要如何度过这一个月,毕竟他来这里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看人打架斗嘴的,想想这日子,陶引默就感觉没了盼头。 朝越也被杜岩刚刚那句话惹得面红耳赤,将最后一丝顾忌丢去,每一下都在下死手,他手中的长剑每挥一下,都杀意十足。 陶引默在中间苦不堪言,朝越看他只顾护着杜岩,陶引默的手还紧紧扣着杜岩的腰,心里就将陶引默已经无辜至极的叶南风判作杜岩的同伙,自己的仇敌。 同时朝越心里也委屈不已,不忿为什么他与杜岩同时与陶引默叶南风两人相识,为什么这两人义无反顾地帮助杜岩,想到此,朝越手中的剑又狠厉了几分。 陶引默眼见都这个时候了,叶南风还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看戏,连忙喊道:“忘之,你可莫再看戏了,我实在是吃不消,若再任由他二人打下去,怕是这个院子都会被彻底毁了。” 叶南风见陶引默叫自己,这时已经不能再独善其身了,只好风度翩翩地出手帮助阻止这场闹剧。 朝越只感觉上一刻还身轻如燕的身体这会儿突然不能动弹,随后才看到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这会儿正在他面前,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就令人如鲠在喉,再也发不出声音。 明明他没有被点哑穴,这会儿却感觉嗓子里发不出声音了,朝越看着这三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 而叶南风三人看他的眼神更不友善,不过就是两人拌拌嘴角的一件小事,朝越却如此恶毒地诅咒别人不得好死。 要知道,玄祁人都希望自己“得死为幸”“死得其所”,能够活到什么时候就活到那个时候,该死的时候才死,这是一种幸福。 若说之前陶引默还对朝越抱着三分善意,此时朝越的咒骂已经让陶引默将这个人划为了必须远离之人,看得出来,朝越此人心胸狭窄,心性凶劣,绝不可与之为伍。 叶南风看着一脸怨毒看着他的朝越,那张温润的脸上哂笑一闪而过,好似仅仅是眼花了般,让人怀疑哂笑这种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 “我不管你们怎么闹,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莫要因此打搅我的生活,这院子里的东西乃是大家共有财产,并非你一人独有,你无权损坏,且我这人有些强迫症,不喜看见我所生活之地乱作一团,若有人不小心使我犯了病,下次便不是简单地点个穴这么简单。” 说罢,叶南风就给朝越解开了穴道,也不去看对方黑如锅底的脸色。 朝越听到他温柔和顺的话,却不是为何感觉脊背在发亮,甚至不敢看这个人一眼,但还是不怕死地瞪叶南风。 这场闹剧最终以叶南风的强行加入而结束,陶引默终于送了口气。 叶南风不知道,早在这场闹剧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来到他的小院,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人都看在眼里。 那人初初见到他时,眼里的惊喜和愉悦完全没有掩饰,那双眼睛恨不能将叶南风看穿,就此黏在叶南风身上,一刻都不愿意放开。 那双眼睛里所藏着的思念和执念将他深深笼罩,那种强烈的想要将也叶南风占为己有的心情突然之间膨胀,甚至他想要将还在叶南风面前打得火热的三人撵走,他不想那个人的眼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 此人正是之前仅与叶南风隔着一小段距离欣赏湖边景色的那位成全将军,也是叶南风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叶南免。 叶南免不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这么多年以来,他逼着自己去忘记,将那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强行剥离,不仅是不敢面对自己难言的心思,更重要的是那人已经有了心悦之人,而他,于那人而言,仅仅是弟弟罢了。 他不告而别,整整离家六载,只希望能够将心中的感情磨灭,执念消除,能够以一个新的姿态去面对兄长,若再呆在家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是否会疯掉,从而做出什么事伤害兄长,破坏与兄长的关系。 每次从无果那里听到兄长与那位清姀姑娘如何如何时,他心中除了越来越强烈的嫉妒和厌恶之外,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只要想兄长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要将兄长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说当时他是否有那个能力,即便有,他也是万万不会那般做。 就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半年多,叶南免最后还是决定听从蔡文的建议,选择离开,有了距离,说不定时间长了,他也就忘了那人,那个给他带来幸福和痛苦的兄长。 他刚离家时就提前计划好了要去哪里做什么,他自小就希望能够保家卫国,用自己的武力保护自己的家国,在路上耽搁了一年的时间,在确定不会被找到之后才去军营报到,从一个小小的兵卒,一步步升到如今的三品中领军,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 刚开始时,每次打仗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前几年的漠北城边疆并不是很安稳,时常就要打仗,每次打仗,他都是最不要命的那个,因此,他很快就升为千夫长。 每一次的生死徘徊,他甚至都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求什么,那样东西反而离你越远,即便每次打仗回来都一身伤,可却没有一次真的就此要了他的命。 许是作死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想要将其收回去。 在一次战役中,他又一次不要命地杀敌,看得同伴都心惊胆颤,敌人顾忌不已,最后被敌军在乱军之中一箭穿心,当场就倒在血泊之中。 那一刻,他才感觉到,原来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当死亡真正来临只之时,他感觉到的不是解脱,反而是浓浓的不甘。 不甘他如此隐忍痛苦的喜欢着兄长,却什么都没得到;不甘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兄长所有的爱;不甘心意还未说出口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不甘年仅不到十五岁,他就要彻底于这个世界说再见;更不甘,再也见不到那个日思夜想之人…… 不甘之事太多,那一刻,他醒悟了,他不应该如此颓废下去,是他的,只能会是他的,兄长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加上敌军那一箭离心脏位置还有一点点距离,他活了过来,战胜了自己。 之后凭借着强大的武力与诡谲的战略布局,总算做到了三品中领将的位置。 这些年,叶南免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打听那个人的一切,只当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每次别人兴高采烈地写信回家,平时一个个铁骨铮铮的大老爷们个个都哭哭啼啼地诉说着思想之情之时,他也只是冷眼旁观,无所谓地笑笑,告诉自己:“不急,待我拥有了彻底能够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之时,我便会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他甚至不敢想,他心悦之人是否会等他,是否已经成亲,他只知道,出来了绝不能空手而归,不然,他这辈子将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他也不允许发生那些是否。 每当想叶南风之时,叶南免总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写诗。 将那些晦涩艰难的字眼拼接成一句句诗句,在思念那人时作他平时最讨厌的诗,就是希望能够减淡一些思念,让思念不会像放久了的酒,越放越浓,最后这具身体都装不下这些思念。 他怕这些思念最后会淹没了他,让他没有了理智,只有将最喜欢之人与最讨厌的诗词放在一起,方才感觉那些思念褪去了一丁点儿。 当看见清休会的名单上出现那个他心心念念了无数次,却又避之如蛇蝎的“叶忘之”三个字时,他整个人脑子都懵了,脑子里乱糟糟一片,他既希望这只是一个与兄长的字相同之人,又希望这就是那个他心心念念之人。 说到底,人是最会欺骗自己的生物,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哪怕是见到那人的机会渺茫到一眼就能望到底,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个人就是心心念念那人。 或许是上天终于垂怜,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里时,那人眉眼间还是温润如玉,和蔼可亲,可眼底的冷意更深了,眉间更是不自觉地夹紧。 他极怕,怕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那个人又不见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思念太浓,即便他自认为眼神已经很克制,却还是被叶南风察觉到了一些。 准确来说,叶南风早些时间就感受到了,只是这道目光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敌意,故而叶南风也没有过于在意,然而这道目光越来越灼热,叶南风想忽视都难。 叶南风觉得很奇怪,以他目前的功夫,在这江湖上,躲在暗中能够不被他察觉之人不是没有,而且那些人也没有必要躲在暗中用这种眼神看他,看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最重要的是,叶南风感觉得到那人视线传来的方向,却丝毫感觉不到那个方向有任何人。 这种灼热的目光带来的不适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连那道目光都感受不到了。 叶南风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这里还有两个等着收拾的家伙等着他。 由此,叶南风一个月的小院生活就开始了。 自从第一天杜岩和朝越理论没理论成功,差点打起来之后,这两人天天一见面就掐,准确来说,应该是朝越每天总是找碴,杜岩每次都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道理。 自然,这个道理并不能让朝越服气,反而火上浇油。 两人的关系形同水火,陶引默每次都要保护不会武功的杜岩,与此同时,陶引默与杜岩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杜岩那张面对任何人都面瘫的脸,偶尔也会对陶引默露出一定半点儿表情,每次都让陶引默感觉新奇不已,并且已经渐渐将照顾杜岩当做一种习惯。 杜岩最喜欢吃虾仁,可虾的壳很难剥,有一次杜岩吃虾被划伤了,手上立刻冒出了红红的鲜血,可杜岩好似与虾有仇似的,都这样了还要执着吃虾,也不管手上的伤口,任由鲜血不断往外流,眼睛冒光地看着碗中的虾。 陶引默实在看不过去了,只好亲自给他剥壳,刚开始杜岩碍于面子,死活不让陶引默帮他剥,最后被陶引默一句“既然如此,松钦你便别吃了,待手上的伤口好了后再吃。” 杜岩还想再挣扎一下,说几句反驳的话,可看到陶引默那张端正高雅的俊脸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之后,只好吞下了还没出口的话,点点头,道:“那就麻烦陶大哥了。” 陶引默见他乖乖就范,脸上的严肃神色立刻褪去,轻声细语道:“如此,在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好之前,想要吃虾就由我给你剥壳。” 杜岩面瘫着脸点头:“如此,以后,就麻烦陶大哥了。” 陶引默温和地笑道:“无事,最近这几日伤口都尽量不要碰水,有何事也记得要叫我,若因为不小心碰了水导致伤口发炎,恐怕你要许久都不能吃虾了。” 对于一个资深的吃虾主义者来说,杜岩坚决不能忍受的就是不能吃虾这种折磨,因此很郑重地点头:“陶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碰水的,这段时间就拜托陶大哥了。” 叶南风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两人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再之后,这种怪异之感越来越重,叶南风看这两人的相处之道,他甚至都生出一种电灯泡的自觉来。 可看那两人极其自然地剥虾喂虾和乖乖等待投喂的动作,叶南风又反思是否是自己太龌龊了。 不过在有一天早上,叶南风无意间撞到陶引默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似的,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杜岩这个面瘫擦那只没受伤的手时,这种怪异之感达到了最高峰。 尤其是他这么个大活人进来之后,这两人竟然都没发觉,还在那甜甜蜜蜜地擦手。 叶南风总算知道了这段时间心中的怪异感从何而来,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太有问题了,这不就是恋爱中的男男女女才会有的吗?只不过这两人是男的,故而他一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叶南风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究竟是蠢到了何种程度,他才能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知道怪异感从何而来,再来去看这两人,就越看越有问题,只不过这两人好似都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叶南风突然就有些想看戏了,这两人的戏一定精彩十足。 想象一下,一个翩翩佳公子与一个面瘫在一起的场面,叶南风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笑出来了。 第61章 追杀暗隐楼楼主 一个月的清休会时间很快就结束,杜岩和朝越彻底结了仇,两人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刀剑相向。 倒是陶引默因着要保护杜岩以防朝越真的打伤杜岩的缘故,和杜岩一直形影不离,到了现在每次吃虾,两人已经能够配合默契地一人剥壳一人吃虾的程度了,而且一点儿不自然都没有。 清休会结束,就到了离别的日子,叶南风直接就在漠北城陶引默、杜岩两人分开了。 他接到消息,江湖第一杀手云晓博接下暗杀暗隐楼楼主的生意,此时正在找各种手段去杀班无声。 作为一个合格的搭档,叶南风觉得,他还是很有必要去看一下班无声那货有没有被杀死。 在叶南风快马加鞭回到暗隐楼总部祁安城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祁安城与京城相距不远,叶南风当时选了很多地方作为总部备选地点,最后还是决定将总部定在这里。 这个时候的班无声却没有在祁安城,而是正在与江湖第一杀手云晓博斗智斗勇,打得不可开交。 “小博,你这第一杀手名不副实呀,怎的都追杀我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将我给杀掉,我与你说,你此次可莫要手下留情。” 班无声夸张的声音,大得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打架,云晓博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既然班楼主如此想死,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云晓博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与他可爱的娃娃脸极其不搭,倒是与他的第一杀手的身份很搭。 他拔出腰间的剑,犹如一道残影向班无声袭来。 班无声连忙闪身后退,同时手中的闪亮的大刀也迅速挡住云晓博的攻击,同时那张嘴也没闲下来,还嘴欠道:“原来小博你以前一直没对我下死手,都是不忍心伤害我,看来你对我的感情很深啊,可你今日成全了我,若以后看不见我,你可会伤心难过?如此,你便勉为其难拒绝你的成全,我希望你一直都开心,不若换我来成全你如何,我今日不死了,你的剑也可以收起来了。” 班无声有些心虚地问道,但声音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缠绵不休。 云晓博皱着眉,懒得理这个除了耍嘴皮子还是耍嘴皮子的无赖。 云晓博原本以为此次任务虽然难,但也并非不能够完成,毕竟暗隐楼这几年发展迅速,高深莫测,实力难测,江湖上只知道有这么一个情报组织,却不知道具体是谁创办的,知道之人少之又少。 他原本还以为暗隐楼楼主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清尘出奇的俊公子,再不济也会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子,毕竟那可是一个开创暗隐楼之人,何曾想会是如此一个无赖,似乎除了嘴皮子和耍无奈就什么都不会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班无声这人还是有些功夫的,不然他也不会暗杀班无声已经足足五天,却还没成功,即使如此,班无声与想象中的差别太大,让人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暗隐楼的楼主? 不得不说,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疑惑,却也很接近真相了,只不过云晓博对这个真想嗤之以鼻,与真想擦肩而过。 班无声看云晓博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凶,招招致命,知道自己这回是跌到铁板上了,若再不闭嘴,以他如今的功夫,恐怕很难从云晓博的手上逃出去。 班无声明白,其实他的功夫比起云晓博的还要差一些,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有些小聪明,故而才能一次次从云晓博手下逃脱,若是真刀真枪地比,他却是不能与云晓博比的。 班无声脑子飞快地转动,想要找出一个能够脱身的法子,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什么法子能够帮助他脱身。 由于精神的不集中,班无声很快就见了血,在云晓博杀气腾腾的剑招下,他的胳膊被划出了长长的一个口子,上面不断冒着血。 云晓博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一时间还有些不高兴,这个人分明就没有将精神全部投入,在与他对打时竟然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云晓博越想越生气,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又加快了不少,让刚回归神来的班无声还没来得及嚎上几嗓子就全神贯注地应战。 两人你来我往,班无声受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他知道,若再不叫人来帮忙,或许他今天真的会被云晓博杀死。 班无声看着云晓博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决定还是叫人吧,脸面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谁也没规定楼主必须样样都行吧? 班无声叫来暗隐楼原本就隐在暗中保护他的两人后,这两人就迅速加入战斗,他们之前就一直蓄势待发,只等班无声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刻加入战斗。 云晓博看着突然出来的两个人之后,半点儿不留恋地撤离了。 叶南风回来刚吃完饭就听说班无声回来了。 待叶南风看到班无声时,平时总是身着天蓝色衣衫、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的班无声一句变成了一个血人,边角上还没来得及被鲜血染红的衣角,还勉强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件天蓝色的衣服。 此时他正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这会儿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好似被人强行抹上□□似的,惨白惨白的。 这会儿有人已经赶紧跑去请陈清念去了。 班无声看见叶南风,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激动道:“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随即好似又想到什么,颇为嫌弃道:“不过你最好一直别回来,那么这暗隐楼可就是我的了。” 叶南风白他一眼,“都伤得如此重了,我还以为你离见阎王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这会儿嘴皮子倒是还挺利索的。” 班无声得意洋洋道:“那是当然,小爷的命硬着呢,阎王都不敢收,这点小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害怕了不成。” 叶南风点点头,深以为然,“确实,原本还以为你一个人对付云晓博还有些困难,想着回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但现在看来,似乎你也没那么容易死,既如此,此处我看也不需要我了,我看我明日就可以了。” 班无声听了这话,狠狠瞪了叶南风一眼,咬牙切齿道:“叶忘之你个狼心狗肺的,小爷这是为你挨刀,你没有点安慰表示就算了,竟还说如此无情的话,天理何在?你良心何在?” 叶南风懒得理他,这是神经病又犯了。 “我去看看陈清念怎的还没来,省得你真的死了。”叶南风说罢就踏出房门,准备去看陈清念来了没有。 班无声在身后囔囔:“那个,忘之,我是说笑的,我快要死了,一个月、不,两个月以内都不能劳累,楼里的事就麻烦你了。” 叶南风也不理班无声,他脚还没踏出房门,陈清念就被带着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经过一番包扎,得知班无声的伤口只是看起来严重,实则养一养还是照样能够活蹦乱跳,这会儿叶南风彻底放心了,并没有留在总部的打算,而是有别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弟弟就会正式上线了哦(?-ω-`) 第62章 再不放手 夏日的朝阳刚刚升起,明晃晃地日光斜斜照在头上。 叶南风一大早就起来赶路,直到出了祁安城,叶南风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唯恐班无声一个想不开就来堵他。 事实证明,班无声还算有点儿眼力见,并没有坚强到拖着病体来堵他的程度。 叶南风打算先去找他的母亲木婉,他出去多时,已经很久没有去见母亲,这会儿回来了还是先回去看看,毕竟那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木婉后半生都活在仇恨之中,她一直以为当初是叶垂甘杀了她的丈夫,因为她亲手看见叶垂甘将剑插入她丈夫的身体,再缓缓□□。 为了报仇,她设计嫁入王府,伺机报仇,不曾想最后因为叶垂甘迎娶回来的杨凤兰醋意实在太大,最后被杨凤兰差点害死。 之后被叶南风生父那边的人救下来,当时叶南风的生父赵丞虽然死了,可他的势力却没有被彻底消灭,那些人觊觎的也只是武神血脉,至于那些没有武神血脉之人,好似当时那些人并没有过多在意,故而木婉暂且留得一命,这些年都在暗中筹划报仇事宜。 木婉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参与进她报仇的计划之中,当初叶南风与她相认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让木婉承认了他这个儿子。 当时的叶南风想得也简单,他只是希望原身的母亲能够认清自己的仇人是谁,叶垂甘虽然亲手杀了原身的父亲,当时原身的父亲当时遇到叶垂甘时已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才求了叶垂甘杀了他自己,故而此事跟叶垂甘没有任何关系,不希望木婉恨错了人。 这些年,木婉心目中除了儿子就是有仇恨了,前者她不能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唯恐被人发现叶南风的血脉,后者就成了她后半生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叶南风的身份,若是离开了王府,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为了叶南风的安全,木婉能够做的就是忍受思子之痛,保证儿子的安全。 她当年离开王府后,就派人过去暗中保护叶南风,并定期汇报叶南风的情况,因此即便她没有亲自陪着叶南风成长,可书房里面堆满了叶南风的画像和各种趣事。 叶南风来的路上,又听了一路成全将军的故事,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何姨,你可知母亲此时在何处?”叶南风看见木婉身边伺候之人,便上前问道。 那女人见到是他,惊喜道:“见过少爷,夫人此时正在书房,奴婢这就去告知夫人,让夫人过来,少爷且先去吃些东西等着。” 叶南风道:“如此,麻烦何姨了。” 叶南风没等多大一会儿,就见一貌美夫人走进来,他一双眉眼含笑,笑容和蔼可亲,脚步匆匆地朝叶南风走来。 “阿风总算舍得来看为娘了,这么些时日都未曾有半点消息,。” 叶南风连忙解释,“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儿子这不是刚回来就来看你了。” 木婉这才心理平衡,愉悦道:“这还差不多,可是一路赶过来的?其实想看娘亲也不用那么着急,累着了身体可如何是好?厨房备的东西可还合胃口?” 木婉还想说什么,后面就跟着来了一个人,这人赫然就是叶垂甘。 “阿风来了。” 叶南风看见叶垂甘还赖在这里也一点儿不惊讶,道:“见过父王,父王近来可好?” 叶南风这话相当于白问了,叶垂甘有些尴尬却异常甜蜜地道:“父王这边一切安好,你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倒是要多加注意。” 叶南风点头,知道或许是发生了什么,父王这才特意提醒,道:“知道了,父王和娘都放心吧。” 木婉含笑看着叶南风,却好似没看见叶垂甘这个人似的,余光都没给叶垂甘留一个。 叶垂甘好似已经习惯了似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 叶南风与父母说了会儿话,看见他二人之间怪异的相处模式,叶垂甘频频向他求助,叶南风也不着痕迹地帮助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木婉一直固执地认为是叶垂甘杀了她的丈夫,即使叶南风亲自证明这件事与叶垂甘没有关系,当时叶垂甘确实只是路过,木婉却还是固执地认为,即便叶南风生身父亲赵丞的死与叶垂甘没有直接联系,那也必然有一定的关系,故而对叶垂甘没半点儿好脸色。 叶南风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就做不了事了,就向木婉告辞。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却不能待在自己身边,孩子来了没一会儿就走,心情自然不会太好,但她也只是沉默了一下,便含笑点头让叶南风离开。 若条件允许,叶南风倒是想要多与木婉待一会儿,前世妈妈死的早,他自小就羡慕那些有妈妈的孩子,这一世木婉刚开始时不敢认他,可认了他之后却对她极致的好,有了什么都恨不能拿到他面前去。 这样的母爱过于伟大,也让叶南风缺乏亲情的心多了一些柔软。 此次陶引默与陶先生差点被人杀死,陶引默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故而拜托叶南风帮忙查探,看看是谁想要对陶家赶尽杀绝。 陶引默并不知道他暗隐楼楼主的身份,可也不知陶引默是怎么想的,就见过叶南风一次强大的推理能力之后,就希望叶南风可以帮忙他找出凶手。 那还是朝越诬陷杜岩,被叶南风轻轻松松识破之后,晚上陶引默就来房间找他,请他帮忙。 陶家百年清流,自然请不起暗隐楼这样的情报组织,故而陶引默想要请叶南风帮忙,支付叶南风佣金。 对此,叶南风只说自己试试看,没有正面答应陶引默,但这件事还是被他放在心上了,就看在清休会一个月的时间里,陶引默每天为他妥当地安排好一切的报答了。 与此同时,叶南免此时已经带领军队回到京城,在城外安营扎寨,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进城述职领赏。 原本此次的他没有回京述职的打算,军营之中那些人,一个个最怕的就是进京述职了,故而每年都会推来推去,不曾想往年如何推都推不动之人,今年竟会主动请缨,那些大将们一个个高兴得恨不能抱着叶南免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叶南免原先只想待所有欲念平息之后再回来,可再次见到那人,才发现,以前所以为的平息欲念,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逃避的借口。 他这一生,只要活着,这念想怕是永远也断不了,若是能断,也不可能在六年过后看到那人,心就不受控制地乱跳,想要将人占为己有的心不但没有消减,反倒可怕得连他都害怕。 既然不能避,剩下的,便只有迎难而上了。 他来之前就查过,兄长这些年并没有成亲,虽然不知道为何兄长心悦那个女人却还未曾成亲,他也不想知道原因,他只知道,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只要兄长没成亲,他就还有机会。 以前他一直不敢打听关于京城的一切,就怕突然听到兄长成亲的消息,自欺欺人了六年,幡然醒悟,才发现以前的自己何其愚蠢,竟然如此轻易地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幸好,幸好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一次,除非他死,否则他便不会放手。 叶南免来到城墙底下,仰望这座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就像看着那个人一般。叶南免突然就不想再仰望这座城池,他想要与这座城并肩。 他几个跳跃,就轻松避开了守城的守将,这些年来,城中的守卫变来变去也是那个样子,叶南免一点儿也不担心被抓到。 终于登上城墙,看着城墙下的一切,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眺望这远方,眼神缱绻,好似看着心上之人。 “兄长,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只仰望你,我想要与你并肩,与你走过人生的每一个朝朝幕幕,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沉,除了微微飘过的风,就只有他自己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第63章 久别重逢(一) 叶南免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宫里一趟,免得皇伯父突然见到他而生气。 在叶南免出示自己的腰牌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皇宫这座寻常人难以靠近之地。 宫中消息传播得极快,叶南免到的时候,皇帝正一脸高兴和愤怒地端坐在龙椅上,面色沉沉。 看到叶南免来了之后,首先看着叶南免那张脸恍惚了一阵,忽而一张老脸更是沉得能滴出墨汁来。 “朕还以为阿免已经忘了朕这个皇伯父,忘了这个家了。” 叶南免讪讪赔笑道:“皇伯父说的这是哪里话,无论走到哪里,璆鸣都不敢忘记皇伯父,忘记这个家。” 此时的皇伯父样子已经没有印象中那么威武雄壮,他的鬓发间已经爬上了无数斑白的头发,脸色也比以前憔悴了不少,没有了以前那般精神和威武。 叶南免突然感觉有些没脸见皇伯父,无论皇伯父对其他人如何,对他却是掏心掏肺地好,甚至对他每一样都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简单的长辈,他想要什么,即便再为难,皇伯父也从不吝啬。 而他呢,因为自己的私情,让长辈平白担心五六年。 叶南免突然跪下,低着头,道:“对不起,皇伯父。” 皇帝见他突然跪下,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起来吧。” 叶南免这才站起来。 “跟朕说说为何一声不吭离家出走。” 叶南免却只是低着头,低垂的眼里一闪而过很多东西,但很快就将所有情绪掩饰住,若无其事道:“侄儿就是想要出去看看,看自己不靠家中关系能够走到什么位置,让皇伯父担心,是侄儿考虑不周。” 皇帝一直静静地看着叶南免,也不说话,他故意释放的威压弥漫在空气中,叶南免面不改色地静静站着,知道真正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如此说来,既然如今回来了,想来是在外面取得了一番成就罢?” 皇帝的眼睛紧紧盯着叶南免,若非真的经历了很多,以前的叶南免绝对不能扛得住皇帝的威压,可此时的叶南免已经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皇帝的这点威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叶南免装作只能勉强撑住皇帝的威压,低着头不让皇帝看见他勉强的样子。 皇帝看见他已经有些颤抖,却仍然死死咬牙坚持住的倔强。 皇帝终于还事不忍心,毕竟这是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以前对他赋予了太大的希望,即便他没有按照他希望的路走下去,但看他如今的模样,皇帝也不忍再责怪下去。 “罢了,朕也懒得跟你计较了。”皇帝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叶南免温顺地起身,恭恭敬敬道:“多谢皇伯父。” 叶南免与皇帝聊了一个多时辰,将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大致交代了一遍,这才被皇帝不情不愿地放出宫,看皇帝那模样,恐怕一个忍不住,就强行将人留在宫中了。 叶南免看了,既觉得松了口气,又感觉心酸和不忍,他离家出走时的年纪只能考虑到自己那点感情,从而忽略了家人的感受,如今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怯弱和自私。 在西北的五年加上外面漂泊的时间,作为一个臣子,他看见了皇伯父的说一不二,可他也作了皇伯父多年的侄子,这才明白皇伯父对自己的那些宠爱意味着什么 作为一个皇帝,要想保持对一个人的宠爱,太难太难,可皇伯父却保持住了对他的宠爱,皇伯父的这份爱太珍贵,无论这份爱是出于什么目的,叶南免现在能做的就是珍惜,不让皇伯父难做。 京城的这天早晨尤其热闹,皇帝亲自带着威武百官来到城门口迎接西北边军,城中人人欢欣鼓舞,精神抖擞。 听说此次的将军是一个年仅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郎,却在边疆屡立奇功,人总是较为欣赏少年英雄的,少年英雄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见到的却不少,故而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就是冲着叶南免这个少年英雄来的。 陶引默来找叶南风帮忙时,叶南风就让他将怀疑的对象说出来,之后再逐一排查。 陶引默的怀疑对象有五人,其中有两人都在京城,故而叶南风决定先从京城这两人查起。 叶南风连夜赶来京城,一路风尘仆仆,其实他也可以不用这么赶的,可也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冲动,他必须尽快进城。 叶南风从来都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即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他每再次的直觉却没有不准的。 因为赶了一晚的路,才终于在城门刚开之时进城,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可因为那位成全将军回京,即便在早晨,大部分酒楼都已经人满为患,根本很难找到一个位置安安静静地吃饭。 当然,这是对一般人来说,对于叶南风这个一个大酒楼人来人往,以及三四个小酒楼客栈的人来说,想要找一个吃饭的地方简直易如反掌。 此时的叶南风坐在人来人往的二楼雅间里,这间房间乃是叶南风的专用房间,故而位置是整个酒楼最好的,不仅风景好,清幽静雅,而且往下看,能够将下面所有人的举动都收在眼里。 叶南风此时已经填饱了肚子,赶了一晚上的路,这会儿吃晚饭就感觉有些困了,他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这会儿脑子里才慢慢回想起刚进城时,便听说那位成全将军回京述职的事儿。 叶南风对这位将军还是有点儿好奇的,毕竟这位这段时间可是天天都在他耳边存在,连在清休会那一个月都没能隔绝这位的影响,那些读书人个个都对他赞不绝口。 叶南风这会儿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将军究竟有何三头六臂,能够让远富盛名的陶先生和卢先生都要赞一句他的好,而且这人真的太烦了,他这一路满耳朵都是这位的英雄事迹。 这就好比天天有人在你耳边念叨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刚开始你可能对他不以为意,可被念叨的时间长了,总会对那人产生一定的好奇心。 这个时候,下面的人流突然加快,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叶南风猜想,应该是那位成全将军过来了。 叶南风的眼睛也不由得跟着看过去,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此时下面人们议论纷纷。 “你们可知为何此次迎接这位少年小将军,竟能让皇上亲自出城迎接?” 一人脸上掩饰不住得意地看着周围之人,有人立刻好奇道:“这倒是不清楚,确实也很奇怪,我可记得,除非立了大功且位高权重的大将才能让皇上亲自接待,而且那些可都是很快就辞官挂印了,我可听说这位小将军也不过就是三品中领将,虽然在边疆杀敌时功劳很大,却因为年纪的原因只有三品,怎么看都不能让皇上亲自来接。” 另一人听了前面这人的话,赶紧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原因吧,这我可听说了,而且还是今早一大早我表家的亲戚刚从朝上传来的消息。” 那人说到这里还卖了个关子,故意看着一群人强烈的求职欲得不到满足的模样。 这是旁边有人不干了,赶紧催促道:“唉,这位老兄,你有什么消息赶紧跟大家伙说说,让大家伙也跟着长长见识。” “是啊,我家就没有亲戚在朝上,要是有的话,我现在应该也知道老兄你这个消息了。” “是啊,我家也没有,老兄你快些跟我们说说。” 那人眼看赚足了羡慕的眼光,这才矜持地开口:“我家那亲戚可说了,这位小将军其实是咱们那位世子。” 随即人群就“切”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这句话。 那人立刻急了,道:“我说的是真的,当时听说皇上要去迎接一个三品中领将的时候,可是所有大臣都反对了,可咱们皇上说了,那是凌安王府的世子,你也知道,皇上有多宠爱咱们这位世子,那些大臣知道是世子,哪里还会阻拦,于是这才有了皇上亲自迎接一个十八岁的小将军的这一幕。” 人群中窃窃私语,显然这些人说的话听到的人也有很多。 “你这一说,好像有些道理。” 另一个妇女则是不屑地道:“我说你们这些男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世子六年前就出去拜师学艺了吗,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位小将军,再说了,这屋小将军人家可是有名有姓的,而且还很好听,叫成全。” 那些男子则是很不屑地鄙视她,道:“还成全,这么难听,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哼,就你们男人懂,我们这些女人不懂,人家叫成全,一听就知道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这些人扯着扯着,话题渐渐跑远了都不知道。 只见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人群之间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叶南免身穿一身黑色盔甲,手持一柄银色□□,五官英俊得让人惊叹,浑身霸气凌然,而那双眼眸更是色如墨玉,深邃凌厉得似乎能一下子穿透人心。 叶南免走到这里时,就忍不住抬起头往上看。还记得以前与兄长去人来人往时,兄长专用的房间正好可以看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双十一快乐哈,我好像已经有两天没有更新了?,请求看书的小可爱们原谅,下次再也不会了。呜呜呜呜 第64章 久别重逢(二) 高大威猛的黑色大马上,青年稳稳骑在上面,马儿缓缓从街边人群中走过。 叶南风眼睛看着下面,却还没看见那位将军,他静静站在窗前,随便观察楼下发生的一切。 随着人群越来越多,叶南风猜测这位成全将军应该快要到他能看见的地方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主子,是我。” 叶南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回道:“进来。” 此时下面的人群喧闹声也达到了沸腾。 来人正是木婉安排在叶南风身边自小保护他的暗卫赵契,叶南风当时创建人来人往时实在没有人手,只好将身边唯一的助手拉来做壮丁。 现如今的人来人往全都是由赵契打理,叶南风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背叛自己,因为赵契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感情还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 而此时窗外,叶南免骑在马背上,马儿还在无知无觉地前行。 “主子要的茶我给送来了,主子看看可还有何需要的,属下这就去准备。”赵契微微弯腰,恭敬到。 叶南风点头,“放下吧。” 赵契放下茶之后就静悄悄地退出去,无声无息地将门关上。 叶南风突然听见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将军,看这里,将军,我听说你的故事以后就很喜欢你。” 叶南风稍微纠结了一下,究竟是先喝茶呢?还是先见识一下这位少年将军? 叶南风很快决定了后者,毕竟看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且恐怕这会儿耽搁的时间那位将军都已经走了,听了这位将军那么久的英雄事迹,叶南风还是很想认识一下这个人的。 叶南风想,希望这人没有走远,毕竟赵契进来耽搁了一会儿,人家指不定已经走远了。 叶南风转过身来,将目光投下去。 随即他的整个神经都绷直了。 入目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青年,手持一柄银色□□,他的眉目凌厉冰冷,此时正停在路上忘他的位置看,他的目光刚一下去,就与青年的目光撞在一处。 那人看起来很是熟悉,却又极其陌生。恍惚间,眼前的青年渐渐与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孩联系起来。 由于隔得不算远,加上叶南风的视力还很不错,勉强能够看见青年的表情。 青年微微一笑,轻轻地朝着他点头,眼里好似装满了整个银河璀璨夺目的星辰,刚刚还让人觉得凌厉冰冷的面孔突然柔和明亮起来。 叶南风有些恍惚,甚至不敢相信此时自己的眼睛。 他找了那么多年的弟弟原来曾经离他那么近,他的笑容该是一点儿没变,温暖而又充满活力。 叶南风远远看着那张成熟了不少的脸,小时候那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婴儿肥已经没有了,换成了另一幅棱角分明的成年面孔,他看起来长高了很多,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小时候那萝卜丁似的身高了,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神采飞扬,有了将军的风采。 叶南风说不清楚此时此刻的心里感受,高兴有之,随之而来的还有气愤,欣慰有之,伴随而来的却有苦涩。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带了那么多年,之后又找了那么多年,那是他给自己与这个世界建立起来的唯一联系。此时,他正神采飞扬地看着自己,而他却不想再看这个青年,他一手带大的弟弟。 叶南风低下了头,随手自然地将窗户关上,慢悠悠地坐下。 回想这六年多以来找人的历程,如今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口憋了六年多的气却突然涌上来。 叶南免看见那扇关上的窗,瞬间慌了,刚才身上还呈现出的暖洋洋的氛围也突然变得寒冷起来,不过须臾,他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其实他是极其不喜欢这种场面的,此时人声沸腾,耳边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可却没有自己想听的声音在里面,甚至他想换了六年多的人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关上了窗户。 叶南免努力压制住胸中喷薄而出的种种情绪,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东西。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可是看上哪个小娘子了,想要停下来看一看,快跟我说说是哪一位,让兄弟给你参考参考。” 这时关飞上前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叶南免,那张五大三粗的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味道,也亏得他还记得将声音压低了去讲,不让这些前来的百姓听到他这不着调的话。 叶南免面无表情斜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直接催动马儿重新走起来。 关飞摸摸脑袋,不明白他这是突然怎么了,难不成真的看上那个姑娘了?这会儿被说破心事恼羞成怒,干脆不理人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自觉发现了真相的关飞赶紧也跟上叶南免,目光时不时看一下叶南免,最后被叶南免一记斜眼彻底看老实了,这才一路走到皇宫门口。 皇帝带着一堆文武百官正在那里望眼欲穿,看见叶南免来了,皇帝的眼睛都亮了,顾及到身为皇帝的架子,只好硬生生站在原地等着叶南免下马走过来。 这时的关飞才记起来,他原本还想问成全,街上那些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否他真是世子,皇上的亲侄子,所以皇上才亲自来接他的,刚才来的路上可都传遍了,只可惜刚才只顾着问小娘子的问题,还来不及问就到了皇宫门口。 这会儿的关飞也不用再问了,直接等着看就是皇帝的态度就是了。 叶南免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掀开前摆,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关飞看他申请严肃的模样,也跟着行了一个大礼,心想:“看来成全这小子并不是皇帝的侄子,我就说嘛,若真是皇帝的侄子,皇家怎么可能舍得让他来西北那个除了黄沙还是黄沙的荒漠?成全这小子看着也不像金尊玉砌的皇家人啊。” 皇帝看了一眼叶南免身边的关飞一眼,笑着将两人扶起来。 待关飞被皇帝受宠若惊地扶起来之后,觉得军营里那几个老头说得全然不对,这皇上看起来还是挺亲切的,哪里有那么恐怖?那些老头还一个个每次让进京都像是死了爹娘的样子,真是太不中用了。关飞客观地评价。 待他刚在心里感慨完,随后就看见皇帝拍着身边成全那小子的肩膀,脸上的欣慰和骄傲只要不是个瞎的都能看得到。 “你小子,可算是没有令朕失望,回来就好。” 关飞此时心里想的是:“皇帝真的能够如此亲切地对待每个人?”随即狐疑的目光投在叶南免那张看起来还是小白脸的脸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这小子还真的就是个世子? 叶南免自动忽视了身上偷来的无数目光,镇定自若道:“微臣得皇上之栽培,不敢令皇上失望。” 随后才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人,很多都是熟面孔,其中还有叶南清挤眉弄眼以及以前一些好友的微微点头示意。 这么多人中,叶南免却没有看见杨炎御。 皇上骄傲地向旁边站着的夏丞相抬了抬头,夏丞相不与已经孩子气的皇帝计较,他自己的女儿昨天也已经回来了,他根本用不着去羡慕皇帝。 当然,女儿回来的事情夏丞相是绝对不会跟皇帝说的,若皇帝一个高兴,心血来潮之下下旨让女儿立刻嫁去凌安王府怎么办,他的女儿可是刚回来没几天,到时候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于是,夏丞相上前恭维道:“世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立下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功劳,实在是令我等望尘莫及。” 叶南免看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以前皇帝处理政务时就时常将他带在身边,自然也认识这位丞相,或者说是他名义上的岳父,夏漪荷那傻姑娘的父亲。 “见过丞相大人,叶南免有礼了。” 叶南免躬身行礼,夏丞相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世子有礼。” 叶南免也不在意,倒是皇帝很不满夏丞相对待自家宝贝侄子冷淡的态度,朝着夏丞相“哼”了一声,两人眼睛相视一瞬,同时接受到了对方的信息:“你的侄子(女儿)有何了不起的,竟敢嫌弃我侄子(竟敢觊觎我女儿)?” 叶南免看着这两个年纪已经一大把的人还在相互攀比,心情也好了不少,总算是暂时忘记了那扇窗被彻底无情关上的那一幕。 走到大殿的过程中,关飞忍不住用手肘碰了一下叶南免,小声问道:“你真是那个什么世子?” 叶南免白他一眼,突然有点不想理这个智障。难不成甚为皇帝的皇伯父还会随随便便就拉个人来认作侄子吗?就算皇伯父智障了,难不成这满朝文武都智障了? 叶南免有些怜悯地担心这位好友的智商。 随即意识到自己想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叶南免赶紧停止了想象,瞪了一眼关飞。 关飞莫名其妙被瞪,不明白就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居然就被瞪了,成全这小子回到京城脾气见涨不少,以前虽然也是臭摆着一张脸,但至少还不瞪人,现在这位频频瞪人的动作,难不成是回到家乡太高兴了,所以想瞪人? 随后而来的就是乏味的论功行赏,叶南免将这些年西北所有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又重新讲了一遍,将还没来得及上报的战功上报,接着又上了一个多时辰的早朝,随后还有无数前来奉承的大臣,待一一应付完了,才终于踏出皇宫的大门,归心似箭地就想赶紧冲回家。 不过被已经反应过来,此时又处于兴奋状态的关飞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差点将思念的魂儿直觉提前送到叶南风面前去了。 关飞看他黑着的小白脸,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经不住吓,不过好像这小子一直都这个样子,在西北那时,没事干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躲起来,也不知道想什么,从来不允许别人近身打扰,军营里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最后能够稍微靠近这小子一些。 叶南免黑着脸,恨不能将捣乱的关飞嚼碎了道:“有话赶紧说,我急着回家。” 关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回家”这两个字竟然有一天能够从成全口中听到。 “回家?” 叶南免看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准备彻底放飞思念,早点回去找兄长,闲杂人等暂时靠边站。 于是关飞看见叶南免转过头,加快脚步,飞快地就走了。 第65章 回家 叶南免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管家已经带着一堆人在门口迎接了,看见叶南免翻身下马,管家边抹泪边亲自给他牵马,随后再将马儿交给身边的小厮。 “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奴这下终于心安了,王妃在里面等着呢,世子快些去看看。” 叶南免恭敬地朝着管家点头,道:“我知道了,兄长…兄长没在府中吗?” 管家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郁,听到他的问话,脸上高兴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复又满脸笑容道:“公子这些年都在外面找你,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可曾收到你回来的消息。” 叶南免猛然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兄长这些年都在外面找我?” 管家看他不可置信的眼神,笑着应道:“公子这些年与王爷在外面四处找世子,谁曾想世子竟然跑去西北那等风沙满天的地方去,那个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公子与王爷最终还是没找到世子。” 叶南免也没有回答管家这话,管家一个人自言自语完了以后,终于看见叶南免后面还跟着一个壮汉,这才又恢复了王府大管家的风度,上前与关飞招呼问好。 跟着一起进京的将士都被安排在其他地方了,只有关飞想要见识一下王府是何等所在,故而哥俩好地跟着叶南免来王府。 阔别多年,再次踏入熟悉的王府,它依然还是那么金碧辉煌,看起来好似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杨凤兰听到儿子回来的消息,已经早早地就端坐着在大厅,让下人探风探了一遍遍,却还是没有走出王府的大门去接叶南免。 直到下人来禀,说世子回来了,她这才忍不住立刻起身往大门走去。 叶南免看到的一幕就是,他素来高高在上的母妃正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即便她的姿态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可脸上焦急的神色却让人感觉出了她的急切。 “孩儿拜见母妃。” 叶南免跪下,认认真真地扣了头。 “起来吧。”杨凤兰赶紧将他拉起来,眼里含着泪水,或许是多年已经不流泪,故而即便泪水来了,她也只是强忍着,只管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的儿子。 叶南免却没有顺着杨凤兰的力道起来,而是扣了三个头才起来。 “母妃这些年身体可还好?” 杨凤兰笑着说道:“还好。” 杨凤兰快速地将自己儿子看了一遍,这才猛然发觉,原来儿子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回想这么多年来,自己陪着儿子的时间竟然少得可怜。 “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你可知发现你不见了之后母妃有对着急?以后断不能再如此了,否则母妃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凤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开始训问叶南免这些年来他身上发生的事。 叶南免无奈,只得又将昨晚给皇帝说的话略微加工一下,又说了一遍给杨凤兰听。 母子俩人说了很久的话,叶南免也久违地感受着这难得的独属于来自母亲的温柔。 他小的时候就期待自己的母妃也能够对自己温柔些,可母妃或许是出身将门世家的缘故,柔情少得可怜,总是不假辞色,每天都要求他学习,希望他能够成材,后来他渐渐懂事,母妃不让他黏,他就去黏兄长,这一黏,便黏了那么多年。 叶南免回到他和叶南风住的小院时,就看见无奇正在指挥人干活干得热火朝天,当年那个总是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少年如今看起来已经修长了很多,神色间也带了几分威严,那些丫鬟仆妇看起来都很听他的话。 叶南免还没来得及多观察些什么,就被眼尖的无奇看见,一路小跑到叶南免面前。 “世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这些年过得如何,奴才这些年一直在偷偷打听你的消息,可你居然带着叶澈那个吃白饭的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说罢,那抱怨的眼神看得叶南免都有些心虚。 叶南免只好装作认认真真在听的模样,以他这么多年来对无奇的了解来看,此时应该安静地做个美男子,若是接了这小子的话,指不定他得唠叨到什么时候。 果然,无奇见叶南免没有理他,这个话题就立刻止住了,换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世子,叶澈那白眼狼呢,他一声不吭地便将世子你拐走了,怎的?这是怕了?不敢出来见我了?我就不信他能够一辈子不出来,不然我见他一次我打一次,竟然让世子在外面一个人吃了那么多的苦。” 叶南免心里默默为叶澈默哀一秒钟。 “世子,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我非得报了这个仇不可。” 叶南免无奈道:“他已经回家了,可能你们这辈子还真的见不着了,你也不要总想着报不报仇的事了,当年是我让他瞒着你们的,他也是临走不久前才知道我的决定。” “什么,世子,这……叶澈还有家?