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校园]《风景如你之西班牙篇》作者:阡寻【完结】 晋江文学城2009-10-10完结 文案: 本文犹如一幅瑰丽的西班牙风情卷,铺陈而开只会让你惊喜连 连。伊比利亚的帅哥如同地中海灿烂的阳光,在这片充满风情 的土地上,可以沉醉在中世纪堂·吉诃德的英雄梦想里,也可 以象卡门那样热情奔放追寻自由,你所能想到的所有与爱有关 的风景,都会与你不期而遇…… 内容标签:异国奇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芊羽,帕布洛,金贤瑞 ┃ 配角: ┃ 其它:爱上爱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56040 第一章 千里之外 上帝好像一直在和我开玩笑,24年前也不管我愿不愿意,让我来到这个混沌的世界上,用24年的时间去感受所谓人间冷暖;24年后,还是不管我要还是不要,被老爸老妈从中国扔到千里之外的马德里。英文还不利索,又要学西班牙语,这是个什么破事儿?然后还偏偏遇上一个专门来找茬的马德里帅哥,帅归帅,找茬终归是不爽的。好吧,我的故事从被扔到马德里开始…… 不管我是如何的不情愿,我还是得承认,能出国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真的很不错。 不出门,总以为生活就是那样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吃喝拉撒,最多就是和玩伴玩玩网游、泡泡吧、逛逛街,那些电视上的人群光鲜亮丽的生活和我没什么关系,是我永远也不会触及到的。然后,现在好了,我在以前的同伴看来,过的就是电视上的那种生活。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经济舱里坐得满满当当的,虽然有三条过道,可是也没几个人象我一样没事儿走来走去。大部分人不是在带着耳机选节目看就是在睡觉,很无趣。 不过法航有漂亮及英俊的空乘服务人员,很养眼。到了晚上八点还不见他们送餐来,快饿死的我只好去空乘休息的地方骚扰他们,得到的是礼貌的微笑和一盒方便面。 我吃完面后不甘心的又跑去,结果意外的发现喝水的地方放着任意取用的“哈根达斯”。这玩意儿在国外很普通,在国内就不得了了,得象什么似的去品尝。嘿嘿,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拿上两根,偷着乐去了。到了西班牙以后才知道他们晚饭开饭很晚,有时候晚上10点才开饭,这是后话,不过在飞机上就已经感受到了。 在广州机场的时候就觉得白云机场不错,够大够洁净。到了马德里的机场,就更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祖国是多么的地大物博,建筑体量往往都是那么巨大,给人以强烈的视觉感受。 好了,不比了,整个欧州比中国也大不到哪儿去。但是,至少第一印象是不错的。 出了机场,见到外面与国内不一样的景致,才真切的感觉到那种时空转换所带来的撼动,我到了另一个所不熟知的世界,从时间的转轮里偷了六个小时。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感慨,姑妈就找到了我。“芊羽!”她朝我走了两步,就停住了。我拖着沉重的行李慢慢的走过去。果然,在国外一切得靠自己,我从这一刻就知道了。 在车上,姑妈也没有太多的话,寒暄了几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乐得清净,看窗外飞掠而过的建筑,然后发现一个特色。就是一路看过来,没有一面围墙是空白的,上面总有着形形色色的涂鸦,就连路边店铺的卷帘门上,都喷绘着可爱的卡通形象。我喜欢这样的城市风格,就算是街头艺术,也是以艺术的形式存在的。 到姑妈家安顿下来后,我耐心的听完她所有的规矩和叮嘱后,安心的空着手出门了。马德里的空气还不错,阳光灿烂,我的心情很好。虽然在姑妈家这不许用那不能碰,但至少我不用象哈利波特一样住在楼梯下的橱柜里。 **** **** 我喜欢在这个城市里游荡,对我来说到处都很新鲜。 马德里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惊艳。炫目的城市,张扬的建筑,还有热情的西班牙人。马德里的突出特点便是其浓重的文化和艺术色彩。 作为西班牙经济、金融、行政和服务中心,马德里还拥有无数文化和艺术遗产,这些都是西班牙数千年历史的宝贵遗留。 我穿过那些有着历史印记的街道,来到西班牙广场(Plaza de Espana),这里因建有塞万提斯纪念碑和唐吉诃德塑像而闻名于世。西班牙广场只是市中心的一个大公园,没有独特的景致,四周都是商业大厦,而且我对那个和风车搏斗的人也没有太大兴趣。四周都是旅行团在对着塑像照相,我正觉得无聊,忽然听见有质朴的乐声传来,原来是街对面的街头艺术表演。 我走过马路,站在他们旁边。他们有十来个人,围成一圈,各自演奏不同的乐器,很是专心投入,不在乎路人的眼光,自得其乐。我不禁微笑着,如此的放开心怀,才是在享受生活呢。 西班牙广场的西南面是马德里皇宫(Palacio Real de Madrid)。它是仅次于凡尔赛宫和维也纳皇宫的欧洲第三大皇宫。它建于1738年,历时26年才完工,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而且最精美的宫殿之一。 皇宫外观呈正方形结构,混合了巴洛克和古典主义风格,内部装潢则是意大利风格,富丽堂皇。宫内藏有无数的金银器皿和绘画、瓷器、壁毯及其他皇室用品。嘿嘿,我也是做过功课才来参观的,这样才能更好的感受眼前的历史。 马德里皇宫外有着形形色色的街头艺人,他们或吹拉弹唱,或装扮为雕像,以此为生。我从来没有那么零距离的看一个扮成泥塑一动不动的人,仿佛是有着生命的雕像。他们没有丝毫的卑微,或许在他们,即便是要人们给予救助,也要保持高尚的尊严,他们展现的是艺术。 皇宫外有着休闲的路边咖啡茶座。我一路走来,发觉欧洲人很喜欢在路边喝咖啡、吃饭,他们对阳光的渴望和热爱是与生俱来的。时值四月,还是初春,阳光很温和,皇宫前的草坪上就已经有帅哥脱光了上衣在晒太阳。他们一边趴着晒一边聊天,很是惬意。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本来很想拍下来回去YY一番,又怕侵犯他人隐私,刚来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只得做罢。 到马德里的第二天,我就去了语言学校。虽然我的英语还过得去,但是要在这里生活学习,还是得学西班牙语。昨天问路的时候,我明明用的是英语,那个商店的店员却用西班牙语回答我。天哪,这和不说有什么两样?我只得憨憨的笑着谢谢她,然后一头雾水的走掉。 没有去语言学校之前,我还有些期待。毕竟我的一个非常要好的异性朋友,在语言学校里遇上了他后来结婚的对象。不过他在悉尼,我却在马德里。 到了语言学校里,我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赶紧学完去大学里,这地方没什么好呆的。 这个班里和我抱着同样想法的占大多数,除了那个一来就问我要电话号码的印度同学。面对他我只好装傻,听不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虽然印度同学的英语非常好,近乎母语。 我常常在语言学校下课后去到国家音乐厅(Auditorio Nacional de Musica)门口,那里有环形的台阶。这段时间不是演出的季节,一派悄然的景象。阳光温柔的散落着,我坐在音乐厅前的台阶上,看着几只小鸟在旁边蹦蹦跳跳。它们习惯被人们呵护着,完全不怕人。不远处偶尔也会有人坐在台阶上,不过我们通常各坐各的。 难道我看起来不是那种容易被搭讪的人?虽然我在国内常常被称之为美女,是不是到了欧洲,就不符合审美了?虽然我很想那学到的西班牙语现场演练一下,但是既然没机会,那就晒晒太阳,听听鸟儿歌唱,偷得浮生半日闲。 **** **** 时光飞逝如电,以我那么聪颖的天赋和刻苦好学的劲头,我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结束了语言学校的学习并顺利通过大学的入学考试。我进入了马德里大学(University of Madrid)的建筑与艺术系进行建筑专业研究生课程的学习。 这所学校在2007世界著名大学排行榜中位列第二十一,却已是西班牙最好最大的国立自治综合大学了。 当我站在这个环境优雅的校园中时,我禁不住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真棒呢!这里空气清新,无数身材高挑的帅哥美女从身边走过,还友好的跟我微笑着打招呼。我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享受着马德里的阳光。 我在马德里的研究生生活开始了。 虽然经过语言学校的学习,西班牙语的日常使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专业术语这种东西,语言学校可是不会教的。 我在课堂上翻着书,真头大,满版的西班牙文让我头欲裂。都是专业术语,对我来说,难度太大。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样辛苦才获得的学习机会,怎样的困难我都得解决,总不能一走了之跑回父母身边,多么的没志气! 课堂上老师讲课的速度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快了,我只是一知半解。我低着头,费力的听着课,偶一转眼,却看见不远处的帕布洛(Pablo)瞟着我,带着一脸的不屑。 哦,这个西班牙人好像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是这副表情。 我想起刚来的时候,在校园的草地上见到他时,被他的帅气吸引了,看见他也正看向方向,就按照我认为友好的方式,微笑着向他无声的问个好。他却立刻一脸鄙夷的态度,引来身边几个美女的笑声,弄得我当时好不尴尬。什么嘛!没见过对陌生人这么嚣张的人! 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更没有想到,日后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少灾难…… 第二章 厄运的开始 一进入大学,我就开始了每周五天的打工生活,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没有想过去中餐馆洗盘子,那是体力活,我干不了。也幸亏父母给了我秀丽的容貌和匀称的身材,一米六五的身高在这里还算过得去,面试的时候经理当场就答应了。 在咖啡馆,我可以练习我的西班牙语和英语,还有课友好的同事,我可以开心的度过那一段时光。然后在下班后,步行二十分钟回到我租住的房子。 房子有三层,我和一个韩国女孩朴秀儿住在同一层,站在小阳台上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小溪,还有一片草坪。为了这片风景,我情愿去工作,情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伏案学习,这里,毕竟是自己的空间。 爸爸妈妈以为把我放在马德里,以为有姑妈在,就可以放心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我同姑妈说要搬出去自己住的时候,她有如释重负的表情。最后,她也只是要了我的电话和地址,连我住的地方也不曾来看过。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能靠自己。 **** **** 在学校的学习还算顺利,同学们都很友善,只有帕布洛对我是那样的不屑。虽然我对他那种态度也很不爽,在国内我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可是我秉承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不来招惹我就由他去吧。 可是没过多久,帕布洛就做了让我生气的事。 有一次在课堂上,教授提问了我,可是我不能完全听明白教授的问题,正准备请教授再说一遍,帕布洛已经在我旁边朗声说道:“教授,她一定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总是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现在看来,他是等着机会降临吧。 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极为难堪的开口请教授再说一遍,教授一边摇着头一边复述了一次。这是我第一次被提问,却给教授这样的印象,我心里很是不安。 我正在思索如何回答问题,帕布洛又开口了,“教授,她也许不会,我来回答好了。” 我斜眼看着他,“谢谢你,帕布洛。我也许回答得比你好呢!”身边的人被逗乐了,抿着嘴微笑着。 我流利而正确的回答了问题,教授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继续讲课。我长出一口气,瞟了帕布洛一眼,他很是吃惊,有些不服气。他身边的安东尼奥笑着拍拍他的肩,帕布洛看着我,扁着嘴不说话。 走出教学楼,我和朴秀儿正要下台阶,却看见帕布洛和几个身材高挑的男生靠在台阶的扶手上,冲我喊道:“回老家去吧!在这儿干嘛呢!以为会说两句西班牙语就了不起吗!” 他们的喊声引得路过的人都看向我和朴秀儿。 我满腔怒火的瞪着他们,转身就走。忍一忍吧,别理他!我拼命的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帕布洛见我没有反应,在我们身后嚣叫着“小女孩!你们亚洲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趁早放弃回家去吧!”说罢趾高气扬的走过我们身边。 我愣在那里,我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个所谓自由的欧洲民主国家受到种族歧视。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撇下朴秀儿,快步赶上去,拦在帕布洛等人面前。 我站在他面前,才刚及帕布洛的下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怯懦。“帕布洛,你听好!我和你一样是以优异的成绩申请入学的,我有权利享受我应得的教育。至于你的种族歧视,必要的时候我会向校方提出申诉!还有,我们亚洲人绝对比你要聪明,你等着瞧好了!” 我说完,丢下一群讶异不已的人去找朴秀儿。 朴秀儿瞪大了眼,“天哪!你真敢做啊!” 我拉过她,“走。”我没有选择了。 帕布洛一伙人吃惊到呆住了。帕布洛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中国小女孩敢这么对抗他! 安东尼奥和路易斯笑起来,“帕布洛,这个小女孩可真有胆量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你说话!” 艾米利奥也笑道:“帕布洛?” 帕布洛还处在震惊中呢,听到艾米利奥的话才回过神来,不屑的说:“我会让她知道错的!” 其他人又笑起来,他们太清楚帕布洛的个性了,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路易斯问道:“帕布洛,你为什么独独对她那么有成见?” 帕布洛说:“不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其他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走了。帕布洛做事要什么理由呢?他率性惯了。 我和朴秀儿去吃饭的时候碰到同班的Victoria和Mary,她们听朴秀儿说了我对帕布洛发飙的事,惊讶万分。 “芊羽,你疯了,去招惹他?”Victoria直叹气。 “那又怎么了?” 我还在气愤中。“他那么目中无人!” Victoria叹了一口气,“这下你有好受的了。帕布洛自小聪明过人,他是以全班第一的高分直接推荐来的,教授也很喜欢他。他从小的优越养成他骄纵的坏毛病,他整人的手法多着呢!你怎么就招惹上他呢?唉……” 我的心中一沉,“那也没办法了,是他先招惹我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厄运这么快就来临了。 周四这天早上没有课,我碰着一摞书准备去图书馆,路过喷水池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平时总是匆匆忙忙,那么美丽的景致都不曾细细观赏。七八股水柱从水池中雕像的手掌中喷出,晶莹的水珠落在水面上晕出圈圈的涟漪。我离水池边很近,水珠飞溅中产生的氤氲水气浸湿我的脸庞,有着初秋的微凉。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我觉得背后涌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啊!”我一个踉跄扑倒在水池边,手上的书全部掉进了水里。 我的手掌有些疼痛,我顾不上去看自己的手,只看到那些书本全部泡在水里,我好心疼,好心疼。完了,全完了。我要打多久的工才能买到这些书啊! 我转过身,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转过身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脑部。帕布洛和艾米利奥站在我的面前! 我愤怒的盯着帕布洛,一时气结,竟然说不出话来。 帕布洛嘴角含着笑意,双手垂在腿边,“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的手掌火辣辣的在疼痛,但是身体上的痛远不及我内心的愤怒!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 “我做了什么?”帕布洛笑意盈然,笑容在他帅气的脸上是那么的自然,别人看来是天使的容颜吧,我却知道那不过是魔鬼的面具。他看向艾米利奥,“你看见我做什么了?” 艾米利奥一脸疑惑的样子,“没有啊。” 帕布洛看着我,看着我“打落牙齿和血吞”样子,心里不知多痛快。他偏过头,象发现什么似的,“哦,你的书都快泡烂了吧?” 我这才想起来书都在水里,急忙转过身去。五六本书有的漂在水面上,有的却已沉了下去。我心痛不已,就算这书不能再用,我也不能把它们扔在这里。 我的手掌擦破了皮,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挽起裤腿,一步步走进水池里,在其他学生诧异的目光里去一本本的捞起我的书。我的手很痛,心更痛,为什么我会遇上这样的人? 帕布洛就站在水池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看着我拿着那几本湿漉漉的书从他身边阴郁的走过。他没有再笑了,可是他的眼神又是那种藐视的神情。 回到住的地方,朴秀儿看我一脸灰色,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前因后果跟她说了,她除了安慰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忽然间,她象是想到什么,对我说:“今天晚上跟我去喝酒吧,我们几个韩国朋友去聚会,你也一起去吧,放松一下。” 我本来不想掺合在这种聚会里的,可是心里却真的很烦,就同意了。 然后,我只能说,缘分是天注定的,还有冥冥中混沌的决定,该我遇上我的小王子。 第三章 小王子 晚上我们搭车去了市区的一家韩国酒吧。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这样的酒馆学校附近也有。到了那里才知道他们和这里的老板非常熟,晚上他们还会在这里表演。 我走近他们聚会的桌子,有一道电流在我的心上噼里啪啦的闪过。 说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都是没有遇到过可以让自己在瞬间失去自我的人。不相信不等于不存在…… 满桌的人,我的眼里就只有他。 栗色的长发及颈,细致修剪的柔顺发丝下,一双含笑的丹凤眼仿佛可以勾魂摄魄。高挺的鼻梁下,是饱满而线条明晰的红润双唇。而他的笑容,象初春的阳光,象清晨的微风,温暖温柔。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我知道他和我其实是同一所大学的,他主修的是音乐。朴秀儿的眼光也没有离开过他。不止朴秀儿,在座的所有女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让其他的男人失去了颜色。 聚会的中间时间,这个叫做金贤瑞的男人和另一个漂亮的韩国女孩子借酒吧老板的舞台进行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他和女孩子跳着动感和谐的舞蹈,在女孩子用电声唱歌的时候,贤拿起了贝司,帅气的姿态,霸气的台风,那激烈流畅的乐声震撼了全场,酒吧里所有的人都随之沸腾起来。 太棒了!我只能这么形容。 他就象个明星。或许,他就是个明星,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我默默的注视贤走下舞台,他是帅气的、幽默的、坚定的,顽皮的,很MAN的,可爱的……他的魅力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他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完美外貌,有纯洁灿烂的笑容,有着霸气耀眼的舞姿,有着深情的嗓音,还有独特的人格魅力。 仅仅是帅气只能迷惑人一时,甚至时间长了也会审美疲劳。可是,帅而有内涵就不一样,罂粟啊,简直就是罂粟,让人明知中毒还不能自拔。 我不知道该感谢朴秀儿还是该埋怨她,我中了毒,中了那个叫贤的男人的毒。 **** **** 周末,我去咖啡馆打工,在服务台休息的时候,禁不住走神想起了贤,在想,为什么在学校里没有遇见过他? 正在无限遐想的时候,老板娘忽然叫我,说:“芊羽,那边有个客人指明要你去点单。你过去吧,好好招呼客人。” 我很疑惑,拿着餐牌走过去,看见那个人时,我本能的停顿了一下。 帕布洛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上,瞟着我,手指在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等着我过去。 刚才店里最漂亮的女招待特丽莎走到他身边,柔声细语的问他:“先生,要点什么?” 帕布洛不过笑笑,“可以请你叫那位中国女孩来帮我点单吗?”他的眼睛闪亮着,他的笑容让人无法不答应他。 特丽莎从来没有被拒绝过,尤其是被帅哥拒绝,她有些不满的转告给老板娘。精明的老板娘顿时察觉了事情不简单,所以特别嘱咐我。 我知道帕布洛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在公共场合,他能怎样呢?我缓缓的走了过去。 帕布洛拿着酒水单,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一样一样的向我询问各种咖啡的不同之处,做法及口感等等。 好啊,来这招。我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当初到这里打工,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些顾客可能会问及的内容详细的准备好及熟记下来。 就当我遇上了一个难缠的顾客吧,我不停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心情平静,我可不想刚开始就砸了自己的饭碗,老板娘在看着呢。虽然帕布洛很讨厌,可是这的确是顾客会询问的内容,只是他问的特别多罢了。 帕布洛一边享受折腾芊羽的乐趣,一边暗暗感叹她的记性。对于母语不是西班牙语的人来说,要记下那么多专业的东西真的很不容易。而且这个小女孩面对他的刁难,没有丝毫的不悦,以一种很平和的心态来应对,这还是那个在学校里公然挑衅他的人吗? 帕布洛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当初他打听到芊羽在这儿打工可还真费了点功夫,他还没有整够她,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整本餐牌上的内容都被他问光了,她竟然对答如流。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以后有得是机会。帕布洛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点了一杯Black coffee,坐在窗边,欣赏起风景来。 比起风景,这咖啡店更让他觉得有意思。 我在帕布洛的桌边足足站了二十多分钟,腰和腿都很累,还得保持优雅的姿态,整个店里的人都在看着呢。给帕布洛送上咖啡,回到吧台的时候,我终于恨恨的捶了一下桌子,发泄心中的积怨。我还不敢用力,咬着牙暗自生气,真是郁闷啊! 帕布洛远远的看在眼里,不禁笑了起来。 就算看到帕布洛走出咖啡馆,我的心情也没有变好。我正烦闷的时候,特丽莎走到我身边,没好气的说:“那边又有一个指明要你去的客人。” 我比身边的人更惊奇,今天是怎么了?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我朝特丽莎说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呆掉了。