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世界》作者:梦里闲人 文案: 震惊!离异夫妻驾车出事故竟然…… 离谱!镜花缘中的女儿国竟然真实存在于平行时空? 不可思议!六旬老汉涂脂抹粉!十八少年穿裙戴花! 辣眼睛!女人坦胸露背穿行于市!二十少年惨遭调戏! 性别大颠覆!! 女人统治世界! 起来!被压迫的男人! 穿越时空的一家三口如何在精分中求生,如何用钛合金狗眼保卫自己的眼睛!直男癌如何被“现实”教育!女强人发现自己竟然被称为夫管严!!!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强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知秋,周思扬 ┃ 配角:优优(秦/周云旗),蔚琳,夏颂恩(盼妹) ┃ 其它:秦家一干人等,周家一干人等,电视台一干人等,律师行一干人等。 第1章 设定 本文背景参考镜花缘中的女儿国,假设女儿国一样受到工业革命影响,一步步变成与现代社会相似度80%的文明社会。 地球的平行时空蓝星 当地球的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从母系社会转往父系社会时,蓝星却将母系社会保留至今, 母系社会政体相对稳定,统治华夏国的华姓皇室国祚已有五百年,两百年前西风渐进,工业革命使得资产阶级兴起,在拥有大量金钱却被贵族、士人压迫的资产阶级主导下,暴发了革命,经过长达数十年的斗争,皇室被迫让权,华夏国成为君主立宪制国家。 男性被认为缺乏智慧,未进化完全,粗鲁好战,不能掌权,男性掌权将会引发战争和动乱,而有限的几位掌权的男人“证明”了这一点。 男性被分为两种,一种是高大健壮粗鲁可耕田可狩猎的野蛮人,他们价值极低,往往属于最底层,在家庭中的地位等同于牛马这样的大牲畜,他们并不“出嫁”而是留在原生家庭中做为舅舅存在。因为是农耕社会的重要劳动力来源,实行走婚制,他们幸运的得到女性的青睐的话,需要每天走到女性的小屋里和女性约会,每逢荒年他们也会被家族出卖换粮食之类的物资。他们也是重要兵源,但根据传统他们不具备思考能力,每十人就需要一名女性指挥。 一种是出生在小康以上家庭的男子,他们从小裹脚,束腰,以摇曳生姿为美,脸型越圆润越像女子越被认为美丽,他们通常的作用是互相联姻,按照男德,如果掌家教养子女负担太重或三十岁后姿色衰败,他们须替自己的妻主选择第二夫,这种男子往往体质一般,经常需要在婚前就购买前一种男子帮助自己服侍妻子或终身服药,往往早逝。 工业革命后第一种男子成为工人的主要来源,他们也借机摆脱了家庭的束缚,争脱了束腰,开始有各种新兴的思潮,男权运动几乎和资产阶级革命同时进行。 资产阶级在逼迫君主交出君权的斗争中,自上至下得到了男权主义者的支持,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公子”,华夏皇族不得不效仿西方君主立宪,一直积极奋斗的男性得到“奖赏”,他们可以独立成为户主,可以拥有自己的银行帐户,可以开车,可以拥有选举权,可以离婚,可以争取女子抚养权,女男平等成为基本国策,议会也开始有了女性的身影。 男性可以上学,甚至可以考大学,独立工作……独立生活…… 到了现代 社会主流价值观仍然认为男性的成功必须建立在家庭成功的基础之上,教养子女整理家务是男性的义务。有各种男性在各个领域取得成功,社会主流思想认为女男已经平等,继续斗争的男权主义者纯属胡闹。 社会审美则认为男性需要打扮得尽量惹人注意吸引女性的注意,因此男性穿戴以艳色为主,拥有一头长发被认为是极美的象征,三十岁以上男性可以留胡须或完全不留,留胡须必须修饰,修饰得越精美社会地位越高,个子偏矮的男性穿高跟鞋,个子高的需要穿平底以免给妻子压迫感,被妻子看见自己不化妆的样子是不礼貌和没有教养的(满大街金钢芭比男、妖男,但最新流行的是更像女性的花美男,胡子刮得很干净,皮肤要水嫩水嫩的,越显小越好类似小鲜肉审美,男人三十豆腐渣,越嫩越好)。 随着社会的开放,男性出门工作成为常态,整个社会也时时处处标榜女男平等,但是无形的压力仍在。 并且时时处处有“开倒车”的现象,这是一个有些人认为女男平等的时代,这是一个有些人认为男性广泛被压迫剥削的时代…… 设定会在文中慢慢补充,政体类似英国,社会却是完全的“中国社会”。 第一章 车祸 雾霾天,天阴沉沉的,明明距离城市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却看不见任何的灯光,车辆只能缓速慢行跟着前车凭感觉行驶。 周思扬摸摸口袋拿出烟想要抽,注意到前妻凌冽的目光和正在后排安全坐椅上半睡半醒的女儿……把烟放了回去…… 心中暗骂——离婚了还想管我!要不是看在女儿生病的份上…… 秦知秋瞪了他一眼,摸了摸女儿汗湿的头发,把她身上盖得毯子向下拉了拉,她现在万分庆幸自己为了照顾女儿和女儿一起坐后排,跟这男人一起坐前排她会情绪失控。 谁能想像大学时同学们评选出来的金童玉女神仙眷侣,大学毕业就结婚,一起奋斗一起努力,都成长为别人羡慕的存在的两人……现在会成为一对离异夫妻,心中藏着对对方的无限怨气呢! “别拉!孩子感冒刚好!”周思扬恼怒地说道。 “呵”秦知秋回给他一个白眼。 “你啥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咋地?孩子在我那儿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你那里就发烧了!你还好意思说!” “你懂不懂常识啊!换季流行感冒是病毒感染!在我那里发烧正说明她是在你那里被传染的!我之前说过最近感冒多发,不要带她去人员密集场所,你可倒好,让你妈带着她到处晃悠!你当初争取周末探视权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想要多跟女儿相处!现在变成了你接了孩子直接扔到你父母家,你自己出去浪!” “我是因为负责的案子忽然有了变化才把她交给我妈的!我妈怎么了?我妈那是因为疼她!她把她当心尖一样!周末的把孩子关在家里孩子多可怜?” “心尖……呵!买了一堆垃圾食品还抱怨自己花钱多,也不想想看那一堆东西被你姐家的那只猪吃了多少!他还偷拿咱闺女的东西!还偷打她!要我说优优就是被他吓病了!我警告你,以后如果你周末还是把她往奶奶家送,我就不准你接她了。” “你好!你厉害!你家全都是天使好不好!我妈为了优优跟我姐吵了好几架了!就因为他推了优优一下,我爸直接把他送回了家!我姐去我妈家要先打电话问问优优在不在!咱们家的是孙女,我姐家的是外孙,我妈还能分不清里外拐!” “她能分清吗?呵……”秦知秋再次翻了个白眼,“这次你开车带孩子来接我,是谁的主意?是不是来替你爸妈讨公道来了?” “你厉害,你行,总是把别人的善意当成恶意!”周思扬皱了皱眉头又想掏烟了,“这次出差成果怎么样?” “当然是成果丰富。” “预计能升职?” “我是唯一人选。” “哦,那咱闺女这场病生得也算值。”周思扬的语气有几分的怪异。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周思扬提高了声音,“你出差前女儿就发烧了吧?你把孩子交给姥姥姥爷就狠心走了也就算了,孩子转成肺炎必须住院需要家长签字你不在,你爸妈代签的,孩子又哭又闹找妈妈爸爸,你爸妈拗不过又觉得事情有点大扛不住,不得不联络我……我推了一个很重要的会面去看的女儿!最后把她爷爷奶奶惊动了,孩子这一场病惊动这么多人,你这次要是不升职对得起谁?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强的事业心,你缺升职的那几个钱花吗?” “缺啊,离异单身母亲,太缺钱了!”秦立秋冷哼了一声道,根本没有解释她走的时候女儿的烧已经退了,医生说是普通感冒,只需要在家里休息就可以了,谁能想到会忽然加重?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千里之外了,匆忙结束会议之后订了飞机票往回赶。 “傻X啊你!又说这话!没离婚你说没事业没有安全感,离婚了你更有话说,我啥时候亏待过你!就算你不指着我,你爸妈给你打得基础多好!你留在大学教书旱涝保收……咱们也可以要个二胎……” “得了,车轱辘话能不能别说了?以后孩子生病我不会让我爸妈麻烦你了!” “屁话!那也是我女儿!”周思扬也提高了声音。 “你女儿你给她换过几次尿不湿?洗过几回衣服?哄她睡过几回觉?知不知道防疫站的门朝那边开?” “我负责养家好不好?”周思扬揉搓了一下额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又吵起来了,他带女儿来接前妻明明是想要复合的,一家三口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谁知道还是吵架!他们都是非常努力上进优秀的人,他过去欣赏秦知秋的强势独立,现在却厌烦透顶,她能不能服一次软?像别的女人一样向往他负责赚钱她负责貌美如花的生活?就算追求事业,能不能别家庭当职场?温柔一次,对他偶尔撒撒娇?两人也没什么原则性的矛盾,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学毕业两个人都没找到工作,只能每天回家一起买两个馒头喝泡面汤做晚餐的时间都熬过来了,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要分开了。 他从后视镜看着前妻因为怒火皱起的眉头,她还像记忆里那样漂亮,眼睛里闪着火焰,就算是吵到这种程度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她一眼。 又爱又恨放不下又抛不掉,他们俩个就像两个棱角分明的石子,被对方的棱角吸引,在一起又因为棱角互相伤害。 “算了,都离婚了,咱们还因为老问题吵。太累,不说了。”秦知秋皱了皱眉头,躲开了他的目光,过去她觉得有爱就够了,真正生活在一起她才发现有爱不够,甚至会起反作用,因为有爱才会求全责备,要求对方百分百替自己着想,能真正心意相通……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朋友圈里的垃圾鸡汤文,不是她期待的消息,她现在正在上升关键期,业务部经理空缺一周了,一直由她这个副经理代行职责,上面的意思她很有可能摘掉业务部副经理的帽子提经理,她正等待“线人”提供信息给她。 正在开车周思扬冷哼了一声,也抽空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同学兼同事蔚琳给他发的一条微信让他会心一笑,儿童感冒的几种护理方法。父母注意这几件事孩子换季少生病。同样是母亲,蔚琳要比秦知秋更懂得怎么带孩子。 他也曾想过如果他娶得是像蔚琳那样的女孩子生活是不是会更轻松?可惜,轻松是不够的,他从来没有对蔚琳这样的女孩心动过。 “怎么样?接回来了吗?推荐一家餐厅给你们,环境很好哦!还有儿童区呢,上次带鹿鹿去他很喜欢。” 他在导航里输入这家餐厅的地址,导航很快报出最优路线。 秦知秋听见导航里面林姐姐用柔美的声音报出“前往牧场家庭餐厅的路线已经设定完毕……请保持直行……前方两百米有红绿灯……” “你还知道家庭餐厅?”不是秦知秋多心,周思扬是个特别不会生活的人,他的生活就是工作,回家,赚钱,存钱,工作……如果没人管他每天叫外卖盒饭都只会叫一家的,一件衣服穿一个礼拜也没关系,衣服不穿到破洞不会买新的……他会知道餐厅? “蔚琳推荐的。”周思扬大大咧咧地说道。 “哦……蔚琳啊……”秦知秋拉长了声音。 “你什么意思啊?又要旧事重提是不是?人家蔚琳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 “算了,你跟她怎么样不关我的事!”秦知秋摆了摆手,根本不想为了老问题再跟周思扬吵,“女儿睡了,等会儿直接送我们回家。”家庭餐厅?呵,已经不是家庭了,干嘛要一起去家庭餐厅演一两个小时的戏啊。 过去她觉得周思扬是MAN,纯爷们,现在看来根本是大男子主义直男癌,凡事必须得听他的安排,不能对他有质疑,他对女人的要求是把家庭照顾好,协调好大家族和小家庭之间的关系,把孩子照顾好,他只负责赚钱养家,女人需要回归家庭以家庭为重,对于一些女人来说他是理想型,对于她讲是不可理喻。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啊?当初还是蔚琳介绍你跟我认识的呢!她从来没说过你半句坏话,你却对她意见多多,她一个女人遇人不淑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正巧我们律所在招聘律师助理,我提供信息给她有问题吗?” “只是提供信息吗?如果不是你在中间说了话,她一个大学毕业一天班没上,带了五年孩子的家庭妇女能通过你们公司的面试?她连司法考试都没通过!”秦知秋撇了撇嘴,绿茶婊!她跟蔚琳上大学的时候是同班不同寝室的同学,一开始确实关系还行,她和周思扬也确实是蔚琳介绍认识的,直到她发现蔚琳一直把高穷帅学霸周思扬当成备胎,所谓介绍两人认识是别有用心……这才和蔚琳绝交,周思扬……他一直把蔚琳当成两人的介绍人呢……他这人,过去是脑子太单纯,现在……八成是很乐意和蔚琳搞暖昧! 男人——有钱就学坏! 毕竟蔚琳是大学女神,现在却要时时处处巴结他,哪个男人不虚荣啊……再说了,蔚琳外形条件确实好,情商高,心机深,工作能力很强,要不然也不会大学没毕业就勾搭富二代成功,上位做了少奶奶……可惜,富二代太受欢迎,她只做了五年半的少奶奶就被逼退位了,富二代对她也算不错,给了她两套房子一套商铺金钱若干,每月还给她一万的赡养费,条件是她不能出去工作要专心在家带孩子。 蔚琳自己说她不甘心做笼中鸟,宁可放弃每月一万的赡养费,也要出来工作,秦知秋却认为蔚琳是相中了周思扬这个成功律师,有意抢夺…… 这也是他们俩个离婚的□□,离婚前他们就因为到底谁来带孩子,事业重要还是家庭重要之类的问题吵了无数的架,再加上周思扬那不让人省心的家庭,面甜心苦的婆婆,心机深沉嫉妒心中的大姑姐…… 在一次剧烈的史诗级争吵之后,两个人看着因为他们的争吵大哭不止的女儿,终于冷静了下来,明白生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一起去了民政局和平离婚。 回想起来真的是…… 秦知秋叹了口气,看向车窗外阴沉沉的天气,手机震了一下,是她的“线人”发来了语音微信…… “知秋,公司已经决定通过猎头聘请业务部经理……三个老总投票,只有咱们的麻总支持你,其余两位认为你家庭发生变故,必然要投入更多精力带孩子……其实这都是借口,他们不想麻总在公司的势力坐大……” 她关掉了微信…… “我早说过,你们公司那个麻总不行!她太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几个老总之中她业绩最好又怎么样?你跟她太紧必然要受连累!再说了现在企业提拨干部都会注意女干部是不是已婚已育,有没有打算要二胎……你离异人家肯定会想你搞不好会再婚,会再要孩子……”周思扬不自觉地兴奋了起来,笑声几乎藏不住了,“你们那个公司发展前景也就那样,要依我说你不如辞职……” “停车!”又是这样!每次她遇到挫折他第一句话必然是“我早说过”,“还是我说得对”这类的,先显摆自己的先见之明,然后再提出“指导意见”,这个指导意见还多半是让她辞职,非要工作的话可以去做有寒暑假的“老师”,工作性质相对稳定的“公务员”。 跟他那个对外说儿媳妇在外面“打工”的妈一个德性!完全无视她月薪九千提成若干收入完全不在他之下的事实。 “干嘛啊?我又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吗?你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公司浪费时间!大可以跳出来或者自己创业!或者干脆回归家庭,好好在家照顾优优!”周思扬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秦知秋每次都这么倔,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意见。 这两个人越吵声音越大,优优一开始只是皱着眉头,后来直接哭出了声音。 “都怪你!吵什么吵!把女儿都吵醒了!”秦知秋道。 “是你吵醒女儿的好不好?”周思扬怒道。 秦知秋忽然注意到,前方车辆在雾霾天里闪亮的后车红灯不知什么时候距离极近…… “车!看车!”她大声喊道。 周思扬也注意到情况不对,猛地转弯!因为转弯太猛,再加上后车跟他们跟得也很紧,毫无防备地撞上了忽然转弯的他们,将他们直接撞出了主路……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就是一对尚有感情但因为现实实在走不下去,又有点余情未了的前夫妻吵架……吵得太嗨车祸了……明天更新下一章,非常高能,建议大家先搜索金钢芭比男、保加利亚妖男之类的图片压惊。 实际上:西方男性束腰也曾是风尚,假发、敷粉、化妆都是男人玩剩下的,戴花更是一度流行,尼龙袜最初属于男人,蕾丝花边曾是直男最爱,高跟鞋也是男性发明的。 淡定,大家淡定…… 第3章 离谱世界 “嘀!嘀!嘀!”周思扬是被嘀嘀声吵醒的,他觉得喉咙干得像是有火在烧,头又沉又重,身上像是在烤火……又热又干…… “水!”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纳。 “醒了!扬扬醒了!”一个声音说道,他听得出来,是父亲的声音,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劲儿…… 老爷子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么温柔了?他不是抽烟喝酒早把嗓子给造完了吗?每天不喊不说话吗?他又怎么会守在自己的病床前!像是照顾人这种小事,他从来都是推给母亲的,有时间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在打麻将!自从下岗之后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 周思扬想起自己记忆里最后的一幕……他的车撞向了公路护栏……知秋!优优! 他睁开了眼睛……他应该是在医院,入目尽是白色,各种监控仪器发出各种噪声,可又有什么不对……为什么隔开病床的帘子是浅浅的粉红色? 这是哪所医院的审美? “来,喝水。”他下意识地去接杯子,却被端水给他的老爸周家亮吓了一跳…… 发……发……发生什么事了?爸你那一身粗糙的肥肉呢?你那醒目的酒糟鼻呢?你那常年不去的酒味和因为长时间不洗澡产生的霉臭味呢?你的胡子呢?你的脏指甲呢?你脸上是不是擦了粉为啥这么白?为啥不擦脖子?你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不!你不是我爸!——周思扬在内心嘶吼着,眼睛一阵一阵的涨疼,他总算知道律所里那些年轻人说得辣眼睛是什么感觉了……他的眼睛!他眼睛要瞎了!鼻子也坏掉了!竟然误以为老爹涂了指甲油!戴了耳环!喷了香水! 他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之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依旧是出生在老工业基地煤炭资源城市工人家庭里的孩子,只不过记忆的最初照顾他的是爷爷,同为工人的父母亲永远是来去匆匆,在父母下班之后,陪伴他的是父亲,母亲顶多是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他,他哭了马上递给父亲哄。 姐姐还是那个姐姐,家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他记忆里的姐姐没什么出息!用奶奶的话说浮灵!看着精明实际上老干傻事,尤其是学习方面更是一窍不通,父母还好,奶奶极不待见她,经常会当着来串门的亲戚的面数落她。亲戚们送来的水果、点心什么的,奶奶全都藏起来,留给他吃从来轮不上姐姐,姐姐也聪明,知道用话哄他,让他给她偷吃的,被奶奶发现之后,奶奶会骂很久……他上高中的时候奶奶还会当着亲戚的面数落姐姐嘴馋,从小就知道骗弟弟的糖吃。 可在这个周思扬的记忆里姐姐是奶奶的宠儿,走到哪儿都带着她,整天跟别人夸耀大孙女长大孙女短的,有好吃的都是姐姐的,姐姐在外面骗别的小孩零食吃,奶奶回来还说姐姐聪明,姐姐学习不好,奶奶出钱找人让姐姐补课。 最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历史课跟地理课的内容,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家,虽然还是以黄皮肤黑头发的汉族为绝大多数,但却是君主制国家,制度类似于英国,共有四党,比较出名的有两党,一个党是保皇党,另一个党是工业党有上下议会区议会等等, 这个周思扬的父母……不对,从年轻时的记忆来看,父母还是那对父母……只不过因为父亲更多投入在家庭里,根本没有沾染上喝酒、抽烟、耍钱这种恶习,为了健康还特别注意保持身材,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在资源枯竭,国家更重视环保将产业转移出去之后,母亲跟过去一样靠着蒸馒头的手艺养活一家,因为没有父亲扯后腿,家里也被父亲和奶奶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家里经营着一间生意不错的面食店,家境要比原来的世界略好。 奶奶是另一个不同点了,母亲一样是孤儿,在亲戚家里长大,另一个世界的奶奶没少给母亲小鞋穿,动不动就拿孤儿不会做家务没人教来指责她,而在这个世界里母亲孤儿出身的母亲虽是入赘的,一样是一家之主,奶奶对母亲很好很照顾,到后期父亲下岗他们也失去了退休金甚至是小心翼翼地讨好。 周思扬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的时候,另一个冲击来了——关于姐姐的记忆,原本他记忆里的姐姐什么也不是,一开始还好,笨虽笨学东西也算“扎实”,初中毕业分数差几十分没到公费线,想要读高中就要交两万块的“赞助费”,当时父亲整天喝酒耍钱,母亲起早贪黑卖馒头也攒不下钱,再加上他学习很好,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家里人决定不让姐姐念高中了,而是送她去了一间政府向老煤矿倾斜办得免费中专,学什么美容美发,姐姐在中专里认识了许多坏朋友,越来越堕落,最后不到二十岁就嫁给了“姐夫”。 之后当然是越跌越惨,越过越差…… 他跟知秋离婚的原因之一就是姐姐实在受不了生活的艰苦和姐夫的外遇自己也外遇了,两口子打了无数场架,最后离婚了,姐姐带着比优优大两岁的二宝来到帝都的投奔自己…… 本来就紧张的婆媳关系再加上大姑姐,让从小是独生女,根本不懂什么是姐弟亲情的知秋情绪几近崩溃…… 就算他在外面租了房子让父母和姐姐出去单住,又替姐姐找了工作,姐姐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给优优带礼物,也没能让知秋露出一丝笑脸来…… 而这个周思扬——他快分不清楚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了,他快要觉得自己因为昏迷做了一个离谱的梦…… 这个周思扬的姐姐一样学习普普通通,从小学二年级开始补习,中考时的成绩中游不上不下,离最好的公立高中差了三十多分,父母把开店的事推后了一年,拿出积蓄来让她上私校——是的,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自费线,最好的公立高中便宜到不需要学费只需要书本费,升学率尚可,可别的公立高中基本上就是混日子,没有未来可言,对成绩要求没那么严的私立贵得吓死人,还有置装费啊,活动费啊,野营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姐姐想要上大学只能选择私校。 正是因为要供姐姐读私校,家里负担极重,没了喝酒耍钱不务正业的父亲败家,条件也只是比另一个世界略好一点,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从私校毕业之后姐姐考上了一所中游大学,毕业之后先到了摩都工作,虽然只是普通白领也算是不错了。 这个世界有三座都城,一是东都,文化中心,有各种艺术馆、影视公司之类的(地理位置在帝国的腹地);二是帝都,政治中心,上下议会和皇宫的所在地、国防部所在地、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所在地,议员、说客、律师、记者、电视新闻台满地走,各种跨国公司的总部所在地,各国使馆所在地,普通百姓也都是依附着相关行业生存,位置在帝国的偏北方;三是摩都,绝对的金融中心商业中心,商业氛围浓厚,从地理位置上靠海。 他则因为姐姐上私校,初中没毕业就差点儿辍学被送去学“手艺”或留在家里“帮工”,幸亏他学习极好,进了什么男童资助计划,中考时因为成绩特别优异被一所私立男校录取,一样是拿全奖,每年除了必要支出之外还有剩余,从男校毕业后考大学的时候他坚持填了法律系。 “回忆”到这里周思扬冷汗津津地醒了过来,他过去一直认为姐姐无能,学习不好,不懂事,家里的资源更倾向于学习好的自己理所当然,虽然有“重男轻女”的因素,但绝对没有秦知秋和姐姐抱怨的那么重,现在看来简直是啪啪打脸啊! 他某方面来说就是重男轻女的受益者!父母在上一世是重男轻女,在这里是重女轻男!对他们绝对不是一碗水端平! 最最可怕的现实来了,这个世界的周思扬认为父母对自己还是很好的,非常体谅父母的艰辛,是个“孝子”,“伏姐魔!”,他大学毕业之后在帝都找到了工作,“嫁”给了家境极好的秦知秋…… 是的,他又“嫁”了秦知秋,这两人简直是剪不开扯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另一个世界的秦知秋原本就是娇娇孔雀女,唯一的缺撼是十三岁的时候因为父亲外遇,父母离婚了,父母一个是手握国家投资的学术带头人,一个是大学教授,虽然后来都各自再婚,经济方面没有亏待过她,精神方面也没有亏待过她,她还是因此觉得很受伤跟父母关系不好,母亲也因此认为秦知秋没有“娘家”,暗中鄙视她。 而这个世界的秦知秋父母不但没有离婚,母亲还因为重大科技贡献而成为爵士,他能嫁秦知秋是绝对的高攀了! 两个世界秦知秋的父母对他的态度倒是一致的,礼貌、客气、保持适当距离,不同点是这个世界的秦知秋接受了父母赠与的房产和资助,两人结婚时秦家还付出了一定数额的“彩礼”。 虽然很惭愧,他还是用彩礼钱在帝都买了一套小房子,将父母接了过来,后来姐姐在东都混得不好,来到帝都寻求发展,也暂住在小房子里。 结婚之后他跟秦知秋单过,这个世界可能是因为地球磁场或者是“文化”的关系,女性身体素质很好,再加上医学科技全方位的向女性倾斜,女性生育没有什么“麻烦”,基本上是怀孕了正常上班,要生了请假,生完了休息一周继续上班工作,带孩子由男性负责,也有极特殊的女性身体不好孕期反应强烈,他们的科技早在三十年前已经研究出了非常成熟的人工子宫技术,可以将二十周以上胎儿取出放入人工子宫发育成熟取出既可。 因为种种原因,很多明明可以负担怀孕的女性选择人工子宫,他姐姐就是其中之一,秦知秋却选择自己生育,生完优优之后,他辞职在家带了一年,最终呆不住将孩子送去了托班,自己重回职场工作。 依靠学长的帮助在一家律师行找到了初级律师的工作。 他重回职场一是因为不想在家蹉跎,另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是想要补贴“母家”,第三个原因是他想赚回“彩礼”钱,让自己被“看得起”。 到这里他几乎是同情这个世界的周思扬了,他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做家务,做早餐,整理自己,一家三口吃完早餐之后,他要负责送孩子去托班,急匆匆的去上班,尽量在工作时间内将所有工作完成不加班,把孩子接回来,照顾孩子做晚餐做家务,吃饭收拾,自己和孩子一起洗澡,等妻子下班,伺候换衣服,趁妻子洗澡替她准备宵夜,妻子吃饭的时候收拾浴室洗衣服……这还是在孩子不生病的“美好时光”里。 对了,这个世界秦知秋的工作是电视台主播。 原来的世界里秦知秋也有机会进电视台,在面试的时候被刷了下来,原因是男女比例不协调,电视台“缺男主播”不缺女主播,这一世完全没有障碍,她进了帝国五大电视台之首的皇家帝都电视台,从实习生做起成为全国第一主播新闻60分张主播的弟子,现在已经是晚间10点新闻的主播了。因此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是夜里12点左右。 也就是说两口子一起睡觉什么也不做的前提下,他每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要是做点什么,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第二天还要精神抖擞一整天。 就这样母父还口口声声他发达了,嫁得好,赚得多,向他各种伸手。 在女儿的一次生病,害得他差点儿失业之后,他终于认清自己支撑不下去了,决定请保父,母亲却说请保父做什么?父亲在家闲着呢……不如把钱给父亲,父亲就带着姐姐家的熊孩子“顺宝”一起来他家上班了。 这件事很快被秦知秋的父母知晓,秦知秋的母亲派了家里的资深管家来家里“帮忙”,顺便监督。 两家人越搅越乱,两个阶级势如水火……最终两人也被裹了进来,除了离婚放开彼此竟没有别的出路。 在这个世界,他们也离婚了,离完婚之后秦知秋开车带着女儿送他回家,路上两人争吵了起来,发生了车祸…… 他睁开了眼,神情复杂地看着父亲…… 父亲背对着他正用专为中老年智商低下男子设计的“翻盖”手机打电话,“嗯,扬扬刚才醒了,医生说没问题了了,你不用担心了,专心带顺宝吧。” 顺宝?是姐姐的儿子,对了,这个周思扬的姐姐也离婚了,原因是姐姐外遇,姐夫跪着哭求不要离婚愿意接受小三进家门,也没办法挽回姐姐,只能含泪走了……可笑的是姐姐外遇的对象根本没打算跟姐姐结婚,只是贪姐姐买的礼物和钱,发现姐姐根本没什么钱,还想要结婚之后就跑了。 情商、智商这东西真不是“重女轻男”能补上的…… 他五味杂陈地看着父亲,原来他一直讨厌父亲,不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应酬客户扩展业务,一样要喝酒,一样要抽烟,偶尔还要去夜店逢场作戏—— 有的时候喝醉了酒他不敢回家,他怕自己像父亲一样跟知秋吵,怕在镜子里看见父亲的影子…… 对于姐姐他一直是鄙视的,就算是帮助也是高高在上,却从来没有想过,姐姐如果获得和自己一样的重视会有怎样的人生!而自己……竟然差点儿成了“姐姐”。 “扬扬,你醒了。”父亲若有感应地转过了头。 “嗯。”周思扬点了点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不想被当成疯子,只能顺从……他在作梦吗?还是像是网络小说里一样穿越了?这是起点文的开头还是晋江文的开头?起点的男主有几个穿到女尊世界的?他的金手指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的周思扬就是个伏姐魔……整个世界都是镜花缘里世界的进化版,从唐朝到现代,也要准许人家进步啊,但男女地位方面因为没有经过更彻底的“革命”,封建意味更浓。 曾经有人假设过,如果这个世界是女人掌权会如何?医学科技一定会向女性倾斜,女性的各种“麻烦”也会得到优先解决,避孕和生育技术会空前发达。磁场改变只变一丁点,重要的是文化变了。 第4章 “光怪陆离” 他怀疑人生的时候,秦知秋正在捧着盆子吐…… 五星制,如果说周思扬遇到的冲击是三星的话,秦知秋受到的冲击是六星…… 晕迷中任谁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保加利亚妖男,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父亲,都会无法接受。 只见国内新能源界权威,新能源项目国家级学术带头人叶立本先生,头发约有半米长,整整齐齐地梳着一个发髻,眉毛显然做过蜜腊脱毛整形,修成宽柳叶型,眼妆化得极精致,极贵妇,睫毛涂得均匀无比像是小伞子一样,眼线微微上挑,本来内双的眼皮化成了双眼皮,皮肤雪白晶莹,保养仔细,豆沙色的口红涂得均极了…… 妈妈或者是别的女伴化成这样,秦知秋一定会向她讨教化妆秘藉,交流化妆和保养经验,可这是她爸!她爸爸!她那个要继母三催四请才有可能在脸上涂须后水的爸! 只是妆她已经没有眼睛看了,更不用提蕾丝荷叶边衬衫,粗格呢及膝裙,尼龙袜,黑色圆头半高跟鞋……以及搭在椅子上的深绿刺绣长外套了…… 唯一一正常一点的是父亲好像在看一本学术期刊,为什么说好像呢?期刊上面的字她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不认识的字又觉得……好像大概也许认识…… 发现了她的目光,叶立本放下书本,“醒了?需不要我按铃叫护士。”声音是很刻意的柔和,语调轻缓,音量没有大到让人觉得吵,没有笑到让人听不见,不过确实是父亲的声音。 “我不……”秦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的翻搅,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压抑不住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连作梦都不是!她一定是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疯了,否则绝对不会把父亲想像成这个样子! “父亲”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盆子给她,她抱着盆子吐个不停…… 他紧急按铃叫来了“护士”。 秦知秋好不容易吐完了,想要缓一缓,想想怎么样恢复正常……抬眼看见了护士……呕……她又吐了。 护士没有浓妆,头发盘在一起戴着护士帽,化着淡淡的裸妆,穿着浅粉色的束腰连体裤白色的平底鞋,秦知秋发誓,这绝对是男的!男的! 是她错了还是世界错了! 就算去泰国旅游的时候她跟人妖合过影,也绝对对女装大佬们没有任何的偏见,可今天也太超过了!她的想像力绝对没有这么变态! 发生什么事了!谁能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实在没什么可吐了的时候,医生来了……医生比较正常,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没有化妆,但应该有做基本的保养,穿得很中性,头发剪得有点短,穿得白大褂跟“平时”的不一样,有点“汉服”的影子,白色的宽宽的,袖子也略宽,但在袖口那里收成普通的宽度,上面暗绣了几朵草药的样子…… “病人有轻度脑震荡,呕吐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医生一边慢悠悠地往病房里走,一边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了解,但是……”叶立本迎了过去,急切地解释。 “请相信我的医术,继续观察吧,我跟爵士解释过,从片子上来看伤势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只需要观察48小时就可以出院了。”她一边说一边走到监控仪器前看数据。 “您是说呕吐是正常现象?”叶立本疑惑地道。 “是的,只需要尊医嘱卧床休息就好了,不要过度激动,也不要说太多的话。”仔细看过监控之后,医生皱起了眉头,“怎么心跳和血压这么不正常?波动这么大?病人受过什么巨大的刺激吗?” 刺激……真的太刺激了……秦知秋有些说不出话来。 医生显然也有些为难,“按道理来说她只是轻微脑震荡并没有受内伤,不应该影响到血压和心跳……” “优优呢?”秦知秋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醒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女儿——她还能想起女儿来,所以没疯? “你母亲在照看优优,儿童坐椅把她保护得很好,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叶知秋道。 “哦。”忽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头……直挺挺地晕倒了。 她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特别混乱的梦,在梦里她依旧是年轻父母的心中宝,父母却越来越异常,首先父亲更多的出现在家里,带她的保姆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农村来的秀姐,而是一位性格很好的“哥哥”,父亲陪她玩,陪她学习,教授她各种各样的东西,每晚睡前给她讲故事—— 往往是在这个时候,母亲才会回来,匆匆忙忙看她一眼,给她一个晚安吻,跟父亲一起离开。 早晨的餐桌上父亲喂她吃饭,母亲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偶尔跟父亲交流两句,捏捏她的脸逗逗她。 周末的时候全家一起出去玩,也是父亲准备野餐篮和各种事,母亲则是陪着她玩,考她各种知识,还会带着她去骑马。 再后来—— 家里换了更大的房子,除了保‘父’之外又多了几个帮忙的人,家里还多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系着银白色宽边腰带的管家。 房子大了,母亲回家的时间却更少了。 父亲开始学化妆,戴首饰,穿着越来越化丽,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直到有天,应该是她刚过完十岁生日的时候,母亲又带回家一个年轻的“哥哥”,她好像认识这个哥哥,她想起来了,是明远哥,另一个世界里母亲带的研究生,南方人,长得很秀气,皮肤比女人还好,性格很内向,母亲对他很欣赏,可这个世界的明远哥却不太一样,化着淡淡的妆,穿着浅米色的绣花束腰长裙,针织外套,眼睛里满满都是野心。 她清楚得记得明远哥来自己家之前,父亲背着她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洗了脸重新化好了妆,带着她微笑着迎接明远哥。 不,在这个世界里,明远哥是她的二爸。 真是讽刺! 原来的世界里父亲大约也是在这个时间段外遇的,母亲性格刚烈,眼里不揉沙子,两个人吵了很多次架,每次父亲都保证会断,每次都会被母亲抓到他根本和外面的女人没有断,吵吵闹闹三年多,双方的家人,学校里的人都被裹了进来。 母亲像怨妇一样和所有人说她牺牲了事业照顾家庭,帮助父亲在学术上取得进步,甚至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让给父亲让父亲成为唯一属名人,一步步走向成功,父亲却背叛了她。 一开始所有人都同情母亲,后来同情她的人越来越少了,她听见旁人说母亲太强硬,太不会照顾家里,太不温柔,连妆都不会化,像个黄脸婆一样,一点也不懂如何拢住男人的心,难怪春风得意的父亲会外遇。 她十三岁那年吧,母亲终于放弃了……选择了离婚。 她跟了母亲,把自己的名字从叶知秋改成了秦知秋,她没办法原谅父亲的背叛,也没办法原谅那些人的捧高踩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告诉自己,永远把自己的事业摆在第一位,事业不会背叛,男人会! 她清楚得记得,成年后父亲找她谈过,父亲的观点很有趣,“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认为结婚就是一辈子,无论出现了什么情况都不会考虑离婚,不管你信不信到现在我还爱着你的母亲,如果她换一种方式处理我外遇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离婚。” “呵,我头一次听说有人把坐享齐人之福说得这么动听,叶大学者,清醒清醒吧,大清已经亡了!”她当时这样讽刺父亲。 可在这个世界,没有“大清”,“华夏皇室”却在,法律虽然规定了一妻一夫制,却替纳小留了口子原配同意,并提前做了财产安排的前提下,可以纳小。 至于孩子——母系家族是没有私生子一说的,母亲生的都是合法孩子。 一般情形下也没人太过计较亲生父亲是哪一个。 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虽然外人会说弟弟长得像父亲啊,可她知道,弟弟妹妹没有一个是父亲的。 秦知秋很同情父亲,因为父亲跟母亲的关系紧张,大学毕业结婚之后,她曾经提出过将父亲接去和自己一起生活,父亲婉言拒绝了,在父亲看来母亲对他很好,在外人眼里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爵士夫人,家里绝对权威的男主人,有各种各样的特权,秦知秋也是家族的真正继承人,为了她,他也要守着这个家。 “有父亲和没父亲是不一样的。”父亲微笑着说道,他还逼迫她同意接受母亲送给她的婚房和结婚基金。 两个世界对比,秦知秋忽然很想笑,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啊!不知道两个叶立本相遇了,会对对方说什么! 一个说,“你头顶一片草原啊。” 另一个说,“我守住了传统,保住了家庭。” 还有一个搞笑的事,在这个世界里她的“夫人”居然还是周思扬。 两人相同又不同,大学里一样的朴素努力倔强,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周思扬可能从家里没得到什么支持,除了为了拿全奖要维持成绩之外,还要打工。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周思扬打工的快餐店,那天秦知秋跟朋友相约去打球,路过快餐店的时候看见穿着姜黄色制服的周思扬微笑着帮客人点餐…… 他的头发有些乱,他拢向耳后,眼睛因为微笑而微微眯起,牙齿雪白整齐…… 她就那样愣住了,然后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间快餐店,放了队友鸽子。 嗯——那天是业余网球赛,她和队友好不容易打到了十六强,就那样……她重色轻友的把队友坑了。 这个世界的秦知秋热情主动,看准了目标努力去追,周思扬一开始因为两人巨大的家境差距是拒绝的,可是秦知秋厚着脸皮骂不走打不走死皮赖脸一定要追到手…… 到底在大三的时候把周思扬搞定了。 原来的世界里两人是从朋友做起的,暖昧一年多她看出周思扬对她有意思了,周思扬也看出她对他有意思了……两人谁都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还是室友看不过去了在两人互通电话磨磨叽叽地时候对着电话吼,“你们是什么关系!不是男女朋友总霸占煲电话粥都是耍流氓!” “我跟我女朋友打电话关你什么事啊!嫉妒自己就去找一个啊!”周思扬在电话里回吼…… 两人这才确定了关系…… 两个周思扬共同点挺多的,都很倔,很执著也都很“传统”。 原来的周思扬是传统的认为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养家糊口,知道了她的家境之后更加的努力了,想要让岳父母知道他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这个世界的周思扬——秦知秋做为女人真是不得不佩服她,两人结婚之后一手包办所有家务,无论什么时候家里都要擦得亮晶晶的,她觉得已经很干净的家,周思扬都会发现“很脏”的地方,一日两餐都做得极认真,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带孩子的行家里手,要知道母亲送给她的房子是电梯入户的一百八十平米大平层…… 真难为他一边工作一边做家务,凡事都亲历亲为,秦知秋也是做过人家“老婆”的,自认做不到周思扬的一半,有的时候累也会不太收拾家里,早餐除了周末偶尔自己做点全部早点铺对付,晚饭一半是在外面吃的,在家吃的时候她总是说要减肥,让周思扬陪她吃“减肥餐”,蔬菜沙拉什么的……也就是有了孩子会多做一点,还会命令周思扬帮忙做各种家务,比如她煮饭周思扬洗碗,她洗衣服周思扬拖地板。 这个世界的周思扬在秦知秋眼里是超人! 可惜,人不是铁打的,超人也有倒下的时候,周思扬后来可能是真的熬不住了,决定请个保父带优优,同时请钟点工帮忙整理家务。 没想到后来来到家里的是岳父(公公),他还带着大姑姐家的顺宝。 她知道周思扬一直这么努力的原因是想要工作攒钱把彩礼钱赚回来,还能帮衬娘家,所以对岳父的到来睁一眼闭一眼。 可父亲没有她那么“大度”,来串门时发现了这种情况,直接把家里的管家派来了。 管家负责维护清洁卫生煮饭,顺便监督带孩子的岳父。 两人很快产生了矛盾,岳父不满明明有管家在一周还要请一次钟点工做彻底的清洁,管家不满岳父带优优的同时还要带一个狂燥的小野兽顺宝。 两人的矛盾升级,导致夫妻矛盾家族矛盾,再加上周思扬不争气的姐姐在外面酒吧乱勾男人回家,被人仙人跳了,要赔一大笔钱不说还因为对方闹得厉害丢了靠秦家面子找到的工作,矛盾暴发…… 周思扬说自己压力大太累,秦知秋觉得周思扬是自己找的,他完全可以在家里做全职主妇,保父、钟点工一样可以请,他做夫人就可以了。 周思扬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辞掉工作。 这个时候父亲出面了——扔出一堆所谓的证据,周思扬为带孩子间隔了一年才找工作,律师行业又是女性主导的行业,男性极难立足,他找工作本来是处处碰壁的,直到蔚琳出现帮助了他。 是的,还是那个蔚琳…… 周思扬走后门进了蔚琳做冠名合伙人的律师行,却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所有人都说周思扬是蔚琳的男人,在外面的“小三”,靠潜规则上位。 两个秦知秋都知道周思扬不是那样的人,这个世界的周思扬更不可能外遇,但是周围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周思扬首先崩溃了,他一直想得到婆公的承认,没想到在他们眼里他是这样的人。 两人不得不离婚,优优归她所有,周思扬放弃所有财产净身出户。 两人在车上大吵了一架是因为秦知秋不甘心离婚,要周思扬回归家庭,远离蔚琳,远离不省心又重女轻男的母家,同时担心离婚后周思扬的命运,两人吵得太凶了,以致于出了车祸……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更“传统”压迫也更凶狠。 第5章 "母亲“ 周思扬见到“母亲”已经是两天后了,母亲变化不大,唯一的变化是她三十几岁的时候绣得眉不见了,周思扬甚至都忘记母亲本来的眉型了。 她的眉毛拧着,似乎是有无限的烦恼,来到他的病床前头一句话就是:“真的离啦?” “嗯,已经办完手续了。”尽管已经接受了记忆,周思扬还是觉得自己像在作梦,完全不知道正常情况下该怎么应对母亲,只能尽量简短清楚地回答。 母亲眉头皱得更紧了,忽然拍了一下床!“她们秦家这是欺负人!你为她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从二十岁跟着她到现在整整十年了,说把你赶出来就把你赶出来了!” “是我自己要离婚的。”周思扬低下了头,原来的世界母亲对他离婚是“欢迎”的,母亲的理由同样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他正是事业上升期,有房有车,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随便挑,秦知秋就不一样了,三十岁离婚带个孩子的女人哪个男人会要啊? 可在这个世界……母亲的态度是一样的,只不过“没人要”的变成了他,“你怎么这么傻啊!”母亲使劲打了他一下,“她打你了吗?骂你了吗?外面有人了吗?犯原则性的错误了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离婚啊!咱们先不说秦家是什么家庭吧!就说秦知秋,你知道报纸上是怎么说她的吗?说她是张主播的接班人!皇家电视台未来的台柱子!这样的女人你到哪儿去找啊?上班!你非要上班!上什么班啊!秦家缺你那点薪水吗?你知道你婆婆一年要捐多少钱吗?你赚得那点钱还不够她吃一顿饭的!还有你爸!”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抬手就给了站在身后的周父一个耳光,打一下觉得不解气又给了他一脚,“你个窝囊废!让你去帮儿子带孙女,你可倒好没带好孩子还把亲家给得罪了!顺宝那个赔钱货直接锁在家里就完了嘛!优优可是秦家的长子长孙!金枝玉叶!让你带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越骂声音越大,同病房还有两个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围过来看。 周思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母亲打父亲的时候他没有太多的反应,在另一个世界到后期母亲也是极泼辣的,每天都要骂父亲,尤其是父亲中风偏瘫之后,母亲一边照顾他一边打骂,周思扬也管过,但没有深管,他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有多可恶,每天喝酒耍钱,输钱了就回家打老婆打孩子,连母亲家传的首饰都被他偷去输了,可这个世界的父亲没做错事啊……“妈!你别这样!” “你也不是啥好东西!没一个省心的!”母亲转头又骂他,伸手又给了父亲一个耳光。 周围看热闹的人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黑胖女人过来拦住了母亲,“大姐,算了,打两下出出气得了,这里是医院总要注意影响。” “你说他这人什么事都干不成!脑子也笨,懒得没边儿了!窝窝囊囊的看着就来气!我儿子离婚有一半原因在他身上!”母亲怒骂道,“还不快滚!回去我再收拾你!” 周父捂着脸,在人群刻意留出的缝隙里钻过,快速地跑了。 护士也“适时”出现,“干什么呢?都散了吧!这里是医院!再有半个小时探视时间就结束了啊!除了陪床的全都得离开!” 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散了,母亲拉上了帘子坐了下来,“你跟我说实话,秦家给了你多少钱?” “我净身出户,除了衣服之外什么都没要。” “啥?”母亲瞪起了眼睛,抬手想打他,想了想又放下了,“首饰呢?车呢?你这几年工作的工资呢?” “结婚的首饰是秦家家传的,我平时也不戴不需要,车是她买的,她让我开回来我没开,至于工资……”周思扬看了母亲一眼,“我的工资在哪儿你不是清楚得很吗?” “你啥意思啊?意思是我们拖累你了?我就知道你得有这话!别的不说,跟你年龄差不多的,有几个像你一样读了高中又读大学的?不都是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在家里帮家里做事,十八岁就结婚了?人家照样大包小包的往娘家拿东西!你爸啥也不是,开面食店起早贪黑的不赚钱,你让我们来儿的!再说了,你姐赚得少,她还要养顺宝……咱们家负担重,我不向你诉苦向谁诉苦?你是知道的,从小我最偏疼你,连你姐都说我偏心眼……” 周思扬低下了头,在“爱”方面,母父做得都不错,至少没打他骂他,他拿奖学金上学他们也开心得很,并不像很多人讲的极品母父撕他的通知书不让他上学,对他又打又骂,让他在家里干活什么的,他每次回家也会给他做好吃的,家里再辛苦也不会叫他做什么家务,母亲确实常在人前人手说他比姐姐懂事有出息,以他为荣。 平时他们姐弟俩个不在家的时候,妻夫两个就是家里卖剩下什么就吃什么,做个豆腐汤就算改善伙食了,只有他们回来才有肉食。 跟他拿钱,也确实每次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家里不那么紧的时候也会凑钱还他……只不过很快又会借更多…… “唉……总之你命苦,你奶奶活着的时候说得对,高枝不是那么好攀的,富人家心都黑!你心眼实玩不过人家!”母亲眼睛红了红,“可是他们不给你钱……” “我没要。”周思扬摇头,他们吵架的起因就是秦知秋塞给他一张□□,让他有钱傍身。 “私房呢?” “没攒。” “你……”母亲无语了,“你傻啊!人家没出去工作过的主夫,哪个不存私房啊?你可好!帮衬娘家要自己出去工作赚钱,把自己累得要死,自己还一点私房都不攒!” “我没脸攒。” “你什么意思啊?你真在外面……”大嗓门的母亲一下子压低了声音。 “再穷苦的人家收了彩礼,都会多多少少给儿子包回去一些,富人家会加倍给儿子当陪嫁,我的彩礼呢?” “你不是买房子了吗?陪嫁一套房多风光……”她声音又高了起来。 “呵,房子现在谁住呢?”周思扬冷笑,“至少见面礼钱你们应该给吧?你们说富人心毒,有没有想过秦家人见了那场面,对我是什么看法?” “我知道我们给你丢人了,你姐也给你丢人了,可你也不至于就这样离婚了啊!”母亲声音一阵大一阵小,周思扬听着头疼。 两个世界,婚姻都走向死亡,谁的责任更大一些?他现在后悔了,很多事偏听偏信,有时候就算明知道自己父母有错,为了维护他们也要在中间和稀泥。 每次他都对自己说他能怎么办?那是他的父母他的姐姐,他不能不管,他的事业越来越好,他也管得起……更重要的是他是“家里的男人”,一家之主,家里最有出息的人…… 这个世界呢?周思扬把自己逼成超人,无论多大的委屈都咬着牙自己扛着,结果——一样如此。 他躺了下去用被子盖住自己,“妈,顺宝是不是要放学了?探视时间也快结束了,你回去吧……我想睡会儿。” 母亲看了看表……站了起来,“我回去了啊,顺便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在哪儿都不如在家舒服,我已经帮你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她拍了拍周思扬的手起身走了。 周思扬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面两个世界过去的事一幕一幕纠缠在一起。 他错了吗?两个世界他都错了? 可那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姐姐啊…… 就算他欠了还不完的亲情债,秦立秋欠了吗?算了,他还,他自己还……他一个人扛着。 一股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香味飘来,他睁开了眼……白色的斜襟上衣,左腰侧系着白色的扣子,同色的长裤,利落的短发,渐淡的妆容…… 蔚琳…… 两个世界的她,相同又不相同,在另一个世界的她很温婉,把自己打扮得没有一点攻击性,这个世界的她却很凌历强势,气场迫人,她手里拿着一束花,微笑着看他…… 他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看了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早过了探视时间,“探视时间过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自有办法。”她把花瓶里已经有些打蔫的花拿下来扔到垃极筒里,把带来的花插了进去。 “听说……那花也是你送的。”周思扬看着垃圾筒里已经半残的花。 “嗯。一直没时间过来,只能送花了。”她坐了下来,“听说你伤得不轻?” “还行,不算重。”原来他觉得跟蔚琳相处很坦然,现在却觉得有些尴尬和紧张。 “你原来负责的案子我转给别人了,借机会好休息几天,回来之后我有一桩案子要交给你。” “什么?” 蔚琳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把他的长发掖到了耳后,“你家里人没给你送洗漱用品吗?头发这么乱。” 周思扬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退,这种事有些太亲密了,他们好像还没到那种关系,“送了,刚才我在睡觉。”他借着拿发圈的机会,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快速用手把头发拢了起来扎好。 长发是他觉得非常不便的一项,这个世界男女都留长发,只不过女人的头发可以剪短,男人的头发以长为主,传统上认为长发最美,短发是离经叛道的象征。 “什么案子还可以等我?”周思扬专注在公事上,刻意忽略蔚琳的眼神,这眼神太有侵略性了,秦知秋说蔚琳对他有意思,他只是略有所感,毕竟另一个世界的蔚琳做得很隐蔽,这个世界的蔚琳则是完全不避讳的样子,侵略性十足。 “这个。”蔚琳抬起了右手晃了晃……本来应该是结婚戒指的地方空了,留下浅浅的白痕。 周思扬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蔚琳大学毕业不到一年就娶了“富二代”,靠着岳家的人脉在帝都迅速站稳脚跟,不到三年就依靠手里大把的资源邀请两名业界权威成立了一家律师行,现在已经是律政新贵了。 他真没有想到她会离婚……当然了,他不会自恋到她是为自己离婚的。 “吓到了?”蔚琳露出微笑,拍了拍他的脸,“不是因为你。” “我没有那么想……”周思扬觉得有些慌,他不知道律所的同事会怎么评价他。 “他越来越不懂事了,花钱越来越不知节制,在外面乱搞被我抓到了,我岳母怕我曝光出来影响她们家的名声,同意我们离婚,财产什么的一开始我们就是财务分开的,婚前协议定得很清楚……” “你希望我打破婚前协议?”周思扬知道他们的婚前协议,哪个世界的富人都一样重视保护自己的财产,根据婚前协议,就算对方出轨离婚蔚琳也是拿不到多少他家的财产的。 “不,我希望你帮我要回儿子。”提到儿子蔚琳皱起了眉头,“这方面你是专家。” “我明白了。”蔚琳的儿子跟另一个世界的儿子一样是四岁,这个世界的法官在判抚养权的时候,会偏向照顾孩子最多的“父亲”,当然了,这是在指父亲愿意要孩子的前提下,事实上绝大多数的父亲会因为经济压力无力抚养,让出抚养权,蔚琳的前夫不存在经济压力……更不缺相关的人脉,官司会很难打。 “他们请了宋颖做律师。” “什么?”宋颖是律所的另一位冠名合伙人,做为男性能在女性主导的法律界闯出一片天,自然不是凡人,周思扬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会是他…… “跟他一定要跟我争儿子的原因一样,恶心呗。”蔚琳笑了起来,眼里满满都是轻视,“他也只能这样对付我了。” “他们不会……”报复蔚琳?周思扬看着蔚琳的眼睛明白了她离婚背后的潜台词,她敢离婚,自然因为羽翼已丰,不畏惧岳家的报复,甚至岳家已经成为了她的负资产。 他不由得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蔚琳呢?她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单纯无助吗?他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问过另一个蔚琳的问题,对方家里那么有钱有势,怎么会轻易放弃四岁的孙子交给她抚养? 作者有话要说:周思扬的脑子已经开始运转了,他已经看清很多过去他没办法看清的肓点了。 另外:我对男性化妆没有任何偏见,文中各人的态度只是他们的人设,设想两个三十岁的普通男女,忽然穿越到异世界,会不会对涂脂抹粉羞涩柔弱的男人和豪放的女人不适应?尤其是面对他们的亲人? 如果他们无动于衷甚至表示欣赏才是OOC,毕竟他们的人设不是那种非常开放的类型。 第6章 "塑料母女情“ 优优很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外公忽然变成了爷爷,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男人都留长头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对待她的态度都有微妙的不同。 她悄悄地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母亲,“妈妈,这里的叔叔都是长头发。” 秦知秋眼眶一热,知道原来女儿也跟着自己一起穿越了,“因为叔叔们留长头发比较好看啊,是不是这样的?”她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 “嗯……”优优想了想点了点头,“嗯,很好看。”她笑眯眯地躺到母亲的怀里,“妈妈我想你了!姥爷家里太大了!不好玩……” “不是姥爷,是耶耶……”她看过报纸是写作耶耶的注1 “什么耶耶?不明白。”优优有点晕,“就是姥爷啊!”她大声地怒道,小孩子执拗得很,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改称呼,“因为你们离婚了吗?他们还说我姓秦!不要离婚!我说了不要离婚!不听我话!妈妈坏!” “优优,还记得爸爸妈妈和你说过的话吗?不要任性,爸爸妈妈分开了一样很爱你。”秦知秋没有跟女儿讲这个世界跟原来的世界不同,小孩子不会理解,反而多生事端。 “我不姓秦!我姓周!”优优踢着脚,“我姓周!” “嘘!”秦知秋比了个嘘,“乖,你姓秦也姓周,现在要说姓秦好么?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优优皱着眉头困扰地看着妈妈…… “宝宝,看有动画片啊。”电视里正在演动画片,她拿起摇控器把音量调大。 优优抬头看动画片,很快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松了口气的秦知秋继续看报纸补知识,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困惑了,“妈妈,为什么动画片里是爸爸做家务妈妈上班啊?” 秦知秋一时语塞……“那个……因为……爸爸在家的时候也做家务啊,妈妈出差爸爸也会煮饭啊,大家一起做家务。”她过去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个世界看来都一样,把男女角色在动画片里固化了,小孩子从小就受到“性别偏见洗脑”。 “哦。”优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继续看,一边看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在她们眼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陌生的,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习惯了也不奇怪了,她们适应环境本来就比大人要快很多。 过了一会儿穿着黑袍头发紧紧绷绷地向后梳成一个光溜溜的光髻的楚管家站在敞开的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板。 “进来。”这个世界里秦家一共有男女两位管家,女管家除了要管理女仆之外,还要帮助打理家中的祖田和封田,协调各种事务;男管家负责管理男仆和各种家政事务。楚管家已经为他们家服务七年了。 他还曾被派到秦知秋家里帮忙打理家务,跟“优优”很熟悉。 “知秋大人,优优小主人半个小时后要上礼仪课,现在必须离开了。” “妈妈……”优优抬头看向母亲一脸的不情愿,“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妈妈!” “优优,你不是想当小公主吗?当公主就要学礼仪哦!”秦知秋说道,感谢上帝这里皇族的女儿还是叫公主,虽然此公主非彼公主,职责也完全不同,但公主依旧是公主,女孩子都有公主梦,“上完课之后你就可以回到大城堡了哦!我听说有秋千还有滑梯哦。” 优优考虑了一下,还是一脸的为难…… “还有冰淇淋和蛋糕哦。”秦知秋更小声地说道。 优优明显动心了,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妈妈再见。” “再见,拜拜!飞吻!”秦知秋给了女儿一个飞吻,女儿高高兴兴地牵着管家的手离开了。 秦知秋继续看报纸,随手圈出几个她不太认识的字,闭着眼睛仔细回想。 本来她只是轻微脑震荡可以回家休息了,但剧烈的呕吐吓坏了父亲,逼迫她多住两天院多观察两天。 她对这个世界秦家的经济实力也有了初步的判断,根据护士所说,这是一间位于郊区的私立医院,只针对会员服务,一整栋病房都是酒店式高级病房,她所住的病房更是VVIP病房,有专门的护士分三班24/7全天侯护理,有专门的医生负责诊疗,出现问题马上可以连线全球的特邀专家会诊,比如她血压心跳直升直降,院方为了稳妥起见就约了十几位专家包括心理医生会诊。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生活经历巨大变故,引起的身体巨大反应。 父亲对此很生气,认为一切都是周思扬的错!当然了,他没有公开的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贱人!” 在她威胁的目光下悻悻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秦知秋借休息的机会疯狂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首先两个世界的文字是不一样的,词汇也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汉字”,很多字互通,但这个世界的字明显带有母系社会的痕迹,以女为尊,母系崇拜,认为女性生育是最伟大最值得崇拜的神迹,是上天赐予女性的特权。 神仙体系也以女神为主,无论什么都是之母,苍穹之母、大地之母、四季之母之类的…… 但随着工业革命暴发,人类生活节奏加快,女性从过去的普遍生育五至六个孩子,变成了现在越来越少生育,整个国家幅原虽辽阔却只有不到六亿人口。 因为土地掌握在地主手中,农业机械空前发达,农民不到一个亿,可以说是城市化程度很高了。 贫富差距、阶级固化、土地兼并等等非常严重,像她这样的富人、新贵族可以享受VVIP酒店式医院的服务,平民只能在公立医院排队等候治疗。 她将报纸翻到娱乐新闻,猛地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看见了“自己的脸”,照片里她坐在主播台上,头发整齐地盘起,脸上化着极淡的妆,表情严肃地在播新闻。 豆腐块大的消息说她出了车祸正在某某医院治疗,由父亲秦叶夫人在照顾,她的母亲正在国外参加重要的学术交流会议。最后一句暗戳戳地说她出车祸的时候车里有她的前夫和女儿。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智能机,这个世界的智能机跟另一个世界的区别不大,只不过各种品牌名称不同,内容稍有不同,比如最出名的手机品牌是玫瑰,她用的就是玫瑰7,搜索了一下关于自己的新闻,居然很多…… 她在这个世界竟然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关于她离婚有种种传言,有人说是因为她出名了有外遇了之类的,也有人说是因为她的夫人有外遇,只有少部分人说是因为两个家族不和,秦家势大压人媳妇难当。 她还顺便了解了母亲的成就,母亲在这个世界是核专家,主导了数家核电厂的设计建造,目前正在攻关可控核剧变,据说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有人预测一旦成功母亲有可能从爵士受封为可世袭罔替的男爵。 难怪母亲的地位这么特殊…… 想想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也曾经是相关领域的希望之星,可在婚后她舍不得女儿更重视家庭,不想离开家远赴西北夫妻两地分居从技术岗转到了大学的教学岗,换来的却是丈夫功成名就后出轨…… 就算是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母亲搬家翻阅旧照片时,仍然忍不住流泪。 这个世界的父亲呢?他有没有后悔过?为了支持妻子的发展退居幕后甘当绿叶,换来了妻荣夫贵,背后却是举案齐眉冷若冰霜? 病房的门被敲响,“请进。”医院保安严格,能不通报就进来的,应该是家人…… 来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齐耳的沙宣短发,刻意修成严肃规整挑高眉的眉毛,严肃的表情,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2017年票选全国最受信任的面孔第一位的皇家帝都电视台新闻60分主播张唯卿。 原来不止是家人有特权,全国第一名嘴同样有特权。 秦知秋笑了起来,从接受的记忆来看张唯卿和她的私交极好,两人名为师徒情同母女,“怎么才来看我?”她一张口就是类似撒娇的话,秦知秋自己都吓了一跳,两个世界的母亲都生性严肃,自己很少撒娇…… “忙啊。你不在我连晚间新闻都要自己播报。”张唯卿笑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开车这么不小心会出车祸啊!” “分心了呗。”她小声说道。 “还是放不下吧?”张唯卿叹了口气,“放不下就不要离婚啊,摆平家里对你来讲不难吧?” 秦知秋摇了摇头,“他太倔了,不离婚的话他会逼死他自己。”她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楚,不知是为这个世界的周思扬还是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周思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张唯卿说道。 “是啊,有几个人像老师您啊,妻夫和睦,女儿、儿子聪明孝顺,听说弟弟考进皇家男子大学了?” “嗯,考进去了,很辛苦啊……夫人每天给他做秘书,一整天开车带他往返几个补习班、特长班和慈善机构,总算上了。”张唯卿叹息道,“当初我女儿令令考大学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费力啊。” “毕竟皇家男子大学出了名的难考。”皇家男子大学专为亲贵贵族服务的,里面的学生非富则贵,张唯卿虽然本人非常出名有社会影响力,毕竟是草根出生,儿子想进这所大学除了刷名人效应还要刷各种分。至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想都不要想进这所大学。 张唯卿摇头笑了笑,“这就是社会现实,咱们在主播台上说得再多,背后还要付出这种努力,我们还好,你们这一代再怎么努力怕是也难打破阶级界限了。” 尽管不太情愿,秦知秋还是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社会现实,这个世界因为旧的制度仍在发挥影响力,并没有进行过彻底的革命,阶级固化问题出现得更早,也更明显,民众也更适应。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现在有一个机会……”张唯卿想了想关上了门,“夏大少爷你知道吧?” “知道。”华夏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一是皇族华姓,二是夏姓,在五十年之前所有的皇后都是姓夏的,当然了,现在皇室更乐意与平民通婚。被称为夏大少爷的夏颂恩虽然不是嫡系,是远支的远支的远支,与现任皇太后所在的夏家隔着好几辈子的关系,但因为夏颂恩家生意做得很大,也是极有势力的。 说来可笑,夏颂恩当初刚进电视台的时候隐瞒身份,还受了一些欺负,被支使端茶倒水擦桌子什么的,他默默无语地承受了下来,直到台长亲自来看望他,并且亲自安排她做实习主播,所有人才明白他的身份特殊,又都巴结起了他。 也有人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对他颇有些看法,张唯卿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怎么会提起他来? “他认为电视台的节目内容死板僵硬,18—35岁收视率逐年缩小,应该进行改制……” “嗯。”这个也是老声常谈了,皇家帝都电视台就是以保守出名的,死忠粉也多半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被称为老人台。 “他提议设立一档早间新闻节目,就是几个主播坐在一起读报开早餐会讨论时下热门的话题,台里那些马屁精已经同意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秦知秋的心跳加快了一些,机会……晚间新闻节目说起来是10点档新闻,实际上就是简短重复60分新闻的内容,有重大消息的话上阵的还是张唯卿,整个节目时间不过是10分钟,早间新闻读报谈话类节目?在另一个世界早就被证明是可以成功的啊。 “台里让他提名主播人选,他选择了你。”张唯卿看向她的眼睛,眼神从慈和变成了凛冽,言外之意显然是你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那一队? “我和他并不熟啊,总共也没说过几次话,估计是因为台里年轻人少吧。”台里三十五岁以下的主播有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她算是其中比较优秀的,“他可能是觉得需要年轻人吧。” 张唯卿笑了起来,“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不管节目会不会成功对你来讲都是个锻练,一个机会……你要把握住啊。”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是的,我一定把握住。”秦知秋背后冒出一股凉气,情同母女?她怎觉得这对“母女”是塑料母女情呢? 注1:1:父亲;《论语》此句为。"彧彧乎文哉。",彧是绚父之名,故何戏改为耶。2:祖父;《十驾斋养新录·永清县宋石幢》:。"其称大父。'耶耶。',则北人犹有此称。(百度)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书的五位主要角色,除了夏颂恩仍然在对话出现之外全部出场。 关于动画片:因为陪女儿看动画片的原因,刷了很多国内动画片,性别脸谱化极为严重啊!我女儿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大一些的外甥女已经意识到了,我曾经在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听见她说:女人就是没用。 我特意带她刷冰雪奇缘,海洋奇缘,让她明白女性独立的力量,可惜国内动画片、广告这方面的风气越来越烈。 孩子已经从小被毒害至此,长大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观念可想而知。 第7章 上班路上 周思扬站在衣柜前,人生第一次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衣柜里80%是各式裙装,除了几条礼服裙之外,都是职业装,样式……都是保守干练类的,颜色以黑白灰驼色为主,但是……他一样觉得下不去手…… 最终挑了一条乳白色细毛呢裙裤,一件所有衬衫里最普通没有荷叶边没有蕾丝没有刺绣没有包边,总之最最普通的真丝衬衫,穿到身上之后才发现——有点透…… 他又慌乱地找了一件背心套在里面,更可喜的是在装背心的抽屉下方的抽屉找到了一条假肉色拉绒秋裤,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最高气温是零下十度,不穿秋裤他真怀疑那条单扯开每一条裤腿都有半米的裤子是不是保暖。 勉强穿好之后,他又面对各式各样的大衣犯了难,最后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黑色驼绒大衣套在了身上。 站在镜子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足勇气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他很瘦,另一个世界里他最瘦的时候是大学时期,光脚一米七八的个子体重只有一百二十斤,后来结婚工作之后体重以一年十斤的速度缓步上升,停留在了一百七十斤上,因为没有时间锻练再加上应酬多喝酒多,小腹有些鼓起,别人说他是高富帅,实际上他自己心理清楚颜值退步很多,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比他一百二十斤的时候稍一些胖,但绝对没超过一百四十斤,应该是一百三十斤左右。 皮肤比另一个世界的他任何时期都要好,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清水洗脸,青春期的时候脸上长痘才学会用香皂,这个世界的他从上大学开始就跟室友学着护肤了,婚后更是每天辛勤护肤不敢落下,虽然没时间去美容院,但是基本护理啊,每天一帖面膜啊,跟另一个世界的男星一样勤劳。 论长相他当然是不错的,传说中能靠脸吃饭的类型,眉毛浓黑,欧式的大双眼皮,睫毛又长又翘,鼻梁高挺,嘴唇丰满立体,两个世界的他或多或少都因为脸受到了一些“照顾”。 他把头发快速地拢了起来梳成了一个马尾,离开了房间…… 出院之后他搬回了靠彩礼买的“小房子”,真到了地方他才发现所谓的“小房子”在另一个世界叫独栋双层别墅。 这个世界人口少,帝都人口规模更小,位于郊区的这间小房子依山傍水,一楼有一个大客厅一个半开放式厨房、书房、客用卫生间,二楼有四个房间,他出事前就把自己的衣物送回了这里,出院前父亲就把他的房间整理好了。 卧室虽然不大,但在他看来足够用了。 当然了,这栋房子不是没有缺点,离上班地点太远了,开车也需要两个小时,因为他把车留在了秦家,要先坐公交去地铁站再坐地铁去市中心上班,需要两个半小时。 他快步下楼,父亲已经在楼下的厨房做好了早餐…… 看见他下了楼父亲皱了皱眉头,“你准备这样出门?” “嗯。”他点了点头来到了厨房的长餐桌边坐下。 “不化妆?”父亲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好难看。” “我涂了乳液。” “只擦乳液怎么行?天这么干!快上楼化妆!”父亲赶他上楼。 他只得站起身……磨磨蹭蹭的上楼…… “等等!你的眉毛也要修了!跟杂草一样!别以为穿裤子就可以不刮腿毛!你自从进医院就没刮过吧?跟野蛮人似的!还有啊,你怎么选了这条裤子?你预备穿什么鞋子?高跟鞋找出来了吗?你长得太高了,一穿高跟鞋就像巨人一样……” 周思扬真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时尚建议居然是父亲提给他的…… “我上班快迟到了!” 他匆匆跑上楼,面对梳妆台前那些他连认都认不全的化妆品犯了难,闭着眼睛回忆另一个周思扬是怎么做的。 匆匆涂了一层隔离扑了点粉,涂了无色的润唇膏就逃离了梳妆台,太羞耻了! 修眉什么的不可能!刮腿毛!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刮腿毛啊? 在鞋子里挑出鞋跟最粗最矮的穿上,围了条丝巾之后,他不敢照镜子直接出门,连早餐都没吃就逃离了家里。 这是什么世界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世界啊! 他站在门口看着周围邻居家涂脂抹粉穿着碎花裙外罩针织衫的“男人”替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女人”拿公文包,将“女人”送上车,弯腰躬送。 穿着红色木耳边棉服,深棕呢子裙的“爸爸”招呼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儿子上车,命令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女儿不要把玩具枪拿到学校,匆匆忙忙开车送孩子上学。 他不敢在多看,低着头快步向公交车站走去,这一片的居民都是在帝都上班的,早间高峰期公交车挤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知什么人踩了他的脚,又不知什么人摸了他一把,他痛苦的把自己缩在角落,默默祈祷快点到站。 虽然这个世界的他真的是托了秦知秋的福,大四开始跟秦知秋同居就一直住在市中心,工作之后一直开车,至少十年没有挤公交车上学、上班了。 在另一个世界他一样没少吃苦,挤公交车、挤地铁真得是家常便饭,就算是有车之后也因为限行啊,堵车之类的原因挤公交、地铁,但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脆弱无助过。 是因为周围人的态度?还是周围人的目光?他可是□□上身在浴场到处乱走也十分坦然的啊,为什么明明穿得很保守在这公交车上却觉得自己不怎么安全? 他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有些“女人”会故意往他或者其他年轻的“男人”身边挤,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出的皮肤看?他的衬衫没有系到领口最后一颗扣子吗? 好不容易下了公交车,他看了眼手表,没时间买吃的了,匆匆走下了地铁的地下通道。 华夏国也不是世外桃源,地铁通道里两个流浪艺人弹着吉它唱着听起来就很伤感的曲子,行人有些匆匆走过,有的听一会儿之后扔下两三张纸币。 一个有些胖胖的男人涂着大红的口红穿着大花裙子披着大红色的披肩坐在地上摆地摊,地摊上满满当当地摆着袜子手套之类的东西。 在他的旁边一个脏脏的小男孩正低头在一本书上涂涂画画。 周思扬看见他,想起了女儿……不知道优优有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说起来他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不尽责,竟然没有想办法联系秦知秋,询问优优的情形。 可如果此秦知秋非彼秦知秋他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他有些庆幸两人是离异的关系,他不必应付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地铁站买票。 卖票的人敲了敲窗,提示他有男士优先车厢,他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防骚扰公益广告,内容让人愤怒,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男人,对着蒙面的女人比出禁止的手势“我可以骚你不可以扰”。 虽然是防骚扰广告,却更像是在暗示男人因为穿得太骚才被骚扰。 他过去在另一个世界也看过类似的广告,却只是匆匆的扫一眼,也曾经听人说过现在的女孩越穿越少啊,越来越露啊,在公交地铁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啊,看多了会被骂色狼,不看又忍不住什么的……却是过耳不过心,偶尔还会跟着调笑几句。 现在自己成了“弱势”群体,忽然觉得类似的言论出奇的恶心。 他摇了摇头没有买男士优先车厢的票,根据另一个世界的经验,这种所谓的优先车厢,实际上挤满了中年老爷(娘)们。 他拿着票过了安检在站台上等着地铁,地铁通风口里的风在冬天虽然是暖的,自下而上通过裤角吹到腿里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他不敢想如果自己穿的是裙子会是什么感觉。 地铁来了,他随着拥挤的人,流上了车,尽量低调地把自己藏进一个角落。 实在是无法习惯一车厢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的男人和穿着各种西装职业装,人到中年多半发胖油腻,脸上有些涂了东西有些纯素颜的女人,他将注意力放在站点地图上。 就在还有一站地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只冰凉油腻的手从他的脖子后摸过,他警觉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人,那人已经快速地走到车门旁边和旁边的人说笑几句跑下了车。 恶心!脏!羞耻!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弱势?被女人摸了一下怎么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噩梦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他在这个世界的律师行显然很成功高端,位于CBD商圈的二十层和二十一层,整整两层楼的办公室,像他一样的资深律师有二十名,还有十名一、两年年资的初级律师和三十名律师助理。 律师行的全名是郭.宋.蔚律师行。 前台的“小哥”二十出头,有着极瘦的小腰和圆尖小脸,脸上化着略浓却不让人讨厌的妆,头发叛逆的剪短烫卷,不像是律师行的前台,倒像是时尚杂志的。 看见他来了……笑嘻嘻地指着时钟,“亲爱的你迟到了哦。” 周思扬知道自己迟到了五分钟……在记忆里前台叫梅子,是他的闺蜜,周思扬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有点语塞……“塞车……” “有你的快递哦。”梅子拿起一个快递盒子摇了摇,“我觉得是钥匙已经在这里放三天了……寄件人是你前妻哦。” “嗯。”他把快递接了过来匆匆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亲,蔚老板在你的办公室。”梅子坏笑着抛了个媚眼给他。 几个聚在一起说话的女律师看见他走过来了,停止了说话各自散开。 周思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透过透时的玻璃门,看见蔚琳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玩着自己桌上的小玩偶。 资深律师都在二十层,靠着窗户在办公室的两侧一个一个隔着玻璃小隔间,中间是初级律师和律师助理们的格子间,不放下百叶窗的话全无隐私。 也就是说整个律师行都知道蔚琳在他的办公室等他。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伸手拉下了百叶窗……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有些恼怒地道,她还嫌关于两个人的流言菲语不够多吗?现在两人又差不多同时离婚了,律所的人不一定把事情传成什么样呢。 一整个早晨的委屈仿佛在一刻都集中到了一起,他抬头挺胸虽是低声喝斥却气场十足。 他不是被女权世界打压的小绵羊,他是一只狮子! 蔚琳好像有些被这样的他惊到了,愣了一下又弯起嘴唇笑了,“睡迟了吗?连妆都没来得及化?还记得教授的话吗?对男律师来讲妆容是战袍!” “呵,按这个意思你们女律师都是裸体上阵呗!”陈思扬直觉地怼回去。 “哈哈哈……当年你就是这么说的!教授的脸都绿了,全班的女生一起拍桌子鼓掌。”蔚琳笑了起来,“不过我的官司真需要你披上战袍,至于我为什么在你的办公室等你,因为宋颖和他的当事人也就是我前妻正在我的办公室,我们只能在你的办公室里商量对策。” “你的底线是孩子?” “是的,要孩子,不签保密协议。”蔚琳道。 “什么?” “她们以孩子为筹码,逼迫我签保密协议,同意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都不将我所知道的事说出去,否则……你知道的,律师违反协议的下场。”蔚琳摊了摊手。 一般人失信顶天是天价赔偿,律师失信代表着职业终结,“所以对策是……” “靠你喽,要孩子,不签字。”蔚琳把玩偶扔给了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加油哦。”蔚琳伸手想要拍他的腰……周思扬一闪……蔚琳只好该拍他的肩。 她系好了西装的扣子离开了周思扬的办公室。 周思扬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拉开抽屉想把玩偶扔进去,却看见在抽屉的最上层静静地躺着一张辞职信。 在出车祸之前……周思扬是想要辞职的,他不想再在这间律师行呆下去了…… 现在……周思扬跟“他”的心思是一样的,帮蔚琳打完这场官司就辞职,天下之大总在他的容身之处,这间律师行不是久留之地。 他关上了抽屉,看着那个据说是装了钥匙的快递盒子犹豫了一会儿,把快递盒子扔进了抽屉和玩偶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离开医院的周思扬将体会更多“弱势”群体的不易。 第8章 野蛮 秦知秋是在出院的那天才看见这个世界的母亲的,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个世界的母亲很年轻,虽然并没有化妆一样容光焕发,比另一个世界会化妆打扮的母亲还年轻至少十岁的样子,依旧是不爱笑严肃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冷美人,而非是严肃的中老年妇女。 父亲站在她的身后,低头弯腰“恭谨”异常。 秦知秋忽然觉得有些辛酸,眼眶发热……离婚,车祸,穿越到陌生的世界,见到了更年轻的母亲,她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扑过去抱住了她,“妈。” 也许因为没想到秦知秋会抱她,秦滟有些慌乱,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知秋,受到教训就应该懂事,不要再让母父担心了,不要轻易哭,知道吗?” “是。”秦知秋放开了她,自己抹了抹眼泪。 “手续都办完了吗?”秦滟问跟在她和丈夫后面的助理。 “办完了。” “出院吧。”她握着女儿的手,手微微有些冰凉…… “妈,你手好凉,穿少了吗?”秦知秋问道。 “没有。”她摇了摇头,“最近太忙了,你出车祸也没时间来陪你,研讨会实在是推不掉……” “本来我伤得也不重啊。”秦知秋笑道,她侧面看着母亲的神情,她知道母亲说得都是“借口”,做她们这一行的多数身不由己,在这方面两个世界区别不大。 她注意到母亲的车是特制的车型,虽然看起来低调,轮胎却有些特别,车旁边站着的数名黑衣女子,应该是保镖之类的…… 母亲匆匆把她送回了家,连优优都没有看,跟父亲小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秦知秋环视着这栋被女儿称为城堡的房子,叫城堡实在是不夸张,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应该是工业革命之后西风渐入时的老洋房,抛开庭院不说,内饰以红木为主,饰以各种油画、古董,墙纸应该是当时最流行的丝绸材质。 整套房子以红色、黄色、白色三色为主,低调奢华,透出来世家气象。 这套房子是秦知秋的外祖传下来的,第一任主人是某国驻华夏国大使。 “怎么了?像是从来没回过家一样?”父亲笑道,母亲对他的亲近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好久没回来了。”秦知秋轻咳了一声遮掩了过去,“优优呢?” “在后面的花园玩呢,你先上楼回房间休息,等一下我叫人去喊……” 父亲的话还没说完,楼上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一个穿着浅粉上衣白色灯笼裤的男孩飞也似地从某个房间跑了出来,从楼梯滑到地面,他长得圆头圆脑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 秦知秋之前复习过记忆里的“家和家人”知道这是自己的弟弟秦简,他怎么在家?难道今天是周末吗?不是吧…… “你怎么在家里?”她抱住了像活猴儿一样的弟弟。 “他啊……在学校跟人打架被勒令停不学了。”父亲摇了摇头,“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写大字吗?” “烦死了,我才不要写,我要看姐姐。”他抱着秦知秋的大腿,“姐姐,你也想我是不是?是不是啊。” “嗯,我也想你。”秦知秋捏了捏他的脸蛋,这个世界上层男孩的管教简直吓人,不许跑不许跳不许喊不许闹,对打架这种行为更是零容忍,她们是真心认为男孩子是有暴力野蛮基因的,上流社会的男孩必须磨掉野蛮基因,变成真正的淑男。 记忆里的秦简很聪明,不到四岁就能口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了,故事只要讲一遍就能复述下来,五岁的时候已经能看报纸了,在她看来秦简应该接受更“平民”的教育,而不是强行的塞进贵族男校接受上流社会淑男教育。 那一套……只适合培养“夫人”,不适合秦简这种天才儿童。 可惜……母亲太忙不管儿子教育上的事,父亲因为特殊原因虽然看出了秦简不是普通孩子,但因为二爸坚持让他上贵族小学,闭紧了嘴巴不干涉, 秦知秋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跟母亲深谈一次了,时代在变,人的观念也在改变,上层社会已经不强求淑男了,二爸这种中产出身的却执著于淑男人设。 “简儿!”二爸明远慢悠悠地从秦简出来的房间走了出来,他头发牢牢盘起,脸上妆容精致,身材虽娇小却强撑出一股气场来,“姐姐生病了,不要缠着她了,跟我回房间写大字。” “不要!”秦简抬头怒瞪着他,“我不要写大字!我讨厌写大字!为什么强迫我写大字?姐姐!我要向你一样,上普通学校!我要做一个像母亲一样的科学家!” “不要任性了!”明远怒视着儿子,“真正的淑男都是上男校的!” “我又不是淑男!”秦简高声喊道,“为什么大姐和二姐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却不行?你这个来自古代的老古董!真不知道外公外婆为什么要送你读书,当人家小星的话初中毕业就可以了!反正都是以色待人!” 秦简这话犯忌了,不是儿子与父亲该说的话,是仇敌之间该说的话,秦知秋捂住了他的嘴!“秦简!” 明远站在二楼,嘴唇气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白,看了一眼叶立本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秦知秋,“好!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你有你大爸爸管教,是我枉作小人了!做小的有什么可说的!”他扭过头愤怒地走了。 “秦简还不快向二爸道歉!”秦知秋对二爸的感情虽然很复杂,但她每次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在家呆一两天就走,爸爸还要和他们相处下去,闹僵了不好。 “不要!”秦简放开了秦知秋,抱住了叶立本,“爸爸,我不要向他道歉!爸爸!我不要再去上什么男校了!我要上普通的学校!” “知秋,你不知道,他们这么闹也不是一两次了,秦简实在不适应男校的教育环境。你二爸心情不好也不光是因为他。” “什么?”秦知秋挑了挑眉。 叶立本伸出手比了个三……“你妈妈太忙了,我一直在家里,你二爸最近又将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孩子身上。” 秦知秋想起母亲身边那个身长玉立眉目俊秀的助理……我勒个大艹,不光要有二爸还要有三爸?那位三爸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啊…… 她看向父亲……眼睛闪了闪……忽然明白了潜台词,二爸的“精力”不行了,这个世界默认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是“废材”就算是有少数天赋异禀的“还行”,别的是逐年下降越来越差,所有女人都爱二十岁的男人…… 还有这种操作? 秦知秋的世界观再再再再再再次被刷新。 周思扬向后退了一步……不,是好几步……毕竟一个身高约有一六五,浓妆艳抹,穿着深V真丝衬衫,七分紧腿小角裤的男人,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这种事他不是每天都能遇见的,根据记忆这男人就是蔚琳的富二代前夫叫敏儿的。 “贱人!骚货!是你!是你对不对!”他拎着这个世界上应该是名牌的包往周思扬身上砸,“你自己没家了,没女人要了,就来搅和我们家是不是?这么贱当心你女儿出门让车撞死!” 说别的周思扬可以忍,说女儿扎心了,他直接伸手握住敏儿的手腕,狠狠向后一扭,一脚踢到他的腰上,“艹尼马!找死是不是!” 他踢完之后发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宋颖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都愣住了,连敏儿都躺在地上…… 敏儿反应过来之后一边捶地板一边哭,“天啊!她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乡下来的野蛮人跟我离婚!她因为这个不要我!不要我!妈!他因为这个不要我啊!” 周思扬这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上男人被认为“野性难驯”,“没有进化完整”,“暴力成性”,“智力低下”,在科技发达了之后被认为“有无法纠正的基因缺陷”,但可以被教养纠正。 所以低层男人需要力量生存的“无所谓”,越向上层,男人越不能表现出一点暴力倾向。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体力劳动越来越少,就算是中产阶级、平民阶级教育男孩也越来越严厉,越来越以“贞静”为主,死命压抑男孩子的天性。 刚才他扭人踢人……已经可以被直接扫进野蛮人的行列了…… 放四十年前可以直接丢进“矫治中心”治疗了,最近主流社会更重视“多样性”,“尊重天性”,他这种…… 宋颖轻咳了一声,“敏儿不要闹了!这样太失礼了!起来吧,为什么离婚你自己很清楚。”周思扬到底是律师行的人,他是要维护的,“我们今天重点讨论的是抚养权的问题。” “起来。”那个贵妇人严肃地命令道。 敏儿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贵妇人身后,“妈妈……” “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她给了敏儿一个眼刀,“周律师是吧?蔚琳什么时候到?” “他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暂时不参加我们的讨论了。”周思扬专业地说道,他来到了这三个人的对面,面对着宋颖坐了下来,打开公文包拿出文件,宋颖个子不高,穿着千鸟格的职业男式三粒扣西装,妆化得很淡,头发盘得紧紧的,耳朵上戴着天平耳扣,严肃异常,以他的年龄,他年轻的时候“男律师”处境更差,他能打拼出一片天地,自然不是普通人。 周思扬仅仅是坐在他的对面,就感觉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他不在……”宋颖丢了笔,“他不在我们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了。” “哦?”周思扬挑了挑眉,这个世界一切都很陌生,法律条文都陌生得很,但他还是迅速进入了状态,“为什么?” “他依旧不肯签保密协议?还是他授权你可以答应签协议?”宋颖露出嘲讽的笑,“你确定你有这样的影响力?” “我觉得只要不超过底线,一切都可以谈,虽然没有必要,我委托人仍然愿意在敏儿再婚前,每月付出两万元的赡养费,准许他每周探视女儿。并承诺不会向外人提及离婚原因。”周思扬一边看蔚琳给他的备忘录一边说道。 “呵!”敏儿冷笑,“两万?打发叫花子呢!不够我买件衣服的。” “他愿意把承诺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吗?”宋颖说道。 “这个可以谈。”周思扬道。 “你和我都是律师,不管是哪所大学毕业的,老师应该都说过没有落在纸面上的承诺都是废话。”宋颖道。 周思扬笑了笑,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老师说得更狠,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的承诺都是放屁…… “好了。”那个贵妇人摆了摆手,“我的底线始终不变,不签协议就没有孩子,你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好事全让一个人占了的道理,想要拿到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周思扬明白了,在她的眼里儿子的名声、家族的名誉远不如蔚琳掌握的东西重要,不得到蔚琳的保证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他越来越好奇了,蔚琳到底掌握了些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跟蔚琳是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劝一劝她,人别太贪,该放手时且放手,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况我程家不是兔子。”贵妇人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周思扬想到自己用这个世界的“百度”查程家的时候,有些背景资料里提到了程家的“黑”背景,虽然已经洗白快半个世纪了,程家的匪气仍在啊。 从她们拼命要求蔚琳签保密协议来看,估计现在也没少捞偏门…… 蔚琳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跟这样的家族叫板呢? 谈到这里其实没有什么可谈的了,送走了程家母亲,宋颖转回了做为谈判地点的小会议室。 “我以为你不会傻到接这个案子。”宋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那里收拾东西的周思扬。 “我欠蔚琳的。”就算是要辞职也要把欠她的还清,毕竟他婚后只工作了两年就结婚了,秦知秋怀孕后期就辞职回家照顾她了,之后一直在家带孩子,孩子周岁的时候出来找工作是极难的,握着名牌大学毕业,曾经在AAAA级律所工作过的简历跟一群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抢职位也抢不到,而娘家一直状况不断各种要钱,他又肯克扣秦知秋家用满足娘家,被挤压在中间各种为难,直到蔚琳伸出了援手,工作之后蔚琳对一直提点照顾,人情债最难还啊。 “我记得……你跟我一起做过钢铁集团的并购案吧?每次你都抱着一堆材料准时回家,第二天到律所所有的材料都处理完了,效率比律所加班一整夜的人都高,回家之后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又要照顾妻子,你也整整一夜没睡吧?” “嗯。”周思扬检索了一下记忆点了点头,他记得那个时候宋颖对他的态度很生硬基本没什么废话,他主要还是完成蔚琳交给他的工作。 “你有今天是靠自己的努力,不是依靠别人。”宋颖正色道,“别让人情成为你的枷锁!”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个世界男孩的天性是被死死压制当成一种缺陷的。没被教育过的周思扬适应了“女装大佬”的羞耻感跟不适应感,会渐渐暴露出“野蛮人”本性的。 我以为上一章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因为是“穿女装特别羞耻啊!”“不要看我啊!”“太变态了我也不要看啊!”才会显得特别羞涩的…… 第9章 约会 周思扬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宋颖,他不是社会新鲜人了,别人灌两句鸡汤就以为自己遇见了知音,宋颖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说这样的话?他嘴角上扬轻笑了一下,“我以为有宋律师您这样阅历的人,已经不会相信那些无聊的心灵鸡汤了呢,不管你有怎样的能力,自己如何的努力,没有人替你打开那扇门,一切都是徒劳的!” 宋颖估计没想到周思扬会这样棉里藏针的把他的一片好意怼回去,愣了一下笑了,“你说得对,最近像你这样懂得知恩图报的年轻人不多了。”说罢他转身离开。 “等等。”周思扬扣上公文包的扣子,起身追了过去。 宋颖转过身…… “请问你的西装是什么牌子的?”周思扬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宋颖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周思扬会问这个问题,“杰米.杨,华裔星条国人。” “谢谢,我知道了。”周思扬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前,他先去了卫生间,在洗手池前仔细看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很累很迷茫,不知道镜子里的人是这个世界的周思扬还是本来的周思扬,他掬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洗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水沾湿头发向后拢起,解开了扣到顶的衬衫扣子,“你好,周思扬。”不管过去你如何行事打扮给自己什么样的定位,既然此周思扬非彼周思扬,就要做自己。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又出来了,问离自己最近的律师助理,“王助理是吧,我记得你是我的助理。” “是的,我是您和蔡律师、诸葛律师共同的助理。”王助理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头发烫成卷,妆化得精致又不失端庄,很像另一个世界流行的花美男,可惜……是个只尊重女律师只愿意帮女律师工作的“花痴”,原来的周思扬极少“麻烦”他,有事宁愿自己做了,也不愿意跟他多废话。 “哦,我以为我搞错了。”周思扬笑了笑,王助理的脸色却变了好几变。 “对不起……”他站了起来…… “不,不用这么客气,有纸箱吗?”周思扬问他。 “呃?我可以去总务部要一个……” “好,半个小时后拿纸箱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周思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粉色靠垫、动物帖纸、蕾丝纸巾盒,一切一切不顺眼的东西通通聚拢在一起,王助理很快送来了纸箱子,他把这些东西扔进了纸箱,“丢掉!或者你自己拿去送人都可以。”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另一个世界做为女人的秦知秋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只有女儿优优热爱粉红和蕾丝,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周思扬有这么幼稚的品位! 王助理吓了一跳,“呃……好的。”他抱着纸箱子飞速地离开了。 收拾了这些东西以后,他坐到了办公椅上……转了一圈…… 看见梅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你……你……王花痴说你离婚受刺激太大疯了,你真的疯了吗?”他嘴上说是担心,脸上分明是兴奋,“你早该修理他了!不知道他是来工作的还是来钓金龟妻的,整天对着女律师骚首弄姿,丢尽我们男人的脸。” “说得好像是坐前台当花瓶不丢脸似的。”周思扬调笑道。 “我是有我自己的追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考律师资格证!准备过了考试来个华丽转身!助理律师工作太多了!”梅子撩了撩耳后的头发,“不过……”他上下打量周思扬,“你今天没化妆?大哥,离婚了也不要这么放弃自己啊!男人打扮是为自己,才不是为了给那些臭女人看呢!” 周思扬看着梅子的头发……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留短发的男人,“你的头发是在哪里剪的?” “强尼的沙龙啊,最近很流行男人短发啊,我觉得你剪短发一定会很好看。” “下班后陪我去。” “哎哟大哥,你终于想开了!”梅子开心地拍着他的肩膀。 送走了梅子,他拉开抽屉拿出快递盒子……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梅子猜得没错,盒子里是一把车钥匙和一张纸条、一张□□。 “别倔了,就算我借给你的行吗?车停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停车场,编号是01458我交了一个月的租金。”他看着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心中百感交集…… 小孩子的适应性永远比大人好,优优穿着背带裤格子衬衫,在后院挖土开遥控车开心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妈妈!”看见秦知秋来了,她开心地在车上挥着手。 “优优!”秦知秋走过去摸着女儿汗湿的头发,“玩得开心不开心?” “开心!”优优笑嘻嘻地说道,“妈妈!”她摸着妈妈的脸,用鼻尖碰妈妈的鼻子。 秦知秋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味儿,忍不住亲了一下。 “好痒!不要亲!不要!”优优向后躲,秦知秋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优优又胖了一些,抱起来有些费力。 “管家爷爷都喂了你多少好吃的啊!又胖了。”秦知秋抱着女儿坐到后院的石椅上。 “好多哦……蛋糕、巧克力、面条……呀……”优优忽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秦知秋揉了揉她圆滚滚的小肚子。 “我忘记给妈妈留了。”优优说完就嘻嘻笑了起来,好像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妈妈不吃蛋糕,这里好玩吗?”秦知秋摸着她的头问。 “嗯……”优优皱了皱眉头仔细想……“挺好玩的。” “这里好玩还是家里好玩?” “家里好玩。”优优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啊?” “家里有爸爸和妈妈。” 秦知秋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周思扬有没有跟她们母女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可无论来与没来,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周思扬和她在两个世界里都证明了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妈妈,你别难过,我知道你们离婚了。”优优贴着她的脸说道。 “嗯?你知道什么是离婚啊?”秦知秋揉着她的头发问她。 “知道啊,就是你们俩个不是好朋友了。”优优很“专业”地说道。 “是啊,我们不是好朋友了。”秦知秋搂着女儿,不管怎么样有女儿在,她的世界就是完整的,她不后悔选择“凤凰男”,也不后悔和“凤凰男结婚”,周思扬不是一个能简单的用标签概括的男人,她也不是用标签能概括的女人,生活是复杂多变的,人也是多种多样的,他们因为爱情尝试过,努力过,还有了爱的结晶,这就足够了,结果的坏并不能否定过程的美好。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音乐并不熟悉,应该是这个世界秦知秋喜欢的,她很恶搞地想道如果她把另一个世界的经典歌曲拿出来会不会真的日天日地红透半天边……当然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记忆力并不出众,也不是音乐爱好者,更没兴趣靠抄袭剽窃发达。她一边笑一边看来电显示,夏颂恩。 十点时间段的新闻已经交给了她的“师妹”郭骐,她却不太着急上班,只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再去投入职场……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发现自己一不缺钱二不缺地位……可以因为受伤适当的慢一下。 夏颂恩估计是着急了…… “喂?”她接起了电话,把一脸好奇的想抢电话的优优交给了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保父。 “知秋姐吗?”自从坐上了十点新闻的主播台,台里年龄相仿或略小的人,都称呼她做知秋姐,这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对女人来讲年长意味着权威也意味着江湖地位。 “是我,颂恩你不用这么客气,你应该没比我小多少。”秦知秋一想到自己才三十岁在电视台就被姐来姐去的,连保洁阿姨都叫她姐就有点浑身不舒服。好啦,这是另一个世界的遗存,五十岁的女人才喜欢自己被叫姐,三十岁的女人喜欢自己被叫妹子。 “知秋姐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听说车祸我真是吓了一跳呢,忙完了一个小项目正想要去看您,就听说您已经出院了。” “还好,托大家的福也算是有惊无险。”秦知秋道。 “知秋姐,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一起出来喝一杯咖啡聊一聊。” “嗯,可以啊,我随时有空。” “那……今晚下班之后?明泰路的街边咖啡厅?” “好。”街边咖啡厅真的就叫街边咖啡厅,是这个世界类似星巴克的连锁咖啡厅,很贵……很有逼格的那种。 秦知秋并没有卡着下班的点出门,而是刻意提前早到了一些,因为来得比较早,考虑到夏颂恩应该没有吃东西,特意点了一块店里需要现作的摩卡蛋糕。 这个世界的工业革命也是由西方世界发起的,整个国家也经历过全盘西化的阵痛,只不过因为皇权一直都在,也算是平稳过渡,因此也保留了许多东方特色,街边咖啡厅的装修风格融合了东方与西方,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秦知秋注意到来喝咖啡的白领们有男有女,女人大多数穿着在另一个世界会被称为职业、中性、性冷淡风的职业装,颜色多半以黑白灰为主,男性虽然有一半没有穿裙子而是穿裤装,颜色却鲜艳很多,花样也多了许多,什么小脚裤、哈伦裤、大裆裤、阔腿裤应有尽有,看来时尚这东西……也是共通的,只不过男款变成了女款,女款变成了男款…… 电视台五点正式下班,从六楼到一楼在人少的情形下乘电梯两分钟够了,街边咖啡厅离电视台大约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夏颂恩掐着点正好五点十七分走进咖啡厅。 他穿着一件很仙的白色长裙,裙边绣着一朵半开未开的玉兰花,及腰的长发一半盘成发髻另一半披散着,化着极淡的妆,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给人的感觉不是娘,而像是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气质身材已如此出众,偏偏此人容貌也是绝佳,秦知秋看着他想起一个典故,晋时王衍总角之年见山涛,待他走后山涛说:何物老妪宁生此宁馨儿。 她过去总觉得那是因为晋时审美异常,现在看来现实中竟然真有这样的人。 夏氏一族出绝色并非虚言。 夏颂恩见到她笑了起来,竟如同春花绽放一般,咖啡厅里有一多半的人都在看他。 也有人认出了他,拿出手机拍照,待夏颂恩坐到秦知秋的面前,如果嫉妒的眼刀能实体化的话,秦知秋身上必定是千疮百孔。 服务生过来问,“请问喝什么咖啡?” “清咖,一颗糖,我自己加。”夏颂恩道。 “好的。”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一杯咖啡和一颗糖还有秦知秋之前点的摩卡蛋糕。 “我并没有点蛋糕。”夏颂恩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这位女士点的。”服务生道。 “嗯,是我点的。”秦知秋点了点头,“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咖啡之前最好先吃点什么。” 夏颂恩的脸一红……“那谢谢了,我来之前刚吃过两块饼干。”他比了个两字……又缩回了手,看起来可爱又无害。 秦知秋笑了笑,她太熟悉这种套路了,在另一个世界女性为了在职场和社会上吃得开,通常有两种面具,一种是比男人还男人,一种是时常扮弱、扮傻、扮天真,经验表明第二种比第一种更有效,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被满足,他们就会晕头转向随你摆布。 看来夏颂恩……所求不小啊。 看出秦知秋好像不吃这一套,夏颂恩严肃了起来,坐直了身体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听说前辈受伤了,本来不应该约您出来,但是下周六节目就要开播了……” “别紧张,我答应了会参加,一定会的。”秦知秋知道夏颂恩很紧张这个新项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提。” “我准备了几个选题。”夏颂恩拿出文件翻开第二页递给秦知秋,“这是时下比较热门的话题,虽然不知道下周会有什么新闻……但是……” 秦知秋一个一个选题看过来,最后在一个选题上停了下来,“你要讨论新婚姻与家庭法?” “是的。”夏颂恩道,“我临时加上去的……不知道……毕竟下周下议会会正式表决……我的消息来源说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新婚姻与家庭法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里面最主要的改动是将现在的一妻多夫人制为一妻一夫制,制度颁布前承认的婚姻仍旧被承认,之后的……不被承认,激进一些的人士甚至想把破坏家庭罪塞进里面。 “这个话题很好。” “您同意?”夏颂恩有些惊讶地说道,“我是说……联想您的家庭情况,我以为……” “用这个选题吧。”秦知秋明白为什么夏颂恩会如此大费周折了,做为一个全新的节目,最重要的是吸引人的眼球,在《新婚姻和家庭法》的讨论中,她母亲时常被拿出来举例,她这个做女儿的做节目,在节目里阐述对《新婚姻和家庭法》的看法,必定会极吸引眼球,让节目一炮打响。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看见银行的提示消费短信,忽然发自内心的笑了,周思扬终于肯接受她的好意了,过钢易折啊…… 夏颂恩看着她的笑容,收起了脸上客套的笑……“是爱人的短信吗?” “什么?” “您笑得很甜。” 第10章 时尚鸿沟 两个世界不同的地方很多,相同的地方也很多,比如时尚,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上流社会是时尚的引领者,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也只有他们能每天根据不同场合不同心情甚至不同天气换不同的衣服,时尚设计师也是以为他们服务为荣。 工业革命之后,中产阶级兴起,上层日趋保守,反而成了时尚圈中最保守的一批人,中产阶级成了时尚界的宠儿。 到了现代,上层社会年轻一辈不乏叛逆者,最保守的一批反而是最近挤入上层社会的一批中产阶级。 也就是说真贵族后代有可能放飞自我,各种乱穿各种彰显个性,新贵族反而更讲究。 在这个世界里穿裤子的男人不少,走另一个世界里很兴盛的“中性风”的男人也不是没有,时尚偶象更是各有风格,现在最流行的“花美男”,跟另一个世界的小鲜肉们更是迷之相似。 这个世界的花美男代表的是“叛逆”“独立”“自我”,当然了,还有一种更极端的,非常西化的“猛男”,也就是传说中的金刚芭比男,把自己的肌肉练得很夸张,走另一个世界性感成熟美男路线,行事作风也比较“叛逆”的类型。 之前周思扬的风格是新贵上流社会保守风,他本人太需要得到“婆公”的认同了,选择的路线保守以裙装为主。 而现在的周思扬实在无法苟同,尤其是发现在这个世界有些男人比如宋颖是穿西装的……只不过这个世界西装的颜色花俏一些,样式更多样一些,是过去周思扬不会选择的,但在现在……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宋颖说的那家专卖店挑了三套西装以及配饰之后,他挑了之前一进门就很喜欢的深蓝西装,穿上之后站在镜子前,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找到自信。 “您真的很适合这种日不落风呢……”导购赞叹道。 “全部包起来吧,这套我要穿走。”周思扬拿出□□,律师行还有半个月才会发薪水和案件分红,马上辞职的话也不会马上就拿到薪水和分红,而他实在忍不了自己的那些衣服了,这张卡既然是“周思扬”前妻给的,就当成是借的好了……他以后补上…… 导购拿了刷卡机过来,周思扬刷过卡之后在按密码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果然是正确的。 他又到了梅子说的那个美发沙龙,美发沙龙位于整间购物中心的四层,在购物中心走一圈他发现相比于保守的郊区和同样偏保守的律师行,时尚圈两个地方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一样是“男的穿的不像男的”,“女的穿的不像女的”,头发长短不一各种颜色,穿着破洞牛仔裤麻袋片子一样的上衣还觉得自己很美的一样多得很。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女性穿得更大胆一些,她们是真的不怕露,就算是不露不穿胸衣到处走的也不少见。 海报上的明星女性更追求健美和肌肉,很多肌肉线条非常漂亮皮肤光亮黝黑的打女。 男性总体还是偏柔美风,但也有像上一世那样的健美男子摆出极诱惑的姿势。 尤其是内衣店……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色的丁字裤头戴皮制服帽背后是大片的黑色翅膀,妆容妖媚,黑色的口红旁滴着鲜血,一个穿着白色的蕾丝内裤,白色长筒袜,身后是白色翅膀,裸色嘴唇……真让人怀疑维密的设计师也穿越过来了。 忽然,几个穿着保守黑色绣花长裙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天女散花一样扔着传单,内衣店的店员远远地看见了他们,动作飞快地拉下了卷帘门,隔着厚厚的玻璃隔断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站在了内衣店门口,另一个人站在他的前面录像,“道德沦丧!魔鬼!魔鬼!”他高声地喊道,同时拿出手里的硬壳书,开始念类似另一个世界“女戒”的“男戒”,“男性最好的嫁妆就是贞节!……”他指着路过的人,尤其是穿着男式西装的周思扬,“地狱!你们死后都会下火狱!” 几个保守冲了过来,四个男人排成一道人墙阻挡保安和店里的店员,之前念“男戒”的男人拿出一个装着红色颜料的油漆泼向两个海报。 完成之后,所有人都散开了,一动不动束手就擒,只有之前录像的那个人,拿着录像机消失在人群中。 整个事件前后不过三分钟,保安快速地带人离开,店里的店员快速地用两块布盖住海报,行人议论了几句就恢复了常态离开。只有地上的红油漆和不知被踩了多少脚的传单。 周思扬弯下腰捡起其中的一张传单,这群人是什么男德倡导团的,传单最中间最明显的就是刚才那个在店门前念书的,是什么新时代男德导师,最后一位男德坚守者,叫什么守贞。 周思扬觉得他是应该守贞,实在出离的丑……鬼见了他都会吓得没欲望了,五官寡淡刻薄的可怕,眉毛有像没有一样,面貌阴沉,下巴突出……丑得这么有特色在另一个世界也是特型演员。 他把传单扔进垃圾筒,按照梅子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美发沙龙。 他刚一进去,就听见一声大叫!“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法兰西最新流行的风格!”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七分黑色小脚裤头发染成彩虹色烫得像被什么电焦了,为了方便工作又扎在一起扎成丸子头的男人跑了过来——两个世界的强尼老师们都这么浮夸! 周思扬向后退了退,有些怀疑这个世界强尼老师的水平,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是从来都不找强尼老师的,宁愿找巷口美发店的王师傅,别看王师傅年龄大又保守,剪头发的手艺是超一流的,强尼们修练五十年也赶不上。 但这个世界的王师傅……估计只会给他烫“大叔头”…… “你是来剪头发的吗?拜托!快来说你是来剪头发的!”疑似强尼老师的男人双手合什,玫瑰红的嘴唇嘟起老高。 “我是来买菜的。”周思扬决定离开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人家!”强尼向前一步拦住了他,“我是强尼!你一定是梅子推荐来的!我见过你跟梅子的合照!” 原来他认出他来了……梅子早把他出卖了。 “嗯。”周思扬点了点头…… “我等你很久了啊!把预约都推了,我跟梅子够铁磁吧?”强尼声调又高又尖……简直是梅子的亲兄弟。 “嗯,是。”周思扬又点了点头。 “来,我带你到我的工作间!我已经挑好了几个发型,但我觉得你更适合我刚刚学会的一种发型,非常适合……今年香榭丽舍时装秀最IN的发型……” 可能因为种族天赋之类的,这个世界时尚界的翘楚依旧是法兰西,对的,法兰西皇帝仍在,好像是贞德的直系后代……补历史的时候读到这一段周思扬吓死了,可怕的是法兰西居然战斗力很强很牛叉,完全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投降专家,当然了,也有可能跟带领他们的是女人有关,法兰西这个国家只有在外国人和女人的领导下才会打仗,而这个世界恰好是母系社会。 强尼拿出大屏的手机,嵌满了各种亮晶晶水钻的手指快速地翻动,找到了一款发型,“就是这个!我给模特试剪过!很漂亮!” 这不就是另一个世界已经烂大街的,九零后潮范儿的短碎发吗?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更浮夸一些,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在脑袋上开染坊…… 他有些理解这时代的审美了,类似鸟类……男性花枝招展吸引女性的注意,女性反而是更加朴素更加保守。 “不要这个。”他翻了一下强尼的手机,“我要这个。”他点着类似西装头,但比西装头要更短更精致一些的发型。 “这个?”强尼摇了摇头,“这个性冷淡风,更适合放弃自己向全世界宣布不婚的男权主义禁欲老处男。” 这两个世界在审美方面的代沟看似很近,实际上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你就当我是男权主义禁欲老处男吧。”周思扬道。 “不!不!你真像梅子说的那样因为离婚放弃自我了?不要啊!不要啊!世界这么美好!一年四季都是恋爱的季节,离婚了你可以放飞自我!只要有小套套一切都可以啊!不要放弃!”强尼道。 强尼说的是这个世界的另一种观念了,这个世界的男人有一句话“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是半死人,五十岁的男人是死人。” 以女性为主导的社会,认为三十五岁的男人精力降低,根本没有“实用价值”了,三十五岁也是男性被离婚被抛弃的高峰,五十岁则真的要指望妻子是个好人,儿女有良心了。 所以三十岁离婚经济尚能独立的中产阶级男人很多人的选择是放飞自我,不会有人要他们了,他们不再保守,开始在末日到来之前狂玩!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混乱之处了,保守一面非常保守,放飞自我起来却非常可怕,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女性根本没有所谓的贞操观念,八成的女性为了“怕疼”选择手术去除在另一个世界很被看重“处,女,膜”,男男女女看对眼了就可以“来一发”友情炮。 男明星甚至会标注自己的“尺寸”,在节目上大谈自己的能力,女性也追捧这样的男星。 整型手术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增大术。 上层,中层,底层的道德观念根本是断层的,上层表面保守,中层放飞自我,底层实际保守。 而套上婚姻的紧箍咒之后,被整个社会视为需要保守的是男性,女性在外面玩根本不受影响。 不婚言论在这个世界同样盛行,不结婚可以玩,干嘛结婚呢?但老一辈催婚非常激烈……包办婚姻也不少见,男人在二十岁就被赶着去结婚了,这样三十至三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子女,就算被抛弃了也有了“指望”,女人仁慈的话给他们“原配”的地位,他们也可以活得不错。 当然了,什么体育锻练啊,健身啊,药品啊,同样受到追捧,到处都是“壮阳”药的广告,主角都是“五十岁还保持家庭完整的男人”。 电影里到处都是“重情义”、“长情”、“专情”的女人…… 周思扬很坚持,强尼只能默默地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我理解你的选择,那些无情无义的女人啊,根本不值得你放弃自己替她们守身啊!她们很快就会另寻新欢。” 强尼眼含热泪替周思扬剪了头发…… 周思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别扭,从桌上拿了点定型水喷在手上,把头发用手梳得向后服贴地粘在一起,这才觉得顺眼了一些。 强尼则是痛苦地看着他“放弃”自我。 他走出沙龙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最显眼的是金色挑染水粉色的长发,豹点深V背心,纱网袖,黑色皮短裙,鱼网袜,豹点马丁靴长筒,脸上化着大浓妆…… 在另一个世界周思扬会喊“贵妇”,“女装大佬”在这个世界是时尚时尚最时尚最IN的男装。 那人看见了他也停住了脚步,“周思扬?”他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向周思扬快步走了过来。 “肥……肥……肥仔……”周思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另一个世界肥仔是他的铁哥们之一,肥仔不是一开始就是肥仔的,大一的时候也是白幼瘦小鲜肉一枚,大学毕业的时候也只是稍胖了点,工作之后考上了公务员,生活安稳了,一下子就不管理身材了,胡吃海塞用三年的时间把自己催肥成了肥仔,就这样还号称很受欢迎女朋友排队呢——不是因为他魅力大,是因为他家有钱有钱超级有钱。 眼前的这个“肥仔”打扮得虽夸张,体重却绝对不高,周思扬怀疑比自己还瘦…… “周思扬!你肥了啊!”肥仔快快地跑了过来,捶他的胸口,“啊,你穿得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搞笑 主要讲两个世界观念上和时尚方面的差异。 三十五岁就死了只是这个世界的观念,不要代入哦。 总之你们可以想象坐公交车小电视上的广告会是你还在为小而短发愁吗?请来亚当整型医院,还您做男人的自信。 就跟到处都是的无痛人流广告一样…… 男星会标尺寸和这个世界女星会杯罩杯一样。 第11章 男人三十 这是传说中的小拳拳捶你胸口?关机,重启,关机,重启,周思扬重启了大约一分钟,“那个……我们先找地方坐一会儿?” “好啊!去前面的果汁吧!那里面的蕃茄汁好喝极了。”肥仔……不对,这种时候应该叫他的本名梁竣,笑眯眯地说道,看见一位路过的美女,顺便抛了个媚眼。 梁竣嘴里含着吸管,小心地不要破坏自己的唇妆,戴着假睫毛的眼睛呼扇呼扇地看着周思扬,“听说你离婚了我还不信,看见你这样子……真是离了。” 周思扬干笑了一声,他真没想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会被说成是雅痞,精致风格的打扮,在这个世界会被说成是“放弃自己”,“嗯,离了。” “秦知秋真做得出啊……当初她追你追得多紧啊,我都感动了……你要是再犹豫几天我就出手把她拿下了,没想到她和那些没良心的男人没区别。”梁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现在住哪儿尼?她给了你多少赡养费啊?” “我住婚前买的那套小房子那里……我有工作。” “工作?”梁竣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真的在蔚琳的律师行做律师啊?” “你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唉……”梁竣叹了口气,“我大学毕业就结婚嫁到摩都了,一心扑在那个死人和孩子身上,跟你们都慢慢失联了,好多你的事都是豆花告诉我的……” 周思扬反应了三秒才想起“豆花”是谁,豆花也是他一个寝室的室友,家里卖豆腐发家的,自称豆腐黄,没想到在这里叫豆花儿……说起来……好像有个叫豆花的人给他发过NN个短信,他没回……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思扬问他。 “我?我回来半年多啦,我也离婚了,贱人在外面找了一个十九的,想要让我同意纳进门做小的,我直接掀桌子了,离婚!她不想想,当初我背井离乡跟我妈吵得差点儿翻了脸跟他一起到摩都奋斗,不就是图她人品好吗?结果真是——有钱了就不是她了……瞧我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了,我可没你那么好性儿,孩子是我养的,我得带走,房子我家里当初可是掏了钱的,我要一半不过份吧?她付不出一半的房子钱就卖房!赡养费得按月给我,把她整治得晕头转向……”他笑了起来,笑容里却带着辛酸,“我好歹也是学过四年法律,差三分就能考到律师资格证的人啊。官司打完了,她也带着三儿快活去了……不打官司我都不知道她背地里早有二心,藏了许多的钱……她呢……她也傻啊,见我母亲终于生了个小妹妹,就以为我家里财产没我事儿了,不知道我妈早把该给我的那份儿给我了……你知道豆花儿也离婚了吗?” “不知道。”周思扬摇了摇头。 “他离了,不过是他自己个儿出轨,他妈帮他选的那女人太无趣,他忍不了……离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印证了那句话,不管你是为什么原因结得婚,最后总会离的。” 是啊,为爱情结婚的离了,尊从父母安排的同样离了,男人三十…… 一个发传单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在他们的桌上留下一张传单,“十八味帝皇丸,让我找回二十岁时的感觉!”广告上的男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女人怀里,一副甜蜜的模样。 周思扬嫌烦把传单扣了过来,结果另一个不浪费地贴了整型医院的广告,“不是大的就是好的,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我们帮您发现最适合您的。” 疯了好么!周思扬把传单揉了揉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筒。 “你现在怎么样啊?你之前不是说过把你妈爸接到帝都了吗?都住在小房子那里?怎么住得开啊。”梁竣担忧地问道。 “我姐也带着孩子住在那里,住得还行。”周思扬道。 “你姐?”梁竣皱起了眉头,“她现在有工作吗?” “还没有呢吧。” “亲,你不是回家当舅舅了吧?”梁竣拍了拍桌子,“你可是受过教育的人,不能做家庭的奴隶啊。” 当舅舅?周思扬想了一下才意识到梁竣在说什么,母系社会遗存之一就是“舅舅”,到现在在一些乡下偏远地区仍有同样的传统,男性不结婚实行走婚,留在母亲家里帮助抚养孩子。 在城市还有“新舅舅”,指的是离婚之后回到娘家的男人,在娘家付出一生帮助养家糊口,退休之后由外甥女照顾。 这是理想情况,太多人付出了一生的心血,到老了外甥女翻脸不认人,将他们赶出家门让他们去找亲生的骨肉。 做为法律工作者,他们在学校的时候研究过案例,做舅舅……大约是这个时代男人最惨的下场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原配会同意小三甚至小四进门,就算明存实亡,好歹他还拥有“家庭”,不必回到娘家被压榨掉所有的剩余价值。 果汁吧的电视里忽然出现一条广告,梁竣喊了一声,“你看!是秦知秋!” 秦知秋穿着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在广告里一闪而过,然后是穿着浅蓝长裙,长发一半向后梳一半披散,妆容精致的男子一闪而过,再然后是黑色的头像框…… “年轻实力主播秦知秋!最美主播夏颂恩!联合知名社会人士共同推出一档早间新闻谈话类节目,新闻早餐会!” 然后一条巨大的字:“新婚姻家庭法”反方!正方!和你一起读报!一起评价! “哇……秦知秋公开评论新婚姻家庭法?这丫头为出名真是连亲妈都卖啊。”梁竣说道。 周思扬心跳个不停,就算只是一闪而过,周思扬也能确定这个秦知秋是自己的秦知秋,不是原身的秦知秋,这是一种微秒的,只有最熟悉的人才懂的感觉…… 原来她也来了……优优呢?他们三个人是不是都来了? “三十岁真是女人的黄金年龄啊。”梁竣摇摇头,“你看她还这么年轻……” “嗯。”周思扬无意识地点头。 “你啊,太忽视自己了,把自己弄得这么胖!好男不过百好不好?就算你这身高也要保持在一百一至一百二之间啊!你现在得有一百三十斤了吧?得减肥啊!”梁竣掏出一张名片,“推荐去我的健身房啊,现在流行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有你这发型,你这衣裳……啧啧!离婚了也不能放弃自己!我告诉你,离婚了更要嗨起来!”梁竣不停地扭着,“我现在……光是固定的女朋友就有三个!这年月只要肯攀登,到处都是高峰!” “嗯……呃?”周思扬被他说晕了。 “对了,说起蔚琳,你知道她现在正在追白议长的儿子吗?”梁竣说道。 周思扬的注意力被他拉了回去,“真的?” “是啊,我家和白议长家有点亲戚,白议长听说我跟她是同学特意找我打听过她的人品什么的,我当然是实话实说喽,能力是有的,就是太有心计,城府深,一般人玩不过她,我看白议长挺满意她这一款的,呵,也不怕自己家步了程家的后尘。” 蔚琳……周思扬笑了,一副死追他对他很好的样子,原来还有另一副面孔…… 秦家的餐桌很大很大,围坐在桌前的人很静很静,母亲回来之后把父亲和二爸都叫到了书房里,让她带着弟妹和优优先行入席,也许是因为猜到了三位“长辈”在讨论什么,餐桌边的人异常安静,秦知秋看笔记本上的稿件,妹妹秦知夏低头玩手机,弟弟用筷子摆形状。 优优把勺子掉到了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竟是最响的声音。 “对……对不起……”优优低下了头……她平时没有上餐桌的机会,都是保父带着她到旁边吃的,今天是得到特许上餐桌的,另一个世界称王称霸的她,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对…… “没关系。”秦知秋帮她捡起勺子,“你又不是故意的,饿了吗?” “嗯。”优优点了点头,“姥姥……”秦知秋看了她一眼,优优吐了吐舌头,“奶奶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 “饿了的话和管家爷爷一起去吃饭好吗?”秦知秋摸摸她的头发。” “不要!”优优大声了起来,她拍了拍桌子,“不要!我要等奶奶!” “好,等奶奶吧,但不要大声哦。” “嗯!礼仪课说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她把胖胖的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 “姐。”秦知秋的妹妹秦知夏已经读高一了,平时在寄宿学校,也被“请”了回来,她长发齐肩,长得极为清秀,与二爸相似度高达八成,连眼神都有些像,“姐,听说你的节目第一期的话题就是婚姻与家庭法。” “是的。”秦知秋点了点头,她知道家里人必然有反应,没想到第一个出声的是知夏。 “呵。”秦知夏嘲讽地笑了笑,“那你是一妻多夫制的支持方还是反对方?你知不知道今天妈叫我们都回来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秦知秋摇了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支持方还是反对方呢!” “我是反对方。我认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秦知秋毫不回避地说道。 “你还真敢啊……”秦知夏冷笑,“那你应该也反对今天母亲的行为喽?” “不。”秦知秋又摇了摇头,“我十岁那年反对过,没有什么用,现在反对也不会有什么用,我不做没用的事,也许你应该试着反对一下。”呵,新人进门最着急的是二爸,她着急什么?小三遇见小四,她吃瓜看戏还来不及,她出头反对?脑子瓦特啦? 秦知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把嘴闭上了,秦简嘲讽地笑出了声儿。 过了一会儿,餐厅的大门打开了,母亲和父亲一起走了进来,二爸和母亲的江助理一起牵着手走了进来。 看来四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充分交流了意见并且对相关事宜达成了一致。 母亲站到餐桌的主位,“大家对江助理都很熟了,我也不说太多废话了,与你们的父亲商量过后,昨天我正式跟他谈了一次,也特意到他母亲那里谈过了,他愿意加入我们的家庭,成为你们的三爸,我们已经在市政厅登记过了,婚礼宴会将在一周后进行……” 秦知夏站了起来……她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二爸……然后……走到江助理跟前抱住了他,“三爸!” 秦知秋笑容灿烂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第12章 不正常 就算是被坊间戏称为老人台,帝都电视台最活跃的还是年轻人或者是认为自己很年轻的人。 秦知秋一踏进电视台,就被满眼的俊女美男迷花了眼睛。 就算是为了方便行动大多数都穿裤装,跑来跑去风风火火的新闻部,依旧人人注意仪态仪表,女人多数是裸妆显得气色好为主,男人则是各有风格,有淑男贞静的,就有大声甩着一头挑染的头发,踩着高跟鞋,美得各种张扬的。 当然了,最好看的当属坐在主播台上亲自试灯光机位的夏颂恩,他真的太爱白色了,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职业套装,深紫真丝衬衫,胸前别着一朵盛开的紫罗兰,连唇膏都选了紫色系。 注意到站在侧门看他的秦知秋,他从主播台前离开,叫戴着耳机的助理坐到他的位置接着和导演配合试机位和灯光。 “我还是那句话,注意一下用色要柔和,尽量营造家庭或朋友早餐会的氛围,不要太严肃,灯还是太多了。”夏颂恩咐咐了助理之后,小跑着往秦知秋这边来。 “前辈您不是说要再休息两天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身体怎么样了?”他关心地问道,两个人以后是要一起搭班子的,夏颂恩又是第一次担纲制作人,做事自然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不周全。 “我刚去复查过,已经没事了,顺路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秦知秋道,既然打算在一起合作,她也不想拿矫太过让人说她架子大。 “您真是太敬业了。”夏颂恩道,“要说有事还真有,服装赞助商今天要来,本来我打算请她们去您家里……您来了,就不用麻烦了。” 秦知秋对夏颂恩的能力再次有了直观的认识,台里的新节目,就算再受重视,一般也是要试播过一两期看看效果,才会有服装赞助商登门,夏颂恩居然在节目开播前就找到了赞助商,能量不一般啊。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秦知秋笑了起来,“我先回办公室收拾一下,等会儿赞助商来了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随叫随到。” “好勒!”夏颂恩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看着已经最进入最后软装阶段的演播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一种“看朕的江山的豪迈感”。忽然,发觉有个地方不对……“那个靠枕是怎么回事?颜色太平淡了!” 秦知秋看着他的背影,还是个年轻人啊……就算是背景特殊也是自己一步一步努力走到今天的,那些说他靠背景向上爬的,估计很难想象他要自己亲自试机位,连靠枕的颜色都要亲自把关。 秦知秋的旧办公室在十七层新闻部,调到夏颂恩的部门自然要转到十五层,因为当时她还在休养,换办公室的事是她在电视台的老铁吴馨带人帮忙搞定的,她来之前联系过吴馨,吴馨还在剪片子,暂时出不来。 秦知秋在自己的新办公室转了一圈,面积比原来的办公室大了大约有十平米的样子,自己办公室的摆设什么的显得有些少了,有些空…… 她看着空空的书柜、文件柜,桌上孤伶伶的全家福相框……想着还是要摆上点什么把屋子塞满才好。 除了那些明面儿上的东西,她还有两个封起来的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私人的东西,吴馨留着让她自己拆。 她拿了拆信刀拆开箱子,第一样东西就是一个印着世界上第一主播红字的白色马克杯,这是她第一天上主播台“周思扬”送她的礼物。 她把马克杯拿出来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她不准备用这个杯子了,打算用杯子种一朵花,用来纪念“秦知秋”。 余下的全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吴馨太有趣了,连用了一半的订书订都收起来了。 她收拾到一半就接到了夏颂恩的短信,让她去服装室见面。 夏颂恩找来的服装赞助商不是台里惯用的一线高端商务服饰品牌,而是略轻松休闲的一线时尚品牌,秦知秋私服里有一两件这家品牌的衣服,做得确实要更好看显年轻一些。 她们派来了一女两男,女的穿了件亚麻色衬衫,深灰的紧腿七分裤,头发松松地扎在一起,脸上化了极淡的妆,两位男士就有些过于花枝招展了,一个是红白彩条一个是白蓝彩条,头发一长一短,妆都化得精致异常。 介绍身份的时候女的是设计师,两位男士是设计助理。 他们拿出了几个大本子让两人挑选,“我们参考了你们的节目定位,青春、休闲又不失庄重,特意从我们公司的产品中选出了二十款供你们挑选,当然了,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出修改意见。” 秦知秋翻看目录,女款的衣服还是老样子,就算再轻松休闲也是老三样黑白灰,男款的就是各种颜色都有,款式也更多。 “不用纠结太多,想想你吃早餐的时候穿什么就行了。”夏颂恩有些急了,他颇有些想要替秦知秋敲定一两款的意思,显然不太信任秦知秋的品味,也怕她只图喜好搞错了节目定位。 “我吃早餐的时候一般穿睡衣,你呢?早餐的时候穿什么?”秦知秋笑了起来,夏颂恩却不说话了,有些尴尬…… 秦知秋一直催眠自己把这些喜欢“女装”啊,花枝招展的男人当“GAY蜜”相处,却忘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处于性别主导地位,这话有些擦边了。 她轻咳了一声,“商务早餐会的话,我能不能申请加点颜色。” 设计师眼睛亮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黑白灰还是太严肃了,早餐会虽然是讨论时下的新闻,也应该稍微轻松一些,领带我觉得可以免了,服装也不必全部拘泥于西式,略有些中式原素也是可以的,比如这一套……麻灰色,既然已经麻灰色了,衬衫能不能不要用白色那么单调?” 秦知秋很认真地挑选了几套衣服,都是她回想了另一个世界成功主播的穿衣风格,结合自己搭配的,衬衫选了蓝、浅灰蓝、浅紫、甚至是水粉,按照季节搭配了马甲和配饰。 夏颂恩估计早有自己的一番设计,挑选服装比她还要快,两位助理替她们量了体,讨论了一下细节…… 要不怎么说选衣服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设计师告辞的时候秦知秋才发现他们光挑衣服就挑了足有三个多小时。 吴馨早从剪片室出来几个短信催她了。 就在秦知秋想要给吴馨打电话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吴馨已经远远地站在服装室外面等她了。 吴馨个子很高,头圆肩宽,身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五官轮廓清晰,头发有些自来卷,应该是混了什么外族的血,皮肤偏是深色的,大胸大屁股腰也不细,很是壮实,放在另一个世界除非把自己瘦成竹杆去当模特,否则是极不受欢迎的类型,在这个世界居然是“女神”。 她也知道自己的优势,低V领衬衫露出□□,黑皮制的马甲勒出腰身,黑色的黑皮裤塞到靴子里,再拿个鞭子妥妥的套马的女汉子攻气十足。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有好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向她暗送秋波。 “你可算是来了!”她捂着肚子说道,“我快要饿瘪了!” “是吗?我看看?”秦知秋一边说一边挠向她的肚子。 吴馨赶紧向后躲,“不要!” “干嘛啊,我又没非礼你。”秦知秋被她吓了一跳。 “我怕痒!”吴馨吼道。 秦知秋的耳根子快被震碎了,这个世界的女人太豪迈了…… 到了餐厅吴馨看都没看菜单,“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肉菜通通给端我上来!” 服务生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们这里一共有二十道肉菜……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水晶肘子、梅菜扣肉……” “没听我说吗?都端上来。”吴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是想说……我们这里的菜码都挺大的……您……二位……” “都端上来啊!我饿死了。”吴馨大吼道。 秦知秋心道在另一个世界除非是女疯子没几个女人会这样……可瞧着餐厅众人的模样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哪里知道吴馨是这里的常客,众人早习惯了。“水晶肘子、梅菜扣肉各一份,有牛肉吗?” “有的,我们这里的红烧牛肉也是有名的。” “再做一道红烧牛肉……”秦知秋翻了翻菜单,又点了两三个素菜,“快些上菜,这位要饿死了。” “好的。”服务生忍着笑离开了。 吴馨本来懒洋洋地看着秦知秋点菜,一见服务生走了立时就坐直了,“再来半箱啤酒!” “好的。” 秦知秋替她倒了杯茶,“先喝口水吧,你啊,还是少要喝些酒。” 吴馨喝了口茶,“我?你让我干啥都行,就是不能不让我喝酒,酒是我的命!” “你啊。”秦知秋摇头,拿了一杯茶小口慢慢地喝。 “对了,你怎么想的转投了夏颂恩?你不会跟他有一腿中了他的美男计吧?” 秦知秋差点儿将一口茶喷出来,“没有。” “没有也快有了。”吴馨道,“你现在离婚了,重回婚姻市场,像你这一款高富帅全占了的,可是香饽饽,夏颂恩也二十八了,夏家不可能让他单下去,听说已经订了几门亲事了,都被他自己给搅黄了,可他再怎么样也要嫁人啊,我掰手指头一算,你是最配他的,无论模样、家世、才智哪样都配得上,现在他又近水楼台……你啊……早晚被他拿下。” “没有,没有的事。”秦知秋还保有另一个世界的女性思维误区,并不希望自己有绯闻,连扑风捉影的都不行。 “你看不上他?嫌他太老了?” “呃?”二十八是老?自己三十啊…… “我跟你说,夏家虽说体面是本家体面,实惠是夏颂恩家最实惠,你知道为什么你们的节目还没开播就有服装赞助、家居赞助、手表赞助、手机赞助各种赞助吗?” “不知道。”秦知秋还就知道服装赞助,别的夏颂恩还没跟她交底,外面的流言什么的她是不信的。 “这些都是夏家的相关企业,那个服装品牌是夏颂恩弟妻家的,别人要赞助是到处去跑,他要赞助就是躺在家里打电话或者兄弟一起做美容就搞定了。” “哦。”秦知秋想到合同里自己的薪水,难怪夏颂恩能开出这个价钱。 “所以……你们家和他们家是强强联合,他要是真投怀送抱,你也别端着了……真不想娶睡一睡也没损失啊。” 秦知秋看着她那副德性有些无语了,“我看是你想睡吧?” “我是想睡,没睡成……看他的样子就是需要费工夫哄的,有那个精神头儿,我都睡七八个小鲜肉了。”吴馨道,她颇有点可惜的样子,可服务生上菜,她又撩起服务生了两人吃完了饭,随着帐单来的还有服务生的私人手机号。 吴馨眉飞色舞地玩着手机号,“怎么样?晚上一起玩呗?我让他叫上一两个好兄弟?” “不,不了。”秦知秋早知道这个世界女人的开放,真没想到开放到了这种程度。 “你不是还对周思扬念念不忘吧?”吴馨叹道,“你啊!不正常!不正常!这么多年了,再好吃的菜也吃腻了吧?结婚的时候不肯偶尔换口味赏鲜,离婚了还不换口味?你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反正我不睡男人是睡不着觉的。” 秦知秋在另一个世界活到三十岁,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这样表达自己的“重欲”的,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尊世界女人是不隐藏欲望的,她们以重欲为荣…… 第13章 相见 蔚琳的案子因为双方僵持不下,一直僵在那里,周思扬没有白费力气去劝蔚琳,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蔚琳心大得很,她自有自己的主意,旁人说得话对她来讲毫无意义。 倒是宋颖很奇怪,居然叫他帮忙协理一桩集体诉讼案,十年前市面上流行一款自称是男人加油站的三十春,大约有双层意思,男人三十也能回春,吃了药能坚持三十分钟金枪不倒,因为效果确实不错,很是流行了一阵子,直到三年前曝出这款药有诱发心脑血管疾病的危险,在曝光的时候已经有十例“马上风”,N起中风的案例了,食药局紧急下了停售令,药厂召回所有药品,但是伤害已经造成。 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以及用过药用来才查出心脑血管疾病的患者,一百多人集体将药厂告上了法庭。 跟药厂这个巨无霸比起来,普通患者联合起来也是一群小虾米,患者索赔的数额虽大,对药厂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资本家就是这样,九牛一毛也是钱,更何况轻易答应了和解,下次再有人找上来没准儿索赔的数额就翻倍了,因此药厂也是积极应诉,各种抵赖,把受害者中风啊,偏瘫啊,死亡的原因往别的地方上引,比如爱不爱吃肉,有没有遗传基因,有没有没按医嘱服药过量,总之按着个儿的仔细抠。 案子一审就是三年,变成马拉松诉讼的可能……双方律师们开心得跟过节一样。 律师行是药厂的代理律师,药厂嘛,自然是不缺钱的,光是三十春被召回之前已经创造了几十亿的利润了,更不用说三十春的改进款在市面上大行其道,成为男人必备的防身之物了,而三十春只是药厂的普通项目之一,这块大金矿,沾上点边都能吃得肚满沟平,宋颖居然肯让自己入伙分上一小块饼,实在是太给面子了。 另一方也不亏,皇家律师庄爵士义务代理,需要曝光了就找媒体曝一曝光,还帮忙联系慈善机构,举办慈善晚宴,成立慈善基金什么的,曝光率、正面形像一样不缺,委托也跟雪片似的飞来,吃得满嘴流油还要喊我们是为了正义,我们是不畏强权! 三年的诉讼了,光是材料就有整整一车,周思扬每天除了看这些,还要去律师行附带的整整两百平方,藏有几千本法律及相关案例汇编的“图书馆”去看各种每一部单拿出来厚得都能打死人法律书籍。 两个世界的法律太不一样了,周思扬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很多时候还要自己通读一遍才能印象深刻。 再加上他不太喜欢回家,每天都要晚上九点以后才离开,在律师行得了个勤奋的名声。 今天律师行上下都弥漫着兴奋的味道,几个年轻的初级律师凑在姿色出众的律师助理跟前,商量着要一起出去聚餐,周思扬看了看时间——发薪日。 律师的薪水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一个是固定工资,另一个是案件提成,固定工资是按年资级别算的,案件提成就要看你办得案子提了多少钱了——主代理律师也要给帮自己干活的律师们分成。 周思扬估计这个月自己的提成不会少,毕竟他吃到了律师行最大的饼的饼渣渣,看到提成支票上的数目时还是吓了一跳,这是他进律师行以来拿到的第二多的提成,上次还是他代理的一桩伤害案达成和解,他做为主代理律师拿到的。 这次他严格来说是协理的协理的协理,根本只是帮着处理了一些法律文书,因为对法律不太熟开会的时候也不敢多说话,竟然躺着就拿到了这些钱。 他有些无功受禄之感。 四下看了看,把支票塞回信封里扔进了自己的包里,财不露白……他才不会像外面那些初级律师一样互相对比薪水在一起哈哈傻乐呢…… “当当!”梅子敲了敲玻璃门,表情夸张地无声呐喊着“让我进去!” 他招了招手让梅子进来。 “怎么了?” “大消息!”梅子说完转了一圈把百叶窗拉上了,例行皱眉嫌弃了一下周思扬的打扮之后,坐到了周思扬的办公室上,“第一手的大消息。” “嗯。”周思扬点头,眼神却飘移到了别的地方做不关心状,他现在跟梅子不是原来的“记忆”熟而是真熟了,知道他这种人你越不理会他暴料越快,你要是跟他配合起来做关心状,他能演半个多小时。 “药厂的人来了,跟上面四位大BOSS关起门来谈了很久,据我听到的消息,咱们律师行的大金矿可能要提现了,药厂和受害者有极大可能就合解金达成一致。” 提现?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周思扬刚跟着吃了半个月的“饼渣渣”怎么就要达成一致了呢? 虽然案件完结了会结回来一大笔钱,下个月他的提成没准儿数额更大,但是……那也是最后一次了,算了,反正到时候蔚琳没准儿也回心转意肯签保密协议了,自己也就能功成身退了,还能不能吃到饼都跟自己没关系。 周思扬皱起了眉头。 “还有一个不知是真是假只在小范围流传的消息。”梅子弯腰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周思扬惊讶地看着她,“真的?” “当然。”梅子洋洋得意地说道,“那三位哪一个放外面不是能独档一面开山立派的啊,肯和蔚老板一起开律师行替他抬轿子,看得可都是程家的面子,现在蔚老板甩了程家的公子,又搞得这么难看……当初就有人律师行会地震,现在看来,真的会震!”梅子捏了捏周思扬的小脸,“你啊,再装怂也是祸国的妖精。” “别闹,本来就跟我没关系。”周思扬决定透过梅子给自己洗一下白,“蔚老板在追白议长的儿子。” “真的?”梅子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当然是真的,她就是和我撩着玩儿……心思可真没在这儿……” 梅子的脸一下子耷了下来,搂着周思扬的头一顿的揉搓,“小可怜儿,真可怜,难怪你这么放弃自己,晚上下班跟我一起血拼去吧!女人都是王八蛋!只有小钱钱是真爱!” 周思扬心道幸亏他不知道自己要辞职的事,否则—— 周思扬没有血拼,他约了秦知秋…… 之前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原身的前妻,猜到此秦知秋是彼知秦知秋后,心情更加复杂了。 在另一个世界他就知道自己和秦知秋论家境是有些不配的,秦知秋的父母虽然离异了,但任何一方的条件拿出来都吊打他们家,她父母对她也很上心,秦知秋嘴上说自己是两头不落的半“野孩子”,实际上出身书香门弟衣着穿戴谈吐修养比周围人高出许多,在大学里也是鹤立鸡群的,两人在一起之后秦知秋说过不图他别的,就图他可靠,没有花花心肠。 可惜……光有可靠是不够的……两人还是败给了现实,自己通过读书改变了思想改变了境遇能跟秦知秋站在一起了,自己的父母却还是保守旧思想,虽然在他们看来他们为了迎合城里的儿媳妇已经很努力了,努力的方向是反的,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至于这个世界——两个人相差得就更远了。 在这个阶级世界里,两人的结合已经不是童话了,而是神话,结婚之前还可以说是女才男貌,现在——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他可以以各种姿态适应这个社会或者让这个社会适应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前妻”。 犹豫许久,他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秦知秋答应了两人见面,约的地点在电视台附近的小酒馆,这个世界的酒馆并不止是喝酒,而是会提供一些小食和简餐,上班族无论女男都喜欢约在酒馆。 他下了班直接打车过来——秦知秋给他的车他停在地铁站附近的免费停车场了,他因为不是合伙人没资格享受律师行提供的车位,收费停车位贵得离谱,他有钱也不会花在这上面,地铁什么的……习惯就好了,他现在也慢慢挤出些心得了,靠边,附近最好有一两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中年大叔,感觉有人故意挤就“不小心”一脚踩过去…… 服务生送上来免费的冰水,就去服务别的客人了,过了一会儿又送来了一杯气泡酒,“我没点酒。” “是那位女士送的。”服务生笑眯眯地说道。 周思扬向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有些微胖的女人朝他挥了挥手,她周围好几个年龄跟她相仿的女人都是看戏起哄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我不喝酒。”被女人搭讪什么的习惯就好,虽然性冷淡风的打扮阻止了一些人,却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喜欢“勇攀高峰”挑战难度…… 等了大约十分钟,叮铃……酒馆复古仿铜门上的风铃响了,穿着麻灰风衣的秦知秋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个世界的秦知秋比另一个世界的略胖些,脸颊有了些肉看起来不像另一个世界的秦知秋那样瘦得可怜,头发松松地扎成丸子头,脱下大衣交给服务生之后,露出里面牙白的衬衫、麻灰的马甲、同色的阔腿长裤。 看见了他之后,秦知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走了过来坐到他对面。 “等了很久了吗?” “我只比你早到十分钟。”周思扬回答道,“优优还好吗?” “她现在住在我妈家,挺好的。”秦知秋搓了搓手,“今天挺冷的。” “是啊,是挺冷的。”两个人现在初见面也只能聊一聊关于天气这样安全的问题了。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我已经上班半个月了。”周思扬仔细看着秦知秋的脸,想找出两个世界的她更多的异同来,这个世界的秦知秋皮肤好像略白的些?他有些不记得多久没仔细看过秦知秋不化妆的脸了。 两人在一起十年,彼此什么样子都看见过,在外面两人都是精英状,回家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把不舒服的衣裳脱了,换上最舒服的家居服,秦知秋还要解头发,夏天的时候他也会穿着四脚大裤衩子光着脚丫子四处晃悠。 那个时候彼此都看烦彼此的邋遢样了,真离了婚,再见面都是全副武装,一个化着妆穿着裙子,一个板儿板儿地穿着西妆梳了油头,说话都有几分的客气,回过头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想着……真想再看看对方穿着旧睡衣,眼角还有眼屎时的模样。 “怎么那么着急上班?”秦知秋打听过周思扬的伤势,说是不重可也不轻,应该静养。 “穷。”穷这个字足矣解释一切,穷就没有懒更没有休养的权利,能爬起来就要主动去受资本家的剥削,周思扬毫不堵气地说道,“你呢?也上班了?还接了新节目?” “嗯,是的。”秦知秋点了点头,“明天就开播了。”对别的节目来讲周六档是垃圾档,对晨间节目来说绝对是好时间,七点钟开播,八点播完,整赶上家庭主夫们起来坐早餐的时间段……你说睡懒觉……那是女人的特权,更何况孩子们要上补习班,起得再晚也有限。至于更年轻些的人……他们压根就不会把台调到“老人台”。 “到时候我一定捧场。”周思扬道。 “那真是谢谢了。” “对了。”周思扬从包里拿出□□,“我花了一些,今天发了薪水补上了,我薪水不错,不需要你赡养。”他始终认为没有工作能力经济来源的老人才需要赡养,他不需要。 “嗯。”秦知秋也没有多说把□□收下了,她知道周思扬的脾气,并没有勉强他,再说——既然此周思扬为彼周思扬,她骨子里还真不认同女人给男人赡养费——她也是一个直女癌。 “明天我能不能接优优出来玩一天?”手里没钱,他真不敢随便说接女儿的话,现在他拿到了薪水也算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了,给女儿买衣服玩具,请她吃东西总不能花秦知秋的钱。 “可以啊,明天凌晨三点我就得去上班,你来接她的时候我肯定不在,我跟管家说一声就行了。” “嗯。”周思扬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明天你还要早起……” “是,我也是打算跟你说几句话就走的。”秦知秋站了起来,招来服务生,她付了钱,“不用找了。”这个世界只有女人请男人,没有男人请女人的…… 有话想说,到最后又无话可说,只能平平淡淡的说几句……看见对方离开才长出一口气……这种感觉实在有点糟。 周思扬没看见秦知秋离开餐厅从泊车小弟手里接过钥匙坐进自己的车里之后,趴在方向盘上许久才起身…… 秦知秋抹掉眼泪,周思扬也来了,百感交集之余,剩下的一是一丝安心,虽然对不起原来的周思扬,她还是觉得那怕以后两人不会再有机会在一起,知道他还跟自己在同一片天空下……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第一次见是有些尴尬的……我至今没想好他们俩个要不要破镜重圆。 第14章 开播 虽然有车停在地铁站不必等公交,沈明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父母早已经带着孙子入睡,姐姐九成还没回来,这个世界变化最大的不是秦知秋也不是蔚琳而是姐姐。 在他的记忆里姐姐虽然对父母怨气极大,有些自私,本质上却是个好人,对他这个弟弟也是极好的,当初她嫁人生子之后就没再出去工作,没有什么收入,一样会偷偷补贴弟弟,每次他回家,她总会把他找去使尽手段做一桌好吃的给他。 离婚之后她来投奔自己,秦知秋看见的是她的坏,他回忆起的却是她的好,她没读过书,就那点见识,她生来情商低,就算是使用段也不过是些损人不利己的手段,要说贪占小便宜也不过是瞧着秦知秋的衣裳好、化妆品好、首饰也好,想要摸摸看看,秦知秋当面损她占便宜没够儿没脸没皮,把她用过的化妆品扔垃圾筒里,她也能舔着脸去捡,仓廪足知礼节,衣服足知荣辱,姐姐从小就被踩在脚底下,她不知道什么是自尊。 虽然恨她不争气丢自己的脸,沈明辉也骂过她不止一两次,可她面上笑嘻嘻地答应了,转过身就忘。 自己离婚之后,她被母亲骂得没处站脚,把孩子送进最便宜的幼儿园,自己去当钟点工,总忍不住偷吃偷拿,总是干不长……雇主家可不是自己弟弟家,能够忍她,当众羞辱咒骂,甚至把他这个当弟弟的叫去数落一顿的事也发生过。 人都说恨铁不成钢,可那好歹是块铁,自己的姐姐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姐姐就是姐姐,他能怎么办呢? 在这个世界的姐姐却是全然不同,到底是读过书的,从小又是受宠爱长大的,眼皮子自然没那么浅,偏偏比另一个世界要懒散一百倍,好似不是投胎到开面点铺的平民家里,而是投胎到哪个豪富人家一般,心空眼大,手里松得很,有钱三天乐,没钱了就四处挪借坑骗,到最后都是父母给堵窟窿,可父母除了微薄的退休金哪有什么钱?堵窟窿的只能是他,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竟将姐姐生生养废了。 这个点儿还不回来,八成是在哪个夜店又勾引到了男人……他能靠脸吃饭,姐姐长得也不差,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一直读贵族私校,不管是真是假倒养出了些气质,男人缘一直不错,可惜那些男人一知道她不过是个空心假大款,一个个的都跑了。 想到了这些,他打开了冰箱,不意外的……冰箱里只有父亲给他留的一盒剩饭和一点菜…… 在另一个世界,他离婚后也是跟父母住一起的,他加班回来母亲每次都会等着他,替他热饭热汤照顾周全。在这里……想都不要想,这一盒剩饭八成还是父亲偷偷给他留的。 沈明辉没心思吃东西,拿了一瓶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一转身却吓了一跳,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靠在厨房和客厅的隔断上看着他。 “你干嘛离婚?”她醉眼朦胧地说道,就算隔着老远沈明辉也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过不下去了。” “呵……”姐姐冷笑,“这世上的妻夫到最后谁是靠着爱情过下去的?九成都是互相容忍罢了,妈说是因为她外边有人了,我觉得不像,奶奶说你牛心左性,就是头倔驴转世,谁娶到你谁倒霉……” 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奶奶还是那个奶奶,重男轻女变成了重女轻男,他成了一身毛病的那个,做人奶奶的也能说出谁娶他谁倒霉的话…… “嫌我们上不得台面坏了你的婚事?你是妈生出来的,改不了!做人家媳妇的付给岳父母生活费天经地义,偏偏在你这里……” “我可没听说过谁家除了养岳父母还要养大姐。”沈明辉道。 “是,你厉害,你自尊心强,你回家来自己养,养吧,好好养,明个儿我给你带回来个姐夫给你生个外甥女,你好好养!”沈明燕一边喝着酒一边含糊不清地唱着歌走了。 人人都瞧不起她,人人都说她啃父母弟弟不要脸,老家那帮人更是把她编排得够呛,还有那些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谁又真瞧得起她,从小奶奶说她是家里的顶梁柱,弟弟长大了……除了奶奶,谁瞧见她不说一句:你弟弟那么聪明,你怎么这么笨?要不是长得像真看不出来是亲姐弟。 妈和爸也时常会说:你们俩个颠倒个儿儿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愁了,但凡你能有三分像你弟弟,我们也不用这么大年纪了还为你操劳。 她是天字一号大废物!那她就废物到底!不废物哪里对得起母亲给她生得好弟弟呢! 闹铃没响沈明辉就起床了,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掏出手机看这个世界优优的照片,优优在另一个世界从刚一出生就是深粉浅粉皮粉各种粉堆在一起长大的,偶尔有个别的颜色的衣裳也是粉蓝、粉黄之类的亮色,她生下来头发就好,不像别的孩子一样稀黄,而是又黑又浓,从周岁起就留了头发,左一个小辫子,右一个小辫子,最多的时候头上能扎七八个小辫子,再系上头饰,脑袋上像开了杂货铺,自己家的闺女,天然的带着父母美颜滤镜,开杂货铺也好看极了,再说了……她淘个十分钟,饰品能掉下去一多半…… 这个世界的优优生下来则是以蓝为主,再大一点了深色就成了主色,最艳的不过是姜黄的大衣。 头发一样浓密却被剪得很短,饰品什么的多数是帅气的帽子围巾,玩具是恐龙、工程车,除了上幼儿园还要上礼仪课、武术课。 这个世界武术一度是女孩的特权,男孩子就算是“参军”也不过是学些粗浅的军体拳,懂得上阵杀敌就好,精致的武学是女孩学的,男孩生性暴力,学会功夫如同给牛磨尖了角,要伤人的。 就算是“开明”如现代,学拳的男孩也少,父母们怕男孩学会了武,更难拘束性子。 看着视频里优优穿着汉服中衣,握着小拳头虎虎生风像模像样的学拳,沈明辉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了傻笑。 早餐时分,沈明辉刚一坐下,就觉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父亲刻意回避他的眼神,母亲则是坐在那里看报纸脸色却有几分的难看,姐姐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父亲端上了早饭,沈家的早饭一向简薄,不过今天简薄过份了,稀得能照见人影儿的稀饭,几个大馒头,连咸菜都只有一小碟。 大人没说什么,沈明辉的侄儿顺宝看见这些就哭了,“鸡蛋!我的鸡蛋呢!” “咱家鸡蛋吃完了,你当咱们家是什么人家啊?天天吃鸡蛋?”母亲放下报纸怒道,“一个赔钱货能吃饱就得了,要是你祖奶奶活着,闹什么闹一巴掌能把你从这儿扇到门外去。” “妈,你说啥呢?顺宝是咱们沈家的孩子,不过是要个鸡蛋罢了!爸!你今天咋做的饭?咱们家没米了还是没钱了?你跟我说啊,我这儿有啊!”沈明燕护着儿子道。 “没米,也没钱!”母亲吼道,“你有?你有个屁啊你有!还不是东挪西借的!是不是又欠了卡债了?心空眼大的,咱们家有多少钱也不够你祸害的!” 沈明辉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摆给自己看呢,另一个世界父母也会这样,只不过手段要委婉得多,低眉顺眼的,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个世界……对自己这个赔钱货没必要客气了。 他们似乎忘了,他们住着自己是自己的房子,在自己的房子里只能住朝北的最小的卧室,一日三餐只有早餐能吃到口热乎饭,余下两餐都在外面解决,每天回家也就是睡个觉……把主人当成这样的也只有他了。 他心里忽地升腾起一股难抑的怒气来! 他知道,这股怒气不是他的,是另一个沈明辉的!在律师行被人传绯闻受人排挤时沈明辉不怒,自己剪头发换衣服扔到沈明辉的东西时他毫无动静,可这次,沈明辉怒了,愤怒、屈辱各种情绪交织,他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沈明辉在另一个世界本是一家之主成功人士,自有一股气派在,这个世界的沈明辉也做了多少年豪门夫人,气势不同……发觉他脸色难看面色阴沉母亲不说话了…… 忽地,他笑了……“我明白了,我离了婚,家里自然不能像过去一样了,要有一个新章程,今天我要去见优优,晚上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难怪,他离婚之后母亲只是在医院里发作过一次,他回家之后对他只是有些冷漠,难怪看见他改了造型拿回大包小包的新衣服,母亲非但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原来……他们真打算让他当“舅舅”。 要是他早穿过来五十年,离婚了除了当“舅舅”之外没有任何出路,虽然当时男性已经可以独立立户、有自己的财产处置权,却需要有“监护人”,办理的手续也繁琐异常,稍有反抗被“家人”送去“暴力行为矫正中心”也被视为理所当然,丧偶的则更加的惨,为了剥夺他们的继承权,妻家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现代……尤其是在帝都这样的大城市,不管女权社会如何的霸道,吃相都不会这么难看,女男平等还是要摆在台面上日讲夜讲的,母父……太急了啊。 说完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帝都台崭新的演播室内,秦知秋穿着浅粉纯棉衬衫,宝蓝绸面马甲,站在大屏幕前读报。 “帝都有一位男司机开车时与一辆车擦撞,两人发生口角,为了出气男司机开车连撞对方四次,现已被拘留。家人朋友接受帝都时报记者采访时说该男子平日性情温和,对人从来都是礼让三分,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秦知秋微笑摇头,“这些家人和朋友显然不知道有一种病叫路怒症。好了,今天就是这些内容,广告之后我们将回到会客厅与嘉宾一起讨论新出炉的婚姻与家庭法。” 站在主播台上的她自信开朗,感染力极强,能够让观众跟着她的情绪走,她微笑的时候沈明辉注意到连脸色难看的家人脸色都好看了些。 “秦知秋出息了啊。”沈明燕道。 “算了,换台,别看了。”母亲失神了几秒道。 “还是别换了,我想看看她对婚姻和家庭法有什么高见,她母亲可是刚给他娶回来一个三爸,网上推送说今晚摆酒。”沈明燕笑嘻嘻地说道。 演播室内除了秦知秋和夏颂恩之外有两位嘉宾,一位是著名的男权人士贺梦圆,一位是著名作家自称恋爱专家风流不下流,以几十万字的自传体小说讲述自己一妻二夫美好生活的刘琛琛。 导播在耳机里告诉两人广告时间结束,夏颂恩微笑着看着秦知秋说道,“感谢秦主播给我们带来的新闻速读,本来我想对你最后一个新闻说点什么,但是在场的有比我更专业的男权人士……我们欢迎贺梦圆男士!还有21世纪婚姻专家只说实话的著名作家刘琛琛!” 贺梦圆和刘琛琛都略起身点头,贺梦圆四十多岁,脸上化着极淡的妆,在演播室的灯光下显得只是气色好罢了,头发剪得很短,穿着宝蓝西装系着深蓝圆点领带,刘琛琛长发束在冠中,头戴纱网,穿着改良汉服手拿折扇,翘着二郎腿,晃悠着穿着黑色散口布鞋的脚,一派逍遥的模样。 “贺梦圆男士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男权人士,请问您对秦主播播报的最后一条新闻有什么可说的?”夏颂恩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我在这里只想问夏主播,如果路怒的是一名女司机,您会刻意强调她的性别吗?我手里有一份资料,根据保险公司的统计女司机的肇事率远高于男司机,尤其是重特大交通事故,去年死亡一人一样的交通事故,肇事者85%是女司机,男司机则多发生剐蹭、追尾之类的轻事故。在我的印象里贵台至少报道过四次路怒症引发的交通事故,只有这一次提及了司机性别为男。” 刘琛琛将扇子收起笑了起来,“我想您的统计数据有误,毕竟女司机总量要比男司机多,重特大交通事故肇事者女性多很正常,至于男司机的技术……我家去年新买的休旅车,已经被我家二宝撞坏七次了,其中大修两次。”她说的二宝是她的二夫人。 “知秋,你怎么看?”夏颂恩侧过身问秦知秋。 “别问我,我只是照稿子念而已,念错一个字罚款五十。”她举手做投降状。 “希望你在下面的议题中不止是照稿子念做读稿机。”贺梦圆嘲讽地笑了笑,他好像对秦知秋有些成见。 “放心,我没稿子,他没给我!”她指了指夏颂恩,四个人的谈话类节目,嘉宾各有个性,社会对男性严苛,只有她这个女主播扮演活跃气氛的角色了,秦知秋很有自觉。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性别反过来,事情就会变得很有趣…… 明天正式开撕。 最最最重要的是男主改名了——沈明辉。 经人提醒,周思扬的名字竟然跟小学时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名字只差一个字……闲人忘了,记忆这东西太奇怪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改名。 为了不伪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明天白天再一齐全改过来。 第15章 争议 随着工业革命进入华夏大地的除了各种高科技之外还有宗教、文化、生活方式等等,这个世界的西方同样有类似天主教、基督教的宗教,天母创造世界,又将亲生女儿玛丽亚派往人间,西方世界一妻一夫制,在工业革命之前甚至不准许离婚。 随着西方渐进,男权主义兴起,关于新婚姻和家庭法的讨论就没有停止过。 十年前新婚姻和家庭法差点儿通过,可惜由于来自保守省份的议员各种阻挠,并没有成功。 新修订的新婚姻和家庭法明确了一妻一夫制,市政厅不再受理一妻多夫式婚姻登记,法律颁布之后自行以小夫身份进入家庭的男士不再拥有受法律保护的各种权利,比如配偶权、继承权、监护权等等。 法律删除了更激进的家庭保护条款严惩“小三”,但规定了因为出轨导致婚姻无法继续,受害者有权获得赔偿,提高了赡养费基数,也再次明确了家务劳动也是重要工作,提倡公司将女员工的一部分薪水直接汇入丈夫的帐户。 这些条款让一些保守人士无法接受,有一种祖坟被刨的愤怒,却极受工业党和更年轻更激进组织的欢迎。 秦知秋一边回忆自己读到的背景资料一边看路采的短片,记者在市政厅前围观大批人排队登记的盛况,顺便对过路人和登记人进行采访,问她们对一妻多夫制的看法。 一个年轻姑娘捂着嘴笑着看那些登记的人……“什么看法啊……我没看法啊,我连一个男朋友都交不到啊!不能娶两个甚至三个男人对我有什么影响?这个问题对我来讲太奢侈了。” 另一个年岁大一点女人的看着人群……“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一妻一夫已经很复杂了,不过我认为一妻一夫还是一妻多夫应该交给人民自己选择吧,没必要迎合西方价值观,我不觉得一妻多夫不人权啊。” “那请问您有几位丈夫?” “一位啊!我们很相爱的!”她对着镜头正色道,“亲爱的!我在这里!” 记者拦住了一位推着婴儿车的男士,“请问这位男士,您对一妻多夫制怎么看?” “你是说新婚姻和家庭法啊?挺好的啊!” “您更赞同一妻一夫制?” “女人想要出轨一百部法律也拦不住,一妻一夫还是一妻多夫都一样。” “那您之前还说挺好的?”记者无语了。 “我是说这部法律挺好的,我是原配。”他说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推着婴儿车走了。 记者拦住一位刚刚登记的“妻夫”,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跟她一起登记的男人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请问你们刚刚登过记吗?” “是啊。”女人搂着男人说道。 “请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原配同意你们结婚吗?”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吧……原配同意啊。”女人笑呵呵地说道。 “你对新婚姻和家庭法怎么看?”记者问道。 “画蛇添足,无事生非,这是我们的社会对男权主义者和西方世界的另一次妥协,我们就是我们,干嘛用西方的标准要求自己?”女人说道,“鲁首相!鲁蛇!”她用手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您认为一妻多夫是种传统?”其实这也是大多数维护一妻多夫制的人的看法。 “当然了,这是我们的传统,华夏人应该捍卫自己的传统,这次是一妻多夫制,下次呢?我们要不要对着西方圣经顶礼膜拜?”女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所以……您挑选今天领证是为了表明态度?” “当然了!而且是绝版啊!”她拿着结婚证兴奋地晃着。 镜头在这里停住了,夏颂恩指着镜头上的结婚证——“好吧,我们一起来欣赏绝版的一妻多夫结婚证,不知道她拿回家是不是会放在显眼的地方展示。” 演播室的众人都发出了轻笑声。 “好吧,我们来谈谈关于一妻多夫制的看法,贺会长我觉得您的看法应当很明确了……” “是的。”贺梦圆道,“我认为在21世纪我们国家还保持着一妻多夫制是可耻的!你知道还有哪些国家是一妻多夫制吗?”他例举一系列的“斯坦”不意外的都是些把男人当成家具的国家,“连被我们试为蛮夷的高丽都先我们一步立法禁止一妻多夫,是的,是禁止,不是轻描淡写的不再提倡,她们是有家庭保护法的。” 刘琛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原来你反对一妻多夫是因为别人都反对,我们不反对很难看?呵呵哒……” “我只是刚开头,请您不要打断我说话,我的意思是一妻多夫制正是我国长期忽视和践踏男权的缩影,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我们来看上半年的数据,今年上半年,人口出生率为1.7%,在这1.7%中,有30%以上是借助医学手段……也就是我们说的人工子宫孕育的,要知道在去年有科学家提出禁止滥用人工子宫,将使用人工子宫的人口限定在那些因自身或胎儿的原因无法完整整个妊辰的孕妇中,同时她指出人工子宫无法完全模拟人体环境,可能对孩童的心理、智商发育造成长期影响,可今年使用人工子宫孕育胎儿的有增无减,而且这里面明显表现出性别偏号,告诉你们一个数字,今年上半年通过人工子宫降生人口10W,其中有8W是男性。因为是男性,他们连在母亲的肚子里长到足月的权利都没有,我敢断言,这种风气只会越演越烈。还有一个数字,我国法律虽然禁止人工授精中做性别选择,但是在一些不那么规范和严格的医院,做性别选择的比比皆是。” 这个数据一出演播厅陷入沉默,秦知秋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性别选择,这个以女性为主导的世界不会“杀婴”,但她们不给男婴生长在子宫里的权利,歧视从胚胎时期就开始了。 刘琛琛清了清嗓子,“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孩子都是我自己生的,五个月以后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真正开始建立联系的阶段,如果有法律禁止非医学目的使用人工子宫,我举双手赞成,我也承认我国现阶段大量存在女男不平等的现象,但是,那些小夫就不是男人吗?您把他们开除男藉了吗?新婚姻和家庭法对女性的限制微乎其微,像是视频里面的男士说的那样,一百部法律也禁止不了女性出轨,相反,新婚姻和家庭法剥夺了那些小夫的权利,他们不再拥有继承权、配偶权、共同监权……他们的利益谁来保障?”她的观点也是社会主流观点之一。 “他们没有被开除男籍,而是拥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利,出生人口性别比表明男女比例在婚龄是相匹配的,法律是引导他们去接受那些未婚女性的追求,当然了,也可以去追求未婚女性。”贺梦圆说道。 “您这话说的……我虽然不像您一样掌握了大量数据,经常拿数据说话,但我周围的人能娶小夫的都是家庭条件非常好的,在中产家庭中也是中等偏上的,甚至一些巨富、贵族家中有七、八位小夫,会嫁入这样人家的小夫,会接受普通小白领甚至赤贫人士的追求吗?不会!肯定不会。”刘琛琛大摇其头,“我认为这是人为制造矛盾。” “那您真的认为一妻多夫制家庭很幸福喽?”夏颂恩插嘴,“您真的觉得您公平对待了两位夫人?” “关于我怎么对待我的两位夫人您可以买一本我的自传。”刘琛琛道,“至于公平……”他拿起桌上的一个三角形摆件,“我认为三角是最稳定的形状,我们三个人的家庭很平衡,我和大宝都是事业型的各有事业忙碌,二宝是家庭型的愿意投入更多在家庭中,我们两个世界各地到处跑不用担心家里没人照顾,二宝把家里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我们也会买各种礼物给二宝,在家里会帮他分担家务,给他放假……孩子们也特别爱他……新婚姻和家庭法之后,小孩子们估计很难体会到这种生活了。” “在场有一位女士很沉默啊。”夏颂恩看向秦知秋,本来秦知秋做为秦爵士的女儿对一妻多夫制的看法就是节目的亮点,夏颂恩和秦知秋事先沟通过……“首先要祝贺您家里有多了一位成员,秦爵士又替您找了一位三爸……听说很年轻?” “嗯,比我小五岁。”秦知秋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笑。 “那您的看法呢?您是赞同一妻多夫的?还是反对的?别说我不照顾你哦,我照顾你很久了……一直没问你,现在在节目里要问一下下哦。”夏颂恩软软地说道,虽然语气很正式,偏有带着一丝丝的撒娇。 秦知秋正色看着镜头,“我认为婚姻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一妻一夫已经很复杂了,一妻多夫更为复杂,生活还是简单些比较好,我个人支持新婚姻和家庭法。” 夏颂恩半捂着嘴做惊讶状,“这是你的看法?” “是的,这一直是我的看法,十年前新婚姻和家庭法没有通过我非常的失望,甚至在校刊上写了一篇文章……文章很激进,属于中二期黑历史了,但我的看法没变。” “你这样非常勇敢啊。”华夏国的传统更浓,身为女儿在电视上公开反对母亲更是极为少见,夏颂恩知道秦知秋会放个大招,没想到她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和稀泥,而是明确的说出自己的观点,暗中兴奋节目肯定会一炮打响之余,心里略有些不安,要是因为节目……让秦知秋和秦爵士之间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夏主播呢?您有什么看法?”秦知秋回避勇敢这个话题,直接问夏颂恩。 “我是男人,我支持新婚姻和家庭法。”夏颂恩道。 “这么看我是演播室的绝对少数喽?”刘琛琛捂着胸口笑道,“我被埋伏了!观众们我被一群新婚姻和家庭法的支持者伏击了!快来救我!” “不。”贺梦圆摇了摇头,“我认为像秦爵士这样的人可以例外。” “哦?”夏颂恩和秦知秋都做出有些夸张的惊讶表情,刘琛琛更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她的研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对我们整个国家甚至是全世界都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她这样的人需要更多的照顾和关心,别说是娶三位,就是娶三十位也没关系。”贺梦圆道,他露出了迷妹专属表情,一副痴迷的样子…… “啊……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秦爵士的粉丝啊!来拥抱一个!”刘琛琛去拥抱他,被贺梦圆“残忍”拒绝。 节目到这里基本结束了,后面就是一些零碎的讨论什么的,夏颂恩和秦知秋一起对观众说再见,夏颂恩摘下耳机,扶着胸口……他知道节目成功了!一定会火! 助理拿着手机跑进演播室,“火了!火了!” 夏颂恩看了他一眼,“你慢一点!” “实时收视率,我们的节目从1.2%的收视,火箭攀升至3.5%,社交媒体话题度第一,短簿话题榜前五位都是关于我们节目的!” 夏颂恩接过手机仰面看天久久不语,秦知秋也是兴奋不已,她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类似的节目大获成功,在这个世界也应该会成功,成功到来时依旧兴奋。 一个人的审美是什么时期建立的?至于在优优身上证明了……审美是从婴儿时期就已经存在的。 她苦着脸背对着一堆或黑或白的礼服,眼巴巴地瞧着另一边五颜六色的裙子。 “爸爸,我要那个!”她拉着沈明辉的手使劲儿晃。 沈明辉也极为为难,要是在另一个世界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满足女儿,但在这个世界……女孩的正式礼服还是以裤装为主,裙子……是属于男孩的,他们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入乡随俗,身为成人他可以特立独行,却怕女儿因为太不合时宜被排挤。 “优优,我们看看这套好不好。”沈明辉拿起一套粉蓝的小礼服,礼服是燕尾式的,类似另一个世界的洛克克风格,嵌着银边,绣着花朵,搭配的衬衫非常华丽的荷叶边蕾丝款…… “对不起。”导购走了过来,“这套是男款,我们放错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可以看看这款,这款也很好。”他拿了一套白色的类似另一个世界王子制服的款。 “不要!这是白马王子穿的!不要!”优优简直气死了,她跳着脚直蹦“我要粉色!我要粉色!我要小裙子!” 背带裤啊,各种裤子啊,衬衫啊,她都能接受,毕竟她从小经常这样穿,长大后穿得更多,裤子比起裙子更方便活动方便她淘气,可是——今晚是宴会啊!宴会!又是跟爸爸一起出来玩,当然要穿漂亮的公主一样的裙子啊!为什么不许她买!她哇哇大哭了起来,“我不要在这儿!我不要在这儿!我不要!” “好了,好了,优优。”沈明辉抱起了女儿,“我看见楼下有冰淇淋,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好!”优优搂着爸爸的脖子,把头埋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我告诉你哦,这里的叔叔穿裙子……”她小声贴在爸爸的耳畔说道。 “嘘!”沈明辉轻轻比了一下,她点点头。 他带着女儿到了水吧,买了冰淇淋给她吃,又给自己买了瓶水。 “爸爸……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优优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说道。 “嗯……姥……爷爷家的城堡不好吗?”沈明辉问道,今天他去接优优的时候,被那个城堡一样的房子惊到了,在富人区有那样大的房子,更大的院子,门禁森严,门前站着四个黑衣的警卫……这个世界的秦家不止有钱权也很大。 “不好。”优优摇头,“太大了,没意思……舅舅穿裙子!”她还是很介意裙子的事。 “优优,穿裙子的是男生,女生穿裤子。” “不对!”小孩子接受了一个观点,再去接受另一个观点是要经过一番挣扎的,“不对。” “是这样的。”沈明辉替女儿擦了擦嘴,他做这个很自然,好像之前已经做过几千次了一样。 “唉……”优优叹了口气,“真复杂。” 沈明辉笑了,“你还知道什么是复杂啊?” “奇怪啊!”优优摇头,“不过也挺好的。” “呃?” “武术很好玩啊!礼仪也好玩!” “原来你都知道啊。”沈明辉捏了捏她的鼻子。 “管家爷爷说我是继承人。”优优叹道,“那么大的城堡……”她比划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很难打扫啊。” 沈明辉没想到女儿已经想到打扫的问题了,“嗯,是很难打扫,估计要请人,你到时候要赚很多钱。” “奶奶……”她停了一下,“真是赔钱货啊……” “什么赔钱货?”沈明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优优会说的词汇除了动画片上学的,就是从周围人的对话中学的,赔钱货这个词动画片明显不会说。 “奶奶啊……”优优道,“另一个奶奶!她说我是赔钱货。” “她还说什么了?”沈明辉尽量保持笑容免得吓到女儿。 “她还说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你要再找老婆给我生弟弟!还说我要让着弟弟,房间啊玩具啊都要给弟弟……让我不要学我妈,我妈那样没人要!” 沈明辉是个大男子主义,却从来没有把赔钱货这种称谓放在自己女儿身上过,自从优优出生他就爱极了优优,也曾想过再生一个男孩凑一个好字,却从没想过要苛待优优把资源全给男孩,毕竟社会对女孩严苛,女孩只有学得更多更优秀才能够生活得更好。 他也“重男轻女”他认为女孩子应该受保护,男孩志在四方全世界去野都没关系,优优最好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太远,不要四处闯荡,最好连嫁都要嫁到他的身边——不!不嫁最好!嫁了人事儿就多了…… 秦知秋说他是另一种方式的重男轻女,他承认,可女孩天生柔弱易受侵害啊! 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背着他这样说优优…… 虽然两个母亲两个世界,他还是不能抑制怒火,怎样对待他都可以!不能伤害优优!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要一半的剧情在秦知秋身上,一半放在沈明辉跟家人的争执上,但写秦知秋的部分停不下来了…… 第16章 争执 沈明辉带着优优又逛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家卖传统礼服的店里买到了一套改良式汉服男装,说起来两个世界的汉服类似,男款女款颜色都以鲜艳为主,毕竟在古代非富贵者不能穿绸连颜色也有限制,穿颜色鲜艳的衣服=炫富,古人以白为美,在很长一段时间无论男女都要化妆戴首饰的。 只是到了近现代因为女子出去工作的时间较长,再加上西风渐进,这才越来越往黑白灰上靠拢。 颜色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定义。 比如另一个世界现代会被认为娘的粉色,在古代可是被认为非常有男子气概的颜色,再比如簪花,在古代男子簪花是时尚,皇帝宴请进士设立的琼林宴上,簪花就是其中一项内容。 在这个世界虽然风俗细节略有不同,但整体脉络还是一致的,沈明辉替女儿找的大红仿古状元礼服搭配的仿古帽上,就有一串绢花。 优优穿上之后转着圈前后照了半天,喜欢的不得了……连脱都不肯脱下来。 沈明辉特意问导购汉服礼服可不可以出现在正式场合,导购很惊讶地告诉他,“这一款儿童版状元服简化复刻款进士服,当然可以做为正式礼服使用。” 沈明辉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是很多细节他还是时常会搞混,忘记了因为尚有皇室在,很多礼仪仍在,不同于另一个世界,汉服礼服地位高于西式礼服,只不过因为有品级、身份的限制不能随意穿着、使用,更不能“僭越”,更有便服、常服、小礼服、大礼服之类复杂的分类,面料也更贵,一般家庭置办一套正式的礼服就要花掉几十万,还不能随意穿着,为了避免麻烦,平民百姓们才会更多使用西式礼服。 至于儿童礼服,七十年前官方就出台过“解释”儿童礼服不再受限之列,又规定了儿童礼服指的是十岁以下孩童。这在华夏国属于常识,大家默认所有人都知道,沈明辉问这个问题有点蠢了。 他红着脸匆忙付过钱之后,带着女儿买了一堆玩具零食,掐着点送她回家。 到了秦家优优磨磨蹭蹭不肯下车,“爸爸……这是哪儿啊?” 这属于明知故问了,“这是爷爷奶奶的城堡啊。” “爸爸我想回自己家。”优优低着头,城堡再好也不是自己家啊,别看孩子小,他们什么都知道。 自己家……沈明辉知道优优指的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家,“城堡就是优优自己家啊。” “可没有爸爸啊!”优优抬头看着爸爸,“我想爸爸!”她扁扁嘴快哭了。 “爸爸以后争取每个周末都来陪你好不好?你答应爸爸去陪妈妈,妈妈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城堡里住会害怕。” “爸爸能保护妈妈!”优优握着爸爸的手说道。 “好优优,你忘了吗?等会儿奶奶耶耶家还有宴会呢,像公主一样的宴会哦!动画片里才有的。” 想到宴会优优眼睛放起了光,“爸爸和我一起去。” “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 “可动画片里的公主都是跟国王一起跳舞的!”优优哭了起来,搂着沈明辉的脖子不肯放手,优优是个情感丰富的孩子,在另一个世界她也经常因为舍不得离开爸爸或者妈妈哭,父母离婚对于小孩子来讲太痛苦了。 “当当当。”秦家的男管家敲了敲车窗,眉头微皱看着优优搂着沈明辉的脖子不肯放手,在他看来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不要总是互相联系,尤其是孩子……什么一个星期见一次啊,还不是见一次让孩子伤心一次,不如不见,优优是秦家的第三代继承人,总是这样脆弱时常找爸爸可怎么得了?可为了优优,他还是耐着性子尽量语气和缓,“优优小主人,夫人在等您一起选蛋糕呢,没有您在夫人无法决断啊。” “是啊,耶耶还等着你选蛋糕呢,你不在他不会选,选错了可怎么办?”沈明辉拍着优优的背道。 优优抬起头抹了抹眼泪,“蛋糕?”没有什么比“蛋糕”,“做决定”,更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了。 “是啊,有好几种蛋糕呢,夫人都不知道选哪一种了。”管家面露“愁容”道,“选错了可怎么办呢?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优优你快去吧!”沈明辉把女儿抱下车,交给管家,“耶耶肯定忘记了你最喜欢的是草莓蛋糕……” “唉呀,优优小主人最喜欢草莓蛋糕吗?夫人好像更想选巧克力蛋糕啊……”管家顺着沈明辉的话说道,一边说一边抱着优优转身走,一路上不停地说准备了什么蛋糕,什么样子的,几层的…… 优优在管家爷爷的怀里听着他念叨蛋糕的事,注意力渐渐的被吸引了,走到门口时忽然扭过头……看见爸爸坐进了车里决尘而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爸爸!爸爸走了!爸爸!”优优在管家的怀里伸出手,小腿不断地乱蹬“我要爸爸!” 守门的仆人关上了门,阻断了她看向外面的视线。 沈明辉回到家里时,一家人都围坐在餐桌前吃饭,今天的晚餐比早餐略好,简单的米饭、一大碗白菜炖豆腐、土豆丝,一点肉星儿也没有,油也极少,清汤寡水。 “明辉你吃饭了吗?”沈父起来招呼他,“我们以为你在外面吃了……就没等你。”他脸上带着一丝的愧疚,其他人都耷拉着脸不说话,尤其是顺宝,脸上还带着泪痕,显然哭过了。 “我没吃。”他拿起碗自己去盛饭,他和这个世界的沈明辉不一样,在另一个世界虽然他一个人要负担照顾整个家庭,同样的他也有相应的地位,比如吃饭,除非他提前告诉家里人他不会回来吃饭,母亲肯定会连打几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他不回来所有人都会等他,每餐也必然都有他最爱吃的东西。 在家里他什么也不必做,自然有母亲照顾他,他在家里说一不二,他连自己的内衣、袜子都不用洗,姐姐回来抱怨在外面赚钱难什么的,他高高在上嫌弃数落姐姐几句,顺宝太过淘气祸害东西,他脾气上来了赶姐姐回家,母亲还要在旁边帮腔。 而在这里的沈明辉,之前做得让老人满意的时候呢,待遇也不错,可回家了也不能闲呆着,要帮着做一些家务,说话的时候还要注意姐姐的感受,买东西有优优的一份就要有顺宝一份,似主又似客…… 离婚的时候“他”是下定了决心的,男人三十岁离婚不计条件的话一样能再婚,只是肯定找不着什么好的,更不会像秦知秋一样默认他的收入归他自己支配,从不过问他补贴娘家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娘家当“舅舅”。 是的,“沈明辉”是想好了要当“舅舅”的,在他看来姐姐无能,娘家需要自己支撑。 沈明辉却不这么想,这个世界的“姐姐”大学毕业,在外面也工作过,有手有脚身体健康,凭什么不出去工作?整天在外面挥霍?还要家里的老人不时动用棺材本还卡债? 一不是世家二不是贵族,哪有钱去养纨绔子弟? 他薪水高,可以拿出一部分当生活费,姐姐和孩子无非是多两双筷子,姐姐暂时没有工作生活困难,他负担孩子的幼儿园园费也可以,但是他不可能出钱维持姐姐花天酒地的生活!!这不是帮助姐姐,这是害姐姐! 这些他之前都已经想好了,打算跟父母姐姐把话说开,却没想到从早餐开始,母亲和姐姐就变了脸色,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朕不给你的,你不能抢!尤其不能这样阴阳怪气的抢!这是给谁下马威呢?呵呵呵!他不吃这套! 端起饭碗他开始夹菜吃饭,完全不顾别人的脸色,先吃饱再说,吃完了饭他直接去了客厅看电视,并没有帮助父亲捡碗做家务。 沈母也跟着来到了客厅,看着脸色难看的儿子,儿子变了,过去家里发生这样的变故,他肯定会偷偷的问自己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悄悄给钱,这次却……她真的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儿子掏钱,她才是一家之主啊!儿子毕竟是儿子,回来当舅舅也是“外人”。 可是家里是真没钱了,银行的催款单又来了,女儿在外面欠了十几万的卡债,她把所有的钱都拿出去了,也仅仅凑够了最低还款额,让女儿不至于被银行起诉,甚至被迫破产,被银行追踪监管,出门坐火车只能坐最末等的,飞机更是不能坐,名下不能有一丁点的资产,更不能贷款不能从事商业活动。 她恨女儿,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自己以后还要指望着她呢! 偏偏儿子不像之前那样发了薪水就早早的给家用,发现家里没钱了更没有主动追问她原因,而是表现冷漠……儿子变了……知子莫如母……儿子车祸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难道他真像是女儿说的一样,离婚了想要回娘家当家做主?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儿子离婚回家当舅舅,偏偏家中姐妹不争气,儿子当着娘家一多半的家,外人说起来都说这家家风不正,未婚的姐妹们更难说亲,谁也不愿意嫁进来看小舅子的脸色生活。女儿还单着呢,在女儿结婚之前,自己必须立住了,把儿子的气焰压下去! 想到这里,她又多了些底气,绷着脸同样不说话。 父亲收拾完了厨房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明辉,优优怎么样了?长高了没有?有没有想我啊?” “优优长高了不少。”沈明辉简短地回答道。 “你有没有给她买东西啊……孩子没了爹怪可怜的……”父亲问道。 “秦家什么没有,还能亏到优优?”沈明燕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秦家有的归秦家,明辉毕竟是当爸的,优优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父亲小声说道 “今天秦家办宴会,我给优优买了一套礼服,还买了些玩具。”沈明辉说道,他拿出手机给父亲看优优穿礼服的样子。 父亲凑到手机跟前仔细看,“好看,好看,优优穿状元服真好看!” “你还真有钱,一套状元礼服就算是小孩简化版的也得两千多呢,又不是天天穿的衣服。”沈明燕只扫了一眼就瞧出这款礼服价格不低。 “优优穿得是真丝的,打完折五千二。”沈明辉毫不避讳地说道,他的钱给他女儿花天公地道。 “五千二?”母亲终于忍不住了,“五千够咱们家生活一个月了!你赚得多也不能这样胡花啊!咱们家快没米下锅了你知不知道啊?以前你不在家住的时候还每个月给我们生活费,现在在家住了一分钱不掏不说,还这么胡花,你好意思吗?” “我记得我去年替你们两个人补齐社保,你们俩个每个月都有退休工资,怎么可能没米下锅?”这个世界的物价跟另一个世界差不多,父母工作过的煤矿虽然破产了,但在破产前一直在按时缴纳养老保险金,失业之后父母自己负责交,父母因为经济原因断档了十年,到了退休年龄没办法退休,沈明辉掏空了家底又向别人借了钱帮父母把不足的保险费补全,父母已经能领到退休金了,虽然不高,但加起来也有将近五千块,不出现大的意外无论如何也够生活了,可家里总有“意外”,他看向姐姐,“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欠卡债了?” “欠了。”姐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了我自己能解决,可妈非要帮我还,我在跟朋友做一个大项目,目前运转得很好,马上就能回本了。” “我怎么没听说你在做什么项目?把可行性规划和合同拿来给我看看!”大项目……自从姐姐搬来帝都,借着私立中学的关系,东跑西颠的运作N个大项目了,没有一项成功的!交际费用却花出去无数,小时候挺聪明的知道骗别人家糖果的姐姐,长大了却蠢得让人无法直视。 “你等着!”姐姐跑上了楼去取计划书了。 母亲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你之前跟你父亲说过,离婚了就在家当舅舅,我虽然不同意但也只有依着你了,可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吗?别的不说工资得上交家里一半吧?你可倒好全可着自己高兴了,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全都给优优买了衣裳你吃什么喝什么?我哪有钱养你?你自己不攒钱老了怎么办?指望母父一辈子吗?离婚之前还知道关心母父,离婚之后你心就变冷了!难道是我们逼你们离婚的吗?早晨家里那种情况,你问也不问就摆脸色……你这样的舅舅我们可留不起,你姐还没结婚呢!” 沈明辉确实是误会母亲了,以为早晨家里清汤寡水是母亲在刺激他,没想到是真没钱了,帝都居大不易一睁开眼睛就要花钱,他们要是把所有的积蓄都掏出去给沈明燕还卡债,真就立时就要揭不开锅。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生气他们重女轻男,活生生把姐姐养废了,另一个世界的姐姐五流中专毕业尚能自食其力,这个世界的姐姐却是个大米虫! 过了一会儿姐姐拿着个大公文夹子下楼,交给沈明辉,沈明辉翻看了两页就丢在了沙发上,“这就是你说的大项目?广告页做得花团锦簇,内里全是骗人的!什么万户净水计划,什么国家鼎力支持!真要是这样的计划还轮得上你运作?”这种动不动就是国家部,委支持,皇家科学奖获得者之类的“大项目”,是最最老套的骗钱项目,没想到姐姐竟然上了这种当。 “这次的项目是……”姐姐争辩道。 沈明辉才没空听她讲那些假大空的骗人话,“你别说了,妈,爸,我今天要和你们谈的就是这件事,我生活在家里,想让我付生活费可以,但我只能支付生活费!我支付多少,沈明燕就得支付多少!” “她……她又没有工作!”母亲说道…… “她大学毕业有手有脚出去找工作难吗?你说我给优优买礼服浪费钱,你知不知道她一个没工作的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这还是在家穿着的,我那天看她去夜店穿的那一套是国际大牌,基本款也要两万多一套!” “她要出去应酬,穿得差了到不了那些有钱人跟前……”母亲继续找借口。 “她?她应酬出什么了?除了这种骗人的项目还有什么?咱们是什么家庭,普通工薪家庭养出一个纨绔子弟来,你们养得起吗?妈,你们能活一辈子吗?能帮她一辈子吗?” “沈明辉,你别狗眼看人低!”沈明燕狠狠一摔手里的计划书,“我沈明燕自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不用你来指手画脚!我告诉你,这家还姓沈呢!” “呵,你还知道这家姓沈啊!”沈明辉怒道,“从小奶奶就说女孩比男孩强,以后有发展,潜力大,以后沈家还要指望你,你倒是把家扛起来啊!” “明辉!怎么跟姐姐说话呢!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母亲站起来阻止沈明辉继续说。 “妈!这样的舅舅我们家可留不起!有他这样不讲理的舅舅,哪个男人敢嫁进咱们家?”沈明燕怒道,弟弟实在太霸道了!有钱就可以这样瞧不起人吗? 沈明辉冷笑,“我记得这套房子的产权还是我的呢!” 母亲脸色变了好几次,“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赶我们走?走就走!你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呵,帝都这么多人,谁认识我沈明辉是谁,哪个有闲工夫管别人家的闲事?你以为是咱们老家呢?就是在咱们老家,也没有母父住着儿子的房子赶儿子的道理。”沈明辉是真不怕母父生气,有些事就是要说破。 糊里糊涂的顾着这个的面子顾着那个的感受,最后只有委屈自己了!他做不到! 母亲和父亲呆立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明燕伸手去拉父亲,“好!我们走!我们明天就去他们律师行问问老板这种不孝母父的人有没有资格当律师!”沈明燕可不像母父那么蠢,她是知道沈明辉的软肋的,他最爱惜名声了,这招一出还怕他不乖乖的拿钱! “呵,你们去我们律师行干嘛!不如直接去法院告我!法院判我一个月给你们多少钱的赡养费我给多少!一分钱我都不会拖欠!记住了!你们得连着沈明燕一起告!她一样没赡养你们!”跟他玩这一套!他可不是“沈明辉”死要面子活受罪!越逼他,他越不会服软! “你……”父亲忽然捂住了胸口,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淌…… 作者有话要说:沈明辉最后还是会管父母的,但管的方式跟原来的沈明辉不一样。 第17章 谈判 父亲是真有病,去年突发心肌梗塞幸亏救得及时,放了三个支架才保住性命。 这次发作也有些凶险,幸亏母亲反应很快,从他口袋里特意缝制的暗袋里找出药让父亲服下,沈明辉又叫了救护车把父亲送到了医院。 华夏国的公立医院问题很多,看个感冒要预约三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医生,医生有7成的可能让你回去多喝水,3成的可能给你开点药,回家了过一两周收到自付一百左右的费用清单,以至于普通人得了感冒多半是自己挺着喝点药草茶什么的,说是全民医保,甚至被说成是“免费医疗”,每年每人也要付最低限额将近一千块的医保,当然了,有工作赚钱多你可以参加更优惠更全面的保险计划,可以包括牙医险、意外险、生育险、家属什么的,因为父母年纪大了,沈明辉给他们买得保险不错。 公立医院效率再慢,急诊效率是不慢的,像沈父这样的急诊病人很快被送进了抢救室。 沈明燕抱着儿子怒气冲冲地瞪着沈明辉,“你就作吧,什么时候把爸作死了你就开心了!” “你要是争点气爸能被气成这样吗?”沈明辉心理早有准备,两个世界的父亲心脑血管都有毛病,肺也不好,有遗传因素也有环境因素和饮食因素,自家所在的东北矿区一到冬天就粉尘飞扬,吐口吐沫都是黑的,母父又都做过矿工肺都有毛病,再加上东北人口重,就算是到了帝都饮食也是重油重盐,父亲那边的亲戚患中风的不少,有高血压的更不再少数。 虽然父亲和前世相比生活方式健康很多,却比前世还要操劳,姐姐也不让他省心,自己离婚和车祸对他的打击也不小,这个时候才发病已经是侥幸了。 “我可没有气爸……”沈明燕振振有辞地说道。 “你没有气爸?我问你,你那十几万的卡债是怎么回事?在外面还有没有别的欠债?你有没有欠高利贷?我告诉你,你要是借高利贷,我是不会管你的,他们的要摘你的腰子就摘腰子,要挖你的心就挖你的心,要抠你眼珠子就抠你眼珠子,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在另一世界秦知秋曾开玩笑说沈明辉要是投生到亿万富豪家里妥妥的是个霸道总裁,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做到,心硬得很……他认准的事除了秦知秋没人能扭转——就算是秦知秋,后来还不是一样…… 沈明燕从来没见过弟弟这一面,想到自己在外面欠得那些糊涂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没有……” “没有最好。”沈明辉看了他一眼,“交出你身上所有的卡!” “什么?”沈明燕下意识地捂住包,失业之后她没有收入,一直是拆东墙补西墙靠信用卡来维持生活,几乎所有发行信用卡的银行都让他借遍了,没有了卡她靠什么来维持高消费?靠什么在朋友面前撑面子?靠什么撩男? “你给我拿过来!”在哪个世界男人的力气都是大于女人的,何况沈明燕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是人高马大的沈明辉的对手,他一把就从沈明燕的怀里扯走了包,沈明燕被抢走了包叫了起来。 “你竟然敢抢包!你个野蛮人!你还我!你还我!”她放开了女儿一边叫一边抢包,“你还我!你还我!” “你们干什么呢?”从方才一直坐在休息椅上发呆的沈母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这里是医院!你们是不是盼着我也进抢救室啊!” 沈母手一直是抖的,她是真吓着了,别看她平时对丈夫呼来喝去的,说骂说骂说打就打,心里对丈夫是心疼的,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子性子冷硬执拗,显然因为离婚的事恨上她了,女儿靠不住,没了丈夫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生活。 看见儿女在抢救室外又吵了起来,心里难受憋屈得很,恨不得自己也在里面抢救,省得难过。 “妈!你不能再惯着她了!”沈明辉大吼了一声! “我不惯着她怎么办?她是我亲生的女儿啊!我和你爸前世真是欠了你们俩个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沈母哭了起来,她也知道女儿在外面不知道欠了多少钱,小门小户的,秦家又不要儿子了,自己家现在看着是家,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散了。 “妈!”沈明燕跪到母亲跟前抱着母亲的腿哭了起来,她之所以屡屡犯事屡屡得逞,除了母父重女轻男,也因为她会哭会哄,比生性倔犟的沈明辉更懂得讨好母父,“妈,你生气就打我两下吧!女儿也想好啊!也想多赚钱孝敬你们二老,让你们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妈妈!奶奶!”顺宝也学着母亲跪了下来抱着奶奶的大腿哭。 沈明辉见姐姐“认错”还不忘反咬他一口被气乐了,打开她的包,找出厚厚的卡包来,卡包里包括了华夏国所有华资、外资银行发行的信用卡,像这种以卡养卡拆东墙补西墙的“卡奴”两个世界都不少见,最终的结果也都一样,债台高筑到自己堵不上了还不了了,跟家长坦白,家长掏了棺材本替他们把债还清,家长要是心狠不管或者是无力帮助,这些人或偷或抢或骗,做女(男)人的去卖身,最后总逃脱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 从这些信用卡和沈明燕过往的历史来看,十几万的催款单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不知道还藏着多少欠债! 这个世界对付卡奴自有一套法律,也就是之前沈明燕说过的“破产”,破产之后拿着自己所有仅剩的动产和不动产拿出诚意来跟银行谈判,银行也不希望逼得欠款人自杀或者进监狱,她们归根结底还是想要钱的,银行划定最低还款额度(一般能谈到七折甚至是五折,取决于银行),还清欠款前除“基本生活费”之外的所有收入归银行所有,在还款期间不可以再申请新的信用卡,坐动车不可以坐二等、一等车厢,不可以坐飞机,不可以出境,更不可以有旅游之类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之前的合同作废,欠款人百分百进监狱,。 说起来这个方案是最适合沈明燕的,可沈家二老舍不得,全因为一旦破产就等于“信用”破产,就算是还清了欠款也是信用污点,以后无论是置产或者是买保险花费的钱都比别人高,8成的可能申请不到房贷,就算出去租房押金也要比别人多一倍,找工作也会因为有信用污点受挫。 可以说是一朝破产全盘皆输,从中产迅速滑落到赤贫阶级。 母父不乐意自己耗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女儿落到那一步,可是沈明燕就是自己拼命往那个方向作,他能怎么办?他浑身都是铁能打几根钉?就算是他把所有的薪水都拿出来满足沈明燕,怕也是欲壑难填! 其实还有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也是跟银行谈判,让银行将额度中的水份挤出来,打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折扣,沈明燕按最低还款额还款,直到还清为止,不需要计入信用黑名单,也不需要受到那么多的限制,但是——这个方案是有条件的,需要有信用良好有稳定收入且有固定资产的人替她担保! 一旦沈明燕无法还清欠款,担保人就要替她还债! 父母老了,而且没有什么固定资产,除了退休金之外没有别的收入,这个担保人只能是自己来当! 这个世界的沈明辉也许怒过骂过挣扎过之后愿意,可现在的沈明辉不愿意! 他认为成年人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拽着全家一起共沉沦的道理! 沈明燕自己有本事借!就要有本事还!出去流浪也是她自己的事! 可看着抢救室上刺眼的红灯……沈明辉长长地叹了口气,另一个世界的父母重男轻女,可姐姐出事了一样全力维护,嘴上说得再狠仍然会替姐姐谋划,帮姐姐带孩子,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母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姐姐身上,把她视为命,根,子了。 “沈明燕,自己欠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想解决问题就跟我到旁边谈!你要是不想解决,过一阵子更多的催款单甚至是法院的传票来了,我绝不会帮你。” 沈母恨铁不成钢地捶打着女儿,听到儿子这么说……想到女儿一贯心空眼大花钱没有节制不由得也吓住了,“女儿!你告诉我,你在外面是不是还有欠款?” “我……”沈明燕低下了头,她真的不想说…… “沈明燕,死到临头了你还装!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兜住就继续撒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沈明燕有些忐忑地看着弟弟,母亲说弟弟离婚之后心变硬了,弟弟离婚之前不这样——那是指对她们,离婚之前弟弟也是个硬茬子,只不过按着孝道顾着名声更顾着秦家的看法,宁可打断了胳膊藏袖子里也不肯闹开,现在弟弟无所顾及了……这样的弟弟……想起他抢包时的狠劲儿……她有点怕。 可她又不得不跟着弟弟到教堂小礼拜厅去,她知道自己惹得祸有多大,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弟弟。 想到这里她又恨起了银行,发卡的时候简单极了,只需要网上递一个申请就能办卡,花钱的时候一概刷卡毫无感觉,再加上她总要和那些家境极好的“同窗”交往,不想在花用上丢了面子,越花额度越大,不知不觉就欠下了巨额的卡债。 原先她也有过这么一回,就是那次母父不得不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生意兑出去了,把攒着给她买房的钱跟给弟弟的嫁妆全都拿出来替她还了欠款。 那个时候她也发誓改正,可是看见新款又想买,跟同窗一起出去玩,人家结了三次帐,她总要结一次帐……否则就会被踢出圈子……再也不会有攀伏的机会,那些人在指缝里漏出一个机会自己抓住了,就有可能翻身啊! 反正……弟弟能赚钱,弟妻家里有钱……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干看着自己破产…… 万万没想到的是弟弟离婚了……他竟真的舍得离开秦知秋,离开秦家! 沈明辉看着抱着婴孩慈爱地看着世人的圣母玛丽亚,为了安抚教众也为了“攀比”,天主教盖了捐建了小教堂,佛教盖了佛堂、道教盖了道观、斯坦教盖了礼拜堂。 都不大,目测也就是一间普通病房大小,平时也没有什么人,安安静静的……尤其是小教堂,更是冷清得除了他之外来蚂蚁都没有。 神啊,爱着世人吗? 未穿越前他不信神,穿越之后从科学上找不到答案,就想在宗教上寻找安慰,是谁说的来着?神如果真的存在,信神是划算的,如果神是个谎言那么也没吃亏…… “你欠了多少?” “我……我不知道。”沈明燕是真不知道,本金她知道大概数目,利息……银行计息那么复杂,她总是看见催款单才知道一共欠了多少。 “把你的手机给我!”沈明辉要来沈明燕的手机,通知栏里银行的短信提示密密麻麻的,九成是催款信息,可在催款信息里居然还夹着消费信息,今天中午和下午她共消费了一百多元,收款方都是餐饮店。 看来家里人没米下锅了,她却没亏着自己的嘴! 沈明辉忍住气,心算了一下数额,十几家银行少的沈明燕欠了一两万,多的利滚利已经到了十三万,加起来竟然将近一百万!一百万啊!说出来能把母父双双吓进抢救室! 沈家是冲撞了什么吗?两个世界各有一个败家的鬼!另一个世界父亲败家,这个世界姐姐败家!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中风了,瘫在床上不能动了,再不能害自己家人了,这个世界的姐姐却活蹦乱跳,至少还能在活三十年! 沈明辉真恨不得联系黑医院把她收了去,该摘什么摘什么,把她身上的器官卖了还债!可依着现在的行情,把她整个儿卖了也不值一百万! “你打算怎么办?破产还是蹲监狱?” “明辉!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破产的话我……我……监狱……在监狱我活不下去啊……” “只有这两条路。”沈明辉犹豫许久,那怕是为了母父好,为了“孝”,为了顺宝,他都不能替姐姐顶雷担保,他要是被姐姐坑了,母父和沈家就彻底完了,顺宝也彻底完了。 “我问过银行了,银行说如果有人替我担保。”沈明燕希冀地看着弟弟,“你最合适……” “我绝不会替你担保!”沈明辉一口回绝了她,“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我不相信你会改好!一百万……我沈明辉承担不起!我还要生活!我还要照顾我闺女!我还要照顾母父!” “你真忍心看着我破产一无所有?”沈明燕知道弟弟用这种语气说话就代表完无回旋余地了,“妈和爸……” “你要是想让她们俩个死,就尽管去磨她们!让她们来替你压我!你看我会不会妥协!她们身体都不好,要是因为你病重甚至去世了,这辈子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你和你儿子就算是饿死街头我也不会看一眼!”沈明辉直视着沈明燕的眼睛,“你是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 破产?一想到破产之后的悲惨生活,沈明燕就吓得发抖,可沈明辉是真恨毒了她,不会再来帮她了,他的心怎么这么狠!怎么这么毒!她想要找母父诉苦,让她们帮她,可是……万一沈明辉真得说得出做得到…… “你破产了,可以继续住在家里,顺宝的学费我一力承担,母父生病赡养也由我负责……”他给母父买吃买喝,难道沈明燕吃不到?