他不是孤儿吗?这怎么还有家了?” 发问完了这一通问题,随即无奇咬着下嘴唇,无声控诉叶南免竟然竟然带叶澈都不带他。 叶南免白他一眼,“行了,我可记得以前让你平时跟着我习武,谁让你总是偷懒,叶澈的功夫可是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就你当时那功夫,我若真出去,带着你只怕就是我保护你了,那时我还怎么自己带兵打仗?所以我不带他还能带谁?” 无奇被他这一问咽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当下就开始懊恼自己当时没有认真习武,可还是不依道:“那叶澈那小子回家了,不会便将世子你丢下一个人不管了吧?” 说到这,不管叶南免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会儿他就已经给叶澈定罪了。 叶南免扶额,道,“今日我这一大早便起来开始准备进宫,总共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这会儿有些困,我的房间可收拾出来了?” 无奇听了这话,连忙告罪,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他一个下人,不好好照顾主子也就算了,还在主子累得不行的时候质问主子一大堆事情,让主子更累,实在是不该。 将叶南免小心翼翼地扶到房间以后,叶南免看见桌子上已经有无数色香味俱全的美事,当时瞌睡就跑了一半。 “世子是要先睡觉还是吃晚饭再睡?” 无奇看到叶南免看到食物就闪闪发光的眼神,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将世子以前所受的罪通通补回来,世子最喜欢吃肉,以后每顿饭一定都要有肉。 叶南免道:“我还是先吃饭再睡吧。” 无奇立刻道:“那我给世子你添饭。”说罢就立刻拿碗。 叶南免赶紧阻止他,道:“我还有个客人在府上,先等等,他应该一会儿就过来,到时再吃。” 无奇有些不情愿道:“是,世子。” 随即又忍不住好奇道:“不知那位客人是何人?” 叶南免:“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无奇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一个大嗓门,“哎呦,成全,你家这可真大呀,这没一样看起来不是值钱的,你说我要是随便拿两样出去,那我们那些西北的兄弟也可以吃点好得了。” 叶南免起身,道:“你若是喜欢便尽管去挑吧,只不过我怕最后你都被他们吃完了,他们却还是吃不够。” 关飞嘿嘿摸着头走进来,露出一排大白牙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真去挑了。” 无奇向关飞行了一个礼,道:“关副将请上座。”随即又有些疑惑,为何这位关副将要叫自家世子“成全”,这名字怎么听都与自家英俊潇洒地世子不搭边儿。 叶南免随即又坐下去,指着对面的位置道:“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我可饿死了。” 关飞早就闻到事物的香味了,这会儿看见桌子上那么多好吃的,整双眼睛都亮了,惊讶道:“这么好看的东西真的是吃的?果然,世子就是世子,一个人一顿饭竟如此多菜,看得我直流口水。” 说罢看了看周围站正在盛饭的的两个丫鬟和无奇,就一屁股坐下来,不客气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尝尝。” 他夹了一个兔子形状的东西往嘴里一扔,咬完第一口眼睛不由得都亮了,边吃便道:“唉,成全,你小子可以啊,家里这么有钱有权,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小子竟然还有勇气走出去和我们流血吃干饼,哥哥佩服你。” 还顺便做了个拱手的动作。 叶南免嫌弃道:“你可赶紧吃,莫要说话了,我怕你再说话我就吃不下了,口沫子四处飞。” 关飞也不跟他计较,真就拿着那只“兔子”吃了起来。 叶南免看他那架势,知道自己再不赶紧吃,恐怕最后这一桌子好菜能够进自己肚子的就没有多少了,于是也赶紧埋头苦吃。 无奇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世子与那位关副将吃饭,没有一会儿就将一大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就愣愣地看着两人吃。 待回过神来,又开始心疼自家世子,以前吃饭可没有这么狼吞虎咽过,那时候公子与世子在一块吃饭,公子吃饭就像一幅画似的,世子那也是规规矩矩的。 第66章 只有小孩子才离家出走 午时的阳光最是毒辣,一股脑儿地全洒在人身上,晒得人皮都脱掉了半层。 叶南风走在大街上,此时街上人数比起早上那万人空巷的程度可谓是少得可怜,此时人们口中还在谈论早上的事儿。 叶南风一路听着这些事,一时之间竟感觉陌生至极。 “想不到那位少年成名的小将军真的是凌安王府世子,小小年纪能够凭借自己一己之力闯出这番成就,不可谓不英勇无畏,果真是没有辱没将军府和凌安王府的威名。” “我可听说了,虽然小将军如今只是三品中领将,可他参与的每一场战役都是极其壮观的。” “那是,据闻惜儿湾战役可是小将军亲自率领跟随他的一千个士兵便将敌军两万多人全军歼灭,苍山一战以五千士兵歼灭敌军数十万人,还有乌海战役,南岭战役等等,都是以少胜多的大战。” “那我可还听说了,当时的青闻山战役,我军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场景之惨烈,青闻山上全部浸满了血,整座山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血山,可小将军却从那场战争中活了过来,从此以后,但凡他参与的战役,几乎没有败过。” “不会吧,这我还真没听说过,如此说来,那小将军岂不是连阎王爷都不敢收的人物。” “那是,那是保护我玄祁边疆的大英雄,阎王爷怎么会轻易将他带走,咱们小将军啊,那可是天生作将才的料,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带领我玄祁男儿上阵杀敌,冲锋陷阵。” “是啊,要是我家那小子那天能够给我争一个小兵来当当,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这老婆子,怎可将我们家那小子与小将军相提并论。” “是啊,小将军那可是今上最为宠爱的侄子,听说皇上对那些皇子的宠爱都不及小将军,如今小将军又依靠自己升了官,这以后啊,恐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之人物了。” “啧,据闻小将军已经订了婚,若非如此,恐怕这会儿王府寻媒之人早就踏破王府门槛了。” “瞧你这酸溜溜的语气,就算小将军还没订婚,那也轮不上咱们这平明百姓头上,你老小子倒是会做白日梦。” “那可说不定,戏里不经常有那种富家子弟相中平头百姓的大好事儿吗?再说,我家丫头长的也不差,只要有机会,总得争一争。” “……” 叶南风听着这满京城都在讨论得那个人,有些恍惚,这些人嘴里的那个人见人爱的少年将军真的是自家那个粘人精弟弟? 叶南风将最近发生之事重新回忆了一遍,便发现了很多以前不曾发觉之事,如今想来,倒是看出了些端倪。 这一路来去几乎都能够听到成全将军的名声,倒不是说那小子有多厉害,只是他参加过的战役,几乎都是玄祁历史上少见的以多胜少的大战,或是几乎无一生还的惨战,再加上年少成名,名声自然传得快。 而在清休会那会儿,恐怕那小子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却没有乐可与他相认。 那时叶南免可是清休会特意请来维护安全的,而他行走江湖用的字并没有变,那小子看到名单时,按照人之常情,总会去看一看,见到他就不足为奇了。 叶南风这才想明白了,为何清休会那一个月里,他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而且每一样都颇合心意,原来是那小子的功劳。 只不过那小子当时为什么不来与他相认呢?叶南风琢磨了一会儿,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只有叶南免知道了。 待将该听的都挺得差不多了,叶南风算着时间,那小子应该快要出发了,故而又继续慢悠悠地走回人来人往。 叶南风回到人来人往,当听到赵契说叶南免已经在屋子里等他得时候还诧异了一下,不明白那小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脚下的步子倒是跨得更快了。 叶南风推开门,便看见身穿玄色衣袍的叶南免此时正襟危坐于桌前,正端起茶杯喝茶,看起来确实有了几分将军的样子。 叶南风开了门之后,便看见那小子已经几步作一步地走过来,声音急切愉悦道:“哥,我想你了。” 随即便抱住了叶南风,叶南风只感觉这小子在他的脖子上像小狗似的嗅了一下,随后在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放开了他,又若无其事地退后一小步的距离。 叶南风想要收回之前的评价,这小子分明就是一只粘人的小狗,哪里有将军的样子? “哥,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来都找不到你。” 叶南风找了个位置坐下,打量了叶南免一番,这才不紧不慢道:“是吗,你找了我多久?” 叶南免就那样看着叶南风,似乎想要将眼前这人的样子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眼睛眨都不眨,道:“大概两刻钟时间,不长,别说等兄长两刻钟,便是等上无数个两刻钟我都会等。” 叶南风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自己倒了杯茶,里面的茶温度刚刚好,待喝了一口,才抬头看叶南免,“那你可知你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我找了你多久。” 叶南免立刻站起来,板着脸认认真真地说道:“不多不少,整整六年零两个月多五天。” 叶南风看他一眼,不一会儿才道:“是吗,竟然这么久了,时间倒是过得真快,成全将军也长大了。” 叶南免听到这话,赶紧起身来到叶南风的身边赔笑道:“非也,是兄长你的弟弟也长大了。” 叶南风头也不抬地又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是吗?” 叶南免赶紧点点头,肯定地“嗯”了一声。 叶南风杯中的茶已经喝完了,正要去倒一杯,叶南免赶紧眼疾手快地道:“兄长,此等小事便由弟弟来做吧。” 叶南风也不阻止,仍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将军呢?” 叶南免此时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兄长这会儿到底是何态度,幸好从清休会见到兄长那天起他便开始收集兄长的资料,大概知道兄长如今的脾气跟当年没什么两样,不然这会儿这话还真不敢接。 叶南免边倒茶边说道:“若没有兄长,便没有这所谓的将军,无论阿免变成何样,身份再如何改变,兄长都是阿免心中最重要之人,能够为兄长倒茶水,让我觉得很开心,若可以,我以后想要天天给兄长端茶倒水。” 叶南风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吗?” 叶南免非常肯定地道:“是的,兄长难不成不相信我吗?我可是你亲弟弟。” 叶南风可不知道叶南免说出这句话时有多么口不对心,更不知道叶南免在无数次多想拿掉兄弟这个身份,叶南风只是淡定地“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哥,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每当上战场时,我总会想到你,好几次生死间徘徊,若非想到就此死去再也见不到哥了,或许我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家出走,让哥你担心了。” 叶南免将茶倒好之后,试好了温度,觉得温度刚刚好,这才将茶杯送到叶南风面前,“哥,喝茶。” 叶南风对他狗腿的模样视而不见,喝了一口茶之后,这才看着叶南免道:“确实,离家出走只是小孩子才会用的词,长大了自然不会离家出走了。” 叶南免立刻反应过来他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意思都没有表达清楚,急忙道:“以后我有什么事情要离开哥,一定会跟哥你说的,我保证。” 第67章 难不成兄长有心悦之人 在叶南免的再三保证下,叶南风到底是心软了,对叶南免离家出走之事算是暂时揭过不谈。 叶南免刚刚接解除了危机,便立刻捂着肚子软声道:“兄长,我饿了。” 叶南风看他一眼,皱着眉指责问:“你莫不是没有在王府吃饭?” 叶南免装 咬了下嘴唇一下,随即又放开,道:“吃了,但我在皇宫也没吃饱,母妃如今不吃肉,吃的都是素食,故而回王府我也不曾吃东西,想着回来找兄长一起吃。” 叶南风斥责道:“胡闹,自己的身体怎的如此折腾,若将胃折腾出个好歹来,最后受罪的还不是你。” 叶南免立刻凑近道:“那心疼的肯定是兄长。” 叶南风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反手就将叶南免推开,道:“靠如此进做甚,难不成还怕我听不见,还有,以后尽量少唤我兄长,每次你唤我兄长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叶南免坐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坐下,看叶南风的神情并没有任何不同,大概确定叶南风只是听出来了每次他说好话时都是用兄长这个称呼,故而有些不适应。 叶南免暗骂自己多心。 “好吧,那我唤哥哥如何?” 叶南免特意将“哥哥”两个字拖长了尾音,还记得以前兄长每次听到他唤哥哥时,总是很容易心软。 叶南风听了之后感觉并没有好多少,甚至感觉自己身上没有鸡皮的地方都出现了鸡皮,那鸡皮疙瘩掉满了地。 “罢了,我觉得你还是唤兄长或哥吧,你每次唤'哥哥'时准是干了什么坏事要我去收拾烂摊子,我已经落下了心理阴影,现在老了,心脏可经不住你惊吓了。”叶南风皱眉,叹了口气到。 叶南免听不得叶南风说这话,感觉心里特别不舒服,更是看不得他皱眉,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到叶南风额头前,轻轻地揉开叶南风紧紧皱着的眉头。 叶南免这一下意识的动作令两人都愣住了。 叶南风不由得回想起以前,那时叶南免也最是看不得他皱眉,每次他皱眉时,叶南免便没完没了地上前来给他揉眉心,每次弄得人烦躁不已,那小子才会心满意足的收手。 这一刻,叶南风才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弟弟回来了,恍惚得好似中间存在的这六年时间不存在似的,他们还是六年前兄友弟恭的兄弟。 他担心的因为六年时光而生出的距离感并没有发生,这让叶南风不由得松了口气。 叶南风回过神来,发现此时两人由于隔得太近,近到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能够准确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叶南免这小子这几年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身高结实高大,此时整个人伏在叶南风上方,叶南风很反感,感觉到自己的领地都被他入侵了,这个领地便是连身为他的弟弟也不能触碰。 叶南免的存在感太强,以着身高优势,让叶南风感觉很不舒服。 叶南风一巴掌拍在叶南免的前胸上,这让没有任何防备的叶南免突然后退了两步,若非常年习武,平衡力还不错,只怕此时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而叶南免却似乎毫无所觉,甚至那张被西北风沙吹晒了五六载却还白皙的脸上浮出了两朵可疑的红晕。 叶南风不自觉地又皱起眉头,有些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看错了,又或许是叶南免这些年脑子被风沙吹坏掉了,他可记得他没做什么能够让人脸红之事,这小子脸红个什么劲儿? 叶南风就看戏似的看到叶南免在兀自脸红一刹那,随即满脸委屈地看着叶南风,控诉道:“哥,你可是还在怪我当年不辞而别。” “这成语用得真好。”叶南风心里诽谤,“你当年的那叫不辞而别?用离家出走来形容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像是如此想,叶南风嘴上却说着:“不曾,只是不习惯突然与人靠得如此之近。” 叶南免脸又伸到叶南风面前,“那兄长便再试试,以前你都习惯与我亲近,想来兄长只是长时间不见我,故而突然不习惯。” 叶南风这次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在叶南免脸上,笑骂道,“多年不见,脸皮倒是见涨不少,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毛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腻歪,你不害臊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叶南风本以为如此说,叶南免便会收敛些,不曾想人家不仅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地又凑上前来,固执地说道:“哥哥,你便试一试,可好?” 那双眼睛里除了固执叶南风看不到别的,叶南风索性直接站起身来,懒得搭理他。 叶南风看他不再凑上前来,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这熊孩子长大的恐怕只是身体,脑子不知道被他都在哪儿去了,真是固执得让人想一巴掌将他再拍会西北去。 “哥可是觉得我长大了,便想要将我甩开了?” 叶南风突然听到后面这句幽幽的话,一瞬间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叶南风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不就是让弟弟亲近一下吗? 叶南免那声音听起来语气那么沉闷压抑,好似一个苦苦等待救赎之人等来了救赎他的人,结果那人却无情地将他抛弃了。 叶南风回头看叶南免,发现这小子正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看见他转过头来,还拖长尾音巴巴地唤了一声:“哥哥。” 叶南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不妥,刚刚的一切好似都是他的幻觉。 他打消了去给叶南免叫饭的想法,决定还是先解决一下当前的问题更妥当。 之前一直没有问叶南免当初为何突然离家出去,那是他想要叶南免自己想好了之后自行更他说,可如今叶南风改变主意了,恐怕他不问,叶南免就永远不会说,而这中间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事。 叶南风走到一旁拉了什么东西一下,便听到“叮”一声响,过了没多大一会儿赵契就敲门进来了。 赵契:“主子有何吩咐?” 叶南风转头看向叶南免,道:“你想吃什么,跟赵契说,他待会儿让人端上来。” 叶南免眼睛眨了眨,好似反应慢半拍似的没跟上节奏,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叶南风看他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想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也才蹦出一句:“哥,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京中那些东西好吃,这些年胡乱吃惯了,这会儿着实不知道该吃些什么,不若将哥你喜欢的每样都来一份,反正我的口味与兄长的应该也相似。” 赵契听了叶南免这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以前世子不是最喜欢肉类事物和甜食吗?主子何时竟喜欢吃这些了? 叶南风听了叶南免这话,一瞬间就有些好笑和无奈,感觉叶南免这小子真是天生就来克他的,这个时候了都还不忘卖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让他放着王府的锦衣玉食不要,偏要去西北那等荒沙之地。 叶南风看到叶南免那不加掩饰的信任眼神,索性懒得再看他,便对赵契道:“将我平时常吃的那几个菜都端来,再加上一盘红绕肉和一锅鸡便好。” 赵契恭敬应是,起身出门去准备吃食去了。 赵契一走,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人,叶南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眼神示意叶南免也坐下。 叶南风看叶南免这会儿终于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才觉得这小子应该还有些救,从叶南风进门到现在,叶南免好似早就想好了对策般,好话说了一大堆,还时不时地不小心卖个惨,将能够想到的套路都用了个遍,什么表情都有,就是没有忐忑心虚的表情出现。 “说吧,当初为何想要离家出走。”叶南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睛一直看着叶南免 ,若换作常人,只怕这会儿已经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叶南免还一脸若无其事,好奇地问叶南风:“哥,你适才可是想要去给我叫吃的?并非讨厌我而想要离开?” 叶南风面无表情,“先回答我的问题。” 叶南免却耍赖,“我是弟弟,兄长不应该优先照顾弟弟吗?哥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反正我这个问题需要的时间又不长,若哥你刚才直接回答我了,这会儿我都有开始回答你的问题了。” 叶南风皱眉看着叶南免,原来他的弟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变了。 叶南风:“是,你是我弟弟,无论何时,只要你做的事没有超过我的底线,我都不会讨厌你。” 叶南免听了这话,脑子里飞快转动,嘴上笑着答道:“这可是兄长你说的,说话算话。” 叶南风没有答话。 叶南免也不在意,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自然也要包容自己的兄长一下。 叶南免:“想来兄长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多遍,心里也有无数种答案,其实当初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有多个方面,兄长或许猜中了其中一二。” 叶南免抬头看叶南风,叶南风懒得理他,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于是叶南免笑着继续道:“那时骥成兄一夜之间苍然离世,我心情不好,恰好那时兄长不在家,心中之痛无处可诉,加之小时候或许是黏兄长黏得厉害,兄长长时间不在家让我有些不适应。” 叶南免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叶南风,随即将头转向窗外,“那时我年纪尚幼,以为将一切悲伤难过用每日的汗水来冲刷,便能将一切冲刷干净,或许是当时年纪还小的缘故,连我自己都将自己欺骗了,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兄长回来之后,那时我以为所有的悲伤都已经被治愈,故而不曾再向兄长提起,或许潜意识里也不想提吧。” “直到上元节那日,我喜欢上一个人,可之后又没几天就听说他心里一紧有了别人,那时我万念俱灰,甚至没了救生欲望,我几次三番欲将他抢来,可我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他心中之人并非是我,我抢不走他。” “此时,我才意识到,以前的那些悲伤并没有消失,反而越积越深。我难受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想明白了,我要离开京城,去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于是我更加努力习武,也计划好了去哪儿,这就是我当时离家出走的原因。” 叶南风听了这话,讲记忆中发生的事情与叶南免描述的时间对起来,发现时间线确实能够对上,叶南风打量了叶南免一会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叶南风:“抱歉,当时是我不好,明知蔡文与你关系好,应该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却因为其他事情而忽视了你,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我的不对,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那是最后一次。” 叶南免摇头,“兄长不必觉得愧疚,我说出来便是不希望兄长难受,若说出来了兄长又自责难受,那我还不如不说,兄长乃是我最重要之人,我不希望兄长有任何不开心。” 叶南风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在西北待的时间长了,叶南免的眼睛也同西北人一样,明亮干净,好似一弯清凉透彻的清泉,里面装着他独有的认真和执着。 叶南风叹了口气,无奈道:“臭小子,这么些年倒是学会甜言蜜语了,若真有本事,还是留着给你未来的妻子吧,你兄长我消受不起,不过若以后再想要追求谁,不妨来问问我,或许我能够给你出谋划策,莫在如当初那般,莽撞行事,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叶南免自然是含着笑答应了,“那以后若我来向兄长请教这方面的问题,兄长不可嫌我。” 叶南风白叶南免一眼,嫌弃道:“我嫌弃你你便不会凑上来吗?你小子那脸皮,怕是被西北风沙吹得堪比城墙了。” 叶南免嘻嘻一笑,试探道:“不过兄长让我向你请教,难不成兄长曾追求过谁,我回来可跟管家打听清楚了情况,兄长还不曾成亲,故而不可能有嫂子,难不成兄长有心悦之人?” 叶南风被噎了一下,看到叶南免促狭的模样,“没有”两个字便说不出口了,叶南免小屁孩一个都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他一个活了几十年的男人却从来没有心悦的姑娘,着实有些丢脸。 叶南风板着脸道:“自然,不然我如何教你?还要让你以后追求心悦之人时不再犯傻。” 心虚的叶南风并没有发现此时叶南免眼中一闪而过的漆黑凌厉,赵契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敲门,手中提着的食盒里除了叶南风后来加进去的两个荤食,全都是素食,而叶南风和叶南免讨论的这个话题也诡异地就此止住。 第68章 我是你的弟弟,并非祖宗 晚间时候,虫鸣声在夜里响起,将寂静的夜衬托得热闹起来。 亥时已经过了一大半,叶南风穿好夜行衣,将却过别在腰间,灯火全灭了,踏着夜色走出房间。 叶南风轻手轻脚地关好门,转过身来便看到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叶南风这才看到叶南免捂着嘴打着哈欠,脸上还愁眉不展的。 “哥你偷偷摸摸地这是要干嘛?怎的大晚上穿成如此出来,可是有何事?”语毕不由得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叶南风皱着眉看着叶南免,“你大晚上怎的不睡觉,这么晚了还出来。” 叶南免顿时泄了气,苦恼道:“我也不知是何缘故,明明困得要死,躺下后却睡不着,以前在西北时,累极了可是在沙地上都能睡着,今夜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反正也睡不着。”叶南免又从上而下打量叶南风一身黑衣装扮,“哥你可是要出去?我和你去吧。” 叶南风拧着眉,不赞成道:“大晚上的好好睡觉,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好便回来,你好好休息。” 叶南免突然走上前要揉叶南风的眉心,同时道:“终究睡不着,我还是与哥出去转转,还是说哥你做的事情不方便我在场,难不成哥你信不过我?”最后的声音中那股子委屈劲儿,任谁听了都不忍拒绝他。 叶南风处于本能反应地避开叶南免伸过来的手指,被叶南免更快地发现,已经反应迅速地将手放在叶南风的眉心上,嘴里还喋喋不休道:“都说了哥你不适合皱眉,怎的却如此喜欢皱眉。” 叶南风被他气笑了,打开他的手,反问道:“不知是谁经常惹得我皱眉,这会儿倒是先编排起我来了。” “那是因为哥总是将我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还习惯性的以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来对我,但我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可以保护兄长。”叶南免放下了手,不满地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听罢想了想,觉得他说这话很有道理,于是颔首同意他的想法,认真道:“但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叶南免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不平道:“你只比我大了三岁,我们岁数差不多。” 叶南风内心吐槽:“我的真实岁数都可以做你爹了,还敢跟我谈岁数。”嘴上倒是洋洋得意道:“别说是三岁,即便我只大你三个时辰,你在我眼里就还是小屁孩。” 叶南免的心猛的往下沉,泛着酸水,但却没再说什么,只垂下眉眼道:“兄长说的是,但我能够保护兄长,我自以为功夫方面比兄长好,可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大晚上的也可以替兄长掩护。” 叶南风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功夫不如叶南免,这会儿还被叶南免如此正经地揭短,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没好气道:“小孩子无需过问大人之事,赶紧回去休息。” 叶南免磨了磨牙,脸上扬着明媚的笑容,“既如此,兄长便自个儿去做事吧,我自己出去走走。” 叶南风这会儿甚至有些怀疑叶南免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大晚上不睡觉,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就是为了给他添堵,说了这么多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叶南风打量叶南免一眼,只见对方耸了耸肩,道了一声:“兄长慢走。” 叶南风犹不放心,以他前些年对这小子的习性来看,这小子绝不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警告道:“赶紧回去,莫要跟来。” 只见叶南免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带着满脸笑意。 叶南风转眼便消失在黑夜中,他不知道,在他的转过身的时候,他那可爱的弟弟对这他的身影,眼里闪过劈哩叭啦的狂风暴雨,以及势在必得的疯狂。 在叶南风身影快要消失不见时,一直发呆看着叶南风的叶南免突然动了,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叶南风后面。 初时叶南风还在提防叶南免偷偷跟来,神经绷得紧紧的,走了一会儿发现后面确实没有被人跟踪的迹象之时,叶南风便加快速度前往目的地。 叶南风对自己的追踪以及反追踪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个世上能够跟踪他而完全不会被发现之人屈指可数,在他眼里,显然叶南免并不是那屈指可数之人里面的其中一个,即便他不得不承认叶南免武学方面很有天赋,但跟踪并非叶南免擅长的。 叶南风来到京中许初的府上,许初乃是陶引默的怀疑人之一。因为叶南免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才拖到了这会儿。 此时许府上下一片漆黑,叶南风还听到了不远处的狗吠声。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叶南风突然听到背后有一个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了,除了黏人的叶南免不做他想。 叶南免惊讶道:“咦,哥在的也在此处,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我逛一逛都能遇到兄长,人生何处不相逢,早知道我便跟着你来了。” 叶南风甩给他一个眼刀子,“闭嘴,下次记得演戏便演足点,如此粗糙的演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看到叶南免在此处,叶南风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缘故了。 叶南免赶紧一个跳跃,轻松翻到墙上,几步就走到叶南风面前,委屈道:“不若哥你改日教我?” 叶南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教你如何骗我?” 叶南免立刻嘻嘻哈哈道:“怎会?我可不敢骗你,我哥如此聪明英俊,我怎敢骗?” 这根英俊有半毛钱关系吗?叶南风看他没个正形,懒得搭理他,简单道:“闭嘴,跟上。”便用轻功跳到旁边另一间屋顶上。 叶南免扬起嘴角赶紧跟上叶南风的脚步。 两人悄无声息地穿梭于这座府邸间,没一会儿就来到一书房前,这个书房是整座许府之中最大的一个,里面应该有叶南风想找的东西。 “哥你要找什么?我与你一起找。”叶南免主动揽活儿。 叶南风语气僵硬,“难不成带你来参观许府的书房,赶紧找,找好之后我还要回去补觉。” 叶南免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许,笑着道:“好,不知哥要找什么。”只可惜叶南风没发现他弟弟笑得多么像偷腥成功的猫儿。 叶南风瞥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拉开手边的抽屉,“我还以为你连我来做什么都知道呢。” 叶南免知道这是兄长这是生气在算旧账了,逐赔笑道:“我倒是想知道,如此便能够多了解兄长多一些,可惜兄长想什么我根本猜不到。”语毕不由得伤感失落。 叶南风:“……”现在是装可怜的时候吗? 叶南免面无表情,“少废话,赶紧找找看可有什么书信往来或账本不对劲的,拿给我看,若是不想找,趁早回家。” 叶南免乖乖闭嘴,低头去找东西去了。 叶南风看他突然的乖巧样,心里不由得感慨,少年人果然是多变,这小子要再多修炼几年,岂不得成精了,将他的性子摸得这么透。 不过总的来说,叶南风还是开心的,至少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了解他的人,还有这么一个在意他的人。 很快,两人将这间书房翻了个底朝空,将所有的地方找遍了,却没有发现叶南风想要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不少这个许大人的小秘密,暗隐楼的藏书阁中又要对出一些字了。 既然没有找到,那就说明陶先生被刺杀一事与这位许大人无关,叶南风带着叶南免迅速撤离。 回到人来人往时鸡都已经叫了一次了。 叶南风已经准备就寝了,发现叶南免还巴巴地霸占着他的椅子,看起来是不准备走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叶南风将衣裳挂在一旁。 叶南免偏着头默念《清心经》,一边若无其事道:“我回去也睡不着,不想回去。”眼睛左右四顾,就是不敢看叶南风一眼。 叶南风觉得他莫名其妙,难不成自己是洪水猛兽? 处于某种不可描述的心思,叶南风走到叶南免面前去,看见叶南免果然立刻垂下了脑袋。 叶南风拧紧眉头,弯下腰来扳正叶南免的脑袋正对着自己,调笑道:“我是妖怪还是魔鬼,怎的回来之后就不看我一眼,之前记得跟我叫嚣得可厉害了,这会儿倒是乖巧了,还是说……”叶南风拖长了声音,笑看着叶南免。 叶南免瞬间脸色苍白,手足无措道:“没有,兄长你想错了。” 叶南风看他这个样子,直觉很不对劲,想要问发生了什么,可看他那若是自己再问一次就崩溃的样子,叶南风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别的话道:“还是说你对我不满意?” 叶南免慌乱的心突的一定,微微出神一下,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道:“哥,你今晚想和你睡。” 叶南风不解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这上头来了,想到之前他便说睡不着,还以为这只是叶南免的借口,此时看来怕是真的,难不成之前做那么多事已经刚刚那副惨白的样子都是因为想要和他睡,却不敢说的缘故? 叶南风叹了口气,“想要和我睡便直接与我明说,我是你兄长,不必为难。” 叶南免:“我怕兄长会生气。” 叶南风不由得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这才道:“我为何要生气?” 叶南免:“我离家出走六载,让兄长与家中寻了六载,小时候又是我主动提出搬出兄长的房间,我以为兄长生气了。今日见面后,我发现兄长对我疏离了许多,很多以前可以做的事现在都不可以做了。” 叶南风不知道原来自己弟弟拥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他忍住扶额的冲动,咬牙切齿道:“闭嘴,我还以为是多大点破事,搞这么半天就因为这点小事,算我怕你了,以后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赶紧的,睡觉,困死了。” 叶南免又不放心,“兄长说话算话?以后我爱怎么着便怎么着,想怎么与兄长相处便怎么相处。” 叶南风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句,“别再废话了,我的祖宗。” 叶南免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跟上叶南风,嘴里还在念叨:“兄长说错了,我是你的弟弟,并非祖宗。” 叶南风:“……”突然很不想理这个白痴弟弟,或者打一顿也行。 第69章 兄长不讲理 翌日,早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叶南风是被梦突然惊醒的。 梦中一条蛇死死缠住他,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呼吸被堵得死死的,叶南风惊醒过来时不由自主地呼吸了一大口气,由于吸入过猛,还直接被呛着了。 叶南风睁开眼,才发现此时此刻他正被人紧紧搂在怀里,而且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诡异,具体的却又说不出来,抱住他的人力气大得出奇,叶南风挣扎了半天都没挣脱开。 叶南风气不过,又用力挣扎了一下,抱住他的人好似很不满意他此时挣脱的举动,手上用力揽住叶南风的腰肢,叶南风一个不察,直直撞在一块坚硬得好比石头的胸腔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差点儿便不知今夕何夕。 叶南风揉了揉脑门,原本不忍心打扰弟弟的心也彻底被打碎,他一手直接拧在叶南免的大腿上,心里的气不但没消,反而感觉更气愤。 “叶南免,起来。”以前叶南风是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叶南免的,这么叫时,通常就代表叶南免难逃一劫。 叶南免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随便很自然地收回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眨着眼睛无辜询问:“哥,怎么了?” 叶南风看他那副无辜模样,心里更来气,“你再装睡一个给我试试看。” 昨晚睡觉前他是睡在外间的,这会儿再一看,睡在外间的变成了叶南免。 叶南风这会儿气得看见叶南免就觉得全身都在冒气,想要起身下床,某人还很没眼力劲儿地刚刚好挡住他下床的地方,如果想要下床就要移动位置,移动位置就代表他要在床上盘腿爬。 这是他的床,为何要委屈自己? 叶南风起身站在床上,谁曾想起身太急,头不小心撞到了固定床帘的杆子,杆子晃晃悠悠的,眼看就要倒下来了,叶南风对此情景却无动于衷,迈着他修长的腿,跨过叶南免,直接下了床。 叶南免:“……” 叶南风刚刚从床上站起来,床帘已经不堪重负倒下来了,叶南免伸出去的手放在空中,抓到的只是倒下来的一块纱布。 叶南免都怀疑叶南风是故意的,故意将床帘弄坏就是为了报复他。 不过下一秒看到他兄长黑如锅底的脸色,叶南免果断将这个邪恶的想法从脑子里剔除掉。 叶南免知道这会儿的兄长千万不能惹,便将自己从白色的床帘里扯出来,立刻端正身体,乖乖站在叶南风面前。 “哥哥。” 叶南风的脸瞬间更黑了,叶南免感觉山雨欲来的架势也不过如此,立刻站好不敢说话了。 叶南风冷冰冰道:“下次……” “不会有下次的,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保证。”叶南免抢先回答,此刻恨不能做什么来以表他真诚的那颗心有多么真诚。 叶南免知道,若是兄长做了某个决定,根本不会轻易改变,想要改变他想法的唯一方法,就是在他还没说出口之前就猜到他想说什么,抢先在他之前提出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如此才有可能改变他的注意。 叶南风却没有理他,而是无关紧要地道了一句:“我记得之前让你唤我哥即可。” 叶南免似是没想到叶南风如此轻易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小心翼翼试探道:“可我之前唤哥兄长时哥你也答应了,我以为你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叶南风突然笑起来,似三月微风轻轻吹过,“那是你自己会错意了。” 叶南免:“……”糟糕,怒极反笑的兄长千万惹不得。 如果说之前叶南免还抱着最后一点儿侥幸心理的话,这会儿就是如履薄冰了,这个时候的兄长那可是六亲不认的,若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不长眼的忤逆他的意,只怕下场那人肯定不想知道。 叶南免果断闭了嘴,低着头以示认错。 叶南风微笑着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叶南免低着头,此事他本就理亏,看来以后还是要学会见好就收,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念而坏了总体布局,故而此时他哪里还敢开口。 叶南风嘴角微微勾起,好一个如玉如琢的翩翩佳公子。 “既然这会儿你不说话,那便让我来说吧。你的睡相太糟糕,我看还是等你睡相好了我再行考虑是否让你重新搬回来。”叶南风单方面就做了决定。 原以为这事刚刚就算揭过去了,不曾想兄长根本还没完,叶南免想要说什么,可这会儿实在是底气不足,没被揭穿全程都在装睡时还好,被揭穿了还没皮没脸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乎他的脸皮修炼程度还不够。 叶南免最终弱弱地提问,“但昨晚哥你可是已经答应过我,我爱怎么着便怎么着。” 叶南风漫不经心地瞥叶南免一眼,叶南免低着头不说话。 “可我没让你骗我,还差点让你在睡梦中将我勒死。” 叶南免突然抬起头,认认真真道:“我不会让兄长被人勒死,若有谁敢让你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我会让那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便是连我也不行,我刚才从没想伤害兄长,更别说勒死兄长。” 叶南风看他一眼,懒得再傻傻地陪叶南免站着,而是去一旁拉了一下摇铃,就听见“叮”一声响。 “可我醒来时是被……人勒醒的,这点我总该没有冤枉你吧?”叶南风停顿了一下,将“被梦吓醒的”强行改位“被人勒醒的”。 “我……没有。”叶南免泄气到。 叶南风理所当然道:“既然没有,那这个罪名你就的扛着。” 叶南免垂头丧气,好似被人抽出了筋骨般,软绵绵道:“兄长不讲理。” 叶南风理直气壮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何时见过我讲理?” 叶南免?“……” 叶南免被噎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从小到大,他兄长就如同一座冷峻的高山般,他站在那里便是最大的道理,因为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你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很有道理。 叶南免回想起了小时候每次他闯祸回来,兄长教他的从来都不是和善为美,而是即便你真的觉得自己没理,也不能认怂,要装出我才是最有理的一方,回家以后还要在兄长面前一遍遍找出做得不好的地方,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无论有理没理,最后一定会成为最有理的那人。 叶南免赶紧低头认错,“兄长说得有理,璆鸣知错。” 叶南风这会儿起床气发作过了,看到叶南免低眉顺眼的模样,甚觉满意,“赶紧穿好衣服,赵契一会儿会吩咐人打来洗漱的水,赶紧洗完滚回王府去。” 叶南免猛的地抬起头,眼睛直直撞进叶南风的眼眸里,“兄长这是要赶我走?”那双眼里的不可置信,好似此时此刻天塌了。 叶南风愣在原地,常年行走在危险之中的他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才相处了短短一天,准确来说是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可他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找了这么久的弟弟真的很不对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粘人,可也变得非常不安、激动、易暴易躁,脾气还变得特别差,动不动就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叶南风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当初那个如阳光般温暖灿烂的小男孩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看来此时还需要出动暗隐楼的力量查探一番。 果不其然,叶南免这小崽子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他说! 叶南风这会儿彻底没脾气了,或者说他是顾不上生气了,眼下搞清楚叶南免缘何产生如此大反差才是最关键的。 叶南风只能没好气地解释道:“你昨晚没回府,若非我让人去通知管家,怕这会儿管家和无奇已经带着王府中人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了,你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人前来拜访,今日你是主人家,难不成你还要一直赖在我这里不走?” 叶南免听了这解释才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下来,就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心里懊恼得恨不能捶自己一顿,为何在兄长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 看来以后还要更加小心,必须控制好情绪,兄长肯定已经发现不少端倪了。 叶南免点头,乖巧应道:“我知道了,哥你今天回府吗?” 叶南风摇头。 叶南免满脸不解,压抑住内心深处的着急,平静道:“哥你可是还要其他事要做?” 叶南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叶南免真相,虽然他不是叶垂甘亲生子的消息并没有流传开来,可杨凤兰却是知道的,虽然没有明说叶南风以后不能再回王府,但叶南风这些年早就已经不再去凌安王府了。 然叶南免自小就非常黏人,如今粘人的程度看起来比小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一句话就无端联想到他会被抛弃,而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叶南风并非他亲生兄长的事实。 叶南风无法想象,若告诉叶南免之后,叶南免不知道又要做些什么,那会儿恐怕就不是害怕被他这个“兄长”抛弃这么简单了。 叶南风还是决定瞒着叶南免,于是点头道:“我今日确实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回去,我晚上会回府住,你不用来找我了。” 叶南免听完,立刻高兴得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眉眼弯弯,依稀还能看见些小时候纯真活泼的模样。 “好,哥说话算话。”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似的,这会儿已经忘记了它之前的悲伤,正笑盈盈地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心里不由得叹口气,“我何曾骗过你?” 叶南免嘻嘻一笑,心里想的却是,兄长你骗我的还少吗?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叶南风眼神示意叶南免去开门。 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端着两盆水进来,看到床上倒塌的床帘时都不由得一愣,随即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认真等着叶南风和叶南免洗漱。 第70章 白色抹额下的眼 叶南风待叶南免一走,便立刻动身去找清姀,清姀已经晋升为暗隐楼在京城的负责人,这些年来行事颇得叶南风的心,故而如今已经成为了京城这块地方的负责人。 若叶南免知道叶南风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去找了他的“老情人”,只怕他会一直赖在叶南风身边不走。 清姀见到叶南风的时候还有些不解,不明白找了这么久的弟弟这会儿找着了,公子不陪着弟弟,来惊闻楼做什么。 不过还不及她问出口,就已经有人替她问出口了。 “忘之你怎会在此,不陪着你弟弟来这里干嘛?难不成是知道我来了故而特意放下弟弟来看我。” 叶南风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谁,这世上除了班无声以外,世上再无第二个会这么跟他说话的人。 听到他不着调的声音叶南风也懒得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跟清姀说话。 “清姀,我需要你帮我调动暗隐楼的势力,即刻帮我查璆鸣这些年在西北都经历了些什么。” 清姀愣了一下,却没有过多发问,立刻下去着手安排。 倒是班无声立刻凑上前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叶南风,“可是发生何事了?难不成叶璆鸣在西北这些年被人欺负了,可他不是将军吗?” 叶南风白他一眼,好似在嘲笑他脑残,当时叶南免一个毫无背景刚进西北大营的小男孩,难道是能够一进去就能当上将军的? 班无声随即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悻悻地闭了嘴。 叶南风瞥他一眼,“你不是在祁安城养伤吗?这会儿怎么在这里?” 班无声看从叶南风这里暂时探不出什么来,便仰身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美人榻上,上面还铺满了两件虎皮。 叶南风也不着急,反正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他貌似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至于陶引默怀疑的另一个人,那也得等到晚上以后才能开始行动。 “我这不是听说你那可爱又聪明的弟弟回来了,怕你高兴得晕过去,故而过来给你添点堵,让你中和一下情绪。”班无声这会儿又像个久病缠绵的贵公子,好似下一刻就要不行了一样。 叶南风自己也找地方坐着,桌子上有温热适度的茶水,“我看怕我还没死你就已经被江湖第一杀手杀死了,你以为人家的第一真的只是别人喊着玩儿的吗?” 班无声看一眼叶南风,挑衅地笑道:“叶忘之你这是在关心我,我没听错吧?” 叶南风淡定道:“不,你听错了。” 班无声挣扎着从他那铺满了虎皮的美人榻上坐起来,眼睛盯着叶南风看,笃定道:“你这就是关心我,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叶南风心想,这是又犯病了?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了。 叶南风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合着你不是口是心非的臭男人,而是口非心是的香女人。” 班无声嘻嘻笑道,挑一挑眉,还顺手摸摸下巴,点点头,“好像做个香女人也不错。” 叶南风已经不想理这个脑子被驴踢了的“香女人”。 “你就这样一个人上路?”叶南风耐心地再问了一遍。 班无声也收起来吊儿郎当的表情,沉着道:“你就放心好了,我们的清念大夫陪着我来的,而且作为暗隐楼的代理楼主,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人发现还是轻而易举的。” 真是正经不过一秒。 叶南风看他一眼,“难不成你之前还是故意让人家去杀你的?” 班无声理所当然道:“主要是这两年太闲了,而且我想看看江湖第一杀手那张娃娃脸上能够出现哪怕一个其他的表情也行,那肯定很可爱。” 叶南风心里诽谤他一句“疯子”,嘴上无所谓道:“别把自己玩死了就行。” 班无声躺在美人榻上懒洋洋地眯着眼,嘴上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很想直接将他揍在这美人榻上永远起不来。 “放心吧,我知道阿风你舍不得我,就算是为了不让你在我死后守活寡,我也是不舍得将自己玩死的。” 叶南风拿着手中的茶杯,一个巧力就将茶水送到班无声那身华丽的衣袍上。 “抱歉,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毕竟守活寡太苦了,其实我更想将那个让我守活寡的杀千刀的拉出来鞭笞千万遍,再将他的尸骨烧成灰的,可惜了。”叶南风摇摇头,一脸惋惜,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班无声原本愤怒的脸蛋憋着一股火,却没有地方可以泄火。 陈清念过来时看到班无声身上可疑的水迹,叶南风今天喝的茶是红茶,这会儿洒在班无声浅蓝色的衣袍上,看起来就泛着淡淡的黄色,颜色可疑地与某种液体相似,最重要的是,那些茶水好巧不巧,刚好从他的下身洒向脚边。 陈清念一言难尽地看着班无声,从前就知道班民川这人不要脸,却不知是如此的不要脸,竟然在房中撒尿,陈清念感觉自己的道德底线又一次受到了挑战,决定以后坚决要离这人更远些。 班无声看到陈清念那鄙视以及嫌弃的眼神,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瞪向一旁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悠闲自在地品茶的叶南风。 叶南风淡淡地一眼看过来,看起来无辜极了,气得班无声一口老血梗在喉间,不上不下,叶南风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阿风,你过来看看,你刚刚弄在我这里的水有些凉,我感觉好冷啊。”班无声噙着笑眨巴着眼睛看着叶南风。 陈清念有些诡异地看了一眼这两人,随后看到了叶南风喝的茶是什么颜色的,再联想到想来没皮没脸的班代理楼主,已经在脑海中将刚才发生的事连成一串,大概知道发生些什么事,也就没上班无声的当。 陈清念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表演,顺便将手中黑漆漆的药拿出来。 叶南风继续认真地喝茶,连个眼神都没给班无声送过去。 “阿风,你快过来啊,我好冷。” 那声音听得陈清念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好想捂耳朵。” 叶南风面无表情,实际上恨不能撕了班民川那张嘴,他甚至邪恶地想,若是这个时候江湖第一杀手过来给班民川一剑,将这祸害给了结了,他没准还会给人家一个掌声。 “阿风,我真的好冷。”班无声这个时候好似戏精上身,根本停不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叶南风。 一语言罢,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含着冷,叶南风和陈清念都面无表情,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肯定还以为这两人心肠有多硬呢。 叶南风心想,我忍。 随即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安慰班无声道:“放心吧,既然冷了,在家门口还怕被冷着吗,我即刻吩咐人去班府通知人来接你回去,如此应该就不冷了。” 班无声立刻不喊冷了,甚至还将衣服扯开了一些,喃喃自语道:“咦,怎的又不冷了,刚刚好似是我的幻觉,对,是幻觉,忘之和清念你二人无需为我担心。” 叶南风和陈清念心里同时冒出了一句话,“谁担心你了?” 这要有多大的脸才会说出这番话? 以防班无声再伤害自己脆弱的心灵,陈清念立刻将那婉黑漆漆的药放到班无声面前,同时还后悔自己居然没有放些黄连苦死他算了。 “民川,可以喝药了。”即便心里恨不能苦死班无声,但陈清念可是大夫,医者仁心,而且人家道德修养高到能够吊死一百个班无声,自然还是关心自己的患者的。 班无声俊朗明媚的脸立刻皱巴巴的,眨巴着眼睛小声唤陈清念,“清念,清念大夫,我能不能不喝这么苦的药?” 陈清念无情拒绝,“不能。” 班无声无趣地撇撇嘴,心说真没趣,随即脑子中宽恕闪过什么,嘴上又道:“清念兄,你悬壶济世,着手成春,仁心仁德,药到病除,想来我不吃这些药,这么点儿小伤也能够很快痊愈的。” 陈清念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只盯着手中的药碗,冷漠无情道:“多谢民川对我如此信任,既如此,我更不能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了,你的病只有喝了药才能好,其他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班无声趁机抓住陈清念的衣服,哭闹道:“可这药如此苦,我已经喝了一天了,一顿不喝应该也没有影响,清念,你就答应我吧。” 陈清念继续不为所动,连眼皮子都没抬,没有半点儿商量余地道:“我不能辜负民川你对我的信任。” 班无声差点咬到自己的下嘴唇,不甘地抬起手,好似那药是什么毒药一般。 随即那双手好似划破了长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条纯白色的带子,那赫然就是陈清念戴了多年都没摘下来过的白色抹额。 陈清念愣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冲地迅速从班无声手里夺过抹额,却没有再将那条抹额戴上,而是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眼神缱绻,目含柔情。 