怪不得特丽莎满脸不高兴,这两个指明我去的都是超级大帅哥,她一定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了。 金贤瑞在窗边摆摆手,笑着。明明是阴天,我却觉得太阳出来了,明亮亮的晃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的走过去。而且还找我?他记得我?那天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虽然我对他念念不舍,他却不会象我那样。 走到我的小王子面前,我却不知说什么好。 贤对我说:“刚才那个人为难你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还好吧?”他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存在本身就可以让我忘记伤痛。 我实话实说,“刚才真的很烦,恨不得把餐牌拍到他头上!”我看见他笑了,“现在没什么了,看见你本来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我本来还想装装矜持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贤是那种率真的个性,就算我说得那么明白也会很坦然的。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贤一副要讨便宜的样子,十足孩子气。 我也很爽快,“这杯咖啡我请客。” “谢了。下次再来和朴秀儿一起来玩。” 我正琢磨着他这是想见我还是想见朴秀儿,老板娘就在召唤我了。我还想再和贤多说话,老板娘看见这是个友善的主,不想我偷懒,就要使唤我。 等我忙完再看向贤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如果今天只遇到小王子就好了,那就是完美的一天。但人生就是这样,给你不幸,也会有补偿,只要没有被不幸击倒,总会有拨开乌云见彩虹的那一天…… 第四章 咖啡馆复仇记 我还没有来得及拨开上一朵乌云,下一朵就接着压了下来。 接连下来的几个周末,我都会在咖啡馆见到帕布洛,却再也没有见到贤。 帕布洛似乎在咖啡馆找到了乐趣。 他除了点单时刁难我之外,偶尔,他会故意弄脏桌子,让我擦个不停;有时还会故意在我经过的时候伸脚绊我,要不是我总在提防他,难免会中招。 我实在忍无可忍,擦桌子的时候说他:“你是个男人耶,做这些事,不觉得很幼稚吗?” 帕布洛斜眼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这小子就算是这样笑,也很好看,可是在我看来,魔鬼微笑了,就可怕了。果然,他没有理会我的嘲讽,伸直了手臂,示意老板娘过来。 我低着头,听他向老板娘投诉我服务态度恶劣,让我当着他的面被驯了一顿。我只有低头,听老板娘为了她的客人满意而对我进行指责。我很担心失去这个工作,帕布洛再这么闹下去,很难说。 帕布洛为什么会这么跟我过不去呢? 除了我曾当众斥责他,让他颜面扫地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找机会从几个马德里同学那里了解了帕布洛的一些情况后,我明白了。 帕布洛属于天才少年那一类,自小得过不少各类奖项。家庭环境又很好,属典型的中产阶级,父母都受过高等教育,对这个聪颖的独子宠爱有加。少年得志的原因,使得帕布洛对周遭的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骄纵成性,他的作风一贯嚣张,虽无坏的本质,却有恶的因由。他对来自东亚及非洲的人一向不太友善,认为他们是第三世界的平民来欧洲分享优裕的社会资源,是使欧洲社会环境急剧恶化的元凶。他其实和他那一代的很多年轻人一样,对于外来移民都抱有排斥心理。 我站在帕布洛的角度或多或少的能明白他的心态,虽然有很多非法移民,可是他未免有些偏执,外来的移民也为欧洲的社会发展做出大量贡献,帕布洛他们的看法过于狭隘。可是我不可能去跟他解释,每个人看待问题都有自己的方式,我也无能为力。 只是,这次帕布洛选择厌恶的对象是我,这让我很是郁闷。或许该有机会让帕布洛重新认识亚洲的人民,改变他那种偏颇的看法,让我摆脱他给我带来的厄运吧。 **** **** 好不容易有个休闲的午后,我坐在校园的一棵大树下,一边看书,一边偶尔抬头看看美女。 西班牙的美女可真不少,高挑火辣的身材,卷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就连我都被吸引了,脖子随着她们的身影做180度扭动。 我正目不暇接的观察着走来走去的人们,远远的看见帕布洛和一个美女亲密的走过。 呵,是个大美人呢!只是她眉宇间的神情,和帕布洛一摸一样,自视清高的禀性。 哼!我不屑的哼了一声,却看见帕布洛转过头来瞟了她一眼,又是一幅蔑视她的样子。 我可受不了帕布洛挑衅的眼神,我瞪着他,一点也不退缩。 帕布洛面无表情的转头回去,和身边的女伴低声说话,那美女笑起来,挽着他的臂弯更紧了。 两人慢慢的走过我的身边,经过时,帕布洛还斜视着我。 有什么必要作秀给我看?哼!我忽然之间很不爽,猛的关上书,离开了树下。 又到周末了。我到咖啡馆换好衣服后,不停的忙碌着。今天的客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坐在各个角落。 到了下午,我正在想,难道今天帕布洛不来了吗?难道老天开眼,这个星期让他出了什么事,来不了?他可是每个星期准时报道的。 我心里的念头还没闪过,帕布洛就推门进来了。 帕布洛坐在他每次都坐着的靠窗的位置上,静静的等待着。 说实话,这里的咖啡并不好喝,如果不是可以在这里随心所欲的修理芊羽,她又无法反抗,他才不会来呢。 当然还是芊羽为他点单。 帕布洛看着我,“我希望以后你自觉一些,看到我就自己走远点。还有,我不喜欢你一直盯着我看,让我浑身发毛。”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在树下,我对他的注视。哼,我冷笑了一下,“那现在,是谁自己走到我身边的?每个星期都自己送上门?” 帕布洛盯着我,我感觉到他眼中开始燃起熊熊烈火。“你还是很嚣张啊!”他冷冷的说。 我扁扁嘴,“彼此,彼此。” 帕布洛一伸手臂,“老板!” 我觉得自己的手开始发凉。 老板走了过来,帕布洛指着我向他投诉,“你的服务生对待客人的态度非常差,我很生气。” 我曾被帕布洛投诉过一次,那次被老板娘训了一顿。这次是老板在,恐怕没那么好过了。 老板先对帕布洛赔不是,客人是不能得罪的。 他转过身,斥责我:“你只要再有一次,就自己收东西走人!先跟客人道歉!” 我低着头,咬着嘴唇,低低的对帕布洛说:“对不起。” 帕布洛装作听不清,“你说什么?” 老板怒视着我,我抬起头,对帕布洛再说了一次,“对不起。”我的眼睛红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的眼泪很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 老板对我吼到,“快去拿咖啡来!” 我转身疾步而去,我才不要帕布洛看见我因为这样就掉眼泪。 我在服务台端好咖啡,我的同事安慰了我一会儿,我笑笑,平复了情绪,又神情自若的走了出去。 帕布洛在等待着他的咖啡,他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得芊羽好受的了,看她以后还敢挑衅他? 我阴郁的端着咖啡走近了帕布洛的桌子。另一个服务生从我身后经过,不小心碰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咖啡飞溅了一点儿出去,好在我眼疾手快,扶稳了杯子,才没有完全撒泼。 可是,当我看向帕布洛的时候,发现那飞溅出去的咖啡正好落在了他的衬衣上。 帕布洛正待发火,却看见我呆在了那里。 是啊,反正都溅在他身上了。我回过神来,我也受够了! 我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冷咖啡往帕布洛身上泼去。 那杯咖啡一滴不剩的全泼在帕布洛身上!哈哈,帕布洛完全傻掉。 真是太有报复的快感了! 我抑积已久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真是太爽啦!我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哦。”然后转身走掉了。 帕布洛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周边的客人都已经呆掉了。 帕布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芊羽会这么做。姚芊羽刚刚还含着泪水生怕丢掉这个工作。 这个看似温柔懦弱的中国小女孩,在遭受了他那么多次的刁难后都无动于衷,只会暗自生气。在他正感无趣的时候,她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 帕布洛心中好胜的欲望被勾起来了,我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老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诚惶诚恐的赔不是。 出乎意料的,帕布洛没有发火,他笑笑,“没关系。”无所谓的付了帐,走出了咖啡馆。 到了阳光底下,帕布洛蓝衬衫上的咖啡污渍显得特别显眼,胸前一大片都变了色,还这件衣服只能丢掉了。咖啡湿粘粘的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帕布洛这才惊觉自己的大度。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事事顺利,骄纵不羁,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要在以前,遇到这样的事,他早就大发雷霆了,不把那个犯事的人揍一顿不回罢休。偏偏这个中国小女孩让他敛去了怒火,想要暗斗一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却是为这样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被解雇了。 我有些难过,却更是感到解脱,我再也不用在这里忍气吞声的受帕布洛的气了。刚才实在是太解恨了!我想着帕布洛适才的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至于工作嘛,以后再想吧,以我现在的生活费,还可以支持一段时间。 第五章 马德里假日 从咖啡馆出来,我看时间还早,就开始在这个城市游荡。 马德里是一个非常适宜步行漫游的城市,步行可以更加细腻的感受到城市的心跳。 在过没有红绿灯的小路时,如果有车过来,他们在很远就会开始减速,耐心的等我过完马路再缓缓的开过去。如果国内的司机都能做到这一点,我想所有步行的人们都会很安心。 我走到了利马广场Lima东北的伯钠乌(Estadio Bernabeu)体育场。这里是皇家马德里足球队的主场。 我自认不算真正的球迷,我只看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和欧锦赛,在那段期间,即便是半夜都会爬起来把比赛看完。哇,那种夜深人静看现场比赛的激动心情,现在想起来还会很兴奋,没那么做过的人感受不到。我喜欢看国家之间的对抗,足球本来就是战场的虚拟化,男人的血性在彼此的争斗间被最大限度的激发出来。 在伯纳乌球场的外面,沿着体育场墙角坐着几十个年轻人。那些男孩女孩都在等着看自己喜爱的球星在这里训练。我走近他们,他们都朝我大声笑着打招呼。真是一群可爱的年轻人。我索性用摄像机对着他们拍起来,他们在镜头下更加张扬,充分的在表现自己。他们的热情感染了我,年轻的热力如同这里的阳光。 我正兴奋中,镜头里忽然出现一个很熟悉的面孔,我的手抖了一下,快速的把摄像机放了下来。他也看见我了。 贤!我的小王子!他也在伯纳乌球场的外面。 为什么每次我倒霉之极之后就会遇上他?中国人常说的“否极泰来”对我来说是否就是这个意思? 贤见到我也很意外,但他还是很礼貌的朝我走了过来。 “芊羽,你来看训练吗?不用打工了吗?”他问道。 我苦笑一下,“刚刚被炒掉了,有得是时间。” 贤很惊讶,“怎么回事?” “我把整杯咖啡泼到帕布洛的身上了。他都傻掉了,太爽了!”我笑着说,想起当时那个情形我还是很开心。 贤也哈哈的笑起来,“不错嘛!够胆色!对那种人就得这样。不过没工作了,怎么办?” 我扁着嘴,“唉,再找呗。我还可以支撑一个月,也得尽快了。今天先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然后,我和他聊起了足球。虽然我最喜欢的球队是葡萄牙队,我喜欢他们超强的个人技术和队员间精准的配合,但是西班牙队也很不错,作为08年欧锦赛冠军的得主他们当之无愧。贤很惊讶我对足球的了解,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懂那么多,实属罕见。我还和他说起安贞焕,虽然我非常厌恶日韩世界杯时东道主的恶劣做法,但是,就事论事,球员无需承担,我也没有在贤面前表露出来。毕竟,在国外,不可以随意在游子的面前批评他的祖国,任谁都一样。 就这样,在足球的帮助下,我和贤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要知道,和这样的大帅哥随心所欲的畅谈,光是看,都会被人嫉妒死。 我很喜欢派克和赫本的罗马假日,今天,就是我和贤的马德里假日。 几乎每个西班牙城市都有斗牛场,而马德里的便位于城市东边。 拉斯温塔斯斗牛场(Plaza de Toros de Las Ventas)外型设计得有点儿像罗马的斗兽场,外墙用红砖砌成,可容纳三万二千名观众。每年的三月十九日到十月十二日,是斗牛节,斗牛场便终日挤满人,非常热闹。一般在瓦伦西亚的火祭之后,凡塔斯斗牛场从3月下旬到10月左右,每周六、周日都会举行斗牛赛。 我和贤站在斗牛场外看今天的赛事安排,时间不合适了。贤长叹一声:“唉,好想看!”他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嘿嘿,这小子身上流淌有着好斗的血液呢! 我也很想看英挺的斗牛士和咆哮的公牛。我看着他,“这样吧,我们约好时间,下星期来看斗牛赛,怎么样?” 贤一副吃惊的样子,“喔?这是在约我吗?” 我白他一眼,吐吐舌头,“不来就算,反正是来看帅哥,你看到比自己帅的会不舒服吧?” 贤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我“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一抬眼,他却笑得无比灿烂。 之后我们去了马德里市中心的德尔·布恩·雷蒂若公园。公园里古木参天,灌木稠密,花草栽植别具匠心。幽静清爽的林间小路让人身心愉悦,路边不时的有小松鼠窜出来,一派野趣。我和贤在其间漫步,那种惬意啊,别提有多棒了! 已是黄昏时分,可是依然有很多人在公园里慢跑,人们在其中尽情享受落日,清新的空气。贤忽然起了性子,说:“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那个雕塑那儿谁就赢。输的人请晚餐。” 我打量着他一米八零的个头,看他的长腿,噘着嘴说:“你的腿那么长,跟你没得比。” 贤笑道:“我让你三十步,可以了吧。” 我抿嘴一笑,用尽力气跨出超过我历史记录的三十步。我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当我们各自站好位之后,我听他的号令开始撒腿就跑。就算比他多三十步,我还是可以听到他发足狂追的声音。我不想输,他更加不想,他是男人,怎么可以输给我?哈哈,可是谁叫他要让我三十步?饶是他有惊人的速度,他还是以三步之差输给了我。 我喘着气看着瘫在地上懊恼不已的他,笑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 贤还在自我辩解:“让了三十步啊!怎么可能追得回来啊!你又不是乌龟,跟个兔子似的!” 我这才得意起来,“你说呢?我大学的时候拿过校运会女子100米的第三名呢。现在是退化了,不然和你不止这点距离。” 贤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愿赌服输。不过下次我可不会让你那么多了。” 我暗自窃喜,还有下次? **** **** 我和贤去了一家小酒馆。 到西班牙旅行一般都会品尝雪莉酒和生火腿,这是西班牙的特色。在任何一个西班牙小酒馆里,都有切得薄如纸的生火腿用来下酒。 虽然我一般不吃生的肉品,但是入乡随俗,我又是特别喜欢尝鲜的人,什么都喜欢试一试,贤也很期待的样子。我们细细品尝之下,生火腿竟然非常鲜美,真是不可错失的美味!和着雪莉酒和披萨,这顿晚餐棒极了。 夜晚的马德里很安静,贤送我回来。车子没有直达的,我们步行了一段。有着幽暗灯光的马德里街道上,有让我惊讶的景象。几乎所有的街道路边都停满了车,一辆紧挨着另一辆的车尾,只有几厘米的间隙,长长的一条,看不见尾。这种景象在国内从来没有见到过,国人有的奢侈到一个车斜斜的占两个车位。看看人家,这些欧洲国家土地资源有限,只好充分利用夜晚的街道,他们的车技都很好嘛!人人都能练就这样的本领是逼出来的啊。 我不住的摇头,“要我这样停车,我肯定就不买车了。我肯定是停不进去的。” 贤拍拍我,说:“买是可以的,不能买太好的。你看,几乎每辆车左边屁股都有划痕。” 我弯下腰凑上去看,他还真细心,果真如此。 我们一路看着车,竟然很快就到家了。我怎么觉得时光飞逝如电呢? 贤在路口就和我道别了,他看着我进了小楼,安心的转身走了。 如果非要先有霉运再有贤的出现,那么我也认了。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值得回。我的马德里假日…… 第六章 佛洛依德 帕布洛常去咖啡馆的事被艾米利奥知道后很是不解。 “帕布洛,你似乎为怎么修理姚芊羽花了很多心思嘛!” 帕布洛笑笑,“我好不容易为平淡的生活找到点乐趣,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艾米利奥摇摇头,“一开始你是个种族歧视份子,可现在看起来不仅仅是那么单纯了。” 帕布洛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似乎对怎么修理她上了瘾,而不是歧视她。” 帕布洛淡淡的说:“哦,她很聪明,这点我不否认。但这不代表我看得起她。” 艾米利奥耸耸肩,无话可说。 帕布洛在去咖啡馆的路上想起艾米利奥的话。那小子瞎说,他并没有改变他对姚芊羽的看法,只是在修理她的过程中,他感到很快乐,姚芊羽的反应往往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这正是乐趣所在。 推开咖啡馆的门,帕布洛便开始寻找姚芊羽的身影,她不在。 奇怪,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在的。帕布洛坐在他以往坐的位置上,等待着。 老板一看是他,连忙迎了上来。他是这里的常客了,每个周末他都会来,这种咖啡小馆子,象他这么忠实的顾客可不多呢。 “先生,你要些什么?”老板问道。 帕布洛装作漫不经心的,“找那个叫姚芊羽的女招待来。” “哦,先生,上次她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开除了她。这样你就可以在这儿安心的喝咖啡,不会有人再对你无礼了。”老板陪着笑脸,很认真的解释。 帕布洛很是吃惊,心中顿时失落不已。“哦,那就黑咖啡吧。”无所谓,其实喝什么根本就无所谓。 老板笑盈盈的走了。 帕布洛想不到姚芊羽会因为上次的事情被开除。是他造成的吗?当他来这家咖啡馆已成习惯时,她却再也不会在这里了。 当你不经意见觉察到自己养成了某种习惯,那么就会不自觉的继续下去,而硬生生的要断去,却会变得难受和无所适从。 帕布洛怔怔的发着呆,直到咖啡送上来。 特丽莎笑得甜甜的把咖啡端给帕布洛,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心中登时郁闷不已。这个男人每次来都只看着姚芊羽,现在芊羽不在了,他却是谁都不看在眼底的表情。 今天的咖啡可真苦。帕布洛皱着眉喝了一口,便再也喝不下去了。 他走出门外,看着湛蓝的天。云淡风清,秋高气爽,他的心中却是空荡荡的。 那她不就没了工作?她不打工行吗?那张倔强的脸庞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帕布洛甩甩头,干嘛替她操心呢?他苦笑了一下离开了咖啡馆。 咖啡馆的老板看着帕布洛的背影想,这个年轻人可真奇怪。但是他不知道,姚芊羽不在这里,帕布洛就再也不会来了。 帕布洛回到校园,在路边看到花园里的姚芊羽正在看书。 他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姚芊羽抬起头来,是帕布洛? 姚芊羽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接着看书。 她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帕布洛不相信,她怎么不冲过来,指着他大骂? 帕布洛边走边回首看姚芊羽,她依然安静的看着书。他的眉皱着,舒展不开。 其实帕布洛经过我的身边时,我就已经心不在焉了。可是,又不想被他看出来我受到了他的影响,只好装模作样的看着书。这该死的家伙,害得我丢了工作,他欠我的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向他讨回来。 我正恨恨的想着,手机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我随意的瞟了一眼,这一看,差点跳起来! 贤!他居然会打电话给我!天大的好事啊! 贤的声音非常好听,在电话里也不例外,“芊羽,现在赶紧到图书馆来,有好事等着你。” 我的笑声象银铃一般响起来,“好!”不管是什么事,我会立刻飞奔到他身边。 贤没有在门口等我。我想他一定在忙什么,于是自己进去找他。 在宽敞的书架之间,我很快找到了贤。他居然在推着一辆放满书的推车,然后将书分门别类的放到书架上。 我悄悄的走到他身后,举起手,想猛的拍他一巴掌。忽然想起这是公众场合,要是他受惊吓大叫起来怎么办?正骑虎难下的时候,贤还是背对着我,悦耳的声音却在说:“你打算打我哪里?” 哈哈,我打算抱住你!我讪讪的收回手,“没有啊,我看到一只蚊子,想拍死它。” 儿 贤转过身,瞟我一眼,笑而不语。 我看着他手中的书,英文版的佛洛依德《自我与本我》?我嘿嘿的笑起来,“你看心理学的书吗?” 贤把书在手里转了两转,然后将之归类放上心理学的书架上,对我说:“怎么,你看过吗?” 我抿嘴一笑,点点头。“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是精神分析学的代表作。人的精神活动的原始基础是意识背后的“潜意识”,在睡眠中,就恰恰是潜意识的最生动、最典型、最纯粹、最真实的表演。”贤看起来很有兴致的样子,我接着说:“佛洛依德从性欲望的潜意识活动和决定论观点出发,指出梦是欲望的满足,绝不是偶然形成的联想,即通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看看贤,他在继续放书,没有任何神情的变化。“以后我来帮你解梦吧。”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现在跟他说这个,有点象在调戏他。 贤居然笑起来,“不如你先解析一段自己的梦给我听听。” 我那么厚的脸皮居然红了,我吐吐舌头,看见他正站在架子上放书,推了他一把。 贤晃了一晃,拿起手上的书就往我头上拍去。还是本硬皮厚书啊,下手还那么重,想杀人啊!“噢!”我低低的喊了一声,抬脚就想往他那架子踹去。 贤一看我那架势,赶紧说:“等一下!弄伤我你就得不到我帮你争取的东西了!” 原来叫我来是有好东西给我。我站好,“那好,你先告诉我。”哼哼,告诉我之后再踹你还不是一样? 贤很快的从架子上下来了,估计他知道我的鬼心思。可是,当贤说完,我就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他! 我的天使啊!贤帮我在图书馆争取到一个图书归档整理的工作,薪酬还不错。这样的工作我求都求不来! “太棒了!谢谢你!谢谢你!”我抱着他的肩膀有些兴奋过度。 贤只是看着我在笑,我忽然发现我可以数得清他长长翘翘的睫毛,象洋娃娃一样漂亮,那双含笑的双眼就象春江潭水,将我溺毙了。我不愿清醒过来,就将我溺毙在那潭春水里吧,反正我也不会游泳…… 我猛的松开了双手,后退了一步,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 贤打量着我,“你做了很多人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嗯,那我要求双倍的报酬。” 什么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虽然他是很可口的样子,可也不是人人都想咬一口吧。不过,他也算我的救星,就从了他吧。 “只要你不要我自杀自残,我都答应你。”我瞟着他,看看他会开什么要求。 贤嘿嘿的笑起来,“我现在还没想到。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我要求你做的两件事,你必须做到。” 我暗自皱眉,腹黑啊,我怎么知道你会要我做什么,还要我先答应。可是我能说不吗?我喃喃的应道:“好吧。” 贤摸摸我的头,“这才乖嘛!” 我呆住了,多好的感觉啊!我喜欢和他这么亲密的样子,就算是当妹妹,我也甘之如怡。 我和贤没有注意到的是,图书馆的某处,有个人盯着我们看了很久,很久…… 第七章 有意为之 我拿到图书馆归档整理的工作还不到一个星期,我们课程中的野外教学项目就开始了。