说到底他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真赶沈明燕出门让她去流浪街头,可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你不要指望母父,他们的退休工资卡我会收回去,除了零用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你休想再啃他们!”当“舅舅”在家照顾母父?可以!但他必须是一家之主! 至于再婚?这个世界的女人他敬谢不敏! “不!我不要!我不要破产!不要!”沈明燕拼命摇头,所有人的生活都不变,只有她一无所有?再不能买漂亮衣服,再不能去夜店,还要每天出去工作看老板脸色,每个月却只能拿到最低生活保障? 她跑了出去! 沈明辉知道,她会回来的! 至于母父……她们舍不得死也不敢死,她们知道她们真的死了,他是真的敢弃沈明燕于不顾!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世界的沈明辉最大的不同就是此沈明辉心硬,他从小是作为家庭的希望一家之主培养的,他不缺爱也不缺父母的认同,沈明燕在他看来就是个废物,养着她不让她饿死就是对父母的“孝”了。沈明燕再闹,父母再逼他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他是霸道总裁款的,不听他话的人,想死就去死好了,他不会管。 第18章 宴会 沈明辉在家里撕得热闹的时候,秦知秋正穿着礼服端着香槟在母亲的三婚宴上应酬呢。 说是三婚宴,到底也是娶“小夫”,没有婚礼不用拜天地,更没有宫里来的诏书诰封,带着小夫登记,拿到的“结婚证”也不叫结婚证叫“契书”,上面还要盖着原配的章呢。 所谓婚宴也就是把“小夫”带出来让大家认识,让大家知道这是秦家官方认证的小夫,外出原配大夫不在场的时候也可以叫“三夫人”。 今天的焦点人物原是那位前助理现三爸,但秦知秋在节目里明确表态反对一妻多夫制之后,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说不定还有人暗搓搓地盼着秦爵士给她脸色瞧,母女两个闹上一场,最好连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跟秦家别的孩子全裹进来,让她们目击一场亲情伦理大乱战呢。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男人多了是非多了,孩子多了是非也多,虽说是不让查不让问谁是亲爹,可是孩子的母亲心里最有数,母亲糊涂分辩不清楚,孩子生出来长得像谁大家伙儿一眼就能瞧出来,实在心里没把握悄悄揪一根孩子的头发送去检测机构一验,自然知道谁是亲生的骨肉,暗地里偏疼些偏照顾着些,孩子知道亲爹也谁当然感情也格外的好,有偏着向着的,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掐架…… 上至皇宫内苑下至平民百姓家,为这些事儿吵吵打打的也不是一出儿两出儿了,连电视上都整天演“豪门恩怨”,“父子风云”,“母女争权”之类狗血事,不狗血没人看啊,再说了,有时候现实比电视还狗血。 秦知秋心里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别看这些人都掌着权柄或是精英科学家,说出去也都是人物,一颗导弹这个时候砸自己家里能让华夏朝的科技水平倒退二十年,内里热爱八卦的心跟那些在地铁上看小报的平民百姓是一样的。 她才不会让这些人看笑话,想看她开玩笑耍猴戏自己每天早晨准时打开电视贡献收视去,平时?没门儿。 反正今个儿主角也不是她,跟几个相熟的打过招呼之后就躲一旁喂女儿吃点心去了。 “优优,开心吗?”她替女儿整了整帽子,大红的小状元袍衬得女儿雪白的肌肤跟雪团儿似的可爱,在另一个世界她就喜欢给女儿穿颜色,什么水粉、皮粉、玫红什么艳穿什么,时尚这东西转得快,黑白灰什么的能穿一辈子,可太过新鲜粉嫩的颜色,太过公主风的衣裳,只有七岁之前才怎么穿怎么好看,大了……就要赶潮流了。 优优点了点头,她的嘴巴忙着吃好吃的呢,没工夫跟妈妈聊天,小孩子不知愁,再怎么想爸爸也是哭两声儿看不见人了,就不哭了,平时玩疯了又能想得起谁。 “慢点吃。”她拿纸巾给女儿擦小嘴巴,女儿爱吃甜食,平时为了她的牙齿和身材被看得死死的,最爱吃的巧克力一天也只能吃一块,今天可着她的劲儿吃,她当然是要吃个过瘾,秦知秋却暗下决心从今天开始一周女儿不准再吃零食、点心。 优优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秦知秋喂她果汁,她嘴巴闭得紧紧的,摸摸小肚子,“妈妈,我肚子快爆炸了。” 秦知秋忍着笑,“我摸摸。”她摸摸女儿圆滚滚的肚皮,“唉呀,真要爆炸了,这可怎么办啊?” “不能喝果汁了。”她摇摇头。 “嗯,是不能吃果汁了,你上楼画画去行吗?” “不行!我还没吃果冻呢。”她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你不是说你肚子快要爆炸了吗?” “我还没吃果冻呢!果冻不爆炸!果汁爆炸!”优优“逻辑”清晰地说道。 嗯……这是什么理论呢…… 秦知秋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往常这个时间优优已经洗白白准备睡觉了,现在家里这么热闹,又有这么多的好吃的,优优轻易不会离开,只有…… “优优,我跟你说……”她悄悄在女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女儿眼睛立刻亮了,摸摸小肚子又有点舍不下还没吃的果冻……“果冻……” “我们偷偷的偷几块拿到楼上去!” 优优笑开了,“好!”大人跳舞啊,聊天啊什么的哪能比得上动画片呢,一个个的她不认识的人又是夸她长得好看又是掐她的脸的,要不是在楼下没人看着她不许她吃这个不许她吃那个她早闹起来了,虽然好吃的还没吃够,妈妈刚才说可以让她多看半个小时动画片!她白天的时候已经看半个小时了呢!别看她小,算计可精着呢。 秦知秋端了两种果冻,牵着优优上了楼,叶立本注意到了跟正在聊天的朋友告了罪跟了过来,“优优困了吗?” “家里这么热闹她怎么肯睡,再说她又吃了一肚子零食,我带她到上面看动画片,顺便引导她运动运动,小孩子偶尔放纵一下没问题的。” “你在楼下吧,我上楼陪优优,人老了不能熬夜,怪困的。”人道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又岂知有多少人盼着旧人哭,让她们看一场笑话,他强撑着笑脸到现在已经累了,上楼去罢,把舞台全还给她们,他弯腰抱起优优,“哎哟,才一天没抱咱们优优又沉了,你吃了多少好东西啊!”他挠着优优的小肚皮,把优优逗得咯咯直笑。 “行。”秦知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女儿和父亲送上了二楼优优的房间,找出了优优最喜欢的恐龙玩具,把电视调到恐龙传奇,又设定了时间,趁着优优被动画片吸引了注意力,悄悄地离开了。 她刚关上门,就瞧见妹妹知夏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今天知夏穿了件银红斜襟汉服袍,头发一半盘在头顶束在冠里,脸上略上了些妆,虽还未长开已经能瞧出是美人胚子了,她在下面百花穿蝶似的跟这个同学玩和那个朋友闹,看着没心没肺开心极了,到了楼上却阴沉着脸跟旁人欠了她钱似的。 “你怎么也上楼了?困了吗?”秦知秋对这个妹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另一个世界父亲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跟她的关系只比陌生人略强,她生父亲的气,瞧不起那个后来居上的三儿,就是后来关系缓和了些,也从不登父亲的家门,说起来这个世界知夏跟她的关系更微妙一些。 “不困。”知夏小时候是很想亲近姐姐的,可姐姐偏不乐意亲近她,大了懂事了,她也明白了,她跟姐姐的关系只能这样了,现在……“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知秋挑了挑眉。 “你瞧不起我明明反对母亲再娶新人,却要佯装笑脸讨好母亲!明明自己有爸爸,还要讨好三爸!” “你还是个孩子。”孩子就要活得有个孩子样,母亲是亲生的,正是叛逆的年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活得任性一些有什么关系?知夏却偏偏要委屈自己讨好人——母亲是不需要刻意讨好的,母亲天生爱孩子,她可怜知夏,不知被谁灌输了讨好啊、争啊这类的思想。 “我又不像你,你是长女!我未来活得怎么样全靠母亲!”华夏国是长女继承制,贵族人家尤其如此,就算是皇权为了削弱贵族跟工业党一搭一唱的改税法、改继承法削弱贵族,害得许多几百年的贵族变成了空有爵位的破落户,到底也没敢像另一个世界的汉朝一样搞出推恩令,从根本上解决贵族的问题。秦家的绝大部分产业都是秦知秋的,未来秦爵士真能够将研究出可控核聚变,变成勋爵,袭爵的也一样是秦知秋。秦知夏想要活得好,全看秦爵士能分给她多少东西。 “妹妹,你记住了,这世界上谁能活着什么样都要靠自己!你聪明伶俐学业有成,出去闯一番自己的事业,别人给你什么都是锦上添花!你要是一无是处的二世祖,母亲就算把爵位祖产都给了你,一样几年就败个精光!”她就不明白了,都是女尊现代世界了,别说女人,就是男人豁出去拼一把都能闯出一片天,妹妹为什么眼界这么小!“没事儿少看一些电视剧和宅斗小说,跟一帮闺蜜在一起研究那些没影儿的事,多出去走走看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秦知夏瞧着她冷哼一声,“继承人当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还没有跟母亲谈过吧?因为你的话母亲和三爸在网上被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网民嘲笑一天了!” “母亲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对于一妻多夫制的看法!做为成年人我有权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说出我的想法!这是宪法赋予我的权利!” “你!”秦知夏气得直跺脚。 秦知秋不想理会妹妹,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妹妹爱怎么想怎么想,她是真不在意什么祖产什么爵位,天那么大,何必把自己局限得那么小?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话是说给懂得人听的,比如……她抬起头……对着在三楼楼梯口探出头来听这边动静的秦简挤了挤眼睛。 秦简笑了起来,缩回了脑袋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存稿中,所以——别在意短小啦。 第19章 花边儿 对最新的时事热点做了一番“辛辣”点评之后,秦知秋回到演播室,今天的议题还是一妻多夫制。 刘琛琛笑嘻嘻地拿出手机翻出昨晚著名杂志《格调生活》里面大幅刊印的秦爵士三婚照片,指着照片上站在后一排面露职业微笑的秦知秋说道,“你不老实!嘴上说反对身体却很诚实。” 说罢又把照片给夏颂恩看,“可不可以把这照片放到大屏幕上?” 夏颂恩摇了摇头,“友媒已经买了独家版权我们不能随意放出。导播现在联系一下友媒。”格调生活是属于另一传媒集团旗下的杂志,为买到秦府三婚的独家照片一共支付了两百万的版权费,其余媒体非授权不能公开刊发,否则会被告到当裤子,“说起版权还有一个小花边哦,跟我们节目有关!请秦主播给我们讲一讲吧。” 秦知秋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在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真要我在这里说一遍?” “说吧,说吧,我还没上网呢,我想听。”刘琛琛道,她又对贺梦圆眨了眨眼,“是不是啊?”她每次上节目都会习惯性地撩贺梦圆,下了节目这两人实际上不说话的,不得不说刘琛琛这个嘉宾很不错,很会捧场也很会活跃气氛。 贺梦圆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低头看手里的不知什么资料。 夏颂恩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摆在桌上的平板,网上果然马上就有人在说贺梦圆N拒刘琛琛,心疼刘琛琛了。话题性不错啊…… 秦知秋笑了起来,“既然你们想听我就再说一次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注意,网友朋友们注意,以下是最权威答案,不要相信网上那些谣传,我母亲再娶的消息刚刚曝出来,格调生活就联系询问我父亲宴会照片授权事宜,当时已经有其它杂志社联系过了,格调生活无论是口碑、品牌还是价格都是最优的,我父亲在我母亲同意的前提下与格调生活签订了合同,两百万给了他们宴会独家照片授权,昨天……昨天早晨咱们的节目播出之后,又有几家媒体联系上了我父亲的助理,希望能够买到授权,出价呢……没有网上曝出来的那么多,但肯定比两百万高……” 夏颂恩打断了她,“高多少啊!” “这个……”秦知秋犹豫了一下,“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在节目上问我家里的私事。” “我发誓。”夏颂恩侧身正面对着镜头,秦知秋只能看见她的侧后方,他一只手举手发誓,另一只手却调皮地食指中指交叉,意思是发誓不算数,现场的观众都笑了。 “最高出价是一千万,我只能透露这么多。”秦知秋道,在和父亲核实之前,她以为一切都是小报和网媒炒作,没想到竟真有媒体出到这个数。 “哇,哇,哇……”夏颂恩连连惊叹,“我们的节目有这么厉害吗?我要膨胀了!方便说是哪家媒体吗?你父亲答应了吗?” 秦知秋摇了摇头,“显然没有,既然已经给了格调生活独家授权,就不会再给别人,郑重声明,所有照片的版权收入都将捐赠给慈善机构用于慈善事业。”她拿起了稿子,“好了,花边结束继续节目。今天的路采是在传说中家庭主夫最爱的农贸市场进行的。”她比了个手势,导播切到路采。 一场“婚礼”宴会,媒体争相采访拍照,几张“婚宴”照片就卖到两百万,甚至有可能卖到一千万,秦家豪富和社会关注度之高可见一斑。 沈明燕眼睛通红地抬头看着酒吧电视上与嘉宾谈笑风声地秦知秋,心中愤恨难平,秦知秋有什么啊?不就是会投胎胎到了秦爵士的肚子里了吗?她要是投生到秦爵士的肚子里,混得肯定比秦知秋好一千倍! “女士,您的信用卡被拒收了,您还有别的卡吗?”酒保把信用卡退给了沈明燕。 “有。”沈明燕一口气掏出了四张卡交给酒保,沈明辉抢到的只是她的一部分卡,她还有卡。 酒保看了她一眼,她这种外表光鲜内里空虚靠信用卡生活的她见多了,耐着性子一张一张地刷卡,POS机四次尖利地鸣叫,“对不起,这四张卡也被拒了。” 沈明燕把五张卡随手扔进了垃圾筒,这操蛋的世界,真不给她活路!摘下手表,“世界名牌日晷牌的!够酒钱了吗?” 酒保拿起手表看了看……“这个……我不太认识这些名牌,老板来了……” “艹!老子才喝了你几瓶啤酒,不要说这表是真的,就是高仿的也比你也店便宜了!不要就不要……”沈明燕骂了起来,“不要就欠着吧!” 酒保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我们是小本经营,概不赊欠。” “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能把老子怎么样?”沈明燕大声地斥骂了起来…… 酒保使了个眼色,两个原本在一旁打扑克的高壮女人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个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沈明燕拎了起来,“欠了多少?” “一百二十三。”酒保玩着瓶起子说道,“早晨没什么客人,不用带到后巷去。” “明白了。”两个女人把沈明燕堵在角落打了“一百二十三块钱的”,打够了拎着脚把她扔了出去。 沈明燕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过路人看见她倒在酒吧门前,一身的酒气……一大早的喝成这样还让酒吧扔出来了能是什么好货?纷纷绕路走。 沈明燕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这特么的操蛋的世界,人人都是势力眼!她是酒吧的熟客了,这些年给酒保的小费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为了一百多块的酒钱居然叫人揍她!特么的疼死了……世态炎凉啊,大冬天的她倒在地上居然连一个扶她的人都没有。 她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忽地看见自己腿上沾着不知谁扔的报纸,报纸的名字简单粗暴,八卦周刊!帝国发行量最大的小报,整天报道花边啊,绯闻啊什么的,无论是政治新闻还是体育新闻通通能让他们整成娱乐新闻,报纸上明显的地方印着线索征集电话…… 沈明燕咂了咂舌头,她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一场宴会的照片就能卖出两百万,秦爵士长女,著名主播秦知秋离婚事件□□、秦家长女长孙女照片和无数独家照片能卖多少钱? 天无绝人之路,她沈明燕发财的机会来了。 沈明辉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打什么歪主意,他正在和宋颖展开N论谈判,主要议题还是蔚琳儿子蔚莱的抚养权。 双方僵持的局面因为沈明辉扔出的一叠照片而有了松动,“贵府坚持要抚养权的理由是蔚琳工作繁忙无暇照顾孩子,孩子自出生起就是由蔚程铭男士带的,这是我在公开的社交媒体上找到的相关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想必你们都认识,无论是公园、还是幼儿园、甚至是他的生日聚会、玩伴会、运动会,陪在他身边的都是这个人……请问这是蔚程铭男士吗?”陪着孩子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矮胖女人,并不是蔚程铭。蔚琳这个姓有点坑,谁冠了她的婚都会变成未XX……沈明辉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冠秦知秋的秦姓。 “这是……”宋颖看了眼照片,又将照片递给了蔚程铭,“这是谁?” “她是家庭教师。”蔚程铭说道,“我有陪他的!我每晚在他睡前都会给他讲故事。” “请问蔚莱每晚几点睡觉?” “大概……九点?”蔚程铭不太确定地说道。 “这是我在蔚程铭男士的网络日志和短讯上拿到的照片和短讯截图,根据这些截图,蔚程铭男士一个月有二十三天凌晨2点还混迹于各种宴会、酒会、酒吧或是各种活动,请问每晚给孩子讲故事,是凌晨叫孩子起床听完故事再让孩子睡觉吗?” “这些是他婚姻不幸和蔚琳吵架期间……”宋颖知道沈明辉是拿到了实证,但为了维护蔚程铭还是要争一争的。 “请注意时间,我拿出的截图和照片发布日期都是离婚后的,甚至昨晚他仍旧在暗夜酒吧玩到凌晨四点。” 蔚程铭揉揉眼睛,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的看,使劲一拍桌子,“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宋律师请给他解释一下隐私权的概念。”沈明辉简直要被他逗笑。 宋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早就警告过蔚程铭,做不到抹掉所有黑历史,至少要争夺抚养权这段时期消停一会儿,没想到……他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利,“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条件不变。” “那我们就家事发庭上见,我相信法官会有公证的判决。”沈明辉将证据收拾到公文包里,“到那个时候……以程家的影响力,上不了八卦小报的头版,三版总是能上的。”三版除了花边新闻还有裸体男郎,排在三版的绯闻花边故事,那才叫酸爽。更不用说家事法庭的法官十个有九个半保守,另外半个特别保守,蔚程铭做为一个带孩子的单身男人还整天花枝招展的不回家在外面浪到凌晨,鬼才会把抚养权判给他,要是法官心情不顺,没准儿还给他一个申斥! “沈明辉!你个贱人!你个狗杂种!你跟蔚琳一对狗女男不会有好下场的!”蔚程铭又骂了起来,他顾及沈明辉的武力值到底没敢动手,嘴上却骂得极难听。 沈明辉才不在意他苍蝇嗡嗡,只有失败者才会靠骂人来维持心理平衡,“宋律师,您跟能做主的人商量一下吧,两个小时后我会带当事人一起过来签字。” 第20章 决定 程家要脸,再加上是个儿子的儿子,对程家来讲重要也不重要,之前拖着不签是为了逼蔚琳签保密协议,可蔚琳不仅不签还把沈明辉给推出来了。 沈明辉又放了个大招,正中蔚程铭的死穴,也正中蔚程铭的死穴,程家终于还是服软了,蔚琳笑眯眯地签了字,蔚程铭再不服气也签了……他又不是真傻,母亲没有出面,父亲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通之后也说不管了,他这种离了母父就会饿死街头的二世祖能干嘛?只有签了。 签完字他恨恨地看着蔚琳,“你不得好死!” 蔚琳笑笑没理他。 他又看向沈明辉,“你以为她会娶你吗?作梦!”说罢拎着包冲出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两大巨头,沈明辉是最“小”的,把一式四份的相关文书,一份交给宋颖,一份交给蔚琳,剩下的两份一份存档一份交给市政厅备案。 他安静地收拾完向两位老板告了辞出来,“等等……”蔚琳叫住了他,“你来我办公室。” 蔚琳的办公室装修南向,有一个挺大的露台,墙上挂着当代名家的真迹,一整面的书柜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法律书籍,一面的墙上挂着她的毕业证书、执业证书和各种大小奖杯。 沈明辉和她一所大学毕业的,毕业证书、执业证书都是同款,同样都是挂在墙上的……可蔚琳得就显得高大上许多。 助理送来两杯咖啡,蔚琳亲自给沈明辉加糖,“两颗糖是不是?” “一颗。”沈明辉笑笑坐了下来。 “又改了?”蔚琳摇了摇头,“你啊,早晚有天只喝清咖,真是不怕苦。”她的声音里甚至有几分怜爱,“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 “这桩案子二十楼的初级律师都能办。”沈明辉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蔚琳这里的咖啡比二十楼茶水间的咖啡至少高出两个档次。 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是律所的明日之星金牌律师,蔚琳是助理,在这里自己仅仅是靠年资提升的“资深律师”,他想到了来蔚琳的办公室一路上看见的挂着名牌的律师办公室,至少要做到初级合伙人才能拥有有名牌的办公室和私人助理,来到二十一楼办公,在离婚前这是沈明辉的目标……现在……他摸了摸事先放在口袋里的辞职信,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们不是你。”蔚琳拿起笔在老板转椅上转了转,“你应该听说了关于律师行的传闻。” “略有耳闻。”说不知道就矫情了,别说他,连保洁都知道律师行八成是要散了。 “我跟宋律师将会重组一间更有活力,更有公信力的律师行……” 沈明辉挑了挑眉,宋颖?他真没想到宋颖会站在蔚琳这一边,他看起来对蔚琳并不欣赏的样子和程家的关系也更好,否则程家怎么会请他来打官司。 “宋颖的目标跟我是一致的,他年龄大了不想当一辈子律师,想在退休前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在华夏国做律师的就没有不希望成为“皇家律师”甚至封爵的,不要说代理费之类的,社会地位也是不同的,在这个阶级社会里,律师变成了皇家律师跟鱼跃龙门也差不多了。 但是做皇家律师不是说你有钱啊,胜率高就可以的,得各种刷分,头一条就得刷公众形象分,在公众眼里您得是为公众尤其是弱势群体出头的“正义使者”,第二条要刷皇室印象分,得各种往皇家XX基金捐款,没事儿就参加各种慈善宴会在皇室成员跟别的皇家律师那里刷存在感。第三条要排位,是的,论资排辈,够格当皇家律师,各种分都刷满了的NN个,得一个一个排,排到你了,你才能升。 宋颖出身律师世家,母亲、祖母都曾经是皇家律师,到了他这一辈宋家只有他一个男子做了律师,却是到了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没有做到皇家律师,想必他觉得有负祖先了。 他想做皇家律师的事沈明辉不惊讶,他惊讶的是蔚琳居然和他目标一致? 皇家律师刷公益分就得像代理药厂受害者那样,多接有社会影响力的弱势群体的案子,不只不赚钱还要倒搭钱,属于长线投资,庄律师能吃得满嘴流油那是因为她已经是皇家律师了,资历摆着呢,除了药厂的案子是搭钱的之外,别的案子都是赚大钱的。 宋颖这些年攒了丰厚的家底不怕砸钱,蔚琳也舍得跟着砸钱? 沈明辉想到了药厂案的和解……难怪律师行会杀鸡取卵,原来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显然宋颖和蔚琳想要切割有损形象的代理。 “我跟宋颖已经达成了一致,你同意留下的话,升你做初级合伙人。”还没等沈明辉想明白,蔚琳又抛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不是合伙人的律师不能称之为律师,只能称之为打工的,初级合伙人才是真正的律师,可以做为主办人承接案子,可以参与分红,但是——在参与之前得先交一部分钱入股,初级合伙人要交五十万——这个不用愁,一般的律师都能攒下那么多钱,就算攒不下也有银行乐意贷款给你。 沈明辉口袋里的辞职信变得滚烫了起来,他是不想被人议论靠潜规则上位,也不想每天被蔚琳撩,但是合伙人啊……他辞职的话…… 他还要养女儿,养母父,养姐姐留下的孩子,养姐姐,这个机会错过了,他想要再得到就难了…… “你回去考虑考虑。”蔚琳也没有为难他,她站了起来,摸了摸沈明辉耳边的碎发,“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沈明辉直接打掉她的手,“想要我留下第一条就是收起你的把戏,再有下次我一样告你性骚扰!”做为一个男人,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蔚琳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行吗?”她忽地又正色道,“如果我说我在追你,你信吗?” “不信。”沈明辉摇头,“我和你之间没有那种感觉。”他不想提白议长儿子的事,他已经猜到宋颖和蔚琳的共同利益点在哪里了,宋颖要做皇家律师需要刷分,蔚琳……娶议长的儿子……她九成是想从政了,从政同样需要刷分。 蔚琳的眼神变了,沉默了两秒又笑了,“跟你开玩笑何必认真,咱们老朋友了,我想要追你的话秦知秋一点机会也不会有,别忘了是我们先认识的。” 将合同交给助理让他送去存档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律师行是女人的天下,律师助理大部分是男性,初级律师里面只有五名男性,做到资深律师的只剩下三个,而二十一楼……除了宋颖之外,全部都是女性。 在这个世界里,女性把持着所有资源,男性想要向上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可主流价值观却认为家庭的成功才是真正的成功。 太多男性初级律师踌躇满志的拿着执业证找工作,却被大大小小的律师行拒之门外,好不容易进来了也不容易站稳脚跟,结婚、生育两道坎不知拦住了多少人前进的脚步,大学同窗里至今还在从事相关行业的男性同学只剩下区区十人,其中有八人是在检察院、法院这些工作强度相对没那么大,福利制度更好,更照顾男性的地方,而女性同学八成仍在相关行业。 成为合伙人……沈明辉实在无法抗拒诱惑。 成为合伙人之后呢? 蔚琳的眼神他看见了,他太了解那种眼神中藏着的深意了,她被自己激起征服欲了! 沈明辉冷笑,有什么可怕的,她难道敢用强的不成?他会怕她? 他可不是那些会忍气吞声的受害者。 但是……他仍然有些犹豫……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梅子敲了敲他的门,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直接开门闯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 最烦的就是这种没头没尾的问话,听说什么了?“什么事?”沈明辉是个倔性有主见的人,轻易不会为什么事去问别人的意见,别人主动提意见,也会被他瞪回去,此刻看见梅子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问问梅子? 梅子出身不一般,前台的薪水少得可怜,普通家境的人付了房租水电生活费餐费之后,一个月能剩下的钱有限,偏偏市中心商圈都长着势力眼睛,便宜衣服是穿不出去的,最差也要轻奢牌子,不要说梅子,初级律师、律师助理们为了撑面子也要家里补贴,家里补贴不起的就要兼职攒钱在二手奢侈品商店里面淘衣服配饰,就是这样也是各种搭配着穿,真真假假便宜的贵的混搭在一起,强撑场面。 梅子则是浑身上下都是最新最潮流的轻奢品牌,有时还会戴二十几万的表背十几万的包,浑身上下写着不差钱,更不用说她开得骚包小红跑车,听人议论能在帝都中心换套房。 他这样的出身每□□九晚五的辛苦上班,跑来跑去的做事接电话,从来不说一句辛苦,不知比前蔚夫人高到哪里去了。 更不用说他嗅觉灵敏,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对律师行里里外外的事认识深刻了。 说到底他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读”到的记忆总有一种隔着一层什么的感觉,没有亲历人的感触。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梅子已经坐到了他的办公桌上,连珠炮似地讲“故事”了,“上面的四巨头掰了!咱们律师行要拆分成两个,宋老板和蔚老板答应上面的两位退股,也答应他们可以带走自己的客户和手下。” 四巨头,四位老板,律师行本来就是分为四派的,他们各有各的班底,进了律师行第一件事就是知道自己跟的律师是跟哪位老板的,虽说挂得是一个牌子,暗地里明争暗斗不少,互相使个小绊子之类的也不少见,吃亏倒霉的只能暗恨自己警惕心不足,沈明辉是公认的蔚派。 梅子见沈明辉不动如山的样子……“你早知道了?” “嗯。”沈明辉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辞职信放在桌上,“我本来打算辞职的。” “你辞职做什么?”梅子拿过辞职信两三下就撕了扔废纸篓里,“我跟你说,不是蔚琳追白议长的儿子,是白议长的儿子追她!她爱达不理的吊着人家……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我私下观察她对你更在意的样子。” “我不想再婚了。”沈明辉摇了摇头。 “你啊!太正派了!她吊着白议长的儿子,你就不能吊着她吗?至少要趁着这次重组向上升一步……” “她和我谈过了,重组之后升我做初级合伙人。” “这样你还在考虑辞职?”梅子撇了撇嘴,“别矫情了,认清现实吧,多少人倒在初级合伙人这一步了,尤其是帝都这一边,没背景没靠山的男律师能混上初级合伙人的有几个?宋律师牛叉,那是因为他祖母、他妈牛叉,普通人家的儿子混到这步太难了!有机会就要抓住!那些整天八卦嚼舌根的难道会因为你辞职了就放过你?说你好话?肯定会说被蔚琳玩了!耍了!抛弃了!” 矫情,沈明辉没想到自己有被这么形容的一天,是啊,太矫情了,被人说怎么了?成功的男人哪个不被人说?背景强大如宋颖还不是一样被人嚼舌根?想要人人赞他好,夸他正派,他不如不离婚做他的秦少夫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沈明辉还是要事业的。 现实:女人只要事业成功,就不会缺背后嚼舌根的人,再朴素再平常也会有人说你是靠男人,偏偏嚼舌根嚼得最起劲儿的是女人。 第21章 节目 早间新闻秀已经彻底的火了,很多人早间新闻秀当做一天的开始,起床之后打开电视,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听新闻,坐下吃早餐时看两位主播跟两至三名嘉宾讨论时下最火的话题,顺便在各种社交媒上参与话题讨论。 两位主播一位风趣幽默语言辛辣直接,一位优雅温和有时还带些小俏皮,讨论的话题有严肃的比如新婚姻和家庭法,有八卦的比如某某明星夫妻到底是真恩爱还是假恩爱;有紧贴时事的某某议员在某场派对上大声唱性别歧视歌曲被偷拍;还有最新的热点话题消防员到底该不该救困在地下室的一家狗狗,到底是怎么救的…… 他们并不知道为了选择话题节目组通宵达旦开会,确定嘉宾人选和节目基调,确定之后为了直播的时候看起来有精神,两位主播在化妆间地板上铺睡袋贴面膜勉强自己睡觉。 今天的议题比较有争议性,节目组吵得几乎要动手了,秦知秋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再不确定议题怕要约不到嘉宾了,“我提议大家表决!少数服从多数!赞同讨论南越婚俗的请举手!”节目组里支持议题的纷纷举手。秦知秋数了数……大约七个人同意,节目组一共才十二个人……但夏颂恩没举手,“颂恩,你什么看法?” “我认为太有煽动性了,容易引起地域纠纷。”夏颂恩眉头微皱道。 “话题性代表热度!越多人讨论节目越火。”导播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采编小刘说道,她说完看了眼秦知秋,“秦主播也没有举手。” 秦知秋看着夏颂恩,知道他没说实话,煽动性、话题性一直是节目的追求,越多人讨论引起的争议越大越红,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再说节目也不是一味的地域歧视,会给当地名人说话解释的机会,只要好好把握还是能混乱中立的。 “颂恩,跟我出来一下。”她站了起来,夏颂恩想了想跟她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一起来到茶水间,秦知秋关上了门……也遮住了那些想要窥探的眼睛,她替夏颂恩冲了杯奶茶。 “怎么不替我倒咖啡?”夏颂恩挑了挑眉毛。 “你一天只喝一杯咖啡。”秦知秋笑着在咖啡机上接了杯咖啡。 “女人很少有你这么细心的。”夏颂恩轻轻抿了口茶。 “我觉得很奇怪。”秦知秋坐了下来,“节目的制片人、出品人都是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一议题直接一票否决就好了,为什么不喜欢还要让大家讨论呢?” 夏颂恩也坐了下来,他随手理了理头发,“我爸就是南越人,我外婆家是典型的南越家庭……” “你怕引起家庭纠纷?” “不,他们不太管我的,毕竟我大爸不是他们家的人,你知道我爸是我母亲的小夫吧?” 夏颂恩的身世在他红了之后被各种八卦媒体八得底儿掉,夏颂恩家里是在祖母那一辈靠做纺织发财的,夏颂恩母亲一共有姐妹三人,夏颂恩的母亲是长女,理所当然的家族继承人,但是——夏颂恩家里无女,母亲娶了四位小夫,生了七个儿子……才有了唯一的女儿,行三的夏颂恩已经二十八了,妹妹才十岁。 夏家本来就是以“传统”闻名的,所有的孩子都默认是出身伯(写做女白)爵之家的大夫的,媒体八过在所有的小夫中和夏颂恩长得最像的就是二夫人,当然了,关于这一点夏家不予回应。 显然夏颂恩怕议题最终还会落到讨论他的生父到底是谁这件事上。 “如果你真有顾虑,把这个议题否了讨论汽车牌照……” “不。”夏颂恩摇头,“讨论汽车牌照新政策的节目太多了,咱们的节目定位本来也不是那种严肃型的。”他一拍桌子,“好吧,讨论南越婚俗。” 秦知秋把最后一口咖啡饮尽……“你是故意的吧?” “呃?”夏颂恩放下了茶杯。 “故意佯装别扭,让节目组讨论议题,让我带你过来单独讨论,树立我的权威。为什么?”秦知秋对付夏颂恩的这种心思曲曲折折的男人还是有心得的。 “节目组需要一个有权威的女性做定海神针。” “你不如说让我当你的挡箭牌。”夏颂恩口播能力比她还要强,每天读报的稿子一半金句出句他的手笔,可每天读报的人是她,被网友和媒体封为金句王的也是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男人不能强出头,你没发现吗?节目组很多人一开始就看你的脸色行事,同样的话我说出来份量没有你说出来的大,播报新闻什么的……女性的声音更让人信服,男性一旦尖刻就会被人说刻薄,我不想在这方面出名。”夏颂恩默认他让秦知秋当挡箭牌的事了,“我希望你是节目组里最权威的声音。” 这点就奇怪了……秦知秋在另一个世界知道弱势性别打拼的不易,女性一旦站到一把手的位置十个有九个要搞一言堂,揽权,独断,霸道…… 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男性一旦登上领导岗位,性格都是极为强势的,容不得一丁点反对的声音,夏颂恩却走了“相反”的路线,自己后退让她当权威? 她想到了夏颂恩的年龄和背后的夏家,夏家……难道还是想把夏颂恩推出去联姻?不想让他有霸道的名声传出来?秦知秋没有把这一点挑明,“OK,你既然有顾虑,那我就出去替你当这个挡箭牌。”这个世界对男人严苛,她却高兴不起来。歧视男人和歧视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读报时间,她读到了一条,“某大学教授认为男性死读书阅读面窄……”的新闻,放下稿子在坐椅上转了一下,“真想给把这位教授介绍我前夫,他的阅读面比我宽,思维比我发散,司法考试的前一天他还在追看华朝那些事,我们俩个一起考司法考试,他比我高二十分……顺便说一句我们都通过司考了,我也是有律师证的,那些在网上威胁要告我的人想清楚一些。颂恩,你是不是死读书的?” 夏颂恩拿出一张白纸写了一句拉丁文。 “无知即罪恶,这位教授你犯了罪。”秦知秋笑道,夏颂恩的才华和知识面太广,要不是事前已经套好了词,秦知秋根本不知道他写的拉丁文是什么意思。 她收起稿子来到夏颂恩左边坐下,旁边的嘉宾也已经落坐,“今天我们要讨论的议题也和性别歧视有关,欢迎我们的老朋友贺梦圆!” 贺梦圆对着镜头点了点头。 “欢迎我们的新朋友著名美食家游记作家玉连枫。”秦知秋介绍另一位嘉宾。 “大家好。”玉连枫略站起身示意,她是一位四十岁出头保养极好的女士。 夏颂恩先引入议题,“现在网上有一篇很热的帖子,主题是‘我未婚妻是南越人,我和她一起回家她母父因为我不是南越人反对我们的婚事,南越人真的那么排外吗?’网友们的回答五花八门,其中获得最多赞的评论是南越人就是这么排外传统,还不快跪谢不娶之恩。玉女士我印象里你是南越人,曾经写过南越史,舌尖上的南越等等有关南越的事,关于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玉连枫早就知道议题,还是表现出了惊讶,“我觉得时至今日还有人以简单粗暴的地域来评价一样个人本身就是不对的,比如方才秦主播说的性别歧视,男人就一定死读书阅读面窄吗?肯定不是的;南越人就一定传统吗?我做为南越人,我认为不是的。” “但是——这一次婚姻和家庭法的表决中来自南越的议员十二名依旧全部投了反对票,根据一项调查,南越人娶小夫的现象也比全国其它地方突出……”贺梦圆又开始甩数据了…… “冷冰冰的数据很难完全说清楚现实。”玉连枫道,“贺男士难道还想继续婚姻和家庭法的讨论吗?我本人是一妻一夫制的拥护者——我是南越人。” “我一个好朋友也是南越人,我曾经去她家过过年……”秦知秋接过话题,“她家里从进入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了,祠堂、祭祖什么的在别的地方是很难见到的,她爸爸和兄弟们都是非常传统的,从早一直忙到晚准备各种东西,女人是不做事的……来了客人男人也不会上桌吃饭,她说更传统一些的家庭男人只能在厨房吃剩饭,剩什么吃什么……她们家里还是比较开明的,男人只是在厅里另开一桌。” “嗯,这确实是南越乡俗,但是这并不仅仅只是南越一个地方的乡俗,全国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不用往远了说,二十年前我去北方出差去朋友家里做客,她们家的男人和孩子也是不上桌的,剩什么吃什么……”玉连枫道,“现在就不是了,所有人都知道要等男主人来了再吃饭,女人帮助做家务的也很多。这个是旧传统,仅仅指责南越一个地方有失偏颇啊。” 贺梦圆也点头了,“的确如此,这个是事实,但是南越比全国其它地方更加停滞不前也是真的,南越靠海是靠出口贸易起家的,更早的接受了西方思潮,却比内地更加保守这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们又开始讨论了起来,玉连枫的知识面很宽,从古到今的讲述南越历史以及南越人为什么抱团排外,贺梦圆也讲述为什么传统需要改变,不能因为传统就对歧视熟视无睹。 秦知秋也等于补了一堂课,直观的对这个世界有了清晰的认识,这个世界的女性更“团结”,早在游牧向农耕转变的时代就将农业技术视为“禁术”,只在女性“族姥、巫师”之间流传,传入普通人的手里也是由女性主导,男性无权接受教育,男性被族姥、巫师认为是蠢笨的,只是比牛马机灵一点的存在,听话干活就可以了。 男性并不会“嫁”出去,而是走婚制,每天晚上去幽会,幽会结束之后回到自己家,为自己家里出力干活。 家庭里缺乏男性,也可以用粮食购买。 在北方游牧民族更有将成年(十三岁)的男性赶出部落,让他们寻找别的部落依附的传统。 到了封建的农业社会也是男耕女织,女性更多的投入到更能卖钱的纺织上,对农业仅仅是在播种、插秧、收获农忙时节进行指导,日常管理是由男性进行的,就是这样家里的种子也是由女性保管,粮食贩卖等等资源也是掌握在女性手里的,受教育的权利更是长期的掌握在女性手里,男性在没有女性的带领和陪伴之下不可以走出村落。 社会一旦建立,女性从上至下掌握资源,男性想要出头就太难了,他们没有出行权、受教育权、没有财产处置权、没有继承权,甚至在法律上十个男性证人的证言才能抵消一位女性证人的证言。 男性可以做为士兵征战,指挥权却全部在女性身上,男性不能指挥任何人。 而可以接受教育的上层,又用“束腰”,“裹脚”将男性弄得身体半残,早亡。 华夏国的男性血泪史,简直比另一个世界的女性血泪史还要厚。 秦知秋怀疑根源是统治阶级知道男性体能更优,如果不更加残酷的限制会动摇女性统治的基础。 “你看,传统上认为男性蠢笨,禁止他们接受教育,现在大家也普遍接受了男性的智商并不比女性差,他们中甚至有一些天才智商超过女性。”贺梦圆说道,“比如去年获得皇家科学奖的数学家兰教授,如果他的父母保持传统没有让他接受教育,怎么可能有如此之高的成就?” “我非常尊敬兰教授,我也认为男性应该接受教育,但我并不认同男性的智商高于女性,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男性的智商高低完全取决于母亲,母亲的智商高,男性的智商也高,反之亦然而女性呢则取决于母父的平均值,这也导致了男性的智商高得很高,低得很低,XY染色体患遗传疾病的概率也大于女性……”玉连枫道。 “我认为你恰恰证明了我的观点,男性的智商并不低,我们的祖先以偏概全了,我刚读到了一本性别阴谋论,里面的观点很有趣,作者认为男性智商低、蠢笨是我们祖先为了制止男性掌权而有意识进行的蒙骗,她们意识到了男性体能占优,女性想要继续统治唯一的出路是对知识进行垄断!”贺梦圆说道。 “你说了是阴谋论了,我不认为阴谋论值得讨论,将议题转回到南越,我认为现在的南越已经跟过去的南越不同了,当然了,每个家庭都有个体差异,用个体来评断整体是不对的,地域歧视之风必须遏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入V当日更新万字大章! 第22章 两个世界 今天两位嘉宾很能打, 知识面都很广,从洪荒时代一直说到了近现代的工业革命,又从历史原因说明了为什么南越地区的土著汉族特别传统,两位主播也只是起润滑的作用,在嘉宾扯得太远的时候把话题拉回来,一个小时的访谈很快过去了, 感谢两位嘉宾之后秦知秋宣布节目结束, 摘话筒的时候她发现张唯卿站在阴影里等她。 张唯卿很忙, 对新节目和自己这位弟子关心得不多, 匆匆来看过两次之后就忙自己的事了,连母亲娶三爸的宴会都没有参加,这次忽然出现…… 秦知秋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比起母亲的肯定她竟然更渴望张唯卿的肯定和赞扬,这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吗?她这么在意张唯卿? “宋老师您怎么来了?”秦知秋走下舞台。 “平时太忙了没时间关心你的节目, 很多人跟我反应你的节目很好, 虽然很新但已经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 台领导也特别点名表扬了你们……” 秦知秋脸有些红, “只是刚刚开始……” “嗯,要加油啊,争取把节目打造成早间黄金档经典节目。”张唯卿拍了拍她的肩膀, 揽着她从后台的侧门出去“走,我有点事跟你说。” 张唯卿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跟两位嘉宾自拍发朋友圈,互相交换联系方式的夏颂恩,冷冷一笑……轻轻一带关上了侧门。 秦知秋的办公室没什么可参观的, 台里的办公室都差不多,只有像张唯卿这种大咖才有权利自行装修办公室,台里还会给予他一定的装修补贴。 张唯卿背着手来回看了一会儿,反客为主地坐到了秦知秋的办公椅上,秦知秋略皱了一下眉头,她终究不是原主,对张唯卿没那么强的恭敬心,见她这副作派略有些咯应,但张唯卿是台里的当家主播又是自己名份上的“恩师”,她心里再不服也要打起精神小意伺候,她从柜子里拿出还没用过的一套精美茶具,洗烫之后冲泡了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一冲一泡之后才倒了一杯递到张唯卿手上。 张唯卿眼睛微眯瞧着秦知秋忙前忙后的伺候自己,心里因别人的谗言起的不平之气渐消,秦知秋这个徒儿她总体还是满意的,无论是形象还是专业水平都是上佳,家世又极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那个不省心的夫人和夫人一家,如今她年岁大了想明白了离婚了,自然十全十美,十分的好了。 偏偏……古人云教会徒儿饿死师傅,她到底是年岁大了精力不如从前和台里的新上任的CEO又貌合神离……万一……不,早间新闻秀刚刚起步,十年之内秦知秋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她笑着接过茶先是闻了闻……“好茶!是今年的新茶吧?” “您再尝尝。”秦知秋笑吟吟地说道。 张唯卿轻轻喝了一口,品了许久……“龙井,明前的龙井!” “师傅您果然是个懂茶的,这茶叶是我从我父亲那里得的,他送我之前说了除了您之外不许我给旁人喝,他说啊除了您谁也喝不出这茶的好处来!” 张唯卿笑了起来,“夫人实在是折煞我了,我哪里懂什么茶,无非是年纪大了喝过吃过的好东西比旁人多些知道什么是好的罢了。”她说罢又拿了装茶的竹制盒子,指着上面雕着的竹林听涛图说道,“这是竹雕的吧。” “正是,可惜不是老的,是新的。” “你这孩子真是年轻,也是家里好东西多不拿东西当回事,这竹雕应该是茶厂约工艺大师雕的,你看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羽字,必定出自是羽大师之后,喝了茶叶留着吧,过十几二十年能换回一辆好车来。”张唯卿指着隐秘处的一个羽字。 “哎哟,难怪我爸说这东西只能孝敬您呢!您真的是识货的,得了,这罐子茶叶您拿走,可别搁我这儿白糟践了。”秦知秋笑道,她见识浅不知道来历,叶立本又怎么可能不跟她说,无非是想要刻意抬高张唯卿,送她一份里子面子全有的大礼罢了。 这种送礼的艺术,当年她做业务经理的时候玩得极熟,发挥出一成功力来就让张唯卿喜不自胜。 张唯卿果然乐呵呵地收下了,“你这孩子啊……这嘴是怎么长的啊……我也不白拿你的,别人送了我一张白鹿街的购物卡,我也没刷过八成是有点钱,你拿去做两套衣裳吧。”张唯卿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放到了桌上。 “我一个月的薪水也做不来白鹿街的一套衣裳啊,看来是我赚了。”秦知秋笑吟吟地接过卡揣进了兜。白鹿街是高定一条街,位置紧临国会大厦,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就是达官贵人做衣裳的首选,里面多得是百年老店,最便宜的衣裳也超万了,上不封顶。 “你这孩子,少跟我装穷!你们秦家还缺了你做衣裳的钱?”张唯卿笑道,“说起来……最近找你的经纪公司不少吧?” “是不少,可没有哪家是合心意的。”秦知秋知道这是戏肉来了,帝都电视台的主播都是“聘用”制,五年或者十年一签合同,当红的主播都是有自己的经纪人甚至是经纪人团队的,秦知秋原来只是小主播,自己的那点儿事自己就能摆平了,根本没有考虑过经纪公司的事,现在她已经成名,早就经纪公司通过各种关系找到她希望签下她,张唯卿出手在秦知秋的意料之中。 能让张唯卿出手的当然是她自己的经纪公司喽……“你觉得梵天怎么样?”果不其然,张唯卿半是问询半是命令的说出了梵天的名字。 老实说梵天不错,旗下拥有众多知名主播和电影明星、电视明星和体育明星,掌握无数的娱乐资源。只是梵天也是山头林立,大小经纪人一样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旱得没有多少公司资源,涝得手里艺人太多未必能分给她多少,之前也有梵天的人找过她,被她推了,张唯卿推荐的经纪人如果是她的经纪人陆遥,势必会有双方争夺资源的事。 张唯卿见她有些犹豫……做她们这一行的,看起来风光一样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人在台上风光就有人在台下泛酸,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人占到了好资源,必然有人被踩下去,那些在她面前嚼舌根的人,也未必没有在秦知秋面前嚼过舌根挑拨她们师徒之间的关系。 秦知秋系出名门,人大心也大……难免有些傲气……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生硬了,立时放柔了语气,“知秋……我今年快六十了,马上就是要退休的年龄了,在跟过我的主播里,我认为你的天赋和悟性最高,观众缘也最好,梵天能给你的条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能给你的资源肯定是最优厚的,以你的家境你也不用像别人一样到处走穴给这个公司剪彩给那个公司主持开业庆典更不用主持婚礼,梵天能让你迅速扩大影响力,规划最优的职业道路。”张唯卿的目光放在了秦知秋摆在桌上的全家福上……看着沈明辉的眼睛,莫名的觉得有些厌烦,随手扣在了桌面上,“这是梵天给你的合约的电子版,好与不好你自己决定。” 秦知秋知道张唯卿一直不喜欢沈明辉,沈明辉对她的观感也不怎么好,两人是相看两相厌,她离婚张唯卿非常开心,但张唯卿把全家福扣到桌面上的举动还是让秦知秋心中十分不悦。 她强按下心里的不满,用平板看和约,梵天给她的合约确实不是最优厚的,她见过的合约比梵天优厚的起码有三份,但是,梵天确实是资源最优的,它们做了非常详细的职业规划跟市场定位,从服装造型到网上言论做了非常全面详细的规划,她们甚至安排了首次专访的媒体、第一次上的脱口秀节目、第一个参加的公益项目等等。 只是违约条款……秦知秋从笔筒里拿出笔,做了一下删改,“把这份合同发给梵天,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我同意签梵天。”梵天可以了,她在台里还需要张唯卿的保驾护航,台里势力纷繁复杂,她就算是爵士之女一样没有多少优势,有张唯卿在她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会找机会陷害她。 另一个世界的马X还不是一样,论势力不是没有,论水平也是极好的,把一个冷门的节目弄得风声水起,到最后却不得不灰溜溜离开…… 张唯卿拿过合同匆匆扫过一眼,“我不太懂法律方面的事,如果你觉得这样改好,那就这样改,我跟梵天的人说一声,没有大的变故的话,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她拿着平板和手机到门外和什么人联系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笑着推门进来,“他们同意了。” 电视台附近有一间五星级酒店,不知情的人戏称是酒店是帝国电视台后花园,时常能在这里看见电视台的当红主播,张唯卿很喜欢这间酒店,在这间酒店长年包了一间房间——是的,需要熬夜的时候张唯卿是不睡睡袋的,而是会来酒店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她的年龄和资历摆在那里,谁也不会跟一个快六十的老人争什么,因此台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却没人拿这个说她不敬业。 秦知秋之前来过几次,都是取送东西之类的,不过来最多的是张唯卿的助理汪玲,汪玲是个三十多岁高胖高胖白白嫩嫩整天嘻嘻哈哈的女胖子,人看着很憨厚,实际很精明。 今天就是汪玲坐在客房的客厅里跟一个穿着手工改良浅紫男式西装的男子聊天,男子长得很……怎么说呢,用现代人的话说是很妖媚,细眉长眼看着人的时候不说不动仍然勾魂摄魄,嘴唇涂成浅粉,嘴角微微上挑,笑的时候一边脸颊上有笑涡,这种长相在两个世界是共同的,天下没有比他更适合化妆的男人了……他要是不化妆,倒给人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秦知秋是认识他的,他是梵天老板的独生子范衡,江湖传闻梵天的老板生他的时候大出血摘除了子宫,除了他之外不会有别的后代,也有人传言梵天的老板靠夫人母家起家,夫人车祸去世后,夫人母家继续支持梵天老板的唯一条件是她不能再生育别的孩子。 总之如今梵天的老板已经年过六旬不可能再生育,他这个独生子的位置很稳。 十六岁初入社交界之后就成为范衡就成为了社交男皇,几乎每天都因为喝酒、打架、磕药、飙车、两男争一女、塑料兄弟情、整容、拍视频辱骂明星,辱骂官方,怼天怼地上头条,二十岁的时候忽然收心了,几乎绝迹于媒体,二十一岁的时候成为梵天经纪人团队中的一员,现年二十五岁的他是帝国第一单身汉,媒体评价对他的评价是娶了他等于娶了整个梵天。 秦知秋很讷闷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张唯卿的经纪人,那位老成持重的陆遥陆胖子。 “你好。”范衡笑着站起身伸出手,秦知秋伸手和他握在一起,注意到范衡眼角有一颗不明显的痣。 “好啦,现在大家都认识了,唯唯、知秋,你们俩个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未来是你们的,我们这些老人家要退喽。”张唯卿笑道。 “哪里哪里,主播的黄金年龄在六十岁之后,越是老成的脸孔就越值得信任,宋主播您还能再战二十年!”范衡笑眯眯地说道。 “二十年?”张唯卿指着自己,“再过二十年我就成满脸蜘蛛网的老妖精了,谁乐意看我啊!还是你们年轻人前途无量啊。”她面向秦知秋,“知秋,唯唯点名要签你,亲自做你的经纪人,对你非常看好,你可要和他好好相处啊。” “嗯。”秦知秋感觉自己不是被介绍认识新经纪人,更像是相亲……略尴尬了一下,又恢复了大方的态度坐了下来,范衡拿出打印好的合约,秦知秋看了一下自己说要修改的条款已经全部修改完成了,拿起签字笔想要签字……范衡却合上了合约。 秦知秋惊讶地看着他。 “在你签约之前,我要送你一份礼物……我之所以在你签字之前送你,是想让您知道不管你签不签约,这份礼物我都会送给你。”范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纸袋扔到了桌上。 秦知秋拿起黄色纸袋……里面是数十张已经打印好的照片,照片的主角是她、沈明辉、优优一家三口,时间跨度从两人热恋、结婚、生女、优优成长……连续不断……最近一张照片是优优穿着幼儿园园服的照片,从时间上来看不超过一个月。 她和沈明辉一直很注意保护隐私尤其是优优,优优从来没有在媒体面前曝光过,母亲娶三爸的全家福所有人都没有叫优优,采访婚礼的格调杂志也被要求过删除所有能看见优优的照片,实在删除不掉的要做打码处理,没有经过母亲的公关审核任何照片都是发不出去的。 范衡竟然拿到了这些照片?她继续翻看里面,里面是一份采访草稿,草稿里记者专访一位“知情人”,知情人对她和沈明辉离婚的原因大放厥词,把沈明辉形容成灰男子,把她说成是忘恩负义负心薄情的□□,嫌弃沈明辉年老珠黄抛弃沈明辉,甚至暗示她和夏颂恩有不正当的关系。 报道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可有了照片所有人都会相信……草稿的页角印着八卦杂志的标志,采访的风格也是八卦杂志的风格,后继还有一篇报道,对她和沈明辉的过去说得很详细,两人新婚之夜好像记者就躲在床底下一样将两人对月盟誓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关于床事的记载,后来写沈明辉追求事业啊,年纪渐长啊,没有吸引力啊,自己又遇见才貌双全出身更好的夏颂恩啊,如何心动,如何对比啊……总之八卦周刊就是她秦知秋肚子里的蛔虫,她秦知秋的一举一动它都清清楚楚,连内心戏都明明白白。 “是谁?”秦知秋心中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有了照片这些八卦报道就有了可信度,他们也有了更多的炒作空间,能提供这些照片的只有—— “真没想到沈明辉这么爱财绝情,竟连优优都出卖。”张唯卿翻看着照片说道。 “不,不是他。”沈明辉比自己更不希望这篇报道报出来,他对优优的保护欲在她之上。 “虽不中亦不远矣。”范衡说道。 “沈明燕。”只有她才会这么疯狂,也只有她才会为了利益不惜出卖优优。 “是她。”范衡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拿到这篇报道的?”这篇报道和照片牵扯到了优优,真的到了编审的那一步肯定会有人事先通知秦家的公关,没道理秦家的公关不知道范衡倒知道了…… “买下这些照片的人是我的一个死党。”范衡毫不隐瞒地说道,“我无意之中得知了消息决定送您一份大礼。” 秦知秋盯着他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爬上高位的男人哪一个都要付出百倍的代价,她丝毫不敢小看范衡,也对他的行事作风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将所有的照片放回文件袋,拿起笔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范衡看着她签名露出了笑容。 张唯卿也笑了起来,从桌子上的雪茄盒拿出三支雪茄,分给秦知秋和范衡一人一支,“庆祝我们的合作!” 范衡动作熟练地用雪茄剪剪掉雪茄的头尾,点燃之后吸了一口,“果然是好烟。” 秦知秋对雪茄也是很熟的,吸了一口之后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雪茄太呛了……两世的秦知秋都没有抽烟的习惯,“太呛了。” “哈哈哈……”张唯卿笑了起来,“以后你要学起来才好,出来交际不能露怯。” “抽雪茄倒是不急,我劝你跟你前夫好好谈谈堵住漏洞。”范衡眯起了丹凤眼看着烟圈说道。 秦知秋放下了雪茄没有说话,沈明燕……另一个世界的沈明燕就是个只能看见鼻尖前面那一点事儿的无知妇人,因为自己的“弟弟”出息了想要拿捏她这个弟媳,这个世界的沈明燕……至少在秦知秋的回忆里就是个心空眼大的纨绔,怎么对付她……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沈明辉并不知道沈明燕给自己惹出了极大的祸事,他正满头雾水地坐在宋颖的办公室外等侯这位大律师的诏见。 律师行震荡,三分之一的人跟着自己的“真正老板”辞职离开了,三分之一的人心态安定地等着“老板”论功行赏,三分之一的人犹豫不决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不知是要走还是留也不知自己是否掌握了主动权,当然了,也有哪一头都靠不上的,懊恼自己资历太浅不知门路,可能会成为炮灰被裁员。 他的助理王剑就是其中之一,他一改过去对自己的敷衍比过去殷勤了几倍,八成是觉得他是蔚琳的人肯定是要留在律师行的…… 他坐在宋颖办公室的门口时心里还有一丝的犹豫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坐到现在已经明白他非留下不可,律师行风雨漂遥,出去了就要和前同事们竞争,最好的情况也是和现在持平,一动不如一静……你没看宋颖的办公室各种律师甚至是合伙人川流不息吗? 注意到宋颖助理曹广平的眼神,他心中暗想也许宋颖并不想留他,所谓的做合伙人是蔚琳一个人的主意…… 一个年轻的男律师从里面红着眼睛离开,临走前看了沈明辉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故意打扮成这样?”说完就冷哼一声走了。 沈明辉瞧着他有些面熟,应该是另一位资深男律师……可惜两人真的“不熟”,他只存在于回忆里,这么久以来两人连一起说话的机会都少,对方是独身主义者,一直不太瞧得上靠蔚琳上位的沈明辉。 “该你了。”曹广平深深地看了沈明辉一眼,不得不承认沈明辉的皮相出众,明明未施粉黛却比刚才走的那位不知好看出多少倍去,身材也是极好的,身高傲人,肩宽腰细腿长,明明是禁欲系的千鸟格西装搭浅蓝衬衫,却能穿出十分的出色来…… 别以为做律师的不看脸,出庭的时候法官陪审团都会给长相好的律师面子。 宋颖的办公室比蔚琳的办公室面职还要大一圈,装修得极为古典文雅,随手摆在桌边的镇纸,瞧着都似是真品古董,怪道人说他出身皇家律师世家,妻家亦是老牌富豪,家资丰厚已极呢。 “坐。”宋颖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让沈明辉坐下。 沈明辉坐了下来,宋颖按铃叫助理,“两杯咖啡。” 曹广平送来了两杯咖啡,沈明辉不敢劳这位传说中宋颖的“情人”的架,站起来接过咖啡,自己留了一杯之后,亲自将另一杯端给宋颖。 都是在职场混过的,哪能看不出眉眼高低,高傲也分时间地点对象——蔚琳见了八成是要吐血的。 宋颖看了他一眼,到了他这个地步,见别人一个表情就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思,沈明辉忽然恭敬了起来,显然…… “蔚琳和你谈过了?” “谈过了。” “你是什么想法,想要走还是要留下来做合伙人。”宋颖拿起一枝笔轻轻转动。 “留下来。”沈明辉毫不犹豫地说道,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呵呵……”宋颖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如果刚才你有一丝犹豫,后面说再多的好话我也不会同意留你?” 沈明辉做不解状…… “你有没有看见方才出去的张湘?” “有。”原来那个人叫张湘…… “他跟随我办过几桩案子,方才来向我表忠心来了,他说这世上男人生存不易,应该互相帮助,他希望我举荐他做合伙人,他必定以我马首是瞻……” 沈明辉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张湘离开时脸色难看了,不瞎的人都知道他是男的,宋颖也是男的,打性别牌太LOW,表忠心?他以为是在玩宫斗游戏吗?宋颖和蔚琳此时正是“蜜月期”他非非要搞山头——再说了,就算是搞山头,之前宋颖就没有自己的班底吗?之前没有融入到宋颖的阵营做到心腹,这个时候表忠心……晚了。 “你呢?”宋颖看向他,“你会怎么做?” “我会尽我的本份。”怎么做?律师行的人上上下下都给他贴了蔚琳的标签,他向宋颖表忠心只会被认为是两面三刀的二五仔。 “嗯。”宋颖点了点头,“其实做为初级合伙人和普通律师的不同就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做好自己的本份,你能力不行业绩不行拉不来客户带不好手下,向谁表忠心都是没用的。” “是。”合伙人的另一项任务就是找案源拉客户,拉来的客户越多,在律师事务所的地位越高。 “我呢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以后希望你跟着我多接一些男权方面的案子。” 沈明辉一愣,他没想到说了半天团结靠自己的能力,宋颖想得却是拉拢自己…… “律师行的风言风语相信你也听过了,我欣赏你的能力,觉得那些人对你并不公平,蔚琳呢做事也欠考虑,性别优势呢……有得时候用好了也不差。”宋颖笑了起来,“我的目标相信你也清楚,当然了,你也可以嘲笑我痴心妄想,全国一百八十九名皇家律师,只有两名男性,其中有一位已经九十岁高龄了……” 沈明辉知道自己该如何打动他了,“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两名推销员到非洲去推销鞋子,A发现非洲人都不穿鞋,垂头丧气地走了;B却说这里的人都不穿鞋商机无限……男性皇家律师少,在我看来是机遇。” 宋颖正色坐直,“你难道也听说了什么?” “我猜的。”沈明辉道,男权主义在这个世界声音很大,能够登上主流媒体和网媒,早就有皇家律师性别比失衡的传闻,宋颖做得好,很有可能事半功倍,从宋颖的态度来看……他显然是接到了相关的风声。 “呵呵,这也算是性别红利吧。”宋颖笑了起来,“我现在正在争取贺梦圆,如果能签下他的全国男权联合会,律师行就稳了”男权联合会是非常有钱的,这个百年的老牌男权组织名下的固定产业便布全国,每年都会接到大量的捐款,能签下来的话…… “明白了,我回去马上准备相关材料。”沈明辉站了起来。 “不,你回去第一件事应该是订做一套衣服。”宋颖笑道。 “呃?” “合伙人可不能总穿成衣,要有一套拿得出手的手工定制啊。”宋颖笑了起来。 离开宋颖的办公室沈明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现在勉强混到了跟上辈子持平的阶段,感谢这个社会吧,律师的社会地位和收入远在另一个世界之上,更像是英美法系里面的律师…… 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尽快筹集到入股的钱……之前他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娘家,自己上个月的薪水刚到手就花出了一大部分,还有半个月发薪水,剩下的钱算计着花能花到发薪日…… 对比入股需要的四十五万……简直是杯水车薪。 当然了,贷款就可以了……银行是乐意贷款给合伙人的,尤其他还有可观的固定资产。 就在他考虑要找哪家银行的时候,梅子已经在半路拿着一堆资料堵他了,“在愁钱?” 他斜睨了一眼梅子,“你怎么知道我答应做合伙人了?” “哈哈哈,律师行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满楼皆知,你刚进宋颖的办公室,就有人在传你要升职做合伙人了。”梅子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张湘气死了,他虽然留在了律师行,却没做成合伙人,宋颖让他等。” “嗯。”他不对张湘的事做评价。 “来,合伙人大人,选一选挑一家银行宠幸吧!”梅子把整个档案袋推到了他的怀里,“建议你选大银行哦,小银行虽然什么条件都敢开,但大银行未来可期。” 沈明辉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他身后的那个人……秦知秋穿着一件银白的斜襟羊绒大衣,头发简单地盘在一起,脸上脂粉未施却透出十分的健康红润来…… 两人在一起十年,看表情就知道对方的心思,沈明辉明显是遇见了好事,整个人精神状态跟上次见面时都不同了,他对这个世界更为适应了一些。 秦知秋将蛋糕推到他的面前,“尝尝看这家的蛋糕。” 沈明辉是爱吃甜食的,大约是成长的关键时期缺营养的原因,他整个大学时期都是低血糖的,两个世界都是如此,尤其是这个世界,毕业自己赚钱之后不需要去咖啡厅打工,沈明辉最舍不得的就是咖啡厅里随便拿的隔夜甜点。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口……以普通人的标准这种纯西式的甜点有些甜得发腻了,沈明辉却觉得刚刚好,“很好吃。” “我上次跟别人一起吃过觉得好,就想着你肯定也爱吃。”可惜想过之后才“回忆”起两人已经离婚了。习惯这东西啊……秦知秋略有些落寞。 “你的节目办得不错,每天我都看,你进步越来越大了。”秦知秋一直是有能力的,在这个女尊世界能成就更高也在情理之中,沈明辉觉得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想把她束缚在家庭里的想法有些可笑,可能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吧,按照这个世界的价值观,自己这个明明妻家很富有,妻子能力很出众还拼命要自己事业的男人是个大作精吧。 两人亦地而处,他现在终于理解了秦知秋为什么一定要事业,宁可牺牲两人的婚姻也要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做为一个成年人,没有自己的事业外表再好也是无根浮萍,生怕一个大浪来了,就把自己打翻打沉再无翻身余地。 “嗯。”秦知秋犹豫要不要把沈明燕的事情告诉他,她了解沈明辉,他最在意优优,沈明燕出卖优优他必定会愤怒至极……他的脾气上来……就如同狂风暴雨一样,不会给别人留任何余地…… 这个世界,毕竟是重女轻男的世界,闹大了……吃亏的是沈明辉。“你爸……身体还好吗?听说他病了?”沈明辉父亲两个世界身体都不好,在这个世界是有心脏病的。 “老毛病了,前阵子因为沈明燕在外面欠卡债的事病发了一次,已经脱离危险回家休养了。”本来应该多住些天的,可是老人舍不得钱,感觉好些了就闹着要回家,这种细节不必和秦知秋说。 “天气凉了,老人家要注意保养。”秦知秋道,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岳父母”,对她比另一个世界的“公婆”好太多了,从一开始就另眼相看非常恭敬。 “嗯。”沈明辉点了点头,他留心观察秦知秋,发现她一直在搌着桌布……“你有心事?” “有一件事。”秦知秋从包里拿出了档案袋,“这个。” 沈明辉接过档案袋,只看里面的照片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谁干的?”还没等秦知秋回答他就猜出来了,“沈明燕?” “是。”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他狠狠一拍桌子,惊得整个咖啡厅的人都看向他。 “你坐下。”秦知秋赶忙阻止他,“你杀了她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你想让你爸再次发病吗?” 沈明辉恨恨地坐了下来,无能愚蠢的人在何种制度下都是蠢货!沈明燕在另一个世界抱怨父母重男轻女害得她没机会读大学年纪轻轻草草嫁人毁了一生,这个世界呢?母父倒是重女轻男了,她也上了大学了,还是一样把自己的一生搞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敢欠一百万的卡债!这些天沈明燕都没回家,他以为她在外面躲债不敢回家,原来是靠出卖优优拿到钱了!“这些照片她卖给谁了?” “八卦杂志。”秦知秋说道。 “你花了多少钱买回来的?”他知道秦家必定在媒体界有人,把控着相关的报道,这么多的照片……必然是秦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不,不是我买的。”秦知秋摇头,“是我的新经纪人买下送给我的。” 沈明辉敲着桌子,秦家买下的无非是花钱,这世上最贵的就是“免费”的午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 “跟白律师说找到沈明燕之后通知我一声。”白律师是秦家的家庭律师兼公关经理兼平事人,举凡贵豪商族家庭都有这样的一个人,脚踩黑白两道手眼通天替主家摆平各种各样的麻烦。 “我还没有告诉白律师。”秦知秋还是顾着沈明辉的面子的。 “不用顾及我,不狠狠跌个大跟头,沈明燕不会知道悔改!”沈明辉心里一暖,表情却异常的严肃。 “沈明燕到底是你姐姐。”离婚前她看着沈明燕百般不顺眼,离婚之后倒是她劝他了。 “当姐姐的总要有个姐姐的样子!沈明燕被我母父惯坏了,我母父还能活几年?不严加管教以后怕是流落街头讨饭都找不着门。”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管她。 秦知秋知道他在说气话,世界再怎么变沈明辉的本质不会变,他对自己的家人是极保护的,沈明燕再怎么闯祸,沈明辉都不会完全不管她。 她呢?她能做到完全不管母父吗? 婚姻归根结底是两个家庭的事,他们两个啊…… 沈明辉的握着有些烫手却适合这个季节的咖啡杯,看向窗外……“下雪了。”雪花飘飘撒撒,街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窗外行人脚步匆匆,两个世界下着一样的雪……说起来他和秦知秋又何尝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的结果只能是互相伤害……沈明燕、母亲、父亲…… 他觉得自己的肩膀无比的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沈明辉会有自己的故事,面对女权世界他的选择是怼全世界!未来会各种为平权奔走的。 第23章 风雪夜 雪, 从下午一直下到了晚上,街面道路被冰雪覆盖,清雪车来来回回地铲着雪,整座城市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行人行色匆匆,大街上出租车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能够打到一辆车哪怕是跟人合乘有很大的可能遇见堵车都是极幸运的。 狂潮夜总会却不受这种天气影响, 他们喊出的口号是天气越冷场子越热! 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走下了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 走到狂潮夜总会门前, 看场子的两位壮硕女子正像挑猪肉一样挑着在场外排队的人。 胖子不许进,矮子不许进,穿着不性感不许进, 最重要的是长得不够好看不许进,对着一群在大冷□□着曝露美丽冻人的女女男男指指点点。 风衣女子走到看门人面前, 手略一抬露出里面的卡, 看门人看了一眼, 立刻恭敬地让开请她入内。 冻了许久的女女男男中发出了几声抱怨, 明明规定了要衣着性感时尚,怎么穿得像一名白领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人竟然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看门人冷哼一声,将闹得最凶的几个从排队的人群里揪了出去, “外地游客滚远点!” 当地人哪个不知道在帝都永远有人有门路走捷径,越是那样看起来一身低调职场打扮的人,越不好惹。 风衣女子并不在意引为自己引发的骚动,她进了夜店解开风衣, 交给迎宾小弟,露出里面的浅灰手工西装。经理走了过来弯腰鞠躬,“您是白律师?” “嗯。”白律师轻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币,塞到经理手中,“她还在吗?” “在,在的。”经理接过钱随手揣了起来。 “找几个人悄悄的把她带到二楼包厢。” “是,是。” 舞池之内女女男男随着劲暴的音乐摇摆不停,秀着自己的身材和舞技,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是“大明星”,“全场焦点”的幻觉中,除了紧邻自己的一两个人之外,对其他事物视而不见。 一个叫小小的男孩跳了一半才发现来夜场“发掘”新人的“著名经纪人”舞伴不见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他很快有了新的舞伴。 沈明燕被带到二楼时整个人是懵的,发了一笔小财之后,她没舍得还卡债——反正也不够还,不如及时行乐,辗转于各大夜场,靠着编造出来的身份和一掷千金的豪气勾搭各种男人,今天勾搭到了一个做明星梦的十八岁男孩,正想着等会儿到哪儿开房呢,就被人从舞池里拽了出来。 她想到的头一件事就是——难道小小是哪位大姐大的男人?或者是昨天勾搭的有妇之夫女人找上门来了? 被一脚踢进包间之后,她跪坐在地上……“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她抬起头……看见一双凌冽的眼睛,她觉得她见过这双眼睛,却死活想不来她是谁。 白律师厌烦地看着一滩烂泥似地沈明燕,帝都聚集着帝国的精英,同样少不了帝国的垃圾,沈明燕是众多垃圾中的一个,偏偏这团垃圾还跟自己的主家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她拿起桌上的冰水,淋到沈明燕的脸上,“酒醒了没?” “你干嘛!好凉!”沈明燕忘了恐惧从地上蹦了起来,不停地掏着顺着自己的衣领钻进自己身体的冰块,蹦了许久,她的酒醒了大半,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了,“你是秦家的那只白狗!”她是认识白律师的,弟弟和秦知秋离婚之前,她也曾经参加过秦家大大小小的聚会宴会,也曾经因为一起小案子麻烦过白律师,在弟弟和秦知秋离婚时,秦家的代表律师也是白律师…… 白狗不是白叫的,白律师就是秦家最好的看门狗,听说能替秦家摆平一切,沈明燕心虚地想起了自己做的得罪秦家的事……叫完白狗之后,又低下了头,“白律师,好久不见,您也来玩啊,好巧啊。” “呵呵。”白律师冷笑,“怎么不叫我白狗了?” “误会!全是误会!那个我还有朋友在楼下等我,先下去了啊……”沈明燕想要开溜。 白律师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背上,沈明燕被抽得直接扑倒在地上,满地打滚不停地哀嚎……“你!你!你!” 白律师左脚踩上了她的背,制止了她满地打滚的动作,“听说你欠了很多卡债?” “你凭什么打人!我要去警察局告你!”她不停地尖叫着,沈明燕虽是穷家子却是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呵呵……”白律师的脚下使了使劲儿!“卡债有一百万吧?难怪穷途末路把主意打到了外甥女身上……” “没有!没有!”沈明燕不住地尖叫。 “没有?”白律师弯下腰狠狠地揪起她的头发,让她面对自己,“想好了再说有没有。” “有!有!”沈明燕知道自己是事发了,不敢再撒谎,“我……不是我!是沈明辉干的!他不甘心……” “呸!”白律师一口狠狠吐到沈明燕的脸上,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用头撞墙,“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也配当女人!” “对不起!我不配!我不配!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她会死!沈明燕的头被撞得晕晕的,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听说在帝都有些人是死得不明不白的,比如一些掌握了贪官证据的记者,会被人捅死在暗巷,最后出来顶罪的只是几个小流氓。听说某个想要反咬大姥的小喽罗,不明不白的全家遭遇车祸……听说…… 她想着自己猪油蒙了心了,竟然敢曝光秦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还同意记者写那样的稿子……“饶命啊!饶命啊大姐!” “你收了多少钱?”白律师又狠狠把她的头撞向墙。 “二十……二十万!那人太黑了……”婚礼的照片值两百万,她那么多照片只卖了二十万,“我现在就联系她买回来了!可我现在只剩不到一万现金了!饶命啊!” “卖给谁了?”白律师一扯着她的头发问道。 “卖给……卖给八卦杂志一个叫路人甲的记者了,网上很红的……我私信联系了她,她让她的助理来和我交易的。” “呵呵……”白律师见她没有撒谎,说的话和自己掌握的事实吻合……终于放开了她,失去了支撑的沈明燕倒在了地上,头上血流不止却不敢捂。 她在地上爬到白律师跟前,抓住了她的裤腿,“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是优优姑姑的份上饶了我吧。” 白律师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不是秦知秋有言在先,让她给沈明燕一个教训就行了,她很乐意再整治她一番,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会杀她?她配吗?她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地上,“签了它。” “这是……这是什么?”沈明燕半跪着坐起捡起文件,封面上印着保密协议四个大字,“你……”她抬头看着白律师……让她签协议就是不杀她喽……她之前真的是吓傻了,华夏国是法治社会,又不是一百年前……她又重新聚集了一些勇气,“签了我有什么……”在白律师的目光下,好处两个字被她说得极轻。 “好处就是你不会被人拦路抢劫横死在街头,也不会在等地铁的时候跌下站台……”白律师半蹲下身,把一支笔塞到了她的手里,“签!” 沈明燕抹了抹已经流到眼睛旁的血,双手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她看见了违约条款,一旦违约秦家可以向她索取一个亿的赔偿…… 夜总会后巷,几个硕大无比的垃圾箱靠在墙头,几只老鼠缩在垃圾箱里觅食,一对女男不畏严寒在后巷里搂在一起像是要把对方的内脏吸出来一样接吻……双手不停地摸索着对方…… 忽然,后门被人打开,一团黑影被扔了出来…… 男的尖叫了一声,女人佯装淡定,看着那团黑影在地上□□蠕动……是个人,活的,女人,还能动…… 两人互视了一眼,牵着手走了,决定换个温暖安全的地方真刀真枪地战斗一场。 沈明燕勉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她的大衣还在夜总会,她不敢回去取,身上穿着单薄的真丝衬衣,紧身裤子早被血浸湿,冷风一吹冰凉凉的…… 她一步不敢停地向前走,走出后巷就能打到车了,留在后巷她会冻死在这里。 好冷……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了,那么多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拥有一切,自己却一步一个坎,好不容易获得了生财之道却被人害成这样。 秦家!为富不仁! 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要…… 她脚下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头……太疼了,晕晕的……想睡……不能睡!睡了就会死…… 她拿出生平最大的毅力再一次爬了起来,巷子口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人影和一辆开着车灯的车…… 难道是白律师?她要做什么? 那个人缓缓向她走来,走到近前她才认出来……“沈明辉!”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心里却放松了一下……软软地栽倒。 第24章 处理 沈明辉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透过后视镜看着躺在后排坐椅上像一滩烂泥似的沈明燕又将暖气关了。 他是从东北老工业基地煤炭城市出来的, 见多了身边的各种事例,无论是原来世界的“扶弟魔”还是这个世界的“扶姐魔”他都见过,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好。 被寄予厚望的“女儿”,从小被千宠万宠,宠成了一个外强中干窝里横的废物,长大之后父母体力衰弱能力不足, 就让“儿子”接班, 接着照顾家里那个传说中能替嫁出去的儿子撑腰外加传宗接代的姐姐。 实际上呢?照顾的一边花钱出力一边想着在娘家掌权, 仗着自己出了钱跟父母合起伙儿来把“姐妹”和她们的配偶管束得死死的, 催着“姐妹”快生女儿,快传宗接代;“姐妹”心里也有怨气,成年人被管得死死的, 连“爱人”也要受管制,年深日久亲情也变成了怨恨, 到最后互相之间结了死仇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里, 沈明辉冒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竟也走了这条路吗? 这是惯性还是必然? 沈明燕走到这一步自己有没有责任? 是谁给她的胆子敢欠一百万的卡债?敢拿优优的照片和自己的隐私去卖? 无非是心里有底气, 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会抛下她不管,嘴上说得再怎么狠心绝情最后还是会替她擦屁股。 没准儿她还觉得对比那些压着男孩不让上学,扔出去打几年工替自家赚点小钱, 就抓回去聘嫁替自家赚大票彩礼的人家,自己家称不上重女轻男,母父真正偏疼的是他这个“儿子”呢。 沈明辉觉得一阵的头疼……说起来在另一个世界,自己不是一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完全不管吗?就算是知道秦知秋会生气, 还是会在两个人之间和稀泥帮亲不帮理? 这算什么?能力愈加责任愈大? 沈明燕不能不管,可要怎么管?想到她把优优的照片卖给八卦杂志,他就恨不得把沈明燕推到车外冻死她算了。 她这样的人非得狠狠吃个教训,才能懂道理,人活一世不说建功立业荣华富贵,总要能养活得起自己,才能算是真正的人。 他将车开到了一处偏远的社区,看着在灯下闪烁的牌子,将准备好的一份材料拿了出来,“沈明燕,签字。” 沈明燕糊里糊涂,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冰窟窿里,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在热烫滚滚的KTV包厢被白律师虐打,听见人说沈明燕签字,立时睁开了眼睛,“别打!别打了!我签!我签!”他拿了笔在指定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再签。”沈明辉又翻到一处地方,让他签字。 他想也没想地签了。 沈明辉把东西收好下了车,按响了这处地方的铃,看门的人见是他来了,打开了门让他进去。 这个地方是梅子推荐给他的,是梅子家族旗下的一间类似另一个世界“富土康”的企业,这里除了招收普通的工人,也招收那些“破产”被银行或债主押来工作还债的。、 沈明辉让沈明燕签的第一个东西是破产申请,沈明辉已经提前运作了和银行签了协议,用七十万买下了沈明燕名下所有的债务,第二个东西是以工抵债合同,在还清欠款之前,沈明燕不能从这里离开。 从他欠款的数额来看,十年之内是别想出来了。 当然了,按照正常程序应该是先签破产申请,沈明辉再拿着破产申请去和银行、工厂谈,但是——凡事总有操作空间,银行的诉求就是要钱,一百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的债务,换来七十万实打实的钱,银行嘴都要乐得合不拢了,工厂这边有梅子打招呼,更是开启了“绿色通道”。 将沈明燕交给了工厂的负责人,沈明辉先拿了一千块的现钞给他,“她喝醉了,醒了之后很有可能会感冒,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 “没问题,厂长已经交待清楚了,我们这里设施很完善,一定不会让她出问题。”负责人自然不知道沈明辉的身份,沈明辉的背后是大少爷梅子都不知情,她认的是厂长,她们这样的工厂对这种被债主打一顿再送来的人怎么处理轻车熟路。 “她身体弱些,但读过大学,小时候在家里的早餐铺帮过忙。”沈明辉想了想又交待了一句。 “嗯,我已经跟食堂的负责人说好了,让她去员工食堂,先学面案。”工厂负责人说道。 沈明辉看了沈明燕一眼,转身离开了。 梅子家里的情形梅子已经告诉他了,他家沾点儿黑,虽然洗白了,依旧有灰色业务,这种事他们家做起来熟练得很知道分寸。 这个世界终究是从封建时代跨到资本主义时代的,资本主义,没人喜欢欠钱不还的。 沈明辉回到家里,在厨房里面忙碌的赫然是母亲,她有些笨拙地用小锅熬着粥,看见他回来了抱怨了起来,“真是倒反了天纲了,有这么大的儿子整天在外面野,还要我熬粥伺候。” “我爸呢?” “他刚睡着。”母亲声音放低了些,“有你姐的消息吗?” “有。”沈明辉接替了母亲熬粥。 “她……” “她被银行请的讨债公司找到了,人家把她卖了。” “啥?”母亲吓得手一抖,“都什么时代了,咋能随便抓人买卖呢!”沈明燕的事放到一百年前,债主还真有权卖她。 “没卖器官,是卖给一间工厂了,什么时候把债还完什么时候放她。”沈明辉把火转到最小盖上了盖子。 “她……她从小没吃过苦……辉辉……她这次是知道教训了,你快想想办法啊。”母亲快要哭出来了。 “我刚才就去忙她的事了,跟银行找的讨债公司谈判,把她欠的钱讲到了七十万……” “七十万……”母亲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我房子抵押给了银行,抵了一百二十万,替她还了钱,剩下的五十万我有用。” “房子……抵给银行了?抵了这么多钱?你拿什么还啊?还不上咱们全家……”母亲被一百多万的数字给吓着了,“她呢?” “她没脸回来,说要跟同学一起去非洲挖矿,我拦不住她就随她去了。”沈明辉冷静地说道。 “那个要账鬼啊!真是要帐鬼!早就听她念叨过要去非洲发什么财,现在竟然真去了!你咋不拦住她啊!她去非洲能发什么财啊!别被土著生番吃了就算是捡着了……” “我拦不住她。” 母亲气得直跺脚,脑袋上的青筋都崩出来了,头一阵一阵发昏,摸索着凳子坐了下来,沈明辉熟门熟路地替她找了降压药,“妈,你这血压问题挺重的,不能血压高了才吃药,要天天按时吃药。” “人家都说这病不能生气!可我跟你爸……哪有什么清静日子!明辉啊!明辉!妈对不住你,连累你了……你欠了那么多钱……” 沈明辉鼻子一酸,这也是他不能完全放弃父母的原因,他们真不是那种偏心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无情无义往死里压榨的,他们是真疼姐弟两个的,要真的是那种偏心得没有了理智的,沈明辉一走了之也没有什么负责,偏偏这种……“妈,没事儿,我本来就是要贷款的,我升职做合伙人了,一百多万啊……我五年还不上,七年也还上了。” 母亲吃了药又听说沈明辉升职了,心气儿终于顺了……“我们俩个还有顺宝……以后就只能指望你了!希望你姐姐在外面吃了苦知道好赖,早点回家,娶个靠谱的男人生个女儿……” “妈,女儿自有女儿福,莫为女儿做马牛,您啊……得放手时且放手。我工作忙,顺宝还指着你看护呢。”沈明辉扶着母亲把她送上了楼,送回了房间。 “顺宝……顺宝这孩子太可怜了啊……”母亲想到了顺宝又抹起了眼泪。 沈明辉知道,沈明燕的事只能算是暂时解决了,早晚有一天母父会知道真相,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只希望沈明燕得到教训,出来知道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秦知秋听完白律师的汇报,翻看了一下合同,把合同交给了白律师,“麻烦您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之事。”白律师有几分郁闷,监测媒体保护秦家人是她的责任,秦家人虽多,真不像别的家庭一样一会儿这个出轨了一会儿那个酒驾让家庭律师疲于奔命到处灭火,上次家庭律师聚会,她还跟老友们半安慰半炫耀秦家家风正呢,谁想到她自己工作出了纰漏,小小姐的材料被八卦记者拿到了,竟然是大小姐先得到了消息拿回了东西…… 看来人真的不能过得□□逸了,秦家事少,让她的嗅觉变得不敏锐变懒惰了,教训深刻啊。 “只是……”白律师想起大小姐不让自己教训沈明燕太狠和通知沈明辉的事,心知大小姐对沈明辉那个不知好歹的大作精并未忘情,“沈明辉好像把沈明燕送到梅家的血汗工厂了。” 秦知秋愣了一下答道,“哦。” “这件事……他未免太绝情了。”哪有男子将亲姐姐送去血汗工厂的,这男人太狠心。 “那你说该怎么办?把房子卖了替沈明燕还债,等着沈明燕再捅个窟窿出来把自己卖了替他扛?一人做事一人当,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秦知秋反问白律师。 “这个……”白律师愣了一下,她倒没有从这方面想过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时候人狠下心来,做出的选择反而是最优的。 像是沈明燕这种人不吃一个深刻的教训,是学不会为自己负责的,沈明辉替她扛得越多,越是害了她,早晚有一天她会闯出沈明辉扛不了的祸,把自己完全折进去。 第25章 争取 天阴沉沉的, 好像随时会下雪,竖在路边公交站的液晶屏幕上实时滚动播放着温度信息,今天的最低温度为零下24度,实时温度为零下17度。路边几个环卫工人穿着显眼的橘黄色制服清扫着人行道上扫雪机没办法清理到的残雪。 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男的,个子普遍不高,肤色黄黑, 头发乱乱地塞在帽子里, 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全国男权联合会就在这条街上, 那里有休息站, 休息站里有平时有热糖水,午饭时间有米饭、馒头、热汤,还提供热饭服务, 虽然不丰盛,对这些人来讲已经是福音了。 因此到了临近中午的时段, 环卫工慢慢向这边聚集。 沈明辉站在宋颖身后, 听他讲全国男权联合会的背景, 眼睛却忍不住扫向那些男环卫工, 说来可笑,中产阶级和贵族们认为男性应当被关起来保护,最好是做为家庭主夫, 每天照顾孩子就好了,若有余力可以做义工参与慈善事业,底层呢?环卫工、保洁、清洁大楼这些脏活累活的主力都是男人,他们做着最辛苦的活, 拿着同工种女性三分之二的工资,工资卡全部交给妻子支配,有些女人甚至养了三、四个男人替她工作,男性工资低体能好事儿少市政愿意雇用男性——他们中的三分之一连大额钞票都不认识,更不用说拿工资卡取款这种“复杂”的工作了。 这些男人普遍来自原来的农村地区,不识字,没受过任何教育,农村工业化进程加快,地主更愿意使用机械雇极少的工人自己“耕种”土地,原本做为雇农、佃农存在的农民只能进城打工。 因为没有文化,出卖体力是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这个世界奇怪和残酷的地方了。 因为没有进行过革,命也没有进行过彻底的土地改革,农民是工业化的最大受害群体,能做环卫工已经不错了,就在帝都的西北郊区长期存在一大片三不管的贫民窟,无数大冬天只能住在板房里靠煤球取暖月收入不超过五百元的穷人。 也许是自己“沦”为弱势群体的一员,沈明辉开始向下看…… 宋颖注意到他的目光……“因为男权组织一直在说女男性环卫工同工不同酬,工会又说她们为了减少开支多招男工……市政觉得麻烦,去年曾经有一度想要限定环卫工性别,多招收女性,被男权组织告了,市长道歉并且答应给男环卫工人涨薪,同时向男权组织增加拨款……” 沈明辉意识到了宋颖的言下之意,男权在这个世界上是非常赚钱的事业,男权组织权势滔天无人敢惹,律师行只要成为男权组织的长期法律顾问,就能刷慈善分、权益分、金钱分…… 他们俩个走进男权联合会的大门,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衫格子呢短裙黑丝棉袜的齐耳短发男子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请问是宋律师吗?”他笑吟吟地说道。 “是。”宋颖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贺会长的第二秘书吴静。”他伸出手和宋颖握手。 “这是我的助手我们公司的初级合伙人沈明辉律师。”宋颖介绍沈明辉。 “你好。”吴静抬头看了眼沈明辉,又上下扫了他一眼,和他握了握手,“你真高啊。” “你好。”沈明辉知道自己“鹤立鸡群”了,这个世界的男性普遍不高,偏瘦,越是上层越是如此,毕竟“好男不过百,不是骷髅就是矮”,狗经过几十年的培育都能培育出跟祖先叛若两狗的新品种,更何况女尊世界经过上万年的“选种”。 中上层男子以矮、白、幼、瘦为美,裹脚减少运动量不长肌肉,束腰让他们营养不良食量极小,像吃鸟食,后代男子越来越矮……而中下层男子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重体力劳动也长不高,原来两个阶层的差距体现在肤色上,现在……工业革命带动农业革命之后粮食产量丰富了,农村人口流动成为工人了,中下层男开始长高了,他们又普遍不会“减肥”控制体重,于是……高和壮成了出身中下层的标志之一。当然了,底层男还是矮,他们营养不够。 华夏社会歧视链异常完美!一眼望穿! 明辉虽然瘦、白,但他高啊!嗯……中下层,是接受了教育冲到了中上层的原中下层一员……俗称:暴发户。 也许注意到了沈明辉的恼怒,吴静解释了起来,“考律师很难吧?这么年轻就做到初级合伙人很辛苦啊,太崇拜你了。” 别以为男权联合会就没有歧视,吴静的眼神代表了态度,“强调”沈明辉的励志更是刻意,不是一个阶层就不是一个阶层,刻意的“平权”代表的是另一种歧视。 “还好,我们律师行非常重视平权,只以能力不以性别或出身评价人。”沈明辉笑道。有些事心里清楚就行了,不必表现出来,更不用耿耿于怀。 吴静也笑了起来。 吴静带他们到了位于男权联合会顶层十层的办公区,男权联合会的办公室多且密,第十层会长层一样是一间一间的办公室,光是副会长就有十三个之多,这还不包括八个名誉会长,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当朝第一王夫现年七十一岁的夏明月。他镶着椭圆金框的照片挂在第一名誉会长室的门上。 沈明辉觉得像“遗像”。 感谢皇帝陛下没把自己的照片也挂在门上,否则按照皇室法她们走到相前要肃穆脱帽鞠躬行礼缓步离开。 就算如此,宋颖还是走到王夫殿下的相前,鞠了一躬,吴静也跟着很熟练的鞠躬,沈明辉愣了一下……赶紧学着他们的动作鞠躬。 贺梦圆的办公室位于最里侧,应该也是为数不多长年有人的办公室,办公室被间隔成了两个隔间,外面一共有四个桌子,分别对应四位秘书,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巨大的书柜、档案柜,小小的办公桌…… 整齐干净但是拥挤…… 所有的一切都极为朴素,唯一亮眼的就是墙上的各种合照和证书,沈明辉认出跟贺梦圆合照的有年轻一些的王夫殿下、几位王子、历任首相、最新的照片是贺梦圆跟秦知秋、夏颂恩站在一起的照片…… 贺梦圆从电脑前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向宋颖和沈明辉,“我十分钟后要去市郊男子慈善学校突击检查食品卫生,你们有八分钟说服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律师行做男权联合会的长期法律顾问,不要打免费牌也不要性别牌。” 宋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道贺梦圆直接戳穿了他的底牌,免费、男人都是他想要拿来说服贺梦圆的点。 “来之前我们听说你们之所以想要换律师行是因为他们不同意告千度。”沈明辉抢先说道,这其实也是公开的秘密,男权联合会跟原来合作了十年的律师行产生分歧的主要原因是男权联合会想要告千度,指控他们恶意纵容“偷窥吧”“顶族吧”“裹脚吧”等等侵害男权的帖吧,没有对相关搜索进行有效治理,反而故意推送相关色,情尤其是儿童,色,情信息。 千度的抗辩理由是他们无法第一时间知道相关消息,在得知问题的严重性之后立刻关闭相关贴吧,屏蔽相关搜索,并不构成主观故意,更不用说帖吧和用户注册信息上明确写着发布者为所发布的内容负责,千度不负责。 千度这样的企业,律师团足有几十人,涵盖方方面面……告他们的很多,告赢的极少。 “不,他们不是不同意告千度,是告诉我告不赢。”贺梦圆道,原来的律师行是同意告千度的,毕竟会有大把的曝光率,但贺梦圆要求的是告赢,要让千度赔钱赔到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沈明辉的“明知故问”为宋颖争取到了时间,他极快地组织起了语言,“我们律师行同样认为官司很难打赢。” 他吸引到了贺梦圆的注意力,“我以为你会说你会打赢。” “很难打赢,千度一开始就在法律层面设置了防火墙,用户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更不用说‘言论自由’法案保护他们的相关权利,我建议从千度明知并且从中取利为突破……”宋颖淘淘不绝地讲了起来。 贺梦圆认真了起来,沈明辉按下手机的录音键替宋颖做记录,宋颖临场发挥太好了,是所谓的“考试型”选手,来之前他的助理叮嘱过他一定要录音,否则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承诺宋颖自己都有可能回忆不全。 贺梦圆听完宋颖的全部承诺,包括发动媒体、网民关注,以最新的反网络垄断法为突破点强迫千度低头等等策略……向后靠向老板椅……“我已经见了二十间不同律师行的律师,其中有三个提出了和你同样的策略,他们同样是免费的男律师,给我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宋颖一直语塞,过了一分钟他忽然笑了起来,“谁跟你说我们是免费的?” 回程的车上宋颖一路沉默,车停在律师行门前,他忽然开口,“我特么的真说了要收他们一年一百万的顾问费?工时费另计?” “说了。”沈明辉把手机录音放给他听。 “我艹,我艹,我艹……” “还有一件更疯狂的事。”沈明辉道。 “什么?” “我觉得贺梦圆好像被你打动了。”男权联合会缺钱吗?不缺,多得是人向他们捐款更不用说相关的企业设施等等全部都是免税的,所有的员工拿的都是最低工资甚至还有不拿工资的志愿者,贺梦圆要的是能替他们打赢官司树立更大权威搏得更多关注度的律师行,而不是不要钱的律师行。 沈明辉一开始就不赞同免费策略,只不过这是第一次和宋颖合作,他不像一开始就和“领导”拧着来。没想到宋颖竟然关键时刻福至心灵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在同行纷纷打出免费牌的时候,打出了收费牌。 果然,第二天男权联合会通知律师行过去签委托合同。 签完合同之后贺梦圆说了一句话:“起诉千度是一场硬仗一也是一场持久战,也许是我太过强求,我希望你们能快速打赢一场官司证明你们的能力。” 沈明辉看着贺梦圆:“起诉地铁公司。” “呃?”贺梦圆挑了挑眉。 “我可以骚但你不能扰,构成歧视、污名化男性、侵犯男权,引起男性乘客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一半写沈明辉一半写秦知秋,介绍世界观又忍不住多写了。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女子以高壮为美,男子又瘦白矮为美,但是工人农民阶级不讲这个,越高越壮越能干活,于是两个阶层看外表就十分明确。 本来男女体能是男>女,但是男的各种作,各种瘦,各种不锻练,甚至刻意“饿”矮,“吃药”矮,造成了很多男人力量不如高壮又从小习武的女人。 阶级社会,贫富差距极大,后面会写到贫民窟的故事。 第26章 突发新闻 同样的时间, 同样的地点,早间新闻秀今天讨论的议题是:五十年第一次!华夏男子获得男子健美比赛冠军!新闻下面获赞最多的网友评论却是:这么高壮哪个女人肯要他?! 夏颂恩拿着照片给秦知秋看,秦知秋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男人健美操比赛穿得是类似另一个世界“女式两截式健身服”的服装,类似欢乐喜剧人里“文松”穿过的一款。这位冠军肌肉发达,身高体壮,皮肤黝黑, 站在一群白人选手中间丝毫不落下风, 六块腹肌像是搓衣板一样线条分明。 在另一个世界必定会是一片赞他身材好看, 在这个世界嘛…… 这个世界是女人健身练肌肉块儿、腹肌撕裂者, 平均每个街区都有至少十家武术馆,在里面练十八般武艺的99%是女人,在体育场相约打篮球踢足球玩棒球的也是女人, 男人减肥不吃饭练瑜珈…… 身体的原主是功夫九段的高手,擅长双截棍和各种球类运动。 “你觉得这样的男人美吗?”夏颂恩问她。 “很美啊。”秦知秋毫不犹豫地说道, “健身本身就是一件很美的事。” “那你会娶这样的男人吗?”今天的嘉宾刘琛琛笑着问她。 “你当我是古代的皇女吗?可以随意选妃?要看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吧。”秦知秋笑里藏刀地怼回去, 这世界的女人和另一个世界的男人一个熊样儿, 不管是不是屌丝都一副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的死德性。 刘琛琛指着照片对着镜头道, “冠军张猛男士,你听见了吧?秦主播喜欢你这一型,问你能不能看得上她哦, 速度联系节目组要联系方式,秦主播单身!” 演播室内外都笑了起来,刘琛琛太懂如何调解气氛了。 开完玩笑他正色道,“男人呢, 适当的参加体育锻练是很好的,我赞同男士健身哦,我家附近的健身馆刚开业我就替我家的大宝贝和小宝贝买了年卡,可他们不太乐意去,怕练出肌肉来。” “健身馆难道没有瑜珈班和健美操班吗?”另一位嘉宾著名男子健身专家王一一问道。 “有啊,他们都说没时间,大宝贝说工作忙,小宝贝说没人看孩子,他们的主要减肥方式是节食。”刘琛琛一边说一边摇头,“可怜了,他们节食我和孩子也得跟着节食,幸亏持续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 “你真的会跟着节食?我以为你是那种听说男人节食就每天打电话回家说自己有应酬不回家,在外面‘打野食’的女人。”王一一笑道,他撩了撩头发,红唇上挑露出几分的挑逗来。 “哪有,哪有!我不是那种人!大宝贝、小宝贝,我说有应酬是真的!是节目组一定要请我吃饭不准我回家。”刘琛琛双手合什对着镜头解释。 “没有,我们没有请刘女士吃过饭啊,是不是啊颂恩?”秦知秋落井下石。 “没有。真的没有。”夏颂恩也跟着摇头。 刘琛琛拿起健身男王的照片,“我们来说男子健身的事,我个人呢是持支持态度的,毕竟现代不是古代,淑男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工作啊,带孩子啊都是需要体力的,只有身体好了才有未来,为了追求什么身材好啊,穿衣服漂亮啊肓目减肥都是务虚不务实……” 秦知秋笑了起来,“嗯,为了刘大作家晚上不跪搓衣板,我们继续我们的话题,刚才的那段掐了啊……哦,我们是直播……” 事情讨论到一半,提词板突然变黑,半秒后闪出红字“停播,突发新闻。” 秦知秋立刻收起了笑容,看着一闪之后再次出现字的提词板播报:“观众朋友们,发生了一则突发新闻,我们马上为你们……”她念着提示版上的字,念到这段的时候顿了一下,马上用职业素养补充,“播放关于帝都西北郊白松公园大火的消息。” 白松公园,从数十年前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开始就是“帝都之癣”,无数失地农民、城市失业者在白松公园搭建临时帐篷栖身,治安恶化,附近的居民区和商业地产因为白松公园聚居的游民大幅贬值,有钱人纷纷搬离,原有的地产被各种黑帮占据,变成了各种廉租公寓、廉价红灯区之类的地方,政府曾经几十年间三次整治那里,却越是整治人越多。 据不完全统计那里现在居住着两万贫民,可相关公益组织却说那里至少有十万贫民,他们中“好的”居住在年久失修时常断水断电没有集中供暖的老旧公寓里,最差只能住在木板临时搭建板房里,没有正式用电,只有私搭偷接的电线,没有水,只有三处临时取水口,到冬季为了生存他们都会用煤球甚至是烧柴取暖,火灾隐患极大,每年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火灾…… 秦知秋摘下身上的设备向外跑去,果然看见外面的大屏幕上张维迎用极沉重的声音播报新闻:“今天凌晨五点二十分白松公园突发大火,直至现在仍未被扑灭,据现场目击者称现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因为临时建筑太过密集,消防车无法开近,只能远远的喷水……无法控制火势……” “我要去白松公园!”秦知秋喊了起来,“问一问是谁负责外采,我要去白松公园!” 帝都是天堂,这里拥有占地面积120万平方米的皇宫,有四面积更大恢弘的皇家园林,有全球最大的寺庙,有雄伟的议会大厦,有中西合壁的六部街,全球最先进的地铁网络,全球排名前十位的大学帝都拥有三间,CBD商圈是无数跨国企业的总部所在地,每个人都为帝都着迷。 可帝都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松公园是帝都之癣,也是帝都之耻。 消防没有把车开进白松公园,那里太多临时建筑,没有消防水源,木板房根本没有施救的价值,反而有可能伤及消防员的生命。 数十辆消防车的主要任务是不要让火势漫延到白松公园之外,尽可能替公园里面的居民开辟出一条逃生通道,让他们逃生。 可那些住在公园里的贫民没有几个人逃走,他们用破旧的盆、桶一点一点的接水灭火,直到更多的警力到来,强迫他们留在外面。 大火一直持续燃烧到了中午十一点多,直到烧无可烧…… 秦知秋一直在现场持续采访报道,眼睛通红通红的,嗓子干哑到说不出话来,直播连线完成之后,她坐到了采访车里,用毛巾擦脸,她的脸看起来还算“干净”毛巾一擦……白毛巾就变成了黑毛巾。 “喝口水。”现场导播吴馨递给她一杯水,她一饮而尽。 为什么?秦知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残酷,为什么明知这里隐患丛生却不下大力气整顿,这是今冬第三次火警,之前两次和N次小火都在当地居民和消防的努力下扑灭了,这次因为是凌晨所有人睡得最沉的时候,风又很大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不敢想死了多少人,消防和医护人员、慈善机构已经进入现场“搜救”…… 隔壁孔雀台的记者冷嘲热讽地播报着消息,“诸葛市长在一年前上任的时候说白松公园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现在‘火焰女神’帮助她解决了。” 而不远处朱雀台的记者同样在嘲讽,“人权组织一直在叫嚣居者有其权,阻止市长关于解决白松公园的所有努力,我现在在这里想问一问生命权是不是人权?” 争斗! 一切都是因为争斗,孔雀台的背后是保守的保皇党,朱雀台的背后是诸葛市长所在的工业党。 而她们现在还在争斗!拼命的在吃人血馒头! 秦知秋愤怒了,吴馨握住了她的手,“我们是皇家电视台,皇家没有政治力场。”是的,皇家没有政治立场,只有中立,更不能批判两党。 “已经没有复燃危险!准许派一名记者一名摄像进入现场!” 现场有什么呢?医疗机构和慈善机构在清理尸体,将一具具尸体拉离现场,幸存者在灰烬中寻找亲人,秦知秋看见一位只穿了一件薄衫的母亲拼命呼喊着女儿,还有一些人没有哭,而是在搜索所有可用的生活物资,对普通人来讲可能是垃圾一样的东西,却被他们收了起来。 秦知秋被准许采访现场主管市府秘书长,“请问秘书长女士,这里的居民将如何安置?” “市里联合几家慈善机构已经临时整理出了十几处临时安置点安置灾民,虽然条件一般但至少有暖屋住有衣服穿。”秘书长说道,她的声音沙哑,显然也很累,“我们呼吁志愿者到临时安置点或医院帮助灾民,不要再往白松公园来了,这里很危险。”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以后这里……”秦知秋看向远处,远处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完整”的房子,那里还有居民在,“会变成什么样?” “市府已经决定拆除这里所有的临时建筑,将所有灾民迁走,未来会安排他们返乡、介绍工作够条件的也可以申请公租房。” “市府为什么……”就在秦知秋想问市府这次怎么这么有信心的时候,一个男人冲了过来,对着摄像机和秘书长大喊,“为什么不进来?消防车为什么不进来!一开始只是烧了三处房子!三处!” 保安将他快速的带走…… 秘书长看了他一眼,对着摄像头轻咳一声,“总之我们会妥善安置灾民,请大家放心……” “秘书长,我相信观众也想问您这个问题……”秦知秋一副我们是朋友的表情,“您如果不做如解释会引起对您和市长非常不利的传言……” “相信您也看见了,对白松公园稍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里没有路,别说是消防车,连普通的电动车都开不进现场,现场也没有取水点,消防员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是今天的英雌。”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纯属虚构,后面也不会写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第27章 普通生活 白松公园大火的热度只持续了三天, 另一条新闻很快占据了人们的视线,结婚两年未传出喜讯的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三十一岁的皇长孙女汝阳公主在视察灾民暂时定居点的时候晕倒,紧急送医之后皇室声明汝阳公主怀孕了! 消息瞬间引爆了媒体,引燃了民众的热情,家家户户自发的张灯结彩,院子旗杆上挂起了祈求生女的牡丹花旗, 窗户上挂满了国旗和牡丹花帖纸。 从帝都到民间乡野都像过节一样的喜庆。 电视媒体、网络媒体也将所有的资源放在汝阳公主的肚子上, 从猜医院, 到猜性别, 用软件合同公主和公主夫的照片预测孩子的长相,总之比她们自己怀孕还要忙碌。 夏知秋之前采编好的灾民安置情况,被要求压缩到一分钟之内, 给汝阳公主让路,晚间新闻播了半个小时公主晕倒是不是怀相不好, 是不是贫血, 是不是妊辰反应太大, 请来妇产科专家猜测预产期, 请来星座专家来说星座,请来算命专家来推算第一胎是女还是男……最后一分钟说了一句,“让我们来看一下灾民安置情况。”一分钟的新闻播报完, 又零碎播了一些国内新闻,国际新闻,结束…… 秦知秋关了电视,拿起手机看网上的反应, 网友一多半的热情也投入到了公主的肚子上,还歪国人求科普为什么皇室没有皇后只有王夫殿下,公主的封号又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没有皇后是因为皇后有议政权,自从出过一位强势到将帝国所有权利集他一手的□□皇后之后,华姓不再设皇后,只设王夫,第一王夫就是实际上的皇后,但是——第一王夫没有议政权。西风渐进之后,皇室主动放弃“纳小夫权”,第一王夫人,简化成了王夫殿下。 从女皇到皇储帝都公主再到汝阳公主都是有情人的,汝阳公主二十九岁才结婚就是因为之前的情人得不到皇室的承认分手,又一个情人得不到承认,再次分手,第三次公主以死抗争,皇室妥协同意她们结婚。 为什么皇室如此固执呢?还不是因为汝阳公主的品位太奇葩了,第一位情人是大她十岁的有妇之夫;第二位情人干脆就是她的法兰西法语老师;第三位也就是皇室捏着鼻子承认的在婚前只是一位三流大学毕业有过短暂婚史跟公主同龄的宴会策划师。 这三人的共同特点就是以民众的眼光来看,丑哭! 高!壮!黑!脸型像多边型! 现在民众在网上议论最多的就是小公主也就罢了,小王子千万千万不要长得像父亲。 只有几个人说:“只有我还惦记灾民安置情况吗?” 秦知秋打开自己的网络日记,将一天的见闻写了进去,“灾民被分批安置在了几处体育场、廉价旅馆、目前取暖和食物问题尚能保障,但是如厕环境恶劣治安堪忧,灾民中抢劫事件时有发生。” 接着她分享了一些照片和短视频。 检查一遍有没有错别字,视频和照片有没有不当之处之后,她点击了发送键。 她揉了揉脖子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夏颂恩已经代了四天班了,台里在催她赶快回去,据说观众不太买夏颂恩的帐,说他太尖酸刻簿了。 想到这里,她找来了夏颂恩的视频,说起来——还好,只是有些用词确实尖刻一些,早间秀的观众一般都喜欢这种尖刻风,只是——夏颂恩自己的笑容太少了,再加上他本身气质高雅,举止淑男,完美却不接地气,同样的话他说出来就感觉是高高在上的在指责人,而非是善意的调侃。 她打了个呵欠,关上了视频,准备下楼找点吃的直接去电视台上班。 却看见父亲正在厨房跟男管家讨论晚餐的菜单,厨娘在一旁表情略带愤怒,晚餐吃什么一般最迟前一天晚上就会确定方便厨娘采购备料,临时改菜单厨娘当然不开心。 看见她过来了,父亲吓了一跳,“有需要按铃就可以,你怎么到厨房了?” “我来找点吃的,等会儿直接去电视台。”所谓的贵族活得太不接地气,饿了按铃叫仆人上来替自己端食物上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让她一个生在蜜罐里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成年人很不习惯。 “我马上叫厨娘来为您准备茶点,请您在餐厅等候。”管家指挥厨娘快速的行动了起来。 “不用太复杂,简单点,给你们舔麻烦了。”要是在自己家简单煮点泡面就行了,在这里绝对是要再次兴师动众了。 “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分内事您太客气了。”厨娘连声道。 ”我们出去聊。”父亲把菜单放到了原位,“按三夫人的意思把红烧鸡块换成白切鸡做法,甜点不用减,让厨娘多加一道少糖的甜点就是了。” “是。”管家应答道。 厨娘一边扎着围裙一边听着这边的动静,正经的继承人和气得很,外面进来的妖精一个比一个事多。 “不要太复杂煮碗面条儿给她就行了。”叶立本拉着女儿走了。 秦家的餐厅极大,长条型的长桌足够二十人同时用餐,一个人吃饭就显得孤伶伶的,秦知秋在餐桌的一角坐了下来,叶立本也跟着坐下来陪她。 “三爸给您添麻烦了?”秦知秋说道,父亲整天埋没于家中的小事,被两位“弟弟”搞得头晕脑涨,实在是可怜了……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所作所为,不能算到他头上啊,他是无辜的。 “还好,他整天跟随你母亲照顾他,每周也就是回家吃一两次饭而已。”叶立本微笑道,“只是你二爸总爱计较那些小事,鸡肉是红烧还是白切不都是一样?实在是不喜满桌子的菜就没有他能入口的?挑喜欢的吃就是了,他啊,且得学着呢。” 也就是说——每周母亲只回家一两次,难怪父亲这么重视今天的晚餐。至于二爸要学什么?当然是要学父亲当年在他进门后学的“忍”、“让”、“熬”。 几分钟后,管家和女仆送上了“简单的面条”,两种汤,四种卤,七八样配菜,每样量都不大,盛在精美致极的餐具里。 “用这个汤吧,用猪骨、野鸡、云腿和各种菌子熬了一天了。”叶立本替她盛汤。 秦知秋看那汤色泽微黄清如白水,就知道这是传说中的高汤了,光是这一碗汤就够普通家庭吃一整天了,更不用说那些灾民了,想着这几天的见闻,她有些难已下咽。 “那些灾民怎么样了?”叶立本轻声问她。 “还好,已经安置了。”她端起面条胡乱拌了卤和配菜吃了。 “真是老天保佑。”叶立本双手合什,“四十年前也烧过这么一场火,死了上千人,剩下的人在外无人照管数百人冻饿而死,当时我还小,跟着父亲在善堂施粥,可后来治安差了,母亲不准我去了,这次只死了几十人实在是菩萨保佑。” “父亲,您若是在家里无聊,不想听那二爸抱怨,也可以去灾民安置点帮忙。”秦知秋说道,父亲说起小时候施粥的事脸上竟有了一丝近些年少见的光彩。 “可以吗?”叶立本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家里人为了小事争争吵吵,一个个不知惜福…… “可以啊,现在到处都缺志愿者。”秦知秋翻出一个安置点负责人的名片给叶立本,“这个负责人姓江,人很不错,那边离警局近,安置的大多是男人和孩子,每天都有警察巡逻治安还可以,您最好和管家一起去……” “去做慈善哪有带管家的。”叶立本笑了起来,仔细把名片收好。 对于白松公园大火事件和公主怀孕事件,沈明辉只是草草略过,给白松公园的灾民捐了些款就将这件事放下,做自己的事情了,倒是梅子请假去做了几天的志愿者,回来之后宣布辞职。 云云众生疲于奔命,忙于生计,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属鸭子的所谓“中产阶级”,明面儿上拿着不错的薪水做成体面的工作,水面之下丝毫不敢懈怠,双脚忙碌不停,房子车子孩子三座大山压着,生怕自己滑落到更低的阶层,更怕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也只有梅子这样的人才能自由随性。 “辞职?你未来不打算做律师了吗?”沈明辉从文件里抬起头略调侃了他一句,考试是要有考运更要努力的,这个世界的律师执业证合格率只有三分之一,但是应届生的合格率超过八成,梅子这种每□□九晚五晚上还要出去玩没时间看书还要执著的考证的,每年都是做分母的。 沈明辉觉得他就是考着玩罢了。 “正因为我打算做律师,所以才辞职,每天上班,每周末去一次补习班学习效率太低了,我打算辞职回家专心读书,没准儿下次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就是梅律师喽!”梅子笑嘻嘻地说道。 “哦。”沈明辉低头看电脑。 “干嘛啊?”梅子拍桌子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你还记得吗?去年你也是这样说的!前年也是这样说的……” 所谓看破不说破,沈明辉说破了之后,梅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哼!少瞧不起人了!你等着吧!早晚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梅律师的!”说罢他推门离开了。 “等等!”沈明辉叫住了他。 “干嘛!”梅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昨天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我考执业证的时候做的笔记还在……” “你不是说不在了吗?不是说被卖给收废品的了吗?”梅子眼睛亮了起来…… “在的。”之前沈明辉把东西堆在娘家,没有仔细整理,昨天整理的时候在箱子的角落发现了笔记,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交给梅子,“影印之后还我。” “为什么?”梅子疑惑地说道。 “你丢三落四的,总要留着母本来年再用。”沈明辉说完噗地笑出了声儿。 第28章 日常 秦知秋回归早间新闻秀, 第一个话题不是时下炙手可热的汝阳公主的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而是新通过的家庭与婚姻法中的隐藏细节。 当然了,速读新闻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说到了民众关心皇室宝宝的情况。 “皇室发言人呼吁大家不要继续针对宝宝的性别做无谓的猜测,更不要参与博彩。”读到这里秦知秋手轻轻一划,大屏幕上出现三大博彩公司给出的赔率,这个世界博彩业是合法的, 每年都为帝国提供数额庞大的税收。 女孩一赔一, 男孩一赔二, 双胞胎一赔四, 三胞胎一赔六,“颂恩,你有没有投注?” 夏颂恩摇了摇头, “我响应皇室的号召。” 秦知秋笑了起来,“好吧我们也响应号召。” 她手又轻轻一划, “下一条新闻是火灾灾民的安置问题, 关于灾民的讨论因为皇室宝宝热度减低了很多, 不过政府还在做工作, 诸葛市长说这次会下大力气整顿白松公园的非法居留问题,将所有的临时建筑拆除。同时呼吁大家继续为灾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咦……汝阳王夫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 他私人出资租用一块废弃工厂的地皮,搭建临时板房让灾民过冬,并希望民众认购板房,一套板房一万元。他租的地皮大约有六百平方米, 不知能够安置多少灾民。颂恩,你怎么看?” 夏颂恩对于汝阳王夫的事兴致不高的样子,“汝阳王夫这两年一直试图通过慈善改变形象,希望这次的善举能更使多人受益。”他照本宣科如同念稿机一般说道。 秦知秋又念了几条新闻,这才回到直播间,这次的嘉宾是两位皇家律师,一位姓吴,一位姓庄,两人都是六十多岁满头银发,吴律师略胖,庄律师瘦小枯干。 介绍完吴律师和庄律师之后,夏颂恩又“隆重”介绍秦知秋,“刚刚打开电视的朋友们,你们最爱的秦主播回来啦!方才替我们速读了热点新闻,知秋,你这次深入一线采访灾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呢?” 秦知秋想了想,“你们知道的,我现在单身,带着女儿寄居在我母亲家里,昨天我大约三点出门上班……因为当时不是晚餐时间嘛……请厨娘替我煮了一碗汤面,我母亲家的厨娘厨艺很好,面条做得跟大餐一样,可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享用,我曾问过灾民,她们一天几餐,都吃什么?她们说没工作的话一天一餐,馒头土豆都可以,有工作的话会找中午提供午餐的,尽量多吃,晚餐煮粥就可以了。但有工作的时候很少。也许是我矫情,我当时的真情实感就是当我们为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比如咖啡热不热啊好喝不好喝啊,面条好不好吃啊烦恼报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在过” 夏颂恩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我也曾经了解过灾民,他们一般没有什么生活技能,有些甚至不识字。” “是的。”秦知秋道,“我曾经问过她们为什么不回家乡,原来她们在家乡没有土地,也没有工作提供给她们,帝都至少隔三差五的会有工作。我曾经问过她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她们的回答很一致,她们需要工作。” “可以现在的就业形式有什么工作是不识字或者仅识少量字的人能做的呢?”夏颂恩摇头,“希望政府能妥善安置他们吧。”夏颂恩又将目光放到两位律师身上,“我昨天在网上看见一个热帖,能在灾民和皇室宝宝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来,热帖的内容很劲暴啊,标题是婚姻和家庭法隐藏的细节,比如家暴问题,赡养问题……吴律师、庄律师,帖子上说得是真的吗?” 吴律师拿起帖子的打印版翻看,“基本上是真的,原来家暴被认为是家务事,没有达到轻伤及以上的程度一般警方不会处理……实际操作中就算是轻伤及以上程度,真能得到处理的也不多,现在新婚姻和家庭法规定有相关报警警察一定要出警,一定要留下记录,我在这里强调家暴受害者一定要报警,不要以为报警无用,那怕警察没有带走加害者,有了相关记录,未来起诉离婚的时候胜算都会大很多。” “我觉得更值得注意的是继承法的部分。”庄律师说道,“过去的继承法还是延续古法,长女继承制,长女继承祖产和大部分延生资产,其余子女只能继承余下的部分,新的继承法规定除确有约定必须由长女继承的财产也就是俗称的祖产之外,余下资产家长有权自行决定继承人,如家长没有留下遗嘱指定继承人,则均分。” “您确定是均分?”夏颂恩道,“不是只有女性有继承权?” “是的,均分,这也是这次立法的一大进步。”庄律师道,“婚姻和家庭法还明确了夫妻共同财产这个概念,指的是婚姻存续期间产生的财产……各位妻子注意了,以后离婚要付出的代价会更高,请谨慎对待婚姻。” “也许各位夫人也要注意呢,旧法里面明确规定嫁妆和嫁妆产生的收益归男方,男方工作收益属私房,由男方自行支配,新法将这两部分收益……注意,收益嫁妆本身还是你的,但收益是妻夫共同财产。”吴律师说道。 “新法还真的是女男平等呢。”夏颂恩笑了起来,“二位律师,继承的财产可以视为妻夫共同财产吗?” “这个没有明确的规定,我们将等待高院出台相关解释。”庄律师说道,“我在这里建议各位在立遗嘱时可以限定继承或指定继承,保障后代的财产安全。” 沈明辉正在研究的就是《新婚姻和家庭法》这个世界在男女平权及各种法律上落后原来的世界至少一百年,有各种封建遗存,《新婚姻和家庭法》从立法上来说是一大进步,不知道实际操作中又会有多少狗血事。 他面前的坐机响了起来,“喂?” “宋律师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来电话的是他新上任的私人助理白晓燕白助理,她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 “是关于什么事的?” 白晓燕愣住了,“那个……” “下次要问清楚是关于什么事的。”职场小白什么的太让人头疼了。 “我……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白晓燕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委屈。 “不用了。我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事了。”应该是地铁案有眉目了。 他把该拿的东西整理好放进活页夹里带着,推门出来,白晓燕正坐在电脑前咬手指甲。 他看了她一眼这才往宋颖的办公室去了,他走之后,白晓燕长出了一口气……早就听说男上司难伺候,果然难伺候……回家她都不敢说自己的上司是男的,母亲那个老古板听说她要给男人端茶倒水估计要气疯。 宋颖找沈明辉果然是因为地铁骚扰案,除了沈明辉之外张湘和另一位女性资深律师赵律师也在。 沈明辉跟她们两个打了声招呼,赵律师还好,张湘冷着脸,连一个假笑都欠奉,沈明辉索性也不理他。 宋颖的办公室会客区稍一布置就是简单的“小会议”室,投影仪、屏幕等一应俱全,这次他们也在那里开会。 “男权联合会那边已经正式发来了授权书,授权我们以不当宣传、性别歧视、不作为起诉地铁公司,起诉书张湘律师已经起草完毕,我请大家来一起审阅起诉书。” 众人看过起诉书,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拿到宋颖那里汇总,宋颖最后拍板正式的起诉书的最终版,这个是正常的流程。 重点讨论的是策略,“明辉,起诉地铁公司是你的主意,你建议我们使用什么策略?” “这几天我做了相关的研究,掌握了由地铁沿线警察部门提供的骚扰案相关的资料和一些网上的资料,又请教了相关的专家,做了PPT,供大家参考。”沈明辉拿出U盘放入投影仪,开始讲解自己的策略。 第一条就是被骚扰的男性并不“骚”他们穿着普遍保守,年龄从五岁至五十五岁范围之间…… “我建议由男权联合会和警察部门组织一场展览,展出被骚扰人报案当天穿的衣服……” 宋颖频频点头,显然非常满意,张湘的表情渐渐的由冷漠不屑转成了灰暗不明,最后甚至第一个举手赞成沈明辉的策略。 回到办公室时,沈明辉注意到张湘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理会他,如果有话要说的话,张湘大可以大声的叫住他,只是跟着……显然无话可说。 路过蔚琳的办公室时,蔚琳看着他忽然笑了,招了招手让他进去,沈明辉犹豫了一下,开门走了进去。 “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找你,没想到你过来了。”蔚琳笑道,她打开抽屉拿出一盒柿子饼放在桌上,“要不要柿子饼?我家里人刚送来的,今年新制的。” 沈明辉侧头看她,把她看得直发毛,干笑着把柿子饼收了回来,“我找你是有公事。” “请说。”沈明辉这才坐了下来。 “听说你们谈下了男权联合会?” “是的。” “准备起诉地铁公司?” “是的。”宋颖肯定跟蔚琳一步一步的讨论沟通过,蔚琳明知故问所为何来? “有没有空余的时间?赚点钱?”蔚琳向后靠坐,脚横放到了老板椅上。 “呃?”他现在太缺钱了,缺钱到听说有赚钱的门路都不计较蔚琳的不雅姿势了。 “一桩简单的案子,我一个朋友听说我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希望我介绍律师给他……他最近准备和妻子打离婚官司。” “妻子?”蔚琳的朋友是男的? “嗯,他是我第一批客户之一,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婚史,一直没有离婚,现在他事业太成功了,对方想分一杯羹,想要用抚养权威胁他多分财产,你知道的,新婚姻和家庭法来年元月一日实施,他希望在这之前起诉,但对方一直在耍花招想要拖延……” 蔚琳的第一批客户?事业成功到女方觊觎……又没有婚前协议的保护,难道是——“你说的不会是凌峰吧?”凌峰是这个世界著名的男艺人,二十一岁时以一部青春偶象剧出道,凭借过人的美貌一直在偶象剧圈子里混,演技什么的颇受人垢病,但就是很红很红,按照另外一个世界的说法就是一“流量”,结过婚?要打离婚官司? 这种难道不是应该不计代价让对方封口吗?曝出结过婚有过孩子,损失最大的是凌峰啊。 “对方也不希望曝光她和凌峰结过婚的事,凌峰按法律上来说只是小夫……她只想要钱,不想自己被骚扰,你知道的那些粉丝有多可怕。”蔚琳拿出资料,“你回去研究一下吧,下班不要走我带你去见凌峰,这件事要保密,我希望所有资料你自己保管不要泄露。” “我知道了。” 沈明辉拿到案件资料告辞离开,却看见张湘还站在不远处,他和蔚琳前后谈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他还真有耐心。 张湘走了过来,盯着他手里的活页夹,“我不管你背后有谁,也不管你是不是真有能力,一年之后你的位置是我的,我希望我们公平竞争。” 沈明辉冷笑一声,“我是合伙人,你只是资深律师,不要跟我讲公平,我们之间没有公平,你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希望你珍惜自己和律师行的时间,尽快回到工作岗位。” 张湘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沈明辉会这样不讲情面,是的,资深律师和合伙人之间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太多人蹉跎一生也没能跨过。 他本来不想和沈明辉起争执的,理智告诉他做为资深律师跟合伙人起冲突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可是看见沈明辉大摇大摆地走进蔚琳的办公室,隔着半透明的窗户见她们俩个谈笑风声,张湘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刺一样难受,为什么蔚琳也好,宋颖也好都看不见他的好?眼里只有沈明辉?自己洁身自好拼命努力,拒绝所有的追求者推掉所有的相亲,把自己变成剩男,就是这样的结果? 律所里不可能一次提拨两个男性合伙人,这次没能轮到他,就要等下一次了,可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他快三十岁了,他等不起了,成不了合伙人,年龄大了在相亲市场地位一落千丈,过去别人介绍的好歹都是跟他条件差不多的,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介绍给他了,理由都是你老了,事业也不怎么样,还挑什么挑啊,有人要就行了,找个差不多的将就过吧。 为什么有些人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一切,无论什么样的成就都信用拈来唾手可得,有些人就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差那么一步呢。 沈明辉没有理会发呆的他,他还要一个案子要办呢,无论在哪个世界,涉及名人的案子都需要特别慎重对待,这场官司他一定要赢,只要赢了这场官司,就算为了委托人的利益要对案情保密,应该听说他名声的人也会对他的名声有所耳闻——做为合伙人,打赢官司只是其中一项,能带来客户尤其是大客户才是真正的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她(他)们,我是故意的,为什么有男有女就是他们,只有女人就是她们?我们每天使用的文字本身就说明了男权的强势。 新手司机肇事,嗯,司机百分百是男的,如果是女司机的话,新闻标题一定是新手女司机肇事。 小贴士:遗产在我国现行的婚姻法被视为夫妻共同财产(指定继承的除外)。独生子女不一定是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如果父/母去世的时候,祖(外)父母尚在的话,你需要和祖(外)父母分割财产,如果祖父母去世,你需要和父亲的兄弟姐妹分割财产。 就算是他们不想要财产,也需要复杂的公证程序(经历过一次,朋友的父亲意外身故,当时没想到要房子更名什么的,中间爷爷去世了,奶奶还在,她要卖房子去更名才发现特别麻烦,姑姑伯叔真的很好都不要财产都给她,但是所有人都要去公证处声名放弃,超麻烦,一些在外地的为这事儿特意回来)。 建议早立遗嘱,指定继承。 第29章 凌峰 凌峰个子不高, 官方资料是身高一六五,目测应该有一六七左右,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偶像派男性超过一六五就要隐藏身高了,女性没有一米七都不敢出来混。 皮肤很白,浑身上下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都雪白雪白的, 晶莹剔透, 五官很精致, 官方资料上二十六岁, 沈明辉掌握的“真”身份证上的资料是二十九岁,但看起来像十八岁,他正在帝都郊区的影视基地拍一部古偶, 和蔚琳跟沈明辉见面的时候正在化妆车里敷面膜,他们来了之后, 他直接撕了面膜打发助理出去“望风”, 见他们的时候脸上没有妆, 贴身穿一套粉色白桃心荷叶边睡衣, 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长浴袍,仍旧姿色出众容貌极美。 沈明辉回忆看见过的剧照,片花什么的, 不得不承认凌峰现实中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几分。 他这种长相无论在哪个世界的演艺圈混,都能靠脸吃饭。 助理走了之后,他在化妆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打开抽屉掏了一会儿拿出一盒细长的男士淡烟来, “抽烟吗?”他跟蔚琳很熟的样子,直接跃过他问沈明辉。 “不抽。”沈明辉摇头。 “不抽烟好啊,我烟瘾太大了戒不掉,抽烟伤皮肤伤公众形象,他们整天看着我,这是我最后的存货了。”也许是因为常年吸烟的原因,他嗓子略有些哑,略带烟嗓,他点燃烟之后吸了一口,表情比刚才更放松了。“你几岁了?” “我三十岁了。”沈明辉答道。 “看起来不像,挺年轻的,我听蔚琳说你非常擅长婚姻和家庭法。艹他娘的新法,真特么的不讲道理……早知道这样我早就离婚了。” “立法本来就是有得有失。”沈明辉没有顺着他说也没有反着他说,女男平等就是这样,追求平等就要放弃一些“特权”,想要让女人的收入变成妻夫共同财产,自己的收入也要纳入共同财产管理,没道理女人的收入是家庭的,自己的收入还是自己的……那不叫平权叫特权了。 “不管怎么样,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最好在新法颁布之前离,女儿,儿子我也是一定要要的,她家那个大夫就是个笑面虎,我女儿、儿子在他手里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实在不行鱼死网破,反正我现在攒得钱也够我们一家三口花了,我们爷三个儿出国移民够活一辈子了,把那不要脸的一定扔国内,看谁丢脸。”他略提高了声音情绪颇激动地说道。 “你最好把你家里的事仔细说一下,没得到你的准许我没和明辉说。”蔚琳打断了他。 “我家的事儿?哼,老故事了,我家的那个死鬼老娘是从政的,做过两任的市长,名下有些家资,但和她这个三女没有多大关系,她考上医科大学之后,家里就替她张罗相亲,她就和那个贱人认识了,他是商人家的幼子,嫁妆丰厚,能够支持她以后独立开业,大学毕业两个人就结婚了,三年之后她靠着男方的嫁妆开了间诊所。”说罢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结婚证,“她姓姬,名叫姬芸,大夫叫姬杜氏。” 姬杜氏?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会用姬杜氏这种称呼的年岁都不会太小,至少也要将近六十了……这位…… “十三年前,我十六岁从护士学校毕业,死鬼四十六,她和大夫生的独生女出车祸死了,为了能再生一胎大夫同意她找个小的,有一个前辈把我介绍给了她,我那个时候年轻啊,虚荣……觉得她又温柔又体贴又多金,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大夫人也开明,对我也好……就同意嫁进他们家做小夫了。”说到这段的时候,他眼睛微眯,嘴角微微上扬,“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对我不错,可整天的不着家,只有晚上回来和我同房,一个晚上要做三、四次,下了床跟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跟大夫说话,好像我去了就是为了在床上伺候她一样,白天的时候我跟大夫在家,他整天盯着我不准我化妆不准我穿漂亮衣服不准我和朋友出去玩……” 沈明辉听他讲述自己的经历,一个没有经历过社会见识极浅的年轻男孩走进了中年夫妻的家庭中,物质满足了精神却空虚异常,这个故事在这个世界不少见,在另一个世界同样不少见。 “后来她怀孕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吃了促排卵药,怀上的时候就知道是多胞胎,生下了两女一男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太不健康了,没活成……有了孩子之后,我在那个家里就成了多余的,看孩子不用我,做家事不用我,出去交际也不用我,就连晚上都用不上我了。”他冷冷一笑,“我终于明白我的地位了,我就是一个捐精的。正赶上当时一部偶像剧招主演,我闲着无聊投简历投视频短片,心里想着要是这样也不成就出来做回本行当看护,实在找不到工作,那怕是去餐馆端盘子也不在家里呆着了。没想到一投就成功了,原来还是有人欣赏我的脸的。” “之后你就离开了那个家……再没回去过也没回去看过孩子?”这一点很重要。 “我一直住在那个家里,很多人以为那是我父母家。”凌峰惨然一笑,“没办法,我离不开我的孩子,每次拍戏结束都会回去,他们也默认我的存在了,无非是多一个人回家,她有的时候有需要还会去找我。我的孩子长大了也知道跟我好。” 沈明辉想起网上看见的凌峰和一对白发苍苍的妻夫的照片,顿时明白为什么对方也不希望公开了,一旦公开对凌峰固然打击很大,对她们俩个的打击也一样大。疯狂粉丝一定不会放过欺负自己偶像的“变态”妻夫。 “那她们现在为什么想要你赚得钱?” “她前年出了一次医疗事故,被吊销了执照,赔了人家很大一笔钱,现在家境不如从前了,我其实一直有给他们拿生活费,孩子上私立贵族幼儿园也是我在付学费。我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混下去了,想要彻底断绝关系,财产不能分,男明星过了三十岁就要走下坡路了,我的钱是养老钱,孩子回来之后我还要养孩子,我可以像赡养母父一样的赡养她们。” “这是你的底线?可以给赡养费,但一定要孩子?”沈明辉问道。 “嗯,这是我的底线。” 沈明辉用笔记本记了下来,很多事不能只听当事人的一面之辞,兼听则明,但从凌峰现在说的情形来看,还是很有胜算的,只是,“你亲生母父呢?” “她们?她们眼里只有女儿,我什么也不是,我当小夫的时候她们就和我断绝关系了,我做了戏子伶人,她们更不愿意承认我了。”凌峰撇了撇嘴。 离开了化妆车之后,蔚琳开车送沈明辉回家,“你相信他说的话吗?”蔚琳问沈明辉。 “你是说他撒谎?” “至少他只说出了一部分真相,余下的部分靠你去查了。”蔚琳说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很有钱,比你想象中有钱,所以那对妻夫才舍不得放手。” “你是说……” “你相信所谓的拼命投简历一投就中的故事吗?”蔚琳笑道,“当年他和我讲的时候我就不信,现在更不信了。” “这和我们的官司有什么关系吗?”两个世界都一样,所谓走在路上被“发掘”啊,吃饭的时候被制片人看中啊,这类故事都是编出来骗粉丝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 “那对妻夫不简单,凌峰也是可怜了,这些年一直被控制,你以为是他自己想要回那个家吗?这官司好打又不好打,他可以含糊,你自己要做充分的准备。”蔚琳说道,“还记得老师说过的话吗?做咱们这一行的要记住的第一条就是人是会撒谎的!尤其是委托人,全信他们是自误。” 沈明辉笑了,“你啊……这么有心得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呢?” “我输不起啊。”蔚琳干脆地说出“真相”,“你输得起,我输不起。我是老板你只是合伙人,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公平。”她说罢就笑了起来。 “你听说了。” “我不用听别人说,办公室的门开一条缝就能听见你发威了。”蔚琳眼睛微眯,好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你那个样子啊,跟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模一样,明明家境最差,每天只有两套衣服可换,骑着台破自行车到处打工,还骄傲得不行。” “那个时候我年轻,见识浅啊。”沈明辉更喜欢这样的蔚琳,少了几分的调笑多了几分的真诚。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大餐。” 沈明辉看着路边的街景,天早已经黑透了,路灯头顶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像是戴了一顶帽子,“天冷了,很想吃学校旁边的麻辣烫。” “你啊,真是好养,麻辣烫就是大餐了?”蔚琳笑了起来,“被你这么一说啊,我也想吃麻辣烫了,不知道老白太太的麻辣烫还在不在。” “应该是在的,去年我还和……”秦知秋一起去吃过,虽然这一段只存在于“记忆”里,回忆起来还是很暖,鼻翼间仿佛还能闻到当时的味道,看见秦知秋的笑容。 “你知道我上学时的梦想吗?”蔚琳看着前面的路说道,“我的梦想是吃麻辣烫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加多少肉串加多少,不用图便宜只敢点蔬菜和最便宜的面……” “我的梦想也一样。” “咱们俩个……是班里最穷的吧。”是啊,穷人哪有权利谈爱呢?蔚琳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我比你穷,你至少是帝都人,家里只有一个孩子。” “我那是装的,我是单亲,我母亲身体不好总生病,只买得起最基本的医保,靠便宜的药缓解病痛,你知道为了让我上大学,我母亲把房子都卖了吗?我当时想念医科的,我母亲说你念医科多久能毕业赚钱啊?学法律吧……我就学法律了……” “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去世了,大三那年就去世了。”蔚琳说道,“别吃麻辣烫了,我带你去吃地道的火锅,锦官城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忙,只能趁午休的时间更新,欢迎在评论里帮忙捉虫。 第30章 优优的性别困惑 小名儿优优, 大名秦云旗的优优小朋友最近有点困惑,比如为什么她换幼儿园了,为什么她不能去上舞蹈班了要去学武术,比如为什么幼儿园老师变成了很像阿姨的叔叔? 最大的困惑是—— “秦云旗!我们去玩骑马打仗!不要再跟小男孩玩娃娃啦!”优优最好的朋友之一佳佳使劲儿拽优优的衣服大声地喊道。 骑马打仗?优优动心了一秒,但是……“不行!我要帮娃娃编辫子!”优优大声喊道,“等会儿!” “我要玩骑马打仗!”和优优一起玩娃娃的小男生程程和明明都站了起来。 “不要!骑马打仗不要男生!”佳佳拼命摇头, “男生最没用了!” “谁说的?”优优站了起来, “程程和明明骑马打仗很厉害!上次他们俩个掉下来都没哭!你都哭了!” “不要!不要男生!”佳佳冷哼了一声, “我爸爸不让我和男生玩骑马打仗!” “就是!男生不能玩骑马打仗!娇里娇气!”另外几个小女生走了过来。 “你们太欺负人了, 我不和你们玩了!”优优气坏了,她推了一下佳佳,“明明是因为你们打不过程程和明明!还有……”她指着另外一个低头玩娃娃的体型微胖的男孩, “还有朱朱!” “能打过!我们能打过!每次都是我赢!”佳佳说道。 “我们赢!每次都是我们赢!”程程大声喊道。 “我们赢!”小孩子们开始比起了谁比较大声。 最后没人说话了,都比起了尖叫, “啊啊啊!!!” 老师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小朋友在一起不要吵架哦。” “老师!佳佳不许程程和明明玩骑马打仗!”优优指着佳佳告状。 “老师!我爸爸说不许我和男生玩骑马打仗!”佳佳更大声地告状。 老师笑了, 抬头看了眼时钟, “老师不是说过吗?骑马打仗很危险,摔伤了怎么办?上次佳佳不是哭了很久吗?这样吧,老师带大家一起去淘气堡玩好吗?” 淘气堡对小朋友的吸引力是无敌的, 所有小朋友都大声说“好!”自发地排起了队,程程和明明一边排队一边互相打闹了起来,优优也被裹了进去一直玩闹。 老师拍了拍手,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 十四个小朋友排成两行,手牵着手一起离开教室去淘气堡。 校长隔着窗看完这一段小冲突,结合自己手里刚刚拿到的教育部的通知,希望幼儿园阶段增加女性教师,培养女孩英勇气质,不由得暗自摇头。 现在的小孩子啊,女孩男孩个性都强,以他多年的经验幼儿园阶段最“英勇”的是小男孩,经过长时间的驯化教养之后男孩才会变得温顺,可现在已经不强调对男孩的“驯化”了,反而强调“平权”,男孩女性化,女孩男性化日益突出啊。 他摇头背着手回自己的办公室,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叫,“不要!我不要老师陪我去厕所,妈妈说女生上厕所男生不能看!男生上厕所女生也不能看!”是优优……这是她第N次因为上厕所的问题闹了,可她自己穿不好裤子,不太会擦屁股,每次都是拜托幼儿园里唯一的女老师帮忙才解决问题。 这孩子啊,怎么教的呢?难道不是爸爸带的?听说母父离婚了…… 现在的家长啊,教育理念真的不同了…… 他做为这所百年贵族幼儿园的校长是不是也应该改变观念真的再招两名女老师?可女老师哪是那么好招的,要性格好,又要相关专业毕业,又要有耐心照顾孩子,最最重要的是……幼师的薪资低啊,女老师要养家糊口是不够的啊。 终于在女老师的帮助下解决了人生大事的优优长出了一口气,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学习一下怎么自己提裤子了,可是在家里管家爷爷和保父一直照顾她……下次也不许管家爷爷陪了! 现在重要的是——淘气堡!我来了! 她小腿快速摆动,自己下楼梯冲到淘气堡,小朋友们已经全部脱鞋在淘气堡玩儿了,佳佳不计前嫌地站在滑梯上叫她,“优优!快来啊!快来啊!一起坐过山车!”所谓过山车就是两个以上的孩子排在一起滑下去……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叫过山车。 “好!”优优飞快脱下自己的鞋子跑进淘气堡。 还没等跑到佳佳跟前呢,就看见幼儿园里最淘气的孩子慧宝推开了佳佳!“让开!我滑!” 佳佳磕到了胳膊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哭了起来,优优跑到滑梯下面堵住慧宝,一拳砸到他的胸口,“你干什么推我朋友!” 慧宝被打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幼儿园被别的小朋友打,他反手推优优,优优利用在武术班学到的功夫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一扭把他推倒在海洋球池里。 在滑梯上哭的佳佳看见优优替她报仇了破啼为笑,“哈哈哈哈……慧宝摔个狗吃屎!” 老师飞速冲过来把孩子们隔开,慧宝坐在海洋球里哇哇大哭,“优优欺负人!爸爸!爸爸!” 优优疑惑地看着他,这也是她最困惑的地方之一,“你为什么总喊爸爸,你没有妈妈吗?” “你才没有爸爸!你爸爸不要你了!”慧宝被优优惹得哭得更厉害了,指着优优说道。 老师吃了一惊,“慧宝,不许你这么说小朋友。”他担心优优受到伤害,没想到优优很平静。 “我爸爸没有不要我,他只是不跟妈妈不是好朋友了,他很爱很爱我,从我这么么小,到我这么这么大他都爱我。”她很认真的双手比划着很小,又拉长到很高,童言童语地说道。 “嗯,优优爸爸很爱她。”佳佳从滑梯上滑下来搂住优优说道,“你看,优优的漂亮衣服就是爸爸帮她买的。”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优优可爱的浅粉卡通卫衣,小孩子都是喜欢明亮颜色的,可是她爸爸每次都给她买深色。 “男孩子才穿粉色!”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朱朱说道,“优优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是女孩子!女孩子才穿粉色!”优优大声地喊道,“我都没说你穿裙子!” “男生才穿裙子!女生不穿裙子!”朱朱扯着自己的蛋糕裙说道。 “不对!不对!女生才穿裙子!” 老师搂住优优,“优优,没关系的,别吵了……好么?”他心里却暗暗想道优优不是第一次表现出性别错乱了,应该跟她的家长好好谈一谈了…… 秦知秋开完总结会十点多回到家,还没等换衣服就被三个忧心忡忡的男人包围了…… “爸,楚管家,白保父,你们三个慢点说到底优优出什么问题了?” “优优认为女孩子应该穿粉色。”叶立本皱着眉头说道。 “优优认为女孩子才可以穿裙子!”楚管家焦急地说道。 “优优不许我陪她上厕所!女生上厕所只能女生陪!”白保父泫然欲泣地说道。 秦知秋不由得头疼了,她原先以为优优适应得最好,却没有想到小孩子最不擅做伪,她也没有穿越之类的概念,换了住的地方以为姥爷家就长这样儿,换了保父以为新请了人,换了幼儿园就是换了幼儿园……学功夫和学舞蹈的区别也不大,她又是淘气的性子,更是如鱼得水,没想到还是漏出了破绽。 “你们不要把这些事太当成一回事,你们越当回事她越在意,慢慢的扭转过来就好了。”秦知秋只能这样跟这三个人解释,说起来她也是转了半天弯子才转过来习惯女儿身边是保父,在幼儿园是男阿舅。 “她是不是被沈家人养得心理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叶立本说道,“最近很多小孩子看心理医生……” “优优之前不是这样的,难道因为……”楚管家回忆少主跟那……人离婚之前的优优,明明是很健康很活泼很淘气的小女孩啊,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呢?难道是因为母父离婚受刺激了?只是这话不应该是管家说的。 保父是受过相关训练的,有婴幼儿教育本科学历,“之前优优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是因为离婚受到了刺激。” 楚管家立刻赞同,“我们想到一起了……”还是专业人士敢说啊…… “好了,我觉得优优没有问题,你们这样兴师动众会吓到孩子的,我热死了得马上换衣服。”秦家老宅是地热水暖燃气炉,室温常年保持在二十四度,秦知秋一身在室外的打扮在房间里被三个人围着简直要热昏,赶紧从包围圈里冲出来脱衣服。 女管家孟管家早就在包围圈外站得笔管溜直地侯着她了,接过秦知秋脱下来的厚外套,陪着她上楼换衣服,秦知秋换了拖鞋和家常的衣裳摸了摸汗湿的头发,“这几个男人……” “男人总是神经质的,您不必介怀。”孟管家说道。 “你也认为优优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就是小事。”孟管家帮秦知秋把衣服挂好。 “我想……”秦知秋在想自己带优优住在母亲家里是对还是错,之前是因为她生病需要休养优优需要照顾,现在看来母亲家的氛围太“古老”不一定适合优优的成长,“我要不要带优优搬回家?” 楚管家愣了一下,“您是继承人,爵士大人总是不在,您如果也不住在家里的话,很多事情……” “对不起,忘了为您考虑了,您要照顾家里还要做私人女仆的工作……”秦知秋心里暗暗叹气,自己家里看唐顿庄园YY贵族生活是一回事,真“穿越”到唐顿庄园似的城堡里生活,实在是觉得生活好累。 “这些都是我的份内事。” “最近庄园那边有什么事吗?我听说国会有酝酿新的税法?”不管这个世界落后另一个世界多久,历史的车轮前进方向都是一致的,任何有志向的中央政府都不会坐视贵族地主阡陌连天不停兼并土地仿若民间帝王小政府,穷无立锥之地时时有可能酝酿“革命”的。 以遗产税、收入税、财产税、雇农福利、高薪资来强迫大地主减少土地规模甚至破产已经是温和的阳谋了。 “是的,工业党借由大火事件借题发挥,强迫地主增加雇用农民数量,减少地租,延长租期……”明明应该是“无产阶级”楚管家却明显是站在“有产阶级”一方的,“工业党误国啊!您应该在节目上呼吁一下啊。” “帝国电视台的立场是中立的。”秦知秋说道,历史的车轮岂是小小的电视台主播能够阻挡的?再说皇室未必不乐见工业党刨那些俨然“小朝廷”,外表恭敬内心桀骜的贵族地主的墙根啊。 人还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自己家的“祖产”被人惦记,秦知秋略有些不快,“家里还是能应付的吧?” “家里能应付,爵士大人的收入足够支撑。” “还是尽量减一减开支,支持政府的行动,不要搞什么抗税,那些佃户跟咱们家也是上百年的交情了,多照应一下也没什么,听说有什么人家撑不住了……挑艺术品、古董什么的收集一些……”这也不算趁火打劫吧…… “不至于,工业党这么倒行逆施,不会活多久的。”楚管家倒是有信心,“就算下议院通过,上议院也不会同意的。” 秦知秋暗道如果你知道另一个世界英国贵族们是如何衰落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到底还是女性掌权的国家各方面的剥削、冲突、战争少,没有发生过一战、二战,也没有殖民侵略得太狠,大家能谈就谈了,没有战争,很多激烈的变革也就没有真正发生,连核能都是从一开始就用于和平目的,反而导致了社会不那么“进步”,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惯性就是惯性,贵族大地主早晚要跨台……像自己家这样的新贵还好,老贵族们的苦日子要来喽。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想到底穿衣喜好和性格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呢?我见过淘上天的小女孩也见过很文静的小男孩,在幼儿阶段小孩子淘气的程度真不能用性别来衡量。 至于颜色……以我的经验小孩子都是喜欢亮色的,男孩子被强行深色了。 第31章 姬姓一家 优优每天最开心的事是睡觉之前妈妈搂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 最不开心的是每天早晨起来都只能在电视里看见妈妈。 “妈妈。”优优摸着妈妈的头发,“妈妈我跟你说哦,昨天我吃早餐看见妈妈了。” 秦知秋笑出了声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是吗?妈妈也看见你了啊。” “你在电视里面看见我了吗?”优优捧着脸开心极了,“我跟你打招呼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 我还看见你跟我飞吻呢。” “逗我玩儿呢吧, 我没飞吻你啊。”优优精明地拆穿了妈妈的骗局, “骗子!哼!生气了!骗我没那么容易!”她把头扭到了一边, 小嘴厥的能挂油瓶了。 “我看看,真生气啦?”秦知秋扳过女儿的脸,亲了一下她花瓣一样的小嘴。 优优一抹嘴, “不要亲!不要亲!” “你不喜欢妈妈吗?”秦知秋哭丧着脸说道,“妈妈伤心了, 你不让妈妈亲亲。” “我喜欢妈妈啊!可我不喜欢亲亲。”优优很认真地说道, “妈妈, 我跟你说哦, 幼儿园好奇怪,女生不穿裙子男生穿裙子。” “因为男生穿裙子很漂亮啊。” “我穿裙子也漂亮啊!妈妈,我的裙子都去哪儿了?我的娃娃呢?在咱们自己家里吗?妈妈, 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会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 “优优……”秦知秋不知该怎么跟孩子解释穿越这回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孩子,优优很有可能完全无法理解出去跟别人学舌,“妈妈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妈妈你有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女生、男生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以喜欢自己喜欢的所有颜色,可以穿自己想穿的所有衣服,可以学习自己想学习的一切,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工作,但是有很多人不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们定了很多规则。” “规则是什么?” “规则就是女孩子不可以穿粉红色,不可以喜欢娃娃,不可以穿裙子……” 优优的脸阴沉了起来,她也发现了这一点,“那怎么办?” 怎么办?很多事不能跟女儿解释,女儿也未必理解,“优优跟小朋友玩游戏有没有很讲规则?” “嗯……” “就是玩捉鬼游戏,被捉到的小朋友要当鬼。” “嗯,是的。” “要是有人耍赖呢?” “那我们就不跟他玩了!”优优很利落地说道。 “所以在幼儿园里,优优也要讲规则,不穿裙子不穿粉色的衣服……妈妈会找一天带你去买很多你喜欢的很合适的衣服,可以吗?” “玩赢了有小红花吗?”优优问她。 “玩赢了妈妈给你买遥控汽车,真正的汽车哦……能坐在里面的。” “妈妈,我有遥控汽车。”优优伸出手指,“三辆!在车库里!” 秦知秋一下子忘记了优优是富N代,“妈妈给你买第四辆好么?” “可以。”优优点头,“我要跑车!” “好,我给你买跑车……” “妈妈……”优优嘻嘻笑了起来,“我告诉你哦,我可喜欢穿裤子了!” “啊?” “穿裤子可以玩啊!爬墙啊!爬楼梯啊!可好玩了!我也可喜欢武术课了!打打打打打!”她从床上跳了起来,比划了好几个武术动作,“妈妈,我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秦知秋看着优优,难道优优已经隐隐明白,她们到了另一个世界吗?“优优?” 优优扑到妈妈怀里,“妈妈,我们出国了在另一个国是吗?” “嗯,我们在另一个国。”小孩子原来什么都懂,她们在用另一种眼光在看世界。 “我们什么时候回自己国?” “我们不回自己国了好么?” “好啊!我喜欢城堡!我喜欢大床!我喜欢遥控汽车!”优优又蹦了起来。 姬家位于帝都东郊的一处中产阶级聚居的社区,这里的环境比沈明辉家里的环境要好得多,学区也更优质,当然了,房价也很美丽,住在这里的都是高收入人群。 全封闭社区,只有业主持主入证或受邀请者才能进入,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每家都是三百平米以上的中西结合别墅,前院五米后院七米带游泳池的大院子,因为汝阳公主怀孕,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牡丹旗,张灯结彩异常喜庆。 沈明辉敲开了姬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女佣人,“请问是沈律师吗?” “是的。” “姬医生在等您。”她请沈明辉入内,带着他穿过前院进入别墅,直接把他带到了一楼的书房。 凌峰的妻子姬芸就在那里等他,姬芸很温和,六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十多岁,头发一半白了并没有染色,而是任由它白着,烫成很时尚的短发,穿着立领盘扣亚麻长衫,同色的裤子,手上缠着一圈的沉香木珠子看起来非常有气质。 姬姓在这个世界是著姓大族,出过很多的著名人物,沈明辉查过姬芸的家族,她的家族在帝都不显,在豫省颇有威望,她的母亲曾经做过豫省某地的市长。 姬芸在帝都执业三十年,在因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名医,奇怪的是官方对于医疗事故档案进行了封存,理由是保护当事人隐私,据沈明辉了解,姬芸与患者家属达成了合解,签了保密协议,患者家属不再继续上诉也不会公开说出事故原因。 从这方面看,姬芸过错很大,赔得钱也相当的可观,毕竟能看得起私人医生的,家境都不会太差,必须是相当可观的金钱才有可能达成这样的协议。 姬芸被吊销执照的事在她们家的社交圈子里传得不广,大众接受的理由是姬芸因为独女去世受打击太大,还没修养好就高龄再产双胞胎,身体底子被掏空了……退休在家。 姬家的生活水准没有降低,除了双胞胎之外的四个儿子有两个已经名校毕业离家工作了,两个在私立贵族念高中——是的,姬家还有四个儿子,独生女的意思是只有一个女儿,儿子不算数。 这也是习惯了独生子女思维的沈明辉的误区了。 “您喝茶还是咖啡?”姬芸问道。 “茶。”沈明辉下意识地说道,在这间古色古香异常古雅中国风的书房里喝咖啡,有一种亵渎感。 姬芸略一示意,女佣替沈明辉端了一杯茶。 他握住茶暖了暖手……这房子略有些凉,暖气开得不是很足,这个世界的帝都以天燃气取暖,自行定温,姬家订得有点低,他今天穿了一套羊绒三件套都没有觉得热。 姬芸见到他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太习惯我家的温度吧,我是学中西医结合的,西医呢,讲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中医比较讲养生,养生的第一条呢就是要应节令,冬天要过得像冬天,夏天要过得像夏天,我家的暖气一般只开到十八度,现代人太贪享受不知惜福,冬天室内的温度比夏天还要热一些,屋里太干燥伤身不说,出门就是冷风,一冷一热内外夹击更容易生病。。” “是。”沈明辉点头称是,“您说得对,道理人人都懂,像您这样能下定决定贯彻到底得少。” “沈律师是为了小峰的事来的吧?”姬芸刚说到这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枣红银色暗花对襟夹袄,黑色裤子,头发盘成一个大圆髻,同样没有染发黑白发夹杂在一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略一抬手,手腕子上赤金的龙凤呈祥镯子闪着金光。“你怎么来了?”姬芸皱起了眉。 “我听说小峰请的律师来了。”他略压低了声音,像是被姬芸的怒气吓到了,可如果真的是怕姬芸的,又怎么敢进来。 “这位是贱内姬杜氏。”姬芸指着靠墙的椅子,“你既然来了,就坐着在那边听吧。” “是。”他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屁股刚沾到椅子上又站了起来,走到姬芸身后,扶着她椅子的靠背站着,“我不坐着,我站一会儿,一天总坐着腰疼。” 姬芸瞧了他一眼,“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本来就是您家的家事,夫人在场是应该的。”这男人矫情柔弱爱演起来,不比女人差……这位姬杜氏看眉眼年轻的时候长得不差,就算是现在也算是老美男了,就是那股子劲儿……让人浑身不自在。沈明辉确定不是自己的性别喜好在做怪,就是本能的觉得不舒服,像是被一条蛇盯着一样。 “其实这事儿简单,小峰年岁大了,心也大了,孩子们呢也长大了,离婚我也是赞成的,毕竟当初他年轻,想事不是那么清楚,又一心想要离开那个重女轻男的旧家庭,想想我也挺后悔的,不应该为了传宗接代答应他的追求。”姬芸摇头叹息,“只是他要孩子这事儿我不能应,孩子是姬家的骨血,跟着我们俩个总比跟着他要强一些,他整天跑来跑去的也没工夫照管孩子……” 沈明辉点头,“财产呢?” 姬芸向后靠了靠半闭起眼睛,一副不想提这事儿的样子,“我们姬家虽然在帝都不显,在豫城也算是望族,我们这样的人家从小大人就教我们规矩,不准我们提钱的事儿……一个小夫赚得钱……” 是,真贵族不提钱……可真贵族得靠钱撑啊,“您的意思是凌峰赚得那些私房,他尽管带走?” “呵。”姬杜氏冷笑了一声,“只有凌峰才这么在意钱,他光身儿一个人来的,连内外的衣裳都是我掏私房给他置办的,要不是有我们的旧关系……他怎么可能一出道就演男二号?如今翻脸不认人了,倒像是我们得靠他养着似的。” 沈明辉瞧着姬杜氏的一举一动,福至心灵地想道……“恕我冒昧,我瞧着您有些面熟,您好像是一个演员……” 姬杜氏愣了一下,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头发,“你认出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认得我……我是童星出身,三岁就出来演戏了,嫁人之后才熄影的,一直跟圈里人有联系,我本名叫杜飞雨……” “哦……”沈明辉佯装认出了他,“真的是您啊,我母亲是您的影迷啊。” “岁月不饶人啊,十年前我出去还经常被影迷认出来,现在……没人认得出我了……” “哪能呢,我不就认出您来了吗?”沈明辉笑着拿出手机,“您得跟我合张影我拿去给我妈看看。” 他和杜飞雨自拍了一张。 后面也没谈出什么,姬家妻夫姿态老高,谈财产呢就是我们瞧不上那点儿钱,但具体的细节啊,协议啊,不谈;谈监护权呢就是我们姬家的骨血不能给外人养,可也没有多坚决。明显是想要拖…… 沈明辉陪着她们演戏,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两个小时之后离开了姬家。 他刚一离开姬家就给律师行的调查员打了个电话,“你好,你是律师行的调查员熊竣吗?” “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极沉稳的男声。 “我是沈明辉,替我查一家人的底……越细越好……” 第32章 大吕人 人呢, 很忙的时候就会觉得时光飞逝,早晨起来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新闻的时候,听主播说出:今天是2017年11月30日时会愣一下……一年竟然快要过去了,马上就是2018年了。 沈明辉坐在餐桌前看着电视一分钟的呆,才发现已经是早间新闻秀的时间了,秦知秋站在大屏幕前, 对着屏幕比比划划的说新闻。 新闻没什么惊天动地事发生, 奇葩小偷偷完了一次还要再来偷第二次被监控拍到被捕;刁钻邻居因为隔壁旗杆比自己家高疑心人家是针对他, 半夜锯人家旗杆, 被邻居当成贼打了;妻夫因为争吵汝阳公主会生儿子还是会生女儿争吵进而动手。 秦知秋还是老样子,明明说着很好笑的评论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笑场这种事在她身上太难发生了, 她好像瘦了些,穿着马甲腰线勒得很细。 今天讨论的话题是教育问题, 两个世界在这方面真的太有共通点了:“女孩男性化, 男孩女性化, 女孩越来越不女人了, 男孩越来越不男人了。教育部提出增加女教师的建议数量会不会有用?” 主嘉宾之一是贺梦圆,他今天战斗力好像又强了些,拿出PTT图表来举例说明所谓女孩男性化, 男孩女性化根本是个伪命题,教育部门是想进一步给女生优待,削减逐年上升的接受高等教育男女比例…… 说到这里……沈明辉放下了筷子拿起手机查看邮箱,宋颖昨天凌晨果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男权组织已经同意他们的策略了,但是——不搞大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貌似把整个行动变成了抗议社会侵犯男权,污名化性骚扰、性侵受害者,不是帝都一地,而是全国性联动。 果然够牛叉啊,这么有组织力行动力—— “叮铃……”他的手机提示收到一条信息,是宋颖发来的,“半个小时后我办公室见。” 半个小时?他飞也飞不到……“我现在在家马上出发。”他快速地回过去。 “那……到时候见。”宋颖回了过来。 估计他是加班加晕了,忘记了时间——做到冠名合伙人这个位置的,真得很少有像宋颖这么努力的。 “明辉啊。”父亲搓着手,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 “什么事?” “顺宝的园费……” “我已经打到幼儿园的帐户上了,老师又跟你要了吗?”沈明辉奇怪地问道。 “不,不是……”父亲皱着眉头,“他的园费是不是太贵了?要不要换一家普通的幼儿园?附近新开了一家……” “现在这家不错,他呆得挺开心的。附近开的那家是家庭式的日间托管中心吧,就是个家庭主夫带孩子玩,不适合顺宝,他要学东西。”沈明辉检查了一下公文包,“没事,我负担得起,我上班去了,有事打电话,电话不通就打手机。” 他走之后,父亲低着头收拾餐桌,忽然就掉下泪来,他昨天接到了沈明燕的电话,她急匆匆地说自己被关在一间血汗工厂食堂做事,每天凌晨三点就得起床和面蒸馒头……让家里出钱赎她。说完就挂了,再顺着那个陌生的号码打回去已经没人接了。 可家里拿什么钱来赎她呢?他隐隐觉得这事儿跟儿子有关,不敢跟妻子说,也不敢明着问儿子…… 唉……当年啊,他们妻夫两个开早餐铺供养仔女读书,还不是一样凌晨就起床做事,那个时候再难都没想过要叫醒孩子们中的任何一个帮忙。 他是受过那个罪的,想到女儿也这样受罪就心酸得不行。 讨论完策略已经是上午10:20了,宋颖单独把沈明辉留了下来,“他们对你的策略很满意,认为你很会抓重点,你多多努力,男权联合会只肯和咱们签一年的合约,这次的官司赢了才会和咱们长期合作,上一个跟他们合作的律师行可是整整吃了三十年的男权红利啊。”宋颖眼睛有些红,他对和男权组织的合作真是非常上心了。 “嗯,我明白。”但是他没办法像宋颖那样上心到挺大的岁数还睡在办公室,思考来思考去的……有的时候那么累脑子反而不够用。 可能是因为他是在男权世界长大的,没办法体会女权世界熬出生天的男性的紧迫感吧。 “你回去吧,晚上贺会长请我吃饭,点名让你也去。” “好。”吃饭喝酒这种事好像在任何世界都避免不了,中华圈的文化?男权女权都能颠覆,请客喝酒吃饭在酒桌上谈事这种酒桌文化竟然颠覆不了。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又退出来了……合伙人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差不多,他也没时间加入自己的喜好,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盖着旧军大衣的人以为自己走错了……看了眼门牌上自己的名字,这才重新推门进去。 “喂!”他抬脚踢了踢那人脚上的驼色马丁靴。 “别闹!”那人杜囔道。 “喂!”他又踢了那人一下。 “你干嘛!”那人掀开盖在身上的军大衣坐了起来,他留着黑人一样的脏辫,头皮被一排一排的小辫子揪得紧紧的,又把所有辫子集在一起扎了起来,浅棕皮肤,五官立体化着浓妆,眉毛上挑,唇色深紫,衬衫有三颗扣子没扣露出健壮的胸肌,穿着深色包臀牛仔裤。 从腿长和身长来看身高至少一八五。 这个就是熊竣了。 如果沈明辉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听看见他就能认出他,熊族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少数民族,祖居西北边垂,十万大山……本身无姓,图腾为熊,子孙出来行动常自称熊氏,这一族据说混了外族血统,高大健壮远居深山狩猎为生,无论女男都极健壮。 在这个世界深受一些人士的喜爱,从古代开始就是滕男,情人,花魁,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常有无良人贩入深山老林抓捕,但这种男人长相太过丑陋,愚笨非常有些甚至“天生聋哑”永远成不了正室,除非主人恩准与下层奴女结婚繁殖后代出卖赚钱,极难留下后代。 用现代人的话说,睡束腰裹脚身体柔弱早衰的夫人是为了传宗接代,睡熊族男是为了爽。 当然了,在近现代熊姓一族早就改变了远居深山荒野的游牧生活,而是开始融入世界,他们变成了大众情人,每个已婚女都想养一个的类型,,还有一些投身警界和军界都有一番成就。 熊竣拢了拢头发,扣上了一颗扣子……“对不住了,昨晚一夜没睡太困了,你办公室也太暖和了……” 所以……怪我喽?沈明辉坐了下来,“你是熊竣?”他回忆起了熊族的传说。 “是。”他打了个呵欠,从大衣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你要找的资料,这家人不一般啊。” “哦?” “姬芸医生在小圈子里很有名……” “呃?” “她能在怀孕早期诊断男女,百发百中……”熊竣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自己拿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水顺着嘴角淌出来留到脖子上留下一道暖昧的水印,沈明辉瞥见自己的助理正痴痴地透过玻璃墙往这边看…… 他站了起来刷地将百叶窗拉上。 “你什么意思?”中医能诊出是否怀孕还能诊出是女是男? “别说你不知道,有些家境差一些的或者事业太忙的女人,不想生赔钱货,会找人验血啊用B超啊看孩子的性别,发现是男孩找个周末堕胎。” 我勒个大艹,说好的女权世界母性坚强不会做性别选择呢? “这有什么啊,你们大吕人就是这样的啊。” 大吕……对了,汉朝是吕氏天下国力强胜,国祚四百二十年……一些少数民族会称华夏人为大吕人。 想一想如果没有人这样做,法律为什么要禁止早期验血鉴定性别,人工授精性别筛选……非医学原因三个月以上堕胎……沈明辉想起了相关法条。 “姬芸就是做这一行的?”沈明辉的三观被刷新了。 “是啊,中西医结合嘛,中医早期诊断,当时就相信她的人在她的诊所药物堕胎;当时不相信她的人她在孕四月左右,提供B超服务,她所谓的医疗事故就是将女胎看成了男胎,堕下了一个女胎儿……人家不依不饶的告了她,她被吊销了执照,如果不是赔了一大笔钱人家报案的话她百分百身败名裂蹲监狱。当然了,那家人也不想闹大,杀掉自己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是的,这个世界把堕胎看得很严重,这是足够让一个人绝迹于社交圈的罪名。 难怪……她们根本不敢说出凌峰是小夫的事,不敢让媒体注意到自己,怕媒体深挖下去知道姬芸是以什么为生的…… “姬家现在的财务状况如何?” “他们家的女佣人……”熊竣舔了舔嘴唇,“非常健谈,姬家今年很艰难,只有主人的卧室才会把暖气开得大一点,别的房间都很冷,尤其是书房之类不常用的房间,平时都关到最小,维持不冻就可以了,来客人了才开一会儿……每天吃得也很省,可夫人还是会经常买回一些名牌包什么的,每次一买回来妻夫两个就吵架。她们之前还想克扣她的薪资、让她不要开暖气,她威胁辞职,她们就不敢了,毕竟女仆是一家的体面,她们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们没钱了。” “因为凌峰不支付赡养费了吗?”这点并不出乎沈明辉的预料,不管是什么理由,能在零下十五度的天气坚持室内暖气只开到十八度的,十个有十个是因为钱,有钱的人才不遭这个罪呢。 “好像是因为凌峰跟他们翻脸了,过去凌峰的财产都是他们打理的,给凌峰的太少了吧,凌峰忍不了了,换了经纪人,每个月只是给孩子们赡养费,他们现在依靠赡养费和凌峰名下的固定资产收益活着,每次缺口太大就以孩子为借口要钱,凌峰顾着孩子不敢不给,要一万给一千这样的。他们说凌峰抱住了金大腿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也在沈明辉的意料之内,抱金大腿什么的……对娱乐圈不算事儿。 凌峰想要拿走的也只是几样在自己名下的固定资产,可是……没有固定资产收益没有孩子勒索赡养费这两妻夫怕是维持不了现在的“体面”了。 这种情况……凌峰想要顺利离婚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实中就有这种女人,她们做性别选择,堕胎,非要生儿子还真不是夫家或丈夫逼的,就是自己重男轻女,非要生个儿子不可。我认识至少三个这样的女人,其中有一个偷偷做性别选择堕胎把公婆气坏了,跟亲家都掰交了,要不是儿子坚持都想不要她了,她还觉得自己对。 这世界上,最瞧不起女人的是女人。 第33章 意外 帝都的冬天干燥寒冷, 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锋利,秦知秋将车停稳之后,将衣领掀起快步走进茶室,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长出了一口气。 她今天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前任公公沈家亮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两个世界的公公在她的记忆里都是模糊的, 原来的世界里公公早已经中风瘫痪, 参加婚礼的那天坐着轮椅露了一下面就被亲戚们带离了, 据说是怕他见到酒吵着要喝, 败所有人的兴。 这个世界的公公虽然身体尚好,却是个极沉默的“隐形人”,每天默默的干活, 默默的做事,就算是在她家带过一阵子的优优, 一样是上班之后才会过来, 等她下班了……公公早离开了。两个人加起来也没说过几次话。 他忽然约自己见面说有事要求她, 秦知秋虽觉奇怪还是答应了, 约他在这间离电视台很近的茶室二楼雅间见面。 秦知秋推开门……虽然“记忆里”有见过公公的模样,看见穿着红色毛衫,脸上化着淡妆, 脸抹得很白,脖子和手的颜色却偏黑,头发烫的卷已经半开,神情略有些局促的公公, 还是让她愣了一下。 “您好。”她坐到公公对面,“点了东西吗?” “挺……贵的……”他之前看过菜单了,一壶茶就要一千多,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菜了。 “来一壶茉莉花茶,四样干果。”秦知秋道。 “好的。”服务生快步离开了。 服务生走了之后,雅间里静了下来,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什么话说的样子。 “今天挺冷的啊……”秦知秋搓了搓手从最安全的天气话题谈起。 “嗯。”沈家亮点了点头,脑子里不停地琢磨怎么开口跟秦知秋借钱,除了邻居之外,他认识的人有限,有钱的人只有秦知秋一个…… “老家那边更冷吧……”沈家的老家是东北,一个叫马鹿圈的煤炭城市,在这个世界除了地名不一样之外,别的都是一样的。 “嗯,老家那边白天都零下三十度了。” “这样啊……咱们家老家那边还有亲戚吗?” “还有几个岁数大的老亲,年轻人都走了,没有工作留不住人。” “哦。”这个世界人少,人口资源更向城市集中,森林资源保护起来了,煤炭资源、石油资源枯竭之后,整个东三省更像是大农场,被各种农场和农业公司分割包围,除了相关产业人口之外,大部分迁徙了出来。 服务生上了茶,结束了尬聊,秦知秋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再加上电视台还有会,她已经正式上任的经纪人范衡约了手表赞助商一个小时后在电视台见面,想着这些行程,她有些立不安了……“爸……伯父,您有什么事吗?” “我……”沈家亮搓了搓手,“我想要借钱。” 借钱?上次来接优优过周末的时候沈明辉说过他已经升职做了合伙人,虽然贷了些款,但收入提高了一大截,沈家人口简单,有什么需要跟她借钱的啊?难道是沈明燕的事……“是明辉有什么困难吗?” “是……明燕……”沈家亮额头冒出了汗,“家燕她欠了人家钱,被送去血汗工厂赚钱还债……” 啊……血汗工厂的管理还是有漏洞的,让沈明燕联系上了家里……“欠了多少?” “一百万。” 其实是七十多万,沈明燕看来没和他说太多,她喝了一口茶,“她赌博了?” “不是……是卡债……她比较爱玩又喜欢穿戴……都怪我们太没用了,没办法……家里太穷了……” 所谓的慈父多败儿指的就是这种了,什么家庭啊,只是吃喝穿戴就欠了一百万的卡债?她的工作对服装和形象都有要求,她一年的置装费也要不了一百万啊,沈明燕一个无业的人怎么可能花一百万? 再说了,她没有工作,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四处玩,沈家二老从来就没问过她的钱从哪里来吗? 沈明燕之前已经有过前科了啊!再蠢的母父都应该管着她点儿,让她好好找个工作啊。还不是一方面想宠女儿,一方面仗着儿子赚得多,想要均贫富吗? “我明白了,我会和明辉商量的。” “不要……不能告诉明辉……”沈家亮说道。 “我跟您说实话,我在电视台的年薪是一年五十万,就算来年会涨薪也不会涨太多,我的老师张唯卿的年薪也不过是一百万,您要的一百万我拿不出。”实际上主播的收入结构中年薪是小数目,重点在广告分红和各种代言、主持活动上。这个就没必要跟沈家亮说了。 “你的家里……” “我自从工作赚钱了就不从家里拿钱了,如果家里确实有困难,我和明辉妻夫一场,我们俩个商量一下总能有一个解决方案。”她没有明确的拒绝,更没有把沈明辉才是真正债权人的事说出来。 “不,不,不……不必了。”沈家亮站起身,“既然你有困难……我就再想想办法。” “伯父,明燕是成年人了,三十几岁的人了,花钱的时候知道如何花,花完了自然也该知道如何还,自己欠债自己解决,血汗工厂什么的也不过是外面的称呼,靠自己的劳动赚钱还债天经地义。” “嗯,嗯,你说得是,是我想多了,你别跟明辉说我找过你的事。”沈家亮站起来穿上大衣急匆匆地走了。 秦知秋在他走了之后给沈明辉打了个电话,将事情简单的说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沈明燕是你弄去血汗工厂的吧?”她没说白律师派人监视沈明燕的事。 “是我。”沈明辉的声音里有几分的无奈,“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回去……” 楼下传来服务生的惊呼,“快来人!有人晕倒了!” 秦知秋推开门一看……晕倒的人竟然是沈家亮,她跑了过去,“你父亲晕倒了!” “他有心脏病,你看看他口袋里有没有药,我马上过来。” “你不用着急,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等救护车来了告诉你去哪家医院。”秦知秋挂断了电话翻找沈明亮的口袋,在外衣口袋里找到了带医院标识的药盒,打开之后掏出里面的药塞进了沈家亮的嘴里,又叫了救护车。 沈明辉摸索了一阵,没有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他在另一个世界是吸烟的,不算有瘾每天一两根,累的或烦的时候也能吸掉半包,这个世界他不吸烟,一直也没有买过,现在他却希望自己的口袋里有烟。 秦知秋掏出一盒口香糖递给了他一条,“医院禁烟。” “你还有事吧?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他早知道沈明燕的事会曝露,却没有想到父亲没有跟自己吵闹而是偷偷的去找了秦知秋,想要从她手里借钱,更没有想到没有借到钱的父亲会再次心脏病发,他觉得尴尬又羞愧。 “我陪你呆一会儿。”沈明辉又瘦了些,眼睛显得更大了,明明穿了毛衫整个人还是一样瘦得可怜,可能是受了这个世界思想的“污染”她觉得有一种想要保护怜惜他的冲动,“听说你最近工作很拼?” “还好,没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工作上的事他两个世界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困扰,困扰他的是家人。 秦知秋握住他冰凉的手,“别逼自己太紧了,有的时候含糊一点更好,家不是讲理讲法的地方。” 沈明辉忽然笑了,“你原来总爱嘲笑我在家里不讲理也不讲法,整天和稀泥,粉饰太平。” 秦知秋也笑了,沈明辉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好累,好冷,好烦……他觉得眼睛发酸,很想要流泪,秦知秋回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你没有做错事,你不用扛那么多……”她小声说道。 也许是因为换了个世界变脆弱了,也许是因为另一个沈明辉身上残存的意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紧紧与秦知秋相拥在一起,听着秦知秋的话,一下子流下泪来,为什么他要扛这些?为什么? 就因为他坚强,他成功,他有能力吗? 两个世界,原生家庭都要他一个人扛着,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也会累也会厌倦?两个世界他都牺牲掉自己的家庭,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为什么他们没有一点体谅? 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不停地说着离婚没什么啊,他事业成功,离婚了一样娶漂亮的黄花闺女,生个聪明儿子,她有没有想过他只爱秦知秋?这一生他从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这个世界母父都在盼着他把所有的收入都拿来支撑家庭,支撑姐姐的高消费,有没有想过他一个人离婚单身孤单无助,离开了自己最爱也最想依靠一生的人?离开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他很疼!两个世界的他一样的疼!像身体被撕开了两半一样的疼! 是不是因为他不哭不喊他们就感觉不到他的痛苦? “贱人!”一双手扯开了相拥的两个人,沈母沈荣恨恨地看着这对狗女男,“你父亲在里面抢救呢,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勾引女人!” 第34章 最难 事业、外貌、财富像外衣, 总要穿在外面显摆让人看见,家人就像内衣,有的不起眼却舒适,有的外表华丽精美却束缚得人喘不上气来,沈家母父呢,就像是难看又束缚人的老式内衣, 质料极差, 发黄发黑磨毛起边, 又非要把人勒得喘不上气来, 还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你好。 暴露在人前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羞愧难当。 秦知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她提起沈家父母的不好,沈明辉就会发火,现在明白了, 不是因为他护短,而是因为他受不了那种羞耻感。 她深深地看着沈明辉, “我还有事, 先走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沈明辉一个人去面对, 而不是站在旁边让他更难堪。 “你别想走!”沈母拦住了她, “我家老头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知道?”秦知秋反问她,用这个世界的逻辑反击她“有出头露面的好事儿女人上,要弯腰低头求人的难堪事让男人上, 这是你们沈家的家风吗?” “他求你什么了?”沈母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秦知秋挑了挑眉,“等他醒了你问他吧,他求我不要和你们说。” “你和明辉又是怎么回事?离婚不要他的是你,出来勾勾搭搭的还是你!你不要脸我们家明辉还要脸呢!”沈母瞪着不争气的儿子。 “你要是真要脸就别这么大声嚷嚷, 这是医院是公共场合!我劝你一句,凡事用点脑子,就多照顾些明辉,你们俩口子以后得指着他养老呢!”秦知秋冷哼一声道。 “指着他?我们有……”有女儿吗?女儿在哪儿呢?沈母本能的觉得这次老头的忽然发病跟女儿有关系,儿子跟这个姓秦的重新勾搭在一起,难道是想甩了他们和姓秦的走?姓秦的可是一点都不乐意养他们……“他是我们儿子,我们当然指着他!不管他走到哪儿,我们都得指着他!” 秦知秋长长地叹了口气,两个世界……她跟沈家父母都沟通不良,“我走了,有时间会我来看伯父的。。” 沈明辉抬起头……眼神中透出一股绝望,他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啊,面对杀人越货穷凶极恶的匪徒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畏怯,这个时候却这么的绝望,“别再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一样,“以后无论是沈家的谁约你见,你都不要答应见面。” 他那么痛……才将秦知秋推出自己家的烂泥坑,他欠父母的,秦知秋不欠,他没资格拉秦知秋下水,“我们已经离婚了。” “对!离婚了就别联系了!我们沈明辉还要再嫁人呢!”沈母大声地喊道。 沈明辉深深地看着她,她收了声,惭惭露出心虚的表情,刚想再说些什么,沈明辉头也不回地往医院里面走去。 秦知秋刚刚走出医院,就见到靠在避风处的廊柱上抽烟的范衡,他穿着极单薄的黑色皮风衣,黑色皮裤,10厘米的细高根短皮靴,戴着假睫毛的眼睛微眯,红唇鲜艳似火,指甲染成浅浅的带着星光的蓝色夹着白色的细烟卷吞吐着,看着他秦知秋想起梅艳芳。 “你怎么在这儿?”秦知秋问他。 “我听说你卷入了一起医疗事件就赶过来了。”范衡说道,“以后再有这种事请一定要通知我来处理,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引起公关危机?” 虽然时常被认出来讨要签名,秦知秋还是没有什么名人的自觉,听他一说才发觉好像自己做事确实有些欠考虑,“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方才那个是你前夫?是个美人儿,难怪你遇见他有关的事就失了方寸。”范衡说道,“他事业发展得不错,就是家人差劲儿了点,你劝劝他,花钱买这种平安是最便宜的,家人呢,除非死了是切割不了,也管不了的,他们是最不讲理的。你家不过有个灾姨子你就偷着乐吧,谁家没有灾姨子,没有灾姨子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看得出你挺有体会的。” “艺人有这方面牵扯的太多了,他家里人算是不错的了,现在当红的XXX从小就被母父逼着当童星,起早贪黑的赚钱满足他们的私欲,要不是自己主意正,满十八就被母父卖了。就算是这样现在还不是一样养着她们。这世道就是这样操蛋。” “他们现在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真没关系了?”范衡挑了挑眉,“真没关系了你也不会推了厂商的约来见那老头儿,要不是我跟对方关系好,你这次就砸了。” “哎呀……”秦知秋这才想起范衡替自己约了著名手表厂商谈代言。 “没关系,已经替你敲定了意向,他们挺看好你的,觉得你符合节目定位,只要你同意在节目里和公开场合只戴他家提供的表,一年付你两百万。” “不是代言?” “想什么美事儿呢,日晷可是国际大牌,来年吧,来年早间新闻秀要是能拿到同时段第一,得到三年以上的预定,我保证替你把国内甚至亚太地区代言谈下来。” 秦知秋回过头看向医院,也许是因为男女地位易势,她现在真有一种冲动去找沈明辉告诉他,她真的不介意他贴娘家,他一个人扛这些事太累了,不就是一个沈明燕吗?秦家家大业大,她自己事业成功,不差多养一个沈明燕。 可她知道这样不行,沈明辉自尊心那么强,掌控欲那么强,绝对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他要是真答应了,他就不是他了,这个世界的沈明辉离婚之前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我现在心里一万个不想离婚,可我知道我娘家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不离婚我迟早会撑不住,回归家庭向你伸手,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男人,你也会越来越看不起我。与其那样我宁愿在这个时候分开。也许这样……他们会收敛一些……” 心脏病就像一颗□□,尤其是老人,平时看着人还好,发作一次人就衰老一次,沈明辉坐在父亲的病床边听着躺在陪床的小窄床上母亲的鼾声,心中交缠着无数个念头,他想要走,想要逃离这一切,他可以对所有人无情冷酷只讲法律不讲人情,可他对父母不能! 无论是那个世界的父母还是这个世界的母父,他们都是爱他的,这点做不了假,只是他们的见识如此…… 重女轻男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世界重男轻女的父母还不是放不下沈明燕,一次次的要他帮她……他和秦知秋离婚,父母最开心的估计就是再没有人讽刺他们女儿了。 在他们的思想里没有小家庭的概念,只有与年轻人的思想观念格格不入的“不患寡患不匀”的均贫富思想。 怎么办? 他连连的问自己…… 父亲睁开了眼睛,手颤抖地握住他的手,“明燕……” 沈明辉闭上了眼睛,“我会让他尽快回来的。” 沈明辉敞开办公室的门,听着外面的律师助理职业化地接听电话,来来往往的律师和合伙人们冷酷无情地诉说着法条,看着小会议室里双方律师你来我往唇枪舌箭互不相让,这就是他投身法律的原因吧,他本身的世界太混屯,太无力,而法律就是法律……冷酷无情。 蔚琳晃晃悠悠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随手替他关上了门,“暖气太热了?” “嗯,闷得慌。”沈明辉说道。他不想跟蔚琳说太多家里的事,虽然在他的周围,蔚琳可能是最理解他的人。 “凌峰问事情进展得如何了,他有些急了。”蔚琳翘起了二郎腿扯松了领带,“我跟他说,急什么啊……总要慢慢来,他一年没办成的事,总不能让我们七天就办成吧。” “嗯。” “有把握吗?”蔚琳道。 “有一点。” “慢慢谈,我知道你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资料,姬家的人有弱点……但是……不要在中旬之前解决明白吗?得让委托人觉得钱花得值。”蔚琳直接明示了。 沈明辉也笑了,“我又不是菜鸟。” “总要多谈几次,听说你上次你自己去的?下次带个顺眼的资深律师或初级律师再带个助理,你现在是合伙人了。” “因为这次的事涉及名人隐私,我想要尽量把消息控制在小范围内。” “律师行的人都是专业的,律师与委托人保密协议牢不可破,谁要是触了这条红线,别说是律师行就算是整个律师业也没有她站脚的地方了,你尽管去做,总要培养自己的班底。” “嗯。”沈明辉脑子里转圈,比较了一下人选,他还真没有想要提携的初级律师,资深律师就更没有了,“你觉得我带哪个初级律师比较好?” “带去年新来的叫丛欣的吧。”蔚琳看似随意地点了个名字,可若真的是随意点的,她身为冠名合伙人,公司的BOSS之二,怎么可能随口就叫出一个初级律师的名字? “好。”沈明辉回忆了一个丛欣,是个二十岁出头长得挺高大健壮的女律师,据说有军队经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一起办过两次事,是挺稳妥的,“我等会儿就找她。” “不用那么急,明天再找就行。”蔚琳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你啊,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做男人也好,做人下属也好,有的时候要懂‘示弱’,撒撒娇就能得到的东西,干嘛非得头破血流的去抢。” 是啊,撒撒娇就能得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沈明辉还是软了……他和家人的关系像是跳舞会进进退退反反复复几次,最后才会彻底放下,大彻大悟。 第35章 镜子 “OK, 我们来看这一条新闻,男权联合会在三个首都以及四个省会城市地铁站举办‘我被骚扰时穿这样’展览,展出在地铁里被骚扰的男性当时穿的衣服。”秦知秋手一划,放大照片,“很保守很普通啊……跟之前有些媒体或者是网民说的受害人往往穿得很露很性感不一样啊。颂恩你怎么看?” “我?”夏颂恩愣了一下,“我没怎么坐过地铁啊。” “对了, 我忘了你是没有怎么做过地铁的小王子, 另一位嘉宾也是著名的男作家三宝……您怎么看?您坐过地铁吗?被骚扰过吗?” “有, 以上都有。”三宝点了点头, “我家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上大学的时候我大学在城市的另一头,差不多都要坐地铁通勤……” “你没有住学校?” “住不惯啊, 我是独生子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住寝室会因为旁边有人打呼啊, 翻身啊……睡不着……” “那你现在还是吗?”另一个嘉宾著名的艺人王恩笑问, 她主演过三宝编剧的电影, 两人其实很熟…… “是啊, 我跟我妻子我们分房睡这样的,很欧范儿。”三宝笑道,“我第一次被骚扰的时候大一……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大一的孩子嘛,没有什么社会经验还是很青嫩的,吓得我当时不敢出声儿,出了地铁才哭着回家……我爸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直在疑惑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回答说摔了一跤。没说实话。” “你当时在担心什么?”夏颂恩问他。 “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觉得很羞耻,又很担心跟我爸说了之后,我爸会不准我每天通勤回家吧,那个时候真的太小了,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当时就是脑子一片空白。” “你当时穿了什么?”秦知秋问他。 “很普通……我大一的时候很土,就是普通的牛仔裤T恤衫这样的,直到现在我都很少穿裙子。”三宝说道,“所以说我也一直认为我可以骚我不可以扰很不对劲儿,但真的没有想过这个涉及到污名化受害者。” “好吧,等下我们继续这个话题,下面还是热点新闻,一位王姓男士将妻子的姐妹起诉至法院,要求对方返还强行霸占的房车和车辆。原来王姓男士与妻子结婚十年,白手起家置下了数套房产和车辆以及一家公司,两个月前妻子车祸忽然去世,妻子的姐妹忽然出现,以王姓男士无女为由强行霸占房产,法院支持了王姓男士的诉求,并下达了法官令,命令这几个人限期返还财产,并对由此造成的一切损失负责。几位姐妹表示将上诉……”秦知秋摇摇头,“我希望有谁能告诉这几位女士,法律在一百多年前已经承认了丈夫的继承权。她们的所做所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秦知秋念完所有的新闻,回到讨论区,“好,我们继续我可以骚你不能扰这个话题,我原来没有特别注意这一点……” “因为你也从来没坐过地铁吗?”三宝问她。 “我当然有坐过地铁,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我上大学开始就打工自己赚零花钱了——” “其实是为了追男人。”夏颂恩笑嘻嘻地拆台。 “你别说得好像我很花是为了追很多男人才出去打工的,我只追过一个男人啊……”秦知秋道,“我也要像大家一样努力找工作,租房子生活啊,结婚之后才住进了我父亲提供的房子。” “那你跟我们正常人还是不一样。”王恩笑道,“我是在娱乐圈混了至少有三年多,第一次当了主角才租到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市中心,两年之后才买了自己的第一套房,我母亲的房子是我买的。” “我也差不多。”三宝张开双臂,“我们俩个穷人就在这里抱团取暖吧。” “好了,房子的问题打住,我还是很想问为什么有人会觉得骚扰跟穿得少相关呢?我也是女人,我看见男人穿得少就没有很想摸啊。”秦知秋疑惑地说道。 “没有吗?”夏颂恩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秦知秋很郑重地点头,“王恩,你呢?” “嗯……没有。”王恩犹豫了一秒。 “她犹豫了!你看她犹豫了!”三宝指着王恩说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他夸张地抱住了自己。 “我犹豫是因为有的时候确实……女人嘛……会有一些想法,但不会上升到去摸人家的地步,人和禽兽还应该是有区别的。”王恩说道。 “对啊,我刚才就一直想说这个问题,很多被抓的咸猪手都会说你穿得那么骚还不是让人摸,女人天生会有冲动啊,我想说人跟禽兽应该是有区别的,把自己等同于禽兽很光荣吗?”三宝说道。 “而且我们转回话题啊,从展览上看,被骚扰的很多都是很平常的穿着啊。”夏颂恩指着照片说道,“比如这种,及膝裙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很爱穿,很舒服……” 秦知秋拿出一张册子,“这个是男权组织在现场发的册子,被骚扰被□□的男性80%穿着普通甚至保守,有一些甚至是未成年人,我觉得骚扰未成年人已经是另一个层面的话题了,更可怕的在后面,就算是当场被抓,性质恶劣,比如辱骂殴打受害者,骚扰者最多也只会被判一至两个月的社区劳动,9成都不会在警局过夜。这种惩罚可以当成没有被罚过。她们甚至还有专门的网站讨论如何骚扰男性互相交换视频跟照片。而且研究表明那些保守,年轻,看起来缺乏社会经验也就是俗称的保守小白兔更容易成为受害者,因为这种受害者通常会像三宝年轻的时候那样,因为羞耻感太深或受到惊吓不会当场嚷出来或者抓住施害者。” “是的,如果是现在的我被骚扰我肯定会给那个人点颜色看看,至少会骂她,当年的我太弱小了……我现在真觉得这个世界充满恶意,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多多赚钱,让我的儿子以后像颂恩一样不用坐地铁、公交车。问题是不坐地铁不坐公交车就安全了吗?我记得还有过在商场偷拍裙底,在更衣室装摄像头,在公共卫生间偷窥的案例……职场性骚扰也屡见不鲜……” “现在看来只有像中东某些国家一样把男人锁在家里才安全了。”王恩嘲讽道。 “锁在家里是另一种不安全。”秦知秋摇头……女权社会吗?男性是受害者的时候说起来就会比较轻松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吗?并没有…… 看到秦知秋说她只追过一个男人,沈明辉就关掉了电视,他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父亲,想要说什么的母亲——“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 “明燕的事……”母亲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家之主的派头,“你尽快解决吧,快要过元旦了,总不好让她在里面过年。” “我已经跟债权人接触过了,需要走程序,差不多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吧。”沈明辉把牛奶一饮而尽,“我先走了。” “明辉啊。”父亲叫住了他,“这次我生病住院又花了不少钱吧。” “你有医保,没花多少钱。” “那个……我听你妈说你跟知秋又联系了?其实知秋这孩子不错……你妈当时太冲动了,她跟我说她当时也很后悔。” “你不用替她道歉,我跟秦知秋没有可能了。”沈明辉深深地看着母亲,秦知秋说得对,这个家就是这样,做家长出头露面耍威风的时候母亲出面,需要弯腰低头的时候父亲出面,“你刚出院不要太辛苦了,我请了钟点工每天来家里做家务。” 这个世界的母亲在家务方面完全是个摆设,煮饭也只会煮面条和粥这种简单的,说来可笑,另一个世界还常有人说男人天生不适合做家务呢,这个世界就变成了女人天生不适合做家务,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无非是做与不做的问题罢了。 所谓的擅长——不过是手熟罢了。 “钟点工……多贵啊……”父亲说道,“也没什么啊,大夫让我锻练身体呢,我做家务当成是锻练了……” “唉呀,你别说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心里没底吗?我同意请钟点工。”母亲说道,“好了,吃饭,顺宝!你别总看热闹,吃饭。” “奶奶,我妈妈要回来了吗?”顺宝也听明白大人在说什么了,“太好啦!妈妈要回来了!” “顺宝想妈妈了?这次妈妈回来要听妈妈的话哦!妈妈在外面打工很辛苦。”沈母摸着顺宝的头道。 “嗯,我一定很乖。”顺宝连连点头。 沈明辉拿了大衣出门,只有一截短短的篱笆墙相隔的邻居家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被打碎的声音,他本能的去看……只见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个女人拎着公文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骂,“老娘上班要迟到了!还整天叽叽歪歪那些有的没有的!” 一个头发乱成一团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胳膊被什么划伤的男人冲了出来拉住她,“你说清楚!你不说清楚今天你别想走!” “艹,我说得不能再清楚了,我跟他只是同事关系!”她随手一推将男人推倒,一脚踢到男人的肚子上,“你再特么的胡搅蛮缠老娘打死你。” 发现了沈明辉的目光,她瞪了一眼沈明辉,用钥匙开了车坐进了车里。 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车这边跑,巴着车门不让车走,“你下来!你下来说清楚!家里的钱是不是让你给那个小妖精了!你说清楚!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 女人推开车门扯着男人的头发将他扯开,狠狠提着他的头撞向铺路石。 “住手!”沈明辉大喝了一声,这不是家暴了,这是打仇敌的打法,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样打自己的枕边人?“我报警了!”他拿起了手机。 “艹……老娘打自己的男人关你屁事!”女人放开男人向沈明辉冲了过来,劈手想要夺过手机。 沈明辉本能的一闪一个格挡将她的手挥开,女人是练过武术的,看见一招空了,另一只手已经打了过来,沈明辉又是一躲,但手机掉到了地上,女人翻过墙想来打沈明辉。 “艹……谁打我儿子呢!”沈母推开了窗户大骂了一声。 “谁让你儿子多管闲事?”看见了沈母,女人到底没有翻过墙来。 “是啊!谁让他多管闲事?”在地上刚才还差点儿被撞地的男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扒拉掉脸上的乱发,“这么爱管闲事难怪没女人要!” 我真是日了哈士奇了……沈明辉弯腰捡起手机……内心一百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现实中这种事也很多啊,有人常说警察不管家暴,可警察朋友跟我吐槽过,家暴出警,十次有八次女方都会站到男方一边,就算当时很生气说你们抓他走吧之类的,回头也会撤案,还会反咬警察一口。 第36章 技巧 丛欣身高大约一米八零左右, 宽肩细腰,略有些壮,脸型很立体,在另一个世界估计是会被说成是丑八怪,在这个世界却是个标准的美女子,行动举止还带着些军人的风骨, 很是利落干练,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人走在自己后面听自己的指挥, 让沈明辉有一种满足感。 他关上门, 将事先让张助理复制好的案卷交给了她,给了她十分钟翻阅案卷,看完之后她阖上了案卷。 “请问我可以谈一谈我的看法吗?” “可以。”沈明辉点了点头。 “根据我粗浅的理解, 这桩案子的焦点有两项一项是财产,另一项是监护权, 财产我们可以先不管他, 关于监护权我有一个疑问。” “请说!” “请问凌峰如何能够确定龙凤胎是他的子女呢?按照我国的法律除非有明确的亲子鉴定结论和其他明显理由, 否则所有的子女都默认为大夫的子女。现行法律规定谁主张谁举证, 他必须拿出自己是龙凤胎生父的证据,而在没有监护人同意书的情况下,是不能对未成年人采样检验的, 非法采样鉴定结果不被法院承认。这就造成了法律上的一个悖论,更不用说就算是有亲子鉴定支持,小夫争取监护权的案子也很难得到法官支持。毕竟妻子和大夫是完整的家庭,小夫带孩子是单亲家庭。” 沈明辉点了点头, “如果上庭的话这确实是一个难点。” “您的意思是——不上庭?也不做上庭的准备?”丛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从骨子里不想上庭,为了威胁对方也要摆出一副想上庭的样子这种策略,是法学院强调过N次的啊。 “这桩案子的特殊之处就是双方都不想上庭。”沈明辉说道。 “凌峰不想上庭我能理解,为什么姬家人不想上庭?”丛欣看到委托人是凌峰的时候吓了一跳,毕竟凌峰出道以来一直是玉男的形象,真人秀里别人开几句过份的玩笑他就会脸红的保守小处男人设,没想到竟然早就结婚做过别人小夫了,还有一双儿女——做为路人粉她都这样震惊,更不用说这个消息爆出之后,粉圈会被震撼成什么样子,有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弱点,做为律师她认为应该是对方要什么就给什么,以让他们签保密协议堵嘴为第一要务,没想到凌峰竟然想要自己的所有财产和儿女的监护权。 “你可以再看看这份资料。”他拿出了调查资料交给丛欣。 丛欣翻看资料脸上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难怪姬家也不想上庭闹大,有了这份资料,只要公关不太笨就算是消息曝光了一样把凌峰洗成白莲花,把姬家妻夫说成是杀婴恶魔、恋童癖……粉丝们能活生生吃了这对妻夫。整个华夏都无这二人的容身之处。 “好了,现在你把这份资料忘了。”沈明辉说道,“半个小时之后,姬家妻夫将会来律师行与我们会面,你的任务就是这个。”他指了指资料。 “拿出这些资料威胁要曝光吗?”丛欣兴奋了起来。 沈明辉笑了笑,菜鸟就是这点可爱,单纯直白……“不。”他摇了摇头。 姬家妻夫来到律师行的时候,姬芸穿着紫貂及膝袍,头戴紫貂帽,一只耳朵上戴着印着家徽的耳环,手插在紫貂手筒里一身华贵气派,姬杜氏身穿皇家御用设计大师大雅爵士名下品牌今冬新品三色拼接人造貂皮大衣,头发高高盘起,束着珍珠花冠,脚踩当季最新款小羊皮靴子。身后跟着穿着黑色及膝长大衣,腰扎银色宽腰带的女佣。 便是皇室妻夫出行也不过是如此派头了。 进入律师行之后左右四顾,解开大衣左右四顾,露出里面同样华贵的衣裳,把身上的衣服扔到了女佣的怀里,自己自顾自的向前走,女佣拿着大衣满头大汗地跟着。 沈明辉得到前台的通知出来迎接他们,“请到我的办公室吧。” “嗯。”姬芸四下打量着律师行,态度矜持地走了进来,姬杜氏则是鼻孔朝天,用鼻尖轻轻哼了一声表达对这里简陋的不满。 合伙人的办公室无论大小都是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区的,沈明辉请他们在会客区坐下,“小张,泡茶,叫丛律师过来。” “是。”小张动作迅速地泡了沈明辉事先准备好让她泡得茶,接待一个贵族什么的她还是很积极的。 上了茶之后,姬芸只看了一眼,“请问您办公室的衣物间在哪里?我可怜的仆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哦,我们律师行的公用衣物间只有律师助理和初级律师会用,我们都是把衣服放进办公室衣柜的,如果不嫌弃的话您可以用我的衣柜。” “那麻烦了。”姬芸点了点头。姬杜氏嫌弃地轻哼了一声,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姬芸用眼神制止了。 丛欣很快来了,她拿着公文包走进来坐在侧边的位置,将公文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摆出一副做记录的样子。 也许是身高和性别优势带来的压迫感,姬芸注意到了她,“这位是……” “这位是这次案件的协理律师,丛律师。”沈明辉介绍完丛欣之后,拿着几份文件坐了下来,“今天我请您来是有份文件请请您二位签一下。” “什么文件?”姬芸警觉地看着沈明辉拿来的文件,被标题上的亲子鉴定同意书吓到了,“不!我们不同意。” “凌男士愿意在财产方面让步,以求二位同意签这份同意书。” “不。我不同意。”姬杜氏大声说道,“华夏自有律法!我绝对不会同意亲子鉴定的!姬雯是我姬家的继承人,绝对不是小夫所出。” “阿杜,你不要太激动。”姬芸轻声训斥道,她严肃地说道,”我也不同意亲子鉴定,我没办法向孩子们解释为什么他们要做亲子鉴定来确定自己到底是哪个爸爸的孩子,这对孩子是一种伤害!” 双方对持了大约一个小时,无论沈明辉如何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甚至同意让凌峰支付一百万的补偿金她们都不肯同意。 就在这个时候沈明辉接了个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将电话按掉了,又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生气地将电话扔到了一边,“野蛮人就是野蛮人,丝毫不懂道理,丛欣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姬芸眼睛一瞥,瞥见了扔在一旁的手机上来电显示是熊调查员,她自然清楚,这种规模的律师行,一般都会有一两个调查员,调查当事人或对手的情况。 丛欣应了一声,将笔电合上,起身出去了……姬芸看见丛欣跟一个高大威猛丑陋不堪的男人在一起小声说话,男人将一份材料塞给了丛欣转头走了。 女佣此时也看见了那个人,轻轻惊呼了一声,快速捂住了嘴。 姬芸发现了这一细节——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自然认出了那位调查员是熊族人,熊族丑陋却有妖力,最擅勾引女子……难道女佣……女佣为家族服务多年,家里的事一清二楚,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丛欣走了进来,在沈明辉的耳边说了几句,一边说一边看向姬家两人。 沈明辉本来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嘴角微微上勾露出一抹藏不住的欣喜……“嗯,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半个小时之后我还有一个会,实在是麻烦二位了。” 姬芸站了起来,“不麻烦,如果不是我家的水管爆了,应该是在我家里谈的。”姬芸干笑道。 沈明辉将他们送到了外面,女佣慌得险些忘了拿两人的大衣,走到电梯口才折返回去拿衣服,两人穿好大衣之后,表情都凝重了起来……三个人哭丧着脸进了电梯,显然回家之后会有一场风暴。 “我不明白。”丛欣问沈明辉,“您为什么不直接拿出资料和他们摊牌?” “拿出资料他们自然知道我们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能够见招拆招,不拿出资料——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只会越来越恐惧。”人类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无知。 秦知秋大口喘着粗气从酒店SPA房里冲了出来,快速的整理了衣服之后,附属酒吧点了一杯酒压惊。 她低头透过吧台的玻璃镜面看着自己惨白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经历了多可怕的事呢——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确可怕,在这个世界,是让人羡慕的艳福也说不定。 做为新晋当红主播最大的好处是多了许多收入,坏处是为了这些收入要不停地应付一些厂商、赞助商之类的,为了来年能够多一些赞助费,夏颂恩带着秦知秋参加了招商大会前招待晚宴,张唯卿做为前辈兼秦知秋的老师,也出马为她站台,还有各种工作人员、主播、嘉宾,当然更少不了活跃气氛的模特之类的。 早间新闻秀的收视节节攀升,社会影响力不断上升,友台也开始跟风模仿推出类似的节目,但在选题方面终归没有这边犀利大胆,更没有秦知秋和夏颂恩这样魅力四射的主播,并没有影响早间新闻秀的上升趋势。 晚宴会很快变成了庆功会,赞助商们多数与夏家沾亲带故,本来是准备拿钱出来做人情的,没想到收视竟如此亮眼,纷纷表示自己赚到了,来年必定会追加投资。 夏颂恩被众人围在当中如众星捧月一般,秦知秋也被介绍给每一个人。 在华夏朝这种阶级社会,爵士长女的天然优势不可估量,就算是手握重金的赞助商,对秦知秋也极为客气。 张唯卿更是左右逢缘,与各种赞助商合影留念。 所以所谓的晚宴后交流活动,秦知秋也非常开心的参加了,可事情为什么会忽然进展到秦知秋落荒而逃的地步了呢? 原因出在所谓的醒酒活动上,两个世界的醒酒活动说起来大同小异,五星级酒店附属SPA,泡澡桑拿按摩一条龙,秦知秋没想到的是进入小房间替她按摩的会是年纪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身高不超过一六五,五官俊美,皮肤雪白,身材纤瘦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浑身上下仅穿一条白色三角内裤的——男士。 在这个世界是常态,在秦知秋眼里是可怕了——匆匆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自己赶紧穿了衣服出来了。 在酒吧里喝了一口酒之后,秦知秋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声音问她。 第37章 威胁 不同于往日的淑男, 今天夏颂恩穿了件斜襟无扣系带浅粉色的荷叶边蕾丝衬衫,黑色皮裙,浅粉碎钻高根鞋,脸和身上的皮肤因为刚刚做过洗浴推奶,白得透光,在酒吧的昏暗的灯光下, 整个人白得发亮。 话说这才是SPA应有的成果——秦知秋略有些羡慕…… “你怎么这儿?”夏颂恩见她有些呆愣笑了笑又问道。 “桑拿室太闷了, 我出来透透气。”秦知秋随意找了个借口。 “哦……”夏颂恩拉长了声音说道, 显然他对女士们在桑拿之后有什么娱乐活动一清二楚, “这边的按摩技师很有名,你没有试试看吗?” “没有。” “显然你错过了整个醒酒活动最精华的部分。”夏颂恩笑道。 “是吗?”秦知秋不是初出茅卢的小姑娘,对这种事还是有心得的, 在另一个世界她也参加过相关活动,男士们不管平日多么保守正经道貌岸然, 遇见“大保健”这种事, 出去一样会欣然接受, 至于女士?她们自然可以享受美容推奶之类的服务, 也有一些特别豪放的,会找男技术享受特殊服务。 在这个世界除了去大保健的是女人,去美容的是男人之外没什么区别—— “你不用觉得尴尬, 我对于这种事很清楚,我妈一共有四位合法夫人,情人无数,就算是现在每天晚上都要两个男人陪。”夏颂恩略一抬手指, 吧女送来一杯调好的鸡尾酒,她喝了一口之后伸手点了个赞。 “你今天有心事?”夏颂恩平常很少说家里的事,别人特意问起也会一语带过,这次忽然主动提及,想来是有心事。 “心事?”夏颂恩呵呵一笑,“喜事吧。”她将鸡尾酒一饮而尽,“龙舌兰。”她敲了敲桌子拿了一张卡扔在吧台上。 “给他果汁。”秦知秋敲了敲桌子,用眼神示意吧女,吧女立刻换上一杯果汁。 夏颂恩瞪了她一眼,“你不问问我有什么喜事吗?”他凑到秦知秋面前说道。 “不,我不想知道,你现在不正常。”离得近了,秦知秋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晚宴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他,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喝多了? “是啊,我本来就不正常,明明是夏家的公子,乖乖的听家里的话,嫁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替家里增光添彩就好了,非要出来自己打拼,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我家里……”他苦笑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找个地方醒醒酒。”秦知秋刷了自己的卡付帐,拉着夏颂恩到露台醒酒,冬天的露台是封着的,虽然附近就有暖气,因为临窗又有厚厚的窗帘阻隔气温比室内低了五度有余,夏颂恩到了这里,立刻被冷得精神一振。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靠在露台的窗上看着秦知秋,秦知秋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很瘦,很单薄,不是时下流行的高壮女神,却有一股古代文人的风骨,此时穿着西式黑色礼服三件套,领结被匆匆扯下塞到西装口袋里,衬衫的领子甚至少扣了两颗扣子,露出深深的锁骨…… “你为什么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夏颂恩小声说道,“你一直跟别人不一样,你好像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一样……” “这个世界……对男人本来就严苛,你对自己更严苛。” “你知道吗?我跟家里大吵了一架绝食抗争才得到出来工作的机会,让我感动的是兄弟们都支持我,帮助我,我成功之后他们都很开心,可今天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支持我……我妈妈为什么后来转变了态度……” “为什么?” “我们夏家……”夏颂恩看着窗外的月亮嘲讽地冷笑,“从开国以来,华家就是太阳,夏家就是月亮,华家为帝,夏家为后……就算太阳早已经忘了月亮甚至防备着月亮,月亮还是痴心不改,从我曾曾奶奶那一辈分家离开夏家嫡枝,她们就有一个梦,希望自家出一位皇后,让嫡枝另眼相看,变远枝为嫡枝!” 