陈清念那双一直以来都覆面以示人的眼睛很好看,漆黑的眼珠看起来纯洁和善,微微上扬的眼尾让人不由得期待起他笑起来是何模样。 叶南风和班无声一直都以为陈清念应该是眼睛有疾,故而才以一条白色抹额覆盖住,班无声甚至无聊得每次见了陈清念的抹额就忍不住要去扯下来,却没有一次成功,陈清念也知道班无声爱玩闹,倒是没有真的什生了气。 如今骤然将白色抹额扯下来,却未曾想到白色抹额下的眼睛完好无损,还这么好看,两人一时间都不由得有些震惊。 叶南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故而并没有一直像罪魁祸首班无声那般,还在不可置信地盯着人家看。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吧! 第71章 抹额下的故事 班无声回过神,尴尬地摆摆手,难得一见地露出窘迫的表情,讪讪道:“我没想到你没躲,以前那么多次你都躲开了。” 陈清念不说话,还在抚摸着那条白色抹额,眼里的温柔差点就冲破眼眶黏在那条白色抹额上。 他这反应让班无声更尴尬了,平时能言善辩的嘴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南风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该。” 班无声也不说话了,就等陈清念自己先开口。 一时之间,这间屋子里面静谧得有些压抑。 待叶南风都快将一壶茶喝完了,陈清念抚摸抹额的手才停下来,又慢条斯理地将那条纯白色抹额覆在眼上,遮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好看的东西原本就是给人欣赏的,可这会儿陈清念又将那双好看的眼睛遮住了,班无声觉得有些可惜,欲言又止地看着陈清念,却还是没有说话,准确地说,他那是没脸说话了,虽然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没脸说话了。 陈清念好似不用看也能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抱歉,刚才清念失礼了。” 班无声连忙摇头,真诚道:“是我失礼了才是,清念你可别这么说,你如此说我感觉我这张脸快要挂不住了。” 陈清念笑了笑,看着班无声戏谑道:“倒是很少听到民川说这种话。” 班无声有些愧疚地小小声道:“我这不是看你的表情太吓人,故而害怕了,怕你下次给我吃的药更苦,怕我下次不能贿赂你让我少吃一顿药,不过好似我一次都没贿赂成功过。” 陈清念恍惚了一下,反问道:“我适才表情很吓人吗?” 班无声回想了一下,其实刚才陈清念的表情还真的一点儿都不吓人,甚至还很温和好看,只不过他做贼心虚,自然会觉得害怕。 陈清念这人,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很和善,但有时候嘴又伶俐得很,不过在班无声印象中,这人却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表情,是以才会觉得害怕。 班无声这会儿自然是不会说出他觉得非常害怕,而是打了个哈哈,扯着嘴角道:“怎会,就是觉得那样的表情不适合你,故而有些担心你,是吧,忘之?” 这个时候还不忘扯叶南风下水,果然是班无声的作风。 叶南风觉得施舍点儿眼神给班民川都比肉包子喂白眼狼了让人难受,故而余光都没给班无声半点儿,抬头认真看着陈清念,“有时候一个故事埋葬在心里太久,自己都还以为自己忘了,其实它只是在你心里藏得更深罢了,我倒是愿意作这个听故事之人,却不知清念可曾有讲故事的愿望?” 陈清念似是没有想到叶南风会这么说,叶南风这人,平时看起来郎郎如风,卓卓如玉,其实骨子里极其冷血,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事,更别提还会提出想听故事这种不和人设的要求。 陈清念反应过来后,倒也没有推脱给叶南风讲故事,有些事,或许没人提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被人提起之后,倾诉的欲/望也跟着冒了头。 “若忘之愿意,不妨听听,不过即是故事,也不必当真。” “清念,请。” 班无声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俨然忘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仰着眼睛看叶南风,叶南风作好准备听故事,其他的看不见也听不见。 其实这个故事很老套,却也足够让那些泪点低的人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一个学医的男孩和纯真活泼的女孩的故事。 男孩原本一直跟着师父隐居山中,有一天上山采药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女孩浑身是血,好似下一刻便会没了气息。 男孩随即不敢耽搁地救下了女孩,最后带女孩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悉心照顾,最后女孩捡回来了一条命。 女孩会给男孩将外面的世界,男孩这个时候会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时“嗯”一声表明自己在听。 每次女孩讲外面故事的时候,男孩总是很认真地在听,女孩还以为男孩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给男孩讲述外面的世界时间越来越多。 但其实是,男孩只是喜欢看女孩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活灵活现又手舞足蹈的样子,猜想如此单纯可爱的女孩,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地躺在山上。 女孩的到来给本就沉闷的山中带来了不少欢乐,男孩的师父看着男孩眼中对女孩越来越多的爱恋,除了默默叹口气,无奈道一声“这就是缘分”,也没有多说什么。 女孩养了一个多月的病,每天都给男孩讲述外面的事情,每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男孩就觉得格外动听。 这一个多月,男孩足以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女孩也足以看到男孩的情意,最后差的,就是互相表白心意了。 可惜,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女孩的家人找来了,将女孩带了回去,男孩女孩甚至来不及道别。 此后三年,男孩再也没有见过女孩。 若是故事到此结束,或许女孩最终也只会成为男孩回忆中一个明亮的点,即便多年以后再见,也能够报以微微一笑,笑着问一句:“过的可好?” 只可惜,上天总是多情的,却也是无情的。 三年后,女孩回来了,还是满身血污,同时眼睛多了两个大窟窿,男孩将手放在女孩面前晃了许久,女孩却没有任何反应。 男孩这才知道,女孩的家人想要她去联姻,女孩为了摆脱家族的束缚,自毀双眼,在家中看管不严时,在婢女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最后还是遭到了家中族人的追杀,直到摆脱了族人,女孩才又回去找男孩。 或许是族人根本没想到女孩会去找男孩,当时也根本没有发现女孩和男孩之间的感情,女孩这些年也懂得掩饰,从来没让人发现她已心有所属。 就这样,男孩又一次救了女孩,男孩也彻底恼了女孩的族人,却在面对女孩黑漆漆的眼眶时再也没有了任何怒气。 就这样,女孩与男孩,不,这个时候应该是女子与男子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日子。 女子双眼没了,自然会彷徨,会发愣,以前的纯真活泼也渐渐变得沉默,这个时候男子就会陪在她身边,大手包裹着她的芊芊细手,说着令她开心的话。 他们约定,待外面风声松了,男子带女子去行医,男子将会是女子的眼睛,替她看遍这美好风光,再将这些风景一一讲给她听。那时他们或许还会有孩子,一家人一起欣赏沿途的风景,岂不美哉。 然而天公不作美,便是连这样的日子也不长久,女子的族人最后还是找来了,这次不是带走女子,而是对女子直接下杀手。 男子自是气愤不已,最后与女子的族人打在了一起,男子的师父为了保护女子与男子撤离,最后死亡,但男子和女子好歹逃过了一劫。 只不过逃出后的女子和男子心情都沉痛不已,女子的族人还在追杀两人,男子每天安慰女子,就怕她多心,做出傻事。 有一天,男子找不到女子了,女子留下的,只有一封因为看不见而有些歪歪扭扭的书信,当男子赶到时,女子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再无生息。 从那以后,男子终年以白色抹额覆眼,算是为了偿还女子为他所受的苦,感受女子为了他而看不见这世间的苦,若非女子心中特意提了,不让他做傻事,叶南风想,那个男子肯定直接将自己的眼睛弄瞎了。 班无声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久久不语,眼睛都冒着凶光,愤愤不平道:“女子的族人真不是东西,清念,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清念微微摇头,道:“多谢民川,不用,我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 班无声听后点点头,郑重道:“无论如何,需要我与叶忘之时,我俩定不负所托。” 叶南风听罢,也难得没有反驳班无声的话,算是默认了。 陈清念也没有再推辞,只是三人都清楚,恐怕陈清念是希望自己能够亲手杀死那些害死女子的人,即便暗隐楼住的承诺再重要,多少人趋之若鹜,这件事上陈清念却y用不上。 只有自己亲手报仇,如此,也算是了了一桩憾事了吧。 叶南风其实是不赞成女孩的做法的,以双眼为代价从家里逃了出来,这无疑是勇敢的,却也过于冲动,若是男子已经变了心,到时她该当何处? 又因为自己,男子搭上了自己唯一的师父的命,最后还是离男子而去,空留男子一腔柔情无处安放,余生也相当于一个盲人活着。 叶南风忍不住想,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男子与女子是否后悔过? 听了这么个故事,虽说故事本身确实很悲伤,可因为与自己的人生完全沾不上边,或者是他永远不会做出那种不理智之事,叶南风心情倒是没有多大起伏,虽说看起来很无情,可没有共鸣就是没有,装出来的同情反而才让人恶心。 倒是班无声气得眼睛都红了,看来他还是很有共鸣的。 虽说没有受故事的太多影响,但终究还是被影响了的,叶南风决定早些去凌安王府,随便陪叶南免吃饭,班无声自然是跟着叶南风去了王府,陈清念却是不愿踏入那里,故而呆在了惊闻楼。 第72章 惊喜 叶南风回王府时,一般来拜访的人都已经回去了,但在宫学上学时与叶南免关系不错的都还在,一群人玩什么行酒令,一共三桌人。 叶南免见到叶南风时,两只眼睛都亮了,傻兮兮地问道:“兄长,你怎的回来了?” 叶南风真想翻个白眼,早上他那个模样,他晚上敢不回来吗?这会儿来了,这小子倒是惊喜得好似已经忘了早上是他死皮赖脸要自己早点回来的。 “不是答应你会回来吗?” 叶南免嘴角的弧度上扬得快要裂到耳后根去了,显然高兴得忘了词。 他原本以为兄长不可能回来得这么早,他回来时也挺管家说过,兄长这些年不知是何缘故一直都不回王府,甚至春节时若父王不去信叫他,他也不会回来,这么多年,在府中就过了一次春节,他还以为兄长很不喜欢王府。 叶南免自小就知道母妃对兄长有很大的敌意,兄长以前都尽量避免与母妃见面,却不知他们之间的间隙已经这么深,深到兄长连王府都不愿意回来,故而他还以为兄长在他今早的软磨硬泡下即便来了,也肯定会来得很晚,不曾想晚饭还没吃的这个时候就来了,让他惊喜得都一时没了反应。 倒是他旁边的关飞立刻反应过来,大嗓子一吼,“见过兄长,早就听成全提过你,想必兄长还没见过我吧,我名叫关飞,也没你们那些还唤字的讲究,兄长唤我关飞就好,我和你弟那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其实我之前在漠北城就见过兄长了,不过兄长应该没有见过我。” 叶南风温和一笑,看到说话之人是一个大胡子国字脸的男子,长得五大三粗,整个人好似一座大山一样沉稳厚重。 “原来是关飞兄弟,家弟离家多年,承蒙照顾,叶忘之在此感谢。”叶南风说罢,极其郑重地给关飞行了个礼。 关飞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嘴里嚷嚷道:“兄长你可别折煞我了,我若是受了你这礼,你弟怕是要将我弄死。” 叶南风微微一笑,看着叶南免道:“关飞兄弟放心,璆鸣不会的。” 关飞极其不信任地回过头看叶南免,“成全,你就说你小子会不会。” 还不等叶南免回答,倒是有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会。” 一个来自于叶南风背后,一个来自于叶南免身后,叶南风身后之人不作他想,只有刚刚才跟着叶南风进来的班无声,叶南免身后之人也能猜得出来,是叶南清。 叶南免瞪两人一眼,随后又极快地看一眼罪魁祸首关飞,这才看着叶南风笑道:“既然兄长说了不会,那我自然是不会的。” 叶南清鄙视地“啧啧”了两声,被叶南免一眼看得闭了嘴。 班无声却毫无顾忌了,像是审视什么似的看着叶南免,啧啧称奇道:“果然还是你兄长的贴心小棉袄,我还以为离开你兄长几年就没这么贴心了,如此看来倒是我想错了,你这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佩服!” 班无声拱了拱手。 叶南免臭着脸看着班无声这个讨厌的家伙,不曾想这么多年了还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兄长后面。 叶南免自然是怎么想的就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你不也如此,这么多年了还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兄长后面。”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酸。 班无声洋洋得意道:“我乐意作忘之的跟屁虫,怕是有些人走了这么多年,连跟屁虫的位置都没了。” 这话含沙射影得只要不傻就能听出来这个有些人指的是谁。 叶南免心里一紧,将班无声杀死一千遍一万遍了的心都有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就这样被班无声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甚至还是以这种微微挑衅的语气,即便以前只是跟班无声斗斗嘴,这会儿叶南免心里确实狠狠地记上一笔了,兄长是他最后的底线。 叶南免怕自己再与他斗下去会情绪失控,便没有再搭话,其他人见到气氛如此僵硬,也忙着转移了话题。 叶南风看他二人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斗嘴,也懒得说什么了,反正在座的都是熟人,也没什么丢人的。 班无声看到叶南免吃瘪的模样,心里的小人挥舞着拳头,蔑视得轻哼:小样儿。 叶南免在班无声那里吃了瘪,眼看班无声又要跟兄长坐在一处,叶南风连忙将罪魁祸首关飞脚下踩了一下,眼神示意他赶紧起来。 耿直的关飞莫名其妙,看一眼叶南免,其实是很想问成全为什么要踩他的,不过想到这里这么多人,怕问出这个问题以后成全没面子,于是忍住了没问,屁股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啃猪蹄,不得不说,这猪蹄可比他以前吃的那些还要好吃上百倍。 叶南清看到这场景时心里乐滋滋,差点就笑翻了天,想到叶南免拉着他兄长回来时,还看到关飞脸都快扑到肉盆子里面去的场景,直接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叶南清旁边的蓝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都有点儿怀疑三皇子殿下是否是中了邪。 “庭玉,你没事吧?”蓝霖胳臂肘碰了一下叶南清,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叶南清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抽空朝蓝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蓝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继续和其他人玩游戏去了。 回到叶南免这边,叶南免走过来直接拉住叶南风的袖子,二话不说就将人拉走,道:“兄长,来这边,我已经给你留了位置。”随后眼睛一瞥,道:“至于班二少,由于事先我也不知道你要来,故而实在是抱歉,只能将你的位置安排在后面了,你便委屈一下吧。” 需要委屈一下的班无声看了一下四周的位置,发现叶南免原本的位置旁边根本没有叶南风的位置,但是这个时候他想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一个人去了自己刚刚才添上来的位置。 叶南免看见关飞那大傻子还在座位上大吃特吃的时候,气得恨不能直接将这没眼力劲儿呆子揪出去打一顿,心里骂了句毫无知觉的关飞,不情不愿地打算让叶南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其实他不想兄长坐在自己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是主座,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看向那个位置,他心里极其不愿意让兄长被这些人时刻盯着,好似被人觊觎着,兄长只能是他的。 叶南风看他阴沉着的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于是有些想笑,便笑盈盈地看着叶南免。 叶南免被看得脸微微泛红,眼睛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直视他兄长那双波光粼粼,好看的双眼。 叶南清看足了戏,这个时候好心地走上前来,道:“风兄长过来坐这里,这个位置乃是璆鸣之前特意为你留的,我还要早些回去处理朝中的事情,今日就不留下来用晚膳了,待处理好了事情,明日再来与璆鸣说话。” 叶南免感激地看了叶南清一眼,连忙跟着道:“对,兄长,你快坐,庭玉这会儿要回府处理事情,这个位置是我特意留下来给你的,只因适才你还没来,庭玉说他反正很快要回去,就没给他安排位置了。” 已经转身准备走的叶南清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真的很想直接不雅地翻一个白眼,这个见兄忘友的家伙,原以为这么多年了会将这性子会改一改,不曾想比以前还过分。 叶南清与众人告辞后毫不留恋地背着手走了。 叶南风看着这两人睁眼说瞎话,还是沉默着坐在叶南清之前的位置上,微微笑着看叶南免,“璆鸣有心了,还特意为为兄准备了这个位置。” 叶南免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来自兄长的表扬,咧着嘴道:“兄长开心就好,如此才不枉费作为弟弟的一片心意。” 叶南风似笑非笑道:“是吗?” 叶南免极其肯定道:“是的。” 这个时候关飞啃完了一只猪蹄,看到叶南风就坐在自己对面,惊喜道:“咦,兄长,你竟然坐在我对面,庭玉去哪里了?嘿嘿,兄长,我跟你说,成全这小子,以前四五年都没听他提起过家,也没听过什么兄长,可自从漠北见过兄长后,这小子的嘴里动不动就是兄长。” 叶南风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叶南免,又回过头道:“他竟然四五年都没有跟你们提起过家中情况?” 关飞纯粹感慨真诚道:“是啊,这小子嘴可真严,不过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爱说话,我初跟他搭上话时,我说十句他都不一定说一句呢,。” 叶南免其实很想让关飞这大傻子闭嘴,怕这大傻子不经意又给自己抖出来些什么,毕竟之前这大傻子就一直很向往兄长。 叶南免突然还嫌弃之前思念如狂就找了这大傻子倾诉的自己,原本以为这大傻子嘴严才会让他知道的,谁知道到了兄长面前这大傻子那股子嘴严的劲儿就没了变得这么嘴碎。 叶南风附和着关飞点头,这会儿班无声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跟着颔首道:“确实够嘴严。不过,成全?这谁的名字?怎的如此土?” 关飞这会儿倒是没说话了,知道自己若说了这是谁的名字,怕以后他就没这么好的日子过了。 叶南免瞪着班无声这个粘人精,不客气反问道:“这与你何干?我记得班二少爷的位置似乎不在这桌。” 班无声无辜眨眼,道:“我的位置就在这桌呀,这就是我的位置,我刚刚与秦三少换的位置。” 叶南免看他一眼,心里又狠狠地给班无声记了一笔。 其他人见他们这边这么热闹,这会儿行酒令也不玩了,吃着东西看他们这边还能说出些什么花样。 第73章 反省的重要性 叶南免自然是不会给别人看热闹的机会的,不动声色地给没眼力见的班无声一个警告,班无声也见好就收,知道如果这会儿他让叶南风的弟弟难堪了,之后就是叶南风要他的命了。 蓝霖见这气氛突然凝结,赶紧上前来拉着叶南免说话去了。 叶南免看见是蓝霖,也算给他面子,立刻好脾气地与别的人周旋,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以前在宫学时,蓝霖是除了杨炎御与叶南清之外,与叶南免关系最好的人,这会儿杨炎御和叶南清都不在,他来做这件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叶南风看着如今能够与各色各样的人谈笑风生的少年,心中百般感慨,一时不知如何才能道出来。 同时也很不解,为何这样一个朗朗阳光少年却会时不时露出那种怕被抛弃,甚至偏执的眼神。 这样的少年,应该如初升的太阳般,于九天高高挂起,温暖着每一个人,怎会突然变得毫无安全感,极其粘人。 叶南风想了很久,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应该是说,这问题他已经想了几年,依然没想明白。 叶南免跟他说的那些离家出走的理由,叶南风听了之后当时心里只有两个字评价:“扯淡。”不过也知道那小子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索性他自己去找答案。 叶南风有时候都怀疑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此次回来,叶南免浑身好似在压抑着些什么,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得如今便是他这个兄长也看不懂了。 难不成西北那片战场竟如此邪性,能够将一个开朗向上的活波少年变成如今看似依然开朗大方,实则偏执甚至是有些暴戾的少年。 叶南风对比前世与今世养妹妹和养弟弟的经验,突然灵光一闪,好似找到了问题关键所在。 前世他对于妹妹几乎是欲取欲求,只要是妹妹要的,无论怎样,他一定给妹妹拿来眼前来,这一世养叶南免时,觉得男孩子不能像养妹妹那样养,而且叶南免有父母在身边,故而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比前世的妹妹少了很多。 叶南风对这个猜测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却也找不出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只好决定试试看事实是否如此,不然他真不知道叶南免为什么会这么大了还如此粘人腻歪,没安全感,总是害怕被抛弃,让他看到总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既如此,以后便多关心些他吧,应该还有不久女主就能出现了,那时应该也不需要他来关心那小子了。” 打定主意之后,叶南风也懒得再想这事儿,头疼! 不得不说,反省永远是人类进步的导师。 到了吃饭的时候,叶南风这个时候才知道“多关心他叶南免”到底有多难做到,不过却发现了,貌似他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一顿饭吃下来,叶南风碗里的菜有一半是叶南免夹来的,而叶南免吃的菜十之八九是他夹的。 两人座位挨得近,叶南免想吃的菜还尽是些他手边够不着,而叶南风却刚好能够够着的,最重要的是,这些菜基本都是素菜,叶南免却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主,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如这会儿,叶南免低声道:“兄长,我要吃素鸡,够不着。”叶南风已经没有力气去瞪他了,再瞪眼皮子就还要抽筋了。 于是叶南风淡定自若地继续给叶南免夹菜,记得以前这小子最是鄙视这道菜,说这道菜简直就是侮辱了所有的鸡肉,不,是所以的肉,这吃起来哪里有半点儿鸡肉的味道,还“素鸡”? 其他人见他兄弟二人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兄友弟恭,兄弟和睦,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甚至嘲讽者也不缺。 叶南免却不管,从叶南风手中接过那块豆腐做的素鸡之后,从旁边又夹了一筷子豆芽给叶南风,关心道:“哥,你喜欢的豆芽。” 叶南风闷不吭声地默默吃着,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任何人的眼神,对一个人好真的太难了!对一个中二缺爱的弟弟好更难! 班无声这个时候难得的没有说他们兄弟二人酸话,反而看着两人的动作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结束,很多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家,待人都走完了,只剩下班无声和关飞。 班无声好似魂儿被那个狐狸精叼走了,不知怎的,这会儿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关飞这个粗神经都发现气氛有些尴尬了,却也不知如何调节这氛围,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又自己给自己咽了下去。 “哥,父王回来了,此时应该在书房,我们去见见父王吧,你应该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叶南风见叶南免轻声细语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虚,他能告诉自己的弟弟,其实他前两天才见过父王吗? 答案是不能。 叶南风微笑道:“那便走吧。” 关飞看叶南免不理他,就知道叶南免还在生气,故意不跟他说话,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回自己屋子去。 按理来说,关飞此时暂住在王府,理应去拜访王府的主人,可这个时候他和凌安王也都确实不方便见人,关飞打算明日再拜访也不迟。 班无声还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已经渐行渐远地兄弟二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班无声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朝着关飞行了一个得体的礼后,一句“告辞”就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关飞摸摸脑袋,觉得京城这里的人太复杂了,没有西北那边的人直接好相与,脾气一个个都要这么怪,便是成全那小子来这里之后都变了很多,现在的成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当初在西北那个孤独狠厉的模样了,反而黏他兄长黏的关飞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看不下去了。 再说叶南免和叶南风,两人去见了叶垂甘之后,父子三人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叶垂甘放他俩回房休息,而此时亥时已过。 叶南风收拾收拾,又一身黑衣出行,看到门口的叶南免虽有意外,却并不惊讶了,或许他潜意识里也知道是这种结果吧。 叶南免也不需要叶南风开口让他跟着,人家直接稳稳当当地跟在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叶南风身后,气定神闲,气都不带喘的。 叶南风最后索性不再折腾,而是转头去了蓝府,也就是蓝霖家。两人跟前一晚一样,将能够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只得空手而归。 叶南免也不问叶南风在找什么,为什么要来蓝霖家,只乖巧地跟在叶南风身后,有时会与叶南风说几句话,若无其事地诉诉苦。 叶南风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照顾弟弟,两人相处得倒也算和谐融洽。 回来时天已经有些亮了,叶南风洗漱好时,就看到叶南免坐在他房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看样子是挺入迷的,整个人看起来蠢得要死。 “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叶南风边擦头发边问。 叶南免这个时候才猛然回了神,连忙走到叶南风面前,很自然地接过叶南风手中的毛巾,动作有些生疏地开始给叶南风擦头发。 “哥,我给你擦。” 叶南风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这种超过了人与人之间安全范围的距离让叶南风此时没时间在乎这个,反正这是他弟弟距离近点儿也没关系。 “我又不是小孩子,赶紧回去睡觉,明日应该还会有人来。”叶南风想从很纳闷手中抢回自己的毛巾,被叶南免直接避开了。 “我睡不着,只有在哥身边才能睡着,再说,父王回来了,我睡懒觉也没事儿的。”说完,立刻打了个哈欠,由于刚刚打哈欠从而湿润的眼睛看着叶南风,在微微闪动的灯光下如同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叶南风可不买账,早上的帐都还没跟他算呢,他可不想第二天早上又被人勒醒过来。 叶南风看抢不回来毛巾,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昨晚也是这小子擦的,他这么爱擦便让给他擦,还省了我自己动手。” 于是顺便坐在椅子上,叶南免立刻很识趣地开始给他擦头。 “你是不是忘记了早上答应我什么?”叶南风闭着眼睛道。 叶南免小心翼翼地轻轻擦拭着手中长长的黑发,这头头发很柔软,也很顺滑,摸起来手感非常好,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摸他的头了。 叶南免其实是很想如小时候兄长摸他头那般去触摸这柔顺的长发的,只是他目前还没有那个胆子,故而只能忍住,然后装作无意识地偷偷摸一下。 叶南风见他久久不答应,这才睁开眼睛,不满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 叶南免暗骂自己□□熏心,一定要坐怀不乱,可千万不能在什么都还没准备好之前别发现。 沉着声音道:“记得,哥你放心,我保证今晚的睡姿绝对好,再也不会勒到你了。” 叶南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任由叶南免灵活的手指在头上游走。 反问道:“是吗?你以为睡姿是说还便能改的,那你要那些从来睡觉床头睡床尾醒的人情何以堪?” 叶南免心想:“兄长这张嘴还是这么毒。”嘴上却极其肯定道:“哥你放心,我定不会骗你的,反正我没有你睡在身边根本睡不着,若我骗了你,以后你肯定也不会再让我与你一起睡了,我岂会做那等饮鸩止渴之事?” 叶南风眼皮都不抬道:“既然你知道,随你。” 说罢,就闭着眼不说话了,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叶南免专心致志地看着这人的睡颜,时不时还要艰难地移开目光去看一下头发有没有擦干,会不会弄疼睡着之人。 这样的时光以前他想都没有想过,此刻真实现了,总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这人却离他远远的。 叶南免眼看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想要叫醒了人去床上睡。 手都抬起来了,却又鬼使神差地放下去,将毛巾扔在一边,看人应该是睡输了,于是肆无忌惮地目光再不加掩饰地落在眼前之人身上。 他眼中的痴狂和迷恋好似由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恋好似突然盛开的昙花,又好似突如其来的地震海啸。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张薄薄的唇上,微微上扬的弧度很好地将他凉薄冷情的一面隐藏起来,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温润如玉。 他的手慢慢地抬起来,缓缓地来到了那张薄薄的嘴唇边上,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手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定住了那好似胆怯了的手,坚定又缓慢地朝那看起来很柔软美好的唇瓣而去。 微凉的手指碰上温热的唇瓣,叶南免赶紧看了一下睡着之人有没有被自己弄醒。 发现他还是毫无知觉地睡着,嘴角的弧度都没变。 叶南免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突然脑海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坍塌,他知道,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对兄长的尊重和敬畏,那是兄长这么多年积累在他心中的威势。 从今以后,他和兄长要么是相守一生可以执手白头之人,要么就是关系破裂连话都说不上一句的陌生人,再无成为兄弟的可能。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收取点什么呢?若是第一种情况,我提前对我未来执手一生之人做点什么也无可厚非吧?若是第二种可能……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若真有,我现在就要亲够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叶南免眼前突然发狠,怒气冲冲地冲着就要去尝那在梦中肖想了无数回的唇。 可在真正碰到时,发狠的动作突然放温柔了,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的叶南免只是轻轻地舔了舔那润泽的唇瓣,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张唇瓣。 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待以后兄长也心悦我之时,再向他一一讨回来,现如今这行为是对他的不尊重,也还对他的一种侮辱。” 时间任何人都不可以侮辱兄长,包括他自己。 看着已经熟睡了的人,他不忍心打扰,于是轻手轻脚地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第74章 兄长是能乱亲的吗 叶南风第二天醒来时叶南免已经不在身边了,想来是起了吧。 当叶南风拉开窗帘时,差点没有被那明晃晃的阳光晃得眼瞎,他转过头眨眨眼,一向清醒过度的脑子这会儿难得的有点转不过来。 叶南风想了一下,这貌似是那小子六年前离家出走之后他第一次一觉睡到大中午,以前无论头天晚上多么累,第二天早上也绝不会超过巳时起,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生物钟这东西太强大。 叶南风还在洗漱时,就看到叶南免缩头缩脑地进来,神情愉悦又有些忐忑,脸上的汗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叶南风搞不懂少年人复杂的心思,于是抬起头用手中的毛巾将脸擦干净。 他听见少年忐忑不安地唤了他一声:“哥。” 叶南风看他一眼,捂着鼻子道:“怎的了,这么大个人了,早上起来还想要个早安吻?丢不丢人?” 叶南风直接绕过他往后面走去。 叶南免立刻眼睛发亮地发问,“哥,何为早安吻?” 叶南免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 难不成兄长昨晚是在装睡,其实兄长心中也有他,只是不好意思说,昨晚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让兄长突然开窍了,想要吻自己? 叶南免越想越兴奋,兴奋得眼睛都冒光了。 叶南风脚步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怎么解释,“早安吻就是早上起来的一个安慰性质的吻,意为打招呼,不过,那一般是小孩子才能有的。”最后一句话叶南风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 叶南免毫不在意,满脸期望道:“兄长不是说过,我在你眼里永远是小孩子吗?我想要。” 叶南风被噎得差点儿词穷,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可你终究不是孩子,已经十九岁了。” 叶南免执着道:“可我也始终是哥的弟弟,难不成哥你不要我了。” 叶南风恨不能扇自己的嘴一巴掌,这小子是能开得起玩笑的吗?心情好了也不能如此口无遮拦呀! 叶南风断然回绝,“不行,两个大男人亲在一起,像什么样……” 叶南风最后那个“子”字还没说完,脸就被人强行掰过来,左脸颊被人轻轻地啄了一口,软软的触感一触即逝。 叶南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个笑嘻嘻的混蛋,那混蛋还说了一句,“哥,两个大男人亲在一起就是这样的,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早安吻吧,我觉得很好。”说罢还故意舔了舔舌头。 叶南风真的气炸了,那种被自己弟弟亲了,还被迫看弟弟一脸餍足的一言难尽地感觉,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咬牙切齿道:“以后不能如此做,早安吻也不行。” 叶南免无辜眨眼道:“哥你不是说早安吻是安慰和打招呼的意思吗?我就想要,而且我刚刚都给哥早安吻了,我也想要哥给我的。” 说罢就将脸伸到叶南风面前。 叶南风嫌弃地推开,好像不小心咽下了一只苍蝇。 叶南风真的很想拍死之前作死的自己,恼羞成怒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叶南免知道他这是有些恼了,却又没生气,于是顺着杆子爬得特别快,“兄长,你说过的要给我早安吻,你若是说话不算话,我都不知道以后能否相信你了。” 叶南风瞪他一眼,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弟弟的心都有了:“那就别信了。” “可你是我兄长。” 叶南风真是快要被气笑了,你终于意识到了老子是你兄长了,兄长是能乱亲的吗? 叶南风颇有些歇斯底里:“那你去看看谁家的兄长做得有我这么累,弟弟这么大了还要去哄,别人家的弟弟这会儿怕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你还在我这里撒娇。” 叶南免极为不解道:“那不过是因为别人家的兄长都没我兄长这般好,而且那些人怎能跟兄长相提并论,在我心里,那些人比不上兄长一个指甲盖,再说了,我去西北是打仗的,怎能娶妻生子,耽误了人家姑娘?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早安吻罢了,兄长何必动怒呢?若你因我生气,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这理直气壮又情真意切的话听得叶南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不跟你争辩这些,总之你想都别想。”叶南风最后一锤定音,坚决不妥协。 “既然如此,哥你不愿意便罢了。”反正我很愿意的。后面一句话叶南免重新噎回肚子里去了。 叶南风愣了一下,居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这可不像这小子平时的作风啊。 叶南风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叶南免,懒得管了,反正不要再烦他就行了,他现在的要求也就只有这么点儿了。 叶南风开始梳头,不过他的梳子很快被叶南免夺了去,叶南风第一反应是将梳子拿回来,昨天早上这小子就抢去了他的梳子,结果给他梳的头发像一个鸡窝飞在头顶似的,叶南风当时杀了这个粘人精的想法都有了。 “哪里凉快滚哪里去吧,我可不想今天再顶着个鸡窝头见人。”叶南风毫不留情地赶人,怎么长大了比小时候更烦? 叶南免却没有让叶南风夺去他手中的梳子,而是一个侧身,轻巧地避开了叶南风的手。 “哥,你放心,我昨日回来找人学了很久,我保证今天绝对不会再发生昨天那种情况了。” 叶南风快要被他逼疯了,索性不去抢了,道:“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又不是残废,而且我是你兄长,这些丫鬟才做的事情不必你做,且我自己的事情我喜欢自己做。” 叶南免梳头发的手一顿,他心里突然有些慌张,这个时候他也看不到背对着他的兄长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照刚刚发生的事情来看,兄长应该没有发现昨晚的事情,若是发现了,恐怕这会儿被逼问的就不是这些事了,而是昨晚为什么作为弟弟的他居然要亲兄长的唇。 那么,现在应该可以继续诉苦大法。 “哥,你可是不喜欢我?还在生我的气?”叶南免极其失落和悲伤,那声音,都可以将悲伤逆流成一条河了。 叶南风不知道好好的干嘛又说到这个问题上来了,现在他一听到这些问题就本能的头疼,这意味着叶南免的玻璃心又快要碎了,他必须去安抚他那颗玻璃心。 “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说一遍,以后类似的问题你最好也不要再问了,今日我明确地告诉你,你是我叶南风的弟弟,这是个永远不变的事实,你是我弟弟就是我对你所有的爱和欢喜,听清楚了吗?” 叶南风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的,养男孩子太难了,以后一定不能生儿子,这是叶南风的第一个想法,也不知道有他这弟弟在,他还能不能熬到有儿子的那一天。 叶南免自然也听出来了叶南风正处于暴躁的边缘,他明亮的眼睛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入了深渊,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总有一天我是你弟弟这个事实是会变的,而且必须变。” 叶南免脑子里疯狂地闪过各种想法,幽深的眼睛更漆黑了,好似所有的光芒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叶南风感觉到头上的动作停了,好半天后面的人都没有反应,还以为叶南免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叶南风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得太重了,这小子现在敏感得很,这会儿应该说几句好话安慰他的。 叶南风叹了口气,“好了,你只要记住,这世上你不仅只有我一个亲人,你还有父王,母妃,还有一个疼爱你的皇伯父,还有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那么喜欢你,阿免是最棒的。” 叶南免回过神来,听到这话的叶南免确实没有感觉被安慰到,不过他听到兄长叹气了。 兄长很少在他面前叹气,甚至会刻意地去控制他在他这个弟弟面前叹气的次数,此时却被他逼得叹了气。 可是,兄长,我如果不逼你,此生等待我的,或许就只有万丈深渊了,我该怎么办? 叶南免此时迷茫了,如果兄长因为他的这些行为而感到伤心难过,他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 叶南风很久都没有看到叶南免回话,后面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疑惑地转身抬头看叶南免又在搞什么。 结果他这一看,一时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了,因为他看到了叶南免眼里的无助和迷茫,深深的孤独和绝望,犹如一只迷路的小狗,可怜又无助。 不要问为什么叶南风觉得叶南免像一只小狗,反正他就喜欢小狗,还喜欢摸小狗的头。 叶南风顿时暗骂一声自己不是个东西,不是都已经决定要更加关心和照顾这小子吗?而且还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明明知道他这么敏感,还说这些话刺激他。 叶南风起身,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温声细语道:“发什么呆呢?”就怕声音大了吓到了他金贵的弟弟。 叶南免突然感觉到脑袋上熟悉又陌生的手,这双手大了不少,可感觉还跟小时候一样。 叶南免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兄长,眼里装着满满的信任与儒慕。 “哥。”多希望你不是我的兄长。 叶南风笑着拍他后脑勺一巴掌,“怎的,还矫情上了。” 叶南免摇头,“只是觉得兄长如此好,我怕自己永远都离不开兄长。” 叶南风听了之后反而笑了,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同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小子这些年过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日子? 叶南风觉得他已经等不及暗隐楼的情报了,今天就直接去问关飞吧,关飞应该也会知道一些这小子的事情。 叶南风将手伸回来,无奈道:“既然离不开兄长,那便永远不离开吧。”就怕你以后有了媳妇忘了兄长,巴不得离开我这个兄长去找娘子呢? 叶南免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南风,叶南风感觉有些奇怪和不适,就看见叶南免好似突然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眼神再不复之前的无助绝望,反而充满了坚定以及勇往直前的无畏。 “这是兄长你说的,以后可莫要反悔。”叶南免低沉着声音跟叶南风要保证。 叶南风有些无奈,“自然。” 他可不知道,他这两个字说得轻巧,可以后做起来却无比艰难。 “那我想要给兄长梳头,擦头发,给兄长擦脸,夹菜,我想要兄长能够不嫌弃我,不会因为这么多年的空缺疏离我,让我觉得我在兄长眼里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叶南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南风,倔强得甚至有些偏执。 叶南风已经无力了,但是听到这话后他的心反而踏实了,这才终于知道了这两天这小子的各种举动代表着什么。 既然叶南免需要通过做这些才能有安全感,叶南风作为兄长,能做的,也就只有满足他的安全感,或许是他上上辈子欠了这小子几百万的黄金白银吧。 不过想到以后自己的生活要彻底被另一个人渗透,叶南风本能是拒绝的,甚至是非常抗拒,不过谁让那人是他弟弟呢?是他上上辈子欠了几百万黄金白银的债主。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将我当做残废就行了。”叶南风此时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若是有人问叶南风这么一个问题:请问有一个玻璃心的弟弟,你作为他的兄长是什么感受?叶南风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每天都在牙疼的感受。 叶南免却不相信他兄长这句话了,上次兄长也是这么说的,“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结果他还没怎么着呢,兄长就生气了。 叶南免“上次兄长说的就是这句话,可最后你却生气了。” 叶南风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句,一时间感觉牙有点疼。 琢磨了一会儿,叶南风无精打采,已经将他之前因为睡得好的神清气爽丢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他此时恨不能咆哮,不过最后的咆哮也转为了无奈,因为他弟弟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立字据吗?” 叶南风说完就后悔了,若这小子真的让他立字据,难不成他还真的傻傻地给这小子立字据,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傻,还有些不舒服。 我这是在养弟弟,不是再养祖宗?叶南辰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第75章 夏漪荷来访 幸好没让叶南风失望,叶南免没有让他立字据。 “那倒不用,即便立了字据,若兄长不想遵守我也无可奈何,而且我也不想逼迫兄长。”叶南免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可是叶南风心里只想呵呵,若真是不想逼迫他,还用得着一大早上就一直纠结这一件事吗? 叶南风没有说话,他现在除了心累就是心痛,为自己心痛,现在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动不动就发神经的弟弟,生活太难了。 叶南免看叶南风这样,哪能不知道他兄长在想什么,兄长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懒得隐藏自己情绪的。 “若兄长觉得是我逼迫了你,让你不开心,我一定会补偿兄长的。”叶南免诚恳地说到。 叶南风都想翻白眼了,只因为他最后那点身为兄长的威严在作怪,最后才忍住翻白眼这种不雅又幼稚的冲动行为。 “刚刚不是说不逼迫我吗?这会儿怎么又意识到这是在逼迫我了?”叶南风的语气不可谓不阴阳怪气,怎么想都觉得很不爽。 叶南免顿时露出了委屈又隐忍的表情,“兄长这是觉得我烦了吗?我明显感觉兄长并没有真的怪我逼你,不然我哪敢真的逼你?” 合着这事情还怪他了?叶南风看不出他这些表情里几分真几分假,憋着一口气懒得说话,可又想到怕他真的心里真是如此觉得的,他最终的目的是想要解开这小子的心结,让他能有安全感,故而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不烦。”似是又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像反话,怕敏感的臭小子听成了别的意思,也确实是别的意思,他又补充了一句,“再烦我不也得受着,也只有你有这种烦我还不被揍的待遇了。” 果然,后面一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话说完叶南免的嘴角就裂到了耳根子后面去了。 叶南风觉得牙又开始疼了,这么容易就哄好,这真的是一个三品中领将该有的样子?这莫不是哥傻子吧? 叶南风最后又跟叶南免就早安吻的这个问题讨论了一会儿,才让叶南勉为其难地打消了每天早安吻的念头。 开玩笑,两个大男人每天早上都来一个早安吻,想想都辣眼睛,即便那人是自己弟弟也不行,这是他的底线。 叶南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怕自己牙又疼,便问道:“现在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外面招待客人吗?为何还在这里?我看你这一身臭汗味,莫不是没有去过前厅吧?” 叶南免此时又开始极其自然地给叶南风梳头发了,闻言后果然有些心虚,“我早上去过了,那些人都由父王陪着,虽然是打着来恭喜我的名义,实际上谁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什么,我不想被当做商品被人打量,便都交给父王去处理了。” 叶南风对他这话有些许怀疑,父王是那种愿意接别人烂摊子的人? “父王答应你了?”叶南风明显不信。 叶南免颔首,随即意识到兄长看不到,又道:“答应了。” 叶南风无话。 待二人吃午饭时,管家来说了一个惊天大消息,惊得叶南风筷子差点没拿稳。 “你说谁来王府拜访叶南免?”叶南风不确定地问。 管家一脸不解地看着叶南风,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做甚,却也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回公子话,丞相府的夏漪荷夏小姐说前来拜访世子。” 叶南风对管家摆摆手,“管家你辛苦了,下去请客人进来吧。” 管家出去之后,叶南风就直截了当地问叶南免,“你之前认识夏小姐吗?” 叶南免不明所以,为何兄长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在西北军营时见过,怎么了?” 叶南风极度惊讶道:“西北军营?女人不是不能进军营吗?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进去?” 叶南免觉得兄长的反应未免过于激动了些,难不成兄长喜欢那个小丫头?不行,谁也不能与他抢兄长。 “就那样进去呗,还能怎样进去?”叶南免耸耸肩,毫不在意到。 叶南风踹他一脚,“好好说话。” “哥,你竟然为了别人踹我一脚,我可是你亲弟弟。”叶南免立刻抱着人手臂不撒手。 叶南风面无表情道:“我跟你说正事。” 叶南免立刻松了手里的力道,不过叶南风的手臂该抱还是被抱着。 叶南风扯了两下,没扯动,也没心情跟他纠结这些小事,试探着问:“那你当时可知这位夏小姐的身份?” 叶南免受不了兄长这种心心念念都是别人的模样,他想,他一刻钟都不能忍受兄长的眼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的模样。 “兄长直接说你想问什么吧。” 叶南风被他噎了一下,狠狠瞪了这小兔崽子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啊?这小子竟然还不领情?以后这小子可有得苦吃。 “想必你还记得小时候买糕点被人揍,然后被一个小女孩救了的事吧。既然记得,那你应该也知道当时她的身份了,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一个女孩子进入那种地方?她可是你未婚妻。” 叶南免酸溜溜道:“兄长这紧张模样我还以为她是兄长的未婚妻呢。” 叶南风现在是真的想一脚将这小子踹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去,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好好回答问题,你那未婚妻送给我我都不要。” 叶南风还真怕叶南免就在这件事上犯浑,连这样的醋都要吃,就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导致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淡了。 那本小说里貌似这死孩子就是一个移动的大醋王,吃醋这件事儿对于他来说就是常事儿,他这话算是很明确地告诉叶南免,他对他那未婚妻没有任何想法。 果然,叶南免听到后立即喜笑颜开,这才将两人相识的情景说出来。 叶南风心里有些凉凉的,觉得自己珍视的宝贝被人抢了。 叶南免与夏漪荷的相遇其实算是一场奇遇。 当时军营打了一场仗,死伤惨重,战后的战场除了残肢断体就是血流成河,那一战死了很多人,同样,受伤的人也极多,当时路过的夏漪荷跟着她师父就恰好来到那片战场,而夏漪荷的师父医术在西北一带可谓是被人极其推崇的,当地人都叫他神医。 顺理成章的,少女与她的师父帮忙救人,那时叶南免军中的一个兄弟被乱箭射中,在心脏不远处的位置,故而叶南免就来求那位神医救人。 就这样,那位神医在军营中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而当时叶南免的那位兄弟伤势严重,神医就派夏漪荷不时过来照看那位兄弟。 叶南免看望他那位兄弟时,两人也会聊上几句,叶南免就这样知道了夏漪荷的身份,但当时叶南免时隐藏身份跑出去的,故而夏漪荷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之后军营打仗时都会派人去请神医过来,夏漪荷似乎很喜欢叶南免,久而久之,叶南免与夏漪荷就这样熟了起来。 此次叶南免进京,夏漪荷要回家也是跟着他一起进京的,只不过到了城外,夏漪荷就被丞相府的人接走了。 叶南风听了之后,看着自己养大的这颗白菜,心里不可谓不酸,这是自己养大的大白菜啊,在他都还不知道的地方就已经被人啃了一大口。 随即想到既然这颗大白菜已经被人拱了,那么以后也应该不会再黏他了,这样也就不会天天惹得人牙疼。 如此想,心里竟然还挺难受,叶南风暗叹了口气:难不成还被虐出病来了,这小子去祸害别人了还不高兴,非要等他来祸害你才高兴? 就在叶南免刚给叶南风简单讲了一遍他与夏漪荷的相识过程后,管家就领着夏漪荷过来了。 活波欢喜的少女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家乡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自然极其高兴。 管家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成全将军,你果真是凌安王府的世子?看来我爹没说错,你之前都没告诉我。” 一个身穿浅黄色的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正从花池旁边跑过来,她轻盈的身姿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好似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 她还没走到叶南免面前,就差点被一个石头扳倒,一个惊魂未定,她却毫不在意地继续朝着叶南免跑来。 “你们家这石子有些多,我下次来一定注意,型幸好没有摔倒,不然待会儿回去母亲看到肯定要挨骂。” 少女吐吐舌头,抱怨地看着叶南免。 看到叶南免身边的叶南风,睁着圆圆的杏眼好奇地打量他。 按理来说,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人会让人很不舒服,尤其还是一个女孩子毫不遮掩地打量一个男子,不过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灵动纯真的少女来做这件事却并不让人生厌,叶南风暗骂一身奇怪了,也懒得计较夏漪荷这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你是成全将军的朋友吗?我叫夏漪荷,乃是夏丞相家的小姐,不过你唤我漪荷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女好奇又甜美的声音响在耳边。 叶南风还没来得及回话,一张黑脸的叶南免便已经接过话去了,“这是我兄长,不是什么别的人。” 夏漪荷好似完全没有看见叶南免的黑脸,还用手戳了戳叶南免那张有些黑的脸,叶南免脸更黑了。 “原来是兄长,漪荷有礼了。” 