我非常抱歉的和贤说要外出一个星期参加野外教学,贤拍拍我的脑袋,“说抱歉的话干什么呢,是学习需要不是吗?你那一部份工作我来就好了,但是要记得给我带点有意思的东西回来才行哦。” 说实话,我是不舍得离开贤,虽然只有三天,可是我还是会很想念他的。 我等待着下一堂课教授对野外教学项目的具体说明,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帕布洛提前做了准备。 帕布洛提前知道了野外教学项目实行分组的消息,他急忙跑去找Kenneth教授。 “什么事?帕布洛?”教授一直都很喜欢帕布洛,他够聪明。 “下星期的野外教学项目要分组,不是吗?我想请您将我和姚芊羽安排在同一组。” “哦,这个分组应该是学生自己组合才对。” 帕布洛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教授,要知道我们将来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选择自己工作中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们现在有必要学习与不同的人搭档,这是很有必要的。” Kenneth教授愣了一下,“呵呵,帕布洛,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他笑咪咪的看着帕布洛,“可你现在是自主选择。” 帕布洛笑笑,“我和姚芊羽并不熟,可是我对东方文化很有兴趣。你也知道那女孩比较害羞,若不是这样我可能都没办法跟她说话。” “呵呵,我对东方文化也很有兴趣。好吧,帕布洛。但你得把论文做好。”Kenneth教授拍拍他的肩,笑着说。 一星期后,野外教学项目的分组名单贴了出来,两人一组。学生们都接受了教授的安排。 可当我看见自己竟然和帕布洛一组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任何人一组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 一下课,我马上去找Kenneth教授。 “教授,我可不可以跟别人调换一下搭档?” 教授看着我,“你应该学会与不同的人合作,以后是没有机会选择的。”他说罢就走了。 看来帕布洛事前估计得很充分了,他倒想看看这个组合会怎样。Kenneth教授一边走一边不禁微笑起来。 我又气又急,怎么办?怎么办?三天啊!不仅仅是外出的那三天,以后的报告和论文都要一起完成,和帕布洛天天在一起还不如杀了我。那帕布洛也愿意吗?不如叫他去跟Kenneth教授说?教授那么喜欢他。 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没有办法对帕布洛说。 我非常郁闷的走回宿舍,一路上气恼的踢着路边的石子。有一脚用力过大,小石头飞起来打到迎面过来的人。 啊!我正惶恐,抬头一看,嘿嘿,竟然是贤! “喂!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的?”他摸着被石头弹中的右腿,皱着眉头说。 整天张口闭口恩人的,以身相许算了,这样省事,也正合我心意。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我陪着笑脸,“对不起啦!我心情不好,纯属拿石头泄愤而已。” 贤也看出来我笑得很勉强,认真的问我,“怎么了?” 我把野外教学分组的事跟他说了,苦笑着,“我刚刚找了教授,没有用。真是绝啊!” 贤不由分说,拉着我,“走!去找帕布洛。” 我们一路上打听,听说帕布洛去了洗衣房,就由着贤拉着我来到洗衣房门口。 洗衣房里没有其他人,就帕布洛一个人。这本是我和帕布洛之间的事,如果没有贤拉着我来,我也不会主动来找他。我让贤等在门口,径直的朝帕布洛走了过去。 帕布洛靠在洗衣机上,静静的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他的眸子让人琢磨不透。 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有那样恶劣的行为啊!真不知道该说上帝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 “帕布洛,分组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他,完全不需要开场白。 帕布洛嘴角微微一翘,还是那副蔑视的神情,“我怎么知道?就这么巧。” 我盯着他,“你不想换组吗?” 帕布洛撇撇嘴,“教授安排的,我无所谓。” 我逼近他一步,我知道和他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我警告你,跟你在一起,我会随时带着刀!” 帕布洛冷笑了一下,他看见了外面的贤。他将身子逼近我,几乎贴着了我的身体,我立即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帕布洛一字一句的说着,他看到了贤的眼底有隐隐的怒火,心满意足。 我恨不得抬手给他一巴掌,生生忍住。我咬着唇,快步转身离开。 贤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我,一直跟着我走。 帕布洛冷笑着看着我们的背影渐渐走远。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笑意。 **** **** 如果不是有帕布洛这样的搭档,我还真喜欢这样的野外教学呢。 我们去的是距西班牙首都马德里92公里的古城塞哥维亚。塞哥维亚算得上是马德里人心目中周末度假的绝好去处,因为它有三样好东西:历史悠久的古罗马遗迹、美轮美奂的童话城堡和香酥可口的当地美食。 我们的目的地是塞哥维亚城堡,位于塞哥维亚城西端。塞哥维亚城堡始建于12世纪,在14世纪上半叶经过了大规模的扩建,现在整座城堡已经成为一个融宫殿建筑和军事防御建筑为一体的古典建筑。塞哥维亚城堡是在一座西多会修道院的基础上修建的,那时候欧洲建筑发展正处于从罗曼样式向哥特样式过渡的阶段,所以塞哥维亚城堡的建筑样式并不单一,较多地体现了颇具西班牙特色的哥特建筑风格,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城堡的内部又经过了精心的改建,变得更加富丽堂皇。 第一天教授带我们到古堡下,做了个简单的说明,后面的时间就要求我们自己去探索了,看看我们还能发现些什么。 教授说完之后,我就看见学生们一哄而散,各自和自己的搭档去寻幽探密去了。我一抬眼,只剩下我和帕布洛。 他看着我,嘴角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这么站着,你能完成论文吗?”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冷。 我咬着唇,“走吧。” 我抬脚就往古堡走去,帕布洛叫住我,“等一下,你看东西都没有点逻辑的吗?既然离城堡还那么远,先看外观! 又逮着机会来说我!我正想发火,可是他又没有说错,我只好“哼“了一声,“好啊,那你带路,我倒要看看你的逻辑有多正确!” 其实观赏城堡的最佳位置是城堡门口,许多的游人兴高采烈地在城堡口合影留念,却常常发愁,要拍摄城堡的全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帕布洛带着我走向一条陡峭的山间小路。 我在路口停住,“你想带我去哪里啊?” “怎么?害怕啊?”帕布洛一副不屑的神情,“你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啊?” 我扬起脸,“你至少得告诉我要去哪里。”我看着他,“帕布洛,既然我们是搭档,就要互相信任,至少要坦诚,不然这样是没有办法合作的。” 帕布洛瞟我一眼,“你如果信任我就不会问这么多了。” “你怎么不看看你以前做过什么?叫我怎么相信你。”我没好气的说,找机会我还是要和他算账的,现在是搭档就先放过他。 帕布洛站在路口,“看着这条小路,顺着它一直向下,绕过这个山坡,从田野里穿过去,就能看到城堡的正面。虽然要走三十分钟的山路,但是到时候你就知道是值得的。”他顿了一顿,“去不去由你!” 向下走30分钟后,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爬上来?帕布洛的脸侧对着我,隐没在阳光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我选择相信他。 “走吧。”我加快脚步,踏上了那条小路。 帕布洛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第八章 古堡迷情Ⅰ 我和帕布洛沿着山路走,一路上没有说话。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但是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又是两个人独处,是有些别扭。我只好留心路上的风景。 如果以风景而论,那是不虚此行。沿途可以看见一些依山而势建的私人宅院,朴实粗砺的石块堆建成院墙,不甘寂寞的藤蔓伸出墙头,渲染了秋的风情。小路的另一边是深谷,植被重重叠叠,色彩斑斓。远远地,可以望见城堡的侧面,像一个高贵领主,君临四野。 如果以情调而论,那是暴殄天物。此情此景,应该是情人或是友人共赏,和帕布洛,唉,没话说就罢了,还得时刻提防他会搞出点什么花招来。 不过,他总是走在我的前面,就算我不想看他,他的身影也总在我的视野范围内。都说想看世界级的帅哥,目光得转向西班牙。西班牙男人英俊浪漫,有着古骑士般稍长的头发、宝石般的眼睛和挺拔的身材。这些在帕布洛身上是那么明晰的印记,他甚至比田野里的阳光还耀眼。至于他浪漫与否,我不知道,估计也不会有机会知道。我所知道的帕布洛,是一个任性跋扈的坏小子。 我们终于到了最佳的观测点,塞哥维亚城堡完整清晰的呈现在我们眼前。整个城堡狭长,城堡山看上去犹如一条航行的船,而高耸的塔楼便是船帆。临崖而建的塞哥维亚城堡外被茂密的植被包围着。 我正看得出神,帕布洛走到我的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这一路过来,相安无事。以他那么长的腿,我边看边走还能跟上他的步伐,显然他刻意的放缓了步行的节奏。看来,是我多心了。 既然站到了我的身边,我就开口问他:“你对这古堡了解多少?” 帕布洛淡淡的说,“你这样问我还不如回去查资料。不,你来之前就应该把相关的资料收集齐全,这样才不会象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我气结,这小子,不损我就活不下去是吧? 我正打算骂回他,他看着前方的城堡慢悠悠的说:“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西班牙皇家城堡,因为战略考虑,所处位置拥有绝佳的视野,入口处还有10多公尺深的护城河,以防范敌人攻入城中。塞哥维亚城堡在13—14世纪又进行了一次扩建,东侧的塔楼和城墙被加高加固。而城堡北部的系列塔楼称为效忠塔,其他大多数建筑为方形格局,是经典的西班牙古堡的类型……” 帕布洛的记性真的很好,他把古堡的历史及现状都一一阐述给我听,我还能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城堡屋顶在阳光下闪出一抹迷人的蓝色。“那是什么?屋顶有蓝色的光芒,但是很漂亮。”我不禁开口问他。 帕布洛很自然的回答我:“城堡的屋顶材料用的是下方河流里一种称为“ fisara”的片岩,这种岩石会在光线底下产生金属般的光泽。”他转头看着我,“你们女人不就最爱这种梦幻的感觉吗?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城堡在哪儿见过?” 我有些困惑,在这之前我怎么可能见过这样的中世纪城堡,可是,似乎真的有点儿眼熟。我喃喃道:“有些象童话里的城堡……” 帕布洛笑起来,“当年迪士尼就是以它为蓝图,设计出了白雪公主的城堡。” “哦。”我恍然,怪不得似曾相识。 回程的山路比去的时候难走,去的时候是下坡,现在是上坡,可是我的心情却轻松起来。当你的身边不再是一头狼的时候,任谁都会松一口气。 帕布洛一边走一边和我说他的时间安排,他竟然要花两天的时间来参观城堡。我还想着今天看完,明天就可以去逛塞哥维亚古城。 帕布洛只听我“啊”了一声,看了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又是一副鄙夷的神情,“如果你所看到的和那些游客一样,我们就没有必要写论文了。” 我没有说话,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他对着干呢?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都是被这家伙迫害造成的心理阴影!要完成论文,还真得按照他的思路走。 走进城堡里,我就开始惊叹不已。城堡內金碧辉煌,裝饰华丽,天花板上雕刻不断的壁画,显示王公贵族生活的豪华气派。 塞哥维亚城堡中的走廊被许多艺术珍品装饰成为画廊。碉楼门楣上雕有天主教教皇的纹章,有中世纪城堡必不可少的闸门以及用于守卫士兵休息的警卫室。御座厅内有石膏雕饰风格的天花板装饰。松果厅因天花板的松果装饰而得名。国王起居室是城堡中保留哥特风格最浓郁的房间。 帕布洛提醒我留意城堡中的摩尔文化。的确,摩尔文化的痕迹处处可见,在许多房间都可以看到以明丽的颜色在石膏的背景上绘制的摩尔文化中常见的繁复装饰。我一一记录下来。 城堡里的装饰精美绝伦,内容丰富,帕布洛说得对,一天时间只能看到人人都能见到的表面。我流连在城堡的每一处,看博物馆里陈列的许许多多中古世紀的武士盔甲、兵器;仰头看犹如图画一般的彩绘玻璃,精致的人物形象述说着一个个宗教故事;城堡的中庭,幽静而典雅。 我一路拍照和记录,帕布洛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我忍不住说他,“你这样看能记住什么?” 帕布洛反来嘲笑我,“你一直拍,其实很多东西都没看清楚,你得到的是结果,过程是怎样的你其实并不明白。要这些图片不如回去翻书。” 我又被说得哑口无言。很多东西因为拍下了,就不再去看,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忽略了好多细节。那些细节在照片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小点,我所得到的,就和那些旅游记录图片没什么两样。 我什么都没说,跟着帕布洛,他走得很慢,有特别之处的地方他会停留好久。他看得很仔细,那不叫看,那是观察。 我放平和了心态,不再急切的想要记录下一切,慢慢的看,慢慢的发现,真的就体会了不少那些一掠而过的眼光所不能感受到的东西。但我没有帕布洛那么好的记性,我还是拍下来了,可是与之前的泛滥之作有了天差地别。 我知道帕布洛悄悄的看着我,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他又继续漫步行走。 这半天相处下来,我觉得帕布洛不再象以前那样对我充满敌意,顶多就是说话刻薄些,他好像真的是把我当成单纯的合作伙伴。他的行为举止都很自然,这是那个一直欺负我和在洗衣房里给我施压的帕布洛吗?是因为这是在公众场合吗?还是我的错觉?我困惑了…… 我们在城堡里转累了,就开始往高处走。未到城堡门口前,我早已听了一路的忠告:“千万要登上塔顶,好好体会城堡高塔的妙处。”其实高塔上狂风大作,根本不是想象中观景台悠闲浪漫的模样。但四野的风光尽现眼前,云淡风清,又让人流连不忍离去。 一些年轻人躲在墙垛的拐角避风处,专心致志地画起风景写生来。帕布洛从他们身边路过,一时兴致大发,转头对我说:“你不是有笔和纸吗?给我。” 我顺从的递给他,刚给完又后悔了,我干嘛那么听话? 帕布洛靠着墙角,对着前方的景色快速的勾勒起来。我凑过去看,他的线条简洁而准确,景物比例和尺度掌控极好,不多时,大致的轮廓就已跃然纸上。光是他画速写的水准,就足以出书了。我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天赋,怪不得Kenneth教授那么喜欢他。 我离开帕布洛,默默的走到高塔边缘,向下俯视。突然间就觉得寂寞,想象着中世纪被困高塔的公主,孤独的等待她的骑士来救她,骑士不来,她就只能看着眼前的一片苍茫,徘徊,又徘徊…… “想什么呢?把自己想象成等待救赎的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帕布洛站在我的身后。 “切!”我不屑的回复他,心却狂跳不止。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太可怕了! “白雪公主的城堡嘛!女人就喜欢想这些东西。”帕布洛转身,“走啦!” 我怔怔的看着他,在他面前装聪明或是装傻都是没有用的,他轻易就看穿了。 我快步跟上他,“给我看看你刚才画的速写。”我很想看看完成稿是怎样的。 “不给。”他头也不回。 靠!拽什么拽嘛!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啊,这小子真让人恼火啊,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就撩拨出我的火气,跟他作搭档,会得内伤的…… 晚上,我们所有的同学都去品尝塞哥维亚远近驰名的烤乳猪(Cochinillo asado),几乎所有的餐厅门口都有憨可态掬的小猪造型,或趴或仰,好像在引诱你去吃它。据说乳猪在烹调前先浸在牛奶及香料中使之入味,再用药草熏烤出生的小猪,才会有香脆柔嫩的口感! 晚上8:00,我们在餐厅就坐后,服务生先送來面包、矿泉水、紅酒、卡斯提尔汤。西班牙开饭时间太晚,我早都饿得快趴下了。汤一上来,赶紧喝了一口,超咸。只好等着后面的名牌小猪快来。 一位先生推來整只烤好的乳猪,只见他用一個餐厅里盛菜的白瓷盘(注意哦!不是用刀子哦)三两下将乳猪大卸八块,随即把盘子掼在地上摔个粉碎,以证明乳猪酥脆。接着服务生再用刀子将乳猪切成更小块,分盛在餐盘再送上桌。烤乳猪的皮酥脆,肉还蛮嫩的,配上略咸的sauce,还是很棒! 啊!真想和贤分享!他要我带礼物给他,我总不能带只乳猪回去吧?就象北京烤鸭,在“全聚德”吃美妙无比,带回家总不是那个味。 班上的同学们在席间开怀畅饮,开心大笑,我喜欢这样快乐的日子……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和帕布洛又站在了古堡里。有的同学已经去塞哥维亚古城闲逛了,但既然论文内容是古堡,我们就还是得待在这里。 我发觉帕布洛虽然看似随意,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可是在学术上很是一丝不苟,他对于不确定不清晰的问题,一定会刨根纠底的弄明白。 所以,我和他又花费了很多时间在古堡里。这一次,他开始作记录。跟着他,我们看到了很多常人不会注意到的小细节。当我觉得有些疲累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绚烂的晚霞已经绽放在城堡的每个窗台上。 帕布洛看看天色看看我,“你明天肯定不想再来了,是吧?” 我点点头,那当然,我还想去塞哥维亚其他地方看看呢。 帕布洛丢给我一个三明治,“只要你不害怕,我们就来看看不一样的古堡吧。” 原来他早有准备。“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有些疑惑。 “中世纪有很多关于吸血鬼的传说,这些古堡可是他们最爱的地方。夜晚,是他们出来觅食的美好时光……”我忽然间觉得帕布洛笑得很诡异。 我盯着他,“那你怎么不害怕?” 帕布洛慢慢靠近我,露出白森森的牙,眼神专注而犀利,“也许……我就是一个吸血鬼……” “啊!”我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退到墙角。帕布洛还在慢慢的靠近我,我忽然间觉得害怕。 最近刚看完《暮光之城》,吸血鬼爱德华.卡伦是多么的摄魂夺魄,迷人得触目惊心。虽然喜欢看这样的电影,但是不代表我愿意成为贝拉,有这么一个吸血鬼同学。我对吸血鬼从人类脖子上撕咬吸吮鲜血淋漓的景象印象太深刻了,不能接受这一切会发生在我身上。眼前的帕布洛与爱德华真的有几分相似,魅惑而危险的气息……吸血鬼…… “啊!”我不敢再看他,把脸埋向墙壁,有些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帕布洛却仰天狂笑,我甚至可以瞥见他笑到飙泪。 该死的坏家伙! 我一脚朝他猛踹过去,他却敏捷的躲开了。他犹自狂笑,“你居然真的相信?哈哈哈哈!” 第九章 古堡迷情Ⅱ 我恨不得拿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去砸他,可惜,古堡里,除了石壁,没有什么是我可以触碰的。 我气愤之极,把他刚才给我的三明治朝他脸上扔去。这小子反应倒是很快,伸手将三明治接住。“喂!你打算饿死在这里?”帕布洛收住笑,朝我走过来。 “我不会出去吃啊?”我白他一眼,哼,我才不领情。 “你难道不想看看晚上的城堡有什么不一样?这就是我们的论文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处,而且你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这样全面的了解一座城堡。” 我其实还是有些害怕那些古老的传说,但是我的好奇心却让我蠢蠢欲动,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一座千年古堡。帕布洛知道我的心思。 帕布洛站在我的身边,把三明治再次递给我,“留下来看看,怎么样?”我抬眼看他,满是不信任的神情。帕布洛摊开双手,“放心,我保证绝不动你一根毫毛,OK?”他说得很轻松。 我摸摸身上的小刀,有他陪着才可以在夜晚呆在这里,那就信他一次吧。我接过了三明治。其实我身上的这把小刀对付帕布洛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估计是没用的,对付我自己倒是很有用。 当城堡关闭参观游览的时候,我们躲在接近城堡中庭的一间小房子里,躲过了管理人员的检查。等他走了以后,我们翻进一旁的花园,准备从一扇小门进城堡的另一处时,我瞥见了不远处的草丛里,Marry和一个男生在激烈拥吻。 我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不觉一笑。 帕布洛瞟了我和Marry一眼,拉上我的手,轻轻推门而入。 入了那道小门,我才回过神来――帕布洛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大,轻轻的包围住我的小手,触感很细腻。 我停下来,帕布洛回头看着我,嘴角竟然有着微微的笑意。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瞪着他。帕布洛无所谓的笑笑,四周环顾起来。 这一处偏厅没有对外开放,借着窗外的天光,可以看到这里的设施虽然古老,却并不陈旧,看得出当年主人的奢华与尊贵。可是没有灯光,那些彩色玻璃窗透过昏暗的天光,在地面上映出斑驳而迷离的影,而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暗得深邃。我总觉得有不知名的东西潜藏在暗色里,非常不安。 我看看身边的帕布洛,他神情自若,闲庭信步一般。我紧紧的跟着他,走过偏厅,走过窄小而狭长的过道,来得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古堡里没有开放的区域很大,不躲过管理人员根本不可能来到这些地方。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平添了很多的不安全因素。古堡外有夜枭在叫,我越发的不安起来。 “我们出去吧。” 我拉拉帕布洛的衣服,轻声的说。 帕布洛看出我在害怕,却说:“没事,再看看。”然后继续前进。 我没有办法,只好紧紧的跟着他,却又不敢拉着他。我已经有点后悔为何要和他进这个鬼地方了。虽然这会是我所有旅程中难以忘怀的经历,但此刻,我想离开时,却是骑虎难下。 古堡里的光线更暗了,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帕布洛的身影,他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那些黑暗中。 帕布洛看着芊羽紧张的神情,心里暗暗好笑。“你看,那个构造可真巧妙。”帕布洛指着微弱的光线照射到的一处构造上。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的确是一处结构与装饰精巧结合的部位。可当我再回首时,帕布洛却不见了。 我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帕布洛!帕布洛!你在哪儿?”我哑着嗓子低喊,我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古堡里神秘潜藏的东西。 帕布洛隐在暗处,看着芊羽着急的模样,心想,又玩到你了。 我急得都快晕过去了,就在这时,我仿佛听见一丝尖锐的风声从身边掠过。那是什么?是什么!我头脑一片空白。这时,一只手悄悄的搭在我的肩上,我疯了似的尖叫起来,不顾一切的拍掉那只手,猛然的后退,直到重重的撞在身后坚硬的石壁上。 朦胧的天光里,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 帕布洛慢慢的靠近我,我拿出刀来,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过来!” 帕布洛看到我脸色发白,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双手紧紧的拿着那把刀。 她真的很害怕?