秦知秋惊讶地看着夏颂恩,华夏国虽然是帝制,但是皇储夫是出身平民,皇孙女夫出身平民,未来王夫出身平民的机率远大于出身夏家,毕竟历经五百年的近亲结婚,华家跟夏家的血统太近了。 就算坊间一直有耳语,说五百年来真正与夏家有血缘关系的皇帝不超过五位,可野史毕竟是野史,皇室是一概不承认的。 而且……本朝除已经到了更年期的皇储之外,只有两位公主,汝阳公主已婚,益阳公主才不过十七岁。 “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汝阳公主品味奇特喜欢三十岁左右,成熟稳重,性格独立,个性强,不听人摆布的辣货,认为我虽暂时搏不到正夫之位,还是能当一当情人的……”夏颂恩一边说一边冷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将我介绍给汝阳公主,在方才的宴会上有人跟我说汝阳公主很喜欢我们的节目,很有可能会在年终的皇家记者招待晚宴后单独召见我。可笑吧,我挣扎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走上她们替我安排的路,满足她们的野心。” 作为天下的道德表率,皇室很早就是一妻一夫制了,就算是一妻多夫,为了避免外戚专权,宫中内斗,所有的孩子都默认为正夫所出,在经历过皇后(太后专权)之后,皇帝陛下就算是早死,也会钦命皇室中的成年女子为摄政,包括正夫在内的所有王夫迁出皇宫入住陪都离宫,无诏不准出宫,绝对不准许男性掌权。 更不用说皇帝陛下健康长寿,虽然已经年近八旬仍然精神健旺,皇储两岁立储至今五十五载仍只是储君,汝阳公主虽然排在第三顺位,要熬过前面两位估计还要熬二三十年,更不用说君主立宪制国家,皇室的权利早已经大大的削弱,做汝阳公主的正夫也无非是一位皇室吉祥物,做情人又算什么啊?更不用说汝阳公主现在是孕妇,孕妇啊! 夏家这是多想不开啊……这只能说是执念了…… “不可思议吧?我家为了贿赂汝阳公主身边的人替我说好话,了解汝阳公主的喜好让我能够给公主留下深刻印象,已经花了上千万了,她们还说若是事成愿意献出一半的财产供我和汝阳公主花销。” 这算什么?拿钱买虚荣?秦知秋无语到了极点。“你答应了?” “我拒绝了。”夏颂恩笑了起来,“所以啊,明天开始咱们的节目就没有赞助商了。” “可咱们的收视让赞助商很满意啊……” “今天来的这些人说是职业经理人,实际上不过是我们夏家和我的兄弟们家里的掌柜的,再怎么满意真正的话事人也不是她们,东家一声令下,她们不会再续签赞助协议。” “既便如此,以咱们节目的收视,损失的也是他们。” “所以啊,明天开始会有咱们的节目收视造假,买收视,买热搜,赞助商没有得到预期的宣传效果,节目组狮子大开口,赞助商集体拒绝续签赞助合同的丑闻……” “买收视?这种消息谁会信啊……” “台里的招商会就在下周,只要下周没人拿出让台里满意的价格赞助节目,咱们的节目就会被台里强制改版。”夏颂恩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啊……人真的不能走捷径……”他就是太相信所谓的兄弟情深,母子情深了,轻易的就接受了所有糖皮炮弹,现在糖没了,炮弹露出来了……想要吐出来千难万难。 秦知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热气遭遇到从窗户里吹进来的冷空气凝结成雾,她笑了笑,“就算是节目改版又怎么样?就算节目停播,甚至被取销又怎么样?没了这个节目你会死吗?为了一时的困难屈从于她们,夏颂恩才是真的死了。” 秦知秋站在女儿的房门口,看着女儿睡着的样子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无论是女权或男权运动多么昌盛,弱势就是弱势,强势的群体从来不用依靠大声嘶喊来争取权利。 在这个世界女儿更容易展现天赋也更容易成功,而不用像夏颂恩一样明明离胜利只剩一步,却被人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她关上了门,摸了摸自己的项链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看见父亲房间的灯亮着。 她拐了个弯,敲了敲门。 “父亲。” “进来吧。”叶立本轻咳了一声道。 秦知秋推开门,看见叶立本正坐在起居室外面的小客厅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相册。 “父亲。”她走过去坐在父亲身边,“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年轻时的相册。”叶立本指着一张三人合影,“你猜哪个是我?” “这个。”秦知秋将父亲指了出来,年轻时的父亲长相俊美,腰杆笔直,眼睛望着远方充满活力,胸前的校徽写着帝国理工大学。 “我们物理系一班,只有我们三个男生,我们三个约好谁都不接受那些臭女人的追求,专心学习,要在学业上打败她们。拍照的那年,我在期末考试中拿了第二名,这是第三名,这是第六名。”他指着照片里的男孩们。 “现在他们都在哪儿呢?”秦知秋问道。 “他们?我就不用说了,不过是一个家庭主夫,小周嫁人了又离婚了,现在在高中教书,只有小魏……”叶立本拿出一张报纸,“男能源学家攻克太阳能发电难题……将在西域主持修建最大规模的太阳能发电厂。” 秦知秋看着父亲的眼睛,忽然把这一世的父亲和上一世的母亲重合了起来……“父亲,你后悔吗?” “什么?” “后悔没有离婚继续自己的事业,而是为了我留了下来。” “不后悔。”叶立本摸着女儿的头发。 “可我后悔了。”秦知秋靠在父亲的肩头,“我应该坚持要求你离婚的,我没关系……就算不能继承爵位和祖产,失去长女的地位我一样能过得很好,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 父亲一下子站了起来,“住嘴!”他脸一下子变得刷白,浑身都在颤抖,指着秦知秋,“永远!永远不准说放弃长女的地位!” 第38章 回来了 对于来自异世界的秦知秋来说, 她对所谓长女的地位并没有直观的了解,在她看来无非是继承权之类已经被新的婚姻和家庭法冲得极淡的权利,而在本土人看来,一个人被剥夺了长女地位,意味着这个人——品行有严重的问题,黄赌毒俱全私德败坏毫无拯救的希望, 才能让家族忍痛放弃从出生以来就被寄予厚望的长女。 剥夺长女地位, 等于被自己原来的社交圈抛弃, 成为弃儿。 这也是叶立本就算是放弃事业放弃尊严放弃爱情, 把自己变成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夫人”,也不肯离婚的原因。 首先秦家不会让他带走秦知秋这个重要的长女,其次他一个人也没办法提供和秦家一样的资源让秦知秋在物质充裕社会地位极高的家庭长大。 如果离婚, 秦知秋必定会在最易受诱惑走歪路的青春期,面对面善心苦的后父, 时常不回家的母亲, 旁人随便使点手段就引诱坏了, 这在大家族中并不鲜见。 叶立本也曾想过会有人不懂他的苦心, 他没想到的是最不懂他苦心的人竟然是秦知秋—— 关上了房门他回到卧房闭目长叹,不由得反问自己,付出这些值得吗? 如果他也像阿魏一样拼尽全力付出百倍的努力也要紧紧抓住事业, 他会不会也有所成就?会不会也会成为让女儿骄傲的父亲? 他想到打电话祝贺阿魏时,阿魏对自己说的话:“如果你没有放弃,今天站在领奖台上的人会是我们俩个。”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许久接起了电话, “喂?” “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电话那头的声音昂扬自信,虽然已经人到中年,还像年轻人一样中气十足。 “不知道。”她总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十天半个月没有电话没有消息,见面了也只是淡淡的一点头,好像他这个原配的夫人只是个陌生人,高兴的时候半夜也会给他打点话,分享一件小荣誉,生活里的小趣事,甚至只是因为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遇见了阿魏。”她笑着说道,“他还是老样子,二十岁的时候像四十岁的老学究,五十岁了还像四十岁的老学究,在除了学术之外的事情上还是单纯的像个孩子。” “哦。” “他和我提起了你,说是许多年没见你,都快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了,实在想不起来,就翻报纸找我们的家庭合照看,可是睢着谁都不像你。” 叶立本苦笑,在生活上的事单纯的像个孩子的岂止是阿魏,秦爵士一样听不出来别人话里的讽刺。“他啊——总是这样。” “有时间你跟他联络一下吧,他现在还是独身,说起来男人一辈子没结婚,没有后代,一生总是不完整的。” “嗯。”不完整吗?他想起关于阿魏的报道,几乎每一篇报道都提到了这一点,终身未婚献身科学之类的,阿魏接受采访,每个记者也都会问他后不后悔没有结婚没有家庭也没有孩子,阿魏说不后悔,记者们的表情都十分的一言难尽。 “找个时间请他来家里吃饭吧,让知秋也参加。说起来他还是我们的媒人。” “好的。” 电话那头似乎有什么人在叫她,她应了一声,“他们在找我,我过去了。”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再见。”叶立本对着已经没有任何声音的手机说道。 今夜——又是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沈明燕回来了,她穿着一套浅米的格子西装,今季最流行的不规则底边长西装搭配阔腿裤,穿着粗根内增高鞋,显得高大挺拨,头发轻烫了一下,剪成利落的短发,拎着一个小包,昂首站在自家的客厅,像是灭了匪首平了反叛杀了贼寇凯旋而归的将军。 沈明辉站在她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也是沈明燕不满他的一点,沈明燕号称一七零,实际上一六八,穿着带内增高的粗高跟鞋也不过是一七五左右,沈明辉却足足有一七八,穿着男式粗根职业皮鞋,超过一八零……一个男人,却这么的高,这么的傲……沈明燕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兄弟简直是今生不幸。 “白了,胖了。”沈明辉说道。 “整天不见天日捂的。”沈明燕冷哼了一声,在食堂工作,每天凌晨就要起床做事,晚上六点钟送走最后一拨吃饭的工人,才能吃晚饭,晚饭后打扫半个小时卫生就睡觉了,否则第二天早晨起不来。 这种不见天日圈养猪一样的生活,偏偏因为劳动量剧增饭量大大增加,能不白不胖吗? “你这样挺好的。”沈明辉说完拿着公文包想要离开。 “等一下。”沈明燕叫住了他,“妈!爸!”我回来了!”他站在客厅大声地喊道。 沈家亮早晨起来有点感冒并没有起床,沈母端早饭上楼拿给他吃,两人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念叨着沈明燕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听见楼下有沈明燕叫妈!爸的声音,两个人立时精神一振,把手里的碗筷放下,急匆匆的下了楼。 沈母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梯,搂了一下沈明燕,又立时板起了脸,啪啪照着她的后背拍了好几下,“你个没良心的!我看你还敢不敢透支信用卡了!敢不敢没有正事儿了!敢不敢不出去工作整天招摇撞骗了!” 沈家亮赶紧过来护女儿,“别打!别打!你没看女儿都瘦了吗?”他搂着沈明燕哭了起来,“唉呀我的宝贝啊,你受苦了啊……” 沈明辉站在一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外人,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他摇了摇头,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沈明燕叫住了他,“明辉,这次我回来要谢谢你啊。”她咬着牙说道,虽然血汗工厂的人一直不肯说是谁送她来的,可她后来回想起那一夜……她晕倒之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沈明辉没错,他可真是做得出来啊!把自己的亲姐姐送去血汗工厂受 苦! “你好自为之就是谢谢我了。”沈明辉冷笑道,“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明辉啊,晚上早点回来,我煮几个好菜替明燕接风!”沈家亮说道。 “呵,难道她是在外面立了什么大功回来了吗?还要接风洗尘?我晚上有饭局,不回来吃饭了。”沈明辉冷笑了一声推门离开。 “明辉现在是愈发的精神了。”沈明燕看着他的背影道。 “他升职做了合伙人,上面很器重他。”沈家亮道,“燕燕啊,你这次回来要吸取教训啊,踏踏实实找份工作,我不求你像你弟弟一样懂事,只求你……” “我累了,想要回房间休息,晚上家里会来一位客人,你们好好收拾一下家里,再准备些好吃的。” “你这孩子,每次一说正经事你就这样——”沈家亮摇头道。 “谁啊!谁要来家里做客啊?”沈母拍了一下沈家亮阻止他继续唠叨。 “我未婚夫!在里面认识的。” “里面认识的?欠了债的男人吗?那能是什么好人啊……”沈家亮拼命摇头。 “他不是欠债的,那里面又不全都是还债的,在食堂工作的要有技术的好么?他是面案大师傅,专门做小灶供应干部的。” “哦,这样啊……”沈家亮点头,“他长什么样儿啊?几岁啊?家里都有什么人啊?条件怎么样啊?是不是奔着咱们家的条件来的啊……” “晚上你看见就知道了。”沈明燕扭头上了楼,“我困死了,没事儿不要打扰我!” 沈家亮切了一声,“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找一个靠谱点的,别什么阿猫阿狗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 “哎呀,你别说了,明燕能找到个男人踏实过日子就行了!别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能管住他!”沈母扯了扯沈家亮道,“你还发不发烧了?” “我?”他摸了摸额头,摸到一层薄汗,“好了,见了女儿出了一身透汗全好了。” “你啊,就是贱!”沈母摇头笑道,嘴却乐得合不拢了,回来就好啊!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的,希望这次家燕接受了教训,能变得懂事一些。 “你不是也高兴坏了?”沈家亮道。 “高兴?鬼才高兴啊!饿死了上楼吃饭!”沈母忍着笑道。 沈明辉刚刚走进办公室,就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是凌峰,“喂?” “他们给我打电话了。”凌峰劈头盖脸地说道。 “啊……谁?” “她们啊!姬家那两个贱人啊” “她们?她们没有联络我啊?” “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态度,不再玩拖字诀了,同意把孩子的监护权给我,但要我同意每年支付他们一百万的赡养费。” “一百万?”沈明辉皱了皱眉头。 “我觉得值得啊……一百万……” “你现在有几个一百万?就算你现在赚一百万容易,以后呢?”沈明辉揉了揉脸,“最重要的是——他们同意签保密协议了吗?” “这个——”凌峰迟疑了。 “你答应她们了吗?” “没有,我告诉她们要跟律师商量一下。” “这样就好,你不要答应她们任何事,也不要私下跟她们见面,更不要签任何东西。我找她们再谈一谈,一年一百万不是她们的底线。”根据张助理的说法,那两个人用来装门面的大衣上价签都没有剪,想来是穿完之后马上会去商场退货,家里水管曝了?这个季节?他们没有撒谎的话,很有可能是交不起暖气费冻坏的…… 她们就要维持不住最基本的体面了,这个时候谈很容易把条件谈下来。 这是今天第一个好消息。 他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丛欣眉头紧皱地站在门口等他。 “出什么事了?”丛欣虽然是菜鸟,却不是一惊一乍的人,她这种表情,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姬家那两个人来了,在蔚老板的办公室。” 沈明辉一愣,这两人——还真是急啊——“那你干嘛这付表情?” “如果——他们在蔚老板那里签字了,还算我们俩个的案子吗?” 沈明辉上下打量她,“你是哪儿来的菜鸟啊?蔚老板不可能跟她们达成协议的!只会把她们再推给我们!” “哦……”丛欣露出了笑容,“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缺钱了,我现在的住处条件太差了,环境又乱,我想要搬家。” 所以——菜鸟,家境也不怎么样的丛欣是怎么样得到蔚琳的青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忙死了,每天上下班冻成狗——上班累成狗——下班带孩子做家务累成死狗。写文的时候是我一天中最放松的时段。 第39章 各奔东西 以蔚琳的身份确实犯不上抢手下的业绩, 本身这桩案子就是她交给沈明辉的,敷衍了两人几句之后,按了分机叫助理找沈明辉和丛欣来。 见她们进来了,立时板起了脸,“明辉啊,你什么情况?怎么手机没有开机啊!人家一大早找你, 打电话打不通找到我这里来了。” 沈明辉当然不会傻傻的说自己手机24小时开机, 笑吟吟地赔礼, “真是不好意思, 昨晚我手机关机充电早晨起来忘开机了,这才没接到您二位的电话。” 姬家妻夫二人见这两人演了这一出双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时借着台阶下了, “咳,我们俩个人向来早睡早起, 不到六点钟就起床了, 遛弯一样到律师行这边来了, 见到蔚女士就多聊了几句, 不关沈律师的事。” “哦,是这样啊。”蔚琳站起了身,“我等一会儿约了客户见面, 您二位呢,把刚才说的事跟明辉再说一遍,要是觉得明辉的办公室小,外面又人来人往的没人什么隐私, 你们就在这儿谈,我这里的东西尽可以用,她们都知道,我年轻,没有什么架子,有什么事儿她们推门就进来了。”蔚琳说罢拿起了公文包,自己开柜子拿大衣,丛欣很有眼力见儿地走过去帮她穿好大衣,将她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门。 姬家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她们确实有些等不及了,女佣因为嘴不严被开除了,到最后也没能套出来她到底泄露了自家多少事,家里因为交不起暖气费停气儿了,水管冻爆了,小区的又在催着缴新一年的物业费了,四个还在寄宿读书的孩子过圣诞节每个都需要像样的衣服和礼物,双胞胎尚可以指望凌峰,另外两个怎么办?周末她们都不敢让孩子回家了。 再说圣诞、元旦她们也要出去交际,已经有朋友问她们是不是出现经济危机了—— 她们两人已经商量过了,凌峰眼见是留不住了,真要等年后要凌峰的一半财产,凌峰万一真要跟她们拼个渔死网破上法院她们无颜见人不说,已经工作和正在上学的六个孩子怎么办?还有未来吗? 到这一步不想退也得退了—— “我们俩个商量过了,双胞胎年纪太小离不开爸爸,凌峰年轻,更有精力……他要是实在想要带孩子走也可以,但我们有一个条件:不能改姓,未来我们这一支还要她来顶立门户。” 沈明辉将这一条记了下来,“我觉得这一条问题不大。”事先他就跟凌峰透过气,像姬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险恶,每一位女性自有年金和一部分祖产收益,尤其是这一支只有一个独女,没有了女儿,意味着姬芸死后这一支的所有财产都要被族里收回或是被强行过继女儿过来,改姓姬家不可能同意。凌峰也同意不改姓,在华夏朝,姬姓可比凌姓高贵多了。尤其是姬芸的家族,这对妻夫之所以钱不够花,是因为她们太能摆谱了。要是省着点花祖产收益年金什么的,足够维持基本生活了。 “之前他说赡养问题,我们俩个虽然自有积蓄和产业,族里年年也有一部分年金,但是呢……我们也理解凌峰想要拿赡养费买心安的心思,我们也不多要,一年一百万……” “太多。”沈明辉摇头,“你也知道,凌峰是吃青春饭的,花销也大,现在一年一百万容易,五年以后呢?十年以后呢?瞧您二位的身体,活个□□十岁没问题,凌峰到那个时候还能年入一百万吗?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我觉得还是一次性买断比较好。” “多少钱?”姬杜氏急切地问道。 “这个……我得跟委托人商量一下。”沈明辉道。 “一千万,低于这个数我们是不会答应的。”姬杜氏道。 “咳……”姬芸轻咳了一声,“帝都气侯越来越寒冷干燥了,不利养生,我们预备回老家或者去南方养老了,临走时一次买断也好。” “哦……”沈明辉点头,他们的房子无论是位置、户型、装修都是顶级的,至少能买一千万左右,还要凌峰再拿一千万……这两人又要离开帝都,想来是真想要退休过安稳日子了。“这样吧,我跟凌峰商量一下,我觉得一次性让他拿出一千万有点难。” “他?他难他背后的人可不觉得难!”姬杜氏冷哼道,“要不是找着了金主,他怎么可能翻脸无情!戏子无情伎子无义……” “不要说了,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可说的。”姬芸阻止了他,被戴绿帽子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也有可能是凌峰的金主厉害到让他们忌惮。 “你们的条件说完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沈明辉使了个眼色,丛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协议,“这是保密协议,虽然细则很多,但总体的精神只有一个,你们或你们的家人不要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说出凌峰与你们的真正关系,说出双胞胎与你们和他的关系,总之……维持现状。” “这个……”姬芸也想说要不你也签一份保密协议,可她又不敢多说,怕自己把对方不知道的也说出来,平白送别人把柄。 “一千万!一分都不少,我们就签协议!”姬杜氏抢先说道。 “这个……我跟我的委托人联系一下。”沈明辉站了起来,“丛欣,您陪二位坐一会儿,有什么要求您二位尽管提,丛欣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沈明辉说罢拿起手机出去了,也没有走远就是站在办公室外面,门还开了一道缝,仔细去听的话还是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的。 “喂?是凌峰吗?”沈明辉笑道,“有一个好消息啊……”他把姬家妻夫的条件说了。 对面的凌峰不知说了些什么……“嗯……有困难是吧?理解,理解,六百万?可能太低了啊……您一次性只能拿出这么多吗?我觉得不太好谈啊……” “好,好,好,您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多给我留点余地啊……您本身是想要这件事尽快是吧……这种条件我没办法尽快啊……” 他又跟电话那头说了半天,从法理啊,人情啊,各方面的劝导,说了将近二十分钟…… “好吧,我尽量,八百万是吧?行,我明白了。” 沈明辉拿着手机回来了,“我跟凌峰谈了,他说拿一千万不是不行,你们要是坚持的话他同意,但要分期付款,两年之内结清,再不然他也可以用一部分产业抵……” “不,我们不要。”这两人本来就打算离开了,再说抵债这回事,市价五百万的产业也能硬抵成七百万甚至更高,她们不打算要,分期的话……万一中间凌峰变卦呢?或者出了什么变故呢?明星这东西,今年红来年就不一定了,凌峰可二十九了……“我们要钱,而且希望一次性付清。” “一次性他只能拿得出六百万……” “你方才还说八百万呢!”姬杜氏道。 “我方才说了吗?”沈明辉装傻…… “我们都听见了!”姬杜氏冷哼了一声道。 “你们误会了,他说的八百万是指六百万现金两百万的产业,他在南郊有一处小房子……按市价能值两百万,现在正在挂牌向外卖,你们要的话就给你们那个。” “还是房产啊!”姬杜氏摇头…… “你说的南郊的产业……”姬芸却略有所动,“是指南郊南凤山上的那处小庄子吗?那是凌峰二十五岁那年电影大卖,投资商奖给他的……” “啊?是吗?” “那个地方不大,但能种菜、养殖……两百万值了……”姬芸念叨着……“要是那里,我们答应了。” “好,既然你们同意,我现在就叫凌峰过来签协议。”沈明辉见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很爽快地应了。 沈明辉特意站在律师行外面等待凌峰,凌峰很低调地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长棉衣,戴着毛线帽围着黑色的口罩进了门,沈明辉带他进了电梯,见他按下二十四层之后,凌峰这才把口罩摘了。 “你方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同意一千万了,你还继续说……”以凌峰的想法,能马上拿到孩子的监护权以及买断所有财产,一千万不多。 “我谈到了六百万一套房子。” “哪一套?”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一处庄子。” “那处庄子看着好而已,我又不是老人家,自从到我手里就荒在那边了……太偏了……市价也就是一百多万……开发商也就是我那个倒霉的投资人,要不是卖不出去也不会奖励给我。”凌峰说道,“他们真要?” “要,我做价两百万给他们了。” “OK,你厉害!你太厉害了!”凌峰伸出大姆指。 凌峰到了蔚琳的办公室,丛欣和张助理已经准备好了相关协议,姬家两人正在仔细的翻看,凌峰到了之后坐了下来,也没跟两人说什么,拿到协议就在丛欣指着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姬家两人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同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签下了保密协议。 “行了,麻烦两位给寄宿学校打个电话,我一个小时之后我去接孩子。”凌峰说道。 “可以。”姬芸点头,“小峰啊,以后你是一个人了,要保重。” “嗯。”凌峰根本没有在听她在说什么。 “孩子的姓不可以改……” “我不会改她们的姓的。”凌峰拿出支票本写了支票,“房子的相关手续,我明天叫我的助理送给你们。” 三个人各自拿到了各自应该拿的,各奔东西…… 丛欣看着他们一一离开,叹了口气,“我过去是他的粉丝。” “现在呢?” “一言难尽吧。”丛欣道……偶像真的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吗?她不知道的是,毁三观的事还在后面…… 第40章 事故 早晨七点半开始直播的节目, 一般女主播七点过去简单的化一下妆就可以了,加上换衣服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男主播就要六点就去化妆,这才能跟女主播一同出镜。 秦知秋在自己的办公室吃了家里送来的早点,洗了脸自己做了基础护扶之后,见已经六点四十了, 拎着茶水壶慢悠悠地往化妆间走去, 电视台是没有所谓的休息日的, 全天24小时一直都有人在。 推开她和夏颂恩合用的化妆间之后, 却发现里面只有夏颂恩一个人,他坐在化妆台前一个人对着一张纸写写画画的。 “咦?露露呢?”露露是他们的专属化妆师。 “露露病了,扭到了脚。”夏颂恩抬起头说道, “替补的化妆师还没来。” “怎么回事?”秦知秋有些急了,赞助商不出所料的全部撤出了, 现在节目开天窗, 但是据台里的广告部反应, 很多赞助商对他们的节目有兴趣, 一些国际知名的大企业准备赞助,赞助商走了影响不大。 可现在专属化妆师扭到了脚,竟然连替补都找不到, 不止是夏家在搞夏颂恩,台里怕是也有黑手想要借机踩节目一脚。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电视台的节目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个萝卜太碍眼了, 自然有人想要挪开你,先前夏颂恩的后台硬他们没敢动手,赞助商走了显然夏颂恩得罪了后台,果然有人下手了。 “你自己会化妆吗?”秦知秋有些理解为什么一些著名的演员、歌星会自己学着化妆了,万一临时出了状况自己能替自己救场,不至于受制于人。 “我化得不太好。”夏颂恩摇头。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替你化。”虽然是男女不同的两个世界,另一个世界的秦知秋练了十几年的舞蹈,从小到大化了不知多少舞台妆,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化妆小能手,来了电视台之后又看观化妆师化了这么多次妆,早就有心得了。 “你会化妆?”夏颂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这个时间了,你也只能相信我了。”秦知秋坐在了化妆凳上,对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扫了一圈,都是些不认识的牌子,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她观察过用法区别不大,“你今天的衣服在哪里?” 夏颂恩指了指挂在旁边的外套,他今天穿的是湖蓝绸布码黑边的荷叶边衬衫,乳白色阔腿裤,乳白色长款收腰西装外套。 “明白了。”秦知秋点了点头。 男子化妆涂完底妆的第一条是遮暇,注意遮掉所有有胡子的部分,夏颂恩底子好,皮肤很嫩没有什么痘疤什么的,本身胡子也不浓,非常容易遮…… 夏颂恩在镜子里看着秦知秋动作麻利地化妆,惊讶之余略有所悟。 秦知秋觉得夏颂恩更适合“伪裸妆”露露给他的妆太浓了,特意强调他干练的一面,秦知秋却强调他柔和优雅的一面。眉毛没有画得那么上挑,而是化成了略粗的柳叶眉,上节目假睫毛是必须的,她也只用了一层,化了假卧蚕使他更显小,口红她也选择了更显粉嫩又不失正式的浅豆沙。 夏颂恩看着镜子里化完了妆的自己,觉得有点……“是不是太柔了?” “咱们的节目是早间新闻节目,又不是派你出去打架,这个妆很好。”夏颂恩之前不被一些观众接受就是因为太强势,两个世界都一样,男(女)人一强势就有女(男)人坐不住。 夏颂恩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今天的妆不错,用时也短,“有时间我要学一学化妆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黄白相间防风衣头发蓬乱的男孩子急慌慌地冲了进来,“请问是这里需要化妆师吗?”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露露给我的地址没说清楚,大楼的保安也不让我进……打电话给导播没人接。”男孩急得够呛,“需要我化妆……”他看见了夏颂恩的妆容,“已经有化妆师来过了吗?” “没有化妆师,我的妆是我自己化的。”夏颂恩说道,“你给她化妆吧,我不会化女人的妆。” “哇,你好会化妆啊!高手。”男孩子一边说一边脱掉衣服,“洗手间在哪里?我得先洗洗手。” “那边。”秦知秋指路洗手间。 男孩子跑过去用温水洗了手,又飞快地跑过来,“真是吓死我了,我没耽误事吧。” “没有。”秦知秋自己坐了下来,披上披布。 “我手有些凉,秦主播您别介意,对了,我叫瞻瞻。”他打开自己带来的化妆工具包,“我不知道您的专用化妆工具包在哪里,我带了两套新的……” “我的在这里。”秦知秋拉开了化妆间的抽屉。 “太好了……对不住了,我来不及暖手了。” “没关系,我不怕凉。” 得到秦知秋的准许瞻瞻拿了化妆工具包开始给秦知秋化妆,他一边化妆一边打量夏颂恩的妆容,“这个妆化得真得很好啊,有些手法我没见过啊……您是在国外学过化妆吗?” “嗯。”夏颂恩点头。 出身贵族就是这一点好,夏颂恩会化妆,而且会一些没见过的手法,没人怀疑,毕竟人家是后族,有一些化妆的手段太平常了。 瞻瞻动作利落地替秦知秋化好了妆,女妆就是打底,遮暇,化上点不显眼的肤色口红显肤色好看就行了。 瞻瞻看着不起眼,早晨因为起得急脸都没洗干净,但化妆的手法很利落。 “瞻瞻,你刚才说你联系导播没人接电话?”秦知秋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妆容慢悠悠地说道。 “是啊,没人接电话,我在外面快冻成狗了……露露找了好几个人,我才被带进来。”瞻瞻说道。 秦知秋看向夏颂恩,对方这一招太毒—— “我半个小时前刚见到过她,她说一切正常,让我慢慢等,化妆师肯定会来的。”夏颂恩拿起手机给导播打电话,果然关机,又试了另一个号码,一样关机,夏颂恩干脆打到了她家大夫的手机上,一样关机。 身为导播空岗,这本来就是断送前途的事,可导播竟然这么干了……完全不顾自己的事业和他们合作这么久的情谊。 “再联络一下今天该约的嘉宾。”约嘉宾的事是由导播负责的,今天的嘉宾前天已经确定了,导播说约好了。 夏颂恩一一打电话过去,两位嘉宾都说没得到邀约,一个刚起床,一个还没起,这个时候了,飞也来不及飞来了。 “你等着,我替你找主播找嘉宾,你去集合节目组,看看谁在谁不在。”秦知秋扯下罩衣穿上西装外套,现在是七点二十,她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她一边出门一边打电话,“吴馨你在不在台里?”吴馨是素材室的,过去也曾经做过导播,因为跟人争男人打了一架贬去了素材室。 “刚剪完片子,正准备回家睡觉。”吴馨的声音极为疲惫。 “别睡了,快来救火。” “哪儿着火了?” “早间新闻秀要开天窗了。” “我艹……”吴馨一下子精神了…… “先别激动,帮我想想台里有没有可用的嘉宾。”导播找到了,嘉宾呢? “这么早哪有什么嘉宾啊。” “我记得天气预报员鲁明是气象学博士?”盘亮条顺长得美貌动人的气象小哥哥内外兼修的气象学博士意外吧? “是吧……” “你来的时候把他抓来!” “啊……” “告诉他今天的议题是气候变暖究竟是真相还是谎言。” “真的假的?” “我临时想的。”这个时间段能抓的只有这样一位专家了,对了,还有……“你抓他的时候顺便把白骢抓来!告诉他从工业发展的角度来反驳鲁明。白骢是一位有经济学学历的体育主播,本身是热血工业党,这两人在群里就气侯问题掐过N次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段早间体育节目刚结束,能抓到人…… 吴馨到位的时候,两位临时被抓来的主播也到位了,两个人正面面相觑…… “二位等会儿把演播室当成电视台食堂就好了。”秦知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进了直播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吴馨读完秒之后,开始在原来的广告时间播先导小片和节目广告,一分钟后将镜头切到秦知秋那里。 秦知秋对着镜头露出招牌微笑,“各位观众朋友们早晨好,又到了每天的读报时间……” 节目结束,灯光熄灭……秦知秋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后背凉飕飕的全是汗湿的,夏颂恩倒是表情平静,还能站起来一一感谢二位嘉宾和坚持的工作人员。 整个节目组,导播在节目开播前半个小时忽然带着四个骨干离开,顶岗的导播是从来没合练过的吴馨,摄像是原来的副摄像,灯光是灯光师的徒弟……两位嘉宾一个是气象哥哥一个是体育姐姐,两个人时常的跑偏,需要两位主播控场。 外人看着可能只是一期普通的节目,嘉宾讨论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搞笑,就是这两人太眼熟了,一个几分钟前还在播早间天气预报,一个还在播早间体育新闻…… 电视台串门大会…… 内行人却都隐隐猜出八成是出问题了。 秦知秋刚刚走出直播间,就看见了焦急的台领导和自己的老师张唯卿。 “夏颂恩呢?他在搞什么啊!节目组内部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早预防?为什么会出现导播出走事件?”夏颂恩是节目的制片人,出事了台里当然要找他负责。 “您是在哪儿听说导播出走了?”秦知秋笑了起来,“没有啊!昨晚导播就辞职了,我推荐吴馨接任,因为时间太紧没来得及通知台领导。” “嘉宾呢?”台长心道这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啊,真的是这样的吗?半个小时导播出走……确实很少见。 “就是因为嘉宾出问题了嘛,导播没联系说联系了,夏颂恩昨晚打电话确认的时候发现了……临时约了台里的主持人救场。”秦知秋又一个太极把球打出去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以后有事及时和台里沟通啊!”台长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夏颂恩,夏家放弃夏颂恩了?就算是如此他也是姓夏的,不可轻忽,更何况出来说话的是秦爵士的长女秦知秋,就算秦爵士在影视圈里没什么人脉,秦知秋的份量也不低。 秦爵士不认识你,但她认识你的大BOSS啊…… 直播没开天窗,也没有出大的事故……就算知道秦知秋在撒谎,台长轻轻地数落了几句就背着手走了。 张唯卿拍了拍秦知秋的肩膀,“这次的事处理得不错,我听说了之后替你捏了把汗啊。” “我自己身上也全是汗……”秦知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夏颂恩真是不知道得罪谁了……” “谁知道呢……”张唯卿见夏颂恩过来了,略抬高了声音,“做人不能太高调不知收敛,天作有雨,人作有祸啊。”说罢便走了。 第41章 转机 当家变成每天回去睡觉的所在, 也就失去了家的意义,尽管比预期提早下班一个多小时,沈明辉还是约了正在备考的梅子吃了顿晚饭,逛街,修了修头发,这才冒着从六点钟开始大起来的雪, 坐地铁回家。 地铁公司已经把“我可以骚, 你不能扰”的广告牌摘了下来,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 在整个地铁的核心转程站中央地铁站,艺术家涂鸦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作品,讽刺地铁站和性骚扰者污名化受害者。 沈明辉在涂鸦的一角仔细查找, 终于找到了一张鬼脸面具签名,涂鸦的主人竟是著名平权人士“不平客”, 他的作品每次都会引起轰动, 这次不知是帝都扬名了, 全世界都会知道地铁事件。 N个游客模样的路人站在涂鸦旁合影留念, 旁边几位清洁工正在和几位“艺术保卫志愿者”对恃,一方要涂掉涂鸦,一方要保留涂鸦, 估计还有一场口水帐要打。 沈明辉看了一会儿才离开地铁站,到免费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慢慢开回家。 回到家里时,那位所谓的贵客早已经离开了,家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议论着沈明燕的新对象。 见他顶着风雪回来了,父亲抬头问他,“外面雪很大吗?” “还行。” “明燕说外面雪太大了,她住在男朋友那里不回来了。”沈家亮看着外面的雪,“年轻人啊……” “谁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啊,能在男朋友那里过夜,谁乐意回家啊。”沈母说道,看得出她们对沈明燕的新男友还算满意。 “我上楼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沈明辉一点也不想知道所谓的新男友是什么人,沈明燕自从离婚之后,身边的新男友来来去去的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他要是各个都上心,也不用干别的事了。 “明辉啊,你认识的人多,帮我们打听打听明燕的新男友呗!”沈家亮叫住了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 “长得呢……不是很好,有些太高了,还有点壮,但挺白的,看起来身体挺好的,看着挺朴实的,据说原来自己开过饭店。因为一个男人顶立不起门户黄了,一气之下跑到工厂去当大厨,现在每个月也能赚几千块钱,家里是帝都的土著,自己有房有车……” “挺好的啊。”沈明燕还想找什么样的啊?不找个伎男交际花回来就算是不错的了。 “我想让你帮忙查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律师行不都是有调查员吗?”沈家亮说道。 沈明辉笑了,“我们律师行,那么多律师合伙人,只有一个调查员,僧多粥少,正经事想求他还要排队呢,何况这种私人的事,你们要是不放心,你把他的姓名,手机号给我,我上网搜索一下这个人,至于真假我可不敢保证。” “上网搜索我也会!”沈家亮撇了撇嘴,“算了,你上楼去吧!” 沈明辉摇头上了楼,还没等开房间的门呢,手机就响了,是蔚琳的电话,“喂?” “地铁公司服软了,愿意撤销广告牌,在每列火车都加装高清摄像头,定期公布咸猪手的画象,对于被抓两次以上的咸猪手做黑名单处理,每列火车都增加至少一名安全员,现场发现咸猪手直接带走调查。”蔚琳连珠炮似地说道。 “那边满意吗?”沈明辉看见那个涂鸦就知道地铁方面输定了,涂鸦的画手是著名的平权人士笔名叫不平客,经常因为各种事件而做画,每幅画都有现代艺术馆收藏,价值不菲,偏偏此人从来都不肯露出真容,更不肯以此扬名,生怕“艺术被商业污染,成为金钱的傀儡。”这是“他”的原话。 “很满意。”男权联盟要得就是各种巨无霸跪在自己面前的快感,这次地铁公司秒跪,男权联盟开心得不得了,“他们已经同意签长约了,这次你立了首功。” “他们满意就好。”沈明辉笑道。 “你放心,年终奖的数额也会让你满意的。”蔚琳笑道。 两个人心照不暄地笑了,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自从说出了你当初应该离婚,我不介意长女的地位之后,秦知秋和叶立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晚餐时间,二爸照例身体不好在房间用了,秦简和秦知夏在寄宿学校,两父女隔着长长的桌子,安静地吃着晚饭,除了筷子碰盘子的声音,听不见别的声音。 吃过饭之后,叶立本用餐巾擦了擦嘴,轻咳了一声,“今早的直播质量不错,两位嘉宾都很有趣,我记得没错的话,其中有一个是气象哥哥?” “是的。” “我过去以为他只是照本宣科的花瓶,没想到是个言之有物的人,理论知识非常扎实,反应也很敏捷,我记得他年龄不大吧?” “他今年应该只有二十七岁,二十三岁就拿到了气象学博士学位,是位神童。” “嗯,确实不错。不过……我听人说他不是预定的嘉宾,你们的节目险些出了重大事故?” “不是。”秦知秋当着父亲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不是那种遇见难事就打电话给母父,让母父做主的,但是母父问起来一般不会隐瞒,她把前后的事跟父亲说了。 “这么说,夏颂恩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精神,一百年前,男人为了婚姻自主权流血、流汗,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为了婚姻自主权受尽折磨。” “现在比一百年前好很多了。” “你知道我一直在做志愿者帮助火灾灾民吧?” “知道。”父亲每周有至少四天是在灾民营地渡过的,他捐助了十套板房和一套教室,自己在做义务教师。 “汝阳王夫也一直在,他不是出来作秀的,是真心在帮助灾民,每周至少会去两次以上,每次捐助活动和重大事项都会露面帮忙呼吁,公主也曾经去过三、四次。” “嗯,听说了。” “我觉得你们电视台,应该多多关心类似的事情啊,最近电视上关于灾民的消息越来越少了,你们的节目可以做一期特别的节目啊,夏颂恩可以过来主持,我试着看看能不能联系王夫,让他出席。” 秦知秋坐直了身体,“真的?”王夫从来不轻易接受采访,能采访到他,对节目的收视是一次巨大的拉动,也会平息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新闻。 “当然是真的,王夫是你们节目的粉丝啊!他和公主每天早晨都看你们的节目。”叶立本意有所指地说道。 皇室轻易不会表态自己喜欢什么节目、影星、小说、电视剧、电影什么的,可若是皇室成员表态了,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这些已经是国民级的了,皇室成员表态自己也是粉丝,会让民众感觉皇室亲民;一种是这些节目“会”成为国民级的,民众因为皇室成员的表态对节目关注,提高节目的受众群体。 对于早间新闻秀这样新兴的节目而言,显然皇室成员的肯定和关注是雪中送炭,绝非锦上添花。 这个时候王夫表态……难道王夫对夏颂恩不畏惧家族的压力,坚决拒绝家族安排他接近汝阳公主的奖励? 不管怎么样,这一定是有利于节目的,秦知秋立刻点头同意,“我这就去联络夏颂恩,让她把周二的时间空出来。” 叶立本笑着给自己添了碗汤,“你啊,别总是急三火四的,尝尝这汤,这是用隔年的老鸭子和冬虫夏草炖的,最适合驱寒。” “是。”秦知秋让佣人也给自己添了碗汤,压捺住心中的兴奋慢慢地喝着。 “知秋啊,你对夏颂恩印象如何啊?” 秦知秋差点儿被嘴里的汤呛到,咽下去之后看着父亲……“好同事。”在她眼里夏颂恩就是GAY蜜一样的存在,美丽、知性、敏感,当朋友是很好很好的,当男人不是她的菜。 “哦。”叶立本低下了头,“继续喝汤啊,我就是在和你闲聊,我觉得夏颂恩这孩子无论是才学、容貌还是性情跟你都是很配的,家世也算是相当,虽然年龄大了点,但长得显小,你要是喜欢他不必顾虑家里人的看法,可你要是不喜欢也没什么,毕竟女人三十岁年龄不算大,你又已经有长女了,可以慢慢挑选自己喜欢的。” “我和他只是朋友。”秦知秋强调道。 “嗯,是朋友也没关系。”叶立本喝完了汤放下碗,“年底了,你们电视台各种活动很多吧?” “很多。” “把行程排一下交给管家,你母亲工作忙,你得排出一个白天的时间回一趟老家,每年那边都得有个人露一下面,免得她们不知道谁是主家了。” “是。” “家里安排的宴会什么的你也要尽量出席,你是长女,应该为家庭分担。” “知道。” “宴会上肯定有不少人替你做媒,你要是觉得各方面合适,就见一见,觉得不合适就不要见,不要有负担。” 她被逼婚了吧?虽然叶立本说得婉转,但这么一大段话的中心思想仍然是最后一句,作媒?相亲?穿越到异界仍然摆脱不了每逢过年被逼婚的大魔咒吗? 作者有话要说:皇室成员仍然只会做为背景出现。 在各种热点地点涂鸦讽刺热点事件的艺术家是真实存在的,他的作品被各种博物馆和收藏家重金收藏,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第42章 真相 “过去呢, 我经常听人家说监狱里的人平均智商要比普通人高,里面很多很多非常聪明的人,后来我发现我被骗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了一个道理,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去犯罪的,罪犯, 尤其是吸贩毒的罪犯, 没有几个聪明的, 比如今天川省就出了这样一桩案子, 一个毒贩A眼睛不好,另一名毒贩B和她交易了几次之后发现她视力有问题,用冥币冒充帝国币与其交易, A发现之后是愤而报警!你可以歧视我是视障人士,不能歧视我的智商!用冥币冒充真币, 我不要面子的啊?传出去我怎么混啊——于是警察愉快地把A和B全抓了, 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巨大的毒品网络。”读完这条新闻之后, 秦知秋走下读报台, 来到采访区—— “大家有没有发现今天的直播间有些怪呢?夏主播在哪里呢?我们的嘉宾又在哪里呢?哦……你们都看过节目预告了?要留点悬念给那些没看过预告的啊,今天我们的直播间搬到了汝阳王夫……哦,对了, 皇室宣传部给我们传来了正确的称呼,正确的称呼是汝阳公主夫殿下,记住要这么称呼,升职之后才可以称王夫, 咳……我又说错话了,祝女皇陛下福寿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的直播间搬到了汝阳公主夫殿下倡议并捐资兴建火灾灾民安置点……”秦知秋一指大屏幕,“导播说我们可以联线了……” 汝阳公主夫殿下捐资兴建的灾民安置点是三处安置点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也是条件最好的,主要收容男人、小孩和无暴力犯罪记录孩子比较多的家庭。 废弃的大厂房里搭棉帐篷,露天全部是活动板房,取暖采用的是防火性能相对较好,成本相对低廉的蜂窝煤炉,每家都有企业捐助的床垫,棉被,棉衣等等,慈善机构每天提供两餐热食,每天都有两班班车,接送有工作的灾民进城工作,也有企业提供相应的岗位。 今天夏颂恩她们来得时候赶上了早餐,所有灾民都在大帐篷里用餐,大部分的工作人员是灾民,也有少量的志愿者,秦知秋的父亲叶立本是总负责人,他负责每天的食谱,审核采购和捐助物资的使用,监督食堂的卫生工作。 早餐主食是馒头、花卷、豆沙包、小米粥和酸菜汤,可以根据需要添加,不许剩饭。每天从早晨七点钟供应到八点,分批排队凭食堂供应券领取。 灾民可以在食堂用餐,也可以把食物拿回家,因为第一拨由有工作的人领餐,第二批排队领食物的以男人和孩子居多。 拍摄完灾民用餐的素材之后,夏颂恩把叶立本跟另一位灾民代表请到了临时的演播室。 介绍了灾民的生活之后,主要讨论遇到的问题和困难,最大的困难是有工作的灾民太少,而随着新闻热度的降低,捐赠越来越少,由于华夏国人有在新年慈善捐助的习惯,今冬暂且无碍,来年春天将会很成问题。 夏颂恩提了一个问题,“我之前了解过相关的背景资料,在我国的产粮区、工业区,春节之后普遍有用工荒的问题,灾民为什么不可以去这些地方工作甚至留下来生活呢?” 灾民代表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身材高大,体态微丰,看起来颇为健壮,身上还有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围裙,应该是在食堂里帮忙的,“我们这些人七成以上是在帝都出生的,虽然很贫困,但并不掌握农业技能,多数没有上过学,没有手艺,没办法去工厂打工,绝大部分没有任何地方的居住证,80%是在家中出生,没有出生证明。我们没办法打工,也没办法走太远。” “关于这一点,秦夫人您有什么看法?”夏颂恩问叶立本。 “灾民身份的问题确实比较头疼,已经有议员反映利用人口普查的机会为灾民或者是别的城市困难者解决身份问题,有了身份,也更容易申请到相关的福利,儿童更容易接受教育,成人也更容易打工。 讨论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之后,现场导播吴馨打了个手式,夏颂恩站了起来,“下面我打算就更多的问题采访我们的特约嘉宾——”他的话音刚落,欢迎皇室成员的音乐响起,所有人都起立,鼓掌欢迎皇室成员的到来。 汝阳公主夫殿下穿着样式保守的收腰宝蓝色大衣,深色皮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上台—— 秦知秋看着监视器中和汝阳公主夫殿下谈笑风声地夏颂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调到震动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张唯卿,虽然前导播发誓说她之所以忽然离开是不希望被夏颂恩这个无能又自私霸道的男人继续领导,觉得赞助商撤资之后,夏颂恩没有办法兑现之前承诺的高薪,背后绝对没有人指使,可在耳语之中,张唯卿在背后指使的可能性极大。 秦知秋不明白张唯卿为什么对夏颂恩有这么深的恶意,早间新闻秀就算是再怎么成功,对张唯卿的地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自己这个弟子成功了,对她也是脸上有光的事,为什么她要选择这个时机落井下石? 她一直没有机会问她,也无法猜测她的目的。 关掉了话筒之后,秦知秋接起了电话,“喂?” “汝阳公主夫的事,是你从中牵线吗?”张唯卿的声音有几分刻意的冷淡。 “是。”秦知秋干脆承认了,“汝阳公主夫对夏家的打算早有察觉,他觉得夏颂恩十分懂事,也有意提携他。” “嗯,你做得很好。”张唯卿出人意料地说道,“宫里也有人给台里传话,皇帝陛下和王夫殿下对早间新闻秀的评价很高,希望节目能顺利办下去。” “是这样吗?”出身夏氏嫡枝的王夫殿下……对于有了些钱就想要抢班□□野心勃勃的远枝同族,怕也是十分不满吧。 “继续努力啊。”张唯卿说道,“你还在直播,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来我家里吃饭啊,我让你师公给你擀面条。”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师公擀得面条了。”秦知秋知道,张唯卿这是服输了。 “干杯!”秦知秋、夏颂恩、吴馨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今天是吴馨正式签约的日子,她成为了早间新闻秀的新任导播,那些临危受命的“副手”、“临时工”绝大多数也得到了正式的合同和加薪。 在台里最后一次招商会上,赞助商们挥舞着支票追逐着早间新闻秀,节目前五分钟的广告时段,拍出了两亿五的天价,成为同时段的第一。 媒体更是将这种现象称为早间新闻秀现象,开始讨论早间黄金档这一话题。 早间新闻秀正式步入发展的快车道。 “现在那帮孙子,看见我都会叫我一声吴姐,还有好几个跟着那傻屌离开的老娘们赔礼求饶想要回来,呵呵,我跟她们说节目组缺清洁工,问她们肯不肯来。”吴馨冷笑道。 “你啊,万一她们宁愿做清洁工也想进组呢?”秦知秋冷着脸说道,吴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夏颂恩在一旁端着酒杯抿嘴笑。 那次采访之后,汝阳公主夫殿下和他私下谈了两分钟,虽然将所有的工厂、企业交给了国家管理,收益属于人民,皇室一样拥有全国最优质的土地上最丰饶的山林最多的矿产,夏家虽富怎么能跟皇室比? 更不用说——“皇室并不乐见夏家再次走入舞台中心,日后汝阳公主也许会有情人,但这个情人绝对不会是姓夏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夏家就没有机会了,可惜母亲和父亲一直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夏颂恩想起节目之后向他道歉的兄弟们,心中平静无波,以后他们当然还是好兄弟,没准儿表面上还会更好,可裂痕已经产生再回不到从前。 吴馨常说自己是“火人儿”,每天晚上床上都得有男人,否则睡不着觉,饭刚吃完,还没来得及多聊一会儿,吴馨就N个电话撩得心神不宁,匆匆告辞离开,走之前给了秦知秋一个姐们儿我是给你创造机会的眼神,笑嘻嘻地走了。 她走之后,只剩两个人的包厢陷入了一阵尴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夏颂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张唯卿为什么一直针对你?” “她为什么一直针对我……原因你真的不知道?”夏颂恩挑了挑眉反问她。 “我不知道。”秦知秋摇头。 “你啊……装傻。”夏颂恩摇头,“好吧,我就当成你不知道吧,那你知不知道她在酒店里长年包的那间房间在台里的别名?” “听说过。”秦知秋对这事儿没办法装傻,“台里人都叫那间房间炮房。” “也叫直升机房。”夏颂恩嘲讽地笑道,“我觉得更适合叫自保房。凡是有姿色又没有后台的男人,想要在电视台站住脚不被欺负,甚至平步青云,都要去一趟或者是几趟。” 张唯卿好色,台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也确实有很多男人利用她的好色谋取好处,秦知秋之前的搭档就是张唯卿的爱宠之一。 “在我刚来电视台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约我去炮房,我拒绝之后,我的苦日子来了,连清洁工都能欺负我,踩我一脚,我每天能做的事就是扫地倒烟灰缸,跑腿复印文件,端茶送水都轮不上我。” 秦知秋沉默了,当时“她”也在场,对夏颂恩很同情,时常“不经意”的帮助她或者让她做一些事躲避那些羞辱性的工作。 她也曾经替夏颂恩说过好话,让张唯卿不要做得那么明显,张唯卿却说让夏颂恩做事是为了锻练新人。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台里的一个编导过生日,有人偷渡了果酒进来,那次我只喝了一口酒就觉得头晕乎乎的,觉察到不对之后拿拆信刀狠狠划了自己的腿一刀,让自己保持清醒,悄悄藏到了杂物间里,我在杂物间里听见张唯卿骂那个敬我酒的人办事不牢,说不我逃了不知道会便宜谁……” 秦知秋之前一直以为那些对张唯卿投怀送抱的男人都是自愿攀伏,却没想到张唯卿竟然做了这样下作的事,“你为什么没的报警?” “报警?呵,你知不知道台里关于张唯卿的投诉足一大箱子,也有几个人报过警,最终的结果被逼的都是和解,更何况夏家怎么会准许我出这样的丑闻?我只有忍了,拜托家里人给台长打了招呼,公开了我的身份,这才震慑住了张唯卿,从那以后……为了怕我得势之后翻脸报复她,她一直联合几个死党踩我,想要赶我离开。” 秦知秋的手有些抖,她知道两个世界一样有丑恶的一面,却没有想到张唯卿丑恶至此,电视台的领导丑恶至此,“那你为什么选了我做搭档?你不怕我是她的人?” “你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唯一不计回报帮助过我的人。” 第43章 路遇 直到华灯初上, 所有商店都挂起松枝、彩灯,庆祝冬至节的到来,沈明辉才意识到竟然这一年快要过去了,他也曾经想过2018年的愿景,但就算他再怎么想像也想不到他会穿越到女尊异世界。 穿着彩袍戴着面具的冬至节秧歌队在每家商店的门口停驻,手捧着松枝跳着类似傩戏的舞蹈, 穿着红袍的商家笑吟吟地用笸箩盛着硬币、元宝巧克力分发给舞者和路边的小孩子, 再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包送给傩戏的领队。 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另一个世界十二月份有所谓的圣诞节, 他们只知道冬至节是春节到来之前的最后一个传统节日。 每家每户都用传统的方式过节。 沈明辉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 摘下车上不知被什么人插上的松枝,刚刚启动车子,就听见嘭嘭嘭……三声巨响! 就算行走了两个世界, 你仍然无法躲开熊孩子,他摇头叹息……下一秒却被车灯闪得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一辆车已经快速的驶出了这一层,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拼命向前跑着追车, 发现他这边车灯亮着,往这边走来,走了两步之后……向前扑倒在地。 刚才……不是鞭炮声! 意识到周围再没有人之后, 他用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地下停车库的保安也跑了过来观察情形,看见他在车里,拿出□□对准了他…… 在冬至节这一天, 地铁免费停车场发生枪击案,保安还误抓了一位律师…… 律师啊!没事儿都能搅起三尺浪啊!主管仿佛看见了旷日持久的官司和巨额的赔偿,自己也会因为官司失去晋升的机会。 就算意识到抓错人马上道歉,停车场的主管还是吓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好律师沈明辉并没有为难他,况且保安很客气,只是扣留他没有多说什么。冬至节什么的……发生这样的插曲已经让别人节日难过了,何必在平添烦恼。 “你确定凶手已经被抓住了?”沈明辉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的,凶手是车主丈夫,停车场和外面一路都有监控,他没跑出多远就被捕了。” “妻夫?”沈明辉挑了挑眉,他在另一个世界听老刑警说过一个残酷的事实“妻子”死了,凶手十有八九是“丈夫”,怀孕的女人死了,凶手十有八九是孩子的“父亲”,在这个世界怕是也通用的吧。 “是的,据说死者是个家暴惯犯,喝醉了酒就打男人打孩子,男人受不了逃了,女人到处找他们,这次不知道是谁报信儿,女人在停车场堵到了他,他不知从哪儿弄了把□□,把女人打死了。” 难怪……□□杀伤力差,女人才能够在中枪之后还追着车跑…… “唉……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完了,大人一个死一个坐牢都解脱了,最可怜的是孩子,听说一个女孩七岁,男孩才四岁。也不知有没有人照看。”旁边的保安感叹道。 “你啊!不懂!根据最新的婚姻和家庭法以及最高法院的解释,这种长期家暴的受害者,在反抗家暴的过程中杀人,可以视为正当防卫,尤其是他的孩子还小需人照顾,很有可能只判一两年刑或只服缓刑。”经理说道,“沈律师,是吧?” “嗯。”这是这个世界男权联合会的另一项重大胜利。 “可是他不是在反抗家暴啊,女人还没打他呢,他就开枪了——”保安说道。 “这要看他能不能请到好律师了。”经理叹息道,“请个好律师也许有转机。” “你看那男人的样子,像是有钱请好律师的吗?”保安说道。 沈明辉没有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见什么也没少,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准备离开。 “沈律师!别忘了警方还要给您做笔录。”经理提醒道。 “知道了,我去找他们。” 他离开经理室来到自己的车前,警方已经收起了警戒线,地上只剩下粉笔灰画成的人形和一滩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他顿了顿,顺着车轮胎留下的焦痕向枪击开始的地方走去,那里仍然拉着警戒线,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几个痕检人员在那里忙碌,他们都围在廊柱旁,在柱子旁边有N个烟蒂和四个空了的啤酒罐,被痕检人员一一捡到袋子里。有几个穿着便装的人站在警戒线外对着现场比比划划的正在说些什么。 女人在这里等了很久,抽了烟也喝了酒,如果男人没有带枪,那么后果很有可能是被从车里拖下来,一顿暴打或者被打死…… 夫妻也好,妻夫也好,本应该是世界上关系最亲蜜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最危险的仇敌? 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一个穿着夹克,扎着马尾留着胡子的个子不高有些微胖的男人注意到了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沈明辉,听说你们要找我录证词?”沈明辉亮明自己的身份。 “哦,你是刚才的目击证人吧?让您久等了,我们这边痕检比想象中麻烦,我正打算去找你呢。”男人说道,他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本案的负责警官刘超。” “我才是负责警官。我叫王敏。”一个短发长羽绒服身材高佻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鼻子有些堵,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应该是感冒了。 “男人不能是负责警官吗?我们俩个是搭档好么?你是不是要去再参加一次职场性别平等讲座……”男人瞥了她一眼…… “我比你资深,我是主你是辅,跟性别有什么关系?”女人拿出笔记,“说吧,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的不比监控多,当时我听见了枪响,以为是有熊孩子在地下停车库玩鞭炮。” “熊孩子?什么意思?咳咳咳……”王敏抬头问他,她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问完之后咳了半天,刘超把她的笔记本夺了过来,她只顾着咳嗽,摆了摆手示意刘超随意。。 “调皮的孩子。”沈明辉说道。 “哦,这个形容很贴切,调皮的孩子比熊还顽劣。”刘超笑嘻嘻地在笔记本上记好,“你的意思是你听见枪响以为是有孩子玩鞭炮是吧?” “是的。” “这是正常人反应,昨天看得警匪剧目击者马上就听出是枪响,太假。”刘超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意识到是枪响?” “那之后一辆车开着强光灯过来了,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等我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个女人在追车……” “你看见她在追车?” “是的,后来她可能是发现了我,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看见她身上的血洞才意识到刚才可能是枪响。” “好了,你描述的很清晰了,到底是律师非常冷静,留下你的联系方式,随时保持通讯畅通,短时间内尽量不要出门。”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临时想起什么细节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好的。”沈明辉掏出一张名片,“上面的手机号码24小时开机,如果打不通的话我有可能在法庭之类的地方,你可以用座机联系我的助理。” “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是合伙人了。”刘超赞叹道。 沈明辉笑了笑告辞离开。 经过这次波折,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客厅还亮着灯,开门时他就听见沈明燕高谈阔论的声音。 他进门之后,沈明燕故做惊讶地大声说道,“我们的大律师回来啦。” “嗯。”沈明辉低头换鞋,注意到地上有一双男式高筒靴,沈明燕的男朋友来了? 他向客厅望去,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正在放桌上摆什么东西,一股隐隐的有香味儿传了过来。。 “明辉回来啦?快来,爽爽煮了宵夜。”沈家亮声音高吭地说道,他的语气里带着异样的热情。 “我不饿。”尽管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他也不打算和这位爽爽多接触。 “明辉,过来。”沈母摆出家长的派头命令道。 沈明辉皱着眉头脱下了大衣往客厅沙发那里走去,当爽爽抬起头的时候,沈明辉真的吓了一跳。 这个爽爽,怎么和另一个世界的“姐夫”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啊!都是五短的身材,不到一七零的个头,只不过在另一个世界是“中等”,在这个世界是“高”,略胖,白,长得不好看,但有一张喜面见谁都是不笑不张口,接触久了才知道这人又滑又坏。 这是什么缘份啊? “您姓高?”另一个世界的姐夫姓高,叫高明。 “他姓郭!”沈明燕道。 “您还真别说,我爸姓高。”郭爽笑道,“这位就是弟弟吧?这是我刚煮的红糖阿胶大枣粥,您尝尝?” “我不饿。”沈明辉决定上楼煮方便面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是什么样的纠缠啊,跨越两世兜兜转转竟又是他?“我累了,明天还要上班。” “你坐下!”沈母皱着眉头说道,“知道明天还要上班还回来得这么晚!爽爽等你到现在!” “是啊。”沈明燕帮腔道,“爽爽可尊重你了,一定要等你回来再宣布我们的大消息。” “什么消息?”沈明辉坐了下来,不耐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二十。 “我们订婚了!”沈明燕握着郭爽的手说道,郭爽娇羞地低下了头。 “哎呀!”沈母喜得一拍大腿,“哎呀,这可真是大好事啊!”她握着沈家亮的手说道,“太好了!” “好,太好了。”沈明辉挤出了一个笑容跟着母父一起拍手,两个世界,躲不开的缘份,希望他们这一世不要闹得太难看,天长地久。 第44章 接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吃人家的嘴短,起床吃早餐的时候看见郭爽笑着替他盛满早就煮好的粥,端来新蒸的豆沙包,沈明辉也不能说什么了。 父亲在这个世界都变成贤夫良父了,郭爽没准儿也变了呢,毕竟在另一个世界他最大的毛病是花心喝酒打人, 花心呢, 两个世界都一样, 无所谓男女, 男的女的都有花心的,只不过强势性别花心不掩饰,弱势性别花心浪荡也会装纯。 喝酒从现在来看他不喝, 打人——这世界男人打人的太少听说了,女人家暴男人倒是不绝于耳, 反过来男人家暴女人, 分分钟被离婚抛弃成为社会弃儿, 被戴上野蛮人暴力倾向大帽子。更不用说这世界的女人普遍习武, 强调身体素质,从幼儿园开始就强身健体,就是沈明燕这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也是从小习武的, 房间里也是挂着注册过的兵器的,男的强调瘦和贞静,动手没几个有胜算的。 郭爽的缺点被大幅度减小,勤劳肯干这个优点倒是体现了出来, 比如早早起床煮饭什么的,他跟姐姐创业的时候也是每天凌晨就起床工作的。 沈明辉吃完了早餐,带着一丝侥幸心理离开了家,没注意到郭爽在他走后算计的眼神。 他刚刚走进律师行,新来的前台就拦住了他,“沈律师,宋律师让您一来上班就去他办公室。” 沈明辉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晨八点二十,律师行虽然是九点正式上班,但是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除了几个早晨九点要开庭的早早去了法院那边之外,没几个会真的朝九晚五的,他算是来得晚的,这也跟他住得远有关。 宋颖的办公室里有两个陌生男人,一个穿着浅粉色粗呢套裙,一个穿着麻灰薄呢套裙,打扮都非常朴素和保守,从宋颖的重视态度来看,沈明辉肓猜这些人跟男权联合会有关。 “沈律师,这两位是男权联合会反家暴联盟保,护,伞协会的。”宋颖介绍这两个人。 “哦。沈明辉,幸会,幸会。”沈明辉两个人握手,“我非常很崇拜各位的工作,一直无缘得见。您贵姓?”他露出了迷弟的笑容。 两个人显然都非常受用,“你好,我免贵姓姜,姜禄,承蒙大家抬举,被推举为保,护伞协会的理事长。” “姜理事长。”沈明辉与他握手,“这位是——” “我免贵姓韩,是秘书长。” “韩秘书长。” 沈明辉与他们俩个寒暄过后这才落坐,心中暗道保,护伞协会在男权联合会里也是响当当的一大势力,理事长和秘书长一齐来了,想必是有什么跟他们的切身利益有关的大案。 “不知二位是为何而来啊?”他轻声问道。 “我们是为了昨晚的案子而来。”姜禄说道。 “昨晚?”沈明辉挑了挑眉,“难道是昨晚的枪击案?” “是的,昨晚在我们保,护伞保护之下的程紫在从工作地点返回安全住所的路上被前妻堵到,他迫于无奈开枪自卫杀人,我们通过关系知道了你是目击证人,又知道你是我们顾问律师行的律师,所以特意来找您,希望你能接手这桩案子。” “找我?”沈明辉指了指自己,“我好像不行,我是目击证人,利益相关方。” “我们已经问过警方了,因为有监控录像,您的证词作用有限,再加上我们不准备对案件事实本身做任何辩护……” “你们打算从正当防卫的角度进行辩护。”这桩案子确实事实非常清楚,整个案发过程在摄像头的“眼皮底”下发生,一路逃跑的过程也被沿途监控拍得非常清楚,案件本身没什么可辩护的,唯一可以用来辩护的理由是正当防卫。 “是的。”姜理事长道。 “作为目击证人,我了解过案件的发生经过,以我的理解,当事人见到死者的时候立刻就选择了开枪……” “我们手里有死者之前发给当事人的威胁短信和邮件,她一直在威胁见到程紫就杀了他和孩子,程紫在黑暗的停车场发现她突然出现,认为自己会被她杀死,被逼无奈才出手……” “如果有这一事实……我觉得还是有几成的把握的。”沈明辉并没有把事情说满,毕竟他们没有经过调查,而且陪审团和法官、检控官在案件里面的作用极大,同样的案子同样的律师,遇见不同的陪审团和法官也会有不同的结果。 他没有把话说满,倒让两个人眼里多了几分信任,他们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当然明白刑事案件审理过程中的不可控性,“我们还有一个请求。” “请说。” “我们希望你现在就介入到审讯过程,并且争取在四十八小时审讯期结束之后,第一时间保释程紫出来。” “嗯。”这个是律师的本职工作了。“程紫有没有在审讯的过程中要求律师?” “他受过相关培训,应该会做出请律师的声明。”保,护伞组织的援助项目之一就是相关法律培训,让男性受害者知道自己被家暴不是家务事,对方侵害了自己,反抗家暴伤害到对方面对警察要如何表现。 “警方知道我们律师行是保,护伞组织的代表律师吗?” “程紫会要求他们联络保,护伞组织,我们组织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OK,案子在我这里没有问题。”沈明辉看向宋颖。 宋颖也点头,“我希望亲自出任这桩案子的主理律师,当然了,现在阶段的具体工作还是由明辉你负责。” “我了解。”也就是说宋颖打算负领导责任……保,护,伞组织一年不知道多少相关的案件,刷存在感也好,刷公众好感度也好,刷曝光度也好,是巨大的金矿。 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商定了相关策略,早晨九点十分,沈明辉回到办公室刚刚喝完第一杯咖啡,手机就响了起来,警方一上班就开始正式审讯程紫,程紫果然要求请律师。 程紫是一个身高不足一六五,体重撑死九十斤,极为瘦小的男人,脸色黑黄黑黄的,眼框下有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满满都是血丝,坐在审讯椅上,显得弱小可怜。 沈明辉敲开审讯室的门啪地把公文包扔到了审讯桌上,坐了来下,第一件事不是跟警察说话,而是面向程紫,“你好,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沈明辉,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程紫抬头看向他,他挺意外自己的辩护律师是个男性的,沈明辉虽高大却极瘦,相貌俊美,眼睛炯炯有神,让人莫名其妙有一种安全感,“你好。”他小声说道。 “你昨晚收监之后有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有,他们简单的问了我几句话之后就把我送进关押室休息了。” “你早晨几点起床?有没有吃早餐?” “我一夜没睡……一直担心孩子,早餐……他们拿给我吃了,我只吃了一点。” “也就是说他们提供了早餐?” “是的。” “在你要求见律师之后,他们有没有审讯你?有没有人用暴力或者是暗示威胁过你?” “没有。” 沈明辉这才看向坐在对面两位瞪着他看的警察,“二位,我们可以开始了。我是程紫的代理律师沈明辉,从现在开始你们每次提审我的当事人都要预先通知我,在我的陪同下进行,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我会对整个审讯过程录音。” “明白了。昨天你比现在客气多了。”刘超心道律师都尼玛是魔鬼! 沈明辉小声和程紫商量了一会儿,抬头面对两位警察,“出于替纳税人节省时间和成本的考虑,我的当事人决定主动将案发过程提供给警方,对他自卫杀死死者也就是他的妻子章文的事实供人不讳。” 刘超向后一靠,得了,看了一眼因为感冒不停流鼻涕的王敏。 王敏擦掉鼻涕,“拿到口供之后,我们会根据证据一一印证,程紫,你知道对警方做伪证的后果吗?” “知道。”程紫点头。 “好,你可以开始供述了。”王敏又开始擦鼻涕,挥挥手让刘超做记录。 “我和章文在二零零九年经人介绍结婚,婚后一年生活还算平静,我们的长女出生之后,章文因为事业受挫脾气变得古怪了起来,从偶尔应酬喝酒,变成了每天都喝酒,喝醉酒之后就闹事、打人,一开始每次打完人之后都会道歉,保证再也不喝了,可用不了几天就会故态复萌……”程紫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故事很老套,一个女人因为事业受挫酗酒,喝醉了就闹事,砸东西、打男人,事业因为酗酒愈发的差,心情更差,喝更多的酒,继续打男人,本来男人以为再生一个孩子会变好,他出去做事赚钱会变好,结果越来越糟,男人在后期也报了几次警,警方出警留下记录之后,问他要不要离开?他舍不得孩子不肯走,觉得离婚了不会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一个人养不起孩子,为了孩子留下……可留下来的结果是对方打得更厉害,连孩子都会挨打。 不许提离婚,一提离婚就要把孩子从楼上扔下去摔死!就要杀男方全家! 直到男人实在忍不了了,在某一天带着孩子悄悄离开,来到□□组织提供的庇护所,在庇护所里知道自己一直被洗脑,原来离开了她自己的生活只会更好…… 可女人不肯放弃,拼命的找他……用各种方式联系他,威胁他…… 男人惴惴不安每天都带着枪出门,终于有一天,女人出现了,男人举起了枪—— “你是怎么拿到枪的?”刘超问道。 “枪……”一直滔滔不绝的程紫顿住了,他看向沈明辉,沈明辉点了点头,这是没办法回避的问题。“枪是我根据网上的广告买的,我一直在作噩梦,梦见她找到了我们,杀了我和孩子……” “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我不放心我爸,我爸身体不好,一个人住在福利院里,经常偷偷给他打电话,怕我爸忽然出现什么问题福利院找不到人,我留下了紧急联络电话……有一次我爸说她来看过他了……”程紫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我不能不管我爸啊!”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明辉看向刘超和王敏。 “没了。”两人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案件本身事实清楚,程紫体检报告和报案记录、急诊记录清楚,没什么点……以她们俩个的立场也是同情程紫的,可做为警察她们能做的只有这些,程紫能否被轻判甚至是无罪释放,是检察官和律师的事,她们俩个看向审讯室对面的双向玻璃……她们知道检察官就在玻璃后面。 真正的较量会在检察官和沈明辉之间展开,她们只是旁观者。 作者有话要说:女尊世界的法律我其实更多参考了海洋法系,看太多美剧了,对国内的法律程序知道的反而少,再说大陆法系法庭戏啊,较量戏啊,不像海洋法系那么好写有戏剧性。 第45章 迷雾 沈明辉刚刚离开审讯室, 迎面遇见一个女人,她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浑身上下都是极结实的肌肉,头发剃得精短,衬衫扣子只扣到胸口露出深深的乳,沟, 脸型方圆, 皮肤略黑, 浓眉大眼厚唇棱角分明, 大气明艳气场迫人—— “你好,我是本案的检察官林勇毅。”她伸出了手,沈明辉注意到她的小姆指上戴着皇家大学法学院两百年庆优秀校友的黄金戒指。 皇家大学法学院啊——给了沈明辉offer但没给全奖, 沈明辉没有去成的学校,除了每年极少的全奖名额之外, 学生非富则贵, 两百年出过十一任首相, 大法官、官员、议员数不胜数的学校和沈明辉毕业的帝都大学是对家, 两校的各种院系一百多年争斗不断。 “你好。我是沈明辉。”他伸出手与她相握。 “你是个很好的律师。”林勇毅笑道,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谢谢。” “也很年轻……”林勇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送给你一句衷告, 委托人,尤其是犯了罪的委托人,是会撒谎的。” “谢谢,我的教授说做为律师一切以委托人的利益为先。至于伸张正义, 那是检察官和法官的事。只有在检察官和法官忘记这一点的时候,才需要律师提醒他们。”说罢沈明辉离开了,他从林勇毅的示威中看出了她的心虚,这桩案子他是检察官的话也会惦量的,毕竟公众从来都是同情受虐的男人和可怜没人照顾的孩子的。 他走之后,林勇毅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一查沈明辉的底。” “相信昨天大家和我一样都在抢红包之余看见了本地的一桩案子,案子并不复杂,案发地点是很多人非常熟悉的中央地铁站免费停车场地下二层F区,一名女子被枪击身亡。案子背后的故事却很值得人深究……”秦知秋翻过屏幕,讲述起了案子的背景,在讲到最后的时侯,她笑着问夏颂恩,“颂恩,你怎么看?” “暴力必将导致暴力,家庭暴力不止是家务事……我今天早晨看见了警方的案情通报,对警方说的最后一句话非常不赞同,警方说希望在遇到不法侵害的时候寻求法律的保护,而不是以暴制暴害人害己。当时在黑暗的停车场,面对曾经无数次向自己的挥拳的女人,法律不在那里,警察也不在那里,只有一个无助瘦弱的男人……任何大道理在那个时候都是……” “放屁?”秦知秋把夏颂恩说不出来的两个字说了出来,“现在让我们进入今天的话题,家暴究竟是家务事还是社会问题。”秦知秋跑回到采访区,坐到了夏颂恩的身边,“现在介绍我们的两位嘉宾,这位是保,护伞组织理事长姜禄,这位是著名社会学家张苗苗……” 姜禄上镜比本人要看起来老成一些,至于张苗苗,纯属是为了节目效果找来的伪“对家”,不管现实中的人怎么看,对电视台来说反家庭暴力站受害者一方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梆梆梆……”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沈明辉关上了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请进。” 丛欣推着一推车的案卷走了进来,“这是程紫案的全部资料了。” “怎么这么多?”沈明辉皱了皱眉,这桩案子案情十分清楚,程紫几乎是被当场抓捕归案,对案发全过程供认不讳,按时间推算尸检报告、现场痕检报告应该还没出来,案卷有两箱都算多的,现在竟然有一手推车目测六箱以上。 “这些都是检方送来的。”丛欣摊了摊手。 “全搬进来吧。” 沈明辉翻看所有的箱子,和本案有关的只有不到一箱的东西,余下的全都是所谓的“垃圾材料”,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真正有用的东西就有可能藏在“垃圾材料”里。 “先整理报警记录和急诊记录,你发一个函让医院提供相关的病历材料,等一下你和熊竣一起去委找人孩子们的幼儿园、托儿所走访一下。对了,孩子现在在哪里?” “我来之前打电话问过了,还在保,护伞组织的安全住所,儿童保护组织没有联络上任何愿意接手两个孩子的人,保,护伞组织的义工在照顾他们。” “查一下两人的亲友关系。至于孩子……明天我把委托人保释出来就不是问题了。”沈明辉看着满坑满谷的材料,看来今晚要加班了,按铃叫助理,“黑咖啡,一大杯不要加糖。” 秦知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看一桩新闻的背景材料就失了神,盯着那个名字老半天,心情复杂——不知道沈明辉是目击证人的时候,她只想着那个可怜的男人替那个人渣偿命太不值了,看见目击证人是沈明辉的时候她只想到沈明辉有没有受伤…… 就算是受伤了,他也不会说的,两个世界的他在这方面都是一致的,他永远坚强永远勇敢永远全能,永远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不会向任何人求助,就算是她这个两世的枕边人,也很难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她拿起手机又放下,犹豫许久终于拨通了沈明辉的电话,“喂?” “喂?”沈明辉的声音有些哑。 “昨晚……” “你消息很灵通啊,昨晚的案子我接下来了,我是案件的主理律师,可惜没有什么新闻线索能和你说的。我建议你们去采访一下孩子和保,护伞协会的义工。”沈明辉噼哩叭拉地说道。 “听说你是目击证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一分钟之后……“是啊,我当时以为放鞭炮呢,没想到是开枪,真是太搞笑了。”沈明辉故作轻松地说道,亲身经历枪击案现场和在电视电影里看见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忙碌没觉得有什么,秦知秋提起这件事,他才猛然觉得心中一惊,背后冒出一层的冷汗,是啊,他离枪击案的现场那么近,他亲眼看见一个人死在他的面前……亲眼见证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到现在他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晚上出来喝点东西吧。” “不了,我很忙,明天要上庭保释当事人。” “你是说程紫?”新闻人要求把人具体化深度化准确化,法律人则要求和委托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沈明辉真的很重视这桩案子,一直没有提程紫的名字,而是一直在说委托人。 “嗯。”沈明辉揉了揉有些发凉颤抖的手指。 “你预计案子的难度大吗?” “比想象中大。”按道理来说检方的最佳方案应该是诉辩协议和解,用轻罪轻判换取案子不上庭,免得检方在公众眼里成为逼迫真正受害者的恶人,可检方现在竟然不惜用垃圾文件战术埋他,显然别有目的。 “明天是周末,你还有时间接优优吗?” “估计会晚一会儿去吧。” “优优一直闹着去科技馆,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沈明辉愣了一下,在另一个世界……自从离婚之后,一直是他有些后悔想要复合,以女儿当借口约秦知秋出来,至于这个世界……这是秦知秋第一次主动说三个人一起去做什么,“我……”去吗?“我估计会很忙只能陪优优半天。” “足够了。” “好吧。” 沈明辉挂断了电话,心却乱了起来,手无意中一挥,将剩下四分之一的咖啡打翻了,咖啡弄污了桌上和摆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的文件。 他弯下腰快速地用纸巾吸咖啡,将还没被咖啡溅到地文件挪走,忽然一箱文件吸引了沈明辉的注意,文件的包装和程紫案件的包装是一样的,只不过上面的名字是魏蓝,他把箱子拿了起来,打开箱子…… 这是另一桩案子的案卷,案发时间是两年半之前,故事差不多,同样是家暴的妻子,同样是接受保,护伞组织保护的无助丈夫,同样的枪击案!涉事的同样是一枝□□!案发地点是一处社区公园的垃圾箱旁! 从案卷上来看当时的结果是控方和魏蓝达成诉辩交易,判三缓二! 当时的检察官是林勇毅! 难怪!难怪她这么重视这一桩案子,难怪她提醒说委托人会撒谎,难怪她不惜用垃圾材料淹没他! 经历过那样一桩案子,两年半以后看见案子的复刻板,林勇毅心中必然会有所怀疑!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意外被伏击还是有意设下陷井?光线并不明亮的停车场,一个从来没有开过枪的男人如何做到三枪打死妻子的? 为什么这次保,护伞组织跳出来的这么早,一定要宋颖和他出面辩护。 沈明辉开始觉得案件棘手了起来。 他沉思了许久,拨通了熊竣的电话,“喂?替我查一查保,护伞组织以及和保,护伞组织有关的所有刑事暴力案件。将范围扩大到全国。” 希望他的预感是错的吧,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第46章 狗仔 帝都中心城区地区法庭 今天的案子不是很多, 法庭周六只有半天班,周日休息,法官懒洋洋的,随意翻看了一下资料,“请问检方,本案既然嫌犯已经认罪, 为什么没有尽快处理节省纳税人的时间和金钱?”年底了, 案子积攒了一堆, 谁也不乐意在一桩案情这么明显的案子上浪费时间, 死了个家暴的酒鬼嘛……凶手当场被抓获,供认不讳,你们私下诉辩交易一下就好了, 上庭干嘛啊? “检方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案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为了有时间充分调查案情, 检方申请不准保释。” “法官大人, 被告有一双年幼的儿女无人照顾,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人!孩子们需要爸爸的照顾。”沈明辉语气温和地求情道。 “保释金两万。”法官懒洋洋地说道。 “法官大人, 两万太低了。”林勇毅快速说道。 “两万。”法官合上了案卷,“对一个打零工养两个孩子的人来说,两万已经很多了。”他给了林勇毅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勇毅只能悻悻地闭嘴。 保释金是由保, 护伞组织提供的,区区两万对这么大的组而言不是什么大钱,沈明辉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程紫带了出来。 保,护伞组织的志愿者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等待着父亲, 程紫一恢复自由就冲过去抱住了两个孩子。 “明天我去找你。”沈明辉对程紫说道。 “谢谢,谢谢你。”程紫感激地说道。 沈明辉将他们一家三口送上了保,护伞组织提供的车辆,希望程紫这桩案子真如表面上一般简单,程紫是个好人,两个孩子也很可怜,可这不代表程紫不会撒谎。 “你只是赢了第一局而已。”林勇毅在他身后说道。 “呵。”沈明辉回了她一个冷笑。 “你发现案子的蹊跷了?同样的组织,同样的故事,同样的完美凶手……”林勇毅眯起了眼睛。 “检察官大人,巧合和猜测是不能做为证据的。”沈明辉扭过头给了林勇毅一个微笑,“今天是周末,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有事请在周一联络我。” 林勇毅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沈明辉已经走了。律师就是律师,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当事人脱罪不惜一切代价,这个沈明辉比传闻中还要难缠。 中央地铁站地下停车库 周末的市中心比平时稍空一些,停车库地下一层停得很满,二层没有什么车,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见曾经发生过枪击案的痕迹,沈明辉快步地走着,想要将自己脑海中缠绕不去的记忆驱逐出去,忽然,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的呼吸一窒,加快了脚步,没想到的是后面的脚步更快了。 在另一个世界他很少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在这个世界却不得不考虑,他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也跑了起来…… “喂!”那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猛地一回头…… “是你。”来人竟然是熊竣,“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你啊。”熊竣说道,他从大衣口袋里抽出厚厚的黄色文件袋塞到沈明辉怀里,“你要的东西。” “这么快?”沈明辉不想让熊竣看自己的笑话,尽量使自己的气息平隐。 “很好查啊。也不需要跟踪什么的。”熊竣掏出一块口香糖塞进涂了大红唇膏的嘴里嚼了起来。 “好了,谢谢你。”沈明辉不想看他辣眼睛的浓妆脸,低头假装在整理文件袋,“对了,私人的事可不可以委托你?”他原来不想用公司资源查沈明燕的新男友,发现郭爽跟另一个世界的前姐夫长着同一张脸之后,不得不上心。 “可以啊,按照市价九九折。” 你还不如不打折,“帮我查一个人。”沈明辉简单的把郭爽的资料说了一下。 “这个我倒不是不能查,但是你不觉得直接问梅子比找我查快多了吗?郭爽毕竟是他家的员工。” 所以是他笨喽……“我钱多,想要双管齐下不行吗?” “行,你是老板。”熊竣笑眯眯地说道,“定金两千。” 沈明辉直接拿出手机转了两千块钱给他,“尽快给我结果啊。” “OK。”熊竣比了个OK的手势。 “走了,周一见。”沈明辉挥了挥手。 “那个……如果你觉得在地下停车库不安全的话,可以用这个。”熊竣叫住了他,扔给他一个防狼喷雾,“挺管用的!要是防狼喷雾也不管用,你就直接躺下嘛,劫财你不缺,劫色你当成享受就好了,只要不是遇见特大的变态,只要你反抗得不激烈一般不会受太重的伤。”他说完笑了起来,似乎很享受沈明辉被雷劈到了一样的表情,“你们大吕人啊,男人把自己搞得这么脆弱,有时间练练肌肉啊大哥。” 所以他真的是被讽刺了?沈明辉也懒得跟他斗嘴,找到自己的车开了车门上了车,熊竣在原地笑了一会儿觉得没有观众没意思就走了。 今天是优优最开心的一天,爸爸妈妈都陪着她,穿着新买的黑色高筒皮靴,卡通熊的羽绒服,深色的耳包,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不停地打“提溜”。 “我今天真是太开心啦!”她大声地喊着。 “你为什么开心啊?”秦知秋问她。 “爸爸妈妈都陪着我啊!”优优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去哪儿啊?”秦知秋捏捏她肉乎乎的脸蛋。 “爸爸,我们要去哪儿啊?”优优抬头问爸爸。 “我们要把已经养肥的小猪卖掉!”沈明辉坏笑道。 “小猪?小猪在哪儿呢?”优优四下看着,到处找小猪。 “你就是小猪啊!快要过年了,爸爸妈妈要把小猪卖掉买肉吃!”秦知秋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优优大笑了起来,“你们原来逗我玩儿呢!” “我们没有逗你玩啊。”沈明辉弯腰抱起了优优,“你是不是又胖了啊?重了好多。” “没有!我瘦着呢!肚子都小了!”优优隔着衣服指着自己的肚皮。 “哦,我看看。”沈明辉摸摸她的肚子,“嗯,确实小了呢!瘦了啊。”他对秦知秋说道。 “是啊,瘦了呢。”秦知秋掐了一把女儿的脸。“瘦了就不用去科技馆了,在家呆着吧。” “我要去科技馆!我要去科技馆!我要去看大恐龙!”优优抬起双手,“啊哦……大恐龙!”她最喜欢的就是科技样的机械模拟大恐龙。 沈明辉和秦知秋都笑了起来,优优现在已经找不到不适应的痕迹了,穿深色的衣服也不抗拒了,头发剪断了也不喊自己要小辫子了,每天打打闹闹开开心心的,又恢复了活泼开朗的性格。 至于爸爸妈妈都很忙这件事——她从出生就爸妈就是这样忙碌的,她太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被熊竣吓过一次,沈明辉神经比过去敏感了一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他们。 “知秋,你带孩子先走。”他放开了优优的手。 “爸爸。”优优以为他要走,伸手扯他的衣服。 “乖,爸爸去厕所,一会儿就追上你们了。”沈明辉蹲下来侧过身一边柔声安慰女儿,一边用眼角看身后的人。果然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拿着手机看着是在自拍,却在不停地偷看他们这一边。 “等你哦。”优优放开了他,“上厕所的时候不能吃东西。”她指着沈明辉的大衣口袋。 “哦,你看见了啊。”沈明辉从口袋里掏出给她准备的巧克力塞到她的大衣口袋里,摸摸她的头,用眼神示意秦知秋看后面。 秦知秋点了点头带着女儿先走了。 那个人的目标显然是秦知秋,看了一眼沈明辉之后,就快步跟上了秦知秋,时不时还掏出手机偷拍偷录。 沈明辉在后面跟着她,在一个街口拦住了她,劈手抢过了她的手机,“你是谁?干嘛跟着我们?” 秦知秋见他拦住了人,也跟着抱起了女儿回来了,“你是谁?” “我是……娱乐晚报的记者。”那个人掏出了记者证,“把我的手机还我!” “狗仔吧!”她的手机还没来得及锁屏,沈明辉找到相册里面果然有很多照片,全部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照片,最可气的是连优优的近景特写都有,他快速地所有的照片删除了,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扔给狗仔,“我不管你是记者还是狗仔,只要有一张照片泄露了出去,我百分百告到你破产睡马路!” 秦知秋同情地看着狗仔,“新人?连单反都没混上?知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偷拍我?”她扯了一下狗仔的帽子,“把手机还给他,我们走吧。” 沈明辉把手机还给了他,从秦知秋手里很自然地接过优优抱着他向前走,秦知秋走过来拽了一下优优向上缩的裤腿。 狗仔看着这一家三口……不是说秦知秋离婚了吗?为什么和前夫的关系还这么好?她低头看自己拿到的名片,律师……而且还是合伙人,宋、蔚律师行……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第47章 大公鸡与羊 从科技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优优指着不远处萌萌的大公鸡问沈明辉,“爸爸,你看那只公鸡好好看哦。” “是啊,好好看。”沈明辉笑了起来,超萌大公鸡是这个世界类似肯德基的速食店,大人普遍没什么兴趣, 小孩子的最爱, 优优在进科技馆之前就已经瞄准了看了老半天, 出来之后果然—— “爸爸, 妈妈我们去看看大公鸡!”优优牵着沈明辉的手说道。 “大公鸡有什么可看的啊,我们去看小羊啊。”秦知秋指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招牌说道,小羊是火锅店的招牌。 优优站在原地, 陷入了小羊还是大公鸡的迷思,嘟着嘴纠结了一秒之后说道, “我们先去看大公鸡再去看小羊, 你看大公鸡在外面都快冻死啦!” “好吧, 我们去看大公鸡。”沈明辉弯腰抱起了她, 优优重了些,冬□□服穿得又厚,抱一会儿胳膊就酸疼, 沈明辉还是舍得不放下她,除非她自己不肯让人抱想要走路,他一直是抱着她的。 “你让她自己走吧,她现在太沉了。”秦知秋说道。 “不沉。”沈明辉摇了摇头, “你们现在还住在你妈家里吗?” “嗯,那边方便一点,我工作太忙了。” “是啊,太忙了。”他和秦知秋都太忙了……“你和夏颂恩怎么样?” “什么?”秦知秋愣了一下,“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今天你们俩个八卦杂志被评为观众最希望在一起的名人TOP4了呢。” “不可能的,他和我是闺蜜,闺蜜你明白吗?”秦知秋自己早晨看见那年所谓评选的时候不过一笑而过,沈明辉说起来的时候她却觉得尴尬又紧张。 “男人和女人哪有做闺蜜的。”沈明辉摇头,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一些“规则”,原则上来说弱势性别——比如他,在工作中就要特别注意和异性的距离,对人家没有意思就不要随意联络人家,约吃饭什么的要特意让人家带上家属,出去的话副驾驶的位置是绝对不能坐的,别人的礼物不要随意接受,更不要想着顾对方的面子接受礼物,找时间回礼之类的,除非是大家都有的,连零食都不要随意接受,更别说贵重的礼物了——总之,没意思不要撩,撩多了会被骂表。强势性别却可以把撩当成日常解闷的方式,别人还会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这些在另一个世界他绝不会在意的细节,在这个世界却是生存技能之一。 优优只是吃了一只鸡腿就迫不及待地脱了鞋跑到大公鸡的儿童区玩了起来,她的精力像是用不完一样,在科技馆已经跑了两个小时了,到了大公鸡又原地满血复活了。 “你现在真是红了,都有狗仔跟拍你了。”沈明辉调侃道,他和秦知秋越来越像两个世界的人了。 “哪里啊,估计也是冲着八卦杂志的TOP来的。”秦知秋红着脸摇头,观众就是这样啊,看你在节目里的表现就以为了解你了,看了些采访和节目花絮,知道了你的星座、生日就觉得和你很熟了,真要是送了你一些礼物追着你的节目很久,没准儿会以为自己有权利安排你的生活。 一对男女在屏幕前面跟你聊天,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很温馨,年龄啊长相相配,就投票说这两人适合做情侣—— 要是两人各自有了另一半,没准儿还有一部分人又哭又嚎说不相信爱情了呢。其中一个有了另一半更不得了,渣女,渣男的帽子飞快地扣上来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聊可笑的人啊。 她喜欢谁她自己不知道吗?还用别人安排?那些人真正了解她吗?了解屏幕下面的她是什么人吗? 秦知秋拿薯条蘸蕃茄酱吃,不知不觉只吃了十几根薯条就把一袋蕃茄酱蘸完了。沈明辉利落地给她撕了第二袋。 “我看你比优优还爱吃快餐,说是带她出来吃,不如说是她玩你吃。” “好吃啊。”秦知秋笑嘻嘻地说道,相处十年,彼此太了解了,嘴角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蕃茄酱 沈明辉很顺手地伸手抹掉了她嘴角的酱将手指塞到自己嘴里,“小孩子都没你这样邋遢。”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已经离婚了,不再是世界上最亲近的那个人了,再做这种亲近的动作…… 十年,左手握右手像是握着自己的手,可是忽然不让左手去握右手了,左手该怎么办呢?握了之后呢? “妈妈!”优优的叫喊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她站在滑梯的最上面张开手,“看我!看我!我像小鸟!” “优优!”秦知秋的话音未落,优优已经跳了下去,在柔转的垫子上打了个滚坐了起来! “妈妈!你看见了吗?”她还笑嘻嘻地邀功,完全没有注意到爸爸和妈妈已经黑了脸…… 秦知秋跳到里面,把优优拽了起来,对着屁股就打了一巴掌,打得倒不是很用力,但是气势吓人,优优愣了一下之后……哇地一声哭了,“你干嘛打我!” “你这么淘气就得挨打!受伤怎么办?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秦知秋冷着脸抱起了她,把她放到凳子上,低头拿鞋子给她穿上。 优优被冷脸的妈妈吓坏了,从小她就知道家里面所有人都惯着她,只有妈妈会修理她,踢着脚大哭了起来,“不要!不要穿鞋!我还没玩够!爸爸!爸爸!” 沈明辉见秦知秋打优优屁股的时候心已经抽了一下,孩子不是没事儿嘛,滑梯不高,下面又是软垫子,何必打孩子呢?他强忍着不在秦知秋管孩子的时候说反对的话,女儿被秦知秋的黑脸吓得哇哇大哭,他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优优快和妈妈说对不起。” “不要!我不要!”优优拼命摇头,脚踢得更狠了,直接踢到秦知秋脸上,秦知秋的脸更黑了,忽地站了起来……优优吓得浑身一抖,“不要!爸爸!啊!爸爸抱我!爸爸抱!不要妈妈!不要!” 沈明辉忍不住把优优抱了起来,“她知道错了,你别吓她了。”优优搂着爸爸的脖子,偷偷的观察妈妈的表情,见秦知秋还是冷着脸,却拿自己没办法了,得意地吐了吐舌头。秦知秋瞪起了眼睛……她搂紧爸爸的脖子把脸藏了起来。 “你就惯着她吧。”秦知秋也被优优的样子逗笑了,“这种事也惯着。” “小孩子都是淘气的,她下次肯定不敢了。”沈明辉说道,“你啊,养孩子太娇了,我和她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在外面疯玩,不到天黑不回家了,现在的孩子啊,养得跟宠物似的,尤其是冬天,出门就坐车,平时也不准出来玩,过得还不如狗,狗还要遛一遛呢。摔疼了下次就不做了,左右也摔不坏。” “摔坏了就晚了!”秦知秋嘴上说得严厉,见优优像小猫一样藏在沈明辉的肩头,又偷偷的看自己,不由得软了心肠,“别装哭了,坐下吃鸡腿吧,都凉了。” 优优观察妈妈的表情,知道自己又一次胜利了,偷偷笑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两个大人看得很清楚,也只能无奈摇头,现在的孩子太精明了和大人玩心理战玩得比大人还熟练。 她们心里有底得很,左不过你们心疼我,哭是最佳武器,要是有两个人以上合纵连横什么的不要玩得太溜。 沈明辉把优优放在加高椅上,先喂她喝了果汁,再给她鸡腿,“累吗?” “不累。”优优摇头,吃了几口鸡腿她又把鸡腿放下了,从加高椅上跳了下来,蹭到秦知秋跟前撒娇,“妈妈,对不起啊妈妈,下次我不那样了。” 秦知秋再也板不起脸来了,笑了起来,“你啊……” “妈妈,我爱你。”优优搂着秦知秋撒娇。 “我也爱你。”秦知秋替优优擦了擦油乎乎的嘴。 他们三个不过是快餐厅中的普通一家,小孩子们是餐厅的主角,在游乐区嬉戏玩闹的有,摔疼了哭的也有,没玩够不肯走的更是多得很,优优这种情形差不多是日常了,周围的人或是会心一笑或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一幕,注意力全放在自己家的孩子身上了。 吃完了鸡腿优优看了眼滑梯,上面已经占满了孩子,她拍了拍肚子,“我饱了。” “那咱们走吧。”秦知秋收拾东西,沈明辉替优优穿好衣服戴好小帽子,两个人牵着优优离开快餐厅,优优站在门口不动了。 “优优,你为什么不走啊?” “我想吃羊羊。”优优指着小羊说道。 “你不是说吃饱了吗?”秦知秋简直无语了。 “我又饿了,我要吃羊羊。” “你这样会胖成大肥羊的好么?”秦知秋捏她的脸,“咱们回家吧,你还没午睡呢,晚上让管家爷爷做火锅好么?家里的羊肉更好吃。” “可是——”优优抬头看沈明辉,“家里没有爸爸。” 第48章 钢铁直女 “没事, 你放心,优优已经睡着了,就是情绪有点低落……” “没事就好啊,爸,明天……沈明辉很早就会去接她出去……” “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优优每见他一次回来就难过一天, 何必总这样呢。离婚了互相少接触, 孩子也别总看……” “爸, 那是优优的爸爸。” “好了, 你们的事我不多说了,明天我让管家给他开门,我不会见他的。” 放下了手机秦知秋叹了口气, 翻看着女儿的照片,会议室已经陆陆续续来人了, 夏颂恩端着茶杯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瞅了一眼她手机的屏幕, “是你女儿?” “嗯。” “挺好看的啊。” “还行。”秦知秋笑了起来。 “说实话啊……长得不太像你。” “她长得像她爸, 只有额头和下巴像我。”秦知秋用手捂着照片,让夏颂恩看额头和下巴。 “嗯,确实挺像的, 尤其是下巴这里。”夏颂恩笑着说道,两个人凑得很近,彼此之间能感觉到彼此的热量和气味,发觉到自己和秦知秋有些太近了, 夏颂恩轻咳了一声向后退了一点,“你前夫一定很好看。” “唔……”秦知秋点头,“他长得确实好。”交往那阵子很多人都觉得她是被美色所迷,这才不顾门户嫁(娶)了凤凰男。但是——说起来夏颂恩也好,电视台别的男主播也好,闭眼睛挑也能挑出十个左右比沈明辉长得好的,毕竟是普通人,怎么样也没办法和靠脸吃饭的人相比。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秦知秋简短地回答道。 开会的同事全都到了,夏颂恩站起身坐到了自己平时的位置,简单用眼睛点了下名,看了看绝大部分的人都过来了,宣布开会。 很简单的选题会,以及一项重大的消息,“台里已经决定了,元旦全天18个小时马拉松大直播由我们的节目开始,大家谈一谈有什么想法吧。” 新闻节目嘛,大直播就两种,一种是直播全国各地人民怎么过节的,一种是回顾一年大事。 讨论选题并不难,难的是直播全国人民过节要播哪些地方,有什么特色,一年里面有哪些大事是一定要说的,有哪些是可说可不说,TOP10话题什么的又是什么。 早间新闻秀开播时间短,底蕴没有那么厚,但是胜在年轻,一番头脑风暴下来,大概的节目策划案就出来了,夏颂恩让节目总策划做个策划案出来,明天再讨论细节。 接下来就是讨论明天的节目了,新闻是有时效性的,明天的报纸文章选摘,前一天基本上能确定,早间新闻秀火了,有些报纸啊什么的,也愿意提前把新闻稿件发过来,基本上如果不是半夜有什么突发事件,头天大部分都确定了,只会留两三个机动名额出来给明天的突发事件。 有一个编导说:“关于冬至节地铁免费停车场杀人事件,我们要不要跟进,我觉得是很好的家暴题材,最近这个话题挺火的。” “跟进,今天那个程紫应该是保释出来了吧?能采访到律师和程紫本人,拿到程紫孩子的照片也是好的,最好再去找一下双方的亲朋,看一下住处,这个题材很有发掘价值。”夏颂恩肯定地说道。 “那个……这次的律师和目击证人应该由秦主播联络比较好吧。”那个编导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大概是担心自己说错话了,看秦知秋和夏颂恩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低下了头假装在写东西。 “沈明辉已经答应恰当的时机会给我们独家曝料或是独家采访。”秦知秋言间意赅地说道。 “好了,换下一个议题。”吴馨说道,“我们要不要把白松公园的灾民安置点做为直播地点,组织一次新年公益活动?” “你这个提议很好。”夏颂恩点头,“我建议我们发起一次募捐,号召有钱捐钱有物捐物,有时间的市民也可以利用假期做义工。”元旦不比春节,很多在帝都工作的外地白领回不了家,会选择做义工过节。 这个议题也很快获得通过。 “一月一日新婚姻和家庭法正式实施,我们要不要搞一次专题?”秦知秋说道。 “元旦我们的直播只有一个小时,去掉盘点和读报、直播时间、议题讨论等等,时间不够深入讨论新婚姻和家庭法的,我觉得只有一小段时间讨论不如不讨论,我们可以做为元月二号或者是12月31日的特别节目推出,可以多请几个法律方面的权威专家。”夏颂恩说道。 这些议题全部讨论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夏颂恩看了看手表,“OK,讨论最后一个议题。”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长叹,七点多了……饿了…… “等下我请大家吃饭,大家讨论一下去哪家饭店啊!”夏颂恩坏笑道。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变亮了,气氛空前活跃,开始讨论起去哪里吃好,八大菜系三国料理都有人提,最后选择了冬天最适合的——火锅! 在离电视台半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就有一家蜀国火锅,老店面新装修,条件非常不错,味道一流,重要的是一人一锅互不掺杂,五种锅底任君挑选,价格也非常的公道。 虽有少数一两个反对的也影响不了大局,少数服从多数大家穿衣服出门由不喝酒的同事负责开车,大家一起吃火锅。 夏颂恩这一车坐了秦知秋、吴馨跟最不知天高地厚跟大BOSS共处毫无压力的化妆师瞻瞻。 瞻瞻本来是一屁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的,被吴馨呼噜了一下脑袋,“去后排坐!没眼力见儿。” 瞻瞻是懵的,但还是很听话的去后面坐—— “瞻瞻你坐前面吧,我坐后面,我有话跟吴馨说。”秦知秋用胳膊肘搥了吴馨一下,“别想打人家小男孩的主意,瞻瞻还小呢。” “我不小了,我二十了……”瞻瞻眨着戴着美瞳的大眼睛说道,那天他起来得匆忙,别说化妆了,连脸都没洗干净就跑来电视台救火了,平时的他是个粉红少男,梳着可爱的丸子头,萌萌的小熊发卡,眼睛一天一个颜色,今天是蓝色的,正好搭他穿在白色面包棉服里面的水手服毛线裙,说罢很乖地坐到了后坐上。 “我说,你跟来干嘛,你一个化妆师参加我们选题会有病吧?”吴馨很乐意逗着他玩儿,伸手揪了揪他头上的发卡,“你眼睛到底什么颜色的?” “要你管。”瞻瞻嘟着嘴瞪他,“不知道选题化妆师怎么化妆做造型啊!元旦特别节目诶,要穿吉服的啊!还要搭妆容的,你个直女永远不懂。” “懂了变是弯的吧?”吴馨暗戳戳地黑了秦知秋一把,“她就懂,她就不弯。” “你还知道直和弯啊?”秦知秋坐到他那边的一侧,这样瞻瞻、吴馨、她,三个人就把后排坐满了。 “你干嘛和我们挤啊?坐前面去!别打扰我和瞻瞻讨论严肃的问题。”吴馨又推了她一把,她那力气是练过的,正经的铁砂掌第十八代传人,差点把秦知秋推趴下。 秦知秋回头拍了一下她,她知道吴馨什么意思,报纸上登她和夏颂恩是国民最期望成为一对的情侣TOP4的时候,她还特意打电话开玩笑说她投票了,希望她和夏颂恩在一起。 不过现在再坚持坐后面,尴尬的是夏颂恩,好像自己很嫌弃他一样,她只得坐到了前排。 吴馨自以为得计,在后面开心的不得了,瞻瞻却还在思索直和弯的问题,秦知秋看起来真不怎么直,她很懂礼貌,电视台口花心也花的女人不少,秦知秋就很正经,从来不和他开过份的玩笑,也没见过她嘴上占谁的便宜,连偷看都没有,她的一些不经意的动作啊,表情啊,对事情的看法啊,真的挺“男人”的。 倒是和吴馨整天损来损去打来打去的……可吴馨这人太直了,他刚到电视台就有人和他科普,不要被口花的吴馨撩到,这人立志睡遍电视台的,当然了,最该小心的是那些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主播什么的,玩了也白玩…… 真正接触过吴馨就发现这人就是个大号的顽童,有时候比他还幼稚。 吴馨拍了他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 “秦主播,很直吗?”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吴馨就没把他当成年的男人看,他小声问吴馨。 “钢铁直女,只是中前夫的毒太深了。”吴馨原来挺喜欢沈明辉的,知道他作到主动提离婚就讨厌他了,秦知秋多好啊,不花,恋家,对他专一又好,又忍他那极品一家,这种女人快死绝了好么,可他却不知珍惜。 “她前夫是什么人啊?” “你估计快看见他了,这次我们选的地铁中心站停车场枪击案的律师就是他。”这案子挺轰动的,过节啊,又牵扯到家暴什么的,媒体没有不爱跪舔收视主力大叔人群的,艹男权人设又流行得很,很多节目关注这桩案子。 “哦。”瞻瞻低下头用手机搜索这桩案子和这桩案子的律师,果然看见了一张沈明辉一手搭着程紫的肩站在他身后,林勇毅站在沈明辉斜后方一副反派BOSS样的照片。 新闻照片嘛,只重视新闻不会做什么美颜,沈明辉表情很严肃,但能看出来五官真的很好看,就是衣品差了点,整个一女人公,秦知秋这个品味?钢铁直女?他不怎么信诶……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另一个世界也有腐文化,腐男喜欢看搅姬。 第49章 程紫 常有人说人人生而平等, 仿佛这么说得多了,就能改变人人生而不平等这个事实一样,比如程紫的两个孩子,她们和优优年纪仿佛,可她们和优优是平等的吗?再比如那些出生在白松公园的孩子,她们和程紫的孩子是平等的吗? 对孩子们来讲这没什么要紧, 再怎么贵的衣服也不过只能穿一两季就会变小, 再怎么贵的玩具玩三、五天小孩子就会腻, 两万块的原版复刻摇控汽车和几十块的扭扭车带给孩子的是同样的快乐, 可具体到了母父身上,一切又变得不同。 保,护伞组织的提供给程紫的安全屋位于坐落于市郊的一个普通的老旧小区里, 楼下有门卫,电梯间有开电梯的电梯工, 没有人带领门卫和电梯工不会准许外来人上楼的。 沈明辉和丛欣是保, 护伞组织的义工一路带进来的, 程紫家位于四楼北侧的一套两居室里, 有很简单的生活设施,包括儿童床之类的,每个房间都很小, 但是够用了,据说程紫是在事发后被转移到这里的,保,护伞组织的安全屋一直是机动的, 有相关人士提供单线联系,据说有一些甚至是位于普通民宅的暗阁里。 程紫的孩子很害羞,发现来访者中有丛欣这样强壮的女人马上就变得很紧张,小一点的孩子直接哭了出来,大一点的孩子挡在父亲和丛欣之间,好像这样能挡住些什么一样。 沈明辉坐到了离程紫更近的地方,让丛欣坐得稍微远一些,他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周末的时候优优忘在他包里的一包糖果,“这是我女儿最喜欢吃的奶糖。”他分给了两个孩子。 “你女儿多大了?”提起了孩子的话题,程紫表情放松了一些。 “四岁,马上就五岁了,她二月份过生日。”沈明辉说道,“能不能找个人把孩子带出去玩一会儿?” 有两名男义工一直在陪着程紫,其中一个年轻点的点了点头,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离开了。 程紫跑过去把女儿棉服的拉链向上拉了拉,叮嘱道:“照顾好弟弟。” 依依不舍地送走孩子,程紫回来坐了下来,“你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照顾女儿……” “我女儿住耶耶家,我们离婚了。” “哦。”程紫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手指,沈明辉同样是离婚单身汉这件事,让他觉得自己多了很多共同点,“你能当律师一定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家里条件很好……” “我家里条件不好,东北煤矿城的,母父都是矿工,煤矿关闭了之后开了几年早餐店,我一直是靠奖学金读书的,大学是在国立帝都大学念的。”在华夏国,国立的意思是公立,学费低,但相对的分数很高。皇家是内库投资,学费很高,相对的奖学金给得也高,要求的分数同样不低。但是国立帝都大学能有寒门子弟,皇家大学几乎没有。 “真厉害。我母父都是帝都毛纺厂的,母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材料,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读书嫁人了。”程紫理了理头发,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很快又收了回去。 “你之前过说你父亲住在敬老院?” “嗯,他身体不好,我们结婚之前她说会帮忙照顾,后来……”程紫低下了头,“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我父亲看着我过这样的日子,就把他送去了敬老院,她上班的时候有时候我会在脸上没伤的时候偷偷坐公交车过去看他。”他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手不停地在裤腿上搓。 “那他上敬老院的钱是谁出的呢?” “我家老房子一直在出租,租金能供养我父亲上敬老院。” 沈明辉一直注意观察程紫,他看起来很畏怯,但表达能力不差,说话也能说到重点,提起关于前妻的事时,会故意回避她的名字,说周边的事…… “你有别的交好的女朋友吗?” 程紫抬起头有些微怒地看向沈明辉,“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外面偷人吗?” “不,我是说你会不会有被检方利用的弱点?一旦成为嫌犯,是没有什么隐私权可言的,你的过去会被一点一点翻开来检视,这起案子你唯一能脱罪或者是轻判的理由只有你看起来完美惹人同情……”这世界就是这样,就算是“受害者”一样会被旁人用放大镜观察,观察出一丝的道德污点都会被人视为“活该”。 “我在婚前曾经有过一任女友,她也知道……后来她一直拿这个当借口打我。”程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什么程度的女友?只是女友,还是同居过?” “好过……”程紫滴下泪来,“这事儿我公婆都知道,尤其是我婆婆,一直拿这个羞辱我,他们一直会说出来的……我没什么可瞒你的。” 沈明辉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你跟她还有联络吗?” “没有了。她考上大学了。”程紫摇头。 “知道了。”沈明辉在笔记本上注明了,“把她的姓名家庭住址说一下……” 程紫说出了初恋的名字,“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她母父家原来和我家是邻居,我爸说去年就搬走了。” “嗯,这个由我们负责。”沈明辉知道至少在舆论上是个黑点,别看这个世界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男人也没有什么处男膜,但非处仍然是大批WSN女的疼点。“你要有心理准备,一旦这个消息在网上曝光,会给你带来很大冲击。” “她们……她们也会瞧不起我?”程紫使劲儿抓着自己的裙子。 “这不是你的错。”陪同他的保,护伞协会一位普通男义工周厦握住了他的手,“二十一世界了,又不是十三世纪,你是不是处男有什么关系?网上那些喷子都是变态的,她们就想找个理由喷人罢了。” “我认罪了,他们怎么还要上庭啊?我坐牢不行吗?”程紫很慌乱,他太害怕了,这些年他一直被骂荡男,不贞洁、骗婚、贱,在实在受不了找到相关组织求助之前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自找的,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把持不住自己,把一切都给了初恋,妻子也不会这么生气……现到自己的污点会被大众知道,被所有人议论,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我孩子还要上学……被人知道了他们以后怎么办啊?” “你去坐牢了,孩子怎么办?交给你公婆还是交给你父亲?”丛欣说道,本来一直是男人在说话,丛欣只是默默记录,忽然开口程紫看向她……“除了文肓石女人渣谁在意是不是处男啊!我还特别不喜欢处男呢!睡一次就够够地了。”她又小声抱怨了一句,低头继续记录。 “我……”程紫说不出话来了…… “丛欣说得对,这个细节对陪审团影响不会太大,反而有可能增加你的同情分。”沈明辉看了一眼丛欣之后说道,“还有呢?婚后有没有交往密切一些的女性?或者是风言风语。” “没有了。”程紫摇头,“我一天打两份工,一份是超市白班收银,一份是饭店晚班服务员,之前还在咖啡店打过工,老板对我挺好的,她发觉了之后去骂过吵过,我就辞工了。” “现在呢?有没有打工了?” “我怕被她发现,没有敢做抛头露面的工作,一直在做保洁。”程紫的手有些开裂,显然是因为一直在冬天接触水的原因。 “孩子们呢?在哪里读书?你女儿上幼儿园还是上小学?” “我女儿来年上小学,她生日小……11月份出生的,我原来儿子上幼儿园,我带他们离开之后,一直在保,护伞组织的幼儿园上学。” “就在一个秘密地点,有义工教他们。”周厦说道,“我们提供幼儿教育也提供接送照顾,否则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打工。” “如果——我是说如果——”沈明辉严肃地说道,“你真的被判了刑去坐牢,有人能长期照顾她们吗?一年或两年,甚至更长?” “我爸身体不好,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出事了,他自己照顾自己都成问题,两个孩子——”程紫摇头,“我公婆不止我妻子一个女儿,她们和大女儿生活在一起,我妻子是小女儿,一直很受宠,出事之后她们恨死我了……应该不会要孩子。” “就算是她们要,你放心给她们吗?”沈明辉问道。 “不!”程紫摇头,“我宁可孩子们进孤儿院……” “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我是独生子。”程紫摇头。 “远亲?” “我不知道,我不熟。” 这个很正常了,就算是熟悉又有几个亲戚愿意接手两个孩子呢?不用说要花费多少金钱了,照顾孩子责任重大啊。 沈明辉看看程紫又看看周厦,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知道之前保,护伞组织曾经涉及过枪击案吗?在帝都在三年前有过一起,在别的地方有过三起……” “什么?”程紫惊讶地反问,“还有?” “你到底是怎么拿到枪的?你有没有练习过?怎么做到黑暗中连射三枪打死人的?有没有事先预谋……” 程紫的表情激动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说我是有预谋杀我老婆的?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律师啊!” “我是你的律师才会问你,到了法庭上检察官只会问得比我更加尖锐!”沈明辉也略提高了声音,“你和我之间说的一切都是受委托人和律师之间保密协议的保护的。” “没有!没有!全部没有!枪是我自己网购的!” “有购买记录吗?在哪里买到的?什么时候寄到的?” 程紫摇头,“没有,我全毁了,连盒子全扔了……” “网上买东西是有记录的。”沈明辉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这人连网上买东西会留记录都不知道……“你和我说实话行吗?” “枪是个好心人帮我买的,我坐牢也不会说出来是谁的。”程紫坚决地说道。 “不说清楚不配合你就等着坐牢吧!预谋杀人二十年起步直至死刑。”沈明辉站了起来,“说清楚!我能帮你!你不说,警方和检方查到了,你只会更被动!”这些人怎么永远都不明白呢?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二十一世纪了,凡事只有人家想查与不想查,认真查了,没有查不到的。 “不!我替她偿命,我坐牢……” “儿童保护组织首先会问你公婆要不要她们,你公婆不要会送到孤儿院或寄养家庭,你儿子四岁有可能会有人领养,你女儿太大了,只会被送去寄养……” “不要!”程紫拼命摇头。 “好了,你们别逼他了。”周厦站了起来,“枪是我替他买的,我在网上网购的,他说害怕被找到,那人说过找到他会打死他,他真的怕得不行了,我同情他,这才给他买了枪。” “枪是在哪家店买的?” “我会把购买记录给你的,我只是想让他觉得安全一点。”周厦说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自卫,现在成这样了……” “周厦!周厦!”程紫抓着周厦的衣服,“你不能……” “没事,我不会有事的,我是学过法律的,虽然不像他的大学那么好,但是市立大学也会教刑法,我这种不算重罪!” “可是如果你同样也替别人买过枪,别人拿枪杀过人……你就是重罪了。”沈明辉眯起了眼睛。 “没有,我只替程紫买过枪,你说的之前发生的案子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周厦很坚决地说道。 “你愿意上庭作证吗?” “我愿意。” 沈明辉揉了揉额头,他觉得一切都不像表面上一样简单,从内心深处又希望事情真像表面上这样简单,程紫和孩子太可怜了,一旦程紫被判预案杀人罪名成立,这一家子就算是完全毁了,程紫固然没有了未来,没了父亲的保护,两个孩子又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 第50章 旧梦 秦知秋打了个呵欠靠在暖洋洋的饭店包厢的软皮椅子上有些犯困, 当然了,也可能跟她喝多了酒有关,她的酒量不差,但是同事们的酒量同样不差,给她敬酒的人有点多,一轮喝下来头就晕晕的了。 两个世界的酒区别不算大, 这边比较流行果子酒, 葡萄酒、梅子酒之类的, 也有烧酒、高度白酒, 可怕的是流行混喝,秦知秋单喝啤酒能喝七瓶左右,白酒三两以内没问题, 一混喝就完了,尤其是混果子酒。 她闭上眼睛, 听着半醉的同事们高谈阔论, 一开始大家还有几分正经, 两杯酒下肚就正经不起来了, 一直拿她和夏颂恩开涮,她正迷迷糊糊的,不知是谁把夏颂恩推到了她怀里。 夏颂恩脚拐了一下, 没控制好自己实实在在地撞上了秦知秋的胸,秦知秋坐了起来,顺手扶起了脸通红的夏颂恩“谁啊?干嘛呢?我一个离婚的单身无所谓,夏主播还没嫁人呢, 开玩笑不要过份啊。” “知秋,你别在这里装正人君子,我就问你一句实话,喜不喜欢夏颂恩,喜欢你们就在一起,不喜欢拉倒!”吴馨舌头都有些大了,大声问道,众人开始起哄…… “喜欢。”秦知秋很冷静地回答道,“但是,不爱。” 众人从欢呼变成了安静,尤其是夏颂恩,如果说刚才他的脸是红的,现在—— “爱什么爱啊!爱是做出来的!没做过怎么知道爱不爱啊!”吴馨吼道。 “第一眼就知道爱了,不用做。”秦知秋拿起了大衣,“明天早晨还要直播我先走了。” 她穿上了大衣离开,吴馨在后面追了上来,“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样让夏颂恩怎么下台?” “是你起哄让夏颂恩下不来台的,你一直问我,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秦知秋说道。 “她怎么没看上你啊?你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啊!他看上你了!” 秦知秋摇了摇头,扣上大衣的扣子,“太快了,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就算是两个世界都离婚了,她也没有考虑过再婚的事,在另一个世界离婚后她的打算就是带着女儿过一辈子,不再结婚,也不再把自己搅和进更复杂的生活里,至于这个世界……她同样没有考虑过。 就算是她幼稚也好,理想主义也好,结婚的理由应当是爱,而不是别的什么—— 她不需要传宗接代,她家的爵位有人继承,她不像这个世界的女人那么欲女没有了男人暖床睡不着觉,她经历过真爱,不想将就,也不想让别人将就。 “你还想着姓沈的?”吴馨简直对她无语了,“你真不像是个女人。” “对啊,我不像啊。”秦知秋摇头,“你快回去吧,我让气氛尴尬了有些对不住颂恩。” “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喜欢他干嘛要跟他离婚啊?他家里不就是要钱吗?你缺钱吗?你们家缺钱吗?” “我们不离婚,沈明辉会逼死自己。”秦知秋戴好围巾下楼了,推开酒店的门,眼睛下面一阵的冰凉,她这才发觉自己流泪了。 喜欢干嘛离婚啊,可是婚姻不是只有喜欢只有爱就够了的啊! 酒店门童叫来了一辆出租车里,她坐上了车脱口而出报了一个地址—— 出租车司机停下来,她才意识到她报的是她们在帝都家的地址,拿了钱给司机之后,她下了车。 翻了一会儿找到了这里的钥匙和门卡,保洁的看见她跟她打招呼,“回来啦,好久不见了。” “嗯。”她点了点头,开了电梯之后,按了楼层—— 两个世界的家距离挺近的,不同的是小区和楼层,另一个世界的家是她和沈明辉一手一脚买房,刷信用卡装修,一点一点的攒钱买家电建起来的…… 这个世界的家则是父亲送的,条件更好,她们的经济更宽裕,付出的却一样多,没有找设计师,两个人翻资料商量着装修,装修成了两人理想中的样子—— 要有漂亮的门厅,不用水景什么的,只需要种一丛竹子,摆上两人最爱的漫画英雄守门熊猫侠,客厅要宽敞明亮,不用电视墙,也不买电视,平时是一面照片墙,想看电视的话放下投影幕布。 沙发要尽可能的大和舒服,什么美式、华夏式、欧式通通不考虑,就要最普通的带大贵妃的布+皮沙发,可躺可坐可靠,有很多的抱枕,地上还有懒人椅,有了孩子之后又增加了小沙发。 不要冰凉的地砖,要温暖的地板,冬天通了地暖脚踩上去暖洋洋的,窝在沙发下面的地板上看完了电影可以躺在地板上睡觉。 很多绿植,很多书籍,很多的碟片,很多的动漫周边收藏,很多的玩偶—— 秦知秋脱下了鞋子,他们走的时候忘记了关掉地暖,屋里面很暖和,可惜绿植死了大半,只有装了循环系统的墙面绿植还活着。 看似很干净的地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沙发上还有薄薄的毯子扔在那里,再怎么暖和她也喜欢盖毯子看电视,沈明辉却总觉得乱,每次都会把毯子收走——所以最后回来的人是她—— 她脱下大衣,窝回到沙发上,盖上了毯子……叹息着睡着了。 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眼睛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睡前没有拉窗帘,第二个想法是——几点了?直播要开天窗了! 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手机,还好,才还不到五点,她飞快地穿上了大衣下了沙发,却踩到了什么—— 沈明辉,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就躺在沙发下面。 他显然是被踩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着她,“老婆,我什么时候掉下床的?” 秦知秋跪坐了下来,紧紧地搂住他…… 沈明辉昨天工作到很晚,末班地铁已经停驶了,他摸到了旧房子的钥匙,决定回来睡一夜,却在门口看见了秦知秋的鞋子,打算离开的他走了进来,看见秦知秋睡在沙发上,眼角带着一丝泪痕—— 他在沙发下坐了下来,静静地发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们还有以后吗?还有再次在一起的机会吗?秦知秋没有问,沈明辉也没有问,他们只是互相吸引的磁铁正负极,吻在了一起再也不想分开。 两个彼此熟悉的身体很快找准了节奏擦出了火花,秦知秋看了一眼手机,“我还有半个小时。” “前戏少点够了。” 沈明辉扯开了她的衣服——“老婆你胸变大了……” “你瘦得跟排骨似的!”秦知秋扒开他的衣服咬了一口…… 时间久不做忽然很激烈又很急促地做了一次的结果是秦知秋直播的时候觉得身上怪怪的,不自觉地挪了挪位置之后继续播报,“下面请看关于中心地铁站枪击案的采访,我们找到了受害者的母父……” 女儿被杀了,妻夫两个当然是伤心欲绝,对着镜头不停地数落程紫的不是,“他又笨又懒长得又丑,除了我女儿谁会要他啊?妻夫两个哪有不吵架的,吵架了我女儿脾气急打他几下就打呗?他非要闹!非要跑!现在还杀了人!我可怜的女儿啊……” 记者,“根据你女儿的邻居和附近诊所的医生说,你女儿曾经把程紫打骨折过,还曾经拎着他的头往墙上撞,还有一次拿着刀要砍他……” “谁说的?谁说的?我女儿脾气暴他躲着点就完了!被打是啥好看的事儿啊?非得让街坊四邻都知道?”她振振有辞地说道,“谁家男人没挨过打?就他那德性我女儿是打轻了!” 后面就是一堆女儿冤枉,程紫应该偿命,程紫活该被打,气得女记者的气息都不稳了最后提前结束了采访。 “这是多久之前的采访?”秦知秋问联线中的外采记者 “昨晚八点钟的采访,现在采访她们的很多,我们在一起交流过……这一家有点一言难尽。”外采记者摇头。 “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保,护伞组织总部外面,想要通过他们联系采访程紫本人,但是保,护伞组织对程紫保护得很严,很难采访到。” “天气很冷啊……” “是啊,天气预报说室外温度零下21度,我手机上显示的温度是零下25度……”外采记者拿出手机对准摄像机。 “辛苦了,观众一定很希望知道程紫这一边的说法,所以努力啊。”秦知秋笑道,“加油!再见,期待再连线。” “再见。” 秦知秋切断了联线将目光转向夏颂恩,“颂恩,你对这一家人怎么看?” “怎么看?”夏颂恩做出为难的表情,“外采记者说得很好,一言难尽吧。” “之前友台的记者采访时她们说程紫之前有一个女朋友,结婚前跟那个男朋友睡过,是□□之类的,友台的男记者脾气很直把她们给怼了……”秦知秋说到这里摇头苦笑,“我想观众都应该知道是哪家电视台了,不知道我们的嘉宾对于这一点怎么看?这个是我们接下来的话题处男要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决定让这两个人复合,跟别人在一起的选项写起来都挺一言难尽的。 第51章 挖坑 沈明辉还只是实习律师的时候就一直非常羡慕合伙人办公室的大窗户, 在帝都寒冷的冬天,阳光早早的照进办公室,晒在人的身上,那种幸福的感觉任何先进的供暖设备都提供不了的。 人和植物一样,没有阳光是没办法生存的…… 他从文件堆里抬起了头,向着窗露出了笑容…… “你跟人睡了。”从早晨开始就懒在他的办公室号称补眠的熊竣忽地坐了起来, 指着他道。 “不关你的事。”沈明辉低下了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公式化的打了两、三次交道, 熊竣就把他当“朋友”了, 没事儿就爱往他这里钻,他这人倒是不讨厌,忽略那张脸比梅子还要好相处一些, 只是这种自来熟的劲头让沈明辉受不了。 “你真和人睡了。”熊竣上下打量他,“感觉不一样了……你今天还穿了荷叶边的衬衫……领子束得这么高这么紧在掩盖什么?” “我好像没花钱让你调查我。”沈明辉才不想说他穿这件衬衫是因为这件衬衫是他留在旧居里唯一一件衣服, 原来的衬衫扣子被扯掉了两个已经不能穿了。 熊竣蹲下来, 从下往上看他, “你不一样。” “什么?” “你和别的大吕男人不一样。”熊竣说道, “一提起床事那怕是最豪放的大吕男人都会装一会儿害羞,你没有害羞也没有尴尬……” “哦。”沈明辉翻看另一份文件资料,这是另一起案子的卷宗, 同样和保,护伞组织有关,同样的□□,只不过这起案子发生在辽省, 开枪的男人叫穆绿,被判服刑七年,但在两年后就被保释出狱。 这起是所有枪击案中判得最重的,原因是当时穆绿是在公开场合开枪,对方已经被热心的群众制伏,就是这样审判他仍然艰难,律师坚称穆绿受尽身心折磨,再看见死者时已经精神崩溃,完全没办法判断对方是不是已经对他失去了威胁性。 案卷里穆绿的体检报告触目惊心,可以说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骨折过,身上疤痕无数,脸上有一道长疤。 这也起案子也是最早的一起,发生在十四年前,沈明辉敢说如果发生在现在,以媒体的风向和律师的手段,他有可能连一天牢都不会做。 “唉呀,好惨。”熊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对着体检照片倒吸了口凉气。 “资料是你找给我的,你没看过?” “看过啊。”熊竣耸了耸肩,“看过就不能再感叹一次吗?你们大吕人太奇怪了。” “难道你们熊族不奇怪吗?”沈明辉决定用几分钟让熊竣闭嘴。 “我们?我们的祖先原来也生活在平地,牧马放羊种地开心得很,是你们大吕人把我们赶上山的,我们在山上过得苦点,但是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我尊敬我的阿妈也尊敬阿爸……” “嗯,我也尊敬我的爸爸和妈妈啊。” “我不知道我阿爸是谁,所以族里的男人我都尊敬,他们是勇士,能够打猎、伐木、盖房,我阿妈也是勇士,她会织网捕渔会种田做衣服和男人一样盖房子,他们也会争执打架,但都是互打,我阿妈打不过阿爸,就会叫别的阿爸来一起打他,打完了大家一起喝酒。” “那你干嘛下山呢?” “山下赚钱多啊。”熊竣说道,“赚够了钱我就回家。” “钱呢,是永远赚不够的。” “那倒是——山下的女人睡起来也很爽,身上没有味儿,香香的……” “咳……” “昨晚……不对,今早你睡得爽吗?听说你们大吕男人要把女人伺候舒服了自己才能舒服……” “我们大吕男人不讨论这个问题。”沈明辉在任何世界都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他和秦知秋的床事。 “谁说的啊,你们杂志上每天都在讨论好不好,如何才能满足女人,如何留住妻子,这样做让女人不会离开你。” “你每天都看得是什么杂志啊!”沈明辉挥挥手,“我看你也睡醒了,别烦我了……” “我其实是想要告诉你,你让我查得事我查出来了。”熊竣忽然严肃了起来。 “哦?”沈明辉忙案子忙得都没有去找梅子,每天回家所有人都睡了,他上床睡一觉早晨洗澡换完衣服就走,跟家里的谁都没有碰面,更不用说沈明燕的男朋友了。 “人不咋地,情史有些丰富,但是配你姐姐是不错的。”熊竣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建议你别查了,普通人,小善小恶小贪心,你姐姐和他在一起是委屈他。” “你对我姐的评价很低啊。” “说得好像你对她评价高一样。兄弟姐妹成年了,别整天挤在一个窝里好么?烦啊。”熊竣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有些皱的材料扔到了桌子上。 “你一开始怎么不拿出来?”怕和案件材料混在一起,沈明辉拿起材料随手扔自己抽屉里。 “我刚开始就拿出来你会让我在这儿睡吗?”熊竣打了个呵欠,“你这儿真好,蔚琳对你不错,特意留了这间南向的办公室给你,资深合伙人都没抢到啊。你今天早上要不是和她睡的,她真的亏死。你真的不考虑睡一下她吗?” “你睡过?”沈明辉挑了挑眉。 “嘿嘿。”熊竣暖昧地笑笑,“你分享你的,我就分享我的。” “滚。”沈明辉逐客了。 他走之后,沈明辉终于有时间仔细看自己拿到的案卷照片,忽略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沈明辉觉得这个叫穆绿的人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快看电视?有人采访到程紫初恋了!”张助理推开了门,大声地喊道。 沈明辉顾不得说她,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脑,“哪个台?” “朱雀台!新闻频道!热点进行时。”朱雀台属于工业党,此党一直标榜自己是男权之友,男权急先锋,对于此案关注度也最高。 沈明辉打开了朱雀台的直播APP,找到新闻频道的热点进行时打开了直播视频,果然拿着话筒的男记者将一个普通白领模样的女人逼到了墙角,手里的话筒几乎要塞到对方的嘴里一样采访她,“请问你对程紫的遭遇知情吗?对于网友说是因为你始乱终弃害了程紫你怎么看?” “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程紫发生了什么,我和他是因为长距离恋爱分手的,不存在始乱终弃,请不要拍我的脸,不要打扰我现在的家庭。”她用手拼命盖住脸,不让镜头照到自己。 “你已经结婚了吗?你丈夫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无可奉告!求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请您配合我们的采访。” “我还要上班,我还要工作!你们不要再来了!”她伸手去捂摄像机镜头,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镜头切回到了主播间,浅棕短发的主播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公平的说她离开程紫的时候可能真没想到程紫会有后来的遭遇,但是说不知情?我不信。”他摇了摇头,红唇微嘟。 “其实是很有可能的。”女主播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要加强新闻报道力度了。我想问的是为什么程紫这样的悲剧一再的重演?开枪的是程紫,可造成这样后果的真正凶手是谁?遗憾的说我觉得是我们,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我们有没有走在路上看见女人在打男人把脸扭到了一边?有没有在家里听见自己的邻居家里妻夫打架,男人在哭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用枕头捂住了耳朵把音响的声音放大?在同事满脸伤痕的来上班的时候我们有没有假装相信他只是晚上上厕所的时候撞到了门?我们华夏国的文化一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自扫门前雪,可面对家暴,需要的是全社会的努力。” 又来了……两个世界的记者都是一样的,动不动就是社会的错,我们是凶手—— “我们”还真可怜,每天都被代表……每天都是凶手…… 主播接下来的话却让沈明辉愣住了,“半个小时后的新闻当事人面对面中,我们请来了程紫和他的律师宋颖。” 沈明辉立刻拿起了手机打通了宋颖的电话,“宋律师——我方才在看朱雀台的节目,您说好笑不好笑,她们说半个小时后会采访您,哦,您真的在朱雀台啊?程紫也在啊?好,到时候我一定观看。” 他挂断了手机,脸上假装的笑容立刻消失,他举起手——想要扔手机却舍不得,将手机放下之后,把桌上的一杯还没来得及喝已经变冷的克星巴咖啡狠狠扔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明明已经把此案有隐情的事告诉了宋颖,他还是带着程紫接受了朱雀台的采访,他知不知道话说得太满,检方在庭上甩出实证的时候,程紫马上就会被舆论淹没?这种时候千言千得不如一默! 在媒体上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给自己挖坑!自己拉得屎到最后得一口一口自己吃回去! 他在办公室气得转了好几个圈,头疼欲裂……狠狠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张助理,帮我收拾一下办公室,有人找我告诉她们我在蔚律师的办公室!” 第52章 旧事 他到蔚琳的办公室时, 脸上的僵硬愤怒已经去掉了很多,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盯着墙上挂着的红木色氏描金相框里的毕业证发呆。 他还记得在学校里学得那些关于道德方面的课程,而在实际的司法操作中,他却发现道德在现实和法律面前是最苍白无力的。 尤其是在新思想与旧观念碰撞的二十一世纪初,两个世界都充满了各种互相矛盾的价值观, 互相排斥的道德理念, 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我们变了? “茶。”蔚琳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 “你没有和宋颖一起上节目?” “没有。”沈明辉摇头, “你知道他要上节目的事?” “知道。”蔚琳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我们商量好的策略。” “什么?” “别激动。”蔚琳伸手按抚他,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让他平静一些,“你了解林勇毅吗?” “知道一点, 不是很熟。”他多少了解过一些林勇毅的背景, 显示易见的蓝血贵族出身, 家族中出过若干大法官、皇家律师、高级官员, 本人是保守党闪闪发亮的政治新星,据说是检察长的人选之一。 “那你知道现任的检察长王贞的背景吗?” “她也是保守党。” “她是宋颖的学长,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办过几起大案, 但年过五十之后,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倾向于更稳妥的诉辩协议,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准许案件上庭……”蔚琳坐在办公桌上, 碰了一下自己桌上的摇摆钟,摇摆钟不停地摆动了起来。 “你是说——” “我和宋颖研究过这个案子,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一旦上庭只有五成的把握能够替程紫脱罪,如果检方掌握了更多的证据,这个机率还会降低……” “所以你们想要大范围的发动媒体,利用媒体施压,使得王贞觉得上庭大大损害检方和林勇毅的形象,无论成与败都会让他们显得像恶霸。” “对。” 宋颖和蔚琳的策略不可谓不聪明,然而危险性很大,一旦失败,检方在庭上拿出证据显示程紫在撒谎,那么舆论马上就会反噬,这种事在两个世界都屡见不鲜,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法官和另一个世界的法官不一样,这个世界的法官为了显示自己的强硬不被舆论绑架,更有可能做出不利舆论支持一方的判决。 “太冒险了。”沈明辉摇头,说起来他宁愿保持沉默让媒体自己发挥,摆出一副认罪的弱势模样,视检方掌握的证据来灵活制定策略,最坏的打算是陪审团认为有罪,在庭上求情,将程紫的刑期减到最低。 “就在一个小时前,本案的主审法官已经出来了。”地方法院的法官是轮值制随机匹配制,每个案子根据交付的时间和轮值的法官进行匹配,程紫案因为案情清楚,双方都同意进入快速审理程序,很快进入了匹配法官阶段。沈明辉不是主理律师,法院直接通知的人是宋颖。 “谁?”沈明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法官。” 完了——赵法官一向以保守古板严苛出名的,对男律师并不友好,对男当事人也没有多余的怜悯,认为现代的男权运动已经走向极端,纯属瞎胡闹……如果主审法官真的是她,难怪宋颖会挺而走险用舆论压迫检方做出妥协。 沈明辉用手敲着椅子扶手,摇了摇头,“也许我不如你们聪明,但我会看人,林勇毅绝对不会是那种给点压力就会低头的人。”那是一个强者,对于强者而言,压力反而会激发他的动力。 “也许吧,我和宋颖也不过是赌一把。”蔚琳摇了摇头,“这桩案子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可惜我们和男权联合会合作的时间太短,没能建立起真正的默契……” 虽然已经签约,一开始就输掉这么重大的案子,会严重影响男权联合会对己方的看法,蔚琳昨天还见过与男权联合会终止合作的律师行的冠名合伙人,她看起来神态出常,鬓角却多了几丝银发。 “我了解了,在这件事上我保留我的看法。”他不是当老板的,他只是一个初级合伙人,他信奉的准则是一切以当事人的利益为先。 “我知道你会保留看法,我也支持你继续做上庭的准备,毕竟宋颖有可能会失败,到时候程紫能依靠的只有你了。”蔚琳说道。她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向窗外,二十层的高楼在楼层限高的帝都已经算是高的了,在她的头顶却还有人站得更高,她要不停地向上爬——“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蔚不是我的本姓。” “没有。”沈明辉摇头。 “在我母亲被剥夺长女资格赶出家门前,我家姓魏。” 魏姓?华夏国魏一样是大姓,可真正能让蔚琳有这种表情的只有一个魏姓,如果说华夏国是华,夏两姓共治天下,那么魏姓则是司法现代化史上不能回避的姓氏,魏姓有新魏旧魏,旧魏家族虽大却早已经势微,新魏却是旧魏家的远支的远支,两百年前自西洋留学归来,得到当时皇帝和首相的赏识,用几十年的时间一手创立了现在的司法体系,被封为勋爵,爵位不高,影响力却极大。 至于被剥夺长女资格赶出家门——这牵扯到三十多年前一桩被全国吃瓜群众围观的大八卦,因为涉及到法律世家,在课堂上老师给他们八卦过,魏家长女不喜法律更喜欢理科,后来又迷恋上了乐队,从帝都大学私自退学组摇滚乐队,家里本来已经对她非常失望了,她又牵扯到集体吸,毒案…… 最终被剥夺长女资格,只拿到少量生活费被赶出家门。 而林家的祖先是魏家祖先的爱徒之一,两家又因为很多原因后来翻脸成仇…… “所以……” “我一直想要证明我也有资格姓魏,就去年,魏家的人找到了我,说自从我考入法学院开始一直关注我,愿意接纳我重回家族,我却不太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在想我为了回归家族付出了那么多,到底值不值得?” 说到这里,蔚琳背对着沈明辉擦掉眼睛里不知何时渗出的泪珠,“对不起,让你听了这么多无用的话,能够重回魏家当然是值得的,可我要堂堂正正的回去,而不是被她们施舍……” “所以你也要做皇家律师。” “是的。” 所以蔚琳才那么坚决的离婚,与涉黑的夫家切割,程家放弃得那么快,是因为惹不起魏家。 “男权联合会这个大客户我们不能失去,我们也不能输给林勇毅,我们要赢,而且要赢得精彩漂亮。” 一直要赢,沈明辉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同样的性格,现在他却有些质疑这种强势,人生……真的一直要不停的赢下去吗? 不,你会输的,就算你赢了一切也会输给时间,不停的奔跑,转回身发现与最应该亲近的人渐行渐远,直到再也找不回来…… 也许受了前身的影响,他现在不再像过去一样激进了,看问题的角度也变了。 他一样会为了程紫的案子全力以赴,不是因为一定要赢,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老板们都要做皇家律师,而是因为程紫的眼神和他可怜的儿女。 秦家的晚餐餐桌上,难得的人员齐聚,母亲和父亲坐在主位,两侧是二爸和三爸,二爸本意是想要坐在靠近母亲的位置,却被三爸抢先了,如果目光能实体化,二爸眼里的小刀早把三爸凌迟了,三爸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却也很快化成沉默。 “知秋,明天你能挪出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吗?” “我翻一下行程表。”秦知秋拿出手机翻了一下助理发给她的行程表,“除了直播没有什么不可以推的。” “好,我让私人飞机加满油等你,你明天结束直播立刻和管家一起去老家料理那边的事。” “好的。”秦知秋点头。 “妈妈,我也可以去吗?”被“恩准”可以上餐桌的优优表现得十分得体,没有把食物糊得到处都是,也没有挑食,她眨着大眼睛双手聚拢在一起卖萌。 “去吧。”没等秦知秋回答,秦爵士已经笑着点头了,“知秋啊,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回咱们家老家和优优差不多大。” “有印象,但很模糊了。”秦知秋摇头,“只记得我们好像是坐飞机又坐汽车回去的,路不太好很颠,老家的房子有些旧。” “岂止是有些旧啊,二十年前翻修前老宅都快塌了。”秦爵士笑道,“我曾祖母好赌败家,她去世后咱们家落魄了一阵子,你祖母坚信一条,再穷也不卖祖宅,勒紧裤腰带吃不饱也要在闭眼前把你曾祖母卖出去的田地全买回来,还要坚持供家里所有的孩子读书,祖宅因此保留了下来,田地也赎买回来大半……多少人家祖宅都没了……” “嗯,我听说过。” “这些事都是要编在家谱里的,你这次回去给你祖母上了坟,要督着他们好好的写家谱,写咱们家如何由兴到衰,又如何从衰到兴的。” “我明白了。” “妈,我也想回祖宅。”秦知夏说道。 “你还要上课,不要胡闹。” “过完元旦我只有两周的课了……” “到时候再说。”秦爵士说道,对待次女她明显没有对长女的耐心,“我可是听说你课业上落下了不少,考试考砸了别说回祖宅,寒假连房间你都别想出。” 第53章 意外来客 在另一个世界秦知秋虽然家境不错, 但也仅止于不错罢了,父母离婚,亲爸是学术带头人,手里有N个专利收着使用费,享受着高薪和科研经费,但这些钱都和她关系不大, 父亲自有自己的家庭, 继母表面和善开放实际上把钱盯得很紧, 时常在朋友圈广发一些孩子十八岁了父母就不用再管, 不要啃老之类的“鸡汤”@她看。 秦知秋本来也没打父亲钱的主意,继母这样,她更不乐意要了, 父亲硬塞给她的钱她都不肯收。 母亲自来是个埋首教育云淡风清的性子,与继父积攒了些钱便谋划放假去哪里旅游, 继父出身好, 少时家里颇有些家资, 年长之后家资渐去, 却比母亲更不看重钱,这两个人能活得不错,只能说是感谢党国。他们倒是曾经主动要给钱给房什么的, 秦知秋也一概没要。 这个世界秦家倒是和秦知秋从母亲那里听来的秦家差不多,早先秦家也是大地主,在津门附近秦家庄有几百饷好田,可惜到了四十年代中期, 战乱再加上子孙不肖,又嫖又赌,终于在解放前把自己家的产业全部败光,自家落得个“贫下中农”的身份,区别是这个世界没有经历过那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曾祖母败光家产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七十年代末,被祖母接手家业之后一点一点的赚了回来,再加上身为长女的母亲极有出息,得了皇帝的封爵,又得了封地,这才又重回风光了起来。 她没有估算过这个世界的母亲有多少钱,只知道母亲占股六成的科技公司,拥有大概十几项核能项目的关键专例,全球收专例使费、技术转让费、技术培训费用……技术参股至少两家核电站—— 所以说乘自家的私家飞机飞近一个小时,到开车需要五个小时才能到达的秦家庄,以方便她一天之内往返这种事,她毫不心疼。 不用膨胀,自己家在华夏国论财富勉强将能排进百强,母亲虽然是核专家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现任首相是谁都未必清楚,身份虽特殊,论权势和政治影响力自家排不进一千,虽然出身自地主阶级,却也属于暴发户一族。 华夏国终究是由积年的贵族、世家、大地主、大资本家组成的阶级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姓氏比个人拥有的财富还要重要一点点,当然了,财富够的话你可以用钱来买姓氏,比如花巨额的嫁妆把自家的儿子嫁入贵族世家,用巨额聘礼娶回世家的能承爵的儿子。 秦知秋闭着眼睛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旁边的优优已经看腻了风景,无聊地拽她的衣服了,“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啊?” “我们要去坐飞机。” “坐飞机去哪儿啊。” “回老家。” “老家是哪儿啊?” “秦家庄。” 一答一问已经发生了七八回了,秦知秋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女儿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优优按住手机的语音控制,“我们要去秦家庄。” “已经找到附近所有秦家庄。”机械化的男声回答道。 “妈妈!你看!”优优抬手举高高,让秦知秋看手机里面出现的地图,“你看!我找到秦家庄了。” “优优真厉害。”秦知秋摸了摸优优的头。 手机亮了起来,显示有来电……秦知秋想要接过来,优优已经熟练的按下了接听键,“喂?” “喂?你好。” “你是谁?”优优问电话另一边的人。 “你是谁呢?” “我是优优,你是谁啊?你是陌生人吗?我妈妈说不许我和陌生人说话。” “我不是陌生人啊。” “啊……你不是陌生人啊……” 秦知秋抚额……所谓的安全教育就是这么失败的,小孩子教条的认为陌生人就是“陌生人”,“是妈妈的纪经人,妈妈来接听。”她早就看见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范衡。 “哦,我妈妈和你说话,经纪人。” “叫范舅舅。”秦知秋说道。 “范舅舅。” “你好优优,下次我们再聊。”范衡笑着和优优再见。 秦知秋拿过手机,“喂?” “我带一个艺人需要紧急赶去津门,租的飞机坏了……你猜我在待飞名单里看见了谁?” “哦。”秦知秋点头,“我还有五分钟到机场。” “大恩不言谢了。”范衡故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帝都有六个供私人飞机使用的小型机场,秦家长期使用的机场在南部,秦知秋的车停下来的时候,范衡正带着一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戴同色口罩的男人坐在机库里面喝咖啡。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范衡冲过来握着秦知秋的手道,他今天还是穿了套不知是冷还是热的衣裳,超大超厚的鸵鸟毛坎间搭薄薄的丝制打底内衣,皮裤,露脚背貂绒豆豆鞋,比一般的艺人还要骚包,“凌峰,还不快谢谢秦姐姐救命之恩。” 凌峰摘下黑色的口罩走了过来,他是一个容貌极美的男孩,可以说是秦知秋在两个世界见到过外貌最美的人,仪态娇柔却不让人厌烦,只觉得他合该是如此,“谢谢秦姐姐。” “你是神仙哥哥!”优优叫了起来,“你是神仙哥哥?” “是。”凌峰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你好,小妹妹。” “叫大侄女,辈份乱了啊!”范衡笑眯眯地说道,“他本来是要做为嘉宾参加一场重要的节目录制,偏偏睡迟了,误了飞机……我带着他赶到私人机场才发现公司常年租的飞机竟然坏掉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看见有架飞机已经加满油要起飞了,一打听是你家的飞机,目的地正是津门附近,和你家管家一交涉,是你要坐飞机去津门——这可真是巧了……” “快迟了。”凌峰敲着手表提醒他。 “我们上登机吧。”秦知秋也知道他们这些艺人看起来风光,实际上颇有些不为人知的苦楚,范衡嘴上说是凌峰睡迟了之类的,不知道内里又有多少的事情,只是大家虽然是一个经纪人,到底不熟,问多了就交浅言深了。 优优拦在了凌峰前面,“神仙哥哥!抱抱我!”她张开了双臂。 凌峰愣了一下,秦知秋扑地一声笑出了声儿,坏笑着道,“优优,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跟陌生人走吗?” “神仙哥哥又不是陌生人!神仙哥哥是优优的好朋友!”凌峰主演的古偶啊,现偶啊,故事内容都浅白得很,颜色饱满度高,小孩子喜闻乐见,优优也是粉丝之一。 凌峰弯腰低头抱起了优优,“是啊,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是不是啊优优?”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看看这是什么!” “棒棒糖!”优优开心地叫了起来,“妈妈,可以吃吗?我可以吃吗?” “可以,但是吃完了要漱口哦。”虽然平时秦知秋不太给优优吃糖,但也犯不上这种时候驳别人的面子,注意吃完之后漱口就可以了。 “妈妈说可以吃啦!”优优欢呼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上了秦家的公务飞机,这种飞机类似另一个世界的湾流公务机,品牌不同,核心技术估计也有所不同,但功能类似。秦家的这一型号是提供5至10人中旅行的豪华公务飞机。 秦家的管家已经在飞机上了,因为知道要加两名乘客,她事先准备好了招待客人的毛毯拖鞋饮料等等。 “辛苦了。”秦知秋上机之后,控制自己的表情表现出“经常坐私人飞机”的样子,优优已经欢呼了起来,她从凌峰怀里挣脱了出来,满飞机的跑。 “我家的飞机好漂亮啊!” 既然是私人飞机当然不会为了容纳更多的坐椅而缩短坐椅间距离,豪华特制座椅保证了你可坐可靠可躺,就算是200斤的胖子也不会感觉到拥挤,每个坐椅都自带LED屏幕、耳机、电脑架、电源等等,比一般客机的头等舱还要享受。 除了点心零食之外,有整柜的酒水饮料等可供享用,长途飞行的话估计连飞行餐也是有的。 范衡和凌峰估计是真的常坐私人飞机或头等舱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艳,范衡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凌峰你真的是因祸得福了,私人飞机远比咱们公司租的破飞机好。” “能赶上就好,我之前都打算坐直升机了。”凌峰长出一口气。 “直升机也要批航线啊,帝都这一片航线太难批了。”范衡摇头。 秦知秋抓住疯跑到处乱看乱摸的女儿,让她坐下,“管家,有吃的吗?” “保父说优优小主人因为太兴奋,早餐没有吃多少,我已经替她准备了早餐。”管家笑眯眯地看着在秦知秋怀里挣扎着还想要继续玩的优优,“小主人,机长等着她的副机长呢。” “副机长?”优优瞪大了眼睛。 “是啊,您是今天的副机长,机长需要您指挥起飞。” “哇!”优优兴奋极了,“我要开飞机!我要开飞机!” 秦知秋想到了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父亲开飞机,熊孩子踢坏仪器机毁人亡的悲剧,连忙阻止,“您可别太惯着她捣乱了。” “没关系,我会一直抱着她的。”管家笑着说道,弯腰抱起了优优,“开飞机去喽!” 凌峰看着公主一样的优优,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以为自己给自己的一双儿女提供了最好的生活,可跟真正生活在金字塔顶层的孩子对比,他的儿女依旧是底层。 他拿出手机,看着女儿和儿子的照片,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医生不是说孩子没事吗?你别太担心。”范衡极小声地说道,凌峰是因为龙凤胎昨天晚上忽然发热,护理一整夜才赶上不飞机的,可这个理由偏偏是不能说的。 “嗯。”凌峰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 “这次的活动很重要和你搭档的都是业内资深一姐一哥,你要乖,要留下好印象,你也不想永远演小孩子都能看懂的古偶吧?”范衡这话就有点严厉了。 “我明白,我知道分寸。” “你要是知道分寸就不会迟到了,这个机会是我卖了许多人情才得到的,要不是你今天运气好,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范衡语气愈发地严厉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误事了。” “你记住教训就好。”范衡看了眼低头看书假装没发现这边情形的秦知秋,他之前坚持做秦知秋的经纪人是对的,秦知秋虽然不会像凌峰一样由着他摆布,也不会替他赚太多的钱,然而秦知秋经纪人的名义,却能替他打开过去他推都推不开的门,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便利,最最要紧的是秦知秋现在还是单身,单身啊,多么美妙的身份。 第54章 突发 与大明星同机, 在路过津门的时候暂停了三分钟将他们放下飞机,这种小事对秦知秋来讲意义不大,她觉得颠覆三观的是自家的乡下老家,竟然有私人机场,是的,秦家自己的私人机场, 可供私人飞机、农用飞机起降的小型私人机场。 秦家的土地大到需要使用农用飞机管理。 坐上秦家派来的车, 秦知秋看着窗外已经被雪覆盖住的土地, 心事重重。 联想起白松公园的无家可归者和华夏国五亿八人口, 只有八千万农业人口的现实,富者阡陌连天竟不是夸张之语。 要知道这可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口大省,并非东三省那种地广人稀的地方, 据说东三省大地主的土地面积广阔者上万亩。 华夏国的人口少,也跟进入工业革命之后, 女性大量进入工厂成为工人, 怀孕影响工资收入有极大的关联, 有两个以上的女儿可以安稳的“传宗接代”之后, 这个世界的女性就会选择不再生育,女性主导的世界,无论是避孕方面的科技还是产科、妇科、儿科都提前发育非常发达。 到了新时代, 要不是有人工子宫的发明,估计出生率还会一降再降,降到让人无法忍的地步,再加上医疗科技发达, 这个世界人口老龄化的程度比另一个世界还要严重。 所以说什么女性天生爱孩子,喜欢生很多的孩子,纯属男性的意淫,对他们来讲只需要0.1秒的□□,余下的事完全不管不顾,推给妻子、母亲,只管高兴的时候逗孩子玩,当然觉得孩子多一些无所谓,而女人只需要负担过十月怀胎,生育一个都会觉得够了……这个世界的女人那怕不负责带孩子,也会觉得两个刚好,三个太多…… 生育七八个甚至十个以上孩子的生育高峰,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是这样,随着人工智能的普及,机械化程度的提升,智能化时代的到来,失业率仍然居高不下。 说起来,因为是帝都周边,白松公园的规模算是极小的。 秦知秋之所以有这么多感叹,是因为刚刚收到一条内部新闻,有议员提出居者有其屋法,要求大幅度提高土地税,所得税,房产税,逼迫贵族、大地主将土地租赁或转让给他人,利用税收大量修建廉租房、给赤贫者提供最低生活保障、扩编公立学校、医院、实行全民医保……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这样的建议了,但这次呼声最大,民间普遍支持,下议会对大贵族、地主阶级不友好的工业党占了多数议席。 秦知秋知道,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临了,那些没有提前准备牢固筑巢的贵族、地主会慢慢倾覆,像是另个世界英国的贵族阶级一样,一次次被削弱,一次次被打倒,最后除了少数幸存,余下的都成为普通人。 “您在看什么?”管家见秦知秋眉头紧皱地看着新闻,小声问道。 “您看看这篇新闻。”秦知秋把手机递给管家。 管家戴上了阅读眼镜,眉头微皱地看着这篇新闻,看完之后她摇了摇头,“这些人真是疯了,她们一定不会成功的,这些工业党……误国误民!” “我觉得这次她们会成功。” “那又怎么样?秦家不会受到影响。” “别家呢?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这个……”管家看着秦知秋,秦家家大业大,祖田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情怀,封地更是荣誉多过实质,土地实际管理人是夫人和她,夫人依着老规矩自有一套管理机制,她负责实施,目前运转良好,她很满意现状,少主人想要管她一则喜一则忧,喜在终于有女人出面管理了,忧的是怕秦知秋万一完全不懂乱指挥一起,把运转良好的机制破坏掉。 秦家庄说是庄,已经是一个小镇子的模样,一条主街两条辅街,主街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商户,规模不大但五脏俱全,正是农闲时期,往来逛街游玩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穿着虽不像帝都人一样时尚却也整齐朴素,整座小镇最高的建筑也不过是三层的小楼,到处都是传统青砖灰瓦的民居,从帝都到这里,如同穿越了一般。 秦家的老宅位于镇子的最东边,因为秦母封了爵位,皇帝赦造牌坊表彰其功德,祖宅也按照爵位翻新修缮一新,门前两座石狮子一雄一雌遥遥相望。 秦知秋下了车之后,管家下车命人大开中门,请她进入宅子,华夏国中门只在主人或是贵客到来的时候才会打开,秦宅此时中门大开,镇上的人都知道是主人回来了。 看着走下车的秦知秋和她怀里抱着的优优窃窃私语,她们都知道帝都电视台早间新闻节目的主播秦知秋就是自家的少主,却未曾亲眼见过,见到真人之后,都颇为雀跃。 秦家是不错的地主,宽厚慈善,乐善好施,她们都是依附着秦家生存的,秦家愈好,她们愈好,皇帝什么的离着太远,秦家对她们来讲是比皇家还要重要的存在。 却也有相对年轻的看着秦知秋和优优,想着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有些人却拼尽全力终其一生一无所有? 她们这些留在秦家庄的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秦家庄附近人口最多的时候光是容纳佃户和只有十亩以下薄田的小农的村庄就有七个。 秦家庄也慢慢缩小,变成了这座“小镇”。 机械化普及之后,地主不再需要佃农,米价下降小农种庄稼没有多少节余,还不如卖掉田地去城市做工人,多数人只能远离家乡去大城市过活,秦家庄虽大,却不再适合年轻人生存,老人故土难离领着微薄的退休金过着安逸清贫的生活。 秦知秋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发生过一战、二战,贵族青年没有大量消耗在战争里,在议会和政府长期占据重要位置,人口相对较少,两党争执,为收买人心改善民生的事也没少做,矛盾没那么尖锐,使得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在这里被严重拖后了,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管家认为的与秦家无关,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秦家是地热取暖,整个大宅地下铺设管线,由半地下室的蜂窝煤锅炉采暖,在她们来之前已经烧了一个多星期了,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秦知秋没有选正房,而是选了东侧院,管家约么也早知道她的心思,把东西都摆在了那里,优优到了这里眼睛就不够使了,乐颠颠地跑来跑去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新奇,每一样东西都喜欢。 秦知秋坐在“炕”上给沈明辉打电话,“我觉得我穿越了。”她说道。 “嗯,你是穿越了。”沈明辉戴着蓝牙耳机,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翻法律文书。 “我觉得我们家像乔家大院里面的乔家,也像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面的巩俐家。” “哦,老爷晚上你要点哪间院子的灯啊?”沈明辉调侃道。 “不开玩笑的说这个世界的模样,我今天才算真正看清楚,古老又现代,有最先进的,也有最古老的,如果往更偏远的地方去,没准儿连宗族聚居都是有的。” “应该没有,这个世界是长女继承制,保持了主脉的强壮,也使得支脉不是那么健壮……”沈明辉合上书将头靠向椅子揉了揉眼睛。 秦知秋掉下早就有点穿不住的袜子亮脚丫子,“我觉得优优有点乐不思蜀了。” “小孩子总喜欢新鲜的,你回乡下有没有吃点新鲜的东西?” “不知道,应该不会是炖大鹅(ne四声)”秦知秋故意发错音,这是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一个梗了,两人初遇没多久,沈明辉说等放寒假请她回家看雪看鹤炖大鹅(ne四声),秦知秋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鹅(ne四声)是什么,只到沈明辉告诉她是鹅。 后来每到冬天秦知秋都会说要吃炖大鹅(ne四声)。 两个人正说着,沈明辉的手机忽然给他推送了两条新闻,“网传凌峰误机让两地粉丝扑空”“凌峰专机空降津门,即将嫁入豪门?” 他毫不在意地选择了忽略,自从他为了案子密集搜索过凌峰的新闻之后,就一直被“大数据”固执地认定为凌峰的粉丝,凌峰有什么大事小情都不忘推送一条新闻给他。 他更在意的是程紫事件在网络上的发酵,这个世界键盘侠的战斗力一点都不低于另一个世界的,程紫和宋颖上节目的时候,以煽情助称的大哥哥型主持人握着程紫的手,引导他说了许多自己的遭遇,说得台上台下哭声一片,再加上宋颖专业又不失感情地分析程紫的案件上庭可能会有的几种结果,着重描述法律上的争议点,不排除程紫有被判刑的可能性,台下更是群情激愤,恨不得自己化身法官将程紫无罪释放。 视频被剪辑过发到网上,更是引起广泛同情,就算是有人故作理智地说有没有人想过他确实杀人了?也迅速地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沈明辉却没有多少喜意,到这个时候检察机关还没有来电话,说明她们不止不打算服软,甚至有可以被激怒了。 “你干什么的,怎么没声音了?” “我在等一个电话。”沈明辉说道,“不过我估计是不会来了。” “程紫案的电话?检方被激怒了?” “有可能。” “也有可能上面会怂,毕竟来年是大选年。” “这要看她们手里掌握了多少实证了。”沈明辉说道。 秦知秋的手机一下子涌入了好几个来电,秦知秋点了忽略还是有人不停地打进来,除了吴馨、范衡、张唯卿这种熟人的之外,还有很多陌生号码,她只能先挂断沈明辉的电话,先给吴馨回拨了过去,“干嘛……” “你和凌峰搞在一起了?” “啥?” “网上都传疯了,说你英雌救美,专机送凌峰去津门参加节目,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是凌峰迟到误机是因为前一天网上和你幽会。凌峰唯粉、男友粉、夏颂恩粉丝、你们俩的CP粉、你的唯粉吵成一团,电视台的服务器都瘫痪了!” “啥?”秦知秋赶紧搜索相关新闻…… 新闻除了标题各有不同之外,内容大同小异,你还不能说人家写的是假新闻,凌峰确实误机了,确实搭了她的专机……至于别的联想,人家都注明了是猜测,至于猜测是不是真的——看新闻下面的评论就知道了。 凌峰粉丝大部分开心凌峰钓到了大金龟,男友粉却一片哀嚎,秦夏CP粉大呼不可能,一切都是误会等实锤,激进些的夏颂恩粉丝已经开骂了,说凌峰是小三,凌峰粉丝骂回来…… 不止是电视台的服务器被吵瘫痪了,非瘦不可,短博客,话题榜前五位迅速被相关话题占领。 八一八秦知秋与秦氏家族的帖子也开始被营销号转载,什么估值一百亿,超级大豪门,到底是秦夏强强联合还是秦知秋不要贵族公子选择艺人,各种猜测喧嚣尘上…… 秦知秋立刻给范衡打电话,“怎么回事?” “误会!”范衡那边也不停地响起手机铃声,他三部手机都被打爆了,“纯属误会,是一直追凌峰的狗仔发的,她用手机直接推送的,我们没拦住……” “既然是误会就请尽快解决吧。”秦知秋此刻还没有想到有可能是范衡操作,毕竟她也是范衡的客户,这类绯闻对她毫无益处。 第55章 开会 娱乐圈制造新闻的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第一条新闻“请”或“疏忽”让狗仔拍到照片,狗仔看图说话一番,各大营销号转载炒作,各大媒体发稿从各种角度炒作,网络轰炸。 第二条新闻“辟谣”、“谴责”,媒体乱炒狗仔偷拍毫无操守, 情节严重威胁起诉, 粉丝围攻, 艺人白莲花…… 第三条新闻艺人出席活动仍然被问及相关问题, 恼怒得罪记者又是一轮新的炒作。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太天真了,N年之后这条新闻还可以被拿来炒冷饭,正炒反炒爆炒加料炒。 凌峰这样走偶象路线的单身美貌男艺人, 绯闻对象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一种是与在戏中的搭档炒绯闻, 因戏生情顺便炒一炒戏;一种就是与秦知秋这种了, 单身、出身豪门、形象极好, 炒绯闻既是双赢又是互抬身价。 可惜秦知秋不愿意配合炒作, 更不用说夏颂恩躺着也中枪,闭门家中坐自己的短博客、非活不可、照片墙全部被攻克,他的粉丝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远不如有组织且数量巨大的流量粉, 毫无防御力被打得丢盔卸甲,连电视台的电话也被打爆,要求电视台澄清秦知秋和夏颂恩的关系,不要拉着凌峰哥哥的女友炒CP……把接线员差点儿没搞疯。 连台领导都来关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电视台的官网被攻陷,官方短博客被攻陷…… “知秋啊,我知道你很烦,但是凌峰还没有录完节目,如果你提前声明说一切都是误会,很容易被黑粉解读成凌峰倒贴你炒绯闻,对他来讲是一种伤害。”范衡在电话里语带哀求地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么?我保证,凌峰录完节目第一件事就是发布澄清消息。” 秦知秋就算心里清楚这怕是范衡搞的小把戏,也只得忍了,心里默默竖起中指,这次这个暗亏她记住了,再次再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被利用。 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暴,对于秦家老宅而言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余波,就算是秦知秋本人,给夏颂恩打了电话道歉兼解释清楚之后,她又想给沈明辉打个电话——翻到了号码又放弃了,沈明辉不会为这种小事介怀,打电话解释反而着相了,她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解释,拒绝了父亲让白律师处理这件事的建议,娱乐圈有娱乐圈的规则,她身为主播也算是娱乐圈的一份子,只要不过界,她不打算动用家族的力量。 午餐是羊蝎子锅,搭配各种新鲜的自家产大棚菜品,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管家站在秦知秋身后,看着女仆上菜,见女仆规矩还算可以,暗自点了下头,让女仆站在门边伺候。 “管家,您有什么话要说吗?”秦知秋没费心请管家坐下,这无关尊敬与不尊敬,这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她破坏了规矩,管家不会开心,反而会认为她看不起他。 “没有。”管家摇头。 “您是因为凌峰的事不开心?”秦知秋先给优优打了个鸡蛋在锅里,又涮了青菜,顺手塞了一根削过皮的黄瓜给优优,先塞住她的小嘴。 “妈妈,凌峰哥哥怎么了?”塞住了嘴可没塞住耳朵,小粉丝优优对凌峰这两个字敏感得很。 “没什么。”秦知秋摇了摇头,“娱乐圈就是这样,左不过只有这一次而已。” 管家没有再深问,而是拿着酒壶替秦知秋倒了一杯温酒,她能看得出秦知秋确实没有被那个戏子迷惑,只是恼恨自家清清白白的少主,跟一个下贱人有了关联,这要是在她们年轻的时候…… 饭后管家让一个年轻些的小姑娘带着优优午休,秦知秋按行程在会客厅接见佃农代表,这个时期的佃农与其说是佃农不如说是承包商,各自承包着一大片的土地耕种,田地的承包商有四家,都是作物以玉米、小麦为主,剩下的三家一家承包商养猪,一家养鸡,一家包了山林养野物,还有两位秦家自种土地的雇农代表,秦家自家主要是种大棚蔬菜、草药这种需要技术的高附加值的作物。 九个人加秦知秋一共十个人,只有一个男人,二十多岁,身高和秦知秋差不多,体重却有秦知秋的两倍有余,胖胖大大的圆脸大眼睛,穿着长袖毛衫牛仔裤,称呼旁人都是姑姑、阿姨这种,旁人对他也算是客气,但都带着长辈见晚辈的倨傲。 管家一一将这些人介绍给秦知秋,介绍到男人的时候顿了顿,“这是原来承包猪场的老罗的儿子,老罗的女儿和女婿去年出了车祸双双身亡,留下一个不满四岁的女儿,老罗受不了打击也病倒了没过几个月就去了,现在罗家只剩下他带着侄女过活。” 秦知秋点了点头,注意到管家之前给她的资料里写着罗家无法经营养猪场,建议中止合同。 简单介绍过之后,秦知秋做了简单的开场白,“我年轻,今天来呢,一是和各位见一见,各位中的有些我见过,比如张家姐姐、林家姐姐,你们年年往帝都家里送东西,有些没见过……现在都见一见,我听说有从曾曾祖辈就帮我家做活的,大家说起来是世交,我们家现在主要在帝都生活和大家都生份了,关系要续起来;二是听听大家今年的成果,明年的计划,回去说给我父亲听……”秦知秋的态度很随和,也没说什么霸道的话,她是主播,声音清楚穿透力强,众人听得入心入耳纷纷点头称善。 她说完之后,这些人开始一个一个发言,她们都是新时代的农民,受过教育也掌握技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先说今年的收成如何,来年预备种多少亩地,怎么种,没有什么新鲜的,开不开会大家都清楚,只不过到了罗家这里,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紧张得手直抖,还是站了起来,“我是罗壮……这是我的计划书。”他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计划书,“有投影仪吗?我还做了PPT……”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秦知秋问他。 “我是学畜牧兽医的。”罗壮说道。 “好,你说吧。” “少主。”管家说道,“少主,自古以来没有男人撑门立户的,罗家没了掌家的女人,应当解除合同,您来之前夫人就说了,罗家两个孤儿无人照顾怪可怜的,愿意多给解约金,不愿搬走就拨一间村舍给他们住……” “我不愿意解约。”罗壮说道,“我家的合同还有五年……我不解约……你们不能强迫我!” “合同中有规定承包商无力继续经营,秦家有权收回猪场。”管家说道。 “是啊,是啊,男人哪里会养猪啊!猪又脏又臭的,你还年轻,应该早点嫁人才对啊!”张姓承包商说道。 “我读过大学,我知道技术,我从小就帮家里喂猪了,我姐出事之后,我家的猪场一直是由我负责的,今年我家的猪场比去年多营利23%。”罗壮拿出一份数据,“这个你们都是知道的!” “你张姑姑说得是好话,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能给你亏吃,你一个男孩子养猪,以后怎么嫁人啊?之前我们也曾经劝过你让你招赘个女人在家里,可你根本不听。”另一个承包商说道。 “同意招赘的没有什么好的,再说我还有侄女要养……我能经营好猪场,相信我!”罗壮看着秦知秋说道,“给我一个机会!” “你们都别说了,今天我就是来听你们的计划的,罗壮,你可以讲一讲你的计划。” 罗壮讲解着自己的计划,他根据今年的行情和来年的天气预报、国际市场的预期等等,提出来年减产10%的瘦肉型猪,增加野猪与家猪杂交的品种,半放养…… 秦知秋听了N个计划,只有他的计划做得最好最详尽,“好。”秦知秋点头,“你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 “您也怀疑我能不能执行?” “不。”秦知秋摇头,“我觉得你有执行的决心和能力。” “那您……” “我希望单独和你签一个合同,如果你的计划执行成功,我愿意和你续约,如果不成功,我希望你能够离开养猪场。”秦知秋说道。 “我愿意签合同。” 秦知秋说罢又看向各位,“至于各位……我也希望与各位单独重签合同,增加关于员工福利的条款,据我所知有六成的长期雇员没有三险?没有必要的劳动保护?不是按月支薪而是按年支薪?这个不行,这是必须的支出,至于手续怎么办,薪水怎么发,你们可以问管家,秦家自己的雇农这些是都有的,秦家不与违法者合作。”历史上有多少人,自己明明没有苛刻雇农、佃农,却因为无法约束下面的人落得个刻薄的名声,甚至因此被政敌捉到小辫子,秦家不缺钱,规矩要立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夫人也说过,但没有写到合同里,她们都是面上答应,回头就找借口推脱,现在少主人明确的说了要重拟合同,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秦知秋看了看手表,“好了,我还要赶回飞机回帝都,管家会留在这里处理事情,年前估计我会再来一两次,大家来日方长。” 众人起身目送秦知秋离开,这才聚在一起议论少主这是一时兴起还是确实要把秦家庄管起来—— “咳!”管家轻咳了一声,“你们啊,原来夫人好好和你们说你们偏不听,少主是学法律的,正经的律师,经过见过的也多,心也硬,你们最好还是按着她说的办,别弄到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你们这些年也赚得不少了,别太贪!” 第56章 变故 秦知秋躺在飞机上闭目养神, 玩累了的优优在车上就迷迷糊糊的犯困了,上飞机之后靠在她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秦知秋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肯听父亲的话,自己说要改签合同之后,又为什么非常顺服,没有比农民更“保守”的了,从历史书上看, 华夏国至少在五十年前还默认男性不会种田掌握不了相关技术……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范衡的短信, 但内容是以凌峰的口气发的,“我是凌峰,因为没有您的手机号码, 所以只能用范大哥的手机发短信给您道歉,对不起, 连累到您了, 我刚刚才得知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我已经发表声明解释清楚了, 再次对不起。” 对方的姿态摆得这么低了,秦知秋看了一下时间对方没有拖延,差不多是录完节目马上发表消息解释, 误会……只能当成误会了…… 网上因为凌峰的声明,引起了对凌峰粉丝的群嘲,也有嘲笑凌峰自己不自量力,一介流量明星竟敢做豪门梦, 秦夏党更是全面反攻扬眉吐气。 原本不知道那个每天早晨在早间新闻节目里面读报纸采访嘉宾的女主播,是秦爵士长女的人也知道了;而相对年纪大一些只看新闻,对娱乐圈并不关注的人,也通过这件事记住了凌峰的名字,电视台也得到了更广泛的关注度。 小小风波,虽然余波不断,表面上看却是三赢的局面,却让秦知秋对范衡这个男人有了新的看法。 这是一个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男人,但非常聪明,知道底线在哪里…… 飞机停稳的时候,优优醒了,揉了揉眼睛对着抱着她的妈妈迷迷糊糊地说道,“妈妈,我要坐飞机。” 沈明辉关掉手机屏幕,本来就与他不相干的事,却浪费了他整整十分钟宝贵的时间,他并不想承认,满世界都在传秦知秋的绯闻,所有人说的都是秦知秋、夏颂恩、凌峰这三个人的故事,“科普”的都是秦家的背景、夏颂恩的背景、凌峰的星途,仿佛秦知秋存在于另一个次元,一个他无法碰触的世界,让他觉得心情无比压抑。 他们俩个睡过了,但是关系恢复了吗?多得得离婚夫妻偶尔互相暖床,但裂痕还在,大家连朋友都称不上,只能互称为□□…… 他揉了揉脸,决定去吃点东西,理一理思路…… 他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见蔚琳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手抬起做推门状…… “出什么事了吗?” 蔚琳给了他一个无奈为难的眼神…… “检方被激怒了?” “他们重新发了逮捕令,限程紫一个小时之内去最近的警局报到,接受羁押。否则将通缉他。” 沈明辉闭了闭眼睛,这是他最怕的事情,检方很明显掌握了实证甚至是非常重大的证据,宋颖和蔚琳利用舆论压迫检方的手段失败,程紫的案子麻烦了。 “我这就去带程紫。” “程紫带着孩子逃了。”一个没什么文化不懂法律的绝望男人,会做什么选择显而易见,而逃跑让事情变得非常糟糕,在二十一世纪,一个没什么反侦察手段也没有强大外援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出逃,结果只能是被捕,在追捕的过程中他或者两个孩子很有可能受伤。所以蔚琳的声音非常低沉,“我们——错估了形势。” “你们只是错估了检方手里掌握的证据。”怎么办?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第一马上让熊峻帮忙找人,务必在一个小时之内将程紫送到最近的警局,将两个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第二马上发传票要求检方按照法律提供她们所掌握的一切证据。第三马上准备再次保释程紫。”沈明辉说完见蔚琳没有动,露出苦笑,他忘了蔚琳真正的话事人,“你已经做了。” 蔚琳意味深长地一笑,“走吧,我想请你出去喝杯咖啡。” 大公鸡今天人不是很多,家长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离儿童乐园很近的桌子旁,一边喝东西一边看着淘气的孩子。 在最角落的桌子上,满满一桌的食物已经被消灭大半,一个瘦弱的男人穿着连帽衫,低头喝着孩子们剩下来的可乐。 “这个地方不错。”一个声音说道,他抬起头——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男人脸上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没有扣子的斜襟深V浅米色衬衫,棕色皮裤,耳朵上的饰品夸张而硕大,“你是程紫?” “你是警察吗?”程紫问他,男人高且壮,肌肉虬结,看起来就像是警察军人之类的。 “不是。”男人坐了下来,“我叫熊竣,是律师行的调查员。” “你是宋律师派来的?” “可以这么说。”熊竣说道。 程紫握住了他的手,“求求你,让我逃走吧!” “你能逃到哪里去?”熊竣指着不远处的摄像头,“你们大吕人的城市,到底都是这样的摄像头,你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能去哪儿呢?”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些什么。”熊竣拿起一个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汉堡吃了起来,“可担心有什么用呢?做了都做了,你能做的事就承担后果。” “可我的孩子们——” “他们的命运就算再差,也差不过和你一起亡命天涯,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没有身份,没有未来,看见警察就逃……更何况,他们有七成的可能性在警察抓捕你的过程中受到伤害,就算没有受到肉体的伤害,精神上的呢?为了他们好,你应该和我一起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去自首。” “我不可以蹲监狱!他们说过……”程紫立刻闭紧了嘴…… “他们说过会帮你脱罪是吗?”熊竣摇头,“我告诉你,就算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女人的破嘴!尤其是女律师的嘴!你为什么不听沈明辉的呢?他比宋颖强得多!宋颖就是个靠母父起家的二世祖!徒有虚名!” “我……”程紫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了大公鸡的门口,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没关系,听我说现在很镇定地叫你的孩子们过来,替他们穿上衣服,我和你一起带他们离开。”熊竣冷静地说道,警方也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扮演当着孩子的面抓父亲的恶人,现在离一小时的时限还有二十分钟,他们还有时间。 熊竣立刻拿出手机通知正在赶过来的沈明辉,让他快一点。 送优优上床之后,秦知秋打开电视看新闻,被众位记者包围的沈明辉镇定自若地将自己的当事人护在身后,“我现在赶时间带我的当事人去自首,在我的当事人自首后,我会发布一个短声明。” 新闻是重播白天的素材,剪掉了多余地等带时间,沈明辉出现在媒体面前,发布声明,“首先我的当事人并不像检方宣称的那样逃走了,而是在得知检方将要重新逮捕他之后,带两个孩子去吃最后一次大公鸡,给孩子留下美好的回忆,在吃完之后,他立刻将孩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来警局自首!我的当事人尊重法律,尊重检方,也请检方尊重他们自己。” “请问沈律师,检方声称手中掌握重要证据,证明程紫是预谋杀人,准备将罪名改成一级谋杀,您对此有何评论。” 沈明辉正色面对镜头,“我希望检方按照相关的法律,将手中掌握的证据共享给我们,以便我们能更好的替我的当事人辩护,如果检方有隐藏证据的行为,我们将依照相关的法律提出控诉,希望检方尊重法律。” 沈明辉还是老样子,越是压力大,表现得越轻松,看他的样子任谁都不会信他其实心里慌乱极了…… 她的手里震了一下,“喝一杯?”沈明辉的短信。 “回家喝吧,家里有酒。” “优优?” “睡了。” 秦知秋换了身衣服离开了房间,走之前到优优的房间看了一眼,她抱着玩具熊猫睡得正香甜,关上了门之后,她转身刚想离开,看见秦知夏不知什么时候晃当到了这里。 “你不在学校?” “今天周六。”秦知夏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听说你提出和所有的承包商重签合同?” “是的。” “妈和大爸都同意?” “她们很满意。” 秦知夏咬了咬嘴唇,“你和凌峰——你不要打凌峰的主意,妈不会同意你娶一个小明星的!” “我和凌峰本来就没有关系。” “你难道和网上那些黑子一样,认为凌峰是在炒作?” 秦知秋这才听明白,原来知夏是凌峰的粉丝,“一切都是误会。我还有事要出去……” 秦知夏拦住了她,“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是你的?家产、爵位、名气、事业,现在连凌峰都是你的了?” “凌峰和我没关系。”秦知秋说道,“知夏,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难道不明白吗?自己挣到的才是自己的……” “不!你就是生下来就有一切!你哪里比我强啊?就是比我早出生几年吗?” “新婚姻和家庭法,你可以自己研究,我并不拥有一切。”秦知秋觉得自己和中二少年们无法沟通的毛病贯穿两个世界,秦知夏的脑回路她实在跟不上,“我赶时间,先走了。”她推开了拦路的秦知夏自顾自走了。 秦知夏跺着脚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地看了一会儿—— 一只手拍到她的肩头,“二姐,你为什么没睡觉?”秦简迷乎地说道。 “你为什么也没睡觉?”秦知夏吼道。 秦简吓得向后退了退,“我起来撒尿……” “撒尿为什么不在你房间撒?” “你太吵了……”所以撒完尿他出来看看…… “滚滚滚!滚远点!男人都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秦知夏推了他一把,跑回了房间。 第57章 雪夜 男子重欲, 女子重情,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惯常说法,好像女人天生欲望寡淡一般,可这个世界宣扬的却是女子重欲,男子重情,人的身体真的有开关? 也许吧。 秦知秋停下车在路边的小店买了些吃的, 出店门的时候一个穿着帽衫的女子匆匆而过, 塞给她一则广告。 XX美男陪夜…… 她看起来很像需要特殊服务的吗?一张张重度PS过的脸, 身高, 体重,最重要的“尺寸”用大字标出14CM—18CM,一夜七次, 技巧出众—— 秦知秋随手把广告扔进了最近的垃圾筒。 这个世界男人那里的尺寸不光对特殊服务业者重要,对普通男人也很重要, 类似“非诚勿扰”之类的节目里, 所有嘉宾都公开标注自己的尺寸什么的, 看见了不要太惊讶。 这个界重视男人的尺寸跟另一个世界重视女人的胸是一致的。 也许还要更重视一些? 秦知秋笑了笑, 拎着食物进了自家的小区。 沈明辉已经回家多时了,戴着阅读眼镜坐在沙发上看随身带的文件。 餐厅的桌子上摆着煎好的牛排和红酒,蜡烛随着中央空调传来的热风轻轻摆动。 秦知秋脱下大衣——“等很久了?” “没多久。”沈明辉从律师行离开就过来了, 很自然的补齐了清洁用品给旧居做了一次大扫除,这太奇怪了,过去他顶多只是在秦知秋整理的时候帮忙拖一拖地,工作忙了事业做大了之后他连拖地都不会拖了, 当然了,秦知秋也不是贤妻良母型的,两人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经济状况好转了之后,该请钟点工就请钟点工,该请保姆就请保姆,他一开始觉得不习惯,说了一次被秦知秋怼回去,他也忍了,反正家里的事女人负责他不管,他只管上交工资。 而这个世界的沈明辉则是能自己做绝对不劳动他人,妥妥的老式男人范儿,当官司陷入僵局,两人的关系暖昧不明的时候,沈明辉本能的回到了“家”,拿起了各种清洁用品,拼命的收拾整理,一开始他脑子里还有一个声音,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却发现擦擦抹抹的时候自己的脑子一片清明,许多白天的时候想不明白的问题竟然慢慢想清楚了,回忆不起来的漏洞慢慢的补齐了。 给房子做一次扫除,更像是给自己的脑子做了一次扫除,原来并不“贤妻良母”的秦知秋也为家庭付出了这么多,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异地而处他自己都不想要他了,试问一个女人在外面工作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里还要接过婆婆或保姆“扔”过来的孩子,面对杂乱无章的家务——要知道,婆婆多少还会做一些家务,而带孩子的保姆是不做除了孩子之外的任何家务的。 就算秦知秋的自我要求不像沈明辉那么高,很多事得过且过了,比如每次只是洗碗擦桌子,厨柜、油烟机什么的留给钟点工,扫地而不是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擦,那是钟点工的活,买两台洗衣机大人一台孩子一台,不想煮饭就叫外卖或者干脆全家出去吃仍然为家庭多付出很多很多。 而身为丈夫的自己,顶多是高兴的时候逗孩子玩一会儿,不高兴的时候拎着笔记本关上房门继续工作,还要嫌孩子太吵。 他过去认为另一个世界男女平等,平等吗?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再想想自己现在会注意到而在另一个世界完全忽视的各种问题,自己有没有想过秦知秋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压力?她为什么坚定的选择离婚? 没有了整天拖后腿要她“伺候”的男人,没有了整天上门打秋风的大姑姐,没有了帮忙看孩子顺便窥探她生活的婆婆,没有了背后嚼舌根的亲戚,只是带着优优生活——生活会变得简单很多吧。 秦知秋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愿意理他…… 他站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已经被清洁得闪闪发亮的家,像是心里长时间的垃圾也被清理了出去一样。 就这样吧,随缘吧。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为了他也为了另一个沈明辉放松一下—— 他拿起了不知是谁帖在门口的保洁公司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预订了每周三次的清洁服务。 在离开之前,他接到了秦知秋的电话,他的心狠狠地跳了几下,竟然比当年两个人初次约会的时候跳得还要猛烈。 他下了楼到超商买了冷冻切块牛排和各种配菜之后,回到家里在厨房忙碌了很久,准备了烛光晚餐,点亮蜡烛的时候他看见理石餐桌上自己的影子,这是他还是另一个沈明辉? 丛欣发来短信,检方又玩了个小花招,晚上九点钟通知他们去取相关的材料。 “你现在去他们肯定下班了,明天上午八点半准时取文件。”沈明辉用语音短信说道。 “好的。”丛欣很快回了语音,很明显她松了口气。 “带熊竣一起去,他比你机灵。”沈明辉交待道。 丛欣的短信又让他将心思放回到案子里,取出随身带的文件,开始研究几起枪击案,把自己放在检方的立场上联想自己会怎么做…… 他刚在文件上做了标注,秦知秋就来了。 这个世界的秦知秋跟另一个世界的一样也不一样,首先身高更高一些,过去他以为是因为鞋子,毕竟女生的身高随着鞋跟忽高忽低漂忽不定,但两人光脚相处过,这个世界的秦知秋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了,体重也重了至少二十斤,但穿衣服看不出来,身上有明显长年健身锻练出来的肌肉,是那种健美型身材不是原来少吃饿出来的瘦。 另一个更明显的区别是自信,那种由内而外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不是说另一个世界秦知秋不自信,这么说吧,另一个世界的秦知秋自信的都带着傲了,像锋芒毕露的剑,这个世界的秦知秋则是自信内敛…… “看着我干嘛?”秦知秋被他看得有些尴尬。 “我看看你有什么魅力,让这个世界的两个男神争抢。”而大众舆论的普遍看法是这两位男神哪一个抢到秦知秋都是人生赢家。 “我有什么魅力你不知道吗?”秦知秋给了他一个暖昧的眼神,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说,“不知道复习一下?” “我准备了晚餐。”沈明辉搂住她肌肉紧实的腰。 “顺便还收拾了房间?”秦知秋将他的衬衫拽了出来,将有些凉的手放到了他的腰间,沈明辉瑟缩了一下但没阻止她。 “嗯。” “做家务好玩吗?”秦知秋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呵呵……好玩,等会儿得整理文件。”沈明辉心跳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这样的秦知秋像是一团火,太迷人了……但是——文件很重要!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秦知秋解开自己的衣服,看着沈明辉在沙发上翻过身,快速地整理文件,还不忘拿眼睛偷瞄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终于把文件整理好,沈明辉一跃而起扑倒了她。 手机闹铃响了两次才把秦知秋叫醒,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她唯一能找到的一件衣服,拿起桌上的发绳将稍有些长的头发拢起扎好,给了躺在床上酣睡的沈明辉一个吻,悄悄离开。 她快速地整理了客厅两人留下的一地狼籍,从衣帽间拿了一套衣服穿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丝坏笑。 爱爱是最好的滋补,一夜没睡多少觉,她的皮肤却水灵灵的……眼睛里面透着光。 关上防盗门,她甩着钥匙离开了家,走出单元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大雪都没办法阻挡她的好心情。 车载电台里深夜节目的播音员正在道再见,“感谢大家整夜的陪伴,天已经亮了,一直还没睡的听众朋友们打开窗帘,感受2017年的最后一抹阳光吧,明天凌晨再见时,就是2018年了。 12月31日,明天就是元旦了…… 每天在节目里播报时间,自己竟对时间如此的不敏感……2018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管怎么样,应该比2017年更好吧。 天刚刚蒙蒙亮的清晨五点,帝都早已经苏醒,各种车辆络绎不绝,因为天气的原因,就算是车很少,车速都不快。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用车载电话系统接听,“喂?” “到电视台了吗?”是吴馨。 “快到了,还没呢。” “夏颂恩病了,重感冒失声了,我把他赶回去了,今天的节目得你一个人顶了,来年咱们的得找一个能外采能替补的男主播。” “嗯。”病了?秦知秋想到自己昨天特意当面向夏颂恩道歉的时候,夏颂恩疲倦的表情,“明天呢?” “夏颂恩去挂水了,明天差不多能行,不行的话只有请你的老搭档帮忙了,他应该有空。” “好吧。”秦知秋的老搭档就是张唯卿的固定爱宠之一鹿若琳,娇娇小小的,虽然人人都说是靠“睡”上位,业务能力不弱,他跟自己表示过几次也不想做十点档的短新闻了,能替补夏颂恩他应该很开心。 可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了,2018年的第一次播报,他还是希望能跟夏颂恩一起。 第58章 夏颂恩 美玉皇宫酒店公寓 号称是帝都最豪华公寓之一, 位于帝都最大绿地公园嘉荫公园的东侧,坐收帝都最美景观,配有24小时值班门卫、24小时值班保安队、空中花园、温泉入户,提供管家服务、保洁服务,业主休闲会所,健身房、超市、美容院、餐厅, 电梯入户一户一卡, 最小户型220平米, 最大户型880平米, 主流户型600平米,夏颂恩和父亲阿阮拥有一套东侧顶层的880平米复式三层公寓。 是的,就算和家人“决裂”他仍然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这套房是父亲的“婚房”,夏家小夫每个人都是单独居住的, 除了逢年过节聚会在一起之外, 别的时间互不干扰。 夏家的孩子名义上都是大夫的, 住在大宅里, 由保父带大,夏颂恩从家里搬出来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和二爸(夏颂恩生父)一起居住,当然了, 谁也不会说你去和你“生父”住吧,明面儿上的理由是夏家的儿子没有没结婚就单独住的,说出去有损闺誉,恰好你二爸阿阮那里有空房间, 他又自小宠你,你和他住吧。 夏颂恩的生父阿阮很美,就算已经年近五十看起来仍然像三十岁出头,妆容永远精致,衣衫永远整齐,谈吐永远得体,他每餐只吃六分饱,每天饭后散步二十分钟,每天健身一小时,每天读书一个小时,夏颂恩搬来和他住两年了,从来没见过他不化妆穿睡衣的样子,据说母亲也没见过。 这样的父亲自然是得宠过的,除了这一处物业他还有数处价值颇高的物业,股票、有价证券、珠宝等等无数,在旁人眼里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 只有夏颂恩知道,父亲非常寂寞,外貌再怎么年轻,他也已经芳华不再,母亲只是偶尔会过来吃顿饭,很少过夜,男管家说他没有过来住的时候,父亲过生日的时候以为母亲会来,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可等来的只有一个简短的生日祝贺电话和包装精美的礼物。 可就是这样,阿阮仍然每天带着微笑,就算是夏颂恩不听夏家的安排,连带他也被夏家排斥,连今年的元旦家宴都没有请他,他云淡风清—— “听说你没吃什么东西?”阿阮坐到了儿子床畔的高背椅上,示意男仆将一盅汤放到夏颂恩床上的小桌上,“鸡汤是我亲自煲的,当年的小阉鸡,加了当归、枸杞、柴胡小火煨了七个小时,最合适感冒的人喝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南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骨头都软了一般。 “咳咳咳……”夏颂恩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吸起就引起一连串的咳嗽,这次感冒来势凶猛,还未发烧就先咳个不停,一咳就停不下来,直让人恨不得将五脏都咳出来,他咳了许久才喘匀气,“我之前喝了小半碗粥了,现在什么也不想吃,您把汤放在那里吧。”他不停地挥手,许久没有正常饮食,他现在看着鸡汤上细碎的油就想吐。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你确定不用再请医生?”阿阮微微地颦着眉。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也拿血样验过,病毒……咳咳咳咳……”他又连续咳了一阵儿,咳得满头都是汗,“什么药没用,只能熬过去……” “怎么会感冒了呢?我原来就不赞成你出去做事,一个男人出外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可能这世道是真变了,竟让你成功了,连王夫大人都说爱看你的节目,偏偏你这个时候身体又不成了,元旦特别节目竟然上不了……王夫大人看不见你,怕是会失望。” “我这样怎么上节目?”夏颂恩有些无语,父亲一辈子没有出去工作过,没亲自赚过一分钱,虽然知识面很宽,对财经政治也多少懂些,但流于表面……偏又一肚子的忠君爱国思想,王夫大人是他的人生偶象的样子……“难不成强行上节目让王夫大人看着我咳嗽?”他又开始咳了…… “外面的事我不懂,总之你自有主意,该管教你的是大哥……” “您又来了……”两人是亲父亲的事就只隔了一道窗户纸,偏偏父亲掩耳盗铃,从不肯认。 “你啊……总是不明白,王夫大人喜欢你,你母亲早晚是要服软的,夏家那些人早晚是要来讲和的,别看是一家子骨肉,你弱的时候她们比虎狼还狠,你强的时候她们才看得起你……你与秦家那个是什么关系?你生病了她怎么没来看你?难不成你们真为了那个戏子呕气了?女人都跟馋嘴猫儿一样的,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难不成还真能当秦家的长子夫?未来的勋爵夫人?若真有那天,又拿什么脸面去面圣?” “我和她不过是同事,你不要总是旧话重提……”夏颂恩摇头…… “好吧,同事,你的事我不管。”他站起了身,“我还要去做美容,你若是想喝汤就拉铃叫人,不要自己端着喝,免得弄洒了汤。”他看了一眼法兰西进口的全套真丝床品,也不知是担心床还是担心夏颂恩。 他的行程是雷打不动的,尤其是涉及外表的事,据说有一年地震,帝都震感强烈,人人都往外跑,他仍然要坚持化完妆换好了衣服再出去,等他出去了,别人以为他被砸晕在里面了呢……别说是夏颂恩生病这种小事了, 他走之后,夏颂恩缩进了被子里,拿出匆忙藏在枕头下面的手写慰问卡,很久没见有人手写什么了,她的笔迹很俊秀,只是了了数语,仍然让他一看再看…… 她是不一样的,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他就知道……两个人在一处工作之后,他更是对她的体贴和温柔敬服。 父亲说她和小明星的事——他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她怎么会是那种喜欢小明星的人呢? 在事发之后她又第一时间向他解释,生怕他误会了……所以……她还是在乎他的吧? 她也曾经说想要来家里看他,被他强力制止了,以父亲的性格,她若是来了,父亲八成已经在规划两人的婚礼了,父亲是个“传统”的人,认为男人事业再成功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他就算是奋斗成了电视台一哥甚至是台长又如何?一样是给董事会打工的,真正的出路是“嫁入豪门”,男人,有“身份”和没“身份”是不同的,而“身份”只有通过嫁人才能得到。 爱呢?父亲是“懂”的,他认为爱情是贫穷的小说家编来骗人,是穷女人编出来骗富家子嫁他们的时候用的,现在又被男人拿出来骗女人,他每天读各种书藉,他经常发表一些读书心得,表现得相信爱情的模样,夏颂恩却知道,他不信。 他必是不爱母亲的,真爱一个人不会总是呆在家里等着那人来,不去看那人,不去想那人,不与那人撒娇,不与那人吵架,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面给那人看,不与那人说心里话……不好奇、不独占、不自私…… 夏颂恩知道自己想那人,每时每刻都想那人,好奇她的一切,想要独占她……看她在电视上跟另一个人搭挡会忍不住的嫉妒心疼直接关掉视频,完全无视自己制片人的身份…… 他想着台里的工作群里看见的私语,鹿又琳最会勾引女人了,当年刚一进电视台就做了宋颖手下的实习生,主动投怀送抱,用身体搏上位……现在年龄大了,快要失宠了,想要攀上豪门上岸……这样的贱人…… 他的手机闪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是秦知秋更新了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的私人短博客,她抱着女儿优优坐在沙发上拍照,优优的脸被P上了可爱的小兔子头像,“2018年我最爱的天使要继续健康成长哦。” 夏颂恩露出了微笑……优优……秦知秋最爱的小家伙,他看过优优的照片,非常可爱的小姑娘,长得很像秦知秋。秦知秋却说她长得更像父亲,她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夏颂恩搜索沈明辉这个名字,弹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程紫的律师沈明辉发表声明……点进去看是一段短视频,沈明辉对着围着他的法制记者侃侃而谈…… 也不怎么样啊……非常普通的一个人……普通…… 他为什么要离婚呢?为什么要离开她呢?如果是他……放弃一切又怎么样?他绝对不会对秦知秋放手的…… 沈明辉有些焦急地坐在法院的等侯席,明天就是元旦了,所有案子都急着在假期之前完结,在他面前排了至少七桩案子,如果今天不能保释程紫,他就要在里面至少多呆三天,等假期结束之后才能出来。 林勇毅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出来一下。” 沈明辉交待了丛欣一句,将公文包交到了丛欣的怀里,双手插进兜里,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拐角处却没有看见林勇毅,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拉进了一间空办公室。 “你?”真丢脸,他一个汉子被一个女人拎了进来,女人还好像只用了几分力的样子。 “看来你是真的打算上庭。”林勇毅带着几分嘲讽。 “是你们一定要上庭,我还有事……”孤女寡男无人暗室,他是不怕,但谁知道林勇毅打得什么主意。 “如果说我们的目标并不是程紫呢?”林勇毅叫住了他。 沈明辉转过了头,“这样我们就可以谈了。” 第59章 协议 在外人看来出身世家意味着人生的起点就是别人奋斗一生也没办法企及的高峰, 只有世家女知道出身世家意味着什么。 从刚一出生就要接受专业保父的精心照顾,连什么时间吃奶,吃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时间不到,哪怕是哭到抽搐都不会得到奶粉。长大之后更是小到吃喝,大到学习些什么, 都被细致的规定, 林勇毅从小就表现出超常的智力和毅力, 因此虽然只是三女, 依然被赋予重望,经受比长女还要严格的训练。 她的人生是早就被规划好的,名校毕业、参军、进入检察院、积攒业绩成为检察长, 参政,从市议员做起, 利用所有资源一步一步走上人生颠峰, 至少成为党鞭甚至是党魁。 喜爱派对, 热爱追逐漂亮男生, 对所有美丽精致的事物缺乏自制力,有严重的购物狂倾向的长姐曾经感叹过她之所以过得轻松是因为有林勇毅,只有林勇毅自己知道, 家族规划的目标,正是她自己的目标。 她喜欢掌控权利,喜欢追逐正义,喜欢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不想人生碌碌无为,浑浑噩噩。 保,护伞协会系列枪击案,是她人生中的“污点”之一,当程紫案摆上她的案头时,她成功顺遂总是赢得一切的人生从此不再完美,她当年太年轻了,轻信了眼泪,轻信了体检报告,同情那个可怜的男人,鄙视向弱小者施暴的禽兽,很自然的选择了放纵了那名可怜的男人……可现在……同样的案子再次出现,只是巧合?她不信! 从各地发来的案件卷宗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性极强的连环杀人案!就算开枪的人不一样,幕后却有同样的黑影!所有案件的过程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所有开枪人的口供都是经过精心编织的!受害者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她一定要找到真凶! 后来宋颖带程紫在媒体上的一番表演,只是让她更加坚定了想法。 “只要程紫能够交待出是谁把枪交给了他,训练他开枪,训练他应对警察,我们可以会将他转为污点证人。” “不会起诉他?” “不会。”林勇毅摇头,“这是我已经拟好的协议,只要程紫老老实实的交待出那个人,我们绝对不会因为枪击案起诉他。”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非法持枪呢?伪证呢?他一开始可对警察撒谎了。”沈明辉心雀跃地快要飞起来了,表情还是异常严肃。 “好吧,我们绝对不会因为这起案子和跟这起案子有关联的罪名起诉他。” “把这一条写在协议里,保证不会阻挠我保释我的当事人,让我的当事人和两个孩子一起跨年,我会尽量劝说我的当事人……” 林勇毅眯起了眼,上下打量这位男律师,他今天依旧是禁欲系的打扮,白衬衫细黑领带深蓝西装,头发全部向后梳,比正常人白的皮肤被深色的服装显得更白了,眼睛里面带着光彩……她眨了眨眼睛,“我做了这么多,只换来一句你会尽量?” “呵,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越俎代庖。”沈明辉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好吧。”林勇毅将协议塞到沈明辉怀里,“你现在就可以去法庭了,我已经替你约好了,你只需要走个过场就可以带程紫走了。” 这就是世家的力量?任何世界,再怎么公正的法庭,也逃脱不开“人”为因素的影响,沈明辉笑了笑开门准备离开。 “好好劝一下程紫,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我们将会以一级谋杀罪起诉他,你知道的谋杀最高可判处死刑,陪审团和法官都不喜欢谋杀亲妻的犯人。” 再次出狱的程紫很沉默,没有了上次眼里的希望,他似乎已经认命了,坐在后座不停地搓着自己衣服上的绳子,呼吸都比平常人声音要轻。 “我先带你去买套衣服,洗个澡,化个妆再去接孩子。”沈明辉说道。 “不了,就这样挺好的。”程紫一开口就淌下了眼泪。 沈明辉摸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你这个样子离挺好太远了,放心,我刚发了薪水和年终奖,我替你买单。” 程紫吸了吸鼻子,“沈律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同情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心强成了被鄙视的品质了?成年人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从丢掉同情心……沈明辉觉得处于弱势性别这件事,让他更容易同情别人。 程紫捂着脸哭了起来,“可我不值得同情!不值得!我每天晚上都在作梦,梦见她浑身是血的向我走过来……她不喝酒的时候是个挺好的人,真的!她是对我最好的人……她就是毁在了酒上……她对孩子也不错……她不应该那么死了……不应该!” 不喝酒(生气)的时候挺好的……这似乎是每个家暴受害者都会说的话,喝酒(生气),吵架,家暴,跪求原谅,甜蜜期,直到再次喝酒(生气)……家暴在两个世界是同样的死循环,唯一变化的是愈演愈烈的家暴强度。 沈明辉对此不想说什么,保,护伞做为专业的反家暴组织说得肯定比他专业,可程紫这样的人除非他自己走出来了,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找了个地方将车子停下,递了一包纸巾给他。 程紫擦了擦脸,“可是……一想到她死了,再没有人会找到我,打我,把孩子抢走,我就觉得很轻松……”然后又因为这种轻松而产生满满的负罪感…… “都过去了。”沈明辉说道。 “沈律师,如果我进去了或者替她偿命了,您能帮我孩子找一个好点的孤儿院吗?”程紫说道,“我听说有的孤儿院条件很好,孩子在里面比在平常人家强,我儿子年纪小很有可能被领养,你帮忙给他改名换姓,不要让人知道他有杀人犯的爸爸,家暴的妈妈……” “别说了,孤儿院的条件再好,也比不过亲生父亲!你如果真是为了孩子好,应该多替孩子考虑!我和你说的协议,你……” “不,沈律师,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出来的,他是好人,他本意是想要帮我,我不能做没良心的事……”程紫摇头,沈明辉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知道那个人在他心里是个英雄,他是不会出卖救他的英雄的。 “他如果真的是好人,是不会让你开枪,陷入如今的境地的……” “不,您不要说了,您之前说过要带我去洗脸换衣服化妆,您带我去吧!我有钱,不用您的钱……” 沈明辉带程紫到了一家平价卖场,程紫挑了一套很大众的品牌里非常漂亮的一条红色及膝裙试穿,“我女儿喜欢看我穿红色。”他对着镜子说道。 “那就买这一套吧。”沈明辉现在也适应了这个世界的审美,甚至觉得这条改良中式裙子还算漂亮,宽松的腰身和及膝裙长完美掩盖了程紫过瘦过矮的缺点,只是红色显得皮肤黑的人更黑了…… 程紫摇了摇头,“会不会太张扬了?” “过年了,红色一点都不张扬。”沈明辉耐心地说道。 “好吧,这一套吧。” 他又去了卖场,买了一套化妆品,让导购免费给他化了一个很显精神的妆。 沈明辉本来对化妆一窍不通,在旁边看着竟然能认出所有化妆品的品牌,知道化妆刷的名称材质知道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导购化妆师的手法专业不专业等等…… 化妆也是有肌肉记忆的?沈明辉暗自苦笑。 “你要不要再挑几套衣服?”他说道。 程紫摸了摸自己的裙子,“够了,家里其实还有衣服。”他穿上了自己的黑色长羽绒服,将裙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走吧。”沈明辉带着他离开。 他的两个孩子和志愿者周厦住在一栋老式的旧公寓里,公寓虽然很旧了,但物业保养得很好,有门卫和门禁,帝都有很多这样的公寓,因为限高的原因本来就没有盖得有多高,细究起来楼龄将近一百年了,因为维护和物业做得好,一直就这样运转着,是小白领们的最爱,能住在这样的公寓里,周厦的经济条件不错。 沈明辉和他事先通过电话,他给门卫留了信息,门卫核对过身份后放他和程紫上楼了。 沈明辉刚敲了两下门,周厦就来开了门,他穿了一件长款的大毛衣,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看向沈明辉的眼神带着警惕,看见程紫之后哭了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你总算回来了!孩子们一直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沈律师把我保释出来了……”程紫有些羞窘地推开了他,“爸爸!”正在客厅玩的孩子们也跑了过来,抱住了程紫的腿。 沈明辉向后退了退,不想打扰一家团圆的场景,“程紫你还要搭车吗?” “程紫暂时跟我住在一起,我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周厦说道,“谢谢你,沈律师。”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沈明辉说道,“我跟你说的事,你和周厦商量一下吧,这是我能替你争取到的最好的协议了。” 第60章 豆沙包 沈明辉见自家车道上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车, 立时明白“姐夫”来了,他工作忙,有的时候直接睡在城里不回家了,就算是回家也是直接上楼睡觉,睡醒走人,跟家里人面都见不到, 更谈不上沟通, 只是从母父和“姐夫”发的朋友圈能看出来, 她们对“姐夫”满意得很, “姐夫”和二老、顺宝相处得都极好。 他按一下喇叭,“姐夫”郭爽飞快地从里面出来了,“哎呀, 我以为你今天又会晚回来……我马上挪车。”他一边说一边用钥匙开了车,很快将车移了出去, 沈明辉把车开进了车库里, 下车之后这才注意到车库比过去整齐干净了很多, 显然是有人整理过了。 他从车库这边的门进了客厅, 姐夫也从正门回来了,母亲和父亲正在客厅吃水果,见他回来了母亲轻哼了一声, “真是稀客啊,难得在大白天看见你。” “我回来取几件衣服,顺便送生活费。”越到年底事务所越忙,除了程紫的案子他还要参加别的案子, 做律师的就是这样,你只能看到他们在庭上神采飞扬,看不到更多人更多时间在下面无休无止的文书工作。 “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郭爽笑道,“没想到程紫案是你负责的,现在到哪一步了?他真的会坐牢吗?”程紫案现在是社会热点之一,很多人没事儿都会以这个为话题聊几句,郭爽八卦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还不知道呢,我刚把他保释出来送回家,一切都是未知数。”