说罢向叶南风作揖,转而看向叶南免,“你怎的回家了都还不开心啊,我记得你以前在西北时便整天都不开心,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念家人却见不到他们才不开心的,现在你都回家了,怎的还不开心?” 叶南免的脸又黑了一圈,随即又好似想到什么,知道这丫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和她生气就是自找苦吃,便臭着脸道:“夏小姐请入座。” “你干嘛突然跟我这么客气?夏小姐这个称呼听起来很别扭,你还是就叫我漪荷吧。”夏漪荷认真跟叶南免商量。 叶南免刚好点的脸色又黑了一层,但还是点头道好。 待夏漪荷坐好之后,这才道明来意,原来她是来答谢叶南免护她回京的,丞相这会儿正在客厅与叶垂甘说话,然而她觉得道谢就要亲自来跟人说,故而便亲自来找叶南免了。 叶南免的脸色这才好起来,心想你直接道明来意不就好了吗,前面说那么多话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做甚。 虽然兄长这会儿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也不会在意他心里有没有喜欢之人,可他就是不想让兄长觉得他与夏漪荷的关系好,即便夏漪荷是他的朋友也不行。 现在夏漪荷与他有婚约,他们两人坐在一起就足以让人想歪了,更何况夏漪荷的举止还让人看起来他们两个很熟,如果他还很热情地招呼她,恐怕兄长更会觉得他与夏漪荷有些什么了。 “成全,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凌安王府的世子,那个跟我有婚约的叶南免。” 夏漪荷叹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看了叶南免一眼,随即摇摇头。 第76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叶南免听到夏漪荷这话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有意见啊?” 夏漪荷摇摇头,又凑近看叶南免,“没意见,仔细想想,似乎你也不错,只是我更想要找一个能够陪我一起玩,陪我一起行医救人,也不会讽刺我,嘲笑我之人,而这些你一样都不符合。” 叶南免心想:“我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嫌弃我,你能与我兄长比吗?要相貌没相貌,要品行没品行,要学识没学识,还只会些三脚猫功夫,总之我兄长一个指甲盖都比你长得好看。” 不过这话叶南免也只是心里想想,既然夏漪荷对他如此不满意,那也正好,他们两人的婚约就此作罢才是最好的。 叶南免想,未防夜长梦多,既然如此,便与她将话说开了吧。 叶南免:“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不知漪荷你方便吗?”说完还心虚地看了一眼他兄长,看到他兄长正在专心致志地喝茶。 叶南免就不明白了,那茶就这么好喝,过几天去给皇伯父多要些回来,看不喝得撑死他,情敌来跟他抢人了都还无动于衷,只会躲起来喝茶。 叶南免躁动的内心对他兄长那是又爱又恨,一个人想着自己的小心事,还硬是给叶南风与夏漪荷定了一个“情敌”的关系。 夏漪荷不明白地看着他,“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反正他是你兄长,应该不妨事吧。”夏漪荷指了指叶南风。 叶南风牙疼地抬头看了一眼叶南免,心痛不已,这是自己种的大白菜,就这么被夏漪荷这么小的一个姑娘摘去了,现在这两人竟然还嫌他这个兄长碍事了,不知道之前是谁还非要黏着他,非要给他梳头,这会儿见了媳妇儿就将他这兄长弃之如敝履,小没良心的。 完全忘了嫌他碍事的只有他那弟弟的叶南风坚决地认为是这两个人嫌弃他。 叶南风面无表情道:“阿免若需要我避嫌,那……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喝茶。” 叶南风就是故意的,这小子见了媳妇忘了兄长,不给这小子心里插把刀总觉得自己被骗了,早上还死活缠着自己,这会儿见了未婚妻就嫌他这个兄长碍事了? 叶南免听到这话,眼睛差点就红了,他的心上何止只被插了一刀,那是千万刀,任何人都不能让兄长受委屈,包括他自己。 “对不起,兄长,我并非这个意思,兄长在任何地方都不需要避嫌,无论兄长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兄长取来,兄长不必多虑,我这就跟她去别的地方说话,兄长你少喝些茶,对胃不好。” 叶南免郑重其事地说完就拉着夏漪荷走了。 叶南风心里笑了一下,觉得这小子还太嫩了,就这样还想追到媳妇儿?这个时候应该将他这个兄长赶出去来讨好媳妇儿不是吗? 不过要真是这样,恐怕叶南风自己心里又该不舒服了。 但小说里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啊,不是说这两人根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最终生出种种误会,还搞到退亲的地步吗?怎么这会儿就已经知道夏漪荷是他未婚妻了? 这剧情完全对不上! 叶南风也只想到这里了,反正无论剧情对得上对不上,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弟弟,若伤害了他弟弟,对得上的剧情他也会让它对不上的。 小说里他这弟弟就是对感情太执着了,才会吃那么多苦,有他在,他会保证叶南免的感情顺利些,至少不会如剧情中那般,多次差点丢掉性命。 叶南风还是那句话:谈个恋爱,至于吗? 叶南风心中是如何规划他弟弟未来的感情大事先不提,再来说说叶南免这边。 叶南免将夏漪荷拉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面,认真地看着夏漪荷,“夏小姐,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情,还请你见谅。” 夏漪荷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让他不要再叫夏小姐吗? 夏漪荷不满地嘟着嘴,却还是说道:“你说吧,我听着,我不会怪你的。” 叶南免皱起眉头看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已经傻乎乎地说不怪他了? “你都不听我说什么,就说不怪我了?”叶南免这会儿心里更愧疚了,可也仅仅是愧疚罢了,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兄长,能够给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的,唯有愧疚罢了。 夏漪荷却是同样认真的口吻道:“成全你帮过我很多次,而且这次还护送我回家,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 叶南免看她信任且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对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耽误了这么个好姑娘。 “我与你的婚约还请你忘了,可好?”虽说心里已经决定了将这件事说开,可叶南免还是想了会儿措辞,却发现这件事无论说得多么好听,终究有错的是自己,又何必给自己找借口,便选择最直接有效的话语。 夏漪荷不解道:“这种事情是能说忘就忘的吗?我又不可能失忆,师父说过,这世间虽有失忆之人,可这种几率却少之又少,再说了,我可不想失忆,不想忘记那么多爱我和我爱的人。” 说完,夏漪荷坚定地摇头,一副誓死不从的烈女模样。 显然,叶南免高估夏漪荷的智商了,人家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 叶南免都被她逗笑了,“想什么呢你?我说的是你就当我们两家从来没有定过亲,至于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绝不让你受委屈,到时候夏相会亲自过来退亲的,不会损坏你的名节。” 夏漪荷被他这话搞晕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成全,你不喜欢我吗?” 叶南免点头,还以为她生气了,却依然道:“我已有心爱之人,此生,无论他走到哪里,我必会跟随,至于你,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子,但我给不了你幸福,对不起。” 叶南免郑重地给夏漪荷作揖,算是赔礼道歉。 夏漪荷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也跟着他行了一个礼。 “你们这些人为何总是要动不动就行礼呀,每次我都要还礼,而且我们两人都相识这么久了,你以前也没有跟我行过礼呀。” 叶南免被他这话彻底逗笑了,“我这是给你赔礼道歉,你师父这些年到底都叫交了你些什么呀?这些基本礼仪在京城里如若不会总是很不好的,你以后注意些,我刚刚是给你行赔罪礼的,以后若别人给你行这个礼时,你可莫再给人家还礼了。” 夏漪荷不满地嘟着嘴,“我记住了,我师父都教我学习认识草药啊,我觉得你们这些礼仪烦死了,我不想学,反正师父和师兄也不会逼我学,还是西北好,都不用行这些虚礼的。” 叶南免叹了口气,懒得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那我刚才所说之话,你可听明白了?”叶南免还真怕她说不明白。 夏漪荷这会总算没有再给叶南免来一刀,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共度余生之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让我不要纠缠你了你了,我没理解错吧?” 说完还偏着头看叶南免,以确认她说的话是否有误。 叶南免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大体意思就是这样的,他还真怕越跟她解释越解释不清楚,于是就点点头。 夏漪荷围着叶南免转了一圈,诡异的眼神看得叶南免浑身发毛,不明白她这是要干嘛。 “想不到啊,成全,你如此闷,脾气如此臭,竟然还会喜欢人,幸好。”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彻底松了口气。 搞得叶南免莫名其妙,这个反应不正常啊,皱着眉头问:“幸好什么?” 夏漪荷用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叶南免一眼,随即又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 这才小声地跟叶南免说:“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当我知道你就是跟我有婚约的凌安王府世子的时候,我就跟我爹说我不想嫁给你了,可是我爹不同意,说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我跟你相处一段时间看看,若我实在不喜欢你,他再给我想法子,所以这会儿他才带我来王府的,他希望我和你多相处能够产生感情。” 说完眼睛又转了转,发现不远处的叶南风还在专心致志地喝茶,另外两个下人头低得恨不能钻到地上去了,也没有看他们这边,于是便放心了。 叶南免看她这缩头缩脑的模样,心想:“幸好我不用娶这么傻的女子为妻,不然不知道哪天我的心脏突然受不了罢工了我都不知道,还是兄长好,聪明又体贴。 聪明又体贴地叶南风这会儿还在专心致志地喝茶。 叶南免见夏漪荷都这样说了,便知道事情这算是解决了,心情愉悦道:“既然如此,若夏相问你与我相处得如何时,你一定要说还是不喜欢我,其他的千万别说,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夏漪荷点头,偏着头问叶南免,好奇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不喜欢你?” 叶南免一愣,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不过叶南免看她一脸很想诉说的模样,决定还是稍微补偿一下她吧,自古以来退婚受影响的几乎都是女子,虽说他的办法几乎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被退过亲的女子总归是吃亏的,便权当是补偿她了。 “那你为何不喜欢我?”虽如此说,叶南免脸上却没有任何好奇的表情,除了嘴皮动了动,他脸上别的部位都完全没有动作。 夏漪荷却好似没看见他这敷衍的模样,兴致勃勃道:“因为你不符合我对夫君的所有幻想,你这张脸永远都是臭臭的,每次笑得比哭还难看,也不对,刚才好像你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我认识你这么久,就刚才看到你笑过,而且你脾气还很不好,又不会医术,更不会说好话,再说了,你的身份就注定不会与我一起四处行医救人,所以我才不喜欢你的。” 说完好似怕叶南免生气似的,又加了一句,“但你这人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心地也还算善良,好多人都夸你少年出英雄,所以只是我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别多想。” 叶南免听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有些想笑,但兄长就在不远处,便还是忍住了,觉得这姑娘虽然傻,但傻得挺可爱的。 “放心,我不会多想的,这世间能够让我多想之人也只有他。”叶南免有些苦涩地道。 夏漪荷看他这模样,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而且她实在是好奇叶南免喜欢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怎么叶南免好像很不开心,还是说,叶南免刚刚说的那个她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我一直想问,你喜欢那人是谁啊?她是不是很好?肯定是的,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叶南免收起了嘴角的苦涩,认真且温柔地点头,“他是全天底下最好之人,谁都及不上他分毫。” 夏漪荷心想:“原来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眼里的西施?” 夏漪荷随即甩甩头,这会儿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她是不是不喜欢你?” 叶南免没料到夏漪荷竟然问这个问题,连嘴角的弧度垂下来了都不知道,不一会儿才颔首,“他现在确实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但终有一日,我会让他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个人的。” 夏漪荷总觉得怪怪的,刚刚成全的模样好像很温柔,又好像很……很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感觉有些害怕。 夏漪荷原本还想问这个人是谁的,不过这会儿也没敢再问,后退两步“哦”了一声,道:“我口有些渴了,我去倒点水喝。”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叶南免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浅黄色的身影有些急急忙忙地离开,还疑惑地想:“这得到底有多渴才能跑如此快?” 第77章 吃狗粮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南免除了安置他那些军营带来的兄弟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赖在叶南风那儿,这让叶南风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小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这个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赶紧追媳妇儿,天天跑来他这里做什么? 叶南风甚至觉得,这小子对他可能比对媳妇儿还好,他这一个月的衣食住行都被叶南免包揽了,叶南风也从最初的不自在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不得不说,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今日西北军队回返程,叶南免一大早便启程出发,叶南免说不想让叶南风去送,故而叶南风一大早也早早地收拾包袱,叶南免前脚离开王府,他后脚也离开了王府。 叶南免不知道,他们这一别,差点便将他还没有结果的感情彻底宣告结束。 此时外面天还未完全亮,叶南风便一个人早早启程,看起来倒是比叶南免这个远赴边疆的人还要着急。 叶南风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最后来到了骥苏。 叶南风进城时是下午,斜阳挂在天边,将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骥苏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这里有着远近闻名的弭山书院,从来不缺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这会儿走在街上,女子们清脆甜美的声音好似裹了蜜般轻轻钻入耳中,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神荡漾。 荷花池里的采莲女唱着歌儿,嬉笑声闹作一片,若是路过的长得好看的男子,可能走不大一会儿功夫,怀中就会多出不少莲藕莲子甚至还有莲花。 眼下,叶南风刚下船,怀中便莫名其妙地突然多了无数莲藕莲子,这些姑娘好似是商量好了似的,眼见一个人递出去了手中的莲藕,其他的姑娘就有样学样,莲藕莲子莲花儿一块儿跟着砸过来了。 叶南风一时有些懵,抱着满抱的跟莲有关的东西站在原地。 这个时候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看见了他这样儿,忙跑过来,朝着不远处含羞带怯却又捂着嘴偷偷笑着的姑娘们骂了一声:“你们这些小丫头,真是太不像话了,吓着客人了也不知道,如此贪玩,一点儿矜持模样都没有。” 妇人不轻不重地骂了姑娘们几句,这才转向叶南风,“公子莫怪,咱们这骥苏的姑娘性子比较直,见到喜欢的儿郎有时也会赠送一些随身所带的东西,实在是公子长得太俊了,这骥苏能够找到如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怕是没有几个,故而得罪了公子。” 这妇人嘴里全是给这些姑娘开脱的话,随便还夸了叶南风几句,应该是怕叶南风生气了怪罪这些姑娘,却绝口不提怀中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叶南风摇头,“无妨,就是不知婶子可否给我接下这些怀中之物,在下还有急事在身,拿着这些东西实在不方便,还劳请婶子替在下归还给各位姑娘,也代在下为各位姑娘道谢,在下便告辞了。” 叶南风说完,也不等妇人反应过来,便放着莲藕急急忙忙地走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淡定自若的模样,不过脚下的步子活像是被鬼追赶了似的。 叶南风这回是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了,避开了一些人多的地方,才艰难地走到了与陶引默约定的客栈。 叶南风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房间,还没打开房间时,房间的门就已经从里面自己打开了,里面露出个人来。 “忘之一路辛苦,快请进。”陶引默温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叶南风跟随陶引默来到房中,原本以为房间里只有陶引默一个人,不曾想里面还有另一个叶南风也认识之人。 叶南风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这么快就勾搭在一起去的,“原来是松钦,我还道是谁在此煮茶,未曾想是你,看来今日我也算是有口福了。” 杜岩看起来很专心,只跟叶南风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继续专心致志地煮茶。 一时间,茶的香、醇、韵、滑都慢慢溢在空气中。 这个时候,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论其他事情的打算,而是默默地坐着,等待这淡香浓郁的茶煮成。 待杜岩将茶水放在面前时,叶南风轻轻呷了一口,有些微苦涩,在苦涩还未完全散去之后,又会唇齿留香。 “松钦的手艺还是如此好。”应该是说,杜岩全身上下,除了这身茶艺让叶南风刮目相看之外,恐怕也就只有性子直能够算是他身上叶南风唯一看中的优点了。 杜岩赏眼看了叶南风一眼,认真道:“若忘之喜欢,以后可以来找我,你每次泡茶我都感觉是糟蹋了那些茶叶。” 叶南风想要收回之前对这人的评价,这嘴是真欠揍。 “多谢松钦,不过恐怕在下是无福消受你的这份心意了。” 杜岩不解地看他,一边往自己的茶杯里加入茶水。 叶南风看了陶引默一眼,陶引默有些疑惑的无辜眼神反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我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打击。” 这下这两人都更奇怪了,陶引默还关心地多问了一句,“忘之可是赶路累了需要休息,还是说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可曾去就医。” 叶南风看着两人关心的神情不似作假,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多管闲事,同时也在心里疑惑,难不成这两人如此迟钝,都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还没什么进展。 叶南风道:“我无事,只是这会儿身体确实有些乏了,应是赶路累了所故,喝些茶缓缓便好。” 杜岩听到他如此说,便收回了目光,仔细品起手中的茶来,倒是陶引默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若身体有何不适,一切事情还是等明日再说,今晚你便先休息吧。” 叶南风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反正正主不急,他便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才是。 不一会儿,小二敲门将饭菜都拿上来。 叶南风都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去叫的菜,只听陶引默道:“因想着忘之一路奔波劳累,故而未经你同意,一澈便擅自做主将饭菜拿到屋中来了。” 叶南风这会儿闻到这香喷喷的味道,肚子突然就感觉饿极了,好似许久没吃饭了似的。 他也没跟陶引默客气,直接将食盒掀开,看到里面的都是些什么后,叶南风不死心地又将下一层食盒之中装的饭菜拿出来。 一桌子饭菜满满当当的,色香味俱全,可叶南风这会儿却有些没了吃的兴致。 这里面的菜全都是按照杜岩的口味做的,而叶南风从不吃蒜,而桌子上的菜中,几乎每一样菜都加了蒜,而且还有两碗虾,一碗是三鲜汤,里面飘着一个个红红的小红虾,一碗是干锅虾。 叶南风相信,若非怕杜岩这小子挑嘴,陶引默这大傻子是真的能让客栈的厨师做出一桌满虾全席来的。 陶引默看叶南风面无表情的模样,以他与叶南风这人相处的一个多月时间来看,叶南风这会儿心情应该不会很好。 “可是这些菜不合忘之胃口?我也不知忘之喜欢吃什么,以前见忘之几乎没什么忌口的,故而便按着松钦的口味来点菜了。” 这话说得陶引默自己都尴尬,这么多菜,可就是没有一样是专门为叶南风点的,而他们这次吃饭的主要人物应该是叶南风才是。 叶南风听到陶引默这话却是一愣,他以前竟然不忌口吗?明明他记得他一直都不喜欢吃蒜,陶引默莫不是有了杜岩这颗眼珠子便将所有人当做路人了吧? 好歹以前同住一个小院一个多月,那会儿他的吃食记得都是陶引默安排的,这会儿说他不忌口怎么听起来让人很难相信呢? “我以前不忌口吗?” 陶引默怕他不相信,立刻道:“不忌口,以前我问你想吃什么,你有时会报几个菜名,有时直接无所谓。” 叶南风想了想,好似确实有这么回事,那些记忆好似隔了好远。 叶南风道:“确实如此,我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陶引默尴尬地笑了笑,坐下来吃饭,杜岩听见这话,好似几百年没吃过虾一般,看着那些虾的眼睛都是发光的。 将这些饭菜与这一个多月吃的做了一下对比,才发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句话是对的。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吃的东西几乎都是叶南免负责的,若非他手没残,估计叶南免会迫不及待地给他喂食。 他小子似乎比他自己都还要了解他的口味喜好,故而这段时间好似完全没有不合口味的东西吃进肚子。 之前一直在赶路,吃的也一直都是干粮,故而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进到肚子里,这会儿看见这些,才猛然发觉那小子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竟将他的胃养得如此刁,现在突然回到之前无所谓的状态,还真很不习惯。 叶南风这会儿才意识到,叶南免的归来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狠心推开那小子。 当他从关飞那里知道叶南免这些年来在战场上的事情,又有暗隐楼传来以前叶南免的消息,知道叶南免离开王府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对叶南免,他的心肠就再也无法硬起来了。 他甚至在没有看到和听到那些事情之前,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弟弟那么多年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之后无论叶南免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叶南风便完全随他去了,只希望他高兴就好。 杜岩看他两人还站着,已经眼睛冒光地盯着桌子上的虾看了,看到两人没动静便面瘫着脸招呼道:“忘之,一澈,可以吃饭了,不然待会儿菜便凉了。” 叶南风看杜岩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突然为陶引默鞠了一把辛酸泪。 陶引默如此清隽出尘的一个世家公子,居然在点菜时将他这个主角忘了,一心就想着这满脑子就只有虾的面瘫,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如此一看,似乎陶引默这家话也挺可怜的。 叶南风默默坐下吃饭,随便又看着这两人默契十足地上演什么叫做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两人一人剥虾壳剥得不亦乐乎,一人面瘫着一张脸眼巴巴看着另一人剥虾壳看得心满意足。 也难得越发觉得自己这不是在吃饭,这是在吃狗粮,而且这还没吃就已经饱了。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可怜陶引默的,他更应该可怜的是自己。 第78章 真命天女 在终于吃饱了狗粮,而且还撑得不行之后,叶南风决定休息一天,便将两个撒狗粮的人赶出房门外。 第二天一大早,叶南风稍微作了一番装扮,一副世家公子模样跟着陶引默和杜岩去赴书会。 元家在骥苏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此次元家主持的书会来了很多人,书会一时之间热闹非常,每个人口中冒出来的都是“之乎者也”,诗词歌赋,作为与陶引默出席的朋友,自然也得跟着赋诗几句,随便舞文弄墨一番。 叶南风看到杜岩也跟着陶引默一起来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心里甚至猜测这两人是不是都已经见过父母,故而这会儿已经无所顾忌了。 不过不一会儿叶南风就没心情琢磨这些了,因为他此次来骥苏主要是弄清元家在武神血脉一事中扮演者着什么角色。 当时叶南风还在京城,暗隐楼便传来消息,据说元家身藏红宝图地图。 而武神血脉一脉则是开启红宝图的关键,然而暗隐楼无论使多少手段,却连元家红宝图的半点消息都捞不着,更别说找到红宝图了。 叶南风便决定将陶引默委托他的事情办好之后,亲自走一趟骥苏,看看这元家跟武神血脉有多少关系,手中是否真有红宝图。 武神血脉和红宝图从来都是相生相伴的,以前的红宝图就在武神血脉一脉手里,然而随着当年武神血脉的最后一个传承人,也就是叶南风的父亲身死之后,红宝图就不见了踪迹,然而此时却出现在了元家,无论这是否是谣言,元家与当年他父亲的死肯定脱不了干系。 与母亲相认后,叶南风才知道红宝图与武神血脉的关系,甚至以前他打听了那么久,却连“红宝图”这三个字都没有听说过,如今骤然出现,这件事未免过于巧合。 叶南风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决定还是等他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再决定是否跟木婉说。 就因为一个红宝图,母亲一辈子失去了欢乐,终日活在仇恨、思子、思夫的悲痛中,叶南风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她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松钦怎会在此?”叶南风从车上下来,由于之前同院朝夕相处一个月,关系虽说不是很好,但也不差,故而叶南风问这话时根本不管是否会得罪杜岩。 杜岩白他一眼,“参加元府书会,有何不可?赶紧走吧,等你这么久了,都说去客栈接你,你却说不必,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叶南风:“……”我不过就是问了你一句,你有必要如此毒舌吗? 叶南风暗自诽谤,却没有与杜岩计较,要真计较起来,恐怕他也计较不过杜岩,毕竟这小子有时候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一句句的话说出来让人气得半死,他还一副没事人一样。 “公子,是你?” 叶南风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素净白皙的脸,而且还是一个女子,被这突然听到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到声音的主人是谁时,叶南风的脸突然泛红,掩饰性地假咳一声,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原来是孟姑娘,鄙人适才失礼了。” 孟晓英爽朗一笑,“公子多礼,是晓英莽撞吓到公子了,却不曾想昨日一别,这么快便见面了,昨日还想问公子如何称呼,公子便匆匆离去,小女姓孟名晓英,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晓服云英漱井华,寥然身若在烟霞。好名!我姓叶唤忘之,想来孟姑娘也是来参加今日元府的书会吧,请!” 叶南风的夸赞毫不吝啬,他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放在后背,一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今日身穿一袭宝蓝色的衣袍,腰间一根纯白色的玉带钩,衬得他身形高挑秀雅,如竹如琢,越发显得悠然自若清新俊逸,手持折扇,又多了一丝洒脱之气。 孟晓英回他一礼,也不扭捏,又向与叶南风一道的陶引默和杜岩微微行礼算是打招呼,便踏步走进元府大门。 此时陶引默和杜岩完全看呆了,眼前这人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什么都不入眼的叶忘之? “你们真是昨天才认识的!”杜岩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一个问句却让他说成了感叹句。 叶南风颔首,“确实是昨日认识的。” 杜岩面瘫着一张脸,道:“你对那位姑娘很不一般。”眼里的八卦之色与他那张面瘫脸极其不相符,叶南风都不知道陶引默是怎么忍受整天就看着这张面瘫脸的。 陶引默这时也走上前来凑在叶南风身旁道:“我也看出来了,之前瞧忘之看那些女子脸上不是嫌弃就是视若无睹,昨日骥苏城中女子送你莲时,你更是避之如蛇蝎,让我一度都以为你对女子没兴趣。” 叶南风狐疑地看着陶引默和杜岩两人,原来这两人还知道昨天他被姑娘送东西不成绕了路这事。 陶引默看叶南风审视地盯着他看,这会儿也回过味来,忙解释:“是这样的,我与松钦这几日有时间都在客栈等你,没时间便派人去码头和官道上等着,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到时能够宾至如归,若因此冒犯了忘之,还请忘之见谅。” 叶南风根本没跟他在意这件事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曾想瞒着他,故而这才说漏了嘴,他可不相信堂堂陶家家主对任何人都能说漏嘴。 “既如此,你二人昨日白白看了我一番笑话,我也不能吃亏不是,不若你二人与我说说,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若我不曾遇见孟姑娘,说不定还要跟你俩取经呢。” 叶南风的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声音的大小刚好控制在三人恰好能够听到的范围内,他说完挑挑眉,头也不回地迈脚踏进元府,徒留听了他这话后两个变了脸色之人。 杜岩眼睛都快冒火了,死死盯着叶南风的后背看,他就知道叶忘之这厮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伪君子,真小人。 陶引默看杜岩的脸色很不好,便道:“不若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便可以了。” 之间杜岩坚定地摇头,眼睛还死死盯着叶南风的后背,恨不能给他撮出几个大窟窿来。 “我身体好着呢,为何要去休息,再者,我们的关系发展到何种地步为何要跟他说?我要进去。” 语罢也不等陶引默发出哭笑不得的叹息,便气呼呼地大跨步也跟着进了元府,不过这气呼呼的表情也只有陶引默才能够从杜岩那张面瘫脸上看出来了。 叶南风进去之后,因为没有人认识他,故而身边极其清净,在刚进来时与孟晓英说了会儿话,之后就一个人四处溜达去了。 他名为溜达,实则是将整个元府的地形记在脑海中。 到了晚上时,叶南风独自一人来到了元府,这个时候的元府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而是如同其他屋子一样,同时沉浸在了夜色之中。 他找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关于红宝图的任何线索。 就这样,叶南风在骥苏耗了将近一个月,一边找线索,一边与见人相会两不误。 这一个月,他与孟晓英也越来越熟悉,两人有许多相同的话题可以聊,而且孟晓英的性格也与别的大家闺秀不同。 她时常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佩戴着一柄剑,一身干净利索的装束让她显得潇洒自信,与别的女子相比,更多了一分英气。 最重要的是,在叶南风眼里,她是叶南风在这个世界见过那么多女子之后,觉得最舒服的,脸上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妆容,而且还长得很好看,脾气也颇和叶南风的胃口,叶南风有一种终于找到真命天女的感觉。 叶南风有时会幻想,若是与这个女子共度一生,将会是怎样的光景。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孟晓英应该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不然作为堂堂武林盟主的女儿,应该是不可能在骥苏待这么长时间的。 这日,叶南风终于从元府得到了一些红宝图的信息,找了一晚上,他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叶南风还以为是杜岩,觉得还有些奇怪,杜岩怎么会大早上就来找他。 那两人几天前也不知脑子哪里抽了,竟然就跟家里出柜了,也不知那两人是怎么想的,是脑子坏掉了还是谈恋爱的人都没带脑子。 这会儿杜岩已经搬出了陶府,也正住在客栈里,还在叶南风旁边的屋子里,不过陶引默被他叔父困在府中出不来,不知道那面瘫今日又要做什么。 这几日他走到哪里,杜岩就面瘫着一张脸跟到那里,如此也就算了,他却还一句话都不说,全身都是低气压,整得叶南风差点儿崩溃,不由得后悔起那日他为什么要嘴欠,让这两人因为他一句话就跟家里摊牌了。 陶家很显然是那种清贵之家,说难听点,全都是老古董,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他们这样的感情,而且杜岩虽说从来没有说过他的身份来历,可从他平时的一些细节上看,出身也不会太低,这样的两个家庭更难接受他们这种感情,那两人却因为不愿意委屈对方而选择跟家里坦白。 这会儿好了,想见面都见不到你还得连累他这个局外人。 叶南风知道的时候,杜岩已经失魂落魄地搬到客栈来了,他想要给这两人挽救一下的心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就已经被收回来了。 叶南风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声:“稍等。” 待他穿戴整齐后,才打开门,看见来人后,却说是吓了一跳,因为来人此时身着一身黑色男装,虽然脸上以及其他地方都做了掩饰,看起来俨然一个男子模样,但叶南风还是一眼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女子,叫做孟晓英的女子。 “孟姑娘,你这是?”叶南风不解地看着她,随即想到什么,赶紧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着装是否整齐,见大概还是能够见人的,叶南风心里松了口气,这才请孟晓英进屋。 孟晓英却是摇摇头,道:“我是来向叶公子道别的,再过不久就是下一届武林大会大比之时,父亲来信让我早些回去,故而我决定今日启程,告辞。” 说罢,向叶南风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干脆利落得叶南风想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第79章 研究孩子的心理问题 秋风习习,轻轻卷起树枝上的枝叶,再温柔地将它放在地上,迎面而来的马蹄却毫不留情地踩在上面。 “松钦,你确定陶一澈让我们在前面等他,都走了这么久了,如若他能来,应该早就来了吧,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放任你被人追杀这么久还不出现。” 杜岩狠狠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随便说风凉话说得起劲的叶南风一眼,懒得说话。 他这段时间说的话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若是陶一澈被他叔父关在家里,大家都以为你抛弃了陶一澈跟我私奔,他叔父原本已经松弛的态度却因此强硬起来,你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或许这些追杀我们的人就是陶先生派来的。” 叶南风继续刺激着杜岩,不得不说,他现在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跟班无声很像。 想到班无声,叶南风才发现对方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写过信了,以前无论写的信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让人生气的话语,都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半点儿音信的。难不成真被云晓博给杀死了? 杜岩不知道叶南风这会儿的想法,不过这么多天他已经受够了叶南风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讨厌样,尽管叶南风原本的目的或许是好的,可所有的问题都被他一一说出来,让人想自欺欺人都没办法。 “闭嘴,我对你没兴趣。”杜岩目前表情地朝叶南风吼了一嗓子。 叶南风耸耸肩,果真闭嘴了。 不过心里也将杜岩记上了,毕竟杜岩可是第一个敢叫他闭嘴的人,想记不住都难,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趟进这两人这浑水里去了,但他总不可能真的放着杜岩这家伙不管,让他被人杀死。 甚至叶南风都不知道这两人为何不好好待在骥苏,偏要跟着他跑出来,他是去找红宝图消息的,没时间陪这两人谈情说爱。 两人来到前面一个小城镇,准备在此休息一两天等陶引默。 也幸好他懒得去做的事情还可以交给暗隐楼去做,不然按照他目前的进度,恐怕等人家找上门来将他的武神血脉抽干了他也只能干看着不能反抗。 两人也不知道陶引默会不会来,叶南风想了想,还是决定带快要望眼欲穿的杜岩出去走一走,不然这家伙恐怕要在房间里发霉了。 两人这一逛,没等来陶引默,反倒等来了脸色苍白的叶南免。 这个时候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小镇里的人劳作了一天,此时已经很少有人出来闲逛了,一眼望过去几乎能够将大半条街全看放到眼里。 叶南风就是再这样一个环境下看到了他那不省心的弟弟骑在黑色大马背上摇摇欲坠,待他三步作两步走到马儿身边,他那好弟弟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一下,就突然闭上了眼睛,软软地倒在了马背上。 看得叶南风心惊肉跳,就怕他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去将人接住了。 当叶南风看到叶南免的脸时,那张脸已经看不出来是一个活人的脸了,或者说,那比死人的脸更苍白。 杜岩这个时候也跟上来,看到叶南风怀里的那人时也吓了一跳。 那人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得都可以看到裂开的浅红裂纹,个头看起来强壮高大,此时倒在如一根竹竿般瘦弱的叶南风怀里,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违和。 再看旁边这匹黑色大马,从外观上来说,这是一匹很优良的马儿,眼睛炯炯有神,毛发柔顺,高大威猛,可此时却依然掩饰不了它通红的眼睛以及深深的疲惫,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儿。 “忘之认识这人?” 杜岩看叶南风此刻正在认真摸了一下怀中之人的额头,眉头皱得紧紧的,眼里的戾气如有实质,让人有些不安害怕。 叶南风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将人放在背上背走了。 待走了两步,才头也不回地道:“还望松钦能够帮我将那匹马牵回客栈。” 其实那马儿不用叶南风说就已经主动跟在主人身后,低着头,走路颤颤巍巍的,杜岩都怕这匹马跟它的主人一样半路上倒下了。 幸好此处离客栈不远,不用担心这匹马儿突然倒在地上。 待杜岩将那匹马安置妥当之后,才来到叶南风的房间,就看见叶南风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此时看起来比阎王的脸更恐怖三分。 杜岩有些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又是谁,才让他露出这种表情,虽说他们认识时间不长,可也看得出来,叶忘之此人,是一个外表温柔内心却谁也不在乎之人,如此之人,脸上惯常只有出现一副表情。 “可需要我去请大夫来看看?”杜岩面瘫着脸问叶南风。 “不用,死不了。” 杜岩:“……”既然叶忘之都说不用,杜岩也不是个多事之人,便没有说他看着那人的脸色很不好,非要去请大夫来看之类的话。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啊?看得出来这人与叶忘之关系匪浅,而且很紧张对方,可这语气听起来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杜岩的八卦之火瞬间燃烧起来,将这几日来的愁绪都冲淡了不少。 杜岩:“冒昧问一下,不知这位公子是谁?” 叶南风看他一眼,似是想不到杜岩如此八卦,但是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杜岩看他不回答,也就熄了八卦的心,转而问道:“我看这位公子赶路许久,我去厨房给他找点吃的。” 叶南风这才道:“不用了,我已经吩咐厨房煮了粥,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好了。” 杜岩:“哦。” 于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什么也不做,就发呆。 叶南风懒得管他,他现在真正的祖宗来了,谁还顾得上朋友的祖宗,不对,是朋友的心上人。 果然,两人刚说完话不多久,小二就端着一碗粥敲门进来了。 杜岩看着叶南风一巴掌朝床上之人拍去,杜岩都替床上那位疼得慌。看不出来叶忘之是如此粗暴的一个人啊! 叶南风见拍一巴掌叫不醒人,直接捏住叶南免的鼻子,以前这不要命的兔崽子就是如此将他叫醒的。 果然,不一会儿,叶南免就醒了。 叶南免慢慢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前的就是叶南风阴沉沉的脸,那张脸上若能结冰,恐怕此时的冰块都可以雕冰花了。 “兄长。”叶南免恍惚了一阵之后,平平淡淡地唤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开口先说话。 杜岩听到那声兄长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叶忘之的弟弟,不过叶忘之看起来更像是弟弟才对,个头都矮了一截。 看那两人诡异的气氛,杜岩猜测,这兄弟二人平时的关系应该不会很好,这会儿见了才找不到一句话说。 随即内心上演了叶家兄弟二人为了争夺家产,于是瘦弱的兄长被高大英俊的弟弟赶出家门,独自一人出来闯荡江湖之事。 叶南风真是快被叶南免气死了,甚至就像直接掐死他算了,这么不让人省心。 “喝粥。” 叶南风的脸阴沉得厉害,可叶南免就好像没看见似的,好似突然失去了以前那种瞬间洞察兄长一切的能力,就是看不见叶南风的愤怒。 不,应该是,他或许比叶南风还愤怒,但是脸上那层从容无谓的皮刚好遮住了他那些铺天盖地的愤怒。 叶南免一动不动,好似没看见面前那晚粥似的。 叶南风看他这熊样,气得就想将这碗还热气腾腾的粥砸他脸上。 “我让你喝粥,你聋了吗?” 叶南免这才抬起自他醒来的第一次眼皮子,平静地道:“我倒希望我聋了。”那声音好似久久不用的笨重锯子锯拉木柴般,沉重、沙哑,似是饱经风霜侵袭,言语间不经意的落寞溢于言表。 好似也意识到自己声音的难听,他嫌弃地抿着嘴,再不说话。 叶南风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关于他这六年多来的遭遇,那股熟悉的心痛又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心头,搞得他心烦意乱。 他敢肯定,他上上辈子一定欠了叶南免这小子很多很多钱,叶南风憋着的一口气就这样闷不吭声地不见了,甚至都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难不成还想我亲自喂你?”叶南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叶南免看了一眼似是妥协了的叶南风,过了一会儿才道:“吃不下。” 叶南风这会儿真被气笑了。 “你说什么,吃不下?你敢再给老子说一遍?你看看你这鬼样子,叶南免,我告诉你,你今天吃得下得吃,吃不下也得吃,你他妈将自己弄着这副鬼样子,你以为你很牛?老子告诉你,你弱爆了。老子不管你哪根神经又搭错了,总之今天这粥你不吃也得吃。” 叶南风熄了的怒火又被叶南免这句话点燃了,只差眼睛冒火了,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能将眼前这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混账东西撕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杜岩不懂为什么场面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而且叶忘之说的一些词他都没听过,更没想到的是,叶忘之爆粗口竟然如此顺口,想来以前也没少说吧,不过,“叶南免”这三个字听起来很耳熟。 叶南免想到自己那些莫名的心思,转而又想到他看到传来的消息说,兄长这一个多月是如何对另一个姑娘温柔体贴、赞赏有加的,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心脏紧缩而死了。 当他的愤怒都变成了绝望时,连平时最有用的写诗都缓解不了任何心痛,那种感觉有多绝望,有多痛苦,他此生不想再回忆第二遍。 “我浑身无力,吃不了。”叶南免别过了头,努力告诉自己,要忍耐,将眼中的疯狂和绝望埋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线。 叶南风愣了愣,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叶南免如今这熊样,没有力气才是正常的,他竟然气到没注意到。 “那个,我喂你。”叶南风有些心虚,面无表情到。 叶南免不说话。 叶南风好似要将刚才的粗心找回来似的,这会儿仔仔细细地将粥吹好,看了一下,又不放心地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度还可以,于是才送到叶南免嘴边。 叶南免眼睛一眨不炸地看着嘴边的那勺粥,漆黑的眼眸幽深得犹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好半响才张开嘴,将那勺粥吞进肚子里。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底了。 杜岩看叶忘之又贴心地问了一句:“可还要再吃些?”于是看见他那弟弟摇摇头,也不说话。 叶南风好脾气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又倒了一杯水,加入了应该是蜂蜜一类的东西进去,拿到他弟弟面前,又一勺勺地耐心喂他弟弟喝完。 杜岩怎么都不明白事情的发展走向竟然变成如今这样了。 说好的弟弟将兄长赶出家门独自闯荡江湖的呢?说好的兄弟两人水火不相容的呢?可为什么叶忘之脸上会出现那种无奈、心疼、耐心以及深远悠长的叹息呢? 这些情绪是他认识的那个叶忘之会出现的吗? 待将叶南免喂饱喝好之后,叶南风已经彻底熄了火气,决定等叶南免睡好醒来再好好跟他谈一谈,总感觉他们每一次分别再见之后,叶南免就会跟上一次分别时有很大的不同,叶南风既担心又无力。 他愤怒是因为叶南免总是学不会爱惜自己,他心痛同样还是因为叶南免不会爱惜自己。 这是他的弟弟,又不仅仅是他的弟弟,还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他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他更有安全感,让他不再患得患失。 他不懂叶南免不安的源泉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也要跟在他身后。如果说刚开始被随时随地黏着只是烦,此时就只剩下了心疼。 “你身体虚得厉害,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这算是他能让他暂时安心的一个承诺。 叶南免点点头,乖巧地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直处于隐形边缘的杜岩到此时都还不知道这兄弟两到底发生了什么,继续面瘫着一张俊脸,淡定地坐在一旁看戏。 叶南风将自己弟弟安置好了,这才看见一旁依然面瘫着脸的杜岩,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杜岩继续面瘫,随后看了叶南风一眼,疑惑地面无表情踏出这个屋子的房门。 叶南风不知道杜岩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他弟弟到底要干什么?这个问题真的一刻都不能等了。 以前还以为可以慢慢开解,这会儿才发现,慢慢开解那都是屁话。 叶南风已经坐不下去了,便向小二要了笔墨纸砚,将他弟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一个个列出来,再一个个分析。 这边叶南免还没醒来,那边杜岩终于盼来了陶引默。 陶引默一来,杜岩那张面瘫脸上竟然都罕见地出现了笑容,不过这会儿叶南风没有心情去调侃杜岩,他分析了两个多时辰,到现在已经心烦气躁,觉得叶南免哪里都是问题。 他都恨不能回到前世再去修读个心理学之类的学科,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摸黑,以前用来对付妹妹青春期的那些心理问题在叶南免这里完全用不上。 陶引默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叶南风紧紧皱着眉头,坐在桌子边愁思苦想的模样。 “忘之这是怎么了?” 陶引默的声音永远都是温和明朗的,让人听了之后会暂时忘记烦恼的那种。 叶南风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这才道:“无妨,闲来无聊随便研究一下孩子的心理问题。” 陶引默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之人,即便只看身形也看得出来,床上之人比叶南风高大壮实不少,也不知道叶南风说的“孩子”是不是指床上那位。 大概是吧,从杜岩与他说的那些话中可以推断出,不过陶引默还是很难想象叶忘之耐心和叹气这种沾满烟火气的东西会出现在叶忘之身上,更想不到“研究一下孩子的心理问题”这般富有生活气息的话能够从叶忘之嘴里说出来。 陶引默将另外一张凳子摆好,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待杜岩坐好之后才找了另一张凳子擦干净,这才问:“那忘之可研究出来问题所在?” 叶南风已经懒得嘲笑陶引默的穷讲究,只沉默着摇摇头。 “若有何我们可以帮忙的,忘之尽管说。” 叶南风放下了揉太阳穴的手,靠在椅子上,这才道:“跟谁客气都不会跟你二人客气的,不然我这些时日为你家杜松钦受的伤何处去算,我这可是第一次做此种不求回报之事,还是不习惯完全不求回报的。” 陶引默温和一笑,郑重地朝着叶南风作揖,“多谢忘之这段时间对松钦的照顾。” 叶南风无所谓地摆摆手。 “倒是很难想象忘之会为此种事情绞尽脑汁,却依然愁眉苦脸的模样。”难得有调侃叶忘之的机会,陶引默不忍心就这样让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 叶南风不想与别人讨论关于自家弟弟如何黏人的问题,所以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此时回来,可是陶先生同意你二人之事了?” 说到这个问题,陶引默脸上还带着的隐隐笑意也慢慢消失了,杜岩的脸也跟着紧绷起来。 “叔父还是没同意,不过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说罢,转过身看着杜岩的眼睛,郑重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直到叔父同意为止。” 杜岩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半响才问:“若陶先生一直不同意,你待如何?” 陶引默沉默了一下,知道这个问题一看避无可避,可这会儿真说出来了,他却还是没有一个最好的答案。 “对不起,我会试着继续努力说服叔父,若叔父仍不同意,我确实不能如何,但我答应,我会一直陪着你,今生今世,有你一人,足以。”言罢,两人的手已经抓在一起去了。 杜岩沉默了一下,知道这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答案了,故而没有说话,只是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杜岩:“那你为何让我跟着叶忘之离开,那些追杀我的人又是谁?” 陶引默顿了顿,好似在斟酌着如何回复他,“虽说陶家世代都以清贵之家著称,可族中还是有些人有点别的心思,他们知道了我们两人的事情,肯定会想办法拿你作些文章。” “忘之来跟我告辞时,我想到拜托忘之帮忙照顾你,以忘之的本事,定能护你周全,若留你一人在城中,忘之在时还好,忘之走了,你又没有功夫傍身,即便有我护着,可我不放心,不若请忘之护着你,如此,我更放心些。” “至于追杀你的那些人,应该是族中的某些人,你放心,我会给你漪荷交代的。” 杜岩颔首,转而看向叶南风,“你请叶忘之护着我,你便不怕他带着我私奔走了?” 陶引默吓了一下,看杜岩报复的表情,又看看叶南风的表情,猜到可能是叶南风为了让杜岩开心说了些什么,这会儿杜岩正在报复呢。 陶引默想明白了关键,抓紧了杜岩的手,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不怕。” 叶南风猝不及防在旁边又吃了一回狗粮,心里更郁闷了,索性转头去看叶南免醒来没有。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叶南免这兔崽子这会儿正无声无息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眼睛还放在那两人抓在一起的手上一动不动。 叶南风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情况。 沉默了一会儿,叶南风还是走到叶南免床边。 “感觉如何了?” 另外两人直到叶南风的声音响起才记起来这是别人的房间,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于是站在一旁朝着叶南免的方向点了点头,两人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 叶南免也朝着两人的方向点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眼疾手快的叶南风赶紧去扶他。 “兄长放心,我没事。”这声音里好似还夹杂着许多叶南风听不懂的情绪,又或许只是错觉,毕竟这人刚刚睡醒,声音奇怪些也实属正常。 “如此便好。”叶南风看到了叶南免看着陶引默和杜岩的方向。 陶引默和杜岩两人很识趣地快速走出了房间,将所有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兄弟。 “哥,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第80章 豁出去了 叶南风听到叶南免的问题,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 叶南风:“如你所想,应该算是夫夫关系。” “夫夫……关系?”