那个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晕倒。帕布洛忽然生出愧疚之心,“是我,芊羽,是我,帕布洛。冷静点儿。”他缓缓的说,要平复芊羽此刻的狂乱,只能慢慢来,不然会让她受到更大的惊吓。 我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看着帕布洛,过来好一会儿,一片茫然中,手中的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帕布洛上前一步,将瘫软的我环抱在怀中。这一刻,我虚弱得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帕布洛碰了碰我的手,冰冷之极,如寒冰彻骨。 帕布洛闭上眼,他刚才做了什么? 帕布洛抱着我,不停的拍着我的背,不停的温柔的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有这么动听的声音,那么温和,与那个戏弄我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帕布洛带着我往外面走,我任由着他拖抱着我,我根本没有力气。直到出了古堡,见到天上微闪的寒星,帕布洛还是抱着我的。 我的身子和手已经被温暖了,可是的心却冷了。 站在路上,我用尽力气站直,挣脱出帕布洛的怀抱。我直视着他,“刚才在里面,你是故意躲起来吓我的吧?” 帕布洛面对着生气而脸色苍白的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中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感情。 “我竟然会相信你!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你,也想要相信你,你却只想着怎么折磨我!”我再次歇斯底里的喊着,眼泪不争气的狂涌而出。 为什么我会流泪,为了这个男人而落泪。他折磨了我那么久,我都没有哭过,为什么会在此刻在他面前泪流不止? 我恨自己的脆弱,心中有着巨大的压抑之感,我快疯掉了……我转身就走,我只想离开他,远远的离开他…… 帕布洛看着芊羽纤细的背影,想起她刚才冰冷的双手,那双眼中曾经不安的神情,他的心里忽然堵得慌。不仅仅是强烈的罪恶感,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会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浪潮,波涛汹涌,不再退去…… “对不起。” 帕布洛轻轻的说。 我停住了脚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帕布洛这样的人会说“对不起”?我以为是自己的西班牙语没有学好,听错了。可是,他说了什么,不是吗? 我慢慢的转过身,帕布洛站在路中央,离我只有几步之远。他修长的身材在星光下看起来是那么迷人,那英俊的面孔隐在黑暗中。这个在我心中象撒旦一样的男人,会说“对不起”? 我静静的看着帕布洛,没有说话。 帕布洛走到我的面前,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清清楚楚的对我说:“对不起。” 我仰望着他,他的眼睛是那么深邃,那么明亮。他离我如此之近,我都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我自己。 我咬着嘴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帕布洛。我终是不发一言,转身走掉了。 帕布洛看着我的背影,远远的跟着。他苦笑着,从中学开始,他就没有再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过。而今这样的话说出口了,却是这样的回应,这,又算什么? 第十章 暖 回到学校以后,因为课程安排的原因,帕布洛和芊羽见面的机会非常少,即使见了面,芊羽也总是快步走过,视他于无物。因为论文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看样子芊羽是打算暂时不搭理他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帕布洛慵懒的躺在树荫底下看书。 看书间隙,他无意间抬头时,远远的看见芊羽和几个女孩边说边笑的走进图书馆。 芊羽的笑容是那么的甜美,在阳光下耀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帕布洛这才发觉自己从未见过芊羽的笑容。在他面前的芊羽不是愤怒就是无奈,甚至是哭泣,她没有对他笑过…… 帕布洛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是他造成的吗?让这么美丽的笑容消失不见的人真的是他吗?他愣愣的看着芊羽,他多想再多看一眼她的笑容…… 帕布洛站起身,跟着芊羽走进了图书馆,在离她很远的位置坐下。 我到了图书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贤。 贤果然在整理书籍资料。他见到我,甜蜜的笑容袭上嘴角,他朝我摊开手,“礼物。” 我满心的愁云惨雾在见到他之后都烟消云散了。 我走近贤,摊开双手,“对不起,我没有带礼物回来。”我自己收获的是一片惨淡,我拿什么心情去准备礼物呢? 贤看出我有些不对劲,“怎么了?心情不好的样子。” 我是多么的想见到贤,在我哭泣的时候我只能想到他,可此刻,当他忽闪忽闪漂亮的大眼睛那么清晰的在我面前,我却什么也不想说了。 “见到你真好。这些天辛苦你了。有什么是我要做的吗?”我笑笑,走到他身边,忽然间把脑袋歪在他面前,“那个礼物以后补给你。” 贤淡然,就像一朵雏菊。他没有再追问我,把手边的书籍目录推过来,“来,一起整理这个。” 帕布洛远远的看着那两个越靠越近的人,他们说说笑笑没个停歇,忽然就觉得心里郁闷得想踢翻凳子甩手走人。可是,仿佛着了魔,他的视线就是离不开…… 整理的途中,贤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他一走,我好像泄了气的球,一下子瘫在桌子上。好累啊,这工作看似轻松,实则劳心费神,贤不在,我就偷偷懒吧。 我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想着贤的可爱阳光,他那精致的面容简直比女人还漂亮,常常会让我失神,不象帕布洛,虽然英俊帅气,却只会给我伤害……唉,怎么会想到那个害人精?我的精神开始恍惚,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趴在桌上终归睡得不安稳,而且天气渐凉,我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可是疲惫得不想起来。朦朦胧胧中,有人给我披上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我又安心睡去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贤坐在我的正对面看着书。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竟然在贤的面前无所顾忌的睡着了?我的睡相一定很差。我有没有流口水?有没有说梦话?天啊,会不会形象全无?我摸着脸上的睡痕,揉着混乱的长发,一片惶恐。正准备开口问贤,忽然摸到身上还披着一件衣服,连忙扯下来。 这是一件深蓝色的男式外套,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做工精细,衣料手感极佳。对于男人,我其实最容易动心的就在细节上,不需要整天天花乱坠的哄着我,只要在我最不在意的时候,用一些很自然的举动维护着我,就足以让我感动。比如走在路边的时候,会让我走在靠里的位置,他站在路边用高大的身躯护着我;比如说,我睡着了,会为我盖上件衣服或毯子,这样就够了。我抱着那件衣服,犹自在感动…… “谢谢你,贤。”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眼里春潮暗涌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的关爱,任谁都会不能自持吧…… “嗯?”贤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然后看看我怀里的男式外套,忽然明白过来。“哦,那个,不是我。我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已经披着这件衣服了。”他有些尴尬,但是我却迅速的冷冻了。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一股巨大的失望涌上心头,继而,是更大的疑问取而代之。不是贤,那么,是谁呢? 我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离我很远,他们都在埋头专注自己的事,没有人理会我这个刚刚睡醒的人。我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衣服,这么好质地的衣服,就这样扔给我了?不可能,除非他钱多了烧的……他会来找我的吧?我带着不确定,和那件凭空出现的衣服,离开了图书馆。 **** ****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交野外教学报告了,帕布洛却没有来找过我。虽然我手上也有资料,但是重要的部分在他手上。虽然我不愿意见到他,可是一码归一码,做人还是应该公私分明,我决定下午下课去找他。 下午的课刚结束,我就觉得眼前的光消失了,有个人黑压压的影子笼住了我。一抬眼,果不其然,帕布洛。 “我们谈一谈。”他说。 “好啊。”我很爽快,“去哪里?” 帕布洛把我带到一家小餐厅,点了餐,然后手指轻轻的搭在纯净的水杯边上,静静的看着我。 “呃,芊羽,塞哥维亚的事我很抱歉,我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完成论文。”他喝了一口水,停下来,有些忐忑的注视着我。 “帕布洛,有件事我一直都很想问你。” 帕布洛看着我的眼睛,“说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说:“帕布洛,我来西班牙,只是想学习,和同学好好的相处,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处处找我的麻烦?” 帕布洛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对亚洲人,我确实有些种族歧视的态度。我以前一直认为亚洲人很笨,因为人口众多,总想跑到欧洲来分享我们的资源。出于对他们这种侵入式行为的强烈不满,所以一开始我才会那样对待你。”他看着我,“事实上,我逐渐认识到那种想法或许是不对的。你让我更清楚的了解了这一点。亚洲人很聪明,也很顽强。芊羽,以前那样对你,真是对不起。” 他肯这样开诚布公的解释给我听,我也算是宽慰。我注视着帕布洛,“你是认真的在跟我道歉吗?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吗?” 帕布洛漂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我,认真的说:“是的。” 我微微一笑,“那待会儿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论文内容了。” 正巧这个时候侍者送餐上来,我瞅了瞅,是西班牙当地特色的小菜,有煎炸墨鱼,还有最具西班牙特色的帕挨拉。这是一种海鲜饭,由贻贝加鸡肉炒米饭,颜色金黄。 帕布洛问:“你吃得习惯吗?” 我最喜欢墨鱼,早一把叉起一个,“好得很,美食无国界。” 这顿饭,吃得相当的愉快。不仅因为菜品味道确实不错,还因为心里那个结松开了,虽然没有完全解开,但多少不再把我勒得透不过气来。 晚餐后,我和帕布洛边走边谈论论文的事,忽然我看见贤朝我们走过来。 “芊羽。”贤叫我。 我很高兴的撇下帕布洛,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 我还没和贤说上几句话,帕布洛走到我身边,淡淡的说:“我想到一个好方法来完成我们的报告了,要快点,不然就没办法了。”帕布洛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就走。 我虽然有些恼火,但是既然跟报告有关,也只好对贤说抱歉,然后任由帕布洛拉着走了。 贤看着他们牵拉的手,阴沉着脸。 我被帕布洛拖到图书馆后,他找来几本相关的书丢给我,让我去找出与课题相符的资料。 我不屑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好方法?傻瓜都知道!” 帕布洛扁扁嘴笑着,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随她怎么说。 帕布洛坐在芊羽身边,随意的翻看着资料。而芊羽竟然真的在书上查找起资料来。帕布洛暗笑,这个女孩真的很单纯。 我在书上不停的查找着,偶尔一抬眼,却看见帕布洛正在注视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看什么!报告做不好大家都完蛋!” 帕布洛眉头一扬,嘴角微微的上翘,然后低头看书。 在图书馆里,我们就真的是合作者的关系,认真而仔细的讨论专业问题,温和而风趣。 我甚至在出神的时候会想,如果我们能一直是这种关系多好。 可是我越想就越不爽,当初都是帕布洛一直在找茬,所有不快都是他挑起的,如今还能指望他?我一再告诫自己,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第十一章 告白 野外教学综合报告的成绩揭晓了,我和帕布洛这一组得了A+,全班只有两个组得到了这个最高分。 我高兴坏了,一直兴奋不已,我没想到自己在第一次如此重要的考核中得了最高分。 我知道,没有帕布洛,我是不可能拿到这个成绩的。 下了课,我就来到帕布洛面前。他的那些朋友,艾米利奥等人,看见我过来,很自觉的就散开了。我没有去想为什么,只是注视着帕布洛。 帕布洛看着我,嘴角噙着笑意,静静的等我开口。 “帕布洛,论文的事,谢谢你了。”我兴许难掩兴奋之情。 “我们是合作者,你也有功劳。”帕布洛缓缓的说道。 然后,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杵在那里,进退两难。刚才是一时头脑发热跑来找他,帕布洛言下之意是不需言谢,这下可好,那我说了一句话就走,是不是很奇怪? 我正指望天上下来个救星,却看见帕布洛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芊羽!”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所以,我立刻和帕布洛说:“我先走了,再见。”然后回头奔到贤的身边。救星,真的是我的救星。 我犹自感慨贤出现的及时,却没有发现贤回头看了帕布洛一眼,帕布洛紧紧的抿着嘴角,眼神阴郁。 我笑容满面的看向贤的时候,贤已经拍拍我的小脑袋了,“我听说你的论文得了最高分,怎样,打算怎么庆祝?” 我拉住他的衣袖,“我们去看斗牛,好不好?”我还记得在我和贤在拉斯温塔斯斗牛场外的约定,难道他忘记了? 贤却很爽快,“好啊!那时候就说要去看,拖到现在!” 原来他记得。我的心中就象有一片玫瑰花地,一朵接着一朵的在绽放,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花海,那种幸福感,满满的,就要溢出来…… 我偷偷的看了看身边的贤,只想笑,却还要生生的忍住…… 我们去的还是拉斯温塔斯斗牛场。作为西班牙水平最高的斗牛表演场所,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斗牛士们都以在马德里斗牛场表演为荣。 海明威曾说:斗牛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艺术家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的艺术。斗牛是西班牙的国粹,那些危险的、有诱惑力的活动是西班牙的一个标签。不知怎的,我坐在斗牛场里,想到了帕布洛。危险的,有诱惑力的…… “要开始了……”贤在我身边轻声说。 “哦。”我定了定神,往场中看去。 只听得场中一声号鸣,两位身着十七世纪服装的前导者骑马向主看台径直而去,接过牛栏的钥匙。随着奏乐,花标手、长矛手、斗牛士依序入场,绕场一周。主斗牛士身穿贵重而华丽的紧身绣金斗牛服,身材挺拔,气度不凡。 “很帅哦。”连贤都忍不住感慨,我微笑着,那是当然。 斗牛包含助手引逗、长矛穿刺、上花镖、斗牛士正式击杀。斗牛赛中被选中的公牛,要在黑暗的牛栏里关上两天,而且不喂任何水和食物。饥饿暴躁的公牛在红黄两面斗篷的挑逗下,会本能地向目标疯狂进攻。 当公牛被斗篷手引逗得怒不可遏,在场中狂奔的时候,花镖手徒步入场,手持着饰以羽毛、前有倒勾的花镖,在判断公牛冲势之后,瞄准、快速刺入,扎在公牛背颈处。那花镖挂在牛身上,血流得越发多了起来。 我几乎透不过气来,那么血淋淋却还在咆哮的公牛,等待它的只有死亡。此时,真正的斗牛士还没有出场。我偷偷的看了贤一眼,他也是神情紧张。感觉到我在看他,勉强的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背。 我还来不及说话,华丽的斗牛士出场了。面对暴躁的公牛,他却是姿态优雅,从容不迫。他不断地翻飞着红斗篷,野蛮而疯狂的公牛用前蹄刨着地,发出低沉的咆哮,然后全力向他猛冲而来。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而斗牛士却是如此地镇定自若,每次都会在巨大的犄角即将撞上的那一刻,优雅的转身,轻巧地避过撞击。那公牛喷着粗气,庞大的身躯与斗牛士擦肩而过。这生死之际的优美一闪,让全场的观众如痴如醉……当总指挥和牧师宣布授予斗牛士杀死公牛的权力时,斗牛士抬起一支长剑,将剑与眼睛齐平,踮脚、伸手水平下压、发力,从只有几厘米宽的牛肩胛骨的空隙中穿过直达心脏。在剑刺入牛身后,斗牛士抖腕使剑稍微左弯,冲破牛心脏的主心室。 当公牛双足跪地,口吐血沫,轰然倒下时,全场观众陷入狂热,欢呼不绝。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这才惊觉我紧紧的抓着贤的手! 我忙不迭的松开来,尴尬的笑笑。贤看看我,示意我看向场中满怀胜利的喜悦的斗牛士,用标准的绅士动作,依然优雅地向看台上的观众频频致意。我眼前出现的却是公牛倒下时那双哀怨的眼睛…… 这就是斗牛。斗牛士面对死亡的危险,时刻都要保持一种近乎残酷的优雅从容。这种行为,正是西班牙人献给他们信奉的个人英雄主义的祭礼。 和贤缓步走出斗牛场的时候,我们斗没有说话。第一次那么真切的面对优雅的死亡游戏,那种震撼不可言寓。贤搂了搂我的肩膀,让我放松,然后放开我。那种温暖的感觉,让我觉得,能悠然的走在他的身边,真是幸福…… 就在我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的时候,我发现了,其实,我什么都没有…… 周末的时候,帕布洛约我去图书馆找资料。他手上有一个老师给的课题,他说一个人做不过来,要我帮忙。我当然乐意,对于他的专业能力,我是相当的佩服,既然上次的结果还算不错,那么能再次合作对我提高自身的专业水准亦是大有裨益的。 还没有走到图书馆,在图书馆外的树林里,有一个我很熟悉的身影,确切的说,是两个。贤和朴秀儿。 贤和秀儿在说些什么我听不到,就算听到也不明白,他们之间肯定是说韩语。可是,他们在做什么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贤在很开心的笑着,就算与他经常见面,这样的开怀大笑也是不多见的。贤笑着揉了揉秀儿的头发,秀儿却踮起脚给了贤一个拥抱! 我几乎是立时呆住了!这算什么?然后,我看着贤也轻轻的拍了拍抱着他的秀儿,然后,秀儿松开了贤,看着他笑。贤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秀儿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他…… 我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怔怔的立在那里,连帕布洛喊我都没有听到。原来他对我,和别的女孩没什么两样……然后,我是被帕布洛拖着离开的…… 到了图书馆,我只是坐在座位上,机械的翻着帕布洛塞到手上的书,眼睛却聚焦在书中央一个茫然的光点上。 和贤相相识到相处的那些片断,不断的出现在书页中,要怎样才能停止?直到那个人走进图书馆,瞥了我和帕布洛一眼,我才回过神来。我失神的看向他,他却匆匆的走进了管理间。 我“嚯”的一声站起身,帕布洛拉住我的胳膊,“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我!”我挣脱他的手,朝管理间快步走去。帕布洛在我身后紧紧的锁着眉头。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冲动,可是,我不管,我什么都不想去理会,我只想和他说一句话。 贤看见我眼神迷离,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靠近我,关切的问道:“芊羽,怎么了?” 我仰头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滴出水来,“我想和你说句话。” 贤看着我的神情,忽然间就明白了我要和他说什么。他叹息一声,别过头去,“以后再说。”他拿起桌上的东西,想要离开。 我拦住他,“如果现在不说,我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就不要说……” “我喜欢你。”他的话音未落,我已脱口而出,我看着他精致的侧脸,缓缓的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贤的身体好像颤了一颤,象风吹过枝头的叶子。他就那般立着,转过去的姿势一直没有任何变化。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注视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反正豁出去了。 “芊羽,还记得我帮你找到这份工作后,要求你答应我两件事吗?”贤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个,可是我还是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要求你做到这两件事。”他扶住我的肩头,“第一件,不要爱我。第二件,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去爱他。” 我苦笑着,微微的,微微的在摇着我的头,不,不……眼泪悄无生息的滑落了,我只希望眼睛快点迷矇,那样,我就看不清他的模样,想不起他说过什么…… 可是,他还是那般残忍的再说了一次,“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做到。”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说到做到?我就喜欢做食言的人,不可以吗? 我紧紧的咬着嘴唇,转过身,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十二章 爱与伤痛 我从管理间快步出来,用力抹去眼角的泪,然后就往图书馆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拉住。我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放开我。”我知道,不可能是贤,他由着我去了。 帕布洛松开手,语气里满是不安,“你怎么了?” 我不想回头让他看见红红的眼睛,背对着他说:“不关你的事。”身后是一阵沉默,我知道帕布洛是一片好意,可是,现在我没有心情搭理他。“课题的事我明天会来找你讨论的,我先走了。”说完,快步离开了图书馆。 此刻的我,心情极度恶劣。 我没有再回过头,所以我并不知道,贤在管理室的窗边,注视着我的背影,眼里有着深藏的伤痛……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掌心的,追求我的人数不胜数,我不愿意随便选择,统统拒绝了。直到遇见贤,我才明白以前所有的拒绝,真的就是因为没感觉,我一直期盼的人,或许就是他。那些和贤相处的日子,让我也有了错觉,我不是一个人在跳舞。 可是,今天,他是如此明白的拒绝了我。我不过就是想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就那么难?是惩罚我吗?我曾经那么随意的回绝别人对我付出的感情,那样的轻描淡写,不值一提,今天才明白,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自己的心意,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不想问他原因,没什么好问的,他不是还让我去找一个爱我的人去爱嘛!原来我之于他,不过是个玩伴,而不是soul mate。我坐在住所外的那条小溪旁,胡思乱想,眼泪落在溪水里,随着水流远去了。这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就连这么清澈的小溪都如此的无情,都不肯为我停留…… 帕布洛回到公寓的时候,很讶意的发现他的女友Benita在房间里等他。 “帕布洛!”她几乎是扑了上来。“我好想你!你好久没有去找我了。”Benita在帕布洛怀中喃喃道。 “哦。手上有个课题,赶得很紧。”帕布洛轻抚着Benita柔软的发丝,有些歉意。 Benita仰起头,看着他英俊迷人的脸庞,笑起来,温柔而妩媚的向他索吻。帕布洛吻着她,手指本能的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滑过。Benita渐渐兴奋起来,她解开了帕布洛衬衫的扣子,纤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帕布洛厚实的胸膛,将自己丰腴的身躯迎了上去,紧紧的贴合着,她低低的轻吟出声,她期待他的爱抚。 可是帕布洛轻轻的推开了她。 “好了,Benita,我不想要。” Benita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了?帕布洛?” 帕布洛很少会拒绝她。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帕布洛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他的心情有些烦躁。 Benita觉得今天的帕布洛有些不一样,可是她没有追问什么。 Benita走了之后,帕布洛颓然的陷在沙发里,他是怎么了?拥着Benita的时候他竟然在想芊羽,想着她冲出管理室时那伤心的表情。那个女孩会怎样,关他什么事?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会去想她……帕布洛懊恼的点了一支烟,他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在烟雾缭绕间越发的迷茫…… **** **** 当爱丽撒叫我和她去巴塞罗那的时候,我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虽然同去的有她的男朋友安德烈斯和帕布洛,可是我想去散散心。巴塞罗那是我早已梦想许久的胜地了,对于一个在西班牙的设计师来说,怎么可能不去亲眼瞻仰和膜拜高迪大师的绝代作品呢?至于帕布洛,以我和爱丽撒的交情,逼着她与我同住就可以了。 我还在收拾行李,一个男人却闯进了我的住所。 “我听秀儿说,你要和帕布洛去巴塞罗那?”贤站在我的面前,竟然有一丝怒意?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可是,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秀儿?我冷哼一声,叫得多亲热,怎么从来不叫我“羽”? 我继续往包里丢着东西,没有抬头看他。“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可以……”他竟然说不下去?我忍不住看向他,贤的眼里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不安。 “你不是最讨厌帕布洛吗?”贤终于缓缓的说。 “是啊。我是很讨厌他。”我直直的盯着贤,“既然我不能和喜欢的人去,就算和最讨厌的人去都无所谓!”我喊起来。你管不着! 贤怔怔的看着我,欲言又止。他立在那儿,任由我从他身边跑开。 我没有办法再呆在他身边,我看不得他的关切,看不得他的伤痛。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眼底有一抹深深的伤痛。是我看错了吗?一定是我看错了,我不相信他会那样的难过…… 自从帕布洛拒绝了Benita对他索爱的要求后,Benita开始非常不安。倒不是因为帕布洛不满足她的需求,而是因为那是一个改变的信号。 帕布洛知道Benita的疑虑,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他只是没有心情与她温存而已。 帕布洛婉转的告诉过Benita,别再做无谓的猜疑,可是Benita反而变得疑心重重,时常用各种方式打探帕布洛的行踪。以至于安东尼奥都忍不住对帕布洛说“你和Benita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帕布洛非常反感别人干涉他的自由,Benita的做法让他极为不满。女人总是不明白,男人就象天上的风筝,对手上的线要松弛有度,给它一定的空间,才可以掌握得更好。抓得太紧,风筝身上的束缚力在风压下就会加大,风筝就更想要挣脱被掌控的命运…… 帕布洛终于约了Benita,他们坐在小公园里,看着眼前零零落落走过的几个人,沉默着。秋风箫瑟,枝头上的枯叶艰难的维系在树杆上,一阵风掠过,终是飘摇而落。 “Benita,”帕布洛缓缓的说,“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 Benita没有说话,听他说下去,心却慢慢的揪了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但是也许我们都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给彼此一点空间。”帕布洛看着Benita,“所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Benita非常的震惊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正在变得平淡,她努力去挽留,用尽心思,可是依然感觉什么也抓不住。而现在,帕布洛说要分手? 帕布洛叹息一声,他不想伤害她。他看着Benita漂亮的眼睛,认真的说:“你知道的,我们当初只是都觉得对方的条件满足自己的要求才在一起的,如今变得已经没有感觉,甚至存在着更多的是不安与猜疑,勉强下去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还是,分开吧。” Benita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她的面色潮红,抓着帕布洛的手。她不相信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多么的受人宠爱,没有人可以拒绝她。“不,帕布洛,不!” 帕布洛看着Benita,“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你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我们该好好整理一下。” “不!”Benita喊起来,“你是不是爱上别的女人了?” 帕布洛静静的说,“没有,不关任何人的事,明白吗?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Benita的眼泪涌了出来,“我不接受!”说罢,她“嚯”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她也知道说不接受无济于事,帕布洛是那种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他的心不在了,强留也没有用,可她就是不能接受。 夜里的RACE酒吧,帕布洛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酒很烈,可是依然冲不淡心中的忧伤。 是的,分手总是会伤人的,可是Benita的步步紧逼,让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对Benita没有眷恋,可是不等于Benita不眷恋他。 当初他会选中Benita做他的女友,完全是因为她具备了他所期望的各种素质:出身高贵,教养好,聪慧大方,美丽动人,是个难得的女孩。而他,也符合Benita的标准,才会相处在一起。 可是帕布洛很清楚,他始终没有激情,他甚至一度认为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家族利益的结合、性 爱的需求而已。 如今,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了一点儿的变化,他开始渴望能让他心灵悸动的感情,他渴望能安抚他不安灵魂的温暖,他的渴望,是Benita无法给予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包括Benita。即便曾经那样的亲密,她还是不了解他…… 当安德烈斯叫他巴塞罗那散散心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这段时间太过郁闷,需要舒缓一下心情。至于安德烈斯说爱丽撒会带一位朋友去,他根本无所谓,是谁都无所谓,他只想去巴塞罗那而已。 第十三章 巴塞罗那 巴塞罗那是一座极有个性和魅力的城市,它让人相信世上有奇迹。 当你从高处遥望这颗地中海明珠的时候,城市的天际线上有一座令巴塞罗那人无比骄傲的建筑--高迪的神圣家族大教堂。 有人说,神圣家族大教堂是超越了一般意义的建筑,是巴塞罗那的象征。事实上,其建造过程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故事。“神圣家族”大教堂已经建设了122年,如今仍然是塔吊林立的工地,一边让游客参观(每年50万人次),一边不紧不慢继续营造,据说还要70-100年才能彻底完工。目前教堂已然身形庞大,从造型优美考究的建筑构件,到繁复而精细的大量雕塑、拼贴装饰,浓密地凝聚了艺术家与工匠们百余年的智慧与虔诚。在每一份自由取阅的介绍折页上都印有个人捐赠表格,这项不可思议的超现实工程从一开始就依靠全球企业、机构和个人的赞助。 当我激动无比的站在神圣家族教堂的脚下时,我震撼到无法言语。那是怎样的撼动人心的作品啊!在它的面前,会觉得自己渺小,会觉得所谓精美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它构建的是一个玄妙的世界,无与伦比的奇特与震撼。即便是混凝土的身躯,却有了生命,每一处都如毛孔般学会了呼吸。什么是奇迹?就在眼前。 帕布洛在他的少年时期,来过两次,但是他和我一样的欣喜。因为神圣家族大教堂一直在施工,每次来都会发现不一样的构筑和装饰。这世上没有那个建筑会如此的莫测,即使年年来看望它,在你的有生之年,它都会一直给你惊喜。 从马德里到巴塞罗那大约600公里,我们是开着帕布洛的标致307cci跑车来的,尽管在中途休息的时间不多,抵达巴塞罗那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我们四人在圣家堂那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用尽了太阳的时间,出来后随便吃了晚饭就已经快十点钟了。我们开着车在市区一家家的找旅馆,居然家家客满。星级酒店我们又住不起,只好继续上路寻找。 爱丽撒倒是不挑剔,进了家门厅不足二十平方的小旅馆,听说仅剩两间客房,急忙要我们住下。 我们都很疲惫了,尤其是开车的那两个男人。到了房间门口,爱丽撒忽然给我一把房门钥匙。给我干嘛呢?我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我还没反应过来,爱丽撒已经拉着安德烈斯进了房。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我才醒悟过来。 搞什么!难道叫我和帕布洛一起睡?我楞在门口,帕布洛也呆住了。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回过神来,一同捶打爱丽撒的房门。“安德烈斯!”“爱丽撒!”“爱丽撒!” 他们在里面只回了一句,“累死了!别吵了!”就再无声息。旁边的客人探出头来,瞪着我们。帕布洛赶紧把我拉进房里。 这种欧洲小旅馆的客房非常小,两张床挨得非常近,躺在床上都可以握手。我心里跳得慌,那不是跟睡在帕布洛身边没什么区别?天哪!我身子一软,靠在了墙上。 帕布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要不然,我们再去找别家旅馆?” 刚才那一路行来都没有空的房间,这个时间点了,再去找估计也难,除非是星级酒店,那会大大超出我们的预算。 算了,将就吧。可是,“我……”我吱吱唔唔半天,也说不出口。还是会很尴尬嘛!该死的爱丽撒,早知道就不来了!虽然巴塞罗那是一个绝对值得来的城市,可是,和帕布洛呆一夜,会发生什么? 帕布洛看我的神情,耸耸肩膀,摊开双手说:“我是无所谓啦,只要你不半夜爬过来,我将就一个晚上也没问题。” “哼!”我冷笑一声,“我也不怕,反正我随身带了把刀,半夜里哪个贼不小心撞上,我可控制不了。” 帕布洛只是笑,将行李往地上一放,就洗漱去了。 我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竟然不自觉的就想象帕布洛光着身子在洗澡的样子。太可怕了,这就是联想法? 我只有翻开旅游攻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过多久,一把好听的男中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在看什么呢?” 天哪,我从来都没注意过,帕布洛的声音其实非常清朗动听。还是,因为房间太安静,有了折射混响,造成我的错觉? 我将手中的书一扬,回过头,一看之下又呆掉了。帕布洛靠在墙上,注视着我,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伏贴的搭着,还有水滴顺着弧度完美的下颚流淌至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胸肌在T恤下隐约可见。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觉得帕布洛性感得一塌糊涂…… 帕布洛嘴角噙着笑意,一定是看到我如此魂不守色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我将书扔给他,“自己看!”然后快步进了浴室。我的脸一定红了,因为我觉得身体在发热。 我出来的时候,帕布洛靠着枕头斜躺在床上睡着了,那本旅游功略歪在手边。 他睡着了最好,不然一男一女躺在如此近距离的床上,还神志清醒的对看,很……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帕布洛睡着了,又不好开电视,实在有些百无聊赖,只好也睡了。躺下去没多久,看到旁边的那个男人还是那副姿势,心里忽然觉得很不安。他今天开车一定很累,还这样睡觉的话,明天一定浑身酸痛。 我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他帕布洛身边,注视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睡熟了才伸出手。这个男人真的很帅,因为一直和吵架,对他有很多怨气,哪里还会在意他长得怎样?他的睫毛纤长而卷翘,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性感,他的脸庞立体而深刻,如同雕像一般。我从来没有靠他这么近,越靠近他心跳越快。 面对这样的帅哥,不心跳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柳下惠。我把书放到一旁,然后一手轻轻的托住他的颈子,一手抽去一个枕头,再将他慢慢放下。我那个姿势简直就是俯身在揽着他!我非常害怕帕布洛会突然睁开眼,被他看到我还不如撞墙!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那样的姿势睡觉。还好,他没有醒。 我重新躺下来后,背对着帕布洛,开始数绵羊。这个方法其实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我都快数到一千了,还没有睡着。我辗转反侧,转过身,见帕布洛睡得很香,又转过身背对着他准备数狮子,这次,数到多少我才会睡着? 我所不知道的是,当我背对着帕布洛的时候,他的眼睛闪着星一样的光芒对着我微笑…… 第十四章 迷失 人生最幸福的事之一就是睡到自然醒,我居然在帕布洛的身边享受到了这样的幸福。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很惬意的伸伸懒腰,目光游移到旁边那张床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晚和那个男人共度了一夜。 我跳下了床,帕布洛居然不见了? 我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跑到浴室张望,没有人。推开房门,走道里静悄悄的,他跑哪里去了? 也好,帕布洛不在我自在多了。我赶紧洗漱更衣,下楼吃早餐。 在餐厅里,我见到了帕布洛。帕布洛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慢慢的看,很显然,他用过早餐了。那么早吃完早餐,然后还在这儿赖着不走,难不成是为我着想免得我尴尬吗?我一边吃着生火腿,一边偷偷的打量他。 爱丽撒正巧走进来,我的神情全落在她眼底。她快步过来,一把搭上我的肩,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样?” “我还没跟你算帐呢!”我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她跳开叫道:“好心没好报!” 我白她一眼,继续吃早餐。帕布洛依旧坐在沙发上,头都没有抬一下。 我们没有开车,出了旅馆后就开始漫步街头。在巴塞罗那,无论走到哪儿,整个城市给我的都是一种慢悠悠的闲情逸致。早晨的风有着微微的清凉,步行的人很多,路边也有好多露天的咖啡茶座,总可以看到人们在小憩。欧洲人真的很喜欢晒太阳,到处都是露天茶座,喝杯茶,吹吹风,看看街头风景永远新鲜诱人。 行人大街两边,小店林列,大多是杂志店、图画店、花鸟店,还有纪念品商店,小店和小店中间的空地上,则是各种各样别出心裁的表演者。我看见一个全身涂抹着黄色金粉的武士,笔直地伫立在街头上,几个孩子在旁边故意逗引他,他的眼睛依然注视着前方,就是一尊雕像。我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街头行为艺术,饶有兴致的在他面前看了许久,直到爱丽撒把我拉走。 不远处有一个少女在拉小提琴,乐声悠扬悦耳,吸引了许多人停留在她面前。美丽的小提琴手身材苗条修长,素面朝天却精致纯粹的脸庞,让我移不开视线。 我喜欢看人,不同国度的人,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他们迥异的衣着打扮,亦可让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似乎全城都是艺术家和旅游者,工作的人跑到哪里去了呢? 帕布洛告诉我,全世界以西班牙这个国家的假日最多。节日名目之多,是我们永远想象不到的。难怪在巴塞罗那走来走去,总是有一种度假的悠闲感觉。 “每天都是这样的,全城人都在度假啦。”咖啡店的老板也这么对我说。 我喝着咖啡,晒着地中海的太阳,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只想留住现在。 可是,手机响了起来。那个来电熟悉得让我心痛,我怔怔的望着手机,任由那首 《promise don’t come easy》响个不停,直到我感觉到帕布洛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我,我才按下接听键。 “羽,你在哪里?”贤的声音低沉沉的,带着些许沙哑。 “我在巴塞罗那。什么事?”说完我才意识到他叫我“羽”,他叫我“羽”!我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发抖。 贤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回来后告诉我,我有话和你说。” “嗯。”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呢?我忽然觉得倦怠,我只想好好享受现在的快乐,为什么你又要来扰乱我的心呢?我知道电话那头迟迟不肯收线,因为我的沉默,他终于还是先挂了电话。我听着“嘟嘟”的声音,心里一片茫然。 帕布洛注视着我,“嚯”的站起身,拉着发呆的我,“走啦!”我抬眼看他,一片金黄的阳光在他身后弥漫开来,炫目得让我睁不开眼。 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奎尔公园。 奎尔公园是一个梦幻的园地,进去了就不想走。园内的所有建筑、构架都充满了高迪的特色,形态都是曲面,色彩斑斓,让人犹如身处梦境。 公园从入口就开始让我惊叹,连窗都这么酷!入口处是两座包覆着亮丽的釉彩、如同童话里的糖果屋,瓷砖碎片、玻璃碎片和粗糙的石块,最便宜的建材,创造出最华丽的姿态。 这个梦幻般的公园,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公园内分成好几个区域,最为世人所称道的正是主要入口处这一区域。入口的石阶上有一个著名的马赛克彩龙喷泉,高迪的龙,其实是蜥蜴。这只以瓷砖拼贴、色彩艳丽的蜥蜴,可是这里的镇园之宝,就像中国人以龙为吉祥物,高第创造了这样的蜥蜴守护这片公园。蚚蜴其实是控制水匣的活门,蜥蜴上方的百柱厅顶是一个圆形大广场,下雨时广场的黄沙夹带着流水,可经由圆柱,流入旁边的树林,如果雨量充足,蜥蜴就会喷水。 高迪的设计非常巧妙,而且独具匠心。我沿着蜥蜴两旁的台阶往上走,便进入百柱厅。仰头细看,厅顶居然都是不客思议的曲面和图案。那些马赛克拼贴的图案精美绝伦,令人屏气凝神。 百柱厅的屋顶边缘,就是那条全世界最长最著名的座椅,高第结合围墙与座椅,做出了如同蕾丝磙边的曲折座位,并以彩色瓷砖拚贴,创造出丰富的视觉感受。色彩斑斓的马赛克拼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坚硬冰冷的座位,其实是经过人体功学考量,让坐的人都能感到舒适。弯角处有单人座、情人座,我和帕布洛霸占了一个圆弧,这个半私密的空间就是我们的了。 到了这里,我和帕布洛有了聊不完的话题,当然是高迪。我们就象趣味相投的朋友,谈笑风生。 正当我敞开心怀去感受高迪留下的奇迹,帕布洛忽然站起身,后退几步,拿出相机对着我。我开心的笑起来,神采飞扬,留下了此行最漂亮的一张照片。我的身后,就是糖果屋奇特的屋顶尖,如梦如幻。 爱丽撒和安德烈斯在不远处你侬我侬,要帕布洛帮他们拍照。我便在圆形大广场上游荡。有小贩向我兜售他们自己手工制作的耳环,很有西班牙的风情,也只要三、五欧元一对。我细细的看了看,觉得手工略显粗糙,便微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奎尔公园里有意思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条粗石块贴面柱子斜撑组成的长廊。这里很象祖玛游戏的界面,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幻。我在光影斑驳里穿行,渐渐愈行愈远。 当我听见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走丢了。突然之间我就没了观赏的兴致,帕布洛他们在哪儿?会不会走了?还是在找我?当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要谢天谢地,那该死的电池居然仅仅坚持到让我听见了一声“喂?”就当掉了。这下好了,难不成要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在公园内上下飞跑,四处找寻,可是依然见不到他们的踪影。真的就这样留下我吗?不知为什么,我就想起了道明寺和衫菜在巴塞罗那走失的那一段,从此他们要那样艰辛的寻找、再面对物是人非的彼此……我和帕布洛也会如此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直觉有人在身后朝我走来。我猛的回过身,帕布洛,帕布洛眼里既是欣喜,又是恼怒,还有一丝的急切。我正在想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神情,他已经站在我面前,恨恨的说:“你这个笨蛋!怎么可以一个人乱跑?你不知道我……我们担心你吗?” 他骂我笨耶!我满心的欢喜被他这一骂给淹没了,我推他一把,“你才笨咧!我有爱丽撒的电话,我会打给你们的啊!” “可是我没有你的电话啊!万一你找不到她怎么办?”帕布洛恼怒的盯着我,“你怎么让人这么操心?” 似乎有什么莫测的情绪,在他眼底如汹涌波涛般来回翻滚。 谁要你操心了?!话冲到嘴边,让我硬生生吞下去了,毕竟他也是担心我。“好了啦,以后我不乱跑就是了。” 帕布洛怒视我几秒后,把脸别过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 迷失,仅仅是迷路失散了,还是,迷乱了自己的心?…… 第十五章 春宵一刻 我和帕布洛往公园的后门走去,爱丽撒和安德烈斯在那里等我们。途中,有一座粉红色的小楼,那是高迪的工作室。作为建筑师,我只能对他顶礼膜拜。 帕布洛看了我一眼,见我对大师如此崇拜,不禁微微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怎样建起来的?” 我摇头,他笑话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当然,西班牙人不会说这样的古文,但帕布洛的意思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当年,巴塞罗那的富商艾乌塞比奎尔伯爵,打算在巴塞罗那城西北荒野处筹划建立一个有60幢花园式别墅的高尚住宅区,然而14年只卖出2块地皮,整个社区建造也只完成了公共设施部分,在市政府将其收购后,开辟为社区公园对外开放。”