沈明辉公式化地回答道,他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这是生活费。” 母亲点了点头,看了眼郭爽并没有点将生活费收了起来,“晚上在家吃饭吗?” 沈明辉看了眼手表,“晚上八点还有一个约会,我等下就得走。”是梁竣和豆花儿约他,他之前一直躲着这两个在两个世界都是好友的人,实在没办法接受他们“女装大佬”的样子,这次他“上了电视”彻底躲不过了,豆花儿还有有法律方面的事想找他。 “约会?”郭爽提高了声音,“你有女朋友了?干什么的啊……” 在某些人看来约会就是男女一起约会……“不是女朋友,是两个男朋友,妈和爸也知道的,豆花儿和梁竣。” 沈母点了点头,“哦,他们两个啊……跟你同寝室的?听说都嫁人了,嫁得挺好的。” “都离了。”沈明辉说道。 “天哪,同寝室的一共几个人啊,离了三个?”郭爽插嘴道。 “呵呵,没办法,都是三十危机离的。”沈明辉笑了笑。 “天啊……真是……幸亏我还不到三十岁……”郭爽拍了拍胸脯。 “明燕也不是那样的人……”沈母说道,说完四下看看,“明燕呢?” “她去接顺宝了,你忘了?”沈宏亮说道,“好了,既然约了人就快去拿衣服吧,元旦你总能在家吃饭吧?” “嗯,应该能。”他现在是真不想回家,家变得越来越陌生,郭爽比他更像这个家里的人。 “什么叫应该能啊,工作再忙元旦也得放假吧?放假在家帮着做些家务,你爸身体不好,郭爽天天来咱们家干活,到咱们家一分钟都不歇着,人家也是忙了一天了……你整天坐办公室有什么可累的……”沈母数落了起来。 “我可以帮你们请保洁。”沈明辉说道,他说完径自上了楼。 “保洁……什么保洁,又说请保洁!真是钱多烧的,家里两个年轻的男人,还要请保洁!”沈母不停地数落着,“谁家整天请保洁你赶紧快回谁家去……” “妈,您别生气了,少说两句吧,弟弟赚钱多……到他们那个层次了……是不好做粗活。”郭爽直接叫沈母妈了,话里话外没把自己当外人。 “什么层次啊?什么层次啊?不就是个律师吗?”沈母说得更大声了…… 沈明辉在楼上小房间听得清清楚楚,也只能无奈摇头,父母的出身决定了他们的眼界,在他们看来辛苦多走两站地去超市买便宜货省两块钱是非常值得赞赏的,为省时间去门口超市买贵菜是败家;家务这种事更是宁可累病自己花钱吃药也不愿意花钱找人帮忙。 什么时间成本,什么收益比他们是不管的,他们也算不明白,这点两个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观念上的差距根本没办法弥补,更不用说他们认为捧别人家的孩子说自己家孩子的不足是“正常”的谈话方式…… 因为是亲生的,说话更没有顾虑,完全不顾已经成年儿女的感受。 他拿出箱子把衣服装起来,他已经在考虑在市中心距律师行近的地方租一间小公寓了。 他拎着箱子下楼时,母亲已经停止了唠叨,和父亲一起在厨房鼓捣些什么……郭爽不在客厅,应该是去做什么事了,“妈,爸,我走了。” “明辉啊。”沈宏亮叫住了他,“你等一下。”他拎了一大包的冷冻豆沙包,“这是昨天我和你妈包的豆沙包,你办公室有冰箱吧?放起来……自己家做的好吃。” “哦,好。”沈明辉眼窝有点酸,接过豆沙包,“元旦我一定回来。” 母亲走过来从信封里抽出几张一百块钱之后,把信封还给他,“太多了,我们有退休金,你姐现在懂事了,不乱花钱了,郭爽能管住她了,用不了这么多,几百就够了。” “剩下的你们存起来吧。”沈明辉没跟家里讲他发了多少年终奖,也没有说他现在工资很高,就算母父有意想要修复关系,隔膜仍在。 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拎着豆沙包从车库门出去了,把豆沙包装进后备箱,箱子也装进去之后,又在车库里拿了两箱离婚后拿回来却没有地方装的书,装进了后备箱,这才离开。 电视台早间新闻秀的讨论室内气氛极为热烈,大家都为了元旦马拉松式直播最后定稿忙碌着,夏颂恩不能来,之前准备好的串场词要做一些修改,服装也要做一些改动,瞻瞻嘴上都起泡了,鹿又琳比夏颂恩难伺候多了,虽然是客串的一样意见多多。 “知秋啊,我觉得这句词有些别扭啊……”鹿又琳拍了拍秦知秋的手,把稿子递到她面前,靠在她的肩头拿笔在串场词上画了一道。 秦知秋本能地向旁边闪了闪,她又不是那种被大美人贴着会暗自享受的“土著”,她会觉得是自己被人占便宜。“你觉得怎么改好?” “我觉得……”鹿又琳颦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就是读着别扭。”他是个美人儿,虽然不同于夏颂恩带着仙气儿的美,却自带一股明艳之色,一双大眼睛更像是会说话一样,只是鼻子“做”得有些略高了,上镜的时候好看,日常看着有些畸形,脸因为打多了肉毒杆菌做不出什么表情来,说话的时候除了嘴巴动别的地方纹丝不动。 “是不是这个原因……”秦知秋把词的顺序改了一下,“这样你读读看。” “哎呀,这样就行了……果然是秦大才女。”鹿又琳捶了她一下,大声把那句话读了出来,“果然顺了。” “呵呵……”秦知秋知道根本不是顺序的问题,是鹿又琳自己的问题,她原来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思,后来才发现鹿又琳是习惯性勾人,自己本身也不是没有实力,就是见到女人骨头就轻三分,明明脑子很聪明就是要卖蠢给女人表现的机会,跟男人相处就是正常模式。 这种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少见,可惜秦知秋对这套把戏太熟了,不吃他这一套。 也正因为跟鹿又琳老搭档,秦知秋才知道这人花痴归花痴,爱常态性撩妹归撩妹,人本质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好人,有时候宋颖过份了,他也会规劝,否则秦知秋不会请他。 节目组讨论一直持续到七点,秦知秋做主叫了五星级酒店外卖,自己掏钱买了单,外卖来了之后,众人七手八脚地收拾干净桌子,凑在一起吃饭,议论着元旦准备去哪里玩儿。 鹿又琳捅了捅秦知秋,使了个眼色……秦知秋放下盒饭跟他出去了,“什么事?” “给你。”鹿又琳塞给她一张请柬。 秦知秋拿过请柬……大红色双喜……“谁要结婚?” “我啊。”鹿又琳撩了撩长发,“做完你这档节目我就不做了,辞职回家准备婚礼,2月6号结婚。” “新娘是谁?” “你也知道的啊……就是一直追我的王二小姐。” 她?王二小姐家里颇有资产,但因为是“二”小姐,就失了大部分的继承权,虽然是个医生,但在鹿又琳眼里一直是备胎,他怎么会忽然决定嫁人,又决定辞职?“你嫁人就嫁人,辞职干什么?” “王家同意我进门的条件就是我辞职。她人挺好的……新婚姻和家庭法颁布了,他妈改了遗嘱,给他留了几千万的财产和股份……虽说不多……但也够我们花了……” “恭喜了。”秦知秋说道。 “我累了。”鹿又琳叹息了一声,“全电视台我只给了你一个人请柬,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想请,秦知秋啊秦知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 “电视台就是个臭泥坑,除了夏颂恩这种有背景没人敢动的之外,男人想要出头谁也不能独善其身……”鹿又琳叹息了一声,“好了,回去吃饭吧,和我单独呆久了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你和张唯卿,是你自己乐意的吗?”秦知秋问他。 “我不知道别人乐不乐意,我是乐意的……她是想要睡我的女人中最有权势的,跟了她至少别人不敢动我。”鹿又琳微笑着说道,笑里又带着无限的苦涩。 第61章 跨年 一年一班小酒馆 人的口味总是在变的, 小的时候打死也不肯吃一口的青椒、胡萝卜,成年以后变成了为了健康为了减肥可以吃两口。年轻时瞧见中年大叔拎着个透明的大茶叶壶招摇过市难免心生鄙视,年过三十了,玩手机刷到养生类的推送总想点进去看两眼,吃东西前考虑从美味不美味变成了健康不健康,至于大茶叶壶?早就备着了——等过了三十五, 枸杞啊, 参片啊, 鹿茸啊不管是不是真有用, 总想要拿水泡一泡喝一喝,好像喝了真能长生不老一样。 变老的另一个特征就是总想要怀旧,看见旧东西总想看一眼, 见到报纸都会想着再过几年小孩子们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一年一班就是怀旧的地方,装修风格类似“教室”, 各种酒水是用当年小学生常用的各种水壶里盛着的, 桌子是课桌, 筷子长得像签笔, 炸鸡、薯条装不锈钢盘子里,在这里吃饭喝酒完美的实现了小时候等我有了钱炸鸡买一堆吃一块扔一块的美好愿望。 “讲台”被布置成了舞台,几个中年人组成的乐队弹唱着九十年代流行的歌曲。 教室的后面皇帝陛下的标准画像还在老地方, 目光炯炯地盯着“教室”里的人们。 沈明辉来的时候豆花儿和梁竣已经喝上了,正在边吃边等他,这个世界的豆花儿给沈明辉的震撼没有梁竣那么大,他打扮并不夸张, 只是人很瘦,非常瘦,皮肤很白,脸上化着极淡的妆,眼线涂得又黑又粗,穿着件白色破洞松松挎挎的高领长羊毛衫,桌子下面的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的腿铅笔一样细,在看起来不像三十岁,像二十出头。 “这里。”梁竣站了起来招手让他过去,梁竣穿了一件豹点紧身高领绒衫,皮裙,丝袜,他是豹点控无误了。 “来了。”沈明辉解开大衣走了过去,将大衣搭到了椅背上,转过身见两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怎么穿得跟女人一样?”豆花儿说道,“这就是你躲着我们的原因?” “女人?”沈明辉今天穿了件没什么装饰的套头纯色蓝毛衣,驼色羊绒裤,很普通的打扮……另一个世界很多女人也这样穿啊,在这个世界居然会被说像女人? “你穿裤子啊!你过去从来不穿裤子的!”梁竣说道,“我们说好了的,九十岁还要穿着裙子满世界得瑟……你头发还剪这么短……” “人是会变的。”沈明辉觉得自己的头发有点长了,正想着找时间去剪短呢。 “你变得让我眼睛疼。”豆花儿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呵呵……”大哥,你知不知道另一个世界你体重两百斤,喜欢戴佛珠烟不离手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啊?我也很辣眼睛好不好……沈明辉脑内吐槽道。 “算了,不说了,都是那些渣女的错,再来一盘炸鸡两扎啤酒!”梁竣挥了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男士烟抽出一根点燃。 “臭死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豆花儿嫌弃地挥了挥手。 “抽了很久啦。”梁竣说道,“一个人闲着无聊啊。” “你?无聊?”豆花儿撇了撇嘴……“明辉,听说你现在是合伙人了?” “初级合伙人。”沈明辉四下看了看,“洗手间在哪里,我去洗一洗手。” “左边。”豆花儿指着洗手间道。 沈明辉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桌上,起身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回来,见豆花儿和梁竣两个人拿着他的手机笑得有些暖昧。 “干嘛!侵犯隐私权啊!”沈明辉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他是真有点生气了,秦知秋都不会偷看他的手机,这两八公! “你的密码这么多年都没改,还怪人偷看啊。”豆花儿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我们没看内容,就是想看看你的密码换没换。” “我女儿的生日我换什么啊。”沈明辉翻了一个白眼。 “屏保还是全家福?”梁竣撇了撇嘴,“我的屏保早换成我自己的了。” “懒得换了。”沈明辉把手机放了起来。 “不换就是放不下。”豆花儿摇了摇头,“也是,咱们寝室里面你出身最低,嫁得最好,事业也最好……我刚才还问梁竣呢,法律条文他还记得多少?他说常用的有印象,不常用的全忘光了,也不知道当初我们那么辛苦读书是为什么……” “是你们自己放弃的啊,就算是为了结婚也可以考公务员什么的……”这两人出身都好,学法律什么的完全是为了“好嫁”就算从事过一两年的相关工作一结婚也都放弃了,论成绩他俩并不差。 “没意思啊,那点工资还要每天上班……再说谁照顾孩子啊。”豆花儿说道,“谁能想到我们都遇见渣女呢,我家那位跟我坦白的时候还痛哭流涕呢,说如果不是新婚姻和家庭法,她一定不会跟我离婚,呸!她想左拥右抱我还不乐意呢!当场就翻出婚前协议找律师离婚了,狠狠地宰了她一笔……” “厉害。”沈明辉伸出大姆指,“你说有法律问题想问我,是什么问题?” “他要再婚了。”梁竣说道,“勾搭到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小鲜肉……” “然后……”沈明辉喝了一口酒…… “他想要知道再婚后能不能再拿前妻的赡养费。” “显然不能了。”沈明辉道,没有好处两边占的道理。 “他说的不对!”豆花儿摇头,“我想问的是小鲜肉不想签婚前协议……” “大哥,这位目的性有点强啊。”沈明辉道。 “呵呵……看看,我也是这么说的。”梁竣道。 “你闭嘴!我又不蠢,我想说的是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不签婚前协议,也不让她占我便宜。” 人呢,头婚的时候都“傻”,二婚的时候大部分都学精了,感情被抛在了一边,利益摆在中间……豆花儿虽然有点被美色所迷的意思,但理智仍在。 “不结婚呗,同居。”沈明辉很明确地说道,另一个世界的豆花儿也离婚了,离婚之后一直是和各种女人同居,不结婚。 “她想结婚。” “可以办婚礼不登记。”沈明辉说道。 梁竣一拍大腿,“哈哈哈……我早说了他会这么说。” “这跟同居有什么区别啊?我们是想要孩子的。”豆花儿拿鸡翅扔他。 “依我说,你不如试一试她,不签婚前协议不结婚,冷战一段时间……”梁竣说道。 “行……吗?万一冷战变成分手……”豆花儿有些舍不得…… “她经济条件一般吧?你这种凯子找到了她怎么可能轻易分手。”两个世界都一样,别看男女不平等,钱能让人“平等”起来。 “什么凯子啊,我们是有感情的……”豆花儿说道。 “要是真有感情,你也不会跑来问我们了。”沈明辉道。 “是啊,你之前跟你家那个死鬼结婚的时候,可是在婚礼前一周才通知我们的,也不知道怕什么……”梁竣吐槽道。 “防火防盗防闺蜜呗,怕你们抢啊!”豆花儿一边说一边笑……“要说保密,谁也没有明辉厉害,结婚的时候才告诉咱们秦知秋是秦家大小姐。” “没有啊,我一直没有隐瞒她姓什么叫什么哪个系的,是你们自己不信啊……” 三个人谈笑了许久,从过去到现在,交换孩子的照片和小趣事,时光一下子穿越回了大学时代,又一下子穿越回来,到最后三个人说累了笑累了喝多了,趴在桌子上你看我我看你…… 离得远的时候瞧着大家都挺好的,身材也好,长相也好,穿得比过去精致许多,妆容也比过去完美,真的离了近了……眼角眉梢就算没有皱纹,一样变得苍桑了。 豆花儿看着屋顶上的灯管儿,“我知道她对我不是真心的啊,我上小学五年级了她才入学……她怎么会懂我们啊?可是我不服啊,我不服她能找二十岁的小男生,我为什么不能找?当初我们那么好……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流下泪来……“我老了?我真的老了吗?走在路上还有大学生偷看我啊……” “你不老吗?你敢卸了妆走在路上吗?”梁竣拍着他的肩膀。 “不敢啊!你敢吗?”豆花儿反问道。 “不敢……沈明辉敢,他都没化妆……” “哈哈哈哈……”沈明辉也笑了起来,这两人啊……跟另一个世界的版本完全相反啊,可看起来更可爱了……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终于活成了自己想泡的模样。 “明辉啊,听我的,我觉得秦知秋挺好的,你别作了,拉下脸去找一找她吧,没准儿能找回来呢?”梁竣说道。 “……”沈明辉没有说话,他真不想告诉这两人一个小时后他跟秦知秋有约…… “找什么啊……秦知秋身边左边一个美男主播右边一个大明星,我看今天新换的那个搭档也挺骚的,找她干嘛啊……添堵吗?” 窗外新年的钟声敲响,天空中燃放起炫灿的礼花,2017年结束了,2018年来了。 第62章 捉奸 2018年的清晨和2017年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因为昨晚燃放了太多的烟花爆竹,空气里仍有一股呛人的□□味儿留存。 穿着保洁制服的保洁和几个年轻的保安一起清扫着昨晚狂欢留下的残余,秦知秋低着头走过他们来到昨晚自己没来得及停进地下停车场的车,上车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的脸,她只是匆匆洗了把脸,眼睛有些微肿, 脸上也带着些许的疲惫, 昨晚的事太复杂了, 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有些没有完全省过神儿来。 昨晚开完准备会, 她按预定的行程带全体节目组成员参加秦家的跨年派对,大家在更衣间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礼服,开开心心地坐上租来的礼宾车到了秦家。 秦家的跨年派对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一直是由父亲主持,一开始是邀请大学里和母亲公司那些家在外地没办法回去跨年, 也没有什么伴儿的“单身狗”互相取暖的小型聚会, 后来人越请越多, 也就成了秦家一年最大的盛事。 派对公司从一周前开始就在客厅布置会场, 31号清晨花卉公司派来的集装箱车卸下了一车的鲜花,在派对公司和父亲的监督下布置会场,下午一点餐饮公司到位, 六点钟派对开始,但所有人都知道,在十一点之前,一直会有客人陆续到来。 节目组的人知道秦家富有, 亲眼见到秦家跨年派对的排场才知道秦家比想象中富有,整个宴会厅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与三层楼高的巨大水晶灯交相辉映的与真人真物同高的冰雕冬季女神与猎犬,传说冬季女神是天下最好的猎手,她与她的六条神犬会一夜跨越几个山头追击冬季里肆虐的魔物,保护人类,是冬季里人们祭拜的主神。 在冰雕女神的神台下是切成薄片的金枪鱼鱼烩、三文鱼鱼烩、云腿薄片、虾和海胆等等认识的不认识的海鲜不一而足。 据瞻瞻观察,每当有客人拿走一盘,就会有服务生补上一盘,简直是壕无人性。 更不用说这只是整个宴会的一部分,冷餐台上精美的食品琳琅满目,酒水吧免费酒水敞开供应——刚才走过去的那人穿得不是华伦地奴高定?瞻瞻眼睛简直都不够使了—— 然而秦知秋早已经麻目了,她只是觉得有些烦,她在人群中找到正在和一个眼熟的可能是什么亲戚的人谈笑风声的父亲,“爸,我妈呢?” “她头疼先上楼去了,零点敲钟前会下来。”叶立本说道,他已经习惯了,妻子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能躲则躲,“你同事都来了吗?” “都来了。” “夏颂恩也来了?”叶立本下来寻找着夏颂恩。 “没有,我跟你说过他生病了。”周围太吵,音乐声太大,秦知秋要贴着父亲的耳朵说话父亲才能听见。 “可惜了。”叶立本摇头,“我的好几个朋友都很期待看见他。” “等他病好了,你单请他就是了。”秦知秋假装没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 “单请?以什么名义?”叶立本瞟了女儿一眼,“听说你最近常不在家住?” “电视台太忙了。”她和沈明辉之间够复杂了,她暂时不想把双方家人再搅进来变得更复杂。 “忙不是借口,虽然是你女的不怕吃亏,也不能在外面乱来,别的不说那些演艺圈的人还是少沾。” “你女儿也是演艺圈的啊。”秦知秋笑道,她跟父亲说话的同时用眼睛观察着周围,二爸和三爸都在楼下,母亲是一个人呆着的……老家那边发来了传真,大部分佃户(承包商)都签了新合同,可还是有少部分死硬派没签,她想和母亲商量一下对策,毕竟解除合同这种大事父亲是做不了主的,“我上楼去了,麻烦照顾一下我同事。” “你啊,跟你母亲一个样子,都不喜欢热闹。”叶立本四下看着,以他超常的社交技能和记人能力,很快就在人群中分辩出了那几个眼生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有活力啊,女儿的同事看起来都不错,可惜夏颂恩没来,多好的孩子啊…… 夏家几个孩子的卧室在二楼,母亲的私人书房、卧房和三个爸爸的卧室在三楼东侧,西侧是客房,秦知秋先是去书房看了看,里面没有亮灯,敲了敲门没人,卧房也没有开灯,也没有人在的样子…… 客房那边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她走了过去…… 西侧的客房最左边的一间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有隐隐的灯光传来,秦知秋听见里面有极细的喘息声和咯吱吱的响声,身为已婚女人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客房里住着远道过来跨年的亲朋,她唐突了…… 就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阿魏……”这声音……母亲?她走了过去,透过门缝那个在床上骑跨在男人身上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又是谁? 虽然有三个“爸爸”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母亲在床上是什么样子!她向后退开了……有三个男人还不知满足……还要再找情人偷吃,这个母亲—— 母亲若有所觉地转过头,看见了站在门边上的她…… 她推开了床上的人,□□着披着衣服下了床,追了出去,秦知秋已经快速的跑下楼了…… 这个世界的女人从不掩饰自己的欲壑难填,母亲经常叫二爸和三爸一起陪她过夜她也是清楚的,可偷情?这有点超过秦知秋的认知了。 难道是因为偷情有别样的刺激?所以就算家里有三个男人,还是忍不住在外面找别人? 秦知秋忍不住想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呢?会不会……不!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她的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她不能忍受这个世界的母亲沾污另一个世界的母亲。 她不能下楼面对父亲,也不能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埋进心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想到自己约了沈明辉在“家”里跨年,她跑回自己的卧室换上了日常的衣服,到女儿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已经入睡的女儿,想要离开家,却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母亲站在走廊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您不用解释,我三十岁了,我明白。”秦知秋抬了抬手,阻止母亲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呢?就成年人之间的那点事儿而已。 “我压力很大,肉体的刺激能使我的精神放松,从逻辑上来说我的选择比赌博、嗑药、吸毒要来得健康得多。”秦爵士语意淡定地说道。 “您的理由非常充分。” “你父亲对此也表示理解。” “我相信他一定非常理解。”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他或者是别人。” “为什么?”秦知秋想起了那一声阿魏……“难道是因为今天的对象比较特殊?” “他是比较长期的朋友,今天我们一开始也只是在讨论科学问题,发生关系只是一场意外,以后不会再有了。” 长期的朋友,阿魏……难道是父亲的朋友……“您的口味还真是驳杂,放心,我不会跟父亲说的,我也希望以后真的不会有了。”秦知秋扣上了大衣的扣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因为带着一腔的愤怒,和沈明辉做的时候她显得比平时主动且有攻击性多了,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翻过身将沈明辉压在下面,抓住沈明辉因为惊讶而不知往何处摆放的手按在枕头上,“我们用这个世界的方式……” 这个世界的方式,女方主动,男子要尽一切可能做一切的事取悦女方,女方攻击性强,经常采用器具、药品…… 老实说沈明辉不喜欢记忆里的很多情景,但秦知秋偶尔主动些也挺有趣的…… 可她主动了就有点超过了……偏偏沈明辉发现自己摆脱不了她……他的力量明明很大……可秦知秋的力量更大,更知道如何控制别人,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女尊世界的“家暴”,“□□”案数量并不比另一个世界的少,上万年的进化,女性更有力量和攻击性,长年的武术技巧训练使得体能正常的女性远优于男性…… 他以为自己会被吸干被揉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在被“占”有,而不是在“占有”别人……这种感觉很别扭…… 许久之后,秦知秋从他身上翻了下来,躺在他的身侧喘息…… “发生了什么事?”沈明辉搂过她,抚摸她汗湿的头发。 “我妈又出轨了一个新男人。” “你要有四爸了?” “露水姻缘。” “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这次不一样,她偷情的对像是我妈的一个朋友,从她的描述来看,家里面这三个只是常用的,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我觉得我有点不认识她了……她觉得性只是减压的一种方式……” “你爸爸知道吗?”沈明辉真的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女人的思维方式,不过另一个世界的男人,不也多得是把女人当成减压方式的吗?家有绝色娇妻在外面胡乱采野花荦素不忌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不知道,我觉得这次外遇的对象很特别,我爸知道了……不会像过去一样平静。”秦知秋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我三十岁了还要面对母亲出轨了要不要告诉父亲这样的难题……” 沈明辉也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不管告不告诉父亲,她都会后悔的…… 第63章 自杀 人为什么要发明日历呢?是为了不浑浑噩噩渡日还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光飞逝?那节日又是为了什么呢?尤其是元旦, 在元旦前后,人总是忍不住回忆自己这一年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2017年对程紫而言是地狱也是天堂,有苦也有乐,又酸也有甜,他从来没有睁开眼睛看过世界, 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 又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痛苦。 在过去他以为天下没有女人不会打男人, 女人嘛……压力那么大, 每天那么辛苦,打老公发泄一下又算是什么呢?毕竟她好的时候那么好……就算是逃离的时候,他仍然存有一丝幻想, 希望她在失去后懂得珍惜,能够痛改前非, 重新做人…… 直到得到保, 护伞组织的庇护, 学到了关于家暴的知识, 知道了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也清醒的意识到妻子是怎样的一个恶魔,下定决心离婚重新出发, 像组织里的那些已经走出阴影过上美好生活的兄弟们一样走向新的未来。 可恶魔怎么会放过他呢? 想到她发来的各种恐吓短信和邮件,想到爸爸养老院监控拍下的可疑身影,想到自己好几次与她擦肩而过不得不半夜摇醒熟睡的孩子搬家逃离时的恐惧…… 程紫打了个哆嗦…… 她为什么不停手,为什么不停手呢?如果她停手了, 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她也不会死了…… 程紫看着自己的手,从那天晚上开始,他的手上就沾了血,怎么洗也洗不掉,他是杀掉孩子们母亲的人……他面对孩子们的时候,这个念头时常会一闪而过,破坏掉所有的好心情,开心、欢笑,对于他来讲就像犯罪—— 孩子们都睡了,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焰火——真美,这世上大部分人过得都是美好的生活吧?只有他的生活越过越糟,是不是因为他太笨了?如果他努力学习也考上了大学,是不是也能变成像沈律师那样独立坚强就算是离婚也能挺直腰生活的男人?是不是因为他的命真像算命先生说得那样不好,注定一生坎坷? 他坐了很久,直到焰火消失,周围零星的鞭炮声渐渐停止,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程紫起身到孩子们的房间看了一眼,一个个叫醒孩子们起床上厕所,又重新把孩子们送上了床,看着她们睡着—— 孩子们越来越乖巧了,过去这个时间叫醒她们让她们上厕所免得尿床,她们总结哭高一番,这次她们都很乖…… 他坐牢了,她们会怎么样? 像沈律师说的,弟弟比较小,可能会被领养,姐姐很大了记事了,估计会在各种寄养家庭中间流浪,一直到十八岁成年。 在她们的记忆里,他这个父亲又会是什么样的形象呢?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不,他不能—— 他不能出卖在他黑暗的人生中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人,不能出卖唯一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他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他越来越难坚持了,他知道有一天……他为了孩子他会变得软弱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喂?” “你还没睡?” “没有。” “我知道检方提的条件了,你把我说出来吧,你的孩子需要父亲。” “不,我不会……我绝对不会……”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关系的。” “不,不能,我不能……” “那你真的是做好准备了要……” “是的,我做好准备了。” “我会照顾你的孩子的。” “怎么照顾?” “你只要留下一封委托抚养书把孩子交给保,护伞组织,我就可以照顾孩子了,你知道我的,我这一生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会视她们为己出……把她们带大,抚养成人……” “……”程紫放下了电话,露出了笑容…… 沈明辉感觉自己像是被车辗过了一样,整个人意识是清醒的,身体是僵硬的,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糟过,这世界的女人都这么可怕吗? 过去沈明辉也没这种情况啊?是他缺乏煅练还是灵魂不合?难怪这世界的男性杂志每版都会有如何取悦妻子的版块儿,露骨的讨论“技巧”,不用点“技巧”是没办法活下去啊,三十岁被玩废什么的……正常。一妻多夫制原来是保护男人的。 难怪那些做“鸭”或AV男优的做几年就废了,做“鸡”或□□的却能做“一辈子”。 他心里清楚,他是心理原因——真不想承认自己身体被掏空…… 他的手机刺耳的响了起来,是的,刺耳,像是有人拿两根针往他耳朵眼里扎一样的刺耳,不过是耳朵疼,连头也跟着疼起来,额头上的筋一跳一跳的,脑袋后面像挨了N记闷棍一样疼。 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伸出身够到手机,是程紫的手机,“喂?” “沈律师吗?我是周厦,程紫割腕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惊吓果然能调动人的潜能,沈明辉浑身上下的血液直冲到大脑,半死机状态的大脑一下子被激活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什么?” “他割腕了,早晨的时候被他女儿发现的,现在还在抢救。” 卧槽卧槽一万个卧槽,沈明辉心里一千多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快速地拉开衣帽间的门,抓了几件衣服穿好洗了把脸用水抓了抓头发奔出门。 在路上打电话给宋颖和蔚琳把程紫自杀的事告诉了她们,她们昨天就知道了检方提出的条件,以为这起案子马上就会尘埃落定了,没想到程紫竟然选择了用死来替那个人守密。 元旦的清晨,因为是法定假日,车并不算多,沈明辉把车飙到最大车速冲到了医院,抢救室外周厦搂着程紫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小的还懵懂不解事,窝在周厦怀里玩玩具,大的脸色惨白满脸泪痕——太不应该了!太不应该了!没有孩子应该目击至亲自杀的现场!没有! “程紫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周厦声音沙哑地说道,“他太傻了,太傻了!” 沈明辉站在抢救室外的墙边,摸索了一下口袋想要找烟,手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根棒棒糖…… 他今天穿的大衣是离婚之前买的,离婚之后他只拿了常用的几套应季的衣服离开,特别贵重的和不应季的衣服根本没有拿,这件羊绒大衣是他的生日礼物,普通款3万起,他这件是定制款,5万,太贵了……他只在生日当天出去吃饭的时候穿过一次,这个棒棒糖是优优“藏”在他这里的。 他把糖送给小女孩,“你爸爸会没事的。”任何人,小小年纪都不应该经历这样的事,童年应该是七彩缤纷的—— 女孩拿着糖抬头看他,“我爸爸是冤枉的,他没杀我妈妈。” 有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母亲是被父亲杀害的呢?沈明辉露出了微笑。 “那天晚上他已经回家了,我知道他回家了,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他经常看的电视剧还在放——”女孩坚定地说道。 可是警察还是在车里抓到了他。沈明辉皱起了眉头……难道女孩说得是真的?可谁又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证词呢?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为了保护父亲撒谎。 那天晚上,车里的人是谁?沈明辉当时也在场,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他根本没有看清楚车里的人是谁,监控呢?他看过监控,免费停车场是刷车牌的,因为是纯免费的,不存在什么保安服务,也不存在什么防偷车之类的,只需要扫描一下车牌就可以进入,再扫描一下就可以出去,只控制车的数量,不控制车主…… 所以……车是程紫的,但开车的另有其人?程紫为了保护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在撒谎? 不对,不对,当时从车冲出停车场再到凶手被抓时间很短,程紫飞也飞不到被抓的地方,何况他的车不在…… 女孩的证词就算是真的,也只能证明程紫是真的有“预谋”,不是在下班途中被伏击,而是故意到事发地点等人……再说也有可能是他在电视上设定了定点调台…… 沈明辉的头更疼了…… 女孩剥开了包装纸,把棒棒糖给了弟弟,“弟弟,你吃吧,这个糖糖很贵的,你一直很想要……” 这孩子太懂事了,沈明辉摸了摸口袋想要再摸出一块糖来,可是再也没有了,他知道这里有自动贩卖机,来到自动贩卖机那里刷手机买了一些零食,他看着自动贩卖机里自己的倒影,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省时间没有挑衣服,穿得是极“女性”化的浅粉白爱心毛衫裙,有些长的头发没有了啫喱的固定耷拉了下来,显得五官柔和很多,猛一看跟做过变X手术一样…… 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一直觉得眼熟的第一个持枪杀妻的罪犯长得像谁了…… 第64章 公布 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 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看见镜子里那人的影子笑了,转过身看向那人,“林大检察官怎么也来了?” “医院发现他是假释中的嫌犯就直接报警了。”林勇毅揉了揉眼睛,昨夜他去参加跨年通宵趴了,凌晨三点才睡, 还没睡够就被电话给吓醒了, 赶紧穿衣服往这儿跑, 还没到抢救室, 就看见沈明辉拿着一包零食对着自动贩卖机发呆。 沈明辉这人挺有趣的,平时穿得跟个女人似的,头发剪得短短的, 连妆也不化,抬头挺胸腰板笔直, 一副没受过委屈傲上天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语速飞快, 极擅长抓漏洞, 遇见关于自己当事人的利益时,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整个人都是防御攻击状态。 男人当律师诚然有混得极好的, 林家有位舅爷厉害得连女王都称赞,他们身上总有一种劲劲儿的样儿,沈明辉这种从骨子里散发着没被欺负过歧视过的自信,我有能力我在才站在这里, 不是因为我的性别受到照顾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一种感觉她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敌对关系,她想他们会成为朋友的,比如昨天的趴,帝都大学和皇家大学两所大学法学院的人去了上百人,双方半真半假你来我往的互掐互捧互相套路,沈明辉在也会玩得很好。 她站在他身后是想要吓他一下,没想到影子出卖了她,林勇毅的一只手有点尬的停在半空中,她厚脸皮地改成挠头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没事吧?” “正在抢救,是他女儿发现的。”沈明辉又选了一包烟,他弯腰拿起烟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火机。 “医院禁烟。”林勇毅道,“很烦是吧,你一心想要维护他的利益,他想的却是要保护那个人。” “我早该想到的,我逼他太紧了。”沈明辉叹息道,两个世界,人性其实是一样的,程紫是明显的顺从型人格,再加上常年受家暴者的暴力+精神控制,心理是极为脆弱的,这种人格会本能的寻找支配者,过去是他的前妻,现在……估计是那个给他枪教会他杀人的那个人。 沈明辉以己推人,认为程紫会为了孩子牺牲那个人,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那个人放弃生命,抛下两个孩子。 “这是医生抢救他的时候在他的口袋里找到的。”林勇毅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放大了给沈明辉看。 照片上是一张稿纸,有人用工整的字迹在上面写下了遗书,在遗书里他交待一切都是他做的,与旁人无关,希望检方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感谢沈明辉、宋颖对他的帮助,最后他将孩子交给保,护伞组织,希望他们能妥善安置。 “保,护伞组织是没有资格安排孤儿的。”沈明辉道,程紫死了,拥有抚养权的是程紫前妻的父母,就算他们放弃孩子也会被送到孤儿院。保,护伞组织是没有保护收养儿童的资质的。 “程紫不知道。”林勇毅关闭手机屏幕,“真凶快要藏不住了。” “爸爸!”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沈明辉和林勇毅向前跑了过去,只见程紫被推出手术室外,他脸如金纸,惨白惨白的,身上挂满了各种监控仪器,女孩直接吓哭了。 “医生,他没事吧?”林勇毅亮出证件问抢救的医生。 “已经脱离危险了,送ICU观察一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医生把包装好的衣物和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遗书原件交给了林勇毅。 “鉴于程紫有自杀倾向,我会要求法院对他进行24小时自杀监控,重新收监单独看押保护性监,沈律师,这次你不会反对吧?” 沈明辉摇了摇头,取保候审的犯人自杀未遂,收临是正常的,“我希望请权威心理机构对他进行心理测试。” “这是必须的程序。”林勇毅道。 在他们严肃讨论的同时,两个孩子和周厦已经团团的围住程紫,看着医护人员把他送入ICU病房。 离开医院沈明辉给熊竣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名字让他帮忙查底,熊竣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呵欠,明显也没睡醒。 沈明辉在医院守了一会儿,看着法警在医生的陪伴下进入ICU给程紫戴上了手铐,两名法警站在ICU外面站岗。 程紫的女儿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抓住沈明辉的衣服,“叔叔,我爸爸……” “警察是来保护他的,警察保护人民,你还记得吗?”沈明辉摸着她的头说道。 “可是爸爸……”小姑娘哭了起来,“爸爸不是坏人,警察阿姨为什么抓他……” “警察是不想让他伤害自己,你也不希望他受伤不是吗?”沈明辉把她抱了起来,已经七岁的小姑娘,抱起来比优优还要轻一些,“周厦,你们还没吃饭吧?这里有警察守着,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周厦看着自己怀里蔫蔫的男孩点了点头,“走吧。”他抹掉了眼角的泪,“程紫究竟是为了谁这样……” “他从来没和你提过吗?” “没有。” 沈明辉注意到周厦戴着戒指,“你订婚了?” “嗯,六月结婚。”周厦眼里闪过一丝的甜蜜。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想要离开,女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爸爸,我们走了爸爸怎么办?” “没事,你爸爸有医生,吃完了东西我们就回来。”沈明辉拍了拍她的背。 “不,我要守着爸爸!爸爸!”女孩在沈明辉的怀里挣扎着下来。 沈明辉和周厦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周厦将小男孩交给了沈明辉,“我带着他去吃饭吧,我陪着囡囡。”小男孩一离开周厦就哭了起来。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他离开熟悉的大人了,你带他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等下我会叫外卖。” “那好吧。”周厦抱过小男孩。 “能问一下你的未婚妻是谁吗?”沈明辉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你应该认识她,她是□□协会的秘书长韩露。” 新年秦家的第一餐是从午餐开始的,餐桌上三爸几次故意抬高胳膊露出手腕上的限量款粉钻梅花珀金表,直到二爸一挽袖子露出同款。 要不是回到家看见母亲平静的脸心情重又荡到谷低,秦知秋差点儿笑出声。 “知秋啊,听说你跟老家庄园那边的人有点不愉快?”秦爵士用餐巾擦了擦嘴。 “有两家承包商不愿意给长期雇农缴纳相应的保险金、涨薪、提高福利待遇,不肯重签合同。”秦知秋道。 “嗯,她们岂止是不愿意啊,张益开还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抱怨了半个多小时……”叶立本说道,“我推说农业上的事我不懂,合同啊,劳动者权益法啊我更不懂,外面的事有女人做主,她又烦了管家和你父亲很久。” 张益开就是张姓承包商,她们家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就与秦家交往,承包秦家的土地种田,几辈子的“合作关系”了。 “我也没有支持她。”秦爵士道,“我事多且忙,对法律和农业上的事也不懂,你是学法律的,你觉得有必要签合同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反正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你愿意多管一些也是好事。”这是她第一次当众说“早晚都是你的”这种话,“过了年我也是五十六岁的人了,我准备请白律师过来立遗嘱,到时候知秋你也帮着参详参详。” 所有人都知道秦爵士“会死”所有人都知道根据长女继承制秦知秋是秦家的继承人,秦爵士若是在晋为勋爵之前去世,朝廷给的封田会被收回,秦家的祖产由长女继承是写进了族规的,若是在去世前晋升为勋爵,爵位、封田和祖产除了秦知秋之外,也不会有别的继承人。 但是,秦家产业的大头并不是那些一年出息最多千万的土地上,真正赚钱的是秦爵士自己的企业、他手里的发明专利、他占股的核电站、他投资的各种股票、地产,在没有新婚姻和家庭法之前,所有人都只能暗自嫉妒秦知秋的好运,有了新婚姻和家庭法,所有人都开始有了自己的“野望”。 现在,秦爵士却当众说会拟立遗嘱,除了找白律师之外,还请秦知秋参详,很明显的她依旧倾向于秦知秋继承绝大部分财产…… 连叶立本都表情微变,更不用说二爸、三爸和秦知夏了,只有秦简默默的吃自己面前的食物完全置身事外。 “媚媚,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是的,伟大光荣正确的秦爵士,本名叫秦媚,在家里只有叶立本有权利这样叫她。 “我已经深思熟虑很久了,知秋最年长,也最有主见,她照顾你们我最放心。”秦媚说道。 “我吃饱了。”秦知夏毕竟年轻,忍功不如其他人,她站了起来将膝盖上的餐由狠狠扔在桌上,将椅子踢到一边走了。 “知夏!”二爸起身叫她,“这个孩子……估计急着去打游戏,实在太贪玩了,我去看看她。”他也将餐巾匆匆放到桌上离开了。 三爸站了起来看着秦媚,“我以为我是这个家里除了你之外最懂公司业务也最懂你的那些专利发明的人,她懂什么?她一个学法律的……”真正勇敢站出来的,是最“受宠”或者是自认“最受宠的。” “公司里有至少十个人比你懂业务比你懂得发明专利,论经营能力你更排不进前二十,知秋是我女儿,三郎你失态了!” “女儿……”三郎冷笑,“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有个X是吗?呵呵呵……什么感情最重要,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原来有女儿尤其是长女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说完他将椅子踢得老远,转身离开了。 餐厅里一片寂静,仆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管家使了个眼色,女仆们快速扶起椅子将一切恢复原状。 “吃饭啊,还愣着做什么,秦简别总是只挑绿叶菜吃,多少点吃肉。”秦媚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地说道。 “我需要维生素。”秦简皱着眉头说道。 “你也同样需要肉食提供营养。”秦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盘梅菜扣野猪肉,“把这个端给他。” “是。”仆人将秦媚面前的扣肉端给了秦简。 秦简皱着眉头夹起一片肉闭着眼睛吃了下去,脸快要皱成一团了…… “你这孩子啊,我们小时候要是有这么一片扣肉吃,是要香一天的。”秦媚笑道,“立本,知秋,你们也吃饭啊。” “嗯。”叶立本夹了一筷子西兰花给秦知秋,“秦简是不爱吃肉,知秋啊最怕西兰花,这么大年纪了比优优还挑食。” “呵。”秦知秋笑了一声,没有昨晚的事她会欣然接受自己是第一继承人的事实,有了昨晚的事,这一切简直像是贿赂。 第65章 退出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儿, 沈明辉摸摸口袋拿出烟看了看随手扔到了垃圾筒里,生命啊,不是那么容易就浪费的。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妈,“喂?” “起床了吗?昨晚你又没在家住……” “我在外面已经忙很久了,等下得回律所一趟,晚餐之前会回去。” “早点回来。” 沈明辉挂了电话, 又给蔚琳打了个电话, “是我。” “程紫没事了吗?”蔚琳的声音里也带着疲惫。 “脱离危险了, 在加护病房看护24小时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这次咱们太疏忽了……好了, 不多说了,半小时后律师行见面聊吧。”蔚琳忽然说道,好像有什么人打扰到了他了。 他揉了揉额头, 之前因为紧张已经不疼了的头又痛了起来,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人使劲儿拧他的肠子一样疼, 他知道自己是太饿了, 从昨晚到现在下午1点了他只喝了几口水, 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餐馆, 随意要了一碗粥打包带走,他这才开车离开。 累,太累, 人过了三十精力越来越差了,二十岁的时候他打工到深夜,第二天依旧能神采奕奕的去上班,现在…… 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秦知秋,“明辉。”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嗯。” “程紫自杀了?” “你听说了?” “媒体内部推送。” 沈明辉叹息了一声,这些媒体果然没有放过这条重要线索,“已经脱离危险了。” “现在网上传言是他已经去世,网友对检方口诛笔伐,认为检方太不尽人情,放着那么多罪大恶极的罪犯不抓,去为难一个可怜的单身父亲家暴受害者。现在终于把人逼死了。已经有几家媒体往医院赶过去了。” “医院那边有警察守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呢?” “呃?” “昨晚你没怎么睡啊……”秦知秋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没事。”男人怎么可能说自己有事啊。 “吃饭了吗?” “买了粥。” “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得去律师行,那边有吃的。” “你确定?现在可是假期。” “确定,律师行常年无休,总有人在工作。”茶水间的蛋糕、点心、茶、咖啡都有专人负责替换。 “我给你叫了寿司外卖,你到律师行之后,寿司估计也到了。” “好。”沈明辉心里一暖…… “不问问是哪一家的吗?” “松本家的。”记忆里他们俩人最喜欢的就是松本家的寿司,价格很贵,寿司师傅现场制做,材料是当天空运海鲜,最便宜的寿司也要68一份,两个人最爱吃的那种269一份,每份只有一两块,吃一顿最少也要一千大元,以至于过去两人薪水不高,秦知秋不想结婚成年了还领“零用钱”,每月月光的时候,他们会每天省下一点钱,用省下的钱去吃一顿。 “好了,不打扰你开车了……” “你有心事?”沈明辉问她,两个人太熟了就是这样,只是听声音语气就能听出对方有没有心事,一天过得顺利不顺利。 “没有什么大事。” “你三十岁了,你父母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们能自己解决自己的事,你不用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嗯,我明白,我不是青少年了,这种事我早该习惯了。”秦知秋露出苦笑,“好了,不和你聊了,我去陪优优玩了。” “替我亲亲她。” “难道不亲我吗?”秦知秋撒娇道,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多久没这样和沈明辉撒娇了? “也亲你。”沈明辉对着电话么么达亲了两下,这才放下电话。 沈明辉刚到律师行,坐在前台的男孩就笑眯眯地送给他一份松本家的寿司外卖,“沈律师有追求者吗?” “是我自己点的。”沈明辉道,“蔚律师和宋律师到了吗?” “她们已经来了,脸色都不太好看。”前台小声说道,“新年快乐。”他忽然大声说道,拿起桌上的一盒糖果送给了他。 沈明辉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男孩,男孩二十出头,不像梅子一样的时尚,只是穿着普通的职业套装,眼角眉梢带着青涩的学生气,笑起来一口的白牙元气满满的模样,“新年快乐。”说起来,这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前台是第一个跟他说新年快乐的,他特意看了一眼他的名牌,朱朱,“朱朱。” “您是第一个叫出我名字的合伙人呢。”朱朱笑了起来,“麻烦笑一下。”他指着刷脸器说道。 沈明辉对着镜头笑了笑,“再见。” “再见。” 他拎着寿司上了二十一层,刚一出电梯就听见有人在争吵的声音,丛欣、张助理还有几个不知为什么事加班的合伙人和助理都站在那里听着,没有一个人出声儿,也没有一个人过去劝架。 他向前走了走,拉了拉丛欣,“谁在吵架?” “蔚律师和宋律师。”丛欣说道。 “哦。”沈明辉拿着寿司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先吃饭,神仙打架,凡人还是躲远点好。 吃到第四个寿司的时候,他的门被猛地推开,“沈明辉,来了为什么不马上去找我?”蔚琳提高了声音,她一向带着笑的脸上难得的带着怒气。 沈明辉没有和她争执,把寿司盒盖好放回袋子里,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嘴。 “松本家的?”蔚琳说道。 “嗯。” “他家元旦推出了金枪鱼特餐,这个是吗?”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不见外地拿起沈明辉的外卖袋子,掏出里面的外卖盒子,见还有一个没用的筷子,拿了起来夹寿司吃。 沈明辉眼皮跳了一下,心疼不已——这是只有至尊VIP会员才能享用的蓝鳍金枪鱼特餐啊,他和秦知秋刷了五年的脸花了无数的钱才能拿到的外卖特权啊…… “心疼了?”蔚琳一口吃掉一个,“你啊!不需要你遛须拍马,好歹有点眼力见儿,看我这么生气也不知道主动送吃的安慰一下我……” “呵呵呵……” “不问问我为什么吵架?” “那是你和宋律师的事……” “我们为了程紫的案子吵的,这个案子他打算退出了,全部交给你。有他这样的吗?容易成功又容易刷脸的时候他抢着上,发现是个泥坑了向后退……” “他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才退出的。”沈明辉道。 “什么原因?”蔚琳冷笑,“还不是怕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和他谈一谈,宋律师不是这样的人。”沈明辉虽然跟宋颖接触少,也知道他真不像这样的人,他显然是有别的原因才退出的。 “到时候再说吧。”蔚琳摇头,“这案子交权交给你了,需要任何支援随时找我,律所资源你可以随意调用。”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是想赢给某些人看!” “那怕赢的结果是得罪保,护伞协会甚至是男权联合会?” 蔚琳挑了挑眉,“哦?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的。” 蔚琳用餐巾擦了擦嘴,“严格说来我们的委托人是男,权联合会,你尽量平衡吧。” 还是不想得罪……沈明辉点头,“明白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复杂,黑白很难分明是不是?”蔚琳叹息道,“这边完事你就回家吧,元旦了好好跟家人在一起聚一聚。” “嗯,我处理点文件就回去。”沈明辉盯着那一盒寿司,蔚琳已经吃掉三个了,还剩最后一个……她很残忍地夹了起来,直接塞进了嘴里……忍……他忍…… “不就是吃了你几个寿司吗?看你那个表情!小气!”蔚琳吃掉最后一个寿司,擦干净了嘴巴,把餐巾纸扔到了垃圾筒里,“下次我请你。” “呵呵。” “小心点林勇毅,那货是天煞孤星,绝缘体制,找了几个男朋友最后都是死走逃亡,没有一个得善终的。” “呵呵呵……” “知道你看不上她啦,你连我都看不上怎么会看得上她。”蔚琳吃完了东西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双手插兜吹着口哨离开了。 沈明辉知道明天正式上班,办公室里又会传说他和蔚琳的关系有多么特殊,生气的蔚琳到他这里一会儿就阴转晴了…… 可是这种流言已经伤害不到他了。 但是宋颖半途退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出门招了招手,把丛欣叫了起来,“你有没有关系好可靠的同事?” “有……几个?”丛欣迟疑地说道。 “宋律师退出了程紫案,你找两个懂团队合作肯加班的同事一直过来帮忙,明天正式上班后我们重新梳理一遍检方送来的所有证据,重新制定策略,不出意外的话程紫案会很快开庭。”拖愈久变数愈多,程紫既然死都不肯说出那人是说,检方肯定会要求快速开庭的。 “哦。”丛欣应了一声。 “怕加班?”沈明辉挑了挑眉。 “不怕,加班越多工时费越多。”丛欣快速地回答道,“我刚才是在考虑要找谁。” “你去吧,回家慢慢考虑,放假就要痛快地玩。” 第66章 鸿门宴 沈明辉到家的时候摸了摸钥匙……尴尬地发现自己忘记带了,手里拿着的是城里房子的钥匙,他把两套钥匙搞混了,或者说想回家,下意识的就抓了城里房子的钥匙,回到郊外的“家”里时,才注意到…… 他按响了门铃,等侯着里面的人开门的时候,看见邻居家的男人拎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从家里出来,看见他的时候男人避开了他的目光,将行李箱搬上停在院门口的出租车上,自己上了车…… 沈明辉特意看了眼手表记住现在的时间,内心戏很足地想着那个行李箱那么大,男人不会是忍无可忍杀了家暴出轨的妻子装到行李箱里弃尸去了吧。 “你看什么呢?”沈明燕不耐烦地说道,她穿了件有点民族风的紧身毛衫,松挎的大裆裤,从标识上看是很平价的牌子,难得她会穿。 “没看什么。”沈明辉进了家门。 沈父沈母都在客厅看电视磕瓜子,郭爽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这场景莫名的熟悉,另一个世界大姐跟前姐夫刚结婚头两年感情尚可的时候,每年都是前姐夫掌勺,后来感情差了,姐夫也不登门了。 “大忙人总算回家了。”母亲说了一句,“你的那个什么程紫,死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程紫案看来影响真的很大,连母亲都知道了。 “哦,我说吧,死不了……也就是现在,搁过去这种杀妻的人早勒死了。”沈母摇头道。 “现在世道变了呗,昨晚上隔壁又打了一宿,现在男人都不修德行了。”沈父也跟着摇头,“明辉啊,你还愣着干嘛啊?没看你姐夫在厨房忙着呢吗?快去洗洗手帮着干点活儿,人家忙一天了。” “我上楼换衣服去。”沈明辉没有回应,转身上楼了。 换好衣服下了楼,郭爽已经将几样菜摆上了餐桌,姐姐竟然难得的在摆碗筷。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两个世界姐夫都能将姐姐吃得死死的,另一个世界要不是姐夫出轨在先,姐姐堵气也出轨,两人还真离不了婚。 “唉呀,真是辛苦你啦,我们家明辉啊,三十多了还跟孩子似的,什么都不会干。”沈父走到餐桌前摇头念叨着,说罢瞪了眼沈明辉,“还不快帮忙。” “没关系,明辉工作太辛苦了,我那边再炒一个菜就完事儿了,不用再占一双手。”郭爽笑道。 “还要再炒什么菜啊!已经有八个菜了。” “我再炒个菜凑九个,九个菜好。十全九美嘛。”郭爽憨厚地笑笑,用围裙擦了擦手。 沈明辉帮忙找酒杯洗好,又拿出了两瓶梅子酒,沈家聚餐不比秦家,秦家排场特大,分餐制,一人面前一个食盘,用小碗小碟盛着十几样的菜,桌上还要摆上“大菜”大菜是没人动的,主要功能是看,都只吃自己面前的那些,任何小碗小碟吃到五六成,马上有仆人拿下去添满。优优这种小孩子轻易是不上桌的,七岁以上“进了学”的孩子才准许上餐桌吃饭。 沈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圆桌子,摆着大大小小的盘盘碟碟,在他结婚之前家里的盘碟都不是成套的,他结婚之后为了招待秦知秋置办了一套还算体面的成套餐具,今天摆得就是这套,每一样菜都实实惠惠满满当当的。 北方人办宴有规矩,整鱼、整鸡、整肘子三样必备,别的东西随意,郭爽就是按北方人的规矩办的,看起来非常丰盛,不管对这个两世的姐夫为人如何腹诽,沈明辉承认他的厨艺非常不错。 沈家二老在主人位上落了坐,左边坐着沈明燕、郭爽和顺宝,右边坐着沈明辉,桌子还空了一大块…… “坐不满就散一散,别坐得那么近,家里人还是少啊,明燕啊,将来多生啊。” “好,我一定多生,给您生一打的孙女。”沈明燕笑眯眯地说道。 “你要是生一打的孙女,我立马去新买桌子,添人进口,花多少钱都开心啊。”沈母笑道。 元旦家宴,谁也没说平时大家伙都不爱听的话,再加上沈家老两口见沈明燕安定了下来,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嘴上嫌弃着儿子总不着家,也知道儿子是在外面做大事,事业发展得好,说起来这一年还算先苦后甜,有惊无险啊。 沈明辉饿得狠了,没喝酒先盛了一碗饭,就着自己面前的菜吃了,吃完了一碗饭八分饱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挑着青菜夹着吃,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大变化就是饭量小了。 为了保持男孩的身材,这世界的人从哺乳期开始就有意识的少喂奶,目的就是把胃饿小,懂事之后男孩子们互相之间攀比着体重,腰围,鞋码,自己主动少吃减肥,自然是越来越瘦,成长的重要时期营养跟不上,个子自然高不起来,沈明辉能长得挺高主要感谢父母太忙养他不够“精”,这也是中下层家庭的通病……好吧,感谢中下层……但他瘦,这点是没办法改的,从上高二时达到顶峰的一百三十斤之后,他再没有突破这个“极限”体重。 郭爽爱说爱笑的,有他在气氛就淡不下来,他和沈明燕一搭一唱的还有正在上幼儿园的顺宝插科打浑,一家三口把沈家二老逗得乐得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沈明辉在旁边看热闹也挺开心的,不管怎么样,这是“家”了。 就在郭爽正在讲同学跨年夜滑冰惊魂记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使劲儿砸响。 “谁啊?”沈母皱了皱眉头。 “我看看去。”沈明燕也恼了,双手插兜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让人推搡着进屋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邻居家的女人。 “你干嘛啊!干嘛推我女儿!”沈母怒了,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我不找你女儿!我找你儿子!” 沈明辉愣住了,她找自己干什么?“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明辉,你跟我老公说什么了?我刚出去买包烟的工夫他就拎箱子离家出走了!还卷走了我准备发给工人的几十万薪水!”她指着沈明辉的鼻子道。 “你有病吧?我从来没跟你老公说过一句话!他走了关我什么事?他卷走了你的钱你报警啊!”自己老公为什么走的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家暴女都是这么“自信”自己的老公不会走。 “对呀!他走了你报警啊!跑来我家干什么?自己管不住男人有理了啊?”沈母大声吼道,“滚滚滚!大阳历年的跑别人家来闹,有病啊!” “就是他!就是他!我老公整天在网上看程紫案,说什么程紫早点走就好了,家暴女狗来不了□□……呸!呸呸!”女人大声地吼道。 “他看什么我管不了,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沈明辉直接拿手机报警。 “你是律师了不起啊?动不动就报警?还不是没有男人要的弃夫!我艹!”女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个时候沈明燕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楼,拎着双截棍下来了,她自幼在武馆学的就是双截棍,“你滚不滚!大华夏的律令,无故擅闯他人家宅,打死不论啊!” “沈明燕!郭爽你拽住她!”这个时候沈明燕还来添乱,沈明辉接通了报警电话,“是的,是XX小区C区14栋,是的,她情绪非常激动,请马上出警。” 女人见他真报了警,骂了一会儿在警察来之前自己走了,过了几分钟两个警察来了,沈明辉跟她们把情况说了,她们去了隔壁警告了那人几句,这才离开。 “真是的,可惜了这一桌好饭,被个苍蝇扰了。”沈母叹息道。 “妈,您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我去把菜热一热,咱们接着吃。”郭爽笑呵呵地端菜去热。 “妈,您看郭爽好吧?”沈明燕靠在母亲身边说道。 “好,挺好的。”沈母笑道。 “年前就给我们办事儿吧,行吗?” “当然好了,我昨个儿还跟你爸商量呢,过年之前添人进口,过个团圆年多好。”沈母开心得眼角的皱纹都开了。 “可是呢……”沈明燕轻声在沈母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沈母愣住了。 “郭爽没问题啦,我能哄好他,可他的母父来商量婚事,肯定会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我没车没房也拿不出什么彩礼……他家肯定不乐意。” “那你也不能撒……”沈母声音一下子小了,看向在厨房的郭爽…… 沈明辉在一旁坐着猜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沈明燕为了“标榜”自己是成功人士,对外一直是说房子是她买的,母父和弟弟是住在她的房子里,她是长女,结婚后肯定要跟母父同住什么的…… 她之前的一个长期男友就是发现了房子是沈明辉的跟她大吵一架走的。 “妈,我真的不能没有郭爽。”沈明燕说道,“您帮帮我吧。” “这事儿帮不了你,得你弟弟帮你。”沈母看向沈明辉。 沈明辉见没有过渡球就踢到自己这里了,有一种自己参加的不是家宴而是鸿门宴,自己被伏击了的感觉。“我?怎么帮你?”他用正常的音量反问,厨房的郭爽开了油烟机热菜,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那个……”沈明燕有点怕沈明辉,但是这事儿还得跟沈明辉说,原本她想让母亲说,没想到母亲把皮球踢回来了,“我想着……你把房子先过户给我,糊弄完郭家的老人把婚结了,我再过户回给你。你放心,我不要你的房子,过户的所有费用都由我自己负责。” 沈明辉冷笑了,“肉包子打了狗,能回来吗?” 第67章 搬离 沈明辉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别人的东西白给他是理所当然,不给他是“没亲情”,亲情得罪谁了?让人这么利用?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起来也都是结婚生子承担起一个家的年龄了,能不能别那么无赖幼稚,张口就要房子,她以为是玩具吗?她看着喜欢半抢半夺拿就拿了?经过了上次把她送去血汗工厂的事,他以为沈明燕接受教训了呢,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轻易的让她出来,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吓唬她。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呢吗?别人家的兄弟还集资给姐妹买房呢!我又没要你的……”沈明燕一开始声音不大,后来自觉有理声音渐大了起来。 “呵呵……别人家还有把儿子生出来就扔缸里淹死的呢是吧?”沈明辉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明辉,明燕也不是要你的房子,就是想做个假……”沈父沈宏亮小声说道。 “做假?做假还不容易?”也许是他们这边声音太大了,郭爽那边没办法真的装聋,抽油烟机的声音被关上了,他站在那里往这边张望,“满大街都是做假证的,只要你不拿去卖房、贷款、过户,骗两个老人还不容易?你要是不知道地方,郭爽肯定知道,他七八年生的,做个九零年生的□□,你看出来了吗?” 沈明辉放出来的大料,直接把沈家两老和沈明燕震傻了,沈明燕是八二年出生,郭爽一直说自己是九零后,他虽然有点胖,但胜在人白又会打扮,穿得很年轻,很轻易的骗过了沈明燕和沈家两老,沈明辉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底细,找了熊竣一查,果然……他是七八年生的,现在用的身份证是找人做得假证。 郭爽拿着锅铲冲了过来,“你调查我?” “是啊。家里养条狗还要查查血统呢,何况进来个大活人!我调查你怎么了?”沈明辉道。 “你……你……你……”郭爽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整天劳心劳力在你家伺候老的伺候小的,你把我当狗?我算看出来了,你容不下我,你也见不得你姐姐好,你要是嫌弃我你明说啊!我现在就走。” “你别走!”沈明燕一把拽住了他,“他七八年生的怎么了?我不嫌弃啊!男大三抱金砖!我就要娶他!沈明辉,你自己离婚了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是吧?你心理变态啊你!到处调查别人的事!” “你们俩个好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我觉得你们俩个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伎子配狗天长地久!他看了眼老人没把这话说出口,“你们俩个好你们的,算计我就不行!” “怎么不行了?我是你姐!你恼了我就把我往血汗工厂送我说你什么了?我当着妈爸告你的状了吗?世上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你是女人,你厉害,你顶天立地,你别在男人家里住!你自己出外谋生去!”沈明辉怒道。 “明辉!”沈母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容不下你姐是吧?容不下你姐就是容不下我们,我们也走!” “妈,你耳朵不聋啊!之前沈明燕说要拿我房子过户的时候你听不见,我说郭爽瞒岁数的时候你也听不见,我说不让沈明燕在我家住的时候你就听见了?”沈明辉怒极反笑,“搬走就搬走!我明个儿就去中介把这房子挂出去!这房子没了,大家都清静!” 他说完转身就走,沈宏亮捂着胸口半天没喘上气业,沈明燕扶住父亲,“沈明辉你这是要气死爸爸吗?” “真正把他气死累死的是你!养条狗还知道摆尾巴,你这条狗就知道啃自己家里人!”沈明辉真的没回头看,他现在大脑充血,留下来只会继续吵,他上了楼拿了大衣和钥匙就直接下楼。 郭爽拦住了他,“沈明辉,你做得太绝了。” “是你们自己太贪了!”沈明辉怒道,“你收敛着些,你前妻还在到处找你呢!”一个自己很有能力的厨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屈尊到血汗工厂食堂工作,郭爽不满十八岁就跟了有黑社会背景的前妻,二十一岁的时候前妻砍伤了人蹲了监狱他趁机跟前妻离婚,这才学厨做了厨师,三年前他前妻出狱了到处找他,他为了躲前妻才躲到梅家的血汗工厂食堂做厨师。 郭爽吓得一抖,“你……” 餐厅那边沈明燕已经拿了速效救心丸给沈宏亮吃了,沈家人对沈宏亮时不时或轻或重的发病已经习以为常了,急救手法熟练得很,沈明燕见他要走郭爽拦着——但没听清他们说话,“郭爽,你别拦着他!他等着要飞呢!” 是啊……他真的是要飞……沈明辉又回到了二楼,拿了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重要的东西通通装进箱子里,他们喜欢这套房子就住吧,本来也是给母父养老的房子,但是想要过户不可能,母父去世了他马上卖房子,绝对不会便宜沈明燕,生活费他不住在这里自然不需要给,母父都有退休金,足够生活了,他管得太多了,现在他不想管了。 他拎着两个大箱子从楼上走了下来,看了一眼正围着沈宏亮的三个人和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顺宝,这才是幸福快乐一家人,他一个太多余。 他将行李箱拉了出去,搬进自己停在外面的车上,盖上后备箱他忽然有些想笑,这个场景跟他回家的时候看见邻居男人走人的样子何其相似? 他开着车离开了这个家,离得越远……他心里越放松,有一种刑满释放的快感…… 他是男人,是“外人”,母父对他所有的感情加起来也比不过对沈明燕的千分之一,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表现好也没有用,他付出了一切,母父最后想的还是沈明燕。 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轻轻对自己说,“放下吧,放开自己,能做的你已经做到了。” 镜子里的沈明辉眼里有泪,嘴角含着笑…… 他不知道如果是另一个沈明辉在这里会是什么情况,他会不会放弃一切法律常识,用房子去讨好父母,他只知道自己不是他,他做不到。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何其幸运,生而为男,受尽宠爱,父母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眼,有时候也会照顾女儿,但总体还是把他摆在第一位,为了他费尽心机。 他长叹了一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将车开到了市区,他没打算回原来的住处,那里现在也不能算是“家”,他想要独立生活一阵子,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想清楚。 “梅子,你之前在朋友圈说想要找个室友,现在还需要吗?”沈明辉想起前几天在朋友圈看见的一条消息。 “嗯……需要也不需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啊……合不合拍……能不能一起逛街买东西聊天……三观合不合……”梅子说道。 “你看我怎么样?” “呀?你从吸血鬼城堡搬出来啦?这次是认真的?不回去了?” 吸血鬼城堡?原来在梅子眼里自己的父母家人是这个形象,“搬出来了。” “太好啦!苏三!苏三!把次卧收拾出来!我有室友啦!”梅子在电话里尖叫了起来。 梅子的家位于市区上西区的一处有百年历史的豪华公寓,公寓的楼门前雕着铁艺的猫头鹰,这代表着这是一间只供男性居住的单身公寓,有专业门房负责来往人员登记,女性非请勿入,禁止呆超过两个小时,禁宠物禁十三岁以上女性过夜,只租不卖违反规定不管你多有钱,直接解约赶走。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质,很多有钱人家的少爷非要出来独立生活,家里面就会给租这样的公寓,既满足了“独立”的要求,又保全了“名声”。 这种公寓兴起于工业革命后,男权主义抬头,有钱人家的男性终身不婚或离婚守寡甚至短暂单身,会离开远离市区位于郊区的豪宅,在市区工作生活,这种单身公遇应运而生。 梅子家位于这套公寓的16层A座,拥有客厅、主卧、次卧、餐厅、佣人房、厨房、洗衣房、杂物房等等,其中主卧和次卧都带独立的衣帽间、卫生间,沈明辉曾经问他为什么一个人住还要租这么大一间房子,他说衣服太多地方小放不下…… 沈明辉的到来得到了梅子的热烈欢迎,号称在家读书的他头发上挂满卷发器,穿着连体兔子睡衣,兔子大拖鞋,鼻梁上挂着巨大的红框眼镜,乖萌乖萌的。 “亲爱的!你终于来啦!”他张开双臂抱住沈明辉。 沈明辉真有点不适应这种亲密,尴尬地向后退了退,“是啊。” “快进来快进来!房间我替你收拾好啦!” “我收拾的。”苏三站在门边说道,他是个五短身材干瘦干瘦的菲律宾人,英文名是Susan,梅子叫他苏三,别看是个仆人,实际上非常有个性,梅子和他一天能吵七八回架,但连一个小时都离不开他。 “你好,苏三。” “你好,沈律师。”苏三说道,“您来了真是太好了,梅子在家快要长出蘑菇了。” “我是在家读书!读书!”梅子反驳道。 “您就这样自己安慰自己吧,对了,您的裤子没缩水,是您胖了。”苏三毫不客气地插刀…… 沈明辉笑着看着梅子尖叫了一声,快速往自己的卧室跑去,从床下拽出体重秤站在上面,“啊!我胖了两斤!两斤!两斤!苏三!我不吃肉了!不!我不吃饭了!我什么都不吃了……” “他没胖,我把体重秤调高了两斤。”苏三小声告诉沈明辉。 有这样的室友和男佣,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觉得无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以来就很喜欢《美丽新世界》这个名字,因为怕撞电视剧才换了现在的文名,本来这个故事的灵感也来自于《美丽新世界》这部电视剧,男女互换一切就荒诞有趣了起来。 跟小编商量了一下,想要改成美丽新世界,不知道大家觉得好不好? 同时征集封面,我希望的封面是有点抽象的,一张分裂错位的脸一边有妆一边没妆,背景是都市景。 第68章 失忆 市立第三医院 窗帘不知被什么人拉到了一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刺得人眼睛疼,程紫刚刚醒来,就被阳光照得闭起了眼睛,他这是在哪里?天堂还是地狱?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一只手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使尽全身的力气起身去看……右手被手拷牢牢地拷在床边的铁栏杆上。 “你醒了?”正在摆弄点滴的护士发现他在动,瞄了他一眼,走到他的床头拿起病历单记上病人1月2日上午10点20分恢复意识。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自杀了。”护士说道,他看见程紫一直在半闭着眼睛躲阳光,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了,“醒了就好好的活着吧,你还有两个孩子呢。” “什么两个孩子?我今年才十八岁,还没结过婚,哪里来的两个孩子?”程紫狐疑地说道,“我为什么被锁起来了?” 护士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他抱着病历本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一个用随身的小手电照程紫的眼睛,检查他的各种体征,一个双手抱胸侧头观察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紫。” “今年几岁了?” “18岁。” “你家住哪里?我家住在帝都市XX区XX街XXX胡同程宅……”他说的是婚前的地址…… 沈明辉和林勇毅并肩站在医生办公室看录像里的程紫,程紫还是那个程紫,但怎么说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了,不再是被打骂虐街的惊弓之鸟,不敢和人对视,看女人的时候带着几分防卫,眼神略有呆滞的样子了。 录象里的程紫同样是害羞内向的性格,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是阳光的,跟大夫交流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天真,眼神里满满都是单纯,他还问,“我爸爸呢?” “你为什么不问你妈妈?”心理医生问他。 程紫低下了头,“不想问。” 看完了录象沈明辉揉了揉眼睛,“医生,以您的意见是什么原因造成他的失忆的?” “我和心理医生会诊之后的意见是一是他大脑长期缺血,引响了记忆区。二是他长期反复的遭受心理和身体创伤,使得他发生了逆行性失忆,将引起自己创伤的记忆全部抹去。这也是人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医生推了推眼镜回答道。 “您认为他有没有伪装的可能性?”林勇毅道。 医生摇了摇头,“我们经过各种测试,心理医生和相关专家都做了会诊,他要是演的……绝对是影帝级别的演技。” 沈明辉看着监控里坐在病床上看青春杂志的程紫,普通人能修练出这种“演技”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了,气场都不一样了,在监控的镜头下一直表演…… 程紫如果有这份心机和能力,他绝沦落不到如此的地步,他失忆了……指控那个人的整个证据链条就断了,他连最后的翻盘机会都没有了…… “他会恢复记忆吗?”沈明辉问道。 “不知道,大脑对于我们还是非常神秘的领域,也许他会恢复,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记起这一段记忆。”医生说道。 “他的孩子呢?他不会也不认识他的孩子吧?”林勇毅道。 “我们曾经尝试过带他女儿给他看,他很喜欢她,但没办法接受这是自己的女儿……心理医生建议给双方互相接受的时间,假以时日他们会相处良好的。”医生解释道。 “不管怎么样,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失忆症不在法律免责范围内,我们还会继续司法程序。”林勇毅说道。 “你乐意继续扮演公众眼里不近人情的大恶魔,你就继续演好了,我们奉陪到底。”沈明辉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冷笑。 “上庭之后,所有证据和程紫的真面目摊开在阳光之下,公众眼里的大恶魔,肯定不会是检方。”林勇毅毫不示弱。 “两位律师,我这里是医院,不是法庭,你们想斗请换一个地方。”医生真是受不了这两位律师了,在医院仍然唇枪舌箭互不相让。 “请您将您的诊断送到司法鉴定中心,我们会对程紫的状态做出评估,一旦他的身体恢复到可以上庭,我们会申请立即开庭。”林勇毅道,检方实在受不了被各种围着骂了,法院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连市议员都在议会上对检察长开骂,认为检方这样逼迫一个弱男子,逼得人自杀实在冷酷无情! “我认为应该给程紫恢复的时间。”沈明辉使出拖字诀。 “医生,您认为程紫身体上的伤害多长时间能够痊愈?”林勇毅瞪了他一眼,直接越过他问医生。 “从会诊的情况来看,他大概半个月就可以出院,出院后只需要增加一段时间的营养就能恢复。” “您认为监狱能提供相应的营养餐吗?”沈明辉马上抓住“重点”见缝插针。 “沈律师,你不会是想第三次保释他出去吧?这次他要是跳楼或者是用更极端的方式自杀,你不怕失去你的当事人吗?”林勇毅嘲讽道,“或者说,你真正的委托人希望他死?” “我只是希望监狱方面能保证他的健康。” “你放心,我会亲自关照的。”林勇毅道,“我还有事,沈律师,我们开庭见。” “开庭见……” “以上就是关于程紫案的最新报道,这个案子很狗血啊!一开始就是很普通的家暴受害者怒而杀妻的案子,检方却死抓着不放,有消息称检方手里的证据表明这桩案子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程紫自杀,网上一度疯传他死了,现在的消息是他没死,被抢救了过来,但失忆了……颂恩,我很少看八点档,现在八点档流行这样的剧情吗?”秦知秋夸张地说道。 “我也不看八点档啊!你看我很像看八点档的人吗?我都只看早间新闻秀重播和新闻一小时的。”夏颂恩摇头,“不过我记忆里小时候保父爱看的肥皂剧经常有这种剧情啊。” “如果是肥皂剧的话后面会不会有双胞胎啊,车祸啊,抱错孩子这样的剧情啊。”秦知秋八卦地说道,两个世界的肥皂剧都是一个德性,怎么狗血怎么白痴怎么来…… “我不知道。”夏颂恩摇头,“你不要让我回忆了,保父看得那些剧对我来讲是童年阴影。” “好了,不刺激你了,我们来看下一条新闻,哇,男星白森森夜宿知名导演别墅……导演发通稿辩解双方只是聊剧本聊太晚,夜太深了不方面让男星一个人回家,这才留宿对方在自家客房,当天自己的丈夫也在。这是什么操作?今天我们的嘉宾有一位是著名导演肖俪俪,肖导演,你们当导演的都喜欢叫男明星半夜去聊剧本然后留宿吗?”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个爱好,我没有。”肖俪俪摇头。 “好,今天我们的话题就是娱乐圈潜规则。”秦知秋笑着走下播报台,坐到了主演播室,“今天我们的嘉宾是以耿直敢言著称的著名导演肖俪俪和娱乐圈资深娱记冯瞳瞳……” “肖导演,您刚才说你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你不这样,是不是默认娱乐圈真的有潜规则存在呢?”秦知秋犀利追问。 “不,不是。”肖导演摇头,“至少在我的电影选角中,任何主要角色的选定都是需要投资人、制片人、导演、编剧四方同意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完全左右其余三方。” “也就是说我想要在肖导演的电影里演女二号,不能只睡肖导演,要连投资人、制片人、编剧都睡了?”秦知秋笑嘻嘻地说道。 “那你是赔了还是赚了?”夏颂恩问她。 肖俪俪摇头大笑,资深娱记冯瞳瞳也笑了起来。 “冯记者……” “你可以叫我狗仔,她们都这么叫我,我觉得还行。”冯瞳瞳道,她四十岁出头,长得非常不起眼,上节目还戴着墨镜口罩,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以您的经验,您认为潜规则存在吗?” “我认为不存在潜规则。”冯瞳瞳道,“在圈子里这些事已经是明规则了,怎么能算是潜呢?要不你就有后台,要不你就肯牺牲。” “冯女士这个打击面有些大,难道你是说娱乐圈里没好人了吗?”肖俪俪皱起眉头道。 “不,说没好人打击面太大,毕竟有些人也是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我入行以来见过的太多了,完全清白的不超过……”他伸出一只手。 “那您自然可以大曝特曝,为什么曝光的不多呢?”肖导演说道,她有点为娱乐圈耿直回击的意思了,“狗仔为了吸引人的眼球,向来无所不用其极。” “呵呵……”冯瞳瞳冷笑了,“现在明星的粉丝都一心护主,就算是拍到明星跟人车震她们也会相信是借位,谁会信自己的偶象是爬床上位的呢?” 车震门跟肖导演有关,五年前她被拍到和一位当红男星车震,当时男星正在跟一位天皇巨星恋爱,两人到处刷脸媒体通稿都是恩爱情侣喜事不远,结果出了“车震门”,娱乐圈震动,男星发通稿说是狗仔借位,粉丝也为了这个事儿围攻冯瞳瞳,冯瞳瞳怒而甩出视频…… 男星跟恋人分手,跟肖导演在一起几个月后分手,重新定位成为性感个性男权男星,现在已经是一线大咖了,相反当年的天皇巨星却因此沉沦,发展得没有男星好。这也是娱乐圈几大不解之迷之一了。 肖俪俪和冯瞳瞳这两人是有仇的,就算隔着两位主播一样□□味十足。 “冯女士,抛开这些具体的事件不谈,您认为娱乐圈潜规则盛行,对社会或者说对年轻人有什么影响呢?”夏颂恩道,毕竟早间新闻秀是“严肃”的新闻节目,不是八卦节目。 “明星的粉丝群体相对低龄化,都是一些青少年或者是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她们视明星为偶象,每天耳濡目染,难免浮燥,有人一脱成名,有人卖大雕成名,成名之后被各种吹捧穿戴名牌出入高档场所,年轻人当然也会觉得偶象可以这样,我也可以……”冯瞳瞳说道。 “我认为你这是耸人听闻。”肖俪俪道。 两人又唇枪舌箭起来—— 秦知秋和夏颂恩相视一笑,她们找这两个人做嘉宾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收视率稳了…… 节目录制结束后,秦知秋和夏颂恩送走了还有点意犹未尽还想再吵的两位嘉宾,回到化妆间,秦知秋从包里拿出一盒花草茶,“还咳嗽吗?” “本来不咳了……”夏颂恩咳嗽了起来,他为了上节目特意吃药压制咳嗽,药效不错,但药劲儿很大有很强的负作用,一般医生不推荐普通人用这个,主播用这个的多。 “别吃那个药了,你试试喝这种花草茶,我家管家的秘方,他说很有效。”秦知秋知道夏颂恩的病情特意请管家准备的。 “是吗?”夏颂恩接过花草茶,心中一暖……“等下你有事吗?” “没有。”秦知秋摇头。 “我……”夏颂恩犹豫了一下,“我有个朋友主演的话剧……送了我两张票……” 秦知秋愣了一下,两张票?话剧?她看着夏颂恩紧紧握起的手和红透了的耳根……“我怎么没听过你有演员朋友啊?” “我没提起过他吗?” “没有。”秦知秋道,“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话剧……”她笑了起来,“我一看话剧就会睡着,还是不出去了,免得在你朋友面前丢你的脸。” 夏颂恩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着秦知秋的眼睛,他知道秦知秋在大学里是话剧社的,对话剧颇为了解,怎么会一看话剧就睡着呢……他收回了票,“是吗?”他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他步伐优雅地离开了,秦知秋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考虑了两天——告诉大家之前一天已经考虑了一天了,觉得美丽新世界确实有不妥的地方,大家觉得颠倒世界(都市)怎么样? 第69章 变身 经历了一波三折的程紫案终于在2月2日这一天开庭了,开庭日法庭外媒体记者云集,沈明辉和丛欣刚一下车就被记者围追堵截,“请问沈律师,您认为这桩案子胜算几何?” “程紫是受害者,受害者是不应该坐牢的。好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抱歉。”沈明辉对着镜头义正言辞地说道。记者继续追问被丛欣挡驾了。 另一边林勇毅也收到极多的围攻,网上的舆论多数支持程紫,也有冷静派希望看看检方有什么证据,更有人在昨天曝出了程紫案不是孤案,在之前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案子,还帖出了当时非常小的豆腐块新闻简报,网上的舆论风向因此有了微妙的变化。 林勇毅对着记者的镜头也只说了一句话,“任何人包括所谓的弱者,都不能践踏法律的尊严。” “那人权呢?男权呢?”一个记者追问,“像程紫这样的家暴受害者,在过去都是被宽纵的,这次有什么不同?” “活着的人能为自己发声、辩护,检察官的职责是替那些不能替自己辩护的人发言的,程紫的前妻卢栋,也是人,她也有人权,可她的生存权被冷酷无情的剥夺了,请你们在关注程紫的同时,给她一点关注。好了,我言尽于此。”林勇毅说完就离开了。 赵法官本名赵姒,沈明辉第一次看见这个全名的时候差点笑出声儿,姒这个字在女尊世界却是另有含义的,赵姓来源于姬姓,姒也同样是古老的姓氏,姒姓在华夏国是大姓,历代名人辈出,赵姒是母姓+父姓结合起来的名字。 在华夏国,法官是极威严的,往往由有多年法务经验的律师、检察官担任,法官必须没有任何案底,没有任何黑历史,任何的违法都会失去法官的资格,相对的法官在庭上一言九鼎不容任何挑衅。 陪审团则是在提出申请成年无案底的公民中随机产生,在庭审前法官会宣召随机挑选来的40名候选人,对学历、性别、种族、性向等等没有任何要求,合法的审判共需12名陪审团成员,庭审的第一项是双方律师(检察官)挑选陪审团,对于一起案子来说,挑选错一个陪审团成员,就有可能造成所有案子的失败。 沈明辉翻看着所有成员的资料,对照真人和丛欣小声商讨,那边林勇毅也在跟助手讨论。 就在这个时候,法警肃立,高声大喊:“法官大人到,全体起立!” 法庭内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肃立恭迎。 赵法官出身于极保守的家庭,年过六旬,国字脸,过去可能是丹凤眼的眼睛变成下垂眼,略有些富态,两腮的肉也有些下垂了,嘴角下弯,肤色黄白,一身玄朱相加的法袍,从侧门走出时仰首挺胸龙行虎步,气势迫人,扫视全场一眼之后,高高坐在法官席上,庄严肃穆。 她戴上了阅读眼镜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一拍惊堂木,“今天是公元2018年2月2日早晨9:00整,我宣布案件编号2017XXXX程紫谋杀卢栋案即日开庭,在此我宣布法庭纪律:双方律师不得泄露案情进展,不得煽动媒体,不得以任何形势影响陪审团……”她果然是极不喜欢媒体对本案的过多介入的,“在场的如果有媒体记者,请在此刻离开,事后若被发现身份,将以藐视法庭罪起诉。”她的双眼扫视全场,果然有三、四个人起身拿着东西离开。 “好,现在开始第一项……请双方律师挑选陪审团。”她在记者全部离场之后,宣布进入第一项。 沈明辉首先站了起来……他刚刚站起来,赵姒就叫了暂停,“且慢,你是本案的辩方律师?” “是的。”沈明辉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佬,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 赵姒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我向来不太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时尚观,也不想了解,我只是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 沈明辉愣了一下,自从了解了这个世界法官的“可怕”之后,他补了好几天的课,看了很多的录象,自认每一项“规定”动作都做了,毫无不恭敬啊……“法官大人,我全心全意的尊重您,尊重法庭。” “我不是极度保守者,不能容忍独立男性出来工作,我有几个非常值得尊敬的同事就是男性,但我不能容忍有男人在我的法庭里,像个女人一样穿着裤子,同时仪容不整不修边幅!” 林勇毅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用轻咳掩饰了过去,沈明辉呆立在那里好久,在另一个世界除了□□,没有哪个法官敢于要求女律师必须穿裙子化妆,性别歧视的大帽子压死人,更不用说有过不爱红妆爱武装时代的中国大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穿戴会是问题。 事实上这在别人的法庭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但在赵姒的法庭上并非如此,她一向是极保守的,不怕被人说性别歧视,也不怕被人说大女子主义。 因为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来本来数量就不多的男律师轻易不会撞上赵姒这个保守派;二来穿成沈明辉这样真的连淡妆都不化的男律师只此一个别无分号。所以并没有人提醒他。 赵姒眯起了眼睛,“念在你是初犯,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将自己整理体面,否则将会把你驱逐出我的法庭。” 沈明辉张了几回嘴,他有一肚子的你个封建僵尸大傻X之类的话想要骂出来,他还想要赵姒拿出法条来指出他违反了哪一条法律,以赵姒是极度性别歧视者为由要求调换法官,但是他知道,这些话一旦出口,就算在后来的裁决中他赢了,不必因此蹲监狱吊销执照,那也是后话了,他这样做的后果是将程紫扔给初级律师丛欣,害了程紫。 他看了一眼满脸担忧脸上带着青涩的丛欣,想到记忆还停留在18岁的程紫,两个无助的孩子…… “对不起法官大人,我马上去换装。”他是律师,他的第一要务不是追求什么女男平等,追求什么律师的权利,而是尽最大的能力替自己的当事人辩护,他弯腰鞠躬。 正在后面听审的梅子在他之前就蹿了出去,他离开法庭之后,等在外面的三三两两聊天的记者都往这边围拢了过来,梅子在她们围过来之前,拽着沈明辉跑向了东侧的厕所,将他直接拉进了男厕所。 男厕所除了一间一间的格子间之外,还有尿布台,洗手台和相对的数面大镜子,梅子把自己包里随身的化妆包拿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洗手池里,“早知道赵僵尸可怕,没想到这么可怕,我真怕你跟她吵起来。” “如果宋律师在,我真会和她吵起来。”沈明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衬衫,宝蓝圆点领带,藏蓝羊绒西装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战袍”,也许是迷信,他这样打扮之后,胜率在9成以上,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战袍竟然成了他的负累。 “有宋律师在也别和她吵,不值得。她这人就是出土文物,上个世纪的僵尸,正常人跟她沟通不来的。要不是执法严谨,早就被搞下去了……”梅子皱着眉头道,“对了,你不知道宋律师的事吗?我没和你说吗?”两个人“同居”已经满月了,梅子觉得几辈子的话题都说完了,没想到还有最重要的没说,“宋律师在协议离婚,他妻子外遇了。” “啥?”沈明辉挑了挑眉,宋颖的妻子是宋家门下的“高徒”,现任帝国大学法学院终身教授、皇家律师,两人育有三女一子,怎么会…… “老故事了,女人借着丈夫家的势力发达了,觉得自己羽翼丰满了就开始飘飘然报复性外遇,宋颖家的那位过去名声就不好,有名有姓的外遇也七八回了,这次遇上硬茬子了,要上位……那位动了真心,还真回家闹着要离婚。我以为你早知道呢。”梅子说完扳过沈明辉的脸,“亲爱的,你连面霜都没擦啊!脸都快干掉皮了!” “你先洗脸。”他拿出来一瓶洗面奶给沈明辉。 沈明辉一脸懵逼的洗脸,接过梅子递过来的擦面巾擦干,宋颖退出这桩案子竟然是这个原因,律师行冲撞了什么啊,两个老板前后闹离婚。 梅子拿出一个小药瓶之类的东西掰开,“先拿这个涂脸。” “这是什么啊?” “□□!抹就是了,对了你穿多大码的?XXL?” “XL。” “鞋!” “42码!” “这大脚丫子……小时候没人给你穿小鞋吗?”梅子拿出手机发微信,“好了,我有个熟悉的店家就在这附近,我替你紧急订了一套职业套裙和假发。” “假发?” “你这头发除了假发谁也救不了。”梅子嫌弃地撇了撇嘴,“快点别废话了!快!快!快!” 梅子一个沈明辉一个动作,作完了基础保养,梅子手脚麻利地替他化妆,遮瑕、修饰脸型、画眉毛…… 妆化完之后觉沈明辉睁开眼觉得自己快不认识自己了,却和照片里的“沈明辉”异常相似,奇异的,他并不排斥…… “我觉得你还是化妆好看,化妆呢是男人的面具,那些女人不懂男人,看不见化妆品背后男人真正的脸。” 是吗?看不懂吗?他看懂过“沈明辉”吗?那个被婆家、母家包夹,既要忙事业又要顾家庭的沈明辉,那个满身傲骨,背负着全世界的压力仍然不肯低头的沈明辉。 那个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仍然要化最精致的妆,穿最得体的衣服,露出最完美笑容的沈明辉…… 化妆……对他来讲也许是最后的避护所吧,化妆品藏住了他的疲惫与无耐,把他包装成一个完美漂亮的男人…… 梅子见沈明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笑了起来,“我是按照你之前的风格化的,还是有点淡,不过对付赵僵尸足够啦。” 就在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敲响,梅子去开门,一个拎着巨大的购物袋一脸懵懂的导购看着梅子,“您真的在这里……” “衣服拿来了吗?” “拿来了。” “假发?” “我在隔壁店拿了。” “OK。”梅子从他手里拿过东西,“老样子记我帐上,回去打车啊,谢谢,亲。”他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一百大元交给导购做小费。 他从里面拿出套装,套装的样式看起来并不夸张,就是普通的乳白色套裙,内里还有配套的打底衫,沈明辉也顾不上许多了,脱了衣服换装。 他刚脱下裤子,准备换裙子,“你果然没刮腿毛!幸亏是冬天。也不知道你夜不归宿时的约会对象怎么忍你的。”梅子又惊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厚丝袜,“先穿丝袜。” 沈明辉踉踉跄跄把丝袜穿好,套好裙子穿上打底衫,这才发现打底的丝麻制高领荷叶边衬衫有点透。 “这是时尚,穿上外套看不见啦。”梅子说道。 沈明辉武装好自己,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他不想用女妆装大佬形容自己,他也不是那些妆容夸张厚重戴着假胸的女装大佬,怎么说呢,像是另一个自己破壳而出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改名叫颠倒世界了,求封面啊。 第70章 辜负 今天的直播还算顺利,跟所有工作人员一一打过招呼之后,秦知秋这才回到自己和夏颂恩的化妆间,夏颂恩已经在瞻瞻的帮助下卸完妆了,正仰面躺在化妆椅上做面膜。 “知秋姐回来了。”瞻瞻笑嘻嘻地迎过去,狗腿地送来一杯泡好的茶。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秦知秋坐下来卸妆,女主播的妆虽然不重,不好好卸妆的话出门一样不舒服。 “快过年啦……”瞻瞻小声说道…… “嗯。”秦知秋用化妆绵沾眼唇卸妆液,按在了一只眼睛上。 “然后……今年我们会放几天假啊?” “电视台没假期,别人越放假我们越忙,三天自由上班时间就很好了。”所谓的自由上班就是有事你就来,做完事就走,不需要坐班,元旦期间也是这样“放假”的,她擦完一只眼睛上的妆卸另一只的。 “哦……”瞻瞻应了一声,“我家是本地的嘛,家里住在郊区,为了方便上班在城里租房子,过年的时候我打算给我母父添两样大件,东西都选好了。” “很好啊,很孝心。”秦知秋开始卸嘴唇上的妆。 “哎呀,人家钱不够啊!” “年终奖才发几天啊,你的钱就不够了?”秦知秋惊讶地说道,瞻瞻是电视台聘用的,领底薪,节目组用他另外付一份薪水,目前除了早间新闻秀,他还是另一个新闻节目的化妆师,收入非常不错。 “我有病啊,购物癖、名牌收集癖……”瞻瞻对手指,“不过人家已经改了很多了,基本收支平衡。” “原来现在这么叫月光了。”收支平衡…… “哎呀,您就别逗我了,透露一点嘛。”瞻瞻嘟着嘴撒娇道。 “我不知道节目组会准备多少,我会自己备一份,数额要看关系远近……” “我们算是很近的吧?人家天天给你化妆做造型啊。”瞻瞻扭着身子道。 “这要看你的表现啦。”秦知秋笑眯眯地又拿了一片化妆棉倒卸妆水卸全脸。 “大人,大人……小人给您捶背!”瞻瞻很狗腿地给秦知秋捶背。 秦知秋把瞻瞻当成小孩子,瞻瞻这孩子也确实是心底无私单纯得很,非常好逗,难怪吴馨没事儿就爱逗着他玩,大家也喜欢和他开玩笑,可以说是节目组团宠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夏颂恩,夏颂恩半闭着眼睛做面膜,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说起来自从“话剧票”事件之后,两人人多的时候相处还好,做节目的时候也很正常,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总有些尴尬。 有瞻瞻在插科打浑,化妆间的气氛才轻松一些。 卸完了妆秦知秋刚准备去换衣服,吴馨抱着一大箱子东西进来了,“快!快接一接!” 秦知秋赶紧过去接,瞻瞻也过去帮着开门,夏颂恩坐了起来掀了面膜往这边看。 吴馨放下了箱子,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你们俩个现在真是全民偶象了,一天比一天收的东西多。”多半是些玩偶、鲜花、吃的什么的,还有一些电子产品。 秦知秋看着这些东西一阵的头疼,那些没留姓名的就算了,留了姓名和地址的她一般都会写感谢卡或新年贺卡的,这么多礼物她真的是要写到手软的节奏,她的助理只能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现在已经是超负荷了,“瞻瞻,你有没有和你年龄类似性格类似不拘男女,为人踏实可靠的?” “物以类聚,瞻瞻的朋友你还指望什么啊,节目组有一个小宠物就够了,难不成你还想再养一只?”吴馨笑嘻嘻地习惯性怼瞻瞻。 “你少小看人了,我非常靠谱的好么,知秋姐你是不是想找私人助理啊?” “是啊,专门帮我处理这些东西,我私人开支,不算电视台也不算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这样的话,我室友就行啊!”瞻瞻估计跟室友感情不错,兴奋的直搓手,“她刚刚因为怼了老板失业……” “介绍怼老板失业的人给知秋做助理?你跟知秋有多大的仇啊。”吴馨撇了撇嘴,继续翻捡那堆东西,翻到了一个软软的邮包,打开来一看竟然是男式内衣,“哇哦,哇哦……” “恶心!赶紧拿走。”秦知秋头皮发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人了,竟然在网络上和现实中招了一堆的“花痴粉”,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寄内衣给她了,露骨的情书也不知道收了多少,这个世界的女人接到这些估计是沾沾自喜或是一笑而过,她却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被X骚扰,偏偏跟人诉苦的时候旁人都是笑,说她艳富不浅之类的。 “很香啊。”吴馨笑嘻嘻地说道。 “赶紧扔了,你还闻。”秦知秋摆了摆手,“你的那个室友…… “我室友……”瞻瞻的眼睛还盯着那件内衣,显然也被震到了,有点没回过神儿来,“我的室友是女的啦,她是名校毕业的,之前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事,她性格看着挺软的,又不爱说话,同事就常把工作推给她来做,忍了一个月之后她暴发了,把那人给怼了,老板识人不清,乱判官司,相信那个资深的同事不相信她,她就把老板也怼了,辞职回家了。” “你竟然有女室友?是女朋友吧。”吴馨惊讶地问瞻瞻。 “人家还小呢,不想交女朋友,我室友跟我是单纯的室友关系啦,我们俩个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似的,在一起像乱伦。”瞻瞻说道,“知秋姐,你给她一次机会嘛。” “明天你带她来吧。”秦知秋看着没拆包的邮包完全不敢下手,生怕拆到类似“内衣”之类的礼物,瞻瞻的室友就算是个刺头也得暂时用着了,她现在急缺帮手。 夏颂恩从头至尾看着,刚想张口说话就咳嗽了一声,接着是连气儿的咳,瞻瞻拿了花草茶给他喝,“颂恩哥,你咳了有快一个月了吧?有没有去看过医生啊?” “看过了,医生说是天气干燥的原因,让我多喝水。”夏颂恩站了起来,“我先走了,好累。” “你先走吧……” 他们正说着呢,秦知秋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新闻推送。 一般当记者的都会有这种推送,用于内部新闻信息交流,秦知秋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程紫案开庭出奇观,所有记者被赶出法庭,十分钟后程紫的辩护律师沈明辉因‘仪容不整’也被赶出法庭。” 秦知秋一愣,脸色微变……她站了起来,“这些东西瞻瞻你分捡了,那些电子产品、玩偶什么的你喜欢什么拿什么,剩下的分给剧组的人,记得把卡片地址都收起来,我有急事先走了。”她站起了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大衣,比之前说要走的夏颂恩还先走了一步,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化妆间。 “出什么事了?”瞻瞻疑惑地说道。 吴馨也是记者,她也收到了那条推送,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心魔,秦知秋这辈子也迈不过去的心魔。” 什么心魔?夏颂恩觉得自己听到了真正重要的事,秦知秋看不上自己,不是因为她更喜欢瞻瞻这样青春无敌的小鲜肉,也不是待价而沽,而是另有所爱? 凌峰吗? 他抓过自己的手机,看见了那条推送…… 程紫案……律师……程紫案的律师沈明辉是秦知秋的前夫,吴馨说的心魔就是他? 秦知秋冲到法庭外的时候,沈明辉和梅子刚刚从卫生间出来,两个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秦知秋看见了化着妆,穿着乳白色职业套裙的沈明辉,眼窝一热心里忽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是惊艳,而是怀念,好像有什么要从她的脑子里钻出来似的。 沈明辉看着她,只略点了点头,就被梅子拉进了法庭,法庭的门重重的关上,秦知秋愣愣地看着朱红雕花的门,眼里竟流下泪来。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眼泪,是“秦知秋”的,有思念,有痛苦,还有——后悔? 后悔不应该放手?后悔应该多关心些沈明辉,后悔以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推开了法庭的门,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上,看着沈明辉询问陪审团侯选人,这个舞台,是沈明辉一直想要的吧,就算没有家人的压力,就算不是为了“争气”,他最初的梦想一样是像今天这样站在法庭上。 枉废自己自认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竟然连他最大的梦想都不知道,在心里不止一次的责怪他有事情不向自己求助,宁可一根蜡烛两头烧也要赚钱给吸血鬼一家花,后悔在婚前没有考虑清楚……不知道爱情并不是全部,维系婚姻最重要的是相似的三观,相似的家境…… 在两个世界里,她有没有高高在上的一刻,觉得跟沈明辉结婚是自己“下嫁(下娶)”,有没有觉得自己为爱情吃了亏,有没有……觉得离婚了自己就解脱了,只顾自己,却忘记了结婚时的誓言,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高贵还是低贱,无论生病还是健康,都要两个人一起走下去。 辜负…… 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犯错,可她真的没有犯错吗?如果她稍微注意一些,如果她把公婆、姑姐当成“客户”对待,用一些心计一些手腕,家庭矛盾是不是不会激化成后来的样子?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她肯低下高贵的头,平等的看待沈明辉和他的家人,她会不会处理得会更好些? 像是范衡说的,不就是钱吗?钱+手段就能解决的事,她为什么不去解决而是把一切推给沈明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这个世界的秦知秋在反省了,她做得其实也不好,忽略了沈明辉的痛苦和辛苦。 明天责编上班才能联系改名,我究竟脑子进了多少水昨天没有联系她。当妈傻三年,我已经过了三年啊…… 第71章 庭审现场 沈明辉走进法庭的时候,全场都在看他,原来他只是一个有点乍眼不会打扮穿了件“女人”衣服,没有化妆的律师,这次他是被法官驱逐要求化妆换衣服重新归来,所有人的眼光里都带着审视,目光里有惊艳、有诧异、有嫉妒、有“嫌弃”,他抬起头挺起胸,走到最前面,来到法官面前,“法官大人,申请重新入席。 法官戴上了眼镜,透过镜片上下扫视他,眼中的严厉消失了一些,嘴角甚至略有些上扬露出了一闪而逝的满意,“准许。” 沈明辉坐回到位置上,本能地向后面看了一眼,看见坐在法庭一角的秦知秋,一种被保护被照顾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她帮不了自己什么,可她在那里,法庭就与方才完全不同。 挑选陪审团外人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非常复杂,从四十人里挑出会倾向于自己一方,又让检方觉得不会太“倾向”,双方都能接受的人选有时看“技巧”,有时完全是看“运气”。 检方明显对男性、四十岁以下的侯选人有偏见,一连否决了四个,沈明辉笑了起来,“看来检方是想要全女性陪审团。” 林勇毅也笑了,“总要慢慢挑选。” 又一名陪审团成员报上自己的简历,女性、40岁、退役军人、建筑承包商、已婚、2女1子、丈夫是全职主夫。 “同意。”检方举起了手。 沈明辉打量着女子,他对挑选陪审团是极陌生的,毫无经验,看似信心满满,实际上—— “留下。”丛欣小声说道。 “哦?” “她当过兵,应该是特种空降部队的,应该懂相关枪械常识。”丛欣注意到了那人手背上的标识。 “同意。” 一个小时之后,陪审团成员全部选定,法官一拍惊堂木,“感谢各位落选者的到来,请跟随法警有序离开,请陪审团成员入座,跟随书记官宣誓。” 陪审团誓言无非是我是华夏帝国公民,根据法律行使陪审团义务等等等,宣誓完毕后,法官宣布本案为封闭审理,陪审团成员全部入住指定宾馆,不得与外界联系,不得收听收看关于本案的任何新闻节目,不得与当事双方任何人接触。 上午的流程结束,下午1点正式开庭。 恭送了尊敬的法官大人之后,所有人陆续离开了法庭,林勇毅走到沈明辉的桌前,“我们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这是你的那位当事人最后的机会了。” “我再说一次,医生和相关专业人士的会诊结果很明确,他确实是失忆了。”沈明辉知道,林勇毅始终不太相信“失忆”这种狗血情节。 “好吧。”林勇毅笑了笑,“你今天这么穿很漂亮。”她赞赏地说道。 “谢谢。”沈明辉收拾东西,扭头看向秦知秋原本坐着的地方,却发现她已经悄悄离开了。 他和丛欣拎着资料离开了法庭,远远地看见站拐角处的秦知秋…… “嗨。”他的声音有些干。 “你表现很好啊。”秦知秋说道,顺手拂开他肩头沾在衣服上的长假发。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的样子很难看。” “很好看啊。”秦知秋伸手握住他的手,“去吃饭啊。” 沈明辉摇了摇头,“没时间,我跟丛欣、梅子吃点快餐就可以了,吃完了要去最后见单独见一次程紫。” “那我走啦。”秦知秋抬头看着他,她觉得化妆的沈明辉有一种易碎感,不敢大声和他说话,“晚上见。” “嗯。”沈明辉点了点头。 “所以你夜不归宿的时候是跟她在一起?”梅子看见沈明辉和秦知秋在一起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沈明辉很大方的承认了,往自己嘴里扒饭的速度一点都没变慢。 听到了好大一个八卦的丛欣侧着耳朵听着,不敢发表意见,心中却惊讶极了,沈明辉竟然和著名主播秦知秋有一腿? “你们俩个是破镜重圆了?所以说什么夏颂恩啊,凌峰啊,都只是花边?” “没有。”他不认为是破镜重圆,还没有到那一步。 “互相约炮?她又不缺□□,打个电话我半夜12点都会主动爬她的床。”梅子翻了个白眼。 “咳……” “知道啦,朋友妻不可戏,最基本的原则啦,你们分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她早晚会复合。” “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那个时候她看你的眼神就像被丢掉的小狗一样,你太残忍了,那么狠心离开她。” 是吗?他印象最深的是在另一个世界离婚的时候秦知秋的眼神,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秦知秋如释重负,大哭了一场……他站在旁边双手插在兜里死命握着拳头,开车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开到空旷无人的地方也大哭了一场。 谁能想象,双方都没钱没事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苦,坚持了下来,条件好了,有车有房了,事业都发展了起来之后,反而坚持不下去了呢? 现代人都太忙,太自我,不肯给彼此时间,也不肯给对方时间。 吃完了饭,他们在审前见了程紫,沈明辉给程紫带了一套衣服,就是上次他们一起买的那一套。 “上庭的时候穿这套吧。” 程紫接过了衣服,他已经知道现在是10年后,28岁的自己已经结婚、生子,有两个孩子,遭受了多年家暴,逃离家庭后受到保,护伞组织的保护,却在冬至那一天在中心地铁站免费停车场开枪打死了前妻。 从那以后,他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噩梦,在噩梦里他在一个全黑的空间里拼命逃跑,后面有一只怪兽在追赶,他一边跑一边哭泣,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被抓到,成为怪兽的腹中餐,忽然……天空中射下一道光线,一个白色的看不清脸的天使从天而降,交给他一把枪……他握着枪停留在了原地,在怪兽追过来的时候——开了枪,怪兽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他天真的眼神里带上了一层阴影,林检察官让他说出背后的主使,可他却记不起任何一个名字,却隐约知道林检察官想让他说出“天使”的名字,不,不能说!他脑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警告他,是的,为什么要说出天使的名字?天使救了他,他不能忘恩负义…… “我会坐牢吗?”他眼睛无辜地问沈明辉。 “要看庭审结果如何,陪审团认为你是否有罪。”沈明辉没有打保票,也没有做任何承诺,陪审团制度本来就是“飘忽”的,同样的案子,同样的法官,同样的对手,律师同样的表现,不同的陪审团会给出截然相反的结果,上庭,偶然性太大了。 更不用说程紫案案情复杂,检方手里有没有没完全打出来的牌谁也不知道,就沈明辉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除非让幕后的人显形,否则程紫最轻也是过失杀人。 “我……”程紫落下了眼泪,为自己完全不记得的犯罪坐牢,他有些没办法接受,他梦想中的二十八岁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别怕,到时候你好好表现,不记得的就说不记得,记起来了就说记起来了。”沈明辉安慰他,“别哭,千万别在庭上哭。” “知道。” “梅子,拜托你替他化个淡妆,看起来精神一些。” “明白。” “不要玩化楚楚可怜妆的把戏,有些人吃这一套有些人不吃。”沈明辉警告梅子,“不要冒险,让人觉得心机。” “知道啦。” 下午1点正式开庭 一番程序之后,法官宣布双方陈述案情,由检方先发言。 林勇毅站了起来,“2017年12月22日,中心地铁站免费停车场——”他简单的陈述了案发经过,“犯罪嫌疑人对此供认不讳。”他结束了陈述,“鉴于本案的严重性、复杂性,以及后续侦察、调查结果,检方以故意谋杀罪提起诉讼。”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故意谋杀罪?自从家暴受害者杀妻应从宽处置的法律通过之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家暴受害者杀妻被检方以故意谋杀罪起诉了。 “肃静!”法官一拍惊堂木,“下面请辩护方陈述……” “2017年12月22日,冬至节,一桩惨案发生了,但真正的犯罪在2010年4月1日就开始了,那一天是西方的愚人节,也是程紫第一天被打进医院的日子,那一天,他的左手臂被打骨折,右眼外伤性充血……犯罪从那一天开始,逐步升级……” 沈明辉陈述程紫受到的种种伤案,拿出一份份病例和警方的出警报告,“在程紫受害的时候,法律在他的生命里一次次缺席,直到有一天他说不!我要逃离这种伤害,我要离开满是伤害的婚姻,按照保,护伞组织分发的资料来到了保,护伞组织寻求帮助,可卢某还是不肯放过他,一次次的电话威胁,一次次的短信威胁,一次次去程紫老父亲所在的养老院寻找、骚扰……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找到了程紫,在程紫的停车的地方等了1小时,程紫发现了她,以为她是向短信中威胁的那样是来杀他的,他举起了枪!请问,谁是罪犯?谁在践踏法律?谁在欺凌弱者?”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又联系现实了,虐待妻子至死七年,杀死长期家暴的丈夫无期,法律对一些人太过温情脉脉,对一些人又太过残忍。 第72章 庭审(二) 案情陈述结束,双方个自传召证人,虽然本案程紫已经对案发经过供认不讳,但法医、现场处置警察、停车场保安都要一一进行案情陈述,沈明辉未对案情陈述做任何反驳,一一接受。 第一天的庭审很快结束,双方都很快离开了法院,未做停留,也没有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 沈明辉开着车返回律师行,顺手扭开了收音机,“广受关注的程紫杀妻案今天正式进入庭审阶段,法官大人宣布此案封闭审理,禁止控辩双方接受媒体采访,但在庭审中出现了耐人寻味的花絮,本案的辩护律师沈明辉疑似因仪容不整有碍观瞻被法官赶出法庭,要求他化妆穿裙子,保,护伞组织和男权联合会的发言人对此一致发表意见,认为赵法官的行为涉嫌性别歧视,严重开历史倒车,并对赵法官能否公正处理本案持悲观态度。他们就此事件正式向市法院抗议。” 沈明辉抓了抓有些痒的头发,发现自己还没有摘假发套,顺手把假发摘了下来,“他们能不添乱吗?”不用别人回答,沈明辉也知道不能,网上的风浪有一半是这两个组织在控评起作用,媒体也在这两个组织的鼓动下各种带节奏。 问题是这是刑事案件不是明星撕逼,这么玩是有可能让赵法官背上舆论压力,也有可能引起逆反心理,要知道网络的舆论反噬在两个世界都同样严重。 他将车停在律师行专用停车位,晋升初级合伙人的好处之一就是拥有了自己的停车位,过去因为他一直搭地铁没有使用,现在他搬到了城里和梅子住,停车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丛欣先一步下了车,拎着重重的文件在前面开路,沈明辉将车锁好之后拎着公文包也下了车。 在前台刷过脸之后,他们坐电梯上了一层楼来到合伙人专用楼层,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律师行忙碌依旧,张助理看见了他立刻站起起举起了手,“沈律师,蔚律师和宋律师在蔚律师的办公室等你。” 沈明辉点了点头,把公文包交给了丛欣,“交给张助理,你就过来。” “好的。”丛欣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明辉要带自己去大BOSS的办公室开会?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沈明辉来到蔚琳的办公室时,他正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跟坐在客用椅上的宋疑聊天,表情很轻松,显然这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除了,目前已经是雨过天晴的阶段——至少表面上是的。 “进来吧。听说今天还算顺利?”蔚琳很明显地上下打量着了番沈明辉,“很漂亮,你应该多这样穿。” “蔚琳性别歧视,小心性别歧视。”宋颖道,梅子说他正在办理离婚,沈明辉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还好,只是妆感比平时要重一些,铁灰色的职业套装看起来干练得体,修练到宋颖的份上,看外表你是看不出他经历过什么的。 “明天才是重头戏。”沈明辉知道今天只是前菜,重头戏在明天和后天的证人交叉询问上。 “拿到检方的证人名单了吗?” “拿到了,没有什么特别出人意料的人。”辖区警察、托班老师、邻居、死者父母,程紫打工过的地方的老板、同事,这些人都是在预料之中的,同样的己方也找了类似的证人,真正的重点也就是之前的那起案子和全国各地的案子,检方并没有提及,看来他们准备在后天也就是结案陈辞的前一天,陪审团审议时印象最深刻的阶段,雷霆一击。 蔚琳拿了枝笔,“你之前说,这起案子最后有可能会保,护伞组织造成伤害,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我掌握的材料以及熊竣的调查结果,这起案子与保,护伞组织关联极大。” “宋律师,你怎么看?”蔚琳问宋颖。 “如果确有实证的话,就算是保,护伞组织出事了,男权联合会肯定会与她们切割,保,护伞组织也会割腕自保,关键是你要有实证。”宋颖说道,“这桩案子的社会影响力这么大,她们非但不敢挟私报复,反而会各种伟光正。” 这也是沈明辉的想法,越是这种组织越怕□□,就怕你给他们卖惨、说你污陷的机会,也就是说要有“实锤”一锤子砸晕他们,他们就缩了。 她们正在讨论,丛欣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站在门边有点尴尬…… 蔚琳先发现了她,挑了挑眉,给背对着门的沈明辉使了个眼色,沈明辉回过头这才发现了她,“我让丛欣也过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年轻人很勤劳,每周都要工作90个小时以上,要多鼓励。”蔚琳不经意地说道,律师行的年轻人都很拼,但90个小时绝对极限了,这意味着没有周末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律师行,完全没有私人时间。 蔚琳这么说,连宋颖看向沈明辉带进来的年轻人时眼神都带着几分的赞赏。 “丛欣。”沈明辉介绍丛欣给她们认识,“这两位就不用我介绍了。” “宋律师好,蔚律师好。”因为宋颖比较资深年长,律师行的规矩是同时见到这两人先跟宋颖打招呼,否则光是纠结这一点就够逼疯一票人的。 宋颖和蔚琳都点了点头,蔚琳看向沈明辉,“你继续介绍情况吧,那个赵法官真的那么古板?她会不会对本案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我觉得她这种连歧视都摆在明面上的人,反而比那些什么都藏在心里,暗中使坏的人好对付,现在舆论都在说她性别歧视,古板,她可能会更在意自己的形象。”沈明辉说道。 “确实如此,我跟赵法官打过几次交道,她这人古板归古板,处事还算公正,只是比较教条,一是一二是二,摸准了脾气好对付得很,比某些两面三刀的法官好对付。”宋颖说道,“关于陪审团,我知道魔都有一些律师行已经开始雇佣陪审团顾问了,我们需要不需要雇一位?” “我觉得陪审团顾问纯属玄学,雇不雇无所谓。”蔚琳摇头反对,“这桩案子还没到那个地步,说到底得看明辉的发挥,陪审团顾问指手画脚的,反而会打乱思路。” 他们讨论到晚上七点多,蔚琳看了看手表,“已经这么晚了,今天白天大家都很累了,不要加班了,都回家休息,尤其是你明辉,你们男人不是要卸妆……美容觉什么的吗?回去休息一下。” 明明很正常的话,蔚琳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是因为沈明辉总忘不了那个女人味儿十足,有一双如泣如诉的大眼睛,从来都不肯高声跟人说话的蔚琳吗? 倒也不是什么余情未了,就是两者对比差距太大了,让人接受不了。 真奇怪,一个人可以把自己伪装成那样,明明一样一腔野心抱负,明明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在男权社会就能把自己装成小白兔,女权社会就能把自己伪装成大老虎。 这份适应力沈明辉认为自己投胎十次也赶不上。 第二天的庭审,并不像之前设想中的那样波澜不兴,林勇毅一下来就针对之前沈明辉说的法律在程紫受害时缺席进行重点攻击。 第一个证人是程紫居住地辖区派出所刘警官。 “请说出你的姓名、职务、警衔。” “刘柏,XX区XX街派出所副所长。” “你是什么时候到XX街工作的?” “嗯……警校毕业第三年就被分配到了派出所……有七年了吧。” “被告律师告诉过你们,在程紫的生命中,法律一直缺席,执法机关一直未能有效的保护他,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对程紫一家非常熟悉,他家确实经常因为家庭纠分、家暴报警。” “你们每次都出警吗?” “您可以查看出警记录,我们每次都第一时间出警到现场进行处置。” “你有没有告诉程紫你可以把她的妻子带走拘留甚至以家暴的罪名起诉?有没有告诉他相关的资料。” “当然了,这是标准流程,我们私下也很同情他,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不同意起诉,每次闹严重了我们拘留他女人,都是他亲自来保释。后来他也不报警了,都是闹得太严重孩子哭得太厉害,邻居听不下去了报警。我们每次出警他都说没事。他说没事我们也没办法。”刘柏摊了摊手。 “你认为程紫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勇毅问道。 “一个好人吧,挺软弱的,有的时候也挺气人的。” “为什么气人?” “一般的气人吧,每次都让我们帮他,动真格的又不肯了……怒其不幸哀其不争吧。”刘柏一边说一边摇头。 “我没什么可问的了。”林勇毅道。 “下面请辩护律师质证。”法官说道。 沈明辉整理了一下今天穿的米色套裙,虽然穿了厚裤袜,但是没穿裤子让他感觉有点不适。 他站到了刘柏面前,“刘警官是吧?” “是的。” “你说你跟程紫很熟悉,请问你一共亲自到他家里出警过几次?” “记不太清了,多的时候一个星期就有两次,少的时候大半年也没有一次。”刘柏说道,“我得看看我的记录。 “不用看,我们替你统计了,最近三年,关于程紫家的报案十一次,警方出警十一次,你亲自出警零次。怎么,升官了做了副所长了就不爱处理这些鸡毛蒜皮了?” “这个……”刘柏抓了抓头发,“我……” “是因为觉得厌烦疲惫了吧?大家都是人,互相都能理解,你曾经说过程紫这种就是贱皮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应该去管?对吧。别否认,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三个人以上在场,身为警官你应该知道在法庭作伪证的后果。” “是的,我说过……我那时是生气……” “我理解,大家都是人嘛。”沈明辉摆了摆手,“好了,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法官透过眼镜看了眼刘柏,“做为警官,尤其是一名副所长,你应该知道你的言论并不光彩。请检方传召下一位证人。” 刘柏走下了证人席,脸色有些发白,他深深看了眼坐在犯罪嫌疑人席的程紫,这才离开。 第73章 庭审三 接下来的证人多半也是同样的套路,林勇毅会问她们是否知情,是否阻止过,得到的答案都是知情,阻止过,但程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明辉观察着陪审团的表情,知道她们对程紫的态度已经从同情转为了不认同,有几个甚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控方传召下一位证人,本庭请陪审团注意,这位证人是死者卢栋的母亲,难免有所偏颇,请各位注意甄别。” 卢栋的母亲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了,很富态,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西装,衣服绷得极紧,她一直在看坐在犯罪嫌疑人席的程紫,满满都是恨意。 “请问在你的眼里卢栋是什么样的人?”林勇毅问道。 “我女儿是个老实人!和程紫结婚之前跟别人脸都没红过,街坊邻居也好,亲戚朋友也好,没有不夸这孩子仁义的,直到取了程紫这个丧门星!那个贱人……” “抗议!证人涉嫌污辱犯罪嫌疑人。”沈明辉站了起来。 “接受。”法官一敲惊堂木,“请检方约束你的证人,否则我将会以扰乱法庭罪将她收押。” “对不起。”林勇毅道歉,“你知道你女儿性情大变的原因吗?” 卢栋的母亲估计在事前被教育过在庭上不要乱说话,强忍着情绪尽量平和,“因为她娶了一个不守夫道水性扬花的贱人!她们俩个是相亲认识的,介绍人一直说贱人很保守很乖是个乖乖男,结了婚才知道原来他在婚前早有女朋友!两个人还同居过!贱人早就是残花败柳了!我女儿非常保守,她不能接受这个!”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程紫自己亲口承认的!结婚不到两个月他回娘家还看见那人了,两个人还当着我女儿的面你看我我看你的哭……我女儿这才知道!她能不生气吗?能不打人吗?这种事有哪个女人能忍?这也就是现在,搁过去这样的贱人就应该沉塘!” “知道了这些之后,你女儿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婚?” “我女儿善良啊!他一哭一求就心软了,再加上他保证不再见那个人,不再搞三捻四,我女儿这才原谅他,再加上她很快怀孕了,程紫表现也不错……两个人就一直对付过,谁知道后来程紫非说要出去打工赚钱,结果跟打工地方的老板不清不楚的,还说我女儿因为生育伤了身子,不能出去工作,只能靠他养着,淫男!什么挨打!全是他撒谎!” “你的意思是警方的出警记录全是假的了?” “那个……顶多是两人吵急了!打了两下子!世上哪有男人不挨打的?男人生气了捶两下子怎么了?他非要闹又报警又进医院的……我去看过他,就是轻伤!擦破点皮!” “程紫离开之后,卢栋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找到程紫杀了他?” “没有。”卢伟摇头,“她说要找到程紫跟程紫离婚,不要那个贱人了,我支持她,我女儿年轻又漂亮再找什么样的没有啊。” “她遇害的那天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没有任何异常,那天是冬至节,她在我家吃饭,当时情绪很好,还说已经找到了新工作,马上就要上班去了,提都没有提程紫那个贱人。” “你认为她会埋伏程紫……” “没有,她没有埋伏程紫,她一直联系程紫想要找到他就是为了离婚。我们全家都忍够这个贱人了。” “那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事?” “我认为是他骗我女儿到地下停车场的,故意杀了我女儿!” “抗议!引导证人!随意臆想。”沈明辉站了起来。 “法官大人,我只是让她说出自己的猜测而已。” “卢伟,你说是程紫约你女儿在地下停车场见面有任何证据吗?”法官问道。 “没有。”卢伟摇头。 “请陪审团忽略这一段描述,请检方注意询问。” “好的,我问完了。”林勇毅停止了询问。 “下面请辩方质证。”法官说道。 沈明辉站了起来,“卢伟是吧?” “是。” “你说你的女儿从小人缘就很好,性格很温和善良,是在和程紫结婚之后才变的?是吗?” “当然了,我女儿性格可好了。” “我这里有几份她同学的证词,也有学校的档案,你确定你不改变证词?”沈明辉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叠纸。 “那些人……当年那些人欺负我女儿,我女儿才反抗的。那些人家里都有钱,学校偏心……”卢伟眼神躲闪地说道。 “档案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同学的证词也不是这样说的,你女儿所在的学校是公立小学,学区可以说非常一般,学生家境都类似不是吗?” “谁知道呢……她们的家长给校长送礼了。” “请法庭准许我阅读这份档案的教师评语。” “准许。”法官大人道。 “卢栋同学性格暴燥,常因小事与同学发生口角甚至打斗,是酿成斗殴事件,导致一名同学轻度脑震荡入院的主要原因,家长被请到学校之后,不顾事实拒不道歉,拒不赔偿医药费,鉴于此种情况建议给予留校察看处份。”沈明辉挥舞着档案,“这就是所谓善良心软的卢栋在‘婚前’的表现。至于你说在生育后因生产伤了身体无法工作,我们查阅医疗记录,并无任何证据支持,相反却有她做搬运工期间,因与同事口角斗殴被开除的记录。” “她……她是因为程紫的事被嘲笑才和同事吵架的。” “请问,程紫在婚前有过女人的事,世人皆知吗?” “没……没……” “那她的同事又因为什么事嘲笑她呢?” “她同事多管闲事!午休的时候不让她喝酒,说她喝了酒又要回家打人了……” “谢谢,谢谢你让我知道还有人能为程紫说一句公道话。也谢谢你告诉我们,你女儿不是因为所谓的程紫生活作风问题打人,而是因为喝了酒。我问完了。” “我还没说完呢!程紫就是个水性扬花的贱人!是他害死我女儿的!法官大人!你要给我女儿作主啊!他得替我女儿偿命啊!”卢伟大声地喊道。 “请法警将证人带走。”法官说道,“证人满口谎言,所说言论均不予采信,请陪审团忽略她的一切证词。” 沈明辉观察陪审团的表情,陪审团中显然有一些人又对程紫转为了同情。 “注意3号陪审员。”丛欣递过来一张纸条。 “?”沈明辉画了个问号。 “你在询问卢伟的时候她的对程紫婚前有过女人的事很鄙视。”丛欣翻出此人的档案,“45岁,职业,教师。” 沈明辉在纸上画了一个3字…… 下一位证人是程紫打过工的超市老板,证词没有什么突破性,一上午的交叉询问证人结束了。 下午将由沈明辉方面的证人出席。 沈明辉和丛欣在法院不远的中餐馆点了一荦一素两个菜,一人一碗米饭,一起吃饭。 两人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请问……你们是程紫案的律师吗?” “是。”沈明辉咽下了口中的米饭。 “我是肖逸。” “呃?” “程紫的初恋。” 沈明辉这才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着款式保守的职业套装,质料不错,从气质上看很像政府雇员,符合肖逸后来考了公务员的消息,“你好。请坐。”他指了指空闲的椅子。 “我上午的时候听审了。”她坐了下来,表情异常复杂,“我真的没想到程紫是因为我……” “就算不因为你,他嫁了那样的女人,一样会因为别的原因被家暴。”狗改不了吃屎,所谓的“不是处”只是一个简单的借口罢了。 “可我还是觉得非常愧疚,我有没有什么能做的?”肖逸说道。 “暂时没有。”多一个肖逸少一个肖逸并不影响审判,重头戏其实是在明天,他和林勇毅都知道今天完全是假打,明天才是戏肉。 “这是一张支票。”肖逸拿出了一张支票,“钱不多,一万三……是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能帮我转交给程紫吗?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就是点心意。” “嗯。”沈明辉看着她,“你结婚了?” “结了,毕业就结婚了。我大二的时候程紫就嫁人了,我以为他过得很幸福,毕竟当初我们……” “一个考上了大学前程似锦,一个只有高中毕业,只能渐行渐远,这种事很常见。”沈明辉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评价什么,个人自有命运吧。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打私人电话就行了。”肖逸留下了名片。 沈明辉接过名片,她果然是政府雇员,内政部的一位普通的主任,“好,有事我会联系你的。”他把名片收了起来。 他并没有指望肖逸真的会做什么,别看她表面上说想要做些什么,如果沈明辉说让她上庭做证,她估计就会退缩了,拿支票和询问自己、留名片,不过是让她自己良心好过的一种方式罢了。 但在这件事法律上她确实无辜,道德上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是让人觉得别扭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种默默更新,万事不管的作者不知是佛系还是道系的。 第74章 庭审四 “你见到肖逸姐了?”程紫脸颊酡红,眼睛里带着许久不见的光彩,整个人都亮了。 “嗯。” “她现在什么样子啊?都是元旦了,她已经上学半个学期了……”程紫说完捶了捶自己的头,“我又忘了她应该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她现在是内政部的一个官员,工作很好。” “太好了,我妈说她长了个通天鼻,将来肯定是能为官作宰的。”说完他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收起了笑容,露出了迷茫痛苦的神色,“可是……” “她让我把这张支票转交给你。”沈明辉拿出了支票。 程紫接过支票,“这就是支票啊,我都没见过,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有钱人写支票什么的……”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这上面好多个零啊,这是很多钱吧……” “不算多。”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跟另一个世界差不多,房价均价低,但帝都中心的房价比另一个世界的还玄幻。 “哦。”程紫低下了头,“我不会用这个啊,麻烦你把这钱取出来给我爸和我的孩子们吧。” “嗯。”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上次医生告诉我他生病了。” “他挺好的。” “他没事就好,真想回家啊。”程紫说得家是自己的“娘家”,“我家的房子还在吗?” “还在。之前租出去了,用租金支付你爸爸在养老院的费用。” “哦,我一定挺不孝的。”程紫苦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没人信……” “我信。”沈明辉看着程紫的眼睛,“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些不好的事忘了也好。” “我不明白,既然她是家暴女,我为什么不在报警之后离婚离开呢?我有手有脚,我家里也有房子,离开她我一样能生活啊?我妈车祸去世之前也爱打我爸,我劝我爸离婚,我爸不肯,我当时就发誓我遇见那样的人百分百离婚!” 是啊,我们在十八岁的时候多有原则啊,出轨肯定离婚,家暴肯定离婚,性格不合经常吵架肯定离婚——非高富帅不找,光有钱绝对不行,必须有貌有身材性格还要好,不能对所有人暖,要对我一个人好……身高不能低于一米七五,体重不能高于八十公斤,六块腹肌是必备的—— 后来呢? 程紫是极端事例,可我们还不是一样放弃了这种原则。 “我只能说大人的世界比想象中更复杂无奈。”程紫是因为孩子吧,离婚他带不走孩子,不希望孩子没有母亲,可能也有“处男情结”,觉得自己不是“处男”了,不纯洁了,对不起妻子,对方看不起自己是应该的…… “下午庭审的时候对方可能会比较苛刻,你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出声儿就好了。”程紫本身长得就很楚楚可怜,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足够了,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沈明辉见过程紫,刚刚从法院的看守中心签出,就看见丛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检方才阴险了,卡着下午上班的点夹塞儿报了补充证人名单。” 沈明辉接过丛欣递过来的证人名单,林勇毅准备突袭了,补了两个证人,第一位证人正是调查资料上三年前杀妻案的主办警官,第二位证人是保,护伞组织的志愿者周厦。 这两个人应该是安排在枪械专业后面。 沈明辉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林勇毅肯定会放大招,没想到不是明天放而是今天放,他不担心别的,最担心的是程紫受不了刺激。 到了下午,平淡的“品格”证人很快就过了,主要是沈明辉问,对方答,林勇毅有的走过场似的问一两个问题,有的干脆问都不问。 程紫长期遭受家暴是无可辩驳板上钉钉的事,区别是沈明辉想把他塑造成“完美受害者”,林勇毅想把他说成是“甘愿受虐不愿接受帮助,明明可以走法律途径将家暴者送入监牢或离婚,却最终选择了杀人的谋杀犯。” 到了警方枪械专家出场时,林勇毅的助理带进来两个人,一个身穿警察制服,一个穿着便装,丛欣偷偷和资料里的照片对照,正是那两个人,她轻轻碰了碰沈明辉的胳膊,沈明辉点了点头。 “请说明你的身份。”林勇毅道。 “我今年六十二岁,十八岁参军,二十岁进入第三枪械制造厂工作,三十岁被特招到文省公安厅鉴定科任试验员,从业三十年,现在退休在家,是国家专家证人资料库五星级枪械专家。”枪械专家是个很精干的女人,头发乌黑发亮,整个人精气神十足,穿着薄薄的衬衫,肌肉十分发达。 “那真的是很厉害了。您一定非常了解枪械。” “可以这么说。” “请问您对本案中涉及的枪支有什么印象?制作容易还是困难?普通百姓是否很容易获取?” “本案中的枪我研究过,外表是仿制式军用44式□□,制作比较粗糙,改装后能够击发0.88毫米的制式子弹。” “这种枪容易搞到吗?” “理论上比较容易搞到,当然了,得有特殊的渠道,我国是禁枪国家,改装质量看改装水平,我看过本案的□□,改装质量在改装枪中占中下,存在射程不远,精度不高,多次使用后容易炸膛等问题。” “您说的比较容易是指什么渠道,程紫自称是在网上买的,网上能买到吗?” “可以买到,不是那种你在买宝上搜索改装□□就能搜到的,需要知道店铺ID,有介绍人,暗号什么的,拍一件类似毛巾之类的商品,付款后对方通过伪装的方式寄送。我们去年就曾经打掉过类似的贩□□支的网店,买宝与我们合作严打非正常交易。” “您说的非正常交易就是一个毛巾卖一千块?” “是的。” “我明白了,那依您的看法程紫这种从来没有服过兵役,家庭也没有相关背景,从来没有开过枪的人,在照明条件不理想的前提下,连开四枪,枪枪击中受害人躯干致受害人死亡的情形……可能吗?” “木仓械是比较容易掌握的,我看过勘察报告,死者中枪的时候距程紫不过是80厘米,中弹部位高度也与车窗高度相符也就是从驾驶位置,降下车窗快速开枪,那种距离不要求精度和技巧,躯干本身目标就很大,能击中就可以……死者在死后根据监控录像还曾经追车——这也表明木仓的杀伤力不足,符合一般改装枪的特点。” “您说的比较容易掌握是指一个人看录像就能学会?” “聪明点的看几部警匪片也学会了。就是拉开保险扣板机,比较难克服的是心理因素。” “您认为程紫是从何种渠道得到‘推荐’顺利买到木仓支的呢?” “这个得问程紫了。”专家说道。 “好吧,我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的从业生涯里,您见过类似的枪吗?见过类似的案子吗?” “抗议,与本案无关!”沈明辉立即站了起来。 “法官大人,这件事也本案是否是有预谋的杀人有莫大的关系。”林勇毅辩驳道。 “好吧,你可以询问。”法官说道。 证人在得到准许之后回答,“我见过类似的案子,就发生在帝都,当时我还没有退休,帝都市公安局送来一枪械让我鉴定,我对案情印象深刻,被长期家暴的丈夫,打死了妻子。用的枪与程紫案的枪十分类似。” “案情也非常类似吧?”林勇毅说道。 “是的。” “好的,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辩护方。”法官指了指沈明辉。 沈明辉站了起来,“我见过您的简历,叹为观止,您是国内法证类首屈一指的枪械专家了吧?” “资格比较老而已。”专家谦虚地说道。 “在您的印象里,这些年我国的涉枪案是增多了还是减少了?” “这个是有曲线的,从全国各地报上来的数据来看,近十年是呈上升趋势的。” “是不是因为普通人获得枪械的渠道比过去多了?” “是的,过去需要几个人互相介绍接头什么的,现在网络时代不需要了。” “现在程紫失去了记忆没办法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可不可以合理推策,是帝都人,又是保,护伞组织庇护下的家暴受害者,程紫很有可能在某一时间看见了类似的案子,受到了启发,这才□□自卫?” “这个……” “您可以回答有或者没有。” “有。”专家只能点头。“但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在三年前,保,护伞组织就存在某种地下消息或渠道,能买到枪?只不过因为检方匆匆结案没有被打掉?程紫从某个人嘴里知道了渠道呢?” “这个……” “这桩案子不在于他当时手里拿的是枪还是刀,这两种都是自卫的武器,程紫长期遭受家暴,精神高度紧张非常没有安全感,很害怕对方杀了他……随身带武器自卫是很正常的事,幸运的是他的武器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他。” 第75章 峰回 林勇毅嘴笑露出了一丝笑容,沈明辉确实是个高手,很懂得模糊视线,然而…… “检方要求补充提问。” “可以。”法官一抬手。 “请问您所说的购枪渠道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吗?您确定枪是来看成买宝吗?” “我之前说过,一般人掌握不到这方面的知识,但有需求的话,现在并不是很难。来源也不一定是买宝,也有可能是暗网。” “您说的暗网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林勇毅做无知状。 “我们日常所见的互联网世界,看似庞大,实际只是冰山一角,仅占互联网内容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就是所谓的暗网。” “能进入暗网需要相关的知识和渠道吧?” “是的。” “我还有一个疑问,您对比过两起枪击案的□□吗?” “对比过。” “以您的专业知识,您认为两起案件的□□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两把枪非常类似,这种改造□□都是手工改造的,会有微小的差别,但是这两把枪的改造手法是一样的。” “我不是什么时尚人士,还有点强迫症,比如我今天身上穿的西装,就是三年前订制的,我的一个友人说我这样穿太不时尚了,今年流行的是三粒扣小垫肩西装,枪械方面也有这样的时尚吗?毕竟同一批次的产品有一致性,不同批次的,不同店家的就会有区别,尤其是这种地下生意,店主难道会三年不换ID?” “他们基本上就是打游击的状态,别说三年,三个月换一个ID或身份都是正常的。” “所以——这两把枪如此一致很不寻常?” “非常不寻常。” “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两把枪是同时从同一个卖家手里买的。” “有可能。” “我的问题问完了。” 沈明辉举手站了起来,“法官大人……” “嗯。”法官点了点头。 “请问,有没有可能两把枪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个……” “您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是没有。” “有。”专家有些迟疑地说道,“手工改造枪本身就存在很多的偶然性……” “您不必解释了。”沈明辉说道,“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有可能,做为怀疑程紫的□□与三年前的案子系同一人同次购买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况且——如果你说是同一人同次购买,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合理怀疑两起案子的凶手都另有其人?毕竟三年前程紫并不在保,护伞组织的保护之下!也没有离开妻子的意图。前面的证人们说得很清楚了。” 林勇毅坐直了身体,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逻辑错误,而沈明辉抓住了这个错误。 “法官大人,我问完了。”沈明辉道。 “检方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林勇毅摇了摇头,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掉官司。 “国家和法院感谢枪械专家尽公民义务做证,请您离席。”书记官说道。 下一位证人正是三年前案子的警察。 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策略失误,林勇毅只是例行问了几个问题。 轮到沈明辉的时候,他却火力全开,“郭警官是吧?” “是。” “根据您方才的描述,三年前您接到报警,有个可疑的女人在社区公园徘徊,报警者怀疑是恋,童,癖。” “是的,社区公园有很多儿童游乐设施,很多家长喜欢带孩子到那里玩,我们鼓励家长举报可疑的人。” “所以在接警之后你很快到达了现场。” “是的。” “您是三年前——正确的说是两年八个月前枪击案的目击者吗?” “我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倒在地上了,一个男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枪不停地尖叫还有小孩子在哭。目击证人说男的带孩子来公园看见了垃圾箱旁的女人,女人往他那边跑过去想抢孩子,男的就开枪了。” “所以两年八个月之前的案子跟这桩案子除了同样是枪击案,相似的地方并不多?” “很多,后来我们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妻夫关系,妻子常年家暴男的,男的带着孩子逃了,受到了保,护伞组织的保护,那天妻子知道他们在附近的社区,就去社区公园等他们……果然等到了。” “你知道从那以后保,护伞组织就明令禁止被保护对象带孩子出现在公开场合吗?” “不知道。” “你当时认为那桩案子疑点吗?” “我当时也想仔细审问枪的来路,可是检方很快和他们达成了诉辩交易,对方的律师又很强势——” “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当时斩断了枪的来路,冬至节那天死在停车场的就是程紫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警察摇头。 “我理解你的意思,你认为是检方急匆匆的结案,让你没能继续追查,所以才会再次发生类似案件。” “这个……”郭警官看着林勇毅,“说实话,我是这么认为的。检方太急于结案了。忽略了不应该忽略的细节,我当时就说以后还会有类似的案子。” “哦?” “类似这种案子是有示范作用的。” “嗯,我了解,就像程紫案发生之后,全国各地都有被家暴的男子拿起武器反抗家暴者的案例,好了,我暂时问完了。” 林勇毅举起了手,“检方要求补充提问。” “可以。” 林勇毅站了起来,“请问全国各地的家暴男子拿起武器反抗家暴者的案例中,都使用了□□吗?” “没有。” “可我的资料里有,事实上从十二年前开始,每隔两三年,就会有一位家暴者死在□□之下。” “十二年前程紫还没有嫁给卢栋,如果是连环杀人案与程紫更是没有关系,请法庭当庭释放程紫,并且以浪费国家资源,污陷守法公民罪对检方发起调查。”沈明辉道。 “检方。”法官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们如果怀疑是连环杀人案,就应该让警方继续调查,而不是在这里浪费宝贵的法庭资源!” 林勇毅咳了一声,“开枪的人是程紫,这点毫无疑问,我们只是怀疑保,护伞组织有中间商背后提供枪支,程紫故意将自己的新地址泄露给父亲的养老院,我们在后面会解答所有疑问。”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母亲也保不了你!”赵法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沈明辉看着林勇毅瞬间变白的脸色,知道明天会是一场真正的硬仗,林勇毅会底牌尽出了。 第二天的检方的证人名单在晚上七点就出来了,她们找了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停车场的工作人员,程紫案发时打工地的老板……沈明辉则犹豫许久之后,将程紫的女儿加入了证人阵容。 就在他将证人名单交给丛欣之前,熊竣笑嘻嘻地拿着一张光盘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大哥,要碟吗?” “什么碟?” “高清□□保真监控偷录……” “到底什么碟啦!” “很有用!你单独开个价,价码合适我就给你。” “一顿火锅?” “火锅、SPA、烧烤一条龙,我指定地点你买单,还要丛欣女神坐陪。” “同意。”要是男权世界他可能会犹豫熊竣指定丛欣坐陪的事,女权世界——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给你。”熊竣将碟交给了沈明辉。 “这是什么?” “这是程紫家附近ATM机录下的视频,注意时间。” “ATM机视频?你怎么搞到的?”他早注意到那附近有ATM机了,也怀疑会不会拍到些什么,但是银行太难攻破了,检方都够呛能要来东西,何况是他一个律师。 “做了点牺牲呗。”熊竣不以为意地说道,“久旷之女急需布施。” “您还真是肉身菩萨。” “在我们那里,没有固定的伴侣之前,拒绝他人的求欢是不礼貌的。”熊竣拨了拨头发。 你牛……沈明辉伸出了大姆指。 ATM机监控清楚的显示,在案发时间冬至节——晚上7:35分,一个很像程紫的男子匆匆走过。 案发时间是7:40,程紫案距案发地点距离一公里,除非程紫会飞,5分钟之内是到达不了案发现场的。 沈明辉退出光碟,脸上却没有多少狂喜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车里被捕的,如果我们不能证明从程紫家能赶到某个地点和某人会合上了车,监方完全可以说是监控拍到的人不是他,毕竟监控非常模糊,不过这给了我们新的思路,之前程紫女儿说他回过家,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会继续调查的。” 沈明辉拿着光碟开始思索,为什么程紫要撒谎,为什么警方的痕检报告中没有发现开车的另有其人?这桩案子究竟会走向何方。 第76章 路转 “姓名、请问你的职业。”林勇毅说道。 “我叫马思思,是夕阳美老年公寓的前台。” “我不太懂啊,你能大概介绍一下夕阳美老年公寓是什么性质的老年公寓吗?” “我们是半公益性质的老年公寓,专门收治失能或半失能老人,入住者根据失能程度、个人经济状况缴纳一定的费用,国家和相关公益基金每年也会有相应拨款。” “程紫的父亲程安明需要什么程度的护理?” “程安明因为陈旧性脑外伤、脑出血,记忆、语言能力严重退化,已经基本失去了自理能力,需要24小时专人看护。” “你知道程紫的生活状态吗?” “知道一点,他一直很紧张,每次都是匆忙来看一眼,呆一会儿就匆忙离开,有时候脸上还带着伤,我们都挺同情他的。” “在12月3日,他有没有去过你们那里?更改了联络地址?” “有,他没有具体留下地址,就是留了个电话,我注意到他车也换了。” “你打过那部电话吗?” “打过一次,是一间超市的电话。” “我在此强调一点,那间超市就是程紫打工做理货员的那家。”林勇毅面对陪审团说道,“你认识程紫的妻子吗?” “见过一两次。” “程紫改地址之后你见过她吗?” 马思思迟疑了一秒钟,“没有,至少我没见过,别人见没见过我不知道。” “程紫声称他的前妻很有可能是从老年公寓知道他的新地址的,你认为是吗?” “我认为不是,照规矩我们是不能泄露老人和家属的隐私的。”马思思摇头。 “好,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林勇毅说道。 沈明辉走到了马思思的面前,打量这个二十出头化着淡妆,看起来很朴实的男孩子,“马思思——你认识卢栋吗?” “谁?” “程紫的妻子。” “你说程紫的妻子我就知道了,我记得脸叫不出名字。” “哦。”沈明辉点了点头,“你前面说过你只见过她一两次,是吧?” “是的。” “你平时除了做前台还做别的工作吗?” “嗯……” “老年公寓是你表姑开的是吧?” “是的。” “我去相关部门调阅过员工资料,在册的员工是二十人,登记入住的老人是一百二十人,老人绝大多数是失能、半失能,需要特殊照顾和护理,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还好,有义工什么的帮忙。” “可是义工多半是周末或是假期的时候来得多,平时来得少,是吧?更不用说二十人里面包括保洁、保健医、万能工、厨师、帮厨,还有你这个前台,真正的护理人员十三个人?” “不是的,忙的时候除了厨师和帮厨我们每个人都会去帮忙。” “你每天会离开前台帮忙多久?” “这个……不一定,看看忙不忙,有没有突发状况。” “这么多老人,每天都有突发状况吧?据我所知,你每天至少有两小时左右是不在岗的,比如三餐时间、洗澡时间……” “是的,这些都是我要帮忙的,毕竟是我表姑的生意……” “你离开的时候前台谁看守?” “没人。” “这是我的调查员昨天拍到的照片、这是前天、这是大前天……”沈明辉拿出照片,都是前台空无一人,联络簿就摆在前台靠近电话的面板上,“这个距离,成年人一伸胳膊就拿到了,翻阅拍照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实际上我的调查员拿到了你们公寓所有入住老年人家属的电话。” “不可能的,被拿走了我们一定会发现的,有监控……”马思思摇头。 “他一连拿了四次,你们发现了吗?”沈明辉将所有的照片甩在他的面前,“现在你敢像刚才一样肯定地说卢栋不是从你那里拿走了联络电话,从而发现了程紫的行踪?” “这个……” “我替你说了吧,你不知道。”沈明辉挥了挥手,“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超市的老板是个健壮的中年妇人,穿着得体的套装,气质虽市侩些,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憨厚善良多些。 “请问冬至节那天,程紫几点下班?” “我来之前翻过排班表,那天程紫是白班,他家里有小孩子,我们挺照顾他的,一般情况下不给他安排晚班,三点半下班。” “他有说过会买东西吗?比如过节的物资什么的。”林勇毅惊讶道,“按道理来说如果他直接回这的话,案发时间他应该在家里。” “不清楚,我们超市有日杂有员工折扣,隔夜的面点啊、熟食啊、快过期的食品、有点不新鲜的蔬菜、肉类什么的,都是三折优先员工的,程紫生活困难买过很多,冬至节前一天他还买了一堆,说要回家过节用。”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没有必要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没有,我不知道他下班之后都去了哪里,他话很少。” “如果我说他下班之后回家了,但没有开车,而是坐地铁换乘公交车你相信吗?” “这个……我不清楚。” 沈明辉忽然觉得头皮一阵的发麻…… “法官大人,就在昨天我们拿到了几份监控证据,分别是地铁、公交和程紫家附近的摄像头拍到的,根据摄像头显示,他在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已经回到了家里。”林勇毅露出了一丝微笑。 “抗议!”沈明辉站了起来,“检方没有按照要求将相关证据分享给我方。你们这是搞伏击!” “对不起,我也是在上庭前刚刚拿到的证据,已经按规矩在8点交给了你方。” 丛欣拿出手机给沈明辉看,确实在早晨八点钟,检方又送到律师行一车的资料,沈明辉他们是直接上庭的。 “法官大人!”沈明辉看向法官。 赵法官招了招手,“近前说话。” “法官大人,根据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和相关判例,检方并没有犯错。”林勇毅抢先说道。 “法官大人,他是在侵害我当事人被辩护权!” 赵法官严肃地看着林勇毅,“在最高法院拿出新的司法解释之前,我确实拿你们这种行径毫无办法,但我仅代表我个人明确的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对检方印象极不好!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饶恕你的这种小人行径。” 法官说出小人行径,是非常严重的指控,赵法官确实古板、保守,但他也是守规则、重规矩,非常重视程序正义的一个人,林勇毅的小聪明在她看来是非常令人不耻的。 她看向沈明辉,“虽然检方的行为非常令人不耻,但按程序和相关法律她们并没有犯错,法庭接受他们的证据。” 沈明辉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在虽然政府和议会是民主党的,最高院依旧是保守党的天下,十一位大法官占据了六席,保守党本来就是倾向于检方的。 林勇毅将所有的证据呈现在陪审团面前,“程紫在警方面前宣誓对案发经过供认不讳,现在看来是满口谎言!而无辜的人是不会撒谎的!检方不再承认他在警方面前的供述。” 沈明辉用手指敲着桌子,不承认也好,现在时间线对他们有利——“鉴于目前的情况,辩方希望法庭能跳过另一名证人,直接进入交叉询问本案嫌犯程紫的环节。” “检方?”法官看向林勇毅。 “同意。” 在谢过超市老板作证之后,程紫被带上了证人席,今天他穿了一套月白色底白格子长袖薄绒连衣裙,白色针织长袜,黑色包头鞋,化着淡妆,头发束成马尾看起来乖巧又年轻。 任何人看着这样的他,都不会把谋杀、家暴,这样可怕的事情跟他联系在一起。 “鉴于程紫自称失忆,之前又对警方撒谎,检方会将其视为不配合嫌犯。”林勇毅说完来到了程紫面前,“你好,程紫,请问你的年龄?” “十……二十八岁。” “姓名?住址?” “程紫,家住在……”程紫咬了咬嘴唇,报出了地址。 “今年是哪一年?” “2017……不,2018年。” “嗯,不是2007就好,这些信息是你从哪里获取的?” “别人告诉我的。”程紫小声说道,他看着林勇毅,明显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我没听清。”林勇毅略提高了声音,向前凑了凑。 程紫吓得使劲儿向后躲,可证人席只有那么点地方,他没有什么可躲的,“别人告诉我的。”他带着哭腔说道。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向后退可以吗?”林勇毅道,她一边说一边向后退,“你很怕女人,尤其是强壮的女人是吗?” “是……” “你不用那么紧张,对着麦克风所有人才能听清你在说什么。”林勇毅忽然靠近,指着证人席上的固定麦克风说道。 “啊!”程紫吓得向后退,险些栽倒在地上。 “抗议!检方恐吓证人!”沈明辉站了起来。 “好吧,我离他远一点,其实我方才在做一个试验,程紫一直声称自己失忆了,但是十八岁时的程紫,并不畏惧女人,畏惧女人尤其是强壮女人的是二十八岁经受过家暴的程紫!”林勇毅指着程紫,“他至今仍然在撒谎。” “抗议!检方没有相关的医学证据支持!”沈明辉站了起来。 “请检方注意态度。” “好吧,我注意态度。”林勇毅道,“请问,你在冬至节那天下班后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我现在手里有证据显示你直接回了家,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去中央车站取车?是不是因为你知道那里有埋伏?后来为什么又去了?” “我不知道。”程紫摇头。 “好吧,失忆,不知道,确实是个好借口,但是监控不会说谎,证据也不会说谎,事实证明程紫不是意外遇见卢栋的,他故意将自己的信息留在夕阳美,相信多次去夕阳美的他,同样也注意到了前台的疏漏,知道只要是有心人很容易通过夕阳美找到自己,他甚至将车故意停在了中央停车场,自己搭公交车回家,可能是回家取枪了?或是不确定卢栋去了?在确定之后,他赶回案发现场杀死了以为自己是在伏击程紫,实际上落入圈套的卢栋!我没什么可问的了。”林勇毅看向沈明辉。 “程紫,看着我。”沈明辉走向程紫,柔声安慰他,“你对着麦克风说话就好了。” “嗯。”程紫看着沈明辉,情绪好了一些。 “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身体也受了损伤,看守所里条件如何?” “他们知道我有病,对我都挺照顾的。”程紫说道。 “房间冷不冷?食物怎么样?” “抗议,这里是法院不是托儿所。”林勇毅道。 “法官大人,我需要安抚我的当事人。”沈明辉道。 “请辩方尽快进入正题。” “好的,程紫,忽略我之前的问题,你在看守所里能不能看到电视?” “每天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看新闻节目和黄金档电视剧。”程紫说道。 “你有没有看过情难了?” “看过。”程紫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失忆并不能影响喜好、厌恶、恐惧,程紫之前很喜欢情难了,已经追了一年了……每天不止在黄金档追看,还会看4—5点的重播。”情难了一共五百多集,超级大肥皂剧,一天一集,主夫最爱,“根据警方和电视盒子记录,在冬至节也就是12月22日这一天,程紫家的电视当天正点播放了情难了。也就是说程紫回家看了电视,而程紫的女儿证明晚上八点家多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电视也在播情难了。他没有关电视就匆忙离开了。” 沈明辉拿出ATM机监控截图,“这是辩方拿到的证据,根据证据程紫在12月22日傍晚7:35出现在ATM机的监控前。案发地点离程紫家直线距离一公里,我的调查员试验过,他开跑车也跑不到案发地点,实际上在晚高峰期间,除非他会飞否则在案发时绝对不会出现在案发地点。他确实对警方弥天大谎,他不是凶手。”全场一片哗然,沈明辉看向林勇毅却发现林勇毅笑了,不是心虚的笑,不是挽回面子的笑,而是自信满满的笑。 “辩方的确非常努力,拿到了连检方很努力才申请到的银行监控,如果只看ATM机外的监控,确实很容易得出程紫不在现场的结论,可检方拿到了室内和ATM机自带的监控。”林勇毅拿出了两张监控截图,虽然是从不同的角度截取的,但能看出和沈明辉拿出的截图一致,都拍到了程紫,可时间显示确实18:35分,“银行的监控正在进行调试,室外的监控尚未调试完成,比室内和ATM机自带监控晚了整整一个小时。感谢辩方亲自拿出重大证据,证明程紫是预谋杀人!” 第77章 破绽(改) “程紫案忽现重大转折,程紫并非无辜小白兔而是披着羊皮的冷血杀手。” “程紫到底撒了多少谎?” “外表白莲内心黑寡妇,程紫原来是切开黑?” 在某知名女权博主(法官将所有的记者排除在庭审外,但忘记了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记者”),写出长篇微博,讲述一整天庭审的进程,重点讲述程紫的重大转折,程紫不是被伏击的,他在伏击前妻,“卢栋站在那辆车旁边的时候,她并非捕猎者,而是猎物。”之后,整个互联网世界震动了,“反转!反转!惊天反转!”成为网媒和传统媒体争相报道的头条。 互联网就是这样,捧你的时候捧得越高,摔的时候你就摔得越狠。 支持程紫的人固然在,很多人说因此更喜欢程紫了,太佩服他逆袭反杀了。 讨厌他的声音也多了起来,多数人的观点是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保,护伞组织的庇护,也能收集证据离婚重新开始生活,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卢栋罪不致死。 更不用说他一直在撕谎扮柔弱!如果不是检方强硬,拒绝诉辩交易选择上庭,程紫也许就逃脱了。 早间新闻秀上,嘉宾就是持这两种观点的,著名男性惊悚小说作家谢雯更是表示,“我更喜欢程紫了,男性为什么一定要是柔弱可怜等待被人拯救的呢?程紫做到了,他把自己从猎物变成了猎手,网上的那些人根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苦难,也不知道家暴者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卢栋不死,程紫将终身生活在恐惧中,走在街上看见类似她的身影都会吓得浑身发抖立刻搬家。程紫,我支持你!我希望你同意我以你的故事为蓝本写一部犯罪小说。”谢雯大声说道。 持支对观点的女性法律专家朱迪大摇其头,“请注意,我们生活在现实中,而不是小说的世界里,在小说的世界里我们可以快意恩仇、藐视法律,而在现实中法律与秩序是构成我们社会的基石,按照你的逻辑,卢栋的母父是不是可以杀掉程紫为女复仇?每个人都无视法律各报私仇、按照自己的观点寻找所谓的“正义”,我们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真人版大逃杀?程紫在下手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两个需要照顾的未成年子女?冒着入狱的风险,杀了她们的母亲,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孤儿,这算什么解决方案?” 不止是两个人在电视上争执不下,网络下两派甚至三派人马掐成一团,无比混乱,程紫案占据了所有的热搜,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 赵法官下了发庭令,收回博客作者的听审证,并以威胁如果再有人泄露庭审内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将会因藐视法庭而被起诉,禁止所有陪审团成员看电视、使用互联网,将他们完全隔离。 这对热得烫手的程紫案而言,只是往烧热的铁板上滴了一滴水,毫无用处。 躺在床上在网上看完早间新闻秀的视频,沈明辉关上了视频,继续翻看程紫案的相关证据,事已致此,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出路,就算是程紫马上恢复记忆,愿意指认真凶也于事无补,撒谎……意味着在信用破产,他的一切口供都不会被采纳,检方不会接受,秦知秋穿着浴袍站到了他的面前,慢慢解开浴袍的带子,露出仿若女战神雅典娜的完美胴体,他却连头也没抬一下,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喂!”秦知秋喊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愣住了…… “呵。”秦知秋用浴袍包紧了自己,“晚了。”转身离开了。 “知秋!”沈明辉丢开手里的资料追了过去,秦知秋已经关上了浴室的门,过了一会儿走出来的秦知秋已经全副武装,对他露出挑衅的笑。 “程紫案是吗?别忘了,我也是个律师,今晚——我们专心研究案情。”秦知秋一把将沈明辉推倒,骑跨在他身上,从床上拿到他的公文包,将里面的文件倒了出来。 “你这样我没办法专心。”她身上的香味儿,她身上的体温,她半湿的头发,她天然去雕饰的脸…… “是不是因为这里太热了?”秦知秋摸了摸他的额头,将他的头发向后梳了梳,露出饱满的额头,“我最喜欢你的额头,这里……美人尖。” “嗯……”太近了,近到她没穿内衣的胸,隔着薄薄的衣服贴上了他的脸。 “我也觉得有点热。”呵,女人是绝对不可以“污辱”的,竟然敢忽视她?秦知秋解开了两个扣子,从沈明辉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深深的沟壑,体重上升、从小习武的好处是她比另一个世界整整涨了一个罩杯,腹肌发达,小腹平整的像是搓衣板,完全看不出生过一个孩子,也因此显得胸部更加丰满。 沈明辉偿试翻身,可“柔弱”可怜的男人怎么可能反抗过受过武术训练,身体强壮的女人,“我理解了,所谓好男不过百完全是个阴谋。” “是的,女人身体瘦了,体能下降了,只能更依赖男性,这是男性发现在工业革命后自己的体能已经不像过去优势那样大了之后的集体阴谋,实际上一百斤—一百二十斤的女性身体明显更健康,更不用说所谓的肌肉多了不好看论了……看看吧,你们男人经过至少一万年的基因筛选,以矮、白、幼、瘦为美,退化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用说女性尚武成风,你这种也就是欺负一下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荒废了武功的沈明燕——”这才使得他有了男性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一样优于女性的错觉。 “我懂了。我陷入了误区。”沈明辉道,“卢栋在停车场伏击的时候,她一直在等待……她为什么没有对没上车之前的程紫动手?她在暗程紫在明,她只需要扑过去就够了……” “因为上车的不是程紫……”秦知秋道。 沈明辉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观点吸引了,“现在我们只需要让陪审团相信这一点。” “这毕竟只是推测,程紫失忆、卢栋已经死了,当时的情形无人能够证明,毕竟在车上并没有检测到另一个DNA。”秦知秋道,她从沈明辉的身上下来,翻找警方的痕检报告。 “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没有程紫之外的DNA。” “等等。”秦知秋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样本编号不是联续的,5号、8号、12号样本在哪里?” 沈明辉看了一眼,“有时为了节约成本,也因为有些样本需要的检验时间比较长……还有一些样本数量太少,未检出。”其实这是潜规则了,也是准许的,“以后我会以这条理由申请检验全部样本,不过估计也就是拖时间。” “看看那三份样本都是什么。”秦知秋翻来翻去,“你带回家的东西太少了。” “我让张助理扫描了所有检方送来的资料。”沈明辉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下床,他翻看基本资料,果然看见了5号、8号。12号样本,5号和12号样本肉眼可见是零食细微碎片、小碎纸片,8号却不见踪迹,从痕检机构的接受单来看,并没有8号样本,也就是说8号样本在一开始就被作废了。 8号样本是什么?难道检验结果不利于警方?被掩盖了? “等等,我看到哪里有现场照片。”他找到了存警方的现场照的文件夹,他看见了一样旁边放着标尺,标识着8的证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8证物是什么了。”那是一大滴像鼻涕一样的东西。 在现场有一个人一直在流鼻涕,那个人就是办案的女警官王敏!也就是说现场被污染了!警方的现场痕检人员一意识到那是鼻涕,就马上删除了该证物,但那如果不是鼻涕呢?或者说是另一个人的鼻涕呢? 警方从车里验出程紫的DNA并不奇怪,那是他的车,问题是检方有没有像他们声称的那样彻底检查过车辆。 程紫不是在现场被捕的,而是在距离案发地两个街区外被捕的,如果那个时候他在某一时段上了车呢? 这个疑点再加上之前他们讨论过的,为什么卢栋没有在发现程紫的时候在车外发动攻击,再加上检方推翻了程紫的“自供”认为他在撒谎。 基于疑罪从无的理论,程紫很有可能翻盘! 法庭进入第五天,各大媒体至少有开庭前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法庭外抢占最佳位置,等候检察官和律师的到来,全国范围内共有七家电台做了连线直播,连域外媒体都来跟着凑热闹,程紫案已经红得出了国。 沈明辉冲破重重阻碍,用无数个“无可奉告”打发走了记者,这才在丛欣的帮助下挤进了法庭。 在昨天他已经向法庭提出申请希望办案警官王敏再次出庭作证,法庭批准了他的请求。 他刚刚坐下,林勇毅就走了过来,“七年,三年后可以申请保释,我的底线。” “无罪,我的底线。”沈明辉答道。 “你想清楚,这是你当事人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我想得很清楚了。”如果没有昨天的发现,他会欣然接受检方的条件,有了昨天的发现—— “你会照规矩把我的提议告诉你的当事人吧?” “当然。” “我等你的最终答案。”林勇毅说道,从良心上讲,她并不希望程紫因本案而被重判,七年是他能争取到的最佳方案了,没想到沈明辉直接拒绝了。 沈明辉来到临时看守所见了程紫,传达了检方的意见。 “沈律师,您怎么看?”程紫抬头看向沈明辉。 “我不能替你选择。” “我在监狱里会死的,七年和死刑没有任何区别,我不答应。”程紫说道。 “如果这是你的最终想法,在这里签个字。”沈明辉拿出文件,让程紫签上了名字这才离开。他知道程紫的心思,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回来之后,离正式开庭还有十分钟,他注意到王敏来了,对她略点了下头之后,走到林勇毅跟前,将程紫签了字的文件交给她,“程紫说他在监狱活不下去,七年和死刑没有任何区别,拒绝了你的条件。明知道嫌犯无辜,还要将他推入地狱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沈明辉冷冷地说道。 林勇毅的脸色变了变,“我有我的职责。” “我也有我的。” 法警出来了,赵法官从侧门进入,沈明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确定所有人都在之后,第一位证人王敏上庭。 在例行的询问过姓名、职业之后,沈明辉笑着问她的身体情况,“王警官,感冒好了没有?” “好了。”王敏笑了笑,她是个身高马大国字脸的女人,身上肌肉发达,看得出来有某种军人气质。 “请问您有多高?” “一米七八。” “体重?” “一百四十斤。” “有没有受过武术训练或军事训练?” “有,我当过三年兵。”这在华夏国警察队伍里并不少见。 “请问,如果你想要伏击一个人,站在他的车旁等了很久,这个人来了,你是等他上车再行动还是……” “当然是在他上车之前行动。”王敏说道,“这是军队和警方的战术手册上明确规定的。”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注意到本案很奇怪?卢栋是被车里的人打死的,也就是说开枪的人已经上车了……她为什么没有在程紫上车前就上去抓住他?” “卢栋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 沈明辉拿出一份资料,“这是我手里的资料,2017年度帝都范围内共发生涉及车辆的打劫、绑架案件156起,其中154起是在受害者上车前发生的,这些罪犯中只有极少量接受过军事训练,更没有警察。” “卢栋不是职业罪犯……也许她犹豫了,等她反应过来程紫已经上车了。”王敏迟疑了一下。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她在停车场程紫的车旁等侯,等了很久之后,发现来的人不是程紫,而是一个她没有把握对付的……比如像您一样强壮的女人,她迟疑了……对方上了车……摇下车窗将她打死。” “这个只有问卢栋了,没有证据支持这点。。” “是啊,卢栋死了,我们也许永远无法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更简单的在车外行凶,而是等对方上了车……毕竟如果是程紫,那怕他没带枪,完全可以不开车窗一脚油门跑掉甚至将她撞死。这有违基本逻辑和军方警方的战术手册,罪犯战术手册(如果他们有的话)。”沈明辉面对陪审团大声地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一直在我脑子里萦绕不去。现在拿出来和您这位办案警官讨论一下。” “您说吧。” “杀人真有这么容易?程紫,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只是看电视学会如何开枪的人,怎么做到在黑暗中连开四枪的?我在我助手丛律师的介绍下到过靶场尝试学习开枪,老实说,后座力非常可怕,我开了两枪肩膀到现在还隐隐做疼。” “那是因为你的姿势不对。靶场的正常□□后座力要比改装木枪大。”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很多人说不清楚为什么本案是这样的结果,决定延长战线采用大纲里的另一种写法。后面会有精彩的结案陈辞(太喜欢结案陈辞了,看法律与秩序的时候,等了一整集就为了律师和检察官们的结案陈词)。 鼻涕一直是伏笔啊……在车里开枪也是…… 考虑了很久还是让法官当庭宣判程紫无罪,本案某种程度上参考了辛普森案。 至于真正的凶手,正义和让真凶伏法是警方和检方的事。 经过地狱级寒冷之后,今天暖和的出奇,带女儿去玩冰了,拖着轮胎在冰面上走,COS了一个多小时雪撬犬,用去超市+肯德基女儿才同意离开冰场,下午三点多才回家,晚上又去看了场电影,闲人的腿疼的不像自己的—— 第78章 律师的职责 沈明辉回到律师席,丛欣拿出一个纸袋,“不,我用的是我的助手请还在军中的枪械专家战友根据程紫使用的手木仓帮我改装的手木仓,这是开了四木仓——后两木仓是丛欣开的,之后的状态,和程紫案木仓的状态类似,看着还好,仔细检察已经有缺损了,改装的东西就是不行啊。对了,这是我的成绩。”沈明辉拿出靶纸,上面有三个洞,“解释一下,我是在80CM距离外开枪的,第一枪确实很容易打中躯体。就是这里。”他指着6环线附近的洞说道,“第二枪在靶场的柱子上,因为有后座力的关系第二木仓脱靶了。这两个10环是我的助理律师打的。注意,靶场光线十分充足,而本案发生地是在灯光昏暗的车库。” “打靶是要看天赋的。”王敏鼻尖见了汗,搓了搓手,看着林勇毅说道。 “我果然不适合这个,程紫就比我有天赋吗?”沈明辉说道,他将弹夹取出来,“这个是空的,我想让程紫演示一下怎么开枪。” “法警上前检查。”赵法官说道。 法警上前检查了弹夹,又试了试枪管里有没有子弹,确定无误之后向法官点了点头。 “准许交给嫌犯确认。” “程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木仓。” “你会开木仓吗?” 程紫拼命摇头。 “试试看,能不能拿出来。” “不要!我不喜欢!”他尖叫了起来。 “好吧。”沈明辉把枪拿了回来,“王警官,故事有没有可能是另一个版本,卢栋等待伏击程紫,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强壮的女子,女子上了车……卢栋冲了过去想要问程紫的下落,也许她满腔妒火,以为女子是程紫的新欢,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冷血杀手,她摇下了车窗……杀了卢栋。” “不。”王敏摇头,“痕检证据不支持你的说法,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程紫的车里另有其人,很多时候犯罪不能以常理度之,也许程紫偷偷练过枪,也许他特别有天份,也许……” “是啊,太多的也许了,太多了,多得构成无数的合理怀疑了。”沈明辉道。 “我强调一次,应该以证据说话。”王敏说道,“痕检报告、弹药反应测试都表明是程紫开得枪。” “是吗?说到痕迹证据,说请8号样本是怎么回事?”沈明辉拿出原始的检验报告,指出交付痕检中心检验的样本里缺少8号样本,“照规矩样本都是依次编号的吧?为什么没有8号。” 王敏的脸色一下子白得煞白。 “会不会是我遗漏了?或者是录入错误?我已经在昨晚紧急给痕检中心打了电话,要求他们提供更原始的数据……” “8号样本已经被删除消毁了。”王敏说道。 “为什么?难道检方和警方、痕检中心联手隐瞒了关键证据?”沈明辉看向法官,“法官大人!” “请检方说明情况不得有丝毫隐瞒,本庭绝不准许故意掩藏证据!”法官严励地说道。 “那只是鼻涕!这真是太……”王敏尴尬地四下看着,“我急着看案发现场,那天我感冒了……鼻子非常不舒服,一直在流鼻水,我没有穿防护服……”王敏解释道,“一发现是鼻涕……痕迹组的同事就将鼻涕销毁了,我被队长训斥过了……如果检验证明是我的鼻涕……” “你会被记过是吧?影响你的升迁。所以,你们内部解决了,当8号证物不存在!完全不考虑万一8号证物不是鼻涕只是长得像鼻涕呢?或者是另一个人的鼻涕呢?”沈明辉说道。 “那就是鼻涕!你也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鼻涕,而因为警方的‘自信’和‘武断’姐妹情深互相保护,我们永远不得而知了,不是吗?”沈明辉摇头。 王敏在证人席上汗如雨下,一个错误,她犯了一个猎误…… “检方将调查鼻涕事件”林勇毅站起身,“如果警方存在有意销毁证据的行为,检方绝不姑息。” “希望如此。”沈明辉看了林勇毅一眼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陪审团什么反应?” “他们都对警方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对检方也产生了怀疑。” 要得就是这种效果,他不需要证明不是程紫做的,只需要证明“有可能”不是程紫做的。 到了最后的结案陈词阶段,检方林勇毅站了起来,“在整个庭审的过程中,辩护方一直试图让你们相信程紫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然而事实告诉我们,程紫并不是猎物,而是猎人,他精心布置了一个圈套,夺走了卢栋的生命——他有木仓,有预谋,” 沈明辉走到陪审团面前,“检方一直想把程紫形容成冷血杀手,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办法解释程紫是如何拿到木仓的,没办法解释一个从来没有摸过木仓的弱质男子是如何一夜之间学会在黑夜中克服恐惧、生疏、后坐力等等因素准确的连开四木仓,枪枪命中目标的。最没办法解释的是为什么卢栋会不合逻辑常识的没有在车外动手,而是被人从车内枪击致死,如果说检方是在讲故事,那么这个故事是非常不合格的故事,有大量的留白,大量的疑问,更不用说警方为了掩饰自己可能的失误,粗暴的将很有可能证明车内并不止有程紫一个人的证据随手销毁,对待证据都这样,他们有没有真正认真调查过这一起案子?有没有认真做过痕检?有没有错过证明真凶是谁的证据?我在读大一的时候,我国的法律进行了一次重大的改革,不再是疑罪从有,而是疑罪从无,这是我国司法的重大进步,程紫的一生,没有人替他站出来,没有人替他主持公道,没有人告诉他世界还有阳光有法律,今天,我希望你们站出来,我希望司法公正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告诉他这世界还有善良与正义。快要过年了,我希望他能和他的孩子一起过年。” 陪审团走入会议室,进行投票表决,沈明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地收拾东西,他能做得已经做了,他有一种感觉,他会赢…… 林勇毅走了过来,“很精彩的结案陈辞。” “你的结案陈辞也很好。” “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希望程紫坐牢。” “只是到了这一步,程紫被判无罪的话,你会非常难堪,不是吗?”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前途,明知程紫不是真凶的前提下起诉程紫,险些让程紫入狱,沈明辉理智上理解林勇毅的作法,内心深处鄙视她的人格,“我是律师,与恶魔最接近的职业,自由、公正等等都与我无关,我只关心当事人的利益。林检察官,我请你扪心自问,你睡觉的时候不会因为良心不安睡不着吗?” 沈明辉收拾好了东西,丛欣跟在他的后面离开,关上门的时候,她看见林勇毅双手背在身后,拧着眉头看着他们的背影…… 半个小时后,陪审团回来了…… 陪审团回来的如此迅速……沈明辉握紧了拳头……难道他们很快就判定了程紫有罪? “陪审团,请问你们是否已经有了结果。” “是的。”颇有军人气质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 “请宣读结果。” “经陪审团一致裁定,本案犯罪嫌疑人程紫无罪。” 轰!整个法庭被引爆了,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愤怒不已,有人急着打电话发简信跟人分享最新的结果。 法官使劲儿敲了三下惊堂木,才使法庭安静了下来,“鉴于陪审团的裁定结果,本庭审判犯罪嫌疑人程紫无罪释放,并对在本案中表现得毫无职业精神,做事粗糙护短的帝都中心区警局给予书面申斥。” 沈明辉看着在被告席上掩面痛哭的程紫,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履行完所有手续从法院的看押中心领出程紫,沈明辉将装着钥匙手机的随身皮包交给了他。 “谢谢!谢谢!”程紫深深鞠了一躬,最后甚至跪了下来……“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明辉扶起了他,“我觉得你也应该做你应该做的。” “什么?”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你的勇气和毅力……” “勇气?我有什么勇气……” “离开家暴的女人,带着孩子走向新的生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我……” “你很强大,你有今天不是依靠别人的救赎,那个差点将你推入深渊的人,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程紫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程紫抬起了头,“对不起,我做不到。”他看着沈明辉道,“我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我做不到。” 因为做不到,因为不想选,索性失忆,甚至在恢复记忆之后,继续假装“失忆”,那怕是面临坐牢的危险,那怕是自己的子女会成为孤儿,仍然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是她帮助你离开的是吗?”程紫,是个需要女人在背后做主心骨支撑着他的人,那怕这根主心骨再怎么朽烂在没有新的支撑之前,都不会轻易舍弃。 “是的。”程紫说道。 “我知道了。”沈明辉点了点头。 “你是我的律师,你不会……” “我是你的律师,我不会出卖你的。”就这样吧,就像他之前说的,公平和正义与律师无关,那是警察和检察官、法院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程紫脱罪的原因讲清楚了。 第79章 恶魔在人间 “沈律师,今天的结果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您从一开始就相信程紫是完全清白的吗?”记者几乎要把话筒怼到沈明辉的嘴里。 沈明辉看了一眼在人群之外被熊竣和丛欣悄悄送上车的程紫,笑着回答问题,“谢谢大家的热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送程紫回家和孩子们团聚。对于今天的结果我只说一句那就是感谢公正的法官,感谢陪审团,感谢帝国的法律,至少在今天,在此时此刻,在今天的案子上,正义胜利了。” “对您的对手您有何评价?”记者说道。 “林检察官是我的朋友,也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好了,我的车来了,再会。”程紫已经安全上车,丛欣过来“救”沈明辉,身高马大受过军事训练的女神就是厉害,也不知她是怎么使得巧劲儿,几个记者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丛欣拉着沈明辉快速的逃离现场。 “男律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专家分析案发现场被不遵守操作规程的警察随意破坏,证据被随意销毁是程紫案翻盘的关键。” “程紫案几大未解之谜,木仓是从哪里来的?开木仓的人确实不是程紫?卢栋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晚间9点全民法庭栏目将为您全方位解读……” 峰回路转的庭审,神转折的结尾,警方的失职,女男平权,家暴几乎触到了所有媒体的G点,庭审结束后整整一天,无论是电视还是广播全是关于程紫案的讨论,某电视台甚至开通了投票,让COS陪审团选择程紫到底是有罪还是无辜。 关于程紫的种种讨论在网上沸反盈天,持什么观点的都有,但对沈明辉……那怕是最讨厌的人都会说一句,“这男人太尼玛牛逼了。” 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案子已经结束了,最重要的是送程紫回家,将程紫送到了住处,看着他和两个孩子拥抱在一起,沈明辉悄悄离开了。虽然不知程紫前路如何,但是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他有什么理由不把日子过好呢? 沈明辉刚离开程紫家,手机就响了,自从庭审结束,打来恭喜他的人太多了,甚至连久未联络的中学同学都打电话来询问此沈明辉是不是彼沈明辉。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保,护伞组织的穆绿。 “非常精彩的辩论,我代表保,护伞组织和我个人对您表示感谢。” “客气了。”沈明辉按了下楼键。 “这次的案子真是多亏了您啊,改天我定登门对您和律师行表示感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的电梯来了,改日再聊。”沈明辉跨入了电梯,挂断了电话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车上,丛欣递给他一张纸巾,“沈律师,您的额头上全是汗。” “是吗?”他擦了擦额头,果然是湿的,“我太累了……麻烦送我回家吧。” “刚才蔚律师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要给您举办庆功宴。” “哦?她什么时候来得电话?” “她应该是打过几次您的电话吧,打你的手机总是占线才通知我的。” “可能是。”沈明辉有一种身体被什么东西掏空的感觉,侧身躺在后排坐椅上闭目休息了很久,直到车停了下来。 “沈律师,您到家了。”丛欣小声说道。 “好。”沈明辉坐了起来,果然已经到了梅子的公寓,他披上了大衣下了车,向丛欣挥了挥手……刚想走进公寓,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公寓外等着他。 “是你?”是程紫的“保护人”,保,护伞组织的志愿者周厦,“你怎么在这里?” “您忘了吗?您给程紫留过紧急联络地址。”周厦说道。 “是吗?”沈明辉向后退了退,“你有什么事吗?天太冷了,咱们进去说好么?” “您今天的辩论太精彩了,我能问问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吗?”周厦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不知道,那是警方和检方的事。” “您知道大象吗?“ “什么?” “大象,陆地上最大的动物,您能相信吗?泰国的训兽师只用一根麻绳,一根木桩就能拴紧它,明明以它的力量只要一使劲儿,就能挣脱束缚获得自由……可大象就是不动……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天啊,这段子在另一个世界已经烂俗到没人可讲了,他还要配合这个明显精神状态不对的男子演下去吗?他向后退了退。“不知道。” “因为训兽师从大象很小的时候就用一根绳子拴住它,大象一直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反而磨疼了自己的皮,惹来了训兽师的毒打,索性不再挣扎了,就算是成年了,明明能够很轻易的挣脱绳索,仍旧不去尝试。” “哦。”沈明辉点头,“很有趣的故事。” “男人就是大象,在地球上大部分物种雄性都比雌性强壮,根据基因和考古学的研究和最新的科研成果,成年男性曾经比女性更强壮,甚至曾经统领四方,可女性夺得了权威,男性得不到充足的营养、教育开始慢慢变弱……就算是如此,在物质充沛的现代,男性的体能至少与女性持平,如果接受武术或相关训练,男性的潜能大于女性,绝大部分被家暴者,只要站起来反抗,就会发现自己的力量并不像想象中的小,可他们没有,他们都没有反抗。他们就像是成年的大象一样,明明能够将训兽师一脚踩死,却每天受训兽师的奴役毒打……” “是吗?”不得不说,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的男人就像大象,明明有强大的力量却被紧紧的束缚……他怀疑女性至少女性掌权者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早已经进入□□时代,仍然全女性尚武,审美更趋向瘦、矮、白、弱的男性,在这种审美取向下,青少年时期正在发育的男性就开始减肥比比皆是,从婴儿起减肥控制体重的也不少见。 “男性地位的提高不靠男权组织,靠得是男性自身的觉醒。”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他的身后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仅仅靠离婚是不够的,必须要杀了家暴者,让所有人知道打男人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家暴才会停止……” “等等!”沈明辉伸手想要拉住他。 他向后看了看,一辆油罐车开了过来,他向后一跃…… 油罐车刹车不及从他的身体碾压了过去…… 沈明辉闭了闭眼…… “我们收到了周厦的自白书,他让我们在这里逮捕他。”刘超走了过来,坐到了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发呆的沈明辉旁边,“他说他是真凶,一直以来都是他利用志愿者的身份,协助或干脆替那些下不了手的家暴受害者猎杀恶魔。” “王敏呢?”沈明辉问他。 “她被停职检查了,很有可能会辞职,她是个好警察,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刘超和周围的警察看向沈明辉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复杂。 王敏不辞职也做不了除文职之外的岗位了,她所有经手的案子,律师都会质疑,你是不是又破坏了现场,又把证据销毁了……“你们这些警察啊,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必须照章行事,才不会被我们这些律师钻到空子,今天从你们手里逃脱的是程紫这个无辜者也就罢了,不接受教训,下一个被放走的就有可能是人间恶魔。”沈明辉摸了摸口袋想找烟,两次目击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柯南体质了。 刘超递给他一支烟,“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她有学历又年轻,还是女性,工作还是相对比较好找的。” “嗯。” “你觉得周厦的自白书说得是真的吗?” “刘超,你要记住,本案的真凶是真正的人间恶魔,她能够轻易的操控人心,让自己的追随者为之生为之死,恶魔是不会自杀的。” “可上面的口风是尽快结案。这桩案子让警方和检方丢尽了脸。” “我料到了。”沈明辉握着烟没有点燃,“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你也是金古的粉丝?可惜他现在封笔了,只在简讯上写短微博。” “金古?” “是啊,著名作家、剧作家、词曲作家……”刘超的手机响了,“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 沈明辉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肓点是什么了,他经常在街上或办公室听到这样那样熟悉的旋律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时常听到这些……可是……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两个世界会有类似的音乐? 他们一家三口竟然不是唯三的穿越者? 他抬起头,看见在远处的路边,站着穿白色风衣,深色职业套装,已经变长的短发束在脑后的女子……知秋。 他站了起来,“你们既然准备结案,想必也不需要我的证词了,再会。你们知道该怎么找到我。”他向是被磁铁的另一极吸引一般,跑向另一极。 第80章 庆功宴 没有拉窗帘的窗外城市霓虹闪烁,不知何时开始飘洒的雪花在窗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加湿气喷出的水蒸气在小夜灯的照射下形成一道彩虹,水族箱中的热带鱼在蓝光灯的照射下游曳,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两个人醒着,但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彼此,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沈明辉伸出胳膊拿起电话,“是律师行的电话。” 秦知秋在被单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几点了?” “晚上七点钟。”沈明辉摸了摸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再睡会儿吧,我十点之前会回来。” “不了。”秦知秋摇了摇头,“我得回家了,晚上8点约了视频会议。”她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最开始说要走的沈明辉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她穿衣服。 “还是合同的事?” “嗯。”秦知秋系上了扣子,发现沈明辉正在单手支着身体看她,笑着到床边亲了一下他,“明明是你最先说要走的,别一副弃夫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在这边过夜。” “明天吧,明天录完节目我一整天都是你的。” 沈明辉向后仰躺,伸了个懒腰,“可惜我一整天都是律师行的,今天逃半天的班已经是上面开恩了。” “怎么了?想逃班?”秦知秋上了床,搂住沈明辉,“要不要来一发临别炮?”她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沈明辉在被子里握住她乱摸的手不让她动,“娘子,你变得很重欲。”在另一个世界两个人差不多在第一年就把一辈子该做的爱都做完了,后来就是三、五天一次这样的,都是他主动的,这个世界……秦知秋变得越来越主动……每次在一起都不是一两次…… 他自己的“能力”也有所提高,尺寸也比另一个世界大,这似乎也是进化筛选的结果,女性主导,重视X生活质量,越大、能力越强的男性越有可能留下后代—— “你喜欢吗?”秦知秋也知道自己变了,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的生活只能说是和谐有余激情不足,在这个世界她却越来越喜欢“刺激”,她低下头咬住沈明辉左胸—— 三分钟后,沈明辉看着骑在自己身上只脱了裤子的女人,森森怀疑自己拿的是女主的剧本,还是□□的…… 赢了一起社会反响极大的案子,对蔚+宋这样重组的律师行是极为重大的胜利,律师行包了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请了最出名的DJ,全城最成功的宴会承包人,开最贵的香槟也就不足为奇了。 男权联合会的主席贺梦圆端着香槟笑着和蔚琳开玩笑,“希望这场宴会的支出不在案件支出中。” “我们会把支出平均到工时费里的。”蔚琳笑着说道。 “我们今天的主角呢?”贺梦圆四下寻找。 “他今天遇见点事,在家休息,估计会晚一点到。”蔚琳笑道。 “我想起来了……穆绿也因为那件事没来,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谁能知道看起来很单纯正直充满正能量的志愿者,思想会变得那么扭曲呢?”贺梦圆摇头。 “凡事都有两面性,哪个组织都避免不了混进一两个激进公子。”蔚琳并没有提及男权联合会最开始草创的时候,三位创始人中就有一位是极端男权,呼吁不婚、杀婴、最后甚至□□策划炸毁女士俱乐部。 “这倒是。” 笑着送走了遇见了朋友的贺梦圆蔚琳找了个角落给沈明辉打电话,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他早就应该来了。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抬起头却看见穿着黑色高领衫牙白色阔腿裤,头发微湿的沈明辉走进了宴会厅。 在这种场合仍然不肯穿裙子,蔚琳笑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 “你来晚了。” “嗯。”沈明辉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子,他并不喜欢高领衫,却理解为什么“沈明辉”的衣柜里有各种颜色的高领衫,有个激动的时候爱留记号爱咬人的女人,没有高领衫是不行的。 “你还好吧?”蔚琳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是下午的事吓到了他问道。 “没事。”沈明辉愣了一下才想到蔚琳是问他再次目击有人死在面前的感觉,摇了摇头,“一回生二回熟。”不然呢? “我去祝酒,等下你只需要露个面就好了。”蔚琳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地说道。 和DJ打过招呼之后,音乐停了下来,她端着酒杯走到舞台中间,敲了敲香槟杯,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大家好,相信在场的各位都认识我是吧?所以我不自我介绍了。”老板讲得笑话,再不好笑也有人捧场,满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好了,安静,我知道你们都爱我。” “爱你!”现场的男律师和助理都喊了起来。 “冷静啊,兄弟们,听我继续说,我离婚又被两位大律师抛弃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会倒下来,选择信任我的宋律师是个傻子;我说要争取男权联合会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现在呢?”她大声喊道。 所有人再次欢呼鼓掌。 “我升沈明辉做合伙人的时候,很多人说是因为我睡了他……现在呢?所有人估计都在暗中想着幸亏我们老板动作快,把他睡了,让他留在事务所……”所有人又笑了起来,沈明辉却有些笑不出来。 “咳!以上纯属虚构,在此我严正声明,我和沈明辉到目前为止一直是纯洁的女男关系!事实证明,男律师并不比女律师差!沈明辉并不需要潜规则上位,下面有请沈明辉!”蔚琳带头鼓起了掌。 沈明辉表情严肃地走上了台,“老板,你不要以为你最后说纯属虚构我就不告你性X扰,录像的同事请将视频原始文件传给我一份,以备将来我起诉时作为证物使用。”他半认真半严肃地说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轰堂大笑,他也跟着笑了笑,“老板,您怎么看?” “年终红包翻倍。”蔚琳笑着说道。 “贿赂证人!”沈明辉指着蔚琳道,这次大家笑得更响了。 “我不知道应该对本案说什么,感谢王敏警官和她的鼻涕吧。” 全场又笑了起来,沈明辉在笑声中走下了舞台,路过宋颖身边的时候,宋颖拉了拉他,“你做得很好。” 沈明辉停了下来,“如果是您,会做得更好。” 宋颖摇了摇头,“不,不会。最近有人告诉我,我能走到今天全因为我是宋家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如果我有姐妹,我绝不会有今天……” “不。” “他们说的是真的。”宋颖叹了一口气。 离婚,有的时候真的会催毁一个人所有的自信,“您是凭实力走到今天的。” “也许吧。明天开始我会给自己放个大假,好好想清楚所有的事,加油。”宋颖来参加宴会的目的仿佛就是为了和沈明辉说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梅子凑了过来,“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你很厉害啊大哥。”他挤眉弄眼地说道,“做了几次?” “不关你的事。” “真是的,过去你都跟我说的。”梅子说道,他扯了扯沈明辉的衣领,“又被咬了?她是吸血鬼啊。” “等等……过去我会和你说?”他为什么要把床上的事告诉别人啊? “是啊,我也会和你说啊,小气。”梅子说道,“看见你们俩个进来,我就带着苏三一起走了,准备好参加宴会的衣服我都带出来了,他现在还在外面逛呢……我以为你七点左右就会来,没想到你现在才来……还一副被榨干的样子,她真的越来越好看了是吧?” “谁啊?” “秋女神啊,越来越有魅力了……” “咳……” “你干嘛这样假正经,再这样我不把我最新的发现告诉你了啊。” “什么发现?” “方才我去上厕所,看见熊竣和丛欣从侧门出去了。” “哦。” “哦什么啊,侧门的里面是防火通道啊,熊竣真厉害,真的集邮了全律所的女律师……” “集……邮?丛欣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啦!全律所的人都知道她是熊竣集邮拼图里缺失的一块。熊竣以为自己钓上了小白兔,搞不好惹到了大野狼。” 这个疯狂的世界…… 沈明辉决定喝口香槟冷静一下。 “对了,我介绍个客户给你。”梅子从随身小得只能装下一只口红的包里找到了一张被挤得有些变形的便条纸,“楼上的邻居,他知道咱们是室友,让我找你。绝对的大客户有钱人。” 沈明辉看了眼纸条上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随手放进了裤子口袋。 “我跟你说,年轻的时候要保养好身体,她走了没?她走了的话我让苏三回家给你煲药膳,女人都是些翻脸无情的薄情女,你要是力不从心了,她就百分百甩了你找别人。” 要是在过去沈明辉会说兄弟你瞧不起我啊?我正龙精虎猛不需要药膳,现在嘛——“替我谢谢苏三。” 第81章 小心思 秦家是安静的, 不管住了多少人, 不管关上门大都在做什么, 不管仆人们有多忙乱,你站在大庭的时候都听不见声音, 可人们能很快注意到你—— “您回来了。”一个女仆走了过来, 接过秦知秋的帽子和大衣。 “家里还有谁在?”秦知秋不大记得她的名字, 脸熟悉,应该是新来的。 “都在。” “优优呢?” “我没看见, 应该在房间里玩呢。” 秦知秋看了看手表, 已经是八点二十了, 她已经在群里说遇见点事要晚回来了一会儿, 那些预备开会的人自然是没有一句怨言的答应等。 “小会议室收拾出来了吗?”小会议室在二楼,有现代的视频会议设备, 平常都是父亲叶立本使用。 “已经收拾出来了。” “嗯。”她举步上了二楼, 刚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就看见秦知夏和秦简在里面玩游戏, 应该是某种格斗射击类的,女的一身戎装,男的穿得很客气,上身□□, 穿着齐屌吊带小短裤, 还要故意把下体画得很大。 秦知秋觉得画风辣眼睛,她们俩个倒是习以为常,秦简控制的是女性角色在前面跑, 秦知夏控制着男性角色扭扭捏捏故意甩着蜜桃一样的大屁股跟着跑。 她们俩个玩得太专注了,秦知秋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咳。”秦知秋轻咳了一声,秦简发现了她,赶紧按了暂停。 “大姐您回来了?”他有些窘迫地说道。 “回来了。”秦知秋摸摸秦简的头,这孩子终于如愿以偿了,上了男女混校,人开朗了不少。 “秦简你干嘛停下?”秦知夏扭头看秦简,这才注意到秦知秋回来了,“大姐。” “我要用会议室,你们俩个回房间玩。”做为秦家的两位小主人,他们俩个房间里都有大电视和各种游戏机。 “我们房间的电视屏幕都太小了。”秦知夏抱怨道,“大爸不给我们升级设备,说是怕影响我们学习。” “明明是你没考好,才连累我也不能换设备的。”秦简说道,“大姐,我们马上走。”秦简动作利索地保存退出。 “大姐,你要用小会议室做什么?我们能看吗?”秦知夏说道。 “我要和几个承包商谈合同的事,你们要是不嫌无聊在一边看也没关系。”秦知秋看了眼自以为很聪明的秦知夏,这孩子把精力都放在旁门左道上了,一肚子的小聪明。 秦知秋用笔电上了自己的简讯号,开启了办公设备,不到一分钟各承包商都上线了。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又一张的脸,有些是单独一个人一个画框,有些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确认所有人都来齐了,秦知秋开始开会。 会议说得还是合同上的事,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固步自封还自以为是的,时间久了表面上的恭敬去了,很多人也就开始说实话了,“我认为补签合同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机械化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雇工,农忙的时候临时雇人,满打满算一年也就是用一个多月,干嘛要给他们开全年的工资啊?” “我说过了,临时雇工不用签合同,长期的一定要签合同,我了解过了,再坐的最少的一家也常年雇着四个人。” “要依着您这么说,我把这四个人全辞了,我们家人自己干。” “您家里人也得买养老保险买社保,否则到老了怎么办?”秦知秋道。 就是这样扯皮的会,来来回回来了有一个多小时,秦知秋觉得累极了,“算了,我还是那句话,秦家不与违法者合作,这是最后一次会议,不成的话年后我收回土地重新招标。”说罢她就切断了联线。 秦简听得云里雾里,早就烦得玩手机了,倒是秦知夏一脸受惊的看着她。 “干嘛?” “姐,大爸说这些人家和咱们家一起合作几十年了,有一些在祖奶奶在的时候就帮咱们家种田,您真的要撕毁合同啊?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 “这世上除了情还有法,正因为她们和咱们家合作的时间久了,让她们以为咱们家的地就是她们家的地,她们真可以为所欲为呢,拿钱的是她们,落得刻薄名声的是咱们。现在不是几十年前了,机械化程度这么高,咱们自己家种地比租出去划算。” “话虽这么说,谁去管理啊……” “妹妹,这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职业经理人,外国和关外很多农场都是请职业经理人在管,几万亩的地都管得井井有条的,何况是咱们家那点土地。” “我觉得还是有点重利轻感情了。”秦知夏道,“秦简,玩游戏去。” “哦。”秦简头也不抬地说道。 “整天看手机,你就抱着手机活吧。” “二姐,我是在看新闻,这个叫阿魏的是大爸的朋友吧?” 秦知秋听见阿魏这两个字立刻警惕了起来,“阿魏叔叔有什么事吗?” “他好像自组了一个什么公司,拿到了国家合同。”秦简说道,“大姐,男人做到他这样是不是很成功?” “有什么成功的,都没有女人要,老得脸跟蜘蛛网似的了,连妆都不会化,估计又是个老处男。”秦知夏撇了撇嘴道,“你啊,千万别学他,死了都不知道埋哪儿。” “他这种,肯定会修很大的纪念馆,有很大的雕象,有无数人去献花,有没有儿女有什么关系?”秦简说道,“大姐,你说呢?” “再多人献花里面也没有自己的儿女,赚再多钱也是替别人做嫁衣,有什么可开心的,快走啦!选偶象也不选个好的……” 秦知秋看着她们俩个推推搡搡的出去,真是有点笑不出来—— 优优最近又有点困惑了,困惑的原因倒不是因为男生女生穿什么之类的,而是妈妈爸爸变得有点奇怪。 自从上次去过大公鸡之后,每次周末妈妈都会尽量陪着她和爸爸,她自己在游戏区玩的时候,一转身经常看见妈妈爸爸凑在一起小声说话,还有一次她看见两人玩亲亲。 这也太奇怪了,妈妈和爸爸不是已经分开了,不再是好朋友了吗? 她们俩个又是好朋友了,是不是说她可以回家了? 可是她的城堡、树屋、大恐龙、娃娃屋、各种球该放哪儿呢?家里没有地方放啊。难道要放弃一些? 她坐在自己的“小城堡”里,摆弄着大恐龙发起了呆。 叶立本拿着公主娃娃,准备和孙女的恶龙战斗呢,却看见孙子在发呆,“大恐龙在哪里?大恐龙在哪里?我要打败她。” 优优反应了过来,“啊!嗷,我是大大的恐龙!我会喷火!我要打败你!我要把你吃掉!”她扭动着恐龙身上的开关,恐龙身上闪着彩色的光,嘴里不时的用红色的布做成的“火焰”喷出来。 “我是勇敢的公主!我一定会打败恐龙!”两个人指挥着手里的玩偶“打”在一起。 两个人“激战”正酣,秦知秋来了,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瞧着他们。 “妈妈!”优优丢掉了恐龙,扑过去抱住了妈妈,“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啊。” “妈妈在工作啊。”秦知秋抱起女儿,“哎哟,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啊?我看看肚子……”她掀开女儿的衣服看她的肚子,“小猪猪太胖了啊,过年了可以杀了吃肉了啊。” “哈哈哈哈……不要吃我的肉!不要吃我的肉,我的肉是生的!”优优挣扎着从秦知秋的怀里下来,一把抓住之前被她扔掉的恐龙!“我是大恐龙,我要吃了你!” 秦知秋脱了鞋进来,抱住优优,“优优,你先自己和恐龙玩好么?我和耶耶说几句话。” “好吧。”优优拿着恐龙自己跑去“城堡”玩了。这间是优优自己的专属游戏室,一周前才彻底完工,全部是用免漆木和泡沫做成的,比很多游乐场的淘气堡还要大一些,里面堆满了各种玩具,是优优的新宠,一天里大半天都在游戏室玩。 秦知秋坐到了优优的“小茶室”,一个圆桌,六把椅子,有四个坐了“人”,凯甲武士、公主、小矮人、恐龙战士,每个人面前都摆了玩具的小杯子、小碟子,盛了玩具点心。 “我们坐地上吧,这个位置是恐龙先生的,这个是优优的,她不让别人占。”叶立本说道,“占了地方她要生气。” “您就是太惯着她了。” “小女孩子就是要从小宠着才有领导气质。”叶立本道。 在另一个世界叶立本给优优买限量收藏版芭比娃娃,真马一半比例的小马时也是这么说的。 不管社会制度如何,宠孙女都是理由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另一个世界的叶立本没有时间陪优优,表达的方式只有买买买。 想到这里,秦知秋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多陪陪另一个世界的叶立本,只顾着站队,只顾着不想让后妈瞧不起的小心思,没注意到自己一再拒绝时父亲眼睛里的落寞,父亲还是爱自己的吧。 “那些承包商又为难你了吗?”叶立本道,“要不要让你母亲出面?” “不需要。”秦知秋道,“只是恐怕最后要伤感情了。” “你真的打算把地收回来?”叶立本立刻听懂了。 “是的,现在机械化程度这么高,根本不需要分包出去,咱们自己种地赚得更多不说,麻烦事还少。” “我原来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我一个男人不好做这样的决断,你母亲心思又不在土地上,你要是觉得可行就做吧,那些人原本也都是佃农里面矬子拔将军选出来的,靠着咱们家都发达了,现在倒狂得不行了。”叶立本道,“现在你大了,愿意管这一摊子事了,管管没错,就算是错了,顶多换一波人再承包出去。” “爸,您最近还经常去安置点吗?” “嗯。”叶立本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打算用私房钱盖一间学校,白天教小孩子,晚上教大一点的孩子和愿意学习的成人职业技能。殿下的项目拿到了皇家基金,平整土地已经完成了,明年就可以建公租房了。现在正在录入指纹什么的给他们集体办户籍。如果帝都把事情办成了,我相信别的地方也会跟进。” “我们可以做一档节目跟进采访。”秦知秋道。 “那样就太好了。”叶立本看着正在玩的优优,“知秋啊,你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爸,我……”她想和爸爸说一说跟沈明辉的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固定的男朋友了,不管是谁,我都支持你。”叶立本道,“只是……要做好优优的工作,也要保护好优优……” “如果是沈明辉呢?” 叶立本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女儿…… 第82章 金古先生 沈明辉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 才看见自己的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郭爽的, 响了不到三声就挂断了,看时间应该是凌晨之后的, 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不过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收拾衣服装备连床单一起送洗的时候发现了梅子给他的名片, 邻居?客户? 说起来这栋公寓的“邻居”无论是租户还是住户都是潜力优质客户, 做为合伙人最重要的指标不是赢了多少官司而是签了多少客户,他现在虽然有了一定的“名气”但还没有签下什么重量级的客户(男权联合会那是宋颖的业绩)。 打电话给张助理, 让她替自己签“联络”客户之后, 他挑了一套半职业半休闲的浅蓝西装将要洗的衣服送进洗衣间, 放到指定拿去送洗的脏衣篓, 在信封里包了干洗费用之后,他直接出了门。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上了一层楼, 来到楼上, 敲响了门。 