叶南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得不说,这个陌生的名词让他的心情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叶南风以为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解释道:“一男一女在一起是夫妻,那两个男的在一起自然就是夫夫了。” 叶南免强自压制住内心的喜悦,试探地问道:“那兄长对于他们的关系如何看?” 叶南风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只当他是对这种关系的不适引起的,故而认真道:“世间能够找到一真心相爱之人本就不易,找到了自然要好好珍惜,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这样的关系本就难容于世,若遇到了,即便不帮他们,至少不要对别人指手画脚,因为人家没有任何地方碍着你。” 叶南风又习惯性地开始说教,还警告地看了叶南免一眼。 叶南免微微含着笑,静静听着,那张生硬的脸庞总算柔软了些,待叶南风说完,他抬起眼睛认真看着叶南风,“是因为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故而哥才能说出这番话?还是即便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哥也依然会如此想。” 叶南风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不明白这种事干嘛突然扯到他身上来。 叶南免暗自吸了口气,好似做了什么决定般,“意思就是,若有一个男子心悦兄长,兄长依然会是如今的态度吗?” 这会儿称呼都变成兄长了,叶南风还以为他哪根敏感的神经又搭错了,有些迟疑地点头,“嗯。”心中却不由得猜测,难不成这小子看见陶引默和杜岩关系,就以为他会被朋友影响,以后也会去找一个男的,于是玻璃心的叶南免就担心被抛弃了? 叶南免眼睛都冒着耀眼的星星了,叶南风却还以为他是怕被抛弃强忍着眼泪,赶紧解释,“你放心,虽说如此,不过此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叶南风现在是真的被叶南免吓怕了,都完全没有想到他弟弟哪里是那么脆弱的? 他现在满脑子对叶南免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他与叶南免这空白的六年里,叶南免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哪一次叶南免挺不过来,那么他们这一生真的就天人永隔了。 或者说,这六年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以至于他都忘了,叶南免是他教出来的,哪里可能这么娇弱。 叶南免却没有被他安慰到,而是反问道:“兄长说你不会再喜欢上别人,难不成兄长已经有了喜欢之人?” 若叶南免追求之人是别人,那么在那人说这句话之后,以他的自信程度,他第一反应肯定是“那人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可现在叶南免的第一反应却是“那人是那位武林盟主的女儿”。 叶南风有些心虚地点头,想要安慰叶南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事情必须得他自己想通,身为兄长,他不会陪着他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家庭。 “我想知道那人是谁?”叶南免依旧不死心,好似只要不亲自听到那个名字,他就可以自欺欺人一下。 叶南风被叶南免吓了一跳,只见叶南免的眼睛突然冒血,好似被血雾罩住了,那双灵动圆润的眼睛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 叶南风突然后悔了,连忙将手搭在叶南免的肩膀上,发现这小子的身体都僵硬了。叶南风瞬间就后悔这么早就跟叶南免说,至少也应该留个时间让他有所准备才是。 “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最重要之人,任何人都不会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叶南免眼睛紧紧看着叶南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也确实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声却依然没有停止。 明明叶南免是在笑的,叶南风却觉得那笑容太悲伤,这是他们空了六年多以后,他第一次知道了叶南免的情绪,那笑声里的绝望听得叶南风的心好似被一只不知名的手紧紧拽住,再慢慢收紧。 “最重要之人?我想知道兄长是如何理解最重要之人的。那人是那位武林盟主的女儿。”最后一句是一句极其肯定的话。 叶南免突然凑近叶南风,脸色看起来比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好了很多,看来睡的这将近三个时辰还是有效的。 叶南风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到底想要什么答案,点了点头,算是承认那人就是孟晓英,他其实想问叶南免是怎么知道的,却还是么有问出口。 叶南风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会儿已经将近子时,他分析叶南免的心理问题就分析了也差不多三个时辰,这里的灯根本不能与前世的白炽灯相提并论,看书时间长了,眼睛难受得紧。 看叶南免不要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叶南风强忍住烦躁,“我以为,最重要之人,便是无论何时,我都相信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特殊的联系,只要他在,我就能感觉自己属于这个世界,只要他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他拿来。” 叶南免似乎没想到能够听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脸色好了不少,却依然没有罢休的打算,若他再不有所作为,兄长指不定就要成为孟晓英的丈夫,没几年可能就成为了某个姓叶的小孩的父亲,光是想到那个场面,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叶南免:“可兄长说的这些太虚幻,我在兄长这里感觉不到任何所谓的最重要。兄长可想知道我对'最重要之人'的理解?而我,绝对不会让孟晓英与兄长有任何瓜葛。”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到做到的魄力。 叶南风听到这里,烦躁一扫而空,忙不迭点头,故作沉稳地答了一个字:“嗯。”顾不得叶南免后面那句话,当务之急是解决叶南免的心理问题,至于其他的,以后慢慢来。 叶南免也不在意他这故作冷淡的态度,他再度抬起眼睛看着叶南风。 不知为何,叶南风感觉这小子看自己的目光变了,以前这小子的眼里好似藏了无数秘密,而这一刻却都坦坦荡荡地放在他面前,露骨得让人有些害怕。 没错,就是露骨。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露骨这个词用在一对兄弟身上那就是搞笑好吗? 叶南免:“我所以为最重要之人,是无论何时,都能陪在对方身边,一辈子不分离,与他分享一切喜怒哀乐,倾尽我所有,只为他能够得偿所愿,安平顺逐。”他在“一辈子”上面特意加重了声音。 叶南风听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他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接这话,便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干巴巴道:“确实,你说的也有道理。” 叶南免却不打算让他当个鸵鸟,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所以,兄长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吗?你也不用研究我的心里问题了,兄长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我,也不用大半夜还需要熬夜研究我的心理问题。” 这看似非常体贴的一句话,吓得叶南风就是不敢开口问。之前明明很想知道的事情,这会儿他却问不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不用,此时天色已晚,我去睡了。哦,对了,你刚醒,我去叫人给你做些吃的来。”幸好叶南风极其相信自己的直觉,立刻转移话题。 叶南免却起身拉着他的手,微笑着道:“不必麻烦,这么晚了,客栈的人这会儿应该都已经睡着了,兄长还是上床睡觉吧,兄长应该没时间去定别的房间,这一晚上还都在研究我的心理问题吧。” 他这话说得大大方方,叶南风却好似被虫子蜇了似的,触电般甩开叶南免的手。有一个如此了解自己之人这个时候就很不好,你做什么他几乎都能一眼看穿,叶南风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叶南免无辜地看着叶南风,一脸受伤的模样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转过头,道:“我去厨房给你找吃的。” 叶南免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叶南风缓一缓的时间,反正他也不怕他逃走。 “正好,我确实是饿了,若非极饿,恐怕要睡到明天早上,哥你快点,不然我饿晕过去了最后心疼的还是你。” 叶南风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下,内心憋了一把火,却无处可放,一口气憋在胸口,四处乱撞。 他只得看似云淡风轻地继续不紧不慢走出房门,走到门口时,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那兔崽子的视线看不到这里。”叶南风心里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他心乱如麻,心里对叶南免的那些“心理问题”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答案,可好似只要不被捅破,那就不作数,因为这个答案太挑战他的神经,他这会儿还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浆糊状,内心是完全拒绝这样的答案的。 第81章 我心悦你,哥 叶南风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才端着一碗面踏进房间。 他此时的内心是非常拒绝踏入这间房间的,可他总不能真的看着叶南免饿晕过去吧,而这深更半夜的,想要找一个人帮忙送吃的都显得那么困难。 “吃面。”叶南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语气多么生硬。 叶南免躺在床上,虚弱无力地看了一眼叶南风。 “手抬不起来。”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叶南风,叶南风看见他假装很努力地抬起手臂,却很快又软软地垂下去。 叶南风被气笑了,冷冷说道:“爱吃不吃。” 叶南风以为叶南免可能会死皮赖脸地跟他耗着,毕竟这小子从小就做惯了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事情,没想到人家只是垂了垂眼,便低眉顺眼地努力抬起手,拿筷子。 那双筷子在他手中掉了又捡,捡了又掉,然后叶南风看见叶南免直接将筷子平静地放在托盘上,看那架势仿佛要伸手去抓。 叶南风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人家已经用手抓了几根面条,也不知手指被烫到了没有,正面无表情地将面往嘴里塞。 叶南风感觉自己要再和叶南免待下去,迟早有一天得疯掉。 他迅速抓起筷子,眨眼便将叶南免嘴里的面翘出来,然后夹了一筷子面,想就这样直接烫死叶南免算了,省的他让人闹心。 尤其是看到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叶南风气更不打一出来,不过怕真将他烫死了,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 “哥。”在终于将一碗面吃完之后,叶南免终于有空隙时间说话了,这碗面差点将叶南免噎死。 叶南风现在不想听到叶南免的任何声音,于是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抬脚便要走出房间。 “我心悦你,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你。” 他这话说得非常笃定,叶南风感觉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把刀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他停下脚步,用力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波动,这会儿心里还奇异地淡定下来了。 好似心里的猜测成真了,虽然不愿意接受,却总比之前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剑,还要时不时担心那把剑会不会掉下来好。 “哥。”叶南免不安地看着那个身影,他的角度看不到叶南风的任何表情,他根本不敢想象兄长现在脸上精彩的表情,可,他忍不下去了。 此次,要么万劫不复,要么,柳暗花明。 “我知道兄长或许觉得不可思议,或许觉得难以接受,或许愤怒,震惊,觉得我混蛋,又或许兄长会以为我弄错了对你的感情,想要劝我放弃,当然,也或许恨不能从此没有我这个弟弟。” “然,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爱你,从我十二岁那年开始,那时的我发现对你的感情时,我甚至觉得我疯了,到了十三岁的时候,我决定出去走一走,或许距离远了,思念也就淡了,这段感情也就过去了,于是我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王府。” “在外面漂泊六载有余,我以为我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变淡,我会以一个真正的弟弟身份站在你面前,然后跟你道歉。” “可事实出乎意料,这感情反而像是被藏起来的酒,越来越浓,当我在漠北城的清休会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轰然坍塌,见到你一眼,我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摇欲坠。” “于是我选择回来,回来面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我回来并非是要成全兄长与谁相亲相爱的,而是要以另一个身份,追求兄长,直到兄长答应我为止。” 他这平平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好似他这段感情也不过如此,甚至那么多的苦楚与绝望,他都轻描淡写地一两句话带过去了,若叶南风没有查过他这几年的经历,恐怕这会儿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负罪感了。 此时的他无比后悔,当时他为什么就要去查叶南免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叶南风转过身来,放碗放在桌子上,再伸手拉凳子来坐,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定自若的,说是云淡风轻也不为过,好似叶南免这段感情与他无关,他连作个听众都作得很不合格。 若是有人离他近了,才会发现,他搬凳子的手背上,青筋好似有了自己的生命般,一根根在往外冒。 “若我这辈子都不答应,你待如何?”叶南风平静地看着叶南免,语气淡淡地问。 叶南免搞不清楚叶南风现在的情况,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但事已至此,破釜沉舟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要做的,就是让兄长看到他的决心。 “我在回京城之前就想过,若你不答应,我待如何?或许是将兄长一辈子囚起来,只能永远与我在一起,不过兄长肯定会不开心,甚至还可能以死相相逼。” “这个办法行不通,那不如一直跟在兄长身边,将所有觊觎兄长之人通通杀掉,不过那样肯定会让兄长很不舒服。” 叶南免好似没看见他兄长那张故作淡定的脸这会儿已经越来越黑,还在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他的打算,好似丝毫不知道他说的这些事情有多神经病。 “既然不想兄长不开心,也不想你不舒服,我就想,干脆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然后强行与兄长发生关系,这样你就不会丢下我了,可是那样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兄长会不会出现什么心理问题,因为我在之前见过一个女孩被一个很爱她的人强迫后,那个女孩就疯了,只因为那个男人是一个大她三十岁的老人,女孩觉得很恶心,但其实那个男人很爱那个女孩,最后他自杀死在了女孩的面前。” “我不能确定兄长能够接受我,所以这个方法也不行,谁知道兄长会不会将我想得比那个男人还恶心。” 说到这里,叶南免平静地声音露出一点儿自嘲,又继续道:“我想了无数方法,怎样才能让兄长接受我,最后却发现,无论我有千种万般的方法,却没有一个有效的方法能够让兄长接受我,只有一个方法,最保险,却也最危险,那就是对兄长死缠烂打。” “原本我之前也是如此打算的,可听到兄长说有心悦之人时,我才发现,这个方法是最愚蠢的,也是最可悲的,我这坛酒,是兄长亲自酿的,放了这么多年,只有酿它之人才知道埋在地下这么多年,它是变得更香了,还是已经变成了一坛臭水。” 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听不出一丝涟漪。 叶南风听了之后,胸口好似被人用锤子半锤半锤地捶下来,呼吸好似突然被人夺走了,久久不语。 突然之间的安静使得原本空气都好像凝结了,只有初秋时节的蛐蛐还在歌唱,歌声婉转哀怨,正在缅怀悲切它已经失去的夏天。 “既然你已经将所有情况都想过了,知道……知道什么是你想要的,我又能怎么办?” 叶南风突然自嘲一笑,他感觉很累,这种累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活了两世,第一次感觉如此累,整个人陷入了一望无际的沼泽中,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在里面,只不过那人不想出去,他连拉他一把都无能无力,这种无力让人想哭。 叶南风:“你之前成全的又是什么?” 叶南风感觉这人生真是够操蛋的,弟弟喜欢兄长,这样狗血的剧情竟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知道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内心却还是傻逼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本书,一直以为男主只会和女主在一起,从而忽视了之前他家弟弟种种跟别人家弟弟的不一样,叶南风恨不能打死自己。 叶南免不解地看着叶南风,“嗯?” 叶南风面瘫着一张脸,“'成全'这个名字,你要成全谁?” 叶南风只看到他那好弟弟眼神躲躲闪闪,咬着上嘴唇吞吞吐吐就是不说话。 叶南风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跟兄长这件事还难以启齿的,顿时耐心又失了一分。 “是个男人就赶紧说,我还要睡觉。” 叶南风感觉自己憋着的气已经快要憋不住了,他一直以来养着的弟弟喜欢他这件事真是太玄幻了,他甚至想,或许我一觉醒来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叶南免斜着眼睛看了他兄长一眼,这才别别扭扭道:“我之前去惊闻楼去找你,看到你抱着你那位清姀姑娘,之后你们经常一起出入,甚至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我那时心眼小,加上骥成的突然离世,打击有些大,就想着既然你已心有所属,我何不成全你?这个名字,是想让我一定要断了念想。” 叶南风听到这里,感觉心被扎了一下,他自己却不为所动,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 。 叶南风想讽刺他几句的,可刺人的话到了嘴边一时说不出口,他想过叶南免千万种离家出走的理由,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缘故,他这个兄长当得还真是挺失败的,不仅让自己的弟弟爱上了自己,还让他因为自己在外面吃尽了苦楚。 叶南风发誓,他再也不养孩子了。 “我不管你心里如何想,夏漪荷是一个好姑娘,你们俩有婚约在身,你最好想清楚了你自己在做些什么,总之,你的感情我是不会接受的。”叶南风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平静到没有任何余地。 叶南风本以为叶南免会有些别的反应,至少闹一下,或者会放出什么狠话,没想到人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说道:“兄长不必担心,我已经与她说好了,我们的婚约这会儿已经取消了,此事兄长无须担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至于我的感情兄长是否会接受,那不是我现在能考虑的。” 叶南风皱眉,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夏漪荷的婚约怎么突然就取消了。 “你们婚约何时取消的,为何我不知道?” “应该就在前几日吧,兄长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何况这种消息也传不到这个地方来。” 叶南风真被他气笑了,这会儿他哪里还不明白的,这小子这是要强行退婚的意思。 “你别忘了,夏相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你最好说清楚这桩婚事你是如何退的。”叶南风感觉额头的青筋“突突”地往外跳,可他就想让它这么跳着,难受可以分担一部分那些无法言状的复杂之言。 “兄长放心,若是王府去退婚,无论如何,女方的名声总是会受损的,故而是夏相亲自去退婚的。” 叶南风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问:“你都做了些什么?” 只见叶南免无辜道:“我什么都不曾做,只是请无妄大师跟传播一番我这辈子都与子嗣无缘、且天生命硬的命格,就说这世上能够克住我的女子没几个,若娶了亲,一个不当,对方可能就扛不住撒手而去,听到如此谣言,相信夏相爱女心切,肯定会去王府解除婚约。” 叶南风这会儿已经没有气可生了,他之前生的气这会儿都还憋着没放出来呢。 叶南风:“无妄大师就这班陪着你胡闹?” 第82章 滚、出去 叶南风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弟弟心眼这么多,他直接跟无妄大师说了一句“我喜欢男人”,便让无妄大师没有理由拒绝。 大概这会儿京城已经将“叶南免喜欢男人”这个话题传疯了,而当事人则浑然不在意,这会儿还老神在在地坐着这里当大姥。 叶南风真是恨不能一巴掌将叶南免拍出去。 也不知京城这会儿变成什么样了,不说别人,恐怕这会儿杨凤兰已经忙着堵流言忙得焦头烂额,而坐镇皇宫的皇帝这会儿恐怕也被愤怒气得失了理智,这会儿正在发动所有力量来找叶南免吧。 叶南风这会儿真切觉得这是自己养出来的孩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一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他想要愤怒地骂他,责怪他,想要揪着他的耳朵让他赶紧回去解释说这是一场误会,甚至恨不能亲身上阵去帮助他,只希望他能够给自己留一点点余地。 可他的手脚好似完全不听使唤似的,根本抬不起来。追根究底,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意他,若没有他,叶南免便会有一个完整的人生,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这突然兴起的念头让叶南风手脚瞬间变凉,没有说话。 “兄长听完这番话可是想要将我打死了?”这会儿叶南免又嬉皮笑脸地凑到叶南风面前,明亮的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熠熠发光,被他注视着,好似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叶南风觉得自己眼瞎了,竟然看到了自己就是叶南免眼中的全世界。 叶南风偏过头,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做足够让我打死你吗?” 叶南风只见人家笑得贱兮兮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可我还没被兄长打死,足以证明兄长也是爱我的。” 叶南风直接又被他气笑了,只是呵呵两声,表达自己的不以为然。 “兄长快上床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叶南免体贴的样子很养眼,可惜叶南风听到之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用。”叶南风语气生硬道。 叶南免扬起笑脸,凑到叶南风面前道:“难不成兄长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叶南风一口气差点儿没出来被憋死,甚至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问题了,这么魔幻的话竟然从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口中说出来,而且这说话对象还是自己。 叶南风想,若这不是真的,那就是自己疯了,若这是真的,恐怕是这个世界疯了。 叶南风咽了咽口水,皱着眉头道:“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叶南免看他脸色不好,好似天要塌下来似的,也知道点到为止,总得给兄长一点儿适应的时间。 “我适才有说过什么话吗?我忘了,吃了兄长亲手煮的面,这会儿感觉好困啊,兄长,我们睡觉吧。” 叶南风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就被叶南免拖着滚到了床上,他从来都不知道,叶南免的手劲竟然如此大,大到他怎么挣都没挣开。 以前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真的长大了,这会儿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兄长了。 叶南风也是真的困了,被叶南免强拖着上了床,刚沾上枕头就立刻沉沉的睡去,独留叶南免干瞪着眼睛睡不着。 睡不着的叶南免为了给自己找些小乐趣,他试着伸手去碰叶南风的脸,发现对方没反应,于是他大逆不道地捏了一下他兄长的脸,别说,很软,很滑,手感比想象中的好。 看着这张睡着之后毫无防备的脸,叶南免心里冒着一个个幸福的泡泡,看来兄长是嘴硬心软,虽说醒着的时候会防备他,可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对他毫无防备,才能在躺下之后这么快就睡去。 叶南免瞬间感觉前途一片光明,他吐了口浊气,又用手指摩擦着叶南风的嘴唇,看叶南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胆子也大起来了,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晚吻上这张唇瓣的味道。 他试探着爬到叶南风脸上面,借着外面散进来的一点儿月光,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这张脸,他只是轻轻地在那张唇上停留了一下,就逼着自己离开那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告诉自己,来日方长,随后才闭着眼睛慢慢睡去。 叶南风可完全不知道他的好弟弟在他睡着之后对他做了什么,他意识还有些清醒的时候还是有所防备的,虽然他不相信叶南免有那么大的胆子,但理智告诉他,或许叶南免那兔崽子就有那个胆子,连将他囚禁起来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还有什么么是他不敢做的?叶南风不敢确定。 只不过,人睡着了之后,闻到熟悉的味道,神经自然而然地就松懈下来了。 待他醒来时,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当然,叶南免那一巴掌也不可少。 叶南风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在叶南免胳膊上,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叶南免那张明媚俊朗的脸上含着笑,满眼温柔地看着他,叶南风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最重要的是,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被他当做弟弟的那人怀里,一只手还搭在那人肩膀上,看起来姿势很是怪异,总之不是兄弟之间睡着时该有的姿势,具体是什么姿势,叶南风脑子自动屏蔽去想那个答案。 叶南风那只手好似被火烫着了般,迅速远离了叶南免,同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这才给了叶南免一巴掌。 叶南免非常委屈,声音沙哑且温柔地委委屈屈道了一声:“哥哥。” 从小到大,叶南风最受不了人家喊他哥哥,从前这小子就经常在犯错时叫“哥哥”,那时他听到这个称呼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好像被人轻轻磋了一下,后来叶南免不怎么爱叫这个称呼了,不曾想这会儿竟然又开始了。 只不过这会儿叶南风听到这个称呼时心情并没有好起来,甚至瞬间感觉后背都起了薄薄的一层汗,鸡皮疙瘩掉一地,瘆得慌。 叶南风立刻跳下床,怒气冲冲憋出一个字道:“滚。”眼看叶南免动也不动,又指着门口道:“出去。” 过了一会儿,叶南免都没有动,只是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叶南风这会儿不想管他在想什么,手指还在指着门的方向。 他真是快被叶南免逼疯了。 直到叶南风感觉手都抬酸了,才看见叶南免抬起头,扬起一个帅气明朗的笑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叶南风紧绷的神经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心想:真是见了鬼了,这小子莫不是被拍傻了? 好似看到了叶南风的不解,叶南免还善解人意地解释:“衣衫不整地传出去影响不好,哥你等我穿好衣服,虽然待会儿还是会乱些,不过只怕我也来不及穿了,这会儿穿上最好。” 叶南风顶着满排的问号,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轨觉得他说的话有一点点道理,于是面无表情道:“快点。” 只见叶南免立刻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朗声应道:“好的。” 叶南风皱着眉头,总感觉他这波操作很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这会儿他也说不上来,只好抿着嘴看叶南免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第83章 你我再无关系 待叶南免穿好了衣服,叶南风稍微松了口气。 不曾想他这口气还没松完,一个没注意就被叶南免按着坐在了床上,然后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叶南免在他身上滚了一圈儿,再看到人家颇为念念不舍地起来,委屈地撅着嘴向他眨了一下眼睛,又慢腾腾地挪动脚步走向门边。 叶南风直到叶南免走到门边了才从“这个世界怎么了”的崩溃中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叶南免,你给我站住。” 叶南风只看那原本移动得比蜗牛还慢的身影“嗖”一下就窜到了他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一口怒气憋得叶南风脸发红。 “哥,你怎么脸红了?难道?” 叶南风听见这句话,心里接了一句,“难道你个屁。” “你害羞了。”叶南免好似不懂看人脸色似的,惊讶的表情好似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叶南风甩给他一句话:“闭嘴。”随后看了一眼叶南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他内心早已变成了狂风暴雨。 叶南风:“坐下,谈谈。” 叶南免看了一眼叶南风,挨着他兄长坐在了床上,也不说话,就看着叶南风。 目光露骨却又坦坦荡荡,那光明正大的目光看得叶南风心里的气又上来了,而且想忽视都难。 “我且问你,如今,你是在以一个弟弟的身份与我相处,还是以别的身份与我说话?” 叶南免认认真真地想了想,道:“兄长此话,应该不是二选一吧?那我可否将两者结合在一起作为我的答案。” 叶南风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叶南免点头,“明白了。我之前说过,我此次回来,不是要成全兄长与别人相亲相爱的,而是回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追求忘之。” 叶南风死死皱着眉头,这句话无论何人来跟他说,他的感受肯定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怪异,可他一直当做弟弟的叶南免来跟他说这些话时,那种怪异感却让人难挥之不去。 “忘之”是他的字,以前从没有觉得这两个字连在一起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如此怪异。 叶南风一时失语不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兄长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叶南免。 叶南免不慌不忙,或者是说,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么绝望心死,要么柳暗花明,他没有第二个六年可以用来挥霍。 “我们有血缘关系,你就是我的兄长。” 叶南免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若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以他的性子,即便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又何至于跑到西北那等风沙满天的地方去,一待就是六载有余。 叶南风这下又陷入了沉默,原本笑起来就微微上扬的嘴角此时也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若我们不再是兄弟呢?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喜欢我?待在我身边?还有机会让我喜欢上你?”叶南风一直看着叶南免,不错过叶南免的任何一个微小表情。 只见叶南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闭上眼睛咬了一下下嘴唇,直到出了血,叶南风看见他都还没睁开眼。 叶南风就这样看着他最重要之人在深渊里苦苦挣扎,他却在一旁作壁上观。 终于,在血迹涓涓流出来后,叶南免睁开了眼,“或生、或死,再无退路。” 叶南风一直握着的手好似突然失去了力气,放松了下来。 叶南风:“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你与我没有血缘关系,若是没有上一辈之间的恩怨,或许我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以前不曾告诉你,是因为你就是我弟弟,不想让你因此产生别的想法,此事父王,还有你母妃都知道,你大可以去向他们求证此事的真假,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叶南风看到叶南免的脸色瞬间变换了无数次,庆幸有之,茫然有之,不可置信以及震惊等等表情,最后叶南风懒得再琢磨。 只见叶南免噎了口口水,许久无话。 叶南风也不着急,就静静坐着等他消化完这个消息。 这件事情原本就瞒不了多久,竟然发生了叶南免向他告白这件事,叶南风也只得提早告诉叶南免,至于叶南免如何想,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 自从昨晚听到叶南免那一番话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去仔细想这件事,刚上床就直接将自己催眠睡着了。虽然说这样的做法太逊了,不是他一向的风格,可这已经是他所能给叶南免的最好的态度。 他一直以来都将叶南免当做一个孩子来养,说是养弟弟,其实跟养儿子差不多,在听到自己“儿子”离家出走时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是自己时,他这个作“父亲”的没亲自将不孝子打死之后又被气死,就可以说明他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好。 他敢肯定,即便他某一天真的对某个男人产生了兴趣,这人也绝不是自己亲自养大的叶南免,这件事上,快刀斩乱麻是解决叶南免这个大麻烦的唯一方法。 待叶南免将他与叶南风没有血缘关系的这个消息消化完之后,他回过神来,露出一排整洁亮白的牙齿,“如此,我们在一起便不再算是乱/伦了。”说罢,便甜蜜蜜地靠在叶南风肩上。 叶南风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正色道:“即便我们是亲兄弟,你也没有那乱/伦的机会。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虽然是我弟弟,可我对你的感情与父亲对儿子的没有多大区别,你可见过哪家父亲会对他儿子产生别的想法,故而我劝你的这些想法赶紧放弃。” 叶南免听了这话,终于收起了他那强装起来的笑容,冷笑一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年龄只相差三岁的父子,我不曾说过要你现在就接受我的感情,可你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还是说你连找个好的理由都不屑给我?”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我的兄长,我又做错了什么?兄长你可能告诉我?” 叶南风不忍看他绝望又悲切的眼睛,是啊,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做错。 叶南风不说话,他甚至怕看见叶南免那充满了绝望的眼睛,他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似一个人在无力地与什么东西对抗,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露出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灰白之色,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叶南免没有错,那么错在他吗?叶南风扪心自问,这么些年,他将自己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给了叶南免。 对叶南免,除了这空白的六年,他可谓是问心无愧,可也恰好是这六年,是他对叶南免最大的愧疚,无论如何,叶南免这六年来吃的苦也算是他间接造成的。 一直到陶引默和杜岩神清气爽来叫他们下楼吃饭时,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陶引默觉察到了这兄弟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气氛调节起来,但是他与叶南风一起听成全将军的英雄事迹听久了,这时知道面前之人正是成全将军本人,难免心生敬佩之情,于是时不时地问一些叶南免打仗的事情。 如此,四人之间的气氛才没有感到太差。 不过最让人吃惊的是这兄弟两人的相处模式,直看得陶引默和杜岩一愣一愣的。 只见叶南免神色自若地给叶忘之布筷,精细地擦碗,饭也是叶南免给盛的,而且叶南免动作熟练地给叶忘之夹菜,当然,叶忘之也会时不时给叶南免夹几筷子菜,只不过叶忘之夹在叶南免碗里的菜与叶忘之面前那满满一碗的菜比起来有些不够看。 看起来这些动作两人应该在之前已经进行了无数遍,致使即便如今两人吵架了,可这些习惯却都没有改变。 放下碗之后,居然还有饭后服务,只见叶南免从怀里拿出来一块洁白的手帕,神色自若地递给叶忘之,就见叶忘之极其自然地接过那块手帕,然后轻轻擦了一下嘴,叶南免自然而然地从叶忘之的手中接过那块手帕,再直接随便在自己嘴上抹了一下就完事,只见叶忘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古怪不已,看得陶引默都以为叶忘之想要去将那块手帕抢回来。 这整个过程,叶忘之看起来都是下意识做的,大概是每次他反应过来他还在与他弟弟冷战而不想接受他弟弟的伺候时,不知是何原因,他又默默地接受了这种伺候。 这简直刷新了陶引默和杜岩对叶忘之以往的认识,看不出来叶忘之如此娇贵啊!两人一边干扒着碗里的饭,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偷看这兄弟二人怪异的相处模式。 杜岩甚至脑补了无数小时候弟弟被叶忘之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欺负的版本,才形成了如今他们的这种相处模式。 叶忘之这哪里是得了一个弟弟,这是得了一个贴心的情人才是吧?便是贴身小厮都没有服侍得这么周到的。 陶引默和杜岩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渴望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弟弟。 吃过了早饭,陶引默问叶南风是否还要赶路,叶南风看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叶南免一眼,道:“赶。”便起身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叶南免这时逮到机会,便问陶引默,“璆鸣有一疑惑,不知陶兄可否代为解答?” 陶引默和杜岩都转过头看着他,心想这兄弟二人看来真吵架了,不然有问题为何不去问叶忘之? 陶引默和煦一笑,道:“璆鸣请讲。” 叶南免:“不知我们此次赶路是去往何处?” 还未等陶引默开口,杜岩就将话接了过来,“叶忘之竟没告诉你要去往何处?那你是如何追上来的?”杜岩可不信什么巧合,巧合能从西北大营追到这里来? 叶南免这会儿心情真的不是很好,不过知道这两人是叶南风的朋友,而且他现在有求于人,倒也忍住了脾气,道:“我自有方法找到兄长,还请陶兄告知此路目的地为何处。” 陶引默也没有多想,便道:“浣花城。” 叶南免心想:“果然如此,为何还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呢?兄长这会儿大概已经厌恶你至极,怕是早就想去见那位武林盟主的女儿了吧!” 陶引默只见叶南免跟他道了谢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周身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阴沉气息,他都不知道一个浣花城怎的就让叶南免不高兴了。 这时杜岩拉了拉陶引默的衣袖,道:“我们也去收拾东西出发吧。” 陶引默瞬间收回放在叶南免身上的目光,温柔一笑,反手便拉着杜岩的手。 叶南风回到屋子里,说是来收拾东西,其实他的东西都放在包袱里了,根本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可他这会儿不想与叶南免待在一起,只好一个人回了房间。 随即又想起叶南免还没有衣物可以换洗,叶南免现在那一身衣服也不知穿了多久,昨晚脱下来时臭死了,这会儿穿的衣服都还是他的,只是他比叶南免的身材矮小了些,他的衣服穿在叶南免身上就短了一截。 叶南风叹了口气,起身开门,准备去给叶南免买衣服。 真是上上辈子欠他的。 叶南风打开门时,看见一脸阴郁之气的叶南免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他的眼里闪着愤怒和执拗,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第84章 我也尽力了 叶南风不由得皱了眉头,“你在此做甚?” 只见叶南免睁着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讽刺道:“兄长便是如此迫不及待地去找你那位孟姑娘?”他极尽讽刺却又固执地看着叶南风,“若兄长要去找你那位孟姑娘,便直接杀了我。” 只见他拿出一把匕首,叶南免仔细看了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怀中的却过,发现却过还在怀里,可那把匕首与却过太像了,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叶南风没有动,就听叶南免继续道:“我十三岁见到兄长与你的清姀姑娘两情相悦,我决定放手了,在西北六年,于清休会见到兄长时,虽然我那颗死寂的心又死灰复燃,可在我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兄长可知我有多紧张?” “我想,今年兄长已经二十二岁了,孩子应该都会到处跑了吧。我跟自己说,若我回来兄长已经成亲了,那我便彻底死心了,无论是剥皮剔骨,还是将这颗只为你跳动的心剜出来,甚至让我一辈子远离你,我都会让你幸福,不会让我的感情影响到你。” “可兄长知道吗?在我得知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我,根本没有成亲时,我有多激动,那时我便对自己说,这一生,我不会再将你让给任何人,我将这当作是上天可怜我的机会,上天注定,兄长你只能是我的。” “我成全过兄长两次,已经尽力了,是兄长自己一再招惹我的,若你与你的孟姑娘相识在我从西北回来之前,或许我会衷心地祝福你们,可你们注定无缘无份,在我回来的那一刻,兄长便是我的了。” 他的眼神执着且偏执,脸色平静,却好似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理智好似已经被眼底疯狂燃烧的怒火烧没了,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与他疯狂愤怒的眼神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此时此刻,叶南风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南免便这样将“他招惹自己弟弟”这样大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来,他却连何时招惹叶南免的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叹一句:天意弄人。 叶南免说的这些事情,于他来说,太过久远,可仔细回想,所有的细节其实都可以推敲出来。 他不知道叶南免这些年都经过了怎样的心里建设,他这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时间是怎样残忍地将当年那个爱笑爱闹、活泼捣蛋的小男孩变成如今这个偏执敏感、如临深渊的少年? 叶南风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叶南免的感情沉重得快要将他彻底压垮了,可他只当对方是亲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之人。 他敢说,这世间最想要叶南免过得好的人中,至少有他一个,可却又是他让叶南免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他痛苦绝望。 “我去给你买衣服。”叶南风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感觉叶南免就是长在他逆鳞上的一块腐肉,打不得骂不得,想要扔掉,却差点儿心脏窒息。 叶南免愣了愣,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叶南风直接给他一个白眼,再也不看他,抬脚迈出步子离去。 叶南免立刻回过神来,立刻跟上叶南风,并很快与叶南风并肩而行,道:“我与兄长一起去。” 叶南风不想跟他说话。 待陶引默和杜岩看到叶南免笑颜如花的脸时,都吓了一跳,杜岩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与之前听到的,看得的成全将军有很大不同,而且这兄弟两人刚刚不是还闹别扭吗? 叶南免一直赖了叶南风一个多月,几乎是叶南风去哪儿他就去哪儿,陶引默和杜岩最后好似发现了些什么,这段时间看两人的眼神都偷偷摸摸的,叶南风真想一脚将叶南免踢到西北去。 叶南风原本是想要瞒着叶南免武神血脉一事,叶南免虽然没问他来浣花城干什么,可他这些事日以来做的事叶南免都看到了,他相信叶南免大概叶南免应该也知道了些什么,毕竟这小子太聪明了。 期间,皇帝和王府三番五次来信,催着让叶南免回去解释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可人家看完信之后,没事人一样的继续跟着叶南风,就是不走。 叶南风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你一日不回去,这些信便不会有终结之时。” 不曾想这句话触到了叶南免那敏感纤细的神经,上一刻还微笑的脸立刻耸拉下来,抿着唇道:“兄长这是看几次三番甩不开我,好不容易有此机会,想要待我回去了彻底摆脱我,好去找你的孟姑娘?” 叶南风瞬间被噎住,他确实有甩开叶南免的打算,可难道他甩开叶南免除了去找孟晓英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且叶南风自认为自己说的也是实话,至于叶南免所说的几次三番想要甩开他这件事,叶南风心想,也没有很多次,就那么三次罢了,他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再者,分开一段时间,或许会出现不一样的转机,现在两人天天待在一起,叶南风每天都感觉自己快要被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叶南免。 他想骂叶南免,想说狠话让他彻底死心,可他发现他的弟弟真的长大了,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狠起来比他厉害多了。 他敢说出一句狠话,叶南免总是能够说出比他更狠的话,而且每一句话都恨不能将他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如此就显得叶南风那些狠话好似和风细雨般温柔。 几次下来,叶南风再也不敢再对叶南免说什么狠话了。他不知道叶南免说那些时疼不疼,反正他感觉心都揪在了一起,每次都几近窒息。 这是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弟弟,叶南免对他的意义太过重要,他看到叶南免自己拿狠话伤自己时,或许他自己比叶南免还痛。 他甚至颓废地想:“或许我可以试着去接受他,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这辈子应该就是孤独终老的命了,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了那个我最重要之人。” 然而,爱一个人,并非说爱就能爱的。 当他将叶南免当做恋人想时,他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整个人好似被被雷劈了一样,吓得他彻底将这个荒谬的念头压得死死的。 叶南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想说什么,然后就看见叶南免抿着嘴,伸手在他额头上揉了揉,还说了一句,“太难看了。”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叶南风直接一巴掌拍过去,“老子让你看的吗?” 叶南免发现最近兄长爆粗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叶南免:“我不想兄长为任何事皱眉。” 叶南风毫不领情,“如此,你便给我正常些,没有你,我肯定不会皱眉,也不会变得难看。” 叶南风似乎也感觉到了最近自己爆粗话的频率高了很多,及时将“老子”改成了“我”。 这段时间他时常处于暴躁愤怒的边缘,那怒气凭借他用多大的毅力压下去,总是被叶南免三言两语或是一个动作搞得差点吐血三升。 叶南风决定,有些话还是该说明白了,不然以叶南免对他的偏执,若再任由情况如此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叶南风:“我们今天还是坦白说些话吧,如此,你不用天天守着我,我也不用每日战战兢兢地面对你。” 叶南风决定不要这张脸了,他淡定道:“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也想了很多,我甚至想过,不若从了你,可我做不到,仅是想到会与你亲吻,甚至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我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因为你的事,我这辈子怕是再也不会成家,故而你最好也将孟姑娘忘了,因为现在我对她再也生不出任何心思了,更明确些来说,我再也不敢对任何女子有心思,有了妻子,我怕我会想到我妻子生的儿子长大后又爱上了我。” “当然,我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发现我喜欢过男人,故而我这辈子大概就这般过了。你说你尽力了,可我也尽力了,你的感情确实很深,但理智来说,那其实与我无关,只不过你仗着我对你的心软,让我总是一次次对你妥协,故而,我真的也尽力了。” “既然我们都尽力了,为何不让这段感情顺其自然,让该发生的都发生,或许到了一定时间,事情会出现转机。” “阿免,这一个月,你累了,我也累了,你觉得,若再有这样的十个一个月,或者一百个一个月,而我们每天都这般,你的感情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消磨吗?而你又能确定,我还会对你一再心软吗?” 叶南风说完这些,总算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也不再说话,就静静地闭上眼,等着叶南免想明白。 他说了这么多,若叶南免还是固执己见,固执地想要每日眼也不眨地跟着他,他也无可奈何,甚至他都想好了,大不了便与叶南免耗一辈子,他这辈子本就是偷来的。 第85章 不舍 不得不说,叶南风的这番话精准地掐住了叶南免的咽喉,叶南免最怕的就是,在时间的消磨下,他的爱遥遥无期,最后连他都感到疲惫了,而他更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兄长彻底厌倦了他,对他再也心软不起来,他们真的能这般耗一辈子吗? 无论有多么不想承认,可叶南免心里知道,目前这看似平静的状态只是暂时的。 再过了一天,叶南风终于从叶南免口中听到了决定,当即松了口气,虽然结果与他想象中的一样,叶南免答应回京城,可之前他却一直不敢确定叶南免最终会如何选择,叶南免的执拗他也体验过了,叶南免选择跟他耗一辈子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叶南风等啊等,甚至这几天查到了武林盟主貌似在打武神血脉的主意,他也没有再亲自去查探消息,而是吩咐给下面的人去打探,就一直盼着叶南免赶紧走,可人家就是不走。 待叶南风已经没有耐心跟他耗下去的时候,叶南清来了,同时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夏漪荷,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凑在一起去的。 不过叶南风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他看见了叶南清,就知道皇帝这是亲自派叶南清来捉叶南免回去了,心里不由得一松。 他以前可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盼望他的弟弟赶紧离开他。 叶南清来之后,叶南免又磨蹭了一天,终于被叶南清弄走了。 当叶南清看到叶南免在叶南风肩膀上蹭了又蹭,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脑海中突然闪过前一晚与叶南免的对话。 叶南清在京城时听到叶南免喜欢男人的流言时是不以为意的,他当年可是知道叶南免十二三岁就时常往清雅楼跑的事情,甚至听到这个谣言的第一时间,他就先去跟皇帝说明了情况。 当然,叶南清打死都想不到,他前一晚还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起了京城的传言,叶南免听了以后,沉思了一会儿,不轻不重道了一句:“我确实喜欢男人,因为我心悦那人确实是男人。” 叶南清至今还记得他当时是何等震惊,甚至嘴无意识微微张开了都不知道,眼睛死死盯着叶南免,想要看出他是否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叶南清至今不愿相信那般失态之人会是他。 可惜,叶南清在叶南免眼里看到的除了认真就只剩下了平静。 叶南清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莫与我说,京城的那些流言都是你自己传的。” 只见叶南免给了他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表情,气得叶南清努力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才止住了怒火。 “我就不应该管你的,更不该多嘴跟父皇保证你喜欢的是女人,此次我回去父皇那里铁定是讨不了好了。” 叶南免没有理他垂头丧气又咬牙切齿的模样。 叶南清将今早起来开始叶南免对他兄长上下其手,体贴入微的周到服侍,以及那双明晃晃溢满了温柔和情意的眼睛都看在眼里,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将他吓个半死,后背的冷汗等他反应过来时都已经爬满了后背。 