帕布洛叹了一口气,“没有这样一位有爵位的富商无怨无悔的支持高第,恐怕巴塞罗那只是一座拥有历史的大城市而已。” 我笑道:“所有,以后我们做设计,也得找那样一个金主才能永垂千古?” “仅仅有钱也不够,他要能够欣赏你的艺术风格,坚定的支持你的设计理念才是最重要的。奎尔懂得艺术,与终身坚持加泰隆尼亚民族主义的高第的理想不谋而合。我们以后要能遇上这样的主儿,那就是运气了。现在的业主只会让你按着他的意思去改,改到你渐渐失去自己的特色。”帕布洛忽然变得很惆怅,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很惊讶,帕布洛会和我谈这些,我们象是真正的朋友,在谈专业,谈日后的期待。以帕布洛的才华,他更希望日后能得到广阔的创作空间。他看着高迪工作室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我默默的注视着他,这样的帕布洛,非常迷人。 帕布洛忽然转过脸来,我们四目相接,那一瞬间,我感到一股电流噼里啪啦的从他眼里闪到我心底。太可怕了,我仓惶的移开视线,却听见帕布洛说,“在想什么?” 我哪会让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一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当我把他的苹果Iphone拿到手上时,我真想拿来玩游戏。可是,我只能快速的输入一串数字,然后还给他。“打给我。以后我可以炫耀我有大师的手机号。” 帕布洛笑起来,适才的忧郁不见踪影。他回拨过来,却迟迟听不到电话铃响。我嘿嘿一笑,拉住他往门口走,“我的电池没电了。” “你这头猪!出门都不知道要做哪些准备的吗?”他又骂我,好象在这个人的嘴里,我从来没有听过好话。 回程的时候,黄昏已过,金色的夕阳暖暖地映照了一地,不知是不是画家提香握着他的画笔经过,街道上铺陈了一大片他最拿手的闪亮金色。黄昏时分的巴塞罗那没有一丝一毫的沉黯,反倒出奇地明亮光鲜。 到了旅馆门口,我拉着爱丽撒,在她耳边低声威胁道:“你今天晚上必须跟我住同一间房。” 爱丽撒嘴角弯弯,眼眉含笑,贴着我的耳朵说:“我也很想陪你,可是今晚我要和安德烈斯亲热亲热。昨天太累了,都没做成。”爱丽撒看我呆掉了,又补充了一句:“你该不会那么残忍,看我们两个欲火焚身还要生生拆开我们吧?” 我能说什么,我又能做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丽撒揽着安德烈斯进了房间,回头还抛给我一个媚眼。 该死的小妞,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我只有这样恨恨的用眼光杀人,然后跟着帕布洛进了房间。 经过白天的相处,昨晚的尴尬被今天自然的亲近取而代之,我和帕布洛热烈的讨论着明天要去的米拉公寓。这时,隔壁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有男人的声音在低沉的嚷嚷着什么,然后是床有节奏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在墙壁上,再然后,是女人低吟辗转的呻吟,缠绵悱恻。 这什么破旅馆,音响效果如此之好!隔壁住的是爱丽撒和安德烈斯,我抬起头来,帕布洛正注视着我,脸上噙着笑意,目光灼灼。 我的脸一下子绯红一片。隔壁的喘息声一波又一波的传来,夜半时分,分外清晰,令我这边房间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我实在受不了了,举起拳头在墙壁上猛捶几下,大声喊道:“喂!你们小声点!” 那边霎时安静下来。是我的错觉吗?我竟然听见他们在笑,然后床又开始有节奏的撞击着墙壁,比刚才更加猛烈。 我无奈的闭上眼,咽下那口气,回头却看见帕布洛憋不住笑意,笑得气都顺不上来,“羽,你真是……太可爱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腿上,“滚!” 帕布洛身手敏捷的抓住我的脚,避免猛烈的力道冲击,我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压到他身上,将他扑倒,重重的跌在床边的枕头上。 我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帕布洛的眼眸深得象一片海,深深浅浅的蕴涵着光,让人好想寻着那光去,不自觉的溺毙。我可以感觉到帕布洛温热的呼吸灼烫了我的肌肤,一股无名之火开始在我们之间燃烧。只有离开,我必须马上离开…… 我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帕布洛勾在我腰间的手臂一紧,他的掌心直接贴在我因摔倒而裸 露的肌肤上,象火一般滚烫……一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伏在他身上,任由他揽着我,听着他胸腔里那颗心有力的跳动,然后,我感觉到了,它越跳越快…… 帕布洛怀抱着这个柔软而温润的身躯,鼻间嗅到的是淡淡的清香,手指触及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她如此安静的伏在他的胸膛上,却几乎要燃起他无尽的欲望…… 帕布洛的心跳如此剧烈,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我用力的压住他的肩膀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快速的离开他。我站起身,红着脸喃喃自语:“我出去看看月亮。” 帕布洛坐直身子,“别乱跑,晚上不安全。” 我心想,再怎么不安全,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安全吧?“我不出去,我就在屋顶上看月亮。” 帕布洛站起身,“你实在让人不放心。我陪你去。” 多么奇怪的夜晚啊!我和帕布洛在房间里暧昧不清,到了屋顶却又浪漫不已。巴塞罗那的月亮很亮很美,散发出旖旎的光晕。我和帕布洛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诗句,帕布洛就和我说“仲夏夜之梦”。 我们就在屋顶上消耗了大半夜,然后,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间各自睡去,再也没听到隔壁的激情四溢了…… 第十六章 流连 在巴塞罗那的最后一天,我们决定搭地铁去米拉公寓。米拉公寓位于热闹的帕塞奥.德格拉西亚大街82号,这个区的主街道是一条两侧栽种着悬铃树的林荫大道,是新市区最灿烂辉煌的一部分。 从地铁站出来走几步就看见了米拉公寓,那条街道上有无数精美的建筑,但位于街道转角的米拉公寓依然是最显眼最出名的建筑,有着高迪标志性的建筑风格。这幢六层的建筑墙面凸凹不平,屋脊呈现蛇形曲线。整个建筑物仿佛是一座被海水长期浸蚀风化、布满孔洞的岩石,墙体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富有动感。 我们再一次被震撼了,原来公寓还可以这样做。我们进了大门,绚烂的色彩扑面而来,高迪的新装饰主义在这里随处可见。模仿植物纤维组织排列着的大门,顶部彩绘的植物世界,阳台和窗口的栏杆象海藻一般扭曲翻滚,楼梯口的栏杆如同纵横交错的叶脉……整个平面布置没有一处直角,墙线曲折弯扭,房间的平面形状也几乎全是圆弧形态。 我和帕布洛从底层坐了电梯,直接上了顶楼,那里有个介绍高迪作品和设计理念的博物馆,再顺着楼梯就上到了天台。踏进天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星球。帕布洛比我还要兴奋,他是忠实的星战迷,见到眼前的一切,恨不得自己就是拿着激光剑的阿纳金。 屋面的通风口形状扭曲奇特,石块好像都是液体的,有机的。那些烟囱和通风管道,或化身成全副盔甲的武士,或像神话中的怪兽,或是像教堂的大钟。整个建筑充满了幻影、抽象的陶瓷拼花螺旋,如同一座魔幻森林。我们沿着如同层层连绵的波浪般高低循环的台阶,在屋顶流连。 我和帕布洛仿佛是属于屋顶的人,从塞哥维亚城堡的塔顶开始,到昨天晚上的月亮屋顶,如今的米拉公寓天台,我们最自然最契合的谈话,都是在这样开阔的空间里进行的。 我和帕布洛随性的笑闹着,爱丽撒却突然出现,“啪”的一下给我们拍了张立可拍。照片上帕布洛看着我在笑,我微侧着头,眼眉含情,我们身后是那个如同星战武士的通风管。巴塞罗那的阳光照在我们脸上,明媚十分。我拿着那张照片,怔怔的看着,我从不知道,在帕布洛面前的我,也可以这样温柔的笑。 “照得……真好。”我喃喃的说道。 帕布洛一把抢过照片,不容置疑的说:“我来保管。” 爱丽撒这个始作俑者狡黠的笑了笑,悄悄消失了。我和帕布洛默默的并肩而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该离开巴塞罗那了,临走时去了兰布拉斯大街。兰布拉斯大街是这座城市的灵魂,用英国作家毛姆的话来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街道。”这条大道从卡塔卢尼亚广场开始,鸽群在广场上大型的花坛间散步,两座巨大的喷泉装点着这个开阔的空间。 我们在兰布拉斯大街起点段停住了,这里有一座卡纳勒青铜喷泉,据说游客喝了这里的水,会再次回到巴塞罗那。 帕布洛带着我走到喷泉面前,问我,“你会不会喝这里的水?” 我反问他,“你会吗?” 帕布洛用手鞠起水,喝了下去。“当然,巴塞罗那有美丽的回忆。” 美丽的回忆?他是什么意思?我疑惑了,但是帕布洛是那样坦然,我没有再往下想,走上前,捧起水,“我也想再来巴塞罗那,我喜欢这里。” 建筑师安东尼·高迪以他的天才和执着,塑造了这座城市别样的风情。高迪不是巴塞罗那的全部,但是是他使得巴塞罗那独特的城市气质得以淋漓尽致地体现。 从巴塞罗那回马德里的途中,我们在萨拉戈萨稍做停留。萨拉戈萨位于马德里到巴塞罗那的正中间位置,是阿拉贡自治州首府、西班牙第五大城市。 爱丽撒他们居然说要吃中餐。我是很好奇西班牙的中餐馆会把中餐做成什么样子,在们一家不算太大店铺里,我找到了答案。 店主是杭州人,我和他攀谈了几句。他来西班牙已经十几年了,在餐馆的墙上,挂着各界名人来他这里留下的照片。这家餐馆的菜色相当不错,也很对我胃口,没有为了当地人而进行太大的改良,保持了中餐的风格。帕布洛他们居然也非常喜欢,频频说好。我很得意的说,这算什么,等你们去中国,我带你们去吃更好的,领略中华美食的博大精深。 餐馆老板的女儿坐在电视机面前,很专注的看着韩国MTV,那首曲子节奏感很强,歌手的音色也很不错,只是似乎很熟悉。我探过头,去瞄电视画面。然后,我石化了。 除非他有双胞胎兄弟,不然我不会认错,贤,我和他曾经那样的亲近,他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不经意的小动作,我都了然于心。我一度以为表白之后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 难怪第一次见到贤的时候,觉得他是如此的适合舞台,在舞台上会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难怪他的韩国女同学都对他那样崇拜,原来他早已是个明星,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直到帕布洛推了我一把,我才清醒过来。“我想出去透透气。”让阳光给我些温暖。一股子寒气从我的心底蔓延至四肢,指尖寒冷如冰,脚掌象被冻住一般挪不动步子。 我看着帕布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流露出了祈求的目光,帕布洛放下叉子,站起身,用力的将我拉起来往门外带,“我陪你出去走走。” 第十七章 情两难 出了餐厅的门口,我一言不发,眼前全是贤精致俊秀的面容,他的舞姿很霸气洒脱,呵,我的眼光真好,喜欢上了一个明星。我的心里酸酸涩涩的…… 帕布洛知道我心情不好,他什么都不问,只是陪着我走。这座城市经历了太多的战火洗礼,还保留有当时的城墙遗址,在街头可以不时的看到伊斯兰文化的痕迹。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嗅到传统与文化的气息。 帕布洛在经过那些残垣断壁的时候,会告诉我它们背后的故事;那座雄狮守卫的古桥,是公元前200年古罗马时期的宝贝。在他娓娓道来的历史长河里,我渐渐被吸引,忘记了我忧伤的缘由。我走过那些城墙脚下,幽静的水洼透着清亮,灰暗的城砖留着历史的印记…… 埃布罗河在静静地流淌着,我们穿过石桥来到萨拉戈萨的标志性建筑皮拉尔大教堂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绝伦的宗教建筑,教堂的尖塔直插云天。它是巴洛克艺术的瑰宝,被认定为西班牙国家级历史建筑,是西班牙最重要的朝圣地之一。 我在教堂里东张西望,室内有圣卡皮亚的形象,是本图拉·罗德里格斯的建筑作品。教堂内部装饰精美得让我眼花缭乱,每一处都精雕细做,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啊。穹顶上是西班牙著名画家、出生于萨拉戈萨的戈雅绘制的壁画。 我感慨的想,国内很多建筑经常标榜欧式建筑风格,什么是欧式建筑?摆上一些成品罗马柱式和拱门,就是欧式建筑了吗?只会做些表面的皮毛功夫,忽略了建筑的精髓,实在是贻笑大方。 教堂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圣母显灵柱。我和帕布洛随着人流来到教堂中央的圣母显灵柱前,只见一个个虔诚的信徒和游客次第跪下,摸一下已经发亮的黄铜包裹着的显灵柱,喃喃地祈祷圣母保佑。 我们进去的时候,正赶上人们在作礼拜。上百名信徒在虔诚的唱着赞美诗,除此之外一片静谧,很是感动人心。所有游客都很安静,不去惊扰这样的氛围,就连脚步都没有了声响。宗教的力量在此显得如此强大,连不信教的我都觉得心变得很安详。 礼拜结束后,我拉着帕布洛陪我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看着从尖顶窗和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的天光,就让心灵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我兜里的电话一直在响,我没有理会,不管是谁,我都不想和他说话。电话的铃声虽然很小,并没有破坏教堂里肃穆的气氛,帕布洛还是推推我,“快接电话,吵死了。” 我无奈的拿出电话,瞟了一眼,便掐掉了。我跌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帕布洛转头看着我,淡淡的说:“肩膀借你。” 我嘟着嘴瞟他一眼,“为什么要借你的……”话没说完,我觉得还真是很疲惫,头一歪,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的肩膀宽厚,很舒适,很有安全感。我闭着眼睛,象一休一样对自己说,休息,休息一会儿吧。 然而,我居然睡着了。在睡梦中,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帮我盖上衣服,那种感觉非常熟悉。我看见帕布洛如星的眼眸在靠近我,闪着魅惑的光,他那性感的嘴唇就要触到我的……我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还倚在帕布洛肩头,我身上也没有披什么衣服,再看帕布洛,他眯着眼睛在打盹。天啊,难道是我在做春梦?可是,梦里的感觉是那样真切,真切到让我分不清梦幻和现实…… *********** 回到马德里,我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给贤发了个短信,只有寥寥几字:“我回来了。” 贤很快就回复我:“你在哪儿?” “在公寓。”公寓外有一条小溪,清清浅浅,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最是动人。 当我和贤站在这条小溪旁边的时候,我想起上次对他告白后,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默默的哭泣。他一定不知道,这里有他给我的眼泪,今天,他会给我什么? “巴塞罗那好玩吗?”贤缓缓的说。 我暗自嗤笑了一声,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犯得着打电话到巴塞罗那去说有事要告诉我?我等不及了。“岂止是好玩?简直是棒透了!你一定会后悔没有和我一起去。” “我,的确是,后悔了。”贤慢慢的说。 我忽然间就觉得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风声和水声都听得格外得清晰。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他的脸庞背对着光源,隐在暗处,我看得并不真切。 “后悔?后悔什么?”我忽然间就觉得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风声和水声都听得格外得清晰。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贤背对着光源,他的脸庞隐在暗处,我看不真切。 “后悔?后悔什么?”我转到贤的身前,我要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就只一步,我踏进了光亮处,直射的阳光让我几乎睁不开眼。贤整个人笼在光晕里,就象我初见他那般耀眼。我还是努力的看向贤,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眼底神色深邃,就像波澜不惊的海面。 他不说,他什么都不说,就那般静静的看着我。他的眼底有着复杂的情绪,他在想什么?我太想知道。 “在巴塞罗那的时候,我和帕布洛住一间房。”我看着他,带着些许挑衅的眼神。 贤的脸色果然变了。他浑身笼罩着阴霾,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丝微微的颤抖。“你说什么?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你们……” 看着贤紧张的样子,我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我们也就是仅仅在一间房里呆着而已。能让敌人变成朋友,是我很骄傲的成就呢!”我看见贤的表情还是那样的阴郁,又加上一句:“在路上,其实他很照顾我。” 贤摇摇头,帕布洛那样傲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你和他还是保持点距离好一些。” “为什么?”我直直的盯着他,想从他的眼里看到更多。“有人对我好不好吗?” “我担心……” “担心什么?那是我的事!我的事你担心什么?”我急切的喊起来。我知道我在期待,他也给了我期待的理由。可是贤没有再说话。 我闭上眼,终于问出口,“我以为你会收回上次要我做的那两件事。”他的话,言犹在耳:第一件,不要爱我;第二件,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去爱他。 “你做到了吗?”贤轻轻的问。 我摇头,微微的摇头。“没有做到就可以不做了,是吗?”我看着风吹起他柔顺的头发,好想伸出手去抚弄。我忍住了,等他的回答。 贤久久的没有说话。他上前一步,轻轻的将我揽进怀里。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不由得微微仰起头,脑海里有了刹那的空白,贤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样的蛊惑人心,他浑身散发出如同清泉般甘冽的清凉,我只想沉醉…… “羽……”他在我耳边呢喃,“你去巴塞罗那的那几天,我坐立不安,什么事都做不好。” 我靠在他的胸前,不愿离开。羽,他叫我羽,那样清晰的在我耳边回响。“嗯,做不好事,然后呢?” 贤更紧的拥着我,揉着我细软的头发,喃喃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我困惑了,很困惑……” 困惑?我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静静的望着他,“如果我让你如此困扰,那么,你还是去做你的明星好了。” 贤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叹息一声,“在萨拉戈萨的一家餐馆里,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店主的女儿看起来很迷恋你。”我干笑了一声,“喜欢你的人可多了,又何必在乎是不是多我一个呢?” “你明明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贤的眼神里开始有一丝痛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你来说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想起了朴秀儿,想起了在图书馆外的树林里,秀儿给贤的那个拥抱。“你是明星,你习惯了众星拱月,你习惯了有漂亮的女孩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喜欢就是喜欢,还有困惑就是可以选择不喜欢,我不明白你,对我到底是怎样?”我知道我在逼他,我知道其实可以心照不暄,可是,我喜欢干净利落,感情的事这般拖泥带水,我不要。 “你其实,并不是特别漂亮……”贤嘴角一勾,看着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恼他,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他却顺势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掌中,轻轻的握着。那种感觉,充满了怜爱和不舍…… 我多想用这双手抚上贤的脸庞,他却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你有女朋友?” 贤摇摇头。 “你生病了?” 贤还是摇摇头。 我牵着他的手,“那还能有什么问题?说说看,我们一定可以解决的。” 贤苦笑着:“我们当初和公司签有合约,签约期间不可以恋爱,违约金数目非常之大……” 我一听,怒火中烧,“真变态!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要求?” 贤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你可以等吗?” 我抽回手,“你还有多少年?” “五年。”五年?我几乎要跳起来,几乎是我青春年华里最珍贵的时间段,全部用来等待?五年后贤又会变得怎样?他大红大紫之后是否还记得今天说过的话?我凭什么等待他五年? 我狡黠的笑,带着苦涩,“那我们偷偷交往,不让公司知道。” 贤摇摇头,“不可能的。”他下了决心似的,“也许不需要五年。” “对啊!可以解约啊!”我大叫,可是,我想了想,“违约金……” “我付不起。”贤扁着嘴,很肯定的说。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贤上前一步,再度拥着我,“给我点时间。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 我回身揽着他,“不会了。”身边的小溪还在自顾自的汩汩而流,完全不理会我们这样酸酸涩涩的心绪。贤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叹息,唯有叹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第十八章 是非不断 我回到马德里的第二天就去图书馆查资料,Victoria跑来叫住我。“芊羽,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很疑惑,“去哪里?” Victoria把我带到学校里的一座小花园里,花园的长藤下,坐着我见过的在帕布洛身边的那个女孩和另外两个女孩子。Victoria无奈的对我说:“她们想见你。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她看了我一眼,苦笑着走了。 我隐约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从巴塞罗那回来以后,有那么多人要找我?也不管我想不想要,硬把我拖进他们的世界。 出于礼貌,我还是轻声的问她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Benita身边的女孩一把将我拽到Benita面前,我疼得咧开了嘴。我用力想甩开她的手,这才发现我的力量和欧洲女人真的没法比。 “琳达!”Benita制止了那个女孩粗暴的动作。 我这才仔细的看清了Benita。真是个美人呢,金色的大波卷发,五官精致得象芭比娃娃。她的坐姿端庄大方,只是脸上有一抹深重的忧郁。 “你是帕布洛的女朋友,对吧?”我其实可以确定。 Benita面无表情,“你认识我?” 我浅浅的笑着,“哦,在路上见过你和帕布洛在一起。” 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帕布洛会喜欢她?不可能。