应门的是个穿着黑色男仆装肤色偏黑一看就是苏三同胞的菲佣,“你好。” “你好, 我是沈明辉,我的室友给了我名片。” “哦,是沈律师吗?主人说过您来的话就直接请您进来,他昨晚很晚睡还没起床, 我去叫他。” 男仆把沈明辉请到了客厅, 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这才去叫主人。 过了一会儿,穿着大红天鹅绒睡衣, 头发乱蓬蓬的随手梳成丸子头,胡子没刮的男人走了进来。 沈明辉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看见这么“邋遢”的男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昨晚我忙到凌晨,还没来得及洗漱,您在等我五分钟。”匆匆打过招呼他又走了。 “没关系。”不管怎么样,钱最大,在另一个世界他见过比这更不讲究的客户,这位还算不错的,知道打过招呼再去洗漱没有让他干等。 过了大概十分钟吧,穿着白色衬衫,浅色牛仔裤,洗过的卷发盘成丸子头,胡子刮得剩下点胡渣的男人来了,他年龄跟沈明辉应该差不多,只是脸上皮肤不怎么样,有痘坑和痘疤,皮肤黯沉,黑眼圈很大,五官平平,低鼻梁小眼睛国字脸,化化妆估计能有六分,现在也就是三分的样子,身材在男人里算胖的,身高和沈明辉差不多,小腹微微有些凸起。 这指的是这个世界的评判标准,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他这种算是颜值尚可有点小帅的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矢,你可能更熟悉我的另一个名字,金古先生。”他伸出了手。 “呃?”在听过那首“老鼠爱大米”之后,他搜索过金古先生,明明是个身材高壮颇有侠气的女人啊!不止嫖了老鼠爱大米,还嫖了很多在另一个世界很红的歌,抄了N部古龙先生的小说,在这个世界是非常火的畅销书作家——没抄金的,估计是因为金的小说大多与时代背景联系密切,不好“改”。是的,古龙的小说全部被她“性转”了,还改了一些细节。 “我知道,我本人和外人眼里的金古不一样。”他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请你的原因。” “这个……” “我确实是金古先生,我有所有作品的原稿以及往来邮件、所有的出版合同、代理合同签的也是我本人的名字,至于你知道的金古先生,是出版社找来的替身。” “为什么?”这个世界男作家并不少啊,而且很多非常出名,金古先生在作家里只能算得上是畅销书作家中的前三甲。 “我写的小说主角原来都是男人,投了无数家出版社都被拒绝,他们不能接受男人是高来高去的高手,是让无数人折腰的香帅,为了能够出版我只能把男主角改成女主角,改动了很多戏份,终于找到了一家愿意出版的,书一炮而红……很多人好奇我的身份、长相、背景,出版社说我的形象与大众眼里的金古先生不附,希望我能找个人做‘形象代言’,这个人最好是女人,我通过广告找到了在影视剧里做武替的白武生签约请她扮演金古先生……说好了按小时收费,一小时一千块。条件是我可以使用她的形象,她不可以对外说出我们合作的秘密。” “后来呢。”沈明辉看着他,心中暗想他是穿越的,还是平行时空的武侠小说大师?可他长得跟古龙一点都不像啊,还有金古这个名字,如果他是抄袭者,被人冒名顶替什么的,想想还有点大快人心呢。 “后来我的作品越来越火,她越来越多的以我的名义出席签售会、访谈,渐渐的,她的胃口越来越大,要说按我的稿费比例分成,有几次甚至以我的名义签合同,答应别人邀歌邀作品,我还听说她用我的名义艹粉,和粉丝约炮,接受粉丝的金钱礼物……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准备解约,可是出版社那边不同意,我的经纪人也不同意,我听到的□□消息是他们想甩掉我,直接包装她……” “所以……您想拿回您的身份。” “是的。”乔矢说道,“我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现在不在乎钱,我在乎的是我的名誉,这特么操蛋的世界……” “您和您的经纪人、出版社都是什么样的合约?她们为什么能够甩掉你?一个作家最重要的不是作品吗?”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新的小说了,只有博客和歌词,她们认为我已经江郎才尽了,现在有很多人模仿我的文风,她们想要组成团队替我写文章,我没答应,她们就打算直接绕过我……我的才华岂是他们能够明白的?我真正的好作品还没有拿出来呢……” “她们不怕你告她们?” “当初我和出版社、经纪人签约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合约……合约里规定我永远不能以真实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损害作品的价值,她们说没人会相信一个男人会写出那么多作品的,我出面只会让我的书变成惊天的大笑话。” “你有没有加入作家协会?”作家联合会是这个世界非常强力的组织,比另一个世界的作协强势X倍的样子,所有出版过一部以上小说或在两部以上正规杂志发表过诗歌、散文、中短篇小说的作者都可以加入协会,作协在版权、作者权益保护方面极为强势,这也是这个世界几乎看不见盗版小说更没有盗文网站的原因。 “没有。”他摇了摇头。 “好吧。”沈明辉拿出自己的名片,“如果你想要我的律所代理你的案子,您最好亲自来一趟律所,签一下相关合约,明确一下费用……” “不,我不能出门。”他摇头,“钱不是问题,你可以把合约拿给我吗?” “可以,你这里电脑能联网吗?有打印机吗?” “我的书房全部都有。” 沈明辉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书房,书房的布置原来应该是很“简洁”大方的性冷淡风,但现在有点乱,到处都是纸团、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沈明辉扫了一眼,主要以历史书为主,书柜里面整齐的摆着用金古先生的笔名出版的各种小说,绝代双娇、武林外史、边城浪,女,盗帅传奇、铁血大旗门……基本上古龙的小说出名的被他抄得差不多了。 他翻历史书难不成是想要抄金庸?难啊…… 沈明辉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记忆力这么好,他年轻的时候也迷恋过一阵子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的小说他也都看过,但你让他全篇默写?打死他也写不出来啊。 金古先生很保护自己的电脑,背对着他输入了开机密码,给他开了访客权限,这才让他上网。 沈明辉上了律所的网盘下载了格式化的客户合同、代理费价目表、工时费价目表打印了出来。 “您先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没什么需要改的。”金古先生显然不太喜欢仔细看合同,随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难怪被骗签了“霸王合同”。 “好的,我会把合同拿回去盖章,盖完章后让我的助理送过来。” “你的助理是男人还是女……” “女人。“ “不,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过来吧,我不能见……”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拼命摆手。 “好吧。”沈明辉觉得他可能是不适应这个世界的“男人婆”,“您现在是我的正式客户了,我会以您代理人的名义和您的经纪人、出版社谈判,争取最大限度的保护您的利益。” “无论如何……不能上庭。”他说道。 “为什么?” “我不能出门。”他摇头。 “她们是不是也清楚你不能出门?” “嗯。”他点头。 这样的话,她们很有可能威胁法庭见,但并非没有解决的方法。“您介意您的身份公开吗?” “不介意。” “我明白了。”不介意身份公开,但不想出门,也不能见女人……这人的毛病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抄人者,人抄之,世上没有白嫖的作品…… 第83章 崩了 “我们真的代理了金古先生?”如果这本小说是漫画的话, 丛欣的眼睛里满满的都会是玫瑰花, 迷妹听说关于正主的标准表情。 “是的。”沈明辉好笑地看着她, 丛欣这丫头挺复杂的,看着是单纯勇武老实型的, 实际上——非常的不老实啊, 梅子的内线消息表示, 熊竣在“测评报告”是的,熊竣私下有个博客, 专门做“测评”报告, 描述丛欣是床下的淑女床上的野兽, AAAA级床伴, 缺点是上一次得缓一周…… “你看我干什么?”丛欣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没有异常啊, “她什么时候来我们事务所啊?还是我们需要去找她。” “合同已经签完了, 她不方便出门。” “呃?金古先生的简讯还在正常更新啊,白天还出去野了呢, 我还留言催更了呢。” 沈明辉默默地拿出相关材料摆在了丛欣面前,“看过这些再说。” 丛欣拿过材料看了起来,笑容渐渐在脸上消失,看到最后表情难看的像是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 “不, 这不是真的,金古先生怎么会是个演员?真正的金古先生怎么会是个男人?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宏大的世界观……” 沈明辉好笑地看着她世界观崩塌的样子,这个世界并不匮乏好作品, 更不匮乏类似武侠的作品,只是古龙先生本就是一代奇才,所谓的金古先生抄袭他的作品能够在这个世界吸引无数粉丝也在情理之中。 “对不起,我性别歧视了,男性当中当然有非常杰出的作家,我本人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就是男性。”丛欣轻咳了一声道,“他真的是金古先生?真的?”她说道。 “是的,你再往下翻能看到他跟出版社、经纪人的各种合同,他是金古先生无误。”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丛欣向后翻到合同,看见出版社的版权代理合同上面的签名和身份证复印件明确的显示……金古先生确实是个男人,原名叫乔矢……那个大家所熟知的金古先生,只是一个被聘请来扮演金古先生的演员,“天呐,天呐,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愚弄读者?怎么可以这样践踏作者的权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金古先生……” “你不介意他是男人?” “一开始会震惊,但是我真正崇拜的是惊才绝艳的金古先生和他的作品,又不是他的性别。”嘴上这么说,她还是站了起来,在沈明辉的办公室转了两圈,“天呐,金古先生是男人,男人……我得缓缓……天呐,粉丝协会那些人知道了会怎么样啊……武侠粉里好多直女癌啊……我们准备上庭吗?我们要不要先去见一下金古先生?我要把我收藏的那些签名版小说全扔掉,再买一批新的让真正的金古先生签名……” “他不喜欢见人,尤其是女人。” “是啊,人有什么好见的啊,见得人越多就越喜欢狗……”丛欣说道,“简讯上的他不会也是假的吧……” “是真的,假的金古先生会拍很多照片给他,他重新编辑过之后使用,但是文字内容尤其是一些名言警句都是真的,他打算明天早上八点发表声明,我们要在那之前拟出律师函。” “好的,好的,我去拟,我去拟……” 丛欣的手机响了,她低头去翻手机——“超话那边转了啊,金古大人真的发了简讯,说明天早晨八点会有重要的事公布,所有人都猜是他终于开新坑了……”她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他是男人,难怪他笔下的男性角色都那么有魅力,完全不像别的武侠小说里面一样全是些见到男人骨头就软的花痴,最后的结果都是几男共侍一妻……他是男的……难怪能取出多情剑客无情剑的名字……” 人就是这样,知道了一条信息马上就会脑补出许多的细节,把事情“合理化”。 著名武侠小说家,曾经闯下连续七周雌霸畅销书排行榜首位神话的金古先生将在早晨八点的时候发布重要声明,连早间新闻秀都提了一句,“说一件武侠小说迷尤其是金古先生的粉丝需要非常注意的事……”秦知秋说道…… “吁!!!!”夏颂恩嘘她,“真正的粉丝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从元旦之后,早间新闻秀开始有观众了,每天在简讯、电视台网站的申请者中抽取幸运观众,凭电子票入场。 “对!”台下一半的人大声地回应。 “看来你们都是粉丝。”秦知秋笑道,“我们的节目八点正好结束,不如我们拖慢一分钟,看看金古先生……”导播在耳机里面骂娘了……“1分钟好么?当成节目彩蛋,广告商也会理解的好么?”说完秦知秋笑了,“导播同意了,条件是我要送一套金古先生签名小说。” 这条消息很快就过去了,秦知秋开始播报别的消息,今天的互动话题是对白松公园的“居民”验指纹、验DNA、验骨龄重新办理户籍是不是对人权的侵犯。 支持者认为白松公园的人本来就出身复杂,验指纹、DNA、验骨龄可以预防犯罪,也可以有效的加以管理。 反对者认为这是在践踏人权,普通人只需要在办理身份证的时候验指纹,根本不需要提供DNA、验骨龄确定年龄。 节目组又请来了双方代表在节目里进行辩论,不同点是后面会有五分钟的观众提问时间。 本来就是互相不服气的双方,持得又是完全相反的观点,想在节目中取得共识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还有秦知秋和夏颂恩这两个“挑火”的了,节目现场□□味很快浓了起来。 长期关注人权的公益人士指着支持验DNA测骨龄的嘉宾甲,“下一步是不是全民推广每个人都要验DNA测骨龄?还是只针对白松公园和全国无数像白松公园一样的贫民窟出身的人?要不要在他们的脸上刺上字,耳朵上挂上标签,让所有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你不了解白松公园,你顶多是每年去白松公园一两次带着点食品药品和成群的记者作秀罢了,我一年有两百多天在白松公园做义工做社会调查,我了解那里的人,我知道那里的孩子出生了母父很多连孩子的名字都懒得起,更不用说哪一年出生的,是不是成年了!更不用说本来就有很多各地被通缉的罪犯,有案底的人藏在那里!人权的本质是什么?人权首先要做的第一条就是要正视现实,正视差距而不是掩耳盗铃粉饰太平!”赞同验指纹的嘉宾乙道。 “我没有粉饰太平,我也没有掩耳盗铃,我是在提醒你和外面的很多人,白松公园里的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帝国的子民!我们之所以能坐在这里讨论,而不是在安置点里苦熬是因为我们会投胎!不是因为别的!”嘉宾甲说道。 “好了,请二位嘉宾平复一下情绪,马上到我们的观众互动环节了,我公布一下节目在简讯上的发起的投票,目前有30%的观众投票赞同嘉宾甲的观点,认为验指纹、DNA、测骨龄是侵犯人权,34%的观众认为无所谓,有46%观众支持嘉宾乙,认为验指纹、DNA、测骨龄是必须的。相差的有点悬殊啊。甲嘉宾。”夏颂恩道。 “对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普通观众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白松公园的人。”嘉宾甲道。 “好了,我们看看现场观众的意见。”夏颂恩面向观众,“请大家举手提问……” “我想请问嘉宾甲,如果在白松公园中藏着一名凶残的恋童杀人犯,而她因为你的反对没有验DNA、测骨龄,成功冒充未成年人进入了普通学校,QJ杀害了你的子女,你怎么看?” 嘉宾甲的脸一下子白了,“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嘉宾甲的子女是念私立的,白松公园的学生进不了私立学校。”嘉宾乙补刀,她坐得离嘉宾乙远了些,“金古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你的生命里有你被别人打了左脸,她劝你不要生气,把右脸也给对方打的人,你一定要离她远点,免得她被雷劈到的时候连累到你。” 全场轰堂大笑,嘉宾甲站了起来,“我认为我国的人权事业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就是有这样一些以冷漠自私为荣的人……如果你是白松公园的人,你被人像畜牲一样的验指纹DNA你有什么想法?” 辩论到这里简直要说不下去了,秦知秋注意着时间,“关于白松公园的话题,用我们一个节目讨论显然是只能浮光掠影的说一说,白松公园正在持续招募义工、志愿者,欢迎大家捐款捐物帮助她们过一个好年,不在帝都的也请大家支持本地类似白松公园的地区,今年冬天很冷,让我们一起努力使这个冬天温暖起来。”她拿出一张巨大的卡片,“请导播把上面的联系电话打在字幕上,我们的滚动字幕会写出全国的相关慈善机构地址,请大家伸出援助之手,心怀感恩,帮助他人。如果没有看清也不必着急,我们的节目会在官方网站公布相关地址和更详细的资料。” 节目到这里结束,已经是7:59分了,字幕播完的时候正好是8:00整,“导播,金古先生更简迅了吗?” 夏颂恩把手机拿到秦知秋的面前,秦知秋早就在沈明辉那里得到“剧透”的秦知烽强行愣了十秒,“金古先生是男人?那个金古先生只是演员?真的假的?被盗号了吧?” “我不知道,简讯现在已经崩了……” “我也崩了……” 早间新闻秀就在现场所有人一片茫然中结束了…… 第84章 谈判 不得不说金古搞了个大新闻, 沈明辉和梅子出去吃饭的时候听见隔壁桌的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A:“你听说了吗?” B:“什么啊。” A:“金古先生是男人啊。” B:“噗……怎么可能!我看过她的访谈, 她明明是个女的!出身武学世家,曾经做过武替, 很多人连她做过武替的电影都扒出来了。” A:“是真的, 那个武替是个演员, 金古先生找来扮演自己的,出版社说男人写武侠小说不会被读者接受——诶……你去哪儿啊?你不吃饭了?” B:“到现在我也不信啊, 她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A:“出版社也发表声明了, 说金古先生涉嫌违约要告他。” B:“这也太颠倒黑白了吧?” A:“现在网上都在骂出版社, 还有读者说自己被骗了, 围攻出版社要求退书……” B:“这些人有病吧!小说好看就行了,作者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这些人跟出版社一样有病!金古先生只要肯继续写书就行了, 谁在乎他是男还是女啊。” A:“是啊, 年轻人哪有在乎的……” 梅子给沈明辉夹了一只虾,“嘿嘿, 这种躺赢的官司,爽吧?” 沈明辉白了他一眼,“你啊,听壁角都听不到重点, 重点是真的有读者因为金古先生的性别而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要求退书, 现实中和网上的言论在这件事上是相反的,现实中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大女子主义者,网上私信骂金古先生和出版社, 要求退书,说自己被欺骗的很多很多……” “谁要理那些精神病啊,现在都是21世纪了,男人怎么不能写武侠小说?最近很红的小说叫红衣男侠的,就是男作家写的啊……” “金古签的合同上明确写明不能公开性别,影响销量,现在明显的销量被影响了。” “他怎么会签这么傻的合同啊……”梅子说完看见沈明辉嘴角上扬显然是在偷笑,“你在骗我对吧?” “有人退书是真的,但是因为公开了性别,本来对武侠小说不感兴趣的男性也开始关注他了,他的书销量上升了。”沈明辉笑道。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不知道出版社现在是什么表情……更不用说因为这件事她们被扣上了女权癌的帽子,很多本来和她们合作的男作家纷纷要求解约,拒绝再跟这样的出版社合作,连母公司都受到了影响。 “他也够可怜的,希望这次的事件快点过去。”梅子道。 “什么?” “回家我再和你说。”梅子四下看看。 梅子讲了一个故事,金古先生的出身很好,乔家是做电子生意的,家里有三女二子,金古先生是男孩里的老幺,乔家妻夫关系很好,著名的俊女美男组合,所生育的孩子也是以标致闻名的,偏偏金古先生长相普通……你还不能说他不是亲生的,他长得似父也似母,把两个人身上的缺点全挑去长了…… “你知道的,在现在这个社会,男人是要靠脸的,你的灵魂再怎么有趣,也要先有吸引人的外在。”梅子说道,“他是我的高中学长……” “他是你的学长?你多大?” “听重点,我的年龄是国家机密!不准探听。”梅子翻了个白眼,“他比我大好几届呢,我读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但江湖里总有他的传说。他在读高中的时候被霸凌了。大家都说原因出在他的身上。” “WHY?你们贵族高中还会霸凌?” “所谓的贵族高中内部复杂的事多了,外人从哪里知道啊……他被霸凌的原因就是他太蠢了。其实不和他家人比,他的底子也不算差啊,家里又有钱,减减肥,穿点好衣服,成年之后整一整容,绝色混不上,中上总能混上的,可他偏不,整天穿得跟女人似的,戴个眼镜低头读书……没朋友”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穿越了?沈明辉心中暗想。 “他读书成绩也不算太好,偏科严重,文史类确实学得好,数理化一般,智商是硬伤。”梅子指着自己的脑袋,“他之所以被霸凌是因为得罪了当时足球队长的男朋友,被欺负得很惨,听说被扇耳光、剪头发、毁课本了,最惨的是那些人偷了他的日记,知道他暗恋一个女生,让这个女生去勾引他,引诱他在厕所脱衣服给女生看,然后一群人冲进去……拍照、起轰……那次以后他就没再上学了,听说因为自残住了一年的精神病院。出院之后就不能出门,不能见陌生人尤其是女人。” “他现在住的公寓……” “是他母父给他买的,公寓里面全是男人,没有女人,生活设施也很完备,他可以呆在家里,他是金古的事他们家里人也挺震惊的。”梅子说完摇头,“我知道了他是金古之后,连夜看了他写的小说,真的是非常有才华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高中的时候被霸凌,成就可能会更高。” “你知道霸凌他的人是谁吗?” “呵,我们高中的人,现在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当年的足球队长现在已经高居庙堂之上了。”梅子叹息。 “那你为什么……”沈明辉看着他。 “我?我懒啊……”梅子摇头…… 沈明辉知道他没说实话,他的事梅子知道99%,梅子的事,他顶多知道1%。 金古的新闻闹得这么大,出版社当然不敢让这桩明显自己不占理的案子上庭,只是—— 沈明辉看着对方重新拟定的条款挑了挑眉,“你在跟我开玩笑?承认金古先生,同意他以金古先生的名义参与各种活动,这需要你们承认吗?你们还要求金古先生未来跟你们出版社继续合作?要求他不得跟经纪人解约?保留未来诉讼的权利?” 对方的律师摊了摊手,“这是我方的条件。” “我们拒绝接受。”沈明辉断然拒绝,心里却忍不住想出版社这么强硬,难道手里有什么底牌吗? “请您向金古先生转达一下吧,顺便告诉他,既然他决定撕毁合约,我方也将撕毁合约,不再替他保密。”出版社方面的人道,“与其鱼死网破,不如互利共赢。” 沈明辉看着对方出版社的人,对方目光炯炯,神态自信,丝毫不像做假,显然他们真的有底牌。“我会向我的当事人转达的。” 另一位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的律师递上来一封律师信,“我是白武生的代理律师,代表她向金古先生追讨三年的欠薪,按照当初的约定扮演金古先一小时一千元,他已经扮演了三年的金古先生,按照合约价格……”他拿出了计算器,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等于8760,再乘3……26280,乘以1000……” 沈明辉被气乐了,“您的意思是她一年365天每天都以金古先生的身份生活……” “是的,一开始约定是出席活动,在书的扉页印照片,可后来活动越来越多,金古先生越来越红,我的当事人个人生活也受到了影响,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金古先生,她走在街上也会被陌生人认出索要签名,说是24小时扮演金古先生也不为过,金古先生一直地剥削我的当事人,过去她可以不计较,但现在演出已经结束,她周围的人都认为她是个骗子,她的家人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只索要这点赔偿是她想息事宁人,将尽快简单快速处理干净,重回正常生活。” 沈明辉看出来了,这些人明显另有底牌,对金古先生的精神问题也是心知肚明。 她们是吃定了金古先生不想上庭,对金钱欲、名利欲都不是很看重,抗压性低,避世…… “我会把你们的意见转告金古先生的。” 她们走了之后,丛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们吃定金古先生了。” “不可能吧……” “金古先生最不在乎的就是钱,白武生的诉求看起来钱虽多,对金古先生来讲不算什么,他肯定会同意。出版社手里估计有别的牌。” “什么?”丛欣瞪大了眼睛…… “这世界上外人看起来荒诞绝伦的事情多了。”更不用说小说根本不是金古先生的原创,抄来的东西赚多赚少都是赚到了,出版社给金古先生的条件也确实优厚,不换出版社的可能性很大。 “我不信,金古先生写得武侠小说那么好,就算是男人,身上也必然有侠气。” 古龙先生身上当然有侠气,金古先生?呵呵呵了…… 出版社难道知道他是个假货?不可能啊,没有苦主,对方顶多是怀疑罢了。 沈明辉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简讯推送的消息,“乔矢究竟是谁?金古先生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去?高中时受过严重霸凌,身心遭受重创只能隐居单身公寓?”配图是单身公寓的照片。 出版社的母公司新闻传媒集团,旗下拥有四家报社、三家杂志社、一家电影公司、一家电视台,控股简讯…… 资本的力量强势碾压过来了…… 第85章 倒霉的穿越者 单身公寓 原本平静的街道上被各家电视台的直播车挤得满满当当, 一百多名女女男男抱着成套的书站在路边张望着每一个过路的人。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 许多过路的人穿着羽绒大衣、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经过, 每当有这样打扮的人经过,记者和路人们就会仔细打量, 一直看得过路人心里直发毛, 快步跑过。 沈明辉坐在车里看着这种情形, 抬头忧虑地看着金古先生所在的楼层,本来就有严重心理问题的金古先生, 对于这种情形恐怕是—— 他的手机响了, 是先前他请去探看情形的梅子。 “喂?”他接起了电话。 “乔学长恐慌症发作了, 躲在柜子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他嘴里还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不用着急,让苏三在侧门地下洗衣间那里接我, 我从那边上楼。” 单身公寓是一百多年前设计的, 在当时仆人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只能走地下一层半侧通道, 那里是公寓公用的洗衣房和烫衣间,现在那里冬天一般都是从里面封闭的,夏天的时候用来运东西。 沈明辉从车里下来,戴上了帽子毫不避讳地往地下一层半那里走去, 感谢那位保守的法官, 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男装”的形象,对他日常的形象印象不深,就连记者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让他过去了。 苏三从里面打开门, 让沈明辉进去,“我听cici说金古先生发现有人公布了他的地址,楼下聚集了媒体吓坏了,让他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后来媒体越来越多,他就躲进了衣柜,不肯出来,cici没办法,已经联系了乔家的人。金古先生的大姐已经上飞机了。” 所谓店大欺客,出版社依仗着母公司的势力,故意公布金古先生的地址,逼金古先生让步,这次……估计是要成功了。金古先生明显是扛不住…… 他跟着苏三正要从电梯上楼,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男权联合会贺梦圆的电话,他们总算也要出手了,“喂?” “沈律师,你是金古先生的代理律师?” “是的。” “我希望你能转告金古先生,男权联合会站在他这一边,我们已经正式向传媒集团提出了严正抗议,并准备进行相关行动支援他。我希望能见他一面。”贺梦圆说道,男权事业时至今日被人说成是沽名钓誉,金古先生事件却说明了这个世界远不是某些人想象中那样,连金古先生都没办法保护自己,只能假托女性身份生存…… “贺会长,金古先生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没办法面对媒体也没办法经受太大的压力,我希望暂时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沾上了男权联合会,只会越闹越大,越波及越广,如果金古先生是正常人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他不正常,媒体聚集已经把他吓得半死,热度持续……金古先生真的很有可能吓得再度入院。 “他……情况真有这么严重?” “现在他躲在衣柜里不肯出来,他的家人已经过来了。” “我跟乔家的人有过交往,无论女男都很强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脆弱。”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沈明辉挂断了电话。 “既然如此,我们保持联系。” 沈明辉的手机闪过一条推送,“男权联合会发表声明,严正谴责出版社及其母公司传媒集团,在其道歉并改正之前取销一切与之合作的项目……” 演艺圈也行动了起来,各种演员纷纷发言要求传媒集团道歉,否则将抵制一切与传媒集团有关的活动。 电梯到达17层,金古先生的男仆cici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沈明辉,“大小姐来过电话了,她已经下飞机了,马上转乘直升机飞过来。” 直接飞过来……乔家看来很重视金古先生,“他怎么样了?” “梅少主正在和他聊天,他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cici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大小姐指示我让他吃药,他吃了药人就傻傻的……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太可怜了……那么聪明的主人……可是如果不吃药,他发病的话就会自残……” “他上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他从开始写书之后就一直没有发病……就是有时候会说些傻话而已……否则大小姐也不会同意他搬出来住在单身公寓。”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穿越的? 白明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者,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每天的爱好就是看小说写小说,写的小说多半是跟风之作,什么红写什么,因为文笔尚可,赚了笔不大不小的家资,帝都的房他买不起,但好歹租了一套月租四千的二室一厅,买了辆三十多万的华晨宝马,扣了标当宝马用,凭着还算小帅的长相,并不缺女朋友,过着别人眼里有滋有味的生活,可他并不满足……总觉得自己应该活得更好。 也许是写书写多了,他有一个白日梦,那就是真的穿越到一个版权保护极佳,没有各类小说家、音乐家的世界…… 在一个雾霾天,他晚上一个人开车出去应朋友的约吃饭,与前面的一辆车追尾……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2012年,却不是重生,而是穿越……穿越的地点是精神病院!这些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竟然是阴阳颠倒的,男人柔柔弱弱小鸟依人,女人强壮有力野蛮霸道。 男人穿裙子,女人穿裤子,男人化妆,女人不化妆,男人留长发,女人留短发——孩子是女人生男人养,要是男人生孩子他会直接跳楼自杀…… 他跟这个住精神病院的人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只不过这个人很瘦很瘦,瘦得皮包骨一样,掀开衣服能数清一根一根的肋骨,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个人受到极大的精神创伤,自残、自杀……被家人送到了精神病院,到了医院之后病情并没有好转,没办法找到自杀的器具之后,他开始绝食……吃什么吐什么…… 让明明绝望的是——就算他成了身体的新主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见到食物就想吐,见到女人就害怕,不敢见任何人,不能受任何刺激。 他开始怀疑他真的只是在学校里被霸凌了吗?是不是有更黑暗的经历?可是他的记忆区里像是有一把锁……把更黑暗的部分锁得死死的…… 他开始尝试自救,用乐观的“幻想”来治愈自己,一篇又一篇的回忆自己看过的网文,他的“起点”比网文中的很多人高多了,毕竟原身出身富豪之家,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吧,也是受宠的幺子,钱是不缺的,因为有精神病还不用嫁人(主要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没人敢娶,门弟差的乔家不肯嫁),只要病被治愈了,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娶女王,收将军,建立男权世界什么的不是梦…… 在幻想了至少一千多万字的网文之后,他的身体竟然真的慢慢好转了,从多少吃进些东西到恢复正常饮食只用了七个月的时间, 他别的症状也渐渐消失,不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也不再畏惧睡眠,不再易受惊吓…… 直到他遇见了一位“女医生”,他的恐惧症再次发作……再多的幻想也没办法控制这种恐惧。 两年之后,他的症状终于减轻到可以出院,他也见到了家里人……身高一米八二,胸肌发达、六块腹肌、大长腿,浑身都是肌肉的大姐……身高一米八五,肌肉更发达的二姐……身一米六五比花美男还花美男的大哥,身高一七九高佻纤瘦白面书生样的三姐……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家女俊男美只有他颜值最低的五姐弟…… 长相确实挺好的,几位姐姐要是再瘦一点可以混欧美打女圈了,就是他的审美有点受不了,大哥好好包装包装除了身高硬伤颜值超过很多流量。 但是他吐了,他真的没控制住吐了…… “我不能见女人……”他解释道……他在精神病院里已经替自己谋划好了未来,“我希望住帝都的单身公寓,方便我生活也方面我随时看病。” 乔家的本家住在陕西一带,为了他的身体,大姐首先同意了……至于乔家的母父,她们很忙或者并不真的关心这个小儿子。 搬到单身公寓,整理自己的东西时,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笔电竟然随着自己穿越了!笔电里有自己整理的写作用的金古梁温的小说,从诗经到清的诗词,各种DIY制作肥皂、玻璃的资料…… 他尝试开机之后发现笔电还是自己的锁屏密码,并没有人尝试打开,显然乔家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上天并没有抛弃他! 他开始尝试“写作”,复制粘贴作品……金庸先生的东西不能用,太多贴近历史的细节了,而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历史上并没有“相似”之处,古龙的作品可以用,可他原文拿去给出版社的结果都是被驳回,他们并不接受风流倜傥的男侠…… 他只有全篇修改,改变性别……出版社终于向他敞开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X点爽文能治愈毒瘾,区区一个精神病算什么? 第86章 霸总驾到 乔矢知道自己应该勇敢, 应该站出来面对媒体面对所有人, 应该把自己脑补了一万多句的话说出来, 应该光明正大的怼天怼地,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浑身颤抖, 周围的一切都被扭曲放大, 他听见远处传来不知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咒骂着他,他无耻他下流他不应该活着, 他应该心怀感激而不是抗拒…… 他不敢看任何能反射住他脸的东西, 他太丑陋了, 他太胖了, 他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他一无是处——现在他还要再加上一条罪恶!骗子!无耻的骗子! 他死命抓挠着自己的身体, 只有疼痛能让他的神智有一丝的清明, 不要想,不要听, 他是明明,他不是乔矢,他应该站起来,他穿越过来是为了要做人生赢家的, 他不是疯子, 他不是…… 可这种应该却让他更加的痛苦—— “乔矢。”沈明辉站在衣柜门外,透过衣柜门窄窄的缝隙看着乔矢。 “不要,不要, 我不是,我不是乔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为什么要穿越啊?他生活得挺好的啊,每天写写文,玩玩游戏,时常去酒吧泡妹子,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重要的是身心健康…… 回家……家在何处?他们为什么穿越?能不能穿越回去……这些问题永远无解,除了活在当下又有什么办法?沈明辉坐在衣柜边的地板上,“这栋楼始建于1895年,仿照美式公寓大厦建造,最近一次改造是在十年前,安装了当时最先进的安保设备,有保安24小时值班,有看门人,有电梯工——那些媒体是闯不进来的,你这里是安全的。” “不,不,不没人是安全的!没人!”乔矢四下看着,“我控制不住……救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这样,我想勇敢,我真的想勇敢,我控制不住……”他使劲儿咬着自己的手背。 “乔矢你是不是在自残?” “没有,没有,我想清醒,可我控制不住,我为什么要打官司……”三年了,他以为他能控制住体内的那个乔矢,他以为只要不出门不见人就没关系,可是恐慌,控制不住的恐荒……他向后靠着墙,好像墙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你走!你走!我错了!你走!让一切恢复原状!恢复原状……” “乔矢,现在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原状了。”看来乔矢受到原主很大的影响,他很有可能是在原主崩溃发病后来的,他以为自己控制了三年能控制住病情顶住压力,现在却完全控制不住了。“cici手里有药,你要不要吃药?”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他拼命的摇头,他还记得自己吃过药的状态,像是陷入了长长的永远都醒不了的梦,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却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乔学长,你现在是安全的。”梅子也跟着劝说,可他说到乔学长的时候,乔矢完全不肯回应,就像屏蔽了他的信息一样。 沈明辉和梅子在外面劝了许久,乔矢还是一样不肯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cici带着一个穿着铁灰色银灰条纹西装的女人来了,女人十分高大,束身式的西装设计让她的好身材显露无疑,她的五官清晰明艳,上挑的丹凤眼里满是威仪,若是大唐还在,大唐的公主、皇帝应该就是这样的神情。 “cici把他带出来,给他打针,让他睡觉我带他回家。”她根本没有尝试劝乔矢出来用药之类的,“安迪,配合他。”她命令在她的身后应该是助手一样的男人说道。 Cici无奈地看着沈明辉和纹丝不动的衣柜叹了口气,“是。” 他和安迪一起强行打开了衣柜门,一个人动作快速地抓住拼命挣扎的乔矢,一个人拿出已经配好药的针迅速刺入乔矢的脖颈。 乔矢几乎是在药物注射进体内的一瞬间就晕倒了。 “带走。”乔家大姐说道。 安迪和cici把乔矢抬上了外面有几个人推过来的推车,推走了…… 乔家大姐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沈明辉身上,“我是乔驭,你是那个律师?” “是的。” “告出版社,发声明说明自己的身份是你的主意还是乔矢的?” “是乔矢的主意。”沈明辉道。 “梅大,是这样吗?” “是。”梅子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严肃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告到底吧,你告诉出版社和那个什么人,乔矢该得到的,我们寸土不让。一切费用由乔家驻京公司负担。”乔驭像是每一位霸总一样掏出支票簿写上了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数字递给了沈明辉。 “我会照规矩寄帐单的。”沈明辉拿到了支票不客气地放到了自己的皮夹子里,“我能斗胆问一句吗?现在您这么保护他,当年为什么相关的责任人都没有受到追究?” “当年我还在国外,国内掌权的是我母亲,她是个传统的人,她的追究方式是找到那个骗乔矢脱裤子的人,让她负责任……” 所以……乔矢崩溃了,他受到了伤害,家人却要求他嫁给伤害他的人,认为这才是对她负责。 “乔矢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讨喜,还不会打扮,当年他暗恋的那个人是学校话剧社的副社长,是有名的女神,家境在学校里只能排得上中下,所以才轻易的被家境豪富的几个无赖学生说动勾引乔矢,得知我家不但不追究她的责任,还愿意贴嫁妆把乔矢嫁到她家,她家开心极了……很快同意了。可乔矢说什么也不肯,我父亲怒了,骂乔矢长得也不好看,学习也不好,脑子不灵光,现在名节都没了,丢尽了家里的人,不嫁就尽管去死好了。乔矢就去死了。”乔驭冷笑……“早就落伍的人,哪里有资格掌家,现在她们俩个退休过二人世界去了,乔家我说了算。” 这位霸总简直苏断腿好么?沈明辉都觉得天下霸总当如是了。 “那现在乔矢的病……” “用过一段时间的药,疗养一阵子会好的。当年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比现在的情形严重多了,我以为我来会面对更可怕的情形。我实在是太忽略他了,竟然不知道他就是金古先生,在他的内心深处有那么浪漫广阔的侠义世界,乔矢比我想象的坚强。” 可惜这浪漫的侠义世界不是他的……沈明辉想道,可看着乔驭脸上淡淡的自豪,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对于乔驭和真正关心乔矢的人来说,乔矢没有“死”,没有被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而是成为了武侠小说家,拥有无数粉丝和支持者,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吧。 沈明辉回到家里换了一身衣服,走到了门外的媒体面前,“大家好,我是乔矢的代理律师沈明辉。”他穿着紫红色的斜襟系带衬衫,同色的阔腿长裤,玫红色的大衣,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已经有些长的短发洗掉了固定的发腊贴合着他的脸型,显得他年轻又带着几分妩媚。 记者们纷纷围了过来,远处的读者们也举起了手机录象。 “我的当事人乔矢因为身体的原因暂时离开帝都休养,本案由我全权代理,我代表乔矢和乔矢的监护人乔驭发表声明如下:请传媒集团立刻停止一切对乔矢的骚扰,乔矢保留针对传媒集团的诉讼权,乔矢终止与传媒集团的一切合作,收回所有版权,传媒集团及其旗下的出版社、电视台不得使用乔矢的作品谋利。乔矢已经对所有作品做了版权注册——” “请问乔矢真的在高中时期被霸凌过?” “他被性侵了吗?他是不是真有精神问题?” 记者们纷纷提问。 “我当事人的隐私权受到法律的保护,请所有人停止一切侵权行为。” “现在有人在网上人肉出了乔矢的信息,甚至找到了一段当初他被拍□□集体霸凌的视频,您对此以何看法?” “请相关人士立刻删除视频,我保留依法追究其责任的权利。”沈明辉皱着眉头,他真没有想到网友行动这么迅速,把受害者的信息这样公布出来,他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您方才说乔矢的监护人乔驭,请问乔矢真的是长安乔氏集团的幼子吗?他是否发病失去了自控能力?”帝都的记者眼睛里都是打码器,肚子里藏着一份豪门家谱,沈明辉一说乔矢的监护人乔驭,马上就有人想到了传闻,联系到了乔家。 “乔驭是乔矢的长姐。” “乔驭是否已经抵京处理此事?”另一名记者问道。 “我在十分钟前拿到了乔驭的委托书。”沈明辉说道。 记者们手速极快地暴出大料,乔矢出身名门,系长安乔家幼子,乔家现任掌门人乔驭已经抵京处理此事,替幼弟撑腰,誓要追究到底。 传媒集团想要捏软柿子结果踢到铁板,一个是传统电子工业巨头、矿业巨头,一个是传媒巨头,双方是否会因此全面开战…… 作者有话要说:乔驭可以说是霸总本霸了。 第87章 漏洞 一个律师行,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重组的律师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金牌律师和知名度啊。 沈明辉在程紫案上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尽管公众论坛上还有人在讨论程紫是不是真凶, 沈明辉是不是为虎作伥,但沈明辉能力超强的人设已经立起来了, 很多人联系律师行点名要求沈明辉辩护。 蔚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明辉的价码已经被她提高到了升斗小民望而却步的地步, 别人的价码也稍稍提了一两成,一样是上至资深合伙人下至资浅律师身上都有案子忙得不可开交, 她已经在谋划年后招一批新人再拉几位有经验的律师过来扩大业务了。 就在她一边哼歌一边喂新买的风水鱼的时候, 又一块大馅饼砸到了她的头上, 沈明辉接的金古先生案从稳赢且能刷公众印象分, 顺便赚钱的案子,变成了超大金砖。 乔家啊!陕西乔家!金古先生竟然是陕西乔家的幼子, 乔家自古经商, 到现在虽然已经分成了五六支,实力依然超群, 尤其是陕西乔家,坐拥稀土矿、电子工厂,国家印钞的速度都没有乔家赚钱的速度快,搭上了乔家这条线, 那怕只是能从乔家原来的顾问律师团那里抢到一点肉渣渣, 自己也能吃得沟满壕平。 “拿下,一定要把案子拿下,把乔家拿下, 那怕乔驭要睡你你都要答应。”蔚琳拿起电话激动地说道。 沈明辉在电话那头嘴角抽搐……他知道蔚琳说得是真的,易地而处自己比蔚琳还要激动,但是自己成为被“物化”的对象那滋味真的十分酸爽,“我正在和乔总谈,您要不要也过来一趟?” 蔚琳激动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还是按捺住了情绪,“乔总事务繁忙,怕是没有时间见我,这样吧,你提一句,她若是肯赏脸,我做东请她到我的俱乐部用晚餐。” 俱乐部是帝都上层女子身份的象征,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俱乐部,提供休闲娱乐餐饮服务,请去俱乐部吃饭,是极高的礼遇,仅次于请去家里吃饭。 “我问一下她。”沈明辉挂断了电话。 “蔚律师向您问好,邀请您晚上去她的俱乐部用餐。” 乔驭摇了摇头,“我事务繁忙马上就要返回去,替我谢谢她的好意。”她很客气地说道,帝都的律师看起来不起眼,说不定背后站着谁呢,乔家虽不怕谁,可也没必要卷别人的面子平白的得罪人自找麻烦,“乔矢的事就拜托给你了,请你尽量将事情控制在乔矢的案子本身。”虽然媒体唯恐天下不乱,乔家也确实不怕传媒集团,但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会掌握一个度的。” 乔驭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急事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只有我的秘书掌握着这个号码。”看来这是“秘书”的私人电话,保证能找到人,但不是最重要的号码。 “我一定跟您保持沟通。”沈明辉接过名片,名片很朴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色卡片,接过来细看却非常有质感,只印了乔驭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并没有一长串吓人的头衔。 “我先走了。”乔驭站起身,走之前看了梅子一眼,“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了,我在帝都很忙。”梅子摇头。 “那好,过年的时候见。”乔驭说道。 她离开之后,房间里静了一秒,好像屋子里还有她的存在,她的气场仍然未曾散去一样…… “我差点儿嫁给她。”梅子捂着脸说道,他的脸通红通红的。 “啊?” “我是长子,我妈生了三胎都是儿子就不肯生了,把我当女儿培养,后来人工子宫技术成熟了,我妈找了个小爸生了个女儿,那年我都十六了,性格已经养成了,替家里办了几件事,家里的班底也认可我了,尤其是我爸我外公那一派的人……记恨我妈生女儿却不找我爸生,非要让我上位,我妈想把我早早嫁出去让他们死心,我差点儿嫁给乔驭。” “后来为什么没嫁?” “我不肯呗。”梅子坐了下来,向后躺去,“我不肯做霸总的笼中鸟,乔驭这人适合苏不适合嫁,再说那个时候我才十六……等我体会到乔驭的好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家才不会等我,早早就订亲了,现在孩子都会跑了。” 霸总加上已婚的人设苏度在沈明辉这里立刻减低了,看梅子可惜的样子,他可能是真觉得可惜,曾经有个霸总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起来吧,别装死了,以你的性格能HOLD住霸总吗?作天作地整天吵架什么的……” “不能。”梅子在地上滚了几滚起来了,“请我吃饭吧。” “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人家本来已经忘了乔霸总,谁想到为了这事儿又见到了伤心。”梅子一点都没有提他介绍金古先生给沈明辉,让沈明辉拿到了大单的人情,搂着沈明辉的胳膊撒娇要吃的。 “餐厅任你选。” “耶!我要去仿膳御馆!我要吃开水白菜!” “金古先生真的是金古先生?出版社有话说。据知情人士透露,金古先生虽然才华出众精神状态却不十分稳定,经常拖稿、误稿,有时候甚至会交出与原来的风格差距很大的后续,出版社为了稿件质量不得不重新找写作团队重新写,最严重的某篇小说有三分之一都是出版社的写作团队重写的。”简讯上某位知名大V曝出了猛料,“其中写作团队的御用写手之一,就是新晋作家小龙,他的新作被指与金古先生的风格极象,小龙说他本来就是金古先生团队的一员。更有人怀疑所谓的金古先生根本是乔家为了安慰精神受创的乔矢找枪手创造出来的人物。” 秦知秋大声朗读大V的爆料,“这位金古先生啊……”她放下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 沈明辉拍了拍她的屁股,“别讽刺人家了,至少人家记性好啊。” “我记性也好啊!我现在还会背再别康桥呢,我也没无耻的却剽窃。”秦知秋披了件衬衫下床倒酒,“你要喝吗?” “红酒。”沈明辉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接过秦知秋递过来的酒,“他也算是倒霉的了,穿越到了一个疯子的身上,要是放在你我身上,可能还不如他呢。” “不一定啊。”秦知秋喝了一口酒之后坐到床边的地板上,“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另一个秦知秋和沈明辉还在的感觉?” “有。”沈明辉也认真了起来。 “我们是穿越过来占据了他们的身体,还是和他们融合在了一起?我们的意识成为了主意识,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被赶走或压制成为潜意识?” “谁知道呢,也许这一切只是我们的臆想,我们的身体此刻正在医院里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呢。” 话说到这里,真的只能笑笑不再继续话题了,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呢?两人默默无语许久,秦知秋拿起摇控器找了个真人秀看。 这个世界的真人秀也是品类繁多,口味比另一个世界的重多了,正在放的节目就是一群素人被“流放”孤岛各种大逃杀,除了不会真的杀死人之外,基本上荤素不忌。 今天的份的剧情是素人男子A,在上岛之后火速勾搭上了武力值最高的女子B,在B的保护下过了7关,现在13人的队伍只剩下6个人了,男子A婊婊地跟女子C勾勾搭搭,被女子C的男友E发现了,A设计弄“死”了男友E。 游戏环节里面是观众可以投票要不要公布E的遗言,观众们疯狂投票想要揭穿A的真面目——同时A的粉丝(是的,A有粉丝,而且数量极多,拼命投票让法官不要公布遗言) 昨天剧情就停在这里。 法官拿到了最终的结果,宣读了E的遗言:A你这个□□,勾搭别人的女人,不得好死。 遗言公布完毕,现场情形一片混乱,A拉着B的手拼命解释,“我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听我解释,一切都是误会,是E一直在嫉妒我,我从来都没有勾引过C。” B和C在真人秀里关系尚可,在一开始还合作过,“C你怎么说?” “我和A是清白的。” 画外音,路人D,“清白个鬼哦,只有B那个白痴会相信她们俩个。” B显然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A,这个时候重大反转来了,A竟然拿了一把道具枪,暗杀了B!B身上满满的都是红漆…… A和C竟然走到了一起! 虽然是重播,而且很有可能有台本,还是把沈明辉和秦知秋两个人吓到了,这世界太厉害了……“我没看网上的剧透,最后胜利者是谁?” “是B,他拿到了复活卡复活,反杀了A和C,据说还有殴打戏码,拳拳见血,很惨。” “真刺激。”沈明辉无语了都快要。 “A把电视台告了,说其实他和C真的没什么,是电视台乱剪的,给人他和C有什么的错觉,B的反应也是安排好的,B本来就是电视台要强推的,一开始他就是按台本来的,现在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这个案子你没听说?” “我都没听过。”沈明辉摇头。 “A现在正紧贴着金古先生炒呢,说是金古先生给了他告电视台的勇气。” “呵,现在什么事都往金古先生身上贴。”无语,太无语了,更好笑的是网上一帮人用软件啊,目测啊,习惯啊等等来验证金古先生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写作团队。 这些人要是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古龙做过把大纲卖了个高价拿到支票就是不写,逼得出版社找人按大纲写文的事,估计要吐血。 至于到结尾处风格不一样,那是因为真是另一个人写的,至于没结尾坑了,因为真的没结尾坑了,金古先生又不能学林清玄来炸了所有人…… 更可怕的是金古先生打散了顺序,早期和中晚期的古龙小说风格上差异很大,一开始的古还停留在模仿阶段,后期才有了自己的风格。 而金古先生的“处女作”是楚留香系列,回过头又“写”的大旗英雄传和白玉雕龙,看起来就有点怪了。 难怪会被人抓漏洞,被几个大V和好奇的网友用放大镜看,结果越看越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真人秀大家暂且当闲笔看吧,当然了,闲人一般不写闲笔。说起古龙的坑,作者年幼无知时,被坑得很惨啊。直到我认识了温瑞安……知道了此坑之外还有坑…… 第88章 爆料 “我们来看看今日热点, 一连两条都与金古先生有关啊, 知名大V著名书评家张书评发表长文, 直指金古先生涉嫌利用枪手替写,列出十大证据——” “出版社前编辑珍心替金古先生作证:金古先生的文章绝大部分是自己写的, 只有少部分因为结尾与出版社意见不统一, 由专业团队代笔, 本人是原金古先生的编辑,因为不满出版社粗爆干涉作者的权益这才辞职离开。离开前曾与金古先生沟通, 金古先生性格十分内向, 不愿与人争执, 对出版社的作法保持沉默。现在闹出来是忍无可忍了吧。” 秦知秋概述完两个人的描写看向夏颂恩, “颂恩,你怎么看?”这句现在已经是年度热门用语了。 “我?”夏颂恩指了指自己, “我昨天才开始拜读金古先生的大作, 非常惊艳,至于说代写、抄袭, 抄袭的话应该有‘受害者’,代写现在只有一个叫小龙的人出来说是自己代写的,我看过小龙的小说,形似神不似, 乍看很像实际差距很大。但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 到底是不是有写作团队代写,应该让证据说话。” “是的,我们今天就让证据说话, 我请来了著名书评家张书评和金古先生的前编辑珍心,我们一起来讨论到底金古先生有没有写作团队。” 这种事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人谁都没提抄袭,毕竟要是说抄袭受害者只能是“钦定华夏字典”,别人完全没有实证说是抄袭,重点是讨论是不是代写,张书评的主要证据是文风差距过大,从比较成熟潇洒的楚留香再到白玉雕龙太跳跃。 “我也写过文章,当然了不是武侠类的,我也不太了解畅销书作家的写作方式,以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文风只能是逐渐成熟定型,不会是陡变——” “我也曾经问过金古先生为什么前后风格差距这么大,他说白玉雕龙和大旗英雄传其实是他之前的作品,因为不成熟一直没有拿出来,出版社催稿催得紧,他才拿出来的。结尾我们一起研究修改过,但越改越奇怪,主编认为有问题,这才让专业团队续写。当时我就提出明确反对,这是侵害作者权益的,主编估计是认为金古先生都不敢说自己是男人,更不敢出来替自己维权,这才做出这样的事。这也是我离职的原因。” “我在出版社也有熟人,我侧面打听过这个问题,我听到的是你离职是因为别的原因,至于原因我不想在这里说。”张书评说道。 “呵呵,你尽管可以说出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在背后议论我。”珍心说道,“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相信很多编辑跟我有同样的看法,在被传媒集团收购之后,出版社已经不是原来的出版社了。本来这种事情就应该诚恳道歉,努力获得金古先生的原谅,而不是现在这样拼命往金古先生身上泼脏水!我见过金古先生,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却不善表达,更不会自我保护的人。” “我认为到现在这个地步,金古先生应该亲自出来说明,而不是躲在律师身后。”张书评道。 “作为一个有律师执照的人。”秦知秋不止一次在节目里这么说,已经是个梗了,“我认为案件本身是没有争议的,乔矢就是金古先生,出版社与他签订的合同是无可置疑的铁证,像是珍心说的出版社应该诚心道歉,努力挽回公众形象。至于有没有写作团队代笔,那是另一个问题。” “我认为这是同一个问题,如果大部分金古先生的作品是写作团队代笔,那么写作团队才是金古先生,而不是乔矢。”张书评道。 “呵。”珍心冷笑了一声,“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乔矢就是金古先生,他的文章都是他自己写的。出版社让写作团队修改他的结尾,本身就是对作家权益的粗暴侵害,而且受害者不止金古一个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许久,看似谁也说服不了谁,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珍心说得是实话,张书评很多时候是强辞夺理,很有可能是蹭热度或者收了出版社的钱。 到了观众提问时间,观众们的重点却不是金古先生如何,而是乔矢本人,“珍心小哥哥,请问乔矢长什么样?跟网上有人公布的高中毕业年鉴里的照片区别大吗?他真的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吗?” “我只能说乔矢比高中毕业的时候胖一些,他曾患过饮食失调症,身材对他来讲不是重点,健康才是。至于严重的心理疾病……我能够做他的编辑是因为我是男的,他没办法和女□□流也没办法出门,但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他是正常健康的,跟他熟了他很会聊天也很幽默。”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另一位观众问。 “他现在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珍心说道。 秦知秋看现场的观众反应就知道了,观众是站金古先生的,传媒集团这次真的是输得彻底,无论拿出什么锤来都没用。 逼迫男作者用女性的身份错误1,强行修改作者的结局错误2,事发之后态度强硬编料雇人黑错误3,真不知道传媒集团的老板是怎么想的,硬拗下去估计要唱凉凉了。 资本的力量什么的,有的时候对抗滔滔民意,是螳臂挡车,不意外的话沈明辉估计要躺赢了。 做律师的就像演员,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更不用说很多律师一生也没上过庭,更多的是做案头工作。 人人都说沈明辉的金古先生案是躺赢,他一样要准备各种材料—— “您的邮件。”张助理拿来了几份邮件。 “都是私人的吗?”沈明辉皱了皱眉头。 “是的。”他点了点头把邮件拿了过来,这年月会发邮件给你的只有“银行”,“广告商”了,果然大部分邮件都是银行的邮件,希望他成为银行的至尊VIP,推荐他使用黑卡,广告商投放给他的都是私人豪华别墅、游艇,没有比他们更聪明的了,知道谁是城里炙手可热的律师,准备发展他这个新客户。 只有一个邮箱比较特别,是个盒子,寄件人地址是空白。 他找来了拆信刀把盒子拆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和U盘。 照片上是他和秦知秋两人在一起吃饭,聊天,不看照片他真不知道两人在外人眼里有多亲密,互相贴近的时候有多么的甜腻。 他把U盘插到了电脑上,是从他家的窗外偷拍的视频,这是哪一天晚上呢?他们没有拉窗帘,偷拍的人用的应该是高倍的摄像机,在镜头里两人只脱了裤子,衣衫凌乱,知秋面对着贴窗上,自己从背后……因为有墙挡着看不清两人下半身,只要经验的人看见自己揉胸的手和知秋仰头吻自己脖子的模样都知道两人在做什么—— 他关上了视频把U盘拔了出来,谁?做了偷拍这种事? 又为什么什么都不留下? 他站了起来,他不在乎自己被曝光,在乎的是自己被偷拍,这种事—— 他转了几圈,拨通了熊竣的电话。 熊竣翻看着照片,“有视频?” “嗯。”他把U盘交给了熊竣。 熊竣想把U盘插到电脑上。 “不要,不要在我面前看。” “对方是谁?” “我前妻。” “那有什么啊!谁家妻夫没做过啊?就算是找人3P也不算什么吧。”熊竣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前妻不是那个著名主播吗?你们俩个也太不小心了,竟然不拉窗帘——” “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你们是在公开场合做的?还是车震?我觉得以你的保守不会干这种事。你是那种离开卧室翻脸不认人装圣男的人。”熊竣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寄这个给我。” “你前妻挺红挺有钱的,勒索?” “那也应该是勒索她不是我。” “你现在也挺有钱的,再说你怎么知道对方没有勒索你前妻?” 丛欣拿着笔电像风一样的闯了进来,“你们快看这个。” 她的笔电已经在播放视频了,她按了一下,“我不信他是金古先生,他连作文都写不好,我一直怀疑他的智商有问题。”说话的人脸上打着马塞克,声音扭曲,只能从打扮和身材上猜像是个女人。旁边的字幕介绍此人是乔矢的高中同学。 “所谓的霸凌事件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哪有什么霸凌,乔家很有钱的,我们学校虽然是贵族学校,但像乔家那么有钱的不超过十家,谁敢欺负他啊,其实是他和女朋友在厕所里面乱搞被整个足球队的人目击——” “怎么会啊——” “那天放学后足球队有比赛啊,比赛结束大家抢厕所,他们估计也没想到放学后学校还有人——就在厕所里面搞上了,当时我们都傻了,先进去的站在原地,后面的什么也没看见,光听见尖叫了。后来他就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 “这是真的吗?” “当时整个校队都在啊,我们都看见了,有人看得比我还清楚,他那里有什么都知道。后来听说他家里想让他嫁给他女朋友,可他女朋友发现了他劈腿,不止跟一个人睡过,我们全校都知道他烂,看起来很保守实际上睡过的人很多。女方家里就说什么都不同意了,他家里也因为这个骂他了吧,他就割腕了,后来听人说他疯了。什么怕女人啊,宅啊,全是编出来的,我认识的好几个人上过他。他才不怕女人呢。” “竟然是这样——可作文啊,作风啊,都不能证明一个人的才学吧。” “他没才学,绝对没有,我知道的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找过枪手替他写作风,还上了校刊,实际上是乔家买的,乔家知道他长得不好看就包装他是才子。在这事儿上出版社巨冤。” “你有什么实证吗?” “我有一个出版社的朋友给我一份聊天录音,其实当时是乔矢主动说想找个形象好的女人做自己的形象代言人,出版社还劝他来着,现在是他红了,才过河拆桥的。。” 镜头切换,开始播放录音,录音的内容确实是乔矢说自己形象不好啊,男人写武侠不容易被接受啊,想要找个形象好的女人做代言。 后面还有一段采访,对象换了,是白武生——“乔矢很喜欢我,经常约我去他家吃饭,怕女人?我没发现啊——我们还曾经好过一阵子,后来我觉得他这个人太假太矫情才分的。” “你说的是好过是好朋友,还是已经——” “这么说吧,我们同居了一年多。所以我才会那么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你觉得你被他利用了?” “当然啊,他当时不红,用了我的形象才红的,很多人觉得武侠世家出身,不出名的武替写武侠小说很励志,有很多相关的报道,现在他觉得自己够红了忽然站出来打算把我一脚踢开。” “有人说他有代笔,你觉得呢?” “呵,至少我们同居的时候我没看见过他写什么东西,可是出版社就是能按时收到稿件。” 第89章 “明白人” “反转!重大反转”, 短博、简讯几乎被各种“反转”帖子给占据了, 网民才不在乎什么真相不真相, 她们只在乎“瓜”好不好吃,这点男权女权世界都一样。 比如早年间游街砍头, 男女老少齐出动万人空巷去围观, 谁在乎被砍的人是善是恶是忠是奸是该杀的还是被冤的? 游街的人要是高呼几句“老少爷们谢谢你们送我来。”那就更加的不得了了。 更不用说还有商家借机做“广告”, 某某商号某某爷送某某壮士一碗酒!喝了好酒好上路! 壮士喝了酒,路人又是各种起哄。 要是被斩杀的是为官的, 是富人那就更加的不得了, 富人必是为富不仁的, 当官的必然是贪污腐坏的, 只要斩了百姓就开心,就喊青天大老爷。 现代人嘲笑过去的人愚昧, 自以为多读了十年的书, 能认几千上万个字,知晓多少古今名人, 喝了酒坐而论道能从美国的制度优劣一直讲到三皇五帝,从开国的□□再到现任,人家被窝里的事都能如数家珍,遇上事感叹一句:“你国人就这素质!”“你国药丸。” 仿佛这么说了, 就与你国清晰地划清了界线, 精神上移民到了“外国”一样。 这个世界也是一样,本来人人同情乔矢的时候就有几个“清醒”者会发个帖子称:“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出版社可能另有苦衷吗?”“只有我看不顺眼那些男权男表的嘴脸吗?” 现在“重大反转”了,连早间新闻秀也被断章取义各种剪接, 从原来的有利于珍心变成了有利于张书评了。 正方和反方的网民打成了一团。 更不用说这世上的事,一旦牵扯到了上床、野战、捉奸这类戏码,观众们的热情就会分外的高涨,刹那间就有路人暴料,我的朋友、我的亲戚、我朋友的朋友、我闺蜜等等,知道乔矢爱和人约炮流连夜店。 沈明辉又找来了三个初级律师和丛欣一起批量的写律师函,营销号发帖告营销号,路人编料告路人! 一时间网上各种律师函齐飞,所有的律师函上都龙飞凤舞的签着沈明辉三个大字。 “你难道不怕那些照片曝光吗?” 电话里的声音让沈明辉冷冷一笑。他透过窗户看着夕阳下的城市,阳光透过薄薄的雾虚弱的散发着光芒,林立的高楼好像一只只蛰伏的怪兽,等待着阳光消失之后狂欢的夜…… “不怕。” 被曝光又怎么样?他只是睡了前妻而已—— “你姐姐一直很担心你啊。”电话里的人笑了起来,“她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 “现在是21世纪了,男人可以独立在外面生活,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他有多久没想起“家人”了? “可是孝总是要尽的吧。如果被告不孝忤逆可是很难看的。” “欢迎来告。”沈明辉挂断了电话,办公室一片死寂,包括丛欣在内的四个初级律师看着他,他没发怒,也没有大吼大叫,只是看着窗外,眉毛轻轻皱起,只有紧握的手和随着略粗的呼吸不停呼扇的鼻翼泄露了他的情绪。她们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恐惧。 他发现了呆怔的四个人,“继续工作。” “是。”丛欣回答道,四个人低头继续看电脑。 他走出了办公室,像一阵狂风一样“刮”到了熊竣位于最角落的“办公室”。这是一间由杂物间改造成的小房间,只有小小的半面窗,除了窄桌上的电脑之外,别的地方被装满了各种东西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 熊竣在这里时多半是借律师行的高速光纤网络玩游戏、看小电影,他真正的战场在外面。 沈明辉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一部“日本动画”,发现他闯了进来,立刻关掉了视频摘下了耳机,“你干什么?” 沈明辉懒得理他在看什么,双手撑着他的桌子,看着熊竣,“为什么?为什么传媒集团会针对乔矢?”为了出版社?他不信!明明只是辞退一个出版社社长就能解决的事,传媒集团干嘛费这么大的力气? 熊竣闭目想了想,“我能想到唯一的理由是传媒集团的大股东之一也来自陕西,他们家有个女儿和乔矢年龄相仿。” 沈明辉直起了身体,明白了一切,传媒集团从头到尾保的都不是一个只占全年营业额2%的出版社,而是自家的“老板”。 乔矢的事件发酵,最后网友必然会深挖到当年霸凌他的人,有些阴沟里的垃圾是经不起细看的。 “看在丛欣的面子上我免费送你一条建议,男权联合会这些年虽然沽名钓誉,把男权变成了大生意,但是贺梦圆的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时至今日你要想赢只有找他。”熊竣说道。 贺梦圆?是的,只要牵扯到男权,贺梦圆手里的网络资源和媒体资源并不比传媒集团差。 沈明辉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 “等等。”熊竣拦住了沈明辉,“你这么生气,难道寄照片的人是传媒集团的人。” “是。” “你不怕被曝光?” “呵呵。”沈明辉冷笑,那些人以为他是保守的本土男吗?被曝光了X爱视频就觉得自己无颜见人了?真伤到他的,是他不能跟熊竣说的,家人——最亲近也最容易伤害你的人,他现在甚至有一种想法,希望他们真的把事情做绝,在他的事业刚刚腾飞的时候,狠狠从背后捅他一刀,斩断亲情。 “厉害。”熊竣竖起大姆指。 沈明辉像来时一样突然的离开了,熊竣点开了画面,出人意料的是日本小电影真的只是电影,是一部讲述两个年轻人相恋的狗血故事,总之就是暖昧再暖昧,错过再错过,最后两人互相了解了心意,却彼此天各一方的故事——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电影啊,真是人不可貌相。”熊竣自语道,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简讯,也没有短信息,“沈明辉真能压榨人。” 媒体是什么?“教化”民众,让民众透过小小的电视了解整个世界的窗口? 不,媒体是新世纪的宗教,各大教派粉墨登场,用各种各样润无细无声的方式传播自己的“教义”,让你在不知不觉间被洗脑。 秦知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师张唯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的意思是——” “金古先生这样的人,道德败坏,所著的小说不利于教化民众,晦淫晦盗,与我们的时代精神不相匹配,我们媒体的责任是将这种作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更不用说他本人生活糜烂,不守男道——” “您这么不喜欢金古先生?” “男人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就算是无聊了想写小说,写些小情小爱也就罢了,非要找团队代笔写什么武侠,为了红还请武替当自己的替身,实在是让人不耻。”张唯卿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她的嘴角下弯,腰上满满的都是嫌弃。 “这是您的态度?” “不,这是台里的态度。”张唯卿道,“当然了,台里向来都是中立的,不会粗□□涉节目制作方的自由,但是,有些导向还是要坚持的,我们是帝都电视台,不是那些党派的走狗,民众信任我们秉持中立,严守真理。” “我明白了。”秦知秋站了起来,她太明白了,一连串的黑话背后无非是台里某些领导包括金牌主播张唯卿已经选边站了,屈服于传媒集团的力量,要黑乔矢到底。 “不光思想上要明白,行动上也要有……” “节目的选题、立场等等由夏颂恩决定,我无权干涉。”有本事你就去踢夏颂恩的铁板。秦知秋看着老师因为打了无数肉毒杆菌、做了无数次自体脂肪填充而假得像面具一样的脸,“这是您和他的事。” “知秋,我希望你能明白,早间新闻秀只能做为跳板,成不了终点,电视媒体最重要的永远是黄金档期。我迟早要退休,你得向所有人证明,你够姿格坐在我的位置上。”张唯卿染黑了头发,又刻意挑染出的两道白发,白得刺眼。 “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张唯卿笑了笑,却只有嘴唇在动,她脸上的其余部位已经做不了任何表情了,“原来一直有人说秦家家大业大,你从一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了,早就失去了斗志和向上爬的野心,我说你是个独立精神很强的人,永远不缺乏斗志,看来是我对了。” “您向来极会识人。”秦知秋告辞了,走时却看见张唯卿的助理在低头默默的收拾私人物品。“您——” “我生病了,多发性内分泌腺瘤——” “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还不清楚,但我已经不适合坐在这里了,接替我的人一个小时之后就会上岗。”助理笑了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缺了谁都会继续运转下去,我原来以为我自己是关键部件,现在看来一样是随时可替代。” 第90章 乔家(一) 一场大雪覆盖了黄土高原, 冬季草木枯萎衰败露出的黄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起伏蜿蜒的山脉披上了银装, 本来朴素的陕西穿上了华丽的礼服,连本来狰狞如大地伤口的千山万壑都温婉了起来。 乔家的祖宅乔家大宅位于雍城市郊, 外墙是传统的夯土结构, 配有现代的保安系统, 一道有几百年历史的朱红大门将内外分割,大门上的全铜门钉闪闪发亮, 述说着乔家从古至今的权威与兴盛。 网络上、媒体上战火连天, 男权联合会加入之后, 一桩很平常的初级律师都能小案子, 更是搅得互联网世界和现实世界纷乱不甚。 有媒体报道很多女男朋友、妻夫因为本案吵架甚至发分离婚的,各有立场各自说服不了谁了, 为了别人的事联想起自己的伤处, 吵得翻天地覆,最后只有分开了事。 而雍城乔家则是世外花园, 丝毫不受影响,大门被缓缓打开,沈明辉乘坐的车子驶入了大院。 来到了大院的西侧花园,陪同他的梅子指着分割花园的那道门道, “这里是专门建给乔家的男眷住的, 过去男孩儿们也不上学,长到了十岁就去花园子住,家里的寡夫死了女人, 也会进去陪男孩子们住……原先的房子又旧又矮,到了五十多年前才重新翻盖了,仿了西人的样子盖了几间小楼,重修了花园子,开了通道方便男孩子们进出上学。我小时候来玩过几次,本质还是牢房。” 金丝笼再美,本质也是金丝笼,过了这一扇门,看着不比外墙矮多少的院墙,沈明辉忽然想到了牢笼。 他庆幸自己穿越到了“现代”,穿越到了百多年前,那怕是乔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名门巨贾之家,男子也不过是笼中的鸟雀,只有联姻这一条用途。 “你家里呢?” “我家?土匪出身,哪有这么排场的祖宅,我家的祖宅八成是刚才路过的那个村子里面快塌了的破窑洞,现在的所谓祖宅修得再气派也是西式的,别的不说就是乔家的大门,家里没出过两品大员,敢修法院就敢开推土机强拆,罚款上亿拆迁的费用还得你付。” “乔家有人在做官?” “乔家的祖上做过官,现在应该是捐了个爵士之类的爵位。这年月皇室势微,靠批发爵位赚钱顺便聚拢人心。”梅子撇了撇嘴。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乔家管家一路上一言不发,看着梅子的眼神却有几分的不善。 梅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拿粉盒出来给自己补妆。 到了花园前的一栋两层的浅米色外墙小楼,沈明辉和梅子下了车,管家径直指挥司机把车开走了。 “过去这里母狗都不能进,现在能开车送咱们进来已经是奇迹了。这种环境长大的人不生病才怪。”梅子看着车尾说道。 话音刚落,里面的玻璃门被打开,穿着当季法国时装高定浅桃红套裙,头发整齐地盘在后面,脸上画着精致不夸张的妆面的美貌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梅表哥好,这位是沈律师吧?” 表哥?沈明辉惊奇地看着梅子。 “嗯。”梅子只略点了一下头,“这个是我远房的表弟夏星,雍城人抱团,几个家族说起来都可以互称表亲。”他向沈明辉解释,转头又跟夏星寒暄。“表弟啊你过得怎么样啊?听说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是的,有两个孩子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儿女双全,你果然有福利。”梅子笑着走过去抱了抱他,“你怎么在这里呢?” “阿驭让我来照顾矢弟弟。”夏星笑着说道,嘴角微微向下一瞥,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抹嫌弃,虽然表情一闪而过,却没瞒过沈明辉的眼睛。 “乔矢在哪里?”梅子问道。 “阿驭给他买了只狗,他在楼上跟狗玩呢。”夏星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他带着换了鞋子脱了大衣的沈明辉和梅子上楼,小楼修得很精巧,风格偏向另一个世界的法国洛可可风,对称、理石、壁画、精美的装饰,穿着华丽衣裳却有东方脸孔的美人油画随处可见,羊毛地毯柔软,目测一米的价格就能换普通人的一套房子。 走过大圆弧的旋转楼梯,夏星带两人来到二楼的半圆形大露台,乔矢正坐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抱着一只只有茶杯大小的狮子狗玩。 “嗨。”沈明辉小声和他打招呼。 “嗨。”乔矢抬头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平凡的脸上因为感染力极强的笑容泛出光彩,“沈律师,您来了?姐夫,您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呢?”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夏星说道,“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心。” “谢谢姐夫。”乔矢道谢,夏星走后,他看着梅子说道,“你来了,雍城最矫情的两个男人算是聚齐了。” “你是说我和你吗?”梅子笑着说道,被人矫情什么的他是一点都不在意。 “是啊。”乔矢笑了,沈明辉却觉得他是在说梅子和夏星。看来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并不好。 乔矢把狗放到了狗窝里,用露台的理石台面汉白玉仙女倾瓶水龙头的洗手台洗了手,用男仆递上的白毛巾擦干净了手,“这房子没什么好的,我最喜欢的只有露台,坐下陪我喝杯茶吧。”他带着两人到了露台的露天桌椅旁坐了下来。 穿着深蓝束腰改良汉服长裙,围着白色围裙的三个男仆送来了用全套绝美瓷器装盛的点心、干果,替三个人倒了茶,夏星却没有再上来。 “谢谢。”沈明辉本能的对倒茶的仆人说谢谢,仆人却愣了愣没有回应退下了。 “不要对他们说谢谢,当他们不存在。”梅子握着沈明辉的手小声说道,“乔家是老派家族,规矩不一样。等会儿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我不做你不要做。” 沈明辉是领教过秦家的规矩的,却没想到乔家的规矩更大,说到底秦家只是“新贵”,乔家却是老牌贵族。 “沈律师你不必拘谨,这里是我的地盘,尽管放开一些。”乔矢说道,他指着端茶的仆人道,“你把茶壶留下,你们可以退下了,我们要说会儿话。” 仆人把茶壶放了下来,面对着众人向后脚步轻盈地离开了,这规矩沈明辉倒是懂,仆人永远不能屁股对着主人。 “他们屏蔽了网络,只准我在家看书、看DVD,外面的官司怎么样了?是不是网络上一片对我喊打喊杀的声音?”乔矢的声音很平稳,很难想像在不久之前他刚崩溃过。看着沈明辉为难的表情,他笑了,“你尽管说,我的新心理医生让我坦诚一些。” “是的。但是支持你的声音同样不小。”沈明辉道。 “官司呢?” “他们吃定了你不敢上庭,一直在拖。”所谓坦诚就是不管什么该说的一定要说。 “呵。”乔矢冷笑了一声,有人认为他投胎到这个世界是投了个无比优质的好胎,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其中的恐怖,世家大族意味着陈腐落后,花园子是他们修给男孩的顶牢笼,在他们看来最好的归宿和生活是从一个精美的牢笼搬到更大的精美牢笼,之前的乔矢不认为这应该是自己的归宿,自己更不会这么认为。 大姐、二姐包容了乔矢,母父却没有,尽管同样住在大宅子里,母父却连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两个姐夫对他的行为也极不赞同,尤其是大姐夫,他知道夏星一直希望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或者是远远的什么地方软禁看管起来,免得他出去继续败坏乔家男孩的名声,妨碍他的儿女娶嫁。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又困难了起来,他看着手腕上的监控仪,离下次吃药时间还有30分钟。 新的医生,新的药物,据说负做用不大,吃了之后人很放松很开心,乔矢觉得自己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了,每天会不自觉的笑,为了下雪笑了一个小时。 “我有几分文件要你签字。”沈明辉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文件。 乔矢一样是拿过去看也不看就签,沈明辉怀疑里面就算夹了卖身契他也照签 ,“你最好找我大姐补签一下,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全行为能力人。” “我问过你的医生了,他认为你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这样就好。”签完了所有的东西,乔矢站起身又洗了一次手,用两个新的白毛巾擦了两遍,又涂了一遍护手霜这才回来。 “我来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当年你被霸凌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现在还有吗?” 乔矢摇头,“那个时候网络不像现在发达,出事之后我爸爸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把视频删光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存档。” “你还记得当初带头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记得了,关于那天的一切我都忘了。”乔矢想都没想地说道,不是忘了,是不想回忆,本来乔矢就在那段记忆上加了一把锁,明明来了之后加了整整两把锁,谁也打不开。 第91章 乔家(二) 乔驭双目低垂盯着自己面前的茶, 乔家拿出来待客的茶叶自然是极好的, 是云顶雪山女神庙后院十株老茶树上摘的, 一年只得几斤,因乔家年年供奉几百万的香火钱, 是以除了供进宫里的一斤, 乔家年年都能得二斤茶叶。 由此可见, 神啊,佛啊都是爱钱的, 钱给得够多了, 连皇室的供物也尽情享用, 母父极爱这茶每每得了除了送给亲友一些之外, 尽是自己个儿用了,她却不喜这茶, 年年得了只拿出来待客用。 可是今个儿这个客人有点惹人厌烦, 连茶都显得不香了,乔驭决定以后拿这茶来煮茶叶蛋。 “这人总有年幼无知的时候, 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又比平常人家娇惯些,所谓一个槽子拴不住两头叫驴,几十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凑在一起, 哪有不争不吵的, 当年的事要依我说谁也不怪,就怪那几个攀龙附凤的穷鬼家的孩子瞎扰和——”后面的话乔驭没听清,只看见那个人在那里张嘴闭嘴了, 这人不知是不爱刷牙还是刷不干净,嘴里有股子臭味—— 那人见乔驭没反应继续说,“现如今时过境迁了,非要把当年的旧事翻出来对谁都不好,毕竟咱们雍城这几家都是亲戚,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 “您老别说了,阿驭向来是最尊老敬老的,也最认亲戚,可架不住亲戚不认我们,但凡她们心里有我们乔家,也干不出当年的事来,现如今我们也没说攀咬她们什么,她们倒荒了,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在外面败坏我们家乔矢的名声,乔矢做得再不对,她也是姓乔的,您也是姓乔的,不说为这事儿骂她们,还跑来替她们求情——这事儿别说阿驭听着生气,我听着都快压不住火了。”夏星走到乔驭身后,按着她的肩膀,看着那位长辈略挤了挤眼,“阿驭,你也别生气,四姑奶奶——说得也有道理,事到如今,外人正预备着瞧我们雍城的笑话呢……” “呵。”乔驭冷笑了一声,挥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我约了人,先走了,阿星你陪四姑奶奶坐会儿吧。” 说罢看也不看所谓的四姑奶奶,头也不回地迈步要走。 “阿驭,你别把事情做绝,别说是你妈,就是你奶奶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乔驭回头看了她一眼,打量着这个穿着一身华服的老夫人,盯着她脖子上崭新的澳珀项琏看了一眼,顶级的澳珀,那家在澳洲经营多年,手里这种东西最多,拿出来一枚就把这位德高望重的四姑奶奶给收买了,竟忘了她自己也是姓乔的。“少陪了。” 四姑奶奶心虚地遮了遮自己的澳珀项链,刚想要再说几句,乔驭却走了,恨得她直跺脚,“这臭丫头,真是翅膀硬了,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四姑奶奶,您坐,您别生气,她就那个脾气——” “星儿啊,我也是替你着急,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那家人掌着兵权——有钱有势有枪,就是宫里也要高看几分……”四姑奶奶摇头,“为了一个失了节的乔矢得罪了她们家,有咱们乔家好果子吃吗?不说别的,我听人说,矿场那里来了好几拨人了,今个儿说安全不合格,明个儿说环境不合格,都说要让停产——” “这其中的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可阿驭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宁折不弯——人家说安全不合格她就严格规章制度,说是环境不合格她就升级设备,说要让停产她就让法务部去对付,我劝不住她啊。”夏星叹道。 “你啊,就是太贤良了——” 另一个世界的人有一个爱好,见到了雪就矫情,好像不矫情两句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温暖的空调房吃饱了饭撑着了似的。 站在乔家花园的露台看着被冰雪覆盖的花园,远处随着山势蜿蜒向上的重重屋宇和更远处的山峦,沈明辉只有一个感觉——有钱,真好。 有钱就算是露天的露台下都铺着暖气管道,脚踩在上面丝毫不觉得冷—— 而梅子已经豪放地脱了鞋子,把只穿了薄薄的肉色丝袜的脚放到了暖气口。 乔矢瞧着他笑,“你这个模样,幸亏没嫁进我们家,否则家里的三姑六婆怕是要吓死。” 乔家还真的有三个姑姑,所以没人觉得他这话奇怪,梅子笑嘻嘻地回嘴,“我这叫有自知之明,你姐夫穿得那身是法国名尚街18年高定?我翻她们家寄过来的册页时就念叨,不知道哪个爱装模作样的傻屌会买这家的高定,设计的跟麻袋片子成精了似的,高个儿的模特穿起来都是五五身材,没想到他买了。” “你啊,怕是买不起也穿不出来人家的效果才在这里酸。”乔矢明怼梅子暗怼夏星,“说来他也可怜,长女长夫,一族之长,人人都看着他呢,自然要端庄一些。我大姐对他也不是十分的体贴。”岂止是不体贴,在乔矢的眼里简直是苛刻了,内外家事全由夏星一个人料理,孩子也要他管,里里外外亲戚朋友全靠夏星一个人支应,虽然夏星他瞧不上,一个男人毫无志气,说起来也是外国名校回来的,就在家里窝着当“管家公”,整天劲儿劲儿的事儿事儿的,乔驭也不是个好的,当夏星是个摆设,一点温柔都不给。 “夏星求仁得仁,他家里虽然也是姓夏的,却跟那个夏家九杆子才打得着,翻族谱才能看见点联系,她妈做生意又总被骗,靠着亲戚们照顾才被败光家底,我爸总说让我多学学夏星,有眼力见儿会看人脸色,夏星那是被逼的好么?嫁了你姐才算过了两天好日子。这暖气太舒服了。”梅子干脆把袜子也脱了,露出白瓷一样的脚丫子。 沈明辉觉得自己在这种“闺蜜”对话中插不上嘴,对这些家长里短鸭子听雷一样,没听出来他们俩个是喜欢夏星还是讨厌夏星,只听出来夏星的出身似乎不是很好。 乔驭推开露台的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梅子白白软软涂了红色指甲油像婴儿一般的细嫩的脚丫子,然后是他细细的脚裸——梅子见她来了,赶紧穿袜子穿鞋,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了难得的慌急之色。 梅子长得好看,小时候就标致,性格却不好,在一起玩的时候无论玩什么一定要赢,比女孩子还要好强,她比他们年长,没少替他们断官司,每次想要秉公处置,瞧见梅子圆圆的小脸,粉嘟嘟的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忍不住“偏心”。 现在的梅子大了,偏偏学“坏”了,爱化妆,爱打扮,把自己的脸涂得五颜六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婴儿一样纯黑的眼瞳被他用美瞳遮得严严实实的,他自己觉得好看是好看了,乔驭每次看见却总要心揪一下。 “你来花园干嘛?这是你们女人该来的地方吗?”梅子羞红了脸,不说自己举止粗鲁,抢先说乔驭不应该来花园。 “这是我家。”乔驭说道,她看了看乔矢,“今天感觉怎么样?” “行。”乔矢不太怕大姐这个“女人”,却也不太自在。 “我来找沈律师。我们楼下谈吧。” “好的。”沈明辉站了起来,他是男人,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男人,他懂乔驭的眼神,梅子号称久经考验经验丰富却看不出来——乔驭喜欢梅子,非常喜欢,想要娶回家当小男人的喜欢——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点不高兴,一个有丈夫的女人这样喜欢另一个男人,放在哪个世界都是不合适的。 不过这不干他的事。 乔驭交给沈明辉一个移动硬盘,“这是当年的视频和资料,我妹妹保存下来的。” “到底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不是在录象里,她不可能在录像里。” “乔矢到底得罪了谁?”乔矢长得再不好看,再不受重视也是姓乔的,网上某些人说得对,凭这个姓氏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 “说起来都是因为长辈之间的一些玩笑话,我母亲怀着乔矢的时候曾经跟那人的母亲开玩笑指腹为婚,乔矢生下来长得普通,性格也不好,她们家却越来越好,渐渐成了雍城领袖,慢慢的就没人提这事儿了,那家当时有些事情要我家帮忙,就重提起了旧事——我家哪里敢把乔矢嫁进她家,可她却当真了。” 不想娶就明说不娶,何必鼓动学校里的马仔们这么毁人?此人的人品可见一斑,雍城领袖?沈明辉想起了一个人来,说起来这个人目前也是保守党新星,已经宣布了竞选众议员,她能获得保守党的支持说起来和沈明辉也有点关系,本来保守党要推的林毅夫输了程紫案,无论是公众形象还是党内形象都转恶,因此她才上位—— 所以所谓的全方位攻击,毁了乔矢,混淆视听,本质是想保她。 “我明白了。” “华夏国是分层的,魔都是21世界的规则,帝都是20世纪的规则,雍城是19世界的规则,应该让他们知道现在是2018年了。”乔驭说道,“她们以为我会怕她们所谓的倾轧,在意所谓的雍城七家合为一体,殊不知她们毁我弟弟,污我乔家,却捧高踩低拉偏架让我家低头的时候,我们七家已经不是一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累了,总是写一些不合时宜的故事。现实中压力重重,网络上一样如此,累了。 第92章 绯闻四起 帝都的年味已经很足了, 就连白松公园灾民安置点都张灯结彩, 大人小孩穿新衣戴新帽准备迎接新年了。 早间新闻秀两位主播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在灾民安置点和灾民一起熬灶糖、包饺子, 带领大家公益过节的节目预告已经播了两天了。 秦知秋和夏颂恩凌晨五点就来到了灾民安置点,检查会场最终的布置之后, 在化妆车里化妆准备。 秦知秋的妆依旧是很快化完, 化妆车又小又憋屈, 空调风吹得人不舒服,她里面穿着西装外面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躲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 坐在暖风旁边背串场词。 “这个是您最终的行程表。”新上任的助理小蛮拿来一张还带着余温的A4纸, 她个子很高, 约有一米七八左右, 很壮,体重至少180斤, 国字脸, 笑起来有点憨,不知道瞻瞻出于什么考虑会说她是个软妹子, 明明是个大妹子,确实看起来有点老实、愣,接触下来又觉得这丫头有点大智若愚、扮猪吃虎,要说软, 声音确实有点软, 还有点嗲——她是正宗的胡建妹子,普通话虽然标准,但那个软劲儿改不掉。 秦知秋从头到尾过了一遍行程表, “中午还要在这边用工作餐吗?”她中午想要回家一趟。 “您说要把明天和后天的行程空出来。”小蛮直眉愣眼地眼睛看着她。 “好吧。我给你的卡包你随身带了吗??” “就在这里。”小蛮从挎包里拿出卡包。 “里面有一张记菜馆的名片,你等会儿给他们打电话订——”秦知秋默算了一下跟自己过来的所有工作人员的数量,“订两桌,按照加酒水三千块一桌的标准点餐,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所有人过去吃饭。”既然非要吃工作餐就吃好点,灾民安置点的食堂食物全部来自捐献,他们在这里吃一是吃不好,二是占据资源。 “钱从——” “挂我帐上,你记住每到月底26号结一次帐,要□□。” “好的。”小蛮把秦知秋的话记在了小本子上。 两人说完,那边夏颂恩化好了妆跟瞻瞻一起到了帐篷这里,秦知秋一看手表,6:00整,现场导演亲自过来交待两个人还有10分钟开始录制。 秦知秋却注意到夏颂恩的表情有点不对,“怎么了?” “早晨起来有点急了,拿了杯凉水就喝了,现在有点胃疼。”夏颂恩眉头紧皱地说道,他这个是老毛病了,上大学的时候为了参与社会活动当校电视台的主持人,在冬天主持节目的时候穿得少条件差,冻了几次落下了胃寒的毛病,喝了凉水就会发作,这两年他保养的不错,两年没发病了,冷不防忘了注意——发病了。 “你助理巧巧呢?”巧巧一向是保温杯不离手的。 “他家里有人生了重病,请了一周的假。” “小蛮,你去食堂要点姜和糖,要是有红枣、枸杞也要点,我化妆车里有热水壶,你把姜削皮切碎,多加糖多加红枣多煮一会儿,熬好了拿我化妆车里的新杯子端过来。”秦知秋叮嘱道,小蛮听懂之后飞快地跑向化妆车,她又对夏颂恩说,“你等会儿别出去了,我先走一场,你晚二十分钟过来,先在暖炉边用热水袋捂一捂。” 夏颂恩点了点头,看着秦知秋皱眉的眉头,清秀的脸,心里忍不住想着她这样一个女人,心思怎么这么细腻,这么懂关照人—— 就算是爸爸,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之后也顶多是说教几句,嘱咐照顾是不可能的。 秦知秋脱了大衣,灾民安置点位于郊区,风比市区大得多,虽然今天最低气温零下十度,中午最高气温能达到零上两度,早晨的时候穿羊绒三件套还是冷飕飕的。 幸亏她不用像夏颂恩一样穿裙子,可以在裤子里面套一条秋裤。 她带着工作人员,在众人“欢呼”,“惊讶”的表情中做为特别节目的主持人出现—— 早间新闻秀的形象很好,秦知秋现在是非常有国民度的主持人,再加上从头到尾一直关注白松公园,无论是在灾民还是志愿者心中,秦知秋的形象都是极好的,走到哪里都是欢呼一片。 一路跟人微笑点头,就算是被挤得呼吸困难,被推挤过来的工作人员、保安撞了不下十次,秦知秋还是保持微笑,一直到临时搭建的舞台。 因为还没有正式录制,她先说了几个笑话暖场,“刚才我挤过来的时候,谁说要嫁给我?” 下面无数个声音回应,“我!!我!” 她刻意环视一周之后摇了摇头,“不娶。” 全场轰堂大笑。 “我不是第一次来新白松公园了。”安置点已经被正式命名为新白松公园,“每一次来感触都很深,不是因为那些煽情的理由,而是因为每次都能看见大家笑,笑是好事啊,曾经有人对我说爱笑的人命运不会太差。我相信有这样的笑容,白松公园的未来会更好!” “金古先生!金古先生!”有几个人大喊道。 “说在喊金古先生?你们也是他的书迷吗?” “是!”有人大声回应。 “来,书迷之间隔空握个手。”秦知秋伸手和那人“握手”,“有人跟我讲自古以来公鸡不下蛋,我说我只在乎鸡蛋好吃不好吃,至于下蛋的是公鸡还是母鸡跟我没有关系。” 全场又笑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计较作者是男人啊,还是女人啊,就算作者是一只狗,能写出你喜欢的文章,让你觉得有启发,你就得尊重他,至于有没有写作团队,谁控告谁举证,我只看见了金古先生拿出一堆证据证明自己是金古先生,却没看见有人拿出实证说自己是写作团队中的一员。说代笔的,麻烦把代笔者找出来!能代笔出楚留香的人,相信自己写的小说也不会差!”秦知秋大声说道。 全场又是爆笑,武侠小说雅俗共赏,金古先生是极有群众基础的,白松公园也有他的书迷,秦知秋的话至少引起了部分人的共鸣,当然了,越是底层大女子主义者越多,也有人频频摇头。 台下的总导演吴馨见此情形不由自主的摇头,这个秦知秋,真的是任性致极,昨天张唯卿刚在节目里用十分钟的篇幅含沙射影地骂乔矢,秦知秋今天就主动站出来替乔矢站台。 秦知秋没再继续金古先生的话题,而是继续讲笑话,“方才在台下摇头的呢,是我们的总导演吴馨,她是我最好的姐们儿,至今未婚,未婚的理由呢往往是因为宗教信仰问题。” 全场一愣—— “那些男孩子刚认识她的时候认为她是女神,接触时间久了才发现她就是个女神经,信仰崩塌,没办法继续了。” 现场又是一阵的笑声。 吴馨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场导演示意节目时间还有三分钟到,总导演吴馨对着耳返通知秦知秋,秦知秋点了点头,“还有三分钟我们的节目就开始录制了,请大家保持现在的高昂情绪!配合我们!” 她走到台侧边,看见夏颂恩已经喝完茶了,将茶杯交给了小蛮。“你怎么样?” “还行。” “能坚持吗?” 夏颂恩点了点头。他抬脚走上了舞台,侧边的台阶是临时用木板搭的,上面钉了红毯,早晨来走台的时候还行,现在却因为棚上化了的积水滴在上面又冻住了,有点湿滑,他的高跟鞋是小羊皮底的,中看不中用,10厘米高的高跟鞋踩在上面,本来又有点失神,脚下一打滑—— 秦知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扶着我的手,慢一点。” 夏颂恩脸一下子红了,“好。”他慢慢的往上走,秦知秋的手很温暖干燥,体温透过皮肤渗入他的身体,温暖异常。 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他一生等的就是这样的人,什么财富、金钱、地位、外貌都是空的,他等的是温暖他的那个人—— 秦知秋牵着夏颂恩的手上台,台下的观众——“噫……”欢呼了起来,这两个人是非常有国民度的CP,很多人认为是金童玉女没有比他们更配的了。 “别误会,颂恩鞋跟太高了,台阶上有冰,这才给了我机会。”秦知秋笑着说道,放开了夏颂恩的手。 “分享一个生活小经验,10厘米以上的高根鞋不适合冬季……”夏颂恩说完顿了一下,“实际上在任何季节都不适合穿——反人类的设计啊。” “啊——导演我们在录像吗?赞助商会疯啊——”秦知秋跟着插科打浑。 帝都电视台最受欢迎女男主播牵手成功。 秦知秋落落大方,夏颂恩含羞带怯,年度最配CP好事将近。 节目过后秦知秋携美午餐约会,又相携离开,餐厅工作人员说两人形影不离。 本□□家新闻,夏颂恩胃病发作,白松公园厨房工作人员证实秦知秋的助理为夏颂恩讨要生姜红糖,秦知秋亲自熬制,温柔体贴甚称国民好老婆。 秦知秋已有长女,请法律专家为大家解读夏颂恩与秦知秋结婚之后,秦家是否会陷入继承人之争—— 秦知秋和夏颂恩好事将近?凌峰片场心情不好暗自垂泪。 新闻媒体标题一个比一个暖味,好像她们目击了秦知秋和夏颂恩求婚现场一样。连凌峰都蹭了一波热度替新戏做了宣传。 而最应该在意此事的沈明辉正在乔家提供的免费私人飞机上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因为私人的事抱怨了几句,谢谢大家的关心,到了我这个年龄写文真的是一切随缘,写给自己看也写给能懂我的人看。 有这么多读者小天使,足矣。 第93章 不速之客 一般人一觉醒来发现手机简讯上满满都是关于自己“前妻”和别的“男人”的绯闻推送, 90%的评论都是祝福时, 会是什么心情? 至少沈明辉的心情和帝都的天气一样灰暗。 在另一个世界他对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自信的, 在这个世界——他越来越没有自信。 他太不符合这世界的贤夫标准了,不善打扮也不会说软话, 家务虽然会做但也不会全身心的投入到家庭, 做为另一个世界来的男人, 让他在家里做小男人,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更不用说他那个遭心的家庭了—— 他和秦知秋虽然和好了, 但更深层次的问题没人讨论过, 俩个人刻意回避了复婚这个话题。 一旦复婚, 他必然要面对苛刻的舆论, 面对秦家,面对秦家长女长夫的责任, 面对照顾家庭、照顾孩子、照顾秦知秋, 这些事不要说去做,想一想他都头疼欲裂。 另一个沈明辉尝试过了, 以失败告终。他呢?做为一个在男权世界长大的男人,他能做到吗? 他没有信心。 最重要的是,他怕没有机会。 梅子注意到了他过份的安静,拍了拍他, “她来电话了吗?” “呃?” “她来电话跟你解释了吗?” “没有。” “那你也不要给她打电话, 她来电话也不要接。一定要她拿礼物亲自来道歉。”梅子冷哼了一声,“她真是吃定你了,闹这么大的绯闻也不来解释一下。” 沈明辉眨了眨眼睛, 这才意识到梅子是在向他面授机宜,告诉他如何拈酸吃醋撒娇争宠。 “我们不是——” “难不成你们现在只是□□?”梅子瞧着他,“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沈明辉笑了笑,“也许我就是那样的人呢,根本不想面对她家人,也不想面对责任。” 梅子坐直了身体,正色瞧着他,“那你乐不乐意她娶别的男人呢?乐不乐意别的男人独占她呢?乐不乐意你的女儿有别的父亲呢?乐不乐意你的女儿与继父的孩子争财产呢?大哥,现实点,从来都没有只享受权利不尽义务的,无论嫁谁都要承担。就算她心里有你,秦家也不可能让未来的主夫之位虚悬太久。” “你呢?” “我?我不嫁啊。”梅子玩着自己做了美甲的手指,“我知道我做不了人家的男人,所以我谁也不嫁。” “乔驭喜欢你。” “你可别恶心我了,她一个有夫之妇,拿什么喜欢我?我可不吃霸总那一款,我就是霸总,不需要另一个霸总来管我。”梅子终于放过了自己的指甲,抬头看向车顶,“你回家还是回律师行?” “回家。”该处理的已经处理完了,证据他也拿到了,他是律师自然要按律师的方式行事,至于幕后的黑手,自有乔驭去对付。 车还没有停稳,沈明辉就从车窗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公寓门前,是秦简和优优。 他与秦简只见过几次面,印象里他还是个孩子,牵着优优的手时,却像个大人,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坚毅,警惕地看着过往的行人。秦简本来就不是性子活泼喜欢到处玩的孩子,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学校就是家里,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讲很陌生。 优优好奇的看着周围,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手被舅舅穿得紧紧的,穿着亮黄色小皮靴的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沈明辉停下了车子,从车上走了下来——“优优?” 秦简看见了他,这才放开优优的手。 “爸爸!”优优冲过来抱住沈明辉,“爸爸!” “宝贝,你怎么来了?”沈明辉检查着优优,她戴着姜黄色毛线帽,夹棉驼色羊绒斗篷风衣,姜黄色毛线手套,黑色羽绒裤,黄色的小皮靴,确认她穿得够厚,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很紧,不至于被风吹到这才放心,“秦简你怎么会带她到这里来?” “我看过你在这里接受采访,知道你住这里。优优想来找你,我就带她来了。”秦简说道。 “怎么不进里面等?”沈明辉没费力去问秦简为什么通过采访就知道他住在这里,秦简这孩子多智近妖,他第一次去秦家,秦简就通过他不经意说出的一个词说出他的老家在哪里,精确到镇。 “优优坚持在外面等你。”秦简说道。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去啊,我快冻死了。”梅子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推了推沈明辉。 沈明辉抱起优优,四个人进了公寓,他抱着优优来到门房,“董先生,这是我的女儿,以后她来的话请您准许她进来。” 门房董先生老脸红了红,“我之前让他们在这里等,可他们不肯。” “爸爸。”优优贴着沈明辉的脸,“我想你了。我打电话你都不接。” “爸爸刚才在飞机上。再说后天就是周末了啊,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沈明辉心里一酸,最近他太忙碌了,忽略了女儿,忘了给女儿打个电话。 “我要现在就跟爸爸在一起,我不要回耶耶家了。”优优搂着他的脖子道。 秦简看到这个情形,欲言又止—— “爸爸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替爸爸保护妈妈啊。” “我不要妈妈,妈妈不好,妈妈坏!”优优嘟着嘴说道。 “出什么事了吗?谁跟优优说什么了?”沈明辉问秦简。 秦简欲言又止。 梅子瞪了沈明辉一眼,“我们上去说。”公寓里面住户虽不多,却因为固定,每家个人都知根知底,沈明辉这个新来的本来就惹人好奇,在这里说等于向全公寓广播。 “秦知夏在网上看见了新闻,告诉优优让她乖一点,她妈妈要给她找后爸了,不乖的话当心被后爸扔到山里喂狼。”秦简说道,这个世界同样有不少黑心后爸害“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小孩子一听说后爸就害怕。 沈明辉几乎要压不住火气,险些在优优面前吼出来,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勉强装出一个笑脸来,“优优,你阿姨在逗你玩呢。” “没有,她没骗我!妈妈天天跟那个叔叔在一起!都没有天天和你在一起。”小孩子分不清什么是工作什么是电视,她看见夏颂恩每天都会跟秦知秋一起出镜,就认为妈妈离开家就是去找夏颂恩了,“我不要后爸!我有爸爸!”她搂着沈明辉的腰说道。 “你们来知秋知道吗?”沈明辉问秦简。 “我们留了纸条。”秦简低下了头。 “你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可以这么做呢?”梅子打了秦简一下。 “可是优优一直哭,秦知夏一直笑。”秦简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头。所以他才会故意带优优出来—— “我给知秋打个电话。”沈明辉拿出手机给秦知秋打了个电话。 秦知秋正在家里看着秦简留下的纸条生气呢,管家气死了,正在对保父和所有的仆人训话,秦知夏知道自己惹了祸藏在房间不肯出来,暗暗骂秦简混蛋,他一定是故意带优优走,把事情闹大,让她被训斥的。 “是我。”接到沈明辉的电话之前她正要打电话给他。 “优优和秦简在我这里。”沈明辉看着和梅子一起玩的优优,拿着电话走到窗前,背对着三个人,控制自己的语气,不热情也不冷淡。 “我一会儿就过去接她。” “不用了,我叫辆车送秦简回去,让优优在我这里住两晚,明天就是周五,后天就周末了。” “你不用上班的吗?” “我可以在家里办公。”他现在在律师行已经有超然的地位了,再说去陕西出差,如果不是有私人飞机接送,两天才回来很正常。 “那好,明天中午我去你家。”秦知秋还没有意识到沈明辉有点生气了,在她的理念里沈明辉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绯闻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闹了,就是清者自清的事。 明—天—中—午—沈明辉想直接说,你干脆过完年再来……咬了咬牙还是微笑着同意,“好,明天中午见。” 挂断了电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优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优优瞪大了眼睛。 “妈妈同意你暂时住在爸爸这里了!” “一直住在这里吗?”优优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到沈明辉跟前抱住他。 “是啊,一直住在这里。” “可是这里好小啊。”优优有些嫌弃地说道,梅子这里绝对不小了,但跟秦家比——确实好小啊——“我们不能回自己家吗?” “暂时不行。”沈明辉摇头。 “我想回自己家。”优优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回家了呢,我想回家。” 沈明辉眼圈一热,几乎要答应她一起回家,想到了他和秦知秋暖昧不明的关系,只能弯腰抱起她,“优优,爸爸带你参观爸爸的房间,这里很好玩的,是很高很高的公寓楼,楼顶还有一个花园,可以大家一起玩。” 秦简侧头看着他,大姐和大姐夫果然不是离婚妻夫的关系,这两人“有情况”,难道这位大姐夫会回归秦家?这真是十分有趣的事啊。 梅子看着他的小表情,点了一下他的头,“小鬼,看什么呢?你穿得什么鬼衣服啊!放假了干嘛还穿得像个学生一样,跟哥哥去哥哥那里,哥哥有几件穿小了又舍不得丢的经典款,你穿肯定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年了,家在外地的同事把攒了一年的年假用了提前回家,我们办公室包括可怜的闲人在内只剩下两个人,另一位同事也有事忙,闲人现在是超人—— 第94章 请道歉 “秦简呢?”秦知夏猛地推开秦简的房门, 把在小客厅整理书本的男仆吓了一跳。 “简少爷在书房看书。” 秦家的子女住的“房间”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套房, 有客厅、书房、卧室、衣帽间、独立卫浴, 秦简的房间最小,也有95平米, 秦知秋的房间最大, 120平米, 秦知夏的只比秦简的房间大5平米的样子,这也是秦知夏一直不满的地方之一。 她气呼呼地推开了秦简书房的门, 见秦简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走上前去一把夺过秦简的书,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 秦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她, “我和你一样被禁足了,手机、平板都被没收了, 房间的网线也被拔了, 不看书干什么?”这是秦家对子女的最高刑罚了,叶立本深谙这个时代孩子们的短板, 断了他们的网比打他们一顿还让他们难过。。 “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被禁足。”秦知夏气得心突突之跳,手都直发抖,“咱们俩个明明是一国的, 你为什么总拆我的台?妈妈讨厌我, 与你有什么好处?你以后嫁了人受气,难道指望以后秦知秋替你做主?” “根据华夏最新版婚姻和家庭法,我嫁人受气不用旁人给我做主, 我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从小到大秦简就是不张口则矣,一张口说得全是“正确”的话,偏偏能活活把人气死。 “你就作吧!你就闹吧!等有一天妈没了,秦知秋把我们全都扫地出门,你哭都找不着调。”秦知夏被他气得嘴唇煞白。 “呵,根据母亲最近的体检报告,她的心脑血管状况良好,血压、血脂、血糖正常,华夏国上层有爵人士平均寿命是76岁,她还有三十几年好活,你和我要是到那个时候还赖在家里,不用等别人扫地出门,自己羞都要羞死。”秦简冷笑了一声。 秦知夏看着他那张和自己有七成相似脸上嘲讽的表情,气得险些人爆血管,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书房的门开着,客厅的门不知道被谁敞开了,这一声耳光声,响得在走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知秋看了呆若木鸡的“二爸”一眼,径自进了房间,秦知夏打完秦简之后,看着一动不动,脸上瞬间由白变成红,嘴角破裂流血的秦简,整个人都呆住了。 “知夏,母亲和父亲在一楼的书房等你。”秦知秋语气平缓地说道,她走到秦简跟前搂住了他,“怎么样?疼不疼——” 秦简被打傻了,秦知秋抱住了他才反应了过来,疼——太疼了——早知道秦知夏野蛮的像个没进化完整的猿人,他就不故意气她,让自己皮肉受苦了,看见秦知秋关切的脸和站在门外不知是进还是出的二爸,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姐!好疼啊!二姐打我啊!” 见此情形二爸再也忍不了,走到秦知夏面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滚!” 秦知夏知道自己惹了祸,不敢喊疼,含着眼泪跑走了。 秦媚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子,她知道秦知夏叛逆,也知道身为次女只因为出生晚了些就一无所有让她不服,再加上在学校里不知跟谁学了一肚子所谓“斗争”思想,回到家里处处针对秦知秋。 本来以为只要不过格就不理她,等她过了青春叛逆期懂事了自然就好了,没想到她越来越过份,竟然跑到优优面前挑拔,还怪秦简不肯跟她一国,甚至打人—— 这个女儿,不管教真的是不行了。 “阿叶啊,我知道你有顾虑,教养女儿本来也应该是我的事,但是我工作太忙,许多事照顾不到,知夏这孩子不管教是不行了,你觉得当如何?” 叶立本似笑非笑地看她,管教?他管教得了吗?恶人由谁来当?至少他这个大爸是不当的,但秦知夏确实到了非管不可的地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然咱们让二弟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他知道些什么?慈父多败儿,更不用说那些个做小的,整天只知道捻酸吃醋,想些没得没有的事,知夏没准就是让他挑唆坏了,这样吧,过了年把她送去国防预备班,将来从军吧。” 所谓国防预备班,也称国防生预备班,经过一两年的培训向军校输送人才,这些年除了本身是军人世家出身的女孩,被送去的女孩多半是家里管教不了的刺头,到那里接受军队铁与血的纪律约束,秦媚要把秦知夏送去国防预备班,显然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这个——”叶立本心里当然是赞同的,嘴上还是要表示反对,“我觉得不太好,知夏从小娇生惯养的,比不上那些武人家的孩子,从小摔摔打打惯了……” “就是因为她娇生惯养,才要进去接受教育。好好一个女孩,被培养的跟个男孩似的,只盯着眼前这点子利益,一点志气都没有!知秋还是家里的长女呢,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哪样让咱们操心过?现在事业做得风声水起,就算是不继承家业,一样也是成功人士,你再看看她——身为次女不知进退,身为学生文不成武不就,不上不下——这个家早晚是知秋的,难不成知秋以后要替她养全家?我送她进军校,不指望她建功立业,将来能替自己赚一份薪水,养活老公孩子就算是成了。” “您要是这么说——我没意见,只是孩子和二弟那里,要好好说。” “我知道,晚餐后我还要回公司,我会在晚餐上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的。”说到底她就是想要扔个□□就走,后续哭闹什么的,别找她。 叶立本笑了笑,女人—— 沈明辉是被踹醒的,一睁开眼优优的大脚丫子就搁在离他的嘴只有0.1厘米的位置上。 他轻轻把优优的脚丫子放下,坐起来才找到180度转圈,头从床头一直转到床尾的小丫头,至于被子?早被压在身体底下了,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优优身上,优优一伸手,搂住了他的腿,他看了看床头的时钟,早晨七点整,他的生物钟已经调到了这个时间自动醒,上不上班都一样,提前把闹钟关了,他拿起床边的平板电脑开始工作。 丛欣已经把需要处理的律师函发到了他的邮箱,他打开来一一审阅之后用电子笔签了名。 律师行的雪片一样的律师函,确实让一些跟风的营销号和水军闭嘴了,但是媒体并没有消停,男权联合会下场之后,情况更加的混乱。 他打开简讯,发现昨天凌晨事情又有了逆转,一位“正义黑客”,自称翻遍了互联网,找到了当年的霸凌视频,“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某些人颠倒黑白之前记得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霸凌视频比乔驭给他的时长还要多5分钟,一开始就是一个傻屌对着镜头炫耀她们给讨厌的裱子设了个圈套,现在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然后就是一帮人冲进了卫生间——对着衣衫不整的乔矢狂拍,本来和乔矢在一起的女生更是哈哈大笑,推搡着乔矢让他面对镜头。 “长得又丑又傻,你以为我会真的喜欢你吗?陕西乔家有什么了不起的?祖上就是一帮跑马帮的,冒充什么贵族啊。” 众人骂得话更难听,从头污辱到脚,还有人过去打乔矢耳光,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看镜头,还有人嫌他的裤子脱不够干脆不好拍,直接扯破了他的裤子,在他的尖叫声中玩弄他的生,殖,器,在他因为刺激而有反应的时候这帮人更激动了,不停地羞辱他,这不止是霸凌了,已经涉嫌性侵了。 镜头里除了这些人的笑声,骂声,还有乔矢绝望的尖叫声和哭声—— 视频下面的评论已经被关闭了,视频也被处理过关键部位打了马塞克,看转发上说的,一开始发出来的原始视频比这个还要严重,打马塞克是被网站删除之后,重新修改重发的。 那个黑客最后留言说,“简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删视频,告诉你们老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人能只手遮天,我在国际版手书上留了更清晰的版本,今天中午12点之前不准再删此视频,否则我会暴更大的料。男权万岁!女男平等万岁!霸凌者去死!!” 网友因为黑客的曝料和他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沸腾了,很多人根据手书上清晰度更高的视频截图,搜图搜出了参与霸凌的人的照片,这些人绝大多数上了名校,有的是高级白领、企业高层、军官,甚至还有政府官员、法官、律师—— 她们一个一个的把这些人全部揪了出来,在她们的简讯上留言,让她们出来道歉!一直间许多公司甚至政府网站被“向乔矢道歉刷屏!” 男权联合会的官方简讯、手书都转发了视频和声明,只评论两个字,“道歉!” 这个时间很多公司和政府机构还没有上班,相信在上班之后,会有一场大的风暴在等着他们。 第95章 恶意 举凡涉及霸凌、性侵、校园暴力的案件, 无论是媒体还是公众关注率都是极高的, 几乎所有电视台早间新闻都播出了打了马塞克之后的视频, 媒体的评论总体风向还是正的,就连“保守党”媒体, 传媒集团下辖的电视台都不敢把屁股坐太歪, 毕竟这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 只是在后面暗戳戳地加一句:“黑客曝光视频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如此轻易获取已经被全网删除的视频,并声称手里还有更多的黑料请问我们的信息还安全吗?” 视频下面的评论就“精彩”了, 只有少部分人关注加害者的身份, 更多的人焦点全部被几个号带歪, 比如:私立名校有钱人家的学生都这么会玩吗?只有我注意到乔矢那里很小吗?这么轻易就起反应了, 嘴上喊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啊。 简讯里更是污言晦语无数,在所有的评论里都有人发链接, “全程无马视频。贵族高校欺凌AVI。” 比起那些已经被停职检查、“放假”、“进一步核实情况, 我司素以保障人权为己任,对校园霸凌零容忍”的加害者们, 受害者反而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有人开始联系作品,有人开始发散思维,有人开始说乔矢滥交脚踩几只船才受到这样的报复,更有人替加害者开脱:“谁青春期的时候没干过几件混蛋事啊!有些人只是围观而已, 就因此丢了工作甚至家人也受影响, 是不是太冤了?” 可这些人通通无视受害者乔矢也是未成年人,现在仍然在为此事付出代价。 沈明辉看着这些评论,只能暗中庆幸乔家断了乔矢的网, 否则精神极度脆弱的乔矢,很有可能再次发病。 他能做的事只有发出律师声明。 “请所有媒体立刻停止对我当事人的侵害,请删除所有视频,我当事人的精神已经极度脆弱,请所有有良知的媒体和网友能够审视自己的行为,不要再次伤害我的当事人。” 同时他对包括简讯在内的网站提出告诉,以未成年人信息保护法为由要求他们删除相关内容。 他知道这些媒体包括简讯在内,从一开始就知道公开发布未成年人受侵害视频是违法的,无非是想要在被禁止之前赚一波,果然,在他的声明发出之后不久,相关媒体包括简讯和国外的手书都删除了视频,这却阻挡不了很多人到处疯传视频。 互联网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只要什么东西上了网,就永远不会被清除。 这不是出版社法务部的代表第一次坐在律师行了,但却是第一次社长本人出现,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来自传媒集团的律师,她们穿着至少几万的定制西装,表情严肃冷漠,虽然坐在谈判桌上,依旧高高在上。 沈明辉手里转着笔,看着这两个人,他知道到了今天的地步,出版社包括社长在内都是傀儡,这两个人才是幕后之人派来的马前卒。 蔚琳敲了敲玻璃门,带着笑容走了进来,她穿着一套2018春款收腰紧身铁灰色西装,白色衬衫,蓝色领带,眉眼明明是带着笑,眼神里却透着隐隐的杀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你们谈,我来坐会儿。”她坐到了谈判长桌的主位,翘起了二郎腿。 本来谈判长桌双方一左一右“平等均势”立时被打破,两位传媒集团的法律顾问笑了,坐到了长桌的另一侧,“我们也是来看看的。” 出版社的社长姓欧,她四十几岁,身材保持得不错,白面书生的模样,戴着金丝边眼镜,说话时慢悠悠的,刻意想要装得稳重,声线却偏单薄。“我最近出了趟国,回国之后才听到下面的人汇报,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是两年前才接任出版社社长职务的,并没有深入了解我们和乔矢先生的合同细节,更不知道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偷偷帮助作者修改结局、润色作品,我已经开会批评了她们,也开除了其中几个人,对于乔矢先生我们表示深刻的道歉,并且希望能亲自向她道歉。”她站了起来,对着摄像机深深地鞠了两躬,还要鞠第三个个躬的时候沈明辉阻止了她。 “两个就够了,三鞠躬是给死人的。”他冷漠地说道。 “哈哈哈——”出版社社长干笑了两声,坐了下来,“我们知道乔矢先生并没有提出赔偿金额,这只是我们的小小意思,表达我们的歉意。” 她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沈明辉。 沈明辉打开信封,里面只是白纸写着数字,挑了挑眉毛,“我当事人的诉求里没有赔偿……” “我们会在各大媒体发表声明向乔矢先生道歉,为他正名,无条件解除与他的一切合同,不再继续出版他的小说,并希望他能够不计前嫌在有可能的情况下继续合作,大家一笑抿恩仇。我们唯一的条件是发表联合声明,以正视听。”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早已经超出事件本身,如果一开始出版社就是这种姿态,整个新闻也不过只能占据豆腐块大小,皆大欢喜,事到如今却是—— “我会和我的当事人沟通的。”沈明辉拿着手机到了谈判室外,给乔驭打了电话。 “出版社全盘接受我们的诉求,并且赔偿了五千万。” 乔驭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将媒体挡在了乔矢的门外,自己却要面对所有的一切,“赔偿金除了要给付贵律师行的之外,全部捐出成立基金会,帮助校园暴力受害者。” “我明白了。乔矢的身体怎么样?” “我已经下了封口令,在乔家花园放了信号干扰器,加强了安保,他不会有事的。” “黑客……” “工业党那帮人做的。水军双方面都雇了。”乔驭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 也就是说幕后的黑手最终还是会被推上前台,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敌人百分百会上前撕咬至死,保守党则是像逼死乔矢或吓得他不敢出来,“死无对证”,方便他们硫酸洗地。 “您的意思——” “乔矢不够坚强,我会在必要的时候送他出国。”乔驭的意思很明确,以保护乔矢为主,“至于那个人,我会处理的,他踩红线了。” 沈明辉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在雍城人的字典里处理某个人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明白,也阻止不了。 沈明辉回到了谈判室,“我当事人接受你们的道歉,同意发表联合声明。” 双方协定了协议,互相修改了联合声明,终于达到大家都认可的地步之后,签了字,共同向所有媒体发布通稿。 一切搞定之后,出版社方面退场,对方只剩下两位坐在原位不动的两位律师。 “不知二位还有何事?”蔚琳问道。 “没什么事,坐一会儿。”两人中年长一些的说道。 “明辉啊,今天的案子处理的不错,丛欣,表现得也很好,走吧,我请你们吃饭。”蔚琳直接招呼正在收拾文件的沈明辉和丛欣,让他们走。 那两个人站了起来,“传媒集团记性很好。”她们拿着东西离开。 “呵呵——”蔚琳笑出了声音,“转告你们幕后的老板,我等着她们委托我替她们打官司的一天。”华夏之大,传媒集团如何能一手遮天?她们做下的恶事太多,早就天怒人怨,早晚有被人怼到崩盘的一天。 出版社和“乔矢”的联合声明并没有平息网民的热情,她们开心地吃着瓜,品尝着人血馒头。 当天晚上八点钟,一位“霸凌者”的丈夫出现接受一家网络媒体的采访,“我的妻子是个温文而雅的人,从来不曾高声与人说话,却因年少无知时出于义愤被几位队友裹挟全程围观了乔矢被霸凌,她自身也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至今没办法摆脱阴影,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却因为当年的事被曝光受到了二次伤害,我们正在读幼儿园的女儿也因此被同学殴打,欺凌,幼女何辜?” “网上有人说乔矢是因为滥交脚踩几条船被报复的,这是事实吗?” “我妻子告诉我说,她的一个好姐妹跟她说乔矢不守夫道,明明已经和人议亲,还在学校跟人缠夹不清,追求话剧社的副社长,这才受欺负。” “议亲?这个词汇好古老啊。” “是啊,我妻子现在说当时她太年轻了,不理解乔矢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他并不想接受家里包办的婚姻。只是替那位很受人尊敬的学长不值。” “那位学长是谁?” “我不能说名字,我只能说如果不是涉及了学长,我妻子根本不会掺和进去。” 访谈只播到这里,就切了“突发新闻”。 “本□□家新闻,本台刚收到一位热心观众寄来的视频,视频应该是用无人机拍摄的,拍摄时间为今天下午4点,地点为雍城乔家花园,正在花园逗狗玩耍的男子高度疑似乔矢,很可惜时长只有三十秒,无人机就被击落……” 视频很高清,拍到了乔矢穿着居家服,披散着头发,笑着用一只玩具骨头逗着一只小狗。 最后媒体评论道:“乔矢的精神状态很好,并不像律师所说的那样在崩溃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大的恶意不外如是。 第96章 自由 互联网上狂欢继续, 有正义者为乔矢呼吁;有理中客认为应该让事实飞一会儿;有仇富者认为富人没好人;乔矢也不过是个千金纨绔;更多的人围绕着视频吃瓜, 乐颠颠的炒其中的“□□”成份, 分析乔家的花园构成,分析乔家到底有多有钱。还有人把乔矢的小说翻出来, 分析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写这样的小说。 出版社和律师的联合声明, 不过在本来就已经沸腾的事件中添了一点点水, 炸了一下之后,就悄无声息了。 谁在意出版社怎么样呢?谁在意乔矢没有代笔呢?谁在意乔矢成立了相关基金呢?谁让乔矢有钱呢, 五千万的赔偿对他来讲算什么呢? 沈明辉觉得自己的心头沉甸甸的, 他一开始并不赞同“老乡”抄袭的行为, 现在却无比同情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性侵案件中许多受害者保持沉默, 许多受害者选择了沉沦,许多受害者选择了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世界对男性实在有太深的恶意, 就像另一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一样, 表面上看起来平平常常,可被性侵的人, 就像是被撕开了伤口露出了血肉的小动物,总有凶残的食肉者闻腥而来。 “爸爸,在你看什么?”优优抱着娃娃跑到爸爸跟前,“你在工作吗?” “是啊, 爸爸在工作。”沈明辉摸着女儿的头发, 心里竟有些庆幸优优是女孩,她是这个世界的强势性别,不必面对这世界冷酷残忍的一面。 “我不要你工作, 你已经出去工作过一次了。”优优搂着爸爸的胳膊道,“我要你陪我玩。” “乖,爸爸工作完了再陪你好么?快去看看梅子舅舅那里有什么——”沈明辉指着站在门口用漂亮的小汽车引诱优优的梅子。 优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不要,我不要玩小汽车。” “那你要玩什么呢?” “我要玩打扮游戏!梅子舅舅给简舅舅打扮不给我打扮。”优优嘟着嘴委屈地说道。 “我让他帮你打扮好么?” “可我的头发太短辫不了小辫子。” “好,你去吧,帮梅子舅舅辫小辫子。”沈明辉果断出卖了梅子。 梅子过来牵优优的手,“优优,我有一个秘密的地方要让你看哦。” “什么秘密的地方?”优优被吸引住了…… 梅子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沈明辉继续写他的材料。 他挂在电脑上的简讯抖了抖,他点开一看是个陌生人的私信。 “我是乔矢,方便说话吗?” 他愣了一下,赶紧回过去,“方便。”乔矢是怎么上网的?他能上简讯,当然能够看到那些评论。他—— “我快撑不住了,你还是我的律师吗?” “是。” “我想要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委托你一件事,还记得我的笔记本电脑吗?我把它藏在我床下的地板下面了,我房子的密码是我4242,我彻底死掉或疯了之后,请把电脑销毁。” “乔矢,你冷静些,你是个坚强的人,你冷静一些。” “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另一个乔矢了,他们击落了无人机,加强了安保,关掉了所有的网络,我就知道外面肯定是爆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可我忍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你现在关了手机,冷静。”沈明辉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给乔驭打电话。 “我——”那边断了消息。 “喂?”乔驭的声音依旧略带沙哑。 “乔矢出问题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拿到了手机上了网,方才他在简讯上私信我了——” “我马上去看他。”乔驭匆忙挂断了电话。 三班安保人员24小时值班,乔宅工作人员被下了封口令,乔家花园被三台信号干扰器全履盖,安保人员一共击落了十几部无人机,抓住了好几拔想要闯进来的人,这些人多数是好事的直播播主、不入流的狗仔—— 据说那位成功拍到30秒视频的人光靠一个视频就赚到了500万,比买彩票还容易。更吸引了人前赴后继。 她冲到乔家花园时,正好看见丈夫站在露台下面半跪着,看着躺在地上浑身中血的乔矢。 “乔矢!”她快步跑了过去,“怎么回事?” “乔矢不知怎么偷了我的手机,上了网——然后就疯了,从露台上跳了下来。”夏星说道。 “这里有信号干扰仪,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 “你让我陪他,我又要管家里又要管孩子,只能电话摇控指挥,我担心接不到电话,特意让安保防干扰……”夏星小声说道。 没等他说完,乔驭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没有电话你会死吗?” 夏星被打得愣住了,瞧着乔驭把乔矢扶了起来,抱上了担架——他算什么?他这个为了乔家费尽心力,养儿养女,上孝敬老的,下照顾小的,应付家族里大大小小的事,讨好所有的族人的人,在乔驭眼里算什么? 他知道乔驭不喜欢他,娶他只是因为他“适合”做乔家的长夫,儿女双全之后,两人就分床睡了,美其名是为了不互相影响,实际上乔驭根本懒得碰他。 他就是个傀儡,就是个摆设,可他是个人!他是乔家的长夫!他不是乔驭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隶!不是他们家不守男道失贞贱人的保父! 乔驭转回头,看见了夏星怨愤的眼睛颤抖的嘴唇……略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当众打他——刚想说些什么,担架上的乔矢□□了一声。从露台跳下来,下面又是草坪,虽然是冬天他摔得也不算重,只是看起来吓人。 “乔矢!”她跑过去握住乔矢的手。 乔矢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楼层太低了飞不起来……”跳下去的时候,是这些年他最开心的时候——以至于他根本没有考虑楼层这个问题。 知道了乔矢自杀未遂的消息,沈明辉来到楼上,用乔矢告诉他的密码打开了门锁,因为走的匆忙,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沈明辉看着凌乱的东西,想起乔矢崩溃时的疯狂…… 他推了推窗,是带保险锁的,这种窗户无锁的状态下也只能开三分之一。 所以乔矢才那么喜欢露台吗?他有多迟顿才不明白为什么乔矢一直不愿离开露台——他笑容的背后有多少绝望。 他来到卧室,在床下找到了乔矢说的松动的地板,拿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掀开保护套,看见里面熟悉的苹果图标就笑了,这世界的图灵是著名的人工智能专家,与女上司形婚又离婚,活到了七十多岁公开了自己的性向,没有咬苹果的事,自然也没有缺了一角的苹果做为标志的品牌——或者乔布斯已经成为成功的家庭主夫,来不及想这个LOGO了。 因为有图灵这个世界并没有经过二战,计算机的水平只高不低。 他打开了电脑,找到了文档区,被里面密密麻麻的TXT文件吓了一跳—— 销毁吗? 这是另一个世界存在的证据啊,他摸着熟悉的机身,真的有点舍不得——他坐在地上,点开了音乐播放器—— “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 他笑了起来,他过去嫌这首歌俗气,女儿偏偏喜欢听着这首歌跳舞—— 他——想家了,想那个真正的家,想真正的父母,想真正的姐姐,甚至想那个世界的雾霾,想自己的秃头上司,想那些一起吹牛聊天打屁朋友,想那些聚在一起就是炫富炫社会地位炫妻炫子的同学,连网上的地域黑、职业黑都显得分外可爱。 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乔驭的短信,乔矢没事,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精神却再度失常了,她把乔矢转移到了一家专业机构。 他知道,乔矢很有可能不会再醒来,就算是醒来了,也不敢公开的追讨电脑和电脑里的东西,电脑里面的音乐、小说、资料价值连城。 “你是我的律师吗?” 两个世界律师都是和魔鬼最接近的职业,但他还记得律师的操守。 他关掉了电脑,拿着电脑去了厨房,将电脑放进了烤箱——在按下按钮时,他却再次犹豫了…… 他关上了门,下了楼,拿到自己房间的移动硬盘—— 将电脑里面所有的文档、音乐、视频导了出来,这才按下了高火—— 留着吧,不为了赚钱,也不为了别的,就只是一份纪念,这可能是他和另一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他处理完了一切,他回到了家里,推开门看见秦知秋坐在地毯上跟优优玩“赛车”游戏——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家——“爸爸!”优优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他这才清醒了过来,这是另一个世界—— “爸爸,你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小孩子对数码产品有着天然的好奇,虽然这东西黑不溜揪的没有屏幕不像是平板电脑也不像手机,但也许是另一种好玩的呢? “移动硬盘,爸爸工作要用。”沈明辉把移动硬盘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锁进了柜子里。 “听说乔矢出事了?”秦知秋问他。 “你怎么知道的?”沈明辉反问。 秦知秋挑了挑眉毛,医用直升机一飞进乔家范围,新闻媒体就第一时间知道了。 “他怎么样?” “人没事。精神又出问题了。他拿到了手机。” “他为什么非要看呢——”秦知秋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只要是人,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吧,明知道看了会被伤害,还是忍不住要看。这也是网络暴力最可怕的地方,平常人总说你把网断了不看网上的东西就行了嘛……可谁又能忍得住呢。 “好奇吧。” “我还希望能专访他呢。” “也许这次他也会很快清醒吧。”也许吧——可清醒是好事吗?疯子混乱的世界,搞不好比现实更让人幸福。 被调到无声的电视下面走过一条新闻:“保守党新秀妹妹跳楼自杀。极度悲痛退出竞选。” 沈明辉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雍城解决方案,可为什么死的是新秀的妹妹? 第97章 乔矢 在华夏国, 很久以前就有一种说法:老二皆祸害、无奈的次女、不平的次女—— 同父同母, 只是出生的比长女稍晚一些, 就注定人生要比身为长女继承一切的姐姐过得辛苦很多。 孔令思就是这样的一位次女,孔家五代之前弃文从军, 在军界自有超然的地位, 然而本朝早已经数十年无战事, 再加上信息化水平不断提高,在议会那帮人的鼓吹之下, 军队裁撤了一批又一批, 有人曾经开过玩笑, 本朝共有四支航母舰队, 却有四十位海军上将,陆军百万的军队, 陆军上将就有四百位之多, 军队的地位日渐尴尬。 孔家从孔令思的祖母那一辈起,就希望能够弃武从政, 与保守党关系紧密,可惜孔令思的母亲只做到国会下院议员,一任的部长,没能再向上爬, 若非在祖母在澳洲投资的地产忽然发现矿藏, 孔家怕是要从雍城第一家,滑落到雍城的二流世家。 不能指望女儿,祖母就将所有的希望放在长孙女孔令仪身上, 凭借着多年聚集的财富,不断铺展的人脉,一步步将长孙女推向前台。 为了让长孙女专心从政,祖母安排孔令思打理家中产业,孔令思一开始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直到她发现了祖母的遗嘱,尽管新婚姻和家庭法已经更改了铁打不动的长女继承制,祖母还是按规矩,将绝大部分的财产给了大姐,而她则要跟几个姐妹平分剩下的残羹。 呵呵呵……对此祖母的解释是:竞选总是要花钱的,将来她不在的那一天,总不好让孔令仪有靠妹妹养的名声。 知道竞选要花钱,祖母为什么还要拿家里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自己每日奔忙,一年到头只能休不到三天的假,就为了替孔令仪打工吗? 孔令思表面上微笑表示理解祖母的安排,内心却狂怒不已,孔令仪…… 偶然间发现自己新收购的出版社最当红的作家金古先生,本名竟是乔矢之后,她笑了整整一个小时,孔令仪太过嚣张,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赐给她报复的机会! 后面发生的一切,简直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乔矢事件果然越闹越大,大姐头顶的□□一张一张的被撕开,她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哀求那些知情人不要把她供出去,哀求保守党的公关救命。 而她做的,只是点了一把小火,让出版社不要轻易放过乔矢这个代笔假作家罢了。 她的计划如此完美,直到一个人找上了门。 乔骐。 她是次女,乔骐也是次女,不同的是乔骐喜欢风花雪月,弹琴旅游,玩赏金石字画,是个“合格”的次女。 “我知道是你做的。孔令仪不是真正的掌权者。”乔骐笑着说道,她的笑容跟过去的笑容有些不同,“你真厉害,为一己的私欲置两大家族的利益于不顾,置我弟弟于不顾。” “我对乔矢没有任何恶感,我挺喜欢他的……”孔令思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今天的乔骐笑得让人浑身发冷。“你也是次女,你应该理解我的感受,凭什么只是因为我们晚生了一两年,就只能为他人做嫁衣裳——乔矢只是附带伤害……” 乔骐几乎被附带伤害四个字气乐了,一个人的生命对于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金钱权势的人而已,只是“附带伤害”。她怎么能说得如此云淡风清?“来之前,我和你的祖母谈过了……” “祖母?祖母一定不会相信你的。”孔令思干笑…… “令祖母是何等精明的人,是她跟我说要算帐就去找令思,令仪恐怕连我家有出版社和传媒集团的股份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施加影响了。” “算帐?你是帐房?”孔令思倒吸了一口凉气……雍城,马帮的终点站,几乎所有除孔家之外的世家都和马帮、土匪有联系,乔家当年拥有十二支马帮队伍,商行遍布沿途各国,最远把生意做到过波斯,做这一行总要黑白两道全通才行,沿途的土匪劫掠只是偶尔为之,真正赚钱的生意是收“过路费”,收了钱保一路平安,真要遇见小股流窜悍匪,马帮也自有武器、镖师护卫,随便一个牵马的小僮也有可能身手不凡。 钱是靠大家伙的命换来的,当然也最恨赖帐的,帐房不是在家里算帐的,而是“收帐”的,乔家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她家拥有最厉害的帐房,传说六十年前有一股盘居在孤山上的土匪收了乔家的钱,却劫了乔家的货,杀了乔家的人,帐房一人上了山……从此,再没人见过孤山上的土匪。 谁也不知道乔家的哪个人是帐房,只知道她肯定姓乔…… 十几年前,乔矢出事的时候,帐房也曾经上过门,可那个时候祖母吓阻住了乔矢无能的母父,帐房厉害,没有东家的撑腰也是白搭…… 现在掌权的是乔驭……帐房竟然是乔骐…… 乔骐从口袋里拿来出一支怀表,“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也不喜欢用毒,太不文明,不符合现在的价值观,我在西洋学了点新东西,你试试……” “什么东西?我干嘛要试?”孔令思忍不住向后退。 “你已经在试了啊,这屋里的香熏味道很特别,你没发现吗?”乔骐柔声说道,乔家的人除了乔矢长得都好,乔骐长得尤其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弯新月。 乔骐停止了视频播放,摸着穿着束缚衣坐在病床上发呆的乔矢长长的头发,“你看,好不好看?我听说你喜欢从楼上向下跳的感觉,我也喜欢,是不是那一刻特别开心?像是飞鸟一样的自由。” 乔矢的眼睛动了动,流下泪来…… “孔令仪废了,保守党不可能再给她或孔家任何资源了,老祖母的身体不好,她妈比咱妈还废……” 乔矢看着与自己只见过两三次面的二姐,相比与大姐的强势,二姐简直就是个隐形人,却没想到…… “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有杀孔令仪?对于她来讲,活着,眼睁睁的看着孔家一步一步倒下,自己只能毫无意义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乔骐坐上了床,抱住了乔矢,“别哭,别哭,我看过你的小说,我知道你身体里还有一个坚强乐观梦想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仗剑走天涯的乔矢。别让那些人打败你啊,乔矢……姐姐带你出国好不好?姐姐在国外认识了很好的医生,还有一些很好的人,她们都不认识你,你能重新开始生活。” 乔矢闻着二姐身上的熏香味,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听关母父尖利的批评,长这么丑,现在又连贞洁都没了,你还挑什么啊?有人肯要你就不错了啊!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婚事啊?你去死好了! 他又做了另一个梦,“明明,你乖乖在家看电视啊,妈妈去买菜。”他坐在那里没有动,没有问妈妈为什么买菜还要拎着那么大一个包……从天明一直等到天黑…… “明明,这是你的新妈妈,叫妈妈好不好啊?” “你看我干嘛?你跟你的那个贱货妈一个德性!” “快滚啊!老子养你到十八岁就尽到责任了,在家里赖着干什么啊!”那次是他最后一次见爸爸,他知道,自从爸妈离婚,继母上门又生了妹妹,他就是那个家里最多余的,好不容易养到了十八岁,赶出去就对了……他考上帝都的大学更要赶了,学费多贵啊,省下来妹妹可以多学一项才艺。 如果不是亲妈忽然又出现,塞给他一笔钱,他是没有钱上大学的。 “明明,你很好,但是很好是不够的,你给不了我任何未来。”初恋是个好姑娘,明知道他一无所有还陪了他四年,可最终爱情还是被现实打败。 明明忽然有些嫉妒乔矢,他虽然受到了那么严重的创伤,有那么艹蛋的父母,却有真心爱他的姐姐们…… “唉……”他看见了坐在自己旁边叹气,低着头,穿着黑色帽衫的“乔矢”。 “你为什么叹气?” “我要走了。”那个“乔矢”抬起了头,露出被黑色的雾遮盖得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原来还有另一个那么不一样的世界,有那么多精彩的小说和歌曲。我舍不得走……我不走,你没办法正常生活。” “我可以离开。” “不,我好累。”“乔矢”摇头,“仅仅是呼吸都很累,也许我从出生就是个错误,错误的基因组成了错误的我……” “我出生就是个错误,明明是同样的母父,我却有一张平庸的脸,爸爸说我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女孩子不需要好看的脸,长得丑的男人注定生活坎坷。” “你不丑。”夏颂恩柔声说道。 “我可丑了,小时候我每次和家里人出去,别人知道我是乔家的孩子都会叹气,怎么这么丑啊。捡来的吧!我姑祖母叫我丑儿。可怎么办呢,丑孩子也要长大啊,我不喜欢别人注意到我,我的衣柜里除了黑帽衫还是黑帽衫,我母亲扔掉多少,我买回来多少,她生气了不给我零用钱,我连午餐都不吃省下来钱买帽衫藏在学校的更衣室里。” “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能写小说呢?” “很早吧,我没有朋友,家里不让我们多看电视,我只有书,看多了就开始喜欢写,每次写完了就烧掉。” “为什么啊?” “因为我爸爸会翻我的东西啊!他最喜欢检查我和哥哥的东西了,男孩子不可以有不合时宜的东西。” “让我们聊聊那件事吧,你之前说可以聊……” “那件事细节你们都知道了,高中时我喜欢上一个挺好的人,对我很温和,不像别人一样不是无视我就是表面上和我好,暗地里嘲笑我,现在想来她可能是因为她是个礼貌的人吧,我当时太缺乏关爱了,一个礼貌的人就能让我觉得是女神。她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真有一种被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到的感觉。有人是我太不矜持了,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她不离开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她怎么样?” “她现在是个医生,一直为第三世界国家服务,她给我打过电话写过信道歉,说当时她太害怕那些有钱有势的同学了。” “这么说她一直在赎罪?” “可能是吧,但和我没关系了。”乔矢露出了笑容。 “对于那些向你道歉的人你想说什么?” “真正后悔的人,在事情曝光之前就会道歉了,事情曝光之后的道歉更像是为了开脱自己。所以——我干嘛要原谅?”乔矢表情冷淡地说道。他没有权利替“乔矢”去原谅任何人。 “你还会继续写小说吗?” “不会了,我现在无论写什么都会被过份解读,反而失去了小说的本真。”乔矢摇头。 “听说在访谈结束后你会出国治病?” “是啊,这也许是有钱人的特权吧。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会不会在经历了创伤之后活得这么轻松,被保护得这么好,感谢光明女神。” “听说你成立了乔矢基金会?” “是的,除了出版社赔偿我的钱,我小说所有的版税、影视、漫画、游戏改编权的相关收益中的90%都会投入到基金会。我希望有和我一样经历的男孩,能够拥有和我同样的‘幸运’有机会重新开始。” 访谈一共三个小时,剪成了一小时的节目,访谈结束,夏颂恩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这间华美的疗养院。 乔矢还是没办法接触异性,他的清醒到底是短暂的,还是真正的清醒,没人能说得清。 夏颂恩愿意相信,他会一点点好转慢慢的康复。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决定给乔矢一个温暖的结局,祝所有被侮辱和被损害的,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 第98章 新春 腊月三十 就算全年无休的律师事务所, 在这一天也显得懒散很多, 家在外地的律师很多在处理完手中的案子之后, 提前请年假回家过年了,家在本地的或者是手头的案子处理不完, 只能在帝都过年的律师们, 在三十这一天也只打算上半天班。 拿到了蔚琳发的红包, 又包了数量不一的红包给张助理、丛欣、帮自己工作过的初级律师之后,沈明辉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办公室, 他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秦知秋在这一天忙碌得很, 不可能抽出时间陪他, 优优是秦家的长女长孙女一样是焦点人物。 梅子也在昨天打包回家过年了,他和家里的关系再怎么微妙, 未出嫁的儿子, 在这一天也不好不回家。 沈明辉昨晚开车四处乱转,转来转去转回了“家”, 小别墅被布置得气象一新,原本只是单调的一个红灯笼变成了长串的大红灯笼,房檐窗口装饰着灯带,远远的看着像极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 跟沈明辉没有关系的发光体。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绕了个圈子离开了。 他不是从小被洗脑的“沈明辉”,他是来自男权世界,从小被父母灌输:“只要你好咱们全家就好了。”的沈明辉。 就像在另一个世界时秦知秋吐槽他的, 他们这种“老根”,说到底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赡养父母,帮助姐姐都是为了满足虚荣心。 利己就利己吧,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只有利己者才活得比较容易一些。 他转了一万块钱到母亲的帐户上——他没有拉黑母父,也没有拉黑姐姐,可她们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估计在等他自己“低头悔过”。 收拾完东西,换衣服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爸爸,他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喂?” “你几点回家吃饭啊?”爸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道,“早点回来,别让全家人都等你。” “我不回去了。”沈明辉说道。 “什么?过年你不回家回哪儿去啊?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跟家里堵气就敢过年都不回家了?你信不信我去你们单位找你去……” “我们律师行不管私人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已经放假了,我们老板昨天就飞爪哇国了。钱你收到了吧?” “你转钱什么意思啊?几个月不给生活费就过年给一万……” “够不够?” “当然……” “你们俩个自己买点好看的衣服,买点好吃的,别都给你女儿花,姓郭的不是啥好东西……” “你别整天说别人的不是,他挺好的——” “我还有事要忙不聊了。”沈明辉挂断了电话,回家?这两个字显得无比沉重。 他离开了办公室,整个楼层已经空了,只有张助理还坐在位置上等他,“你早点回家过年吧。” “好的。”张助理飞快地穿上大衣拿起东西,刚想要走顿了一下……“您……” “你先走吧,我慢慢走。” “好的。”张助理拎起包跑走了。 沈明辉一个人拎着公文包从电梯下到22层,前台正在做最后的整理,看见他来了鞠了一躬,“过年好。” “过年好。”沈明辉点了点头,想到还有给前台的红包,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交给他,“多蒙照顾了。” “谢谢。”前台接过了红包深深鞠了一躬,“您下班了吗?” “是的,你也早点下班吧。” “嗯,我也马上下班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电梯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手里拿着刀出现在律师事务所——“谁是律师?我要找律师!” “你是——”沈明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示意前台报警。 “我是朱一明,我要找宋律师。”那个人自称自己叫朱一明。 “宋律师不在,我姓沈,你有什么事吗?”朱一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沈明辉这才注意到她虽然浑身是血,身上穿着睡衣、拖鞋,睡衣和拖鞋的牌子却是极高端的品牌。秦知秋就有这么两身同品牌的睡衣。 “我杀人了。”朱一明说道。 秦家的新年是忙碌紧凑的,所有事情都按步就班,就连在房间里闹脾气将近一个礼拜没有出门的秦知夏都出来了,换上一身喜庆的衣裳,招待从各地赶过来的祖人。 秦媚作为现任族长,开了祠堂,向祖先说明这一年家里人的成就,添丁进口,嫁娶情形,又带领全族女性向祖宗磕头。 祭祖之后,自然是团圆饭,秦媚共有三个妹妹,除了一个妹妹身在国外不能回国之外,另外两个妹妹都来了,各自带了儿女、孙辈,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足有二十几个人。 来了这么多人最开心的是优优,她好不容易有了两三个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一起玩,几个孩子开心得跑来跑去,大人们也笑呵呵地宠着她们,照规矩大过年的是不骂孩子的。 “知夏来年上高三了吧?选好大学了吗?”秦媚的妹妹秦姒问道。 “她读书上没什么天份,倒是喜欢行伍,过了年就送去国防预备学校。”秦媚语气平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全场静了一秒……秦姒看向坐在那里没事人似的大姐夫叶立本,表情一僵之后,又笑了,“挺好的,女孩子在军中摔打摔打也好。毕竟是次女,将来要自己安身立命的。” “是啊,是啊……”三妹秦娇也跟着点头称是,本来就是旁人的家事,次女地位又向来尴尬,多说无益,“大姐夫,今天的鱼特别好吃……可是新换了厨子?”她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没换厨子,这鱼是早晨的时候刚从城郊河里捞上来的头网鱼,想来是新鲜些。”叶立本笑道。 “怪道如此……” 秦知夏低着头,握着筷子的手紧得泛白,就因为是次女,被放逐,被明显区别对待,旁人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肯说吗? “妈妈!”优优满头大汗,拎着灯笼跑过来找秦知秋献宝,“宝宝看我的灯笼!”她晃悠着小灯笼,不小心碰到了坐在秦知秋旁边的秦知夏。 “你瞎了啊?”秦知夏愤怒地吼道。 优优被骂得愣住了,左看看右看看,见众人都不说话,立时哇哇大哭了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秦知秋赶紧抱起了她,“嘘,别哭……” “快把她抱给我,可是被吓着了?”秦媚听见孙女哭整个心都化成一汪水了。 优优挣脱了秦知秋奔到祖母怀里,长开双臂让祖母抱。 “乖宝,别哭,你小姨喝多了。”秦媚抱起孙女摸着她汗湿的头发,“知夏你还不回房间去醒酒!”她压低声音怒斥道,所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秦媚虽不老,一样视优优如命一样,大过年的竟被诅咒瞎了,若非有外人在,又是过年,秦媚早就传家法打人了。知夏她不是不喜欢,只是叛逆也得有个限度,这孩子不管不行。 二爸知道女儿本就不受待见,又在这种时候口出恶语惹人厌恶,只得赶紧走过去使劲拍了她后背一巴掌,“大过年的喝点猫尿就口无遮拦,还不快回去醒酒。” “爸。”秦知夏站了起来,“旁人装糊涂,你也装糊涂吗?这个家哪有你和我立足的地方?都是一个妈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薄厚这么不均?我做什么了要被发配去军校?你不说话,亲戚不说话,长辈不说话,人人都怕秦知秋,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生得比我早,她是个屁!” 秦知秋笑了笑,“知夏,你醉了。”她慢悠悠地说道。 “我没醉!索性今天大家摊开了说清楚,我是小爸养的,我爸人老珠黄不招人待见,我脑子笨不会讨好人,直性子说错了话,就被人抓住把柄赶走了!二姨、三姨,我指着你们替我说句公道话,结果呢?呵呵呵……我算看清楚了,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秦知夏原本还装一装乖巧,现在被母亲厌弃了,发配去军校了,索性把一肚子的苦水全掏出来了。 “知夏啊,长女继承古来有之,你妈也没说什么都不给你……”三爸明着是劝架,实际上是火上烧油。 “你也不用在这里幸灾乐锅起轰架秧子,我妈都不能生了,你年纪轻轻跟了她,却没有自己的子女,你被扫地出门那天,比我要惨一百倍!” “你胡扯什么呢!”叶立本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 “大爸,你也不用在这里偷着笑,你就是个一等的糊涂人,我妈睡了你的闺蜜阿魏,两个人没事儿就一起叙旧情,你还当他是好人呢……” “你胡扯什么呢!”二爸狠狠的打秦知夏的头。 叶立本愣住了—— 秦知秋抬手给了秦知夏一个耳光,“别没事大过年的胡咧咧,快滚!”她一把勒住秦知夏的脖子,秦知夏被锁住了气管,想说也说不出话来,努力挣扎了几下,秦知秋却锁得更紧了,她险些被勒晕,这才吓得不敢动了…… 叶立本呆呆地站在那里,缓缓转头看向秦媚,知妻莫如夫,看秦媚的表情他就知道知夏说得是真的—— 他笑了,“知秋快带知夏上楼,真是喝多了。来大家不用管她们小孩子胡闹——” 第99章 新年快乐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 中国人都天生带“演艺”细胞, 内心再怎么波涛涌动, 或是痛苦绝望或是担心恐惧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八卦欲爆棚,表面上都一团和气喜气洋洋, 好像秦知夏“发疯”的时候, 所有人都得了耳聋症+失忆症一样, 乐乐呵呵一团和气的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仆人撤了酒菜, 换上瓜果之后, 该看跨年歌会看跨年歌会, 该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打麻将, 该送孩子上楼睡觉的送孩子上楼睡觉。 12点一过,第一波年轻些的爸爸, 借口去看孩子都上了楼回各自的客房了, 第二波年纪大一些的也借口身体不好熬不了夜走了,最后走的是三十多岁说不上老也说不上年轻, 又不好意思说上楼看孩子的女人们,打了几圈麻将聊了一会儿天,也都四散了。 陪客人到最后的秦知秋看着窗外挂满整个院子的大红串灯笼,装饰了所有树木的彩灯, 做成仿梅花、仿柳树、仿桃花形的各种树灯, 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竟也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感叹,阿魏的事知夏竟然也知道, 估计母亲跟阿魏从来没有真正断过,也不是“仅此一次”,看当时只有母亲惊讶,二爸、三爸都面无表情毫不意外,怕是半公开了…… “少主人……”白管家走了过来,小声问她,“是要现在收拾还是……” “我不是让仆人们伺候完宴会就休息吗?明天早晨起来再收拾吧。”仆人也是人,这个世界也早没有卖身为奴的事了,府里一共三十几名工作人员,过年的时候叶立本一向安排仆人们“串休”,两位女男管家也是各自各值一天班,一直到十五,每人都保证能休三天以上。 “明天还是从龙凤楼订席吗?”白管家继续问。 “嗯,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全部订席面,厨房准备果盘茶水和你们自己的吃食就行了。”秦知秋知道,白管家在这里“明知故问”,其实是有话想说,“白姑姑,你知道我一向不拿你当外人,您有事尽管说吧。” “主人和魏男爵士的事……”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这么大一家子,这么多的人,想在这个家里玩偷情,没有白管家帮着遮掩是不可能的。 “我对不起夫人……” “这不关你的事,你去休息吧。” “那……我先下去了。”白管家鞠了一躬。 “等等。”秦知秋叫住了她,“新年快乐,白姑姑。” “新年快乐,少主人。” 目送白管家离开,秦知秋真不怪她,毕竟母亲是秦家现任的主人,她必须效忠母亲。 她跟特意向自己解释,而不是父亲解释,一样是因为自己是秦家未来的主人。 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可笑,男女之间的区别就是这么大,在贵族圈子里更是如此。 秦知秋上楼第一件事是去看女儿,优优并没有听懂知夏说得话,她还太小,不懂大人之间的这点事,秦知秋替爱踢被子的女儿盖好了被子,摸了摸女儿汗湿的头发,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生的是女儿,在这个世界里天然强势。 陪女儿睡在角落窄床上的保父醒了,他坐了起来发现是秦知秋悄无声息地穿上衣服过来了。 “您来了。” “嗯,你去休息吧。”如果是在另一个世界,秦知秋绝对不会答应非亲缘关系的男子来照顾女儿的,这个世界保父占主流,她也曾经动过找保姆的想法,钱给到位了,还是能找到的,但优优已经适应了这位保父,她也就没有换。 “我想跟您说一件事。”保父说道。 “您说吧。” “过完年我打算辞职离开了,有另一户人家的小孩需要我照顾,优优小主人已经足够大了。” 秦知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让管家写一封好的推荐信给你的。” “晚安。” “晚安,新年快乐。” “也祝您新年快乐。” 秦知秋关上女儿的房门,看见站在走廊里的秦简——“秦简,你怎么还没睡?” “大姐……”秦简走过来抱住秦知秋的腰,许久没有说话,秦简太聪明了,只是凭借几个人的微表情,外人眼里的小小波澜,就能看出底下无情的风暴,“大姐,别离开好么?” “傻瓜,我为什么要离开啊?”秦知秋揉揉秦简的头,二爸太过固执了,寻常人家有秦简这样的天才,无论女男都要捧上天,好好培养,以期成材……二爸却总是希望把他养成淑男,嫁入高门。他难道没看见嫁入高门的“下场”吗?就算现在一妻一夫制了,高门不敢把小夫们摆上台面,外面的花花事还少吗?为夫的只有忍或滚两条路,忍人人称颂,滚要面对巨大的落差和外人的指责——是的,外人只会指责豪门夫人不“懂事”,不“识大体。” 秦简抬起头,他只比秦知秋略矮一些,有着毛绒绒的大眼睛,“姐,你不会离开?” “不会啊。” 秦简搂住了她,过了一会儿放开了秦知秋,“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知秋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把秦简送回了他的房门,站在起居室看着秦简进了卧室上了床,这才关好门离开。 她刚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人叫住了,“知秋。” 她转过身,母亲穿着睡衣从三楼走了下来,她头发披散着,脸色有些青白难看,像是一两个小时就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知秋。” “妈。” “你爸说初四亲友们都离开,他也会搬走,你去劝劝他。”秦媚拉着女儿的手说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上次被你堵到之后,我就和他断了,真的断了!他也有了新女朋友,我跟他没有关系了。”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管。”管什么?劝什么?在另一个世界,十二岁的时候她没有劝母亲不要离婚,现在她也不打算劝父亲不要分居。“我爸暂时和你分开冷静一下也好。” “你不了解你父亲,他这人打定了主意和我分居,是一定要离婚的!就算是不离婚也不会再见我了!你好好劝劝他,爵士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他的,外面的人再多也不能捍动他的地位!我真的和阿魏只是朋友关系,并没有更深的感情,我在乎的只有他。” “这些话你应该和他说。”秦知秋看向母亲身后。 秦媚转过身,叶立本站在她的后面—— “你不用让知秋劝我,我年后就搬走,如果有需要我出现的场合我会出现的,绝对不会让你丢面子,我也不会在外面另找人让你难堪,只是这个家我不想再呆下去了。”他放弃了事业,做秦媚背后的男人,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如今却发现他所有的坚持都是笑话一场,“天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是阿魏?”回想他还曾经听阿魏私下里诉苦,事业虽然成功,一辈子未婚没有子女也没有爱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觉得阿魏实在是个可怜人。原来他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笑话。 “不,你不能搬出去。”秦媚慌了,她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 “你注意音量,孩子们和客人们都在。”叶立本压低了声音,“我本来不打算今天和你提的,可你非要在今天讲清楚。” “知秋!你得顾及知秋的感受,她现在是个名人了,母父分居别人会怎么看她?”秦媚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走下楼,拉住秦知秋,她知道在叶立本的心中,自己的份量不如知秋重。 “知秋,你同不同意我和你妈分居?”叶立本问秦知秋。 这是秦知秋两世以来第二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十二岁的时候她回答,“妈妈,你和他离婚吧,你还年轻。”三十一岁的她回答,“不管你们分不分居,你都是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我的妈妈,你们的人生应该由你们自己掌握,我已经成年了,有家有业不需要谁来牺牲自己照顾我。” “秦知秋!”秦媚狠狠抓住女儿的胳膊,“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妈,你还不明白吗?二爸进门的时候,咱们这个家就散了!散了!”什么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什么一妻多夫,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重视的人,正房的位置永远是你的。当她出轨别的男人的时候,这个家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外表好看的空壳!她也不顾及了,也提高了声音。 “知秋!你这样难道不怕我更改遗嘱吗?你是秦家的未来,你不能只有这么低的眼界!”秦媚口不择言地说道,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 秦知秋露出苦笑,她知道到最后母亲会玩这一手的,用她的继承权来威胁爸爸,“我会和我爸一起搬出去的。” “知秋,对不起,妈妈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秦媚跑过来拦住了秦知秋,“我错了……原谅妈妈!”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带着孩子住在母亲家里确实不像话,我会搬出去的。”秦知秋微笑着说道。 “知秋!”叶立本也被女儿的态度吓到了,他早知道女儿叛逆独立,没想到女儿竟然…… “没什么,咱们家人太多,太乱了,本来就不利于小孩子成长,我本来就打算年后搬走的,需要的时候我会回来,不需的话……”秦知秋看向母亲,“无所谓。” “无所谓?你怎么能无所谓?秦家百年的基业,我替你打下来的江山,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秦媚看着长女,又看着丈夫,“叶立本,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吗?为了我一句话就这样任性?” “知秋!道歉!” 秦知秋看向父亲,又看着母亲……“你们不觉得咱们家很畸形吗?这不是我想要的家庭,也不是我女儿长大的地方……搬离家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绝对不是在和谁堵气。妈,我在外面住了这么久,不过是回来住了不到一年过渡一下,搬出去很正常啊。你过你想过的生活,我爸也过我想过的生活,让我也过我想过的生活吧。”像是她之前说过的那样,贵族的平均寿命七八十岁,活九十一百也不是不可能,她不可能呆在家里二、三十年“盼”着母亲死自己好早日“扶正”。今天不过是把事情说开了罢了,她想到秦简之前说的话……这孩子,真的是窥一斑就知全豹,太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不是宅斗文,从来都不是。 第100章 仙人跳?? 秦家这样的人家, 又是在亲戚都在的场合, 三个人声音忽大忽小的说了这么久, 已经是十分的“激烈”了,到了这一步, 互相都知道话说死了, 不能再说了, 再说下去是无谓的吵架。 叶立本看着女儿,他素来知道女儿是个主意大的, 打定了主意任谁也无法轻易改变, 当初选择文科读法律而不是继承母亲的事业读理时如此, 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更是如此, 离婚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和沈明辉复合也不过是告诉了他一声, 现在说要搬走——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和秦媚的婚姻早已经明存实亡, 所谓的齐人之福只在秦媚的臆想当中存在,享福的也只有她自己。 阿魏只是压到这段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早在很久以前,他最开心的时间就是秦媚不在家,“二弟”也不在家的时候了。 至于知秋——他不再担心了,他太了解秦媚了, 两个女儿, 一个独立自主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事业做得也成功,另一个眼界只有鼻子尖前面那么大一丁点的事, 整天想着坐享其成。秦媚再怎么恼恨知秋不听话,也不可能更换继承人。 知秋说要搬出去,秦媚比他说要分居时还要害怕……连道歉的话都那么轻易说出去了。 当年母亲说得对,人呢,年轻的时候管着子女,到老了,就是归子女管了,不管再怎么强势的人,也怕子女。 “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叶立本转身上楼。 秦媚站在那里许久,“知秋,我老了。” “妈,你永远是我妈。我爸也永远是我爸,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彼此放过,每个人都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不好吗?”秦知秋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显出老态的母亲,“妈,不住在一起也不能改变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 秦媚按压着疼痛的头,“很晚了,你回去考虑一下吧。秦家的继承人是要住在家里的。”到这个时候,继承权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妈,你没有钱,难道就不是我妈了吗?就算没有了长女的地位、继承权,我还是你女儿。”秦知秋轻声说道,“妈,新年快乐。晚安。” 秦媚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长女,她气恨知夏眼界窄,认不清自己次女的地位,不肯乖乖的做辅助或自己出去闯一片天地,现在也同样气恨长女太独立太冷酷太理智,心里某个角落又暗暗欣慰长女的独立…… “人呢?”沈明辉有些头疼,大过年的,他虽然无处可去唯一的计划是回到家里自己看冰箱里有什么剩下的东西,随便洗一洗煮“火锅”吃,也不至于被人这么耍着玩。 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声称自己杀了人,带着他到了“案发现场”,一栋高档公寓的主卧室,却没有看见尸体。 “他……他……”女人也有些慌了,“他就在这里啊!我走的时候还在的!”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叫卢愚,是位普通的商人,宋颖是我的律师……” 沈明辉用手机检索她的名字,她确实是律师楼的VIP客户,登记在宋颖名下,但一直以来就是些普通的商业合同、并购合同之类的,没有涉及到刑事案件的,正在办理中的案子是——离婚案。她和丈夫正在办理马拉松式的离婚,两个人都想离婚,但对于财产处置分歧很大。 “嗯,卢女士,我知道您的案子,方才您这形象,我没认出来您。”就算真的完全“不熟”,他也要假装很熟的样子,毕竟卢愚是VIP客户。 “我这形象我自己也吓自己一跳啊……他还躺在我的旁边……” “哪个他?” “昨晚是我过生日,再加上快要过年了嘛……我跟我丈夫又在分居中,几个好姐妹就过来帮我庆祝,其中有一个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叫了脱衣舞男团来,还把头牌留下来陪我过夜,我昨晚喝得实在有点多,又跟他折腾了两回……睡着了……一直睡到十点多才醒,我发现手上被子里全是血,昨晚那个男人浑身是血躺在我旁边,我想来想要救他,沾了一身的血……” “你没有报警?” “我醒来的时候刀就在我手里啊!我完全不记得昨晚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房间里只有我们俩个,房门是锁着的——” “这么说你不确定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不记得了,我杀了他?”卢愚皱眉说道,“我不知道……” “你走的时候锁门了吗?” “我不记得了,我宿醉没醒又吓得半死,哪还记得锁门没锁门这样的事啊。” “你确定他死了?” “死了?”卢愚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 沈明辉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一问三不知,所谓的“尸体”也不见踪影,不知是死了还是自己“走出去了”,但她身上的血是真的,床上也确实有很多血,报案?他都不知道是要报杀人案还是疑似杀人案……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除了主卧室还有别的房间吗?” “这公寓是我在城里上班的时候住的,分居住后我一直住在这里,除了主卧还有次卧和佣人房,我家的男佣过年放假了。”卢愚说道。 沈明辉把所有的房门打开,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翻了一遍,想到离婚官司…… 他拉上了窗帘,用手机摄像头照房间的各种地方,果然在主卧室正对着床的钟上发现了摄像头,又在中央空调口发现了另一个摄像头,在卫生间还有摄像头…… “这……这些都是什么?”卢愚有些晕菜了。 “您在打离婚官司吧?”华夏国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分居”,妻夫不住在一起了也是合法的妻夫,分居期间出轨就是“出轨”,男方显然玩了一手“仙人跳”,掌握了她婚姻存续期间出轨的确凿证据。 “我艹,卢方海这个贱人!”卢愚大声痛骂,“贱人!贱人!贱人!特么的和我玩仙人跳!我跟他妻夫这么多年,我不像人家一样经常夜不归宿,也不像人家一样的一个两个小夫往回娶,家里的钱可劲儿他花,倒惯出这么个白眼狼来!竟然陷害我出轨!陷害我杀人!” “报不报警?” “报警!”卢愚跳着脚的骂,“什么杀人啊!我身上的八成是鸡血!真不要脸!竟然玩这一手,等警察……” 沈明辉在他的骂声中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可还没等他骂完,沈明辉的电话也没有接通,敞开的门外就来了两个警察,看见浑身是血的卢愚立刻举起了枪。 “警察!别动!” “警察女士,你们来的真及时,我是沈明辉,卢愚女士的律师,我们正要报警……”沈明辉把手机开了免提,“刘超刘警官是吧?我是沈明辉,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要报案。可是你的两位同事先到了……让他们接一下电话?” 两个警察互视了一眼,其中有一个伸手接过手机,“喂?我们是重案二组的,是的,是为了抛尸案,有人将一具裸尸从公寓的顶楼抛下去了,我们正在走访中发现了可疑人物,可疑人物中的一个自称是律师……” “抛下去了?没有!我没抛他!我没有!”卢愚吓坏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我真的没有!” 刘超一边叹气一边问讯沈明辉,“沈律师啊,你是不是死神转世啊?怎么又让你遇见这样的案子了?大过年的啊,这一年你还想不想好了。” “这次是案子找我,卢愚是我们律师行的VIP客户。” “他是宋颖律师的客户?” “是的,我已经联系过宋律师了,他在国外渡假,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卢愚现在由我负责,我们律师行的另一位合伙人蔚琳女士在赶来警局的路上。” “案子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的也只有之前和你说的那些,我建议给我当事人验血、血尿做全面体检,她糊涂得有些不正常。至于裸尸,我都怀疑是不是昨晚的那男的……” “要是昨晚的男的你当事人可摊上大事了,我们的系统中记录他才十六岁,未成年,身份是学生。” “我……”沈明辉能怎么说?华夏国的法律很奇怪,公民年满十四周岁经母父同意可以结婚,但是非婚姻关系成年人睡了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都算法定强女干,不管这个未成年人是什么身份,是伎男也一样。卢愚最轻也犯了强女干。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人家死在她床上了,房间里就两个人,她手里拿着刀浑身上下全是他的血。 她的前夫看样子不光要钱,还要命啊。 “这桩案子很难啊,沈律师。” “嗯。” “而且社会反响一定非常恶劣,这次您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和魔鬼共舞了。民众很讨厌强女干未成年人、杀人、抛尸的凶手。”岂止是讨厌啊,简直恨之入骨,连替她们辩护的人都会被各种嘲讽。刘超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上次的案子沈明辉真是让警局、检察院、法院都丢了大脸。 第101章 过年 什么站在人民对立面啊, 什么形象啊, 不在沈明辉的考虑范围内, 他需要考虑的是今天是年三十,现在是下午两点钟, 法院还有一个小时全部下班, 如果今天不保释卢愚, 不管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假释法庭年初三才有值班法官授理假释审请, 卢愚要在里面过年了…… “我当事人有没有正式被批捕?” “他的房子, 他手里拿着刀, 他浑身都是受害者的血, 他自己承认不记得……”说到不记得的时候刘超双手抬起打了个引号“杀没杀人。不批捕是我们的工作失职,不过你可以申请快速假释, 他现在在隔壁……”刘超看了看时间, “痕检那边怎么样也得一个小时才有可能放人,我们得送看守所办手续你才能去假释法庭审请假释……” 幸灾乐祸, 绝对的幸灾乐祸,这就是得罪警方的下场,“大哥,你说了可以走快速通道。” “我说的已经是最快了, 程序问题。” “别以为你不说我不知道你可以现在就让她进入系统, 我现在就可以去假释法庭。” “你的意思是我刁难你喽?照规矩我们可以扣押她48小时,要不然你后天再来?” “善良点,别让我当事人在牢里过年……他之前连停车罚单都没有。” “我想想……”刘超摇头……“我本来心是软的, 但一想到我的好朋友王敏现在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看电视我的心就硬了。” “你把王敏的简历发我一份,我保证她年后能得到比在警局年薪高三倍以上的工作行吗?” 刘超抬头看他,“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 “这算贿赂哦……” “不算,你不说我我不说谁也不知道。还有,你之前说假释的时候已经把摄像机关了。”沈明辉指着代表电源的红点已经熄灭的摄像机。 “好吧,仅此一次,你骗我的话……” “大哥,做我们这一行的跟你们打交道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我干嘛骗你?” 沈明辉匆匆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蔚琳已经到了,她脸色有些微红,显然是喝了酒,“什么情况?” “我已经做通了工作,可以走快速程序申请假释。”沈明辉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卢愚是个隐性富豪,律师行的优质客户,我和宋颖联系过了,他知道是你接手的案子表示很放心,宋颖的长项本来也不在刑事案件,这案子由你全权负责。”蔚琳说道,“你去办假释吧,我留在这里看着卢愚的案子,我来之前已经联系过了相关医学专家,他们马上过来尿样和血样。”华夏国的法律规定警方和嫌疑人都有权取样送交有资质的鉴定机构鉴定,鉴定结果同时通知双方。 能请得起著名律师的当事人一般有钱,送交的机构更权威,绝大多数时候比警方的检验中心更早出结果,结果也更准确。 沈明辉匆忙赶到假释中心,确定系统里面有卢愚的名字之后,马不停蹄地立刻交资料申请假释,申请之后排队的时候,他陷入了绝望……临近春节,排队申请假释的律师和嫌犯家属,如过江之鲫一般。 而电子屏幕上的法官正在慢慢减少。 “轻罪的走这边——一般犯罪的走这边——严重刑事的跟我来走这边。都不要着急,已经提交申请的都能排到。”一个法警过来维持秩序。 人群瞬间分散开来,严重刑事犯罪的只剩下包括沈明辉在内的三个人,大家都是跑法院的,彼此看对方都眼熟,互相点头打了声招呼之后,都赶紧跑过去争取拍第一名了。 负责严重刑事案件的法官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擦眼镜,看了眼排第一的沈明辉。 “什么案件?” 沈明辉递上了案卷材料,“刑事案件。” 法官翻看了一下材料,拿过印章一盖,“保释金五百万。”她打了个呵欠,“女皇陛下的旨意,尽量让未定罪嫌犯回家过年。下一个!” 法官翻看下一个的资料,“保释金五十万。” “保释金七十万,都走吧!我放假了。” “为什么我的保释金是五百万!”沈明辉有些不服了。 “你的当事人最有钱,另外我瞧你不顺眼。”法官“解释”完就站起来整理了法袍走了。 窗外灯火辉煌,焰火不断,室内只有自己对着一锅用冰箱里所有的蔬菜和半斤羊肉卷做所谓“火锅”,沈明辉吃了一口之后就放下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过秦知秋和优优。 说一个人寂寞是可耻的这句话的人,大概从来没有体验过一个人过年的滋味。 外面越热闹,一个人就越悲伤……连很少多愁善感的沈明辉都觉得如梗在喉,眼睛发酸,暖气烧得再足,也觉得冷冷清清。 拿起手机想打电话,最后还是放下了,秦家这种时候想必和往年一样,全族的亲戚齐聚,明明只是过年的时候见一次面的“陌生人”还要装得大家很熟的样子。 秦知秋做为长女,肯定是要出面招待亲戚的——往年这个时候,他总是借口带孩子早早上楼了,或者只跟几个同样有子女的男人聊些关于孩子的事。 秦家的男主人是叶立本,二爸那个花枝招展爱抢镜的男人强行分一半光彩就够了,做人家女婿的,存在感少一点就是体贴了。 优优除了第一年不懂事根本没有抱出来之外,每一年都特别开心,小孩子,有吃有玩就快活,更何况那是“她”的家,她是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都捧着她、宠着她。 而另一个世界——新年是另类的战场,秦知秋和母亲暗中较着劲儿,大姐忙来忙去的还不忘关键时刻添把火,他向来是装聋作哑,表面维持一团和气就好。 回想起来,两个世界过年都像战场,只不过一方是花团锦簇暗藏刀剑,一方是家长里短互相较劲。 现在他居然开始怀念“战场”,果然是太空虚了…… 他的手机闪了一下,是爸爸的手机号,但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显然那边有“争执”。 两个世界的家长都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是儿女先向他们低头,至于他们——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呵呵…… 他的手机又亮了,是梅子,“喂?” “你为什么不去大厅。” “呃?” “大厅里在开派对啊!有人打电话问我你为什么没去……” “什么?”他知道大厅里应该有活动,单身男子楼,有三分之一的人过年“无处可去”或“哪里都不想去”,办派对理所当然,根据宣传还请了演艺界的人士,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相处,所以并没有去。 “他们知道你在家,特意打电话问我你没什么没去,你去参加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单身男人,人都很不错的,不像外人传的那样多事,而且有钱人很多啊,多认识人没坏处。” “不了吧。” “去吧!你只有今年这一年机会啊,不要告诉我来年你还在。我倒是乐意和你一起地久天长,秦知秋不乐意啊。我告诉你,参加派对的都有谁吧,有男权联盟的理事长、有喜悦集团的董事……有……”梅子说出一大长串头衔来,每一个头衔单拿出来都很惊人,“他们都是到了年纪长辈都死光了,不肯回娘家被一群对他们的遗产虎视眈眈的晚辈围攻的有钱老男人,随手拉一个客户你的提成都会很可观。偷偷对你说,有人很欣赏你哦!” 把派对当成生意,梅子这人还真的是“生意人”,“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沈明辉已经被说动一半了。 “去我的衣帽间找一找,我有好几套没穿的礼服,我们的腰围差不多,你比我大一码是因为肩宽,有两套露肩中长款礼服你穿着肯定合适。” 梅子和他身高差距很大,腰围差不多,衣服只差一码。 “好吧,我去看看。”他实在太无聊了。 梅子走的时候根本没锁门,完全不怕沈明辉把他价值上百万的衣帽间搬空,沈明辉打开衣帽间的灯,梅子只带了“几件”衣服,装了两个箱子,大部分的衣服都还在。 梅子说公寓的衣帽间“小”,所有的衣服都是应季的,过季的衣服除了一两套有收藏价值的经典款之外,全部处理给了二手商店,就是这样衣帽间还是满满的,与其说是衣帽间不如说是大牌奢侈品精品店。 礼服有单独的一个衣柜,穿过的洗好连干洗标和包装都不摘的放在那里,等着和过季衣物一起“处理”掉,没穿过的摆在那里放着,难怪人家说大牌的衣服“质量”都不好,有钱人根本没打算穿第二次,追求什么质量啊…… 沈明辉找到了梅子说的两套露肩无袖礼服,一款是抹胸鱼尾裙款,一款是露肩胸前堆纱款。 说实话两套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沈明辉也不喜欢这种类型,太夸张了。 他找了一件保守很多,颜色虽不夸张过年的时候穿出去也不难看的紫罗蓝色绣花长袍,很宽松的款,他穿肩还富富有余,梅子穿起来到脚裸,他穿的话到到小腿肚子上边点,他又找了一件类似另一个世界汉服褙子的外套,照了一下镜子……可以接受。 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化了点淡妆之后,他这才离开家下楼。 一楼大厅的桌子和简单的摆设都被推开了,宴会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台上几个人正在唱歌,定睛一看正是偶尔见过的“邻居”。 沈明辉本来想要低调的,慢慢的走进人群……却一不小心踢到了音响线…… 第102章 狂欢 “吱……”一声尖利的无法形容的怪声响彻整个大厅。舞台上穿着背心皮短裤跳舞的女歌者都停了下来, 看向舞台下面的沈明辉。 沈明辉真的没想过电影里主角“低调”出场, 很尴尬的弄倒什么东西被围观的情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电影电视里演的时候就很尬了,现实中发生的时候更尬, 尤其是他一身“对付”的装扮而重围的人每一个都衣着隆重华丽的时候—— “沈律师。”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五六十岁, 穿着浅金亮片紧身礼服化着大浓妆的男人走了过来, “摔着了没?” “没……”他还能怎么样啊……站直了身体,露出微笑, “多谢。” “老朱,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沈律师。”那人指着沈明辉道。 沈明辉一边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一边在大脑飞速检索这人是谁, 在看到这人手腕上的粉腕带时, 想起来了,这人应该是男权联合会的什么人, 粉腕带是支持被家暴男性的, 不是贺梦圆,也不是正式见过面的, 但应该也见过……梅子说过下面的嘉宾里有男权联合会的理事长……刘理事长!男权联合会最不缺的就是理事长、副理事长,姓刘的共有三个,这位肯定是其中的一个,正职是做时尚相关的产业的, 化妆品和服装都有涉猎…… 与他相熟姓朱的, 应该是做珠宝生意,旗下高端珠宝连锁店一百多家的朱玉珠。 “原来是沈律师啊……”朱玉珠看起来年近六十,很丰满, 长着一张“佛面”圆脸、细长眼、蒜头鼻、双下巴耳唇长大有肉,穿着大红满钻排穗长裙,身上的金嵌宝石首饰夸张复古,耳朵上巨大的耳坠子随着他的走动晃动,有一种会坠断耳朵掉下来的危险感,他是寡夫,不是一辈子单身的,貌似就是因为天生福相被妻家相中的,但老人喜欢妻子不喜欢,子女都是别人的,妻子意外去世之后他接手了妻子留下来的产业,传说和子女关系非常一般,现在他的子女应该已经成年结婚很久了,大过年的在单身公寓,说明传闻是有根据的。 刘理事长和朱玉珠两个人夹着沈明辉,一起到了人群之中,刘理事长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沈明辉,一直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玉珠,我和你说过吧?现在绉绸这种面料又回归了,与棉质的面料结合起来,复古又现代,你看底下的这片印花,非常灵动轻薄,这款华夏风复古长裙是巴黎2018年的新款,在冬季穿的时候外搭这种传统的云绵嵌边贴片褙子,非常高贵典雅。” 沈明辉多少听懂了一些他的话,貌似他随手找来“对付”的衣服很贵?绉绸他不太懂,但一寸云锦一寸金他懂…… “流行时尚就是一直在复古和现代之间平衡啊。”朱玉珠单手拖着下巴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沈律师不光年轻有为,穿衣服也非常有品味,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女人公。” 虽然已经适应了女尊社会,但是被两个老男人围着说“时尚”话题,还是让沈明辉有点不太适应,“两位才是光彩照人……” 刘理事长捂着嘴,“我们都老了,穿什么都难看了。”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老了我可没老。”朱玉珠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大红的嘴唇微撅。 “两位都很年轻。”这也不算是夸张,自古以来都是越有钱越“年轻”有钱就有资本拼命往脸上抹各种贵夫保养品,打玻尿酸、打瘦脸针、美白针、除皱针,穿各种适合自己身材的衣服,做各种适合自己的发型,“说是四十岁也有人信。” “四十?”朱玉珠笑了起来,“你可真会说话,我大女儿都四十了。我今年六十一。” “是啊,我侄女也四十多了,我六十二。”刘理事长道。 “唉呀,快别聊了!重头戏快要上演了。”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拍了拍他们俩个。 沈明辉抬头看向台上,可并没有什么“重头戏”,台上的女人还在一群男人的伴舞下扭得起劲儿…… 就在这个时候公寓的大门被狠狠推开,几个穿着紧身警服的高挑丰满□□瘦腰长腿美女走了进来,随着她们的走动,腰上的手铐、警棍、警用木仓微微晃动…… 她们雁字排开站在门的两侧,一个穿着高阶警员制服,手里拿着甩棍,穿着及膝长筒靴,身高一米九左右,长腿棕肤体型健美的女子走了进来。“我听说这里有人非法集会!” 男人们安静了一会儿,发出雷鸣般的尖叫!“啊!!!” 女子狠狠拽开甩棍砸向地面:“安静!你们全体被捕了!你们犯了罪!惹火的罪!有没有人觉得这里非常,非常,非常热啊!”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衣扣,一对高耸丰满的胸瞬间如灵兔一般被释放了出来! 这帮老男人……真的很会玩! 沈明辉真没想到自己在女尊世界也能欣赏到脱衣舞表演!而且是制服诱惑!现场版Magic Mike!!! 周围尖叫声不停,男人们簇拥着女人们走上舞台,沈明辉惊讶略点尴尬的样子实在不合群的有趣。 一个女人走到他的面前,将手指放在嘴里含湿抹到他的脸颊,飞快跑开…… 做为在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男人,面对这种情形当然是要批判性的欣赏啊…… 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在男权社会一样有男人跳脱,衣,舞取悦女人,在女尊世界有女人取悦男人也并不稀奇,想通了这一点,他当然可以不带包袱的欣赏…… 女尊世界的舞者高大、丰满、长腿、马甲线、肌肉夸张 明显,舞蹈充满了力量感,甚至还略带一丝的S感,这个舞团很高阶的样子,舞者的肌肉控制力极好。 “美吗?”刘理事长走到他的身后。 “很美。” “本地最佳舞团。我花了高价请来给玉珠庆生,等会儿咱们一起推他上去。” “今天是他生日?” “还有半个小时,他是年初一生的。”刘理事长指着大厅上的钟表,沈明辉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年初一了。 以及……这个世界庆生很喜欢用脱衣舞团?“这种舞团怎么找?在网上找不到吧。”既然卢愚是隐形富豪,给她庆生的舞团想必也不会是大街上随便找的。 “有专门的中介。”刘理事长说道,“等下我去给你要一张名片。”他以为沈明辉也有类似的需求,走到人群中拍了一下一个在舞台边看舞的女人,拿到了一张名片,又从人群中挤回来,交给了沈明辉。 “这种舞团也外卖吗?”名片是黑色的,用烫金字体写着花非花这种一看就是艺名的名字,和一个普通毫无特点随时可抛的手机号码。这个世界脱衣舞是合法的,他为了这起案子查过相关的法条,不露点就行,所谓的不露点就是舞台上这种,上身□□了,但点上戴着个小装饰物就算“不露点”,“不接触”舞者和看客不可接触,就算是来一场膝上舞也一样不接触。外卖就是非法的了。 “谈好价钱,舞团装不知道。”刘理事长道比了个嘘的手势,“你这么年轻自己去夜店就行了……” “不,我是因为一起案子想了解一下。”看来所谓的禁外卖,也是民不举官不究,谁被抓到谁倒霉,男女都有卖的,“这些人平时都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都有,你一问多半会说自己是大学生啊、人夫之类的。” “有未满十八岁的?” “有也不会告诉你啊。”刘理事长道。 舞跳到了第二段,舞者们换了一身“羽衣”,舞曲也更轻缓,曲风类似另一个世界的爵士乐,灵蛇一般婉转腰身更显诱惑…… “我听说今天有人过生日!”方才站在舞台下面的女人跳上了舞台。“我听说这里不准女人过夜?” “是的!”一个男人大声吼道,另外两个人把被“象征”性的捆在椅子上的“门房”推了出来。 “那我们犯罪到底!来人!把生日男孩推上来!” 刘理事长给了沈明辉一个眼神,沈明辉配合地把朱珠玉推上了舞台。 女人把门房的绳子解开,“借你的椅子用一下!”门房笑哈哈地走了,丝毫看不出一丝被绑架的痛苦。 她双手使力,把朱珠玉推到了椅子上,两只手拽紧绳子的两端,牙齿轻咬麻绳,“按照法律你不准动,为了防止你这个坏男孩犯错,我们要把你绑起来!”她转过头看向所有人……“你们!不许不乖的录像哦!”一双眼睛杀气十足,媚惑无双…… 秦知秋推开无人看守的公寓大门,越过已经空了的看门人所在的位置,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群男人围着舞台看女人跳艳,舞的场面,沈明辉在队伍的最前面鼓着掌,舞台上一个胖胖的老男人被松挎地绑在椅子上,一个几乎□□的女人坐在他的膝上跳艳,舞。 所以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过年的沈明辉过得很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灵感来自Magic Mike没看过的小朋友不要不乖的搜索哦!也不要不乖的搜索钱宁的老婆跳舞哦!我才不会告诉你B站钱宁老婆跳舞的片段苏断腿呢!为了看这一段我又又又又耽误了半个小时的写文明间。 第103章 吵 沈明辉确定自己是女主角了, 被人拎出人群, 抓回房间, 领带捆住手按在床上艹了个爽这种事——描述细节会害整本书被封…… 解开已经被挣扎得很松的领带,秦知秋趴在他的胸口, 狠狠揪着他胸前的软肉, “看艳, 舞看得很爽啊?” “如果我说我之前不知道会有这种表演你信吗?”沈明辉现在想抽根烟找回自己失去的男子气慨。 “信啊。”秦知秋坐起身,从床下捡回来自己的衣服, 从里面拿出手机, 扔在床头柜上的无线充电器上充电, “这里不是不准女人过夜吗?” “理论上新年除外, 实际上——塞点钱这里能住进一个连的女人。又不是过去了,还有所谓的宿管查寝。所谓住在这里保名誉是自欺欺人。”沈明辉伸手搂住她的腰亲了一下她的腰窝, “还在等谁的电话?” “24小时待命。”秦知秋理了理头发, 躺回了床上,“你这里床很舒服啊。” “梅子很会生活, 他的东西都是好的。” “看看商标,咱们家也换这种床垫,免得你回去住不惯。” “你什么意思?”沈明辉坐直了身体。 “年后我打算从大宅搬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你搬回家啊。” “我不想搬回家呢?”过去他很想复合,现在……说实话他的感觉是有些慌乱。 “为什么不想?”秦知秋奇怪地看着他。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这种状态更好吗?”回去就要面对和过去的样的困境, 兼顾事业和家庭, 兼顾双方的家庭,现在爸妈可能会对他放任处理,他要是和秦知秋复合了, 她们肯定会贴上来,毕竟他们不太了解他现在赚多少钱,秦家的豪富和秦知秋事业的成功却有目共睹,根据他们的理论秦家指缝里漏出的钱就够他们一家老小吃喝了,后患无穷。 秦知秋看着他,男人和女人关系对调,视角不同很多事就不同了呵……过去的沈明辉可不会在乎复合了之后的种种问题,复合在另一个世界的沈明辉眼里是一切回归正轨,他继续做他的大老爷甩手掌柜的,现在…… “我现在收入提高了,你的收入应该也不低……”以他们俩个人的收入,任何一个都属于1%高薪阶层,“家务对我们来讲已经不是问题了,这里的人工更便宜一些,长期请一个钟点工或者是请驻家保姆都很正常,至于两家的关系……给你姐姐安排一个闲职对我来讲不难……”有钱,世界上一切的事都好办。 “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想做你男人不想做秦家的长女夫?”别的男人可能会希望自己的妻子家庭地位越高越好,越有钱越好,现在他一想到秦家复杂的关系就觉得头疼,“至于我姐姐,我不希望你再帮她了,自立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你不想当全家的希望沈家的一家之主了?”秦知秋好笑地看着他。 “我本来也不是全家的希望,全家的希望是沈明燕。”转换位置,就是这么容易的能看清自己,如果不是他智商比较高,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沈明燕,理所当然的啃着父母、姐姐,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是的,本质上他是一个极自私的人,照顾父母、姐姐也无非是因为他发达了,有了余力,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这个世界的沈明辉一样的奉献,拿出了所有的彩礼替母父买房子,每个月拿到薪水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一半给母父,剩下的自己存起来,到最后还是被母父拿走去填补姐姐。 他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另一个世界他以为两个人的收入都那么高了,有房有车经济稳定,外面请的保姆又很多不靠谱,谁也不如祖父母对孩子好,分出本来要请保姆、育婴师的钱来养父母,一举两得,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却忽略了妻子的感受,也忽略了父母的重男轻女思想。 如果不是穿越,他估计要很久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而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已经失去了妻子和女儿。 这一次,他想要慎重。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秦知秋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胸臆,她考虑了这么久,想要一家团圆,没想到沈明辉居然表示反对。掀开被子离开床铺,捡起他们一路丢在地上的衣服穿好,“我回去了。” “知秋!”沈明辉伸手拉住她,“我只是想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自认已经比另一个世界的你宽松了,你还是觉得被束缚,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呵?”秦知秋现在有一种“憋屈”和“解气”相结合的矛盾快感。 “正因为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才不想第二次犯错……” “第一次犯错你付出的代价小,无非是甩了黄脸婆和女儿,以你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啊,还有个白莲婊蔚琳等着上位,害怕现在错了损失太大……” 沈明辉放开了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你真的以为离了我我损失的小吗?你未免太看轻你自己了!” 秦知秋摇了摇头,“别说了,我们都别说了,算我太自以为是了好么?”以为在家里大吵一架,在沈明辉这里就理所当然的得到安慰,忘记了两个人自身的矛盾。 关掉了面前的视频,夏颂恩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多少钱?”他抬头问父亲。 “不算多,人情。”父亲阿阮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这颗钻是不是镶歪了?不够亮啊……这次的美甲师手艺不行啊……”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 “知己知彼喽,这个沈明辉挺骚得啊,我知道有一种男人就是这样,外表看着平平常常,保守老实,骨子里骚得很,难怪在大学的时候就能抓住秦知秋,你啊,在这方面就不如人家了,我早说了让你在高中、大学的时候趁着年轻找个好的,年岁大了,一是好的都让人挑走了,二啊……”他瞧了瞧儿子的下面,“那里是越用越好,你要是再不嫁,还不肯找情人,怕是要废了。” “你不要胡扯!”夏颂恩对父亲这种直白简直受不了,在父亲眼里男人的成功只有一条路:结婚。结婚之后男人只有一个作用,伺候女人,方方面面的伺候女人。 “现实就是他作得离了婚,还能把秦知秋勾回去,你说人家段位高不高?厉害不厉害?你啊……比不上人家。”阿阮看够了指甲,抬头损儿子两句,“你看看你!在自己家里穿成这样,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见过我穿睡衣的样子?还有,你的脸,有没有敷面膜?一天三片铁打不动!年龄优势都没了,再不看着显年轻点更完了。”他指责着在家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的扎起来的儿子。 “你不要再继续了……行吗?”视频就算是关了,视频里秦知秋站在窗前,沈明辉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那画面就像印在他的脑子里一样,完全没办法消散,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一样,他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沈明辉,虽然不像父亲说的一样普通,也只是素人中姿色出众的,完全跟他没办法比,更何况沈明辉已经作得跟秦知秋离婚了!两个人已经没关系了啊……怎么会这样…… “你要是年轻十岁呢,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离过婚还有女儿的女人的,长女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以后万一她去得早,你跟你的孩子就得仰人鼻息过日子,秦家虽豪富却也是新贵,原来就是个普通的地主,跟咱们夏家没办法比。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错过了秦知秋,以后你可就真的难嫁了。”阿阮完全不在意儿子跟吃了□□似的表情,“你啊,必须得使点手段,打败沈明辉。” “手段?你就知道手段!就知道地位、家世、金钱,感情呢?用手段夺回来的女人……” “感情?呵,做人家小夫的,可不像你一样出身高贵懂得什么叫感情!”阿阮冷笑了一声道,“你也一样,二十岁的时候你可以讲感情,现在你这个年龄讲不得了!再说了,别和我说不爱秦知秋。这些话也就只有我和你说,外人谁理你?你大爸对你说过一句知心话没?” “可就算是使手段让她们分开了,她也不要我!”这才是夏颂恩痛处。 “女人呢……是离不开男人呢,她伤心的时候你想办法走进她的心里,照顾她关心她爱护她……不要怕委屈,多少人想要受委屈还没有机会呢……” “可是……我能怎么办?”夏颂恩抬头看着父亲,过去他看不起父亲,父亲除了一手的争宠手段之外,没有什么能教给他的,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争宠手段,他完全不懂该怎么样讨女人的欢心,让女人喜欢他。 “先让沈明辉知难而退喽,让他知道秦家的少夫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他那个人我查过,傲得很……被人一激就有可能做出让秦知秋反感的事。你呢,只需要乖乖的,不吵不闹只是照顾她就可以了……”阿阮走到儿子身边摸着儿子的头发,“你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学历又高、家世又好,只要不犯错,赢的就是你。” 第104章 父女交谈 秦知秋刚刚踏进自家的家门, 就与坐在大厅里不知道在等谁或是在发呆的叶立本撞了个正着。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已婚成年了, 她还是有一种未成年偷情被父亲逮个正着的尴尬。 “爸。” “上楼, 去你的房间,我们谈谈。”所谓女大不中留, 女儿大了, 大年三十遇上点事儿也会出去找真正能让她放松的人去了。当年啊, 他和秦媚也是一样,他在婆婆那里受了气, 秦媚整宿的陪小心, 哄着他……后来……婆婆没了, 也没人敢给他“气”受了, 他真正的委屈难过却无人述说。 在老二进门之前很久,他们妻夫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 进了秦知秋的房间, 秦知秋打了个哈欠, “爸,你先坐会儿, 我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她没洗澡就从沈明辉那里出来了,一路上想的全都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委屈,这个世界自己的“求全”,她怎么就非得在这一个男人身上吊着啊。 要说优点, 他有, 缺点也同样的明显啊,按照另一个世界的标准已经不是优质男了,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离优质距离更远。 谁说的了, 人这一辈子总要遇见一个人,你遇上了他脑子就跟进水了一样,所有的理智、原则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那个人…… 另一个世界和他离婚,已经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勇气,她已经做好决定一辈子带着女儿过,不再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以后他就算是发达成了世界首富她也不后悔,他就是落魄到沿街乞讨她也不可怜他。 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又开始忍不住和他纠缠不清了呢? 就算是此时此刻这么生气,在内心深处有一个角落她仍然会觉得——沈明辉现在事业刚刚起步进入上升通道,对于重新回归家庭有疑虑也在情理之中…… 屁情理之中啊,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刚刚才工作,一样是上升通道啊!还不是一样分了一多半的心思在家庭上? 她一开始跟他的时候,多少人替她不值啊,论家境、论学历、论工作,就算是她父母离婚了,只要她稍微肯放下点身段,分分钟有车有房,在她父母的圈子里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也不是没有,最差的也是当地户口家有四五套房子硕士毕业前途无量啊,选择了沈明辉,她等于主动选择了困难模式,结果呢? 多少人劝她凤凰男不能嫁,她都当段子听,当时的沈明辉确实也没有显出凤凰男本质来……直到他真的变了“凤凰”。 是,他工资卡交给她,提成最少拿回家一多半,从来不管不问她钱怎么花,她花几万买化妆品他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该给他家里人花钱的时候他一样回家就是命令性的语气,当着他家里人的面从来都是他是当家人的派头,他对她还客气些,有商有量,对他父母、对大姑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颐指气使。 他们给她找麻烦的时候,他从来不断官司,更不用说偏向她了……她知道,他大男子主义,希望她回家当家庭主妇或找一个不累的工作,他也心疼她整天在外面忙,可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蔚琳……说起来只是□□,他从来不解释,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你就要相信我,我整天在外面忙,我不像别人一样养小三、小四,我不家暴,我除了分出一小部分收入养爹妈、照顾姐姐之外没干别的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相信我是你心眼小,你拿这个跟我吵是你不对的死德性。 人就是这样,两夫妻吵架,最难受的就是想过去,想的都是自己过去的委屈,恨不得当时对方就在自己面前,把关系彻底斩断才好。 越想越气,越想来愤怒……她在外面兜了好几圈才回家…… 洗了澡之后,又有些后悔,他也不是没有好的一面……他现在这样也是太没安全感的原因,他家里那个情况,他自己到了这个世界,男人倍受歧视压迫,他拼了老命抓住了所有机会才爬到今天的地步…… 两个人真的复合了,他势必会被牵扯精力…… 脑子正一团乱,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父亲在翻看自己房间里的影集,不由得叹了口气,“爸,您是不是你夜没睡?”父亲说得干脆,实际上……“爸,不管你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昨天翻你的照片,翻到了这张,优优和你长得真像……”叶立本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优优的一张照片旁,优优严格说来长得像沈明辉的地方更多些,这张照片却出奇的像秦知秋,尤其是脸上严肃的表情。 “那个时候你才六岁,正在很认真的玩拼图。”叶立本说道,“优优这张在玩什么?” “她应该是在看书。”秦知秋擦着头发说道。 “你啊,这么擦头发是不行的,从小就这样……瞎胡噜头发……”叶立本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让秦知秋坐下,替她擦头发,“你妈又找我了……” “嗯……”秦知秋半闭着眼睛,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也曾经是慈父,记忆里她七八岁了还会替她洗头发,擦头发,这个世界的父亲更是从小照顾她到大。 “她说继承权的事真的是口不择言,她从来没想过更改遗嘱。” “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那个时候母亲太慌乱了,她不知道用什么来威胁父亲,“你呢?她道歉了,你就心软了?” “年后,她有一小段时间的空余,想要带我去老家住一段,就我们两个……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叶立本低垂着眼睛说道。 秦知秋知道必然是这样的结果,母亲放下身段求一求哄一哄,父亲…… “我知道你又要嘲笑我软弱,可这么多年过来了,除了当秦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别的事。”叶立本叹了口气,“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妈的吧。你和沈明辉怎么样了?” “还那样。” “我想好了,你要是真觉得他行,那你们复合也可以,优优毕竟还小,需要有亲生父亲在身边,你这个身份地位,要是再娶一个进门,优优只能我带着了,放别人身边我不放心,世上最毒是人心,秦家的产业,你自己置下的这份事业,后夫没有儿女还好,有了儿女……优优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爸,我是她亲妈,还能给她亏吃。” “你工作那么忙,一天有几个小时是在家的?等你发现优优长歪了被毁了也晚了。”叶立本替她擦好了头发,把毛巾整齐地叠了起来,“所以啊,我再不满沈明辉,看在优优的面上也愿意忍再他一回。” 他看着女儿光洁的额头,俊美的脸,雪白的皮肤……多少人羡慕他会生,有个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懂事,事业又好的女儿啊,跟他们家境类似的,外表看着都花团锦簇的,内里复杂的有得是……多少人家的长女一辈子最大的事儿就是盼着老人早死自己好继承家业,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女儿偏偏要强,宁可以电视台从给人端茶递水的实习生做起也要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他知道,女儿是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 “爸,你最不满沈明辉什么?”这个世界的沈明辉可以说是模范男人了,家里家外自己独立支撑,就算是娘家拖后退也硬撑着宁可自己出去工作赚钱也没再花秦家一分钱,“难道真是因为他们家一分钱彩礼没返的事?” “不。”叶立本摇头,“他的家境摆在那里,又有一个姐姐,他能把彩礼换成房子已经是不错的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彩礼拿回来,你认准了他,他长得又不差,学历也好,能力也还可以……” “那……” “他没把自己当成秦家的人,比如他姐姐,秦家家大业大,养个把闲人算什么?只要他开口,有得是体面的闲职给他姐姐,他姐姐我接触过,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毕竟从小念贵族学校,拿出去也算体面。他娘家只要解决了他姐姐,万事大吉,还有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指望女婿做家务的?