他脑海里面出现的那短暂的“难道叶南免心悦之人是南风兄长”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迅速压下去,连想都不敢想。 叶南清仔细观察了之前一直与这两人呆在一起的陶引默和杜岩,发现这两人对叶南免兄弟俩的举动见怪不怪,那个陶家家主这会儿正在给他旁边的杜岩细心地挑香菜,挑得那叫一个认真。 叶南清再看夏漪荷,发现这姑娘在他看过来后,随即很知趣地道:“成……璆鸣与他兄长的关系真好,我甚至都想不到他会如此尊敬兄长,我爹对我娘也没有璆鸣对南风公子这般好。” 她这话一说完,整整八道视线不约而同向她行注目礼,夏漪荷脊背不由得立刻挺直,此处除叶南免之外的四人眼神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顿时吓了夏漪荷一跳。 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夏漪荷没发现哪里有错,于是她看向叶南清,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庭玉,我觉得呢?” 叶南清猝不及防被问,眼见剩余的六道视线齐齐朝他看来,叶南风已经垂下视线只盯着碗看了,他莫名感到消失的视线主人带来的压迫感,硬着头皮道:“自然,璆鸣与南风兄长兄弟情深。” 夏漪荷点点头,“确实,我还未曾见过哪家兄弟关系如此好,真羡慕。” 其他人心里同时呵呵呵,杜岩看这群人这装傻的模样,道:“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随后被陶引默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开始低着头吃碗中剥得白白嫩嫩的虾。 叶南清一口气憋在心里,看杜岩这会儿已经在埋头大吃,再想到那是叶南风的朋友,也只得憋着这口气。 夏漪荷还要说些什么,被叶南清赶紧转移了话题。 叶南清这会儿看叶南免的“从此思君不见君”的没出息样子,叶南清憋了很久,对着还念念不舍的叶南免忍无可忍,“叶璆鸣,你要不要脸?” 得到叶南免一记冷眼,叶南清只见人家又朝着他兄长道:“我所有的东西都在兄长此处,自然包括了我的脸。” 叶南风瘫着一张温和的脸,对这些时不时要冒出来的情话充耳不闻,冷声道:“赶紧走,我待会儿还有事出去。” 叶南清看到叶南风无情地推开了叶南免的手,转身欲走,叶南免那傻子还保持着刚刚撒泼打滚耍泼皮的动作一动不动。 这一幕看得叶南清突然有些难受,他甚至感觉到了叶南免那一瞬间的悲伤,可是他不理解叶南免的感情,这人不仅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他的兄长。 叶南清走过去拍拍叶南免的肩,“走吧。” 叶南免瞪他一眼,收回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了,叶南清无辜地摸摸鼻子,表示无辜,只见夏漪荷欢快地朝叶南免招手,叶南清叹了口气,跟着走上去。 叶南风走回房间,打开窗户,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远去,心里一瞬间无比放松,却又有些莫名的难舍情绪,他轻轻将由于突然的别离产生的情绪压下去,享受这难得的放松之感。 待马车彻底看不见之后,叶南风才关上了窗。这时陶引默敲门进来,看见站在窗边的叶南风,叹了口气,道:“这才刚走便舍不得了?既然不舍,何必要将人赶走呢?” 叶南风也不由得叹气,“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 陶引默瞬间闭嘴,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他还是不管了,他转而与叶南风讨论起最近派人来追杀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是的,他们这一路一直都在被追杀,这也是叶南免死活赖着不走的原因之一。 第86章 身份的暴露 叶南风在叶南免走后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在追查武林盟主的行踪,孟盟主这近十年以来的大小行踪几乎被叶南风挖了个遍,孟盟主被他扒得差不多只剩下了内-裤。 叶南风不知道叶南免那边的情况,更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致使叶南免一个月了都还未曾出现,并非刻意去遗忘,只是他每天都在追踪有关武神血脉的一切,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关注其他的,也或许是下意识地不去关注吧。 叶南免走后,甚至有时候叶南风都会觉得叶南免的表白或许只是一场梦,除了在吃饭时会不自觉地等人给自己夹菜,起床后会先迷迷糊糊地坐着等人给他梳头,穿衣服时会担心有人突然跳出来给他说这件衣服不适合他…… 那小子似乎已经在他现有的生活里无孔不入,他以一种强势又温柔的姿态,霸占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待叶南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叶南免温水煮青蛙时,也只是无奈地揉揉酸痛的额头了。 “忘之,松钦寄来的信,你看看。”陶引默有些着急,甚至只是礼貌地敲了下门就进来了。 叶南风看他慌乱的脸,虽不知他为何会将杜岩写给他的信给自己看,心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眉头紧紧一皱,从他手中接过了信。 看到信时,整整两页纸,叶南风看了一眼陶引默,不知这两人前面诉说相思的信还有多少,光是他手中现在就有两页。 若是陶引默知道叶南风的想法,肯定会喊冤枉,说他叶忘之得了便宜还卖乖,杜岩总共给他的信就薄薄的三页纸,其中两页在叶南风手中,所谓的寄相思的信,也不过一页纸,心里的醋坛子早已不知不觉打翻了。 信中说明了前朝时期,前朝皇帝在国家覆灭之际,将红宝图一分为三,一份交给当时的皇帝的侍卫赵庭,一份交给他的心腹大臣郭泉,另一份交给大将军汪班。 赵庭的那份一直传到叶南风父亲手里,之后被人夺去,而夺图那人就是当今皇帝,至于郭泉那份,如今被当今武林盟主所得,而汪班的那份在他死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如今皇帝和武林盟主都在四处寻找当年汪班所得那部分红宝图以及武神血脉传人,两人各自找了多年,依然一无所获,现如今已经联手合作,应该说是皇帝单方面强迫武林盟主与之合作,双方正在寻找最后一块红宝图和武神血脉的传人,现如今最后一块红宝图已被寻到。 信上提到,目前皇帝怀疑叶南风就是武神血脉的传人,杜岩叮嘱让他一定要小心。字里行间还能看出来,疑惑为什么凌安王府的公子怎就突然变成了武神血脉的传人。 叶南风看了之后,便将信还给了陶引默。 同时不得不感叹像杜家这种百年世家,消息来源就是广,这些很多被禁提的东西,这些世家依然有他的消息来源,而他当时查可是破费了一番力气。 叶南风是在杜岩被杜家人带走时才知道他乃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杜家嫡次子,自己一个人瞒着家人去鼎鼎大名的清休会,让贴身小厮假扮自己在家蒙骗家人,于是他离开了几天杜府硬是没发现任何不对。 待发现不对的时候,杜岩已经在清休会上了,清休会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地方,杜家家主在知道杜岩在清休会后就没有再管他。 直到最后杜岩和陶引默的关系传到杜家,杜家家主才快马加鞭让人来寻杜岩回去。 少了杜岩在身旁的陶引默,看起来身形憔悴,他将信仔细地放在怀中之后,才对叶南风道:“忘之若有何需要我帮忙的,一澈定在所不辞。” 叶南风笑了笑,“这事你帮不了我,你还是早些将家中问题解决了去杜府找杜松钦,不然我怕你晚些回去就只能喝他的喜酒了。” 陶引默愣了一下,将嘴角的苦涩压下去,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事他确实帮不了忙,他现在都还有一堆烦心事在身。 待陶引默走了之后,叶南风将整件事串在一起。 他调查了关于武神血脉的事情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消息,而就在最近一年,有关于武神血脉以及红宝图的事情接连出现。 那么,七年前,当时的知府刘志其实是奉命在找武神血脉,而阴差阳错之下,被他们发现,那之后,刘志是否发现他在查的武神血脉一事被人知道了于是又引发了什么问题,他的身份可是那个时候就被人察觉了? 皇帝找红宝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只为找到红宝图,是否红宝图中还有别的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按照得到的消息,红宝图或许可以够一个家族富裕好几代,可这些金银珠宝被皇帝得到也只是让国库更充裕了些,显然并不值得让他花费这么长时间去找红宝图。 而他武神血脉的身份,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那么为什么杜岩会收到皇帝知道他是武神血脉的消息,而这个消息皇帝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若是这个消息被谁不小心泄露出去,那么恐怕他是逃不过被全天下追杀的命运了。 叶南风一直就知道武神血脉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催命符,以前身份没被人发现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以防有朝一日真的被全天下追杀,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叶南风决定不再待在此处,他必须在被全天下追杀之前做好准备。 叶南风决定明天天不亮就走,于是又特意去见了陶引默。 巧的是,他还没走,无果倒是来了。 “公子,这是世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信,世子特意吩咐我,务必竭尽全力保护你,皇上派来追杀你的人此时应该已经上路了,不过世子说他会尽量托住那些人,公子还需尽快找到一个安全之地,最好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行踪。” 无果急急忙忙地交代好,又要慌慌张张地去给叶南风收拾行李。 被叶南风拦住了。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都学了些什么,好歹也是管理一方的人了,还如此急躁,还来的总会来的,你还是快些去洗洗,好好睡一觉,待有精力了,再上路也不迟,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无果听了他的话,这会儿即使心里再急,也不得不镇定下来,告了声罪,却没有走。 叶南风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心知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是暗隐楼发生了何事?” “回公子,前不久,班公子被云晓博一剑刺进胸口,若非有陈大夫在,恐怕这会儿已经不行了,此时虽说被救回来了,可不知为何,这几天看上去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叶南风想了想,“他的伤口此时怎样了?” 无果犹豫了下,可知道瞒不过他家公子,故而实话实说道:“伤口反反复复,被陈大夫说了几次,最后陈大夫也拿他没辙,如今除了每日汤药问脉,再无其他。” “可知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与何人有过接触?我倒还是很好奇何人能够让没脸没皮的班无声这般消沉。” 无果听到自家公子这幸灾乐祸的话,一时间也不知是该为班楼主悲哀呢,还是该为班楼主悲哀。 “与云晓博你追我赶了三个多月,最后被人家一剑穿心,别的便没有特别的。” “云晓博既然伤了我暗隐楼楼主,为何我却没听到任何关于追杀他的消息,别告诉我说班民川那脑子被门夹了,忘记去追杀杀他之人,传我令下去,暗隐楼全力追杀云晓博,务必将人带回暗隐楼等候发落。” 无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道:“是,公子。” 叶南风沉思一会儿,班无声好歹也算是他朋友,于是决定回去看看他伤得可重。 “明日直接去祁安城。” 无果神色犹豫,似是不赞同他的做法。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的。” 无果急了,“公子,虽说暗隐楼如今势力也今非昔比,可祁安城离皇城终究太近了些,打探消息自然有利,可暗隐楼的武力终究比不得这坐拥天下之人。” 无果还欲多说些什么,可看他家公子模样,知道公子心意已决,任你再多说千万遍,他的注意也不会改,逐闭了嘴,应道:“是,公子。” “京城如何?” 无果心想终于来了,就是一时有些分不清公子究竟是想要知道世子情况如何,还是真的想要知道京城的状况,不过想来是前者多一些吧。 公子自小便最疼世子,此次又传出世子喜欢男人的流言,应该是怕世子回去京城难以应对吧。 “公子放心,京中并无异样,妄论世子的言语传出去之后,不久便被皇上与三皇子暗中压住,王爷已经赶回来了,还见到了世子,父子二人不知谈了些什么,谈了一整晚,天快亮时世子才回房。” “不过公子不用担心,世子出来时脸色虽然差了些,却神清目明,想来王爷不曾怪罪世子。” “倒是王妃闹了许久,可世子最终不知跟王妃说了些什么,此后王妃再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无果有听到当时母子二人的一些争吵的,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公子,却不敢当着公子的面说出来,无果甚至都觉得若非听到的那些话是从世子嘴里说出来的,他打死也不相信,世子所谓的喜欢男人,其实喜欢的是他的兄长。 无果当时听到了些“我自小便由他带着长大,他教我知理、明理,为人处世,教我在被人打了之后如何保全自己,每年夏天身上总是带着驱蚊的药膏,只知道我惹蚊虫叮咬,他陪我度过没有父母亲人的童稚之年,带给我人间温暖,为何我爱不得他?” 当时无果听到这里就傻了,吓得恨不能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 无果好歹也是陪伴了叶南风十多年之人,他的一举一动叶南风自然熟悉无比,看无果表情,猜到大概无果知道他与叶南免的事情了,他也懒得计较。 倒是没想到叶垂甘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叶南免喜欢自己兄长这样的荒唐事,叶南风这会儿真不知原来古人思想如此开放。 “皇宫那边呢?” 无果咽了咽口水,一直以来与能够直视他家公子眼睛的眼这会儿低垂下去,还在琢磨该如何跟他家公子说这件事。 第87章 忘记 叶南风看到无果不敢跟他对视的眼睛,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阿免出了何事?”叶南风不自主地上前两步,眼睛紧紧盯着无果。 “我来时世子让无奇向你转告,他很好,很快便会过来找你,他不在,公子还需多加小心。” 叶南风这会儿很是不满无果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毛病,“直接说你查到的情况。” 无果被噎了一下,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将查到的情况说出来。 “回公子,世子回京后第二日便被叫进宫,之后再没有出来过,王爷也不知去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回来后连王爷都直接被禁足了,宫中传来消息,世子应该是被打过,至于伤势如何属下也不知。” 叶南风这次沉默着没说话,挥挥手让无果退下了。 与此同时,皇宫中。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叶南免恭恭敬敬地朝着一身便服的皇帝缓缓行礼,一跪一叩都无比虔诚。 “怎的,将你留在宫中几日,这会儿还给朕闹起别扭来了?”皇帝缓缓抬起头来,似是漫不经心道。 叶南免无奈道:“回皇伯父,侄儿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告诉朕?还是说,你要为了一个与你没有半分血缘关系,还对你根本没有那种心思之人与朕断绝关系,便连皇伯父这个称呼都已不想唤,你倒是好好与朕说道说道。” 叶南免好似看不见皇帝这突然而来的怒气,甚至还无奈地笑道:“皇伯父,那你将我一直留在宫中,不也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且璆鸣并无此意,皇伯父多虑了。” 皇帝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皇伯父,我想出宫。” “既然想出恭便自个儿去,难不成此等生理需求还得让朕同意你才敢去做?” 叶南免心里默默捂脸,他是真挺无奈皇伯父耍无奈能够耍到这个程度。 “皇伯父,我欲去找兄长。” “你再说一遍。” 叶南免固执道:“我欲去寻兄长。” 这时,皇帝好似再也压不住怒气了,一个折子直接从叶南免头上砸下来,叶南免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这也亏得写这个折子的大臣写得并不多,因此折子也不厚,即便砸在头上也只是肿了些,并没有出血,不然还不得被这伯侄二人记恨死了。 “朕倒是不知一个前朝余孽怎的变成了我皇家血脉,还得让你唤一声兄长。以前朕不过是看他对你是真的好,便将你放心交与他教导,结果他教了你什么,教你罔顾人伦,挑战伦理,教你如何去喜欢自己的兄长?他配你这一声兄长吗?” “皇伯父,你明知事实如何,即便你是为了维护我,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诽谤他,无论怎样,他对我做的一切对得起任何人,他不欠任何人,任何人皆无资格说他,尤其是打着对我好的名义辱骂他,我相信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我过得幸福安康,是我辜负了他。” 皇帝被他这一片痴心的模样惹怒了,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好,甚好,那朕倒是想要问问你,若他知道你为了他与所有人对立,你觉得他是对你赋予一片痴心,还是立刻远离你,你对他有那个心思,可人家对你有那个心思吗?一句'辜负了他',便能抵你对他这些年来的教导?” 叶南免半天没说话,红着眼睛与皇帝静静对持着。 诺大的书房此时寂静无声,寂静得让人无端感到莫大的压力。 “便不能改了吗?”皇帝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毕竟这是他真心实意疼了这么多年的侄子,作为皇帝,能够给一个晚辈的最大的宠爱他都给了叶南免,此时看他这痛苦模样,作为长辈,皇帝也不比他好受多少。 叶南免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皇伯父,我敢保证,你想到的所有问题,这些年我已经想了无数遍了,甚至很多你没想过的问题我也想过了,若能改,今日我便不会如此站在你面前了。” 皇帝听了这话,久久不语,金贵辉煌溢满墨香味的书房之中又陷入了沉默。 “若朕执意要你们分开呢?” “皇伯父对璆鸣之好,璆鸣自当不敢忘记,可兄长乃是我人生之光明,失之,便永坠黑暗,若皇伯父执意如此,璆鸣自当用尽一切手段,不让皇伯父得逞。” 明明说着如此狂妄不敬的话,皇帝这次竟然奇迹地感觉自己并没有生气。 “你倒是与朕说道说道,你要用何手段?” “为了保护他,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即便与世人为敌亦在所不惜。” “好,不愧是朕的好侄子。那朕也跟你说个明白,若你为了他叶南风做了出格之事,朕是不舍惩罚你,可朕会让他叶南风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说这话时,声音沉着冷静,可见他这话并非空话。 叶南免却也不是好想与的,这个时候无非就是比谁更狠罢了。 “如此也好,黄泉碧落,我总能够追上他。” 皇帝冷哼一声,“朕想,即便你想与他作一对鬼鸳鸯,可他叶南风不见得就乐意去与你做一对鬼鸳鸯,你又怎能确定他叶南风去了阴曹地府就会等你?你又能找到他?” 叶南免没有接这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此时的他便是见上他一面都困难重重,他愿意将一颗心捧在他面前,可他知道,他害怕看见他的这颗心,他怎敢奢求他能够等他?若真到了地府,或许兄长会立刻去投胎,不会再看他这个包袱一眼。 “不若你我伯侄二人作个交易,何如?” 叶南免有些不解,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有何交易可做? 虽说疑惑是有之,可叶南免还是沉住气,道:“不知皇伯父有何见解?” “朕要你吃下假死药,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成为四皇子,作为朕的皇位接班人。” 饶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叶南免依然被自家皇伯父这一出语出惊人吓到了。 “皇伯父,你说什么?” 叶南免按了按耳朵,甚至希望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朕要你忘记之前往事,接手朕的皇位。” “皇伯父,此事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一致了吗?我绝不会忘记兄长,假死药一吃,叶璆鸣的一生,再也没有了叶忘之,没有叶忘之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之前那是朕拿你无可奈何,且彼时朕只是提出一个设想,条件并不成熟,此事便只能先放下。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条件已成熟,朕觉得此次你会答应的。” 叶南风辞别了陶引默便赶着回祁安城,在路上将乖乖束手就擒的云晓博一起带回了祁安城,叶南风甚至都没有心情和时间,去问他与班无声两人诡异的状态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一波接着一波的杀手前仆后继地过来,虽然叶南风身边已经安排好了不少人,可身上还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且就好像打怪通关似的,越往后来的杀手越果决狠辣,这也让本就风尘仆仆的叶南风一行越来越难行。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考试结束,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第88章 不若你就从了他吧 叶南风见到叶南免时,他所有的动作都机械重复地做着杀人的动作,不断挥动的剑使他精疲力竭,眼睛杀红了眼。 月白色的交领衣袍上洒满了斑驳的血迹,有血迹干了留下的深褐色,还有刚刚才粘上的鲜红,有敌人的血迹,也有自己的血迹,身后雪白色的雪地上,覆满了斑斑点点的鲜红,如一朵朵绽放的冬梅。 若非还撑着一口气,叶南风早就已经倒下了。 叶南免带着几个人将那些黑衣杀手杀完之后,看见叶南风手还紧紧握着一柄黑色长剑,凸起的指关节好似下一瞬间便要突破皮肉钻出来。 叶南免走过去,轻轻扯了扯叶南风由于长期作战而抿紧的唇,再将他的手捧起来,如同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叶南风的手指捏了捏,再慢慢将其掰开。 其他人见此情况便很自觉地离开此地,不打扰他们二人。 叶南风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脸都丢没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朝着叶南免倒去,可力竭的身体哪里还能由他控制,朝着叶南免之外的地方倒去呢? 他能够感觉到叶南免将自己轻轻搂进怀里,在闭上眼睛之前,叶南风想,我此生还是不要再醒来了,竟然直接晕倒在自己弟弟怀里。 叶南风醒来时只感觉全身酸痛无比,半声呻/吟差点破口而出,还是在见到正走过来的叶南免时硬生生将余下的□□从喉咙里咽下去。 “兄长,你醒了,感觉如何?” 叶南风看见叶南免极其自然地坐在床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又在叶南风额头上试了试,蹙起眉头又试了一遍。 叶南风待他一套动作停下来之后,回想起之前倒在叶南免怀里的事实,突然想闭上眼睛了。 叶南免没有得到回答,又耐心问道:“还没退完烧,被子还是得好好盖着捂一会儿,兄长可有感觉何处不舒服?” 叶南风僵硬道:“没有。” 刚开口,便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曾想竟被呛住了,不停地咳嗽。 叶南免赶紧给他拍背,又去倒了一杯水喝了才渐渐停止咳嗽。 待缓过来,叶南风直想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他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兄长形象今日竟是毁了,让他情何以堪。 “你怎的来了?”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形象,叶南风故作冷静,面无表情道。 “想兄长便来了。”叶南免微笑道。 叶南风继续面无表情,他其实是想问皇帝怎么放他出宫了,不过叶南免这回答显然并不想说这件事,叶南风也懒得搭理他,只猜便也知道该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叶南风这会儿躺在床上,冷不防看见叶南免慢慢朝他逼近,最后轻轻靠在他的身上,叶南风原本挺尸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就听见叶南免翁声翁气道:“兄长,下次身边多带些人,我担心你。” 叶南免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将会发生什么,若一个不小心,他再见到的是否就是一具尸体。 叶南风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便说不出让他赶紧放开自己的话,话在舌头边上转了一圈,变成“你往我身边塞了那么多人,即便我不往身边多带些人,你不也会给我塞进来。” 叶南免点点头,“确实如此,那我便再多安排些人过来保护兄长。”一点儿也没没有得到同意就派人跟踪还被发现的自觉和慌乱,好似这件事再正常不过,故而被当事人揭穿了也无所谓。 叶南风差点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听见他有些干涩沉痛的声音,又只得吞下内心悲痛。 叶南风抬手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没事,他做事自己知道分寸,不需要派人过来,叶南风不知道叶南免是如何积累势力的,可也知道这些势力的来之不易,他派来那些人不像是军营中人,倒像是出自某个组织。 这样的组织每培养一个人还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怎能因为他便损耗了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得势力,却不小心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口,不由得“嘶”了一声。 叶南免一脸慌张抬起头来。 “可是被我弄疼了?我看看。” 叶南风还来不及拒绝,便被掀了被子,这会儿叶南风才看见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这会儿还被某个叫叶南免的毫不留情地扯开。 叶南风这会儿已恼怒得暂时顾不得叶南免派人跟在他身边的之事,赶紧用那双已经快要废了的手将被子盖住身体,警惕看着他,恼怒道:“叶璆鸣,你在做什么?” 叶南免冷不防看见他兄长这副娇羞的模样,脑子还有些跟不上节奏,差点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很实在地俯身到叶南风耳边,轻轻道:“忘之为何如此大反应,记得以前你我坦诚相待时你亦不曾如此?” 这如沐春风的声音快要酥到人骨子里去了,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叶南风直欲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却被一双手紧紧抓住,进而十指相扣。 “叶璆鸣,放开,你这是要对兄长以上犯下?” 叶南风没想到叶南免敢对他作出此等亲密的行为,即便知道叶南免对自己有着别种感情,可他从没有做过越矩之事,最多的也只是死皮赖脸要一个早安吻,故而他心里总是存着一两分侥幸,而现在这仅剩的侥幸也彻底被叶南免这暧昧的行为浇灭了。 “并非以下犯上,是欲拆吃入腹。”叶南免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在耳边,喷出的热气好似成精了似的直往人耳朵里钻。 叶南风看着自己被紧紧拽住的那只手,考虑再给一巴掌不被抓住的概率有多大。 结果可悲的发现,这概率低得他懒得再去考虑此事的可行性,那只没被抓住的手上的伤比被抓住这只更严重,他何必再将另一只手往叶南免手中送。 叶南风没想到的是,叶南免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神经,好似自那天开始便打开了什么开关,每日情话都不带重复的在每日清晨睁眼时开始,晚上睡觉时也是在情话中开始入眠的。 叶南风恨不能身上的伤能够快些好,连着被追杀了多个日日夜夜,即便叶南风再厉害,这会儿在身上能够找到好的皮肉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兄长,洗澡了。” 叶南风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声“兄长”,每次听到总不会有好事。 叶南风再次由衷希望长睡不醒,或者就让他赶紧好起来吧,他实在是受不了叶南免这兔崽子了。 “兄长,吃饭吧。”“兄长,喝水。”“兄长,我给你穿衣服。”“兄长,别动。”这些话每天都要听个几遍,且叶南风此时身为一个重度残废,好不容易发烧导致的全身酸软无力才刚好,身上的伤动一动却痛得撕心裂肺,只能任由别人动作。 “兄长,我要开始脱衣服了哦!” 叶南风瞥他一眼,身为残废他不想说话,却实在看不惯叶南免如今这时时发情的模样,无时无刻不在变着花样地作,各种风骚操作。 叶南风不得不感概,不过两天,他竟然已经对叶南免这些话免疫了,人类的免疫系统真是无比强大啊! 没一会儿,叶南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叶南免剥了个精光。 眼不见心不烦,叶南风索性闭上了眼睛,懒得看叶南免带着某种情/欲的含笑目光。 “兄长的肌肤甚白,甚美,每一寸肌肤我皆喜欢非常。” 闭上眼睛的叶南风一个颤抖,全身都僵硬了,耳边私语的事叶南免做得越来越娴熟了,可这露骨的话他是从何处学来的,叶南风忍了两天,发现人家根本不会因为你的忍耐而有所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这会儿他不想忍下去了。 “叶南免,你最好给我收敛些。” 叶南风这满含愤怒的声音听在叶南免的耳里觉得分外可爱,软绵绵的好似撒娇,叶南免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某些禽兽的想法。 “谁让忘之如此美好可人呢?我实话实说竟也不行?” 叶南风看他故作委屈地模样,心里憋了一口气,他只是不能乱动了,却并非就不能动了,何时需要如此委屈自己受着叶南免的各种挑逗撩拨。 “叶璆鸣我……”警告你,叶南风突然感觉嘴上有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上来,将他的下嘴唇咬住,剩下的话都被人堵住了。 着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叶南风一时间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身体的僵硬程度与僵尸相比也不遑多让,只觉得一口气憋下去和吐上来都不是。 叶南风是真的被气到了,之前叶南免无论如何挑逗撩拨,至少还不曾越界。 久久处于震惊之中的叶南风甚至还忘记了反抗,任由叶南免一路长驱直入,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叶南免已经在他口腔之中翻天覆地地搅动,湿润的舌头四处攻城略地。 “嘶,忘之真狠。” 叶南风将嘴角不知是口水还是叶南免被咬破的血液擦干净,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心里说不上是恶心还是窘迫,亦或是别的什么。 只知道在这一刻,他心里那个乖巧的弟弟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整个人感觉空落落的,似乎身体都变轻了,轻得差点与这个世界失联。 叶南免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兄长的责骂和愤怒,不曾想只见兄长擦了嘴角的口水之后,便神情模糊,好似下一刻眼前这人便会就此消失,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可他怎会允许他永远离开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只希望,他一生安好。 “哥,对不起。是我莽撞了,你别生气。”叶南免拉着叶南风的手,低沉的声音里满是让人痛苦的哀求与沉痛。 叶南风收回飘走的思绪,满眼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当做唯一亲人的弟弟。 这是他与这个世界最美好的联系,也是他这一生幸福的来源,他悉心教导了多年之人,他们,怎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阿免,究竟要如何,才能断了你对我的心思?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开心?” 这一刻,叶南风甚至感觉他对于叶南免感情没有了任何抵触,内心一片空白,以前那些将他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突然被人抽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记忆。 “哥,你只需要好好活着便好,若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负担,我会尽量减少你的这些负担。”便是为了你再一声阿免,纵是刀山火海,叶璆鸣也不会皱眉了。 叶南风懒得去纠正他没有觉得叶南免的感情是负担这种话,只感觉到了满嘴苦涩,此情此景,说什么也是惘然。 “我给哥擦身体,若是不小心碰到伤口了,记得与我说。”叶南免笑道,将帕子拧干,小心翼翼地绕开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专心致志地开始擦身体。 叶南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见他低垂着的眉眼,专心致志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弟弟。 班无声踩着点被云晓博扶进来时,叶南免刚给叶南风擦完。 “哟,擦完了,早知道我便早些来,或许还能够看一看料事如神的叶忘之怎的被伤得如此重。” 叶南风懒得理这个比自己伤势好不了多少的家伙。 叶南免却是不能容忍别人说他的兄长,尤其是班无声这个嘴没有把风的。 “我倒是觉得班民川你祸害留千年,可惜云公子当初那一剑偏了些,这才留着你来祸害别人。” 班无声好似这才看见有叶南免这个人似的,夸张地叫起来,“咦,竟然是阿免,好久不见,你这是又来作你兄长的小尾巴了,唉,只可惜。”言罢微微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顺便就靠在了云晓博的身上。 云晓博默默地将自己的身体递过去,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又将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裂开了。 叶南免才不管他可不可惜,自顾自地将水抬出去倒了。 待叶南免出去以后,班无声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不见。 “你们如今这是何情况?” 叶南风挺尸在床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叶忘之!”班无声加重了声音,显然不准备放过叶南风。 叶南风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班无声被他这淡定模样弄得差点儿跳起来,还是云晓博有先见之明,先按住了他的肩膀才防止他跳起来。 “你有何打算?” 叶南风没有说话。 这会儿班无声真跳起来了,不可置信道:“不会吧,叶忘之,你可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怎么办。” 班无声看到叶南风冰冷的眼睛好似要将他的手指砍下来,赶紧默默收好还在指着叶南风的手指。 叶南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有无数种打算,可那些打算实施起来太难,有跟没有又有何区别。 班无声可算被叶南风气死了,又被云晓博气呼呼地按回去坐好,见他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云晓博哄道:“莫着急,仔细着伤口。”说罢不由分说地抓起班无声的手,免得他又乱动。 班无声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云晓博,嘴角上扬含情脉脉看着云晓博,手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叶南风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甚为憋屈,刚摆脱了陶引默和杜岩两个秀恩爱的,又来一个叶南免折腾他,这会儿叶南免刚走,班无声和云晓博这对狗男男又来刺激他。 理智镇定如叶南风,这会儿也想直呼:珍惜生命,远离男人。 两个男人谈恋爱真的太要命了,早知道就不带云晓博回来,让这两人有机会刺激自己,班无声死便死了,反正最后后悔的肯定是云晓博,这会儿这两人解除误会倒霉的还是他这个伤残病人。 叶南风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这对秀恩爱也不知收敛的狗男男。 叶南免回来时看见他兄长将自己缩成了一个鼓鼓的包,心里无限感概,兄长真是太可爱了!丝毫没有理会旁边刚反应过来后一个冷冽没有表情、一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人还黏在一起的手。 “可别被闷着,过会儿便吃饭了。”叶南免边说边走过去将叶南风被闷着的头解救出来。 叶南风看着这三人的视线都放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他与这三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暂时不想跟这三人说话。 班无声看着叶南免像个老妈子似的将叶南风扶起来,又自然利索地将还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再送到叶南风嘴边。 叶南风在叶南免拿来水时便静静坐着等着叶南免手中的水,看起来异常乖巧,让班无声揉了揉眼睛,若非适才还与叶南风说话,确定是他本人无疑,还以为他看见的这个叶南风是人伪装的。 看着那两人之前亲密无间到他与云晓博站在这里都觉得碍事,班无声走到叶南风旁边,将叶南免挤开,对着叶南风耳朵轻声道:“我看不若你就从了他吧,反正这也是早晚之事。” 言罢班无声立刻走到云晓博旁边,叶南风床上的一个枕头立刻紧随其后,班无声轻轻松松地将白玉枕头接住,猥琐的目光看得叶南风恨不能一剑将这个祸害送去见阎王好了。 班无声拉着云晓博欢快愉悦地走了。 叶南免这会儿手上还拿着水,对班无声突然而来的疯魔之举毫不意外,只是瞪了一眼疯子似的班无声的背影,顺便在心里将班无声问候了几遍,这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叶南风身边。 叶南免坐下,轻轻吹了吹水,再将其送到叶南风面前,道:“班无声说了什么?怎的惹得你如此不快?” 叶南风咽水的动作一顿,喉咙动了动,又将水吞下去。 “没什么。”语气干巴巴的,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模样。 “哦。” 叶南免这会乖乖地没有回话,直觉告诉他这会儿还是闭嘴好了,虽然叶南风没有对他发出任何不快,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四处漂着对自己的危险怒气。 第89章 兄长,等我 祁安城的冬天,寒风呼啦呼啦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到了晚上时,寒风才有点时间休息一番,好似这样就可以阻止着人们出门。 到了晚间时候,即便没有月亮,整个天地也被白晃晃的雪照得恍似白日,远远看去,能够看到诺大的祁安城被白雪覆盖的盛景。 叶南风便看见一个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反而对着白茫茫的一片雪景,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大晚上不睡觉,出来也不再穿些衣服。”叶南风将一件黑色大氅披在叶南免身上。 叶南免回过头来,有些惊讶,随后又规规矩矩道:“多谢兄长。兄长又怎的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 叶南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呢?” “我?大概是不想睡吧。” “为何不想睡?” “看到如此美的雪景,舍不得睡。” “是吗?”叶南风对他的答案不知可否,没有再问这几日日日夜夜皆白茫茫一片,为何唯独今日不睡觉反而想出来看雪,反正也得不到答案。 “嗯。我觉得对冬天下雪的夜晚总是很亲切,大概是我便适合这样的黑夜吧。” “我倒不如此认为,我心中的阿免好似夏日的烈阳,总是能温暖别人。” 叶南免回过头来,似乎是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听到叶南风对他如此高的评价,他随即受起满腹感动和心酸,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多谢兄长夸奖,不过夏日的烈阳灼伤了自己,又烫伤了别人,我更喜欢冬日下雪的夜晚,下了雪,即便身处黑暗,可比白日里也不差多少,不会伤了别人,也能为别人在黑暗中带来些微光明。” “下雪的冬日夜晚确实很美,但阿免终究是夏日的太阳。” 叶南免抿紧唇,眼里的感情让叶南风差点缴械投降,不过好歹还是坚守住了最后的原则,没让它被对叶南免的愧疚击败。 “兄长可能再唤我一声阿免?”他一直在对他索取,便是到如今,他还在与他索取这一生“阿免”。 “阿免。”叶南风松了口气,还以为叶南免嘴里会趁机又说出什么肉麻的情话。 “我的感情便让兄长如此困扰吗?”叶南免终究还是没忍住,看见他骤然放松下来的肩膀以及缓和下来的表情,又心疼又心痛,同时浓浓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在情绪的大海里。 叶南风松缓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故作无事道:“你不妨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这并非是困扰,而是苦恼。 叶南免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冷不防凑到叶南风耳边低语道:“兄长放心,我会补偿你的,那些知道你身份之人我已经派人去全杀了,那个宝藏我也派人去毁了,今后,再也无人会因为那件事而派人寻你麻烦。兄长该如何奖励我呢?”最后的尾音拖得那叫一个长,简直是九曲十八弯的典型代表。 叶南风丝毫不为所动,随手便是一巴掌拍糊在他的脑袋上。 “你既说了这是补偿我的,又何来的奖励?太过贪心不太好。不过我倒是一直很好奇,你这些年在军营,你在使唤的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来?且红宝图如此难找,我搜寻有关红宝图的一切,至今才有了大概的消息,可目前为止,我都还不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你倒是直接便将它给毁了。” 叶南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南免。 叶南免坦然笑着回看叶南风,嘴角的弧度差点就裂到耳根角去了,叶南风对他这副模样觉得糟心透了,对那评价就是一个字:蠢。 “我没跟兄长说过吗?叶澈与我离开之后,便一路去到了西北,到了之后才知道,叶澈居然是前朝覆灭之后隐居山林的世家之子,唯一的继承人,他因为一些原因被人掳走,后辗转被卖到人贩子手里,遇到了我。” “这些年他家里的势力也一直在四处找他,而他因为家中一切龌龊之事,不愿回到家中,且因为他在凌安王府,才不曾被找到,我们刚出去没多久,他的家人便找来了,于是他便回去作他的家主,我便去军营投军。” “说起来,他当上家主还是我帮忙的,故而这些年他还是在帮我做一些事,且说巧也不巧,红宝图的其中一块便是一直在他家家族里放着,不过在听到了些风声之后,怕惹祸上身,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红宝图这这块烫手山芋拿出来,故对于我来说,能够销毁红宝图宝藏,自然也并非易事。” 叶南风看了他一眼,只回了他两个字:“是吗?” 叶南免忙不迭地点头,重重得“嗯。”那真诚的模样,让看见之人难以产生不相信他的心思,若有了那样的心思,你都会感到罪过,好似他生来便是该被人全心全意地相信的,只有有他在,所有的污秽都消失了。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我可以自己解决。”叶南风顿了顿,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叶南免提起嘴角,还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我知道了。太晚了,外面又冷,我们去睡觉吧,待会儿还要给兄长暖被子,我还是早些上床等着兄长。”说罢还轻轻向叶南风眨眨眼。 叶南风只当自己瞎了,不认识眼前这个前一刻还沉浸在悲伤沉默之中的兔崽子这会儿又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偏偏这常人做了便觉轻浮厌恶的动作,人家作了就看起来好似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 他心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若非这兔崽子长了一副蛊惑人心的脸,我何至于一次次对他心软,将自己陷入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且提到暖床这事叶南风就来气,他可从来都由衷地希望叶南免千万不要给他暖床,可人家硬是以担心他为借口,在他生病期间便以暖床为由,硬是要挤上他的床,害他生病都不能安逸,气得硬是多病了几天。 想到生病期间被这兔崽子,不对,是狼崽子各种上下其手,心里憋着的气突然便上来了,没好气道:“滚去你自己的房间,我何时需要你给我暖床?”说罢转身就走,将糟心的叶南免抛在身后。 叶南风没看到的是,在他转身之后,叶南免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眼里有着什么情绪在膨胀,终究又归为平静,好似一池湖水被搅浑后,又渐渐平静下来,直至再无涟漪。 “兄长,等我。” 叶南风听到这声音,脚步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叶南免嘴角的弧度往下垂,还是快速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同时心里默默道:“兄长,等我。不等也没关系,你走慢些,好歹让终将落后的我还能够看见你的身影,让我……”叶南免甩甩脑子,讽刺一笑,喃喃自语道:“让我做什么呢?” 于是快步跟上去。 叶南风是想要在踏进门那一刻将门锁死了,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如此做,因为没必要,叶南免总是有各种方法达成所愿,他现如今都懒得跟他折腾。 翌日,叶南风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令人有些意外,难怪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原来是没了那个每天醒来都压在身上的人形抱枕。 叶南风起来迷迷糊糊坐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拿衣服过来细心周到给他穿衣服那人,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没看见人。 叶南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于是便唤:“叶璆鸣、叶璆鸣……”如此连续唤了几声,还是没看见人过来谄媚又故作乖巧地给他穿衣服。 叶南风不愿承认,他心里有一刹那是有些不满和不安的,这让他显得更是矫情。 他叶南风活了两世,从来不知道矫情两个字怎么写,更何况还是这种因为突如其来的不受重视而产生的羞耻心理,而他矫情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弟弟。 随即又想到这些时日,叶南免都是如此照顾他的,以至于成了习惯,直到今日才发现这样的习惯有多么不正常。他又不是残废了,怎的穿个衣服还要别人伺候了?以前那个独立自主的自己哪去了? 叶南风冷了脸,也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那个没能在他起床第一时间过来伺候之人生气,亦或是两者皆有。 叶南风穿好衣服,正准备去打水洗漱,便看见桌子上的茶壶下面压着一封信。 叶南风皱皱眉,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毫无来由的不安。 他皱着眉将那封信打开,将信一字字读完,脸色越来越黑,之前刚起床时那股神清气爽不知被谁全拿去喂狗了。 他咬着下嘴唇,将那封信又看了一遍,最后笑了,不过是那种咬牙切齿地笑。 “你个兔崽子,倒是走得很快。”这话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信中所写内容简单易懂,用词简洁,短短几句话便说完,却将写信之人大早上起来不见,去了何处、又将要做何事说得清清楚楚,末了还表示一番对叶南风的关心之情。 若只是一封简简单单的道别之信,叶南风倒不至于生如此大气,可叶南免居然要在这临近过年之际去西北打仗,而且此战之凶险,叶南风早就听说,由不得他不担心。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西北边境之处冻死之人比比皆是,而位处西北的千骑国更是食粮短缺,每年的冬天,西北的战事总是最吃紧的,千骑国没了粮,进攻玄祁抢粮便成为重要的粮草物资来源之道。 叶南免能够以战出名,说到底,还是因为千骑国的存在。 而今年的千骑国来势汹汹,一直以来镇守西北的大将镇西大将军也在前不久被蛮野的敌军骑兵伤了筋骨,目前西北的形势很不容乐观,朝中安逸了多年,以前陪着先帝征战沙场的大将也都死的死,老的老,朝中能够用得到的大将少得可怜。 可叶南风却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叶南免被派去镇守西北。 以皇帝宠叶南免的劲儿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避免他出战吗? 人人都说皇帝对叶南免那是比对亲儿子还亲,叶南风却知道,皇帝是直接将叶南免看作了儿子。 或者可以这样说,皇帝将叶南免看做是他死去的儿子,那个他一生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也就是之前的太子,只不过最后母女二人被后宫其他女人害死。 为了那对母子,皇帝好多年都不曾进过后宫,甚至是厌恶后宫那些嫔妃,到如今,皇帝也不过只有两儿两女。 而叶南免是在那对母子死后几年才出生的,在叶南免的满月宴上,皇帝见到了长得酷似当时太子的叶南免,尤其是渐渐长大之后的模样与当时的小太子可是一模一样,连性子都极其相似,故而皇帝将对那个还没长大的儿子的所有宠爱都放在了叶南免身上。 或许一般人看不出此次西北战事的危险,可叶南风两世为人,却很清楚其中利害。 此次西北之战,不仅重要,而且凶险,千骑国的骑兵几乎全部出动,稍不小心,丢掉性命都是寻常之事,镇西大将军一辈子镇守西北,战功赫赫,最终却还是败在了千骑国骑兵的马蹄之下。 叶南风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想的,竟派了叶南免去西北,而最令人生气的是,他甚至没有接到叶南免被派去镇守西北的消息,这般大的事情,叶南免竟然对他只字不提,信中寥寥数字,便将这件事揭过。 叶南风顾不上再洗漱,只想赶紧叫人来查西北战事的消息,只期望能够帮到叶南免一点是一点,便急急忙忙地跑出门。 他脚刚迈出门槛,随即又想到,恐怕他在西北的那些势力也帮不到叶南免,按昨晚叶南免说的,叶澈在西北的势力应该很大,叶澈都探不到的消息,暗隐楼怕是更探不到。 暗隐楼在西北的势力如今才刚建立,想帮叶南免,实在是有心无力。 叶南风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整理了一会儿情绪,便唤来叶南免安排在他身边的暗卫,他想知道叶南免到底有何打算,或者是期待叶南免能够给他一个说法。 叶南免留下的寥寥数语,总是让叶南风有些忐忑。 总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仅寥寥数语,实在是不太符合叶南免平时的作风。 可惜,还是没有从暗卫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除了知道叶南免又派了将近一倍的暗卫暗中保护他,其余的,暗卫也一无所知。 早该料到这般结果,因此失望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叶南风便轻而易举地将其扔掉,转而认真考虑加快西北势力建设的事情。 第90章 出事 想要在西北发展势力,若按照一般流程来看,最快也要一年,可叶南风总觉得等不及,好似冥冥之中有谁在催赶着他一样。 最近两个多月,他都忙得昏天暗地,常常忙得不分昼夜。 班无声与云晓博在一起后,便强烈要求叶南风必须给他放假,于是这两人放假便到了漠北城。 叶南风这个时候便极其后悔之前与班无声提到什么蜜月旅行的鬼话,班无声这人根本不知道“脸皮”两个字怎么写,整天与云晓博腻腻歪歪,甜甜蜜蜜。 叶南风现在看见这两人就会很自觉地别过脸,权当自己是空气,继续为自己的时也奋斗。 就不应该与班民川说他要来漠北城的,这两人存心就是过来气他的,叶南风百分百确定,因为这两人蜜月旅行去的地方居然是漠北城,于是叶南风这两个多月狗粮吃得饱饱的,乃至他看见这两人就烦。 且让人忍无可忍的是,人家两人就是要在你面前秀恩爱,就是不会帮忙做任何工作,若实在看不下去,也直接丢给他身边之人,叶南风还能说什么呢? 班无声一天不与他作对便浑身不舒服,叶南风也不得不承认,他被班无声气到了,但他怎能让班无声如愿,自然每天都是默默吃狗粮,脸上却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好似将眼前那对狗男男视作空气。 直到从西北传来叶南免战死沙场的消息,他茫然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班无声不知道如何解释,直接将西北传过来的信放在他手上。 班无声看到向来风轻云淡的叶南风手抖得根本拿不住那封薄薄的信。 班无声印象中的叶南风,冷心冷情,八面玲珑,铁血手腕,作风干脆果断,眼里容不得沙子,可有一人却是叶南风生命中特殊的风景,那边是叶南免。 班无声觉得,叶南风对叶南免,可以说是予取予求,就拿叶南免竟然大逆不道喜欢上自己兄长这件事来说,看起来叶南风虽然已经算是绝情了,不过熟悉他的人会发现,叶南风对叶南免到底有多纵容。 或者说,此时的叶南风知道叶南免对他的心思,他首先担心的却是叶南免,担心这份感情带给叶南免的各种闲言碎语,嘲讽鄙视。当然,叶南风不能接受叶南免的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班无声甚至大胆想象,是否叶南风对叶南免的感情是毫无抵制的,放任的,故而从来没有想要躲开叶南免,不然他叶南风真正想要让一个人对自己绝望,方法何止相互磋磨这一点,若他真想躲叶南免,恐怕天涯海角,叶南免这一生都不会找到他。 相识这么多年,班无声自认为已经看懂了叶忘之,可此时才发现,他还是不懂他。 以前做梦都想看一看叶忘之狼狈的模样,可这么多年,班无声就没有一次达成所愿过,如今看到了,爽是有一点儿,可更多的还是不习惯。 班无声认命地给他将信纸摊开,递到他面前,“看吧。” 信上简简单单几个字,“叶璆鸣于京西口一役,战殁。” 叶南风看着这简简单单十一个字,却好似不识字一般,觉得这几个字怎么合在一起就这么讨厌呢? 半晌,叶南风笑了起来。 “班民川,你若是立刻告诉我这是恶作剧,我可以不追究。” 那凶狠的目光恨不能直接将班无声千刀万剐,班无声心里委屈。 虽然我以前是爱恶作剧了些,也经常骗你可这次是真的,我在混蛋也知道叶南免是你的逆鳞,敢用他的生死来跟你开玩笑吗? 即便班无声内心的声音吼得如何大,他也不敢真的在这个时候朝着叶南风吼。 “我哪敢用你的宝贝弟弟的生死来跟你开玩笑,我还嫌活的时间不够长,若被你弄死了,我家萝卜可是会很伤心的,你可别冤枉我,这罪名我可不背。” “萝卜”是班无声给云晓博取的爱称,按照班无声的话说,云晓博这人外面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尤其可爱,可吃起来却是辣的,不过他就喜欢吃这种萝卜,当时得到叶南风一个大大的白眼。 叶南风可记得班无声当时吃了那个萝卜之后,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萝卜了,论无齿,大概班无声说他第二,没人敢在第一那个位置看一看。 叶南风沉默了很久,就在班无声以为他会突然将自己这个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池鱼暴打一顿之后,叶南风只是静静地站起身,平静地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原本还想嬉皮笑脸的班无声瞬间收起满脸不正经,一本正经拍着叶南风的肩膀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叶南风没有说话,也不知他听到了班无声的话没有。 班无声默默收回手,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班无声走后,叶南风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身上下都是麻木的。 他闭着眼做了一会儿头部运动,便离开所在的屋子。 