论各种条件,她都没办法和自己比,帕布洛是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舍弃自己?Benita不相信。 Benita直视我的眼睛,“你和帕布洛的关系很好吗?” 这就是Benita来找我的真正原由。“哦,我和帕布洛在野外教学中合作过一次,仅此而已。在这之前,他常常整我。” “为什么?”Benita不依不饶。 “因为他歧视亚洲人。”我淡淡的回答她,心中却有一丝苦涩。 Benita的神色放轻松了很多,她知道帕布洛对亚洲人一直都抱有种族歧视,芊羽是亚洲人,她没有理由会是个例外。也许真是她多心了。可是,“为什么你会和他一起去巴塞罗那?” “呵呵,”我故做轻松的笑起来,“我的朋友邀请起我,他的朋友邀请他,碰巧而已。” Benita狐疑的盯着我,仿佛想看穿我心底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 我其实还真有点儿心虚,她如果知道我和帕布洛住同一间房,还不把我给宰了?而且我和帕布洛还差点发生化学反应。还好,饭没做成,米还是生的。 Benita盯着我的那一分钟真是漫长,我开始感到不自在的时候,她说:“你走吧,没事了。” 琳达急了,“就这么放她走吗?” Benita瞪了她一眼,“那你还想怎么样?” 琳达不敢出声了。她只是想帮Benita而已,既然Benita都这样决定了,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警报解除。我暗自长出一口气,转身就走。 我还没有迈开步子,身后便传来Benita冷冷的声音:“你要是告诉任何人今天的事情,那你就得小心些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却依然淡淡的说:“我知道。”她们真要把我按住暴打一顿,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想起来就后怕。这个女人着实恐怖,如此的高雅美丽,却要用这种方法来留住男人的心,我不禁为她感到悲哀。 我以为就我的麻烦增多了,却不知道帕布洛也开始陷入不断的是非中。 帕布洛感觉到从巴塞罗那回来之后,艾米利奥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这天下课之后,他揽着艾米利奥往外走,“走,我们去喝酒。” 艾米利奥甩开他的手,神情严肃的质问他,“你和Benita分手了?” 帕布洛看着他,艾米利奥的眼中隐隐有着怒火。 “是的。” 帕布洛淡淡的说。 “和那个中国女孩有关?”艾米利奥紧追不舍。 帕布洛盯着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而且,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过问.” 艾米利奥冷笑道:“你的事?有一天Benita哭着跑来找我,问我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我还在帮你说话!” 帕布洛拍拍他,“谢谢你,艾米利奥。”他转身想走,“我不想谈这事。” 艾米利奥拉住他,“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你对那个中国女孩的态度变得太快了,从巴塞罗那回来以后感觉更加不对劲。你是不是喜欢她?” 帕布洛生气的转过身,“我没有。听清楚了吗?我没有!” 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怒火从何而起,只是听到这样的话,他不由自主的作出这样的反应。 艾米利奥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走掉了。 帕布洛颓然的跌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为什么他要这么生气?心头是一片迷雾,浓郁得自已也看不清方向…… 在图书馆里,帕布洛想着艾米利奥的话,不自觉的,眼光游离在书页字里行间,却聚焦不在任何一点。他身边的安东尼奥和路易斯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安东尼奥挤挤帕布洛的肩膀,在他耳边暧昧的低声说道:“嗨,老兄,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中国妞了?” 帕布洛心头猛的一跳,惊醒过来,“为什么你也这么说?” 安东尼奥眉一挑,“还有谁这么说过?” “艾米利奥。” 他想起艾米利奥心里还很不是滋味,那样的怒火,他不曾见过。 路易斯也凑过来,“帕布洛,其实你和那个小妞从野外教学回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以前老是想方设法的整她,现在却不许我们去作弄她。变得也太快了,肯定有什么问题!” “胡说!”帕布洛忽然烦躁不安,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人人都这么说?“我只是发觉她其实并不那么讨人厌。” 正在说话间,帕布洛抬眼看见芊羽朝他走过来。安东尼奥和路易斯不约而同的捡起自己的书,拍拍帕布洛的肩膀,笑闹着从他身边离开。 我看见安东尼奥和路易斯象老鼠见到猫一样闪身走人,很是惊讶。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 我在帕布洛身边坐下,我们是课题的合作者,我拿了一本书给他。“这里有我们需要的一些资料,你看看。” 帕布洛拿过书,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修长的手指在书封上摩挲着,不发一言。 我望向他的眼,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怎么了?”我关切的问。 帕布洛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然后回答我,“没什么。” 我知道他有心事,不知怎的,冲口而出:“前几天,我无意间撞见你的女朋友,她很漂亮。”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试探他呢? 果然,帕布洛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的声音非常冷淡,“你想说什么?” 我噤若寒蝉,不敢再往下说。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帕布洛很是恼火,“说,你想知道什么!” 这是别人的私事,从我来到西班牙开始,就知道不要过问他人的私事,注重隐私也是对他人的尊重。可是,帕布洛,你何必这样逼问我? 想起那天我受到的惊吓,若不是他,我又怎会莫名其妙的被卷入那种是非中?帕布洛还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我到底欠他们什么啦!我心里的那一小簇火焰燃烧起来,“你们都是自以为是的人!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兴趣!” “那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帕布洛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我。可是,他忽然象是想到什么,猛一转头,问我:“Benita找过你?” 我不出声,只是轻轻的咬着嘴唇。 “是不是?” 帕布洛察觉了什么,“是不是!” 我嗤笑一声,很无奈。被Benita知道的话,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定认为我在帕布洛面前搬弄是非。可是,不说话,帕布洛还是一样明白。 我选择了沉默。我真的不想掺和到两个人的世界里。无论他们是什么原因不合,那都与我无关。 我静静的看着帕布洛,他眉头深锁,仿佛抽离了灵魂在思索。 帕布洛深知Benita的个性,知书达理的她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芊羽不会骗他。难道Benita到了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了吗?他闭上眼,烦闷的叹出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我只想离开,帕布洛却幽幽的说:“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淡淡的回答,“我告诉她,我和你不过是合作者的关系,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帕布洛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忽然间就翻江倒海的汹涌起来。仅此而已?呵呵,仅此而已。在芊羽的心里,他就只担当的起“仅此而已”这四个字。他所做的一切,她全然没有放在眼底,艾米利奥怎么说的?安东尼奥怎么说的?Benita甚至还去找她,她不过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撇清了和他的关系。帕布洛觉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到他都无法面对自己。 帕布洛冷笑起来,那冰冷穿透了我的心――“普通朋友?别做梦了!不要以为我和你多说几句话就是对你好,那是看得起你!”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我的脸色一定变得很惨白。这就是我以为已经变成朋友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屈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我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可以在他面前转身离去。 眼前尽是模糊的景象,我跌跌撞撞的走出图书馆的门。一路上有多少讶异的目光,我全然不在意。我只觉得心好疼,好疼,这就是我不计前嫌,真心待他的回报吗?还不如就一直被他欺负,那也比现在这样的心痛要好过。就连上次被贤拒绝,我也没有这么痛过。我不想去深究原因,我根本就不愿再去想那个人……我原以为,他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有够恶劣的,却原来,想伤害一个人,还有更好的方法…… 帕布洛怔怔的看着芊羽离去,所有的力气就这般抽离。他的心上象是有千万颗针在扎,只是疼,疼到麻木,却是一滴血也渗不出来。他原来是这样残忍的人,他知道芊羽在他面前强忍泪水,一转身肯定就泪如雨下。帕布洛的手捏成拳头,撑着自己的额头。他是那样的用力,仿佛想要碾碎自己一般。芊羽一定在Benita那里受了委屈,可她什么也没说,却又在他这里得到无情的嘲讽,又是他,让她哭……原来只是欺负她,现在,他连自己也伤到了…… 第十九章 爱恨交加Ⅰ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狠狠的赖着床。今天上课,一定会碰见帕布洛。虽然我不想再见到他,可是,我宁可是他缺课避开我,而不是我这个乖宝宝旷课。 事实证明,帕布洛也是个好学生,他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什么。他一如既往的出现在课堂上,一如既往的神情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我在自做多情吧?因为他的一句话,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他毁灭了我对所有人的信任,我真的怀疑自己太过天真,相信人性本善。结果,以前被修理成那样也不长进,竟然自己送上门去任他加倍的羞辱。 我的眼角又开始酸涩,有些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我咬咬嘴唇,用肌肤的疼痛去抵御心里被撕裂的痛楚。 我努力的去听清楚教授的声音,完全不知道坐在我斜后方的帕布洛,一直呆呆的看着我。 路易斯眼中的帕布洛,就象是失去灵魂的空壳,他的神情落寞而呆滞,只有在望向芊羽的时候,涌现的那一抹伤痛才让他觉得,他的心还在跳动。这样的帕布洛,他何曾见过? 帕布洛怔怔的看着芊羽,他该怎样做?芊羽在巴塞罗那的欢颜和昨天的泪颜在他脑海里不停的交错,犹如散乱的胶片重叠在一起不断的播放,迷乱、纠结、不堪重负……可是他怎能一次次的去跟芊羽道歉?那个傲气凌人的帕布洛哪儿去了?他真的要为她低下他倔强的头颅吗?帕布洛的思维开始混乱了…… 一下课,我立刻就走,总觉得教室里气场不对。 在沿湖的小路上,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就我一人形单影孤,忽然就心生悲凉。 我不远千里而来,本来就感觉孤独,就象阡陌上只有荒草,看不见尽头。好不容易有了贤,他却让我等,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等?好不容易帕布洛不再敌视我,以为多了个朋友,他却转身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刀……我又何必这样执着那两人? 正当我低眉垂目失神的时候,一道阴影掩盖住我的身躯。我猛的抬起头,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嗨,我是计算机系的何塞,很想认识你,交个朋友好吗?” 我很吃惊,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半路拦截要求做朋友的,西班牙人虽然很大方热情,可是用这种方式未免太过突兀。 “何塞?”那是与卡门有着罂粟般绚烂奇瑰又惨烈无奈的激情遭遇的唐.何塞?我感动于这个名字,虽然我并不是那个为了自由宁愿放弃爱情和生命的波西米亚女郎,我渴望着象她一样,斜叼着一朵殷红的花朵,自由的流浪。何塞,这个何塞却也风流倜傥,明明知道他其实带着诱捕和危险的气息,可是他嘴角和煦的笑容,却是我渴望的。 我朝他点点头,“你好,我叫芊羽。” 何塞眨着眼睛,“我知道。”这个东方女孩因为帕布洛的关系在学校里变得小有名气。但显然,她自己并不知道。何塞不喜欢帕布洛这种风头强劲的人,虽然他的确聪明过人,并且在专业上有口皆碑,但是他的傲慢不羁也是众所周知的。何塞很好奇是怎么样的女孩能让强势的帕布洛改变他的看法。 芊羽忧郁的神情混合着她的东方气质,愈发显得她是迷一样的女孩,何塞就是这样被吸引住的。他知道芊羽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去图书馆,他便等在芊羽去图书馆的必经之路上。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西班牙男子,他认识我?“你怎么会认识我?” “象你这么漂亮的东方女孩没几个。”他的嘴象抹了蜜一样。 就算明知道这是刻意的奉承,我听着还是很受用。没有人赞美过我,贤没有,帕布洛更加不可能。我想,是我的笑容让何塞胆色增加了。 何塞低下头,靠近我,“那可不可以邀请你去参加明晚的校内音乐会?” 我知道那场音乐会的水准很高,也很想期待,可是我不能和这样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去。 我正待拒绝,却看见帕布洛迎面走了过来。他看着我与何塞,面无表情。 我的心中顿时翻腾起来。待得帕布洛走近,我稍稍提高了声音,“好啊,我答应你,明晚我们去听音乐会。” 何塞喜上眉梢,估计他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约到我了。他要了我的电话,兴冲冲的走了。 帕布洛跟我擦身而过,当他看见我嘴角上那一丝挑衅的笑容后,他的眼中阴郁得如同暴风雨来袭的前兆。然而,他终是什么都没说,悄然离开了。 我看不出他的想法,却依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当帕布洛的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我一直在硬撑着的表象崩塌了…… 我真的是很在乎帕布洛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我责问自己,为什么!我在乎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言语,他却将我零落成泥碾做尘……真是让人厌恶……我已经不知道该讨厌他,还是该厌恶自己…… 第二天的晚上,我特意以一身很保守的行头前去赴约。我穿着修身的黑色长裤,唯有身上那件淡紫色的笼纱的中袖稍稍带点女人味儿。我将长发松松的绾起,薄施粉脂,简单而随意。 何塞见到我,眼睛一亮,称赞到:“你真是大方又漂亮。” 我哑然。这人的嘴真是蜜做的,我若用心装扮,他还不把我吹成天仙?其实我是很矛盾的,既喜欢听男人的甜言蜜语,又对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没有好感。看在他请我去看音乐会的份上,我待他尚和颜悦色。 我没有想到学校中也能有如此高水准的演出,我竟然不知道身边有这许多才能卓越的人,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观众的掌声如潮水般汹涌,我正投入的成为潮水中的一滴,却在下一个演奏者出场的时候如遭遇了海上电闪雷鸣,我失魂落魄的望着舞台,怎么会是他? 犹如波涛渲泻般的乐音…… 这是穿过荒野的风的声音,以满天闪亮的星星为和音,用小提琴,代替了他的叹息和悲恸莫名的哭泣…… 帕布洛优雅的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中,他手指灵巧的拉动琴弦,缔造出婉转动听、如泣如诉的乐声,撼动人心。他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耀眼得可以将黑夜变成白昼…… 那一刻,我只觉得百感交集。我知道何塞在注视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帕布洛身上移开,或许我被下了蛊,身不由已…… 第二十章 爱恨交加Ⅱ 当音乐会结束的时候,我几乎是立即起身离开。我对何塞点点头,“谢谢你,音乐会很不错。” 何塞拦在我的身前,微笑着,很有绅士风度的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我只好随他而去。 我们慢慢的走在校园中的林荫道上,聊着些有的没的话。除了贤和帕布洛外,我没有和其他男生独处过。想起那两个男人,我心里又开始纠结。想忘掉的人,为什么总会出现在眼前呢? 走到礼堂附近的时侯,何塞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何塞,“怎么了?” 何塞面色沉静,很认真的问我,“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么直接,他眼神中闪着危险的情绪。“哦,还好了,不过我并不了解你。”我往前走,想离开这里。 何塞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拖到他面前,笑得坏坏的,“那我们就来加深了解,如何?” 我惊鄂万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何塞拉进路边的树影中。“我喜欢你。”他俯身在我耳边呵气,炽热的嘴唇在我的颈间摩挲着。男人的气息如同火焰的烈度,危险的向我逼近。 我又羞又恼,本能的伸手去推他,何塞却顺势将胸膛一挺,欺身而上将我压在身后的大树上,用手臂把我圈在怀里。我的手掌紧紧的抵在他坚实的胸肌上,非但抵御不了强壮的男人,反而点着了他的欲火。 何塞俯身向我吻来,双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我惊恐的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越是拼命的挣扎,何塞的□越是高涨,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享受我的反抗。他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我双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嚣张的滑进我的后背,灵巧的解开了内衣的搭扣,然后迅速的转移阵地,揉搓着我胸前的柔软。我的恐惧扑天盖地的袭来,在他的压制下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紧紧的将我压在树干上,我身下被他腿间的坚硬顶得生疼。 我只想疯狂的撕咬他,却又被他死死的顶住,终于绝望了…… 正当我的外裤要被褪掉的时候,何塞忽然被一股强悍的外力从我身上拉开,然后“砰”的一声,他被狠狠的击倒在地。 “滚!”我听见了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我的世界轰然倒塌。我的眼泪还在往下流,可是,我依然看得清眼前这个愤怒的人是谁,他一个小时前还在音乐会的舞台上拉小提琴。 何塞半躺在草地上,用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瞪着帕布洛,眼中冒出火来。他快速的站起身,朝帕布洛扑过来。 帕布洛站在我身前,他的脸庞半掩在树影下,冷冷的看着何塞,“如果你不想被巴塞罗那的女朋友凯西知道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 何塞的拳头生生顿住。他知道帕布洛的冷傲与无情,虽然没有见识过他的手段,但是听闻也不少。帕布洛竟然知道他最害怕的人是他的女友凯西,那么也许离开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他冷哼一声,恼怒不已的甩手走掉了。 我衣衫凌乱不堪的靠在树干上,身子软软的,使不上半点力。虽然帕布洛让我免遭不幸,可是,我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全看在了眼底。那一刻,我真想一头撞到树上晕死算了,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帕布洛走到我身边,什么都不说,将外套脱下来,裹着我,顺便轻轻整理了一下我的衣裳。他面无表情,我完全不知道他的任何想法。 他来了多久,他看到了多少,他会对我有怎样的看法?我的脑海里不停的翻滚着这些念头,可是,我问不出口。我正思绪狂乱的时候,帕布洛温热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不带任何感情的问我,“还好吗?走得动吗?” 我心中五味杂陈着,喉头有些哽咽,许久才哑着声音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好。” 帕布洛一言不发,搀扶着我,缓缓的往前走。我无力的靠着帕布洛,此时此刻,我好想依靠身边的这个人。 路灯将我们两人相依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在自己的影子里,才发现,原来紧密的依靠可以将我们融合在一起。四周没有一丝声音,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我又逃过了一劫。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一直让我陷入各种困境的人,开始成为了我需要的人呢?我苦笑着,“谢谢你。”我只能这么说。 帕布洛依旧很冷淡,过了半晌,他幽幽的说:“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我有满腔的感动,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不是该在后台接受那些疯狂的美女对你的赞美吗? 帕布洛心中冷笑,在这种情形下,她竟然还想要试探他? 他停下来,淡淡的说:“我路过而已。” 我看着他,眼神中有着疑惑。 正是这样的疑惑刺痛了他,她明明知道不可能有路过这么巧的事,她想逼他承认什么?!帕布洛的眼神变得讽刺起来,“你的眼光实在太差,想交男朋友也不用找这种货色!” 我身形一滞,离开他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帕布洛,他眼中满是不屑。是呵,我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何热衷于羞辱我,我竟然会昏了头想要依靠他?一次又一次的碰触我柔软的内心,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撕成碎片。 我漠然,“不用你来教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帕布洛怒火攻心,他白痴一样的一路跟着她,生怕她会受到伤害。她对他的付出就是这样的无所谓吗?他忽然笑出来,原来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多…… 帕布洛面对我,浮现出带着讥讽的意味的笑容,“原来,你是要怪我刚才坏了你的好事啊……”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错愕的望着他,可是我确实一个字一个字的听清楚了。