别说是请一个人保洁,请四、五个人都是正常的,他可倒好,就是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少夫人过,逢年过节家里这么多事,从来不说帮我里外支应,他要是平时多和我联络,家里大半的事我都交给他了……” 说到底,沈明辉太独立,从来没按“秦少夫人”,“秦家未来的男主人”来要求自己,也没享受那份待遇。 “他要是回来……” “他要是回来,你事业那么忙,家里的事他得抓起来,咱们家光是为咱们服务的雇员就这些,还有老家的地,各处房产的收益……”叶立本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他的事业呢?” “他一个男人,整天在法庭上冲锋献阵的,在电视里面跟人争争讲讲的,太失体面,今个儿你二姨夫还和我说呢,别人问这个沈明辉是不是秦家的那位少夫人啊,他都不敢承人,太丢面子了。秦家不差他的那点薪水……” 第105章 初一见 大年初一的早晨,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 来得比平常都会晚很多, 就算是醒了也不乐意起床,更喜欢在床上消磨时间, 没有手机的时候翻来覆去段时间, 让自己放空, 有了手机就是人人都缩在被窝里看手机。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一天是在十点, 甚至是十二点以后开始的…… 而今天……对于华夏国的年轻人, 真正清醒是从看见手机上的一条推送开始的:“著名偶像凌峰隐婚多年!且育有一女一子!” “凌峰春节带子女大采购发现记者偷拍, 指使保镖助理打人。” 下面的评论已经被消息灵通的粉丝控场了, “那根本不是凌峰的孩子,是他的妹妹和弟弟!” “无脑黑!” “偷拍还有理了? “视频里孩子都吓哭了, 要是我的话打死这个龟孙儿!” “凌峰真是太没礼貌了, 怎么能让保镖抢记者的相机呢?应该直接把偷拍小孩的记者打死才对。” 大年初一,占据头条的不是女皇陛下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 而是“凌峰打记者”,“凌峰隐婚”。 凌峰一方很快发了律师信,全篇看下来主旨是愿意赔偿相机,但不对打人道歉, 将会向记者协会投诉记者偷拍未成年人的行为。 但重点是没有否认两个孩子的身份。 记者所在的八卦杂志上著名的八卦记者张八卦也很快回应:“凌峰到底是装纯还是真纯大家心里清楚得很, 大过年的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本来打算给他留点面子,谁知道他还一装到底了,17年12月份谁离了婚谁自己心里清楚, 16岁就嫁人生子的货,装什么清纯啊!粉丝不用着急骂我,今晚八点爆实锤,再附赠大家一个大料。” 粉丝们还是追着张八卦的微博一路狂骂,吃瓜群众却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期待”,尤其是对家的粉丝,更是各种幸灾乐祸,“早就说过啦,娱乐圈没有比凌峰更虚伪的人了,看见张八卦撕他真比我妈给我一千块的红包还开心。” “楼上炫富,我妈给我一万块红包我都没有提。” “我只是跟我妈在亲戚啊,客户那里逛了一圈就收了二十多万我跟谁炫了吗?” 莫名其妙的这个帖子又成了炫富帖。 沈明辉头疼欲裂的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塞满了未接来电,他挑了蔚琳的号码打了回去,“喂?” “凌峰被人出卖了。” “什么?” “有人把凌峰隐婚离婚的消息卖给了八卦杂志社。”蔚琳说道,“现在凌峰那边高度怀疑是从咱们这边泄露的。” “怎么可能啊?”他都把凌峰的案子抛到脑后了,本来就是一桩非常小的案子啊,当时去法院办手续的时候都是一路走的绿色通道,进行保密处理,整个律师行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是丛欣和张助理,连复印材料都是丛欣自己在复印室里锁着门复印的,怎么会被泄露?沈明辉严重怀疑……“凌峰要转型做实力派走成熟路线了,会不会是他那么泄露的?” “他那边不承认,指责是我们违反了协议。” “让她们拿出证据来。”沈明辉有点控制不住语气了,昨晚秦知秋走了之后他开了酒柜喝了两瓶半洋酒,把自己灌醉了才睡的。 “她们从八卦杂志那里提前看到了料,是离婚协议书,律师版的。”一般这种协议都是一式五份,当事双方一边一份,法院存档一份,双方律师存档一份。律师版的一般是在协商的过程中使用的,不是正式版,但非常接近正式版了,案件处理结束之后,律师版协议会被直接销毁。 泄露出来只能说明是在整个案件的处理过程中有人偷偷复印了一份卖给了八卦杂志。 “艹……”沈明辉气得一捶床,直接砸到了床头柜,把手砸得生疼。 “你也不用太激动,昨晚没睡好么?现在过年,大家都在放假,我已经让熊竣做内部调查了……” “我是主理律师,律师版的协议泄露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姬家为了保密并没有请律师,律师版只会从他这里泄露,“想办法看到八卦杂志手里的版本。”律师版也是A,B,C,D各种版本的,根据双方的需要进行各种改变,看见是哪一版的,基本上就能确定是哪个时间段被泄露的,律师行复印室有监控,所有的复印机使用都需要授权密码,记录一切操作,只需要调档就能查出来是谁非法复印了。 但是——沈明辉做为这桩案子的主理律师,这口锅他是背定了,他正是事业上升期,做口碑做客户的时候,竟然平空降下这么一道坎来,他这一年实在是流年不利。 “你也不必发愁了,你在哪儿呢?” “家。” “没回你家?” “没有。” “出来吧。”蔚琳说道。 “呃?” “你一个人过年,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儿子,来吧,来我家一起吃饭。” “不了,我一个人挺好的。”沈明辉抬头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凌乱,眼角发红,眼袋出来了,黑眼圈也很大……不止不能出门见人,简直都不能照镜子了。 “我去看看你。” 还没等沈明辉说你别来呢,蔚琳已经挂断了电话。 为了防止她真的跑来,沈明辉先给一楼守门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放行,一般这种过年的时候,来的客人比较多,看门人也不像过去那样严苛,瞧见母老鼠都要多看一眼,只要打过招呼,到时候访客姓名和登记的一样就能放进来了。 下了床洗了个澡换了件能见人的衣服,把乱糟糟的房间整理了一下,一直清理不干净的就直接塞进抽屉里。 厨房还有他昨天吃剩下的“火锅”,他全都打包塞进垃圾袋里,迅速的跑出门仍进垃圾通道,在自己家见老板什么的太尴尬了。 收拾干净了门铃响了起来,蔚琳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出现在他的门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拜年装的小朋友。 看见小朋友沈明辉的精神放松了下来,“快进来。” “恭喜发财。”小朋友笑眯眯地施了个不怎么正式的抱拳礼。 “你先说你叫什么啊。” “我叫蔚珍珍。” “哦,你叫蔚珍珍啊……”蔚琳给儿子改名了,看来是真的要和前夫一家切割干净,“快进来啊,蔚珍珍。” 他将蔚琳和蔚珍珍迎了进来,蔚琳打量着这间公寓,“你这里不错啊。”她穿了件卡其色的经典款风衣,白衬衫卡其色粗呢裤,脱下外套随手挂好之后,沈明辉也把孩子的外套解开了,小孩子的衣服也没有什么可细看的,拜年装嘛,大红织金越热闹越好。 “你真是一个人过年啊,我猜你也没预备什么东西,就随手在超市给你买了一些。”蔚琳指着那一大袋子东西,“不许说我是带孩子勒索红包的啊。” “老板给我送少东家红包的机会,我得珍惜啊。”沈明辉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袋,往里面塞了两千块钱给珍珍。 送东西顺便带孩子讨红包真的是非常好的借口,沈明辉给了红包,好像两个人之间就不那么尴尬了。 “你这里环境挺好的,挺适合过年的。”蔚琳打量着这套房子,她是苦出身,现在虽然过得不错了,也算是“成功人士”了,但这套出租公寓的“底蕴”不是一般人家比得上的,比如客厅里不起眼的小像,属名是二十世纪初著名的男性画家、建筑家留下的,他真真正正的在这里住过,厨房的餐具下面打印着某个珀爵家族的徽章,意味着这里曾经住过家族的一位成员。 “你也不用尬聊了,我是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里过年的失婚男性。”比如那位著名的画家,再比如那位贵族之后,事业再怎么历功,史书里记载他们都会说他们终身未婚,家人引为憾事。 “我还不是一样,我是过年想出门拜年无处可去,只能带孩子来下属这里蹭红包的孤家寡人。”蔚琳坐了下来,“你这里有什么喝的。” “我这里有茶包……但还没烧热水……”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为了怕他一个人在春节里渴死饿死,梅子和苏三走的时候留了不少半成品的菜啊、汤啊,饮料啊什么的……“我这里有饮料。” “饮料最好啦,我和我儿子都喜欢喝凉茶。” “有自制的乌梅茶,降燥的。”沈明辉从里面拿出冰镇的乌梅茶,又拿了几个杯子,倒了三杯乌梅茶,又端出了水果和干果盘。 珍珍已经发现了优优落在这里的玩具,一个人开心的玩了起来,对桌上的水果什么的视而不见。 蔚琳喝了一口茶之后点了点头,“苏三的手艺不减当年啊。” “你来过这里?” “梅子家族是我亲自拉的第一位客户,也是他们家让我真正站住了脚。梅子来律师楼上班,是他家里人拜托我的,这里还是我帮忙找的呢。”蔚琳打量着这里,“苏三也是我介绍来的。” “看来我不知道的事很多啊。” “你还在烦心凌峰的事?”蔚琳挑了挑眉,“告诉你一个□□消息,凌峰自己想要曝光两个孩子的,否则绝对不会带两个孩子出现在公共场合。” “他……自己曝光?” “他这种偶像派的艺人和实力派之间看似一步之遥,实际上非常远,他想要转型走熟男路线也只能从综艺下手,到现在也没有导演看得上他,祭出子女和悲惨过去卖惨,是他的最后一步棋了,至于粉丝……粉丝是最好哄的,到时候他哭一哭,全都会转而同情他,他也会因此收获一批的大叔粉。” “那他为什么要牵扯上我们律师行?” “这个……”蔚琳撅了嘴,表情和另一个世界的蔚琳想事的时候非常的像,“我就暂时想不出了,曝料给我的人是非常可靠的人,不会骗我。时至今日,你要做的事就是自己稳住,千万不要糊里糊涂的被当枪使了。” 第106章 永动摆件 电视台说起来也是娱乐圈的重要一环, 新闻节目看似和娱乐新闻之间有“壁”, 这年月为了吸引收视率抢一抢娱乐新闻的饭碗也非常常见。 但是在选题会上夏颂恩说出凌峰的名字, 还是让秦知秋吃了一惊,“为什么?”她手里有七八个备选议题, 哪个议题都比凌峰的事更重要。更何况凌峰好歹跟她一个经纪人, 在没得到经纪人那边的消息之前, 在节目里胡乱表态并不合适……她真不在乎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绯闻”对象凌峰结没结过婚……有没有过孩子。 “热点话题啊。”夏颂恩理所当然地说道。 节目组也有好几个人跟着点头,“这种大热点不跟进可惜了。” “我们现在手里有新料吗?炒别的节目的冷饭不是我们的风格。”秦知秋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了, 节目组自新年过后收视率一直平稳, 并没有什么大热点, 虽然死忠观众依旧存在, 但对于这种在上升期的节目而言,收视不升就是输。 “这个就要靠大家的努力了。”夏颂恩把披肩的长发掖到耳后, 露出圆润如玉雕般的耳朵和闪亮的珍珠耳环, 秦知秋这才注意到他换了发型,头发不再是紧紧束在一起, 而是长发披肩,他用笔轻轻敲击着笔记本,咬着红润的下嘴唇,侧头看向秦知秋, “秦主播, 你觉得呢?” “我……”秦知秋觉得空气有点热,她好像陷入了某种熟悉的套路,“我觉得这件事还要再商议, 不如把凌峰做为PlanA,选另一个议题做为PlanB。”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另外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夏颂恩继续盯着她,青葱般的手指再次将调皮的头发掖到耳后,这次以秦知秋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见他露出来的如天鹅一般优美的颈子。 “请吩咐。”秦知秋笑了笑,这套路……另一个世界她的一个闺蜜玩得很熟练,每次都对异性施展无往而不利,利用各种“傻乎乎”的男人为自己铺就登天梯,她穿越前已经嫁给亿级富一代,给富二代当后妈了,自己还是女强人人设,各种“不靠男人”。 “听说你和凌峰是同一个经纪人……”夏颂恩含着圆珠笔的一头说道…… “这个是人所共知的事,毕竟他还是我的绯闻男友。”秦知秋用玩笑化解尴尬,不得不说她有点被撩到了,套路之所以是套路是因为就算你明知道是套路,还是会忍不住…… 众人笑了起来,一时间之前夏颂恩创造的“气氛”被玩笑声淹没。 “是啊,毕竟你还英雌救美,与他把臂同游来着。”吴馨笑得最欢,“凌峰真人长什么样啊?听说皮肤很烂啊,个子很矮啊……”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应该化了淡妆,皮肤很好啊,个子……以男人的标准还好,一米六左右的样子。”秦知秋顺着他的话题八卦。 “那你经纪人有没有给你料啊,有没有说他到底有没有孩子啊。”吴馨八卦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秦知秋笑着说道,“怎么,你原来不是说凌峰不是你的菜吗?” “他结过婚有孩子还整天在电视上装纯……我忽然觉得心动了,这种男人在床上够劲啊。” 秦知秋拿纸团丢她,“在开会呢啊,这里还有很多男同事在!” 吴馨举手投降,“对不住各位了啊,情人节虽然过了,但白□□人节我一人送各位一束玫瑰。”她向在坐的男同事道歉。 夏颂恩轻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正轨,“你和他有过接触,能不能约一下专访或者从你经纪人那里要来料。” “我试试看。” “你们知道凌峰离婚案的律师行是哪一家吗?”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从手机那里抬起头,“我接到线报,张八卦手里的实锤是从律师行那里拿到的律师版离婚协议。” 秦知秋头皮一阵发麻,怎么会是从律师行的渠道泄露出来的?“是哪家律师行?”她佯装淡定地说道。 “从水印上能看出来啊,是最近很红的宋&蔚律师行啊,主理律师根据曝料是网红律师沈明辉。”工作人员说道。 “我艹……”吴馨一拍桌子,“我艹……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贱人最近这么红我一直看不顺眼,没想到……” “闭嘴吧你!”秦知秋狠狠拿文件一拍桌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吴馨狠狠关上办公室的门,一拍秦知秋的办公桌,“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当着大家伙的面我给你面子,现在你必须和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沈明辉呢?还拿他当你男人呢?” “他本来就是我男人。” “他不是和那个蔚琳……” “他和蔚琳没什么。” 吴馨惊讶地看着秦知秋,“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俩个复合了吧?你把夏颂恩当什么了?” “当同事。”秦知秋默认复合的事。 “我说,你究竟要在沈明辉这个大屎坑里跌倒几回才明白那就是个坑?他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喜欢啊?”吴馨简直不理解秦知秋了。 “你当初不也很喜欢他吗?如果不是我先追他,你肯定也上了。” “我当初是喜欢他,可他甩了你之后我就不喜欢了,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就是胡作,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也觉得他追求事业,想用自己赚的钱养娘家人,不啃公婆不啃老公是作?”秦知秋叹了口气,另一个世界在沈明辉朋友的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是个大作精?明明可以依靠父母找一个安稳的工作,明明可以依靠事业有成的丈夫在家做“少奶奶”,还要在外面拼命,跟男人勾心斗角,为了业务天南地北的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吴馨简直不能理解秦知秋了,“你们秦家不缺钱,你自己事业有成,他消停儿的在家带孩子就完了嘛!非在外面挣那一份儿钱!那个蔚琳啥人你不知道啊?她从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沈明辉,要不是你先下了手,她当年又人穷志短,沈明辉不一定是谁老公呢,就这样的人沈明辉还去她的律师行工作,瓜田李下……不守夫道。” “你这人竟然还能说出不守夫道这话来。”没有比吴馨更好色的人了,而且是已婚的未婚的离婚的来者不拒,除了不睡处男还算有点原则之外,在感情上根本就是个渣女。 “我怎么不能说啊,我是女人啊。”吴馨说道,“我跟你说,你要是和他复合了,你们的婚礼我可不参加。” “我也没打算请你。” “我看你真的是瞎了,瞎了!夏颂恩那么好你竟然看不上……” “你觉得夏颂恩好,你上啊?” “我?他看上的是谁你心里没点屌数吗?再说了他一看就是大龄剩男要奔着结婚去的,我还没玩够呢。” “你比人家还大,还大龄剩男呢……” “怎么了?我是女人啊……我四十岁才打算结婚。” “你当心到时候生不出啊。”吴馨在这个世界就是性转的直女癌、大渣女…… 蔚琳挂断了电话,双手合什放在下巴前想了许久,眉头微皱,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八卦虽然没有曝料,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做律师的守不住秘是大忌,已经有客户在打听坊间传闻是不是真的了…… 一旦曝出来……她刚刚走上上升快车道的律师行,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宋颖猛地推开她办公室的门,“你还在这里。” “是。” “我的一个客户打电话给我,外面传……” “是的。”蔚琳继续点头,她表情不动如山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你知道是谁做的?” “熊竣已经查出来了,是沈明辉的助理张助理做的,她和张八卦是远房的本家,她故意多复印一份协议书卖给了张八卦。”蔚琳坐直了身体。 “解决的办法呢?” “让张八卦换料,否则张助理就得蹲监狱。”蔚琳碰了碰桌上的永动摆件,一连串的小球互相碰撞摆动不停。 “她同意了吗?” “还没有。”蔚琳看着永动摆件说道。 “我打个电话。”宋颖拿起蔚琳桌上的坐机…… “不用。”蔚琳按住了他的手,“不用,我已经想到另一个办法了。”她露出了笑容,“有些人应该知道不应该惹律师了。” “你什么意思?” “我当了凌峰很多年的律师,我知道他的事远本比我说出来的多,他不知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敢摆我一道,就别怪我无情了。” “你可别忘了律师守则,被人抓到了把柄。” “我当然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当年他也不是自己来找我的,要抓就得抓根子,他不懂事,就找懂事的。张八卦也是一样,她现在黑红黑红的,自以为是,也该长长记性了。”蔚琳看着永动摆件,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容。 宋颖记得这个笑容,她就是这么笑着把律师行里和程家关系最好的两位冠名合伙人清理出了律师行。蔚琳这个人,总让他想起早逝的祖母,城府深不见底,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出手里的哪一张牌。 第107章 八点见 华夏国的网民都知道, 网络世界上第一可信又第一不可信的就是张八卦, 此人经常声称自己手里握着整个娱乐圈的八卦, 是所有明星最想灭口的人,隔三差五的从她那里总能曝出一两个大料来, 但是, 根据坊间传闻, 这只是他手里材料的冰山一角,放出来的料多半只是为了恐吓或者向当事人要高价, 她说的所谓八点出实锤, 实际上是在等对方出价。 所以八点——有人期待又有人不在乎, 到了时间她的简讯果然出了料, 却是与凌峰八杆子打不着的消息,“著名影星与男友好事将近, 两人相携去男方家过年……” 大过年的还守着网络等料的网友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 这位影星与男友已经好了两年多了,公开也有一年多了, 双方粉丝该吵的已经吵过了,该脱粉的已经脱粉了,好事将近什么的纯属废话。 紧接着就有营销好出来曝张八卦的料:“路边社消息,凌峰出了一千万堵张八卦的嘴。其中五百万是某律师行出的。” 不管是真是假, 网友们是信了……尤其是营销号发出这一条之后不到十分钟又删了, 网友们更信了…… 张八卦自己也在那里憋气呢,他看着简讯上骂自己的网友,自己不停地被骂, 被轮,实在是……“主编,为什么啊主编!我手里的料……” “你少惹些祸吧!”主编皱着眉头看着他,“我早说过了,明星的料随便你爆,不该惹的人不要惹,不该惹的事不要惹,赶紧的把你手里的材料销毁了,盗窃机密文件罪不是好玩的!你堂妹已经把你招出来了。” “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可以先曝料后删帖道歉,吸引眼球比……”张八卦委屈地说道。 “我还和你说过做个防火墙呢,好家伙,真的是疯了,利用自己的堂妹盗文件,你怎么不换身夜行衣自己上呢?还省得你妈多送一份牢饭。你真以为自己是无冕之王啦?你是个狗仔!狗仔!听明白没有?”主编见张八卦被自己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张八卦确实是自己手下的一员干将,这些年没少为杂志做贡献,又赶紧把话拉回来,“我也是担心你啊!在我眼里你的安全比多买几份杂志,多得点击重要多了。” “谢谢主编。”张八卦是真没想到对方马上就查出漏洞是在自己远房堂妹那里,她与堂妹说起来都出五服了,社交媒体也没有互相关注,要不是去年家族大聚会发现彼此都在帝都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两人可以说是不认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对方排查了出来…… “我不管你和谁有什么秘密交易,这事儿暂停啊!你要曝凌峰的料,换个角度曝,你手里的文件就当没有,你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 “我明白了主编。”张八卦低头道歉离开了主编室,出了门狠狠地啐了一口,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娱乐新闻? 这个宋&蔚律师行挺硬气啊,没有私下联络自己花钱让自己撤料,而是直接走官道威胁自己……她们以为自己只有一个简讯号跟八卦杂志一个平台吗? 律师行出了文件泄露的事,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到时候让她们知道厉害,至于告自己?呵呵……最多进去监狱一日游,找个好律师没准儿还能在网络上红一次。至于堂妹……关她屁事。 张八卦说是“记者”,实际上是半个混混出身,蹲监狱进看守所对她来讲跟回家似的,她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名气,不管是真红还是黑红,这年月红就是财源滚滚。 她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旁边好几个跟着她的“助理”,“徒弟”过来问侯,见她脸色不好,都知道事情八成是没成,又是倒茶又是揉肩的安慰。 “事情黄了?” “八点都过了,我的号还让她们占着呢,不是黄了还能是成了?”张八卦气呼呼地说道,“也不知道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是啊,主编就是那个胆小的性子……”其中一个最受她器重的徒弟说道。 “老板,要不然咱们……”另一个做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是啊,已经有好几家儿问过了。”助理们都走了过来…… “让她们私下竞价,老规矩价高者得。”张八卦说道,她连门都没关,一点都不知道避讳人,说到底是吃定了八卦杂志不敢开除她,就算被开除,她拉一支队伍出去单干也不怕没饭吃。 她坐下打开电脑,刚想要说什么,一下子弹出一个对话框来,“雨露,案件号:XXX890。”她手抖了一下,屁股上像安了个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老板,怎么了?”助理和徒弟们都围了过来…… “暂时别联络那些媒体。”张八卦脸上的自信狂妄瞬间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恐惧。 范衡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刚过完春节,天气还没有彻底转暖呢,就穿了件薄薄只扣了三颗扣子的衬衫搭了条高腰短裤,光腿没穿丝袜,脚上的恨天高光鞋跟就有十五厘米。衣架上挂了件款式夸张的大红色心型皮草大衣,还是老风格,时尚的让人不知道他是冷还是热。 “你到底是和沈明辉复合了呃?”他嚼了几下口香糖,“他也算是符合你一贯绅士专情的风格,只不过民众更喜欢夏颂恩……你要惦量惦量掉粉的问题。”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知道,律师版协议的事?真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正打算压料呢,没想到别人已经出手了,把料压下来了。姓张的这些年太嚣张了,也不想想能在帝都开律师行的都是些什么主儿,是她能勒索的?”范衡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出来,拿在手上玩。 “凌峰呢?有没有料给你?” “有。”范衡说道,“但不是给你的,你这里份量不够。” “你打算让他上晚间谈话间?”晚间谈话间是帝都台的王牌节目,有著名男主播舒文主持,风格类似另一个世界的奥普拉秀,舒文出身草根,单亲爸爸,专栏作家出身,在娱乐圈人缘极好,观众缘比张唯卿还好,尤其受中老年男性的欢迎。 凌峰看来是真打算把自己未成年“被卖”给老女人当小夫,成了一双儿女被推出来在娱乐圈赚钱够老妻夫挥霍说出来,顺利替自己立一波独立自强逆袭成功,事业有成顺利离婚抢回孩子监护权的人设。 娱乐圈为了红真的是什么无底线的事都做得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是两孩子不是两玩具,随便塞哪儿都行,早晚曝光,不如把曝光时机和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范衡直接承认了。 “这里又有沈明辉什么事?” “谁让他倒霉请了个助理是姓张的,和张八卦是本家呢?”范衡耸肩,“这次的事出了,估计凡是姓张的都难找到涉密的工作了。” 真的只是巧合?秦知秋看着范衡,想从他化了大浓妆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却始终一无所获。 “其实你们可以后续跟进啊,我可以把凌峰的后续采访权给你,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范衡说道。 “毕竟我和他闹过绯闻,夏颂恩是他半个情敌,更有话题度是吧?”秦知秋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为博眼球不择手段。 “我们就是要双赢啊。”范衡搓了搓手,把手里的口香糖随手扔进了垃圾筒。 秦知秋对他简直是无语了,她桌上的便签簿上撕下来一张便签纸,写了一个地址给他,“这是我的新地址。” “啊?你从家里搬出来了啊?”范衡看见她换了地址立时皱起了眉,“你跟你妈吵架了?吵架也不能从家里搬出去啊!你秦家长女的人设对于你的形象非常重要……” “我就是秦家长女,这不是什么人设,我只是离婚之后回我妈那里过渡一下子,我上大学之后就没在家住过。” “不行!别人会传你跟你妈关系淡薄,秦家发生家变,你继承人的地位岌岌可危的。”范衡简直比秦媚还要激动,“绝对不行啊!就算是要跪地向你妈求饶,你也不能从家里搬出来。” “我的生活绝不是什么人设,我也不打算按照你的人设生活,别人爱猜什么猜什么,我不在乎。”秦知秋真没想到“人设”这两个字竟然有一天会被放在自己身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扮演”另一个人,给自己创造一些“人设”安在自己身上。 “你知不知道人设就是形象,形象就是钱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你的黑粉看你的完美人设不顺眼就等着你露出……”范衡忽然停下来了,从焦急变成了严肃,又从严肃变成了开心……“好吧,你从家里搬出来吧……只要你不是真跟家里掰了就行……” “你不会是想……我从家里面搬出来了一条新闻,我和母亲闹崩被取销继承权一条新闻,辟谣一条新闻……一鱼几吃吧?”秦知秋无力地摊在椅子上,简直被范衡气乐了。 “你太缺乏想象力了。”范衡摇头,“你从家里搬出来,可以有三种新闻,一是和平搬家,二是继承权之争,三是为爱同居;你和你母亲闹崩……炒作的方式更多……”他眼睛放光……“光是我临时想到的就能凑出七八个版本来……” 秦知秋坐直了身体,狠狠一拍桌子,“姓范的,我说着你听着,我不管你怎么经营别人的人设,你要是敢在我身上玩自炒反炒,甚至拿我的家人炒,我马上和你解约!炒了你!” “炒我?你违约金……” “五千万是吧?我现在就写支票给你。” 范衡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他知道秦家有钱,违约金故意写得很高,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够高,半亿对秦家来讲真不是大数目……“好啦!好啦!开玩笑,我在和你开玩笑你怎么看不出呢……”以后再也不接这种真.豪门继承人的委托了……他说起来也是豪门公子,竟然被人拿钱堵住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闲人快累晕了,整个把厨房从天花板到地板擦了一个遍……颈椎倒是好过了一些,人还真是灵长类进化来的,项椎不怕抬头工作怕低头…… 第108章 真相(一) 不管外面如何纷纷扰扰, 凌峰的案子在沈明辉这里终究是翻了篇儿的, 大年初六的帝都因为初七上班的原因略有些堵, 他控制着车速不紧不慢地开着车。 车载收音机在讨论着凌峰的话题:“老表你看昨天的节目了吗?不瞒你说啊,我看哭了。” “我也看了, 凌峰真的非常坚强了, 告诉你一个□□, 虽然凌峰在节目里没提前妻的身份,我的一个朋友在节目播出之后就给我打了电话, 猜出了那对妻夫是谁……” “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认不认识我不知道, 提名字你肯定知道是谁……” 凌峰关了车载收音机, 姬家妻夫之前曾经和凌峰在一起被拍过, 粉丝都以为是凌峰的母父,想要知道她们的身份一点都不难, 现在媒体故弄玄虚, 无非是想要持续话题度。 他今天要见的是当事人的前夫,车载导航一直带着他绕圈子, 在车载导航这方面,两个世界都一样一言难尽。 他拿出手机联系当事人的前夫,“喂?” “沈律师啊,你怎么还没到啊?” “车载导航一直在指挥我绕圈子, 你再发一个坐标吧。” “啊……我忘了, 这样吧,你导航到明月桥,我出去接您。” 沈明辉导航到明月桥, 终于在桥边找到了和档案照片上类似的男人,男人档案上的年纪是三十八,长得很年轻,看外表也就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剪成类似波波头的发型,化着浓妆,穿着军绿大衣站在路边。 他把车停在了他的身边,摇下了车窗,“是卢韩月悦男士吗?” “叫我韩月悦就行了。”他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我们去前面不远的茶楼谈吧。” “好吧。” 沈明辉有一种感觉,他并不希望自己去他的家里,不过这也没什么,谁没点隐私呢。 他将车开到了茶楼,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将车停好,两个人下了车,韩月悦走在前面,带着他进了茶楼, “要一个包厢。” “好的。”服务生指引着他们俩个进了一间包厢,这间茶楼档次在帝都算是中档,因为刚过完年的原因有些冷清,整个二层包括他们的包厢在内只有两间包厢有人。 要了干果和茶叶之后,两人坐了下来,韩月悦脱下了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蕾丝裙,“沈律师,我在网上查过你,你的形象一直不错,干嘛替卢愚那个烂人辩护损害自己的名声?” “烂人?”沈明辉挑了挑眉,“只要是人,都有请律师的权利。” “卢愚……说她是人都污辱了人这个字……”韩月悦呸了一声,对前妻怨念很深的样子,“我跟了她二十年,实在太了解她了……” “所以你觉得……她是那种能做出召未成年男支杀害对方的事……” “她?”韩月悦挑了挑眉,露出嘲讽的笑,“她才舍不得花那份钱呢,这些年她一直是白嫖,空口说白话哄良家男子白玩,等对方发现了她的人品最后都是和她不欢而散,也就是我和她坚持了二十年……要不是看在她对孩子还算大方,我也早跟她离了。” “她说是你勾结她的朋友陷害她的……” “她就是那种人,我才能给她下那个套,不过我可没指定找什么未成年人,我就是给了她一个朋友五十万,让她搞点真料来……这事儿可不赖我。” “她房间里的摄像头……” “是我放的。”韩月悦很痛快地承认了。 “你找的是她的哪个朋友?” 韩月悦有点局促,“这个……出卖朋友不好吧?” “现在警方也在查这桩案子,她们相信也找过你……” “是啊,所以这样不好吧,我应该更偏向警察……” “警方最终也会把调查结果告诉我们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跟警方都说了些什么?” “这样更不好了吧……” “警方有没有告诉你你安摄像头是非法的?” “非法的?怎么可能?那是她的房子,也是我的……” “根据最新的司法解释,你们俩个处于事实分居状态,你不经对方同意擅自安装摄像头的行为是违法的,取得的证据也不能做为呈堂证供。” “不是啊,警察不是这么说的啊!她们把所有的录像都要走了呢。” 果然……这些天他一直试图约韩月悦,韩月悦却推三阻四总说没时间、在外地之类的,今天才约到他…… 卢愚蹲监狱才更符合韩月悦的利益。他嘴上说的要向着警方,实际只是托词。 “你这么聪明,我不信你没有留复本。”沈明辉玩着手里的茶杯。 “没有啊。”韩月悦嘴上说着没有,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跟卢愚分居之后,她断了你们父子的生活费,你们经济上一直不是很宽裕,你又要打离婚官司,想必很缺钱,我可以和她说,让她拿一些生活费给你,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吧?没钱可不行……” “两百万。”韩月悦伸出两根手指,“少于两百万,我是不会把录像交给你的。” 妖精打架,在任何的世界都是妖精打架,卢愚找的脱衣舞男很“专业”,身材很好,可卢愚的身材就没有那么美丽了,总体来说非常辣眼睛,沈明辉看了不到三分钟就全部交给熊竣了。 熊竣接过录像,从抽屉里掏出一大包薯片,“这就是你说的录像?” “是。” “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熊竣很大方地邀请他。 这种东西,就算是倭国小电影沈明辉也习惯一个人看,跟秦知秋一起看过两次,两个人都觉得别扭,更不用说是跟熊竣一起看了,“你自己看吧。” “好吧。”熊竣耸了耸肩,“对了,你跟我说过的让我帮王警官找工作的事,有着落了,我的一个朋友是保险公司损控的,她们对王敏很感兴趣,只不过这份工作可能要长期出差。” 保险公司的损控无非是查找一些被盗财产是否监守自盗,找回财产挽回损失,查是不是骗保,对“退休”警察算是很对口了,沈明辉拿出手机翻出王敏的手机号,“这是她的号码你跟她联系吧。” “我有她的号码,你同意我过一会儿看完录像就联系她。” 沈明辉见他插入移动硬盘点开了文件,很快退了出来,他一直不太理解这世界的男人,他们很“禁欲”,又很“放纵”,很“保守”,又很“开放”。 这也跟另一个世界差不多,有人固守着旧礼仪旧生活方式,有人拥抱西方世界更自由的生活方式。 但是“冲动”?呢,难道在两万年的进化里,“冲动”也被变没有了吗? 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助理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新面孔,看见他回来了很恭敬地站了起来,“沈律师您等的体检报告和警方的验尸报告来了。” 本来警方的验尸报告应该会更晚,整个帝都只有一间高级法医办公室,又赶上过年,但是这桩案子涉及未成年人,优先级很高,应该会提前,没想到竟然和卢愚的体检报告一起来了。 沈明辉接过两份厚厚的文件,上下打量着这个朝气蓬勃长相清秀的男孩子,“小吴是吧?努力工作,以后不用这么拘谨。” “是的,沈律师。沈律师您午饭吃什么?要不要我替您订餐?” “午餐我会自己解决,我不是喜欢拿私人的事麻烦助理的人。好了,你继续工作吧。”沈明辉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多人喜欢把自己的私事也交给助理,无形中把自己的整个生活都曝露在了助理的面前,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这个坏习惯,张助理对他的私事所知甚少。 他坐了下来先打开警方的验尸报告,翻过死状甚惨的尸体照片,他只看前一页——后面全都是专业性内容,需要交给己方的法医去看。 警方的结论是:符合高空坠落死亡。体内含有高浓度可,卡,因和酒精。 不光是未成年死亡,还涉及到了毒,品和酒精…… 他翻看卢愚的体检报告,他体内酒精含量比死者还高,但没有毒品。 这么高的酒精含量,难怪卢愚想不起来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熊竣抱着笔记本电脑冲了进来,“你看这里。”他电脑上的画面定格住了,镜头清晰地照到了男子的“屁股”。 “什么?” “这里有个纹身。”他放大了画面,“应该是个心型的纹身,死者身上有没有?” 沈明辉翻看验尸报告,死者的屁股没有任何纹身的痕迹,“不是一个人。”他笑了起来,忙活了半天,竟然不是一个人…… 他赶紧去看卢愚的痕检报告,他身上的血液确实是人血……是不是死者的需要和警方的资料对比,警方DNA中心比尸检中心忙十倍,这个时候未必出结果。 他刚要给刘超打电话,刘超的电话就来了,“高空坠落的死者不是跟卢愚睡的人。”刘超说道,警方拿到录像更早。 “我已经知道了。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们把DNA比对的结果放入了系统,此人的DNA与两年前沪城失踪的男子相同,因为男子失踪时已经二十岁了,当地警方接到他母父的报案之后只是录入了系统,没有追查。从出血量来看,法医认为他很有可能受了很重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这案子很奇葩。 第109章 真相(二) “哦。” 沈明辉拉长了声音,“但是裸男案和我当事人没有关系吧?我拿到的法医报告说明, 以她体内的酒精含量, 别说是扛裸男上楼顶再扔下去, 自己能不能站起来都不一定。 这案子……” “还在继续调查之中。” 刘超说道。 “你们手里不是有录像吗?”沈明辉看向熊竣,用口型问他有没有看完。 熊竣摇了摇头,看来他是发现死者并不是陪卢愚过夜的脱衣舞郎就冲过来了……“我们的录像还没有看完, 你们应该很久之前就拿到录像了……” “录像的后半段就是睡觉, 根本没有什么可看的, 韩月悦说他熬到了三点多就熬不住睡了, 睡前嫌电脑吵就直接关机睡觉了, 并没有录完……”刘超声音里满满都是无奈。 “怎么可能?硬盘还应该是继续录的啊?” “他关电源了,他说机箱的声音太吵, 吵得他睡不着, 他精神衰弱, 而且他已经录到了真正想要的,不想再录了。” 刘超无奈地说道。 沈明辉本能的不信, 韩月悦看起来大大咧咧, 却不是个糊涂人,没准儿他另有打算…… “你们这边努力一下吧, 那个韩月悦太会装疯卖傻了, 一口咬定不承认还有别的录像……”刘超显然也不相信韩月悦的说法,“我们的技术人员认为还有别的录像,可是他并没有犯法,我们该使的手段已经使完了, 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说多了就说自己心脏病要犯了,要找律师告我们……” “我试试看。” 卢愚想要彻底脱身,一定要说清楚血的来源,虽然没有尸体就没有案子,他只需要使五成的功力就能吓得检方不敢立案起诉,但找到明确的结果是最省力的方案。 这边刘超刚放下电话,沈明辉刚要和熊竣讨论一下录像的事,沈明辉的电话就又响了,是卢愚。 “喂?卢女士” “沈律师,我跟你说啊,不是我老卢不讲究,那两百万我不付了啊。” “为什么?”他是得到了卢愚的保证才承诺韩月悦给钱的啊。 “韩月悦就是个赔钱货,我女儿刚打电话给我,他又刷卡买了一堆没用的衣服、首饰、化妆品,说要打扮一下过年好串亲戚,我那两百万还没到他帐上呢,他就花了好几十万,这种人给他多少钱都没用!年后我把我女儿的抚养权拿到手,让他自己玩去吧。 反正录像咱们也到手了。” “卢女士,有件事我要跟您说一下,他给的录像不完整……” “这个傻吊老爷们……”卢愚骂了起来,“我早知道他不安好心,他巴不得我蹲监狱呢!他说没说是找谁给我下得套……” “他没说,他说给了那人五十万……” “五十万?他要有五十万早出去浪去了,说不定是陪人家睡了一觉,人家就答应帮忙了……不对,还是花钱了,他又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谁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败家老爷们!五十万肯定没有,五万撑死了,我知道是谁了,五万就能收买……脱衣舞男郎的事你找她去问,百分百是唐骑这个死贱人。” “警方肯定也知道了,她们问了当天的所有人,现在的问题是韩月悦给我们的录像不完整。” 沈明辉总算明白了,卢愚、韩悦月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一对活宝奇葩妻夫,卢愚知道拿到了录像马上翻脸,韩月悦防备着他,压根就没把干货拿出来。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她们俩个还能拿来讨价还价,根本不在意死去的裸男和很有可能身受重伤的脱衣舞男郎。 “贱人,果然是贱人……”卢愚骂了好一会儿,“我明白了,两百万我照付,但要完整的录像!这次你拿协议!对,让他签协议!不交出完整的录像我告他去!” “协议是另外的价钱。” 说起来他还没跟卢愚谈钱的事呢,但是拟定协议不计入工时的。 “多少钱?” “标的的百分之二十,你是VIP客户,百分之十五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两百万我得给你百分之十五……” “不是给我,是给律师行。” 他个人拿百分之八“而已”。 “工时费另计是吧?” “是的,我是初级合伙人,18年最新的标价是时薪4600。” 他这个价格只比资深合伙人的5000起低400,别的初级合伙人没有这么高的价。 “啥?宋颖也才时薪8000……而且她说过高级VIP有优惠。” “您确实享受到了优惠,我们律师行给高级VIP的待遇是24小时随叫随到法律服务,电话咨询、网络咨询……” “你现在跟我说话花得是我的钱吧?” “是的。” “败家老爷们!你赶紧跟他联络,我挂电话了。” 卢愚直接挂了电话,连再见都没说。 沈明辉在他挂断之后才挂断了自己坐机上的录音键,是的,电话咨询也算钱。 打官司是有钱人的游戏,不是穷人的。 法援归法援,有钱人,尤其是卢愚妻夫这种有钱人,宰起来真的很爽。 熊竣笑眯眯地瞧着他,“还用回去继续看录像吗?” “我和你一起看。” 妖精打架的戏码完结了,后面真就是睡觉,那个脱衣舞男郎见卢愚睡着了,根本也懒得再废劲,把卢愚往边上一推,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儿直接睡过去了。 睡觉,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光裸没穿衣服的脱衣舞男郎也许直女会觉得好看,他和熊竣两个直男真心不想看。 “我跟你说过吗?我刚进城的时候当过一阵子脱衣舞男郎。” “没有。” 沈明辉摇头。 “你没打过工吗?” “我在咖啡厅做过服务生,没做过这一行。” “可惜了,这一行挺好赚的,我做过的是一家很正规的公司,做这一行想要持久不能玩那些违法的,脱衣舞男背后跟人有什么交易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公司内部必须是光明正大的,那些引诱人去卖的就算背后有黑社会也做不久……” “你是说这个舞团不正规?” “这男的直接留在卢愚家了,当年我们都是要全员离开,刷脸签到的,真要和客户有默契,都会返回去,后面就不归公司管了。 未成年人想要混这一行,怎么样也要长得像成年了有个看起来不假的□□。” 沈明辉翻了个白眼,“还是有不正规的地方啊。” “就那么回事吧。” 熊竣说道,“我找当年的旧相识打听过这个团,这个团的团长被警方暂扣了,估计这一年是要交待了,他也就是推出来随时可以牺牲替罪羊,背后的大老板姓钟,叫钟声。 也被警方传唤过,她们也一头雾水呢。” “她们也不知道伤者在哪儿?” “不知道,根据她们的说法伤者的财物都没动,估计是人没了,或者在哪儿被扣住了动不了。 否则不会不回来拿钱。 还有一条□□,伤者是BI,没毒瘾,但要养情儿。” 沈明辉脑袋快被信息量炸懵了,伤者原来是双性恋?卖艺又卖身是为了养男情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二十岁离家出走,不是青少年时期,也不是大学毕业翅膀硬了有独立生存能力离开,十有八九是因为性向被家人发现,家人不接受。” “这个世界……不对,现在不是对同性恋很宽容吗?” “大哥,你果然是温室里的小花朵,大城市当然没问题了,别人的儿子女儿是同跟她们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女儿,儿子是还能出门装一下逼,显得与众不同,小城市尤其是风气保守的地方,一样是大丑闻,有人没办法接受太正常了。 我出来混的时候遇见很多……” “你呢?你是吗?” “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熊竣摇头,“但是脱衣团这一行的有很多是这种情况。” 熊竣随口说的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警方显然也知道了,没准儿已经叫那位情人问过话了,现在还不到上庭的时候,虽然想着狠狠宰对方一刀,但宰太狠下手太黑也不好。 还得从韩月悦那里下手,送走了熊竣让他继续调查,打电话叫丛欣过来拟了份协议,他又联络了韩月悦。 韩月悦直接狮子大开口,“少于八百万不要联络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身家,八百万对她来讲九牛一毛,我跟他这么多年,就算是按批发价也亏了,现在中档的四陪+家政最少一次也得一千了,你让他算算……” 他那边不松口,顺便还贬低了半天卢愚在床上的无能、冷感、怪癖,生活中的小气,听完他的话沈明辉以为自己是垃圾筒。 “呸!他还好意思算中档!他也就是大桥下面接活的水平!这些年他少花我钱了?” 沈明辉现在知道自己就是垃圾筒了,时薪4600都没办法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就在他心力交瘁的时候,警方的电话来了,刘超的声音有几分的沉重,“我们找到脱衣舞男了,他在公寓的对面的空屋里,失血过多已经死亡了。 空屋那里那天晚上有人聚众开趴、吸,毒,我们找到了吸毒工具和各种垃圾。” “他是怎么过去的?” “不知道。” 刘超声音里也带着郁闷。 这个案子很奇怪,卢愚是发现自己身边有浑身是血的男子,自己也一身血,手里还拿着刀才过来律师行的,那尸体怎么会跑掉了?当时男子是死是活?他如果是活的有意识的走过去的为什么没有打急救电话自救? 死掉的裸男又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就在沈明辉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喂?” “请问是沈律师吗?方便就凌峰的案子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 “没时间。” 沈明辉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的手机像是被炸了一样不停地响了起来…… 第110章 歧路 “我的孩子能够顺利回到我身边,除了我经纪人和我身边工作人员的支持之外, 最应该感谢的是沈明辉沈律师, 他做了非常多的工作, 可能因为他当时刚离婚失去孩子的抚养权的关系吧,对我的遭遇特别的同情……” “我艹。” 沈明辉狠狠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难怪他的电话被打爆, 律师行的电话被打爆, 各种记者要求采访, 原来是凌峰接受了著名男权频道的访谈, 谈自己的“心路历程”, 着重感谢了沈明辉。 沈明辉因为程紫案在帝都已经小有名气,凌峰的话让他直接红出圈了。 现在的媒体挖新闻的功力非常人可比的, 一下子就挖到了沈明辉的前妻原来也不是一般人, 正是帝都电视台的当红主播秦知秋, 秦知秋还英雌救美载过凌峰,跟他有过一段绯闻。 另一个世界早年间曾经有一段相声, 说有是两个醉汉吹牛较劲, 其中的一个人把手电筒立在了桌上打开,让另一个人“有本事你爬到这个柱子上。” 媒体人别说是手电筒的光柱, 追着激光笔的光注都能玩一年, 这种“缘份”,又涉及到几个名人,简直比闻到屎臭的苍蝇还兴奋,各种发散性思维, 凌峰的对家的粉丝甚至在各种论坛上开帖说凌峰恩将仇报,明明受了沈明辉的照顾,还抢人家的老婆。 还有人说沈明辉和秦知秋之间的第三者就是凌峰。 网络时代,两个世界的媒体一个德性,先扮成“路人”去发“料”,用水军炒热度,热度上去之后就直接转载自“某网站”,“网友爆料”发新闻。 自产自销玩得那叫一个溜。 到了晚上秦知秋、沈明辉、凌峰、夏颂恩,已经有一个“关系图”了,各种“新闻”,各种营销号,各种“故事”,找个靠谱点的导演编一百多集电视剧完全不成问题。 尤其是早间新闻秀发表了预告,明天的特别嘉宾将会是凌峰,更是热度爆表,很多“不看新闻”,“寒假习惯性晚起”的年轻人和圈外人,都表示要早早起来看早间新闻秀。 沈明辉理解节目需要炒作,明星需要炒作,但对自己成了网络“言情小说”男主而且还很有可能是炮灰原配男主极为不满。 直接坐电梯到了-2层楼,在保安的帮助之下通过通道走到隔壁楼,再从隔壁楼的侧门出来,避开所有的记者和关注,沈明辉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这都算是什么JB事儿啊。 他的助理小吴把车开到他的旁边,“沈律师,您要回家吗?”他有些气虚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小吴就是有些怕沈明辉。 “不,去警局找刘超。” 因为只是“政治中心”,这个世界的帝都人口虽然连另一个世界人口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楼层限高,超多“保护建筑”不准许随意的改扩建,超多不准许动的绿地面积,所以房价比另一个世界的帝都还要贵上一层,就算是警局也没有多大,四层的建筑,一层外墙是灰白色理石,二层以上是红色砖墙,楼门口挂着一块大理石牌子,始建于1942年。 刚过完春节,植物还没有萌发,整个建筑显得冷竣严酷,就算是大红的灯笼和新年的对联都没办法冲淡那股子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刘超捂紧了大衣,从楼里跑了出来,一路跑到外面开了车门上了沈明辉的车,“为什么不进去?非要让我出来。” “我是想要亲自告诉你王敏的工作已经有着落了。” “我知道了啊,你是不是想要问案件进展情况?这事儿超过我的职权范围了啊。” “我只有一个问题此案与我的当事人有关吗?” “目前来看可以基本排除嫌疑了。” “明白了,你可以下车了。” 沈明辉直接赶人。 “你干嘛啊!大冷天的叫我出来就为了问这一句话?有病吧!打电话问就行了啊……”刘超心中暗骂律师是一帮大变态,眼前这位是变态中的变态。 “还有,这个。” 沈明辉给了他一个红包。 “干嘛啊?贿赂啊?” “这里面没钱,就是我的一张名片,后面写着凭此卡可打85折,你或你的亲友以后需要我的时候可以拿卡拿85折。” 沈明辉才不会说这是他临时起议手写的呢。 “呸呸呸!你咒谁呢?就你现在的价格85折也要我命啊,一个小时能赚我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老子可是拿命换钱的。” 他嘴上虽然嫌弃,还是把打折卡揣进了兜。 沈明辉笑了笑,看着下了车一边冻得直抖一边摇头骂他的刘超,心情好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冲动,跑来警局故意惹刘超,也许是因为刘超是最接近另一个世界“男人”的“男人”吧。 他开车着听着车载音乐回家,在路上却接到了梅子的电话,他的手机现在是白名单功能,只有在白名单里的人才能打进他的手机。 “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请你去外面吃饭。” “家里也有记者蹲守吧。” 沈明辉眉头又皱了起来。 当初程紫案那么轰动,也没有人这样围追堵截过他。 “不多,三、五个而已。 我想吃火锅。” “你不怕胖吗?晚上吃火锅。” “不怕啦。” 梅子说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好吧。” 梅子的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错,沈明辉是体质问题天生的不易胖,梅子则是严格的控制自己的嘴,常年过午不食、一周只吃一次肉还是以鱼肉和牛肉为主,连鸡肉都很少吃、吃一次甜食就要加量锻练身体,每天早晨坚持称重,稍微重一点一天除了清水涮白菜之外什么也不吃。 他忽然说要吃火锅,说得肯定不是小事,必定是极大的事,可这件事还是超出沈明辉意外的大,“你要结婚了?” “是啊。” 梅子秀出了自己超大的钻石戒指。 “谁啊?” “过年的时候我妈介绍的,家族里的一个人,我看着人挺不错的就同意了。” 梅子说得轻描淡写的,沈明辉知道肯定不会像表面上这样,在梅子的婚事上他的家人诸多想法和博弈,他生父和外家希望他能够继承家业,他的母亲一派希望梅子的妹妹长大之后继承。 因此梅子的婚事才一直拖着,沈明辉查过这个世界黑道家庭的生态,如果是男人继承家业,是不会结婚的。 可以有女人可以有孩子,但不会结婚给孩子身份。 梅子结婚,意味着彻底放弃“继承权”,“你爸爸甘心吗?” “他很高兴啊。 男大当嫁嘛。” 梅子笑嘻嘻地说道,“要不要看照片?长得很好看哦。” 他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沈明辉看,沈明辉匆匆扫了一眼,很符合这个社会审美观的高大壮美女,长眉大眼蜜色皮肤,身材火爆气场惊人…… “是很好看。” “所有人都说我赚到了呢。” “你和她熟吗?”沈明辉都没问爱不爱,只问熟不熟。 “见过两次面,可以说很熟了。” 梅子自嘲地笑了笑,“她出身草根,从贫民窟一手一脚打出来的,是家族的实力干将,娶我吃亏了呢。” “既然如此,祝你幸福。” 沈明辉替梅子倒了一杯烧酒。 “是啊,祝我幸福。” 梅子将烧酒一饮而尽,提什么爱什么情呢?结婚对他来讲是一种态度,一种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停止帮派分裂的态度,母亲提出要求,父亲难得的没有表示反对,他能反对吗?别说是这样的一位“女神”就是八十岁老妪他也嫁。 脱离了“继承人”旋涡,又不用嫁出去“联姻”,本来就是一种“幸福”了。 至于爱情什么的,从小他就不懂,爱情对他们这种黑道家族是毒药,沾上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明天我就要搬出去了呢,跟未婚妻一起生活,毕竟六月份正式举行婚礼。 大家要尽快熟悉起来。” 梅子笑着说道。 “恭喜你了。” “房子的租约只续到了六月,你要继续租吗?业主委员会那帮人挺喜欢你的,你续租他们会同意的。” “续租。” 他和秦知秋自从上次的争吵之后,还没有说过话呢。 “你啊,也别矫情了,秦知秋这种女人快要绝种了,秦家虽然烦,但她终归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活得更好。 至于你家里人,你避着不见总不是办法,我结婚以后名下就会有自己的产业了,帮你给你姐姐安排个轻松点不用脑的工作,至少能照顾一家温饱,你也就安心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啊。” 梅子看着不停冒气的火锅说道,“你说人有钱有什么用呢?为了穿漂亮衣服,为了显得年轻就要死命的折腾自己,我最喜欢吃火锅了,可是为了身材好看快要六年没吃过了……” 沈明辉扭过脸不去看他眼睛里的眼泪,店家的格子窗上积满了雪,不远处一个女人撑着伞站在路边,他刚刚看过女人的照片,是梅子的未婚妻。 第111章 真相(三) 沈明辉有些意外地看着卢愚,就算是已经明确的告诉她, 她的嫌疑已经基本解除, 那份录像有用也没用, 她一样爽快地签了合同,签了支票。 “听说凌峰的离婚案是你办的?办得漂亮,他不但抢到了孩子的监护权还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我离婚的案子本来也没想找律师, 就想着拖, 拖来拖去他手里没钱了, 自然而然也就服软了, 同意离了,可现在他都给我下套了, 差点儿把我给害了, 妻夫情谊到这个地步还是速战速绝的好, 一事不烦二主,我离婚的事也归你办理如何?我没别的要求, 除了赡养费我的财产一毛他也别想动, 女儿的抚养权要归我,儿子他乐意带就带, 不乐意带给我也行。” 卢愚说道。 沈明辉明白她为什么肯给钱买录像了, 原来是为了跟他这个网红律师套近乎,他点了点头,“可以。” 虽然看不上这两妻夫,但谁跟钱有仇啊? 八百万的合同, 他自己最少赚六十四万,说起来数额很大,让人以为律师很好赚,实际上在这个行业他这个收入只能算中下档,他在两个世界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中位。 韩月悦那边也挺痛快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剩下的录像拿了出来。 录像快进到早晨八点多,脱衣舞男郎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的穿了衣服,从卢愚的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掏空了里面的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一边打呵欠一边离开了,全过程中卢愚都在睡觉。 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就被人推着回到了卧室,几个近乎□□的女人和男人推着他,他和那些人说着些哀求的话,但那些人中的一个还是捅了他两刀。 捅完他那些人才发现卢愚还在睡觉,她们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人推了卢愚好几下,又喊了她好几声,见她睡得跟死猪似的,索性就把中了刀看起来像是死了的脱衣舞男郎脱光了放回了床上,把刀塞进了卢愚手里。 时间过了大概十分钟,卢愚迷迷糊糊醒了,发现了躺在自己身边浑身是血的男人,吓得丢了手里的刀,穿了自己的衣裳,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捡起了刀走了。 就在她走后不到五分钟,恐怖的一幕出现了,本来应该“死”了的脱衣舞男郎竟然醒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身受重伤,房间里又没人,没有找到手机之类的东西,用枕巾捂着自己的伤口出门求救…… 沈明辉把录像送到了警局,刘超那边已经抓到了几个嫌疑人,视频的出现让本来互相推诿的嫌疑人瞬间就崩了……一五一十的交待了犯罪事实。 这几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是公寓管理员的女儿,她从母亲的工作笔记里知道了卢愚对面的房子因为正在售卖中暂时空置,偷偷配了一把钥匙,找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开趴体。 这些年轻人中的一个拿了毒品助兴,本来就聚众一起吸过□□的几个人很快接受了毒性更强快感更强烈的□□,胡天黑地的玩了一整夜之后,他们都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八点多才发现一起玩的一个小男孩再也没有醒过来。 吓坏了的几个孩子决定抛尸,刚抬着小男孩的尸体离开公寓,就跟刚出门的脱衣舞男郎碰了个脸对脸…… 慌乱中他们丢下尸体对付脱衣舞男郎,将他推回到卢愚的公寓里杀害,后来发现了宿醉未醒的卢愚,不知道是谁灵机一动,想要陷害卢愚。 这才有了卢愚醒了的那一幕。 卢愚也是吓坏了再加上宿醉未醒,并没有发现脱衣舞男郎只是暂时休克了,以为他死了,自己闯下了大祸,拿着刀就去找律师了。 脱衣舞男郎醒了过来,想要出去求援,却遇上了留下来看守现场,等待同伴一起善后清理干净现场的管理员的女儿,管理员的女儿吓坏了,以为他诈尸了,把他推进了空公寓,锁上了门跑了…… 这桩“奇案”,说起来也简单,脱衣舞男郎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几个最年长的刚过十八岁生日的小孩子,因为一时的放纵和毒品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没有比青少年的犯罪更令我们痛心的了,如果没有毒品,七个孩子还能回到家人的怀抱欢度新春,白灵(脱衣舞男郎的艺名,新闻媒体隐去了本名),已经回到了爱人的怀抱。” 秦知秋读完了热点新闻之后说道,“真让人痛心的是到现在白灵的家人还没有出现,我无意指示她们什么,这是她们的选择。 做为一个母亲我想对所有白灵和白灵的家人们说一句,爱不应该是附带条件的,健康与否性向如何都不应该成为不爱自己子女的理由,也许你们是因为觉得羞耻,可你们应当知道,性向是天生的,并不以后天的教环、环境为转移,你们的儿女经受了你们无法想像的心理折磨,用莫大的勇气向你们坦白,就算是不接受,也不要关上那扇门。 我就说到这里,下面是广告时间。” 过了一分钟的广告时间,镜头切给了夏颂恩夏颂恩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下面有请我们的特别嘉宾凌峰!” 下面的现场观众顿时掌声如雷鸣一般的响起,镜头一扫而过,竟然还有人把应援的灯箱给偷渡进去了,上面写着凌峰我们永远支持你。 镜头回到演播室,从侧门走出的凌峰穿着丝绸印花水墨画风格的套装,软质的布料裹在他削瘦的身体上,显得他弱不胜衣,长发向后梳成简单的丸子头,脸上化着淡妆,脸上带着笑容,走进演播室后,与夏颂恩和秦知秋握手。 夏颂恩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了,凌峰单论姿色绝不在夏颂恩之下,夏颂恩文雅高贵,凌峰柔弱美貌,秦知秋坐在两人中间,红白玫瑰交相辉映,可以说是本年度所有直女最羡慕的对象。 秦知秋和凌峰之间的采访话题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两人在后面对过词,虽然说起来很新鲜,总体没有脱离凌峰在别的节目里“讲过的故事”。 凌峰的表情非常轻松,虽然说到该落泪的地方会做出坚强“忍住不流泪”但眼眶还是会发红这种“精准”的表情,但整个人是放松的。 直到秦知秋问出第六个问题,“我们的节目呢,你知道的一向比较犀利,下面我要问一些你没有准备的问题了,你准备好了吗?” 凌峰愣了一下,但很快换上了笑容,“我来你们的节目之前就是你们的铁杆粉丝了,最欣赏的就是你们俩个人的坦白和直接。” 秦知秋看了眼夏颂恩,“你知道的,我们的节目在采访嘉宾之前都会做一些先期的调查,我们找到了你上的中学和卫校,采访了你的一些同学,得到了一些和你之前说法并不一致的说法,我先不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觉得他们会说出你意料之外的话吗?” “不会,我不意外有人会说我的坏话。” 凌峰摇头,“我知道他们会有不同的说法,我在学校里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我的男生缘一直不好。” “你有多不受欢迎呢?” “这么说吧,我在中学的时候只有两个好朋友,在护校的时候一个都没有。” “很巧啊,我们采访到的其中之一就是你的好朋友,名叫罗利的……” “他是我的好朋友。” 凌峰很认真地说道。 “他的说法跟你的说法也不相同,他说你在家里算是比较受宠的,因为你最漂亮,最聪明,你家里为了培养你费了很多的心血,只不过你学习上脑子真的不聪明,最后才考了卫校。” 秦知秋道,罗利对凌峰的评价算是“正面”的了,别人对凌峰的评价更不好,比较“装”啊,遇见“女生”就兴奋不和男生玩啊,很女表啊,有交过几个女朋友啊,脚踩N只船什么的都有。 “是的,罗利说得是真的,我读书上脑子确实不聪明,那个时候我也确实以为我是家里最受宠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在我母父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我的妹妹们,您也是做家长的,您的儿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和一个有夫之妇约会,您会是什么做法?那个时候我很年轻,脑子很单纯,我相信很多年轻人也是年轻单纯又虚荣的,需要家长的管教和引导,可她们在发现那个人很有钱之后,非但没有阻止我们交往,反而让我抓住机会,并且向那个人提出了很高的彩礼。” “你在暗示她们卖了你?”夏颂恩说道,“要彩礼是一种民间习俗吧。” “但是多数家庭收了彩礼之后,会用彩礼钱为儿子准备丰厚的嫁妆或者再添一些钱,我的陪嫁只有四床棉被。” 凌峰苦笑,“我爸和我说我的大妹妹学习成绩很好,未来读书需要很多钱。” “后来你给过他们钱吗?” “没有。” 凌峰摇头,“发现我的婚姻不过是一场骗局之后,我曾经逃走过,逃回了家里之后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我妈打了两个耳光,告诉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人家小夫是我自己贱,自找的,把我送回了那个人家,那个人又给了我妈一笔钱,从此以后我就明白了,我不再是我家的儿子了。” 第112章 演技暴发 “其实你很小就聪明是吧?”夏颂恩眼睛微眯, 嘴角上扬, 像是看见进入猎物进入陷井般的猎人一般笑了起来,“我们找到了你刚上卫校那一年,学校文艺汇演的素材。” 凌峰不自然地脸僵了一下,努力保持微笑, “是真的吗?”他“害羞”地捂住了脸, “那是我的黑历史啊,能不能不播啊。” “不能。” 秦知秋摇了摇头。 下面的粉丝不明就理, 热烈地鼓起了掌,凌峰成名之前的生活经历一直是个迷,最近才揭开悲惨身世, 粉丝伤心难过的脑补了几十万字的小论文,网上也一直拿凌峰的故事攻击华夏国重女轻男,你国药丸,你国女人药丸。 导播切入画面, 录像的设备很老旧,就算是经过了电视台的高清处理还是有些模糊,看得出是从离舞台很远的地方录的, 一个穿着三点式外面罩着纱衣的男人正在舞台上搔首弄姿,“嫁个有钱人,怎样嫁个有钱人, 我就是要嫁个有钱人……”他唱得是当年很流行的一段肥皂剧里面恶毒男配的“主题歌”嫁个有钱人,他那一身衣服也是COS那个男配。 台下充满杂音,远远的听见不知是谁高声骂了一句:“真是个骚货。” 正在舞台上跳舞的凌峰停住了歌声, “臭□□,你骂谁?” “谁骚我骂谁!”下面的男声也不甘示弱。 几声尖叫夹杂着轰笑中,凌峰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和那个人撕打在一起。 场面一渡混乱不堪,录像也从这里戛然而止。 凌峰脸上的笑几乎已经是僵在那里了,拼命的捂脸……“真是……真是……我那个时候跟人打赌输了,要在迎新舞会上表演嫁个有钱人,那个人又在我唱的时候在下面起轰,我没忍住,我年轻的时候很气盛……黑历史,真是黑历史,人设全崩了。” 他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能熬到今天这一步,心理素质确实超强。 “这么说你这个人的性格外表完全不一样喽?”夏颂恩侧头问他。 “真的不一样,我是在家里很乖,在外面偷偷叛逆的类型。” 凌峰说道。 “这可不是偷偷叛逆了,是非常叛逆啊。” 秦知秋惊叹道,她第一次见到录像的时候确实很惊讶凌峰的这一面,这样的他与仙仙的少男偶像少女杀手完全不同,从采访回来的素材看,根本是小太弟一个,抽烟喝酒打架样样精通。 “我家人不知道。” 凌峰摇头。 “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我真的要问问你家里人了,今天我替你准备了特别惊喜嘉宾。” “惊喜吗?”凌峰摇头,“我怎么觉得今天在这里受到的惊吓更多呢,我被伏击了吗?知秋姐。” 他故意叫知秋姐,提醒秦知秋他们俩个是同一个经纪人,是利益共同体。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神秘嘉宾是谁。” 秦知秋保持微笑,“颂恩,你这是给我们俩个人的双重惊喜啊。 我们能不能猜一下嘉宾是谁呢?” “这个……可以啊。” 夏颂恩说道,“给你们一个提示,是跟凌峰非常非常熟悉的人哦。” “是谁?会是谁呢?难道是范大少?”秦知秋猜道。 “不是。” 夏颂恩摇头,“有点想像力好不好,这个人是节目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别的台那里抢来的宝。” “是谁?”凌峰警觉了起来,录像的公布本来就让他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节目快点结束,他已经可以想像网上会怎么黑他了,他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是徒劳的,他四下看着,可是本来应该在主摄像师旁边的经纪人范衡竟然不见了。 “猜不出来?”夏颂恩反问他。 “你们俩个别打哑迷了,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猜谜。” “好吧,下面有请神秘嘉宾。” 夏颂恩站了起来,侧边的舞台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银灰色外套,个子不是很高,但五官很俊秀的年轻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凌峰站了起来,捂住嘴,眼泪顺着一边的眼睛流了下来……“是我妹妹……我的妹妹朱冠群。” 是的,凌峰本姓朱,朱这个姓取什么名字都让人觉得违和,凌峰是他的艺名,他的妹妹叫朱冠群,冠群是好名字,加上朱姓就……让人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嗨,哥哥。” 朱冠群走了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凌峰…… “冠群,你怎么来了?”凌峰也抱住了她,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哥,你黑妈爸黑得太狠了,妈爸现在在老家抬不起头来。” 朱冠群小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别逼我把你的老揭穿。” “饶了哥一次,哥带你飞升。” 凌峰更小声地说道。 两个人在一起拥抱了许久,分开之后又抱在一起,“这次你最好说话算话。” 朱冠群拍了拍凌峰的背。 “哥,你好狠的心啊,哥,妈爸好想你啊,当年家里是真的有困难,你不知道,爸当时查出了尿毒症,心情不好,你嫁人做小夫的事本来就是他的心结,他当时说的都是气话,她拿钱收买我们,我们也得拿着是因为家里需要钱啊,还没等我们说呢,你就以为我们不要你了。 不接我们的电话也不回信……我和妈去找你,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是你们不要我了,没人告诉我你们来找过我……”凌峰也哭了起来。 看来演艺细胞是遗传的,这两人的演技至少在这一刻是奥斯卡级的,沈明辉关了电脑上的直播软件,继续工作。 埋首于工作的他并不知道这段采访给了另一个人灵感。 沈明燕一直很郁闷,她不是没有什么见识的母父,她知道到了沈明辉这一级别的律师能赚多少钱,她的一个同学的母亲还没有沈明辉那么红,只是家乡的一名律师行的合伙人,家里就数处房产,年年到南方避寒,她同学高考失利之后去了国外留学镀金。 沈明辉这种在帝都干出名堂的律师,赚得只会比同学的母亲多,不会比同学的母亲少,而他这样的一个有钱人,过年的时候只转给了父亲三万块的过年费。 她拿着父亲给她的三万块,带着郭敏回娘家买礼物,都不知道该怎么花……看得上眼的东西太贵买不了两样,便宜的她又看不上眼,觉得堕了她的名头。 郭敏看出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翘,“你心里也别难受了,要不然别给我妈爸买那么贵重的礼物了,就是简单点买点烟酒水果就可以了。” “东西可以省,红包呢?平辈的可以不给,你家里有四个外甥,总不能不给吧?我们俩个总不能这一身衣服去你家吧?真是一文钱憋倒英雌汉啊。” 沈明燕感叹道,手机专柜的导购看着她心里只犯嘀咕,这是哪一家大款家的少主啊,见岳母父见面礼就买高配一万多的手机,还说拿不出手。 “这样吧,不用买这么贵的手机,我妈爸都不缺手机,咱们给她们换一台电视机怎么样?我们去三楼看电视机,至于衣服,你换一身就行了,我家里人知道我什么样。” “正因为她们知道你原来什么样,我才想让她们看看你现在跟了我是什么样儿。” 沈明燕拍了拍郭敏的手。 “您二位是打算买东西送长辈是吧?其实呢,买东西都是一个人一个眼光,您瞧着好的呢,长辈不一定喜欢,毕竟她们和我们有代沟,我们商场新春季有一项活动,只要充值满9999元,就可以成为金卡VIP会员,享受终身95折的待遇,任何活动在扣除折后价之后,还可以继续打95折,您登记了生日,还可以在生日当天获得我们邮寄或当面送达的小礼物。” 导购适时地说道,她可不想放跑这样两位大客户。 “这9999元还是我们的钱吗?”沈明燕问道。 “当然啦,您以后消费可以直接刷这张卡。” 导购说道,“我们的活动是跟商业银行和银联合作的,您还可以把这张卡当普通的□□。” “我觉得这个活动不错,以后我们结婚也能用到。” 郭敏眼珠子一转说道,现在电视跳水很快,从总价将近两万的手机到不到一万的电视机,他觉得还是9999的金卡VIP比较好。 沈明燕想了想……“好吧。 只能这样了,现在也不时兴大包小包的送东西,都讲实惠,到哪里办理啊?” “请您随我一起到三楼。” 导购从柜台里蹭地一下就出来了,带着两个人去了三楼,三楼家电部正在滚动播出电视节目,其中的一台正在播早间新闻秀。 沈明燕看着正在主播台上侃侃而谈的秦知秋心里一阵阵泛酸,这本来是她的弟妹,她的人脉,她的资本啊,秦家的人脉和家业,但凡露出一点点来…… 她也不至于去未来岳丈家都这么拮据,更不用娶郭敏这种类型的男人,白富美随便挑啊…… 商场里放的是回放的节目,看过的人很多,9999的活动对于家电商场来讲很实惠,毕竟很多人买一两样东西就够9999了,还能享受打折优惠,排队的人很多,这里面有很多人看过这期节目了,“朱冠群,凌峰本名不会是朱一群吧。” 路人甲说道。 “你觉得这人说得是真的吗?”路人乙说道。 “难说,凌峰有名有钱才能帮衬家里,没准这些本来就是安排好的呢。” 路人甲道。 “是啊,他这样的名人就算有黑历史也肯定把自己家里安排明白了。” 路人丙道。 众人议论了起来,除了粉丝之外的路人都是比较“清醒”的,众人议论到最后的结论是为了封家里人的嘴,凌峰也要花大价钱“孝敬”家里人。 封嘴……孝敬……沈明燕和郭敏互视了一眼……露出了笑容。 第113章 被告 啪!一瓶号称掺了金粉、珍珠粉的万元级回春霜被化妆品狠狠地被摔在墙上, 摔得粉碎, 紧接着是价格更贵的按摩膏…… 这次差点砸到刚刚推门而入的范衡,他瞧着披头散发妆只卸了一半,光着脚丫子发疯的凌峰不以为意地给躲在墙角避免被误伤的助理使了个眼色,“你出去, 看着点儿。” “是。” 凌峰的助理把门开了一条缝就溜出去了。 “你干嘛去了?”凌峰站起来指着范衡, 他的声音尖利异常,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媚气。 “处理点事。” 范衡皱着眉头瞧着一地的狼藉, “早说了你要是生气就去买东西,别摔东西,现场不好处理, 让外人拍到照片什么麻烦更大。” “外人?呵,我快让自己人坑死了,你不是和我说吗?秦知秋是自己人,上他的节目是双赢, 结果呢?” “结果怎么样?”范衡坐到了贵妃椅上,慢悠悠地翘起了二郎腿。 “结果?现在网上都在骂我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不长脑子啊,早间新闻秀能查出来的事, 别人就查不出来吗?你真以为你当年的那点儿破事儿没人知道啊?一直没曝出来是因为我一直替你兜着,可你现在成了励志典型了,成为男权主义的标杆了, 从圈内一直红到了圈外,有人要捧你,就有人要踩你, 原来你做偶像时大家都差不多,互相手里有把柄,现在你眼看要上位……”华夏的演艺圈是金字塔式的,越往上走人越少,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男演员,僧多粥少淘汰极快,过了四十岁了,演技再好也捞不到主演了,只能演男女主角的妈妈、上司这类的角色。 凌峰原来定位类似另一个世界的流量,凭着一张脸和只能算得上是勉强及格的演技在偶像剧、青春片和综艺节目里混,真正严肃的题材和得奖电影资源是没有的,往上走路线类似青衣了,这一路线人更少,年龄略大,逼格更高,刷奖的机会也多,粉丝的范围也更广。 两种演员之间看似一线之隔,没准儿前者在网上的份量还更重些,但实际上隔着一道深深的海沟,一般人无法轻易跨越,现在上位的青衣类男星,十个有九个是科班出身,除了电影、有线台迷你剧之外,没事儿还会演一演话剧、音乐剧刷逼格,凌峰这种光凭一张脸蛋闯天下的流量,想要上位难出登天。 这次他豁出去了,拿自己的经历卖惨,拿儿女和男权说事,总算红出圈了,也确实有一些导演注意到了他,现在就有一位导演希望他“本色”出演一部类似的电影,是说一个男孩如何在重女轻男的家庭中长大,励志逆袭的故事。 一旦成功,很有可能撸到大奖,一举翻身逆袭。 可是这样的机会,他看到了,别人自然也看到了,侯选人名单虽短可也有三个之多,导演又声明了会提携年轻人甚至是素人,更是有无数人想要往上挤。 “谁?挖料谁黑我的?”凌峰一抹脸,露出了凌厉之色,“看我不撕了他。 “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凌峰沉默了一分钟,“我知道了,他也在竞争这个角色?”凌峰一心想要转型的动力之一就是曾经和他一同主演过一部大热偶像剧的好“兄弟”,传说中的“好闺蜜”玫琳。 玫琳在那部偶像剧之后出演了两三部戏,凭借着机缘被某大导演看重主演了一部有线台的迷你剧,演一位出身贫民窟的妓男,竟然火了起来。 资源渐渐飞升…… 他们俩个的关系也越来越塑料,玫琳经常被拿出来踩凌峰…… 现在凌峰要上位,玫琳自然要想办法把他踩回去,否则的话两人气质相似、风格类似、年龄相近,让凌峰上位,他就要下去了…… “所以呢?”凌峰看着范衡…… “所以我就把料交给了秦知秋,由他曝料,你能现场解释,最后又玩了一把煽情的重归于好戏码,将影响力减到最低。” 范衡说道。 凌峰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转嗔为喜,“我明白了,我的范哥哥你果然是向着我的,可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呢?” “我提前和你说了,你的反应必然会不一样,现在的观众可不好唬弄啊,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导演本来觉得你的形像太单薄了,发现你竟然有叛逆的一面觉得你更贴合人物了,角色你拿下了。 明天就可以签合同。”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凌峰开心地在化妆间里转了几个圈,唱起了自己的成名曲,“我就是个甜心我就是个宝贝,宝贝宝贝……” 范衡瞧着他,心道还是这样头脑简单一心只想上位的艺人好掌控,只是凌峰要是真上位了,他留下的空白由谁来填补?又要选新人了……以及…… “你家里人你要安排好,像是你妹妹这种惊喜不要再出现了,姬家的两口子你也要安排好,虽然她们爱面子,但更爱钱。 你还有什么首尾没清理干净的最好都告诉我,签了合同戏还有半年才开拍呢,你要是在这中间出了差错得罪了大导演,以后别说偶像剧,连狗粮广告都接不到了。” “我知道了。” 凌峰低下了头。 “沈律师的电话你还留着呢吧?联系他,该找谁要东西签保密协议,一个一个的找。” “哦。 非要找他吗?” “一事不烦二主,你得罪了人家你知道吗?沈明辉这种大律师想要搞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人家懂法,人家手里有调查员,人家想查你太容易了。” “好吧。” 风,一到了冬春交替的季节,气温对帝都来讲不重要,空气质量不重要,重要的只有风,无论是多么优雅的淑男贵女都在大风之下风度尽失,只能快步行走以图快些到达目的地,整理自己一身的凌乱。 短发、卡其色风衣、职业西裤、低跟鞋的沈明辉在被风吹得花容失色的男人们中间显得鹤立鸡群,他系紧了扣子,拎着公文包在大风中走到停车场,在自己专属的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第一件事就是用湿巾擦自己沾满了灰尘的脸。 他抬头看向车前绿花带中的一抹绿色,春天真的快要来了。 今天又是一个周末,他六点钟就到了律师行,用三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完了公事,剩下的时间是属于女儿的,他已经订了水族馆的票,打算带女儿去看新来的海豹妻夫。 当当当,一个骑着电动车戴着头盔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车旁,敲击着他的车窗。 沈明辉只把车窗开了一个小缝,“什么事?” “你的传票。” 女人从胸前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 “交给我的助理或者是律师行前台。” 传票什么的对沈明辉来讲太熟悉了。 “是给你私人的。 需要当面送达,有人告你。” 沈明辉皱着眉头把车窗的缝开得更大一些,骑士将信封塞了进来,转身走了。 沈明辉打开信封,看见里面的内容瞬间脸就气青了,竟然是母父委托沈明燕起诉他,向他索要赡养费! 华夏国的赡养费是按收入比例计算的,按照沈明辉的收入,他未缴税之前的收入需要有百分之二十给付母父赡养费,这部分钱是不扣税的。 沈明燕以沈明辉未按时足额给付赡养费起诉沈明辉,法院已经受理了。 法律归法律,实际上母父没有几个细抠法律条文,规定子女一定要给自己多少钱的,沈明辉万万没有想到,母父会告自己,而且是委托沈明燕告自己。 华夏国以孝悌为立国之本,虽然已经不是母父告子女忤逆,子女就会前途尽毁的时代,可是社会依旧会给这种人白眼。 他拿起手机打通了沈明燕的电话,“沈明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你留在家里很多书,我没事儿的时候翻了翻挺有趣的,要不怎么说人要多读书呢,要不是我读了很多书,我还不知道你堂堂一个著名律师竟然违法了呢,没有按时足额支付赡养费,大律师,现在你时薪都4千多了吧,有没有算过该给母父多少钱呢?” “给母父钱?还不是给你钱。” “呵呵呵。” 沈明燕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收入啊。 而且我出力照顾老人了啊,对了,你有多久没有回去尽义务探望双亲了?说起来很好笑啊,你的书里说原来儿子是不用付赡养费的,也不必尽探望之责的,可是你们男人嘛,说要女男平等,硬把这条给加上了,你们自己给自己下得苦药,怎么样也要吃进去啊。” “沈明燕,原来你很会读书啊。” 沈明辉嘲讽道。 “是啊,我就是很会读书的。 你忘了吗?奶奶一直说我比你聪明。” 沈明燕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得意,“大律师,现在是你和我在说话,事情还能控制在咱们的小家庭里,你不希望事情真的闹到法院去,让所有人都看笑话吧?” 第114章 反省 一对男女做久了夫妻, 彼此之间不用言语甚至不用看表情, 只是对视的一瞬间,就能觉察出对方有心事,就算沈明辉一直是笑着,弯腰抱起女儿又佯装女儿太重了抱不动放下了, 惹得女儿哈哈大笑, 秦知秋仍然觉得沈明辉有心事。 “你今天怎么在家里?”两人现在是持续冷战状态了,互不联系没有电话, 可真正见面了,又忍不住和对方说话。 “电视台的事少。” 秦知秋才不会说自己做完了直播卸了妆就赶回家等着来接孩子的沈明辉呢。 “我带优优走了。” 沈明辉抱起了女儿,女儿回头看妈妈,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每周末和爸爸一直离开玩两天一夜再回家的状态了,歪着小脑袋把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挥手跟妈妈告别。 “再见。” 秦知秋也挥了挥手。 “妈妈再见。” 沈明辉抱着她向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 “你要一起去吗?” 秦知秋愣了一下,“好啊。” 也许是思维没有转过来,也许真的是两个人已经成为行为模式了, 女尊世界吵架了也要沈明辉第一个开口说话,第一个开口“求和”。 虽然只是一句“你要一起去吗?”秦知秋都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很久。 在和爸爸谈过,知道爸爸对沈明辉的要求之后, 她就知道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完全忘记了这个世界对男性的苛求,以为两人重新走到一起能恢复到“正常”的模式。 偏偏拉不下面子主动求和…… 两个世界也许真的有磁场的区别, 水族馆里大部分的动物与另一个世界区别不大,有一些就区别很大了,比如鲸鱼,不再是雄雌分群,由雌性带着幼崽生活,而是经历了短暂的□□期之后,怀孕的雌性返回极地,临近产期再会回到温暖的海域与雄性群体汇合,产崽之后停留几个月就会离开,把幼崽和资源丰富渔场交给雄性,自己去更寒冷的地方生活,体型也更加的庞大。 根据资料灵长类的动物雌性掌权的超过半数,就连狮群都变成了几个雌性“包养”雄性,雄性一旦体能下降就会被雌狮赶出狮群,另行寻找更年轻力壮的雄狮。 这是什么原理,不是沈明辉能够弄明白的,他只需要抱着孩子扮演贤夫就行了,就算是现在华夏国的公共场合比较得到优待的都是女性。 “爸爸,我要吃冰淇淋。” 优优拉着爸爸的手道。 “我马上去买。” 沈明辉把优优交给秦知秋。 “你别总惯着她吃冰淇淋,她每周末只有两次在晚餐之后吃冰淇淋的权利。” 秦知秋摇头,秦家自有一套严厉的规矩,再怎么受宠的孩子也不会“出圈”。 “爸爸每次都带我吃好多冰淇淋。” 优优说完赶紧捂住了嘴,大眼睛转来转去的,一会儿松开嘴又笑了,“我说出来啦。” “说出来就没有冰淇淋啦。” 沈明辉摸摸优优的头,“小孩子就是要被宠着的。” “肚子疼拉肚子怎么办?”秦知秋瞪了他一眼,“乖,喝鲜柞果汁怎么样?” “不要,不好喝。” 优优摇头,“我要吃冰淇淋,妈妈,求求你了。”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下撇卖萌求饶,秦知秋还能板得住脸,沈明辉的心早软得跟一汪水似的了,跟着瞧着秦知秋。 秦知秋看他们父女两个一起用哀求的眼神看自己,实在没办法抗拒……“好,只许买一个甜筒!” “耶!谢谢妈妈!”优优啪唧亲了一口妈妈,“爸爸,去买冰淇淋啊。” “你谢妈妈就应该让妈妈去买啊。” 沈明辉摊着手瞧她。 “谢谢爸爸。” 优优搂着爸爸狠狠亲了一口。 小孩子是一种极神奇的物种,上一秒可以跟着车载音响活蹦乱跳唱个不停,下一秒就安静了下来,坐在那里张开手让大人抱,刚投入大人的怀里就睡着了。 沈明辉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拿了小薄毯子给她盖上,秦知秋开大了车里的暖气。 车里只剩下车载音响里孩子开心的歌声:“我爱你爸爸,我爱你妈妈……”歌词大同小异,多半是说爸爸多么关心体贴精通家务,妈妈多么温柔忙碌事业。 “很有趣啊?”秦知秋放缓了车速。 “是啊。” 本来在另一个世界已经习以为常的童谣,换一种唱法简直“洗脑”,人们常常说男女平等啊,女男平等啊,可是从幼儿阶段就被灌输男人就要忙“家务”,女人就要“忙事业”。 爸爸就要扎着围裙忙来忙去,妈妈就要拿着公文包每天去上班……孩子们长大后又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呢? 有的时候真的要异地而处才能明白对方。 “你什么时候从家里搬出来?”沈明辉问她。 “小件的东西我已经搬过去了,不会明确的说搬出来,先两边住着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两全齐美的法子,都三十多了,已经过了跟父母对着干的年龄了。 “优优呢?” “优优暂时住在奶奶家,下学期再转学。” 秦知秋的时间表是这样的,先一周在老宅里面住一两夜,慢慢的变成一个月在老宅住一两个夜,等家人习惯了,给优优转园到原来的幼儿园,她们彻底搬离。 “挺好的。” “我准备那边也请人,初步定请一个全职的男仆,一个兼职的钟点工。” “嗯。” 沈明辉点头。 “所以家务什么的没有多少要做的,优优大到不需要保父了,家里摆不开的话我也想换一个大房子,多请几个人。” “你安排的不错。” 沈明辉看着窗外的路道,他知道秦知秋是说给自己听的,“你爸妈的关系怎么样了?” “他们俩人现在在老家那边,从传过来的照片来看挺好的。 元宵节前就会回来了,我妈那边离不开人,家里也离不开我爸。” “知夏呢?” “知夏已经被送去军校了。” 这几天二爸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三爸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回晃悠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有人偷偷说三爸是不自量力,秦知秋倒觉得肯定是老妈走之前向他承诺过什么了,说到底男人多是非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好像有心事?”绕来绕去的,秦知秋总算说到了点子上。 “沈明燕把我告了。” “什么?” “准确的说我父母把我告了。” “为什么啊?” “告我没按时足额给付赡养费。” 赡养费原来是女性要给,有姐妹的男性不需要给,但相应的也没有遗产继承权,所谓的男女都要给赡养费,实际上是跟遗产继承权配套产生的。 现实中呢,情况复杂万分,多得是不给儿子遗产需要让儿子赡养的,也多得是不给母父赡养费的儿子最后却索要财产的。 两个世界的人在这方面都一样,一家人的事真闹上法庭的都是极端情况,输赢都是大家一齐没脸的事。 只不过沈明燕是个不要脸只要钱的,一心想要搞钱罢了,但是母父……沈明辉是真不信他们会这样干。 “我觉得你父母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不会告你。” 这个世界沈明辉的父母秦知秋不熟,另一个世界的她太熟悉了,虽然两位老人有缺点也有优点甚至有让人无法忍受的部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本质上是好人,他们遵循的是已经过时的价值观念,跟现代格格不入,比如说他们会“重男轻女”,会当着优优的面说你是男孩就好了,但是对优优一样没原则的宠爱,要什么给什么,无底线付出。 觉得儿子出息了拉姐姐一把很正常,女儿离婚了带着孩子回娘家,儿子帮姐姐渡过难关啊,安排工作安排住处,照顾姐姐是不用思考理所当然的事。 这种老人可能会觉得儿媳妇是外人,可能会觉得儿子这么成功跟儿媳妇离婚了也无所谓,可能会觉得家业是我儿子赚得我花我儿子钱理直气壮,唯一不会做的是把儿女告上法庭,这触及他们的底线了。 秦知秋算是看明白了,两人的世界换了,男女地位颠倒了,可很多事很多人的本质是不变的,沈明辉的父母顶多是有儿子有钱照顾姐姐是应该的,儿子离婚了财产可以变成共有财产的思想,缺钱了找儿子要理所当然的想法,但是唯独不会去法院。 沈明辉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秦知秋这样的底气,这个世界的母父一次一次让他燃起希望,一次次让他失望。 现在如果是他们得了什么病,需要他倾家荡产的去治,他丝毫不会犹豫,他们没有收入要他去养,他肯定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给钱就是给沈明燕糟践,以沈明燕的人品得陇望蜀,是添不饱的无底洞,另一个沈明辉已经用婚姻和生命证明她欲壑难填。 另一个世界的姐姐好歹知道要听他的话看他的脸色,哄着他帮自己,这个世界的姐姐就是仗着自己是沈家传宗接代的人,理直气壮的不断索取。 “我建议你还是问一问他们。” 秦知秋说道。 “嗯。” 沈明辉点了点头。 “要不然今天我先带优优回家,你现在就开车去找他们,当面把事情问清楚,如果是他们告你,我建议你冷静些快速处理,这个世界的媒体比我们的世界更可怕,不要意气用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至于沈明燕,你有一千种方法解决她的问题,千万不要用最差的选择。” “我知道。” 沈明辉看着女儿沉睡如天使的小脸,他现在心境与过去不一样了,看问题的眼光也不同了,“知秋啊……” “什么?” “对不起。” 另一个世界的他太混蛋太自以为是了。 第115章 计划 明明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个月, 再次坐在自己家的客厅, 沈明辉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所有的地方都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连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位老人都有一种疏离感。 “回来了。” 沈母撩了撩眼皮,“吃饭了没?厨房里有早晨剩的粥, 冰箱里什么菜都有, 你自己炒一炒吃饭吧。” 她表现得好像是沈明辉昨天才离开一样。 “我吃过了。” 沈明辉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俩个,发现他们明显带了些老态, 爸爸的鬓角已经泛起了银霜,“沈明燕呢?” “他和郭敏去郭家了。” 沈母说道,“你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回来的?” “不是。” 只是碰巧沈明燕不在而已。 “你啊, 也太任性了,明燕不像你,她脑子不够使,嘴上又没有把门的, 耳根子又软,那个郭敏说什么信什么,你跟她一样的做什么?”沈母说道, “她的那个主意不靠谱,你不答应就是了,何必闹得鸡飞狗跳的过年都不回家。” “你们也知道那个郭敏不是什么好人?”沈明辉挑了挑眉。 “他再差, 总归有一条好,能管住你姐姐,自从他跟了你姐姐, 你姐姐再没去外面胡搞也没有乱刷卡,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不是啥好东西啊,可你姐就那样,好男孩他一是自己留不住,二是管不住他。” 沈母低垂着眼皮说道,“我们也是想着给你减负担啊。” “减负担的结果就是告我不付赡养费?”沈明辉简直无语了。 “告你?”一直不出声靠在沙发上的沈父一下子坐起来了,“谁告你了?” 沈明辉把法院的传票拿了出来交给沈母,“你们委托沈明燕告我。” 沈母一把抢过传票,“这……这什么东西啊?谁委托沈明燕告你了啊?我们怎么会告你呢?有记者打电话来诈我们,问你的事,我直接骂回去了,怎么会……”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当家的,是不是那回啊,就是前几天燕子拿回来一个什么证明,让咱们俩个签字画押,我说细看看你直接就签了那个……” “那不是她给咱们办出境游用的吗?”沈母眼睛发直了,虽然儿子是律师,现在电视上也经常讲打官司的事,但在沈母看来一家子闹到要打官司的程度,必然是情况严重到一定程度了,比如电视上那些告子女的老人都是快要揭不开锅住破草屋吃糠咽菜了,她们妻夫两个好好的住着城郊小别墅,有吃有喝的,告什么啊?不是让人笑话吗? “她说是你们委托她告我的。” 沈明辉说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我这个月的薪水还没发,但年终发了将近一百万,我凑个整数给你们二十万,给你们买了信托基金,以后每月我都会直接让律所财务把我的月收入20%存进里面,我替你们找了家政公司,她们明天就会派专职的男仆来家里服务,专门照顾你们,房子的物业、水、电、燃气以及家政人员的费用全部从信托基金里出,你们生病除保险报销的费用之外,也从基金里出,这种养老基金每年还会组织定期体检,推荐各地旅游……” 资本主义社会而且是发展了几百年的资本主义社会,必定是分工极细的,只要你有钱,什么样贴心的服务都能买到,无论是育儿的还是给老人的信托基金很容易就能买到,她们也乐于服务沈明辉这种不差钱的大客户。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用不着,二十万?够我们俩个花一辈子都花不完了,我们还有退休金!”沈母真没想到沈明辉会这样做。 “你们的钱你们尽可以留着做零花,我已经签了相关的协议,你们身故之后信托基金做为家族教育基金成为优优教育基金的一部分。” 总之,沈明燕一分钱也别想碰到,所有的钱都在专业的金融机构里面运转,“你们签个字就行了。” 他把文件摊开来,“妈,爸,你们签字之前看仔细,你们现在也是有身家的人了,签任何字之前都要仔细阅读内容。” “不要,这钱我们不能要。” 沈父推脱道。 “爸,这钱不给你我不安心,你放心,我找的这家信托机构是帝国银行的分支机构,绝对可靠。 有很多老人有这样的信托基金。” 沈母拿起了签字笔,在签字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明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签字。” 她又推了一下沈父,“你也签啊。” 沈父拿起笔……吸了吸鼻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明辉查看了一下签名,把文件收了起来,“还有一件事,沈明燕不能没有职位干闲着了,她也算是有学历的人,我在老家那边有个同学姓曾的你们记得吗?” “记得。” 沈母点了点头,沈明辉自小就傲,跟他好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人尖子,姓曾的这个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小官二代,人很精明,跟沈明辉很好。 “他父亲的部门最近要招考一批公务员,他说了,笔试过了面试保过。” 公务员啊……沈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老家那种地方,除了公务员没有什么“好工作”,沈母这一代人对公务员有一种天然的喜欢,但她还是保有一份理智,“沈明燕多少年没读书了……行吗?” “不难,她是读贵族女校的,考的就是她们教的那一套,公立学校不教的。” 华夏国的公务员系统非常“有趣”,只考文科,必考项:书法、古华夏文、英文写作、骑术、公文写作。 其中古文和骑术只有私立贵族学校才会教授,英文也不是公立学校必考项,而是选修项,基本上只有私立才从小学习。 至于书法在这个时代更是有钱人家特长班从小喂出来的。 沈明燕从初中就是上的这一类学校,书法更是从小学的,很有一些现实中完全没用的本事。 沈明辉没说的是他的这位朋友现在在省会做“培训”的,他们家现在产、供、销,一条龙,钱到位保过。 他想了很久怎么解决沈明燕的问题,最终的方案都是送得越远越好,可她长着腿,会跑,公务员可以说是史上最拴腿最跑不了的工作了。 这样虽然便宜了沈明燕,却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更何况,老家那边现在比另一个世界空巢严重一百倍,老曾说了,青壮年除了自己有地或给别人家务农的之外,没剩下什么人了,招考的职位又是户籍人口不到十万实际人口数量只有五万的县城冷门清水衙门,很有可能要“驻乡”,也就是三五个人一间公务房,处理些鸡毛蒜皮的事。 在沈明辉眼里等于发配“宁古塔”了。 现在的问题是沈明燕走不走……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就让燕子去!他不去我绑着他去!”沈母说道,“他晃来晃去的能有什么出息?给谁打工能及得上给官家打工?” “是啊!他要是能当官可真是太好了……过年的时候老家那边的人问燕子怎么样了,我只能含糊的说在做生意。 这要是回去当了官……”沈父说道,“那边的房子也不贵……” “听说他们提供住房。” 本来就是冷门职位,不提供住房更没人去了。 “太好了!”沈父美滋滋地说道。 她们俩妻夫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之前因为沈明燕告了沈明辉,无事生非家丑外扬的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怕大姐不乐意回去啊。” 沈明辉道。 “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帝都好,她在帝都混这么多年混出名堂来了吗?” “其实还有一个职位,不止适合大姐也适合姐夫。” “什么职位?”沈爸说道。 “别打听了,回去当公务员多好。” 沈母根本都不想听。 “我有一个朋友在海南开了间渡假村,你知道的,咱们老家在海南的人多,这个职位是做特色餐厅的,一个经理一个厨师,赚底薪兼提成,我的打算是他们做好了可以出承包费给他们俩个自己当老板,那边年年都是旺季,辛苦是很辛苦,可是很赚钱啊。” 两位老人互视一眼,在他们看来开餐馆哪有当公务员好啊。 “再说吧……” “我不去。” 沈明燕一听说要回老家,脑袋立刻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你们俩个在家呆着外面的事儿一点也不知道,咱们老家那里没人了……” “没人但是有钱啊。 大小地主年年交税,公务员总是不缺钱的。” 沈母已经跟老家的人打听过了,老家的公务员收入在当地不低,能生活得很好很体面,她们听说沈明燕要回来考公务员,都说她出息了呢。 “我不回去。” 沈明燕摇头,她早已经习惯了帝都的生活,家乡?让她当县长、市长她都不回去。 “是啊,回去的话我没事做,一个人赚钱两个人花……”郭敏也不想回穷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啊,说起来古时候发配犯人的地方。 沈母板起了脸,“公务员有什么不好的?你在帝都晃悠这么久晃悠出什么名堂来没有?”她现在也不怎么站郭敏了,年龄又大又有过婚史,女儿真回老家当公务员了,她的大把的资源供女儿挑选。 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无业欠债被黑社会追杀的女儿跟堂堂公务员大人能是同一级别吗? 她本来就喜欢女儿当公务员,和家乡的亲人朋友一说,被家乡的亲人和朋友一顿表扬,畅想美好前景,顿时就觉得女儿已经是官员了,不是一般人了。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了…… 第116章 邀约 在这个世界上, 聪明人分好几种, 有些人是读书聪明,有些人是考试聪明,有些人是为人处事聪明,就算再怎么看不上郭敏, 两个世界的沈明辉都得承认, 在为人处事看人脸色方面,郭敏不算绝顶聪明, 至少也能配得上非常聪明。 他之所以两个世界都没发迹,在这个世界甚至沦落成了算计小钱的小男人,完全是因为读书学习实在不聪明, 没能拿到稍微体面点的学历,家里也没办法给他更什么帮助,这个世界阶级固化的比另一个世界严重一百倍,完全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 沈母的脸色语气一变, 郭敏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些小地方尤其是偏远的地方出来的老人家都犯一个毛病,认为官比天大, 人要是跟官沾边了立刻就镶了金边渡了金身,与众不同了。 不要说沈明燕还没有“作官”,就是做了也不过是一个月拿有数死工资的公务员, 有什么可神气的? 他郭敏好不容易从小地方爬出来了,在帝都也算是站住了脚,难不成再滚回去? 当下便拼命使眼色, 让沈明燕拒绝。 沈明燕素来心空眼大,离了家乡来到帝都,虽说没混出什么名堂,好歹也是有房(他自己认为的),有车(一辆有贷款的四手豪车)的成功人士,灰溜溜的回去当公务员算怎么回事? 就算没有郭敏她也一样绝不会答应。 两个人立场一致,无论沈家两老怎么劝说,都不肯同意。 “你们俩个与世界脱节了,现在谁还在乎什么公务员的工作啊!我不回去!”沈明燕最后下了定论,“我走了,我还没整理行李呢。” “沈明燕,你知不知道点天高地厚?你在帝都混出啥名堂来了?除了一身的饥荒屁也没有,当公务员辱没你了吗?要不是你弟弟有本事,且轮不到你呢!”沈母也耐心耗尽了,狠狠地一拍桌子,“我还没问你呢,你告明辉是什么意思?嫌咱们老沈家有你一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不够丢人啊?非得拉着明辉跟你一起丢脸?” 沈明燕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沈母整好说到了她的痛楚,不如弟弟,所有人包括她的朋友们对她的评价都是远远不如她的弟弟出息,这让沈明燕实在没办法接受,“我告沈明辉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吗?你们知不知道他发大财了?一个小时就能赚好几千?过年的时候给三万你们俩个就满足了?他有今天不是全靠咱们的培养吗?你们说他好,难道指望他替你们养老送终?” “不指望他,难道还指望你?”一直沉默的沈父说道,如果是非仇敌的关系,看见对方脸色变成这样,马上就会知道戳到了对方疼处,聪明点的会转移话题,亲人就是说话毫无顾及,你脸色越难看我越要说,好像当父母亲人的天生有特权一样。 “好,好,好,他回来了是吧?他又给你们钱了是吧?让你们觉得有人仗腰眼子了是吧?我现在就走!以后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沈明燕转身就要走。 郭敏一把拉住了她,他早就看明白了,离开了母父沈明燕就是个大包袱大废物,要是他年轻十岁,这种女人看他都不会看一眼,可现在他年龄老大,又有过婚史,沈明燕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了,这种时候不能让沈明燕和父母闹崩。 “燕子,你冷静点,有你这么和妈爸说话的吗?”郭敏死死捏着她的手,“妈,爸,燕子自由惯了,恐怕不是当官的料,万一惹出祸来反而不好,你跟小辉好好说说,让他帮着想想别的出路吧。 起诉的事小辉也是一时冲动,他不是想让你们俩个手头宽裕些吗?” “呵!小辉已经给我们买了信托基金,每月都会存薪水的20%进去,供我们一应花销,你们赶紧撤诉,别再闹笑话了。” 沈母说道,钱是人的底气,就算信托基金一毛钱现金也不会落到她的手里,沈母还是觉得自己腰杆子硬极了。 “原来这样……”郭敏暗骂沈明辉狡诈,也暗暗感叹他的多金,信托基金,平民百姓只听说过,有几个真正用过的,他们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沈明辉居然给这两个老不死的搞了信托基金……“既然是这样,我们马上去撤诉,是不是燕子?” 沈明燕本来也是一半真一半假,过去她这样一闹父母十有八九会服软,没想到竟然只有郭敏拉着她,听见母父有了信托基金,顿时也愣了,也想不起来走的事了,“是,马上撤诉。” “妈,你还是和小辉好好说说吧……”看来硬来是不行了,沈明辉确实不一般。 “小辉倒是说了另一条路子,他有一个朋友在海南开渡假村的,其中包含餐饮,想要雇你们俩个一个做厨师和一个做经理,主要做咱们东北特色菜。” 郭敏眼睛亮了,他倒不怕沈明辉坑她们,她们被坑海南和帝都隔得可不远,再回来比现在还要严重……“妈,您好好说说。” 沈明辉是怎么样的人呢?照片里的他留着女人一样的短发,穿着深紫色的大衣,浅米色的裤子,脸上脂粉未施,嘴角时常带着笑,时常露出不自觉的自信和傲气。 夏颂恩见过无数事业成功的男人,沈明辉和他们相同也不相同,相同的是自信和骄傲,不同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更接近那些事业成功的女人。 秦知秋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透出来的分明是温柔……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优优长得像他们俩个的综合体,两个人专注的看着优优吃冰淇淋,好像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如果说沈明辉和秦知秋是两条平行线,优优就是把他们系在一起的那个纽带。 父亲总说什么女人对孩子淡薄,只要结婚了,年长日久有后爸就有后妈,夏颂恩不这么觉得。 他有些后悔找人跟着他们了,照片里一家三口和谐共处,任何窥视的眼神都像是犯罪。 他丢下桌上的照片,脱光衣服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他肌肤如牛奶般嫩白,散发着钻石一样的光辉,水嫩的皮肉下面是恰当锻练之后恰到好处的肌肉,从头顶如海藻般裹在他周身的长发,乌黑顺滑,从头致尾没有一丝的瑕疵。 他用手挽起头发,露头额头和脖子,假装自己也是女人一样的短发,不好看,这样显得他下巴太尖了,不是流行的圆润。 他的额头长得也不好,像女人一样宽广。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给秦知秋的电话设置了特别的铃声…… “喂?”他跑过去接起了电话。 “颂恩吗?”电话那头秦知秋的声音温柔平和依旧。 “是我。” “方便出来吗?” 夏颂思的心漏跳了一拍,“方便啊。” “我和组里的人在外面呢,大家都在,你也出来啊。” 所有人都在……夏颂恩笑容收了些,“好啊,你们在哪里啊?” “我们在你家附近……” “今天是秋姐生日!”忽然一个人大声喊道,“我们找她出来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夏颂恩听出来是瞻瞻的声音了,这小子……她总觉得别有心思,“是吗?她们没叫我啊。” “她们说怕你泄密。” 秦知秋笑道,真相是她们觉得夏颂恩是老板,虽然人很和气总有距离,“今天是我公历生日。” 她其实是不过公历生日的。 “好啊,你们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到。” 生日,夏颂恩转圈想了半天,知秋不过公历生日的啊……是他疏忽了……竟然忘了准备礼物。 他打开抽屉拿出翻出钥匙打开房间里的小型保险柜,拿出一块准备秦知秋农历生日送给她的田黄石,匆忙塞进包里。 在衣柜里挑了一套“轻松”“随意”又不缺乏柔美的裙子出来,把长发辫成一个麻花辫,拎着包出门。 刚刚下楼就看见父亲阿阮坐在沙发上看美容杂志,“这么晚了,干什么去?”阿阮问他。 “今天知秋过公历生日……” “她请你了吗?” “她给我打了电话。” “打了几次?”阿阮放下杂志问他。 “一次。” “坐下。” 阿阮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照照镜子。” “什么?” 阿阮拿了面小镜子给他,“你没化妆。” “我做过基础保养了。” “但也要化妆!男人,必须时刻保持美丽,以及……女人约了你,让要有等的心理准备。 总是随叫随到,没人会在乎你。” “不是约会,是大家一起玩……”夏颂恩略低下了头。 “大家一起晚更要晚到十分钟,所有人都到了,谁会在意你?你晚到十分钟,人人都会注意到你。” 阿阮说道,“去!上楼化妆,二十分钟后再下来。” “是。” 尽管心里有些不服,他还是转身上楼。 “等等,你穿的那是什么啊。” 阿阮说道。 “衣服啊。” 就是裙子搭了一件水貂绒的刺绣外套。 “换有扣子的衣服,普通的薄羊绒外套就可以。” “现在外面晚上还很冷……” “你啊,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听我的!”阿阮指挥道。 二十分钟后,化好妆换好衣服的夏颂恩下了楼。 阿阮上下打量他,总算是点了头,“三杯酒之后,解开一颗扣子。” “爸,我已经解开两颗扣子了。” “要解!还要把头发散开,明白?” “明白了。” “女人,是经不起勾引的,可你太轻佻了又会让她们瞧不起,要恰到好处,让她看得到吃不着心里被勾得发痒……” 第117章 真心话大冒险 秦知秋坐在一旁默默的喝着饮料, 看着剧组的年轻人一起胡闹, 她在两个世界都是不过公历生日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从小父母就不给她过,她自己也没把公历生日当成生日。 更不用说因为当时的出生证明都是手写的, 她的身份证上的公历生日其实是错的——比她实际的生日少了3天。 这帮年轻人愿意把这一天当成她的生日聚会什么的, 她也乐意花钱。 剧组的大家很赚钱,但也很累, 连瞻瞻都说他现在是有时间赚钱没时间花,找机会放松一下也好。 想想真可怕,她都三十一周岁了, 年轻的时候她常想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畏惧自己变老,现在真的“老”了,她又觉得自己很年轻。 “秋姐!快过来啊!”瞻瞻过来拉她的手, “跟我们一起玩色子啊?” “我不喝酒,玩色子没意思。” “不是喝酒的,是新流行的真心话大冒险。” “好吧。” 这个世界也有这种游戏吗?秦知秋笑着点了点头。 吴馨那边已经聚集了几个人, 大家在桌子中间摆了个空了的啤酒瓶子,吴馨举起手,“你们都说我最坏, 这次我当法官。” 这种事她主动当法官,自然响应者众多。 她转动着瓶子,瓶子转了几圈之后停了下来, 指着剧组的灯光师玫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玫姐的身上,“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玫姐高声地说道。 “最近一次和自己老公之外的男人接吻是什么时候?说具体点,时间地点人物……”吴馨问道。 玫姐眼睛转了转,“今天早上在我老公面前,我亲了我儿子!” “切!”所有人都发出失望的嘘声。 “你这人不老实啊!”吴馨摇头。 “是你的问题不严谨啊!”玫姐笑着说道。 “好,这次算你过。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吴馨懊恼地说道,“我自罚一杯。” 夏颂恩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玩得热火朝天,瞻瞻选择了大冒险,吴馨想了很久,“罚你亲寿星一下!” “好!”瞻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怎么觉得是给你福利了?”吴馨哈哈笑道。 “是啊,给我福利了啊!” “好!”所有人都跟着起哄。 “我不要!”秦知秋想要向后退,一下子撞到刚进来的夏颂恩。 夏颂恩脸上带着笑,心里不住地骂着MMP,吴馨竟然把秦知秋卖给了瞻瞻…… “颂恩来了!”吴馨指着夏颂恩,“来晚了啊!说是十分钟到,现在都二十分钟了!罚酒三杯!”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只比扎啤杯小一圈的啤酒杯。 “杯子太大了。” 秦知秋一看就皱起了眉,“换小杯。” “是啊,我不太喝啤酒的,有果子酒吗?我自罚三杯果子酒。” 啤酒胖人肚子大,夏颂恩从小就不喝啤酒喝果子酒。 “必须有。” 吴馨又拿起了一杯红酒,“有桃子酒和梅子酒,喝哪种?” “桃酒。” 夏颂恩说道。 “换个杯。” 秦知秋拿了个正常大小的果酒杯,“一起来玩的,一开始就把人灌醉就没意思了。” 她这边正安排酒杯呢,没防备瞻瞻一下子冲了过来,抱着她直接亲了下去,狠狠吻了一下高声大叫,“大冒险!成功!耶!”他开心地跳了起来,跟站在桌子上的法官吴馨击掌庆贺。 秦知秋被亲得愣住了,瞧着疯疯张张的蹦来跳去的瞻瞻,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没长心,还是年轻人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瞻瞻开心地跳来跳去的。 “你们玩什么呢?”夏颂恩有些迟疑地问道。 “新游戏,从外国传过来的,真心话大冒险。 要不要一起玩?”瞻瞻乐乐呵呵地说道,他是真没把亲吻当成一回事,就是想赢而已。 至于秦知秋的感受——女人嘛,被漂亮小姑娘亲了都是“占便宜”,谁也不会想她是不是不开心。 秦知秋用手背擦了擦嘴,心里像吞了颗苍蝇一样恶心,她倒不是对瞻瞻有什么意见,她是在男性掌权的世界长大的,本能觉得这种是被人“占便宜”,而不是像这个世界的女人认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 吴馨飞快地给夏颂恩倒了一杯酒,夏颂恩拿到酒毫不犹豫直接一口喝干,几滴酒顺着他的嘴角滴到衣服上,雪纺材质的衬衣顿时多了一片水印。 “痛快!”酒场老手吴馨快速的替他倒满。 “等等。” 秦知秋叫住了拿酒又要喝的夏颂恩,“你来之前没吃东西呢吧?”她知道夏颂恩为了保持身材晚餐一般就是一小碗蔬菜沙拉,有时候甚至会不吃。 “吃了。” 夏颂恩看着秦知秋的眼神,她看自己的时候并不像看沈明辉那样专注,却一样有着别样的温柔,所以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吧?“吃过了。” “你吃的那点东西跟猫食似的,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 秦知秋道,她并不乐见夏颂恩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喝醉。 “这么护着啊?什么关系啊?”吴馨痞痞地取笑道。 “同事关系啊。” 秦知秋很干脆地说道,“少吃点东西,嗯?” “嗯。” 夏颂恩很乖地点了点头,女人护着你的时候,你要懂示弱,不要强横地驳面子,这是爸爸早就教过他的。 尽管在减肥生怕发胖,他还是吃了一块别人递过来的炸鸡,这才慢慢地喝了第二杯酒。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慢慢的喝,你别以为有人护着你啊,快!快!快!我知道你的实力!”吴馨起哄道。 周围的人也跟着喊,“快!快!快!” “吴馨你别起哄架秧子啊……”秦知秋拦着吴馨,她是真不喜欢这种文化,在另一个世界女性总是这种场合被“欺负”的,而在这个世界身为老板的夏颂恩一样要被吴馨起哄逼喝酒。 “没事儿。 是我来晚了。” 夏颂恩摆了摆手,端起酒杯快速地喝掉第三杯,因为喝得太急了些有些呛到了,咳了半天…… “你这人啊……”秦知秋推了推吴馨。 吴馨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不这样你能英雌救美吗? “不要多事啊。” 秦知秋警告她道。 夏颂恩喝完三杯酒,脸上立刻泛起了红红的酒韵,连耳朵都泛红了,像是一颗完全成熟的水蜜桃一般。 他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白玉一样的肌肤。 “好了,我喝完了。” 他抹了抹嘴唇边上的酒液。 “咱们继续玩!”吴馨被撩得愣了一下,警告自己这是姐们的男人……吞了吞口水,“继续!继续啊!瞻瞻你这次占便宜了,得回答问题。” “什么问题?”瞻瞻不以为意地说道。 “秦知秋亲起来什么感觉?有没有口臭?”吴馨的问题一出,周围人不知谁吹了个口哨。 “软软的,没口臭还很香。” 瞻瞻侧头说道,“建议你们多亲!很适合亲吻啊!” “真是占便宜了!占便宜了,世风日下啊。” 吴馨按着额头道,“再来!”她转动酒瓶,在酒瓶快要“接近”秦知秋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就是你!”她指着秦知秋道。 “你玩赖。” 秦知秋摇头。 “我是法官,我有权玩赖,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回应道。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吴馨问秦知秋。 看她的表情秦知秋就知道选择大冒险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真心话。” “你确定?”吴馨指着她道,“大冒险是给你福利啊。” “真心话。” “好吧,我问你一句真心话,最近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做什么啊?” “你们看,甲醇!典型的甲醇,姑娘都会打酱油了装什么啊?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做了几次?” “三十到初一,三次。” 秦知秋很短暂地说道。 “跨年?跟谁一起?”吴馨追问。 “你只有提问的权利哦。” 秦知秋直接打断了她。 “你只有回答的权利哦,否则下次酒瓶还是转到你。 我是法官我做主。”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只睡过一个人,就这样。” 秦知秋明确地说道,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颂恩,夏颂恩的表情不动如山,眼神有些呆滞,好像还沉浸在酒里。 “不是吧。 到现在三十一岁只睡过一个人?你亏大发了。” 吴馨道,“得多体验才知道好和坏啊!” “体验太多了当心废掉。” 秦知秋直接怼她,“我去厕所。” 她拿了自己随身的包走出了包间透气,在愿意的时候她也是玩乐场上的高手,这种初级的社交场合对她来讲没问题,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 尤其是说出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她觉得心里一空,可惜吗?夏颂恩……树未动,风未动,是心已动。 只是—— 人的一生可能喜欢很多人,为很多人一时一刻心动,她就算是离婚,也未动过再找别人的心思。 不是什么情结啊什么的作怪,只是没想过。 第118章 辛酸 不管是什么世界KTV的装修永远都是那个调调, 五彩灯光, 昏暗走廊,紧闭的包厢门,以及楼下公共区域隐隐传来的歌声…… 秦知秋顺着指示灯找到厕所,洗了把脸之后就出来了, 暂时不想回包厢的她掏出了手机。 意外的发现手机上竟然有三个未接来电, 都是前搭档鹿若琳打来的,她自从参加完鹿若琳的婚礼之后, 一直和他没什么联系,他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虽然电视台有一些鹿若琳不好的传言,说他老婆是接盘侠啊, 他钓金主上位啊不应该辞职悄悄结婚之类的,但鹿若琳这人人品不差,职业精神和能力都是有的。 她回拨了鹿若琳的电话,可对方已经关机了, 她本能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试着拨打鹿若琳的另一部手机,这次有人接听了,“喂?” “你谁啊?”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说话很不客气。 “我是鹿若琳的同事,这不是他的号码吗?” “同事?姘头吧?他已经让我打跑了不敢回家了,你再打电话我连你一起打。” 对方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打跑了? 秦知秋想到了那三个未接来电, 点开未读短信,看见了鹿若琳的短信,没头没尾只有一个酒吧的名字, 帝都有点名气的酒吧上百个,不出名的加在一起超过一千了,秦知秋确定自己不知道这间酒吧。 在收银台结了帐又存了八百块钱,她回到包厢里拿起自己的外套,“你们玩吧,我已经结过帐了。 柜台那里存了八百块钱,够你们消费了,我有急事,要先走。” 正在低声和瞻瞻谈笑的夏颂恩笑容僵在了脸上,本来他就是在演开心,演不在意,现在秦知秋竟然要走了,难道是沈明辉找她? 只能是他了,不会有别人…… “大家都是帮你庆生的,你早走不太好吧。” 他声音小小地说道。 KTV的声音太响,他的声音很弱,没人听见。 倒是吴馨反应很大,“你干嘛去啊?大家都是来找你玩的。” “我有事。” 秦知秋道,“你们也别玩太晚,明天凌晨五点就要上班了。” 说罢她穿好衣服离开了包厢。 全 “什么事啊?”吴馨追了出来。 “我刚接到鹿若琳的三个未接电话,回拨过去之后发现他好像出事了。” 鹿……吴馨表情变了变,“出什么事了?” “他被打了,现在在外头,手机应该没电了,我打他另一个号码是他老婆接的。” 秦知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多。 “那畜牲,追若琳的时候跟孙子似的,结婚了就变脸了,我早说了他不可靠。” 吴馨怒道,她和鹿若琳之前有过一段,但因为张唯卿的插足分手了。 当时吴馨不过是一个实习导播,鹿若琳和她在一起没有未来没有保障和平分手。 “你在这儿吧,你去找不太好。 不知道若琳是怎么想的呢。 这边也需要你压场子,再玩半个小时就带人走,瞻瞻、颂恩你一定要亲自送到家。” 吴馨这人有各种各样的坏毛病,但不犯大错,不出大格子。 冬末初春的夜晚是极冷的,白天时融化的水被冻成了冰渣子,寒风顺着人的衣领钻到身体里,冷得人直打寒颤。 秦知秋之前参加婚礼的时候听鹿若琳说过自己住在哪个小区,开着车在附近转了好几圈,终于在一间酒吧附近看见了鹿若琳的姜黄色小车,确认了车牌号和酒吧名之后,她也将车停下了,走进了酒吧。 这间酒吧是工业风酒吧,二层的空间,一楼坐着几个白领打扮的人,鹿若琳坐在吧台旁,显然已经喝了有一阵了,有几个女人在他的附近盯着他,显然对单身落单姿色出众的他颇有些心思。 秦知秋走了过去,直接坐到了鹿若琳旁边的位置。 鹿若琳头都没抬的胳膊一扫,“滚。” “是我。” 她轻声说道。 鹿若琳抬起头,秦知秋这才注意到室外温度零下2度,室内烧着暖气的酒吧他竟然还戴着墨镜。 “你?”鹿若琳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来的是你。” “你给几个人打了电话?” “五个。” 鹿若琳伸出一只手,“短信是群发的。” “也许她们还没找到酒吧。” 鹿若琳摇头,“不,对她们来讲我不重要而已,我知道的。 没人接我电话。” “我在KTV,没听见电话响。”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别人……”他撇着嘴摇了摇头,“故意不接的吧。” 秦知秋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他躲了躲用头发盖住了半边脸,秦知秋还是看见他一边的眼睛已经被打青了。 “她为什么打你?”她觉得愤怒,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愤怒。 “我的错,不怪她。” 鹿若琳吸了吸鼻子,“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嫁给她。 我太天真了,以为我这样的男人还有人要,还会得到幸福。” “你的事她之前不知道吗?” “知道一点。” 鹿若琳苦笑了一下,“这事不怪她,真不怪她,任谁从结婚后每天晚上都有人凌晨打电话给自己的男人,发暖昧语音,经常收到各种礼物快递和贺卡、鲜花都会受不了。” “谁?” “张唯卿。 她这个人变态的,明明之前已经对我没兴趣了,早就有了新宠,知道我结婚了还各种骚扰我,一定要让我离婚跟她。” “你没有警告过她不要这样做吗?”秦知秋已经很久没和张唯卿联系过了,张唯卿估计也知道了她这个徒弟翅膀硬了不好惹,没敢再找茬。 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本身有优质的节目,家世又过硬让张唯卿不敢玩阴招,她肯定早就报复过来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气量狭小的小人。 “有,今天我去见她,当面让她停止这种行为,却差点儿……”鹿若琳扭着手指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肯放过我,让我过平静的生活。” “她……一直这样过份吗?”秦知秋想起了夏颂恩的描述,回忆起当年的事,她、吴馨、鹿若琳差不多是同一批进电视台的,她一直跟在张唯卿身边打杂,张唯卿很喜欢带着她到处走,介绍她是谁家的孩子,表面上很提携她,实际上是炫耀自己有个这样的“徒弟”,但心腹不是她,是另一个现在已经混到导播位置的人。 她隐隐听说过这个人为张唯卿做过很多脏事—— “你跟她,当年真的是自愿的?”那个时候鹿若琳和吴馨多好啊,吴馨没那么渣女,鹿若琳还很单纯。 “不跟她我上不了位。 想上位就要付出代价。 所以——是自愿的。” 鹿若琳咬着牙说道,“我不像你,你出身好,自然有人扶持,我全得靠自己……” “我跟张唯卿谈谈吧。” 不跟对方就永远上不了位,是“自愿”?在另一个世界某些国家已经算是职务强女干了好么? “她不会听你的。” 鹿若琳说道,“她骚扰过沈明辉你知道吗?” “什么?” “就在去年跨年趴体上,她语言骚扰挑逗过沈明辉,沈明辉一直不理她,她还是纠缠不休……”鹿若琳看着秦知秋的眼睛,“当时我看见了,过去解了围,沈明辉让我不要告诉你。” 她连你的男人都不放过,你觉得你在她心中是什么地位?鹿若琳的潜台词是这样的。 秦知秋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血管差点儿没暴掉,额头上的青筋直蹦,“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她提高了声音,吼完又安静了,她在职场上遇见别人语言骚扰,还不是一样自己悄悄解决了,自己消化了,从来没跟沈明辉提过半句…… “他觉得不好意思吧,也怕你大过年的和人吵架。” 鹿若琳道,“你们女人永远也不知道,我们男人在职场上要受多少委屈,冒多大的风险。 比如这一杯酒,我要是一个人离开去洗手间了,绝对不敢再继续喝,九点多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你看那里有多少人等着捡尸?真出事了谁敢报警?传扬出去人人都会说我不检点,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大好青年。” “你说你是自愿的,别人呢?” “别人?她身边的男人,有的是和我一样为了上位不得不从,有的是自己扒着她,追着她……她说我们这些做主播的都贱,为了上位什么事都肯干,她嫌脏。 最喜欢的还是那些不是主播的化妆师啊、记者啊、刚刚进电视台的小年轻啊……她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人夫,专门喜欢骚扰人夫……我知道的有几次她被人告了,都是花钱解决的。” “受害者很多?” “我不清楚,她原来的助理最清楚。 可笑他为了她保守了那么多秘密,做了那么多脏事,现在病了一样被像甩抹布一样的甩掉。” 鹿若琳嘲讽道。 “你有没有想过扳倒她?” “扳倒她?你以为她的作为电视台不知道吗?电视台高层有她的老铁!有些甚至和她一起玩男人,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曾经有个小实习生被她□□了,告到台里,反而被倒打了一耙说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说要告到学校不给他毕业,最后只能忍了,拿了钱签了协议走人。 。” 第119章 过去 人呢, 这一生最有爱人勇气的只有两个时期, 第一个是14岁—24岁,没有经济压力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社会经验”,爱一个人,就是真真正正的爱了, 有些就那样爱了一生, 就算是失去了,也是心中最美最好的回忆。 第二个时期是60—70岁, 老了,一辈子追求的东西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得不到的已经得不到了, 爱上一个人是生命最后一次燃烧。 就算是风流女神吴馨,这一生也是真真正正全身心投入的爱过一个人,就算所有人都暗中嘲笑她头顶了一片草原,心中也无怨无悔。 社会现实如此, 她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欺瞒她,离开的时候跟她好聚好散, 两个人痛哭过一场之后,平静的分开。 鹿若琳出身普通,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 供出他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已经是倾全家之力了,他能进帝都电视台是全家人甚至是整个家族的骄傲,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指望着他光耀门楣,鹿若琳也是浑身带着阳光充满自信走进电视台的,了解风光背后的阴影,光鲜亮丽外表下面的烂臭淤泥,你一辈子崇拜的偶像教给你的第一条人生真理是想要在这里混下去,就得懂事儿。 你觉得你可以改变世界,结果是世界改变了你,要么灰溜溜的离开,要么豁出去拼一把——是的,想要上位只有豁出去,无权无势无靠山,除了年轻漂亮的肉体之外没有别的本钱。 退——过年回家的时候他试探性的问母父:我辞职回家陪你们好不好啊? 得到的是母父大变的脸色,“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帝都电视台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你是不是惹什么祸了?受什么委屈了?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啊—— 只能进了。 吴馨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什么,他也知道吴馨也许是个潜力股,可潜力股至少也要发育十年二十年,等她有能力替他遮风挡雨的时候,他已经是没人愿意看的老帮菜了,更不用说他见多了电视台那些成功的已婚女人和年轻男人之间的事了,两人在一起,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所以啊,最真实,最真心的爱算什么呢?在现实面前什么也不是—— 鹿若琳醉眼朦胧的想起过去的事情,发现那些被他刻意埋藏的过往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他以为他不在乎,不在乎别人的耳语不在乎张唯卿满是赘肉的身体和洗不掉的老人味儿,不在乎她那些变态的嗜好,不在乎被她带到朋友聚会的场面供人语言消谴,不在乎自己光鲜背后的累累伤痕—— 可过去啊,总会一直纠缠着你,那种肮脏感总会伴随着你的一生…… “若琳!”一个声音传来,他转回身……吴馨。 秦知秋也发现了她,“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我要来。” , “其他人呢?”秦知秋皱起了眉头。 “她们都是大人了,知道明早还要上班,能玩多久。” 吴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鹿若琳。 鹿若琳露出了一个微笑,仿若二十岁时第一次见到吴馨时的样子。 处在两人附近的秦知秋觉得自己万分多余,只能挥挥手离开。 她现在脑子里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想要问问沈明辉被骚扰的事,一想到那个情形她的胃里就像有什么在烧。 再怎么好吃的泡面也是泡面,再怎么美味的自热火锅也是自热火锅,这些东西是加班到晚上九点,一个人开车回家,孤独的面对四面墙的人,最好的朋友。 烧开了一锅水,把冰箱里剩下的菜拿出来,挑拣出几片菜叶子,告诉自己这就是素,拿出一袋香肠拿出一条切成小块,告诉自己这就是荦,有荦有素煮得又是海鲜面,绝对算是一道美食了。 自己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解油又解腻,一个人过久了,身心在家里都是放松的,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在意进门的时候有没有换衣服,不在意早晨起来的时候床还没有重新铺好,不去想地板是什么时候拖的。 吃过了泡面,一个人在屋里听着电视里的声音转几圈,两个世界的电视剧都是那么的难看,永远是毫无逻辑的争执、误会、狗血,女女男男粘粘乎乎好像除了爱情这世上别的事可忙了。 转台换了个台,武林擂台赛,这世界尚武,武林擂台赛拳拳见肉招招见血,可选手出现之前,非要讲述一番悲惨的故事是怎么回事? 更不用说这故事往往都是练武有多辛苦,与家人分隔有多难过,没有钱找不到男人是多悲惨,受伤几乎截瘫好了还要继续练武有多执著(傻,逼) 话说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开头可都是全家被杀啊,超级英雄漫画里你要不死个把爹妈都对不起观众…… 这样卖惨对得起你武术家的称号吗? 电话响起,看门人很严肃地说,“楼下有一位秦知秋女士想要上楼,还有两个小时就是十二点了,您确定让她上楼吗?” 沈明辉愣了一下:“请她上来。” “凌晨过后我将换班,请按时出来。” 看门人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您。” 沈明辉挂断了电话。 愣了一秒之后,飞快地跑到厨房,把还没来得及收的泡菜碗放进洗碗机里,把锅也塞了进去,用抹布飞快地清理厨房,启动躲在厨房一角的扫地机器人让它快速工作,自己跑去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头发,用漱口水快速漱口……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因为一系列操作太急,险些喘不匀气……深呼吸三次之后,这才开了门。 秦知秋穿着一件焦糖色的长大衣,脸上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沈明辉收起了笑容,“怎么了?” 她死死压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负面情绪,“来看看你。” 她露出了笑容,“煮泡面了?” “你怎么知道的?” “味道。” 她皱了皱眉到厨房打开了抽油烟机,泡面最让人讨厌的一点就是煮一次几天都散不完的味道,“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不要总吃泡面。” “我说这是我这周第一次吃你信吗?”沈明辉只注意到她伸手打开抽油烟机时显出的纤细腰身和脖子后面的一片肌肤。 “今天是周一。” 秦知秋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衫领子,“没换衣服?” 很香,不是那种香水的味道,是她最爱的玫瑰味护手霜夹杂着她本人的味道,“睡前再换也来得及。” 沈明辉低头想要亲她,却被她躲开了。 “我是来问你正经事的?” “一个女人半夜敲单身男人的门,在任何世界都不会有什么正经事。” 沈明辉搂着她的腰道,“我现在没什么正经的念头。” “你曾经被张唯卿骚扰过?”秦知秋知道再不说正经事,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说不了正经事了。 沈明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应该是穿越之前的事,另一个沈明辉很多记忆是被刻意忽视锁死的,轻易不会重新翻出来——“应该是。” 具体的细节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尴尬、恶心、难受的感觉,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还有懊恼、后悔跟自我厌恶。 明明讨厌的骚扰者是张唯卿,受害者为什么会自厌?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反击?”另一个沈明辉也是法律工作者啊。 因为——“社会法则第一条,在公交车上骚扰你的人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揭发告诉。 社会法则第二条,在职场上能左右你命运的人骚扰你,不想迎合的话让对方退却就够了。 这是他在实习的时候被骚扰,前辈教他的。” 沈明辉用第三人称说他。 就算在另一个世界又如何呢?又不是没有自持有钱有地位的中年妇女客户骚扰过他,他也只有一笑而过,难不成真的跟人横眉竖眼?;社会社会,社会就是这样一个模糊一切的地方。 “只是嘴上骚扰,如果她有进一步的行动他会击退她的。” 沈明辉说道。 不张扬,不说话,假装一切没有发生,甚至在下次面对骚扰者的时候还要露出微笑,法则如此,他们早就已经忘记了黑白分明是什么。 “你知道她性侵、骚扰成性,受害者众多吗?”秦知秋问他。 “听说过。” 张唯卿的名声不能算是好,人家都传她“风流”,“我第一次和你去你们电视台的活动,就有好心人提醒我小心她。 她对我还行,那次是她喝多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我的身份。” “你在替她辩护?” “我在替‘他’辩护。” 沈明辉说道,这个话题让他很不自在,所有的柔情都被冰水浇熄了一半。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要沉默?”秦知秋与其是在问沈明辉不如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沉默?为什么在另一个世界沉默,在这个世界也要沉默? “别说你是第一天知道她是这样的,你还不是一直做她的徒弟?”沈明辉懊恼地走开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以为她只是风流。” 追着张唯卿的男人太多了,她甚至见过有人自荐枕席被张唯卿赶出去,根本没想到张唯卿也许只是看不上那人。 “你是自欺欺人。” 沈明辉道。 自欺欺人, 秦知秋想推给另一个“秦知秋”, 可是她呢?她从来没有自欺欺人过吗? 她在另一个世界是一家拥有数十项国际专例的电子配件公司的业务副总监,从最底层的业务员一直爬到最顶尖,跟她打交道的绝大多数是男人。 她见多了他们的各种嘴脸,有发现她是女人就各种置疑她给出的各种数据和专业性的, 有故意拿专业英语名词刁难她的, 她本来不是学相关专业的,为了应付这些, 她有时间就看书,请教工程师,泡研发中心, 熟记各种专有英文名词,硬是把自己打磨成了半个专家,得到了所有重要客户的信任。 可那些以联系业务为名“撩”她的她就没有办法了。 就算是有婚戒,又何曾阻止过那些人? 不“过份”的, 她也不过是四两拨千斤的当成一场玩笑,严重过份的,她只能将业务转给男同事。 告?投诉? 谁会喜欢一个没事儿总拿这种事投诉的下属呢。 那些被她超越的男同事, 又有多少人背后嚼她的舌根子? 她一步一步的爬到副总监的位置,又吞了多少委屈,有过多少无奈, 除了忍,之外还有别的路吗? 走? 只要你出门工作,想要有一定的作为, 做为女性很多事是避免不了的,无非是轻重程度不同罢了。 就算是参加同学聚会,一样要忍那些男同学讲一些荤段子,女人显示自己“成熟大度”的方式只能是跟着笑甚至比他们还荦。 如果你说我不想听这些,除了扫别人的兴,让人暗中议论你“装”之外,不会有任何收获。 “你现在又为什么不沉默了?”沈明辉反问她。 为什么不沉默了?是因为自己终于扬眉吐气成为强势性别了,是因为自己成为爵位继承人高人一等了,是因为自己成了名嘴卓然不群了,因此她高高在上的问,为什么沉默? 她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答案才对,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忘了…… “你是在替你自己问沈明辉,还是在替‘她’问?”沈明辉不愧是著名律师,直指问题核心。 是替谁问?那股子烧灼感来自于谁?她以为是自己,但真的是吗?金古案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不是不存在,而是意识被压制住了— 她看着沈明辉的脸,心思复杂已极…… “我不知道。” 她轻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 沈明辉也摇了摇头,两个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又相视一笑。 幸亏有对方,他们不是一个人,遇到任何事都有人跟自己有相同的想法,而不是自己时时刻刻警惕不要被土著发觉自己的异常,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要隐瞒自己最大的秘密。 月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照到床上,躺在床上安眠的两个人忽地同时睁开了眼睛,“你预备怎么做?”沈明辉问她。 “我想做我在另一个世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成为我想成为而不敢成为的那个人。” 穿越时空,多么稀奇的一件事,不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简直辜负了。 “我帮你。” 沈明辉握住了她的手,“对不住。” 秦知秋在另一个世界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想必也受过许多委屈,做为丈夫的自己却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业,对妻子的委屈视而不见——就算是当初的他知道了,也只会心疼又生气的让秦知秋辞职,回家做家庭主妇吧。 若非异地而处,亲自感受到身为弱势性别的无奈,明白非要争一口气的倔强所为何来,知道身为弱势性别,没有自己的事业和金钱傍身就算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仍然觉得脚下是万丈深渊的恐惧,弱势性别想要争气就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被人瞧不起的自觉,他真的没办法理解妻子过去的种种。 秦知秋没说话,只是转过身默默的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什么强势性别弱势性别,她这一刻,只这一刻想做沈明辉怀里的小女人。 沈明辉忽然笑了。 “笑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女性得到权利,从第一个人说不开始。 但是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说不。” 这个世界不也是一样吗?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说“不”,包括男权联合会。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最难的。 “你要出头,总得有个由头。” 是的,他们现在要等着有个人说不,至少要劝一个人站出来说不,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推倒头一块牌一切都无从谈起,可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么久,谁愿意当第一个? 沈明辉?他只是受到语言骚扰,全无证据—— 鹿若琳?他不会出头的,他一直在说自己是自愿的。 夏颂恩?他更不会出头,以他的身份无论是他或者他的家族都没办法容忍这种“丑闻”。 还有谁? 做为男人,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保父就告诉他,永远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醉,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个世界对男人冷酷严苛,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可他还是喝醉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甚至傻傻地想着,如果他出了事,她会后悔一辈子吧。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他后悔了—— 茫然走在凌晨无人的大街上,回想起自己清醒之后看见的那张老脸和她满身的赘肉,听见的刺耳鼾声,他就想随便找辆车撞上去!死了一了百了! 他早该知道她在电视台经营多年,爪牙遍布,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的手下有她的派来的细作呢?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深深信任的人,竟然和她有关系呢? 他头疼欲裂,胃里翻腾不已,一股酸水涌了出来——昨夜已经模糊的记忆一涌而上。 女人想要摆弄男人,那怕是失去意识的,只需要一颗药就够了,他记得自己嘴里的苦味,也记得自己不能自控身体的颠狂,记得那个人的笑,记得那个人的口气……记得意识模糊时看见的一点红色的亮点。 他宁愿自己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 新闻间里一阵的忙碌,有个人递来了一张纸条,秦知秋看见之后脸色大变,竟然是这么大的新闻— 就在昨夜,皇储殿下在浴室滑了一跤,险些小产,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皇室一直在保密消息,却瞒不过早被媒体喂熟了的线人,这条消息就是线人透出来的。 “除了咱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不知道。” 吴馨摇头。 “颂恩呢?”秦知秋四下看着,夏颂恩一直来得早,怎么今天这么晚,“昨晚他和谁走的?” “昨晚他和瞻瞻一起走的。” 一个工作人员回答道。 瞻瞻?秦知秋这才想起来还没看见瞻瞻,“瞻瞻呢?” “瞻瞻早来了,正在化妆间收拾东西等夏总呢。” 另一个工作人员道。 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可能是宿醉吧,昨晚你走之后他又喝了不少。” 吴馨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条新闻我们报不报?” “我们是皇家帝都电视台,一切以皇室公报为准,不能报。” 秦知秋摇头。 “可是别家肯定会报。” 自从元旦以来所有的电视台都推出了早间新闻类节目,有些做得非常不错,这种独家消息被别人抢占了,意味着大量观众流失。 在华夏国,没有比皇室更有新闻价值的了,皇储每去照一次B超都会有人跟踪报道一整天,根据微表情做各种分析,旁敲侧击的访问医生、护士、别的病人。 这种险些流产的大新闻,必定会占据所有媒体的头条。 “别家是别家。” 皇家帝都电视台,虽然大家都只记得帝都电视台,忘了每年固定给一笔津贴就不闻不问的皇家,可做主播的要记得自己是端得是谁的饭碗。 别家电视台播报,皇室可以一句“流言”一笔带过,帝都电视台报,就是“官方”了。 “也是。” 吴馨也想到这一层,“今天的选题不变?” “不变。 依旧是公务员录取中是否存在性别歧视和阶级歧视。” 秦知秋看了许久的稿子,夏颂恩这才姗姗来迟,脸上化着淡妆,笑容依旧,只是眼圈有些红,“昨晚喝多了?”她轻声问道。 “嗯。” 夏颂恩点了点头。 “听见大新闻了吗?”秦知秋说道。 “呃?什么?”夏颂恩有些失神,回想起自己在化妆间跟瞻瞻的争执,他真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瞻瞻还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睁着无辜天真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哥来哥去的,直到—— “我能怎么办?我一个艺校毕业无依无靠的化妆师,没有人推荐没有背景谁会用我?” “你最好在我开除你之前自己主动辞职。” “昨晚我们俩个一起走的,你早上一来就开除我,不怕别人怀疑吗?我是穷家小户出身的,就算是被人嚼舌根也没什么,你可是贵族出身著名主播……”瞻瞻脸上依旧带着孩子一样的笑,仿佛他在开玩笑。 夏颂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 “你放心,我会辞职的,我打算出去开一间造型工作室,只是缺一些本钱……” 第120章 人心 自欺欺人, 秦知秋想推给另一个“秦知秋”, 可是她呢?她从来没有自欺欺人过吗? 她在另一个世界是一家拥有数十项国际专例的电子配件公司的业务副总监, 从最底层的业务员一直爬到最顶尖,跟她打交道的绝大多数是男人。 她见多了他们的各种嘴脸,有发现她是女人就各种置疑她给出的各种数据和专业性的,有故意拿专业英语名词刁难她的, 她本来不是学相关专业的,为了应付这些,她有时间就看书,请教工程师,泡研发中心,熟记各种专有英文名词, 硬是把自己打磨成了半个专家, 得到了所有重要客户的信任。 可那些以联系业务为名“撩”她的她就没有办法了。 。 就算是有婚戒, 又何曾阻止过那些人? 不“过份”的,她也不过是四两拨千斤的当成一场玩笑, 严重过份的,她只能将业务转给男同事。 告?投诉? 谁会喜欢一个没事儿总拿这种事投诉的下属呢。 那些被她超越的男同事, 又有多少人背后嚼她的舌根子? 她一步一步的爬到副总监的位置,又吞了多少委屈,有过多少无奈, 除了忍,之外还有别的路吗? 走? 只要你出门工作,想要有一定的作为, 做为女性很多事是避免不了的,无非是轻重程度不同罢了。 就算是参加同学聚会,一样要忍那些男同学讲一些荤段子,女人显示自己“成熟大度”的方式只能是跟着笑甚至比他们还荦。 如果你说我不想听这些,除了扫别人的兴,让人暗中议论你“装”之外,不会有任何收获。 “你现在又为什么不沉默了?”沈明辉反问她。 为什么不沉默了?是因为自己终于扬眉吐气成为强势性别了,是因为自己成为爵位继承人高人一等了,是因为自己成了名嘴卓然不群了,因此她高高在上的问,为什么沉默? 她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答案才对,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忘了…… “你是在替你自己问沈明辉,还是在替‘她’问?”沈明辉不愧是著名律师,直指问题核心。 是替谁问?那股子烧灼感来自于谁?她以为是自己,但真的是吗?金古案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不是不存在,而是意识被压制住了—— 她看着沈明辉的脸,心思复杂已极…… “我不知道。” 她轻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 沈明辉也摇了摇头,两个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又相视一笑。 幸亏有对方,他们不是一个人,遇到任何事都有人跟自己有相同的想法,而不是自己时时刻刻警惕不要被土著发觉自己的异常,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要隐瞒自己最大的秘密。 月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照到床上,躺在床上安眠的两个人忽地同时睁开了眼睛,“你预备怎么做?”沈明辉问她。 “我想做我在另一个世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成为我想成为而不敢成为的那个人。” 穿越时空,多么稀奇的一件事,不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简直辜负了。 “我帮你。” 沈明辉握住了她的手,“对不住。” 秦知秋在另一个世界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想必也受过许多委屈,做为丈夫的自己却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业,对妻子的委屈视而不见——就算是当初的他知道了,也只会心疼又生气的让秦知秋辞职,回家做家庭主妇吧。 若非异地而处,亲自感受到身为弱势性别的无奈,明白非要争一口气的倔强所为何来,知道身为弱势性别,没有自己的事业和金钱傍身就算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仍然觉得脚下是万丈深渊的恐惧,弱势性别想要争气就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被人瞧不起的自觉,他真的没办法理解妻子过去的种种。 秦知秋没说话,只是转过身默默的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什么强势性别弱势性别,她这一刻,只这一刻想做沈明辉怀里的小女人。 沈明辉忽然笑了。 “笑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女性得到权利,从第一个人说不开始。 但是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说不。” 这个世界不也是一样吗?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说“不”,包括男权联合会。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最难的。 “你要出头,总得有个由头。” 是的,他们现在要等着有个人说不,至少要劝一个人站出来说不,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推倒头一块牌一切都无从谈起,可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么久,谁愿意当第一个? 沈明辉?他只是受到语言骚扰,全无证据—— 鹿若琳?他不会出头的,他一直在说自己是自愿的。 夏颂恩?他更不会出头,以他的身份无论是他或者他的家族都没办法容忍这种“丑闻”。 还有谁? 做为男人,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保父就告诉他,永远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醉,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个世界对男人冷酷严苛,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可他还是喝醉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甚至傻傻地想着,如果他出了事,她会后悔一辈子吧。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他后悔了—— 茫然走在凌晨无人的大街上,回想起自己清醒之后看见的那张老脸和她满身的赘肉,听见的刺耳鼾声,他就想随便找辆车撞上去!死了一了百了! 他早该知道她在电视台经营多年,爪牙遍布,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的手下有她的派来的细作呢?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深深信任的人,竟然和她有关系呢? 他头疼欲裂,胃里翻腾不已,一股酸水涌了出来——昨夜已经模糊的记忆一涌而上。 女人想要摆弄男人,那怕是失去意识的,只需要一颗药就够了,他记得自己嘴里的苦味,也记得自己不能自控身体的颠狂,记得那个人的笑,记得那个人的口气……记得意识模糊时看见的一点红色的亮点。 他宁愿自己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 新闻间里一阵的忙碌,有个人递来了一张纸条,秦知秋看见之后脸色大变,竟然是这么大的新闻—— 就在昨夜,皇储殿下在浴室滑了一跤,险些小产,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皇室一直在保密消息,却瞒不过早被媒体喂熟了的线人,这条消息就是线人透出来的。 “除了咱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不知道。” 吴馨摇头。 “颂恩呢?”秦知秋四下看着,夏颂恩一直来得早,怎么今天这么晚,“昨晚他和谁走的?” “昨晚他和瞻瞻一起走的。” 一个工作人员回答道。 瞻瞻?秦知秋这才想起来还没看见瞻瞻,“瞻瞻呢?” “瞻瞻早来了,正在化妆间收拾东西等夏总呢。” 另一个工作人员道。 “可能是宿醉吧,昨晚你走之后他又喝了不少。” 吴馨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条新闻我们报不报?” “我们是皇家帝都电视台,一切以皇室公报为准,不能报。” 秦知秋摇头。 “可是别家肯定会报。” 自从元旦以来所有的电视台都推出了早间新闻类节目,有些做得非常不错,这种独家消息被别人抢占了,意味着大量观众流失。 在华夏国,没有比皇室更有新闻价值的了,皇储每去照一次B超都会有人跟踪报道一整天,根据微表情做各种分析,旁敲侧击的访问医生、护士、别的病人。 这种险些流产的大新闻,必定会占据所有媒体的头条。 “别家是别家。” 皇家帝都电视台,虽然大家都只记得帝都电视台,忘了每年固定给一笔津贴就不闻不问的皇家,可做主播的要记得自己是端得是谁的饭碗。 别家电视台播报,皇室可以一句“流言”一笔带过,帝都电视台报,就是“官方”了。 “也是。” 吴馨也想到这一层,“今天的选题不变?” “不变。 依旧是公务员录取中是否存在性别歧视和阶级歧视。” 秦知秋看了许久的稿子,夏颂恩这才姗姗来迟,脸上化着淡妆,笑容依旧,只是眼圈有些红,“昨晚喝多了?”她轻声问道。 “嗯。” 夏颂恩点了点头。 “听见大新闻了吗?”秦知秋说道。 “呃?什么?”夏颂恩有些失神,回想起自己在化妆间跟瞻瞻的争执,他真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瞻瞻还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睁着无辜天真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哥来哥去的,直到—— “我能怎么办?我一个艺校毕业无依无靠的化妆师,没有人推荐没有背景谁会用我?” “你最好在我开除你之前自己主动辞职。” “昨晚我们俩个一起走的,你早上一来就开除我,不怕别人怀疑吗?我是穷家小户出身的,就算是被人嚼舌根也没什么,你可是贵族出身著名主播……”瞻瞻脸上依旧带着孩子一样的笑,仿佛他在开玩笑。 夏颂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 “你放心,我会辞职的,我打算出去开一间造型工作室,只是缺一些本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最恶的就是人心。 第121章 升职 华夏国统计收视率的方式类似另一个世界的“野榜”, 有线电视机顶盒、网络电视、智能电视终端、移动终端汇总在大数据中心, 节目正在播放中就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APP实时统计收视率, 电视台还可以通过购买大数据中心的服务拿到更细致的收视情况,比如收视人口的年龄段、性别、偏好、所在地区等等。 早间新闻秀的直播刚一结束,吴馨就皱着眉头拿着手机出现在了演播室,“下降了整整0.5个百分点。” 早间新闻秀的收视率稳定在2.3左右, 0.5个百分点意味着收视重回到1开头。 这并不出乎秦知秋的意料,“没关系。” 她更在意节目的形象而非一时的收视率,她看向夏颂恩,发现他的眼神放空正在看着房中的某一点,并没有听她们说话,节目直播的时候他也有几次失神, 全靠她来补救。 “你怎么了?” “头有点疼。” 他的回忆越来越多, 越来越难受, 他最后一杯酒是瞻瞻递给他的,那个时候他的心思全在秦知秋身上, 舌头已经被酒麻痹了,喝到那一杯酒味道有些怪也全然没有在意, 回想起来他是在那个时候失去意识的。 爸爸练过他的酒量,刻意的把他的酒量提高到能“应付社交”的程度,昨晚他酒喝得虽然有些急, 量也超出了平时的量,但并没有达到极限,之所以会失去意识可能是因为最后一杯…… 他有多蠢啊, 完全没有防备瞻瞻…… “宿醉?”秦知秋问他。 “嗯,我回去睡觉了。” 他现在需要回到家里洗澡,洗掉身上的肮脏感。 “OK。” 秦知秋觉得夏颂恩有些不对劲儿,但并没有往他受到侵害上想。 他走之后,秦知秋和吴馨回了办公室,关紧门之后,吴馨看着秦知秋——“昨晚我和鹿若琳在一起了。” “猜到了。” 昨晚那种情况就是所谓的不上床无法结尾的情况了。 “他不愿意我替他出头,也不愿意约张唯卿见面彻底了断,连打电话警告张唯卿不要再骚扰他都不敢。” 吴馨抓着头发,像是一头巨大的困兽,“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已经不在电视台工作了,为什么还那么怕张唯卿?” “他怕事情曝光吧。” 秦知秋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他有什么可怕的啊?” 强势性别永远也没办法理解弱势性别有什么可怕的,怕什么啊,不就是说“不”吗?有什么可怕的啊?“这事儿你不能逼他,他毕竟还有家庭,还有母父。” “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连离婚都不肯。” 吴馨眉头紧皱地说道。 “他离婚了,你娶他吗?” 吴馨愣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秦知秋,她想说我娶他,可话就在喉咙里打滚,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没问你是吧?估计他问你了,你也是现在的表情。” 秦知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我去卸妆了。” “我娶他。” 吴馨追了过来说道,“我娶他怎么了?” “我更怕你这么说。” 有爱是一回事,还想睡是一回事,娶是另外一回事,被质问逼迫甚至带着道德绑架是另外一回事的另外一回事。 这样的婚姻,最后只会变成双方互相折磨的牢笼。 “秦知秋,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吴馨说道。 是啊,她很奇怪啊,她很奇怪的身为“强势性别”、“贵族出身”“当红主播”,竟然明白“弱势性别”的无奈和想法。 化妆间里瞻瞻正在跟秦知秋的助理陆迪聊天,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起什么笑话,一起笑了起来,看见秦知秋进来了,两个人都直起了身体。 “知秋姐,要卸妆吗?”瞻瞻乐颠颠的跑过来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 “嗯。” 秦知秋点了点头,“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们在聊我想要自己成立工作室独立开店,她说我是异想天开白日作梦。 我说如果我真的成功了,就请她当洗头小妹,天天给客人洗头。” 瞻瞻笑眯眯地说道,脸上满满的都是阳光。 “是吗?”秦知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你的技能够开店了,但是想要做顶尖的还需要再磨练一下。”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他的手艺只能开造型沙龙,做不了造型师。” 陆迪笑道。 “也不是啊,瞻瞻还是很有能力的。” 秦知秋道,他四下看了看,“颂恩呢?他没过来卸妆?”主播的大浓妆在镜头下不显,离开了镜头跟唱戏的似的,男主播的妆感更重,夏颂恩都是先卸妆再走的。 “没有啊,可能他自己卸妆了吧。” 瞻瞻的表情滞了一下,很快又换回笑脸。 “可能吧。”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这里是不是长了颗痘痘?” “卸了妆看看。” 瞻瞻往化妆棉上喷了些卸妆水,轻轻擦拭,“真的啊,早晨化妆的时候还没有呢,我拿个痘痘贴——明天就没事啦……” 陆迪瞧着笑眯眯的瞻瞻,想着他之前向自己炫耀的丰功伟绩,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得罪了他。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看短讯,“知秋姐,一个小时之后台长室开会。” “知道了。” 台长室的小会议室的椭圆形长办公会议桌被戏称为台里的最高议会,真正的重大决策往往都是在这里制定的,触及到核心利益更是蛋糕都在这里关着门分切完了,再开门到大会议室上拿到更高的层面讨论。 就算身为当红主播,秦知秋也不过是第二次踏入这里,第一次来是因为皇储当众说是早间新闻秀的粉丝,台长把她叫来这里当众表扬,并且表示会划拨更多资源给早间新闻秀。 第二次—— 秦知秋推开门,看着围坐在办公桌旁一张张严肃的中老年女人的脸,心里有些忐忑。 电视中的员工底层女男各半,中层三分之二是女人,到了最顶尖的这一层,整个办公室没有一个男人。 坐在最中间位置的台长侧过身正在和坐在他旁边的张唯卿说话,张唯卿是台里的脸面,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却地位超然,她坐在那个位置,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秦知秋站在那里,明明看见张唯卿的脸就想揍她,把她从窗户扔出去,还要保持微笑。 不知是谁咳了一声,提醒台长和张唯卿她来了,两个人停止了谈话,台长看着秦知秋,“知秋来了啊,坐,自己找个地方随便坐。” 橄圆办公桌,从来没有让人“随便坐”的地方,侧边秦知秋在靠墙的一排椅子那里找了个“旁听席”坐了下来。 台长见状笑了,“唯卿啊,你找了个好徒弟啊。” “哪里哪里,全是台长教导有方。” 张唯卿说道,她笑着看向秦知秋,“知秋啊,你看到节目的最新收视率统计了吗?” “看到了,下降了0.5个百分点。” “你看到的是实时统计,最新较准的统计是下降了0.8个百分点,尤其是34—14岁观众流失严重。” 张唯卿拉长了声音说道,她说的话严重,眼神却带着强装出来的温和。 不管怎么样,收视率流失了就是流失了,“首要责任在我。” “应该说首功在你才对啊。” 台长笑了起来,“唯卿啊,你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吓唬年轻人。” “台长,你怎么不让我把戏演完啊?”张唯卿说道,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皇储只不过是在浴室轻轻磕碰了一下,已经没有大碍了,陛下和王夫殿下对媒体听风就是雨夸大其辞非常恼火,已经下了封口令,取销了她们报道皇室新闻的权利,给了帝都电视□□家报道权。” 台长眉宇间带着得意,做为皇家帝都电视台的台长,她身上自然也是有爵位的,得到皇室的肯定本身就是一种赞扬,更不用说皇室新闻的独家报道权,简直是往她手里流水似的送钱啊。 会议室的人欢呼了起来,她们都是既得利益者,蛋糕越大,她们分到得越多。 “这件事,你是首功,我已经向台长争取了,以后你的担子重了,不但是早间新闻秀的主播,也将是我的第一候补主播,九点新闻主播。” 19:00—20:00黄金时间的新闻一小时地位堪比另一个世界的新闻联播,第一候补主播意味着张唯卿一旦生病或有意外,她立刻就能替补上位,而这个时间段的候补主播一般是21:00新闻的主播。 过去秦知秋只是22:00新闻的主播,地位可以说是质的飞越。 更不用说张唯卿年纪不小了,身体看似不错,但生病频律比过去增加了很多——秦知秋简直是随时可能上位的节奏。 “早间新闻秀节目组呢?”秦知秋问道。 “你们本来就是台里的重点培养节目,新年刚过,我这个台长也是赏无可赏啊。” 台长说道,“不过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不触犯法律和新闻道德,你们的节目法无禁止既可说!我给你们当后台!” “谢谢台长。” “你看,果然是个好孩子,我给她升了这么大的官她没谢我,我给整个节目开绿灯她谢我了。” 台长笑了起来,“私下里说,现代人总爱扯什么不要以出身论英雌啊,人人平等啊、政治正确什么的,要依我说世家贵族家里出来的孩子,大气、从容、有潜力、更值得培养栽培。” 会议桌上所有人都点头赞同,她们不是富N代,也是富N代的妈,当然同意台长的观点。 会议结束,台长又留下秦知秋和张唯卿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离开。 张唯卿拍了拍秦知秋的背,“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嗯。” 秦知秋看着她“慈和”的笑容,露出微笑,“好啊。” 第122章 男德班(一) 张唯卿这种位高权重者总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人, 实际上她这种人在任何世界都不缺乏, 甚至表情、语气、眼神都类似。 她们一旦倒下, 马上就会有人迅速补位成功,地球少了她们,转得没准儿还会更快些。 就算是表示亲近谦和时眼神里仍然有藏不住的居高临下,说话的时候缓慢从容很多听起来是“商议”的词汇, 实际上并不容人拒绝。 “知秋啊,看到线报的时候,老实说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要提醒你,我们是皇家帝都电视台,不是那些商人和政党媾和搞出来的商业电视台,播报任何新闻的时候都应该慎重, 考虑影响, 可是没想到你已经坐上主播台了, 我立刻联系吴馨,吴馨说你决定不报那条新闻, 我非常欣慰啊。” 张唯卿慢悠悠地说道,眼神真诚至极。 如果秦知秋来之前吴馨没有和她吐槽过在直播过半的时候张唯卿打电话过来问她知不知道皇储摔跤的事, 在得知秦知秋已经得知但不准备播报之后,直接挂了电话,根本就是怕她们不报, 有意“告诉”她们。 秦知秋真的会很感动,非常感动。 “这都是老师平时教导得好。” 秦知秋见张唯卿桌子上的水壶是空的,却没有像过去一样主动填满, 烧开水,替张唯卿泡茶。 所谓的空水壶本来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和“阶级”关系,张唯卿身边何时缺了泡茶倒水的人。 张唯卿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和她不准备起身的肢体语言,“宠溺”地笑了笑,“你看,新来的助理就是不如原来的。” 她按下桌上的速拨键,“candy泡茶。” 过了一会儿,一个发色微黄穿着保守长得并不出众,属于混血儿里长得比较差的男孩推门走了进来,送来了一壶泡好的茶和两个空杯子,替两人倒满之后,拿着之前的空壶离开了。 “外国人?”华夏国比另一个世界的中国还要保守几分,民粹主义盛行,外国人尤其是混血儿想要混出头很难。 “一个亲戚。” 张唯卿说道,“就算是我也避免不了裙带关系啊。” 秦知秋回想起张唯卿的丈夫有一个弟弟出国留学外嫁到了英吉利。 “哦,是师爸那边的亲戚?” “是啊。” 张唯卿佯装困扰的样子,“男人啊,就算是出身再高、教养再好,在家里面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夫,都难免小家子气目光短浅,不知听了谁的鼓动安置亲戚来‘看’着我,这些年我家里连一个小夫都没有,他还不满意吗?” “男人嘛,有时要宠着的。” 秦知秋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嘴角不肖的笑,张唯卿出身平民百姓之家,年轻的时候依靠颜值和谈吐找到了出身世家的丈夫,凭借丈夫家族的人脉一步步上位,这些年她确实没有小夫,不是她不想,是不敢。 她的丈夫可不是一般人,“家庭主夫”很多,能将自己的嫁妆和母父死后留给自己的遗产打理的升职十倍,比妻子还有钱的不多。 秦知秋一直奇怪她丈夫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这么忍张唯卿在外风流,想来想去只有“真爱”这一个理由了。 也正因为张唯卿一直被丈夫“压制”,才会对男人愈发的凶狠野蛮,依靠压榨欺凌男人来满足自己在家庭中受挫的自尊。 “不提他了。” 张唯卿摇了摇头,“你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以后打算怎么样啊?” “暂时没什么打算,勤勤恳恳做好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秦知秋道。 “知秋啊,我要好好说说你了,人呢,每上升一步要考虑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到了你这一步就不能只低头做事,应该有更长远的规划了,不过是事业上的,家庭上的也是如此,比如你现在的单身状态,你是主播,不是偶像结婚对你来讲是加分项,大部分的观众更信任家庭稳定子女重众多的主播。” “嗯。” 秦知秋点头,张唯卿说得是实话,她事业之所以成功,家庭形象、宠夫爱子狂魔的人设也是一方面。 “所以啊,你现在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你跟小夏……”说到小夏的时候,张唯卿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恋人,应该考虑公开稳定下来了。 毕竟小夏也不小了。” “不是。” 秦知秋摇头,下意识的扭了扭身体,发现张唯卿还在垂涎夏颂恩,让她感觉恶心。 “既然如此,我要给你做个媒了。” “什么?” “台长有二女一子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儿子今年二十二岁,刚刚从男子大学家政系毕业,昨天台长请我去家里吃饭,晚餐就是由他亲自准备的,非常有格调和品味,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淑男,长得也是极好的,虽不及小夏却也相差不远,难得的是年轻貌美不浮燥……” 原来如此——秦知秋这才明白张唯卿的目的,“我不太喜欢这一款的。” “诶,年轻人,没见过怎么能说喜欢不喜欢呢?你要知道台长出身珀爵之家,她是家族的次女,父亲是王夫侍男,长姐是上议会议员,在豫郡有封地和祖宅,绝非一般家族可比,比你家的门庭还要高一些,你要懂得上进啊。” 秦知秋看着张唯卿的眼睛,不知怎么有一种张唯卿并不想自己“娶”台长儿子的感觉,她应该知道以自己的傲气,这种明显靠姻亲关系上位的交易型婚姻并不为自己所喜。 她有一种答应下来,看张唯卿表情的冲动,只是——“老师,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您提起。” “哦?”张唯卿嘴角上扬了一微秒,又平了下去…… “我和沈明辉复合了。” “什么?”张唯卿惊讶地说道,“怎么可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沈明辉能给你什么?他那个出身,他那个家境,只会拖你后腿!出身差也就罢了,社交上还不能帮你什么,完全摆不上台面——你好不容易和他离婚了,怎么又扯到了一起?爵士知道这件事吗?”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这么倔啊?难不成为是了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应该这样啊!”张唯卿气恨得直拍大腿,“这样让我怎么向台长交待?我可是打了包票你一定会答应相亲的!” “我会亲自向台长解释的,相信台长也会理解。” “是啊,她是会理解,会怎么理解就是她的事了。 你听我的,甩了沈明辉,娶台长家的公子,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秦知秋摇头,“我只能多谢台长错爱了。” “傻啊,傻……”张唯卿摇头…… “我还要去看总结会,先走了。” 秦知秋站了起来,告辞。 “你回去想想我说的话吧!台长那里不要急着回绝。” “谢谢您关心。” 离开她的办公室,秦知秋走到室外四个助理的办公桌旁——脚跟一转,来到candy这里,“candy是吧,你有没有前助理汪玲的联络方式?我有件事想要找她。” “您稍等。” candy并没有多问,在便签纸写了个号码,“这是她的新号码。” “你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应该是在养病。” “谢谢了。” 秦知秋收好便签纸,告辞离开。 当男德班这三个字出现在沈明辉的耳朵里时,他坐直了身体,“你要告男德班?”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瘦瘦小小皮肤白得没有血色的男人。 “是的。” 男人说话的声音带喘,眼神飘乎,没办法和人直视的样子,顿了一会儿之后,“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原来是很出名的电竞选手。 你可以千度一下我的名字罗杰,我曾经排名二十八位。” “OK——然后……” “我母亲认为我整天不是在网吧打游戏,就是和一帮奇形怪状的宅女宅男一起到处跑,没有出息,让我收心嫁人。 我不肯……” 熟悉的故事,不同的世界同样的家长,沈明辉千度了一下罗杰,“你一年之前失踪退出?” “是的。” “怎么退出的?” “我妈借口生病了把我骗回家里,我半夜醒过来,房间里忽然出现几个陌生的男人,把我绑走——我之后才知道是男德班的人绑走了我。” “你今年二十一岁?一年前……你已经成年了啊?”根据法律华夏国公民十八岁就有医疗、教育自主权了,更不用说男德班本来也没有相关资质。 “是的,我被他们分到了成年组和一些‘自愿’接受教育的男人在一起,他们简直是疯子!我跟他们抗争了半年多,策划了四次逃跑都被抓回去了,为了回来不得不假装屈从,整整伪装了三个月才重获了自由——我在朋友家里躲了两个月,我朋友说我应该找你告他们!” “你报警了吗?” “没用。 警察去我家里了解情况,我妈爸说我精神有问题,网络精神病,妄想狂,还拿出了诊断书,警察就不管了。” 罗杰双目含泪道。 “你现在住在哪里?” “住我另一个朋友家,我报警之后他们就疯狂的找我,我在哪儿都住不久。” “我给你一张名片。” 沈明辉从名片盒里找出男权联合会秘书长的名片,“你跟他联络,他会给你安排安全住所。” “我的案子你接下了?” “是的,我接下了。” 沈明辉点头。 他想的却不止是接下案子,而是如果打垮男德班这个畸形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女德班也是我写这篇文的初衷之一,在现今社会怎么会有这样畸形的存在? 第123章 男德班(二) 在无数场夹杂着砂粒的大风终于停歇之后, 春天不知不觉到来了, 树已经重新披上了绿装, 小草已经碧绿一片,蛰伏了一冬的虫儿们也醒来了,喧闹不停。 白夜温泉渡假村的二楼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窗帘半遮半掩, 主席台扯着一道巨大的红幅:欢迎著名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国学家白玉兰博士莅临,横幅下面摆着数排的花篮,花篮上署名有企业也有议员、学校。 会场上坐无虚席,在第一排坐着全部都是身着宽松黑色大衣,坐下后露出暗红色长及小腿长裙,穿黑色圆头皮鞋, 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髻, 未施脂粉表情严肃的男人。 鹅掌红和马蒂莲将主讲台围成一圈, 鲜花浓密的几乎看不见麦克风,一个穿着月白色衬衫, 头发从中间分成一个缝,用发胶之类的东西梳得溜光僵硬盘在脑后的男人慷慨激昂地讲着话。 “古来男人应当有四种修为, 德、容、言、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德行,德行是一个男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基石, 是社会的稳定器,可以这么说,一个幸福的家庭必然有一个有德行的男人, 一个幸福安乐和谐的社会必然有无数有德行的男人。” “昨天有一位学员问我,他的老婆脾气不好,经常喝酒,喝过酒就打他,我说你必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要指责女人,你伸出一根手指指责女人,剩下的九根手指都是指责你自己,你有没有把家里的卫生搞好,有没有把孩子教育好,女人喝醉了酒回家,有没有准备醒酒汤、热毛巾,有没有服侍她好好休息,如果这些你都做到了,她绝对不会打你!” “我说完之后他哭了,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下面就是要改正。 比如家里的卫生,你家里的马桶干不干净?有人说干净,我会说我教出来的学生,擦完马桶,能用马桶吃饭!有人说恶心,你恶心是因为你的心是脏的!还有洗衣机!凡是我的学生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洗衣机砸了,那是你老婆的衣服,你应该怀着虔诚的心用手一点一点的搓干净,用洗衣机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个社会礼崩乐坏,男人越来越不像男人,女人越来越不像女人,就是从洗衣机开始的……” “啊……恶心。” 熊竣假装打了个喷嚏,用手捂住嘴之后小声吐槽,“我们要呆到什么时候,我快要疯了。” 他怨愤地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明辉。 “多坐一会儿,多有趣啊,这么严重的自虐狂、控制狂、表演型人格一般人看不见。” 沈明辉扯了扯嘴角,他会说因为是赠票的公开演讲,这位白玉兰男士已经表现得很“得体”了吗? “曾经有一位父亲向我抱怨,现在的男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整天喊什么独立自主,不嫁人!我跟他说你把他带到我的班上来,让他听一听课,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别看他现在觉得你不对,以后他会感谢你的。 男人的黄金年龄就那几年,十八岁到二十五岁,超过二十五岁,不会有好女人愿意要你了!你听那些男权主义者的不婚宣传不结婚,等你反应过来说不行啊,我还得结婚啊,女人全都被那些人追走了。 有人说我已经二十五了啊,别人介绍给我的女朋友那是江河日下,一年不如一年,我说那你也得嫁,男人是什么?好男人,有德性的男人,是一所学校,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女人,让自己的女人青云直上。” “还有人讲我女朋友发现我不是处男了,不肯娶我了——我只能说你活该!你□□啊!哪个女人愿意要□□的男人呢?男人最好的嫁妆就是贞操!什么是贞操?有人说我没跟女人睡过,但我和我的右手约会过——学员们啊,一精十血啊,你要爱惜自己啊……” “呕……”熊竣做恶心状,“我每天估计都要大出血。” “嘘。” 沈明辉见有巡视的人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示意熊竣小心。 巡视的人打量了熊竣和沈明辉几秒钟,拿出两张传单,“老师将开设第十二期学员班,欢迎参加。” 他塞给熊竣和沈明辉一人一张传单。 传单上印着白玉兰“博士”巨大的照片,“家庭稳定的基石,国学传承人,著名心理学家……” “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 白玉兰说道。 熊竣收起传单站了起来,“老师。” 可白玉兰看了他一眼,没有点他,而是指着另一个衣着保守的男人,“你有什么问题。” “我来是感谢您的,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我,我是您第六期学员班的学员……” “我记得你,你姓田是吧?” “是的,我是因为妻子出轨娶小夫向您求助的,我现在已经回归家庭了,特别的幸福。 我妻子也发现我才是最贤良的男人,现在对我很好。 我想要问问您,我还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嗯,你的问题很好,你现在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不要持宠生娇,要更加谦恭,更加贤惠,搞好和小夫的关系,照顾好孩子,维护家庭的和谐。 我推荐你买我的新书,今日男德。 书订价五十元,附赠光碟。” “我已经买了,一共买了十本书和光碟,我准备不止我看,还推荐给我身边的所有人看。” 男人说完坐了下来。 “托。” 熊竣小声道,后面几个提问的显然也是托,有感谢因为男德班嫁人的,有感谢戒网瘾的,甚至还有感谢治愈了多年的抑郁症的。 熊竣一直特别执著的捣乱,每次都站起来举手,估计是被他的“诚心”感动了,白玉兰博士点了他,“这位学员,您有什么问题?” “我的老婆外面有了年轻男人,男人想要上位,她逼我离婚,完全不顾我们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现在我不同意离婚她不给我生活费,回家不是威胁我就是打我,我应该怎么做?”熊竣特真诚地说道。 “她外遇肯定是你的错,你一定有做得不对和不到位的地方,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把家经营的像个温暖的让人不想离开的港湾?女人在家里面得到满足是不会出去找小三的。” 白玉兰教授很直接地回答道。 “我做得很好啊,昨晚我还很彻底的操了她三次,她已经服软了,答应不离婚了,可我不想要她了,操腻了。 准备换一个。 我认为婚姻稳定的基石是巨炮,有一门巨炮一次搞不定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你在说什么淫言秽语语?” “你口口声声说男德班,我敢保证你绝对没有我了解女人,女人才不在意衣服是洗衣机洗的还是手洗的,只在意你有没有六块腹肌,腰部力量够不够强,那里够不够大……我一年能征服十个女人,让女人跪地求我不要走。 你的男德班学员一年征服几个?” “来人,你是野蛮人?保安!保安!把这个外族野蛮人赶走!”白玉兰终于认出了熊竣的族裔,挥手叫保安赶人。 “不用你赶,我自己走,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新鲜的呢,结果就是一堆烂泥。” 熊竣一甩袖子,推开了两名保安走了。 保安看向沈明辉,沈明辉摇头,“我不认识他,只是坐在一起。” 电梯门刚刚打开,优优就飞快地跳了出去,“妈妈!妈妈快一点!我要看看我的滑梯还在不在。” “你喜欢这里?”看着优优欢快如同出笼小鸟的表情,秦知秋有些后悔才带她回家。 “我喜欢回家!”优优迫不及待地站在门口等秦知秋开门,秦知秋打开门之后,她飞快地跑了进去,站在门口不动了。 “优优?”秦知秋扶着她的肩膀。 “妈妈,这里是咱们的家吗?”优优抬头看妈妈,这里像她记忆里的家又不像,她记忆里有两个家,一个是长成这个样子的,一个比这间小很多,但同样温暖…… “是啊,这是咱们的家。” 秦知秋半蹲下来道。 “好吧。” 优优绽放出了笑容,“我的大熊熊!”她扔下书包向前跑去,两个家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熊熊!抱着大熊亲了两下,“我的沙发啊!”她跃上了沙发跳了起来,“还有大电视!” 秦知秋捡起书包,连同优优的小箱子一起拿到优优的房间放好,这是一间蓝白相间的房间,有恐龙、汽车和卡通人物,原木色的床被做成了城堡,由绳梯、滑索、滑梯和各种小机关组成。 游玩区由乐高组成的城市错落有致,仿佛一座小型城市。 “哇!”优优跑了进来,“妈妈!我的房间是城堡!” “是的。” 秦知秋转过身,记忆和现实中看见是两回事,她过去很少来优优的旧房间,现在看见了震撼依旧,她以为在另一个世界她给优优提供了优异的条件,现在看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力。 优优开心地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外面有人按响了门铃,秦知秋看了眼手表,应该是家政公司推荐的人来了,“你在这里玩啊,有事大声喊妈妈。” “我可以在这里玩一辈子!”优优大声喊道。 秦知秋关上了她的房门,去外面开门,果然是家政公司的人来了,这个世界针对秦知秋这种年轻富裕阶层有专门的特色服务,住家的全职管家、不住家的保洁和厨师,一共派来了三个人。 秦知秋看见管家的时候愣了一下,管家的脸和另一个世界她的同学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你叫——什么名啊?” “您好,我叫于明娜。” 管家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她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长袍白色围裙,头发束得紧紧的,典型的管家打扮,而另一个世界的于明娜则是一位工作体面家庭幸福的中学老师。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德班的所有言论均整理自网络和现实中的言论。 第124章 男德班(三) “爸爸!”优优像一颗炮弹一样冲进沈明辉的怀里, “爸爸我好想你。” 沈明辉抱起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爸爸也想你。” 他掂量了一下优优的份量,“又重了?” “没有,没有!”优优拼命摇头,剪成西瓜太郎头的头发随着晃动像杂草一样飞扬, “爸爸!来看我的房间。 我给你看一个秘密的东西!” 沈明辉被她拉着往她的房间去, 对被晾在那里的秦知秋眨了眨眼睛,就“不得不”被拉得向前跑。 优优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当当!”她张开双臂展示自己特别的房间,“你看!你看这里!这里是我的床!城堡一样的床!有两层!每一层都可以睡!这是我的封地!”她指着乐高城市说道。 乐高?不对,这个世界类似乐高的玩具叫模拟城邦, 位于房间里的阳台,占地约有十平方米,纯中式建筑,中轴线是城门、城主府等一系列建筑, 附属集市、兵营、消防站、火车站、护城河等等,从上向下看,就是一座传统又现代的大都市, 不止小孩子喜欢,沈明辉也看得入了迷。 “你看这火车!可以开动。” 优优让火车开动了起来,火车围绕着铁轨绕着城市欢快地开动了起来。 秦知秋站在门外瞧着跪在地上玩得开心的两父女, 关上了门走了进来坐到沈明辉旁边,“这么大的房子,管家说保洁反应工作量太大一个人忙不过来, 要求再加一名钟点工,不知道之前你是怎么应付的。” “收拾自己家和别人家心情不一样。” 沈明辉道,怎么应付的?一刻不停像是陀螺一样的运转,不把自己当成人类而是当成机器。 “对了,你猜管家叫什么名字?” 沈明辉挑了挑眉看着秦知秋,“什么名字?” “于明娜。” “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和人对应不起来。 “我的朋友于明娜,就是那个在六中当老师的……” “哦,我知道了。” 沈明辉终于把名字和人对应到了一起,“你确定是她?”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连家乡都一样。 只不过这个世界于明娜的父母没有那么幸运依靠考试离开农村,依旧在家里务农,倾全家之力供出了于明娜,高考的时候为了奖学金和将来赚高薪回报母父,她选择了酒店管理专业,被家政公司从五星级酒店挖角过来的。” 沈明辉瞪大了眼睛,“我们一个月要给她多少工资啊?” “这个数,不算年终奖。” 秦知秋伸出两根手指。 “再加上保洁和厨师——我干脆辞职好了。” 就算现在已经是初级合伙人了,拿着几千块的时薪,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家政人员赚这么多。 “你忘了我已经三十一岁了吗?”秦知秋笑道。 秦家的女儿和未出嫁的儿子,过了三十岁每年都会收到田产收益和公司的股息,长女是其他女儿的两倍。 虽然以他们俩个中任意一个的薪水都足够支撑他们现在的生活,但有收益和股息还是好事。 “钱哪,真是好东西。” 如果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同样有钱——好吧,那个时候的他们继续下去最少五十岁的时候能让优优混成小富二代。 “你姐姐和姐夫现在怎么样了?” “我妈一直在家里逼她回家乡考公务员,她受不了了,私下找我,让我介绍她和我姐夫去海南,我替她们买了机票,昨天已经到海南了。” 工作确实是好工作,把握好了两个人一起努力自给自足甚至混成小富也不难,沈明燕贪图享受,郭爽这人很聪明,一定能够看出其中的厉害关系,与其在帝在冷酷无情的沈明辉手里挖钱,不如花自己赚得钱踏实。 有他在也许能管住沈明燕。 “考公……”秦知秋叹息,两个世界长辈们都逃不过的魔咒。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沈明辉想起自己电脑包里的东西。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男主人?”晚餐时间帮厨的保洁小弟小声问厨师。 “应该是。” “不是说秦主播单身吗?” “嘘,少说多做。” 厨师制止他多问。 管家于明娜走进了厨房,“还有多久能够准备好?” “一个冷盘一个汤和两个炖菜已经准备好,只剩两个炒菜了,随时可以下锅。” 厨师说道。 “我去通知主人。” 于明娜说完警告性地看了保洁一眼,“培训的时候第一课都忘记了吗?做家政第一条就是嘴要严!到处乱说主人家的事,违反了保密协议,就等着去血汗工厂工作一辈子付赔偿金吧。”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录像里男德班的种种言论还是让秦知秋笑得几乎坐不住凳子,“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洗碗机厂给了他们多少钱让他们黑洗衣机啊……” “这份视频放在你们节目里会有效果吗?” “很难说,已经有人放在网上过了,被口诛笔伐之后还照样存在。 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律我们只能道德上谴责,但不能告他们。” “那值不值得做一期调查性新闻呢?” 秦知秋止住了笑,是啊,如果以此题材深挖,连续做几期的调查性新闻,很有可能形成巨大的社会影响力。 “你打算在之后……” “我手里有一位受害人,新闻播出后应该会有更多的受害人,我准备发起集体刑事自诉。” “很有搞头。” 秦知秋摸了摸下巴,“那个谁的事呢?汪找到了吗?我现在不太敢动我手下的人脉,她在电视台时间太久了……” “正在找,已经有眉目了,汪回家乡了。 这边的医生虽然不敢给诊断报告,但可以肯定病得很重,应该是尿毒症之类的。” “希望能找到她。” 秦知秋道。 关于男德班的调查新闻,被秦知秋控制在小范围,只有她、夏颂恩、吴馨三个人开会研究,“这个选题如何?” “我同意,但是派什么人去卧底调查,什么人做外围调查,什么人去找那些‘优秀学员’需要斟酌,消息走漏的话整个新闻就白做了。” 吴馨说道。 “你现在心里有人选了吗?” “我想到了一两个人——”吴馨说道。 “颂恩,你呢?”秦知秋问夏颂恩,夏颂恩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这种放空的状态最近经常出现在夏颂恩身上。 “呃……我……”夏颂恩揉了揉额头,“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失眠。 我已经约了心理医生,下午两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吴馨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是吗?我得走了。” 夏颂恩站了起来,“对了,关于男德班的事,你们放手去做吧,我全力支持。” 说完他就有些慌乱的走了。 看着没关严的门,吴馨起身把门关严,“全力支持?钱呢?给多少预算啊。” “钱不是问题。” 秦知秋道,但夏颂恩最近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难道是因为她?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夏颂恩谈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联络人,联系设备。” 既然钱不是问题,立项也算是通过了,吴馨起身去联络人。 “别透露太多,在外面面试,把所有的消息都控制在小范围内。”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新手。” 吴馨说道,“对了,听说台长有意招你做东床快媳?” “我已经跟台长谈过了,她知道我现在和前夫处于微妙阶段——”秦知秋当然不会给张唯卿恶人先告状抹黑她的机会,第一时间就找台长谈了,明确的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以及因为顾及家人没有公开的事实,并且把台长一家介绍给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已经光速和台长一家成为好友。 两个人正谈着,一位年轻的编导冲了进来,“大新闻。” “什么?” “皇储之前不是摔过一跤吗?当时检查没事,现在严重了。 皇孙已经被移入到了人造子宫。” 编导说到这里喘了口气,“为了保险起见,杜绝人造子宫儿的种种心理问题,皇储夫决定用传统的方式,植入人造子宫。” 我勒个大艹——男人生子?这在这个世界不算是什么巨大无比的新闻,在九十年代已经有过相关先例,在华夏国也已经有至少二十个案例,但后来由于伦理道德原因和男权联合会的强烈反对,认为此举会造成大量的非必要过度使用利用男子怀孕现象,当然也因为人造子宫技术更加成熟,体外人造子宫成功,这才使得这一现象几乎绝迹,只有少数不能适应人造子宫的胎儿才会选择这种技术,现在皇储夫竟然提出植入人造子宫——必然会引起争议和大讨论。 秦知秋的手机新闻推送像是雨点一样的响起,她点开其中一条“倒退!男权历史上最危险的倒退!男权联合会贺梦圆声明。” 这是男权界的 “为什么皇室会采用过时的植入人造子宫技术,我们认为成熟的体外人造子宫技术真的成熟吗?”这是“科学”界的。 “我认为应该尊重皇储夫的个人选择。” 这是保守派的。 “皇室代表的是国家的形象,植入人造子宫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形象吗?”这是工业党在含沙射影。 “今天是皇储夫,明天会是谁?是你或我?我们争取了百年的男权到头来是一场空?”这是男性网友。 “女性一直负担生育的神圣职责,好像我们从来没说过怀孕生育不女权。 华夏国的问题不是女权,而是田园男权。 只想要好处不想要一点责任。” 这是女性网友。 第125章 辩论 医疗技术的进步从来都是因为“需要”, 女性掌权, 妇科医疗技术非常发达,再加上女性普遍从小进行武术训练,身体素质远超另一个世界从小就要注意体重的女性,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一部分女性讨厌孕育之苦, 就算是没有什么问题仍然会在妊娠五、六个的时候做手术把孩子拿出来放置到人造子宫, 甚至现在一些尖端科研机构会直接从胚胎期就将胚胎植入人造子宫。 关于人造子宫的优劣科学界、心理学界、伦理学界、哲学界、宗教界一直存在争议,再争议再多也阻拦不住民间越来越广泛的使用。 毕竟生活节奏越来越快, 女性的压力越来越大,虽然只是短暂的不适也让她们觉得不耐,尤其是一些特殊岗位的女性, 社保部已经从十年前开始就拨款支持她们使用人造子宫。 社会也越来越接受使用人造子宫的现象,但是——植入人造子宫,仍然具有争议,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男权联合会。 就算是在21世纪, 已婚男性外出工作率仍然不超过30%,全职父亲仍是社会主流,如果植入人造子宫成为一种“风尚”, 甚至成为社会评价男性是否贤惠的标准,那么后果将是极为可怕的。 尽管是老生常谈,在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贺梦圆仍然非常激动, “我们小时候经常听长辈讲,我们的社会结构是世界上最稳固最有效率的,就像是蜂巢, 女皇蜂负责生育、雄蜂负责□□、兵蜂负责保卫、工蜂负责辛勤劳作。 母亲生育我们十分伟大,是整个家庭和社会的基石。 现在男性也要将产育职责负担过来吗?那我们社会的基石何在?” “我原来一直以为贺会长观念十分先进,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我们说的本来只是个案,皇储是准备亲自孕育孩子的,因为出现了意外,皇储夫自愿植入人造子宫代为孕育,这本来是一桩两厢情愿的家事,没想到竟然被这样严重歪曲扩展,皇储和皇储夫本来就压力很大,这样一来压力更大了。” 著名保皇派姬勋爵道,“无论是男权还是女权,首先逃不开的是人权,人权的第一条难道不是自由意志?” “什么是自由意志?一个人从小受奴性教育,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是奴隶,连生命都是主人的,甘愿为主人去死,你认为他(她)是出于自由意志自愿的吗?同样的,一个人从小受重女轻男教育,认为男人就应该贤良为了女人付出一切,被打被骂被虐待也心甘情愿,这也是出于自由意志的吗?如果是这样,何必废奴!何必将禁止奴役写入□□?何必将设立反家暴法和相关法案?” “你的意思是说植入人造子宫严重危害男性健康……”姬勋爵说道。 “你认为在你健康的身体里做大手术,植入人造物品,其间要不停地服用药物,药物有无数的负作用,还要在几个月后做大手术拿出来,不是残害吗?最重要的是这种残害是非必要的!”贺梦圆道。 “为一个国家最神圣的皇室孕育最重要的长孙女怎么可能是非必要的!我认为是极为必要的!”姬勋爵有些激动了。 “OK,我们得到答案了,因为是珍贵的女孩,所以不能使用体外人造子宫,要使用体内人造子宫,那我问您,您了解体外人造子宫的危害吗?”贺梦圆乘胜追击。 “我没有相关医学学位也没有知识。” 姬勋爵道…… 吴馨在耳机里提醒贺梦圆太能战斗了,已经失去平衡了,更不用说台长早有暗示,应该让维护皇室一派“稍占上风”。 秦知秋看了一眼夏颂恩,他们早有布置,这种时候由身为男性的夏颂恩出马救驾,减少男性观众的反感,可是夏颂恩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也没有意识到局势的不妙一样,在一旁看似很认真的听着,实际心神不属。 “我曾经看过一份专家的资料。” 秦知秋只得自己出马了,“事实上男权联合会也曾经引用过,人造子宫孕育出的孩子,患孤独症的概率远高于正常水平,因为第一代人造子宫儿已经成年,相关心理疾病也明显高于普通人。 最新一代的人造子宫推出了人体环境模拟器,并且让专人每天负责跟胎儿讲话,降低概率也是这个原因。” “是的。” 贺梦圆点头。 “我认为对皇室而言这不是问题。” “当然了,但是这种新一代的人造子宫是否能够减少孤独症的发病率以及后续心理疾病的发病率,还没有数据支撑。” “是的。” 贺梦圆点头,“因此我们一直在呼吁禁止非医学性,非必要过渡使用人造子宫。” “根据皇室医生的声明,皇储殿下因为受到外伤,已经不能继续正常孕育胎儿,皇室担忧人造子宫的种种问题,皇储夫主动提出植入人造子宫,减少各种孤独症和心理问题发生的概率——毕竟这涉及到皇室继承,您认为单指这一个个例,是科学合理的吗?” “这个——”贺梦圆无法回答了,他不能回答没必要,显然回答没必要是推翻自己先前人造子宫种种弊端的言论,回答有必要是表示自己支持…… “我们抛开皇室成员的身份不谈,是普通的妻夫出于对人造子宫的担忧做这样的选择,您认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秦知秋悄悄替换了概念。 “问题是她们不是普通妻夫。” 贺梦圆道。 “您的意思是,为了男权,您宁愿让这个孩子流产或者是使用很有可能导致孤独症和心理问题的人造子宫喽?”姬勋爵一见来了救兵,马上顺着秦知秋的思路回击过去。 好不容易维持住了平衡,秦知秋一见贺梦圆气焰高涨就暗挫挫地切广告,接入早已经准备好的场外专家,一见姬勋爵得意忘形就打断她,加入自己的言论,让不明就理的观众以为她是中立偏男权的,把一场辩论会顺利结束掉,秦知秋觉得自己去掉了半条命,要不是学法律出身辩论队副队长,她真的会被搞精分。 结束了直播,贺梦圆站起身和姬勋爵和平握手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道再见,姬勋爵飞也似的逃离现场,她算是看出来了,要不是有秦知秋的帮忙,她非得将几辈子的老脸丢在帝都电视台不可。 现在的男人,太可怕了。 “贺会长,您今天表现得很好。” “你表现得更好啊。” 贺梦圆揶揄道,他也是多年的老狐狸老油条,自然知道分寸,华夏国虽然是君主立宪制国家,皇室一样有不同寻常的地位,这种事他也就是“义务性”的抢一下存在感,理论全都是阵旧的甚至是别人的,并没有逼迫太紧。 秦知秋拉偏架他早看出来了。 “职责所在,多谢饶命。” 秦知秋双手合什道,“您能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吗?我和……”她想叫上夏颂恩,却发现夏颂恩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了。 “我和吴导播有事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贺梦圆收起了嬉笑之色。 “男德班,你们这个选材很大胆,据我所知他们的背后很有一些人支持。” 贺梦圆道。 “我们的背后有您支持啊。” 秦知秋道。 “好吧,只要你们认真做,我们全力支持。” 说到这里,贺梦圆想到了一件事,“你认识沈律师?” “他是我的前夫。” 秦知秋道。 “难怪,之前他介绍一个从男德班出来的男孩子到我们那里寻求庇护,你们马上就跟进了。” 贺梦圆点头,“除了那个男孩子之外,我们手里还有一些资料,其中一些是未公开的,我也可以介绍一些人给你们采访。” “您呢?您在被采访之列吗?”秦知秋道。 “当然了,你们不采访我我还不答应呢。” 贺梦圆笑了起来。 “贺会长,咱们私下里说人造子宫您是什么意见?” “只要能禁止非医学非必要过渡滥用人造子宫,我才不在乎皇室的孩子是从男人肚子里出来还是女人肚子里出来呢。” 贺梦圆说了大实话。 “皇室这一做法,不会引发全社会效仿?”秦知秋问道。 “你认为男性植入人造子宫手术是小手术吗?全国只有三间顶级的医疗机构能做,只一个手术就要几百万不用说后续的药物支撑和治疗了,普通家庭有几个支付得起?体外人造子宫最大的优势是便宜啊。” 说到这里贺梦圆摇头,“要是情况反过来,满大街都会是怀孕的男人。” 做了这么多年男权,进步一直是有的,但是太缓慢了,缓慢的让人心焦。 街上不会有怀孕的男人,贵族富裕阶层呢?皇室一直是传统道德的标杆,皇储夫这样做了,意味着别人不这样做就不够“贤良”。 “贵族男人呢?” “食得咸鱼抵得渴,他们向来得到的多,付出的多也是很正常的。” 贺梦圆道。 第126章 一线之隔 把给优优准备的蒸银鳕鱼送进蒸锅, 将厨房还给了在旁边拘谨难安的厨师, 沈明辉扫了一眼已经切好的葱姜丝等配料,“我来做汁。” “好的。” 厨师说道,她有点拿捏不准沈明辉的地位,他不是主人的丈夫, 只是前夫, 晚上不住在这里,却是小主人的生父, 主人对他是完全对待丈夫的态度,早就叮嘱过管家家里的一切任其取用来去自如。 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主人地位,让厨师有点晕—— 两个世界的沈明辉都会做饭, 仅限于会,毕竟小时候家里是开早餐铺的,一些饭菜的简单做法他看也看会了,更不用说上中学之后有的时候他要自己做饭, 因此把食物做熟是没问题的,他甚至会包几种花式的饺子各种花卷,但也仅限于此了。 厨艺水平跟受过专门训练的家庭厨师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 蒸银鳕鱼是他答应优优的,优优最爱吃他蒸的银鳕鱼。 做汁成功之后,银鳕鱼蒸满了三分钟, 将酱汁淋上去,一道菜“完美”成功。 早就等在外面的优优趴哒趴哒穿着小拖鞋跑进来,“爸爸, 要开饭了吗?” “是啊。” 沈明辉弯腰抱起她,亲了亲她肉呼呼的脸蛋,“优优肚子饿了吗?” “饿了啊。” 优优揉着小肚子,“我的肚子都饿小了。” “天啊,真的吗?”沈明辉揉揉她的肚子。 “当然了,你听都咕咕叫了。” 她指着小肚子道。 “哇……我听听!”沈明辉将女儿抱高,耳朵听她的小肚子,“没有啊,小肚子说我吃好饱啊。” “啊……没有!没有!你听错了!”优优拼命摇头。 “妈妈说有点堵车,让你先吃,行吗?” “不,我要等妈妈。” 优优摇头,“我可以先吃饼干。” “你其实只想吃饼干吧。” 沈明辉摇头。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秦知秋才从堵车的泥潭出来回到家里,优优正在和沈明辉争取第四块饼干,“最后一块,最后一块。” “你已经在吃的就是最后一块了。” “不要,我才不是最后一块!你记错了!”优优“理直气壮”地说道,“妈妈回来啦!”她眼尖地发现了开门进来的妈妈,飞从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小脚丫子快速地倒腾,跑到妈妈跟前,“妈妈,爸爸欺负我!” 秦知秋摸了摸她的头发,“爸爸怎么欺负你了?” “爸爸不让我吃饼干!” “啊——爸爸竟然不让你吃饼干啊!他真的是太坏了。” 秦知秋把大衣交给了管家,“不过我们不是马上要吃饭了吗?你不应该吃饼干啊。” “我在等你啊妈妈。” 优优抬起头说道,“妈妈,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秦知秋蹲下来亲了女儿一下,优优皱着眉头使劲儿抹了抹脸。 “不喜欢让我亲?” “你抹口红了!”优优指着她道。 “妈妈从来不抹口红。” 秦知秋抱起了女儿,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习惯,优优不喜欢被抹了口红的人亲,在另一个世界秦知秋日常是会抹口红的。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家常晚餐,一份凉菜(通常是各种凉拌菜)、一份炖菜(今天是红烧羊排)、两样炒菜加上沈明辉做的蒸银鳕鱼。 这样的晚餐放在普通人家已经算是丰盛,放在大餐桌上就显得有点“简单”的过了头。 “你们也去吃饭吧。” 秦知秋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人“随侍”,“点心在厨房是吧?” “是的。” 厨师回答。 “你们可以去休息了,我自己端甜点。” 她们已经了解了秦知秋的脾气,都很快离开了,厨师和清洁工都是不驻家的,她们吃完晚餐,收拾了秦知秋他们留下的餐桌,就可以离开了。 管家是驻家的,她可以用这段时间取送去干洗的衣服之类的。 “怎么样,还习惯吗?”秦知秋问沈明辉。 “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感觉自己快成演员了。” 有人在那怕这个人是“为你服务的”脑海里一样会忍不住绷紧一根弦,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习惯就好。” 秦知秋说道,“我们的节目你看了吗?” “看过了。” 沈明辉用公筷给女儿夹了一块西兰花,用眼神示意她吃掉,“植入人造子宫什么的,实在太超过了。” “这个世界魔幻之处就在这里。” 秦知秋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听爸爸说皇储夫这么做是为了稳固地位,毕竟皇室里有一些人对他并不接受,这样做了以后,那些反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她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路边社消息,皇储受伤是因为和他争执,堵气去卫生间走神了不小心滑道的。” “争执?”沈明辉也压低了声音。 “据说是因为皇储发现了皇储夫和前女友还有联系。 所以——”秦知秋给了沈明辉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难怪。” 沈明辉点了点头,“对了,夏颂恩怎么了?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失水准。” “估计是心情不好吧。” 秦知秋可没敢说她怀疑是因为自己,“他家里一直逼婚。” 沈明辉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我们在讨论什么秘密啊?”优优把小脑袋探了过来。 “我们在讨论要不要打优优的屁股啊。” 沈明辉弹了一下女儿的头,“西兰花吃掉。” “不好吃!苦!”优优捂着嘴道。 “吃掉所有的西兰花,才有甜点吃哦!我听说今天的甜点是布丁。” 秦知秋揉着女儿的头。 “布丁——”优优在爱吃的布丁和讨厌的西兰花之间犹豫不绝,最后忍痛吃了一口西兰花—— 沈明辉和秦知秋都笑了起来,“晚上你几点上班?”秦知秋要做新闻一小时的候补主播和九点新闻主播。 “等下吃完饭能呆半小时。” 秦知秋看了看手表,“堵车太严重了我准备坐地铁去。” 他们家离电视台并不算是远,算上步行时间坐地铁也就是二十分钟,开车堵在路上堵一个小时都很正常。 “我等下也要回去加班。” 沈明辉是特意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回家”的,吃完了晚餐要回律师行继续加班,九点下班都是早的,“四月一号前我们将正式起诉千度。” “那桩案子终于要开始了吗?”秦知秋当然知道男权联合会一直在准备状告千度。 “嗯,不过估计又是马拉松式的诉讼,两、三年之内不会结束。” 他不是主理律师,这个是宋颖的工作。 “没有马拉松式诉讼,城里的律师行有一半要倒闭。” 这也是华夏国法律界的一大特色了吧。 “这是你的朋友?”沈明辉挑了挑眉,说真的,罗杰带来的这位“受害者”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染成莹光紫的头发,大浓眉,眉骨上穿着孔,嘴唇涂成紫红色,穿着黑色渔网衫,黑色珠光裤,两个大姆趾破洞却明显是新鞋的白底恨天高。 “非完美受害者”,本方律师的噩梦,对方律师的最爱,陪审团和媒体的心头好。 “沈律师,他叫小孟,他真的被男德班害惨了,他之前不这样——”罗杰说道。 “谁说的,我之前就这样。” 也许是沈明辉发眼神伤害到了他,小孟丝毫不领罗杰的情,“我喜欢摇滚乐、喜欢研究神秘学,我妈觉得我是疯子,送我去治疗,越治越糟糕,我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在傻屌样。” “听说你受了很多苦?”沈明辉翻看着罗杰之前对他的介绍。 “一般,我比较倔而已,跟他们顶嘴,他们给我讲男德,我跟他们讲正统的四书五经,他们给我讲现代道德,我跟他们讲法律,他们讲不过我就不给我饭吃,暗示别的学员监视我,打我,就这样喽,他们也没别的手段。” 小孟“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孟被强,奸了。” 罗杰说道。 “你胡扯什么?”小孟一下子跳了起来,抬手就给了罗杰一个耳光,“你才被□□了呢?你们全家都被□□了!我没有!我没有!” “你明明和我说——” “老子当时在撒谎行不行啊?我没有!没有被□□!我和你一起起诉就是想要经济赔偿!老子就是想要钱出国留学!才不是因为被□□!”小孟拼命打罗杰“那你身上的疤是怎么回事!”罗杰一把扯住小孟的手,把他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里面一道一道有横有竖深深的疤痕和烟烫的痕迹。 “我有病行了吧?”小孟狠狠抽回自己的手,用袖子盖住自己的伤口,“我有病!我有双相精神障碍,我有抑郁症,我有妄想型精神病,我有性瘾,我喜欢被女人睡!” 他每说一句沈明辉都觉得像是有小刀子往自己身上扎一样,宁可承认自己是疯子,自己有性瘾,自己自残,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性侵过,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受害者,小孟承受的压力不是别人能够想像的,“不管你是有什么病或是什么,□□你都是不对的。” “我没有被□□!”小孟狠狠地用拳头砸向办公桌,双手使劲一扫,几乎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扫了下去,沈明辉只来得及抢救自己的电脑。 第127章 好运 这个人不行。” 蔚琳把小孟的名字划了下去。 “他是受害最重的, 曾经有几次自杀的经历。” 贺梦圆又把这个名字加了上去。 沈明辉看她们俩个争执, 向后靠向椅背眼睛一闭眼前就是小孟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性侵案也好,杀人案也好,人们都喜欢强调加害者的“悲惨”人生,期待完美的受害者, 可现实中哪里有那么多完美的受害者。 他曾经看过一部美剧, 剧里面有一句台词,性侵受害者说:“他坐了七年的牢, 我却从被侵害的那一刻起就被判了终身□□,我的人生,在那一刻就结束了。” 她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侵害者最终付出了代价,蹲了监狱,有多少人一生也得不到一个公道,甚至一句道歉, 反而被社会带来的种种歧视和重压压垮了。 过去他只能表面上同情,完全无法深刻体会受害者的感觉,自从成为这个世界的弱势群体, 对于性侵案视角不同,体会也不一样。 “他的故事确实很典型,但事隔久远我们没办法拿到直接证据, 反而会因为他的恋爱史、现在的作风和风评,包括专业机构的诊断,使我们整个诉讼陷入背动, 可以单独起诉,但不能加入进集体诉讼。” 蔚琳坚决地说道。 “不把他放进去,这桩案子顶多是绑架、非法拘禁、虐待,把他加进去整个案子的性质就不同了。” 贺梦圆坚持道。 “明辉,你怎么看?”蔚琳问他。 “把小孟加上去。” 沈明辉坐直了身体,不为别的,就为了小孟那死寂的眼神。 “你疯了吗?” “世界上没有什么完美受害者的存在,有也是包装出来的。” 从小母父就在离异边缘,吵吵闹闹经常打架,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最严重的时候一个拿一把菜刀一个拿一把剃骨刀“互砍”,却为了“孩子”不肯离婚。 明明是家却一刻钟也没办法呆下去,不想看见父母,不想和她们说话,要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要么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到处疯玩,交比自己大七八岁的混混女朋友,享受被人叫姐夫的成就感,被家里人抓回家,为了让他变好扭送到国学男德班,想要把他变成那种乖乖的淑男,他在那里却被性侵。 有这样的经历,能把自己拼凑在一起,勉强活下去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没活成很多人期待的“完美”模样真的很抱歉。 “有他的话,官司的重点会被模糊——难度会加大。” “有的时候我们不能总想着输赢。” 沈明辉觉得这话简直不是自己说出来的,两个世界的他都是从小就要争第一,想赢想到偏执甚至丑陋的人啊。 “你是主理律师,你说了算。” 蔚琳看出沈明辉对小孟的案子投入了感情,一摊手—— “就这样?”贺梦圆看着小孟的资料,反而不像刚才那些坚持了,“以后会有别的受害者出现吧,帝都台的节目什么时候能播出?”