西北的冬天格外的长,即便到了春风送暖的二月天,白白的雪依然丝毫不见消融,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才刚从嘴边送出去,立刻看见徐徐的烟雾飘在空中,人一路走过,雾气便一路相随。 叶南风还是去了西北大营。 他刚走出房门,就看见班无声和云晓博站在门口,好似就专门在等他。 “走吧,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当初与叶璆鸣去京城的关飞,你有何事直接去找他。” 叶南风愣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多谢。” 班无声立刻夸张地囔囔道:“我这可是做梦,萝卜,你听到了吗,叶南风居然与我说'多谢',你一定要帮我记住这有意义的一天。” 云晓博点点头,一张娃娃脸认真道:“知道了。” 叶南风懒得看这对秀恩爱的狗男男,觉得刚刚给班无声的那点感激就权当喂狗了。 三人很快来到西北大营不远处,关飞正站在一颗大树下,见到叶南风来,关飞立刻从不远处快步走过来。 “见过兄长,是关飞无能,没能保护好将军,还请兄长恕罪。”说罢立刻抱着拳,低头跪在地上。 “关兄弟无需自责,此事……怎能怪你,快快请起。” 关飞听到叶南风的声音,头垂得更低了,却没有起来。 班无声忙上前将这个耿直的关将军拉起来,此时叶南风要的不是关飞的愧疚,而是有关叶南风的一切消息。 将关飞拉起来后,班无声道:“关兄弟,你还是先与阿风说阿免是如何……如何出事的,再带阿风去看看阿免最后一眼。” 关飞连忙点头,“是是是,是我糊涂了,还请兄长恕罪。” 随后关飞讲述了京西口一役时,战场上的凶险,叶南免是如何做的决策,又是如何牺牲了。 叶南风全程都抿着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好似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班无声一直自以为悄悄地盯着叶南风看,就怕他一个忍不住就冲到西北大营去,理智知道叶南风不会这样做,可班无声心中尤其希望叶南风直接冲去西北大营,做什么都好,不要将事情都闷在心里,将自己闷坏了。 京西口一战,叶南免带领的军队擅长各种诡战,若是与寻常军队作战,定是所向披靡,可千骑国的骑兵速度太快,很多战术根本用不上,便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叶南免还是带领大家打赢了一场仗,也输了一场。 直至京西口一战,敌军派来的骑兵与平时多出了一半,将玄祁一方杀了个措手不及,叶南免身为将军,自然有义务保护自己手下的将士生命,在撤离的过程中,被敌军一箭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地方将士见状,便集中攻击叶南免,便壮烈牺牲了。 第91章 永久的离别 在关飞的帮助下,叶南风轻松进入了西北大营,由于关飞提前将人支开了,此时停放棺椁的营帐中空无一人,显得格外空寂。 营帐中央,一副金黑色的大棺椁端端正正地摆放着,那里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叶南风迟迟不敢走上前。 他的脚步好似被灌了铅般沉重,每朝着那个金贵庄重的棺材迈进一步,心中的恐慌和莫名的紧张便多了一分。 他甚至不知道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去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将棺材打开的。 只知道,当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梁、熟悉的轮廓,那张脸,鲜活地存在脑海中,从小到大的一幕幕,都清晰而缓慢地存放于记忆深处。 躺着的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似乎只是睡着了,下一刻便会调皮地睁开眼,睡眼朦胧地揉揉眼睛,看见是兄长,会欣喜地睁大眼睛,嘴角的笑意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扬得高高的,还会甜甜地唤一声:“兄长!” 他颤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等了许久,可就是没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呼吸,他不死心,将手指收起来后,想了想,又将手指放回去,继续探鼻息。 “阿……阿免,你可是在与我玩笑?”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哽咽了,便重新调了一下音调,想着绝不能在叶南免面前丢脸。 他说完这句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好似也不需要任何人回应,还在固执地用手指放在叶南免的鼻子前,手臂好似不受控制般,颤抖个不停。 等了许久,还是等不到想象中传来的温热呼吸感,他徒然垂下了手,手指下触及到一片冰凉,叶南风睁大眼睛,那里没有半点儿心脏跳动的迹象,只剩下了冰凉一片。 叶南风咬了下下嘴唇,满目凄凉地看着眼前之人,终究,还是触碰到了这颗心啊! 可是,它为什么不跳动了呢? 是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此颗心受过的伤太多?还是……还是什么呢? 还没等叶南风开始思考“还是什么”,便感觉什么落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再一看,原来是一滴水,叶南风抬头看了看营帐,发现头顶的营帐完好无损,应该不可能会漏雨。 他低下头来,看见又一滴水滴落在手背上,一滴落在叶南免的右胸上,看起来好不碍眼。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抬起手往脸上摸,这才发现此时自己的脸上冰凉一片,全是泪水。 这是流泪了? 很早以前,他就忘记泪水是何滋味。 泪水这种无用的东西,在他看来,除了让自己显得更懦弱之外,一无是处,故而在他前世八岁之后,他再也不曾落过一滴泪,不曾想,阔别多年,如今泪水又找到了他。 叶南风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随即一言不发。 寂静的营帐内,一人,一棺材,相看无言。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关飞的到来终于打破了这僵持的平静。 “兄长,成全……将军的尸体明日便会被送回京城,这个箱子我许多次去找他时都看见他在擦拭,而且还从不允许我们碰触,我知道他很重视这个箱子,却不知道里面有何物,我今早去他的营帐中,发现这个箱子,便拿过来交给你。” “还有这身盔甲,乃是将军这些年所穿,将军生前与我们说过,若有一天他死了,他希望能够脱下这身盔甲,身穿常服而去,故而他的盔甲也留了下来,如今我将他们交给兄长,也算是给兄长留个念想吧。” 叶南风道:“多谢。你可知明日何人护送他回去?” 关飞:“回兄长,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将军身份特殊,皇上之前就安排人跟随他来西北,将军殁了,想来应是这些人送他回京城吧,且此时战事吃紧,我们这些人想送将军最后一程也无能为力。”关飞的络腮脸上布满了无奈和悲伤。 叶南风对皇帝派人给叶南免带来西北这事倒是没什么疑问,若是皇帝不派些人过来帮叶南免,叶南风才会觉得不对劲。 “你能知道他们回去的行踪吗?” 关飞摇摇头,愧疚道:“不知道。” 叶南风道:“无妨。给我吧。” 叶南风从关飞手中接过漆黑色木箱子和磨得有些发亮的黑色盔甲。 关飞看叶南风有些恍惚的模样,小心问道:“不知兄长还有何吩咐?” 叶南风想了想,发现事到如今,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摇摇头,又点点头,“你为我作掩护,我长时间留在此处,若被发现了恐会害你受罚,你掩护我离开吧。” 关飞诧异地看着叶南风,还以为他或许明日一早才会离开,不曾想他现在便要走了。 “兄长不必多虑,你只管待在这里,若被人发现了,此事也并非什么大事,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我并不会被如何。” 叶南风摇头,苦笑道:“即便看再多眼,阿免也不会回来了,我能够看他最后一眼,便……很好了,你且去外面等一下,我……再看看他,算是送他最后一程吧。” 关飞顿了顿,还是点头出去了。 叶南风将木箱子与那身盔甲放在一边,又走到叶南免前面,伸手去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随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阿免,明日我便不去送你了,你在京城等我,可好?” 他的语气好似在哄自家闹别扭的孩子,温柔又宠溺。 只是这诺大的营帐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 叶南风也不在乎没有人回答,仍自顾自地说,“你说,你为何能够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还要选择赴死呢?你可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答应与你在一起?可你又何必呢?其实我早该在你那晚说那些奇怪的话后便与你谈一谈的,或是若我答应与你在一起,今日的你是否便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了想,这才发觉,大概我是错了,若是这世上没了叶南免,叶南风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说到最后,叶南风干脆捂着脸,泣不成声。 关飞在外面等着,听到那压抑的背影,那张五大三粗的脸上这会儿已是泪流满面。 他胡乱抹了一下脸,想着叶南风差不多该出来了。 果不其然,叶南风没一会儿便走出来,神情淡淡的,那张温瑞如玉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生硬和冰冷,他手中抱着那个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有一件外袍包着盔甲,那件外袍是叶南风穿的那件。 关飞见此有些羞愧,居然忘记将盔甲给兄长包起来了。 关飞主动上前道:“兄长,我帮你。” 便不由分说地从叶南风手中将木箱子和盔甲。 叶南风也不说话,任由他拿着那些东西,跟在他身后。 叶南风回去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班无声看到叶南风抱着一个木箱子,连带着之前穿的衣服包着不知什么东西,见他神色平静地走进房间。 班无声好奇地跟过去,只见人家居然在收拾行礼。 “阿风,你在做什么?这个箱子里装了些什么?” 叶南风瞥了一眼孩子般好奇心贼重的班无声,挡住了班无声看向那个箱子的视线,如是说道:“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去哪里?别告诉我你受不了打击,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班无声见叶南风小气得都不舍得让他看一眼他抱回来的那个宝贝箱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与叶南免有关,便也只能收好好奇心,只是眼神会时不时地朝箱子看一眼。 叶南风懒得理他。 班无声却自以为发现了真相,一时间张大了嘴,喃喃道:“这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忘之?” “忘之,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班无声小心翼翼道。 叶南风正在折叠路上要用的大氅,不知道班无声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于是没说话。 班无声好似也没指望叶南风能够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是如何认识的?” 叶南风已经懒得丢给他眼神了。 班无声却不依不饶,“阿风,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可别吓我。” “想不到你如此不禁吓。” 班无声立刻接话,“嗯嗯,我确实很不禁吓,所以你可别吓我,你为何要收拾行李?” “回京城,去送阿免最后一程。” 班无声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伸手末抹了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如此说来,阿免将要被接去京城?” “嗯。” “确实,以他的受宠程度,能够在西北停留一天已经是极限了。”班无声点点头,“可是你走了这边的工作由谁来做?”班无声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立刻与叶南风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叶南风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记得你度蜜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一个多月了,反正这会儿祁安城那边也用不到你,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 班无声气得握紧了拳头,眉毛都差点儿纠结到一块儿去了。 “叶忘之,坑人也不是你这般坑的,早知道我便早些走了,你可知道这边还有多少工作没有做完,你便如此忍心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我觉得这边的事交给别的人也完全能够做得很好。” 说罢,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脸上全是讨好的笑。 叶南风点点头,“确实,其他人是能够做,可我不放心。” “即便你如此真心赞扬我,我也不可能答应的。” 第92章 自欺欺人 叶南风生拉硬拽,硬是诓骗了班无声在西北给自己整理烦务,他自己抱着那个木箱子和盔甲便往西北走去。 此次叶南风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急急忙忙地赶路,而是慢悠悠地坐起了马车。 他将那个漆黑色的木箱子打开,本以为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曾想全是一封封封住的信,整整填满了整个木箱子,刚一打开,还掉出来几封。 叶南风将那几封信捡起来,将信封撕开,入目看到的是一首首酸诗:却看得叶南风满眼通红。 窗白映窗寒,窗寒我自怜。自怜不及处,忽忆昔年事。往事暖我心,旧人伤我心。旧人不知情,情愿不自知。 残花进水水相依,花恋水恩情难抑。一朝相思入了骨,骨硬身强心已空。还望流水亦有情,天涯海角长相随。你既无心也无情,索性将你掳了去。 最后这一句看得叶南风有些想笑,他甚至都能想象当时叶南免那拽拽的样子,固执的模样,还“索性将你掳了去”,怎么看怎么与之前的伤情氛围分格外不搭。 记得叶南免以前尤其讨厌作诗,也不知怎的,竟作了如此多首诗,还全都是情诗。 叶南风又打开另一封信,这封信的蜡印很新,应是不久前刚封的,整整一整张信,里面却只有三个字:叶忘之。密密麻麻的纸上,每一个“叶忘之”都写得不尽相同,好似每一个“叶忘之”都对应执笔之人脑海中的一个生动形象。 叶南风手捏紧了纸,看得眼睛生疼,待看到纸已经被抓得出现了褶皱,这才松了手,也幸好叶南免当初用的这张纸比起前两张的质量好了不知多少,这才没有被抓破。 叶南风将它折好,重新装入信封之中,原想将其与刚看完的两封信放在一起,也不知怎的,手却自动地将这封信放在另一边,与前两封信区分开来。 待将装满了“叶南风”三字的那封信放好了,平定了一下心神,叶南风才继续拆开别的信。 马车颠簸,一路走来,叶南风用了三个时辰便将所有信看完了。 信是看完了,可情绪却久久平复不下来。 这些信怕是有三四百封,里面诉尽了写信之人的相思之情。 这些信从用词生疏渐渐到字词工整,也看到了这些年叶南免对这段感情的挣扎和痛苦、绝望、偏执和妥协、图谋、哀恸,再到最后对这段感情的死灰复燃、偏执成疾。 不过令也难怪有些在意的是,有几封信看起来好似最近才写的,里面却表现出了复杂的情意,倒好像他早就知道会遭遇不测似的,那些感情纠结成了一团乱麻,看得叶南风更是各种难受。 叶南免的感情令他生气又心疼,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同时又略微心酸。 他低估了叶南免对他的感情,也高估了他本身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 他甚至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早知道叶南免如此痛苦,不若答应他好了。随后,这个想法好似自己长了翅膀,在人耳边不停地叫换个不停,令人不堪其扰。 最后几天,叶南风被各种想法折腾得够呛,只得加快脚程回京城。 叶南风到达京城之时,打听之后,发现送叶南免回京的这些人也只在前一天才到的。 他直接去的凌安王府,此时的王府一片压抑,阖府上下一片缟素。 叶南风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找到了设置灵堂的地方,杨凤兰坐在灵堂中央无声地哭泣,素来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此时眼睛红得好似兔子眼睛,满脸苍白憔悴。 叶垂甘默默坐在一边,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向来潇洒随性的翩翩贵公子形象此时已不复存在,露出了他这个年龄大多数男人该有的沧桑。 叶南风故意发出了一点儿声响,将叶垂甘引出来。 或许是因为唯一的儿子死了,过于伤心的缘故,叶垂甘的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叶南风连着弄出声响三次,叶垂甘才出来。 “忘之见过父王。” 叶南风郑重地行了一个跪拜父母的大礼,他不知道当时叶垂甘听到自己的一个儿子喜欢另一个儿子时心情如何,叶垂甘算是他在这个世界认可的家人,发生了叶南免的事情,叶南风对叶垂甘怀着满满的的愧疚之心。 叶垂甘看到叶南风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好似叶南风本就改出现在此处一般,连忙将他扶起来。 “这是做什么?你我父子二人何时需要行如此大礼了?快些起来。” 叶南风却固执地扣完三个头,才重新站起来。 “忘之愧对父王,故特行此礼,请求父王原谅。” 叶垂甘摇头,“父王知道并不怪你,你又何错之有?这件事,或许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才是,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一路赶来相比也辛苦了,你的房间一切如旧,快些回去休息吧。” 叶南风看着叶垂甘没有说话,他原本以为,无论如何父王心里肯定都是怪他的,即便父王真的怪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来看,父王的怒气迁移才是正常的。 可他不曾想到,在父王心中,他也是父王的儿子,父王会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父王也会心疼他,知道他也很痛苦。 “父王,我无碍,我想再送阿免最后一程,还望父王应允。” 叶南风知道这个要求有些麻烦,因为此前在杨凤兰的要求之下,在凌安王府,他已经是个死人,故而他也不奢望为叶南免守灵,只希望能够在最后再陪一陪他。 叶垂甘拍了拍叶南风的肩,道:“交给我便是,不过此时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你自己看看你眼圈底下的青黑色有多严重。” “好,那我便去休息了,父王也要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嗯,快些去吧。” 虽然叶南风不能出现在人前,可只要瞅着无人,或者叶垂甘特意将所有人支开,叶南风便都会在叶南免的灵前坐一坐,什么都不做。 叶南免下葬那天,叶南风却没有去送叶南免最后一程,或者说,是他还不能面对叶南免已死这个事实,总觉得他的弟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虽然现在男女主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可也不可能最后连男主都死了。 怀着这意思侥幸,叶南风最后再也不愿意管任何事,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甩手掌柜,将所有产业都交给班无声,到处游历。 其实说是游历,不如说是不远接受事实,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个世界的男主不可能死,经常四处帮人做好事,借机让人给他留意叶南免。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这章里面的两首酸诗纯属作者自己瞎编的,水平不够,大家看的时候不要当真啊! 第93章 冷淡的叶南免 无论世间有多少悲欢离合,时间却从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滞不前,每日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也依旧落下,时间不会因为少了谁便停止了运转:包括传说中的主角也不例外。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却又格外漫长。 原本以为生命中缺少了叶南免人生便没了温度的叶南风,自从叶南免走后,便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逐渐将漂泊当做了一种习惯,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有余。 若非收到木婉竟然去行刺皇帝的消息,恐怕这样的日子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生命逝去,亦或是找到那个人为止。 对于木婉竟然不要命去行刺皇帝的行为,叶南风似乎并不是很意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木婉余下的人生中早就只剩下了仇恨,叶垂甘的死缠烂打都没有感动她那颗冰冷了的心,仇恨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叶南风快马加鞭地赶去京城,此时木婉已经被收押,虽说刺杀没彻底成功,不过皇帝却还是被重伤,皇帝也因此派人大肆抓捕木婉一派势力,决定在七日后将抓捕到的人尽皆处斩。 叶南风此时在东北一带,若按正常行程,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京城,说白了,即便他回去了,也只能给木婉收尸。 叶南风用了半个月,终于赶到了京城。 暗隐楼的势力在这个时候的优势就显出来了。以谋杀论处之人的尸体按照本朝厉律,这些人是不能留有全尸的,且如今皇帝突然重伤,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皇帝的伤势却越来越重,现如今的政务全交给了太子处理。 至于这个太子,据说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四皇子,深受皇帝喜爱,才刚被认回来一年便被封为太子,且在朝一年多,才能和德行也渐渐让人敬佩,做事果断干脆,有勇有谋。 不过叶南风没时间去琢磨这个太子,或者说,他现在有时间去琢磨之人,除了被他认可之人,心心念念的便只有一个叶南免,至于这天下以后会由谁来主管,他暂时懒得理会。 叶南风到的时候,木婉的尸体已经被装进了棺木之中,何姨双眼红肿早早便在大门旁等着他。 何姨带着叶南风径直走到灵堂。 木婉的后事不适宜大张旗鼓地举行,叶南风一手将木婉下葬,然后又将还没被发现的木婉旧部重新进行编制,将这些人都安排好。 叶南风之后的一个多月忙得不分昼夜,才总算是将所有事情安排好。 初夏的夜晚,蝉鸣回响在朦胧的夜色中,恍恍惚惚的万家灯火好似萤火虫的光亮般,星星点点,不远处的地方,尽忠职守的狗叫声在夜色之中时不时叫唤两声,惹得看管他的人都再不相信它是在说危险来临。 两个人影好似鬼魅般,在太子府中穿行,轻巧地绕过府中巡逻的士兵。 他们好似很熟悉整个太子府的布局,一进府便直奔书房而去。 此人便是忙碌了一个多月的叶南风以及担心叶南风,故而刚从西北回来不久的班无声。 木婉一行人行刺的事情皇帝全权交给了太子处理,包括斩草除根找出所有同党,以及之后的定罪、监斩。 太子名为叶南诺,乃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第四子,在西北一带收拾了不少当地作乱的土司,还将当时趁机造反的滇南巡抚王金辉的势力连根拔除,暂时稳定了动荡的西南局面。 叶南风夜探太子府的目的便是想要知道太子对木婉一案了解多少,有多少势力已经被太子知道,朝廷对这起刺杀案件究竟会追查到什么程度。 叶南风和班无声几乎将书房的每个角度都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翻到这件案子的重要信息,两人猜测这间装点得过分朴素无趣甚至说是冷淡的书房里可能会有密室,毕竟一些权贵之家的书房大都有密室一类的东西存在。 然而两人轮番搜索,依旧不得其果,时间尚已不早,两人只能无功而返,待来日再寻机会查找线索。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离开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们两人翻了许久都没找到密室存在的书房之中,突然从书桌下冒出来一个人。 此人拥有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天生自带扬起的嘴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阳光英俊,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转。 他有些疑惑地将整个书房打量了一遍,深深嗅了一下空气,随即又皱起眉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好似一把出鞘的宝剑,浑身散发着危险凌厉的气势。 他将书房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这里藏着任何人,又将所有东西重新打量了一遍,发现有些东西有移动过的痕迹。 他皱着眉,仔细闻着空气中飘散的一股淡到近于无的味道,努力在脑子里面回想到底在何处问过这种味道。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些逐渐消散在空气中的不知名味道,却只能任由这种味道渐渐消散,好似拥有这种味道的那人一般,他越想抓住,那人反而走得越远。 可是,他为什么或这般想呢?他与这人很熟吗?为何仅仅是闻到味道便会产生此等想法?为何想到这人,便已经泪流满面? 他,究竟是谁? 翌日,叶南风来到人来人往,算是暂时放松一下。 这些时日,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忙着处理各种事情,这对于已经处于两年闲散状态的他来说,感到有些疲惫。 他站在窗边,他这个位置是人来人往最好的位置,能够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景色,他每次来人来人往,总喜欢来这里待一会儿。 站在此处,你会看到来来往往的各式各样之人,有步履悠闲的贵公子,有行路匆匆的各式官员,有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也有含羞带怯的丽质佳人,还有蹒跚的老人,满街跑的小孩…… 叶南风看着别人的人生,内心淡然得如一潭死水。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对于这些别人,正常人也只会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冷眼旁观着这些别人,更何况如叶南风这般冷静冷情之人。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动作……一切的一切,熟悉得令人想要流泪。 那人身穿一袭墨色交领衣袍,皱着眉头,他好似也抬眼朝着叶南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居然看见了人,好似有些吃惊。 他朝着叶南风的位置矜持冷淡地点头,便抬脚就走。 看见人走了,叶南风才从适才震惊喜悦的世界里走出来,收起睁大的眼睛,重新控制住僵硬的身体,忽视耳边“嗡嗡嗡”的耳鸣,第一反应便是去追人。 走出房门是还不小心被门槛绊得差点儿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吻。 可他顾不得别的,一门心思都在适才见到的那人身上。 那是他的阿免,他寻了如此之久的叶南免,他快乐源泉的叶璆鸣。 他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像个疯子般不管不顾,其间撞到了不少人,他也顾不得这些人的骂骂咧咧,甚至有一人还直接挡在他面前,他直接轻轻一跃,运起了轻功。 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这个他以前他嫌弃比起五星级六星级酒店过于低矮的人来人往过于高了,也过于大了,为何他走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走到下面。 待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之前叶南免站的位置时,人群中早就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他不甘心地四处寻找,一双眼睛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觅,缺再也看不到那人半点儿影子。 他不甘心地将这条街走过一遍又一遍,在炎炎烈日之下寻找着那人的身影,从艳阳高照到日暮黄昏,已经快脱水了,他也不顾身边人的劝阻,依旧固执地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想:为何阿免见到自己会如此冷淡呢?冷淡到好似见到之人就是一个陌生人。他这是在怪我当初拒绝了他?还是恨我到想装作不认识我的地步? 第94章 别致的再见 临近晚上,叶南风去找班无声一起夜探太子府,却发现班无声与云晓博的正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他进去了一段时间,那两人都没注意到他。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忘之,你何时来的?怎的来了站在哪里一动不动?进来坐啊。”班无声总算看见大门口立着的叶南风,也不管叶南风到底看到多少他们说的肉麻话,脸皮堪称厚实。 叶南风摇摇头,道:“不了,我还要去太子府探一探,你们继续。” 说罢便抬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充满了粉红色泡泡的讨厌之地。 班无声在后面大喊:“你等等,昨晚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去?” 叶南风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不用,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挺好。” 叶南风再次来到太子府,轻车熟路地走到府中的书房。 叶南风这次没有再找别的,直接去找书房的密室开关,却找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只好停下来想他还忽略了那哪些地方。 叶南风仔细打量这间书房的布置,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之前与叶南免的谈话。 当时叶南风在设计书房的密室机关,可他设计的每个地方叶南免都觉得不好,觉得开关的位置不够隐秘。 最后叶南风被他烦不胜烦,随口一问,“那你说到底设在何处?” 叶南免赶紧颇有些谦虚道:“花瓶之中。” 叶南风现在还能想起当时叶南免那洋洋得意求等表扬的小表情,彼时,叶南免不过十一岁,却想到将开关放在花瓶中。 叶南风找到一个瓶口足以放进一个成年男人的手的花瓶,在里面摸了一番,不一会儿,果真看见桌子下面出现一个洞口。 叶南风愣了一下,他又突然想到之前与叶南免的对话。 “兄长,我觉得若是我设计密室入口,我定会将其放在一个出人意料的地方,我觉得屋顶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不过屋顶的难度太大,应该很难实现;书架后面位置也不错,不过相信许多人都能想到这个地方,故而也不妥。” “其实我倒觉得书桌下面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此处是整个书房最常用的地方,却也是人们最容易忽略的地方,且将书桌设计得好一些,根本不会有人来敲书桌下面,不然还要费力去将书桌移开,只可惜书桌低下入口还是太小,且设在此有些困难,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此处。” 一次是巧合,两次巧合也让人不得不多想一些,想得多了,难免让人心绪不宁。 叶南风来到密室入口,里面各种机关,危险重重,叶南风根本分不开心来再想什么巧合不巧合。 里面机关重重,叶南风甚至都怀疑是否被人设计,或许此处根本没有密室。因为走了许久,除了长长的密道,以及各种狠毒的机关,密室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在叶南风快要相信这里没有密室之时,总算看见一扇门了。 更没想到的是,轻轻一推,门便被打开了。 叶南风顿时更警惕了,他小心翼翼的,越往里走,神经绷得越紧。 直到他看见一个人影,都再也没有任何危险。 紧绷的神经让他在看到人的第一眼开始,身体便迅速朝那人的要害刺去。 那人好似没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因子,恰好这个时候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俊朗明媚的脸,棱角分明,从他的眉眼到嘴角,再到一举一动,都是叶南风熟悉得刻到骨子里去的,他这将近八百个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个人,想得五脏六腑都生疼了。 仔细一看,这人比起两年前,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他穿了一身收腰齐肩的衣袍,能够明显看出肩膀也宽了不少。 叶南风想这些的时候,没注意到他手中的剑根本没停下来,而只顾着去看叶南免那张脸。 而“叶南免”好似傻了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叶南风的脸,一动不动,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要害留给别人来刺杀。 待叶南风反应过来,剑离叶南免心口的距离已经近得让他再撤回剑也来不及了。 若这一剑下去,怕是叶南免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叶南风赶紧收起别的情绪,冷静下来,尽可能将这一剑的伤害降到最低。 最终,那柄修长结实的剑还是刺进了叶南免的身体,只不过叶南风在最后关头控制了剑的力道和位置,才没让两人生死一别再见面后,立刻彻底变成真正的生离死别。 “叶南免,你眼睛是瞎了吗?这么长的剑你都没看见?你自己没长脑子吗?看见剑来了便不会躲?你就那般想死?若真这般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滚到别处去死。” 看见剑刺得不深,应该要不了命之后,叶南风将剑□□后,随之而来的,是熊熊怒火,将他的五脏六腑快要烧成灰。 叶南风看见眼前之人疏离而又无辜地看着他,还微笑着道:“这好似是你要杀我吧?我只见过有人因为没杀死自己想杀之人而愤怒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杀了别人却还要怪别人不躲开自己剑而愤怒的。” 语罢,也不在意胸口的伤口,反而挑衅地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以火山喷发的速度“蹭蹭”往上飙,恨不能真的一剑将眼前这个被刺了一剑却还一脸无所谓之人捅死,省得让人看了心烦。 叶南风磨了磨牙,怕自己真的一剑将眼前这混账一剑捅死,沉声道:“叶南免,你是故意的!老子告诉你,这些苦肉计对老子没用,老子平生最讨厌别人用苦肉计骗我,你最好好好与我说道说道,为什么要装死骗我。” 说到最后,叶南风的脾气越来越控制不住,这样的情况很危险,可他不是神,一想到自己被这兔崽子骗了两年多,这脾气便不可能轻易将其控制住。 这期间,他将前后两辈子的愧疚伤心以及自欺欺人都用完了,现在他恨不能将眼前这个王八蛋扒光裤子,狠狠打屁股。 而“叶南免”又呆住片刻,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好似一块圆润光滑的玉石,却说出“老子”这种粗鲁之词,有些违和以及不可思议,一时没有说话。 叶南风见他这蠢样子,心里的气更是“蹭蹭蹭”飙上了一个新高度,幸好他向来是一个自律又自控的人,就算情绪失控一会儿,却不可能一直失控下去。 叶南风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感觉累极了。 这将进八百个日日夜夜,他一遍遍催眠自己,叶南免或许只是暂时不见了,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肯定不会死的。 这无数个日日夜夜,愧疚和悲痛侵入了他的骨髓,让他活着的每一刻钟都沉重得快要喘息不下去了。 他对叶南免的感情,从最初的愧疚,到最后疯狂增长的无边思念,让他感觉自己活着的每时每刻都那么煎熬,那么绝望。 甚至到了最后,他开始忍不住怪当初叶南免对他的各种温水煮青蛙的示爱行为,怪叶南免乱了他的心。 刚失去叶南免时,他痛苦极了,也愧疚极了,这些极致的负面情绪让他陷入了悲伤的漩涡,然而随着时日渐久,他常常会不经意想起与叶南免相处的点点滴滴。 到了最后,发现生活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是叶南免的身影,有时候还会神经质地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穿着,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 便误以为那人其实并没有离开。 他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控制不住不去想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告诉他,他这是爱上一个人的表现。 当时他只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他虽然也假想过若他接受了叶南免的表白,叶南免或许就不会死这般可笑的想法,可在他心中,叶南免是他弟弟,他对叶南免的感情,至始至终,不过是亲情罢了,绝不可能是爱情。 再到后来,他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也见过不少亲情和爱情,便越来越不能说服自己,他对叶南免的感情还只是亲情。 弄清楚了对叶南免的感情后,叶南风好似也不意外,甚至很平静的接受了,好似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说自己绝不可能喜欢叶南免的人不是他一般。 只不过,他也因此感觉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孤单,越来越不能忍受相思之苦。 他开始拼了命地寻找叶南免,却再也没有在这个世上找到他想要的那个叶南免。 如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叶南免站在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将眼前之人的所有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叶南免的一切,似乎已经自发地融入了他的骨髓之中,这一生,再难剔除。 愤怒过后,喜悦也悄悄地爬上了心头,令他那终日被思念浸泡过的皮囊酥酥麻麻的,长久以来冰冷的身体突然遇到喜悦蔓延出来的浅浅余温,这种感觉很难受,却好似吸du一般使人上了瘾,让人想要将之延续下去。 看着眼前之人,他差点控制不住泪水,泪水在眼眶边转了好几圈,还是被他憋回去了。 第95章 老伴儿 叶南风想得出了神,直到感觉面前有一只爪子晃来晃去,晃得人心烦,他才回过神来。 “别闹。”看见那只手还在不停地晃,叶南风无奈又宠溺地喝出了声。 只见眼前之人脸上神情有些怪异。 叶南风一巴掌拍过去,被人轻轻松松躲开了。 叶南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叶南免第一次躲开他的巴掌,以前这小子看见他抬起手,别说躲,有时还会直接上前来给人打。 “怎的?还想造反啊?” “看来以前你认识我。” 叶南风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只见叶南免认真地又重复了一句:“看来以前你认识我。” 叶南风皱着眉头,按下内心的不安,道:“你是我弟弟,你说我可认识你?” “那也就是说,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与之前的不同,不过,只是不愿意相信。我们真的是兄弟关系吗?” 叶南风紧紧皱着眉头,扯出一个笑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声来。 叶南风正纠结于各种纷杂的模样情绪中,他总觉得像什么失忆这种狗血剧情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想看出叶南免是否在跟他开玩笑,可是还在怪他之前对他所做之事,这才骗他失忆了。 然而,叶难免那张脸上辨不出真伪。 叶南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见一只手上来,在他的眉心揉了揉。 两人距离较近,叶南风能够清晰地看到叶南免浓且直的睫毛,看到叶南免脸上还有一个之前没有的疤痕,约有一寸长,颜色很淡,若非隔得近了再看,恐怕也不容易看到,莫名的,他觉得有些碍眼。 叶南风拍开了他的手,没好气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了吗?对一个刚认识之人便上下其手。你脸上的这疤是怎么回事?” 叶南免疑惑地看着叶南风。 “你确定我就是叶南免?” 叶南风丢给他一个白眼,“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你叫我如何不确定?” “你是?叶南风、叶忘之。”叶南免有些不确定道。 叶南风点头,却总感觉眼前这一幕让人心里燥的慌。 “我查到的消息,叶南风与叶南免都已经死了。” 叶南风点头,“对外宣传,确实是……死了。” “对外宣称?”叶南免却抓住了关键词。 叶南风点头,“也就是说,为何要去查叶南免?别动,将衣服脱下来。” 他这豪无厘头的一句话让叶南免愣了一下,随即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兄长之人正经八百的面孔,更诡异的是,当听到这句话时,他心中突然有一丝莫名的的振奋。 叶南免不以为意道:“有那么些人说我像叶南免,我闲来无事,便去查查看。”随即警惕地微微合拢衣服。 叶南风见叶南免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脱衣服的打算,这才想起来叶南免现在是一个没有记忆之人,他之于他,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 “适才刺伤了你,脱开衣服,我看看伤势如何。” 叶南免有些怀疑,却还是勉强将衣服扯开。 因为是在晚上,密室之中的灯并不是很亮,且叶南免穿一身黑色衣袍,故而叶南风根本不知道看不清楚伤势有多重,这会儿将多余的衣服褪去,还能看见泊泊的鲜血在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叶南风在叶南免腰间摸了摸,发现手中黏糊糊的一片。 叶南免腰间的肉颤抖得厉害,神情怪异地看叶南风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话。 “你不会疼吗?伤口都这样了还能闲聊,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叶南风也顾不得许多,赶紧从怀中掏出手帕来给他止血。 可惜,那一小块手帕根本无济于事,看到叶南免还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叶南风便气不打一出来。 “捂着。”说罢不由分说便将叶南免的手放在伤口上,不过动作无比温柔。 “你这里可有备用的干净衣服?” 叶南免乖巧地用另一只得闲的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 叶南风便过去想找出一件浅色衣服来包扎,只可惜一眼望去,这小子便是里衣都是深色的,叶南风也顾不得纠结叶南免现在的穿衣风格与过去的不同,他三两下将便一件黑色外袍撕成几块布条,利落地给叶南免包扎好了伤口。 待包扎完了,叶南风正要起身,才听见上方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其实此处备有包扎用的布。” 叶南风起身的身形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道:“不早说。”若仔细看,可以看出脸上的少许不自然。 “你今日午时之后可是去过人来人往?”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又叶南风不由得疑惑:我何时转移话题也如此生硬了? 叶南免点头,“今日去参加赏花宴,回来时路过人来人往,正好看见……你站在楼上。” 叶南风听到他口中些许生硬的那个“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想着若在以前,这小子或许会说:“正好看见兄长。”随即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压下心中的刺痛,叶南风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还在站着。 现如今,叶南风即便站着也只到叶南免耳朵的高度,两人若还要继续说话,叶南风就需要仰视叶南免,这让他有些不适。 叶南免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便请他坐下。 “可知为何失忆?”叶南风尝了尝叶南免刚刚倒的茶,竟然还是温的。 “据说是在战场上被暗算,西南那边的各种蛊毒多的是,失忆这种事对西南人来说,想来也不难。” 叶南风点头,没说话。 叶南免也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南风,甚至奇异的是,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想到兄长身边去,黏着他。 被这个奇异的想法弄得有些失神,他都有些怀疑以前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对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兄长之人,有着更亲密的关系,他甚至毫无理由的便轻易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 之后的几天,叶南风时常到太子府看叶南免的伤势恢复状况,也应叶南免的要求,顺便给他讲以前发生的事情,帮助他恢复记忆。 叶南免一直都没有询问叶南风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反倒来太子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事自己不问,他便掌握了主动权,至于掌握了什么主动权,叶南免自己也没弄明白。 直到叶南风问叶南免,想要知道他最近查的刺杀皇帝一案的涉案人员有哪些时,叶南免才知道,他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叶南风的亲生母亲。 当时叶南免的心底无来由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他无比害怕,木婉一行人是他监斩的,人也相当于是他杀的。 他满脑子都是他杀了叶南风的母亲,哪里还想得起主动权的事情。 倒是叶南风看到他脸色苍白,吓坏了,心疼和自责占据心头。 “这是怎么了?为何脸突然如此苍白?可是伤口裂开了?我去找人请太医。” 叶南风匆匆说完便连忙要去找太医,早就已经忘了他也会简单的诊脉。 叶南免赶紧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只来得及拉住衣袖。 “无妨,我没事,忘之不必去找太医,你陪陪我便好。”再相识之后,叶南免便一直唤叶南风为“忘之”。 叶南风慌乱的脚步这才停下,蹙着眉看着叶南免。 “真无事?” 叶南免点头。 叶南风看他脸色看起来没之前那么苍白了,慌乱的心这才镇定下来,将信将疑地坐下来。 “我为你把脉看看。” 叶南免顺从地伸出手递到叶南风面前。 “忘之知道……是我作监斩官。” “知道。” “那……忘之可是讨厌我了?” 叶南风摇摇头。 “即便知道是我下令将你母亲杀了,你也没有恨我、怨我吗?”叶南免明显不信,按照常理来推,若谁的父母被人杀了,那人只怕会将那杀父母之人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叶南风依然含笑点头,那神情不像作假,他是真的不怨叶南免。 叶南免道:“我不信。你前后夜闯太子府两次,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你的母亲。” 叶南风叹了口气,“是。”就看见叶南免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我母亲刺杀的是皇帝,而非别人,且她是成年人,她能够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即便我再不愿意,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我能够做的也只有支持。而你,是我……是我最重要之人,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怪你,不是你作为监斩官,也会是别人,如今是你,我还能轻松地便能知道案件详情,不是吗?” 叶南免听完这番话,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的笑容快要挂到耳根上去了。 不知为何,那句“你是我最重要之人”显得格外动听。 “说好的,我是忘之最重要之人。” “嗯。” 叶南风哄好了人,还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口。 这些天虽然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适才叶南免脸色苍白如纸,由不得叶南风不担心。 “坐好别动,我看看伤口如何了。” 叶南免乖乖点头,“嗯。” 看起来像一只小狗,叶南风笑了笑,干净利落地三两下便将叶南免的衣服更扒开了。 看见伤口没有裂开,叶南风松了口气。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被叶南免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为何如此看我?” “好看。” 叶南风:“……”他瞪了一眼眯起眼睛好似很享受的叶南免一眼,胡乱给他合上衣服。 然而越乱越容易出错,叶南风整理衣服,不小心碰到胸前那颗凸起,顿时脸微微泛红,不过倒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叶南风可以避开胸前的凸起,快速给叶南免拉好了衣服。 总算松了口气,叶南风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我们之前应该不只是兄弟关系吧。” 叶南风起身的动作一顿,没有看叶南免,又继续起身,坐到他原先的位置上。 “那你觉得我们之前还有何关系?” 总感觉有些口渴,叶南风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 “老伴儿。” 叶南风一口水噎在喉咙里,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好不容易将茶水咽下去,复问道:“你适才说什么。” 只见叶南免老神在在道:“我说我们之前的关系应该可以算作老伴儿。” 叶南风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若仔细看,还可以看出他的脸崩溃得快要撑不住了。 “老伴儿?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叶南风咬着下嘴唇里面的肉,脸色通红。 “你对我非常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照顾我时很细心,也很谨慎,甚至谨慎得过了头,看起来便有些小心翼翼,最重要的是,每次你用那种温柔又怜惜,甚至还有不自知的便含着爱意的眼神看着我时,我都想要紧紧抱住你,安慰你,每次你皱眉,我都舍不得,想要为你抚平眉间的褶皱,还有很多,比如……” 叶南免偷偷看了一眼叶南风,继续道:“有时看到你某些动作,我便想将你独自占有,昨晚我甚至做了一个梦,在梦中……” 叶南免又偷偷打量了叶南风一眼,叶南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才忐忑继续道:“在梦中我完全占有了你,那个梦好似做了千百遍,熟悉得令人心酸落泪。” 叶南免没有说的是,他醒来时,他的眼泪沾满了枕头。 “忘之想知道梦里的内容吗?” 叶南风瞥了他一眼,心想:这没记忆的叶南免说起话来更是没脸没皮,比以前更难缠。 叶南风面无表情道:“不想。” 叶南免打着商量道:“那说别的?” “不想听。” “那……做别的?” 叶南风笑了,端坐着身子,笑意盈盈道:“哦,做什么?” 叶南免站起来,弯着身子,一只手放在叶南风坐着的椅背上,头伸到叶南风耳朵边上,轻轻道:“做什么都行,忘之希望做什么?” 叶南风强自忍住耳边传来的酥麻,转过头看着叶南免的眼睛,“我希望……” 叶南风拖长了声音,叶南风好笑地看着叶南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随后轻轻笑道:“赶紧将你的伤养好。”随即顺手拧了一下叶南免腰。 叶南免夸张“嗞”一声,眼神哀怨又惆怅。 说了这么多,叶南风就是不知道为何叶南免会以为他们以前还有“老伴儿”这层关系。说起来,他有这么老吗? 第96章 我依然是你的 欢乐的日子似乎在眨眼间便过去了,让人连回味的时间都没有。 叶南风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木婉留下来得各种隐患,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嘭”一声推开,由于精神过于集中,当即吓得他差点便将手中的文件砸向来人。 “阿风,你先别生气,我与你说一件事。” 班无声看到黑着脸的叶南风,连忙先说明来意。 叶南风微笑道:“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否则……” 班无声抖了抖身子,心说:我这活得容易吗? 班无声赶紧三两步走上前,自己先倒了杯茶,在叶南风冰冷的目光中才将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原来今日班无声去参加宴会,且这还是一个相亲宴,专门为当今太子叶南诺举办的相亲宴,故而他们这些还未成亲的世家弟子也会被邀请。 云晓博与班无声两个男子在一起,班太傅自然不会答应的,两年多前班无声就被赶出家门,这会儿回来,班太傅还不死心,于是又将他安排去了太子的相亲宴,班无声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打着赏花名义的相亲宴会。 班无声在宴会上看到太子叶南诺时,就吓得没了心情,其间与太子说了不少话,不过人家好似根本不认识他似的,可班无声看不出叶南免是否真不认识他。 好容易宴会结束,才紧赶慢赶跑回来告诉叶南风,太子叶南诺或许就是叶南免,而且叶南免如今正在选太子妃。 叶南风听完,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班无声等了半天,原以为会等来叶南风焦急跑去太子府的身影,亦或是书本掉落的声音,又或者突然立起来双眼发红的场景…… 无论何种场景,总有他发挥自己朋友情深的地方,不曾想叶南风只是平静地听他说完,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继续平静地看手中无聊的文书。 班无声走到叶南风面前,挥了挥手,被叶南风一个眼刀,又悻悻地放下手,不死心道:“阿风,你可听到,那个太子或许就是叶南免?” 叶南风头也不抬地道:“听到了。” 班无声恨铁不成钢道:“人家现在在挑选太子妃。” “那便挑吧。” 班无声抱着头,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南风。 随即反应过来,叶南风的反应很不对劲。 “不对啊,叶忘之,你老实与我说,你可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不许撒谎,说。” 叶南风终究还是选择放下了手中的文书,他太了解班无声的臭德行,这事儿若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答案,班无声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阻碍他处理事情的进度。 “我独自一人去太子府找密室的那晚便知道当今太子是阿免的事情,那晚他被我的剑刺伤了,这些天晚上我去看过他,至于他要挑选太子妃的事,我着实不知。” 班无声张着嘴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叶南风这个呆子了,他都不知道叶南风这些天晚上出去过。 “如此说来,你知道那个太子就是叶南免,却没有告诉我,还独自一人去看叶南免,你……你真是要气死我。”班无声挠耳抓腮,那模样,若非打不过叶南风,恐怕这会儿已经上去将叶南风揍上一顿了。 叶南风没有说话,心想:若我能气死你,何须等到今日。 待班无声冷静下来,叶南风才道:“这几日我看你与云晓博黏黏糊糊的,我觉得这事儿也并非什么大事,故而没与你说,再者,与你说了,事情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班无声知道这就算是叶南风的解释了,反省愧疚的同时,也有些生气。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何为“与你说了,事情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虽然这是实话。 “我有何事都与你说,可你有事总不肯与我说,忘之这是瞧我不起?”班无声自嘲。 