贺梦圆问沈明辉。 蔚琳惊讶地看着沈明辉,沈明辉忽略了她的眼神接话,“很快,听说已经拿到了一些第一手的资料,要制作的快。” 这种节目也需要速战速绝啊,快速拿到资料,快速整理剪切,免得走漏风声被对方的靠山知道或被友台知道抢先报道。 “等节目播出后,再说吧。” 贺梦圆道,蔚琳的顾虑他也明白,小孟缺陷有点太大了。 “就算你们不管,我也会以个人的名义帮助他。 今年我的法援时间还没做。” 根据华夏国的规定,每一位律师每年都要付出一百个小时在法律援助项目上。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提意见。” 蔚琳也不像之前一样反对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12点了,一起去吃工作餐?我们律师行附近新开的牛排馆的菲力牛排非常棒。” “你们俩个去吧,12点半我有另一个约会。” 贺梦圆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得走了。” “美男,和我一起吃顿饭?”蔚琳看向沈明辉。 “好啊。” 他对另一个世界的蔚琳印象越来越模糊了,这个世界的蔚琳如果不总是撩他的话,是完美的上司。 “这个酒可以。” 蔚琳快速的确定了酒,点了主厨力荐的菲力牛排套餐。 “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烤三文鱼,一份奶油蘑菇汤。” 沈明辉点完餐把菜单交给了侍应。 “二位不要需要甜点吗?” “焦糖布丁。” 蔚琳说道。 “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沈明辉摇头拒绝了甜点。 “我们这里有西米露,只是微甜而已。” “西米露一份。” 沈明辉点了点头。 蔚琳四下看着周围的环境,律师行位于城市的中心位置,这里的房价对普通人来讲是天价,租金当然也不便宜,能在这种地方开高档西餐厅装修自然是奢华异常,往来的人也都是附近的金领精英。 “记得吗?我们当年都曾经梦想过要来这种地方吃饭。” 蔚琳说道。 “不,我的梦想是能来这种地方打工。” 沈明辉摇头,“可惜他们不要假期打工的学生,只要全职雇员。” 这种地方的服务人员工资比别的地方高,制服比别的地方漂亮,有些甚至是到高级成衣店订做的,最最诱人的是小费要比别的地方高太多了。 一个这种地方的服务生,薪水比普通白领只高不低。 蔚琳叹了口气,“我曾经读过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话,我用尽了一生的好运和努力,才有了与你坐在一起喝咖啡的资格。” 是的,好运排在努力前面,好运生在一个相对和睦的家庭,好运母父虽不富有却也不是赤贫,好运能接受教育,好运能一路拿到奖学金,好运不被强行折断翅膀嫁人,好运遇见的大部分是好人,躲过了陷井,平安到现在,好运找到了工作,好运有了今天……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不必考虑这一餐要多少钱,自己穿着谈吐够不够得体,会不会遭人白眼……对于他们来讲,努力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你我都算幸运的。” “可惜我不够幸运。” 蔚琳摇头,“我也和别人一起来这种地方吃过饭,从来没像和你坐在一起一样可以讨论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讲这种生活是与生俱来理所当然的,他们永远也没办法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这么努力,一直不肯享受。” “远远未到该享受的时候啊。” 沈明辉摇头,“你知道这桩案子对我来讲最大的触动是什么吗?” “是什么?” “幸亏优优是个女孩。” 是的,幸亏是个女孩。 在另一个世界从优优生下来开始,他就没人停止忧虑过,怕她在成长的路上受到伤害,怕她长大之后遇见渣男。 蔚琳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我家的是男孩,尽我所能吧。 只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苦心。” 这不是重女轻男,只有在这个社会上真正摸爬混打看见无数的事例和不平等,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不养儿不知母父恩。 她们估计很难理解我们的心情。” 沈明辉道。 “这么说——你跟她真的复合了?” “嗯——算是吧。 我们挺享受现在的关系的。” 经过了一场吵架之后,她们的关系又恢复到了微秒的平衡,两个人在一起越久,越不愿意突破现状。 蔚琳眼神黯了黯,“你一直不相信我真的很喜欢你吧?” 沈明辉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我觉得我像是你穷的时候买不起的一件昂贵的玩具,因为一直买不起,一直期待盼望,等你真正买得起了,玩具早已经不在了——” “把自己比喻成玩具,是不是物化男性啊。” “我是男的,所以可以这么比喻。” 沈明辉笑了起来,两个人一直以来的心结随着这一笑解开了许多,“谢谢你,真的,我真心的谢谢你。” 没有蔚琳就没有他的今天,是蔚琳给了做三年主夫的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是蔚琳一直在事业上信任他支持他。 蔚琳看着他,露出了笑容,“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应该一身名牌出现在这种场合,淡定地吃着饭,就算生来就属于这里一样。” “那个时候我穿的鞋是二十块的地摊货。” “你算不错了,我的是十八块的。” 蔚琳玩笑道。 “我去一趟洗手间。” 沈明辉站了起来,将餐巾放到了桌上。 “嗯。” 蔚琳拿出了手机,检查自己的邮箱。 沈明辉在侍应的指点下找到了洗手间,刚刚上完厕所从里面出来洗手,就听见了压抑的咒骂声。 “我说了是浅红色的,你买回来的是什么啊?那个颜色叫玫粉!玫粉!连红都不是!你怎么蠢成这样啊?比你妈还蠢!我真是服了你们母女两个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从格间里走出来,一边洗手一边对着蓝牙耳机小声骂人。 奇妙的是沈明辉认识这个人,这人正是男德班的白玉兰教授。 白玉兰并没有认出沈明辉,他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遇见“学员”,使劲儿擦干净手,到旁边咒骂去了,“我上辈子简直是欠你们母女两个的,一个比一个弱智,屁大点事都办不明白,不确定就打电话问啊?鼻子下面长嘴干嘛的?拉屎用的啊……” 沈明辉拿出了手机,悄悄录下了这一幕…… 第128章 剪辑 也许是感觉不太对, 也许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论和这种高档的场合不相符, 也许是因为路过的客人因为他的话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著名男德学者白玉兰博士匆匆收了线,沈明辉并没有录到多少,不过内容已经足够劲爆了。 对着镜子快速的补了妆之后, 白玉兰离开了卫生间, 沈明辉也假装整理自己的仪容,跟着他离开了卫生间。 白玉兰坐的位置离沈明辉的位置不算远, 只是中间隔着两根罗马柱,又是互相背着的,不特意回头的话看不见对方。 沈明辉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 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你怎么——”注意到他在拍照,蔚琳不再说话了,用口型问,“谁?” “男德专家。” 沈明辉干脆翻到千度千科白玉兰的介绍页面指给她看。 “我认识和他一起吃饭的人, 是下院保守党议员王议员,另外两个人角度不好,看不太清楚。” 蔚琳说道, “我过去自我介绍一下。” “不要打草惊蛇。” “不会的。” 她站起了身,向服务生要了两杯香槟酒,到白玉兰的那一桌敬酒, 王议员认出了蔚琳,两个人握手寒暄许久,又介绍了同桌的其他三个人, 过了一会儿,蔚琳回来了。 “同桌的除了王议员之外,还有保守党的另一位韩议员和一位公关。” 蔚琳神情暖昧地笑了笑。 “什么意思?” “还有三个月就是竞选季了。 看来白玉兰野心很大啊。” “你是说——”沈明辉摇头,“呵呵,要不是对保守党没什么恶感,真想把案子压到三个月后他当选了议员,狠狠抽保守党一耳光。” “我跟你说,没准儿真有别人是这么想的,幸亏秦是帝都电视台的。 这也算是变相救了保守党,否则工业党媒体能修理到他们到跪地唱征服。” 沈明辉摇头,他从来都对政治兴趣不大的人,“真搞不懂这些人。” “在帝都想要继续向上升,就要搞懂她们。 明白她们的家族,她们的来历,她们的履历,她们的兴奋点,她们的痛点,经常在她们的附近刷脸,没准儿哪一天就能用得上。” 蔚琳喝了一口酒道。 “所以啊,你是老板,我是员工。” “你现在已经是老板了。” 蔚琳正色道,“只要你保持现在的势头,我保你三年升资深合伙人,十年升冠名合伙人。” 沈明辉知道自己应该很兴奋,只是有点兴奋不起来,在另一个世界他常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和对现实的无奈,在这个世界,律师的权利更大,他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无力。 “感觉累了?”蔚琳笑道,“现今社会,谁又能不累呢。 有时候我也累,想要找个地方渡假养老,每天早晨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可还是要努力让自己起来继续拼。” “是啊。” 不管怎么样,这份工作前途一片光明,继续努力吧。 看完了粗剪出来的素材带,秦知秋揉了揉眼睛,她对男德班的丑陋早有准备,真正看见素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凉。 半夜被绑架,非法拘禁,逃跑被同寝室友举报,体罚,跪地念男德训反省,跪地擦地板,跪地对妻子照片三跪九叩,“大声反省”自己的错误,小腿被藤条抽得一道一道血痕,只能穿长裙子掩盖,强迫赤身裸体洗冷水澡控制自己“污秽的欲望”,“每天重复的听取洗脑式男德教育”“每天写学习心得体会”。 这些人犯了什么罪呢?无非是“闹着要和爸宝女离婚”、“不婚”,“拒绝接受小夫”,“网瘾”,“刷爆了好几张信用卡”,“赌博”,“喝酒”,“被家暴的时候反抗妻子”,“看黄色录像带”,“手/淫”。 送他们去的人2成是妻子,7成是母父,还有1成是“自愿”去的。 受访者不同程度的受了男德班的影响,有人出去之后自杀未遂,有人维持了一段“和谐”家庭之后,离家出走,最严重的一个杀了送自己去男德班的“母亲”,现在正在监狱服刑。 秦知秋看着自己手上的方案,每天二十分钟的节目,连续5天的报道,她都觉得远远不够,一秒钟都不想剪。 “这些人真是疯了。” 吴馨看着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教育男性不能有冲动不能有□□,声称这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有性,需求,有冲动,甚至手,淫的人,话该被人像动物一样对待。 “是啊,疯了。” 秦知秋叹道,“可怕的是有很多人跟这个疯子持一样的观点,受到他的影响又去影响别的人。” “这个片子太难剪了,一点都不想剪。” 吴馨说道。 “没办法,剪吧,你和我都动不了手,就找剪辑师剪,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快要四点了,我回家吃饭了,晚上还要再来电视台。” 秦知秋看了看手表。 “你这么折腾干什么啊。 累的话去酒店休息一下就行了,何必这样折腾。” “家里有人等我吃饭啊,咱们连周末都没有,孩子每天只有晚上这一餐能和我一起吃。” “沈明辉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宇宙才摊上你这么好的女人啊。” 吴馨感叹道。 “他也很优秀啊。” 秦知秋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另一个世界人人都说她幸运,找个老公虽然家穷点却是个正牌潜力股,闹离婚的时候人人都传是小三上位当了“胜利夫人”把她甩了。 这个世界她只是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回家吃饭,已经是绝世好女人了。 秦知秋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的助理陆迪敲门进了办公室,“知秋姐,刚刚有人送来几封信,都是您亲启,还有一些热心观众送来的礼物……” “礼物你挑捡一下,工作人员有需要的就给他们,没有的话送到慈善机构去,电视台有专门的地方收这个,鲜花什么的挑精神的装饰办公室。” 秦知秋接过信翻看,几封信都是邀请函之类的,其中有一封是大学同学会的,她拆开来看里面的内容,五月二日同学聚会踏青,地点是郊外的一间高尔夫俱乐部,“预留一下五月二日那一天的行程,我要参加大学同学会。” “好的。” 陆迪用笔记本记了下来,“还有一件事,您的父亲在您在剪辑室的时候,打电话过来,约您家吃饭。” “他怎么没打另一部手机啊。” 秦知秋有两部手机,一部私人的手机,一部是半私人的,平时她在剪辑室、配音室的时候都只带私人手机,半私人在助理手里。 “我说您在剪辑室看带子,让他打另一部手机,他说不用了,让我转告你一声。” “嗯。 好的。 你把需要的东西送到楼上九点新闻部,就可以去吃晚饭了。” “好。” 秦知秋拎着包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手机刚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就听见夏颂恩的办公室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刚想要敲门,门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瞻瞻半红着脸从里面出来了。 “怎么了?” “没事。” 瞻瞻摇了摇头匆匆走了,秦知秋透过他留下的门缝往里面看,夏颂恩背对着门好像在哭,办公室里一把椅子倒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 夏颂恩回过头——“没事。” 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转身关上了门,“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最近都不在状态。” “没事,是家里有些争执。” 夏颂恩道,他弯下腰把椅子捡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家里乱得很。” “哦。” 既然是家里的事,夏颂恩不准备说她也没办法深问了,“方才瞻瞻是怎么回事?” “他啊,他用了自己的化妆品,我用着不太服贴,让他换一个我常用的牌子,他有点生气,觉得会影响妆容,我们俩个吵了一架。” 夏颂恩道,“他最小,剧组的人都宠着他,我觉得他有点持宠生娇了。” “嗯,你训斥他一下让他严肃一点也好。” 这方面秦知秋真没什么可说的,瞻瞻在她面前一直很俏皮可爱,谁知道在夏颂恩面前是这样呢,“我有事先走了,你没事也早点回去吧。” “嗯,我也马上要走了。” 夏颂恩道,“男德班的节目剪得怎么样了?” “我把剪辑的事交给吴馨了,明天看完成品再配音。” “你亲自配音?” “当然了。” 秦知秋道,这个世界认同女性的声音,严肃的题材、热门的题材,七成是女性配音。 “看来你很重视啊。” 夏颂恩吸了吸鼻子,“方才我有一个旧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找到了我,让我们把节目压后三个月充实一下再播,我这边拦下了,但他家族的势力挺大的,台长那里都要给面子,估计台长也会阻拦。” 不是不要播,而是拖后三个月,什么原因?节目又是什么时候泄露的?夏颂恩从小读名校,同学非富则贵,能找到他的人,对台长有影响力也正常,只是——“他是什么人?” “他妻子是从政的。” 夏颂恩只透露了这么多。 “不管是谁,只要你支持,这个节目会按时播出的是吧?” “——是的。” 夏颂恩沉默了一秒道。 第129章 不请自来 “爸爸, 我不要你去工作, 你能每天在家陪我吗?”优优搂着沈明辉的脖子不肯让他走。 沈明辉摸着优优的头发, 叹了口气,工作和家庭之间如何平衡,在原来的世界不是问题,在这个世界他却不得不考虑。 秦知秋现在每天能挤出两个小时的空闲(其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在路上)一家三口一起吃一顿饭已经很难得了, 晚上她回来的时候优优早就睡了,她走的时候优优还没醒,因为工作性质连周末都没有。 管家、保姆虽好,却不比不上亲生父母的陪伴,沈明辉实在不忍心自己吃完晚餐之后跟秦知秋一样离开。 另一个沈明辉的解决办法是把工作拿回家里做,一边工作一边照看孩子, 现在沈明辉在慎重考虑, 要不要也这样做。 “爸爸……”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重量, 闻着优优身上的奶香味儿,沈明辉心软了, 也许这样做他不能在五年之内升资深合伙人,不能十年之内升冠名合伙人, 可脚步慢一些又怎么样呢?优优真正需要陪伴的只有这短短的几年,升职可以慢慢升,孩子的成长错过了, 就真的错过了。 “好吧,爸爸让王叔叔把文件送过来,在家里工作陪你好么?”他摸着女儿的头发道。 “好!”优优高兴地啪叽亲了他一口, 抬头看向也要离开的秦知秋,“妈妈——” “妈妈晚上要去电视里工作。” 秦知秋停止整理衣服,弯下腰道。 “我知道。” 优优点了点头,“你可不可以让管家阿姨同意我晚一会儿睡,跟电视里的你说晚安。” 秦知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留下来,“好啊。 但你要保证明天早晨准时起床不磨蹭。” “好!”优优大力点头。 沈明辉抱起了优优,“那件事你好好处理,这种涉及党争的事最麻烦。” “我持着公心,公事公办,华夏国是有新闻自由的,我要播什么陛下都管不了,何况是她们。” 秦知秋冷笑了一声,回家她跟沈明辉简单交流了一下看法就知道原来症结在党争上,工业党有意想要让保守党在全国人民面前栽个大跟头,丢一回大丑,在广大男性选民面前大大的减分,以便在秋季的大选季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秦知秋只是不明白,明明只控制在极小泛围内的事,夏颂恩的“同学”怎么会知情。 只能归结于选举季各家无所不在的耳目和触角了。 18年是选举年,夏季是两党党内选举,秋季是多党竞选下议院席位,多数党党魁任首相。 根据经验选举年从年头到年尾都会异常魔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当然了,媒体人最欢迎这种魔幻事件了,越魔幻越抓马越好。 秦知秋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妈妈再见。” 优优搂着爸爸道,“爸爸,爸爸,来我的房间,我给你看我新的好东西。” “什么东西啊?” “耶耶送给我一个摇控飞机!会飞的哦!还能装载东西!” 沈明辉跟着优优回到房间——哦,有钱人原来把三万多的顶配私人无人机叫摇控飞机啊—— 吴馨红着眼睛从剪辑室出来,打着哈欠挥手,“我尽到最大努力了,困死了,去睡了……” “从跟我分手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 吴馨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对了,颂恩来看过一次,觉得也很好。” “他呢?” “下班了啊,都几点了,只有我这么讲义气帮你加班。 “吴馨抓了抓头发,慢悠悠地去休息了。 秦知秋进入剪辑室之后关上门,看精剪出来的带子,吴馨确实很会把握新闻语言,整个节目剪得基本符合她的预想,又稍微做了些精修之后,她将带子拷贝了出来,将母带和两份拷贝放进了自己的随身背包里,带出了剪辑室。 既然这么机密的新闻都有人知道,事先知会她们不要播出,剧组里必定有内鬼,只是——是谁呢? 现在的剧组是经过集体恶意辞职失踪之后重组的,除了当时留下来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没经过电视台人力资源部,以节目组的名义特招的,表面看起来现在效率很高一团和气,可要说人人都可靠不可能有内奸——不可能。 可是仔细回想起来,又没有谁有可能,大多数节目组的成员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项目。 她一边皱眉思索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瞧见张唯卿正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和自己的助理陆迪聊天,“年轻人,做事要踏踏实实的,当年知秋是从实习生的位置做起的,我以为她一个大小姐做不了事,考察了她半年多才给她具体的事情做——” 这段考察,知遇的故事是张唯卿最喜欢讲的,秦知秋之前一般都是心中微微烦燥,还是微笑,点头,听话,摆出乖巧的样子,现在看着她却觉得有些刺耳难忍。 “张老师。” “知秋回来了。” 张唯卿露出了慈和优雅的笑容。 “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有事的话打个电话我去您办公室谈多好。” 秦知秋笑着走过去扶住张唯卿的胳膊肘,六七年的业务员生涯,早把她培养成老戏骨了,内心再怎么mmp,脸上也要笑嘻嘻。 “我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点事儿。” “那咱们进去说。” 秦知秋亲自替她开了门,请她进自己的办公室,把她请到会客区的主位,“小陆,把我一个月前交给你的好茶泡一壶来。” 张唯卿看着秦知秋,年轻,漂亮,充满活力,曾几何时她是这样的,每个人都真心喜爱她,每个男人都为她疯狂,她一个眼神暗示就能让任何一个男人脱掉裙子,现在—— 不光最受欢迎主播的位置岌岌可危,就连自己稳坐了二十年的新闻一小时主播的位置都随时可能让给“更年轻,更有活力,更吸引收视”的面孔。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嫉妒泄露,她之前能赶走那么多觊觎她位置的野心家,也能赶走秦知秋。 “你母父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我听台长说,你父亲介绍了一位青年才俊给她儿子?” “我不太清楚,只听家父提过一句,两位年轻人很相配,几乎是一见钟情。” 能让叶立本牵红线的,自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才俊中的才俊,女方的家族比台长家还要显赫几分,虽然不是袭爵的长女,也是前途一片光明,一路名校,皇家大学马球队队长,受到过陛下的接见和嘉奖,现在在投行工作,台长自然十分满意。 “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啊。” 张唯卿笑了起来,秦知秋的家世同样让人嫉妒,秦家的祖产已经足够让人垂涎,秦爵士打下的江山更让人瞠目,全国五分之一用电的人或者企业每一分钟都在交钱给秦家,秦家赚钱的速度比印钞机还要快,“我听说你最近在忙一个大项目?” “什么?” “还跟我装傻,求情的人求到我这里来了,让我们高抬贵手,暂时放过人家,说人家也不容易。”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装傻,男德班,你总应该知道吧?” “听说过。” “知秋啊,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怎么连对我都不说实话了呢?我来呢,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对朋友有所交待罢了,你要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播,那就放手去播,这是我们新闻人的责任和底线,但是你对我还有所隐瞒,让我很不高兴。” 张唯卿板起了脸,“难道你真像别人说的一样,翅膀硬了,我指挥不动了?” “不是。” 秦知秋摇头,“您这话什么意思啊——我被您的话吓到了,您知道的,这种新闻很敏感,在正式定稿之前,我剧组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就泄露出去了呢?” “这个你问我我问谁呢?做我们这一行的敏感得很,说不定身边就被什么人安插了耳目,尤其是大选年,两党脑子都绷得紧紧的,生怕我们弄出什么大新闻来,帝都台又不是另两个政党台,你要记住,我们是中立的。” “是,您说的对。” 陆迪送来两杯茶之后,脚步轻巧地离开了,秦知秋端起茶,“老师,您请喝茶。” “嗯。” 张唯卿喝了一口茶,“我来还有一件私人的事。” “您说。” “我家令令你知道的,没什么本事——” “您可别这么说,张令佳挺好的。” 张唯卿还真是歹竹出好笋她的儿女都不错。 “她呢最近又打算换工作,总说做现在这一行没什么挑战性,想要转行……” “她想要做什么呢?” “她文章写得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啊,她高中时的文章我现在还记得呢,写得非常好。” “她只有写小短文的本事,驾驭不了长篇,我的想法呢是让她到台里做一段时间的文案,磨一磨性子,成了呢我好歹能护她几年,电视台的人看我的老脸对她也不会差,不成再转行做别的,台里这么多的节目,她只想中了你的节目。” “可我们的节目对文案没什么太多的要求啊。” 张令佳的风格更像另一个世界纪录频道的那种风格,随便一篇拿出来就是满分作文和新闻台不搭,新闻台是在规定的时间尽量准确简略的描述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对“文笔”要求高也不高。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非来不可,她爸又纵着她——” “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令佳在我这里玩几天。” 她还能怎么样,这种关系户,就算来了每天玩电脑也得忍。 第130章 签字(一) 在经历了夏颂恩暗示, 张唯卿明示, 台长打来电话“关心”并不出乎秦知秋的意料, 任何自由都是相对的,比如同样一场车祸,孔雀台能为保守党市长刷一层金粉,表示市长之前说正在推进的市政大改造, 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可惜对于车祸的受害者一切都太晚了。 朱雀台能为市长泼红漆说车祸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市政道路大改造使得路况变差。 而帝都台则只是“冷漠”地报道时间地点人物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多言,假装自己是“中立”路人。 说到底大家都是喉舌,代表的是一方势力,看似中立的帝都台被各方势力拉拢渗透也不足为奇,“台长, 我听到消息说白玉兰将会做为保守党的新兴力量, 竞争下院议席。” 台长愣了一下, “我明白了。” 这情况微妙了,如果节目真的压后到三个月, 保守党因此吃了亏,肯定会怪罪帝都台看似中立实则拉偏架, 心里不由得暗暗责怪起讲情的人,她以为那人是白玉兰的朋友,想替他拖延一下时间提前消一消毒,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你放心大胆的做节目吧,我还是那句话,帝都台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谢谢您。” 台长的态度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台长和她背后的家族代表的实际上是最最保守的皇室和上议院那帮贵族的意见。 帝都台一直玩得也是“中立”,“不偏帮任何一派”,实则在两派之间搞平衡的把戏。 在吴馨送来的节目安排表上签了字,交给自己的助理送到夏颂恩那里签字,她没想到的是助理一会儿的工夫回来了,夏颂恩并没有签字。 “他不在?”秦知秋皱着眉头问道。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 “他为什么没有签字?” “他说让我稍等,他一个小时后会来跟你沟通。” “沟通什么啊?”整个节目表除了一开始的十分钟速度新闻,后面全部是跟男德班有关的话题,这是之前已经考虑好的,签字不过是走过场,夏颂恩来能沟通什么啊? 他真的不是那种会为了人情羁绊受人摆布的人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同学能让他有这么深的顾虑啊? 虽然越在金字塔顶关系越微妙复杂,夏颂恩也从来没有让自己这么受制于人过,难道背后的人和夏家有关?夏家现在已经是枝繁叶茂,上次人口普查光是有族谱有关联的夏家人已经有将近五百万人之多,遍布一球,两党都有夏家的铁杆,可夏颂恩连亲生母父都不理会,怎么会受制于这些人呢? 就在她起身想要去问个究竟的时候,一个留着圆平头,穿着棕色卫衣牛仔背心牛仔裤,身材高瘦的女人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 张令佳!虽然比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秦知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老师的爱女,“令令,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辞职了,在家我爸总唠叨我,我嫌烦就直接过来了。” 张令佳一抬大长腿,跨坐在秦知秋的椅子上,她按这个世界的标准不能算是标准女神,太瘦,头太小,颧骨太高,眼睛太小,嘴巴太大,嘴唇太厚,显得尖刻,唯一傲人的只有身高,可如果以另一个世界的标准,她是标准的名模高级脸,身材也是非常标准的模特身材。 秦知秋总觉得她面熟,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哪位著名模特,可又不像—— “你这一直接过来不要紧啊,我还没有给你安排办公室呢——”秦知秋摸了摸下巴为难道。 “为什么要安排办公室啊?我是做实习文案的啊,有张桌子有台电脑就可以了。” 张令佳笑着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妈来找我麻烦的时候——”秦知秋注意到她提到张唯卿的时候,张令佳撇了撇嘴,有几分的鄙夷和不满,不由得顿了一下,“她来找我的时候,你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 张令佳笑道。 “这样吧,我们组里的简讯和公众号一直只有一个人打理,现在热心的观众越来越多,一个人管不过来,你先去帮一阵子忙,等熟悉了,我再给你分配别的任务。” “好啊!”张令佳站了起来,“谢谢知秋姐了。” “你不要谢我,工作完成的不好,我可不答应的啊。” 秦知秋开玩笑道,她一勾手指让陆迪过来,“小陆,你带着她见一见夏总,我之前跟她提过一次,然后再带她去人事那里办一下入职手续,再把她领到桌子那里,看看她有什么需要的,帮着找一下。” 秦知秋和夏颂恩沟通过,张唯卿的女儿要来“实习”一段,夏颂恩当然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好的。” 自从噩梦发生之后,夏颂恩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过是一场噩梦,当成是被狗咬了一口就好了,不要再回忆,不要再想,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可他还是被影响了。 每次一闭眼他总能回忆起那一幕,回忆起她脸上的淫,笑,她身上的赘肉,她干瘪的胸,她脸上横生的皱纹,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和混杂在其中的老人味儿。 他不敢上班,很怕再遇见她,又不得不上班,怕被别人猜到自己出了事,每天上班他走进帝都电视台大楼,墙的两侧挂着台里著名主播的照片,她的照片就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用那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每走一步路,他的脚都像是走在针板上一样—— 有时候他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他,所有人对他说的话都别的深意,所有人都在想着他这个不贞的男人,都在用目光剥光他的衣服□□他。 他不敢面对秦知秋,她总是笑得很和煦,他恨秦知秋,如果不是她走了,他也不会失去防备喝了那么多的酒,瞻瞻也不会有机会给他下药,更不会有机会把他送到她的床上。 他又恨恨着秦知秋的自己…… 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他都在受着煎熬…… 他以为他已经生活在地狱里,直到有一天,在走廊里遇见张唯卿,她正在和别人说话,看见了他露出了招牌的微笑,全部重新换过烤瓷牙的牙齿白得像是野兽,“早上好。” 她怎么能这么淡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那一刻,他手里有刀子的话,一定会冲过去捅死她……可他手里没有刀子,他也不敢冒自己上新闻头条让所有人都知道的险,只能回以微笑,“张主播早上好。” 然后回到办公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恨自己一些。 他找了全国最著名的男性心理医生,坐在他的面前,他却只有沉默……然后是痛哭……哭完了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走人。 他想要说,他想要对人倾诉,可他不敢冒险——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两天前,张唯卿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他不敢不去……只能坚持把地点改在公开场合,张唯卿很痛快地答应了。 在那间咖啡厅里,张唯卿很自然的和店长、服务生合影,签名留念,享受所有崇拜的目光,仿佛她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 夏颂恩用头发盖住自己半边脸。 “我找你来是为了一件事……”张唯卿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听说你们在做男德班的节目,不要马上播,推后三个月播出。” 说完她拿出一根烟点燃,很自在地抽了起来。 “这个不可能。” 夏颂恩摇头。 “好好想想,应该是可能的。” 张唯卿走了,她的那一侧桌子上留下了一个文件袋,夏颂恩拿过袋子打开了,里面是视频截图…… 就在第二天,瞻瞻来他的办公室,“张老师让我问问你,拜托你的事,你做了吗?” 夏颂恩愤怒的将椅子踢倒,直接赶瞻瞻走,没想到让秦知秋遇见了—— 今天陆迪送文件给他签字的时候,说了和瞻瞻一样的话,“张老师让我向您问好。” 他手颤抖地拿起笔,许久没有落下——“你先回去吧,我会跟秦知秋解释的。” “好的。” 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秦知秋的办公室外,刚要敲门,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个高佻的女孩,秦知秋亲自送他出来…… “颂恩啊,真是巧了,我真想让小陆带她去见你。” 秦知秋笑道。 “这是谁?”夏颂恩疑惑地说道。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老师的女儿张令佳,她今天来提前入职了。” 夏颂恩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看见门上镜子里自己的脸,觉得难看得像鬼,深深吸了一口气,“哦,我知道了,让小陆带她去人事那里入职吧,知秋,我们进去聊。” “哦,好啊。” 秦知秋让他进来,拍了拍张令佳的背,“令令,你先过去吧,有空我去看你。” “好的。” 张令佳越过秦知秋的肩膀,看向夏颂恩……“夏主播,再见。” 第131章 签字(二) 春日的艳阳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室, 晒得办公桌微微有些发烫, 就算将供暖关了一半,秦知秋的办公室还有些热,夏颂恩刚刚坐下来,鼻尖就有些见汗了, 他抿了抿干裂发白的嘴唇, 控制着用牙齿咬掉上面死皮的冲动。 “最近有点上火啊。” 夏颂恩坐在阳光最强烈的位置,连脸上的毛孔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虽然化了淡妆,仍然能看得出皮肤状态有点差,嘴边长了一颗痘子, 嘴唇干裂。 “春天嘛,有些干燥。” 夏颂恩道。 “我早晨新煮了一壶花草茶,要不要尝尝看?”秦知秋站起身到会客区那里将早晨煮好的中药花草茶端过来,“我喜欢喝凉的, 你呢?” “凉的就可以。” 夏颂恩道,他觉得自己好像坐错了位置,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局促不安……“方才那个……张……”说到这里, 他哽住了。 秦知秋以为他记不清张令佳的名字,“令佳,你叫她令令就可以, 非常好的孩子。” “这样啊。” “我还没跟她谈过职业规划,不过既然来了应该是对这一行有兴趣的吧,江山代有人才出嘛。” 秦知秋道。 “是啊。” 夏颂恩回答道, “签字的事……” “你说,你是老板,我终归是个打工的。” “签字的事我考虑了一下——”受制于人还是说不?“我们压后两天,再充实一下,多审几遍稿子,这次我亲自看素材带,这么重要的节目最好精益求精……” “你既然是这么考虑的,那我支持你。” 秦知秋点了点头,夏颂恩看着她,生怕在她的目光里读到失望或是别的什么,可秦知秋却一片的温和、理解。 他莫名有些狂燥,她理解什么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迁怒秦知秋是错的,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台长给你也打电话了?” “打了。” 秦知秋不明白为什么夏颂恩变成了都是她的错的语气,尊重他难道有错吗?他又没说压后三个月,也没说不播了,只是说压后几天…… 毕竟夏颂恩从小受严格的教育,轻易不将真正的情绪示人,一句话语气不好,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压着自己的情绪,“我也是有点烦,你把带子拷给我一份,我回去看看。” 这本来是合理要求,秦知秋也没多想,“好啊。” 什么是男子?田里出力的除了牛马就是男子,甚至牛马还比男子精贵一些,毕竟那是家里的大牲口,得省着些使。 男=难。 生下来就是难(灾难),随便养到三、四岁就要做活了,不能干重活也要在家里带小的,帮小的穿衣吃饭,再大一些就要拎着小篓拾稻穗,也有那看着手巧的,家境略好的,被留在家里学男工,纺纱织布缝连补缀。 可若是家境再好一些的,又要遭一回难,虚岁五六岁上,家里就要请绑脚公进家里,把好好的一双肉脚缠成半残,小小的脚对折成两半,还不许哭叫,多少孩子因为感染发烧死在了这上面。 缠完了足要穿束身衣,一步一步的把带子束到最紧,当初最讲穿的就是小脚不及掌宽,腰肢不盈一握。 后来西风渐入,工业革命兴起,缠足越放越大,腰越束越松,好不容易斗争到现在,明面上的束缚是没有了,心理上缠的足从来没有真正放开过。 国内现在都说男权太显,男人一个个的都是得宠着哄着伺候着,就这样还不知足,完全没有过去男人的传统美德,男德班也应运而生——这东西不新鲜,倒退六十年男德班的这一套是公开的寄宿男子学校必读。 之所以那一套不时兴了,不是因为男权之类的,而是人们发现这样培养出来的男人,最终沦为保姆,被新时代男性踩在脚下,失婚或变成“门面”原配的多。 没了“好处”,自然没了市场。 现在——竟然又重提了。 看着录像里面那些人或是表情平静麻木或是痛哭流涕,几次叫停拍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看着那些伤疤,听着男德班的各种课程,夏颂恩渐渐忘了自己身上的痛,开始关注他们身上的痛。 视频结束,看着变黑的屏幕许久,他拿起了电话,“知秋,把表格送来吧,我签字。” 华夏国的许多家庭已经养成了早晨一边开电视听早间新闻秀,一边准备早餐、吃早餐、送孩子上学习惯,就算只是把电视当成背景音,也不乐意换到别的台去。 这一天,很多人都停下了忙碌,抬头看向电视——“跪下,为什么跪不下去?是不是觉得卫生间的地脏?不是卫生间的地脏,而是你的心脏!” “你为什么吐了?是不是觉得马桶盛食物恶心?这是你亲手刷的马桶,是你老婆要用的马桶,你认为自己刷得干净吗?” “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活该被人当成动物对待!去洗冷水澡!一边洗一边背男则!” 早间新闻秀,就这样把男德班的丑陋曝露在整个帝国面前,就好像是推开了一间尘封多年,里面积满了各种腐烂变质的食物,长满了苔藓、霉菌,蛇虫鼠蚁的地下室的门。 让人恶心的陈腐霉味儿扑面而来,几欲呕吐。 “真是让人震惊的视频,贺会长,这是您第一次看这片子吗?”秦知秋问贺梦圆。 “第一次。” 贺梦圆也一脸震惊,“我之前听说过,也见过从里面逃出来的‘学员’,但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看过录像,老实说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王女士,您是国学大家,您觉得他说的那些关于国学啊,传统的话——” “这不是国学,国学从来没有教育过人这样,这连糟粕都不是,只能说是寄生在国学身上的寄生虫。” 国学大师王教授也是一脸的震惊。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曾经读过,唯小人与男子难养也……”秦知秋说道。 “这句话一直被曲解,实际上小人对应的是君女,男子对应的是淑男,并不是指所有的男人。” 不管后面嘉宾说了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观众纷纷打电话,在公众号、简讯留言,问是这段采访是不是真的,白玉兰的男德班是不是真的存在的。 还有一些粉丝找到了之前很久被人放在网上的白玉兰的公开课,虽然内容“缓和”了很多,也没那么极端,听起来仍然让人难已接受。 还有人找到了男德班的主页,看到了里面的言论和“杰出代表”照片,按图索骥人肉关于男德班的事。 至于那些和男德班有关的案件,就算之前再怎么压制,这个时候也压制不了了,一桩一桩的被检索了出来,晒在人前,人们这才发现节目的第一集 竟然是不那么严重的,真正严重的在后面。 有一些人开始站出来讲述自己的、自己同学的、自己朋友的故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个个都被疯狂转载、转发。 当一个营销号曝出白玉兰甚至已经填写了保守党入党申请,见过保守党大佬,准备做为保守党的一员参加竞选时,民众更加愤怒了。 逼得保守党不得不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我们之前广泛接触过很多人,白玉兰只是其中一个,在个人信用调查的时候我们发现他问题很多,已经将他排除在名单之外……”没人知道发言人说这话的时候脚都在抖,如果新闻晚三个月曝出来,甚至是晚一个月,白玉兰做为党内明星出来活动,被工业党抓住把柄,保守党这次大选百分百没戏。 至于男德班那边,开在市里的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锁头把门,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保洁,几十个记者围着人家一个,差点儿把大叔吓背过气去,连连摆手,“早晨的时候临时通知放假,直接锁门,很多人私人物品还没取出来呢,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问大楼物业:“我们的记录他们还在正常营业,房租交到了两年后。 别的并不知情。” 问白玉兰官网简历上的毕业院校和任职院校:“查无此人”。 或“只是客座教授,来讲过一两节课,从来没有正式聘用过此人”。 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这难不倒媒体人。 华夏国的媒体动员能力人肉能力比另一个世界的香港狗仔队还要强一些,很快顺着蛛丝蚂迹查到了白玉兰真正的毕业院校和他的真名:白波。 按照真名查找,从网上的一则租房广告入手,找到了他的真实住址…… 晚间新闻的时候,媒体已经成功攻占了白玉兰的家,他家里被围得水桶一般,十几台直播车,六架直升机,一百多名记者,再加上周围维持秩序的警察,后来赶来的特警,首相被劫持了也就是这个阵仗了。 穿着黑色镶白边套装的白玉兰在千呼万唤之下终于出门发表声明,“本人从小热爱国学,接受淑男教育,有感世风日下,网瘾、滥交、不孝母父、索要高额礼物、彩礼、房子等等情形愈演愈烈,男子越来越不尊重妻子,越来越不像男人,女人越来越不像女人,为了能够找回传统,与几位同好创办男德班,早间新闻秀中播出的片段是利用不当手段偷拍并剪接的,严重曲解本人及教师的原意,本人已经聘请律师,对帝都台提起告诉,所谓清者自清,我和我的家人期待真正的公正。 在此之前,请媒体记者高抬贵手,不要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一个记者指着他高声嚷道,“你说过男人不应该有声音,只有女人才是家里真正发生的人,为什么遇见这样的大事,出来发表声明的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本人?你抛头露面接受媒体采访,是不是有损男德?” 第132章 跨越 帝都台率先开炮, 连续五天的报道和各种采访让男德班这只怪兽无所遁形;孔雀台背后的保守党恨毒了差点儿坑了自己的白玉兰, 又想要撇清自己,撕白玉兰比帝都台还狠;朱雀台本来就有意借白玉兰撕保守党,他们又一向以□□男权斗士自居,一样下手凶狠。 得罪了这三个大台, 左右中三派一起DISS, 白玉兰真的是被撕烂了还得再被踩两脚鞭尸,很快就有类似的男德班被批露, 无数案例被翻出来,这一组织涉嫌公开场合宣扬不当思想、破坏公私财产、纵火、绑架、非法拘禁、虐待、不当药物和器械治疗—— 光是被男权联合会介绍到沈明辉这里参与集体诉讼的受害者就有四十三人之多,还有一对妻夫捧着儿子的遗像来到了律师行。 “我真的没想到, 我们真的是为他好,他读那么多书人都读傻了,说要单身一辈子……我们以为男德班能把他改好——没想到他从里面出来就自杀了。” 母亲哭诉道。 一个本来应该在学术界有自己成就的男博士,被母父送进了男德班, 出来之后在自己的房间烧炭自杀。 “那个人就是骗子!他说只是学习一些国学典籍,教导一些相亲技巧,我真没想到——”父亲哭诉道。 沈明辉看着这两个人, “你们可以加入诉讼。” 他并不想对这对妻夫多说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面对自己是害死自己儿子原凶这一事实的,把所有的错推到别人身上比较容易。 孟小冬隔着百页窗看着这些人, 有些面孔他有模糊的印象,有些完全没有见过,但那种表情他很熟悉, 每天早晨他都能在自己的脸上看见。 “沈律师,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孟小冬看着沈明辉的眼睛道。 “不。” 沈明辉摇头,“我需要你。” “为什么?” “他们所有的指控我都看了,只有你指控了性,侵……” “你是说我在撒谎?”孟小冬皱起了眉。 “不,我是说只有你有勇气站出来。” 根据对这四十二个人的初步询问,他们中的有一些人目睹过室友被强迫裸/体,被语言性/骚/扰,甚至被性/侵,但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你是男德班相信,“性向错乱”是可以被导正的,一旦尝过女人的滋味,学会正确的“侍奉”女人,就可以恢复正常。 孟小冬愣住了,他没想到会被问及这个问题,“我爸爸看见我和我男朋友在后院接吻。” 这才是他被送到男德班的真正原因。 “如果你不打算继续告了,我能理解。” 这个世界对男同“宽容”也不宽容,法律上从来没有认为男同非法,有一些名人男同比如王尔德、图雷也没有被判刑或被逼死过,但是主流终究是不宣扬的,女星出柜了只有悄无声息消失这一条路,男星出柜了倒是能“打一打”,但一样慢慢边缘。 普通人中也是一样,那种有形无形的压力始终存在。 “我告。” 孟小冬正色道,“我能做到。” 他能面对吗?面对真相被揭露,面对别人或带着幸灾乐祸的同情,面对流言蜚语,面对跟随一生的性侵受害者标签,面对一生的孤寂,面对事业的毁灭,面对家族的离弃—— 看着自己邮箱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视频片段,夏颂恩死死地咬着嘴唇…… 他的手机震了一下,“今晚九点,酒店,房间号……” 她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发来房间号,威胁他一定要去,想也知道他去了的话将会面对什么…… 从抽屉里拿出医生开据的重度抑郁的诊断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将自己的邮箱清理干净,手机卡拨掉掰碎,手机砸烂。 从衣柜里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一套主播服,那是他的幸运“战衣”,第一次登上主播台的时候他就穿着它,就算被人嘲笑穿了三次,他还是坚持在特殊的场合穿这套衣服。 杏色包黑边的真丝衬衫,黑白相间的外套,白色的一步裙,杏色的高跟鞋…… 没人知道他有点怕高,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偷偷的躲过所有人爬上了花园里最高的一棵树!那棵树前一天表姐挑战失败了,他知道自己可以,他也知道自己不比表姐差—— 保父一脸怒色的出现在树下面,男孩子怎么可以爬树?他下树的时候脚下一滑……保父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故意没有接住他,他摔得结结实实,一只脚扭到,一只胳膊骨折…… 二爸有些生气,妈妈和大爸却说保父做得好,耶耶也赞同保父的做法。 从此以后他就开始怕高—— 不是怕摔下来,而是怕摔下来受了伤所有人都责怪他。 这次她们也会责怪他,责怪他竟然得了抑郁症这么矫情的病,连累她们在媒体面前曝光,责怪他不够坚强,竟然选择了自杀。 抑郁症不过是弱者的无病呻吟,穷人吃饱了撑的矫情。 耶耶曾经一边抽着烟袋一边评论新闻。 对了,他还认为嫁不出去的男人应该被关进庙里出家,或者干脆随便找个女人配对。 出轨的男人应该被浸猪笼。 “我有一个远房的表舅,没结婚未婚妻就被他克死了,在家里守望门寡,谁知道二十岁的时候被一个货娘勾引私奔,没逃出二里地就被抓回来了,他非说自己是被货娘绑走的,我奶奶那个时候还是族长,做主把他浸了猪笼,当时我五六岁就在边上看着……”说到这里,他脸上甚至带着某种恶意的兴奋。 “他真的是被货娘绑走的怎么办?”那个时候的夏颂恩问道。 “他一样是失了贞的男人,留下来何用?只有一死了。” 是啊,只有一死了,他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耶耶的话。 。 夏颂恩没有坐电梯,而是徒步走楼梯上了顶楼,他站在楼顶上,春风夹杂着沙砬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吹得他的衣服烈烈做响。 他走到楼的边缘,低头看向楼下蝼蚁般大小的人和车,竟然不怕高了—— 这么高跃下去……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狠狠将他从楼的边缘拽了下来。 他看向那个人……瘦高肤色微黑……张令佳,张唯卿的女儿。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愤怒地吼道。 “我经常来这儿抽烟,我还要问你在这儿干什么!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张令佳大声回吼道。 “关你屁事!”夏颂恩扭身准备离开。 “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张令佳道。 夏颂恩惊讶地看着她,难道张唯卿会跟女儿炫耀?他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十岁的时候曾经有一位非常温柔漂亮的保父,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保父在我的房间里哭,他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你看见我时一模一样,然后他就自杀了,我爸和我妈大吵了一架,我这才知道我妈性/侵了他,还拍了录像威胁他继续关系,他死之后录像被我爸发现了。 我妈和我爸说他是自愿的,想要上位不成才自杀的,我爸信了,可我不信!我不傻!我记得那天他的表情!”张令佳看着夏颂恩,“我在你的脸上看见了同样的表情。” “这不关你的事。” 夏颂恩推开了她,并不想承认——“你胡思乱想什么,我什么事也……” 他看见了冲上楼的秦知秋,秦知秋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 优优看见沈明辉就揪着他的衣服“告状”。 “是吗?”沈明辉蹲下来弯着腰摸了摸优优的头。 他推开主卧室的门,窗帘没有拉,月光照在床上将窗上垅起的一片照得异常清晰。 他关上了门,走到床边推了推秦知秋,“怎么了?” “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冷静一下。” 秦知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夏颂恩竟然被张唯卿迷/奸了,难怪这阵子他这么的失常,自己却专注于工作和家庭,专注于男德班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受害者”。 她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那种粗心自以为是的直女癌了? “我去陪优优吃饭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来。” 沈明辉拍了拍她的背,站起身—— “夏颂恩被张唯卿迷/奸了。” 秦知秋坐直了身体,把事情和盘托出,“张令佳只见了他一面,就发现了,我整天和他在一起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沈明辉也被吓住了,静默了几分钟才开口,“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今天上了顶楼要自杀,被张令佳拽回来了。” 而秦知秋当时有事去夏颂恩的办公室找他,发现了抑郁症的诊断和被砸碎的手机,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夏颂恩走进防火楼梯的时候被人看见了,秦知秋一路追了过去—— “他那个性格——”被性/侵之后选择自杀,并不让人意外,夏颂恩是各种意义上的完美主义者,绝不接受自己身上有任何瑕疵。 如果是旁人,站在法律工作者的角度沈明辉会建议他报警,走法律程序。 可当事人是自己熟悉的人尤其是夏颂恩,沈明辉并不建议报警,夏颂恩不是孟小冬,他承受不住自己的伤口被撕开,一次次的展示在大众面前。 “张令佳说会跟张唯卿谈,但愿她会在乎唯一的女儿的看法。” 秦知秋道。 “你打算怎么办?”沈明辉问秦知秋。 “我?”秦知秋有些茫然地看着沈明辉—— 第133章 呼吸 一场缠缠绵绵的春雨从凌晨一直下到下午, 路上的行人脸上带着几分的烦燥, 公交车站牌下,三三两两的人拿着伞排队上公交车—— 沈明辉看着这些人,微微有些出神—— “这些我全都看过了,符合刑事自诉的条件。” 林勇毅合上了卷宗, “只是孟小冬的这个案子……” 沈明辉转过身, “什么?” “没有别的人证或者物证吗?” “他说了两三个名字,我们正在寻找, 这件事难度挺大的。 物证——很难。” 沈明辉摇头。 “你们加油吧。” 林勇毅道。 “我记得性/侵案是刑事案件吧。” “如果你事发时第一时间报案,物证俱在,有验血证明能佐证确实被强行……” “你知道的, 男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药物。” 沈明辉不得不提一下这个世界奇葩的性/侵犯相关法律了,按照相关法律,在性侵中没有使用药物,只是用手或者干脆只是脱衣服磨蹭, 对方就勃。起的话,不算性侵,当然, 如果受害者是未成年人除外。 。 这点对男性简直非常的不公平。 “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 林勇毅表示爱莫能助。 “多收集证据吧。” 她搓了搓手,“还是你们这里暖和,我们那里早就停暖气了, 检察长不准许开空调,冻死了。” “呵。” 沈明辉笑了一声。 “你别笑啊,我的月工资不算加班补助才五千二, 你们这里的实习律师多少钱?更不用说福利了。 请调查员需要副检察长签字,像有重大影响的案子,要检察长亲自签字。” “如果你想要跳槽的话我们律师行随时欢迎。” 坐在一旁喝咖啡的蔚琳说道。 检察院有两种人,一种是考不进著名律师行,贪图检察院稳定福利好考进去的,这种一般服务五年以上攒够了经验和人脉就跳了,一般都能混上资深律师;一种是林勇毅这种二代,本质不缺钱,就缺地位。 “哈哈……”林勇毅笑了两声,她站了起来抖了抖腿,“不跟你们开玩笑了,你们尽快吧,我听到风声说相关部门决定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彻查男德班的相关行为——” “这对我们来讲是好事。” 官方查官方的,索赔什么的,还得律师来。 这事儿他们熟。 “真佩服你们,前期就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别家就算是想要分一杯羹,也晚了你们好几步。” 林勇毅意有所指地说道,“义务警告你们一次,这种开妻夫店一边让媒体搅浑水,一边诉讼敛财的事最好就干这一次,免得被人检举。 你知道的,法院那边很多保守的法官最恨舆论操纵司法。” “我单身。” 蔚琳举起了手。 “我也单身。” 沈明辉也举手。 “脸大是不是?一个小时几千块全用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是吧?”林勇毅送他们一个白眼起身离开。 沈明辉站了起来,“我送你。” 沈明辉将林勇毅送到了楼下,“我有事想要和你咨询一下。” “说吧。” 林勇毅掏出一块尼古丁口香糖塞到了嘴里。 “你在戒烟?” “是啊,一直在戒,平均一年三十多回,不过这次应该是要彻底戒了,吸烟影响形象。” 林勇毅道。 “加油,能把烟戒了的人能做到任何事。” 沈明辉笑道。 “别拍马屁,有什么事说吧。” 林勇毅和沈明辉也算不打不相识,知道他是个没有事不会找她的人。 “我有一个朋友,参加聚会的时候被人迷/奸了——” 林勇毅惊讶地微张着嘴,上下打量他,“是你?”从来这种我有一个朋友的开头,最后都是——本人…… “不是。” 沈明辉摇头,看着林勇毅不信的眼神,“不是。” “OK。 你继续,讲你一个‘朋友’的故事。” “当时他没有报警,回去洗了澡,当时的衣服烧掉了——” “我相信不是你了,你就算当时不报警也会保存证据。” 林勇毅道。 “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录像了,用录像要胁我朋友和她约会。” “你是律师,这个问题不用问我,完全可以报警,在有监控的情形下赴约,让对方讲出当时的情形,抓人。 这种官司不难赢。” “我朋友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知道相关案件有保密程序和不公开审理——” “你朋友是未成年人吗?” 沈明辉给了她一个白眼。 “很难。” 林勇毅叹了口气,“你也见过相关的卷宗,性/侵案一般问得很细,受害者至少要三次当众说出当时的情形,更不用说物证灭失,很难证明当时的情形。 我知道你问我是什么意思,给你个个人建议,都是成年人了,把成破厉害讲清楚,看你朋友怎么选。 至于被威胁,我相信你这个大律师很容易就能解决。 检方能做的事不多。” “我知道二十年前有一个案子,走了特殊程序。” “二十年前的案子,受害者是一位贵族青年,他的姐姐荣誉谋杀了性/侵他的人,家族几乎动用了所有资源才走了特殊程序,案件不公开审理,他不公开自己的姓名在特殊地点出庭作证。 到现在还有人认为是他牺牲了自己的名誉救长姐。” 二十年前的案子,冷酷的说家族之所以动用全部力量,也是为了救长女,而不是替儿子伸张正义。 “很难?” “很难,说动一位皇室成员,至少十名相关国会议员再来跟我谈吧。” 林勇毅等于关死了门。 说动了这些人,在这个时代保密?等于公开了。 化妆间里气氛异常的沉闷,新来的化妆师以为自己走错剧组了,早间新闻秀不是传说中最年轻最有活力的节目组吗?这是闹哪样啊? “颂恩哥你的皮肤真好,我都不忍心化了。” 不管怎么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套近乎从拍马屁开始吧。 “嗯。” 夏颂恩礼貌性地回了个嗯。 所以这是拍马蹄子上了还是有什么问题?难怪那个叫瞻瞻的走得这么急,只是临时去人事那里请了假,都没有到财务那里结工资就走了。 “这是今天的开场白。” 张令佳送来了稿件。 秦知秋接了过来仔细看完,“这是定稿了?” “这是最后的定稿了。” 新闻节目,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般这种开场白和事先准备好的新闻热点都是最后才定下,“还有,那个人来了,正在等候室,他拒绝化妆。” “他应该知道不化妆他上镜更像巫男。” 秦知秋道,“告诉他,我是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要是不珍惜就算了。” “他坚持要出场费,据说别的台已经开价七位数了。” “那就让他去别的台。” 秦知秋对这个人毫无耐心。 “我明白了。” 张令佳点头,她看了一眼正在面无表情的化妆的夏颂恩,“颂恩哥,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 “谢谢。” 夏颂恩回答道,瞻瞻匆匆走了,张唯卿不再短信、简讯轰炸纠缠他,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女人,能够让她们罢手的只有自己的后代。 他知道他应该感激张令佳,也知道他应该坚强起来,让自己至少表面恢复如常,可知道归知道,他自己做不到,他觉得他做错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对恶势力低头,他不应该沉默。 矛盾,纠结,自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明明身处光鲜亮丽的化妆间,却像是在无底黑洞。 “颂恩!你怎么了!”秦知秋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夏颂恩拼命摇头,捂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嘴呼吸却怎么样也喘不上气来,张令佳动作快速地拿来一个纸袋子,秦知秋接了过来,半蹲跪着递到他面前帮助他呼吸。 “颂恩,呼吸,听我的声音,呼……吸……” 夏颂恩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秦知秋的脸和她的声音,他随着秦知秋的指挥——呼——吸,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呼吸也慢慢的恢复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电视观众看见的永远是台上人光鲜亮丽的一面,夏颂恩出现在主播位置时,所有人都只看见他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他之前差点因为焦虑突发呼吸障碍,险些在化妆间窒息。 看见秦知秋坐在大屏幕前嬉笑怒骂点评新闻,不知道她在镜头对准她的前一秒,还在担忧地看着夏颂恩。 “关于昨天的热点新闻就这些……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昨天或者说这一周真正的热点是男德班,我注意到从前天开始有一些支持男德班的声音零星出现……” 观众席传来一阵的嘘声…… “不要这样,我们是法制国家,任何人都有发言悍卫自己的权利,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特别来宾,这位来宾有多特别呢,为了得到他的专访权,我和颂恩一共玩了三轮的石头剪刀布,最后我赢了。 颂恩宣布输家采访这位来宾。 我当然表示抗议了,但是颂恩说他是老板。 是的,他是老板,老板永远是对的。” 抖了半天机灵吐槽了两句老板之后,秦知秋站了起来,“下面有请特别来宾,白玉兰博士!” 观众安静了一秒钟,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嘘声。 第134章 揭皮 白玉兰今天依旧梳着招牌的盘头, 脸上没有化妆, 本来电视台的灯光就是非常吃妆的,他又有些年纪了,在镜头前脸整个都是灰黑色的,里面穿了件白色纯棉衬衫, 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无领滚红边大绒绣花的外套, 同材质黑色绣花及小腿长裙,穿一双黑色圆头皮鞋。 在椅子上坐得笔直, 只坐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后背丝毫不靠椅背,他估计觉得自己的整个形象是保守端庄, 外人眼里像是一只千年的僵尸。 对比穿着乳白色斜襟真丝系带外套,同材质裙裤,化着合宜淡妆正值年轻美貌时节的夏颂恩,更是一个是天使一个是男巫。 “白博士您好, 我能叫您白博士吗?”投入工作的夏颂恩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事,全心投入工作,不同于秦知秋的犀利, 夏颂恩专访风格非常温和。 “可以。” 白玉兰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们先前联络您的时候,您一直强调媒体和公众对您存在偏见,您能说一说有哪些偏见吗?” “我在这里要强调一下, 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谁来参与我的课程,那些人说绑架啊,被诱骗啊, 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们很多是因为知道了自身的问题或者是父母意识到了他们的问题,才恳求我帮助他们的,我一开始真的并不愿意办什么班,因为我知道,这个社会已经没救了。 礼崩乐坏啊,礼崩乐坏,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但他们求我,有些母父啊,跪地求我帮帮他们的儿子,我没办法,我这个人心很软,碍于情面才帮忙的。” “体罚也是吗?您在公开的演讲里曾经承认过体罚——” “体罚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西方人爱的教育那一套,并不适合东方人,我们小的时候都被体罚过,活得不是很好吗?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说不得碰不得的,你在教育阶段不给他养成良好的教养,以后社会会教育他的,比如现在很多男人强调不婚啊什么的,可男人的黄金年龄就那几年,错过了就错过了,过了三十想再嫁,难了。” “用马桶吃面也是教育手段吗?” “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呢,是要把一个人的人格完全摧毁,再一点一点的重塑,就像是一个人骨折了,没有找到好的医生而是放任骨头长歪,要想让这个人不残疾,只能把骨头打断,矫正——”白玉兰说道。 “所以你强调你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重塑服务的?” “是的。 现代年轻人接受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五六岁的孩子,玩手机比大人都溜,小学生都手牵手谈恋爱了,还有那些什么暴力游戏啊,都在毒害我们的青少年,如果再不矫正,我们的国家就没救了。 我们华夏啊,有很多非常好的传统,可这些传统呢……全都被忘记了,我曾经看见过一个男孩子,因为家长不同意给他买新手机就跳楼自杀了。 多可怕啊。” 夏颂恩翻阅稿件,“嗯……”他点了点头,“我发现我竟然同意你的看法。” “大部分人都会同意我的看法啊。 只不过有很多人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当今社会,男人越来越不像男人,女人越来越不像女人,男人就应该在家相妻教子,照顾好妻子和子女,你看现在,男人有几个能做到的?就算是在照看孩子也在玩手机——” 白玉兰在夏颂恩温和式访谈时不时给他点赞同的鼓励下渐渐开始放松了,从一开始的拘禁略带攻击性,变成了非常放松的状态。 “我看到您很有趣的一篇评论,你现在有的男人描眉画眼,练肌肉,做生殖美容,让女人一看见就很有欲望,每天都要做,甚至一天做三、四次……” “是的。” 白玉兰说道,“这个话题有些不适合这个时间段吧?你毕竟还未婚,我最喜欢男人像你这种类型,很干净很淑男,就算是漂亮也不卖弄风情,男人漂亮没错,有人说我嫉妒所有漂亮的男人是不对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 “您现在也挺好看的。” “老了,老了不讲漂亮不漂亮,好看的皮囊就有保质期的,闪光的灵魂才永远美丽,我说的是真正的美丽。 现在很多男人只追求皮囊,喜欢勾引女人,让女人喜欢跟他过性/生活……你知道什么是最糟的吗?” “什么?” “最糟的是他们控制女人,让女人给他们买包啊,衣服啊什么的,我曾经有一位学员,他一共有十二个包,二十双鞋,三十套衣服……有些衣服标签还没有撕掉。 全都是他引诱女人给他买的。” “他为什么向您求助呢?”夏颂恩放下手中的笔问他。 “因为女人找到了更年轻的男人,不要他了啊,他这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就像我前面说的漂亮的皮囊是有保质期的,闪光的灵魂才永远美丽。” “您在生活中肯定是位非常体贴的丈夫——” “我得承认我原来做的不错,我妻子是位工程师,工作很忙,家里面所有的事包括带孩子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我有两个女儿,这么多年我妻子从来没为孩子的事操过一点心。 现在我的女儿都事业有成离开我们了,我妻子也退休了,她支持我出来做点事,她知道我做的事对我们的社会很重要。 如果没有她的首肯我肯定不会出来做事的。” “这样啊。” 夏颂恩点头,“您现在还照顾家里吗?” “那是当然了,我现在做得不如之前多了,我每天早晨准备好早餐,把午餐放到冰箱里,她自己热一下就能吃了,准时回家准备晚餐做家务。 有一次大概是我生日,我妻子一个人煮了面条在家等我,我回到家就哭了。 我这个做丈夫的太失职了。” “您的妻子在之前从来没有做过饭?那怕是煮面条?” “那是当然了,她之前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她连菜市场在哪里都不知道。” 白玉兰笑了一声。 “说到这里,请准许我们放一段视频。” 导播快速将访谈画面切到了一段视频,视频是用手机拍的,清晰度很好,因为是偷拍略有些晃。 画面当中有个女人拎着菜篮子在像是早市一样的地方买菜,动作熟练挑捡菜品快速,与旁边买菜的男人毫无区别,一直就是买了一辈子菜的老手。 她买完菜好,持手机偷拍的人走了过去,和卖菜人聊天,“方才那人你熟吗?” “很熟啊,焦老师嘛。” “她是老师啊,难怪我觉得眼熟。 现在像她这样每天买菜的女人不多啊。” “是啊,她很厉害的,又很会煮菜,每天早晨都来是我的老主顾了。” 持手机的人又追了上去,在一个人少的街道拦住了“焦老师”,“请问你是白玉兰博士的妻子吗?” 焦老师明显愣住了,“你们什么意思?不知道偷拍犯法的吗?” “我们是在公开场合拍摄,并不违反法律,请问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不能。” 她推开了持手机人快速的跑了—— 导播切回演播室,白玉兰的脸已经绿了,“这——这是……” “这是我们节目的记者今天早晨五点钟在您家附近的早市拍摄到的——” “你们这是搞伏击好不好?我还没有说完!最近她很喜欢晨练,经常帮我买菜的。” “是吗?”夏颂恩又比了个手势,导播切入另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是白玉兰上车,焦老师跟在后面替他拎包拿东西交给他,他很烦燥的样子,“你快回去吧,怎么说都不听!榆木脑袋教都教不会!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中午你回来吃饭吗?” “吃龙肉啦!不回来吃饭!”说着上了车狠狠关上车门,焦老师使劲儿拍着车门,白玉兰开了车门,扔下来一个包,“里面是钱,拿去买你的酒吧,喝死拉倒。” 画面又切回演播室,“对不起,我们节目组说没有车接您,是故意的。” 夏颂恩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表里不一啊!妖男啊!看着很有教养的,实际上就是个恶毒贱人啊!”白玉兰伸手指着他指责道。 “我想我们中间有一个人确实是表里不一的。 我们之所以会跟拍您的家人,是因为之前有人匿名向节目组提供了一段视频。” 夏颂恩再次示意切视频。 视频的拍摄地点应该是一处高档的西餐厅的化妆间,白玉兰对着手机大放厥词,“你跟你妈是一对废物,整天就知道趴在我身上吸血,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就你这样的还指望我给你买新车?做梦吧你!要不是你们娘仨连累我,我至于现在一大把年纪还在外面拼命赚钱吗?你还敢顶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赚回来的?就指着你妈那个废物,咱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接下来是一连串每隔一两个音符就被哔哔声打断的低声咒骂。 镜头忽然切回演播室,白玉兰坐不住了,疯了一样的扑向夏颂恩,夏颂恩早有准备起身躲开了,几名工作人员冲上来抓住了歇斯底里的白玉兰,“你个小伎男!臭表子!” 第135章 透析 “画皮被揭‘著名’男德学家白玉兰恼羞成怒。” “典型的偏执性人格障碍——相关专家如是说。” 电视上脱口秀节目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一桥段, 著名的脱口秀主持人当场拿出一个纸袋子。 “朋友们, 请看昨天发生在我父亲家里的惨案——不,不是指早晨发生在电视上的那一起,而是在那之后的,我的爸爸, 就是你们一直知道的那位非常非常保守的老先生, 把自己多年的收藏全部送给旺财玩耍,十分钟之内它就把这些变成了这样。” 她一抖袋子, 倒出已经碎成渣渣的书,她从中捡出一片,“导播, 镜头移得近一点,对了,就是这个,这个人的书, 据说全国收废纸的人昨天都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 观众也跟着跺脚欢呼了起来。 她挥着手让观众冷静起来,“我原来跟你们也是一样的反应,直到我丈夫对我说——”观众开始尖叫起她丈夫的名字, 她丈夫对粉丝很好,还会煮茶送给大家喝,本身是很成功的商人, 在网上人气高过这位主持人,“他说你不觉得可怕吗?所有人都在说男德班虐待、绑架男孩子的时候,你父亲和那些买了书的人没有烧书, 昨天早晨早间新闻报道披露他表里不一,精神虐待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让妻子做家务伺候他的时候,这些人烧书了。 这样一个浅薄的精神病人,用那样不堪一击的洗脑言论,如此嚣张的摧残了那么多人,竟然嚣张了这么多年才被发现、揭露,这不正说明我们的社会有准许这些人大量存在的土壤吗?” 这句话说完,现场沉默了…… “就是这样表情,我当时也是这个表情,然后我默默的走到床边掏出了我的私房钱上缴……” 观众又被逗笑了,私房钱在这个节目里也是一个梗了,主持人经常讲她如何跟丈夫斗智斗勇藏私房钱,又是如何被发现的。 “我承认了,我配不上他,在那一刻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之间的境界相差了一整个银河系,他嫁给我纯属是智商扶贫,我有什么资格留私房钱呢?就我这个智商,能管好每个月自己五百的零用钱就很好了。” 沈明辉关掉了电视,这个节目是他一直很喜欢的节目,直到秦知秋有次看完撇了撇嘴,“这位主持人很色的,经常口花花。” 跟演艺圈太接近的坏处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真的只想单纯的享受一下视听盛宴,喜欢一个主持人啊,明星啊什么的,可距离太近就会被人爆击…… “为什么关掉,很好看啊。” 秦知秋抢回了摇控器。 “你说这人不怎么样啊?” “这人口花心不花,本质上好人一个。” 秦知秋又把电视打开了。 沈明辉横了她一眼,这人啊,说变真快,现在秦知秋也变成回家就穿着肥大的旧睡裤、圆领老头衫,翘着光脚看电视的了,倒是他越来越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家也穿成套的品牌家居服。 “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放松?”自从知道夏颂恩出事了,秦知秋就一直心情不好,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秦知秋坐了起来,沈明辉不提醒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脱口秀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夏颂恩,尽管节目里一直在提,难道这就是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她比方才更压抑了…… 看见她的表情沈明辉有些后悔,“我不应该提的。” “不,是我的问题。” 秦知秋摇头,“我不应该把情绪带到家里。” 夏颂恩的存在,已经深入到了她的生活里,他出了事,她连跟丈夫说几句轻松的话,说完之后都有负罪感了吗? “这本来也不只是公事。” 沈明辉道,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过来看——是熊竣新换的号码,他好像遇上点事,把之前用的手机号换了,联系方式也变成了他给你打,你在打回去。 最要紧的是不来律师行坐班了。 “喂,熊竣?” “我找到那个叫汪玲的人了,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好的。” “之前你让我找的孟小冬说的名单上的人我找了,有三个已经跟家人失联了,家人也联系不上,有一个确定自杀了。 倒是施暴者我找到一个,她也愿意有条件作证。” “什么条件?” “不会被起诉。” 熊竣道。 “不可能。” 性/侵/者出来作证的条件是不被起诉?不可能。 “你听我说,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他跟我说了一件事,白玉兰并不是整个机构里权力最大的人,权力最大的实际上是一个真正的心理学家名叫霍雯,白玉兰只是她的一个傀儡而已,白玉兰的整个理论都是霍雯提供的,包括用厌恶疗法、人格打碎重塑、性/治/疗——这个是他们对性/侵的称呼,员工受到的培训都是让男性感受到女性的魅力有助于纠正不良性倾向。 怎么做,说什么,甚至整个过程都在监控之下。” “霍雯?”沈明辉把手机开了公放,熊竣一说出这个名字,秦知秋就开始查霍雯了。 和假博士、假教授、假专家不同,这个叫霍雯的出身贵族世家书香门弟,从小就是神童,有两本心理学著作,只有三十二岁的她是皇家大学的心理学系终身教授。 秦知秋上了学术网站,用霍雯的名字搜索,找到了数篇看似和男德班无关,仔细看却毛骨悚然的论文:“从击碎到重塑。” “性倾向究竟是先天还是后天受环境影响?”“论集体的肓从,从善良普通人到施虐者的相关心理试验。” 论文内容很多都是基于大量的“志愿者”参与的心理试验。 性倾向一篇很多内容与孟小冬的描述重合,比如强迫他观看大量的照片,把男性的身体跟各种恶心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先给他看裸男的照片,忽然换成恶心的腐烂尸体,强迫他观看大量□□片,强迫他和女性互动等等。 看完了这些,沈明辉拨通了熊竣的电话,“答应她。” 所有人都是执行者,背后黑手不被斩断,另一位白玉兰教授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透析,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洗肾是什么样子的呢?人躺在那里,胳膊上插着针,透析机将人身体里的血导出来,模拟肾脏功能“洗一遍”再重新输回人的体内。 汪铃注视着机器,假装听不见隔壁床的两妻夫和一个小孩一家人说着话,她们在谈论透析结束之后,家里的红枣粥也熬好了,回到家里就可以喝了。 又议论器官移植的事,华夏国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母父,有些保守的地方就算做了截肢手术也要把截下来的肢体留着,入土时“完整”的入土,更何况是肾—— 所以□□一直是个问题。 “要不然我去做一下配型吧。” 女人说道。 “不行,我已经病了,你要是也少了一颗肾倒下了,谁来照顾孩子们?”男人坚决制止。 汪玲听着他们说话,叹了口气,她也在等□□,早年就离开家乡去帝都闯荡,母父还活着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每年过年蜻蜓点水的回来一次,母父都去世了之后,她差不多有五年没回来了,跟留在家乡的两个姐妹的关系很疏远,回到家乡之后一开始姐妹帮她联系买房,联系医院还算热情,时间久了——久病床前无孝女,更何况只是姐妹的关系。 她们也有事业,也有家庭,渐渐的她也不麻烦她们了,比如这次她就是约了出租车,到时间来接她罢了—— 至于换肾给她,真是想想都犯错误,她们都没有做配型,只是说让她不要放弃希望等□□。 她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觉得有钱就有男人,跟那个人混在一起久了又觉得男人算什么呢?就是一群碧池而已,也没什么心思组建家庭了。 再说她又有什么私人时间经营一段感情呢?还是叫应召上门比较方便一些。 有时还有一些漂亮的资源为了攀上那个人,或是被那个人玩厌了,想要甩了,让她捡便宜——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又冒出那个她不想想起的念头——现在她这样是不是遭了报应? 可要说是报应,那个人怎么还高高在上呢? 一个人走了进来,坐到了她的床边,她感觉自己床边一塌,睁开了眼——“是你?” “是我。” 沈明辉笑了笑。 “你来干什么?”汪玲皱起了眉。 “我来这边出差,听说你病了,好歹也是熟人,来看看你。” 汪玲笑了,“真是谢谢你,没想到帝都的熟人还这么想着我。” “我也是受人之托啊。 你对知秋一直很不错。” “你们又复合了?”汪玲皱了皱眉头。 “算是吧。” 沈明辉故意有些“心虚”,“这边的医疗条件,跟帝都比起来略差吧。” 汪玲的老家按另一个世界的分法也就是三线城市,这里又是普通的社区医院,唯一的优势是报销比例高一些。 “透析机都是一样的,并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 汪玲大度地说道,眼神却透着不甘。 你以为她不知道帝都条件更好吗?同样的社区医院,帝都比这里强出两个以上的档次,但是,那个人劝她回家乡,她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怕麻烦罢了。 毕竟她如果在帝都治疗,那个人就要隔三差五的去看她,故意被媒体拍到,甚至还要作秀似的流泪什么的,早十年那个人很乐意这样做,现在那个人嫌累。 她太了解那个冷血无情的大混蛋了,所以她听话,这么多年在大人物面前鞍前马后服务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小人物不要和大人物对抗,人家一根手指就能碾压得你渣都不剩。 第136章 小人物 自古以来戏文里、史书中记载的都是大人物如何如何,谁会记得不起眼的小人物? 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谓敌损一千我损八百已经是胜利了, 至于死掉的人——谁在乎。 小人物一开始也有英雄梦, 时间久了就变成了“活下去就好”,“活下去能攒点钱就更好了”,梦想也从建功立业变成了回老家盖间房, 娶个贤惠的男人, 生两三个健康的孩子。 到了现代更是如此, 出社会之前我们已经在学校里被人教育过了, 你觉得你特别?不, 永远有比你更特别的存在。 你努力很久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五百分, 而你的学霸同学每天玩游戏、撩男、谈恋爱, 随随便便就六百五十多分。 你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道题, 对方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做,然后还会说“太简单了”。 就是这样的一位学霸, 你眼睁睁的看着她考进了最好的大学, 有天晚上半夜打电话给你,告诉你, “我好累, 同学每一个都那么优秀,我在班里像个傻子。” 她像个傻子,你像个什么?只有类人猿这一种选项了。 哦,对了, 故事里的学霸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后了,差点儿毕不了业,最后一个学期奋发图强考进了帝都电视台,虽然有了别人眼里“羡慕”的工作,却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只是个“小人物”。 汪玲就是那个“学霸”,而她的学渣同学,正是社区医院的全科医生。 学渣巡完房拿着病历本来看汪玲,发现她罕见的有了访客,访客长得很眼熟,好像是之前很出名的网红律师。 “嗨。”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生怕打扰到什么。 “嗨。” 沈明辉回了她一个笑容,“你好好休息,帝都的朋友们都很惦记你。 我听说帝都大学附属医院肾病专科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不需要换肾也能治疗尿毒症。” “我听说过。” 学渣连忙道,“最新的医学杂志提过这种疗法,是肾病泰斗周爵士团队发明的方法,植入人工肾脏,目前的成功率是98%,可惜因为是新疗法,普通医保不能报销。” “说起来很不公平是吧?有钱人可以住进私立医院,享受公寓式病房,有各种渠道能早一步拿到合适的□□,现在又可以早一步享受最新的医疗科技。” 沈明辉看着汪玲道。 “也不能这么说。” 学渣刚想说些普世鸡汤,却又搜肚刮肠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总之我相信十年之内这种疗法很有可能推广。” “是啊,透析也是能长期存活的。” 沈明辉看着汪玲道。 “需要多少钱?”离开帝都的时候,那个人给过她一笔钱,她自己也有积蓄,在帝都还有房产。 “光是手术一项的费用不贵,四百多万。” 沈明辉来之前当然打听过,“不过得需要排期。 医疗团队每周只接四台手术,现在已经排期到了三年后。” 这绝非夸张,毕竟全世界现在只有这一个医疗团队能做这样的手术,而光是因为自身血型特殊之类的原因没办法肾移植的人就不少见,更不用说四百万虽多,一线城市中产、小地主卖房卖地贷款还是能凑齐的。 汪玲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一次熄灭了,四百万,她卖掉帝都的产业,加上自己手里的余钱还是富富有余的,排期…… “一般这种团队都是接受捐款……”所谓的捐款就是插队费用,“科学研究”嘛,你可以赞助相应的基金会什么的,得到VIP优先,学渣身为医生,是非常了解这里面的门道的。 旁边一直在做透析的一家人也在听,听到四百万的时候就已经咂舌了,听说要赞助,心里面更凉了,“我们只有等待这种新技术尽快成熟吧。” 这种完全没有希望的穷人“不着急”,她们习惯了等待,汪玲这种说不上穷,却又不十分富的“中产”最焦虑。 “你可以问问那个人,毕竟她一直把你当成亲人。” 沈明辉拍了拍汪玲的背。 汪玲知道沈明辉到底想干什么,可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她要活下去,她不想死!她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还没有后代!就算是智商超群见过大世面的“学霸”这个时候的愿望也异常的朴素。 帝都还是那个帝都,帝都人很少追求时尚,她们更重视职业、实用,富裕阶层注意品牌,职业装、牛津鞋像是长在帝都人的身上的一层皮,轻易不会褪下。 男士们略位“色彩”丰富一些,但也只不过是略微,职业男性黑白灰中夹杂着卡其、雪青,浅粉这种颜色今年虽流行,却只能只做为衬衫、裙装之类的被黑白灰压住。 而夜晚来临,帝都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酒吧街 红男绿女穿梭在热闹的酒吧中,不管白天再怎么忙碌,帝都年轻人的生活习惯都是在酒吧玩到凌晨再回家,尤其今天是周五,客流量更是平时的几倍。 一个穿着亮粉露脐装,黑色皮制高腰短裤,脚踩着恨天高的男孩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站在街边消防栓旁打电话。 “你让我辞职现在我辞职了,你让我安静的躲两天我躲了,现在你预备怎么安排我?你不要再推了,从早晨八点钟一直推到现在,我现在就要你的答复!”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孩呸地一声吐掉了口香糖,“你以为我傻是吧?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懂,谁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钱!” 他正激动的说着,路边一辆失控的车忽然向他冲了过来,他飞快地向后躲去,却觉得好像有人再往前推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一下子飞了出去,穿着恨天高的鞋狠狠一扭,他瞬间…… 他闭了闭眼,心道完了—— 谁想到忽然又有人把他扯了回来…… 那辆失控的车直接撞在离他之前站着的地方不到一米远的消防栓上,一股巨大的水注从消防栓里喷涌而出。 “你没事吧?”一个浓妆艳抹五官略粗糙身材却很棒的男人说道。 “没事。” 瞻瞻心有余悸地看着那辆车,他曾听人耳语过,那个人手黑心狠抠门,没想到……“谢谢,我得走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有宵禁的,要早点回家。” 瞻瞻跑到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快速地坐了进去,消失在夜色里。 之前在车里的司机爬了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看着浓妆的男人,“怎么样?” “估计是怕了。” 熊竣掏出一根电子烟塞到了嘴里。 “我们所有的治疗都是按照严格的治疗方案,包括说什么话,什么语气,做什么动作,什么时候抚摸,什么时候配合用药,什么时候那个,多长时间,以及事后怎么样,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她一直在幕后监控。 我原来不知道,直到有一次我没忍住违规延长了一分钟,被她叫到了办公室,看录像……我这才知道……”女子有些窘迫地说道,“她说这一切都是治疗……” “治疗性向错乱?”林勇毅停了笔,揉了揉眼睛。 “是的。” 女子点头。 “你自己觉得是治疗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治疗,直到后来我看见她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文章,才知道她根本是在做试验。 试验的结果证明性向并不因外部的环境和后天的训练改变,就算是短暂的改变了,在一段时间内也会复发。” 女子揉着手指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是学过心理学的。 虽然学校很烂,但我的成绩并不差,一直也在看各种期刊。 这也是她招募我做志愿者,我出了问题之后也没有开除我的原因。” 女子抬起头,“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种结果。” “什么结果?”林勇毅问道。 “我看了期刊才知道,之前我治疗过的一个男生,自杀了。” 女子满脸都是羞愧,“我真的没想到……” “你不知道性/侵是违法的吗?”林勇毅问她。 “他们都是自愿的啊!他们想改变自己……”女子说道。 “所谓的自愿,是你以为的还是有什么证据?”林勇毅问道。 “有证据,我接受培训的时候也觉得有点不靠谱,搞不好会惹上官司,她和白为了安抚我,给我看过授权书,每一份都有学员或者家属的签字,为了治疗性向异常愿意接受非常规治疗。” 女子说道,她掖了掖头发,“我真不是虐待狂,也不是性/侵狂,我有男朋友有家人,我生活中非常正常——” “那你为什么要同意做——”林勇毅翻了翻卷宗,“你之前说的性治疗师。” “有钱赚啊,而且我很想考她的研究生,介绍我做志愿者的人说履历上有这一段经历对我的前途非常有利。” 女子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还知道别人吗?” “知道,不过我们现在都不联系了,我知道她们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我得说出来,我也是受害者!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现在的结果。” 说到自己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像一个真正的受害者。 两个小时的询问林勇毅走出初审室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怎么样?”沈明辉问她。 “可以准备公诉了,但是这种案子一般会拖很久。” 林勇毅道。 “我之前答应了她不起诉她。” “我知道,诉辩交易在这起案子里是合理的,关键是要抓住霍雯。” 林勇毅有点想抽烟了,摸了半天只摸到尼古丁口香糖。 第137章 惊扰 “瞻瞻呐,你端午节回不回家啊?”没有听完后续的唠叨, 瞻瞻就直接关掉了电话留言。 回家?有什么可回的呢, 自从大姐结了婚, 连二姐都不乐意回家了,何况他这个赔钱货? 自从他和二姐同时出车祸,家里的钱只够救一个孩子的, 妈和爸选择了集中所有的钱救二姐, 让他用医保能报销的便宜药尽人事听天命开始, 他就知道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躺在病床上给学校里家境最好最心软的老师打电话, 哭着说明自己的处境, 讨好每一个医生和护士,“懂事”的告诉所有人不要给他捐钱, 不要给他用药, 要救姐姐——让所有人都同情他可怜他帮助他,伤好之后他每天都做家里的小太阳,小天使, 面对心怀愧疚的妈爸一副大大咧咧毫不计较的样子, 照样撒娇,照样和他们亲昵。 妈妈的事业渐渐好了起来, 家境改善, 他不失时机地替自己索要各种好处,他成绩不好,只喜欢打扮和美妆,这些都是需要钱来支撑的, 而妈和爸是不喜欢男孩子太“虚荣”的,他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像是仓鼠一样积攒着自己的东西,不触碰底线的攒钱,攒物,拉每一个人给他赞助。 成功考入帝都最好的美妆学院之后,面对巨额的学费,他主动提出放弃,却整夜“偷偷哭泣”,让一直觉得对不起他的二姐和母父谈判,不让他读美妆学校,她也退学不读医学院了。 从美妆学校毕业之后,他一步步的在帝都站住了脚,甚至成为早间新闻秀的首席化妆师,成为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母父频频招唤他回家,可他——已经不想回家了。 有的时候他真心觉得累,为什么同样是母父的孩子,他得到任何一点东西都需要费尽心机去争取,使尽全部的运气去拿到? 至于来了帝都之后—— 瞻瞻随手扯开自己的些凌乱的头发,摸着不知什么时候摔破皮的肩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成功就要付出代价,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子,除了年轻漂亮的皮囊又有什么资本—— 他知道夏颂恩恨自己,夏颂恩这种生下来就什么都有,起跑线是奋斗一生也跑不到的终点线的人,怎么会理解小人物的挣扎? 说起来夏颂恩也够倔的,真的不肯给他钱封他的口,他要的也不多,一间造型工作室,开在高档的社区成本大约是三百万,他有信心,以他的能力和水平再加上帝都电视台早间新闻秀御用化妆师的名头,两年之内收回成本,剩下的全部都是净赚。 三百万对夏颂恩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早间新闻秀一季的广告分成就有一千万之多。 有钱人难道都抠门? 他又想到了那个老巫婆张唯卿,睡了他,玩了他,耍了他,利用了他睡到了仙男夏颂恩,就想要把他一脚踢开,把先前的承诺全都抛到脑后。 也不看看他是谁—— 瞻瞻翻出一根烟,打开了电脑,刚想要做些什么—— 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瞻瞻皱着眉头看着陆迪,“你怎么在家?”现在还不到九点,她应该在电视台陪老板。 “老板今天放我的假。” 陆迪脸上并没有放假的喜色,“你做的事是不是漏了?这几天气氛有点不对。” “气氛不对你报告张姐啊。” 瞻瞻翻了翻白眼,陆迪跟他当然不是什么闺蜜室友,他是跟了张唯卿之后才认识陆迪的,陆迪好像是张唯卿家里拐了十几道弯的远亲。 “气氛不对就报告,张姐非削我不可。” 陆迪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一包口香糖,“要不要吃?” “不要。” 瞻瞻摇头。 “这事儿依我说怪你,张姐让咱们盯着点早间新闻秀节目组,咱们就按照要求盯着呗,她不过是介绍一份工作给我们,难道还要我们替她做违法反纪的事?你偏不,非要献殷勤把夏颂恩送去——触犯刑法了——”尽管毕业的大学不怎么样,也没有考上律师执照,陆迪真的是学法律的。 “那是她对你的要求,不是对我的。” 瞻瞻咬了咬嘴唇,陆迪这个傻子,难道想一辈子当人家的助理?遇见机会就要争取,有钱有势的人身上拨根汗毛都比她们的腰粗,干嘛不使劲儿多拨几根,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好吧。” 陆迪摇头,“好不容易放假,我去睡了。 对了,你的包裹送来了,我直接扔楼梯间了。” 他们租的房子是一套“小复式”,一楼空间不大,当成公用“客厅”使用,楼梯下面的空间也是公共空间,专门堆方杂物,二楼有两间卧室,一人一间。 “你怎么不早说。” 瞻瞻网购海淘了一整套的化妆品,已经等了一周多了…… 他飞奔下楼打开楼梯间的门找到了自己的包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外面不知从哪里照进来一束灯光—— 他们租住的街区是城里的“新兴社区”翻译过来就是原来是贫民窟,棚改之后租住给新进城的新白领阶层—— 但是离原来的贫民窟不远,治安一般般—— 尽管很有可能是不讲公德的邻居路过,瞻瞻还是飞快地蹲了下来—— “彭!”一块什么东西越过铁丝安全网,砸进了一楼的小窗户! 陆迪从楼上拿着双节棍冲了下来,打开了灯……瞻瞻尖叫了起来,他等了许久的海淘化妆品不知被谁拆过封,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弄得粉碎,包装纸上用口红写着一个巨大的“滚”字。 早间新闻秀做为男德班的揭发者,在这个各种消息乱飞,“今天一个反转”,“明天一个反转的反转”,标题取得一个比一个惊悚,点进去一看全部都是旧料新炒的时代,被一直关注男德班的观众视为“权威”。 昨天节目预告说今天会从心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讨论男德班,很多人就提前做了功课,准备了小本本等着记录完要点上网和别人撕X时用。 所以当节目组介绍今天的嘉宾是两位著名心理学家,一位是帝都大学心理学终身教授霍雯,一位是社会心理学家皇家大学心理学教授毛青心的时候,马上就有人上网称赞帝都电视台嘉宾高端。 “在请两位嘉宾点评之前,我们先播一段采访和调查录像。” 在一间很黑的屋子里,只有做为采访者的夏颂恩身上打着光,另一位受访者身处黑暗,观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被处理过的声音。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被母父送进男德班吗?” “他们告诉我是因为我是性向错乱者。 我病了。” 受访者轻轻的一句话结束,整个演播室内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开放”“文明”的帝都人,根本不会想到在21世纪还有人用这种称呼来称呼同性恋者。 “你知不知道所谓的性向错乱已经被移除相关的医学辞典了?” “不知道。” “她们是怎么治疗你的?” 受访者语气平静的说出自己被强迫接受“图形治疗”,“微电击刺激”,“背颂男德经”,赤身露体被各种羞辱,在最后的阶段被注射药物与异性发生性关系时,很多人已经受不了掩面哭泣了。 “他们是怎么做的?是一开始就这样还是——” “我们要接受某种诊断,被视为可以进入下一个‘治疗’阶段,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深入接触,从抚摸、亲吻,强迫我抚摸、亲吻开始……一直到最后……” “你离开男德班,是因为你被‘治愈’了吗?” “是的。 她们认为我被‘治愈’了,通知我母父来接我。” “‘治愈’的标准是什么?” “我能撑过整个性/交过程不会呕吐,在事后自残——” “现在你的情况如何?” “我离家出走住在男朋友家里。” “也就是说你没有被治愈?” “也不能这么说,离家出走之后我男女都睡过。 我喜欢。 我现在是泛性恋。” “但你现在固定交往的人是男人?” “只有男人能理解我吧。 我现在每次都需要吃药……女人受不了这个。” 受访者显然不是个天使,他后来的语气甚至带着轻佻,讲到自己经历的时候还有几分满不在乎,但就因为这样,更让人觉得真实。 “两位专家,我有一件事不理解,我印象里性向是先天形成的,并不因后天影响而改变,已经是一种常识了,为什么还有人认为性向错乱可以治疗?” “性向是先天形成的这个观点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不断被挑战和质疑,我个人也主导过个相关试验,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在试验之前是持中立观点的,通过试验数据证明性向确实是先天形成的,但是还是有人一直在质疑我,认为我的数据数量不足,其中包括我的学生。 心理学就是这样,需要大量的试验数据支持,而心理学的相关试验很多都挑战道德底线,很难实行。” 霍雯说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毛青心点头道,“虽然我与霍雯教授在很多问题上分歧很大,但在这一点上她说得对。” “我做节目之前拜读过霍教授的大做,对里面数据采集过程非常感兴趣,您的试验方法是征集想要改变性向的男性志愿者和有相关心理学基础的女性志愿者,进行相关试验。 女性志愿者在这里是做什么的?我认为同性恋这事,男女都存在,为什么只针对男性的?” 第138章 伏击 毛青心笑了笑抢在霍雯之前回答这个问题,“这个牵扯到我们华夏国的观念了, 男同也好, 女同也好, 古来有之,历朝历代都不乏相关的传言、诗句,一些帝王将相也不能免俗, 甚至有些朝代视女女相恋为雅事, 许多文人骚客认为男子自幼束缚于深闺, 不知外物, 见识短浅, 只能做传宗接代之用,真心相知相爱者唯有女子。” 她看了看观众的反应又道, “到了现代, 女子相恋也不少见, 有一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名人与恋人公开以妻夫名义长相厮守……” 霍雯嗤笑了一声,“我与她的观点相同也不相同, 什么风雅全都是包装, 华夏国自上而下宽容女同的原因很简单,女子相恋不影响传宗接代, 两人感情稳定了, 随便找一个有资质的精/子库,挑选优质精/子,就可以孕育孩子,替自家传后。 而男同在这方面完全弱势, 就算是家人隐瞒性向勉强嫁出去,女方很快就会发现在床事上的不给力,飞快退货……21世纪,我国第一大事仍是传宗接代。” 比起毛青心的文雅论,霍雯这种白描式接地气描述更符合观众的口味,观众都笑了起来。 “我刚要说到现代。” 毛青心也笑了,“古今中外民间尤其是中下层百姓,无论宗教信仰,经济实力如何,在她们的思想观念里,男孩子最好的归宿是嫁人,而不是跟男人混在一起,一辈子没有孩子,别人家的儿子搞基她们可以一笑置之,轮到自己家的孩子,很多人没办法接受,这才是男德班性向错乱矫正受到欢迎的根本原因。” 秦知秋点了点头,传宗接代——别看另一个世界因为是男权世界,男男相爱被各种美化,那些搞基的文人、皇帝,一辈子不碰女人不生养孩子,照样会被各种诟病。 到了现代,8成的男同都会结婚、生子,而他们的妻子承受着各种冷、热暴力,为了维持生活水平和家庭的完整,往往选择隐忍。 而在女尊世界,没有女人会隐忍自己的丈夫只能在晨勃或服药的情形下完成X生活,没有女人会隐忍自己的丈夫拒绝自己的亲近,没有女人会隐忍自己的丈夫会出去鬼混。 男同,除了被离婚,被抛弃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在婚前性行为已经成为常态的21世纪,他们甚至熬不过恋爱阶段。 而在传统的价值观里,这样的男人是没有价值的男人,是家庭的耻辱,很多家长或是男人自己选择求助男德班,实际上是死马当活马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没想到抓住的是一条毒蛇。 “霍教授,我还是对你的心理试验很好奇,那些男性志愿者,完全是自愿的?” “我已经强调过一次了,他们完完全全是自愿的,我承认里面有一两个未成年人,但他们都已经年满十六周岁且得到了母父的同意。 根据相关法律是合法的。” 霍雯玩着自己的手指,非常放松地说道。 “您的试验里提到过,利用注射化合物,使男性志愿者与女性志愿者在可控的前提下完成性/生活,这难道不是迷/奸?” “当然不是了,我使用的化合物只是多巴胺、苯丙氨酸、肾上腺素的混合体罢了,和普通女男相爱时大脑分泌的物质没有丝毫区别,被注射者会感觉自己坠入爱河,女男志愿者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进行性/行为,而是从对视、抚摸、接吻、情话、爱抚一步步的开始……” “听起来仍然像新型的迷/奸药。” 秦知秋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的描述和之前受害者的描述有很多近似之处。” 霍雯笑了,坐直了身体,“我知道这是你们节目的套路,自从接到你们的邀请我就已经猜到你们会这样做,是的,我是白玉兰男德班的心理学顾问。 我替他提供了心理学上的理论支持,利用他的教学,积攒了一些心理学试验数据。 但我要在此强调,我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我律师的指导下进行的,我也许违反了一两样的道德标准,但我没有违法更没有犯罪。 我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学,为了学术。” 秦知秋没有想到霍雯竟然主动承认了,一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夏颂恩看向毛青心,“毛教授,您之前知道霍教授的这些心理学试验吗?您有什么看法?” 毛青心的脸色变了几变,“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有所怀疑,看也看过那些论文,我一直怀疑她是从哪里得到如此详实的纪录的——” “您赞同她的看法吗?” “不!我不赞同!目的所谓正义并不能遮盖行为的丑陋!她的行为与19世纪利用贫民、奴隶做细菌试验的杀人医生毫无区别!如果她的行为可以被原谅,那么19世纪那些杀人医生都可以称为英雄了,毕竟她们是现代医学尤其是传染病学的奠基人。” 霍雯冷笑,“别说的好像是你自己就是一尘不染的白莲花一样!我现在还保存着你求我分享数据的电邮呢!”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数据竟然是这么来的!”毛青心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理学的试验项目多难获得批准,道德委员会那帮人认为我们一个个都是心理变态,生怕我们再搞出监狱试验那样的丑闻,人类探索了太空,却对自己的心理一无所知,这合理吗?”霍雯道。 霍雯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理念,一直强调自己的合法,直到早就等在一旁的林勇毅带领几名警官将她逮捕,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她平静了下来,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要联系我的律师。” “这是你的权利。” 林勇毅道。 早间新闻秀又彻底火了一次,著名心理学家竟然是男德班的幕后黑手,利用男德班做心理学试验。 她的学术论文被人剪切贴到网上,众人纷纷议论为什么这么个大变态今天才被揭露,平常人看那些论文的时候都会觉得脊背发凉,相关专业人士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里面有问题? 一个人讲述了自己“朋友”的故事,他的朋友十六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性向异常,二十岁的时候被家人发现,“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病了,他也想要改好,他试过各种方法,也曾试过找心理医生,可他找到的心理医生告诉他性向是天生的,让他接受自己。 而他最无法接受的恰恰是自己。 去男德班寻求帮助是他和他家人的最后一条路了。 从男德班出来之后没多久,他就在房间吊死了自己。 我昨晚看到论文之后一夜未眠,我确定他就是论文里的试验样本3号。” 瞻瞻嗤笑了一声关掉了手机上的网页,又是早间新闻秀搞出来的新闻。 节目组那些人整天整夜的像工蚁一样忙碌,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替别人积累财富名气罢了。 他将帽子向下压了压,留心看着酒店入口,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张唯卿觉得自己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流年不利,自己的那个所谓的爱徒更像是出来克她的。 偏偏在别人夸赞她的时候,她还要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假装别人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继有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候,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 她实际年龄五十八岁,看起来最多四十!还年轻着呢!她再干二十年毫无问题!那些人凭什么替她考虑接班人之类的问题? 就算是有人接她的班,也不能是秦知秋那个混蛋! 她的新助理也是个大傻X,告诉她多少次了,要随时注意她的水杯里面水要时时倒满,换水保温!每次都记不住!她水杯里的水是凉的!凉的!而且还不满! 汪玲在的话,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气乎乎地下了车,刚想训新助理几句,就见汪玲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戴棒球帽的年轻男孩,正是她最近十分不想见的瞻瞻—— 她不认为这是巧合,而认为——这两人怎么搞在了一起?而且还在这里伏击她? 第139章 收买 汪玲应该有更好的前途的,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她的同学就算起点比她低, 现在无论是事业还是社会地位都比她高。 她呢, 在一开始攀上了张唯卿这根大粗腿,以为跟着她有肉吃,自己在同学里领先别人半个身位, 别人还是路人甲的时候, 她就跟着张唯卿出入高档场合与大人物谈笑风声了。 实际上——这些年张唯卿一直在给她画大饼, 什么开个公司让她来管啊, 什么让她帮忙管理一个项目啊, 真的是饼越画越大,实现的机会越来越少, 偏偏她被虚幻的“高贵生活”迷花了眼睛, 已经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的超过了她, 为了面子,她也只能硬攀着张唯卿, 等着她真的“开公司”、“找项目”的一天。 现在她身体不行了, 回到了家乡,只能一边透析一边等□□, 沈明辉的话她信一半, 她也是久闯江湖的,怎么可看不出来沈明辉在有意挑拨,她又找人打听了帝都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疗项目,甚至和周爵士通了电话, 让对方看了自己的病例,自己的病可以选择移植人工肾脏。 周爵士还说越早做手术,因为尿毒症引起的并发症越轻微,不管怎么说,透析总是伤身的…… 至于需要排期的事沈明辉没有骗她,实际上三年还是说少了,准确来说是三年零四个月…… 至少赞助——周爵士当然没提,可她打过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就有肾病研究基金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捐助,而这个肾症研究基金会,是周爵士创立的。 她问过旁人了,赞助五百万左右,能提前插队,至少年内能手术,如果有名人打个电话甚至约见周爵士,帮助做一下工作,三个月内手术也不是不可能。 汪玲认识的名人很多,但能在这种事上说得上话的只有张唯卿,张唯卿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她打电话给张唯卿,张唯卿答应得非常含糊,打招呼可以,提到借钱——马上就挂断电话了。 她只有亲自来帝都找张唯卿,她知道张唯卿这个人非常忌讳别人去她家里找她,特意在宾馆门前站在冷风里等她…… 但让她失望的是,张唯卿看见了她,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向下撇了撇,她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这是厌恶的表情……还没等她过去说话,张唯卿就转身上车走了。 瞻瞻跺了跺脚,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狠狠一踢墙——张唯卿这个老混蛋——他一抬头,看见了垂头丧气的汪玲。 “你是汪姐?你怎么在这儿?”说起来,瞻瞻能混到张唯卿的床上,走的还是汪玲的路子。 汪玲看见了瞻瞻,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不屑之意,原来是瞻瞻这个小表子。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排到你的班了?”张唯卿生活好似帝王,她的手机就是过去宫里的绿头牌,一排带照片的联系电话,点到哪个,哪个随叫随到。 一般常年受宠的也就是三、五个,像瞻瞻这样的也就是露水姻缘,尝个鲜罢了。 “我有事。” 瞻瞻自然知道汪玲因为生病被送回乡了,对这种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他向来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趁年轻赶紧上岸,凭你的姿色心机嫁个小富还是没问题的,张唯卿这棵老歪脖树——”汪玲冷笑了一声。 “多谢汪姐关心了。” 瞻瞻戴上墨镜,扭着小屁股离开了宾馆。 汪玲见他走了,自己强撑起来的精神立时萎靡了许多,进了酒店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汪玲过去经常陪着张唯卿来这里,酒店的服务人员都认识她了,“汪女士,好久不见了,您还是喝咖啡吗?” “给我一杯水。” 汪玲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药盒来,透析需要常期服药,她的药按照每次服务的用量,装在一个药盒里,到时间必须服用。 她看着药片告诉自己,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让铁公鸡张唯卿吐出钱来,她半辈子替张唯卿卖命,不能…… “汪姐!”一个声音传来,她一抬头——秦知秋。 她跟这对前妻夫有孽缘是怎么着,怎么在这里遇见秦知秋了呢——这间酒店里电视台近,在这里有长年包房差不多是成功主播的标志了,遇不上秦知秋倒是件怪事。 秦知秋坐了下来,招手让服务生上好茶又要了这里出名的两样点心。 “汪姐,您什么时候回帝都的啊?” “昨天。” 汪玲说道。 “听说您是因为生病回家乡的,现在身体怎么样啊?我看您气色还好啊。” “嗯。” 汪玲点了点头。 服务生先替她送了水,汪玲就着水把药吃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您得吃这么多的药啊?”秦知秋惊讶地说道。 “沈明辉回来没告诉你吗?” 秦知秋愣了一下,“他忙我也忙,我还没有遇见他呢。” “这么说不是你让他去看我的?”汪玲睁开了眼看着秦知秋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到她撒谎的痕迹。 。 “不是。” 秦知秋摇头,“我也就知道您是哪个省的人,有个大概的范围,您老家具体在哪儿,我不清楚。” 汪玲点了点头,这个是实情,她一般轻易也不跟人把家乡说得太准确,这也是帝都生存法则之一,秦知秋没骗她的话,沈明辉是抱着什么目的找她的?想到沈明辉是干什么起家的,她忽然有了种预感…… 她又仔细看秦知秋的脸,秦知秋一副气定神闲不动如山的“主播脸”,眼神却有点闪避…… 她叹了口气,“说起来呢,我的病也没什么可瞒人的,尿毒症。 需要换肾,但现在□□很难找,我回老家是为了透析等□□。” “是这样啊。” 秦知秋很惊讶地说道,“可是帝都的医疗水平不是更高吗?” “费用也高啊。 不瞒你说,我跟了张姐这么多年,看起来风光,实际上没攒下多少钱。 张姐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大气,对钱非常小气。” “嗯。 她们家的财权也不在她手里。” “这你可说错了,她有二十年没往家里交钱了,她家的那些产业全都是她男人攒的,她自己的钱另一小金库。” 汪玲说道。 “真的?” “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实情罢了,以为她真的是自己说的夫管严靠零用钱生活呢……”汪玲轻轻一句,卖了个别人根本不知道的大秘密给秦知秋。 “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不知道。” “这件事除了我和她家人知道,外人哪里能知道。” 汪玲摇头笑了笑,“好了,我累了,回宾馆了。” “您是在这里住吗?” “我哪住得起这里啊,对面的连锁宾馆……” “您身体不好,连锁宾馆怎么能比得上这里呢,我在这里有一个长包的套房,也不怎么住,您先住这里吧。” 秦知秋说着拿出了房卡。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汪玲看着房卡,觉得有点烫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富惯了,手松得很。 长包房什么的是看别人有了自己觉得有一间也行,就包了一间,实际上拢共也没住几天,空着也是空着,您住着吧。 水吧啊,客房服务啊,尽管叫,算我帐上。” 汪玲看着房卡,心里五味杂陈,张唯卿这个旧主,还不如秦知秋这个“朋友”有人情味,她甚至有种想法,与其求视钱如命的张唯卿,不如求秦知秋。 可是——万一这是她们妻夫下得套呢,想要……汪玲看着秦知秋,她当然知道九点新闻节目的主播离新闻一小时主播只有一步之遥……秦知秋想…… 在她的心里有几个念头在纠缠——还没等她想明白,秦知秋已经告辞离开了,含混地道了再见,她看着房卡和随手丢在餐桌上的三张百元大钞发愣……一壶几乎没动的普通茶、两样加起来才五块的点心,二百零点……按规矩剩下的全是小费…… 贫富差距抛在一边,秦知秋的豪富可见一斑,也是,人家背后是秦家…… 张唯卿这棵老歪脖树,哪什么跟更年轻,更有实力,更有势力,更有财力的秦知秋比呢?汪玲本来就不坚定的心,动摇了…… “最近睡得怎么样?”这是心理医生最爱问的问题之一。 夏颂恩揉了揉脸,“还行。 断断续续的,能睡两三个小时。” “还是一直在作梦?” “是的。” “方便透露了一下都是些什么梦吗?” “都是些我小时候的事,从树上掉下来什么的,保父在旁边看着,没有接住我。” “这不是梦,是回忆。” 心理医生道。 “是吧。” 夏颂恩笑了笑。 “还有别的内容吗?” 夏颂恩摇了摇头。 “是没有了还是不想说?” “都有。” “还想哭吗?”心理医生问他。 “不了。” “一直在坚持服药吗?” “想起来就吃。” “你得坚持服药啊。” “我觉得我不是抑郁症。” 夏颂恩微笑着摇头,“我觉得我没吃药也在惭惭好转。” “是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了吗?” 夏颂恩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打倒张唯卿,第一步就是争取汪玲 第140章 决心 夏颂恩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了吗?从积极的一面看,秦知秋开始真的在意他了, 每天会关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没有多喝水,甚至找了养生的方子,让他的助理熬养生糖水给他喝。 会经常和他一起办公, 在人前比过去对他要恭敬很多, 时常在下属面前树立他的权威。 必须和张唯卿同时出现的场合, 秦知秋会缠住张唯卿, 不让她有机会和他说话, 甚至碰面。 他一时为这种优待开心,一时又觉得伤心, 如果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她就这样关心他, 对他好有多好……他心里又明白,如果没有那件事, 秦知秋只会当他是好同事, 甚至会因为他表露出来的些许爱意有意冷淡他。 他又因为自己的开心而生自己的气,在那件事上获取任何好处, 都让他觉得恶心的不行。 同样让他恶心的还是母父之间的关系…… 母亲来帝都公干, 父亲因为打败了新宠,将母亲请来家里吃饭过夜开心了好几天,凌晨三点就起床做全身护理,化妆、做造型, 还要摆出一副自己没“化妆”,“没造型”,天然去雕饰在家里穿着“普通”的家常衣服,亲手准备了晚餐给母亲揭风的模样。 这张面具如此的牢固,母亲一直拖到晚上八点才“回家”,都没能让父亲把面具摘下来。 “你们还没吃饭?”母亲将公文包交给了父亲。 “一直在等你。” 父亲娇嗔道,“怎么才回来。” “有个应酬。” 母亲轻咳了一声,瞧着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换了鞋进来。 “喝酒了没?”父亲半蹲下来亲自将鞋摆进鞋柜。 “没喝什么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外面应酬早就不喝酒了。” 母亲松了松领带坐了下来。 夏颂恩从厨房出来,很恭敬地和母亲打招呼,“母亲。” “嗯。” 母亲点了点头,夏家的男人长得都好看,女人年轻时还好,过了四十没有不发胖的,母亲现在眼睛已经胖得眯成一条缝了,肚子大若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 就是这样仍然是“魅力中年”。 她上下打量着夏颂恩,“过来,坐我旁边来。”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就算对夏颂恩的“叛逆”,“不听话”,极为不满,她还是对这个儿子有些想念,尤其是到了帝都以后,发现人人都知道夏颂恩,对他的节目赞不绝口,让她脸上也有光彩,她更觉得这个儿子不差了,可惜了,不是个女儿——现在家里的那个小丫头,已经被宠成半个纨绔了,脑子也笨得不行,肉眼可见的平庸。 难道真的是后族的诅咒?夏家的女人都平庸,男人各个优秀…… “母亲。” 夏颂恩挨着母亲坐了下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困难啊?” “没有。” 夏颂恩很直接地说道,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她看似一家之主,实际上是被人摆布的平庸老实人,家里面话事人过去是耶耶,耶耶去世后是大爸。 让自己给皇储当情人的主意,必定是大爸出的,母亲不表示反对而已,但指望自己跟她交心?不可能了。 “这样啊。” 母亲在自己的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联系她。” 夏颂恩看了一眼,没什么头衔,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这个名字有多有名呢?在帝都混政治圈的人,十个有九个是认识她的,不认识只能说明你的地位不够高。 母亲竟然和她是朋友……确实有些出乎夏颂恩的意料。 “我有些饿了,应酬的时候没什么吃的,阿阮啊晚上吃什么?”母亲很随意地问父亲。 “我熬了你最喜欢喝的海鲜粥。” 阿阮笑道。 “走吧,吃饭去。” 她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大步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她实际上没来过这里几回,却把这里的格局记得很清楚,夏颂恩看着她和父亲相携去吃饭的样子,心道要是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这是一对老妻老夫,怎么会晓得父亲已经独守空房将近十年了呢? 豪门婚姻就是如此,父亲也曾经是宅斗的胜利者,将大爸和后来大爸找来分父亲宠的三爸踩得直不起腰来,人老珠黄之后,一样对四爸毫无招架之力,更不用说四爸让母亲生了女儿,现在家里掌权的是大爸,受宠的是四爸,爸爸的一切努力,在明眼人眼里都是笑话。 他早就看透了,也早厌了这种太复杂的家庭关系,遇到秦知秋之前,他是打算终身独身的。 至于现在—— 他看着这两个人,也做了自己的决定,不要再软弱,不要再侥幸,不要在期望没有的,不要做女人的附庸,不要做受害者,不要撕开伤疤让人同情,他夏颂恩就算是死也不要放弃自己的骄傲…… 做完直播,开完短暂的总结会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优优早已经睡着,沈明辉绝大多数时候会回公寓那边处理还没有做完的工作,她们俩个看似复合,实际处于摇摆状态。 所以看见客厅的灯亮着,沈明辉坐在沙发上敲笔电的时候,她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还在?” “我那边光纤断了。” 沈明辉说道,平时他都是和优优、秦知秋一起吃完晚餐,秦知秋走后陪着优优写作业、做游戏,看二十分钟动画片,送她上床睡觉,在她睡实了之后就会回家继续加班到凌晨处理没处理完的公事,早晨七点半钟赶到这边,和优优一起吃早餐,送优优上幼儿园。 优优一直以为他住在这里,实际上—— “你每天工作到几点?” “这周我十二点前就睡了。” 他也是很重视养生的。 秦知秋坐到他的旁边,盘着腿看着他工作,工作时的沈明辉习惯戴无边的低度眼镜,他近视不到两百度,日常几乎不戴,处理公事的时候才会用,秦知秋经常笑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看着像个“好人”戴眼镜的时候很“斯文败类”。 “汪玲现在怎么样?” “半咬钩了,我不准备逼她太紧,她这人虽然是个小人,对那个人也有几分的忠心。” 秦知秋打了个呵欠道。 她的工作看似光鲜,实际上早出晚归,每天最完整的睡眠实际上是在办公室午睡。 “你快去睡吧,明天是不是六点钟就要到电视台?”沈明辉赶她去睡。 “是。” 秦知秋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头发,随手把袜子拽了下了拿在手里,“我洗个澡就去睡。” 她这个样子哪有平时的形象啊,妻夫久了就是这样,会忍不住把自己最没防备最“丑陋”的一面毫不遮掩的曝露在另一方面前。 沈明辉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秦知秋最可爱。 他也觉得有些困,但还是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完,穿着室内鞋到厨房找找咖啡粉煮咖啡,这边家里的咖啡机是别人送他们的结婚礼物,一直当成装饰品摆着,直到现在他常在这里出现之后,每天早餐都会喝一杯咖啡,咖啡机才有了用处。 在橱柜里找到了咖啡粉之后,一动咖啡机,却发现里面是满的,试着接了一杯咖啡,还是热的。 想来是于明娜在上床前预料到他会想喝咖啡提神,替他煮好的。 说起这个世界的于明娜,沈明辉叹了口气,没有进行过彻底的土地革命,是另一个世界“精神小地主”们来说是好事,对绝大部分农民来说是惨事。 于明娜说她父母已经“退休”了,靠家里的几亩菜园种菜为生,幸亏她赚得多,能够供养得起两位老人。 替自己倒了杯咖啡之后,他一边喝一边往客厅走,门铃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怕门铃声吵醒优优,他走过去开了门厅的灯,看向门铃那里的可视屏幕,是个穿连帽衫看不清楚脸的人。 他按了通话键,“请问你是——” 他刚一说话,那个人就飞也似地转身跑了…… 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是小偷? 帝都治安冠绝全国,这栋公寓又位于保安严格的优质小区内,被盗机率几乎为零……再说谁家的小偷会按门铃呢…… 他刚一转身,见穿着睡衣的于明娜也来了,“你也起来了?” “嗯。” 于明娜点了点头,“那人是不是又跑了?” “又?”沈明辉皱了皱眉。 “是啊,已经连着三天了,总有人十点过后甚至十二点过后按门铃,每次我问是谁,都会跑掉……” “你报警了吗?”这已经构成轻微骚扰了。 “报过警了,物业也知道了,他们说会加强巡逻。” 于明娜无奈的说道,只不过是按门铃而已—— “最近帝都的治安变差了吗?”沈明辉本人是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的。 “还好吧,听说一些贫富交界的地方有些磨擦,最近有一个什么教派在农村啊,城市贫民区啊闹得厉害,我母父也提过……教义大约是均田地,争权利,打倒资本家和贵族。” “革命党?” “算是吧。” 于明娜摇头,“之前也有人闹过,总是不成,现如今农民活路越来越少,城里的穷人越来越多,又闹腾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颂恩不是传统的男配(女配)啊,他有自己的主张。 另:这篇文更多参考了英国的制度,文里的科技啊、法律体系啊虽然现代,但政治气侯更像唐顿庄园时代,贫富差距巨大,贵族们正沉浸在最后的余晖里。 第141章 秘密 “吃早茶吗?”汪玲会在直播结束之后发短信给秦知秋,有点让秦知秋意外, 她以为汪玲至少会多坚持几天, 她还是低估了疾病对人意志的腐蚀。 对于病人来讲, 时间是非常宝贵的。 “好啊。” 秦知秋回道。 汪玲很快发短信告诉她一个地址。 这个地方是专卖苏式茶点的,秦知秋跟人去过一次,没想到汪玲对这个地方也熟悉。 “我知道那个地方, 我会按时到的。” 刚回完短信, 夏颂恩推门进了化妆室, 他换了件宽松的纯棉长款T恤, 打了个呵欠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秦知秋觉得夏颂恩变了,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跟过去不一样了。 “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没有。” 夏颂恩摇头。 新来的化妆师动作麻利地替夏颂恩卸妆,“颂恩哥您的皮肤状态很好啊, 黑眼圈终于消失了, 用了什么特效产品吗?” “睡得好了。” 夏颂恩说道, 很多时候烦恼皆因想要的太多,他现在只想要事业的成功, 别的——不想了, 自然也就睡好了。 秦知秋刚想继续追问他睡眠的事,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谁啊?” 对方推开了门, 露出脑袋,是张令佳,夏颂恩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我去厕所。” 说罢就进了化妆间附属的卫生间。 “知秋姐, 有人在官网留言威胁你和颂恩哥。” 张令佳假装没看见夏颂恩离开,直接和秦知秋说话。 “删帖、拉黑、直接报网警。” 秦知秋不是很在意这些,当名人代价之一就是有多少人爱你,就有多少人恨你,爱欲之死,恨也同样欲之死,整天忧心这些不用做事情了。 “这个人很特别。” 张令佳拿着几张打印纸进来,交给秦知秋,秦知秋仔细留言……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喷子,一般的喷子直奔下三路,污辱长相,辱骂亲人祖宗,诅咒人出门被车撞之类的。 这个喷子则像是在写“小说”,每次看见她和夏颂恩出现在电视里,就幻想自己也在演播大厅,把巨大的吊灯镙丝弄松砸死两人将两人砸成肉饼或者是节目直播结束后,锁死化妆间的门,往里面倒汽油烧死两人和她们的走狗…… 文笔称不上多好,甚至有些平实过份,细写描写却很到位,到位到让人读了会觉得这人真的很熟悉演播室。 比如演播室的沙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是浅紫,实际上是正紫,吊灯一共有十二个,日常机位四个,描述都说得很清楚。 更不用说除了内部人士很少有人将化妆间的位置描述的如此精确的,连化妆间只有卫生间有一扇小气窗,锁死了门人出不去都一清二楚。 “咱们的吊灯是十二个吗?”化妆师捡起秦知秋看完的一页纸说道,看见化妆间……她又开始考虑辞职的事了。 “是。” “我从来没有想过化妆间除了门没有别的出口。” 细想想简直恐怖,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命的。 “报警吧,我回头和台里说一说,加强一下安保。” 秦知秋道。 张令佳点了点头,“知秋姐,我有个朋友能通过网络留言查IP地址……” “看看警察怎么说吧。” 秦知秋不想还没报警就自己私下调查。 张令佳点了点头,看了夏颂恩一眼,关门离开了。 “张家很特别,妻夫关系时好时坏的,好与坏全看张唯卿有没有事求到丈夫,对丈夫好的时候一起看电影、旅游、约会跟小年轻谈恋爱一样,坏的时候同住一栋别墅楼上楼下分居几个月互不碰面。 她男人别看出身大家,被张唯卿玩弄于鼓掌之中,她说什么信什么,关系最冷淡的时候她丈夫曾经跟我说过张唯卿不管在外面怎么玩,老了玩不动了瘫在床上,他也甘心伺候。 他的儿子已经不想理这两人了,上了大学连放寒暑假都不回家,女儿看见张唯卿就跟她吵架,也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张唯卿有点怕她,全家能管住她的也只有她了……” 汪玲一杯茶下肚就跟喝醉了酒一样,不停的说着张家的事,“张唯卿这人呢,好色,爱钱,抠!从年轻到现在最得意的事就是泡男人不花钱,反而有男人倒贴她,她的那些男人,除了在事业上有求于她的,时间久了看清楚她的本来面目了,都走了。” “为什么听说跟她的男人,有些不是‘自愿’的?” “你说这事儿啊。” 汪玲笑了笑,“这是最近十年她新添的坏毛病,过去她好歹算是样貌出众的,这十年整个人都老态毕露,用我们那里的土话说就是发糟了,帝都台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男主播,像样点的男记者有几个背后没人?还有一些人家根本就不是这路人,她渐渐就有了这个坏毛病,她也知道挑那些根基浅的,资历浅的,背后的势力不如她的……尤其喜欢那些年轻的实习生……” “怎么没人告她?” “怎么会没人告她啊,还不是因为她是台柱,上面有人,台里的人护着她,至于别的原因,我告诉你,是害了你。” 汪玲说道,“我跟你说……”汪玲凑到秦知秋的耳边,“她变态的很,喜欢录像,为了存这些东西专门买了一个大平层,装了家庭电影院和别的设备,时常去那里一回味就是几小时,有时候还带着情人一起回味……” “我的天……”秦知秋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还根据年份、姓名、地点等等……给录像编了号,她那地方我去过几次,超级恶心。” “我不明白,你可以说是她的心腹了,为什么你要离开她,离开帝都?透析什么的不影响工作啊?她完全可以多请一个助理……” “呵,她这种自私鬼,怎么可能会让我继续工作呢?”汪玲冷笑,“我当初就没有指望过她,我只是没想过她真的这么绝情。” “怎么了?” “我……”汪玲把自己需要捐款给肾病研究基金会,请名人帮着说话,才能将手术排期提前的事说了。 秦知秋看着她,“这不是什么大事啊,你跟她这么多前鞍前马后,她也应该照顾你啊。” “应该的事多了。” 汪玲叹了口气。 “你把那个基金会的名字和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来想想办法。” 秦知秋说道。 “真的?” “我拿这种事骗你干嘛。” 汪玲二话没说写下了基金会的名字和周爵士的联系方式,下面又写下了一连串的地址跟几个名字。 “下面是——”秦知秋疑惑地问她。 “那个大平层的地址以及那些对她怀恨在心,被她欺负的最惨的男人的名字。” 一不做二不休,踩就要把人踩死,卖就要卖个干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汪玲现在豁出去了。 “我是看了节目才找到男权联合会的,他们向我推荐了您。” 一个脸色苍白眼睛因为缺乏睡眠和营养深深下抠,留下一道阴影的男孩出现在了沈明辉的办公室。 “你是——” “我也是性向错乱治疗的受害者。”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多大?”沈明辉对这个世界男孩的年龄有些吃不准,这个世界的男孩从小就缺乏营养,瘦弱不堪。 “今年十九岁,我接受治疗的时候十五岁。” “你当时未成年?”沈明辉道。 “是的。” 男孩吸了吸鼻子,“我算是治愈案例吧,回家之后就成功嫁人了,一年之后复发离婚,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一直在做餐厅服务生,养活自己和孩子。” “孩子?”因为是女尊社会,放弃自己男人的现象很多,但放弃孩子的很少。 “我儿子是先天耳聋,她家责怪我,说是因为我有问题才会害得孩子有问题的,直接把我赶出去了,我娘家让我把孩子送孤儿院,我舍不得,她们不让我进门,我只好带着孩子一边打工一边生活。” 沈明辉看着他,瘦弱、坦诚、单身父亲、精神状态目测正常,这是一个比孟小冬要完美很多的受害者—— “你愿意接受我们对你进行前期调查吗?”沈明辉问道。 “可以。” “再说一下你的名字?” “穆雪。” “身份证号……”沈明辉在纸上记下他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现地址,问完这些之后,“我想去你家里看看,方便吗?” “可以,我的老板人很好,让我跟我儿子住在我服务的餐厅阁楼,我儿子现在上幼儿园了。” “你现在有和什么人在交往吗?” “我?单身爸爸?没人……”他摇了摇头。 “男人?女人?” “都没有。” 沈明辉双手合什托着下巴,完美受害者模板……陪审团最爱……简直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送走了穆雪,他飞快地跑到丛欣的格子间,把她拽了起来,“我不管你跟熊竣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个人需要你跟熊竣查一下到底他说的基本情况是真的还是假的……” 丛欣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明辉,“老板,我跟熊竣分手了。” “分手了就不能合作吗?”尽管声称不过问下属的感情情况,沈明辉也知道熊竣不来律师行和丛欣有关。 “可以。 只是我不保证熊竣会不会像我这样有专业精神。” 第142章 和好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湛蓝湛蓝的, 虽然还未入夏, 站在阳光一样像盛夏时节让人头晕。 丛欣双手抱胸站在车旁边, 烦燥地看着手表,她已经在熊竣租住的公寓楼下等了三十分钟了,一个小时前她就提前联络过熊竣, 说这个时间会来接他, 没想到他磨磨蹭蹭到现在仍然没有出现。 丛欣知道他是故意的——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 熊竣打着呵欠推开了单元门, 他穿着无袖磨边牛仔坎肩, 裹臀齐屌皮短裙,鱼网袜, 明明已经是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了, 仍然穿了一双足有十二厘米的厚底恨天高, 脑袋上长长的脏辫拢成一个马尾,随着走动一甩一甩的, 长长的假睫毛像是猪鬃刷一样的坚硬, 珠光金粉炫绿、炫黄眼影涂得像是金钢鹦鹉,嘴唇涂得比平时还要红上三分, 活像被什么东西烫过一样…… “干嘛盯着我看, 又有哪儿不让你满意了?”熊竣瞪着她。 “挺好的。” 丛欣点头,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又不是带熊竣见家长—— “切,好坏都和你没关系。” 熊竣直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调宽了车椅之后,把脚搁到了车前盖板上。 丛欣看了他一眼,像是他坐得十分得体合适一样,连一秒都没有多停留,坐到驾驶席将车启动了起来。 在导航里输入了穆雪服务的餐厅所在街区之后,跟随着语音导航的指导驶入了车流之中。 熊竣真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丛欣这货太狠,太有“涵养”,你特意晚出现,她不生气,你穿得像个站街男她还不生气,你坐得毫无形象,她还是不生气。 她公事公办的时候在她眼里你就是个路人甲、空气—— 丛欣打开了车载音响,她向来喜欢开车的时候听轻缓的音乐—— 熊竣直接把台换到了摇滚频道—— 丛欣看了他一眼,“谁开车,谁控制电台。” 说罢把台转了回去。 熊竣翻了翻白眼,从牛仔背心口袋里扯出耳机线,联上手机之后闭眼睛听自己的音乐。 丛欣盯着他明显扯松了的耳机线看了几秒钟,假装没发现,在轻音乐和摇滚乐的混响中继续开车。 穆雪服务的餐厅位于一个非常不错的街区,中档小区楼下,中档的小馆名叫蜀味居,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按理来说已经过了用餐高峰,饭馆周边还是停满了车,从欣绕了一圈才找到空位将车泊了进去。 餐厅装修是中式的,一楼是卡座,二楼除了卡座之外还有包间,穆雪在二楼服务。 现在一楼和二楼都有位置,丛欣想要上楼,熊竣却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丛欣只得跟过去。 “穆雪在二楼。” 她压底了声音道。 “一楼有他的同事。” 熊竣道。 一个三十多岁体型微胖的男人拿着菜单走了过来,“二位需要些什么。” 熊竣拿过菜单点了四道菜,“我点这些。” 服务生一愣,“那个——这四道菜都是主菜,量比较大,您两个人吃的话……” “我一个人就能吃光。” 熊竣道。 丛欣揉了揉额头,“请把菜单给我。” 被熊竣怼得无语的服务生把菜单给了丛欣,丛欣点了一道凉拌菜一道小炒,“够了。” “凉拌菜不要辣。” 熊竣说道。 丛欣对辣的忍受度也就是“微辣”,这种蜀菜馆最不辣的菜也比微辣人稍辣些。 “好的。” 她们来的时间较晚,菜上齐的时候,周围的食客已经走了大半了,只新来了一桌客人,因为人多直接上楼上包间了。 服务生们吃饭的时间到了,戴着厨师帽的厨师端上来一大海碗家常豆腐,一大海碗红烧肉炖粉条上了桌,服务生们各自拿着餐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又有两个人一个人端着饭,一个人端着凉拌菜下来了,各自坐好之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穆雪呢?” “他在楼上,新来了一桌客人。” 另一个人回答道。 “别等他了,先吃饭。” 一个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着条纹衬衫的女人坐了下来,她的胸牌上写着经理。 刚吃了没多大一会儿,那个穿条纹衬衫的女人站了起来,“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走之后不到两分钟,熊竣也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 丛欣看着他,知道他要行动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去吧。” 又过了一会儿,跟资料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穆雪从楼上下来了,厨师之一站起身离开了,穆雪则坐下来飞快地挑着豆腐吃。 “你又不吃肉。” 其中一个人说道。 “我减肥呢。” 穆雪说道,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动作很优雅,看得出来从小就有很好的教养。 “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让我们怎么活啊。” 之前服务丛欣和熊竣的胖服务生说道。 他们正说着,穿条纹衬衫的女人回来了,坐下来接着吃饭,熊竣也回来了,看表情却不怎么开心。 “怎么了?”丛欣用手机发短信问他。 “不上勾。” 熊竣道。 一般情况下,他出手勾搭女人要情报,几句情话下去,嘴巴大点的女人什么话都会跟他说,最严的也能要到联系方式方便慢慢套瓷,这次却完全失败……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们都各自吃完四散了,穆雪也早就上楼去了,他食量非常小的样子,丛欣偷偷观察他也就是吃了三分之一碗饭,几块豆腐。 结帐的时候,丛欣走到柜台前,“多少钱?” “不要钱。” 穿条纹衫的女人说道,“只要你们别再来了。”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丛欣问她。 “反正不是好人。” “如果我说我是穆雪的委托律师呢?”丛欣从包里拿出名片卡。 女人接过名片脸上排斥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你们是穆雪的律师?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 “我们想要侧面了解一下他。” “他没什么秘密,服务生和附近的人都知道,单亲爸爸,带着孩子住餐馆的阁楼。” “那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警惕?” “他前妻后悔了,在找孩子。” 经理简短截说,“我国的法律就是这样,只要女人想要孩子,男人那怕一个人带孩子二十年,还是一样要把孩子还回去。” “也不能一概而论……” “对穷人来讲是这样的,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丛欣有些尴尬,她有一种卖身感“不到一千。” “穆雪一个月包括小费在内不到五千,要付孩子的幼儿园园费、还耳蜗贷款、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他连隔壁三楼时薪二百的律师都请不起。” 女经理说道,“是我鼓励穆雪寻求帮助的,现在我有些后悔。” “在任何时候寻求帮助都不是错事。” 熊竣说道,“比如她,每年她有一千小时的法援时间,完全可以无偿接穆雪的官司,不止能帮穆雪抢回监护权还能让对方支付抚养费。” “一千小时呵?”丛欣坐到车里看着熊竣,“你干脆说我是专职法援律师好了。” “我想这么说来着。” 熊竣道。 “有的时候常规的方式更好啊?” 熊竣翻了个白眼,“这是我的生活方式。” 丛欣抓了抓头发,“所以啊,你自己开心就好。” “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为了你已经收敛了很多好不好?” “嗯,从泡夜店泡到凌晨变成十二点之前回家,从每天约炮调情变成了偶尔和人撩骚,牺牲很大啊。 我出门上个班能遇见二十多个你睡过的女人。” 熊竣翻了翻白眼不说话。 丛欣把车停在路边,狠狠扳过他的脸,“但是老娘不在乎,老娘真的不在乎你的过去,老娘要的是你的现在!从今往后,你再在我面前撩女人,我割了你的舌头!再敢去夜店,老娘打断你的腿!敢睡别的女人,我把你关在地下室当一辈子□□!” 熊竣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应该生气的,他真应该生气的……可是他好心动…… 丛欣狠命吻住他,这个大混蛋!野蛮人!记吃不记打!天生的抖M!她跟他纠缠这么久,完全是浪费时间,直接拿铁链子锁家里就好了。 虽然早就约定了晚餐时间不谈工作,秦知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穆雪怎么样?” “目前来看他的说法没什么破绽,我们也从试验报告里找到了他,他就是男志愿者1号。” 因为是成功案例,关于穆雪的事记载得很详细。 最终的结论是穆雪很有可能是青春期一时的性向迷茫,甚至暗示青春期是矫正的唯一窗口。 “爸爸!妈妈!”优优啪地一下把筷子撂下了,“你们都不听话!” “对不起,妈妈错了。” 秦知秋飞快地认错。 “爸爸呢!”优优瞪向爸爸。 “爸爸也错了。”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吃饭的时候讲话!”优优指着他们俩个,“罚你们把手背过去,不许吃饭。” “为什么不许吃饭啊?你们幼儿园也是这样规定的吗?”沈明辉问她。 优优皱着眉头看着他……“爸爸不听话,没有小红花!” “对不起,爸爸听话,你能让我吃饭吗?爸爸好饿。” 沈明辉装可怜道。 “唉……好吧,你们吃饭吧,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优优拧着小眉头,一副忧心的样子。 秦知秋和沈明辉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不听话!”优优真是拿这两个大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第143章 曝光 无论是男权世界还是女权世界,职场上流行的明规则之一就是同部门甚至同公司的员工禁止恋爱, 一旦恋爱, 其中一个就要离开。 过去沈明辉觉得这条规定毫无意义, 现在——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丛欣交过来的调查报告,调查了和没调查区别不大……这两人是去查穆雪的底去了,还是去约会了?“换个高领衫。” “什么?”丛欣愣了一下。 “脖子。” 沈明辉指了指脖子, 熊竣是属狗的吗?丛欣是瞎的吗?自己脖子上被种了一圈的草莓竟然不知道? 丛欣脸一红, “对不起, 我会注意的。” “专业一些, 不要因为感情的事耽误工作。” 沈明辉道。 “对不起。” 丛欣用文件遮着脖子, 不止脸通红通红的,连耳朵都红得像是被烧过一样。 蔚琳刚要敲门, 就遇见离开的丛欣, “她怎么了?” “发春了。” 沈明辉说道, 春天到了什么的,万物复苏。 “跟熊竣?”蔚琳有些八卦地说道, “我以为她们俩个分了。” “看样子是合好了。” “这个丛欣看样子是真想气死她老妈。” 蔚琳有些无语了。 “我一直忘了问你, 丛欣家是什么情况?”丛欣并不是帝都法律或者是皇家法律毕业的,念的学校虽好, 但只能排上前五, 律师行除了有限几个关系户之外,全是TOP2出来的。 能让蔚琳破格录取点名“照顾”的,一般家庭背影也都“透明”大家彼此都知道,只有丛欣神神秘秘的, 开的车也不算是好车,衣着消费都是正常的初级律师水平。 “她妈妈是海军上将,她参军进的是陆军。” 蔚琳说完自己都笑了,华夏国海陆空三军之间的恩怨和段子能写成几千万字的大长篇,互不待见互相DISS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丛欣身为海军子弟却投身陆军,已经算是叛逆了,“这还不算完,她两年服役三年士官,她家里已经替她打通关节铺好路让她考学校了,结果她自己申请退伍,政经大学法律系,她家里人快被她气死了,跟她脱离了关系,拒绝支付学费和生活费,她靠自己在部队攒的钱读完了大学,毕业之后我受了一个人的委托将她招进了律师行。” 沈明辉叹为观止,“我以为知秋够叛逆了,她比知秋还叛逆。” “秦知秋和她比就是个乖宝宝,丛欣这人拧得很,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要是她母父不喜欢的更是非干不可。 她家里要是知道她找了个山里人,估计要气吐血。” “她在家里排行第几?” “她们丛家不一样,不分长女次女,只论军功。 丛欣本来是她这一辈最被看好的。” 蔚琳摇头,“对了,以后不管谁问起丛欣的事,你都要说不知道,咱们谁也不知道她怎么跟熊竣搞上的。” “嗯。” “女人。” 蔚琳摇头,“明辉你记住了,要是哪个女人找了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还当成个宝供着,百分百是因为这个男人活好——” 八卦,两个世界女人的共同爱好,无论是否是女尊社会都无法免俗—— 不过听得也很兴奋,忍不住脑补丛欣家人知道丛欣和熊竣在一起之后的反应的自己——是不是八公? 这个世界,有白就有黑,无论是男尊还是女尊,都一样存在灰色地带,秦知秋很久以前做实习生兼调查记者的时候,采访过一个因为“无聊”弄出一款计算机病毒,感染了全球一亿多台电脑,甚至让政府网站大面积宕机的“黑客”。 这人风格轻奇,做病毒不为钱不为利只因为在某匿名黑客论坛上跟人撕X,为了一定要吵赢对方,证明自己是对的,制造出了一个超级病毒。 她之所以被捕也是因为跟她吵架的人是某杀毒软件公司的工程师,病毒大爆发之后,她得瑟的跑去论坛发帖称对方被打脸,被对方怀疑就是病毒制造者,报告了相关部门对她展开了调查—— 是的,这么一个“天才”,实际上也是个“傻逼”,不过想想法时她才十六岁,又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她落网之后很多媒体争相采访她,她在一群的记者里挑出了“长得很顺眼”的秦知秋,两人进行了小半天的采访,分手时她说,“你很不错。 等我出狱找你玩啊。” 秦知秋觉得这死孩子真不知轻重,因为她的一个病毒全球经济损失高达数十亿华夏币,她竟然觉得自己还有出狱的一天—— 事实证明当时的她太天真了,这孩子真的出狱了,在某个不能说名字的政府部门供职三年之后,因为纪律性太差被开除,自己开了间网咖过日子,私下里是网络自由联盟华夏大区负责人。 病毒是不做了,有的时候还会受政府委托做白帽黑客,但是,做事多数时候凭的是自己的“价值观”,她可以因为不爽有人利用暗网贩毒揭露整个组织,也有可能因为不爽某个政府部门,把人家的丑闻曝个底掉。 秦知秋之前跟她有过一次合作,这次从汪玲那里知道了张唯卿的弱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找她。 “不去。” 她摇头,“这种你花一百块钱雇个小偷就能干的事,别找我。” “我说没说过她用的是最新型号称无人可破解的虹膜+指纹锁?以及她的那套公寓光是音响就花了四百万——” “四百万的音响?你说的不会是世界顶级音响品牌17年新推出的豪华私人影院音响吧——” “高配定制版。” “就为了看自己主播的小黄片?这人太自恋了吧。” “有钱任性。” “OK,我联络个人。” 她点头同意了,长长的头发甩得像是兴奋的公鸡,“不过有一点,这件事你既然交给我做,曝光到什么程度全由我负责。” “我懂。” 秦知秋点头,“我了解你,知道你懂分寸。 我只要一个人的录像。” “谁?” “夏颂恩的。” 没钱,没收入,几个卡都已经刷爆了,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知道在哪里,瞻瞻第一次感觉有些后悔——他后悔太听张唯卿的话了,轻易就答应辞职,没有逼迫夏颂恩狠一点——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几周没洗的衣服推成一个小山,将他包围在里面……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遇见过的汪玲,她原来可是张唯卿的一条好狗,张唯卿为什么会忽然不理她了呢?她为什么又警告自己呢? 他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从一堆衣服里翻出手机,跟电视台的旧同事套瓷问出了汪玲的事,原来汪玲是因病离开的,电视台的人私下里都说张唯卿冷血,汪玲愚忠,张唯卿“建议”她回老家治疗就真的回去了,外地的医疗水平怎么跟帝都比—— 他又想到自己后来去宾馆蹲守,发现汪玲住在宾馆里,既然她是因病回家的,连帝都的房子都租出去了,为什么还有钱住五星级宾馆?难道是张唯卿给她钱了?也对,她做张唯卿这么久的助理,手里一定有她的黑料。 瞻瞻有些后悔不应该对汪玲那么冷淡,应该好好跟她交流一下…… 他正想着这些事,陆迪忽地推开门跑了进来,“快看,有人曝料张唯卿长年性侵、迷/奸、包养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其中包括著名主播和未成年实习生,而且喜欢录像……为了存放这些录像,专门买了一个大平层……” “那又怎么样?”之前又不是没人曝料过,都因为没有“实证”,网络媒体又被“公关”,转发不到五百就被删帖。 “这次有视频。” 陆迪点开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显然是手机视频—— “永固门锁,号称全球最先进门锁,虹膜+指纹双重认证,拒绝暴力拆解,防七级地震——现在开始十分钟解锁倒计时。” 这应该是个喜欢“炫技”的贼在录像,这在现今这个网络时代并不稀奇。 听声音他应该是个男人,手很小很灵活,拿着一台解码器和一套□□,在另一个人全程录像下,用了不到七分钟就将“永固”门锁解开。 “新记录!七分钟啊!七分钟!打脸不?打脸不?现在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用这么好的门锁……里面全是古董?宝石?钱?” 视频是经过剪接的,很快贼就遛完了整个房间,本来他一直在吐槽这套房很普通,除了光碟还是光碟,厨房的冰箱里只有矿泉水,直到这个贼发现了“家庭影院”,是的,真正的家庭影院。 拥有六排真皮坐椅,最中央是带着闪闪发亮的黄金镶钻皇冠标志,皇室推荐,帝国最贵百货水晶宫最受欢迎商品之一,号称地球上最舒适,人体工学设计,可坐可靠可躺,自动按摩,无论怎么吹牛X加多少功能也价格虚高到离谱的坐椅……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坐椅?我要摸一摸,表皮是不是真如十六岁处男的皮肤一样光滑。”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点开了主人的播放记录,随手点开了其中一段—— 主角竟然是张唯卿,她抱着一个走路有些摇晃的男孩走进了一间屋子,男孩可能之前已经喝过什么了,一直喊口渴,张唯卿笑眯眯地递给他一瓶盛在小瓶子里的液里,男孩喝完之后……很快冲动了起来,搂着张唯卿亲个不停,张唯卿笑眯眯地把他带上了床,“教”虽然冲动不已但有些摸不着门路的男孩如何正确的做“应该”做的事。 也许因为“涉黄”,这段视频刚刚上网十分钟就被删了,但十分钟足够了,整个互联网都曝了。 名人、色情、男孩、迷X,几种元素交织在一起,网民整个都被打了鸡血一样调动了起来。 更不用说马上就有人上了“洁版”,“有码版”躲避审查,留言评论疯狂推荐“种子”。 还有人认出了男孩是曾经在电视上惊鸿一瞥,采访过某广场舞团的小鲜肉,找出了当初的采访视频。 虽然网络上各种删除,但该看到的人早看到了,想找资源的人也找到了。 段子手们更是毫不留情地开着张唯卿的玩笑,骂帝都电视台包庇强X犯。 还有人抖机灵说:“整个视频都是永固锁厂的阴谋,有了后面的视频,所有人都忘了她们家号称牢不可破的门锁只需要七分钟就能被人打开。” 而号称永远不倒,帝都电视台门面,国宝级主播的张唯卿则在事发一个小时之后发出声明,“清者自清,特型AV演员恶搞,本人已报警。” 而本来应该同时发声明维护她的帝都电视台一片平静…… 第144章 站出来 帝都电视台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 外表看平静如常, 张唯卿的照片依旧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微笑着俯视在她的身下来来去去的男男女女。 私下里无数的暗涌沸腾的几乎能融化钻石, 所有人互相之间都交换着隐晦的眼神, 却又行色匆匆,除了历行公事的打招呼之外,没人闲聊,更没有人三个人以上聚在一起, 在电梯里,所有人不是盯着脚尖就是盯着天花板, 平时很熟的两个人在电梯里面见面第一句话是“今天天气很好啊。” “是啊,很好。” 然后静默无语…… 在网络的世界, 电视台内部群一片死寂,各部门内部群一片死寂。 大家都在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有事发生。 秦知秋出现在电视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几秒钟后,又都不约而同的移开。 如果眼神能说话,目光能变成武器或别的什么,气氛能够用温度来表示, 秦知秋从进电视台的那一刻,就被目光汇集成的巨大能量融化了。 她刚一进会议室的门, 吴馨就在她身后关上了门,紧紧锁好, “关掉所有手机,发现有人录音录像直接弄死。” 所有人都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双手保持在桌面上以示清白。 “夏总,您可以说了。” 吴馨说道。 夏颂恩从昨晚到现在一秒钟都没有合眼,他的手脚一直都是抖的,胃里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当当,就算是呼吸,也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会喷涌而出一般。 “我宣布一条纪律,我不管别的节目组怎么样,我们组中如果有人是受害者,可以私下找我谈。” “这么说是真的?”一个年轻的编导说道。 “当然是真的,你是从哪座山上刚下来的啊?。” 她身边的人敲了一下她的头。 “也不怪她,本来就只是私下里说的,咱们又是新部门。” 吴馨道,“夏总,您还有别的指示吗?” “对外不谈论这件事,不承认也不替别人否认,推说不知道就是最好。” “节目选题呢?”另一位编导举手发问。 “回避。” 夏颂恩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我们的收视完了。” 这种热点,所有的电视台、网络媒体全都会一轰而上。 “完不了。” 秦知秋冷笑,“至少从我知道的层面,电视媒体这里,完不了。” 当男德班虐待、性/侵男人的时候,媒体群起而攻之,当帝都电视台当家主播涉嫌性/侵的时候,“正规媒体”第一反应是沉默。 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冒然洗白给自己惹一身腥,也不会群起而攻之,因为——她们也是电视台,旗下也有主播,难免也有这样那样的故事,官官相护,互相包庇,亲亲相隐,兔死狐悲,才是她们的行事作风。 人人都说媒体监督,可谁来监督媒体? 更不用说张唯卿肯定发动所有人脉所有资源压这条新闻——要不是网络时代,有录像有真相又怎么样?一样会被无声无息的压得死死的—— 现在微秒的是帝都电视台高层没有立刻跳出来,指示所有节目替张唯卿洗白,发表声明立挺,而是保持沉默。 秦知秋跟黑客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联系,她不知道是不是黑客用什么东西吓阻住了高层。 或者说那一屋子的影碟,让对张唯卿这些年的作为心知肚明的高层投鼠忌器。 会议很快散了,所有人都带着奇怪的表情离开了会议室,秦知秋叫住了夏颂恩,交给他一张碟片和一个U盘,“关于你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真的是你做的。” 夏颂恩松了一口气。 说不担心自己也被曝光是假的,他已经做好了一旦曝光就说出真相,跳楼自杀的打算。 “不是我,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秦知秋就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护,如果不是为了安他的心,秦知秋根本不会告诉他。 因为“特殊原因”今天节目现场并没有观众,整个早间新闻秀的直播在冷清中开始,冷清中结束,秦知秋没有同意吴馨剪过去的素材放罐头笑声的提议,已经有原定今早要来的观众在网上抱怨节目组出尔反尔,何必这样掩耳盗铃,徒增笑谈呢。 整个节目选题都很安全,天南地北各种奇闻故事,议题是房价是看涨还是看跌这种老声常谈,节目结束了,所有人都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吴馨拦住了送嘉宾的秦知秋和夏颂恩,“新消息。” 吴馨给她们看直播,两位嘉宾也凑过来看,视频中的“受害者”,在家门前召开了记者会,主旨有两项,“我虽然曾经帝都电视台短暂供职,但与张唯卿主播素无来往,只有几面之缘,视频中的男子并非是我本人,我已经结婚生子,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希望大家不要打扰我。” 他站在记者面前腰挺的直直的,双脚却抖个不停,他的妻子牵着女儿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新闻发布会一出,张唯卿的水军和粉丝立刻反扑,整件事都被说成了营销、抹黑阴谋,某锁厂为了营销自己故意抹黑,某AV公司为了营销特型演员故意恶搞…… 消息一直发酵到晚上七点整新闻一小时,张唯卿“病了”,秦知秋做为代班主播坐到了主播台上,她仿佛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一样驾轻就熟,不同于早间新闻秀时的幽默犀利,坐在新闻一小时主播台上的她沉稳大气淡定,标准的现代华普自然优雅,举手投足极有大将风度。 可无论她表现的如何,这一个小时里,没有几个人注意力是放在她身上的,因为那名“盗亦有道”的毛贼直播了自己开着一辆厢式货车,前往帝都中心区警察局自首的全过程。 “对不起,我不应该贸然曝光你的隐私,打扰到你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生活,我能理解你的痛苦,相信我,我出身于整个帝国最乱的街区之一,我亲眼目睹过我最好的朋友被继母强女干,从一个乖乖男一步步的堕落成吸毒站街男,二十三岁就吸毒过量冻死街头。 我曾经被一位英勇的警察救过,在我的心里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相信的人,我的妈妈教会了我做正确的事。 现在我要做了。 希望你也能做正确的事。 另外:腐朽的政府以及张唯卿背后的那些人听着,我带去警局的所有东西都有备份,如果正义没有得到伸张,我将会我的方式替受害者复仇!” 半个小时后,帝都警察厅总督察长亲自召开了记者招待会,“我们已经接受了时某的自首,至于她带来的贼物,已经我局已协同帝国调查总局、帝国检察总局三方共同进行登记、检验,请各方等待我们调查的结果,我们保证会在整个过程中替所有人保密,如果你觉得你可能会出现在视频中,或者想要做什么,请播打991——” 视频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真的像是有些人说的那样是假的,那个窃贼怎么可能会去自首?她带去了几大箱的光碟,里面都有谁? 会不会有几百甚至上千的受害者?会不会加害者也不止张唯卿一个? 为什么所有的电视媒体都选择了沉默?自认生活在“新闻自由”国度里的华夏国人,第一次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在了所有的媒体上。 一个以敢言著称的著名作家、网络名人,站出来成为揭穿画皮的那个人,“做为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一个跟娱乐圈有点瓜葛的人,一个土埋半截无欲无求无畏无惧的人,我告诉你们所有人真相,真相就是张唯卿这个大色狼是什么货色所有人都知道,所有媒体保持沉默是因为她们自己是什么东西,她们自己内部也全都知道!说出了张唯卿,就等于揭穿了她们自己!录像是真的!我以一位过来人的身份劝那位自称一切都是假的男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是受害者,张唯卿这种恶霸最怕的就是她的受害者不再保持沉默而是站出来。” 她的这一番言化,像投进沸油锅里的水,整个互联网世界沸腾了起来。 电视台和纸媒也终于不再沉默,从最边缘化的小电视台开始,渐渐的,各种声音出现了,甚至有匿名的受害者打给了各种热线或者在黑暗中作证。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也等待着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在第四天,第一个人出现了—— “我是早间新闻秀的化妆师,也是数个节目的临时化妆师,在一次聚会上我认识了张唯卿……”一个穿着浅灰色运动套装,清汤挂面,戴着白色口帽的男人出现在了公众面前,“后面发生的事跟录像里几乎一模一样,在那之后……在那之后她曾经用录像胁迫过我和她保持关系,我实在受不了,从电视台辞职出来,现在呆在家里。 看见新闻之后我知道我不能再沉默了,我应该出来做正确的事。” 他面对着镜头,揭下了口罩露出了清秀年轻的脸。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竟然是瞻瞻,这简直是绝妙的黑色幽默。 第145章 协助调查(一) 第一个站出来的受害者自称是早间新闻秀的化妆师, 记者和网友们挖他的简讯, 发现他PO出了很多照片, 有工作照, 也有和剧组成员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所有媒体捡选出来报道的照片都是瞻瞻站在秦知秋和夏颂恩身边, 一手搂着一个,两脚悬空,三个人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所以——秦知秋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身为张唯卿最喜欢的徒女、新闻24小时现任替班主播、第一位站出来的受害者的前上司,在找不到张唯卿, “受害者”被检方带走的情况下,秦知秋成为了媒体和网友关注的焦点。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呐喊:“秦知秋出来!” 有人说她是帮凶, 有人说她不知情,有人说她是受益者, 甚至有人说她是幕后黑手,一切都是她急于上位出卖恩师搞出来的,甚至连瞻瞻都是她的棋子。 这一说法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将说出这种言论的人说成是水军, 岂不知就算是水军,这些人也是最接近真相的。 “妈妈,什么是色狼啊?”优优晚餐吃了一半,忽然崩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秦知秋愣住了。 “我们班的小朋友说张奶奶是色狼, 可张奶奶明明是人类啊。 我们老师不让他说了,可他说你也不是好人。” 在这个资讯爆炸的时代, 就算是自称“高端”,会筛选家长, 学费超贵,培养未来领袖的贵族幼儿园,也没办法阻断外面的风雨对孩子们的影响。 张唯卿的事闹这么大,终究是也影响到了孩子们。 “你们老师是怎么阻止他的?”沈明辉接过了话题。 “我们老师说不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别人,不好。 优优晃着小脑袋。 “我记得你们学过歌警惕大野狼吧……” “大野狼又不是别人,是狼啊。” 优优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所谓“爱”的教育,不是说不好,细究起来总不是那么回子事,继续下去很容易培养出“圣母”,“优优,你记住,这世界上可怕的不是狼而是人,色狼是指很坏很坏的人,但是充分了解事情之前,我们不能根据流言随意说别人是或不是色狼。” “什么意思?”优优被说晕了。 “你爸爸的意思是张奶奶是不是色狼得由警察阿姨说了算。” “妈妈,警察阿姨带走张奶奶了!”优优指着客厅里面的电视。 家里的餐厅是和客厅联在一起的,吃饭的时候沈明辉把声音调成了静音没有关电视,从优优的角度很容易的能看到电视。 秦知秋跑到客厅点开声音,新闻媒体都在播报张唯卿被传唤到中心区警察局接受调查。 秦知秋拿出手机给张令佳打电话,张令佳很久才接起电话,“知秋姐。”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疲惫。 “你妈妈被带走了?” “她们很客气,没有说带走,只是说请我妈妈去协助调查。” “你爸呢?” “他受不了打击已经住院几天了。” “你呢?” “我刚刚把我弟弟送上飞机,我们都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张令佳说道,“他出国了,不管我妈是坐牢也好,还是又一次逃脱也好,他都不准备回来了。” “你呢?” “我得照顾我爸。” 张令佳的声音虽疲惫,却有某种解脱,“这么久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希望颂恩哥不会被连累。” “……希望吧。” “早知道我应该把关于他的东西从我妈那里要出来,我妈说她会删除,我知道她是在骗我……” “嗯。” “好了,不多说了,我回去了,今天晚上八点我会发一篇东西,你到时候留意一下吧。” 秦知秋收起电话回到了餐桌前,晚餐已经有些凉了,鲜嫩的小羊排也开始变得无味了。 张唯卿就像是一个外表体面的旧沙发,尽管里面已经腐烂不堪,但是看起来还算光鲜,一旦踢倒了她,藏在里面几十年的垃圾、蛆虫、跳骚、臭虫,会跑得到处都是,整间屋子都恶臭难闻简直无法居住。 虽然之前那些东西一直都在,所有人还是会怪那个将沙发踢倒的人。 “你方才给谁打了电话?” “张令佳。” “她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了,会处理好的。” 沈明辉道,他趁着女儿不注意往女儿嘴里塞了一口西兰花,盯着她吃了下去,“那个瞻瞻……” “什么?” “男权联合会的贺梦圆问我,要不要接这桩案子。” “不要了,这件事跟男德班不同,你牵扯太深不好。” “好吧,本来我也恶心他,我推荐给宋颖,让他出马好了。” 瞻瞻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嗅觉总是最灵敏的,能够第一时间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不管这桩案子如何,他肯定是红了,以他的心机和“演技”,在这桩案子里受益最大的没准儿是他。 每想到这里,秦知秋就想笑。 门铃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于明娜过来通报,“有位范先生来了,他说是您的朋友……” 还没等她说完,范衡就冲了进来,“我在附近……尿急来借厕所。” 优优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沈明辉怕她呛到,轻拍着她的背,秦知秋看着范衡,心知他来的真正理由是什么……“明娜,带这位范先生去厕所。” 于明娜带范衡去了厕所,秦知秋知道自己饭是吃不成了,起身去客用厕所门口等着范衡。 没过多大一会儿,范衡从里面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你家的客用卫生间不错啊,对这么挤的小公寓而言挺大的。” 有钱人对于大、小、挤这种概念跟平常人不一样——“这里位置好。” “也是。” 范衡笑道,“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呢。” “有什么事去书房说,孩子还在吃饭。” “需不需要叫上你的律师男人一起?” “暂时不需要。” 秦知秋知道范衡为什么会趁她在家的时候跑到自己家里来,一是范衡吃不准张唯卿这个大客户是放还是救;二是范衡想让她趁机炒作一把;三是范衡莫名其妙的觉得秦知秋知道的远比她说出来的多,想要打探情况。 但是,秦知秋之前不理他,连他的电话都不接,把他跟那些媒体记者一齐扫入了黑名单,电视台又实在不适合讨论事情,他只有出此下策。 “我跟我在警方的内线联系过了,她说兹事体大,已经惊动了上层,她不敢说。” 范衡挠了挠脸,“你知道些什么?” “她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 “我以为她至少能撑到退休。” “所以她在退休前做什么事,你都不管喽?” “我当然管了,但我一不是她的经纪人,二不是她的朋友,只能做为老板通过她的经济人警告她让她收敛一些,不要到老了出问题。 自从有了互联网,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说到底,张唯卿不倒对经纪公司有利,对皇家帝都电视台有利,至于那些被侵犯的男人,她们才不在乎,她们在乎的只是能不能让他们闭嘴。 “然后——” “你能不能明确的告诉我,电视台现在是什么风向,是准备扶你上位彻底不管张唯卿了,还是有人要救她。” “两方面都有。” 台面上的平静代表着台面下还没吵完。 “警方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你不是有内线吗?” “妈的,最烦这种干坏事还要留个记录的了,我当初就警告过她,被人一锅端了的话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范衡怒道。 “这么说你知道录像的事?” “你不知道公司私下里替她平了多少事儿。 虽然主要是她的经纪人在操作,但我要垫钱啊。” 所以作为男人,知道旗下的艺人这样,你的想法是——不要耽误我赚钱?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又不是新出来的雏儿,张唯卿这种都算是程度轻的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好人见过,人渣见的同样不少,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从中做些什么……” “不关我的事。” 秦知秋回答的很干脆。 “我查过那个瞻瞻的底,看起来很清白,实际上很心机的人,上美妆学校的时候就知道钓着富二代养自己,还假装自己很纯,进电视台也是走了不知明的路子,这种人我太了解了,自荐枕席还差不多,被潜?呵呵……除非那个人份量不够。” 而张唯卿份量很够了。 “你既然都知道,还问我干嘛?”秦知秋双手环胸看着他,顺便瞅了一眼手表,“我快要迟到了,没时间和你磨蹭。 你最好长话短说,不要想要套话什么的。” “好吧。” 范衡点头,“张唯卿这人保或不保?” “我要是你就不保,划清界线。” “你,我捧不捧,我告诉你,现在你们电视台两种态度,一种是认为你有足够的能力上位,一种是另外从别的台挖角。 我使一使力……” “这是你的事。” 秦知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吧,别的我不问了,我走行了吧。” 范衡无语,“早知道你喜欢禁欲女人公那一款的,我也可以啊,人家也有很女人的一面……” 第146章 协助调查(二) 在任何世界,处理张唯卿这种名人时, 警方都是谨慎的, 在这个世界更要谨慎几分, 根据媒体报道,张唯卿被很客气的请到了中心区警察局休息室,在几位高阶警官、调查局、司法部官员的监督下, 两名警探对她进行了例行询问, 并没有问什么尖刻的问题, 就是问她那套房子是不是她的产业, 那里面存放的物品都有什么, 哪一天发现失窃的,失窃了什么…… 张唯卿从头到尾没有说话, 她的律师抓住“从公寓取得的所有物品皆是盗窃所得, 警方无权检查、查看, 警方应该按照流程将所有物品归还张唯卿。”“据理力争”,警方让张唯卿填了失窃物品的相关表格就放她走了。 这个案子涉及到一个司法悖论, 一个窃贼, 发现自己拿到了重大罪案的证物,可否交给警方处理, 这个证物是否有效。 从历史上来看一直存在争议, 有时有效有时无效,在一些国家有效,在一些国家无效,就算是在同样的国家, 有些法官认定物证有效,有些认定无效,认定有效的那些无一例外涉及到国家安全、重大凶杀案。 而张唯卿的那些影碟,并不涉及这些…… 除非——秦知秋知道的唯一一个案例是三年前,有两个盗贼在整理偷窃得到的电脑时,发现里面有无数儿童色情电影和图片,两个盗贼为了抓住恋童癖,进警局自首并举报。 在其他物证的佐证之下,法庭接纳了电脑作为证据。 张唯卿的案子,如果影碟里涉及未成年人,法庭很有可能也会接纳相关证据。 问题是有没有未成年人—— 这个问题不止是秦知秋在思考,各大电视台也在随后的节目中约谈相关的嘉宾进行探讨,不意外的,过去帝都电视台吊打其他台的收视王牌新闻一小时,再次因为回避此问题,假装这件事不存在,收视垫底。 秦知秋走出主播室,导播拿着收视率图表走向她,表情都快哭了。 “比昨天还低吗?” “嗯。创历史记录了。”要知道新闻1小时的收视率,从来没有跌破过4%啊,这次已经无限接近1%了。 “没关系,意料中的事。”秦知秋拍了拍导播的肩。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到张令佳说今晚八点会发表东西,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简讯。 张令佳发表了一篇长文,名字是母亲节快乐。 在文章里她丝毫不回避问题,从自己最喜欢的钢琴老师之死,讲到自己一直以来在家庭中受到的伤害。 在最后她说道,“人皆云女不言母过,所谓亲亲相隐,可在我母亲为女王蜂的世界里太多人替她隐瞒了,太多人替她承受了,我决定做一个叛逆的女儿,讲一切讲述出来,父亲说报道让我们的家庭蒙羞,不,是我的母亲一直在让家庭蒙羞,是她一直在伤害我们,现在我决定站出来,对我母亲说,你给了我生命,你永远是我的母亲,但在你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忏悔之前,我不会与你说话,不会接你的电话,不会和你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触。” 与张令佳有联络的媒体,只有一两个转发了这条东西,但一两个就够了,张唯卿的女儿出言指证母亲,发表反叛独立宣言,在华夏国这个古老封建与新时代新价值观新文明冲突剧烈的国度,同样引发了一场地震。 秦知秋从侧门直接进入停车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取走自己的车离开时,一个穿着背带裤,头发扎成冲天辫,个子矮矮小小的男人张开双臂站在了她的车前。 秦知秋认出了他,他是著名的时事新闻记者窦利,更多的人叫他小豆子,别看他个子小又是个男的,看起来跟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似的,实际上已经四十多了,终身未婚,采访风格犀利异常,曾经为了采访一桩偷排污水案,藏在农民中卧底半年,一生受到N次死亡威胁,两次被人追杀,三夺最有价值新闻奖,是个厉害人物。 难怪能闯进守卫比平时还要森严的电视台停车场。 “让我上车。”他拍打秦知秋的车门,“否则明天的头条就是你们电视台的保安把我代成脑震荡。” “上来吧。”秦知秋开车门让他上来,给冲过来的保安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后,这货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正义”归正义,实际上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保安碰他一手指头,他都能声称骨折躺一个礼拜。 “能否针对坊间对你在张唯卿事件中的种种传言接受我的专访?” “不能。”秦知秋摇头,“我记得你一直是采访重大新闻的,为什么会学那些狗仔来追这种娱乐新闻热点?” “我老了,想要弄点轰动又不必被打破头的新闻。”他回答道,“你确定你不接受我的采访?现在说你什么的都有……” “你是记者,我也是有记者证的,我知道你的一贯套路,不。”秦知秋坚定的摇头。 “你对张令佳的言论怎么看?”他直接把录音笔递到了秦知秋嘴边。 秦知秋指着汽车的仪表盘道,“我这辆车经过改装,有车内监控和录音系统,对我发言的任何歪曲我都会告到底,你知道我是有律师证的吧?而且每年一直在正常年检。” “有人说你之所以这么淡定,对所有的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是因为你是亿万富豪的继承人,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没钱没家人的话我会比现在更无所顾忌。”秦知秋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家人羁绊了你?” “我是说我们谁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用家庭背景来评价人本身就有失公道。” “张令佳呢?” “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很熟悉。” “你支持她的作法?” “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秦知秋面露嘲讽地看着他。 “你对瞻瞻有何评价?” 瞻瞻最近是媒体的风云人物,曾经上过各种新闻媒体,也曾经上过真人秀在知心大哥的怀里痛哭过一场,在他的感召下又有两位受害者站了出来,现在隐隐是新时代男权代表。 “……我对他的事一无所知。” 小豆子收敛起了之前带着几分“流气、痞气”的表情,盯着秦知秋的脸,“你刚才露出了一个不屑、嘲讽的微表情,你对瞻瞻有看法?” “我不知道微表情也可以做为采访内容,任何不负责任的臆测都会引起诉讼。”秦知秋知道他厉害,没想到他厉害到这种程度,自己方才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表情,却被他看出了破绽。 “我明白了。”小豆子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你会是新闻1小时的正式主播吗?” “这是台里的事。我现在只是代班。” “有人说整件事你是唯一的受益人,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觉得无论是谁,在这个只能称之为悲剧的事件中受益,都是可耻的。” “你做为张唯卿的弟子,真的对她的所作所为毫无知觉吗?” “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 “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的私事的。” “什么?” “我拿到了一盘带子,里面的内容是你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你的前夫,你对此有何看法?” “他是我的前夫,我孩子的父亲,我的同居人,未来我们有9成的可能性会复婚,只要我们不是在广场上做色/情表演,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现在还保持着关系?你和他在男德班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真的像一些传闻一样你们开妻夫店,一个人利用媒体曝光,一个人利用法律诉讼敛财,一切都是出于私欲。” 秦知秋将车停在了路边,“你方才还在说我是亿万富翁的继承人,你是帝都人是吧?帝都从3年前开始全面使用由秦氏提供的清洁能源,虽然基础设施类的回报率相对低一些,但是每位帝都人每天仍能替秦氏创造3毛钱的利润,而在华夏国有三分之一的人使用由秦氏提供的电力,在全球范围内有四十家核电厂使用秦氏的专利,作为长女,我三十岁后每年拿0.03%的股息红利做为生活费,去年我拿到了七千万——税后——” 小豆子被她的经济帐算无语了——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秦知秋打开了车门,“好了,你可以下车了。” 小豆子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我——” “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秦知秋随手拽了一张范衡的名片给他,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她要去赴一个约,在上车前,她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警局请她去协助调查。 她绕了两个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她之后,将车驶入了中心区警察局的地下车库,那里有一名制服警察在等她,她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到五层贵宾休息室。 秦知秋推门进来的时候,意外的看见瞻瞻竟然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小豆子也是未来的关键人物。 第147章 协助调查(三) 瞻瞻是个非常会经营自己形象的,在早间新闻秀的时候, 他一直是时尚健康亮丽元气满满的模样, 还未曾见到人, 已经听到他的笑声了,跟谁都很亲近,非常乖巧, 偶尔耍脾气甩脸子都是小男生的撒娇式的。 在警局的他却是另一种形象, 穿着十分保守, 普通的卫衣运动裤, 长发辫成很简单的辫子, 脸上应该只擦了一层隐形粉底,嘴唇涂了裸色的唇彩, 在直女眼里是脂粉未施, 清水出芙蓉的模样, 楚楚可怜…… 看见了秦知秋进来,瞻瞻看向她, 轻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知秋姐。” 秦知秋自从知道他“站”了出来,就一直在思索应该怎么办, 揭穿他必须说出夏颂恩的事, 更不用说如果拆穿他这个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假的,真受害者不明实情,会不敢站出来…… 尽管心里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恶心,秦知秋还是强忍着走到他跟前, 拍了拍他的肩,“最近怎么样?” 瞻瞻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他一直在赌,一赌夏颂恩没把事情告诉秦知秋,二赌秦知秋就算知道了为了保夏颂恩也要帮他,果然——“知秋姐,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嗯。”秦知秋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瞻瞻当化妆师白瞎了,十足影帝的料子。 负责询问秦知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长相普普通通毫无特色,身材中等偏胖,衣着简单,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虽然穿着西装,但一看就是平价的平民牌子,手表也是普通的中档货,浑身上下最贵的八成就是脚上穿的小牛皮鞋子,可从磨损程度来看,应该穿了三年以上了。 这样的一个人,想来不会是什么高阶警官—— 秦知秋却不敢小瞧她,这个人的眼神很犀利,从她进门开始一直盯着她,尤其是她跟瞻瞻的互动…… “秦主播,我们请你来是有件事想要找你了解一下。”她开口说话了,帝都口音,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懒。 “您请说。” “你是否认识这位高瞻瞻男士?” “认识。”秦知秋点头,“他曾经是我们节目组的化妆师。” “你是否知道他和张唯卿的关系?” “不知道。”秦知秋看向瞻瞻。 “所以在你的认知里,他和张唯卿应该是不认识的?” 秦知秋摇头,“不能这么说,瞻瞻虽然是我们节目的固定化妆师,但他有在帝都台别的栏目做兼职。” “他或者张唯卿是否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透露过与对方有过交往?” “没有。”秦知秋摆弄着手指。 “你知道瞻瞻被张唯卿性侵迷/奸的事吗?”对方干脆单刀直入。 “在媒体报道之前,我不知道。”秦知秋说道。 “对不起。”瞻瞻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没有听你的话,你告诉过我不要乱和不了解的人出去玩,饮料离开过视线就不要喝了,我太不小心了。” 秦知秋悄悄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这不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告诫瞻瞻不要和不了解的人出去?”对方问道,“作为张唯卿的爱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光对瞻瞻一个人说过不要和不了解的人出去玩,饮料离开视线不要喝,我告诫过节目组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男孩子们。我还告诉他们要两两一组,互相照顾,就算有手机速拨键也要记住至少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的号码。这是社会生存常识。” “你对张唯卿的事一无所知喽?” “电视台里里外外,关于各种人有各种传言,真假难辩。”秦知秋并没有正面回答。 警察推了推眼镜,知道自己碰上了难啃的硬骨头,想从她身上获得点什么必须得有真凭实据,比如——“你认识黑帆吗?” 秦知秋心中一紧,黑客的代号就是黑帆,“我认识,我采访过她,当时跟她相处的不错。” “你和她后来还有联系吗?” “没什么联系了。”秦知秋摇头。 “是吗?”警官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如果我说这次视频的传播以及那位自首的时敢当,与她有某种关联,你觉得奇怪吗?” 秦知秋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不奇怪。” “为什么?” “据我所知她是华夏国网络自由联盟的重要成员,这个网络自由联盟的主旨就是反/政府、自由化,利用网络和做他们价值观里‘正确’的事,被她们盯上挖出视频,全网传播是非常正常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她现在提网络自由联盟的重要成员的?” “我虽然现在是主播,但我一直没有放下记者的身份和人脉,知道她现在是网络自由联盟成员很正常。” “也就是说,整个事件中你是非常清白的?” “可以这样说。”秦知秋道。 “那汪玲呢?你和她熟悉吗?” “非常熟悉。”秦知秋点头,“她曾经是张唯卿的助理,我们彼此很熟。” “熟悉到她回帝都治病,住在你在酒店长包的客房里?你亲自打电话给肾病权威周爵士让她接受试验性手术,并且向肾病研究院提供六百万的赞助?” “是的。”秦知秋并不否认,这些都是明面上有据可查的,否认只能显得自己可疑,“我在酒店遇见了她,知道了她的困境,对她伸出了援手。我家每年都要进行各种慈善捐款,你知道的,捐款是能抵税的,捐给谁都是捐,捐给肾病研究院既能帮助她,又能减税,一举两得。” “所以你没有贿赂她说出张唯卿的秘密,整倒张唯卿,以期自己上位喽?” 瞻瞻看向秦知秋,见秦知秋脸上不止没有慌乱,反而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心知这位警官怕是斗不过秦知秋的。 果然,秦知秋呵呵笑了起来,“原来你们找我来协助调查的原因是这个,在贵警局眼里,有视频,有受害者的性/侵者不值得调查,我非常值得调查喽?” 警官轻咳了一声,“你承认你知道张唯卿是个性/侵者喽?”她露出了狡猾的笑。 “我相信视频,我也相信张令佳不会平白无故往自己母亲头上套上性/侵者的帽子。”秦知秋表情恢复了平静。 “你没说相信和你共事半年多的瞻瞻。”中年警官抓住了秦知秋的漏洞,“你认为瞻瞻的指控有假?” “知秋姐……”瞻瞻轻泣了一声。 秦知秋看看他,又看看警官,抬头瞧瞧闪着红灯的监控,她知道这些人的主要目的不是她,更不是找出幕后主使人,而是瞻瞻露出了破绽,她们想通过她来揭穿瞻瞻,所以才让她们同处一室,故意当着他的面询问她,“不。”秦知秋摇头,“我不认为有假。” “那你为什么没有说你相信他?” “他没给我机会。” “什么?” “他明知道我会保护他,照顾他,却没有给我机会,而是悄悄的辞职走了,从面对媒体站出来到现在,从来没有联络过我。瞻瞻,你相信过我吗?”秦知秋看向瞻瞻。 “我——”瞻瞻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张唯卿的传人和她关系很近,不会相信你,也不会帮你?” “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对不住您,太丢脸了,我不想连累您——”瞻瞻捂着脸哭了起来,心里笑开了花,果然,秦知秋选择了帮他。 警察扔下了笔,她知道秦知秋在撒谎,也感觉到了秦知秋和瞻瞻之间莫名的敌意,但知道、感觉是不能做为证据的,秦知秋的说法表面看来无懈可击。 秦知秋看着她胸口的铭牌,“姬焕臣……”帝都有四大名捕,其中最难斗的就是望族远枝铁母鸡姬焕臣。 望族不代表着富有,尤其是体系庞大的家族,这位姓姬的,除了姓之外,什么都没有。靠自己从普通的巡警做到高阶警官,赚钱多了,一样节俭吝啬,为人诡诈难斗。 难怪瞻瞻在她面前几乎要露出破绽原形毕露。 自己竟和她交锋过一次,还略占上风…… 姬焕臣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沈明辉是您的前夫吧?” “是的。” “非常不错的律师,您也是相关专业的?” “我也算是律师。” “幸亏您选择了做主播。”姬焕臣笑了起来,走过来拍拍秦知秋的肩,忽然贴近了她道,“我知道你满嘴胡扯,你保瞻瞻,是不是投鼠忌器?我告诉你,我们反复看过视频,他可一点都不像被强迫。” “您会把视频做为证据承上法庭吗?”秦知秋同样小声说道,能吗?法庭承认了这个视频,就必须承认几百分别的视频,到时候审都不用审了,不同于普通性/侵罪,在华夏国迷/奸罪是终身追溯案,再加上张唯卿要命的保存了所有影碟,罪名一旦成立,刑期累加起来张唯卿能把牢底坐穿。 “这是吾所愿也。”姬焕臣看向秦知秋。“你在保护谁?你要知道,真相往往是最有利的武器……” “真相也往往是最伤人的。”她拍了拍姬焕臣的后背。 第148章 完美受害者(一)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热点问题, 只有一个月的生命, 在网络时代, 再怎么热炒的热点话题,能有一周的生命都算是长青的了。 张唯卿的事件闹出来之后,本来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男德班, 一下子冷了下来, 从原来的头版头条, 变成了现在只有一分钟甚至几秒钟的报道。 沈明辉喜欢甚至欢迎这种情形, 毕竟做的舆论攻势已经做完, 现在需要的是进一步调查取证,把案子变成铁案。 这需要时间, 也需要耐心, 更不用说从调查取证到上庭, 最快也要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媒体的过渡关注, 对于这起案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自己怕是指望不上双双陷入恋爱状态的丛欣和熊竣, 沈明辉干脆自己去找穆雪了解情况。 他特意选了晚上八点左右,饭店还没有关门, 但已经没有什么顾客的时间来到蜀味居, 点了一饭一菜一份汤,慢慢的坐在一楼的卡座吃饭。 都市人生活都不规律,晚上八点虽然已经过了饭时,除了他之外, 还是有四五桌的客人推杯换盏。 在一个小角落里一张空桌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低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涂涂画画,看年龄比优优略小,瘦得胳膊腿像是麻杆一样,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很清秀很乖巧,大大的耳朵上戴着一个显眼的人工耳蜗。这应该就是穆雪的孩子了。 过了一会儿,穆雪端着一小碗炸好的小零食过来放在男孩面前,“乖,你刘姨给你炸的猫耳朵,吃晚了自己上楼洗手洗脸,看会儿动画片,爸爸上楼帮你洗澡。”穆雪的眼里只有儿子,跟儿子说话的时候尽量让儿子看见他的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慢慢说。 男孩点了点头,乖巧的收起了图画纸和水彩笔,拿起小零食慢慢吃。 穆雪摸了摸他的头,这才放心的起身想要离开,一抬头看见了坐在那里吃饭的沈明辉。 “沈律师。”他小声招呼,“对不住,方才我没看见您。” “没关系。”沈明辉笑道,“能聊一会儿吗?” “可以。”穆雪用围裙擦了擦手,坐到沈明辉的对面。 “那是你儿子?”沈明辉指着男孩道。 “是的。我儿子。” “几岁了?” “三周岁半。” “比我女儿小。”沈明辉笑了起来,“很可爱啊。长得很像你。” “嗯……” “我听说现在他的抚养权有问题?” “他妈妈后悔了,一直想儿子,想把他要回去。我问过律师了,我没有稳定的工作,也没有稳定的住所,再加上是爸爸,打官司很难赢。” “之前我的助手来过一次,你为什么没有跟她联系呢?” “我一个男人,没工作也没钱,让孩子跟我太受罪了,也许把孩子送回去给他妈妈养对孩子更好。” 这个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很多人觉得养孩子有爱就行了,实际上养孩子尤其是残疾的孩子,最需要的是钱。再多的爱,也没办法弥补经济上的不足。 “你前妻是做什么的?” “她是在大学里教书的。是家里的三女,书香门第。” 沈明辉点了点头,这与他之前查到的基本资料相符,穆雪出身也是极好的,母亲是一间寺庙的神官,父亲出身名门望族,家族风气保守,穆雪十四岁就订婚了,发现了他的性向异常之后,家里没有再让他读书,火速将他送去了男德班,不知怎么,他性向异常的事还是被未婚妻家里知道了,退了亲。 现任的妻子是他“治愈”之后,家里面托媒人找的,说起来穆雪是低嫁。 另一个世界现代人经常意淫自己出身名门望族之家会如何如何,实际上名门之苦岂是外人能了解的,这个世界的名门望族若是女子就罢了,男子尤其苦,虽然锦衣玉食婚事却不得自由,能得妻子喜爱自然是人生赢家,若是不为妻子所喜,也只能强颜欢笑,维持表面的体面。 穆雪留住了孩子,却不能回归家族,只能寄身小餐馆当服务生,眉宇间哪有大家闺男的优雅傲气,早被生活折磨的颓丧了。 “这次的官司是附带民事赔偿的,如果赢了,你的经济状况会有所改善。”沈明辉说道,钱啊,说到底最要紧的是钱。 “也许吧。”穆雪摇了摇头,他的呼叫器亮了,“对不住,楼上的客人叫我。” “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打佯我们再慢慢聊。” 吃完了饭,沈明辉让服务生把桌子收了,要了一壶茶之后,拿出笔电处理公事。 忙碌的时间总过得极快的,很快到了晚上十点钟,最后一拨客人也离开了,饭店的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穆雪。 他在内侧锁了门,将卷帘门关到一半,只留下了楼下的灯,“您的茶凉了吧?我给您添点热水。”他一边说一边到吧台那里拎了一壶热水,打开了沈明辉的茶壶盖替他添了水,“您还需要些什么吗?”。 沈明辉合上了笔电将笔记本电脑装进了袋子里,“不要忙了,坐下来吧。”他替自己倒了杯水,又拿了个新杯子替穆雪倒了杯水。 穆雪拘谨地坐了下来,“真是太麻烦您了。” “是我自己利用下班的时间来这里找你聊天,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明辉道,他没有用调查两个字,这种案子受害者往往很敏感。“介意我录音吗?” “不介意。”穆雪摇头,“您喝水。” “嗯。”这个时间段帝都的气候一直挺干燥的,沈明辉喝了一口水,“你……”他忽然觉得自己眼皮很沉,很困……他困惑地看了一眼穆雪……倒在了桌子上。 “男有四德,德、容、言、功。其中最要紧的就是德行,上孝姑翁,下抚儿女,亲睦妯娌……”沈明辉在一间空旷的只有四面墙的小房间醒了过来,他发觉自己被绑在一个焊在地面上的铁椅子上,他对面是一个光秃秃的原木色木桌,木桌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一个穿着黑色罩衣的男子,手捧着书大声颂读。 沈明辉只听得头疼欲裂,“你是谁?”他出声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要命,“你们为什么绑架我?你们知不知道绑架是一级重罪?有期徒刑十年至无期,终身不得保释,遇赦不赦!” “身为男子,贞顺第一,守身如玉,顺从妻子……”对方像是没听见一样,念经一样的念自己面前的书。 “穆雪呢?” 男子依旧在念,声音稳定,吐字清晰,恭顺异常,让沈明辉莫名其妙的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穆教徒念古X经时的虔诚。 他晃了晃头,这段洗脑的声音他觉得有些耳熟,仿佛是从他翻了几页就丢到一旁,为了工作几次想要拿起来重看,可怎么也看不下去,只得命令丛欣通读全文的白玉兰所著的《男德颂》里摘选出来的。 穆雪?他竟然和男德班有关? 大意了,他实在是大意了,竟然忘记了男德班里最死忠最强硬的就是那些“优秀学员”。 “沈明辉,你可知罪?” “我只知道你们绑架我,触犯国法,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白玉兰、霍雯都没有任何好处。” “女尊男卑乃是天道,男德是人间至理,千古不变。” “华夏国□□一九五零年第一次将女男平等写入□□,男子拥有用女子同样的权利。华夏国刑法第一章 第三条规定,以勒索钱财或以其他目的,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绑架他人行为,处以十年以上□□……”背条文是吗?他就没怕过谁。华夏国共有五部大法典,□□、刑法、民法、婚姻法、合同法,□□释义最少也要三百二十一条,更不用说华夏国适用判例法,全国近二十年影响司法进程的判例就有一千多条,光是为了考过司法考试拿到律师证,就至少要将五部法典背熟,熟悉所有判例,论背颂沈明辉就没怕过谁。 对方像是和沈明辉杠上了,继续念经一样的背颂。 沈明辉干脆背起了□□,“华夏国□□第一条……” 整个小房间,充满了背颂的声音,沈明辉越背越顺,背完□□背刑法…… 他可是全国TOP2大学全球排名前十的法律系毕业的,耍嘴皮子什么的输了的话实在有辱师门。 一个小时后,对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打开了灯—— 沈明辉停了下来,抬头有些得意的看向对方,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干瘦男人,三角眼、鹰勾鼻,嘴巴向下耷拉…… “我见过你。”沈明辉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逛这个世界的商场,遇见的那群抗议、泼漆内衣店的“精神病”。 “至善王夫曾言:被休离之男,应进入庙宇修行、赎罪,以乞来世。” “至善王夫自己进入庙宇两年,就通过娘家的势力、宫中的斗争,回到了皇宫做他的王夫。”沈明辉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另一个沈明辉带孩子那两年没少看电视剧,至善王夫是华夏国古装剧里面最爱提到的人。 “至善王夫正是因为坚贞和善良,才感动了皇帝陛下……” “你愿意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回宫两年就忽患急病骤逝什么的,想来也是修行得来的。” “你实在是愚顽不堪!” “穆雪为什么会听你的话?我查过,他确实是1号志愿者……” “他被男德班所救,自然感激男德班。” “救?” “我是合格的丈夫,我顺从我的妻子。”桌子后面的门被打开,穆雪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 从来都没有完美的受害者——太完美的,必然是假的…… 第149章 完美受害者(二) 于明娜眉头紧皱地关紧优优房间的门,优优坚持要等爸爸、妈妈回来才肯睡觉, 一直熬到十点多才实在困得受不了在沙发上睡着了。 于明娜把她抱到了卧室, 陪了她一会儿这才离开。 虽然沈明辉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说会晚回来, 于明娜还是觉得心里不塌实,沈明辉是个非常负责任的父亲,这个时间就算事情没办完, 也会打个电话确认优优有没有睡着。 她刚走下楼梯, 就看见刚刚从电视台下班回来的秦知秋, 秦知秋脚步有些沉重, 她现在既是早间新闻秀的主播, 又是黄金时段新闻1小时的主播,九点新闻也没有找到替代者, 每天都很累, 回来的很晚。 “明娜啊, 你还没睡?”秦知秋愣了一下,她早就叮嘱过于明娜, 不用等她, 到时间自己去睡就行了。 “我刚把优优送上床。”于明娜很顺手地接过秦知秋的包,“主人……” “有什么事吗?” “沈先生还没回来。”秦知秋曾经让仆人们叫沈明辉夫人, 但沈明辉坚持让仆人们叫他沈先生。 “他有打过电话吗?”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已经十点四十了。 “八点多的时候打过电话。”于明娜绞了绞手指。 “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找他,他可能忙忘了或者是在公寓那边睡了。”秦知秋深知这种可能性不大, 还是自己安慰自己。 她掏出手机给沈明辉打电话,可他的两部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两个世界的沈明辉手机都是24小时开机的,两部手机不可能同时没电。 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事了。 秦知秋皱着眉头,忍不住咬了咬手指,她对沈明辉太惯性思维了,她会担心剧组里面男同事的安全,关心夏颂恩的安全,却忽略了沈明辉。 可能是因为在她的脑子里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沈明辉在她眼里还是另一个世界里那个独挡一面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吧…… 沈明辉是成年人,仅仅因为将近十一点还没有到家就打电话报警不会有人理会,找家族律师白律师等于惊动母父,秦知秋思来想去,先是拨通了沈明辉的助手丛欣的电话。 丛欣接电话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的,显然是在“忙”,换做平时秦知秋可能会调侃她两句,现在完全没有心情,“你跟沈明辉在一起吗?” “我在家。”丛欣回答道,“以及不管你信不信,我方才在练拳。” “沈明辉是一个人去见当事人的吗?” “是的。” “你们是不是有一个调查员叫熊竣?” “谁找我?”一个男声插了进来。 丛欣推了那边的人一把,还说了句什么,“有。” “明辉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手机关机。” “什么?”丛欣声音有些失常了,“我应该跟他一起去的,他不肯……” “现在说别的都没用了,你知道他去见谁了吗?地点?” “他去见穆雪了,地点是……”丛欣报出了地点,“我跟熊竣现在就过去。” “我们到那里汇合吧。” 秦知秋挂断电话,想了想上楼换了件便于行动的夹克,从枪柜里拿出自己收藏的木仓——华夏国经过严格的审核登记私人是可以持木仓的,每年都要复审,枪支和弹药都登记在册,一旦枪出事,主人保管不当或丢失没有及时报警甚至私自出借枪支,都是需要负刑责的。 她叫醒于明娜,把优优房间的婴儿监控交给了她,让她打开房子的智能安保,注意门户,这才离开了家。 她赶到蜀味居的时候,熊竣和丛欣已经到了,熊竣已经撬开了餐馆的门,餐馆内空无一人,据说是穆雪居住的阁楼堆满杂物,根本没办法住人。 看到这种情形,傻子也知道这是陷井了…… “要不要报警?”丛欣问秦知秋。 “报警,我再找找梅子。”现在不是顾及影响的时候了,黑白两道能动用的资源都要动用。 梅子接到电话,听见事情的经过就开骂了,“丛欣和熊竣一对废物狗女男,整天就知道凑在一起胡搞,正事不干……不要让老子见到他们……” “先别骂了,想想怎么办吧。” “你别急,帝都虽然不是我老家,但黑白两道咱都有人,别说丢个大活人,丢根绳子都能找回来——” 洗脑什么的,说到底就是耗时间,你的所有感官都被洗脑的内容占据,意志薄弱些跟对方谈话超过三句就会被控制顺着对方和思路行事,就算是对方给你灌输的东西弱智到骗不到六岁的孩子,你也会深信不疑。 现实中那些被骗的老人自称被下药了,实际上就是被一两个人的几句话套住了。 这种洗脑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心理学知识,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学问,小学没毕业的农村妇女诈骗教授成功什么的并不罕见。 相对的,意志坚强的人,洗脑稍难些,但也只是稍难,对方真用水磨功夫跟你耗,很多人也一样会被洗脑。 比如男德班,他们说的那一套很多常见于古籍,甚至很多男孩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的,社会已经替他们完成了前半段工作,他们只是要在里面夹杂自己需要的私货而已。 更不用说很多“学员”本身就“需要”被洗脑,婚姻失败的男人,本来就容易怀疑自己的价值,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社会还是古代社会,小三是半个奴隶,自己这个原配是不是就真的立于不败之地了。 性向错乱者本身就有很严重的自我认同问题,他们也不希望自己是同,希望自己可“治愈”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给这些人洗脑并不难—— 难的是给沈明辉这种有社会经验、完备的法律知识以及在男权社会长大,他们的那一套男德对他来讲完全是笑话、恶搞段子,他又不肯安静的被洗脑,不停地被法条反洗脑的,那个丑陋的宣讲人被沈明辉弄得毫无办法,只能让穆雪这个“成功案例”出场现身说法。 “这么说你没有离婚?” “结婚证书也好,离婚证书也好只是张纸,我和她之间不需要任何东西证明或保证些什么。”穆雪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女人,“我现在快乐、满足、幸福,不需要像别的男人那样辛苦工作,也不需要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只需要在家里做家务,准备一日三餐照顾孩子就好了。” “嗯,你真的很幸福。”沈明辉嘲讽地说道,总有人觉得在外面工作赚钱苦,岂不知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收入,才有真正的话语权,“你是在大学里任教职的?难道你也是志愿者之一?”他看向穆雪的妻子“我是在男德班遇见我妻子的。”穆雪依偎在妻子身边,而她的妻子看着沈明辉并不说话。 “霍雯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的导师。”穆雪的妻子终于开口了,“我了解过你,你觉得自己很成功?女人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呵,我很成功啊,上个月我的薪水加分红是二十六万,以你的年龄,年薪有没有十万?”沈明辉挑了挑眉,“至于女人喜不喜欢我,至于有一两个女人挺喜欢我的。我又不是华夏币,要大家都喜欢。” 女人皱紧了眉头,撇过脸不再说话。 “喜欢传统的男人啊?没办法应付真正成熟、聪明、有社会经验、有独立思维的男人?你有没有检查过身体啊,自卑往往是因为身体的原因造成的。” “杨老师,他是这个社会最典型的丑恶男权伎,粗鲁、自以为是、淫/荡无耻。”女人扭头看向那个黑衣女人,“我想你可以在他身上尝试一下新的疗法。” 杨?他不会姓杨名永信吧?沈明辉头皮有些发麻,嘴巴却不肯服输,“杨老师?你应该是比白玉兰更加权威的男德表率吧,你绝对干不出在公共场合辱骂妻子和女儿的事——知道为什么霍雯不选你当门面,而是让白玉兰当所谓的男德导师吗?” 杨老师显然被沈明辉说中了痛楚,看向沈明辉。 “因为你丑啊!白玉兰就算现在老得跟老菜皮似的,从五官看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些姿色的,现在看起来也不丑,可你……丑是一贯的,你是不是爱情不顺婚姻不顺家庭不顺啊,我告诉你,不是你缺乏男德也不是社会不再认同男德更不是你女人的错,是因为你丑啊。” 做律师的都是属鸭子的,浑身上下都煮烂了剩下的嘴也是硬的,这种天性是控制不住的,所以对方拿出疑似电击器具的时候,沈明辉后悔了一秒不应该太过激怒对方,他也清楚再来十次自己照样会抓住一切机会嘲讽对方。 “沈律师,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快别犟了……”穆雪面露不忍之色。 沈明辉摇头没理他,他如果真的“善良”“无辜”怎么会设计抓捕他。 “这位霍教授的爱徒,请问您贵姓啊?你爸爸现在还好吗?我知道一个心理学家叫弗洛依德……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他说成年后的心理问题往往和父亲有关,事实上他认为所有的父亲……”这个世界也有弗洛依德,只不过是女性,她自称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不许提我的父亲!”穆雪的妻子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你这个男人!不守夫道,理应被教训!电击对于你来讲太轻了,你应该按照古代的规矩处以鞭刑!” 第150章 调查 有人讲体罚是软弱的表现, 最后的手段什么的, 说这话的人估计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体罚。 电流击中人的身体,人真的会像是被扔进热油锅里的虾一样,跳个不停。 仁人志士和叛徒之间的区别,除了精神意志、理想信念之外, 也有个性的原因。 比如沈明辉, 他就是天生的牛心左性,从小就倔, 在另一个世界是家里的太阳,受尽宠爱、重视倔强,在这个世界被人忽视, 当成赔钱货更加倔强,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女孩差,加倍的努力,加倍的逼迫自己, 不成功不罢休。 他这样的性格,被人用电击,肉本的疼痛过去之后, 被激发的不是恐惧而是倔犟。 “这就是你们最强的手段?电流有点弱啊。”他看向姓杨的那个人,“我说你不会姓杨名永信吧?呃?要不要听听我给你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 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什么姓杨名永信?杨某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只有精神的超脱, 才能解脱肉体的痛苦,所谓的男权不过是政客虚拟的伪命题,目的是增加劳动力, 男子天生应当被领导,被征服,在家中上孝婆公,下抚子女,而不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受尽委屈,回到家里一样要做家务养孩子,更不用说社会充满危险,表面光鲜亮丽的电视台又怎么样?当家主播一样是色魔。男权,是违背天性的,是应该被消灭的,男子应该自我觉醒,回归传统之路。” “传统是什么?你觉得白玉兰传统吗?”沈明辉说道,“你呢?你传统吗?你方才说德容言工,德行之后是容貌,你现在把自己折腾的跟黑寡夫一样,哪里称得上容貌得体?” 杨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又戴上了手套,将电压扭大。 “杨老师,别这样。”穆雪在旁边阻止。 “阿雪,你忘记了吗?只有肉体的痛苦,才能带来精神的解放。”他的妻子拉住了他。 “可电压这么大,是会出人命的。”穆雪看向沈明辉,“沈律师,我求求你了,你服软吧。第一天的课程非常简单,只需要你承认男权是政客的阴谋就好了。” “阴谋?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阴谋论吗?男子先天体能比女人强,智商上约大多数男女没有差异,按照正常的逻辑本该从原始的母系社会过度到父系社会,可是女性为了掌权,控制资源,有意压制男性……” “一派胡言,男性体能好又怎么样,牛马的力气比男人还大,一样要受人驭使!男性当被领导。”杨某大声说到。“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冥顽不灵之人。” “如果你说的真的是真理,根本不需要使用暴力。用暴力宣扬思想,再次证明你比白玉兰差出一个银河系。” 杨某显然对白玉兰非常有看法,每次沈明辉提到他都能让他失控,失控的结果是沈明辉再次被电了个爽。 沈明辉意识有些模糊,抬头看向三个人,竟然在穆雪眼里看见某种兴奋。 沈明辉总是自称社交无能,朋友不多,但是很精,质量很高。比如这个世界的梅子,梅子来的时候脸上的过夜面膜还没洗,匆忙间只在睡衣外套了一件粉色天鹅绒运动衣,半长不短的头发用卷发器卷了一头,被发网罩住,活似包租婆。 “你怎么来的?”他应该在雍城备嫁啊。 “我就在帝都,住在未婚妻家里。”梅子朝自己来时的座驾努了努嘴,“她送我来的。” “你们进展很快啊。” “还行吧。”梅子并不想多谈。 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人,她下了车,走到梅子跟前,小声说了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梅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大声说出来,省得我再解释一遍。” 那人看了秦知秋一眼,不说话。 “她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专做药品生意的,手下有一群望风的孩子,没有比她信息更准的了。” “我懂规矩,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秦知秋道。 “这间饭店开了有两年了,生意还行,上个月老板因为想要转项经营贴出了出兑的广告,没几天就悄悄的换主了,那人没对生意做改动,该怎么做生意还是怎么做生意,只是多了个带了个聋孩子的男人,这男人闲来无事最喜欢带着孩子四处串门,没多久人人都知道他是离婚的,孩子先天性耳聋,老板好心让他们住在饭店的阁楼上。” 这些消息,在正常的前提下,熊竣和丛欣就能打探出来,可这两只爱情鸟,眼里只有彼此,哪里还有工作,秦知秋心里不由得也怨怪起这两人来了。 “别讲过去了,讲讲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梅子估计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怒视着站在一旁捧着手机拼命打电话打探消息的两个人。 “今天这家店一整天也没什么特别的,说来奇怪,换了老板之后这里的厨师什么的都没换,生意却一下子变得比过去好了,人来人往的,来吃饭的客人,车都挤到里面的小区了。奇怪的是晚上,我的一个孩子看见十点之后,这里来了一辆洗碗公司的车。”洗碗公司是土话,这种公司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专门负责收餐厅、饭店的餐具、餐巾或是旅馆、酒店的床上用品,清洗消毒。 “这个很奇怪吗?”梅子问道。 “非常奇怪,这一片承包餐具、餐巾、旅馆床上用品消毒的清洁公司一直是每天早晨八点送货,顺便带走前一天用过的碗的。” “你手下的人看清楚车牌号了吗?”秦知秋刚问到这里,熊竣就跑了过来。 “警方内线消息,今晚十点多,一辆车牌号为DUXXXX,车上印着保洁清洁公司的白色厢式货车从这条路驶离。”帝都没有什么春天,晚上虽凉也有二十来度,熊竣穿着一件无袖背心,身上脸上全是汗。 “知道行驶路线吗?” “货车按照正常的轨迹行驶到保洁清洁公司,警方暂时还没拿到清洁公司内部的视频。”丛欣拿着手机过来。 “你们等一下。”梅子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你们的内线现在可以拿到监控了,她们老板现在马上给值班保安经理打电话,让他联系那辆车的司机。” 黑有黑道,白有白道,各有各门道,在不触及到底线之前,大家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秦知秋自然不会傻傻的问梅子通过什么渠道这么快就联系上了保洁公司的老板。 在这座看似规矩森严,治安全国第一良好的城市,一样有无数阴暗的角落和见不得光的生意。 漫长的二十多分钟之后,梅子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之后皱眉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用雍城土话骂了几句脏话,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管你的司机和车是被人劫持了还是绑匪一伙的,我就找你,就算是把帝都挖地三尺也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车和人给我找到!” 熊竣那边的进展也不尽如人意,他对电话那边大吼,“你过来干什么?立案还是堪察,我们知道人是被谁劫走的,不需要你们查。” 电话那头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熊竣只得无奈摇头,“是刘超的电话,他从内线嘴里知道了这桩案子,非要走官道立案。” 秦知秋皱紧了眉头,做为媒体人她当然知道专门有一批媒体记者盯着警方,公众总是喜欢看各种奇案、要案、大案的故事,要是涉及到名人,就更是趋之若鹜。 这种绑架案最怕的就是走漏消息,一旦让媒体知道添油加醋,甚至跟踪警方,上演各种闹剧并不罕见,另一世界的白晓燕案就是生生被一帮媒体记者变成了人血馒头盛宴。 “我找一找人。”她本来不想惊动家里的资源的,现在看来不找白律师不行了。 这边刚把案子压下来,梅子那边来了消息,车和人都找到了,车停在一处荒僻无人的废弃工地旁,人被绑了起来塞在车厢里,据她说今天早晨八点送货的时候她就被劫持了。 十点多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看见她们把一个人扔进了车里,车中途停了一下那人被转移走了,听声音应该是另一辆车,她被拉着又转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停了下来。 车的这条线索又断了。 “是男德班的人。”丛欣走了过来,“我仔细核对过穆雪的基本资料,绝大部分是对的,他确实是志愿者1号,也是治愈者,根据书里面所说他跟负责治疗他的志愿治疗师产生了非常良好的互动。他的婚姻状况栏显示他离开男德班不久就结婚了,对方是社区大学心理学系本科的学生。”社区大学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三本大学,根本没有人在意,得知穆雪的前妻是社区大学毕业的,后来又出国留学一年镀金,回国后在社区大学做教师之后,他们就没有深究,“我深挖了一下,他的前妻之所以能出国留学,是因为有人写了一封对她评价非常高的推荐信。” “霍雯?” “是霍雯的同窗好友。”丛欣说到这里简直想要扇自己一巴掌,本来这些是她们应该查到的,这件事是她的失职造成的。 第151章 最初 帝都共有一千五百万个摄像头, 像是蛛网一样密布于整个城市, 帝都人经常开玩笑说从生到死无不在“老大哥”的监控之下。 但是,一旦遇见案件,密布的监控,一下子变得漏洞百出。 就算是根据司机的描述和沿途的监控找到了换车地点, 面对空旷阴暗的角落, 已经被不知什么人击碎的监控,所有人还是有些茫然。 去调查穆雪妻子的熊竣和丛欣也遇到了麻烦, 她登记居住的房子早已经人去楼空,从快要溢出的信箱看,至少有三周没人住了。 熊竣撬开了门走进了这套位于城市边缘中产阶级社区的独栋一层房屋, 整个房子整齐干净的像是有个强迫症患者在这里住过一样,厨房的菜板上刻着标尺,三个大小不一的量杯和一个天平,是的, 住过一个强迫症。 整间房子共有三个卧室,主卧室的床单被折得棱角分明,衣柜里的衣服按照每周的时间表搭配妥当, 连衣服与衣服之间的距离都用尺子量过。 丛欣发现衣柜后面有隔板,轻轻一推打开隔板,露出一堆束缚衣、皮鞭、手铐以及叫不住名字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啊?”要不是心情很沉重, 熊竣真的会调侃几句。 他一边叹息一边坐到了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咦,这椅子不对劲。”熊竣坐在椅子上前后晃晃, “是被钉死的。” “我想我知道这些是什么了。”丛欣晃着四个皮制的带扣。 “这两个人口味真重。” 熊竣嫌弃地站了起来,掀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直接把床垫推到一旁,露出床下的暗格,暗格里面是更多的用品,有各种制服,护士装、学生装、机长装等等,还有一些用途暖昧的用具。 他拿起一个短把圆饼装的“球拍”,“我敢保证这东西不是用来打球的。” “呵呵。”丛欣在这些东西中,找到了一个压克力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排一排整齐的影碟,“现在大家都喜欢当摄影师吗?” 熊竣坐在地上拆开一个影碟,上面写着字,“20160702活动。活动?” 别的影碟也都写着日期,还有一些标注是“演讲”,“课件”。 两个人拿着影碟用客厅的投影仪看,内容并不是她们想的那些,而是十几个穿着黑衣,外罩黑袍,脸上蒙着面具的人,坐成一个圆圈,听站在中间的人讲话,中间的人讲的内容大多是关于男德的,他讲完之后,坐回到座位上,另一个人拿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袋子走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有海报、蕾丝内衣、曝露的服装还有一些书籍。 围坐的人都站了起来,拿着这些东西走到室外,在一个应该是院子的地方,把这些东西扔进铁桶里烧毁。 接下来镜头切换,这些人在商场之类的地方拿着各种册子发放,其中的一个指着内衣店上的广告牌,“□□无耻。” 这些人聚集过去,将油漆泼到广告牌上,其中的一个站了出来大声演讲,直到警察或保安出现将他们驱离。 “一群变态。”熊竣一边摇头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帮我查一下这样一个组织,经常在公共场合宣扬不当思想,给内衣店泼漆。” 电话那头很快有了回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经常这样搞破坏,这些人基本上都被捕过,虽然都是破坏公物之类的轻罪,也都留下了案底,“这些人的头领姓杨,名叫杨鸣。”熊竣翻看档案里的照片,“长得可真丑。” “你居然也会说别人丑了。”丛欣好奇的拿过照片看,确实是丑。 “这里还有一些他参加活动的照片,有些戴面具了有些没戴,我觉得他还是戴着面具好看些。”熊竣说道,杨鸣的丑不在脸,而在气质,他的五官严格说起来不算太丑,气质却特别的阴沉,脸上写满了尖刻痛苦,电视剧里面演寡夫反派恶公公都不用化妆。 别的影碟也是一些类似的活动,总之就是一群衣着特没品味的男人,戴着面具各处搞破坏,内衣店、美容美发沙龙、夜总会、男伎馆等等都是他们袭击的目标。 看到他们破坏一间男伎馆的时候,熊竣笑了,“我认得这个人。” 他的同族就算是在“平权”,“禁止奴隶贩卖”的现代,也很热爱伎业,做这一行的人很多。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就从同族那里问清楚了姓杨的这人的底细,做那一行的没有不八卦的,不了解客人的底细,怎么有针对性的服务啊,对于杨这种“敌人”更是如此。 “这个姓杨的是个弃夫,小的时候就被嫁到妻家做童养夫,长大后他妻子嫌他长得太难看,离家出走到帝都求学工作就是不回家。他公公跟他特别好,两个人从乡下追到帝都,又作又闹的逼着他妻子娶了他,结婚不到半年他妻子就借口去外国公干逃了,再没回来,他守着公公过活,公公去世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宣扬男德了,说起来他宣扬男德的时候,白玉兰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呢。” “后来呢?” “后来他身边开始聚集一些同道,白玉兰就是其中之一,说起来他是白玉兰的先辈,据说男德班的一些著作主笔其实是他,白玉兰只是门面。到后来他跟白玉兰分歧越来越大,带着一批铁杆离开了,整天搞破坏,闹事,搞男德聚会。” 丛欣一边跟他聊天了解杨鸣的情况,一边随手拿起标注着“课件”的影碟放进了放映机。 课件1,一个穿着超短裙吊带背心,化着大浓妆,胸前纹着一朵玫瑰,在玫瑰旁标着17的男人,被绑在一个固定的铁椅子上。 “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爱情动作片男优阿玉啊。”阿玉身材好,长得漂亮,最重要的是活好,小号手出身,那嘴巴简直是上帝赐给人类的礼物,更不用说17cm的尺寸傲视群雄,人称帝都打桩机,电臀小王子。 非常受追捧,在一年前阿玉忽然失踪,粉丝都快疯了,还曾经集体在电影公司门前请愿呢。 他的标志就是胸口的玫瑰花,从头到尾17cm暗示着他的尺寸。 他满头是汗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声音在念着,“万恶淫为首,□□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责。你认不认罪?” “我有罪,我的罪过是太有魅力又没办法满足所有的女人。”阿玉贱贱地说道,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对方对他使用了电击,阿玉在镜头里抽搐许久,口吐白沫,经过一番的折腾,他终于“认罪”,“我有罪,我有罪,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有罪。” 熊竣和丛欣看得头皮发麻,继续找“课件”,播映之后,有些人他们认识,有些人不认识,核查之后无一例外全都是男伎、脱衣舞男、内衣模特之类的,最后一个穿着很保守正常像是普通的白领,熊竣看他却十分眼熟,“我见过他!他是男权联合会的人!去年冬天失踪。” 他也没能支撑多久,对着镜头“认罪”,“忏悔”,“男权是政客的阴谋,从来就没有什么男权,男子以服务家庭为荣。” 后面是他被训练穿着黑袍跪在地上擦地,一遍又一遍的擦,直到膝盖肿得走不了路,磨出了血,还要擦自己流出来的血。 丛欣关掉了影碟,她看不下去了,“杨鸣、穆雪、穆雪的妻子,这些人究竟把沈明辉弄哪儿去了。” 在洗脑的过程中最折磨人的是什么?不是一群人围着你对你进行肉体和精神的折磨,而是只有你一个人,被锁在椅子上,周围死寂一片,你不知道那个关押你的人会不会回来,你的生死完全取决于对方是不是忘记了你,同时你的肉体经受的折磨,因为肾上腺素的消失比一开始要疼痛一万倍。 沈明辉确定自己发烧了,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嗓子里面像是有人扔进了一块火炭一样又热又疼。 恍忽间,他像是回到了大学校园,在大学里有一次他也是这么发热,同学们都去上课了,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室友落在寝室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不停地唱着,“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沈明辉当时的想法是爬起来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手机至少唱了四遍这首歌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粥的香味。 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穿着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子,正在桌上摆弄着一个饭盒,发现了他醒了,女孩笑了,“粥是我偷偷用小电锅熬的,有点干,你不许嫌弃。” 人的一生有许多的重大决定往往是在一瞬间确定的,沈明辉在那一刻知道,自己一定要娶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叫秦知秋。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沈明辉小声念叨着,那天之后他像个初中生一样把这句话写在自己的所有本子上。 一个冰凉的毛巾按压在他的额头上,他抬起头,是穆雪半蹲在地上替他擦脸,“你发烧了。” “嗯,我知道。” “你别扛着了,他们也无非是要听你说几句顺从的话罢了,你又没有什么损失,别人也听不见。你乖乖听话他们就会放了你,谁也不知道你说过那些话。” “我自己知道我说了。”沈明辉道,“穆雪,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呃?”穆雪讶然地看着他。 “爱情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爱着一个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想着一个人。”沈明辉决定了,经过这次的事,只要他能活着出去,永远都不会离开秦知秋,那怕面临再多的挑战,他也要站在秦知秋的身边。 第152章 赢了 权力、名望、影响力, 是怎么改变一个人的?失去了这些之后呢? 在两个世界里, 一夜之间失去权利、地位、名望,不要说是那些身陷囹圄的,就是那些退休的人,很多都调整不好, 在位时看起来年轻、精神、充满活力, 退休只一两年的时间,老态毕现, 老态龙钟。 不过是时隔一两周的功夫,再见到白玉兰的时候,他整整老了十岁。 头发虽然还是紧紧的束在耳后盘成一个髻, 衣服还是那一套保守的衣服,依旧不施脂粉,脸上却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光泽,眼角皱纹堆积, 两鬓斑白,眼睛全无神彩。 看见秦知秋的时候,他的手抖了抖, 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你来找我做什么?还想再羞辱我?” “我想向你了解一个人。” “谁?” “杨鸣。” 白玉兰冷笑了一声,“呵, 你们终于发现他了。”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疯子。”白玉兰道,“你们和那些网友说我是疯子、偏执狂、僵尸、变态,实际上他才是。” “真的吗?” “当然。我一直告诫我的学员, 不能变成像杨鸣那样的人,没有女人会喜欢那样的男人,男人要像玉,不能棱角太多,要温润、单纯、通透,杨鸣就是个扎手的刺猬。” “能具体说说他吗?” “不。”白玉兰摇头,“我凭什么帮你?你害我还不够惨吗?我妻子和女儿都受不了外面的嘲笑离开了我,我的培训机构关门了,我的书全部下架了,我的朋友全都不接我的电话了,律师告诉我后续很有可能有大量的诉讼。” “因为你要面对这些事,而霍雯、杨鸣现在没事。”秦知秋太知道白玉兰的心结了,自己跌落谷底,而那些跟自己做了同样的事的人却没事,没几个人能接受这样的心理落差。 白玉兰果然被说动了,眼里满满都是怨毒之色,“霍雯,我早该知道她就是个骗子,我本来好好的,只是没事儿跟几个朋友参加聚会,听杨鸣讲课,霍雯从杨鸣的学员中选中了我,因为我形像好,表达能力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她,我不过是个傀儡。” “霍雯的律师说他只是个顾问。” “屁顾问,我们的整套教程都是她拟定的,我就是个门面。” “杨鸣呢?我听说很多你的书实际上是他写的。” “是啊,是他写的,他公公是个老学究,没正经上过什么学,只在家里念过几年书,整天抱着线装书啃,他嫁进去之后,老学究教出个小学究,他女人逃了之后,他受刺激太大,就拼命从书里找安慰。”白玉兰左边嘴角向上挑起,满满都是嘲讽,“可惜啊,霍雯觉得他形像太差,气质太阴沉,不适合做门面。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阴沉了,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学员也越来越偏激粗暴,我实在受不了他了,就把他赶走了。” 能让白玉兰都觉得受不了,这个姓杨的到底有多变态?回想起在“课件”里看到的那些人的遭遇,秦知秋就忍不住想沈明辉遭遇了些什么。 他生性执拗,又是在男权社会长大的,男德班的那一套对他来讲跟暴漫恶搞视频一样,天然的带着抗体,再加上律师的嘴毒、话唠天性,没准儿受得罪比那些人还多。 越是这样,她越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白玉兰看出来她另有目的,“他走了之后做了些什么?在街头游/行、演讲?破坏?我在警方那里看到的资料显示,他因为破坏之类的轻罪,被捕了好几次。” “他就是这么疯,整天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自己的房子也卖了、车也卖了,据说后期连印刷费都付不出来,。”白玉兰道,在他看来,无论什么主义,最后全都是生意,他的男德班归根结底不过是敛财和捞资本、扩大影响力的工具而已,杨鸣这种人不赚钱的事也干,简直是疯了。 “只是这样?那可没有什么价值啊,他在警察那里早有案底,很多人也知道他,顶多做为附带新闻报道一下。”秦知秋佯装失望地说道。 白玉兰见她不准备深入报道杨鸣,有些急了,他现在有点了解新闻媒体的可怕了,先前自己连出去取报纸都会被过路人骂,连钟点工都拒绝到自己家里干活,点外卖都被人故意扔到门上,幸亏电视台的那个主播出了性/侵丑闻,媒体放过了他,他的生活才好过些。 他现在除了恨媒体、恨霍雯,也被杨鸣激起了恨意,要不是他,自己干嘛好好的家庭主夫不干,跑去搞什么男德班啊,凭什么他现在没事,自己在这里生不如死? “我知道一个人,之前是他的铁杆追随者,后来遇到了一个女人,偷偷结婚逃了,我去荣城演讲的时候遇见过他,他说杨鸣很可怕,是个疯子、暴力狂、控制狂,被他发现他结婚了,会弄死他。” “你知道那个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吗?” “你等一下,我看看手机。”他在手机上翻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他的新号码。” 秦知秋拿到了电话号码,刚离开白玉兰的家就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听说是电视台想采访他,很快挂断了电话。 秦知秋又播了回去,“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危险,杨鸣是个疯子,可正因为是个疯子,才需要你帮忙抓住他,你难道想躲他一辈子,万一他伤害到你的孩子呢?”秦知秋耳尖地在那电话那头听见了孩子的嬉笑声。 “好吧,如果三个小时之内你能出现,我就接受采访。” 有私人飞机又有钱的好处是,秦知秋不到两个小时后,就出现在了这个人的家门前。 他住在荣城的一处公寓的七楼,打开房门看见秦知秋的时候,吓了一跳,“我每天都看你的节目。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现在我来了,你跟我说说杨鸣吧。”秦知秋控制着自己抓住他摇晃让他说出杨鸣地址的冲动。 他把秦知秋让进了屋里,把孩子交给了保父,在厨房跟秦知秋聊起了自己知道的杨鸣。 “他这个人初接触的时候还好,你觉得他的理论很扎实,说的那一套确实很对,接触久了就觉得压抑,他身上像是有一团黑气,你离他太近,相处的太久,就会被黑气感染,自己也偏激起来,我是后来才发现的,我跟他的时候,跟外界包括自己的母父都断了联系,除了那几个同道之外,完全没办法跟外人沟通,直到我认识了我妻子。” “你的同道有多少人?” “差不多十四个人左右吧,杨鸣说我们是他的十四门徒。” “他们都和你一样吗?” “不一样,有些是第一批学员班的学员。” “你知道里面有一个叫穆雪的吗?” 提到穆雪,他的眼神黯了黯,“穆雪是他最信任的学生之一,他和他的妻子都是他的铁杆。” “你们的组织里还有女人?” “穆雪的妻子叫凌池,本质也是个疯子。据说他也是学心理学的,变态的很。” “我听说杨鸣为了宣扬男德,把自己的房子、车子都卖了,你们平时都在哪里聚会?你们聚会的时候又放火又喊又宣讲的,声音不小吧。” “有一个因病去世的学员,把自己家的小庄园留给杨鸣了,杨鸣很喜欢那里,我们经常在那里聚会。” “你知道那里的位置和地址吗?”秦知秋左手握住右手,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你们要去那里干什么?”他有些警惕地看向秦知秋。 “拍素材啊,最好能拍到他们聚会什么的。” “那个……我和我妻子从帝都到荣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妻子生完孩子不到一个礼拜就回去工作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兼职,工作的地方不提供托班,我只能请保父,经济压力很大。”他搓着手说道。 秦知秋掏出支票簿,写了个数字在上面,“这些钱足够你们重回帝都买一套小房子或在这边生活一阵子了。” 他看见了支票和支票上的数字,抿了抿嘴,拿过来一张纸写下了一个地址,“那个地方挺偏的,平时杨鸣就住在那里,除了聚会的时候我们一般没人去。那边四周都是农田,没遮没挡的,他在附近装了很多监控,很难悄悄接近。” “谁说我们要悄悄接近了。”秦知秋接过了地址起身像风一样的离开了。 人的意志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有的时候薄弱的经不起一块巧克力的诱惑,有的时候坚强的就算是被拼命洗脑也不肯妥协。 沈明辉脑子里始终有一个念头,不能妥协,妥协了就失去了价值,不能被洗脑,就算穿越到了女尊社会,他也不要连最后一点尊严也失去。 他迷迷糊糊睡着,迷迷糊糊醒来,对方像是念经一样的讲着一些关于男德的事,他听起来却像笑话,真难得对方讲了这么久没有笑场。 因为他的不屑,杨鸣越来越疯狂,施加在他身上的暴力越来越重,沈明辉却觉得想笑,杨鸣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拿他没办法。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杨鸣说道。 “我不是第一个吧,你们这么熟练,没有一点手软,没有一点犹豫,告诉我,其他人呢?”沈明辉嘴角带着血,抬头冷笑着问他。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头顶忽然狂风大作,机器的轰鸣声遮盖了所有的声音。 第一个全副武装一身黑衣的武装人员踢开窗户冲进来的时候,沈明辉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赢了。 第153章 摘下面具 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是一切都为资本服务, 只要钱给到位, 私人安保公司,由前皇家海军陆战队精英组成的武装小组任凭差遣。 救回了人直接抬上私人医院提供的私人直升机,送到至尊VIP专楼,由国内权威专业医疗团队治疗。 全程没有一个人多费一句话, 更没有一个人问怎么受伤的。 刘超他们接到“报警”赶到的时候, 只有破到几乎散架的“案发现场”,三个被绑在一起惊魂未定的人和插满了白色三角旗的后院。 “这些是什么?这个地方被抢劫了吗?他们是被害人吗?”刘超的新搭挡问他。 “报告上可以这么写。”刘超说道, “你看到那些白色的旗子了吗?据我所知军队用白色旗帜标注地雷的位置。” “嗯……是的。”刘超的搭挡有过从军的经历,眉头皱了起来,“要不要叫拆弹部队过来?” “叫吧。”刘超有预感, 三角旗下面不是地雷。 当第一具残破的尸体被挖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不断有尸体被挖出来。 “认罪”,并不代表会被原谅, 只是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训导”罢了。 刘超站在一个一个大坑旁,知道自己遇见了自己职业生涯最大的案子,心里却没有一丝的自豪和骄傲,只有淡淡的无奈, “有钱真好啊。” “因病缺席”了早间新闻秀的直播后, 秦知秋又在晚上七点整准时出现在全国的电视观众面前,“帝都郊外一处普通农庄内挖出大量尸体, 警方发言人称有可能是帝都有史以来最大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中很有可能包括失踪的男优阿玉,他的粉丝听到消息后集体到案发现场外围献花悼念。下面请看本台记者自现场发回的报道。” 秦知秋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 让自己显得置身事外,她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躺在担架上,脸色腊黄,嘴唇干裂,伤痕累累的沈明辉。 导播用耳机通知他,镜头将切换回来,她面对镜头再次露出职业化的微笑,“白松公园廉租安置房项目进展缓慢,项目规划、投标等等阻力重重,灾民想要入住安置房恐需时日。” 镜头再次切换到现场报道。 新闻播报结束之后,秦知秋摘下耳机,匆忙起身离开,如果不是不希望有人把沈明辉跟连环杀人案联系在一起,她根本不会回到电视台。 走出直播间时,她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张唯卿,她还是老样子,连发型都没变,随时准备出现在主播台上,脸上常年存在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了。 “您来了。”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张唯卿双手背到背后,迈着方步走在前面,秦知秋只能跟在她的后面,遇见她们的人纷纷弯腰行礼。 “张主播、秦主播。”匆匆走过之后,面面相觑,不知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秦知秋到了张唯卿的办公室,张唯卿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关上门。” “好的。”秦知秋转身关上了门。 “我要退休了。”张唯卿开门见山。 “是吗?” “年龄到了,我身体也不好,我丈夫最近也总生病,帝都的空气太差了,我准备带他到爪哇国休养一阵子。” 这都要去爪哇了?“我觉得您身体很好,还能再多做几年。”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人老珠黄了,观众都看烦我这张老脸了,激流勇退总比被人赶走强。”张唯卿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台里支持她的一派和想要赶走她的一派达成了“妥协”,让她自己“退休”维持体面。 台里和警方、检方高层关系很深,想必是知道了张唯卿的罪行铁证如山,继续保下去只能让自己成为全国的笑柄。 “既然如此,要不要我主持为您举办一个退休晚会?” “不用了,我已经拒绝了台里替我举办大型活动的提议,我和我丈夫早商量好了,悄悄的走,谁也不要惊动。” “哦。” “对了,沈明辉还在做律师?” “他不做律师又能做什么呢?” “我现在麻烦缠身,我之前的律师行做事拖拉的很,平时收年费收得很痛快,真遇见事了什么也不是,我想要请沈明辉做我的律师。” “这个好像不可能了。”秦知秋道,“您知道的,她们律师行是男权联合会的长年法律支援律师行,有几位受害者都被男权联合会推荐到了她们律师行,由宋颖律师亲自带领一整个律师团队为她们服务。” “宋颖,呃……我见过。”张唯卿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我先走了。” “我请您吃饭。” “不必了。”张唯卿站了起来,走到门旁边的时候忽然回过头,“你想要上位的话,根本不必这么麻烦这么兴师动众的搞我。”她脸上的怨毒之色终于隐藏不住了。 “不,我只是看不过去了。”秦知秋也终于摘下了面具,“鹿若琳、夏颂恩,都是我的朋友。我劝你也不必挣扎了恶贯满盈终归难逃法网。” “呵。”张唯卿冷笑,“你别把你自己粉饰得像个英雌一样,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一件事,台里问我对接班人的意见,我已经明确的告知了台里,你太年轻,缺乏影响力,震不住场面,再加上早间新闻秀这个新兴的王牌节目离不开你,建议台里另请大咖坐镇,台里已经决定请冷主播回来了。” 冷主播,十年前因为争夺一姐失败离开之后,跳槽到了朱雀台,跟张唯卿一时瑜亮,平分秋色,能请她回来,确实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张唯卿离开带来的损失。 “是吗?”秦知秋知道,推荐冷主播同时也代表了一种态度,张唯卿恨自己的态度,从此以后,帝都台也好,外界也好,关于她是张唯卿倒台幕后黑手的传闻会愈演愈烈,可她却一点都不怕了呢,斗倒张唯卿这个色中恶魔是多么伟大的功绩啊,不宣扬出去如同锦衣夜行。 “这次算你赢了,别忘了,夜路走多了终归会遇见鬼!我在帝都电视台这么多年经营,虽说有你这样的白眼狼,也有忠臣良将。” “忠臣?像是汪玲一样被你利用之用弃之如敝履的忠臣吗?” “是她。”张唯卿脸上略显后悔,那天她不应该愤怒离开,应该见一见汪玲的,汪玲打电话不应该不接,还有瞻瞻,那个小贱人一开始要的也只是钱罢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应该大方一些的,总好过现在夫离女散家破人亡,别看她在秦知秋面前一口一个我丈夫,实际上她的丈夫已经被家族带离了她,她现在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灾难。 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了,张唯卿虽然现在已经是成功人士了,爵位、财富、地位一样都不缺,可出身寒门的她,没办法摆脱对金钱的吝啬和贪婪。 沈明辉是被一阵小声说话的声音“吵”醒的,他迷茫地睁开眼,看见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的女子正在跟同样穿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小女孩说话。 “我知道,我不吵爸爸,我就是去看看他。”优优说道。 “看看也不行啊。” “不要。我要去看看。”优优坚决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往沈明辉这里跑,“妈妈,爸爸睡了这么久,会不会变成睡美男啊,你亲一亲他看看啊。” “你亲一亲我啊。”沈明辉哑声说道。 “爸爸!”优优高兴地尖叫了起来,跑到他身边,又急忙地跑去秦知秋身边,“妈妈!爸爸醒过来了!” 秦知秋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 “我睡了多久?”沈明辉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身上有好几处地方麻木肿涨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十一个小时。”秦知秋道,“医生给你退了烧,用了止疼药。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沈明辉受得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难怪我觉得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头疼死了。”沈明辉摇头挣扎着起要起床。 “干嘛去啊。” “上厕所。”快憋死他了。 “你带着导尿管呢。” “我醒过来了尿不出来!”他又不是重度残疾了,他坐了起来,伸手就要扯导尿管,看见优优在这里,只能暂停动作。 “爸爸不要不听话!”优优大声地喝止他,“要乖乖的打针,乖乖的吃药,不许哭。” “优优,爸爸醒过来了,你去叫护士舅舅。” “好!”优优蹬蹬跑了,沈明辉在她离开后面扯下了导尿管,秦知秋替他整理好,扶着他去上厕所,等优优带着护士回来的时候,秦知秋已经扶着沈明辉躺回床上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秦知秋问护士,“他需不需要再用药了?” “既然病人已经醒过来了,烧也退了,每天只需要打一针消炎针就可以了,止疼药和退烧药都可以口服。”护士说罢去检查沈明辉埋针的手,这个人在男人里真是少有的意志坚强,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那怕是女人也早就晕倒了,据接他的人讲,他是在看见救护直升机之后才晕过去的。 “那些人呢?” “警方在农场里挖到了十一具尸体,再加上那些录像,他们谁也逃不掉。他们现在已经全部招供了,你是唯一活着离开农庄的。” 第154章 八卦(一) 2018年,华夏帝国的网民如果知道吃瓜群众这个词的话, 可以说吃瓜吃得很开心。 先是男德班, 后是帝都电视台当家一姐王牌主播张唯卿性侵案,本来男德班的热度已经降了,谁知为了抢“收视”竟然曝出了“连环杀人案”。 男德这两个字在华夏国彻底臭了, 过去还有人讲白玉兰、霍雯极端, 利用男德的概念谋利, 男德本身是没错的, 当今社会应该回归传统,杨鸣连环绑架杀人案曝出之后,这些人都没声音了,再提男德两个字,跟骂人“变态”差不多了。 “你男德,你们全家都男德。”是2018年最火的网络用语。 吃瓜群众是如此开心,如此忙碌,电视台, 尤其是以段子闻名的脱口秀和各类喜剧节目开心的跟天天过圣诞一样, 找各种角度喷相关话题,男权联合会火得一塌糊涂, 连最边缘的主任助理都有无数人预约采访。 就在吃瓜群众吃瓜吃得很开心的时候,帝都台忽然曝出消息——张唯卿宣布因身体和家庭原因辞去在台里的一切职务退休,这个很正常,所有人都从帝都台这次的态度看出来他们不想浪费资源保张唯卿,体面的退休是最好的选择,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接班的不是代班主播秦知秋,而是朱雀台的主播冷主播。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是因为秦知秋也卷入了性侵案,她不只是知情者甚至本身是靠拉皮条上位的,说这话的人言之凿凿,甚至说在某天一起和帝都的主播们吃饭,亲眼看见秦知秋配合张唯卿给同桌的小男生下药。 还有人说张唯卿的倒台跟秦知秋有关,那个盗匪不是误打误撞到张唯卿的住所的,根本是秦知秋着急上位,顾人去偷的,后面还请了水军在全网造势,让张唯卿一边没有时间公关。 最恶毒的是把这两种传言捏合在一起,说秦知秋是个比张唯卿更恶劣的人,当初跟着张唯卿一起下药、性侵,张唯卿的执镜人就是她,后来为了上位翻脸出卖张唯卿。 在结尾还会说:“秦家财雄势大,这一段肯定会被公关搞掉。” 一时间各种黑料喧嚣尘上,支持秦知秋的粉丝和黑子战成一团,有路人相信黑料,也有路人相信不是秦知秋做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曝出一段视频,“秦知秋夜会不知名男子。” 视频里面秦知秋出现在单身公寓和一个男人两人举止亲密的上楼,后面剪的就是两人在窗前秦知秋衣裳半敞,男人在她的后面,两人一起“擦玻璃”。 视频发了差不多有四、五个小时,有人认出男人是网红律师沈明辉。 一个秦知秋的粉丝发帖大骂黑子,“你们都瞎了吗?那个男人是秦知秋的前夫律师沈明辉,秦知秋公开说过只喜欢过一个人,就是他。应该把发视频和录视频的人一起抓起来。” 有人找出了沈明辉的照片和视频做对比,相似度90%,尤其是标志性的短发和中性的打扮。 甚至有一个自称是秦知秋邻居的号,曝料说秦知秋和沈明辉已经搬回原住所了。 接下来很快有人“揭密”,“男德班是媒体和律师演的双簧。”整个事件都是沈明辉和秦知秋策划的,从法院的相关立案文书来看,沈明辉代理了相当多关于男德班的案子,而秦知秋一直在媒体上抹黑男德班。 “就算是这两个人演双簧我也要说演得好,别想趁机洗白男德班。”网民集体把说这话的人给砸得删号了。 但是,夏颂恩的粉丝不干了,既然秦知秋和沈明辉离婚没离家,两个人已经“复合”那夏颂恩算是什么啊?被玩弄了? 秦知秋是不是瞎啊,放着仙男哥哥夏颂恩不要抱着不女不男沈明辉不放手? 两个世界最不好惹的就是CP粉,尤其是被拆了CP的CP粉。 沈明辉的各种黑料不要钱似的往外甩,扒皮帖盖了上千层的楼,有人上实证说自己的朋友、表姐、同学是律师,在律师界沈明辉出了名的人品差,靠睡女人上位,他和秦知秋复合了,他老板蔚琳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啊。 总之网友越扒皮越深入,越扒越觉得自己扒出来的料是真实的,比如沈明辉本质扶姐魔,秦知秋为了他百般忍让他极品娘家人,谁知道他竟然为了所谓的事业攀上了大学时的老情人蔚琳,给秦知秋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秦知秋这才不能忍离婚的,因为这个秦知秋还出了一场车祸,差点儿死了。 沈明辉这个男人简直有毒了,害秦知秋这么惨,秦知秋竟然还买他的帐,又被他给勾引回去了。 又有人曝料说沈明辉是利用女儿一步步的重新接近秦知秋,秦知秋本来已经动夏颂恩动心了,两个人正暖昧着呢,沈明辉就一遍一遍的借女儿的名义从中搅和,把秦知秋给勾引回去了。 秦知秋有粉丝,沈明辉就算是在网上有粉丝数量也是不能比的,整个楼一面倒的黑沈明辉。 秦知秋的黑子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她们俩个是一对贱人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第二天一个曝料帖子出来,连流量小生凌峰的粉丝都疯了,纷纷下场开撕。 原来有人曝料说凌峰离婚案的代理律师正是沈明辉,沈明辉知道凌峰和秦知秋的绯闻之后大动肝火醋意大发,有意曝料毁了凌峰。秦知秋明知道沈明辉不守职业道德,泄露当事人的机密材料,为了保护沈明辉故意在节目里面挖坑给凌峰,曝他的黑料。 一时间几方粉丝混战,掐得天翻地覆。 媒体也跟着捣乱,八卦周刊连发几个稿子对秦知秋、沈明辉、夏颂恩、凌峰甚至蔚琳大起底。 她们的关系被形容成了史上复杂的五角关系,沈明辉是祸国妖男,夏颂恩是无辜白莲,秦知秋是眼瞎女主,蔚琳是第一女配,凌峰是史上最无辜受害路人炮灰。 八卦周刊发挥了一贯的作风,整个故事写得跌宕起伏,甚至连心理活动都描写出来了,什么秦见夏娇媚,夏见秦多情,两情正浓时忽然沈打来电话说孩子病了想妈妈了,秦一听说孩子病了立时心急如焚,顾不得佳人告辞离开。佳人暗自垂泪一晚,心想自己怕是不能争过孩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忍痛放手。 按剧本大纲排成电视剧够演八十集以上的,找好了演员肯定能收视率曝表。 什么男德班啊,什么张唯卿啊,什么连环杀人案啊,这些事哪有这些名人尤其是俊女美男之间的恩怨纠缠好看啊,吃瓜群众吃得不要太开心。 连一向以专业素养极高闻名的VIP病房的小护士们,都忍不住悄悄聚在一起探讨到底秦知秋真爱是沈明辉还是夏颂恩,沈明辉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牢牢勾住秦知秋。 他们正聚在一起说着,女二蔚琳来了,她穿着浅卡其亚麻休闲西装,白色衬衫,卡其亚麻裤,手捧着一束鲜花施施然从护士们面前走过,护士们忍不住暗自尖叫——女神! 又一个女神啊!故事里面的女二啊,帝都黄金单身女郎蔚琳啊! “请等一下。”还是护士长比较有经验,叫住了蔚琳,“请问您有预约吗?” “蔚琳,我半个小时前打过电话,应该在准许探视名单上。”蔚琳倒退回来,微笑着说道。 “请出示身份证。”护士长铁面无私地道,完全不为蔚琳的微笑所动。 “好的。”蔚琳拿出了身份证,护士长确认之后放她进去,“沈明辉在十楼,请不要随意走动。”他让蔚琳站在摄像头前照相,做了个临时出入证给他。 “知道。”蔚琳点头示意之后离开。 做完这一切之后,护士长怒视着护士们,“再这么不专业,就全都给我滚去公立医院,我们这里不需要管不住自己嘴的人。” 接过蔚琳坏笑着递过来的八卦杂志,沈明辉看到第三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这东西谁写的啊,没去写小说屈材了啊。” “我觉得写得很不错啊,我就是惹男人怜爱的女二人设啊。”蔚琳扒拉着自己的头发笑了起来,“对了,那个刘超来过律师行,他的意思是有些事躲着是不行的,你再躲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不用说警局那边透得跟筛子似的……” “我就是想清静几天,没想躲。”躲什么啊?身为受害者为什么要躲啊,他跟秦知秋不同,经过这次的事秦知秋彻底把他看成女尊世界的脆弱男性了,一心想要保护他,他觉得不就是受了点伤吗?比起那些死的他太幸运了,站出来做人证什么的很正常。 蔚琳笑着看他,“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出院啊?” “我已经没事了,是秦知秋一直不放心,伤都是皮里肉外的伤,在这里是养回家也是养,她主要是怕我回去之后工作。”沈明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工作什么的你放心,你的工作我让丛欣做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得让她吃点苦头。” “我同意。” “对了,有件事——最近有人给我介绍了个男孩,我觉得不错,打算相处一下看看。”蔚琳说道,她看着沈明辉,沈明辉当然不是故事里的祸国妖男,他只是一个梦,一个穷女孩的梦,一个心结,一个愿望,可惜这个梦注定没办法圆满。 第155章 八卦(二) 秦家晚餐的餐桌上异常的平静,向来先知先觉对周围的气场感知力超级强的秦简像是只身猫群的老鼠一样瑟瑟发抖, 缩在一旁夹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蚝油西蓝花吃, 他太恐惧了,吃什么对他来讲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起来是在吃东西, 不要引起大人的注意。 二爸露出了数日难得一见的笑容, “知秋真是很久没回来吃晚饭了, 瘦了。今个儿的虫草老鸭汤不错, 小五,给他盛一碗。”女仆小五点头称是,动作尽量轻地盛了一碗汤端给秦知秋。 秦知秋佯装对紧张的气氛一无所觉,端起碗用勺子慢悠悠地喝汤。 “不是二爸多嘴,你是秦家长女,秦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外面的那些个名啊,利啊, 扑腾到头儿能有多少, 何必去与那些眼皮子浅的争夺,平白搭上自己的名声。”二爸柔声说道。 “是吗?”秦知秋很轻声地回了一句, “二妹最近学业怎么样?” “她啊,是只活猴子,做国防生怕是还做对了呢,一开始哭了几鼻子,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 我准着发回来的照片,颇有些英武呢。” “适应了就好。”秦知秋低头喝汤,“这汤真的很好喝,二爸,喝汤。” “知秋。”秦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跟沈明辉是怎么回事?”她盯着长女,想要从长女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小时候还算听话,越大越不服管,从上什么大学到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甚至娶什么样的男人进门都不让自己插手。 自己自认是知识分子,不是那些个贵族对自己的孩子多种限制,反而给了女儿自由,从目前来看,女儿发展很好,比那些个或是唯唯诺诺或是叛逆纨绔的女孩强得多,一直是自己的骄傲,最近却…… 她心里颇有些想法,见女儿放下了勺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嘴角,笑着看向自己时,心里又有些虚,难免有些恨女儿太独立了,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势力上,自己竟没有一处可以制衡她的,心里转了几个心思,又慢慢的软了,世上哪有当妈的能拗得过女儿的,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两母女在餐桌上不过是对视几秒,胜负已分,秦知秋开口解释,“妈,我跟明辉已经复合了,之前我们一直有些不好意思,没敢跟家里说。” “你啊,你跟明辉和好是好事啊。”叶立本自然看出了这两母女的眼神官司,当着老二和老三的面,就算对沈明辉有所不满,也要站出来打圆场,“孩子还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优优这孩子一定开心极了。” 因为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女,争宠归争宠,掐尖归掐尖,一直在秦家子女的事上保持沉默的三爸冷笑了一声,“优优是开心了,大哥怕是更开心吧,以后家里多个贤内助帮大哥的忙。”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显然心里有怨气。 “他在外面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干嘛要回家?我还年轻,还干得动。就算是有做不动的那一天,不是还有你和二弟吗?”叶立本立刻回击,他本质护短,再不满沈明辉他也是自己的女婿,容不得外人说嘴。 “咱们这样的人家,少夫人在外面与人争争讲讲的,动不动就牵扯进这个官司,惹上那个麻烦,还要上电视上报纸让人家说,怕是好说不好听啊。”二爸不知道为什么三爸会下场帮着自己开撕,但他很会顺杆子爬,“阿媚,您说呢?” “这个……”秦媚确实有些看不惯沈明辉在外面抛头露面,更加上白律师昨天详细汇报了沈明辉被绑架的事,对他这种不顾自己身份陷自己和秦家的脸面于险地的事也颇为不满,但在这种时候,她真有些不好表态。 “年轻人,每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庄家的那个长女整天打扮得不女不男跟一帮玩艺术的在一起吸□□,还弄了个舞伎当男朋友,说什么都要娶回家,相比之下明辉好歹有正当职业,在法律界对他的评价也是不差的。”叶立本出言维护道。 “呵,大哥,您是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他的,八卦周刊又照片又有文章,整整十页都是讲他的事的,简直不堪入目。”二爸说道。 “外面?我怎么没听人说过他啊,老二啊,你没事少跟那些闲着无聊只知道聊别人家常里短的小夫们来往,当着你的面说别人是非,焉知他们当着别人的面是怎么说你是非的。还有啊八卦周刊这种下三滥的杂志,看了就看了,不要拿里面的内容到处说,有辱体面。”叶立本火力全开回击回去。 “妈,爸,我吃饱了。”秦简见□□味儿越来越浓,自己面前的西蓝花也吃完了,赶紧撤退。 “我也吃饱了。”秦知秋也把餐具放下了。 “吃饱了就去玩吧。”吵到这份上,已经到了没有技术含量的程度了,让孩子们听着不像话,秦媚直接放人,“知秋啊,找时间带明辉回来吃顿饭。” 她又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虽然做为婆婆和沈明辉实在不怎么熟,但也算是相处了三年多的一家人,沈明辉是什么人她一清二楚,他要是真像八卦周刊上说得那么心机,根本不会和知秋离婚,更不会放着好好的少夫人不做出去做事,虽然对他外出工作不太满意,但还是那句话,女儿自有女儿福,她连秦知秋都管不了,又怎么可能管得了沈明辉? 要是太迂腐严格,秦知秋和沈明辉干脆不回家不露面了,她能有什么法子?断了零花钱还是威胁改遗嘱?都不可能啊,别说秦知秋不会理她,老公也一定跟她翻脸离婚,算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成年了,经济独立了,人格自然就独立了,明智的长辈自然也知道要“宽容”了。 “好的,妈。” 秦媚的话基本上给这件事定性了,她在家里一言九鼎,别人再不满也得把一腔的愤怒往肚子里咽。 离开餐厅,秦简拽住秦知秋,“姐,赞助我点钱呗。” “做什么?”秦知秋知道这小子可不缺钱,每个月的零花不说,二爸也会偷偷塞钱给他,更不用说他有心计得很,每年过年的压岁钱都会攒起来存理财,在家里虽然不显,放到外面去就凭他自己的存款也是小富公一个。 “我要参加高中生科技大奖赛,要买原材料,有几个数据得上超算上跑,我老师跟大学联系了,他们同意出借,但租金可不便宜。” 上超算?高中生的科技大赛还得用超算?“公司有超算。” “我不想让妈知道,想给她一个惊喜。” “需要多少钱?” “这个数。”超算啊,普通的一小时两千,但他联系到的帝都大学超算是顶尖的,一小时三千,他需要使用十二个小时,实际上他的项目最贵的是原材料,秦简比了个二,想了想又缩回去一根手指头,“大学那里说需要成年人担保。” “一万?” “一百万。” “什么高中生科技大赛需要一百万啊?你要研制核/弹吗?”以现的核/弹技术的成熟,除了原材料难弄,没啥技术难点,一百万都是多说了,“你把计划书给我看看,我入股,申请到专利我参与分红。” “不要。”秦简双手环胸跟她瞪眼,“我就是借你点钱而已,你就要割我的肉,不行!” “那你去找别人借啊,入股算是风投啊,你的试验成功了有还要有商业价值我才能分红,失败了或是完全没有商业价值,我等于白投资啊,不用你还钱。”秦知秋忽悠小孩子。 秦简终究还是年轻,想了许久——“好吧,我会把计划书给你的。” 秦知秋本来就是逗他的,一个高中生的科技大赛能研究出什么来,谁想到这成了她最赚钱的一笔投资,也是秦简一生吃的最大的一次亏。 “免费附赠你一个消息,三爸是夏颂恩的铁粉,也是你和他的CP粉,他这几天一直在网上黑你和姐夫。” 这个世界也太奇妙了。 范衡进入秦知秋的办公室时,脚步轻盈的像是在跳舞,浑身上下每个汗毛都写着得瑟两个字,要不是他有利用价值,秦知秋想直接把他打出去。 “最近感受如何?被专业重量级公关公司集火攻击的滋味如何?” 光是粉丝闹就算有风浪也有限,闹到今天这一步,很明显是公关公司有组织有步骤的集火攻击。这个不用范衡说,秦知秋也看出来了。 “做为我的经纪人,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你不是一直讨厌我自作主张吗?”范衡见秦知秋要变脸,赶紧的坐下来,“不过这种事需要专业的公关公司出马,我能介绍一个非常专业的人给你和沈明辉。” “沈明辉也需要吗?” “他现在在风口浪尖上,当然需要公关公司了。”范衡说道,“我可是听说了,马上公关公司下面的营销号就要暴猛料了。” “什么猛料?”秦知秋玩着桌上的笔。 “从我听说的来看,跟连环杀人案有关。” 秦知秋手里的笔摔到了桌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想这件事曝光,是因为她知道媒体会有多恶劣,网民会有多恶趣味,黑锅一旦背到你身上,后面再怎么解释,也会有人不信,那怕十几年后也会拿黑料出来黑人。 “请公关公司多少钱?” “一般人家不会单次行动,只会签约艺人,你这种级别的10个点喽。” “行。你帮我联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秦简遗传秦媚,是个天才,智商170。 第156章 八卦(三) “著名主播之夫知名律师被绑架。” “知情人曝帝都有史以来最大连环杀人案内幕,凶犯被捕全因错绑了一个人。” “知名男权律师身陷魔窟, 身心受创现正在帝都慈护医院VIP专楼接受治疗。医生拒绝谈论病情。” 媒体的新闻标题虽耸动, 内容却大多不敢太荒腔走板,不管再怎么修饰文字,主要内容提炼出来都差不多, 一是沈明辉被绑架过。二是绑架他的人正是男德杀手杨鸣团伙。三是杨鸣团伙把沈明辉虐的不轻, 至于虐待手段就是各种春秋笔法了, 尤其是在团伙重要成员家中搜到的各种性虐工具照片做为新闻照片贴在新闻内容旁, 让人望文生义,很直接就联想到了性虐上。四是秦知秋动用了所有资源,黑白两道的力量找到了沈明辉,最后甚至动用了私人安保公司的武装救人。五是明示帝都警方无能,如果不是绑架集团绑错了人,这个团伙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被发现。 网上的“网友”发言就无所顾及了,什么沈明辉被轮X,沈明辉被性/虐, 甚至有水军在各种无关的帖子下面的评论里面各种打广告知名律师、绑架、视频、你们懂的。 点开了下载就是各种小电影, 里面确实有黑发男子被各种□□的,于是媒体就“取材”了, “疑似沈明辉被性/虐,轮X视频曝光”。 你不能说她们污蔑,因为人家说了“疑似”,甚至在内容里人家还说很有可能只是外表相似的人而已。 但大众有几个会看内容的?就算是看了也会觉得记者不过是畏惧秦家的势力不敢多言。 这就是心理学上最可怕的“第一印象效应”,丑闻一旦产生, 那怕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后来有了非常有利的证据澄清,却仍然难已改变很多人的看法。 比如另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刘X玲被轮女干案,“新闻”曝光,视频被各种转载,那怕是后来真正的受害人站出来澄清是自己,并不是刘X玲,二十年后还是会有人相信刘X玲被轮女干过。 这也是幕后人的狠毒之处,明知道事后会被澄清,仍然抢先曝料,占得先机。 网上开始大规模的出现截图,扒一扒,心疼秦知秋,替她P绿帽等等活动,可以说整个舆论的风暴气势汹汹席卷而来。 秦知秋面前一摞的杂志、报纸,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相关的消息推送无休无止。 她早知道对方会有这一手,张唯卿这个传媒界的老前辈太知道如何操控舆论了,自己毁了她,她就会拿沈明辉报复自己,因此她才会想要把这件事藏起来,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曝光了。 警局里,太多媒体的线人了。 范衡带着一个穿着全黑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头发剪得短短的,眉毛上挑,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梁的山根有些塌,但鼻子不算小,略圆的鹅蛋脸,嘴唇肥厚有肉,长得称不上有多好看,却莫名的舒服。 “这位是业界排名第一的公关韩露。” “你好。”秦知秋站了起来与她握手。 “你好。”韩露坐了下来,“既然你想请我,那我们就开始工作吧,这一单算是试用期,成了签合同,不成咱们当交个朋友。” 秦知秋愣了一下,当公关的都这么直接吗?“好。” “首先——”韩露随手一扫,将所有的杂志、报纸扫到了地上,“这些与我们无关。” 秦知秋以为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她竟然并不在意?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配合警方工作,并在警局门口发一个简短的声明,不要接受采访,我替你安排了明晚的晚间谈话间。”晚间谈话间做为这个世界的王牌谈话节目,想上的明星不知道有多少,韩露说安排就能安排上,确实非常有能量,“然后是帝都客的访谈。” 帝都客是非常高端的杂志,公信力很高。 “然后?”秦知秋看向她。 “然后我们先看看观众的反应。”韩露说道,“我知道一家很出名的早午餐店,要不要去尝尝看?” “秦知秋神态轻松与友人共进早午餐。”一条推送悄悄出现在著名八卦营销号的头条,“记者突袭问及沈明辉,秦知秋表示已经诉诸法律,清者自清,请媒体自重。” 同时网络上另一种理性的声音渐渐抬头,尤其是已经确定为绑架受害者的男权联盟秘书的姐姐发表声明,称网上的言论已经严重伤害到了受害者家属,父亲已经心脏病发住院,清醒后含泪问自己弟弟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网民邪恶起来可以很邪恶,善良起来又可以很善良,只要你抓住一个点,就会掀起一阵新的舆论声讨。 媒体更是如此,本来抹黑的时候主流的几大电视台都没有下场,现在纷纷粉墨登场,痛斥网民无良和部分媒体缺乏操守。 甚至有媒体直接曝光有人请水军公司涉嫌炒作。 就在网络上纷纷扰扰的时候,“秦知秋低调出现在警局。”的推送悄悄出现在媒体记者的手机上。 一时间全城所有的记者全员出动,蜂涌而上。 穿着白色夹克,浅蓝牛仔裤的秦知秋由警察局长陪同走出警局的侧门就被记者团团围住了。 “请问沈明辉是否是最后一名受害人?” “是。”秦知秋并没有回避而是直接承认了。 “请问整个案件侦破是否是因为秦家势力的介入?” “是也不是。”秦知秋道,“案情正在侦办当中,做为受害者家属除了感谢皇天女神、大地女神的赐福让明辉平安归来之外,我们也感谢警方的努力,没有他们的付出就不会有案件的侦破。” “沈明辉在绑架案中有没有受伤?”记者们更想问的是有没有被性/侵,但是不敢。 “他受了一些轻伤,至于具体细节因为案件正在侦办中,警方和检方都建议我不要过多透露。”秦知秋道。 “做为警方的发言人我可以透露一个细节。”秦知秋的话可以说是给足了警方面子,至于警方有没有在这桩案件中发挥作用,双方都心知肚明,警察局长感谢秦知秋帮忙挽回了颜面,自然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忙,“杨鸣是典型的心理凌虐狂,在他的字典里男人是女人的奴隶,男人不应该有欲望也不应该有权利,应该以服从女性为宗旨,在他的犯罪过程中并不存在性的因素,虐待只是为了让受害者屈服,警方目前掌握的相关资料看,他所有的受害者都没有被性/侵过的迹象。” 人群中发出一声“哦”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没有性/侵迹象让新闻少了一个曝点,还是因为受害者尽管死了,但保住了“贞操”,是的,在这个女权世界里,一样是人死事小,失节事大。 为了避免被性/侵跳楼而死是以死守节,贞烈男儿。被性侵之后跳楼是含羞而死。不知怎么前一种似乎更“光采”些。 “请问您准备与沈律师复婚吗?” “等他身体恢复好,我准备再次向他求婚。”秦知秋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似乎从侧面证明了沈明辉没有被性/侵,秦知秋啊,堂堂的爵士长女,秦家未来的继承人,帝都台当红主播,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对原配不抛弃已经是好女人了,离婚之后竟然还会复婚,简直是好女人中的战斗机。她怎么会要一个被性/虐,轮女干过的男人呢?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黑色幽默,看着某著名论坛上头版头条“打脸!沈明辉被绑案翻转!” 里面大量的留言都是肯定没有被性/侵啊,如果有的话秦知秋肯定不会要他。 后面还有人留言说也许是有呢?秦知秋为了挽回面子故意这么说的,后面再发表声明说求婚被拒就好了么。 更多人不忘了继续给秦知秋P绿帽。 你们忘了那个叫蔚琳的吗?根据线报她跟沈明辉不清不楚是真的。 这些风浪已经影响不到主流的看法了,主流媒体非常政治正确的选择了站在“受害者”一边,站在“男权”一边,完全忽视了网上那些污言晦语。 舒文张开双臂拥抱走上台的秦知秋,“我一直想要拥抱你,看到你今天下午在警局前的表现更想拥抱你了。” “谢谢。”秦知秋友善又不失礼貌地任由他拥抱,幸亏他没有拥抱太久。 双方很快坐了下来,舒文坐到她的旁边,很亲切地问她,“明辉的身体怎么样?” “他伤得不重,自己觉得恢复得很好,一直闹着出院,现在我女儿在医院陪着他。” “有人说女人生病像小孩子,男人呢?” “我们家里的小孩子原来是我,现在看来明辉也挺幼稚的,一直觉得自己没问题啊,很好啊,可以回家,下周一就可以上班了。” “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算是吧,他的公寓有点问题,一直住在我这里。” “跟我说实话他的公寓的问题是不是你造成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买通了管理员。”秦知秋笑着承认了。 “一直很爱他?” “他是我的初恋。”秦知秋很痛快地承认了,“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娶除了他之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能够痛击公关公司水军公司的,只有另一间公关公司和水军公司。这是网络时代的悲哀。 第157章 访谈 事实证明两个世界的师爷(奶)都一样,女人长得好看, 专一, 深情人设万年不崩, 秦知秋此言一出,台下的观众都发出一声羡慕的,“噢……” 舒文站了起来, “我还要再抱你一下。”他激动地抱了秦知秋一下, “天哪, 我昨天还和人说好女人要绝种了呢, 就遇见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你有没有别的没结婚的姐妹?能接受大三十岁的老大叔的那种?” “我只有一个妹妹,今年刚刚考上国防生。” “太小了啊。”舒文摇头, “人生啊, 看来我真的是母胎单身体制了。”舒文的人生境遇很坎坷, 出生平民,从小母父离异, 跟着母亲生活, 家里有继父和四个非母异父的弟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 却在大学里面遇人不淑, 差点儿被害得失去奖学金,大一开始打工补贴家用,大三开始参加各种歌唱比赛,后来渐渐有了名气, 之前对他不闻不问的生父和冷淡的生母一家又都跑来吸血。 可能是因为对感情确实失望了,已经将近五十,名利什么的都不缺,也曾传过绯闻,到现在却是孑然一身。 “我觉得你这样很让人羡慕啊。” “羡慕我什么?” “你朋友多啊,我跟人家提我要来你的节目,就有很多人说你去吧,他是我的朋友。” “跟我说说看都有谁。” 秦知秋列举了几个人,都是帝都台的主播,“只有一个人说跟你是死敌啊。” “不要提那个人的名字,不要提那个人的名字,我要生理性过敏了。”舒文跟文艺台的毒舌乐评主播阿吴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组合的,二十年前分道扬镳,互相王不见王多年,互称死敌,但实际上私下里关系又没有真的那么恶劣。 “他说让我小心不要落入你的陷井,被你煽情煽到哭。” “好!我接受挑战,今天一定要让你哭。” 秦知秋苦笑,“我现在哭行吗?” “说归说笑归笑,离婚的时候很难过?” “嗯……非常难过。”两个世界的秦知秋离婚的时候都很痛苦。 “是什么时候觉得不行,我不能跟这个男人离婚,我一定要把他追回来的?” “签完字之后吧。” “立刻就后悔了?” “是啊。”秦知秋点头,立刻后悔是这个世界秦知秋的感受,在另一个世界离婚是她先提出的,离完婚之后,她的感觉得解脱,对婚姻和沈明辉有留恋,但没有后悔。 “那为什么答应离婚?” “因为当时他逼自己太狠了,他娘家条件不是很好,需要他补贴,他又不肯用生活费来补,自己出去赚钱,说来你都不信,他出去工作之前,我家里是没有保父的,也没有钟点工啊,保洁什么的,我们是靠我在电视台当实习生的工资生活的。” “这样啊——我以为你家里面管家、男仆、女仆成群。” “我妈妈家是这样的,我家就算是现在也只不过有一个住家的管家,一个保洁,一个厨师。” “那他很辛苦啊。” “非常辛苦,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再加上别的压力什么的,我们俩个那个时候实在撑不住了。”秦知秋讲的都是实情,这些话由她这个女人讲出来显得更加动情,很多观众都深有感触的样子。 “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又要参加歌唱比赛又要养自己还要在帝都租房子一共有两份工作,每天也是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我真的能理解那种感觉,分分钟要崩溃。他还要负担一个家庭,照顾你跟孩子。”舒文就是这种,因为有生活有经历特别能理解人。 “是啊,后来我们终于请了钟点工,请了他爸爸来帮忙带孩子,我爸派了家里的管家来——” “你不用说了,我理解你们为什么离婚了,这就是我常在节目里说的,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如果两个家庭没有介入太深的话就算了,要是介入了真是分分钟会逼得你离婚。” “是啊——” 两个人的采访一直持续到一个小时的直播结束,秦知秋非常坦诚,把很多事讲得很清楚,舒文并没有像大众想像的那样追着问夏颂恩啊,绑架案啊,而是问一些家常里短的问题,反而侧面解释了为什么夏颂恩和秦知秋只是普通同事,绑架案为什么让秦知秋动用一切资源。 几乎是一夜之间,舆论翻转,沈明辉从祸国妖男变成了全国男人羡慕的对象。 秦知秋更是成了全国中老年男人的偶象,要是第二天就选首相的话,秦知秋肯定高票当选。 一边看电视一边练拉伸阿阮关上电视,抬头向楼上大声喊叫,“夏颂恩!夏颂恩!”夏颂恩从楼上下来,瞧着正在做一字马的爸爸面带怒气地瞧着自己,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啊,爸。” “你和秦知秋彻底凉了?我教你的那些全白教了?我看你整天不着家还以为你学好了呢!明天我就请张师爸吃饭,让他给你介绍女朋友。”张师爸是城里有名的高端媒公,专门给富豪人家保媒。 “我不打算找女朋友了。”夏颂恩说道,“你要是找张师爸我就从家里搬到单身公寓去住。” “什么?”阿阮从地上起来,“你这个孩子疯了吧?你看那些不结婚的男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死了连祖坟都入不了。” “我死了你把我火化了,骨灰扬大海里就行了。” “你这个混蛋,难道还指望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城里的笑柄了?偌大年纪不结婚,巴着秦知秋这么久连个不女不男的律师都没争过,我告诉你,不管张师爸给你介绍七十还是八十的单身女人,你都得给我嫁!我们夏家丢不起那个人。” 夏颂恩扭头直接上楼了,回到房间关上门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经受的一切,最不能说的就是“家人”,爸如果知道了自己被性/侵失贞,搞不好会跪求张唯卿娶他做小,给他一个“身份”,那怕是张唯卿身败名裂的现在,在爸的眼里也是最好的。 至于妈妈,估计会第一时间找耶耶或大爸讨主意,听从他俩的安排把他嫁了。 至于是嫁给娶了好几房的老太婆还是有暴力倾向的混混,都是他命不好。 他这些年这么要强,自己争来的一片天地,全国都数得出的名牌节目,在她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她还是那个不嫁人就没有价值,失了贞就一文不值的人。 想到这里,他真有一种无处容身无处可逃的感觉。 手机里新闻推送响了起来,不是秦知秋的推送,而是瞻瞻的,他又出来蹭热点,“我已经不向望婚姻了,只向望公正。”这段话平常说起来没什么,但是故意配了舒文节目的图,就蹭热点蹭得很故意了。 评论里大多也都是同情安慰他的,还有人说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夏颂恩只觉得恶心,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海南某餐馆 这边是新兴的渡假村,生意全年只有最热的两个月算是淡季,因为气候的原因东北人独宠海南,东北餐馆极受欢迎,一个经理,一个厨师,一名配菜员,一名杂工,三个服务生,一个收银员,最忙的时候经理也要端茶、撤台,忙得站不住脚。 十点多人潮散去,经理坐在椅子上,累得两条腿像是不是自己的,电视里舒文在采访知名主播秦知秋,秦知秋说到我会随时求婚时,经理一口还没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郭爽!你出来!你出来!” 郭爽也刚刚休息,在后厨盯着新来的杂工清洁厨房,听见老婆在叫自己,皱着眉头出来了。“干嘛?” “回帝都。” “在这里好好的,干嘛回帝都?”这边累归累,待遇是真的好,他跟沈明燕两个人除了工资之外还按比例拿提成,按照他的盘算,过个一两个把店承包下来经营,说是大富大贵是吹牛,至少能过上小康生活。 “沈明辉和秦知秋要复婚了。” “哦,回去喝喜酒吗?”郭爽看着她,她一开口他其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沈明燕一直觉得这里太辛苦了,从早忙到晚,每天穿的都是制服,出门就是采买,来往都是附近的店家,赚到钱都没地方去花,没有在帝都的时候自在,要不是他一直督促着,她早跑了。 “凭什么他嫁回秦家享受大富大贵,我在这儿遭这份洋罪啊,我回去问问秦知秋,她堂堂一个知名主播,秦家的少主人,有一个开饭店的大姐丢人不丢人。她们秦家随便安排一个岗位——” “你也知道回去是要求人安排你啊,你昨个儿不是还在说要混出个样来再回去,让你妈爸扬眉吐气吗?你就是这么给你妈爸涨脸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去!我自己能赚来钱,我不吃那个伸手饭。”自己赚到钱,就知道赚钱的滋味有多爽了,跟别人伸手要钱,再多那种屈辱的感觉也挥之不去,郭爽现在是彻底不想过那种生活了。 “你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回去!”沈明燕把西装一脱随手摔在桌上,起身就走,有秦知秋这个弟媳,她一不缺工作二不缺男人,何必在这里守着郭爽过这苦日子。 第158章 难得糊涂 “爸爸你慢点, 小心地砖有点滑。”优优拎着一个小包, 抢先给沈明辉开门,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叮嘱沈明辉要小心,家长偶尔生病啊,受伤啊, 真的会让小孩子成长很多, 优优已经自觉担负起了小家长的责任。 见爸爸进了门,她又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我爸爸回来啦!我爸爸回来了!”她跑到沙发旁帮沈明辉把靠枕拍松,“爸爸,坐这里。” 沈明辉瞧着她忙碌的样子真的有几分感动,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在她身上付出的多,收获的也就越多,在另一个世界他整天忙着打拼, 陪孩子的时间很少,虽然优优也跟他关系挺好的,但远不如跟秦知秋亲近。 在这个世界因为秦知秋太忙, 他自觉担负起了陪孩子的重任,优优跟他比过去亲多了。 秦知秋瞧着优优忙来忙去的,拍完枕头又倒腾着给沈明辉拿水果, 略微有些吃醋。 “女儿现在跟你太好了。” “我的女儿当然跟我好。”沈明辉有些骄傲地坐下来,优优把“珍贵”的摇控器放到他手里。 “爸爸,因为你生病了, 可以多看一会儿动画片,只准许看两集哦。”优优比划一个二字。 “可我不喜欢看动画片,我只喜欢看电视剧啊。” 优优愣了一下,在她的概念里电视是她的,她的电视时间看动画片,不是她的电视时间为了防止她闹着看除非是看秦知秋的早间新闻秀家里很少开电视。 她的内心开始纠结,最终咬了咬牙,“好吧,只准许你看两集哦。”她说完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沈明辉旁边,连张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电视啊。 “爸爸渴了,你给爸爸倒杯水好不好?”沈明辉用胳膊碰了碰她的胳膊。 “好吧。”优优起身去拿桌上装了柠檬水的水壶,搬了半天搬不动,“可是我搬不动。妈妈,倒水!” 秦知秋端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优优抢着拿着杯子给沈明辉送去,“爸爸喝水,我倒的哦。” 沈明辉和秦知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沈明辉一个没端住水杯,水洒出来了一点。 “笑什么笑,都是因为你们笑,水洒出来了,要怎么坐啊?”优优有些生气地嘟起小嘴,圆圆的小包子脸气鼓鼓的显得更圆了。 沈明辉没忍住一把把她抱到怀里,使劲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爸爸的小宝贝实在太可爱了。” “不要,不要。”优优在沈明辉怀里挣扎,“不要,胡子扎扎,妈妈救命啊!” “不要,我不要救你,你都没给我水喝。”秦知秋笑着逗她。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站在一旁看她们一家三口嬉闹的于明娜过去开门,过了一会儿面有难色的过来通报,“沈家二老来了。” 这对老人还真有趣,儿子生病住院的时候只是打电话问候,借口有事没有去医院,儿子出院了倒来了。 于明娜误会这两个人了,沈明辉出事之后,沈父就被媒体的那些报道气得心脏病发,幸亏当时身边有人,及时喂药,去医院观察了一夜,他就不肯继续“让人看笑话”,只得回家里静养,身上一直戴着心脏监控,按时吃药什么活都不能干。 沈母忙着照顾他和顺宝,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沈明辉,怕沈明辉担心,一直也没说沈父病了的事。 本来现在她们也不打算来的,可是沈明燕回来了,硬要他们来找沈明辉要工作。 之前郭爽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告诉她们明明海南那边的生意非常好,两个人赚了很多钱,可沈明辉一听说沈明辉和秦知秋要复婚就要回帝都依靠沈明辉和秦知秋找轻松的事做,让她们劝一劝沈明燕。 可她们两个自来只有让沈明燕牵着鼻子走的份,哪里是能管住她的人,沈明燕一回家,扑到沈父怀里一哭,说想二老也想孩子了,老两口就心软了,只能硬着头皮带她来找沈明辉。 沈明辉也不知道这些细节,看见父亲瘦了,头发上带着银丝,精神状态不太好,母亲也瘦了些,沈明燕倒是白胖了,三个人一齐来了,瞧着沈明燕一阵的厌烦,可看在二老的面子上又不能赶人,只能招呼他们坐下,秦知秋倒是很客气,起身叫“妈,爸,你们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开车去接你们。优优,叫人。” “外公,外婆。”优优刚想叫爷爷,想起这边的叫法,马上改口,“姑姑。” “优优啊,长得真高了。”沈明燕露出真诚的笑,这是她的外甥女啊,秦家的长女长孙女,未来的继承人啊,别看年龄只有这么小,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钻石人儿,她伸手去摸优优的头,优优躲开了。 两个世界的沈明燕对优优都可以称得上是“不错”,甚至“非常好”的,逢年过节别看又吃又拿的,送的礼物没有别人的一定少不了优优的一份,而且优优的肯定是最贵的。 但是,优优就是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儿子顺宝,向后面一躲,跑到秦知秋旁边藏到妈妈的怀里,不肯看她。 “优优害羞啦。”沈父替尴尬的女儿打圆场,“明辉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啊?” “还行,皮外伤,不重。”沈明辉很简略地说道,自从离家上大学开始,他就习惯了关于自身的事报喜不报忧,“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又犯病了?” “是啊。”沈母说道,“他旧病又复发了,幸亏当时我就在旁边,及时给他吃了药,要不然就交待了。” 沈父的病大家都有经验,人人都是半个专家了,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没有好利索,“爸,病没完全好怎么出来了?打个电话我过去看你多好。” “我担心你啊,看见你没事我就好了一半了。”沈父说道,“我这病就是富贵病,闲出来的,过去那么忙整天起早贪黑的也没见有病,到老了享了两年福病倒来了。”他不是先心病,是三高造成的动脉硬化、心梗,里面戴着支架呢,典型的老年病。 “你这个病就是早年累出来的。”沈母说道。 秦知秋坐在旁边看这个情形和沈明燕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来了,按住沈明辉的手,让他少说话,示意这件事由自己处理,沈明辉真是烦死了沈明燕,偏偏二老这个样子来了,他真有些狠不下心来。 他瞧着沈明燕心道这货就作吧,有二老在自己惯着她,二老有一天去了,她讨饭到自家门前自己都不会给她开门。 “我听明辉说大姐在海南发展得很好,生意非常兴隆,这次明辉只是小病,大姐怎么也回来看他了呢?” 沈明燕真没太在意沈明辉病了的事,她先前忙对沈明辉的事偶尔听别人说过但也是一知半解,别看网上炒得凶,现实中没几个人在乎这些网上名人间的风言风语,偶尔提一两句罢了,这次她回来的路上用手机查了一下沈明辉的事,这才知道沈明辉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心里也暗暗感叹沈明辉就是命好,事业发展得好,还能绑住秦知秋这样的大凯子。 好像沈家的气运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似的,怎么这样的好事她就摊不上呢? 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假假地关心一下,“我听说你出事了立刻就坐不住了,生意也不做了就赶回来了,谁想到刚一到家就听说你出院了,赶紧过来看看,怎么不多住几天啊。”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住在医院里不如家舒服。”有些人真是你觉得人讨厌,说得话再好听也刺耳,沈明辉耐着性子说道。 “哦。”沈明燕瞧着他,“你胖了,也白了。” “胖了吗?”这个世界说男人胖跟在另一个世界说女人胖差不多,沈明辉摸摸脸,“这几天运动量太小了。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几天啊?” “我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爸的身体一直不好,顺宝也快上幼儿园大班了,你这边又忙,家里没个年轻人照顾不行,我打算留在帝都,让弟媳帮我找个工作,我不求赚得多,一个月几千块就行了,够我生活就可以。”沈明燕也不拐弯末脚了,直接说出目的。 “是,家里是应该有个人照顾。”秦知秋死死按住沈明辉,沈明燕这人用父亲的话说非常好解决,沈明辉是自己过不去那道坎,“我帮你打几个电话留意一下,你的学历是不差的,应该很容易找工作。” “郭爽呢?你回来了,他怎么办?”沈明辉心里厌烦得很,脸上还要带着云淡风清的笑。 “他留在那边了,我们分了。”沈明燕道,“你说得对,他年龄大又有过婚史,我们不合适。花在他身上的钱,就当是交学费了。” 沈明辉抬头望天简直无语。 秦知秋站了起来打圆场,“看,快十一点半了,难得大家都在一起吃顿饭吧,我让厨师多做几个好菜。” 糊涂糊涂,家人就是这样,难得糊涂,说起来有趣,换个世界豁达糊涂爱和稀泥的成了秦知秋,较真儿,较劲的成了沈明辉。这两人不知不觉完成了“性别转换”。 第159章 债 吃饭如果是一家三口人吃, 安安静静的, 说些日常的话题或者干脆话很少,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是非常平常又很幸福的事,可如果人多了, 其中两个是关系微妙又总想显示自己权威的母父, 得偿所愿兴奋的有点管不嘴的姐姐,这顿饭就吃的有些难熬了。 沈明辉喝了半碗汤就借口不舒服回房间躺着去了。 他对沈明燕是真厌恶, 不光是厌恶她本身,也厌恶另一个世界为了她跟自己的母父把家庭作没了的自己。 父母总有一种感觉,我把你培养成材, 你获得了成就,赚到了钱,却便宜了另一个女人甚至另一个家庭,我亏了。我让你补贴我理所当然。 当父母的花钱儿子的钱天经地义, 独生子女家庭还好,多子女家庭的老人抛开那些重男轻女或者对子女也是捧高踩低的,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不患寡患不均, 尤其是子女相差悬殊,一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拥有一切,一个干啥啥不行, 婚姻都没有,总会怜爱弱小的那个,希望已经拥有一切的那个帮助弱小的那个走上正轨。 在他们看来, 自己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都是事业有成有钱有能力的,帮姐姐理所当然,不帮就是冷血白眼狼。 可另一个世界的姐姐烂泥扶不上墙,他就算帮她一时急难帮她养孩子,总不能帮她在北京成家立业嫁个好人家吧?别人也不瞎!这个世界的姐姐更是被纵惯的品质恶劣,眼高手低,数次触到他的底线,就因为是亲姐姐,他得忍,还得一次次出手帮她。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烦燥的坐起手找被没收的手机,刚下床父亲就推门进来了。 “爸。” “小辉啊。你怎么起来了?”沈父说话的声音不大,中气不足。 “我起来找点东西。”沈明辉道,“爸您吃饱了吗?” “我吃不了多少东西,没食欲。”沈父坐了下来,打量着儿子的房间,儿子和儿媳没离婚的时候他来过这里,这间房间他当然也进来过,在他看来非常简单的陈设,各种象牙色的柜子,摆在台面上的除了照片之外只有优优偶尔会落在这里的玩具。 干干净净的,据说和钢琴漆一样漆面的家俱上,从来都是一尘不染,不管工作多忙,儿子都是非常爱干净的人。 儿子躺着的床,床单一面是有些冷淡的铁灰色,一面是温暖的水粉色,儿子就像被子一样,外表很冷,骨子里是很热的人。 “你姐的事,要是实在为难就算了吧,我觉得她在海南挺好的,能自给自足,还能寄回点钱和特产给我们。”说起来沈明燕在海南短短的一段时间,是她最有“出息”的一段。 “你又管不了她。”沈明辉说完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生硬,“她就是那样的人,拈轻怕重眼高手低的。” “我们过去太忙了,她让你奶奶宠坏了。后来又没有时间管教他。”沈父说道。 每次都是这样,说到沈明燕的时候总会往奶奶身上推,实际上她们少宠沈明燕了吗?沈明燕要是老老实实的一直读公立学校,虽然不一定能考上大学,一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虚荣满嘴炮火车。 孩子念书也要量力而行,穷人家的孩子硬跟富人家的孩子往一起凑,大人都受不了那种贫富对比的巨大反差,何况是孩子?能不变歪吗? 这些话沈明辉过去说过不止一次,母父也都表示过后悔,现在提起来没意思,“希望她这次不会告我。” 沈父有些讪讪地,“她不懂事啊,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们俩个死了也能闭上眼。我身体不好,你妈别看脾气倔,实际没什么主意,我要是活着,她能有几天好日子,我要是没了,你妈没有人照顾不行,肯定得另找,到时候就顾不上她了,你这个当弟弟的再怎么不喜欢她也得对她多关照,别的不说你喝干的总得让她有口稀的。” 沈父的话近乎于托孤了,说来好笑,两个世界的说辞都差不多,女(男)人不能没人照顾,七十岁的女人丧偶了也要张罗个老伴伺候起居,相反七十岁的男人丧偶了就是一个人单身到死。 沈明辉心肠再硬也慢慢软了,他叹了口气坐回到床上,“这事儿知秋答应你们了,看她吧。” “你跟她什么时候复婚啊?我和你妈在网上搜你和她的新闻,怎么说什么的都有啊,你被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知秋说的那些,杨鸣不高兴我替男德班的人打官司绑架我报复,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无非是打骂而已。”他并不想把自己被折磨的细节告诉父亲,“不到一天我就被救出来了。没受什么罪。住院完全是为了保险起见。” “你没事就好,以后啊,你可得要注意,你一个男人,凡事不要强出头,出事了要后悔一辈子。”沈父说道。 “嗯,我知道了。”沈明辉点头,他现在对女尊社会男性的地位有深刻的理解了,也理解了为什么另一个世界女人总是那么在意人身安全,为什么有些女人明明受害也不报警,外界的眼光和言论是比人身的伤害更深的伤害。 夏颂恩脸色煞白地看着走进自己办公室的女人,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张唯卿居然还能自由出入电视台,能泰然自若的走进他的办公室,原本他以为已经忘记的恶心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他恶心想吐想要逃走,两只腿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耽不得。 张唯卿很满意夏颂恩对她恐惧的表情,这才是男人面对女人应有的表情,恐惧才能带来服从、尊敬,现在那些男人根本就不像男人,对女人毫无敬畏之心,就算是对自己也是不假辞色,仿佛他们所谓的家世,所谓的能力,背后所谓的女人真的厉害到让她不敢动他们一样。 呵,事实证明男人就是男人,在床上驯服了他们,在床下他们也就乖了,夏颂恩就是一例。 张唯卿最近感觉到了太多的挫败,尤其是从家到电视台这一路,上车的时候司机不停地看她,眼神好像在说她怎么还会去电视台。 从进电视台的门开始,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她,过去对她巴结奉承的笑脸变成了尴尬的假笑或是干脆冷漠别过脸假装不认识甚至带着厌恶的冷淡。 她巨幅的大照片被换成了姓冷的那贱人,名人墙上她的名字也消失无踪,巨幕电视上滚动播出的广告主角变成了姓冷的领衔包括秦知秋在内的一干年轻人,她在电视台的痕迹在短短几天时间就被抹得干干净净。 她的门卡刷不了安检闸口,前台假装不认识她不肯放她过去,还是台长的助手打电话才让前台放行。 一群捧高踩低的小人啊!小人! 更不用说台长找她谈话的主要内容是让她主动放弃在台里的一切权益,包括她的广告分红、节目分红、影像使用费等等,甚至包括合同里早就约定好的丰厚退休金,只肯一次性地给她五百万了事。五百万?她的这些利益何止价值五千万—— 台长的话绵里藏针,不放弃钱,虽然明说,但话她听懂了,台里就把这些年替她处理过的烂事抖落出去,让她坐牢。 张唯卿含恨忍羞,假装大度地同意放弃权益,在协议上签了字。 台长还假惺惺地让她不要急着走,随意参观留影,有很多人愿意和她告别什么的,张唯卿离开台长办公室,转来转去转了几个办公室,最后一站是夏颂恩这里。 “我的律师给了我一张名单里面没有你。”张唯卿冷冷地说道,“看来那件事你也有份。” “什么事?” “别跟我装蒜!整件事全都是秦知秋那个混仗东西搞出来的,我原以为是她着急上位,原来都是为了你!呵呵呵,可惜啊,她最后也嫌你脏不愿意要你,银样蜡枪头,看着好实际上是个不中用的,我睡过这么多男人你顶多能算得上是这个。”张唯卿伸出一根小指,“尺寸尚可,持久度不够硬度一般更没有技巧可言,你还是单着吧,嫁了人也是被休的命。” 夏颂恩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唯一听懂的是原来张唯卿之所以轰然倒塌真的是秦知秋干的,他听过旁人耳语,但始终不信。 “你以为我只有那一份录像吗?你的录像在我手里还有好几份呢!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破罐破摔,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呢?堂堂夏圣男,夏仙男,被我给睡过了,你猜你的粉丝还能剩下多少?”张唯卿现在是什么面具都不要了,只剩下无耻流氓的嘴脸了。 “你想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现在对睡你不感兴趣了,我要你替我报仇!我要你告诉记者秦知秋是个大骗子,脚踩两只船骗了你,为了自己的形象又找沈明辉复婚!我要让她飞得越高,跌得越惨!” 第160章 丑闻 死亡是什么?有人说是永久的长眠, 有人说是回归大地女神的怀抱, 在她的爱里治疗漫长一生中的所有伤痛,转世投胎重新出发。 夏颂恩觉得死亡是黑色的影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用甜美的声音诱惑他来吧, 来吧, 到我的怀抱里来,你会得到解脱。 他每次睁开眼睛都会看见那道黑色的影子, 每次回头都会看见那道影子,他想要逃,又想要投入它的怀抱。 “颂恩?颂恩?”主播在直播中出神可以说是重大事故了, 叫了两声之后,秦知秋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暗示导播吴馨,把镜头集中到自己身上, 不要拍颂恩,自己笑嘻嘻地继续话题,“显然颂恩对妻夫两个因为商量万一中了五百万怎么分配吵架甚至动手的事没什么看法, 看见这个新闻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两人肯定不是帝都人,五百万买套市中心的房子就不剩什么了,当然了, 你要是去郊区别墅和车都有啦。至于别的——想太多了。下面是广告时间。” 她的话音刚落,坐在主播位置的夏颂恩就直挺挺地栽倒,旁边刚刚入座的嘉宾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夏主播发烧了。” 秦知秋从读报的位置上起身奔过去,摸了摸夏颂恩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体温肯定在三十九度以上。 嘉宾和几个工作人员把夏颂恩扶下去,他的助理赶紧叫救护车。 秦知秋尽管心里不安,还是坐到了主播席,继续一个人主持节目,把整个节目完整的撑了下来。 节目结束,网上已经是沸沸扬扬了,“著名主播夏颂恩在直播中晕倒送医,目前情况不明。”不到一个小时就上了热搜。 很快就有“夏颂恩的亲密友人”透露,夏颂恩是因情受伤,他的搭档秦知秋之前一直追求他,两人私下已经交往很久,甚至见过家长,谁知秦知秋竟然不声不响地宣布回归家庭跟前夫沈明辉复合。 夏颂恩后来才知道秦知秋竟然一直脚踩两只船,一边追求他,一边跟前夫不清不楚。 选择沈明辉是因为之前的丑闻经纪人和公关认为她选择沈明辉对她的事业更有好处。 “渣女”、“反转”、“人设崩塌”、“开除秦知秋”“帝都台人渣集中营”,各种大帽子像是不要钱一样向秦知秋席卷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张唯卿更是私下接受了著名八卦记者的独家采访,透露内幕消息,“我承认我处理女男关系上确实有不妥之处,也确实有喜欢录像的坏习惯,有时候我也会误解别人给我的信号,但至少在我看来我并没有性/侵谁,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根据医生的建议我正在接受专业的“性瘾”治疗。我只想说在我的事情上,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识人不清,对一些人实在太过信任,才会走进她们布置的圈套。” “你指的有些人是谁?是秦知秋吗?有人说她一直知情,之前甚至一度帮助过你,在上位成为候补主播之后,雇人进入你的房子盗窃。” “我不能承认也不想否认,我只想说我的那套房子具体地址连我妻子都不知道,在网上查你也是查不到的,只有有限的几个我信任的人知道那是我的房子,里面藏着我所有的视频收藏。” “有限的几个人里包括秦知秋吗?” “我对她一直没有防备,把她视为我的女儿和接班人。” 这条新闻一出,秦知秋更是成为众矢之的,在网上点赞最多的评论是,“张唯卿应该进地狱的第十八层,秦知秋应该进地狱十九层,她比张唯卿更加卑劣。” “我们现在需要夏颂恩出来表态。”韩露脸上微笑和轻松消失,剩下的只有严肃。 回忆起夏颂恩醒来之后告诉自己的事,秦知秋摇了摇头,“用别的方式吧。” “没有夏颂恩的声明,我们做什么外界都会认为我们是在狡辩。”韩露说道,她知道这次自己的对手是传媒界的S级高人,对方已经狗急跳墙,破罐破摔为了搞死秦知秋不计代价。“你跟我说实话,张唯卿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之前对她的事并不知情,知情之后我找了我非常信任的一个人,将整件事告诉了她。” “而她非常有正义感是吧?” “是的。” “难怪。”难怪张唯卿这个濒死的老狗会拼命拉秦知秋,想把她也拖下水,这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你跟那个瞻瞻还有联系吗?” “我能联系到他。” “让他发表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声明。” 不到万不得已秦知秋真不愿意找瞻瞻,“……” “你也不愿意找瞻瞻?他这个人我知道,别人向我反应很爱钱,你难道缺钱吗?”韩露道。 “不缺,我只是不希望他从中渔利。” “现在我们需要他,就算是魔鬼也要做交易,你最好也联系一下张唯卿,问她收手需要你付多大代价。” “联系瞻瞻,给他钱,是我的底线,我不会联系张唯卿求饶的。”秦知秋真是觉得憋气又窝火。 “那就去做啊!”韩露怒吼道。 “不,至少我觉得知秋姐不知道,她是个很正直的人,带我们出去玩每次都会亲自送我和颂恩哥回家,她还会告诫我们没有信任的人陪同不要轻易去夜店、酒吧之类的场合,酒水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不要喝了,把值得信任的家人或朋友的电话号码设为手机速拨键,万一觉得不对劲儿就把自己锁进卫生间里,打电话给值得信任的人带自己走。”瞻瞻现在关注度很高,接受八卦周刊采访的直播一上线观众人数就开始飙升。 “她会送你们回家?每次都会送吗?” “每次都会啊。” “她先送你还是先送夏颂恩?” “先送我啊,我家里住得比较远,送完我她开车载颂恩哥回市中心很顺路。” 这句话就很微妙了,秦知秋完全可以先送夏颂恩,再送瞻瞻,然后自己回市中心。 “她每次都送你回到家里?” “是啊,我住的街区比较乱,每次她在车里都等我进了家打开客厅的灯才会离开,她真的是非常细心的人。” “她从来没有下过车喝杯茶什么的?” “没有,我邀请过她,但她从来没有进过我的家,后来我室友做了她的助理,她就一起送我们俩个。” “她不喝酒吗?” “滴酒不沾。” “在你看来夏颂恩和秦知秋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我可以说实话吗?” “可以。” “我们剧组的人对她们俩个都很看好,我一直以为知秋姐会娶颂恩哥的,她们俩个金女玉童,很配的啊。”瞻瞻对着镜头很天真地说道。 “你见过沈明辉吗?” “没有,我听人提起过他,评价——我能说实话吗?” “当然了。” “那人对他的评价不怎么样,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沈明辉跟知秋姐离婚了吧,用那个人的话说不识好歹。” 下面的评论开始狂刷了,让记者问清楚秦知秋和夏颂恩到底关系到哪一步了,所谓的那人是谁? 性急的已经开始狂骂了,秦知秋人渣,秦知秋渣女,秦知秋滚出帝都台和相信秦知秋、秦知秋是个好人的评论互相交织在一起。 不一会儿双方就开始互骂对方是水军了。 “你对张唯卿说自己有‘性瘾’,容易误解他人的意思有什么看法?” “我不想听见这个人的名字。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警方还不逮捕她。” 下面又是很多的附和声,“无期”“死刑”“凌迟”“警察是走狗”“检察官是富人的看门狗”,跟“她只是犯了女人都会犯的错误。”“瞻瞻是个表子”,“烂货”“下贱”“我要是他早就自杀了”,“前面的水军死全家”“虽然要遵守弹幕礼仪还是问候前面的贱人死全家”,交织在一起,弹幕乱成一团。 最后管理员不得不屏蔽了弹幕和评论功能,采访才能正常观看。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之前我只想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或是出家或是修行渡过一生,现在有很多人鼓励我,尤其是男权联合会的大哥哥们一直帮助我,我想要振作起来重新开始。” “你的家人呢?她们对你的遭遇有什么看法?” 瞻瞻沉默了,“我不想提这件事。”他嘴里这么说,眼眶已经红了。 联想很多人之前人肉到的瞻瞻小时候的地方新闻报道,很多人已经开始跟着哭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瞻瞻出生在重女轻男的保守家庭,小时候他跟二姐一起出车祸,家人选择了救她二姐,任他自生自灭,要不是他的可怜遭遇被记者报道了出来,很多热心人捐钱救他,他早就死了。 这样的家庭儿子出了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瞻瞻的采访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什么都“说了”,也什么都“没说”,细想起来他说的内容看似对秦知秋有利,关键的地方却对秦知秋很不利。 秦知秋再打电话给他,他已经不接了。 凌晨三点多,他忽然发了一条简讯,“不要再骚扰我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已经仁至义尽。”后面跟着是几条遮住了来信人的信息截图和银行转帐信息截图,信息的内容是:来信人:“你要多少钱?” 回信:“100万吧。” 来信人:“不要太贪得无厌。” 回信:“是你主动找我的。” 回信:“颂恩的事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来信人:“银行帐号给我一下。” 银行的转帐信息表明有人转帐一百万给瞻瞻,瞻瞻在凌晨又将钱转给了男权联合会反性/骚/扰基金。 一觉醒来,事情再次“反转”,秦知秋付钱让瞻瞻颠倒黑白替她说话的新闻再次刷曝网络。 第161章 翻转 当家长有好几种, 有一种家长对孩子看护得妥妥当当周周全全, 替孩子扫清成长路上的每一个障碍,生怕孩子受一点点伤,有一种会放手让孩子去冒险,在孩子遇见危险的时候出言提醒, 还有一种是让孩子在一定的范围内去摔倒, 去受伤,让孩子吸取教训。 而目前, 情况失控了,张唯卿和她引起的舆论风暴,超出了容忍的底线。 秦媚在叶立本担忧的眼神中拿起电话, 拨通了白律师的号码,“老白,这件事你处理一下。” 这世上有人喜欢光明,还有一些人喜欢黑暗, 另一些人喜欢灰,可以任意挥散调色的灰。 有人说养育孩子的时候不光要教孩子看见光明,也要让孩子懂得黑暗的存在, 甚至吸收黑暗的能量,与黑暗同在。 华夏国的贵族们认为一棵大树想要长得枝繁叶茂,一定是向上寻找阳光的, 只有苔鲜才会沉醉于阴暗潮湿的环境。 不管外界怎么评价华夏国的贵族们,至少在外表上,她们是鲜亮光明的, 透明正直的仿佛能折射阳光,尤其是皇室和金字塔最顶尖的家族们,她们更是如钻石般清澈。 维持这种透明与正直的,正是忠诚的家族律师们。 张唯卿觉得自己已经无所顾及了,就算是失掉自己的生命又怎么样呢?她已经注定要遗臭万年了,她一生辛苦积攒的人气、名望、事业全都失去了,曾经最在乎的财富现在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一百万的改口解释费用算什么呢? 她拿得出十倍的价格,只为了瞻瞻替她打倒秦知秋。 她也要让秦知秋尝一尝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滋味,只是她忽视了秦知秋姓秦。 就在网民们浩浩荡荡的反秦风暴中,在某著名论坛出现了这样一篇帖子,“你们真以为瞻瞻是圣男吗?前男友愤怒扒皮。有视频有真相” 帖子先是扒皮了瞻瞻的小号,瞻瞻的小号叫贪吃甜心,头像是穿着渔网袜,只穿了渔网袜的下半身。 图片不是露胸就是露腰露腿,发言全部是在骂脏话或是发泄情绪,炫富。 为了证明这个号就是瞻瞻的,那个人圈出了几个时间点和地点,甚至一张照片,上半身穿的是保守的校服,瞻瞻大号上的发言是:大扫除把校服又找出来了,还很合身还能穿。 小号上的照片同样一件校服拍全身照,上面依旧保守,下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穿,“真想穿这样回到烂八中,看门的赖老狗敢拦我我就亮身份证,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已经成年了不是学生了。” 瞻瞻在大号里也说过自己中学是在家乡的八中念的,最差的校区,最乱的环境,当地人叫烂八中。 两张照片的发送间隔不超过一分钟。 后面还有各种实锤,包括一张盘着腿坐在化妆间的照片,照片上除了腿之外最明显的就是半柜子超贵的贵夫品牌护肤品和彩妆,无论是摆放方式还是化妆品本身,都跟瞻瞻大号上晒过的化妆间的化妆品一致。 只不过大号上的瞻瞻承认这是电视台的化妆间,化妆品是夏颂恩私人的,小号的瞻瞻则说,“大地女神给我力量吧,让我能控制我自己不把另一半柜子填满。”,暗示这些化妆品全部是自己的。 后面还有他拿着夏颂恩节目里戴过的首饰装成自己的炫富,用秦知秋的车炫富,假装自己是坐名车被女朋友送回家的。 实锤一出,很多人都惊讶这个小男生居然有两副面孔。 也有人说这是水军在模糊焦点,有个虚荣的小号就代表瞻瞻撒谎吗? 可发帖者后面的实锤让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 发帖者后面发了一个视频,视频来自拍分享网站自拍网,一个个子不高很白腿长穿着白色连体绒球睡衣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敷面膜,一个人跟他聊天。 “你干嘛这么搞秦知秋,她不是给你钱了吗?” “她给的钱有张老狗给的多吗?才一百万,打发叫花子呢,张老狗给我一千万,呵呵,老子就说嘛,一定能从她身上榨出钱来,她睡了我五回,我用帮她下药睡了XXX可不能白睡。”视频里XXX的名字被消音了,但是帮她下药很清晰。 “你不怕秦知秋报复你?” “怕什么?钱我已经拿到手了,她不敢搞我,我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指控张老狗性/侵的,我要是被搞臭了,她搞掉张老狗的大计可全泡汤了。” “我不信,那么多真的被性/侵的,还不如你一个假的?” “他们啊,怕这怕那又爱面子又想要事业又想要家庭,别说出来面对媒体,去警局协助调查就要了他们半条命了,别看平时在人前光鲜亮丽,警察问话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有几个像我这样的,能面对媒体也能面对警察。” “因为你厉害啊,你要名也要钱就是不要脸。” “呸,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用面膜盖住脸的男人扯掉脸上的面膜扔到跟他说话的女人身上,正是瞻瞻本人无误,“你手机摆在那里干什么?” “我在看电视剧,你疑心什么啊,我要是想出卖你早把你卖了。”那人将手机递给他,显然这段视频是通过别的摄像头拍的。 他一边翻看手机一边抖着腿,“量你也不敢……”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吃瓜群众又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瓜,反应慢些的险些被噎死,在有意的推破助澜之下,视频以病毒级速度漫延,一些电视台也采用了视频内容。 “圣男瞻瞻面具脱落,污蔑秦知秋只为更多的钱。” “秦知秋针对最近发生的事发表发声清者自清”。 铺天盖地的网络、现实宣传攻势袭来,张唯卿恨的在家里狠狠摔了几个杯子。 空旷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豪华超大客厅里,杯子摔碎的声音像雷声一样响亮。 可是过了很久都不见仆人过来打扫,“老赵!老赵!”张唯卿高声叫着管家。 客厅的门被缓缓推开。 “老赵!你死哪儿……”她一边看向门一边怒斥道,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穿着白色西装的女子。 10小时前 这个世界上有永远的朋友吗?也许有,但见过的人少,在纷繁尘世当中,到处都是诱惑和陷井,最亲蜜的朋友都有可能背叛,更何况是因为利益而暂时结合在一起的人? 秦知秋接过陆迪递过来的巨大的牛皮纸包,笑着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知道了是瞻瞻出卖了夏颂恩,她又怎么会不怀疑陆迪。 20天前 陆迪实在是个比瞻瞻要聪明的孩子,秦知秋把她找到办公室单独谈的时候她很快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张唯卿娘家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大学毕业找不着工作,家里人拐着弯求到了张家,张唯卿答应给我安排工作,让我进了一家关系企业,后来忽然又找我谈了一次,让我替她做事,再后来我就被安排进帝都台做你的助理了。” “她都让你做什么事?” “就是你做了什么,告诉她一下,我都挑捡着说了,我事先跟她约定过,犯法的事我不做,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还指着我出人头地娶夫生女传宗接代呢。”陆迪说道。 “瞻瞻算计夏颂恩的事你知道多少?”秦知秋玩着笔,观察着陆迪的表情,她看错了瞻瞻,已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识人之能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陆迪低下了头,“这件事挺让人齿冷的,颂恩哥人那么好。” “瞻瞻和张唯卿什么关系?” “瞻瞻就是张唯卿的一个小情儿,一开始得宠过几天,没过多久就烦了,他私下跟我抱怨过,张唯卿没事儿总爱给他上课,什么国内国外政治经济什么的,他听不懂也不爱听,有时候张唯卿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两人除了那事儿没一件事是在一条线上的。一开始贪新鲜好过几次,后来就极少找他了。” 说到底张唯卿对“情人”们还是有要求的,最喜欢的还是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好听,有涵养有修养知识面广的那种,因此秦知秋的前搭档鹿若琳才会得宠那么多年,就算是结婚了一样被她纠缠。 瞻瞻在张唯卿的后宫里,也就是答应、常在那种级别的货色。 “你跟他很熟?” “他在家里面除了化妆买衣服就喜欢跟我唠叨一些有的没有的,可能是他觉得我是自己人吧。” “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是,也不是。”陆迪摇头,“我不喜欢他,他也看不上我,他太有心机,也太爱钱了,瞻瞻肯定会找有钱的女人结婚,我们就因为喝多了睡过一回,后来都当没这回事儿谁也不提,那次之后瞻瞻对我就不防备了,可能他觉得我暗恋他吧。再说有些话,他真没处说去。” “他没有社交网络帐号吗?” “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明面上的,就是你们也知道的那个,另一个是小号,专发些炫富的自拍、晒腿啊、胸啊什么的,骂一些很脏的话,但有些大秘密他也只敢在小号上说一两句,多的就不敢了。该说的我全说了,要辞退我的话我没什么话说。”陆迪暗暗感叹工作难找,上层的圈子不好混,帝都不好混,失业之后她还是回老家吧,考个教师资格证教一教小孩什么的。 “如果我不止不辞退你,反而还会给你加薪,让你监视瞻瞻呢?” 10小时前 很久之前埋下的这一步暗棋,在今天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终于立功了。 “这是给你的奖金。”秦知秋给了陆迪现金,经过瞻瞻的事她算是长了个记性,私下交易用现金,不要留转帐记录。 “你会辞退我吗?陆迪问她,“我妈让我回家,不要再当你的助理了,被辞退的话我可以多领三个月的薪水。” 这个陆迪也是有趣,拿了那么大的一笔好处,还惦记三个月的薪水,“我可以辞退你。” 第162章 结束 就在舆论战打得如火如荼时,绰号小豆子的著名记者窦利被人从隐秘的小门带到了一间医院的VIP病房, 见到了自己的采访对象。 “我很疑惑, 你为什么会联络我?你只要放出风声,外面想要采访你的记者能从这里排到海南。”小豆子疑惑道,说实话, 有些愤世嫉俗的他在名人中他的名声可称不上有多好, 他也不太瞧得起那些装模作样的名人贵族。 而夏颂恩, 既是名人也是贵族。 “因为我想做一篇有份量的专访。”夏颂恩道, 该结束了,所有的争吵、纠缠都该结束了,他感谢秦知秋为了她忍辱负重,宁可背负骂名也不愿意让他受到伤害,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总不能被人威胁一辈子,恐吓一辈子,不管“成熟”如何改变了他, 他始终是那个偷偷爬上树证明自己不比女孩差的男孩子。 小豆子的眼睛亮了, “我用不用签什么协议?” “全程录音录像就好。”夏颂恩道。 “所有采访内容我都可以公开发表?” “可以。”夏颂恩点头。 “你稍等我弄一下设备。”小豆子从设备包里拿出迷你三角架和摄像机,调整好距离, 确定一切方位灯光都没问题后,拿出了录音笔,“可以开始了吗?你确定你不需要使用你自己的设备?” “你走之前复制一份复本给我就行了。” “你这么相信我?”小豆子侧头问他。 “是啊,我非常相信你。”夏颂恩笑了起来,虽然满面病容, 未施脂粉,他仍笑得倾国倾城。 “你比电视上好看,我要是长成你那个样子,我绝对不会做记者。”在采访前闲聊让被采访者和自己之间产生亲近感和信任感也是小豆子的习惯之一。 “那你会做什么?” “嗯,嫁个有钱人,每天使奴唤婢端着水晶杯喝茶。” “相信我,那样的生活并不美好。”夏颂恩道,从出生开始,家人对他的期望就是嫁个对夏家有好处的人家,体体面面的过一辈子,所谓的体面就是不管是被家暴、被冷落、被虐待、被□□、守活寡,内里千疮百孔,外表还要维持光鲜体面。 “可能吧。”小豆子道。 “我觉得你肯定有机会选择那样的生活,为什么没有真的选择?” “因为自由?”小豆子说道,夏颂恩说对了,他确实曾有过机会,但在临门一脚时他犹豫了,所谓的安逸生活,值不值得放弃自己的事业来争取,“现在是你采访我,还是我采访你啊?最烦采访你们这些记者主播了,你们总会喧宾夺主。” “你采访我。” “那好,我就开门见山了,对于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你有什么看法?在你眼里秦知秋是什么样的人?瞻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秦知秋到底有没有对你始乱终弃?” “没有。”夏颂恩很坚定地说道,“我和她之前,从头到尾都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这跟网上的消息不一样啊。”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难道你们做记者的都不查证吗?你可以替我问问曝料的营销号那个我所谓的亲密友人是谁,我想认识一下他。” “没有这个人?” “我是个在友谊方面很失败的人,能称得上亲密友人的只有两个,我可能肯定他们都不是会配合营销号编料的人。” “你已经比我成功了,我一个亲密友人都没有。”小豆子俏皮地说道。“你和她女俊男美,在一起合作很有感觉,我是你们节目的忠实观众,以我的眼光来看,你们俩个非常相配。有没有一瞬间,一个时刻,你们俩个有了某种感觉,或者一方有感觉?” “有。”夏颂恩点头,“有也是我单方面的有,她明确的表示了她只喜欢过一个人。” “沈明辉?” “是啊。” “真想知道这个沈明辉有多好看,会让秦知秋疯狂到拒绝你。” “有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并不只是因为长相之类的吧。”夏颂恩道。 “那个时候你放弃了?” “我希望我放弃了。”夏颂恩渐渐露出了哀伤之色,“下面我对你说的,我希望你一定要发表,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相信我,我还没有畏惧过别人的威胁呢——”小豆子笑道,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采访结束时,他心情沉重地收拾着采访设备,他希望自己拒绝了这次采访的机会,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纠结了。 “这是我几十年的记者生涯里最不希望面世的采访。”他说道。 “但你还是会发表的。”夏颂恩道。 “因为我就是个冷血无情的表子,不在意我的采访和曝光会不会毁掉别人的生活。”这是他的一个采访对像在新闻发表,生活被彻底颠覆之后,对他的怒吼。 “发表吧,我不在意。”夏颂恩理了理头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面对你了吧?”伤口已经化脓,发出浓重的臭味,再继续发展会危及生命,还需要继续盖着吗?也许采访面世之后,他会被汹涌而来的压力压得抑郁症复发,死亡,但至少他不是背负着深深的耻辱和秘密死的。 张唯卿觉得她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介意与秦知秋甚至整个世界同归于尽。 却不知道夏颂恩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这几天躺在病床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身处风暴中心,却平静异常的生活,让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努力奋斗,拼命争取,是为了证明自己和女人一样强,而不是为了让另一个女人来保护他,安慰他的。 早间新闻秀,在他被侵犯之后,他已经做不到全身心投入了;所谓的家人,除了会伤害他不会有任何别的帮助;自尊?他已经尊严扫地,被一次次的威胁;未来?他的未来会是什么?他不知道明天早晨他会不会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就算后续所有人都会来羞辱他又怎么样?他已经想到了所有最坏的结果,仍然比他藏在这里,任由张唯卿得意,秦知秋受伤来得好。 送走了小豆子,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打包,穿着保守的运动套装,戴上棒球帽离开了病房,他需要一个安静不需要打扰的角落呆着,那个地方最好没有天台。 在看见张唯卿死前,他不想死。 主编震惊地看着小豆子,“这是你要发表的文章?” “是的。” “夏——采访对象同意了吗?” “同意了。” “有相关的证据吗?” “整个采访全程录音录像。” “好!我现在就亲自较改,亲自编辑,亲自送到印厂,盯着他们出新闻。”谁说纸媒已经行将就木?有这条新闻,她可以再战十年。 当晨报摆上报摊,被送到每个仍在订阅报纸的读者手里时,华夏国举国震惊。 夏颂恩亲述被著名主播性/侵经历:我站出来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跟随。 整篇采访充满着小豆子的印记,平实、冷静、客观的描述,满满的都是干货,夏颂恩讲述整个经历,自己的心路历程,从进电视台开始被骚扰,险些被下药,逃脱之后一直被针对排挤,早间新闻秀成功之后,被信任的化妆师出卖,被□□,被录像,被威胁逼迫的自杀,被救下来,再次被逼迫的心理压力巨大高烧不退昏倒,持续高烧,几近于死—— 秦知秋双手颤抖着放下报纸,她没想到夏颂恩会站出来讲述一切,将自己的伤口剖开向众人展示。 “把张唯卿抓起来!” “把她送上绞刑台!” 愤怒的人们开始在张唯卿家附近聚集,向她家投掷石块甚至□□。 火烧起来之后,之前一直“不作为”的社区保安这才出现,扑灭了火,而在火势熄灭之后,检查火情的保安在书房发现了已经投缳自尽的张唯卿和她留下的遗书。 遗书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踏进现场的时候,刘超只有一个感觉,这不是一个自杀现场,而是谋杀现场。 “自杀。”法医只潦草地看了一眼张唯卿的尸体就迫不及待的宣布,甚至不想用手碰触她的尸体。 “仔细检查。”刘超催促道。 “自杀。”“仔细”检查过之后,法医说道。 “再仔细检查,她的颈部於痕不对劲儿。” 法医弯下腰掰开她的头看她的脖子,“8成可能性是自杀。” 刘超也弯下了腰,刚想说什么,一个人走了进来。 “自杀。”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刘超站起身看向那个人,“林检察官?” “检方会等待相关的报告,会进行长达一个月的调查,结果仍然不会改变,自杀。”林勇毅道,她看着张唯卿,“唯一可惜的是她死得太晚了。”有太多人希望她死了,“另外,请在下午下班前将关于此案的全部证物,我指的就是那些光碟送到指定地点。” “然后那些光碟会被烧毁被水淹被消失吗?”刘超道。 “意外总会发生的不是吗?”林勇毅道,“就像这里,会被彻底搜索,却一无所获。” 不止是夏颂恩,有太多人希望张唯卿死掉,她手里的那些DVD消失了,在最近的五年里,张唯卿丧心病狂,专门挑有背影有人脉有血统的男性犯案,DVD被“盗”比张唯卿更惶惶不可终日的正是这些人。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了。 第163章 善恶 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受害者和检方想简单把张唯卿的死定性为自杀,程序还是要走的, 毕竟现在国内外的媒体和民众都盯着这桩案子呢, 程序上不能有一点暇次。 按规矩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死者是张唯卿本人, 也要家属认尸签字,张令佳陪着父亲桂华从父亲的娘家到了帝都法医鉴定中心认尸。 桂华很瘦,不到一米七的身高, 四十三公斤的体重, 瘦得弱不胜衣, 脸因为做了太多的拉皮手术, 打了太多的玻尿酸和肉毒杆菌做不出什么表情, 年轻的时候尚能称为美貌的脸,被各种整容药物和手术变得像是□□。 他在女儿的搀扶下双腿颤抖地走进认尸间, 看见躺在解剖床上盖着蒙尸布尸体时浑身就开始颤抖, 法医助理掀开张唯卿尸体的蒙尸布时, 他尖叫了一声,坐倒在地上。 “爸。”张令佳弯腰扶他。 “她是怎么死的?你们有没有抢救过她啊?家里的仆人呢?怎么都不见了啊……”桂华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大腿嚎哭道。 “我们仍然在勘察现场, 法医做了初步检验, 初步认定是自杀。”陪同认尸的刘超答道。 “不是自杀!不是自杀!肯定不是自杀!肯定不是自杀!我们两个都是信菩萨的,肯定不是自杀啊!杀生是要下地狱的啊。”桂华拼命摇头, 半长不短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狂舞个不停,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啊!国内的一切都放下,我们出国!远远的出国啊!” 刘超见此情形忍不住吸了吸后槽牙,大人渣张唯卿竟然还有这么忠诚的丈夫,到这个时候了, 还拼命维护她,看他现在的态度,检方想要以自杀草草结案,八成会有一些障碍。 “爸,你冷静点。” 别看桂华瘦小,此刻陷入半颠狂的状态,男强人的仪态全无,张令佳一时拿他毫无办法。 “冷静什么啊?我没办法冷静!张令佳!快!快给律师打电话!我不信是自杀!我要求第三方机构重新检查!我不信!”他大喊大叫几近疯狂。 “爸,你别这样,你先起来。” “你别叫我爸!你个不孝女!你妈从小最疼你,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倒宠出你这个白眼狼来!她受人陷害你不但不帮她反而帮着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找律师!快去找律师!我要告警方,我还要告那个夏颂恩……” “爸!够了!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张令佳扶起父亲,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一叶障目这么多年。 “她无非是风流些、花心些,耳根子软些,经不起外面的狐狸精勾搭……” “爸!”张令佳简直对父亲无语了,她能说什么呢?该说的她已经说了,不该说的那些网友和站出来指认母亲的人也都说了,父亲还是不相信,无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最终也只能咽下去,人死为大,她不能说也没办法说,“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 “你快去!你快去!” 张令佳只得放开他,拿着手机去外面打电话。 女儿走了,桂华忽然安静了,他收起了颠狂,从地上自己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脸,仿佛刚才在地上撒泼的人不是他一样,看向站在一旁有些呆怔的刘超,冷静地说道,“她绝不是自杀,我知道你们的那一套把戏,她绝不是自杀。” 这人疯了…… “她现在是张家作主的人,我不闹她不会请律师。”桂华看着躺在解剖床上的妻子,眼睛缓缓流下泪来,表情却丝毫不变,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细思极恐,根据刘超的了解,桂华与张唯卿的财务分开,靠自己的嫁妆和娘家的资源投资赚了不少,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认为自己没资格“作主”,没资格“请律师”。 “我需要个律师。”穿着运动装,戴着棒球帽的夏颂恩出现在沈明辉的办公室时,沈明辉正在看新闻,张唯卿这么突然就死了,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淡定了。 “我们现在正在司法鉴定中心外面,就在五分钟前张唯卿的丈夫桂华在女儿张令佳的陪同下离开司法鉴定中心,面对记者公开否认警方和检方的声明,声称张唯卿是虔诚的教徒,绝不会杀生,更不会自杀。张家已经聘请律师委托第三方鉴定机构对张唯卿的死因进行鉴定。” 新闻还没有播完,夏颂恩就出现了。 “是你杀了她?”沈明辉“很傻”地问道。 “不是。”夏颂恩道,“但我觉得我需要个律师。”他坐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和沈明辉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尽管两人“很熟”了,但本质仍是陌生人。 沈明辉本人比照片上漂亮一些,皮肤很白,近看仍然暇次不多,长相颇为俊美,头发剪成利落的短发,轻烫出时髦的弯度,看起来时尚又年轻,夏颂恩觉得所有的事情结束后,他也应该去剪个短发。 沈明辉也在打量他,演艺界的人,除了一些特型演员,大部分都是比平常人好看一些的,夏颂恩更是难得的绝色佳人,近看仍然看不见脸上的毛孔,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是会说话一般,说是冷美人,实则是无情也动人。 单论长相,沈明辉觉得自己是输给他的,如果说“赢”怕是“赢”在有“男人味”上,秦知秋估计会当夏颂恩是姐妹。 等等——他也被这个世界的男人同化了吗?男人之间比什么美啊。 他轻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我以为你出国了。” “没有。”夏颂恩摇头,“离境的时候海关告知我在限制出境名单中,让我联络检方,检方说会随时找我了解一些事情,让我暂时不要离开帝都更不要离境。” 沈明辉用圆珠笔戳了戳笔记本,“根据我的消息网反馈回来的消息,检方倾向于自杀。”他暗示的很明显了,所谓的不要离开帝都不要离境不过是一种姿态,检方不会为了张唯卿这样全国公认的人渣浪费纳税人的钱的。 别说不是夏颂恩杀的,就是夏颂恩杀的,陪审团也会让夏颂恩无罪走人。 请不请律师,真的无所谓,请了反而会让有心人多想,尤其是请他,简直是强行加戏。 夏颂恩看着他,“我就是想要看看你。” 沈明辉将手里的笔放下了,向后靠向椅子,双手环胸,好吧,他还没有被完全同化,完全不能理解夏颂恩这种要“看看他”的小心思。“然后。” “我觉得我们会是朋友。”夏颂恩笑了起来,沈明辉觉得他的笑容有一种四大皆空的感觉。 “我不喜欢葬礼,谢谢。” “呃?” “你知道你的发言让很多人鼓起勇气面对伤害过自己的恶魔去离自己最近的警局报警吗?如果你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会给这些人什么暗示?出身高贵,集财富、美貌、事业于一身的男人,也会因为害怕舆论的压力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些一无所有的男人,又凭什么抗争? 夏颂恩觉得自己在沈明辉面前像是透明的,轻易的就被他看透了。 拥有一切吗?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有些事是要自己想清楚的。 四个月后 霍雯从书本中抬起头,看着走进会见室的男人,“沈律师。”她摘下了阅读眼镜,“真的是你,看守说你想要见我,我还以为他们骗我呢。” “我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呵呵呵。”霍雯笑了,她被判刑五年,她所在的大学剥夺了她的终身教职,相关机构剥夺了她的心理医生资格,丈夫与她离婚,可以说是身败名裂。“我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 “我听说你在写书,而且有很多书商非常感兴趣。” “是的。”霍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沈明辉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一堆的照片。 “这些是什么?是你替我介绍的男朋友吗?” “不是。”沈明辉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叫孟小冬,这个人叫宁一,这个人叫……” “你什么意思?” “我是来让你认识一下将来会利用你的版税活得很轻松很舒服的人的,不管你赚了多少稿费,拿了多少版税,我都会保证每一分钱都会用来赔偿那些被你和你所谓的研究毁掉一生的受害者。”沈明辉一张一张的展示照片,霍雯的脸越变越僵…… 他走出了监狱,监狱外阳光明媚,可有些人注定不配享受这样的阳光。 车载收音机里评论员大声地对着听众怒吼,“你顾及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面子有用吗?夏颂恩比不比你有面子?他一样勇敢的站出来了,因为他足够的勇敢,那些无知无耻只配生活在阴沟里的贱人们,每天除了在网上骂他,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不在意他们,他们根本伤害不到你一丝一毫!他每天早晨坚持出现在主播台上继续工作,你凭什么不勇敢?” 沈明辉笑着转台,“警方突袭数间血汗工厂,解救数百名包身工,这是最新的劳工法颁布以来,警方最大规模的行动。” 沈明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梅子。“喂?” “我杀人了。” “什么?” “我妻子是警方的卧底,我杀了她。” 沈明辉猛地踩下刹车,梅子的新婚妻子竟然是警方的卧底?梅子竟然杀警了? 在这个世界,杀警是死刑,但更可怕的是杀警凶手绝少有人能活着出庭,绝大部分因为“拒捕”被警察射成蜂窝。 第164章 压力 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色印花半袖的梅子清爽的就像是刚入学的大学新生,他的手边放着一本翻开了一半的书, 沈明辉来之前他仍在淡定的看书。 而在相隔不到两米的主卧室内, 一名女子□□着上半身趴在地上, 半颗头已经没了,贴着粉红丝绸玫瑰墙纸的墙上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黑色的头发混成一团—— 沈明辉胃里一翻腾,强忍住恶心的冲动, 回到客厅, “你疯了吗?” “不是我杀的。”梅子道。 “那你在电话里——” “想要吓你一跳啊。”梅子娇俏地笑道, “她是自杀的。” 沈明辉腿一软手扶着沙发背在站住, “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她是被我逼死的啊。”梅子抬头看他, “我总要问清楚会有什么法律后果,再考虑是报警还是把她的尸体扔到水泥罐里沉海啊。毕竟她是警察, 无故失踪也是很麻烦的。” 小爷儿, 你说话能不能大喘气?还有, 如果你是准备把尸体沉海,能不能别叫我?咱们俩个人的交情真没深到你杀了我我帮你沉尸的地步, 沈明辉干脆坐到了地板上, “你说,我听。” “一周之前, 我无意中在她的手机里发现了一张孩子的照片, 她说是朋友的孩子,我却觉得不对劲儿,悄悄把图保存了起来,利用识图软件在网上搜索到了那个孩子的信息, 找到了孩子父亲的图墙,又在图墙里找到了这些。”梅子从茶几下拿出一个信封,倒出里面的三张照片,虽然主角是一对父子,仍然能看见一个女人的手或者是脚,看得出来照片的主人很小心的隐藏孩子母亲的信息,但是—— “她的手背上有一个很特别的胎记。”梅子指着一张母亲拉着孩子小手的照片。” 不知是不是弱势性别天生需要侦察技能保护自己的关系,这个世界的男人天生是警察。 “后来呢?” “后来我找人查了这两个人,终于在前天晚上,拍到了这张照片。”照片里面一个女人侧身对着镜头,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这只能证明她在外面有男人有孩子。”这在黑道家庭不算什么。 “你错了,我查过这家人,他们是警属,男人是京郊一家派出所的户籍警,所有人都知道他妻子也是警察。” 梅子家涉黑,现在还在用黑社会的方式管理着家族和企业,私下里经营着灰色产业和黑色产业,警方派人卧底也在情理之中。 “你和她摊牌了?那她也不至于自杀啊。” “我找人抓了这对父子,逼她说出所有事,你应该听到了新闻,警方突袭了数间血汗工厂,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她是卧底,警方找到东西比包身工要严重得多。警方这次这么快出警情通报,估计是想保她,让我们误以为警方一开始就是想要根据最新的劳工保护法解救包身工。” “那她为什么自杀?” “我告诉她,不是她死,就是这对父子死。” 沈明辉颓然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弟弟,你这样跟亲手杀她区别不大。绑架,明知对方是警察仍然用夫子威胁对方的生命,逼死对方,祝你好运。”他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梅子说道,“出来吧。”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沈明辉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梅子的妻子传说中已经自杀的警察吗? 她在这里,那里面的尸体是谁? “雍城名公子黑梅昨日下午三点在律师的陪同下赴中心警察局自首,声称因发现妻子隐瞒婚前已有同居男友及私生子,并与前男友牵扯不清,与妻子吵架,争执中语言过激,因其特殊背景妻子误以为他会伤害前男友和儿子,自杀身亡。警方在其公寓内发现一女子尸体。” 读完这一段新闻之后,秦知秋面对镜头,“应我台法务及安保部门要求,我们对这条新闻不发表评论。” 下面的观众发出一阵嘘声,华夏国的黑社会问题由来以久,许多黑道组织都是半公开的存在,在法治越来越昌明的现代,民众对黑社会深恶痛绝。 “下面是今天的重镑新闻,于一个月前诞生的皇曾孙女身体健康发育极好,内务厅将于今日中午12点正式公布她的第一张官方照片、官方名以及封号。据相关人士预测,她很有可能被封为淳公主。正式记得玉碟,成为第三顺位继承人。让我们祝福小公主长命百岁,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知秋,我要纠正一下你。”夏颂恩打断了她,“根据皇室法典,小公主要到七周岁以后才会被列入继承序列。” “好吧,你跟皇室比较熟。”秦知秋酸酸地说道,自从夏颂恩获邀成为小公主的满月礼的观礼嘉宾之后,秦知秋每日一酸已经连续酸一周了,这已经是固定的梗了,谁都知道秦知秋是出了名的对皇室无感,对邀请并不在意。 “随时欢迎你以我女伴的身份随同观礼。” “等我回去请示一下。”秦知秋回道,“好,下面有请我们的两位嘉宾,一位是著名育儿专家米育,一位是著名的命理学家张端。我们将按网上的观众要求对小公主的养育及生辰八字问题展开讨论。” 观众又一次嘘了起来,自从汝阳公主怀孕,各大电视台从孕期营养一直研究到现在如何哺育,只有早间新闻秀是一股清流,连汝阳公主都公开说:“我只有在看早间新闻秀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而不是动物园里的熊猫。” “你们这么反对啊?看来你们都不上网。”秦知秋摇头,“好吧,应你们的要求,我们今天的嘉宾是劳工保护法方面的专家,我们来聊一聊包身工的问题。” 梅子的母亲黑鸾很高,比沈明辉还要高出一个头,身材极胖,移动起来像是一座巨型山峰,浅灰亚麻的斜襟长袍几乎要被她撑裂。 她的旁边跟着两个年轻妖娆的男子,一左一右小鸟依人,对比强烈,胖得愈胖,瘦得愈瘦——像是大象和它身边的两只小麻雀。 而梅子的父亲则穿着浅黄的套裙,头发梳成奇怪的发型,上面一坨,下面展开,金环玉绕,别人告诉过沈明辉这个是叫燕字髻,沈明辉却怎么也看不出燕字在哪儿,他留着长胡须,梳得油光发亮,其中几绺掺着金线、宝石等等辫成小辫,看起来十分热闹。 跟在两人身边的所谓的亲戚也是着装各有风格,并不像传说中的黑社会一样都是黑西装+墨镜,深怕人家不知道她们是黑社会。 黑鸾率先坐了下来,梅子的父亲站在她的后面,跟随着一起来的唯一穿西装的律师坐在黑鸾的旁边。 “沈律师也不是外人,我现在也没心思客套,我只问你一句,你有几分的把握?” “一分。”沈明辉伸出一根手指,“现在警方已经确定了高鹤已经死亡,案子从中心警局移交到了皇家调查局,我的保释申请已经被驳回了。” “毕律师,你觉得呢?”黑鸾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尽人事,听天命。”比一分把握还低。 黑鸾闭了闭眼睛,“到底是个男人啊,高鹤的事我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还未及查实,梅子就动手了。”这种事怎么能自己做呢?应该找个未成年的小妹做啊,做完了把尸体扔进海里,就算有一天警方发现了又怎么样?高鹤又不是第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警方卧底。 “她毕竟是梅子的第一任妻子。”梅子的父亲轻声说道,眼神里的怨怪几乎藏不住,梅子的婚事是妻子定下来的,简直是坑儿子啊。 “沈律师,既然梅子信得过你,我也信得过你,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只要能保住梅子的命,条件随你开。” “梅子是我的朋友,我和您的律师一个态度,尽人事听天命。”沈明辉表面淡定,手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汗,梅子这次手笔有点太大了,稍微被看出一点破绽,不止是他恐怕自己都要死无全尸。他这已经不是误交损友了,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了解了。”黑鸾站了起来,使了一个眼神,一个彪形女人走了过来,将一个大袋子直接放到会议桌上,袋子口一开,哗啦啦大红的钞票堆成一座小山。 “那个——我们律师行是正规——” “我知道规矩,这是给你们所有人的红包,不计入费用。”黑鸾大手一挥,站起身,“走!” 一群人呼拉拉的来了,又呼拉拉的走了—— 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蔚琳和宋颖走进会议室时,只看见成山的钞票和坐在原地发愣的沈明辉以及围着会议室看热闹的员工。 “这怎么回事?”蔚琳指着钞票道,别人看见的是钱,她国税局的传票和律师协会的内部调查。 “黑鸾给我们全体的红包。”沈明辉指着那一堆的钱道,“我没动过。” “你!”蔚琳指着外面的一个年轻的律师,“去取录像机,,你,你还有你把所有的智能点钞机都取来,当场清点全程录像现场封存。等全体合伙人会议结束后再行处理。” 钱啊,山啊,压力啊,山大啊…… 第165章 纷乱 华夏国有两大强势部门,一是皇家调查局, 举凡大案或跨省作案的刑事案件以及反贪、反腐都是由皇家调查局负责调查;二是国税局。 听起来皇家调查局更牛叉一些, 而从普通人到贵族、黑道大佬最怕的却是国税局。 笑眯眯地把国税书的大佬们送上电梯之后, 蔚琳心里骂了一千多句MMP,难怪人家说黑道的钱好赚难花,那一堆钱清点出来不过三百万, 却是烫手的热山芋, 麻烦得要死。 现在来的是国税局, 下班之前调查局就会过来, 要不是怕横死街头她真想和黑梅解除律师约。 所以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郁闷的她转了几个圈, 转到沈明辉的办公室外,见沈明辉正在对着电脑泄愤似的敲键盘, 推开门走了进去。 “干嘛呢?” “立遗嘱。”除了立遗嘱兼帮忙之外还能怎么样?他欠了梅子不止一条命, 还给他自己隐约还赚了呢, 真朋友就是这样,喝酒吃肉的泛泛之交有的是, 能以命相陪的朋友一生有一两个已经是三生有幸。 “不至于。”蔚琳吓了一跳, 想一想黑鸾真的很像儿子出了问题会拿律师撒气的主儿,唉, 华夏国的黑道痼疾由来以久, 现在都半黑半白集团化、“合法化”了,她读法学院的时候,班里就有四个是黑道集团子弟或是黑道集团资助读书的,她们的口头禅是“做黑道的, 更要懂法。”更不用说程家那些事了,“梅子这次做事太冲动了,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他?”沈明辉冷笑了一下,冲动杀人当然不像他的作风,谋定而后动,要赌就赌大的才是他的一贯作风,“你跟他打过麻将吗?” “打过一两次。”说到这里蔚琳的脸色变了变,“我还有事,回去了。” 梅子打麻将是什么作风?赌徒作风,脑子精明,记牌记得奇准,盯着上家看着下家,每次都能猜出别人胡什么,专爱做大牌,要糊就糊大的,四番以下的小牌都不待做的。 跟他打麻将,他手顺的时候能把你赢到当裤子,他手不顺的时候也能输得彻底。 但他玩得最好的是21点和□□,据说米国好几家赌场都有他的资料,拒绝让他入内。 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就因为“吃醋”或是因为知道妻子是卧底杀警?蔚琳初时被想到,被沈明辉轻轻一点,细思极恐。 她出了沈明辉的办公室,觉得头更疼了。 对平常人来家,一个黑社会家族的男人,杀了出轨的妻子,真不算什么事,就算后来隐隐有风声露出来所谓“妻子”真身是卧底警察,也不过是在茶余饭后感叹了一声。 真正影响影响所有人的是税改法案,工业党上台之前一直鼓吹打破阶级固化,重新分配财富,让财富从贵族豪强大地主的金库里解放出来,投入基础建设、投入民生、投入工业。 这也是保守党和工业党之间的最大分歧之所在。 代表着贵族、大地主阶级的保守党,是宁死也不愿割自己的肉的,而占据了大量财富的她们以及她们的后代,除了享乐对社会的贡献了了,而工业党一直受困于经济缓慢增长,国内矛盾激增等等,想要拿“蛀虫”开刀。 婚姻与家庭法、劳工保障法,实际上只是试水,真正的深水区是税改法案。 税改法案,几易其稿互有争夺,终于到了最终表决的阶段,根据之前传来的风声,收入税最低起征点大幅底提高,按照地区划分,比如帝都由原来的月入三千提高月入一万,而最高纳税限额从原来的20%激增到了60%,土地在一百亩以下以种植粮食为主的农民或小农场主同样不需缴税,百亩以上以五百为单位递增,而五千亩以上的大农场封顶线为40%——当然了,如果是纯种粮食作物而非经济作物,国家还是有相应的优惠,最惨的是那些种值经济作物的。 遗产税更是大幅度提高到了60%。 税改法案可以说是釜底抽薪,让贵族和大地主阶级大出血,秦知秋保守估计,此法案一旦落地,将会有4成以上资产以土地为主的家族破产,而剩下的将在二十年之内陆续破产。 先前有人分析此法案很难通过,但经过上半年的选举,工业党占据了下议会多数议席,获得连任,上议员的大贵族虽有阻挠之心却无阻挠之力,有些人希望陛下能够拒签法案,那这纯属痴人说梦。 别说陛下已经有二十年未曾使用拒签权,就算是有,也不会用在那些拥地自重,在地方上几乎快要形成割据势力的大贵族大地主上。 而那些不停地喊叫反对,似乎明天就要造反的大贵族大地主们,早在两百年前就失去了拥有私人武装的权利,无碍大局。 有识之士已经明白,税改法案木已成舟。 秦知秋之前已经做过准备,比如劳工保障法,因为年前她就坚决地重新签了合同,对秦家影响不大,听说有些农场因为合同不规范被重罚了不说,工人也几乎跑光了,严重的影响了农时和收入。 但是税改如此激烈,还是让秦家有些措手不及,偏偏秦媚那边需要出国出差,只能由秦知秋解决。 白律师的办公室位于市区一栋有一百多年历史的保护建筑里,一楼的名牌指示牌上没有公司的名称,只有一个一个姓名和附属的家族徽章,秦知秋一入内门僮就认出了她,“请问是找白律师吗?” “是的。” “您请。”门僮将她送上了电梯,刷了门卡之后亲自将她送上了楼。 白律师的办公室位于这栋建筑的第四层东侧,只有三间办公室的套间,外面是两名助理,里面一间是助手室,再里面才是白律师的办公室。 助手室时,正在对着电脑玩游戏的沈明燕赶紧站了起来,“少主。” 秦知秋略点了点头,看来白律师把她□□的不差,秦家的产业多,适合沈明燕的职位也不算少,毕竟她是名校生,长得也算体面,不深交的话也算教养不差,工作能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有小聪明无大智慧,这种小白领小领导一堆一堆的,只要不是要害部门,安插一个关系户进去不难。 难的是出何安插进去,让沈明燕不作不闹,又让沈明辉心平气顺。 说心里话想想两辈子沈明燕做得那些事,让她过得太舒服,秦知秋也有点不舒服。 想一想只有一个地方最适合她,既体面,赚得又多,又有人能辖制、看管住她,又有让她有苦说不出,白律师这里是最佳选择。 沈明燕瞧着她,心里也明白自己是被整了,可她有什么办法,在白律师这里她每天要按时按点上下班,手机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两套工装西服四套白衬衫,常换常新,清洗都是外面的助手收走送去统一干洗,不能穿之外的任何衣服。 她除了能在上班时间玩一玩游戏放松一下之外,没有任何的娱乐可言。 赚得虽然不少,但跟在海南时的收入比就低了,自由度也低了不是一点半点,更不用说在海南的时候大老板一个月也就是巡视一两次,平时全是由她做主,她就是老板—— 现在,她是员工,老板是她听声音就会吓得腿软的白律师。 偏偏她还不敢说辞职的事,只能一天天的苦熬。 秦知秋笑了笑,“你忙你的吧,我找白律师有事。” “白律师正在等你。” 秦知秋推开了白律师的门,白律师正在拿着放大镜看报纸,见她进来了,连忙放下放大镜,“怎么不之前打个电话?” “我这样来也没人拦我。”两人都心知肚明,要是事前打电话,照规矩白律师得远接近迎的,秦知秋不想让一个长辈如此麻烦。 白律师当然也是明白的,请秦知秋到会客区坐下之后,又叫人泡茶,“你妈妈常喝我这里的珀爵红茶,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我也爱喝。”秦知秋笑道。 白律师亲自替秦知秋倒了茶,“一块糖,两勺奶?” “您的记性果然好,我与您只喝过一次茶,您就记住了。” “我记性大不如前了,过去看过一遍的东西虽不见得记得全文,大意是能记住的,更能想起来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现在要靠手机了。”白秘书道,“您来是为了税法的事吧?” “是。” “按家里的经济状况,应该是不至于抛售祖产的,难道您想吃进?现在卖地的人不少,接手的人不多。” “地不好卖,有人为了保祖产,想必会卖一些好卖的,比如矿产之类的,尤其是稀土矿,现在国际上价并不高,但咱们家总是要用的。” “我明白了。”白律师点头,“我会留意的。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单聘一位经纪人处理这方面的事,我毕竟不算是专业人士。” “目前我只信您。”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然传来一声撼天动地的爆炸声,玻璃被震得烈烈做响,其中一块甚至出现了裂痕,不远处火光冲天—— 第166章 企图 “我们继续关注送囚车爆炸事件,昨天下午两点钟, 正准备前往中央法院作证的前黑帮会计湛本及运送保护她的车队遭遇爆炸, 湛本及2名警员当场死亡, 另有5名警员和无辜路人身受重伤,生命垂危。湛本是华夏国最大黑帮砍刀会的会计,现年五十六岁的她, 从二十岁起就替砍刀帮作帐, 去年2月被捕, 后转为污点证人——” 敢在帝都用炸弹杀人灭口, 黑帮的嚣张可见一斑, 这件事不光震惊全国,甚至世界各国主要媒体都有报道。 本届政府上台前立誓扫黑, 湛本的被捕和出庭本来是重大胜利, 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黑帮怎么根除?两个世界加在一起都不及另一个世界太/祖爷的一根小姆指, 可惜□□的手段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 对这个世界也并不实用,只能看官方的决心和毅力了。 更不用说黑帮的头目往往本身就是大地主, 背后很多有别的地主和贵族的支持, 在这个时候搞这么大动静,未必没有威胁逼宫的意思。 不是用更隐蔽的狙击手或者别的, 而是搞爆炸这么大的动静, 只有一个原因:你敢通过税改法案,我就敢让全国遍地狼烟。 华夏国怕是要自此多事了。 只不过这个话题只能以事论事不能再深入讨论了,秦知秋转入下一个话题,“那些传说中能净化空气甚至吸收甲醛的花真的有那些神奇的效果吗?下面进入我们的早间试验室。” 走过最后一道X光探测门, 沈明辉觉得自己再多看梅子几次,就能当蓝色生死恋的主演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爆炸案发生后,梅子这边的安保再次加强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凝重。 “嗨,我跟你要的护肤品你带来了吗?”梅子穿着橘色连体囚服,略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精神状态不错,连皮肤都比在外面的时候好了。 “带来了。”沈明辉把一个袋子放进了篮子里,交给看守。这些保养品带进来的太不容易了,查验过小票和特殊许可证之后,每走一道门就要进行一次封包作业,一共封了四层,拿到里面还不能交给梅子,要交给看守,看守进行最后的检查之后才能给他。 “外面怎么样?听说出大事了。” “湛本被炸死了。” “哇——哦——我之前就警告过她们,暂时不要让湛本上庭,可怜的老太太的,她人很不错。”梅子摇头。 “你认识她?” “见过几次,她很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八岁就被湛家卖回家培养,二十岁的时候开始正式做帐房,她的帐本全在脑子里,几十年分毫不差。我妈过去嫉妒死湛家了,可惜她那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她就曾说过我们家的帐房,人家那个是脑子,你那脑子只能算是浆糊。” “别说她了,说说你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全看她们了。”梅子瞥了一眼站在门旁边穿着黑色夹克衫的女人。 “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一年,两年都行,闲来无事正好可以看看书,哪天呆烦了就‘畏罪自杀’,换张脸出国。” “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你觉得我天真吗?”梅子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画着桌子,“我烦了,累了,不想再对她们做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视而不见了,她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从九岁开始就梦想着把我们那个家一把火烧了。” “真是为了这个原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这样的,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沈明辉摇头道。 “嘿嘿呵呵,人家一时冲动嘛。” “你啊,做事为什么一点脑子都不过呢?”沈明辉嗔怪道,他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这些文件你签一下。” “OK。”梅子拿过文件签名。 沈明辉把文件收了起来,“我走了,下周才有时间来看你。” “掰掰。”梅子挥挥手,“别忘了下次来给我带好吃的,这里的饭菜好难吃,我都瘦了。” “你不是一直说要减肥吗?把这里当成减肥训练营吧。”沈明辉拎起公文包顺原路离开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梅子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沈明辉顺手用文件盖住了,签完名之后文件一收,纸将那几个字擦得干干净净。 沈明辉觉得自己不适合搞地下工作,只不过是传递几个字,出了看守所大门的时候,他的腿都是软的。 把车勉强开出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开不下去了,打电话找秦知秋来接他。 “怎么了?脑袋上全是汗。”秦知秋摸了摸他的头。 “感冒了。”沈明辉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脑袋。 秦知秋看出他有事,但是他不想多说她也没有多问,“优优快要放学了,一起去接她出来吃饭啊。” “好啊。”沈明辉渐渐定下了心神,他已经迈出那一步了,除了继续向前没有别的出路,梅子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他只需要每隔一周传递一次消息就好。 现在警方以为梅子被她们的卧底迷住了,再加上不满家族将继承权交给了不到十岁的妹妹,这才答应演戏救已经曝露的卧底,做污点证人扳倒家族;梅家以为他在监狱里面服刑拼命向外捞他。 只要消息不互相泄露,梅子就是安全的。 至于梅子的打算,这么说吧,七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成为黑家的家主。九岁起他就梦想把他家烧了,然后自己盖一个更有品味的新家。 “妈妈!爸爸!”优优开心地从教室里冲了出来,连书包都忘记了拿。 “优优。”沈明辉弯下腰抱住冲得刹不住车的女儿,“去拿书包。” “嗯!”优优跑回去拿书包,乐颠颠地跑过来牵起爸爸妈妈的手,“这个是我爸爸,这个是我妈妈。”她向所有的小朋友介绍自己的爸爸妈妈。 沈明辉觉得有些愧疚,自己和秦知秋都太忙了,亲自接优优的时候很少,两人同时出现还是第一次,平时都是保父或者是管家接送优优。 “优优爸爸吗?”幼儿园的阿舅拿着一张宣传单送过来,“下周是我们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参加。” “一定一定。”他接过宣传单,折了折塞进优优的书包里。 “您确定?没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带保父之类的参加,小孩子的记性都很好,答应了她们做不到她们会伤心的啊。”老师怀疑地说道,相比于别的全职爸爸,沈明辉这样的职业男性陪孩子的时间相对较少。 “我会让助理挪出那一天的时间的。”沈明辉在老师的眼神下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过去育儿的压力全在秦知秋那里,幼儿园有什么活动什么的当然也是秦知秋在安排时间参加,到了这个世界压力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了。 秦知秋搭了搭他的肩膀,“老师,您放心,他不来我也会来的。亲子活动并不止是男人的责任。” 他弯腰抱起女儿,“优优,跟老师说再见。” “再见。” 优优搂着他的脖子嘻嘻笑,“优优你笑什么啊?” “我好开心啊。”优优笑出了声儿。 “开心什么啊?” “妈妈爸爸都来接我啊。”优优趴在爸爸的肩上和妈妈击掌。 秦知秋捏了捏女儿的小脸,“那如果妈妈告诉你,爸爸妈妈要带你出去吃饭,你是不是高兴的要起飞!” “起飞喽!起飞喽!”优优挥舞着小手欢快地飞个不停,“我们去吃饭喽,去吃饭喽。” “去哪里吃啊?”沈明辉停下问秦知秋。 “嗯,去吃火锅怎么样?”秦知秋说道。 “不要!”优优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去海盗餐厅!去海盗餐厅!” 海盗餐厅是帝都东边一家主题餐厅,一半在陆上一半在水上,餐厅以海盗为主题,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水手装,时常还有海盗表演,船长演讲什么的。 优优班里的同学,有一半以上去过了,优优已经念叨了很久要去了。 “好,我们去海盗餐厅。” 海盗主题餐厅供应的多数是海鲜,号称是从海港直接空运的,当时捕捞当日空运到帝都,价格不便宜,海鲜看起来确实很新鲜。 她们三口人刚点完餐就赶上了海盗表演,优优站在沈明辉的腿上看表演看得非常开心。 中间服务生送了一壶柠檬水,秦知秋接了过来替优优和沈明辉倒满,刚刚放下水壶,就看见门口那边又进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看见了她,立刻用帽子盖住了头,转头溜了。 她要是不走,秦知秋还真没十分注意她,她一走,秦知秋就盯上了她,“秦知夏?”她不是正在预备军官学校吗?今天又不是周末,她怎么出来的? “谁?”大腿被女儿踩得很疼还要面带笑容的沈明辉歪过头问她。 “我好像看见秦知夏了。” “她怎么出来了?” “估计是跟朋友溜出来玩了吧。”二爸总在家里吹嘘秦知秋在预备军官学校表现得有多好,多得教官赏识,现在看来水份不是一般的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蓝色生死恋什么的,曝露年龄了—— 第167章 意外收获 男权联合会起诉千度终于正式提上了议程,前期的宣传已经完成, 剩下的是双方搜集证据阶段。 整个事务所一半的人在忙这件事, 光是截图打印出来的证据就能堆满一屋子。 “千度的人什么时候到?”蔚琳看了看手表。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到。”丛欣说道。 “会议室准备好了吗?”宋颖说道。 “已经准备好了。” 蔚琳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站了起来,“贺会长他们已经到楼下了,颖哥, 咱们得走了。” “嗯。”宋颖站了起来, 几个资深合伙人也整理衣服准备跟他一起去, 他扭头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沈明辉, “明辉, 你也一起来。” “好的。” 所有人都飞快地看了一眼沈明辉,尤其是几个资深合伙人, 沈明辉在律师行越来越受重视了, 律师行里早有风声, 有别的律师行开出高价挖角,为了留住他年底董事会会议会提前破格把他提升为资深合伙人。 如此受重视火箭升职。大家看他的时候, 眼神自然复杂。 沈明辉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 不招人嫉是庸材,想要想上爬, 就要承受压力, 当你爬得足够高,高得只能让人仰望时,这些人自然安静了。 贺梦圆还是老样子,他的形象是经过专业人士的设计的, 从发型到妆容再到服装,无处不体现出他的得体大方独立又不失男人味儿,一年到头无论是发型还是笑容,都恒久不变。 “好久不见了。”贺梦圆跟蔚琳握手,又跟宋颖拥抱,一一跟资深合伙人握过手之后,他拍了拍位列最后的沈明辉的肩膀,“越来越精神了啊。” “贺会长才是越来越年轻了呢。”沈明辉夸赞道。 “老啦!老啦!对了我昨天参加一场慈善晚宴的时候遇见了你爸爸,他才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呢,人到老年没有比子女争气更让人开心的了。” “贺会长您客气了。”贺梦圆遇见的当然不会是他的生父了,肯定是他的公公叶立本。 一番寒暄之后,她们一行人先去了会议室,过了一会儿千度的人就到了。 千度除了派来了一名副总之外,剩下的二十人全部都是律师,为首的三位全部都是皇家律师,帝都律师业的圈子就这么大,做到他们这个层面互相之间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大家私下里也都是校友、朋友、甚至有些还有亲戚关系,比如这次为首的姚律师,就是宋颖母亲的学生,两人非常熟悉。 两方面的人光是互相打招呼就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分宾主落坐之后,彼此之间的亲切氛围正式宣告终结,在场外大家是朋友,入了场,大家就是敌人。 负责摄像记录的丛欣对着摄像机,“时间:2018年9月4日,地点:宋。蔚律师行大会议室,参加人:贺梦圆、蔚琳……会议内容:男权联合会诉千度非法推送不法内容;长期纵容大规模恶意歧视男性帖吧及相关内容;长期恶意污名化男性案,第一次庭外调解。现在开始。”说罢她坐回了摄像机后。 沈明辉首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件,扫了一眼之后丢到一旁,“诉讼件相信你们已经看过了,我在这里也就不再重复了,毕竟不是正式上庭,我在这里要强调的是我方立场——” 千度方面也拿出自己的立场,当然是老一套,人员不够,做不到一一审核海量的相关内容,在发现问题之后已经改变了相关算法,侵权主体不是她们,而是那些网上的恶意发帖者和吧主及骨干成员,在发现之后她们已经对相关帖吧做了关停处理等等。 总之,事情不是她们做的,她们对相关内容也很反感,发现之后立即做了整改,甚至很麻烦的一次次改变算法筛选相关内容,她们都是男权之友,被起诉她们实在太冤枉。 助理们送上第一轮茶点,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马拉松式会议,正如同这将是一场马拉松式的诉讼一样。 会议的间隙,沈明辉出来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眼熟的女人站在会议室和厕所的必经之路等他。 “你是——”这人应该是千度律师团的一员。 “我姓齐,咱们俩个是校友,我应该比你晚了两届。” “哦。”沈明辉想起来了,难怪他觉得对方眼熟,“你也是千度律师团的一员?”比他小两届,能进入律师团参与这么大的诉讼,说起来对方升职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是的。”她咬了咬嘴唇,非但没有因为沈明辉的话感到骄傲,甚至更加紧张了,“我有件事想要咨询一下你。” “什么事?” “我最近接到了一起法援案子。”每名律师都有固定的法援时间,当然了,你也可以捐款换时间或者让自己手下的资浅律师代理,也有一些特别有社会责任感或者是想要刷社会贡献分的律师会亲自接一些案子,“委托人是位单亲妈妈,杀了重度智障的儿子。” 沈明辉吸了口凉气,他听说过类似的案子,一些人常年照顾智障、精神疾病、瘫痪的亲人,年长日久或是自己体力下降,或是自己生病,或是干脆就是被磨得抑郁了,动手杀掉了自己的照顾对象—— “然后?” “她非常值得同情,丈夫十年前去世后就开始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两年前因为孩子的原因经常请假失业了,最近又被查出了肝硬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经济上都已经支撑不住了,杀了儿子之后她自杀未遂被人抢救了回来,一直对儿子的死非常愧疚,坚持让我我替她做有罪辩护,法官和陪审团都很同情她,最终她被判三缓二,她非常感激我,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想我们不应该继续谈下去了。”律师和委托人之间的谈话是受法律保护的。 “不,她说的事与案件和她本身无关,是她在看守所的时候听说的一件事,事实上她是希望我向相关人员转达的。” “这样的话,请你继续。” “她无意间听到一个有黑社会背景的累犯向别人吹嘘说自己手艺好得很,十三岁的时候就做出了第一批自制手木仓,被她的一个邻居买走了,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前很红的程紫杀人案,用的就是她造的木仓。” 沈明辉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听到这个名字,程紫案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没想到今天线索和证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你有那个人的联络方式吗?” 齐律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我知道今天会来你们律师行,就提前把那个人所在的看守所和姓名写下来了。” “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齐律师说道,“你真的是不记得我了,上大学的时候你们大四的模拟法庭上,我曾经扮演过被告人。” 也许是因为不是“真正”的记忆,沈明辉对于很多事都是别人提起自己去“翻找”才能“回忆”起来。 比如齐律师,他记得他是自己的学妹,齐律师提起模拟法庭被告人的时候,他才想起相关的事,“我当然还记得,你扮演的犯人刹车失灵,向左拐是一群人,向右拐是推着婴儿车的男人,你选择了撞推婴儿车的男人。” “是的。”齐律师点头,“当年我觉得出题老师太变态了,真正工作了才知道,现实比老师出的题目更加无解。好了,我该去上厕所了。” “嗯,我该回去了。”沈明辉跟她道别。 林勇毅听完录音之后关掉了录音机,“这个人的证供可靠吗?” “我听说了制木仓人的事之后,第一时间去了中心看守所见她,从制木仓人的叙述来看情况吻合,那个人也确实在九岁那年失去了父亲,被母亲送去乡下耶耶家暂居,当地人也都知道她父亲是因为被她母亲家暴,虐待,不甚忍受折磨自杀身亡的。制木仓人十三岁制出第一批木仓的时候,她应该是十八岁,在拿到自制木仓后不久,她的母亲就被人木仓杀,当时警方认为是她的继父做的,捉捕了她继父,她继父一直喊冤,但因为证据确凿被判了死刑,同年11月被绞死。她继承了全部的财产。”当年的法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杀妻,十有八九会被判死刑。 因为当年的继父是被重判的,并不在用自制木仓杀死家暴妻子被轻纵的范围内,没有被排查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幕后人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作案了,杀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林勇毅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她要什么条件?”这种黑社会出身的小混混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想要让她们和检方合作,肯定是要付出代价。 “她这次是因为扫黑行动被捕的,警方并没有她的实质性犯罪证据,她希望转做污点证人。被异地安置。” “污点证人?异地安置?她以为她是谁啊。” “她是做自制手木仓的。”十三岁就会做自制手木仓,早年加入黑帮,虽然一直是边缘份子,但至今已经成功混了二十多年了—— 林勇毅想了想,“我先去会一会她,想要转做污点证人,得看她的份量够不够。” 第168章 韩露(一) 韩露从睡梦惊醒,她没有作梦, 她从不作梦, 她只是不习惯身边睡着另一个人, 将睡在她身边浑身都是廉价脂粉味的男人推开,揉了揉眼睛,昨夜“睡”得太急忘记了拉窗帘, 窗外的霓虹灯在黑暗中刺眼炫目。 她打了个呵欠, 抓了抓头发, 从随身带包里拿出未拆封的一次性内裤进了淋浴间洗浴。 她不喜欢所谓稳定的关系,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却要强行捏合成一个整体,牺牲彼此的个人空间、个人时间来满足对方, 在她看来本身就是不健康的。 年轻时她还会追求男人, 享受一段彼此无负担的感情生活, 年纪越大她越享受快餐式的交往,当她自身的魅力已经无法钓到满足她要求的男人之后, 她又开始热衷于招伎。 享受惯了伎男的专业服务之后, 她越来越没办法忍受普通男人的木讷、保守、装纯了,于是这种关系越来越频繁, 越来越“稳定”, 她现在已经是城里数家相关机构的至尊VIP会员了。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之后,不意外的床上的那个男人专业的离开了,在一起过夜什么的,那是另外的价钱。 只穿了一次性内裤的韩露盘腿坐到床上拿出随身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 登陆自己的简讯号。 如果有人此刻坐在她的身后,看见她看见的内容,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韩露所上的帐户,所有资料都是男人的,她以男人的身份加入了各种群,群名大都是哭泣的玫瑰、染血的婚姻、煎熬。 里面的成员都是经历过或正在经历家暴的男人,他们聚在网络的世界上彼此抱团取暖。 群成员互相之间称呼和普通群没有什么区别,多数是叫亲爱的,亲,哥哥,弟弟之类的,大部分的内容也都是交换一些生活琐事,晒娃晒化妆品也有一些做卖东西做广告的。 有时一整天都没人说话,活跃的只有三、四个人。 一旦有人发言说自己又被打了,晒出照片之类的,群一下子就被激活了,所有人都开始发言。 有的群主旨是替男子争权益,就会有群主管理员之类的劝受害者报警、验伤、离开家寻求相关组织的帮助,群主最自豪的事就是曾经组织过网友大规模网络救助,帮助三个以上兄弟逃离家暴妻子。 有的群主旨是“和谐”,一群人上来安慰,告诉他该上什么药,问他怎么惹妻子不开心了,下次怎么避免,怎么化妆能遮伤口,受害者说:我实在不想过下去了。 群主:女人在外面压力这么大,回到家里发现你还没煮好晚饭,一时生气动手也是正常的,你不也说平时她对你对孩子都很好吗?离婚你得想想孩子,孩子没有父亲多可怜? 群里的人也列举很多孩子没有父亲,母亲再娶,后爸虐待孩子的事例,让对方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们说得热闹,没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圣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告诉别人,左脸被打了肯定是你左脸离人家的巴掌太近了,应该把右脸也凑过去让人打。 群主正眼含热泪的和群里的兄弟闲聊,忽然一位群成员私聊他,“我昨天也被打了。”这个ID叫苦艾的男人说道。 群主并不觉得意外,有些人喜欢把伤口晒给所有人看,有些人喜欢隐藏自己的伤口,他对这个叫苦艾的男人有印象,是个常年潜水的老成员了。 “伤得重吗?能视频吗?” “不重,只是皮外伤,她最近脾气越来越爆燥了,无论我努力她都有理由生气,我这次被打的原因是给她盛得饭太热了,她当着孩子的面把饭扣到我的身上,我只不过小小的反抗了一下,她就连扇了我七八个耳光。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她完全不把我当成人看。” “你有一个孩子是吗?男孩女孩?”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龙凤胎。” “那你家庭应该挺幸福的啊。” “平时她不在家的时候确实幸福。” “她是做什么的?” “她是个医生,她家境不好,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妈爸是反对的,是我看准了她有潜力又肯努力坚决要跟她在一起的,现在她事业果然越发展越好,脾气却越来越大,我知道她有心结,她一直觉得我爸妈看不起她。” “也就是说你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跟她在一起,现在她什么都有了,你却要离婚?你甘心吗?离婚之后两个孩子怎么办?” 群主已经习惯了,比起不成熟的“劝分”他更喜欢“劝和”,“我觉得你可以改变一下你自己,你说你妻子越来越进步,你是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你可以学点东西提高一下自己,打扮一下自己,对家务更精心一些,医生的工作是很紧张的,回家里看见黄脸公和邋遢的房间当然会生气——” “大哥,你说话太有道理了,你跟别人不同,我也去咨询过别人,别人都是劝分的,可我真的不想分。” “是啊,劝别人分手当然简单啦,可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尤其咱们男人,最好的年华都给了女人,要收获的时候却因为小事放弃了便宜了别的年轻男人,值吗?再说了,离婚了再找哪里有那么容易。就算是能找到,也肯定是越找越差。” “像大哥你这么有生活经验的人太少了,大哥你是哪里人?也在帝都吗?我想找你喝茶,好好的聊聊。” “我是帝都人,咱们群里后天就有线下聚会啊,到时候你来吧。” “好啊,好啊……到时候一定跟大哥你当面聊。”韩露对着电脑屏幕冷笑。 比起家暴的女人,她更恨那些劝和的“明理人”。 如果不是外公外婆一直在劝和,如果不是那些亲友一直在劝和,父亲也许不会死——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手机,“喂?” “姐,你又出去玩了?” “嗯。”她一边回答一边关上电脑。 “你这个坏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外面的男人不干净——” “我知道,对了,后天有一场活动,我替你报名了。” “什么活动?” “线下活动喽。” “姐,你不是说咱们先收手一阵子吗?” “咱们已经休息的够久的了。” “你这人真是任性,说收手的也是你,说要继续的还是你,算了,听你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商量一下吧。” 很多案子,尤其是连环杀人案,案件没有被破获的时候,只觉得人海茫茫凶手就像一滴融入大海中的水,无影无踪。 一旦找准了犯罪嫌疑人,各种证据就像已经存在了很久,等着你去寻找一样。 比如在程紫案的当天,韩露拿到过一张超速罚单,地点离案发地只有不到一千米;再比如韩露曾经是周厦的未婚妻,曾经给周厦买过许多东西,仔细看尺码却不全是周厦的L码,有好几件是M码;韩露除了是保护/伞协会的秘书长,还与人合伙做医疗器械生意,需要全国出差推销产品,她的行程与发生在全国杀妻案完全重合。 最最重要的,第一起杀妻被起诉案,凶手未嫁之前的姓氏是“韩”姓,此人正是韩露的双胞胎弟弟,韩雨。 比起继承了遗产和母亲的头脑,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上都风生水起的韩露,韩雨的人生简直是杯具的一生。 母父离婚之后,身为男孩的他并不受祖父母待见,被送到乡下之后一直没机会上学,被困在家里做家务,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改名换姓重新生活,遇见了生命中第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跟母亲一样,是个家暴者。 “这里的资料显示,韩露是他入狱期间唯一的探访者。”林勇毅道,所以她们是有多蠢,才会一直没有怀疑过韩露? 第169章 韩露(二) 半亩荷塘简餐店 帝都多水,水中多种植莲花, 此时正是初秋时节, 荷叶连绵不绝连天成碧, 采莲人手持竹杆乘着一叶扁舟在莲田中往返采摘莲子,没多大一会儿就摘了半船。 刚刚靠岸,就有游客和附近的居民围拢过来买莲子。 半亩荷塘就位于这样一片莲田的左侧, 供应传统中式简餐, 以素食和养生汤菜、荷花相关菜品为主。 荷塘里的荷花跟采莲人都是它家雇请的, 采摘莲子一半为卖, 一半是表演性质。 为了保持原汁原味, 也为了不破坏景致,连船都是从江南定制的, 支付一定的费用可以搭乘采莲船亲手采莲。 今天采莲人刚刚卖完莲子, 就有一对男女要上采莲船, 这两人大约三十来岁,说是妻夫、情侣关系又透着一股子别扭, 说是陌生人, 两个人又很熟悉的样子… 不过这不关采莲人的事,她拿到了店家给的客户卡片, 拿了两套救生衣给两人, 让两人上了船。 “阿姐,等下把船开到那里去。”男人指着一处地方道。 “那个地方没有多少莲花。” “我知道。” “好吧。”她撇了撇嘴,载着两人到了一侧,这一侧正对店里雅间的窗户, 因为角度的关系,窗户看不到这一边。 两人中的女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个望远镜、两套耳机,两个对讲机,将其中的一套交给了男人。 “这些是什么啊?”采莲人有些懵。 “我们是警察。”女子拿出了警官证。 “哦。”采莲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队长,我们已经到达指定位置,视野良好。”女子对着对讲机说道。 “好的,你们在那里保持监控位置不要动。”对讲机回答道,“同时注意观察周围,目标2号很有可能也在监控。” “知道了。” 采莲人蹲了下来,自己八成是赶上警方的什么行动了,嘿嘿,仔细记住细节,自己没准儿能吹一辈子。 二十分钟后,目标雅间有了动静,一个男人率先走了进去,坐在里面不停地低头“玩手机”,时不时的还打电话,起身向外张望,很快,房间里来了第二个男人,他们好像很熟悉,见了面就拥抱在一起,第三个男人很快出现了—— 这种线下聚会这个群已经举办了好几次了,有几个人互相之间很熟,除了聚会之外也会相约一起带孩子出逛公园啊,私下里聚餐什么的,有几个是第一次参加的,很快也被带得熟络了起来。 他们聚在一起聊得多半是时尚啊、孩子啊,这些话题,互相介绍起职业,一多半是职业主夫,还有一些是教师啊、公司白领啊,这种“体面”的职业。 群主姓秦,所有人都喜欢叫他秦哥,他一边跟这些人招呼,一边用手机叫没有来的人,尤其是前几天聊来的苦艾,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苦艾很特别,自从聊过之后,让他念念不忘。 这间包间本来就是做为聚会使用,有两张各能坐二十人的大桌子,群里在帝都的成员一共有六十人不到,报名参加聚会的有三十七个人,很快包厢里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秦哥看了许久,除了熟面孔之外,生面孔都不是苦艾,难道他不来了? “我出去看看,好像缺些茶点。”跟旁边的人打过招呼以后,他就离开了坐位,到包厢外找服务生要茶。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收腰鱼尾裙,化着浓妆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有些年纪了,长相却很出众耳朵上的钻石茶花型耳钉与胸前的钻石茶花胸针遥相辉映。 “请问这里是白莲包厢吗?” 还没等服务生回答,秦哥就抢先说道,“请问你是来参加聚会的吗?” “是的。” “我是群主浮生若梦。” “你好,我是苦艾。”苦艾伸出手和他交握。 “你好,我姓秦,你叫我秦哥就行了。” 苦艾有些尴尬,“我——” “你放心,就算是线下聚会,很多人也是不说真名的。”被家暴,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就算是常来的熟面孔,也是很有几个不说真名的,“那我们进去吧。” 家暴群聚会一般会说什么?讲述自己如何被家暴的?自己的女人是如何的渣? 至少这个群不是的,很少有人提及被家暴的事,说的都是风花雪月,谈的都是不着边际的事,偶尔提到自己的妻子,都是一语带过,不肯深谈。 该谈的线上已经谈过了,线下面对面,互相之间说得不会太多,至少一开始不会。 人到齐了,已经超过集合时间半个小时了,没来的人确定不会来了,秦哥让服务生上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尤其是酒下肚之后,所有人开始慢慢的真正敞开了心霏。 “男人不能没有事业,真的不能没有,上次她打我,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儿子也哄睡了,那天晚上她夜班不会回家,我拎着行李箱走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又回去了,没办法走,真的没办法走,我走了儿子怎么办?我公公本来就重女轻男,我走了,我儿子被她送回乡下,真的毁了。我又不能带儿子走,我大学毕业就嫁给她了,从来都没有工作过,离开她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孩子了。” “有自己的事业又怎么样?我有工作啊,可我更不敢离婚啊,我只有求她打我的时候不要打脸,我在公司好歹是个主管,我要上班,我还要面子。她什么工作都干不长,只会在家里打游戏、喝酒,指望着我养着她,就真的不打脸了。”他苦笑起来。 苦艾默默地看着这些诉苦的男人,心里只有一片的悲哀,这些男人有手有脚,看起来也算是体面,人格竟然全部都是残疾的,互相诉苦,互相安慰,互相劝告坚持下去,女人会改的,年龄大了就会好了,孩子大了就会好了,给自己画一个又一个的大饼,互相注□□神鸦/片,假装有一天自己的女人真的会变。 他又看向跟这些男人一起聊天一起哭,一起互相“理解”的秦哥,秦哥看起来已经五十岁了,根据资料妻子已经是五十六岁了,孩子都已经生孩子了,是耶耶辈了,妻子改了吗? 自己的人生毁到如此地步,竟然也希望别人的人生毁掉。 姐姐说得对,这些人都病了,秦哥就是病原体,为了拯救更多的人,秦哥必须死。 “你呢?你为什么坚持到现在?”坐在他旁边的男人问他。 “我?”苦艾笑了笑,“我坐过牢。”杀过人,坐过牢,很多事就明白了,天下除死无难事,看起来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的女人,面对木仓口一样会跪地求饶哭得像个孩子,再怎么练过铁桥硬马真功夫的女人,也怕子弹。 旁边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再跟他说话了。 韩露坐在车里用手机玩射击游戏,扶手上的杯托上果汁被她喝掉了大半,副驾驶的位置上扔着已经撕开了口子吃了一半的零食,车载音响里放着最新流行的歌曲。 多平常的一个下午,多平常的一辆车,多平常的人,谁能想到她正在准备一场狩猎呢。 她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钟,幼儿园、小学下午四点钟放学,这些人快要散了。 果然一群人从半亩荷塘里走了出来,有人坐上了出租车,有人骑上了电动车,有人开着私家车,还有几个人三三两两的步行。 化名苦艾的韩雨走在最后边,他叫住了跟人道别的秦哥,“秦哥,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 “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我能请你喝杯茶吗?” “你不需要接孩子吗?” “家里的小孩有保父接。”苦艾说道。 秦哥的眼睛不经意地亮了一下,他早看出来苦艾是这些人里经济条件最好的,他医生夫人的身份看来是真的,他的妻子应该还不是普通的医生。 世人皆爱财,网络世界当然也不是净土,秦哥很乐意跟医生夫人这样的大财主深入交往。 “好啊,我送走最后一个朋友再说。” “那我在旁边等你。”苦艾戴上了眼镜,走到很远的地方等着。 送走了最后一个人,秦哥左右四顾,苦艾从一个角落走了过来,“我的车在那边。”他指着停车场道。 秦哥看见了几辆车停在那里,最差的也是价值五十多万的进口豪车。 “好的。”他跟着苦艾到了一辆豪车旁,驾驶位置上的人看见他们来了,赶紧从车上下来。 “夫人。”她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声音有些低沉。 “这是你家司机?” “是的。”苦艾道。“请上车吧。” 秦哥从车窗往里面看,里面还有一些扔着的零食袋,心里有了一丝疑虑,而且这车也太干净了吧,一点个性的装饰都没有,更像是租的——他犹豫着该不该上车。 “上车啊。”苦艾催促道。 “请上车。”司机下车打开了车门。 “嗯。”秦哥还是进了车里,苦艾跟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秦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咱们群里的人?”苦艾指着路边的一个男人。 “呃?”秦哥扭头看向那人,苦艾从包里拿出示先装满药的针筒,狠狠扎向秦哥的脖子—— 第170章 求爱 最初的几年,韩露曾经幻想过自己被捕会是什么样子的, 也曾经与追猎她的警察擦肩而过, 可她就是一次一次的躲了过去, 时间久了,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冥冥中有种力量在保护着她,让她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 扫尽天下的垃圾。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超级英雌, 用自己的方式保卫着世界和平。 当冰冷的手铐真正铐在她的手上时, 她抬头看看天空, 为什么她的神背弃了她?难道是因为她已经完成了使命?不, 不是,一定是因为她要完成更重要的使命。 蓝色的天空中, 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向南飞去,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新使命, 是的,秋天来了, 是应该收获的时候了, 她不用再当无名英雄了,是时候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她认识她了, 让所有人了解为什么她这么做, 享受世人崇拜的目光。 林勇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容易审的犯人,提了个开头,她就按照时间顺序把自己所犯的案子一一交待清楚,包括一些关键性的证据藏在哪里。 “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这么坦白?” “因为是时候了啊。”韩露理所当然地说道。 “还有啊,程紫案,你是怎么做到的?” “非常简单,发现了程紫的困境之后,我跟韩雨决定帮助他,正巧程紫打工的超市在招人,韩雨就去应聘了,跟程紫成为了同事,我和程紫通过韩雨也熟悉了起来,对程紫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的未婚夫周厦也做了帮助程紫的志愿者,程紫惦记爸爸想要去看,可又怕前妻在他爸的养老院守他,韩雨主动提出陪他一起去,留电话号码的时候也是韩雨提议留店里的号码,后来程紫的前妻真的找了过来,韩雨提出跟程紫调班,让程紫从后门坐公交车回家,他坐地铁去开程紫的车。” “程紫的前妻是韩雨杀的?” “不,是我杀的。我提前去地铁站接韩雨,让韩雨把车钥匙交给我。” “为什么?韩雨不会杀人?” “韩雨够可怜了,我不会让他再背上杀人的罪名,我们俩个有过约定,杀人的事我来。”韩露理所当然地说道,她脸上甚至带着明显的自得,她是一个多么称职的姐姐啊。 “现在你们俩个一起被捕,韩雨一样要坐牢。” “我们有过约定,一旦被捕韩雨会将所有的事推到我一个人头上,我来承担一切。” “呵,你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姐姐啊。”林勇毅忍不住疯刺道。 “过奖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韩露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那你又为什么让周厦替你背锅?”林勇毅冷笑了。 韩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痛苦和后悔,“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周厦会牺牲自己保护我。” “没想到么?我不这么认为。”林勇毅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周厦不过是韩露的棋子罢了,“你方才已经同意不请律师,照规矩我现在问你本人了,认罪吗?” “不,我不认罪。”韩露道。 “供述了这么多,现在你说你不认罪?你想要上庭?” “当然了,我一定要上庭。” “既然你一定要上庭,那好,你有权请律师,如果你的财产——” “我不请律师,律师就是一群伪君子,我替我自己做无罪辩护。” “……” “保护/伞杀手。” “抗暴侠。” 媒体纷纷给韩露取各种外号,在她们的报道里,韩露整个童年时期耳闻目睹父亲被家暴,甚至被逼自杀,被送到乡下,几近遗弃,成年之后发现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婚后遇人不淑常年被家暴,终于忍无可忍,拿起了屠刀—— 读完这些报道之后,秦知秋随手把特意当成道具的报纸团成一个纸团,扔得了废纸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在现在的网络时代坚持买纸版报纸了,媒体满嘴喷/粪的时候,扔报纸比扔手机便宜多了。” 观众们一阵轰笑,扔报纸是早间新闻秀的另一个新梗,每当有让人忍无可忍的媒体报道或者是假数据、假新闻甚至假广告的时候,秦知秋就会表演扔报纸,有时能扔进废纸篓,有时扔不进,秦知秋称进与不进是种玄学。 “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用自己暑假打工赚的钱从邻居孩子手里买了自制手木仓,那个时候她哥哥还没有结婚呢。在如今这个时代,解决家暴者有几百种方法,她本身也是保护/伞协会的秘书长,竟然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 叮铃铃,坐在远处正对着观众的中心舞台的夏颂恩拿起了摇铃。 “我又说错了什么?”摇铃也是新道具,每当秦知秋说错话或者网友反应激烈的时候,夏颂恩都会拿出摇铃表达他有话要说。 “有网友在我们的直播话题下留言,问你是不是支持家暴者?给你个澄清的机会。”夏颂恩伸手道,他的脸上微笑依旧,根本看不出他刚刚看到有人刷了数十条夏颂恩烂/货,臭表子去死的评论。 自从他选择站出来指控张唯卿和放弃出国留在电视台继续工作之后,主流的看法当然是以鼓励居多,污水浊流却从不曾离开,不光是电视台的网络平台留言,他本人也经常收到一些威胁性、污辱性的礼物。 在一些人看来,一个失了贞的男人,应该出家当和尚或者远走他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招摇过市。 “我反对家暴,在所有的暴力行为中,我尤其痛恨家暴,家应该是充满爱的地方,暴力只会伤害爱,伤害家人。我想奉劝那些家暴受害者,有时候你们觉得走投无路只是一种错觉,走出去了,你会发现外面海阔天空。” 叮铃铃,铃声又响了。 镜头再次切到夏颂恩这里,“我私人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劝家暴者?” 镜头切到秦知秋,“家暴是种病,得治,劝是劝不好的。” 镜头切回夏颂恩,“那你是支持韩露和韩雨的吗?”现实中人人都会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网络的世界里支持韩露和韩雨的声音非常大,甚至一些营销号、大V都替韩露求情,有一些著名网红律师主动说要替韩露进行辩护。 “不,我不支持。在一个现代文明的社会里,是不应该存在私刑的,如果每个人都按自己的道德标准行事,我们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法律和秩序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觉得我说的不够透彻,下面有请我们的嘉宾检察官林勇毅!” 做为一个被采访者,林勇毅是非常非常合格的。 出身世家身材高大有着温和笑容的她看起来非常有亲和力,在采访中表现也很坦诚,一口纯正的播音腔普通话并不比秦知秋和夏颂恩两位专业的主持人差,专业知识丰富,说话娓娓道来,非常吸引别人的注意。 “所以您认为韩露之所以选择上庭为自己辩护是想要宣扬自己的事迹,她是真心认为自己是个英雌吗?” “她自己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您的?您对她的看法如何?” “她与我抓获的那些自大贪婪嗜血的杀人狂没有任何区别。”林勇毅面对镜头坚定地说道。 节目结束,秦知秋和夏颂恩亲自送林勇毅到电梯那里,“非常成功的一次采访。”秦知秋说道。 “是吗?”林勇毅看向夏颂恩,“有人说过我是非常难已接触的采访对象呢。” 夏颂恩微红了脸,他初入行的时候曾经就一起案件采访过林勇毅,林勇毅并没有说太多,他抱怨林勇毅难采访,“上次见面之后,我成长了很多。”有的时候被采访者“难”采访,问题并不在被采访者身上,而在于记者有没有问对问题。 “是吗?有时间真的要领教一下了。”林勇毅拿出手机,“方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当然。”夏颂恩应道。 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林勇毅的态度——秦知秋向后退了退,没有不识趣的也提供自己的联系方式。 “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好么?”林勇毅直接提出邀请。 “呃?”夏颂恩抬起头,“这个——”自从公开了被性侵过的事,就算是因为有主流媒体和“皇室”的力挺,他没有被排除出社交圈外,甚至地位还提高了一些,家族里的人对他虽有看法,但他经济早已经独立,有自己的社交圈,家族的人命令了几次他去相亲,被他拒绝之后,他们顶多是将他“开除”,连爸爸都不跟他说话了,任由他从家里搬出来,搬进了单身公寓。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默认他的命运将是在单身公寓里孤独一生。林勇毅忽然的邀约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以林勇毅的出身条件,在没有性侵丑闻的时候,他嫁她都算是门当户对隐隐有些高攀,毕竟林勇毅是保守党新秀,媒体排出的二十年后最有成能成为首相的人排名第八位的政坛新星,而夏家夏颂恩这一支早已经离政坛颇远了。 “对不起,我——” 林勇毅看了眼秦知秋,然后扭过头看着夏颂恩,“我这个人行伍出身,做事很讲效率,很多事也不喜欢转弯抹角,我希望跟你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为什么?”夏颂恩问她。 “因为我对我的未来已经有明确的规划,包括伴侣的样子,不瞒你说,我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家族替我娶的男人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我们很快意识到了错误,离婚止损。这次我十分确定你就是我想要找的男人,我不需要菟丝花也不需要凌宵花,我需要像我一样能迎着风顶天立地站着的参天大树,一起跟我并肩战斗的战友,而你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夏颂恩是未来的首相夫人哦。他和林勇毅是略正直版下木大人和夫人。 第171章 求婚 也许是因为被冷不防喂了一嘴狗粮,也许是因为瞬间感动到险些当众泪崩, 也许是因为开心历经磨难的夏颂恩身上终于有好事发生, 秦知秋从离开电视台到回家的一路上, 都缓不过劲儿来,觉得老奶奶过马路有路人搀扶都值得感动得流泪。 她不知道夏颂恩和林勇毅会不会修成正果,但是有人追求, 有人赞赏本身对自卑的夏颂恩来讲就是个鼓励。 这么容易感动, 这么容易陷入浪漫的思维, 原来骨子里她是一个浪漫的人吗? 在另一个世界她一直很倔犟一直很坚强, 一直把自己武装成不懂浪漫的女汉子, 原来不是这样的吗?她原来也是有少女心的吗? 也喜欢玫瑰,也喜欢钻石, 也喜欢玩偶, 也喜欢偶而撒撒娇做小女人? 路过一间花店的时候她将车停了下来, 将店里所有的玫瑰花全都买了下来。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店家认出了她笑问。“需要写什么卡片吗?” “不,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秦知秋摇头, “不用写卡片, 送一束99朵红玫瑰到这个地址,余下的送到我家。”她在纸上写下了沈明辉工作的地址, 又写下了家里的地址。 “好的。”收了地址和信用卡之后, 店家很快结算,“请问您需要布置服务吗?” “需要。”头脑发烫的秦知秋这才反应过来,送太多的花到自己家,没有人帮忙布置的话工程量就太大了。 “您是要求婚吗?” 求婚?自从听见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开始萦绕不去了,在另一个世界沈明辉没有向她求过婚,两人毕业之后很自然的同居在一起,在某一天两人一起吃她炒的地狱版蛋炒饭,沈明辉忽然说,“我们去领个证儿吧,总这样同居不太好的样子。” “好啊。”她愣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后来跟别人说的时候,别人居然也说太浪漫了,依她看简直是不浪漫又草率,可她当时傻乎乎地答应了,能怎么办呢?回想起来,沈明辉也是尊照她的指示啊,两人恋爱的时候她就明确的说讨厌一切形式主义的东西,尤其是让人尴尬得要死的鲜花钻戒公开求婚。 沈明辉的错误归根结底是他太“直男”了,反全听不出女友在说反话。 这个世界她倒是求过婚,地点是毕业后沈明辉工作的第一间律师行,那个时候她们俩个都很忙,情人节当天所有的男同事都接到了玫瑰花,她才意识到原来是情人节,偏偏电话订花已经订不到了,老板张唯卿又不肯提前放她下班,好不容易脱身去接沈明辉下班时,花店除了菊花之外已经不剩什么花了,求生欲让她跑到金店买那种金箔玫瑰,店家以为她要求婚,向她推荐情人节限量款玫瑰花钻戒,她鬼使神差的买了,就在那天,向沈明辉求了婚。 说起来浪漫,实际上也挺潦草,最重要的是金箔玫瑰丑哭,放越久越丑,到现在还是她家里最丑最没品最尴尬的东西,完全不知道放在哪里还要摆出来—— 在工作时间,冷不防接到了大束玫瑰时,沈明辉以为自己被恶作剧了,意识到是秦知秋送的之后,他赶紧拿出手机看日历,今天不是任何节日也不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两个世界的都不是)更不是生日,所以为什么要送玫瑰啊?他要不要回礼物啊,然后男人收玫瑰很尴尬啊——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秦知秋会觉得当众送玫瑰送钻戒是公开处刑了,在办公室同仁的目光中,他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急匆匆把花搬回了办公室,藏在办公桌底下,他掏出手机正想给秦知秋打电话,蔚琳就拎着个花瓶进来了,花瓶有点眼熟,像是他办公室外方桌上的装饰花瓶,里面的花呢? “花呢?”蔚琳问他。 “在这里。”沈明辉硬着头皮把花拿了出来。 “99朵?这个花瓶应该很合适了。”蔚琳把花瓶放到沈明辉的办公桌上,将鲜花接了过来插好。 “很尴尬啊。” “有什么尴尬的?难道不是秦知秋送的?是追求者?”蔚琳惊讶地说道。 “是秦知秋送的。” “那就没什么了。”蔚琳把花瓶摆正,“这样挺好的。” 沈明辉看着她的侧颜,怎么样也没办法把她跟另一个世界的蔚琳联系在一起了,“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变成男权世界,你会是什么样的?” “啊?”蔚琳笑了,“你最近是不是在网上看小说了,据说现在网上很流行男尊小说啊。” “是吗?” “是啊,听说有一个是著名作家金古的马甲呢,我慕名看了,觉得像也不像,有可能是吧。”蔚琳说道,“我这种人呢,在任何世界都能活得挺好的,我没你那么理想主义,男权也好,女权也好,只有是人就有人性弱点,就能利用资源向上爬。我是个挺丑陋的人,用金古先生的话说,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蔚琳非常坦白,她现在也没有必要伪装,白手起家奋斗到她今天的地步,说什么都是励志名言。 “你现在和男朋友相处的如何?” “呃?”蔚琳愣了一下,“哦,那个啊,没成。” “为什么啊?” “没什么共同话题。我以为我能容忍漂亮的蠢货的,结果发现不能,我前夫已经耗尽我所有的耐心了。”可是要到哪里才能找到皮囊美丽,灵魂有趣的人呢?就算是有也早就名花有主了。自己那么轻易的就声明放弃沈明辉,有点草率啊。 “我相信你只是缘份未到而已,早晚会找到你想要的那个人的。”沈明辉其实挺理解蔚琳这种想法的,毕竟他也是男权世界的成功人士,人成功了,什么都想要全世界最好的,要外表美丽也要情商智商双高,更有言之有物举止优雅,最好性格独立家世过得去,跟自己在一起不是看重自己的钱,而是真爱自己这个人,最最重要的,达到这些要求的人最好是二十岁的处女。 以上几种要求单提出来都不难达到,可要全部都加在一起,真的只有仙女才能达到了。就算是有,又有几个会屈就工作忙碌身材走形有可能有婚史的男人呢? 男人总爱作梦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现实是有了钱蜂涌而上的,又有几个真爱的不是钱呢? 要是蠢一点,好色一点,被美女的“真爱”骗了也就骗了,好歹能享受年轻的肉体有个外表能拿得出手的老婆,生一两个孩子,对方“情商高”不在乎自己在外面“逢场作戏”。到老了还有人伺候。 蔚琳这种就难了,她太聪明了,两个世界的蔚琳都太会洞悉人性体察人心了,这种人在一开始初识爱情的时候没有遇见正确的人,越往后越难找,越往后对爱情越失望。 不过这没关系,有钱有事业,慢慢找吧,总能找到,就算找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差点忘了正事,男德班的民事赔偿诉讼日期已经定了,这次是宋颖和你共同主理。” “我协理就行了。”男德班民事赔偿索赔的对象除了霍雯、白玉兰之外还有霍雯所在的大学,总的索赔额以亿为单位,保守估计几千万总有了,律师行靠这一桩官司就够吃三年的了,他当主理远不够份量,更不用说协理的律师绝大多数都是资深合伙人。 “那好,我听你的。”蔚琳笑道,“提前透露一下,年底的董事会第一项议程就是你成为资深合伙人的事。” “我觉得可以缓一缓。”沈明辉道,“我正想跟你商量我减少工作的事,知秋的工作越来越忙,我不想我们俩个人都错过孩子的童年,至少在优优十岁之前,我想要减少工作。” “我没想到你是那种会为了孩子牺牲事业的男人。”蔚琳惊讶地说道。 “不,我不想牺牲事业,只是想弹性工作,每天接送孩子,能有效陪伴孩子至少一小时,周末能带孩子出去玩半天,我这样做已经半个月了,效果挺好的,并没有耽误工作。我只是不想再增加工作了。” “那好吧。我会和宋颖商量的。”破格提升沈明辉的主要原因是怕有人挖角或者他自己出去单干,沈明辉说要减少工作,肯定是不可能出去单干了,挖角的话没几个律师行会准许资深合伙人这样做的,“但是,你升职的事我们也会继续讨论的,只要你保持现在的工作热情,在哪里工作都一样,现在是网络时代了,有台平板就能办公,没必要把人拘束在办公室里。” 说罢蔚琳抬头看了眼办公室的钟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你快去接优优吧。” 沈明辉开车去接优优的路上,忽然接到了秦知秋的电话,“喂?” “优优被我爸接走了,你直接回家吧。” “呃?好吧。”优优是秦家的小公主,秦家将她提前接走也正常,沈明辉只是有些不高兴自己没有被提前告知——想想也不怪秦知秋,叶立本连她都未必通知。 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刷卡进了电梯,走出电梯时却觉得有些怪异,公寓走廊的装饰花什么时候都变成玫瑰了? 当走到自家的门前时,由玫瑰组成的心型花环让他停住了脚步…… 门从里面被打开,在一片玫瑰花组成的花海中,四人管弦乐队演奏音乐,穿着白色西装的秦知秋手捧着钻戒单膝跪地—— 沈明辉愣了许久,忽然转过身跑掉了。 秦知秋站了起来,追了过去,沈明辉没有走电梯,而是推开了防火门,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防火通道。 秦知秋推开了门,拉住了他。 “你不想嫁我吗?” “应该是我求婚的。”沈明辉抱住了秦知秋,“你这个傻女人,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是女尊世界的高帅富啊,天下的男人任由你挑选,为什么还死抱着我这棵歪脖树不放啊?你知不知道你越好,越显得我越不堪?我不是个合格的男人,两个世界都不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关系,没关系,你也可以求婚啊,我建议你提前三天订花,能订一万朵玫瑰呢,我保证会表现得很惊喜,真的。”秦知秋鼻音浓重地说道。 第172章 错乱 新的税法让许多思想守旧一心依靠地产或在别的领域投资失败的世家陷入困境,秦家受到的影响却不算大, 或者说损失已经从收购的各种矿产、地产、古董、艺术品上弥补了回来。 叶立本甚至无师自通的成立了基金会, 利用慈善合理避税, 在短暂的动荡之后,秦家又欣欣向荣了起来。 秦知秋选择在这个时候带沈明辉回家宣布两个人复合的消息,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连三爸都多云转晴, 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二爸更是欢欣鼓舞前后张罗, 比叶立本还要高兴几分。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天下间没有比破镜重圆更好的事了,是不是啊, 优优?” 优优只有五岁, 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妈妈和爸爸又和好了,她又有爸爸和妈妈了, 她不用再两边跑了, 更不用羡慕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一起来参加幼儿园的活动了。 “是!是啊!”优优绕着秦知秋和沈明辉开心的转圈圈,看见最喜欢的舅舅秦简抱着几本书和本子下楼, 飞快地跑了过去, “舅舅!舅舅!我爸爸妈妈复婚了!复婚啦!”她一边说一边张着小手,围着秦简绕圈圈。 “我知道了。”秦简无奈地放下书弯腰抓住了简直像永动机一样转个没完的优优,“别绕了,昨晚舅舅凌晨三点才睡。我头晕。” “三点钟才睡?你干嘛去了?”秦媚本来正在笑看孙女淘气, 听见儿子这么说立刻板起了脸。 “我正在研究一种新的充电电池,不知为什么明明所有的公式都是对的,原型机却怎么都无法工作。” “是吗?”科技宅出身的秦媚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弯腰捡起儿子掉在地上的笔记本,翻看儿子的演算,刚看了几行就停住了,抬头看了眼儿子,“这都是你算的?”她知道儿子聪明,儿子的老师也曾经夸赞儿子天才,一直在男校读书,转到精英高中一样名列前茅,但她没想到儿子这么聪明。 “不是他算的还能是谁算的?整天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二爸说道。 “你看过他的演算吗?” “没有。”二爸摇头。 “亏你还是个博士。”秦媚摇头,她捧着笔记本到一旁坐了下来,入神地看了起来,家里人都知道她的毛病,没有打扰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优优挣脱了秦简,又开始围着房间绕大圈了,所有人都笑着看这个“小疯子。” 过了不知多久,大家已经聊到快要忘了秦媚了,她拿着笔记本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秦简,你过来。”她招手让秦简到自己的身边,秦简一边跟优优玩,一边偷瞄她那边的动静,听见秦媚叫他,立刻跑了过去。 “妈妈,你看完了?” “哪有那么快,只是粗看了一下,你的演算我现在粗看没什么毛病,等下去公司的超算演算一下——” “我租用帝大的超算演算过了,没有问题。” 秦媚摸了摸嘴唇,“帝大的超算性能不比我们公司的差,走,我们去看看你的原型机。” “等下。”叶立本简直对妻子无语了,技术宅就是这样,发现感兴趣的问题就浑然忘了一切,“今天知秋带明辉回家,你和秦简好歹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吃完饭你们爱上哪儿玩去哪儿玩。” “哦。我忘了。”秦媚终于反应了过来。 “秦简在研究什么?”沈明辉小声问秦知秋。 “电池。”秦知秋回答道。 “什么电池?” “石墨稀电池,不过估计也就是个概念,他准备用这个课题参加高中生科技大赛。”石墨稀嘛,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很红的课题,但是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的石墨稀电池,“我投资入股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成功了呢?”沈明辉扭过头问秦知秋。 成功了的话,自己好像无意中占了这孩子很大的便宜? 二爸则在一旁若有所思,一直阴郁地站在一旁的秦知夏走了过来,“爸,你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忽略了你弟弟。”一直以来他的梦想都是秦知夏建功立业,得不到长女的身份也要得到秦氏企业的实权,儿子能够成为淑女,嫁得高门,现在女儿越来越不争气,被妻子赶到了军队,丧失了竞争的机会,自己人老珠黄在妻子面前影响力越来越弱,儿子的异军突起,忽然让他看到了希望,是啊,现在是21世纪了,沈明辉都成了成功人士,秦简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一个男孩,有出息了也是别人的。”秦知夏道,“我的事你跟我妈说了吗?” “说?怎么说?说你被人处份了?我去求情已经不行了,那边要求你妈去面谈?”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几个傻X知道我是秦家的次女总是找我麻烦想要勒索我,勒索不成这才整天打我的小报告。” “还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否则凭什么人家一举报就成功?”二爸瞪了她一眼,“我告诉你,这次你给我老实点,不要惹你大姐不开心,我真是一腔热血都喂了狗了,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叶立本看似正在逗优优玩,注意力却有一半在秦知夏这边,秦家别看有三个男人,真正当家做主的只有叶立本一个,家中的仆役每个都是他的耳目,这边二爸刚跟秦知夏嘀咕完,那边就有人将现场“直播”给了叶立本。 叶立本冷冷一笑,亏老二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真的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只是秦简这孩子——昨天媚儿还跟自己诉苦,养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从小就聪明,却对科学毫无兴趣,选择了读法律做主播,二女儿小时候也有几分机灵,却是越大越不像话,活生生变成了个纨绔,自己的事业无人继承,只能培养学生,将来她去了,秦家只能是大股东,不能是真正的掌舵人。 秦简在这种时候显露出了才华,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老二再蠢有句话说得是对的,男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为了自家的事业,要让他终身不嫁吗? “你们家现在真是好戏连台啊。”沈明辉冷眼观察看似一团和气热热闹闹的秦家,各人都揣着各自的小心思,围绕着当家人秦媚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各自揣摩,优优年纪小不知事也就算了,沈明辉站在这里不过半个小时,已经看见至少十几集戏份的大戏了。 “人多了就是这样。”畸形的婚姻,必然会带来畸形的家庭,心态、性格畸形的子女,人在自己的家里是不应该伪装更不应该战斗的,可秦家,就是一个战场。越在这里呆着,她就越想要回到自己的小家,只有她们一家三口的小家。 “知秋,你过来。”叶立本招手让女儿过去。 “好的,爸,我马上就来。”秦知秋留沈明辉在原位,自己去找叶立本。 优优在外面疯跑了半天,转过头看见父亲落单了,赶紧跑过来,扑到爸爸的腿上,“爸爸,我好高兴,但是我也好累。” “是吗?我以为你不知道累呢。”沈明辉抱起优优让她坐到自己的膝盖上。 “爸爸,要是梦的话我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优优搂住爸爸的脖子说道,“我们不要分开了,永远都不要分开。” “你在哪里学到这句话的。”沈明辉心中大恸,离婚对大人来讲是种伤害,对小孩子的伤害要比大人要严重得多。 “电视剧啊。”优优贴着爸爸的脸道,“爸爸,我好爱你哦。” “我也好爱你。” 三爸有些酸涩地看着两父女,嫉妒吗?更多的是后悔吧,后悔自己为了爱情,为了“荣华”舍弃了一切,忘记了华服美钻地位尊荣,一切皆有代价。秦媚已经绝经,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在秦家他不过是个宠物,一个没有后代的人——追星也好,购物也好,旅游也好,再多的东西也填补不了越来越深的遗憾。 他是不是应该离开? 可他又无法舍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监狱再怎么内饰豪华饮食无忧也是监狱,小花园再怎么精致也看烦了,旁人下载的电子书再怎么好看也无法打发所有的时间,抬头只能看见带着铁丝网的天空,一只鸟从天空中飞过都能回味许久。 最开心的日子是有云的日子,躺在草坪上看云,把云想像成各种动物、神仙、器物,心驰神往,仿佛自己也跟过去一样是个自由的人。 风吹散了云,天空又变成了无聊的蓝色,梅子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推开门回到了监室,里面已经有一个女人在等他了。 “你怎么来了?” “走之前我想来看看你。”女人说道,“她们说你是因为我才选择跟背弃家族的,我知道不是,我不蠢,一个男人喜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得出来。” “然后呢?你是不是会说一切都是我的阴谋?呵,是啊,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毫无感情,你跟你的丈夫、孩子一起在世外桃源安心渡日吧。”梅子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嘲讽了起来。 “梅子,你别——” “我了解,我全都了解,你这样的女人的故事我早就听说过,警察卧底黑帮,家族里的傻小子傻乎乎地看上了她,帮助她在帮派里站住了脚,泄露重大情报给她,警察立了大功,回去升官发财,迎娶白富美,傻小子家破人亡成了家族罪人,万人唾弃——本来嘛,你就是阳关道上人的,我就是见不得光的臭鱼烂虾,你放心,做都做了,我是不会后悔的。” 女人沉默了,走过来伸手抚摸梅子的脸,“你不是见不得光的臭鱼烂虾,你是梅大少,是我——” “别说了,这些都是注定的,我们黑家的报应来了。” “梅子,我告诉你——”她搂住了梅子,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知道吗?别犯傻,你会出去的。” “我知道。”梅子眼睛亮了亮,终于,他这么久的努力终于说动了她,让她告诉了他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知道为什么华夏国黑帮兴盛百年吗?是因为黑帮从头到尾都只是权贵的狗,主人保护狗,狗保护主人。 “我走了,我会等你。”她给了梅子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如果梅子真的是傻乎乎眼里只有爱情的黑帮大少,没准儿真会因为这句话,等一辈子,傻一辈子—— 五个小时之后,沈明辉出现在了会见室,梅子递给她一张书单,“替我买这些书,我不想看电子书了,看得我眼睛疼。” “知道了。”沈明辉接过了书单。 全国自上而下的扫黑行动如火如荼,各种小型的枪战甚至爆炸案层出不穷,一直力主黑帮必须被扫除的前检察长厉大人却被曝出了与最大的黑帮砍刀帮有内幕交易,一直接受砍刀帮的贿赂—— 厉大人在前往议会接受质询前被枪击身亡。 第173章 终章 厉大人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传说中已经在爆炸中身亡的砍刀帮会计湛本忽然出现在了社交媒体上, 声称自己已经身在太平洋岛国, 向全世界公开砍刀帮的黑帐,报复砍刀帮杀妹之仇。 湛本竟然是双胞胎,一个是过目不忘的黑帮会计, 一个是普通的公司文员, 湛本被捕之后, 有人运作让妹妹代替了姐姐, 将姐姐送出国,本来妹妹的任务就是在法庭上一问三不知,让警方和检方成为一个大笑话,再公开身份无罪释放离开的,谁知道竟被人炸死。 而运作换人的,就是厉大人,而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有告知砍刀帮, 导致了爆炸案的发生。 湛本脑子里不仅有砍刀帮的帐本, 还有这些年行贿的黑帐,替某些人做某些事的黑料, 这也是一开始厉大人运作她离开的原因。 出于某种恶趣味,她坚持每周五公开一部分帐簿,一时间朝野震动人人自危,引咎辞职之声不绝于耳,保守派大吐血, 工业党也未能独善其身,首相不得不亲自发表电视讲话,声明政府与黑帮坚决斗争到底。 扫黑行动风声越来越紧,各种人士被捕的消息不绝于耳,砍刀帮数位大佬或被捕入狱,或潜逃海外,或因拒捕身亡,针对砍刀帮的清理行动一次就抓捕了一百二十多人,第一大黑帮就此分崩离析元气大伤。 就在砍刀帮被清算一个月后,有一群人突袭了黑家,将正在开会的黑家数位长老及黑家人抓捕归案,在同一时间黑家的赌场、伎院、高利贷行、旧车场等十几数产业遭遇突袭,警方更在几处极隐秘的地点发现了黑家的制毒工厂、□□养植厂。 根据最新的法律,已知黑帮成员所犯罪行,视同于帮主犯罪,替罪羊策略已经无用,再加上有数名重要人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反水,机密的人员名册被泄露,媒体保守估计黑家家主黑鸾及夫人很有可能数罪名罚被判一百年以上□□,就算是这样,她的命运也比全家及心腹逃走途中飞机失事的砍刀帮帮主一家幸运得多。 黑家的命运,是整个华夏国黑帮的缩影,在上百年时间里,她们几乎是公开的运营着黑色的产业,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做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是黑社会,每次犯事进监狱接受惩罚的却只是一两个马仔,社会的容忍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再加上媒体和各种人士的反水曝料,华夏国黑帮的严冬在这个初冬天来临了。 冬季里第一场雪飘飘洒洒从天空飘落时,某个媒体曝出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新闻,一女子在家中上吊身亡,留下娇夫幼子,据闻女子曾是一名警察,在黑帮卧底三年—— 沈明辉走进林勇毅的办公室,将报纸丢到林勇毅的桌上,“真是天下奇闻,一个人竟然能死两次。我要求立刻释放我的当事人。” 林勇毅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隐藏着怒火,“沈明辉,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得很。” “呵呵,我敢面对公众说是警方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有意陷害我当事人,你敢公开说出真相吗?” 林勇毅沉默了几分钟,手指在桌上敲了许久,在她的侧前方,摆着她和夏颂恩在秋天的枫树林下相拥的照片,她早就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让她无条件放人,“去二楼拿释放令吧,沈明辉,希望你不要越走越远,真的成为黑帮律师。” “黑帮?哪里来的黑帮?首相昨天才在电视上公开讲话说华夏国的黑帮遭遇重创,华夏国扫黑行动取得重大胜利,境内已无大规模的非法社团了呢。” 黑,将会一直存在,与光同生,只不过会更加的隐秘,更加的“聪明”而已。 监狱的大门吱呀呀地敞开,对着向自己行礼的守卫略点了一下头,梅子跨出监狱的大门,苏三撑开黑色的伞,替他遮挡风雪,几个随从紧随其后,司机将车驶到他的面前,一个随从开了车门,请他上车。 梅子抬头看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两年后 秦知秋在参加秦简的大学毕业典礼时羊水破了,一个小时之后,她的第二个女儿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真正经历了产育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女权世界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女性怀孕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健身房里随处可见大着肚子仍然做各种剧烈运动的孕妇,这里的女人从来没听说过怀孕了要养胎之类的事,一直工作到生产前,肌肉的扩展性更强生产的速度很快,就算没有做无痛分娩痛苦仍然不大,生育完之后几乎立刻就可以起身活动,一般人休息两三天就回到工作岗位工作了,只有少数人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人工子宫发明之后,那怕只是2%的概率会有问题,人们也会选择人工子宫。 有很多孕妇特意会选在周末生产,周一回去工作,工作生活丝毫不受影响,奶粉很早就被发明了出来,还有一些背奶妈妈也是挤出奶放在家里由父亲负责用奶瓶喂奶,在过去有钱的人家用乳母,中产养奶牛奶羊,穷人父亲带着孩子跟着母亲到工作场所,到时间母亲喂完奶就继续干活。 就算是这样,女性生育也越来越少,一个家庭有两个孩子已经算是“多”的了。 当然了,随着人造子宫技术越来越发达,生育率又缓慢回升了。 这些都是题外话,秦知秋又生了一个女儿,在这个婴儿出生夭折率极低的时代,基本上秦家的继承权稳了。 真正影响秦家的是秦媚的举动,在秦简提前大学毕业之后,她宣布亲自带领秦简继续下一阶段的学习,媒体都在猜测秦家会不会将秦简做为真正的继承人培养。 秦媚在此时公开了遗嘱,秦家的地产、房产按传统由长女继承,秦氏能源所有秦媚名下股份80%由秦知秋继承,10%由次女继承,10%由秦简继承,秦家股份只能卖秦家人,不能卖给外人,秦简外嫁之后,他的股份只能由姓秦的血缘后代继承。秦简个人所得专利由秦简个人支配,不做为公司或家族财产,公司如需使用应按市场价付费。 秦媚名下的数十项专例成立秦氏基金会,基金会由叶立本管理,所得收益三分之一用于三位夫人的生活费用,余下用于慈善事业。三位夫人过世之后,基金会的收益将全部用于慈善。 秦知秋照旧对此不以为意,秦媚的体检结果显示她能活到九十岁,自己何必为了三十年以后的事高兴或失望? “收购家嘉网络电视的补充合约已经搞定了,签字吧。”沈明辉眉头微皱地看着刚刚生产完一个礼拜的秦知秋跟专业健身教练进行恢复训练。虽然两个世界的女性体质大有不同,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秦知秋从跑步机上下来,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离开帝都台,收购电视台自己做老板是她一直就有的念头,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目标出现,家嘉因为老板投资过于分散倒闭给了她出手的机会,“别皱眉,明天颂恩结婚,你这表情出现在公众面前别人会传我们婚变。”媒体一直在传她和沈明辉因为各自忙事业已经濒临离婚。 “哈哈哈。”沈明辉干笑了两声,“离开早间新闻秀,你舍得吗?” “颂恩离开之后,早间新闻秀已经不是原来的早间新闻秀了,我离开正好可以让早间新闻秀进行再次改版,现代人都喜新厌旧,新的主播更幽默风趣知识面更广,她们很快就会忘记我,我还有一家电视台要救呢。你呢?继续减少工作吗?” “我不打算再做领高薪却不整天坐班的资深合伙人了,我打算辞职,你的想法呢?” “辞职?” “是啊,我自己独立开办自己的事务所。” “我当然支持你啦。”秦知秋搂过他亲了两下,“晚上一起吃饭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细节。” 被调至无声的电视上梅子忽然出现在新闻节目里,秦知秋将声音调大。 “我一直被家族困扰,从我上小学开始所有人都问我是不是黑社会?他们以为黑社会每天的生活就是进行武术特训或拿刀砍人,而我认为我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现在我的家族只剩下我和妹妹,我将带你走进我们的后黑社会生活。” 镜头切换到主播,“以上是家嘉网络电视台重组之后推出的一档新型真人秀——与黑梅同行,尽管坊间对黑家是否真的已经覆灭,黑梅是否真的已经是普通名公子有颇多猜度,这位黑家的前继承人似乎坚定了要过自己生活的想法。秦知秋做为家嘉网络电视的新老板,第一个大动作不是做自己最熟悉的新闻,而是这种叫“真人秀”的节目,也让业内人士大跌眼镜。”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穿越,我们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巨大广告屏幕上放着的由凌峰主演的洗发水广告,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两个世界的巨大反差了,“我们会复合吗?” 过去秦知秋会说不会,现在——“会,也不会,看彼此的境遇吧。” 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境遇呢? 沈明辉会继续自己的事业,自己可能会辞职出来自己创业,两个人因为有孩子做为纽带会有一些联系,后来呢?会渐行渐远还是会重新走到一起? 汉字里最神秘的字就是如果两个字。 把握当下吧,至少现在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一家四口人生活在一起,事业家庭美满,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三口人穿越到这里,秦知秋都要心怀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完结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