叶南风:“你当时被云晓博一剑差点捅死了,当时还一个人寻死觅活的,连清念都拿你没辙,那时你的事也没与我说。我没告诉你阿免就是如今的太子,与你当初不想告诉我的缘由是一样的,若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班无声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说辞,随即注意到叶南风这算是承认了他对叶南免有除兄弟之情以外的情感,“你这算是承认你对叶南免有非分之想了?” 叶南风瞥他一眼,“何为非分之想?我将他养大,他便该报答我,且他愿意被我想着。”对班无声的话不知可否。 “啧啧……没想到叶忘之你是这样之人,当我以前瞎了眼,以为你是一个好兄长。”班无声鄙视的眼神看得叶南风想打他一顿,不过想到此人的没脸没皮,还是作罢,便懒得理他。 班无声见叶南风没有理他,只觉无趣,他想不通这么个无趣之人,叶南免怎就在他这一刻树上吊死了,玩笑之后,才想起正事。 “那你对于他要娶太子妃之事有何看法?” 叶南风沉默了一下,“太子娶太子妃本就是理所应当,此乃国之大事,即便我有看法也没用。” 先不论叶南风心里对于叶南免要娶太子妃这事儿到底有没有看法,叶南风这晚来到太子府,府中一如既往,狗在刚进府时吠了几声,便安静了下来。 两人依照往常一样,在密室见面。 叶南风看了叶南免的伤口,这会儿已经结痂了,让叶南风不得不感叹年轻的身体恢复得就是快,随即又闲聊了一会儿。 “忘之,好痒。” 说着,叶南免的手便往伤口结痂处伸去。 叶南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不许扰。” “可是好痒。”只见叶南免那张英俊的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忍着。” 叶南免委屈兮兮地看着叶南风,“可是我忍不住想要扰。” 说罢,便自觉地将整个身子送到叶南风面前去,还缓缓拉起叶南风的手,又慢慢地放在胸口上,一时之间气氛暧昧极了。 叶南风好似感觉不到空气中飘散的暧昧因子,半点儿不带犹豫地朝着叶南免的伤口拍去,随即豪不拖泥带水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似乎没想到叶南风会如此狠心,这伤口是叶南风伤的,叶南风怀着愧疚与补偿的心理,故而这些天对叶南免的各种要求几乎是百呼百应。 “忘之可是心情不好?”叶南免端正着身体,也不再说伤口痒不痒了。 “没有。”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适才的暧昧氛围突然荡然无存。 “今日早朝之时,我遇到一个问题,到这会儿都还没想明白,不知可否请教忘之?” 叶南风点头道:“说吧。” “如今南边闹旱灾,原本在末春时节,便陆续有不少地方连水都没得喝,刚种的庄稼全都旱死在了田地里,却被各地地方官员连续隐瞒,夏日气温升高,导致许多地方出现了瘟疫,这会儿眼见瞒不住了,于是那些地方官员才想着往上报,可如今便是连京城之外都有了不少逃荒而来的难民,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叶南风倒是早就知道了,毕竟暗隐楼的消息网遍布各地,关于如何避开疫情叶南风之前也想了一些,只不过那些都只是躲开此次瘟疫,如何让他的势力不收影响,而非解决问题。 叶南风看叶南免,“你这些天忙前忙后的,伤没好便是忙着这些?” 叶南免点头苦恼道:“父皇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现在此事闹得越来越大,朝中的很多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都如此了,父皇还不满意,这些天还陆续给我安排各种名头的相亲。” “相亲?”叶南风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起这事。 叶南免答:“嗯。父皇说他快不行了,于是催着我赶紧先定下来人家,以前倒还能推脱一二,可自从他知道我与你已经见过面之后,便连着安排了不少相亲宴会,这后面还有不少呢?” 说罢哀怨地看着叶南风,叶南风被他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事休想怪在我身上,可别用此种眼神如此看我。”叶南风可不当这个背锅侠。 叶南免像看一个负心汉似的眼神继续看中的叶南风,叶南风直接一巴掌,这才将那眼神隔绝了。 “皇帝怎知你与我已经见面了?”叶南风想到的就是叶南免身边被皇帝安排了不少人,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两人见面之前都很谨慎,可以肯定,在每次见面时,叶南免周围的人全都被撤走,没有一个人留下,更何况他们每次都是在密室见的面。 叶南免看叶南风的表情,就知道叶南风在琢磨他们见面之事怎会被发现,他笑了笑,“若我告诉忘之是我说的,忘之可会对我失望?” 叶南风听了这话,仔细打量叶南免片刻,发现叶南免没有说谎的迹象,可他也想不通叶南免为何会如此说,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来看,他都相信叶南免不会将他们见面的事情说与第二个人知晓。 叶南风想不通叶南免到底在想什么,他也懒得想了,只道:“只要你还是你,我便不会对你失望。” 叶南免闻言,轻轻笑出了声,看起来他的心情很不错,之前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光,满母星光地看着叶南风。 这样的目光太熟悉,没有失忆之前,叶南免时常这般看着他,只是失忆之后,这样的目光便只能从时光里才能慢慢回想一二。 “那我便不会让忘之失望,因为即便失忆了,我依然是你的。” 叶南风有些不解其意,什么叫“即便失忆了,我依然是你的”? “何意?” 叶南免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叶南风,好似要将眼前之人看进心里,融入骨血中去。 “因为,父皇便是通过我的情绪来判断你我已经见面的。” 叶南风还是不懂,为何皇帝仅仅凭借着叶南免的情绪便能知道他们已经见面了,皇帝的修为这般厉害?不过看叶南免没有再解释的打算,叶南风也没有再追究。想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太愉快的事儿。 之后叶南风给叶南免说出此次瘟疫的事情,他掌握的消息比叶南免多,且还有前世的知识,也可以给叶南免一些行之有效的意见。 叶南免原本只是想要缓解一下当时的气氛,未曾想能够从叶南风这里将难民这间大事解决了,高兴得差点儿跳到叶南风身上去抱着人就亲上了,只不过被叶南风无情地推开了。 不过在叶南免的死缠难打之下,最后还是亲到了,不过亲到的是手背。叶南免在心中对自己立下目标,之后一定要亲上更多地方。 第97章 那我们再来一次 之后的几天,叶南免忙得昏天暗地,连叶南风的面都见不着,不仅要处理各种政务,还要在晚上回去守着皇帝,预防皇帝突然驾崩,可以说白天晚上都不得休息。 夏日夜晚比起白日来,清凉了不少。 叶南免低垂着眉眼,在病床前听着皇帝交代后事。 “阿诺,我知道,你或许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疑惑,但你要答应朕,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我们叶家的江山,放下过往,此乃朕对你唯一的要求,可好?” 这会儿的皇帝说话清晰流畅了许多,精神看起来也很不错,哪里看得出之前虚弱得起都起不来的模样,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叶南免还是低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皇帝急了,“难不成到如今,你还在想着与那人厮守一生?你要记住,你是叶南诺,而非叶南免,你杀了叶南风的母亲,即便他不计较,你却不能不计较,故而你在他面前,永远只能是叶南诺。” 叶南免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是,我是叶南诺,你让我监斩木婉,不就是为了断掉我们最后一丝可能吗?您放心,我会守住这江山,可我与谁厮守一生,我希望由我自己来决定。皇伯父。” 这一生皇伯父,让皇帝哑口无言。 皇帝闭上眼睛挥手,好似被这一声“皇伯父”突然抽干了力气,叶南免便退出了这间寝室。 在快要走出房门时,他听到一句模糊且无力的,“阿免,对不起。” 叶南免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突然感觉脑袋疼痛了一下,他一手下意识地扶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踏着步子离开这个沉闷的房间,用鼻子狠狠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外面还有许多人守着,其他人见叶南诺出来,都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太子会一直陪着皇上走到最后,才在最后宣太子进去,不曾想他这会儿出来了。 叶南免也不管这些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进了里间。 “更衣。” 贴身太监刘公公赶紧上前,道:“是,太子。” 叶南免紧绷着的脸这会儿渐渐缓和下来。 “老奴记得两年前见到太子时,太子便不善言辞,这两年多以来,老奴日夜陪伴太子,知道太子孝敬皇上,皇上对太子的爱护老奴也看在眼里,现如今,皇上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太子何不顺从皇上最后的心意,作一回孝子,老奴陪在太子身边这两年多以来,未曾见太子展颜欢笑过,总觉得太子在不停寻找着什么。” “最近这些天,太子的目光不再在人群之中四处探索,反而沉静了下来,嘴边的笑容也多了不少,老奴大胆猜想,太子可是寻到一直以来所寻?” 叶南免闭着眼睛,想起叶南风,紧抿着的嘴唇才渐渐舒展开来。 “然也。” “能被太子挂在心上,那肯定是极其幸运之人物。” 叶南免回想了一下叶南风,缓缓摇头,“被他挂在心上,乃吾之幸也,他,乃吾不换之珍。” “既如此,太子已经解开了一个心结,何不试着将另一个心结也解开。” 刘公公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不怒自威的太子,打算在太子有任何异样时就立即掌嘴。 叶南免没有睁开眼睛,也知道刘公公现在的神情,他自认并非随意打罚下人之人,可每个人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的,甚至说的每句话都要斟酌许久,才敢说出口,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丢了性命,恐怕说这几句话已经让刘公公吓得心脏要跳动好久才能平息。 叶南免有些好笑,既然害怕,为何又要冒着风险去说这番话。 不过叶南免并没有说话,即便知道刘公公这是为自己好,他也不能领了这个好,他以后的路注定是孤家寡人所走之路,对别人,唯有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距离。 刘公公说完这话便不敢再抬头看太子殿下一眼,直至将太子殿下送出门,听见外面那宣示着君王已薨的钟声,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钟声刚响,所有人便自觉地哗啦啦一大片跪在地上。 钟声响遍了京都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自觉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扣头,唯有一人,站在寂静的小院中,越加挺直了腰背。 他温和俊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关心国家君王到底死没死,也不关心杀父仇人、杀母仇人死没死,他只知道,如今死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可怜之人罢了,可他却懒得将怜悯施舍给他。 将木婉留下来的事情处理好,叶南风又当起了甩手掌柜,扔下一摊事务,独自搬到早些年置办的小院里。 在早上起来时浇浇花,闲来无事时手边放一本书,若困了,便躺在贵妃塌上,将书册往头上一遮,还能挡一挡太阳。 叶南风再见到叶南免时,是在皇帝葬礼结束之后。他一身白衣,用金线绣了祥云以作点缀,看起来瘦了许多,原本刚刚好的脸也因此看起来较以往棱角分明,让人不敢直视。 他眼睛下面的青黑一大片,白色的衣服却让他穿出了强势凌厉的感觉。 叶南风看到他那张绷着的憔悴苍白的面孔,连责备他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话都懒得说了。 叶南风想要说什么,就看见前一秒还强势凌厉的男子下一刻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一下扑进他怀里,叶南风不得不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 看他这般模样,叶南风闭了嘴。 原本想与小时候那般,在他被欺负或受到委屈之时摸摸他的头以作安慰,却发现怀中之人已非当初的小男孩,也不是两年前缠着自己一心求爱的少年,他的肩膀变得比自己还要宽,个头也比自己高了不少,他原本熟悉自然的动作已经摸不到他的头了。 叶南风将抬起原本要进行的摸头杀变成轻轻拍背的动作,另一只手放在叶南免精瘦有力的腰身上,用力将他抱紧。 两人静静相拥一会儿,叶南免自觉地放开这温暖又安心的怀抱,重新扬起笑脸,道:“我回来了,忘之。” “嗯。” “这就将我打发了。” “我何曾打发你了?”看他这故作可怜的模样,不得不说,看起来是真的可怜,叶南风是真的心疼了。 “你是玄祁人民的皇上,有何事可以交与下面之人去做,如此亲力亲为,将自己弄得这般惨,若要我心疼,不必如此折腾自己。” 叶南免连忙抬起发光的眼睛,那眼神,好似第一次认识叶南风似的。 叶南风看他这傻样,笑了,“怎的,都将自己弄得如此惨了,却将心疼你之人给忘了?” “我绝不会再忘。”话还没说话,叶南风已经强势地拉进叶南免的怀里去了。 叶南免将头放在叶南风的颈窝上,却感觉还不够,就怕这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于是忍不住又在那里蹭了蹭,犹不满足,他想狠狠朝着那里咬一口。 叶南风看叶南免在他颈窝蹭来蹭去的,喷出的热气一股脑地往他身上钻,他忍不住颤抖身体,赶紧推开叶南免,掩饰性地道:“好了,再抱下去天都黑了。” 叶南免这才念念不舍地放开人,幽怨地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被他的眼神看得直想揍他一顿,但看他实在可怜的模样到底下不去手,只好无奈道:“好了,且先等一等,我去看看厨娘饭菜好了没。” 叶南风抬脚欲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叶南免。 “不用了,朝中还有太多事,我只是太想你了,便出来看看你。” 叶南风抿了一下唇,微笑道:“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叶南免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叶南风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在他想别的措辞之时,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张脸,而且这张脸还有正在靠近的趋势。 叶南风的第一反应是将这张脸推开,不过他的意图好似被人提前发现了似的,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将那张脸推开,就被人揽着腰带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接着,叶南风就感觉到嘴唇上碰到一片柔软,目之所及,是一双深邃专情的眸子,里面装满的感情好似在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同时又有一股狠劲,带着些绝望。 叶南风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叶南免这样,他哪里还能狠的下心来拒绝,他们如今也算两情相悦,两人也纠缠了这么久,却连一个正式的吻都没有。 叶南风拒绝的手很自然地搂住叶南免的脖子。 叶南免似乎受到了鼓励,眼睛都亮了,那双星星眼看得叶南风有些不舒服。 “闭眼。” 叶南免在叶南风说话的时候趁机将舌头伸进了叶南风的口腔中,像只小狗似的四处啃咬,叶南风也磕磕绊绊地尝试着回应他。 两人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或许男人天生就对接吻这件事熟稔,才不一会儿功夫,两人便熟稔起来,开始在对方口中攻城略地,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停下来。 然后睁开眼就看见对方嘴唇都肿了,叶南风的嘴唇被咬破了一块皮,叶南风用手去撕,连忙被叶南免制止。 “撕了会更疼,待它自己长好,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咬破皮了。” 叶南免捧着叶南风的嘴唇心疼得不行,被叶南风一巴掌拍开。 “下次若再给我咬破了皮,你也给我仔细着你的皮。”叶南风没好气道。 眼见还有下次的机会,叶南免来劲了,提议道:“那我们再来一次?” 叶南风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的脑袋,让自己不去看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这双眼睛好似有魔力似的,让人难以拒绝,刚才就是被这双眼看了一眼,居然就答应接吻了。 不过味道还不错,前面虽然有些不愉快,后面倒是感觉挺好的。 “你不是还有朝务要处理?这会儿还有时间再来一次?” 果然,只见那双好似含着光辉的眼睛突然暗淡下去,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好了,下次来让你亲个够。”叶南风哄着。 叶南免听到这却还是没有任何精神,甚至还有些烦躁。 叶南风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怎的哄也哄不好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又感觉腰间一股力量,于是,两人又亲上了。 叶南风想:既然已经亲上了,那先亲个够再说吧。 叶南免这回熟稔多了,也疯狂多了,好似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将叶南风的空腔巡视一遍又一遍,疯狂又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似乎想要铭记这个专属于他的味道。 一吻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叶南风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叶南免的双手紧紧托住,两腿软成了一摊泥,站起来的一瞬间没注意,差点华丽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叶南免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叶南风心里默默捂脸:太丢人了,居然被叶南免吻到腿软。 待气息平稳了,叶南风才道:“发生何事了?” 叶南免放松愉悦的脸立刻绷得紧紧的,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疲惫且郑重道:“我希望忘之能给我一年时间,待我处理好所有事情,我来找你,然后我们俩过着我们最喜欢的生活,再不被任何人或事打扰拘束。” “一年时间?你欲做甚?”叶南风不解。 “你等我便好,一年以后,你我在此院中相遇,届时我只为你而活,旁人再与我无关。”他严肃且认真地许下承诺,眼里的疲惫和乞求快要溢出眼眶。 叶南风看他这模样,快速在脑子中想他此举何意,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生离死别似的,让叶南风不得不多心。 联系到刚刚叶南免那句“届时我只为你而活,旁人再与我无关”,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可叶南风不明白叶南免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即便作了皇帝,他也会陪着他。 不过想到这世上能如此逼叶南免的,除了他自己意外,大概就是他了。 “你可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觉得愧疚不安?”想到这个可能,叶南风更是肯定。 “此事乃我之心结,我知你不怪我,可我难受,你答应我,可好?” 叶南风看他痛苦的模样,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来了。 “好。”最终,他也只能说这个字。 叶南免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深深看了叶南风一眼,好似要将他牢牢记在脑子里似的,深情款款道:“兄长,等我。”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就怕他下一秒反悔似的。 叶南风却被他一句兄长怔得愣了神,待叶南免已经不见了,才回过神来,眼前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叶南风想:叶南免这小兔崽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给他一声“兄长”。 他一声“兄长”,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区琢磨他是否恢复了记忆,从而在这一年来肯定时刻想着他。 真是小孩子脾气,叶南风想。 第98章 我爱你,我也只爱你 史书记载:建元二年,□□叶南诺薨,享年二十又四。传位于其兄叶南清,安始元年伊始,择日登基,娶丞相之女夏氏漪荷为后。 叶南免在叶南清和夏漪荷成亲之后,甚至等不及来送他的叶南清和夏漪荷再多唠叨几句,便悄无声息地出了宫,迫不及待地赶往约定的小院。 他怕,怕叶南风已经没有等他了,他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到了两个月,他怕那人再没有耐心等下去。 所幸,当他敲响那扇小院的大门时,看到了他魂牵梦绕之人,他一如既往的那般美好。看到是他,他嘴角的弧度便不由自主地悄悄扬起,本就温和的眉眼微微上扬,眼里同他一般,装满了思念和欢喜。 “忘之。”叶南免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叶南风,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其实叶南免更想直接亲上去,但是他还不确定叶南风是否生气他没有如约而至,故而没那个胆子。 相拥片刻,两人自然而然地放开。 “忘之,我想你。” “我也想你。” 似乎没想到眼前之人会如此回应,叶南免瞬间睁大了眼睛,喜悦全放在脸上,如此说来,想来忘之应该不曾生气。 叶南免试探地往那张朝思暮想了无数遍的脸上亲去,见眼前之人含笑着看他,于是他胆子也大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咬上了嘴。 叶南风依然无比配合地回应回去,待两人都气喘吁吁之时,叶南免才念念不舍地放开叶南风,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一脸餍足道:“真香。” 叶南风同意地点头,道:“确实很香,就是不知这香味是否被宫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妃子尝过。” 叶南风笑眯眯的,好似他这句话只是一时感概罢了,却吓得叶南免立刻举手发誓,连忙摇头道:“我嘴里的香只会给忘之一人品尝,而且宫里没有妃子,至于那些宫女,我都不知道有哪些宫女,我这一年以来每日忙于朝政,哪里有时间看宫女,所以绝对没有被人尝过。我发誓,我所有的香味,都只留给忘之一人品尝。” 说到最后,他眯着眼,暧/昧地舔着舌头,露/骨的眼神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弯起嘴角,眼睛转了转,道:“如此说来,这一年以来,倒是辛苦阿免了。” 叶南免靠过去抱住叶南风的胳膊,“不辛苦,让忘之等我一年,才是苦了你。” 叶南风便任由他抱着,“我这一年又两个月,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风景,心情无甚好,我倒是觉得很喜欢这般生活,并不苦。” 看他特意强调了一年又两个月,叶南免立刻故作委屈起来,“我苦,我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相思之苦,睡前相思、醒来相思、用膳相思、公务相思、行也相思、坐也相思,夜也相思、昼也相思,忘之对我可也相思?” 说到最后,那张可怜的脸上突然朝着叶南风抛去一个媚眼。 叶南风越听越肉麻,差点控制不住笑出来,勉强板着脸道:“相思太苦,这些苦还是留给阿免你好了,不过你作词的能力明显还不错,较之以前,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叶南风噎了口口水,才算控制住笑意,调侃道。 叶南免觍着脸蹭了蹭叶南风的胸膛,“忘之过誉了,若忘之喜欢,以后我一辈子都为你写词作诗,可好?”他真诚十足地自荐。 叶南风似笑非笑道:“好啊!” 叶南免立刻喜滋滋地继续蹭胸膛,听着耳边传来的“砰砰砰”的心跳声,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叶南风可受不了跟前挂着一个大树袋熊,看他动作越来越放肆,从蹭直接变成了摸,叶南风毫不留情拍在他手背上,只听“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叶南免立刻抬起头,嘟着嘴控诉地看着叶南风。 “兄长。” “恢复记忆了。”叶南风微笑。 叶南免不着痕迹观察了他的表情,发现他兄长的微笑就像自然长在脸上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可他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只好耍赖道:“恢复了。” 叶南风继续微笑,“如何恢复的?” 叶南免赶紧咽下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话,差点没被噎死。 “就……” “说实话。” 叶南免噎了口口水,委委屈屈地从叶南风怀里出来,还小心嘀咕道:“我兄长果然不同于常人。” 叶南风道:“嘀咕什么呢?如何恢复记忆的?” “在密室第一次见到你时,多亏了忘之,便能模糊想到某些场景,完全想起来时,是在皇伯父过世那日。” “挺好的。”叶南风微笑点头。 叶南免都快哭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叶南免只好讪笑,没敢再说话。 “这么晚了,可用过膳了?” 说起用膳,叶南免这才想起来饿,他出来时归心似箭,根本等不及填饱肚子再出来,当然,也是打着过来蹭饭的打算,于是赶紧点头,就怕叶南风又想问别的什么,“忘之这么一说,感觉还挺饿的。” 叶南风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都恢复记忆了,这忘之还难得听你唤得如此熟稔。” 叶南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仔细观察叶南风的表情,摸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乱接话,只好露出讨好的笑容,朝着叶南风绚烂的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叶南风看到他这个笑容,着实有些嫌弃。 “既然你喜欢如此称呼,以后便如此称呼吧。” 叶南免感觉很不可思议,眼睛都亮了,总感觉这些年兄长变了许多,再次再见后总感觉都快变得他不认识了,以前的兄长古板无趣,严肃认真,现在的兄长变得知情识趣,还很好说话,叶南免发现,他快要爱死叶忘之了。 叶南免立刻点头,觍着脸跑过去拉着叶南风的手,看手没被甩开,于是脸上的笑容更甚,胆子也更大了,用中指在叶南风的掌心挠了挠,笑起来蠢得要死。 叶南风看不得他这副蠢样,而且手心被他挠得很痒,便反手过去十指相扣,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不过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地上扬起来。 叶南免真是爱死了他哥现在这样子,他甚至恨不能扇一年前的自己几巴掌,管他什么国家天下,管他什么愧不愧疚,他只时时刻刻与眼前之人在一起。 “忘之,我爱死你了。” 叶南免抱着叶南风的胳膊甩了甩,语气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要多粘人就有多粘人。 叶南风故作嫌弃道:“腻歪死了,听得我全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叶南免原本期望的眼神暗淡了一下,随即又重新展开笑颜,“那我便腻歪你一辈子,忘之可要多准备些鸡皮疙瘩,省得到时候没得掉的。” “一辈子太长,看你的表现来准备吧。”叶南风的声音充满了憧憬,他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一辈子掉鸡皮疙瘩的场景,仔细想想,竟然很不错。 看了一下像个小孩抱着自己胳膊的高大男子,他转过头,在他耳边轻轻道:“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也爱你。”这是他欠叶南免的迟到的爱。 叶南免听到这句话,一时忘了抬脚站在原地,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之后,铺天盖地的喜悦砸下来,砸得他晕头转向,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他掐了一下胳臂,发现很痛,痛得嘴都扯了一下,他高兴得跳起来,若这是一只小狗,只怕这会儿尾巴已经转得像风扇了。 然后又端正着站到叶南风面前来,眨着眼睛看叶南风,“忘之,你能再重复一遍适才说的话吗?” 他的每个细胞都散发着愉悦的味道,叶南风看他这蠢样,也停下脚步,心里微微泛疼,就这么一句话,便让朝中令众臣两股战战的危险狠辣的□□皇帝上窜下跳,高兴得找不着北,叶南风不由得反省,他以前对叶南免真的很差吗? “我爱你,我也只爱你。”叶南风微笑着重复他的爱意,他喜欢看叶南免笑的样子,而非朝堂上那个令人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皇帝。 爱他因为他一句话便咋咋呼呼,高兴得只差上房揭瓦的模样,爱他一个人默默爱了他那么多年的模样,爱他在他面前永远是个孩子的模样,他爱他,也只会爱他,他会爱,只因为这个人是他。 叶南免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直了,恐怕今日这的快要落山的太阳发出的光亮都没有他眼中的一半亮,叶南风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被闪瞎了。 叶南免拍了拍脑袋,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和懊恼:这脑子,怎的竟如此笨,竟一时难以分析出来“我爱你,我也只爱你”这句话有几个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怎么感觉如此复杂呢?看来待会儿得找纸笔将它写出来好好研究研究,看看它究竟有几层意思。 叶南风哪里知道,他短短八个字的一句话,将叶南免弄得怀疑自己脑子笨,还想要找纸笔将这句话写出来分析这句话有几层意思。 随即叶南免也懒得管了,这会儿貌似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心中的高兴这会儿正无处安放,哪里能够静下来去琢磨这句话有几个意思。 他只想紧紧抱着眼前之人,将他揉进骨头里,揉进灵魂深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直至永生永世,再不与这个人分开。 叶南风只见叶南免一把将他拉去,便闭着眼睛,从他的头顶一直亲到他的脖子,连耳朵里面都没放过,看他虔诚的模样,叶南风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便只能由他去了。 由他去的结果就是,叶南风的脸上,脖子上都感觉站满了口水,头顶还感觉凉凉的一片,他想,不知秃顶的人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感觉。 叶南风只想捂脸,以后要控制对叶南免这小子的心软,心软害死人啊,竟让他体验了一把秃顶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已经接近尾声了,还在看书的小可爱们,如果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留言:陶引默vs杜岩、班无声vs云晓博、叶南清vs夏漪荷,没有留言的话番外大概就顺便写写兄弟俩的一些生活日常了,估计不会太多。谢谢还在看书的你,祝看书愉快。 第99章 番外一 作妖的小妖孽 叶南风继体验了秃顶的人生之后,相继又体验了更多有趣的人生,每天惊喜不断,算是好运连连吧!他总是担心自己那一天自己死了,死因是突然心脏跳动过快而亡。 叶南风算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半植物人的生活,有时候叶南免大晚上折腾一整晚,让人不得觉睡不说,第二天起来全身好似被车碾压过似的,叶南风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前世被车压过的感觉。 于是乎,第二天他一觉睡到下午,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全身酸软,手脚使不上劲儿,脑子却清醒无比,那就是七天以内绝对不能放叶南免进他的房间。 至于为什么是连房间都不能进,叶南风只想捂脸,叶南免只要进了房间,那么爬上/床就是百分之百的事儿,人家死缠烂打和顺杆子使劲往上爬的功夫每日长一点,这会儿功夫恐怕齐天大圣来了都要往后靠一靠。 体验植物人的生活还不算让人怀疑人生,有时还得体验残疾人的生活,每天他只需要坐着,躺着,就有人给他洗脸、喂饭、梳头、穿衣…… 甚至他想看书,不一会儿他爱看的以及没看过的所有的书都放在了面前,来人还笑嘻嘻地谄媚道:“忘之想看哪本?我给你翻开。” 叶南风都严重怀疑,这人恐怕在宫中当皇帝当了一年,什么都没做,就只顾着去向那些太监讨教如何行使谄媚之事了。 对此,叶南风只想翻白眼,可是白眼翻多眼睛也会抽搐。 哦,对了,别以为人家这么殷勤怀有什么好心,完全是因为在不能进房间的时候才会这般殷勤过了头。 叶南风觉得,他需要换一个环境,这样像猪一样的生活真是让人连叹气都觉得委屈了自己。 于是,两人商量了许久,叶南免总是支支吾吾,就是不想离开这温暖的小家,被叶南风一顿冷暴力之后,还是委委屈屈地勉强同意去江南。 两人很快收拾好包袱,前往江南。 此时的江南好似被纱巾遮住的仙子,朦胧又多姿。 江边的杨柳柔柔的垂在水中,船靠近陆地一些,还可以伸手折一根柳枝下来。 叶南风就收到了这么一根柳枝,送柳枝之人酸溜溜道:“请你为我留下来。” 叶南风没弄明白这厮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叶南风没好气白他一眼,没打算收下这根柳枝,一个男的那只一直绿油油的柳枝,怎么想都不会好看,他又没有抛下叶南免这厮去其他地方,干嘛需要为他留下来,叶南风已经懒得管叶南免这越长越歪越来越没个正形的脑子了。 试问,谁看得出眼前这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小可怜是之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皇帝?恕他叶忘之眼拙,就算给他24k纯钛合金的大眼睛,他也看不出来。 “忘之好狠的心,之前你三番两次将我独自一人孤零零地丢在王府,与别的人在这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为别人留在这里许多次,竟一次也不愿为我留下。” 叶南免哀怨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叶南风,这要是在他前世,叶南风觉得奥斯卡欠了叶南免一座小金人是多么令人悲愤的事,看看这演技,这眼泪,说来就来。 叶南风对这个越来越酸的人已经没了脾气,从他手中接过柳枝,从怀中掏出手帕,仔细将柳枝包起来,这才看到叶南免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得逞的欢快笑容。 以前叶南风不明白什么是移动的醋坛子,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叶南免这小子,人家比移动的醋坛子更高级,直接变身成为移动的漏了个洞的醋坛子,里面还装有粮食,所以那醋怎么也漏不完。 “忘之可要好好收好,要为我留一辈子的,若丢了,我会发疯的。” 叶南风受不了这厮的含沙射影,把他放在他脖子上的头推开,揉了揉刚刚被他说话吐气而弄得有些痒的耳朵,将身子挪开了些。 这混蛋,岸边虽然人不多,可也不是没人,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即便说话声音小,前面的老汉也不知能不能听到。 叶南风最终还是在叶南免赤/裸裸的目光下,将柳枝放在怀中。 “如此,总该安心了吧。” 叶南风白他一眼。 叶南免点头,轻轻笑出了声。 叶南风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无奈地看着他,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兄长,我感觉头有些晕,好难受。”叶南风只听叶南免大声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难受头晕一样。 叶南风知道他又要整幺蛾子了,“难受便好好休息,不要动来动去的,省得更难受。” 前面的船夫听到这里,笑着在前面接话道:“公子倘若觉得不舒服,老夫这里有一物,保准公子吃了以后不难受。” 叶南免刚想说不用麻烦了,叶南风立刻含笑问道:“不知老人家说的是何物?竟有如此功效,舍弟看起来确实有些不舒服,还望老人家不吝赏赐。”同时还警告地看了一眼叶南免。 叶南免感觉他这会儿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欲哭无泪,故而不吭声了。 老船夫笑道:“赏赐谈不上,不过是家中种来解馋的几个果子罢了,因着能够缓解晕船,这才在熟了之后摘几个放在船上。” 说着,就翻出了几个果子丢过来,叶南风一看,是橘子。 叶南免眼看计划要泡汤,于是抿着嘴道:“兄长,我浑身皆没了力气,你能不能给我剥?” 叶南风瞪他一眼,叶南免看起来更委屈了。 叶南风别过脸去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行,给你剥,你也不怕被噎死。” 叶南免立刻笑嘻嘻道:“不怕,我知道兄长一定不会让我被噎死的,兄长是这世上最好之人,即便兄长真把我噎死了,我也不怪兄长。” 说罢悄悄向叶南风眨眨眼。 叶南风装作自己已经眼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专心地剥橘子。 前面的船夫听到两人的对话,欣慰地哈哈笑道:“公子二人真是兄弟情深,看得老头子我都羡慕了,不像我家那些臭小子。唉,说多了都是泪啊。”老汉摇了摇头。 叶南免立刻接道:“兄长待我好,我自然要待兄长好,老伯,你不知道,我自小便是兄长养大的。兄长每次出去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每次我做错事兄长都会给我善后;我晚上睡不着觉了,大冷天跑去找兄长,兄长也不怕我全身冷冰冰的,直接将我抱在怀里,给我捂暖身子。兄长还为我做了许多事,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便要好好报答兄长。” 老汉已经被这兄弟情深感动了,看着叶南免连连道:“真是两个好孩子,公子应该不是南方人吧?不经常坐船的人一般都会晕船,赶紧吃些橘子,不然这晕船可难受了,让你兄长给你多剥些,不够了老头子我这里还有。” 叶南免乖巧懂事的又略微腼腆道:“如此,便多谢老伯了。” 老汉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小公子不必多礼,应该的,你这个样子,若是觉得难受,不妨躺在你兄长怀中,如此也能好受些。” 叶南免有些许期待地看了一眼他兄长,摇了摇头,还是说,“不用了,兄长也累了,我如此大一个人,靠在他身上他也不舒服,再者,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着实有失体统。” 那语气,多么倔强又贴心,即便觉得躺在兄长怀里确实会舒服不少,不过又怕兄长太过劳累,不敢让兄长受累,如此贴心的弟弟,上哪去找啊? 老汉听得都快落泪了,看看,多么贴心温暖的弟弟,处处为兄长着想。 叶南风就坐着静静地看他表演,眼见他将老人家都感动得险些落了泪,他更加坚定地觉得奥斯卡欠了他家这天赋果然的弟弟一个小金人。 看他表演得这么卖力,又将他的形象塑造得这么美好,似乎这会儿他不配合他来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都对不起老汉那险些落下来的眼泪和他弟弟这越加炉火纯青的演技了。 “阿免快些躺下吧,我不累,倒是为兄的疏忽,竟然都没能发现你晕船,实在是愧对你的赞扬,你若不能好好的,为兄看着你难受,为兄比你还要难受千万倍,乖啊。” 说罢,叶南风拍拍叶南免的头,就强硬地将他的头掰过来放在大腿上,又抬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 叶南风原本也就只是做个样子,毕竟演戏就要演全套嘛,可谁想到叶南免额头一片冰凉,若仔细看,还能看见他额头上微小的汗珠。 叶南风这下是真的担心了,将人放在大腿上躺好,然后狠狠瞪了一眼那笑得尤其无辜之人,也不知道他这晕船只是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已经懒得追究,便开始剥橘子。 粗鲁地将橘子塞/进那笑得异常欢快之人的口中,只见那人又作妖,故意将他的手指咬住,随后才开始嚼口中的橘子,发出满足又戏谑的笑。 “果然是兄长剥的,真好吃。”说罢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头骚/气暧/昧地舔了舔唇,真怀疑这作妖习惯了的小妖孽还能不能好了。 叶南风都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懒得看他,继续将橘子块上的白色小径剥掉,这才放在叶南免嘴边,在此之前不忘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就怕他又突然作妖。 这年头,要变成人那是难上加难,人变成妖那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儿,谁让那人生来天赋本领都极强呢,总之那些妖是羡慕不来的。 老汉看着小船上和和睦睦的兄弟两友爱地互动场面,一瞬间感动得差点又泪流满面,这样的孩子,十个二十个我都不嫌多啊。 第100章 番外二 叶伯淏 游过了美丽温柔的江南,两人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西南。 提起去西南,叶南风就问叶南免,当初他是怎么失忆的。 叶南免还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几次三番想用别的话题揭过这个话题不提。 叶南风这次可不想再惯着他了。 “叶南免,我已经给过你时间来考虑了,我觉得无论是身为你的兄长,还是你的爱人,我都有权利知道当初你为什么假死还失忆了的原因。” 叶南免装傻,“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难道忘之你不相信我?” 他咬着下嘴唇,低垂着眉眼。 叶南风早就对他这招免疫了。 对叶南免这人,硬的不行,必须来软的。 “你是已经跟我说过,可你当我是傻的吗?那样的谎话我都信?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以为你真的死了,我甚至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在战场上放弃了求生的机会,因为你受够我了,觉得我心如铁石,于是心灰意冷,再不肯来见我。” “那两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如何活过来的,我一边骗自己你肯定不会死,一边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每次听到有一个跟你长得哪怕有一分相似的人的消息,我都欣喜若狂,期待着那个人就是你,可是一次次期望换回来的始终是失望,今日,我只想知道你当初假死失忆的原因。” 果然,叶南风这一番话之后,叶南免有些动摇了。 “兄长,对不起,我可以告诉你,我当初假死失忆,没有怪过你,你不许因此愧疚。” 叶南风见都到这个地步了,叶南免这死小子还是不肯松口,他越不肯开口,叶南风就越笃定他这么做肯定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 世间能让叶南免妥协的人不多,他叶南风却一定会是那其中一个。 “你没有怪我,却是因为我,不是吗?”叶南风咄咄逼人。 叶南免无奈地起身,趴在叶南风肩膀上,“往事已成云烟,忘之何必计较。” “可在我这里,它却一直住在我心中,长成一个节,若没有一个解释,这个节将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叶南风就是故意的,虽说让叶南免这小子心疼他做得确实有些过了,而且面子上也过不去,不过也只有这招能够让叶南免开口了。 “兄长,你是故意的。”叶南免咬了一口叶南风的脖子。 叶南风也随他去了,只要能够让他说出实话,咬一下也无所谓。 “那我说了,忘之不要多想。”叶南免闷闷道。 “嗯。” 然后叶南风才知道,原来叶南免为他做了那么多,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这人对他的情就已经无可救药了,而他以前还一直想着逃离。 他心疼地抬头,主动吻住了叶南免的唇。 叶南免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热情地回应着。 等两人都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之时,叶南风的衣服已经被脱到腰身上了,这个时候太阳还在头顶高高挂着,可算是白日宣/淫了。 叶南风瞪了叶南免一眼,无奈地重新整理好衣服。 他整理衣服的手背叶南免一把抓住,叶南免试探道:“忘之,不然别穿了,我们还没有试过在太阳底下,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叶南风一巴掌排在他的手背上,毫不留情拒绝道:“不好。” “忘之。”那尾音拖得足够长。 叶南风却不理他,这孩子真当他脑子秀逗了?敢跟他提这种要求,这顺杆子爬的功夫果然厉害。 叶南风继续整理衣服,叶南免用头戳他的脖子,叶南风俯下身子,让叶南免的头扑了个空。 然后叶南风将衣服整理好,道:“想都别想,光天化日的,你那脑子里除了这些事难道就没别的吗?” 叶南免委屈道:“有。” “我脑子里除了这些事,满满的都装着你。” 叶南风对于他的甜言蜜语还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叶南免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叶南风立刻用手挡住,决绝道:“你最好给我打住,不然之后的一个月你都别想进我的房间。 叶南免哭兮兮,“忘之不要。” 叶南风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叶南免打着商量的语气,“那就七天好不好,不能再多了。” 叶南风被他气笑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咬着自己的嘴唇,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在跟你讨价还价,而是这事儿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光天化日之下,你还真想得出来。” 叶南风作为一个看惯了各种男男女女花式玩法的新世纪男人,都接受不了这种玩法,真不知道叶南免那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难怪说古人会玩,他想,我确实自愧不如。 叶南免看这架势根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可他非常不甘心,他甚至都冒出不然先试着答应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一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他家忘之那是说一不二的,说好了是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可是太阳底下的忘之应该很美,叶南免心想。 叶南风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还在琢磨这事儿,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可是租来的院子,又不是自己的,亏他说的出口。 他索性去别的地方,和这小子呆在一块儿,最后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事来,他惹不过躲总可以了吧。 “忘之你要去哪里?” “到处转转,等你将那脑子里那污秽的想法清除干净了我再回来。” “忘之又没住在我的脑子里,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清除干净?” 叶南风懒得回答这种低智商的问题。 他出去转了转,这个地方很偏僻,小镇上的人也不多,街边还有几个乞儿在欺负另一个小乞儿。 叶南风原本不打算管的,这种事见得多了,而且每天都有发生,即使他现在将人救下来了,也救不了那人一辈子,很可能在他走之后被他救之人会被打得更惨。 他继续抬脚,目不斜视看着路,但是余光还是朝着那几个乞儿的反向看去。 他看到那被乞儿打的孩子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趴在地上任人打,一只手手紧紧护住后脑勺,一只手护住腹部要害部位,眼睛凶狠地看着打他之人,苍白的唇都被他咬出了血。 叶南风突然对这个小孩儿有些感兴趣,于是找了一个位置停下,准备看这个小男孩儿怎么做,他总觉得,小孩儿绝不可能会任由别人这样打他。 果不其然,那些乞儿打了男孩不一会儿,由于常年饥饿,营养不良,这会儿已经累得打不动人了。 这时,只见男孩目光凶狠地抓起不远处的一个石头,干净利落地朝着乞儿中看起来是头儿的乞丐后脑勺砸去,血立刻出来。 其他的乞儿看到如此情景,都有些呆了,一时间也没有反应。 男孩低声道:“把你们能够吃的东西给我拿一些来,不然你们老大就死在我手里了。”那些人面面相觑,却没有动作。 男孩急道:“你们若是不拿吃的来,你们老大就要死了,没了他,以后你们肯定很难讨到钱吧。” 几个乞儿最后围拢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了一会儿,最后才达成一致。 “他们两个去拿吃的,我们在这里守着。” 男孩儿犹豫着到底点了头。 叶南风心想,果然还是孩子,真要是那两个乞儿回去了,恐怕男孩儿最后也得不到吃的,反而会死得很惨。 这男孩心是狠了点,不过也只是对自己狠,聪明是聪明,就是经验欠缺了些,考虑事情明显不全面,这要是等那两个乞儿去找了更多人来,只怕男孩儿离死不远了。 不过叶南风还是决定再看看。 很快,两个乞儿就带着一群破破烂烂的乞丐过来,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好不威风。 “就是那里。” 其中一个乞儿指着男孩的方向,男孩一时间似乎懵了,手里的石头差点都拿不住。 “站住,我要你们去拿吃的,你们来这么多人做甚?” 一个乞儿喷了一声,嗤笑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要是敢动我们老大一眼,我们一定把你揍的你爹娘都不认识你。” 男孩勉强保持镇定,色厉内荏道:“我说了,你们只需要拿吃的来就行了,你们站住,再往前,我就送……送你们老大去见阎王去了。” 那些乞丐的脚步却没停下来,男孩的手颤抖着。 他手中的乞丐头子突然咬了他黑乎乎的手臂一口,然后立刻从他的手里逃出去。 随后,一群乞丐眼看就要冲着男孩来了个男孩露出了绝望的眼神,抬头看着天,无声无息地流泪。 男孩原本以为很快,他就可以去见父亲母亲,没想到却听到了一片哀嚎声。 他吹下头来看,只见他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公子,他正朝着他露出一个人温和的笑容,对他说:“不要哭了,你就算一直盯着天上看,天上也没有天使,救不了你。” 男孩觉得这个公子的声音也很好听,听了让人感觉心里头暖烘烘的。 “那你是来救我的吗?”男孩傻乎乎地问。 只见白衣公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细语说道:“我只是帮了你,因为我也救不了你。” 男孩明亮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小声道:“我是不是太调皮,所以没人喜欢我。” 叶南风看他脏兮兮的脸,眼睛下面长长的泪痕,眼泪都没能给他把污泥冲干净。 于是他掏出手帕,给男孩眼泪。 “不是,我就很喜欢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叶南风又扫了一眼地上还在哀嚎的乞儿们。 男孩哭着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父亲母亲都死了,他们不要我了,我被人抓走,他们要把我卖了,但是我最后逃出来了,就来到了这里。” 叶南风点头。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不敢保证你以后能不能过得很幸福,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像你父亲母亲对你那样好,不过,我可以让你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你愿意吗?”叶南风的语气温和,他把对方当做了一个商量的对象,而不是施舍的对象。 男孩看着他,点点头,又问:“可是你不是说你救不了我吗?为什么还愿意带我回去?” 叶南风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将手帕放在他手中,这才道:“能够救自己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再无别人,你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去争取,我能做的,只有从旁辅助,你明白吗?”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叶南风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转悠了一圈,买了些孩子需要用的东西,这才回去。 叶南免打开门时,就看见叶南风拉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叶南风就将小孩塞给了他。 “带他去洗干净,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吃饭。” 叶南免知道他有洁癖,看见他白衣上的几个手爪子印,再看看塞到他面前的男孩,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你跟这位叔叔去洗澡,吃完饭以后我们再聊,好吗?” 男孩犹豫着点头,念念不舍地看着叶南风离开的方向。 叶南免轻轻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说:“别看了,赶紧去洗澡。”反正你再怎么看,那也是我的,叶南免洋洋得意。 男孩等叶南风洗好澡出来时,就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儿,虽然看着瘦了些,脸色也蜡黄了些,不过养白了之后应该会很好看。 叶南风笑着过去拍拍他的小手,说:“很不错,去吃饭吧。”男孩立刻拉着叶南风的手。 叶南免不干了,想要去掰开男孩拉着他兄长的那只手,被他兄长一个眼神硬生生杀得只好停在原地。 然后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叶南风,眼神幽怨得像看什么负心汉一样。 叶南风朝他招招手,叶南免也不用委屈了,巴巴地跑过来,甜甜一笑,“忘之。”然后顺手就拉去了叶南风另一只手。 叶南风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等吃完了饭,叶南风当着一大一小的面,说出收养男孩的决定。 叶南风问男孩有没有名字,男孩看了一眼凶巴巴看着他的叶南免,乖巧地道:“既然以后我要跟爹爹和叔叔住在一起,以后我就跟爹爹一起姓,父亲母亲都没了。” 说着说着,男孩眼睛里又溢出眼泪,不过却倔强地没有让它掉出来。 叶南免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子就是来跟他抢忘之的,这眼泪说来就来,但还是委委屈屈地去给男孩擦眼泪了。 叶南风道:“阿免,既然如此,你来给他取名吧,以后他的字我取。” 叶南免幽怨地看了一眼他的兄长,还是认真在脑子里想起什么名好,心想:算是便宜这臭小子了,要不是看忘之挺喜欢这小子,他的第一个取名的荣光肯定不会留给这小子。 “便叫伯淏吧,叶伯淏,我们的儿子自然是尊贵无比的,伯字勉强配得上我儿子,我也希望他以后做人端正,清白,平安,怎么样,臭小子,觉得这名不错吧。” 叶南风就没见过这么自夸的,笑着摇摇头,总感觉以后的趣事会多不少。 叶伯淏高兴着点头,说道:“我很喜欢,谢谢。” 叶南免一巴掌放在他后脑勺,笑骂道:“应该是要谢谢你爹我。” 叶伯淏眨眨眼,指着叶南风道:“可我爹是他,再叫你爹就不好区分了。” 叶南免揉了揉他的脸,死皮赖脸道:“我是爹,那位是爹爹,怎么区分不开。” 叶伯淏转转眼珠子,点点头,“知道了,爹。” 叶南免立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只手捏在他儿子蜡黄蜡黄的脸上,咧着嘴道:“儿子真乖。” 叶南风看着这不久前还箭弩嚣张的父子俩现在其乐融融的画面,有些想笑。 只见叶南免站起来,大手一挥,“儿子,你要什么,爹这就给你买去。” 叶伯淏看着叶南免,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爹你想买什么,我可以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写到今天,到此结束,虽然数据很不理想,但我觉得这是我的兴趣爱好,所以还是把它写完了。虽然感觉没有达到我预想中的效果,文笔剧情什么的也还太差,但终于还是完结,恭喜我自己,也谢谢把这本书看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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