原来,心如刀绞是这样的感觉啊……无论我再如何用力的咬着嘴唇,也没有办法将心中的痛楚转移到肉体上来。我哭不出来,眼泪早以被悲恸燃成了灰烬,一滴也流不出来。 我用尽身体里涌出的最后一丝力量,转身就走。我宁肯去到撒旦的身边,也不要再见到他。 我还没有走到两步,就被拉进一个如火般的怀抱,他紧紧的抱着我,紧到几乎把我碾碎。她眼中那一抹绝决,让他第一次感到害怕,这次再让她离开,这一生只能陌路。“对不起。我疯了,才会这样伤害你。”他在我耳边不停的呢喃,“对不起。”那样滴血的痛,透过他的声音,深深的传到了我的心底…… 我的泪再度狂涌出来,全身的骨头几乎要被压碎了,他仿佛是要用毁灭来完成占有。帕布洛急促的呼吸在我颈间流转,宇宙洪荒,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我以为时间停止了,直到大脑因为缺氧而混沌起来,我本能的张嘴呼吸,却艰难的逸出一个字:“痛……” 帕布洛急忙松了手,我大口大口的吸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你想杀了我,是吧?”我慢慢的转过身,对上他那双如海般深沉的眸子。 帕布洛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象是强忍着即将冲口而出的言语。要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么困难吗?我耐心的等着,他再度将我拥到怀里,很轻柔,怕碰碎了……这算什么?我俯在他的怀中,他的心跳很平稳,波澜不惊了。这样的拥抱,算什么? 贤和帕布洛,只是抱着我,不曾给我任何承诺,他们,也许只是喜欢抱着我……我的柔弱,不过是激发了他们的保护欲,我对他们而言,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我不敢问,生怕得到的又是一地的心碎;我等他说,他却迟迟不肯开口。 我轻轻的挣脱出帕布洛的怀抱,淡淡的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原来,她始终不明白他的心意。帕布洛忽然就觉得一片萧索,他做了那么多,她还是不明白,或者,她根本不想知道。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帕布洛垂下手,站在路灯下,看着我愈行愈远。我竟然有莫明的期待,下一秒钟他会追上来。然而,只有我的影子跟随着我。这么多年,不管我多努力,始终运气不好,我的身边,只有自己的影子…… 第二十一章 滑雪场Ⅰ 当我在图书馆里神情憔悴有气无力的帮贤整理资料的时候,贤那张俊秀的脸孔蓦的探过来,“你怎么了?” 贤是温暖的、温柔的、温和的;帕布洛却让我撕心裂肺的痛,我该选择怎样的爱情?或者说,怎样的才是爱? 我望着贤,他柔软的发丝在微微的滑动,我心里忽然一个颤动,伸出手,揽住他的颈子,冷不丁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退到安全距离,眯着眼睛看他失措的神情,嘿嘿笑起来:“这样我的心情就好多了。”这样多好,保持距离的爱,谁也伤不了谁。 贤一把拍在我的脑袋上,“你调戏我!”他的嘴角却是微微翘着的。只是,下一刻,他又把头探到我面前,眨巴着眼睛说:“你到底怎么了?不对劲哦。” 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可是,现在的我,一定是笑比哭还难看。贤,你不是要我找一个爱我的人好好去爱他吗?好像我找到了,可是,又好像不是,我该怎么办啊? “贤,为什么人类会有爱情?”我问。如果我们无欲无求,就不会有大喜大悲。 贤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傻丫头,爱情实在是人与人之间一种极为神秘微妙的感情,非常美好而且力量强大。也许只一眼,你就会沦陷;也许,你兜兜转转,从地球的这头到那头,只是上天注定要你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幸运的人,红线绕在彼此的指尖,不幸的人,终也无法从乱麻中抽离见到对方。”他顿了顿,“红线的那头出现了,是吗?”他的语气有些酸涩,却故做淡定的问。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他一眼就看穿了。“我不知道。”我有些惴惴不安,我渴望倾诉,渴望有人能分担我的心慌,可是,我选了他做忏悔室里的神父,我只信赖他。但他也是我在乎的人啊! “红线的那头,我原以为是你……”我抬起头,努力的给了贤一个明亮的笑脸,眨了眨眼睛,“我出去了。”我需要透透气。 贤站在我的身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眸中的光芒黯淡得几乎沉没了。 当秋日的落叶日渐消散,带着愈深愈重寒意的冬天终于到了。我怀念着在国内的校园里,等到雪花纷纷扬扬、白白厚厚的铺展开来,我便会和三五好友踏雪寻梅。踩在雪地里,松松软软的,让人心生遐想。随手在路边的栏杆扶手上也能捏出个雪球来,然后冷不丁的塞进身旁一起走着的男生的衣领里,即使被他用雪球狠狠的报复也可以笑得没心没肺……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我期待着在西班牙堆上一个打着我自己标识的雪人。 虽然我没有许愿,可是神明好像应了我的心意,贤要带我去滑雪,这个周末学校有三天的假期。他是要带我去散心吧?那个会和我去看斗牛赛的贤又回来了…… 只是,在路上,我才见识到这支滑雪的队伍有多么壮大。原来是学校论坛上有人发贴去阿尔卑斯山滑雪。真是一呼百应啊,浩浩荡荡的整一个车队,几十号人。 我和贤、朴秀儿及她男友正浩一辆车,在休息站停下的时候,我靠着车身四处张望。有许多陌生的面孔,却也有许多熟悉的人。艾米利奥、路易斯、甚至我还看见了Benita!我的心急速的狂跳起来,那么,他也在吗? 我的眼光在四下里搜寻,没有,什么都没有。仿佛是上得过紧的琴弦被轻轻的松了下来,我呼出一口气。呼出的白色雾气还没在微寒的空气中飘散,我就看见了帕布洛。 他从便利店里走出来,手上拿了四瓶水。他还是那样的神情淡然,就如同我初初见他一般。他远远的瞟了我一眼,面色如水,走向了路易斯。他把水分给艾米利奥和Benita,然后径自开了瓶抬手喝水。 对他而言,我就象空气一般透明。 看见Benita凝视帕布洛的神情,我的心隐隐抽痛起来。我算什么?那个晚上是谁在背后紧紧的拥住我,象要把我揉进他的生命里?一转身,原来,什么都没有…… 贤走到我身边,看见我脸色煞白,急切的扶着我的肩膀,“怎么了?不舒服?” 我的腿确实有些发软,勉力展颜对他一笑,“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我不能让贤为我担心了,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不可以再让他担心了。 我上了车,将头枕在靠背上,闭上眼睛。忽然觉得一只温热的大手揽着我的肩膀,将我的头轻按到他肩上,“好好休息。”贤的声音很温柔,一阵暖意漫上了我的心,有他在,真好。 从未到过滑雪场的我,抵达法国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度假区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这个全年都可以滑雪的地方,有着140条、近300公里长的滑雪道,放眼看去,每条雪道都有人在表演各式俯冲,头顶上10多条吊車线路纵横交錯,几十部登山吊車把附近数十座雪山互相連系起來。阿尔卑斯山脉的峰顶终年白雪皑皑,晶莹闪耀。整个雪场都笼罩在一种峰峦起伏的意境中。 我站在雪地里,连呼吸都有着新雪的清香。一双雪板、一对雪杖,加上勇气,连我都有了征服这些雪山的愿望。 踏上木台阶,走进别具风情的山地小木屋,屋角温暖的壁炉立即驱走了满身的寒气。这间木屋可容纳十多个人,同去的学生就住在两幢这样的小木屋里。客房里有着传统松木装饰的墙壁和家具,风味原始又不失温馨。在这个冬夜,拿一本书斜躺在炉前的沙发里随意的翻翻,间或看一眼窗外的白雪和飞起的烟火,怎一个惬意了得? 我趴在一层大厅公共客厅的沙发背上,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忽然想到杜甫的一句“窗含西岭千秋雪”,用来形容此情此景最相宜。我回首,想和贤分享此刻的心情,却看见他坐在离我不远的短沙发里看书,额前的发盖过了他的眼,他的侧面轮廓完美无暇,犹如精细的雕像。我不觉看呆了。 贤的姿态没有变,却有懒散的声音飘出来,“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困扰的。” 我嗤笑一声,白他一眼,重新躺回沙发上,懒洋洋的感觉真好。这样宁静而温馨的夜晚,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陪在身边,既舒适又安全,我可以什么都不想…… 倦意袭来,在窗外那一轮皓月的影子里,我拥有了一个干净温暖的夜。 我竟然睡着了。然后隐约觉得有人将我横抱起,我在那人的怀里挪动了一下,本能的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贤见到羽在睡梦中还伸手揪着他的衣襟,往他怀里缩去,不觉好笑。他想象往常一样宠爱的去揉乱她的头发,却已腾不出手来。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他自己也怔住了。他是怎么了?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一时失神…… 帕布洛站在二楼的挑廊上,俯看着贤,他的眼睛深沉的看不见低。直到贤把怀里的人抱进朴秀儿的房间离开后,他才悄然隐去。 第二十二章 滑雪场Ⅱ 我这一晚睡得极其安稳,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钻入,窗外仿佛有柔软的雪花在飘落。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当我穿上笨重的雪鞋站在既厚又松软的天然雪地里,看着眼前那几十条蜿蜒的雪道和背后的悬崖绝壁,上面有数不清滑雪爱好者在自由驰骋,进行着自由式滑雪,自由花样滑雪,做着弓步式转弯,我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恨不得自己也能做到那一步。 可是,当我踏上雪板后,却发现自己在控制不住的往低处滑。我紧张得大叫,用雪杖死劲的往地下扎才停下来,贤就在旁边哈哈大笑。“我第一次滑雪嘛!”我瞪着贤,他靠近我,在我背上猛推一把,我便东歪西倒的向前而去。 因为太过恐惧,没滑多远就摔倒了。贤赶紧上前扶我。哼,看我怎么收拾你!待到贤从背后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拉起,我用尽全身力气往他压去,嘿嘿!他如我愿的被压倒在雪地里,忍不住的“哼”了一声。 我正想得意的取笑他,却听见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传来,“你若是想赖在我怀里,我倒是不介意你耍这样的花招。” 我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即使穿着厚厚的滑雪装,那个姿势也暧昧得很。我扁扁嘴,嬉皮笑脸的回他,“反正我也不吃亏。”说归说,还是往旁边一滚,让贤先起来。 往旁边滚去的时候,我觉得脑后有冷箭嗖嗖的射来。一扭头,帕布洛和路易斯拿着雪板正站在门厅,看着我。我的头脑中“嗡”的响了一声,他都看见了? 帕布洛将反光雪镜拉下来,遮住了那双冰一样的眸子,向缆车走去。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滑雪服和深灰色的滑雪裤,夹着雪板的背影是那样的洒脱。我怔怔的出神,洒脱?为什么他可以,我就放不开呢? 贤扶起我,用手套将一把雪拍在我脸上,“喂!你不学我就自己玩去了!” 我本是怒不可厄,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拽住他,“别走嘛!”其实我知道他为了方便教我,特意选了双板,这样好的老师,我怎能放过? 站在雪道上,蓝天、白雪、还有温暖的阳光,我眯着眼睛,就让我感觉一下飞翔的感觉吧。当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雪板,放轻松,就有轻风从耳边拂过,心情和雪一样纯净。 我才在初级道上试了两次,就迫不及待的上了中级道。当我顺利的在雪道上滑行的时候,寒风掠面,飞雪拍颊,既能感受到山野的肃静与空旷,又能体验到速度的惊险和刺激,一下子就上瘾了。 贤笑着夸我,“不错嘛!第一次滑这条道居然没有摔,掌握得挺好的。”我拉着他,去到另一条索道。越是往上就越惊险刺激,可是也越有挑战性。有贤陪我,我就可以享受这种危险的乐趣。 我们坐在索道的吊椅上,看着脚下掠过的皑皑白雪和杉木林,遥望阿尔卑斯千姿百态的山峰,心情就如同飞翔的小鸟。 可是当索道运行到中段下车站的时候,我忽然慌了神,那么高,怎么下去?贤已经打开护栏,我还没问他怎么办他已经跳了下去,优美的向前滑行而去。眼见着离终点只有五米、四米的距离,我咬咬牙,想跳下去,可是腿发软,就在短短的几秒钟,吊车便又拉高了,往山顶而去。 贤错愕的抬头看着我继续往上走,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苦笑着朝他摆摆手,反正是下不去了,听天由命吧。这一段,完全没了看风景的心情,只想着待会儿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下去。走下去是不可能的,总不能打个转又坐回去吧?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这样的,我可不想那么丢人。 当吊车离山顶下车站还有十米的时候,我打开了护栏,一咬牙跳了下去。可是,在滑雪板与雪面接触的时候,我的双脚尚未踏实雪面,身体的重心已经倾斜,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我向前扑倒,将正前方的一个人压在雪地上。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那人俯在雪地上的身子僵了僵,然后利落的起身,转过来扶起我。我的手在厚厚的手套下居然开始发烫,是帕布洛!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就象帮助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一转头,愣住了。刚才太紧张,没有发现他身旁还站着艾米利奥、路易斯和Benita。 路易斯笑得象只狐狸,他把我推到雪道前,“芊羽,让我看看你滑得怎么样?” 我往下一看,腿就开始发软,眼前是一个接近六十度的大坡,这条道是适合滑雪高手需要高度技巧的滑道。坡底的中间是稀疏的杉木林,风景非常好,可是,此刻我只想逃跑。 “不,不,我第一次滑雪,我滑不了。”我往后退。旁边冲下雪道的几乎个个摔得狼狈不堪,有的甚至是从坡顶滚到坡底,只有少数几个人顺利的滑了下去,然后在林间自由穿梭。我做不到,会滚下去,撞到树的,太可怕了,我恐惧的继续往后退。 帕布洛站在与我平行的位置上,我看向他,此刻,我想的是我不要在他面前丢脸。当我羞愧于这个念头而失神的时候,我的身后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径直撞进雪道! “啊!”我本能的控制重心,用力的张大雪板间的距离,尽量使下滑速度减慢,可是,这个坡实在是太陡了,我以一种极度刺激的高速向下冲去。我居然稳当的滑下了这个坡,可是,我控制不了速度,前方是树林,难道我要象兔子一样,一头撞死在树干上?没有农夫会呆在树下将我拣回去的。这个笑话很冷哦,我的心更冷,我正等着被树撞得眼冒金星,忽然从身边飞掠过一个身影,将我扑倒在树林间空隙的雪地上。 雪很软,象一床厚厚的被子,身上的人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们打了几个滚,终于在一棵杉木前停了下来。 从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那样熟悉的气息,从那个黑暗的夜晚开始,就萦绕在我心间不曾散去。此刻,当它铺天盖地的将我环绕,我只想沉溺下去,不愿醒来。 我的头有些晕眩,想睁开眼却有些力不从心。我只感觉到一个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呼喊:“羽!醒醒!醒醒!”他的声音象要滴出水来。一双温柔的手抚上我冰冷的面颊,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还有什么比这一双眼睛更让人沉沦的呢?褐色的眼瞳中充满了雾气,浓密的睫毛沾着细微的白雪,竟然有些楚楚动人了。那目光中的慌乱和不安,仿佛凝视的是他最珍惜的宝贝。是我的错觉吗? “你还好吗?”帕布洛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怕惊扰了我。 “还好吧。”我动了动手指,尚且活动自如。我的神志渐渐清醒,这才发现帕布洛一只手撑在雪地里,另一只手脱了手套温暖着我的脸庞。他的眼神温柔得仿佛可以融化千年的冰川,他的唇薄而坚毅,此刻竟然在微微的颤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就可以覆上我的唇。我闭上眼睛,心底不可抑制的涌上渴望,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就在这时,我听见路易斯的喊声:“帕布洛!芊羽!你们还好吗?” 帕布洛的身子明显的僵直了,我们之间那一点暧昧的气息荡然无存。他的神情回复了自然,站起身,然后扶我起来。站起来那一瞬间,我只觉得疼。“啊!”我惊叫起来,“我扭着脚了。” 帕布洛将手套戴上,朝路易斯他们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然后转过身,蹲下来,“我背你。” 第二十三章 树袋熊 我俯在帕布洛的背上,将脸贴在他肩上。这种安心的感觉,只在小时候爸爸宽厚的背上得到过,那时候觉得天塌下来都不怕,因为有爸爸在。直到远离故乡,一切都靠自己,便挖掘出从来没有的潜力和能力。即便如此,内心深处依然是渴望被珍惜、被呵护的。此刻背负着我的人,无论他是以怎样的心情为我而来,他终究是用自己的身躯护着我。那种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隔着厚厚的滑雪服,明明是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的,可是帕布洛却觉得自己在发热,心跳得很快,血液在慢慢沸腾,芊羽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可以不放手吗?只想就这样紧紧的让她依靠,可以吗? 他还清晰的记得看到她冲向杉木林那一刻的恐惧,他不曾害怕过什么,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可是,那一瞬间,他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无能为力,害怕自己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心脏异常悸动的疼痛,痛到他以为一切都不可挽回。爱,怎么会让人感觉疼痛呢?他一直以为,爱是甜蜜的,激情涌动的、甚至是梦幻的,如今,他却感到痛…… 我看着雪地里一个一个深深的脚印,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虽然我不重,可是这样背着我会很累。“帕布洛,谢谢。”我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虽小但他一定听得到,“真的,很谢谢你。” 帕布洛的身子似乎震了震,还是我的错觉?他什么都没说,把我逐渐下滑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继续前行。 我讨了个没趣,趴在他背上,恨不得踢他两脚,脚却在他的臂弯里。我胡乱动了两下,帕布洛恼怒的声音就出现了,“你再乱动我就摔你下来!” 我才不信他会这样做,真得舍得摔我下来就不会那么舍命救我了。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可惜他看不见,然后在他背上摇摆起来。 帕布洛在雪地里本来走得就很吃力,我这么一闹,他就火了,真的一把将我往雪地里一扔,象甩包袱一样把我扔掉。 “啊!”倒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猝不及防被吓到了,我大叫起来。 帕布洛恨恨的看着我,“你自己爬去医疗站吧!”他站直身子,居然真的抬脚就想走。 我被吓坏了,他真的就这样丢下我?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还没等我爬到医疗站,早都冷成冰棍了。“帕布洛……”我可怜兮兮的叫他。 帕布洛本来不想理她,心里乱成一团麻了这女人还捣乱,不停的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愈加的烦乱。索性让她尝点苦头。他抬脚就走,却觉得被牵拉住了。 帕布洛回头,看到芊羽两只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眼神委屈得象个孩子,还在呜咽的叫唤他,“帕布洛……”实在是又气又好笑。 “放手啊!”帕布洛叫道。 “不放。”我倔强的死死抓着,就不放,放手让你丢在这里啊,才不要呢! “你不放我怎么背你!”真是难得见到帕布洛抓狂的表情,真真太可爱了!我忍不住笑出来,却见他的神情一滞,扭过头去,背对着我。 那样的笑容,就象雪地里开出了娇艳的鸢尾,明艳不可方物。帕布洛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女人仿佛是有魔力的,只需一个笑容,他就不可抵挡。 “你不自己爬上来我就不管你了。”帕布洛故作淡然,心却跳得依然慌乱。 嘿嘿,我拽着他的衣角爬过去,象树袋熊一样爬上他蹲下的身子,然后紧紧的抱住,我的树干啊。如果有尾巴,我还真想得意的甩一甩……可惜我和树袋熊一样,是没有尾巴滴。 我也不想放手,他的背,好温暖。 当帕布洛扶我在雪场医疗站的椅子上坐好的后,他跌坐在一旁,直喘气。我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感动。 雪场的医疗站可以提供基本的医疗服务及小手术,对于我这种程度的扭伤,处理起来是绰绰有余。那个值班的小伙子本来百无聊赖,一见有人来,立刻来了精神。 他帮我把雪靴和袜子慢慢脱下,仔细观察我的脚踝,用手一捏,我立刻疼得哇啦大叫。帕布洛在一旁看着,神色紧张。 小伙子站起来,“三组韧带伤了两组,打石膏吧。” “啊?”我傻眼了,这种程度要打石膏?“不,我不打石膏。”我才不要象个残兵败将,拖着一条腿,处处要人帮忙。 小伙子淡淡的说,“不打也可以,不过你走动的时候会不停的伤到韧带,就不容易好。”他转身拿过一个护踝,“用这个吧。”他帮我上了药,贴上纱布,再套上护踝,“好了。”他起身收拾物品,“一定要小心,别走太多路。” 我晃晃光着的脚丫,还好了,自我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弯下腰,想去拿袜子,帕布洛却走过来蹲下,将袜子拿过来,撑开,慢慢的套过护踝。在他握着我脚丫子的那一刻,心底有一道小小的电流啪啦啪啦的通过,全身一股热潮涌起,脸也烧红了。 正在这时,《promise don’t come easy》的音乐响了起来。帕布洛给我穿鞋的动作滞了滞,帮我把扣带拉好后起身站到了医疗站的门口,背对着我。 这个铃声,他在巴塞罗那听到过,只是,他知道电话那头是贤? 我的心头一阵慌乱,铃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显得分外的刺耳。我赶紧按下接听键,却在抬眼间凝视着帕布洛的背影,连贤在听筒里焦急的呼喊都没听进去。 “羽!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贤的声音急得有些失真。 我回过神来,“哦,我没事,扭到脚了,在医疗站。” “在哪个医疗站?”他还在喊。滑雪场那么大,有几个医疗站,让他去哪儿找?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担心。”其实我并不想他来接我,我看着帕布洛,我不想他们面对面。原谅我这点小心思吧,别为我做那么多,贤。 电话那头沉静下来,“好吧,我在公共客厅等你。” 我收了线,蹦达的跳到帕布洛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走吧。” “不是有人要来接你吗?还找我干嘛?”他没好气的说。想起芊羽和贤在雪地里嬉闹的那一幕,心里就觉得酸涩,为什么她还要来招惹他? 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子酸味,嘿嘿直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什么?”他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连不快都忘记了。 这是中华谚语,你当然不懂。“意思是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既然把我带到这里了,就得把我送回去。”我一边扶着他,一边往前蹦。 “……”帕布洛无语,这女人越来越放肆了。 我是恃宠而娇吗?也许吧。 这里离缆车还有一段距离,帕布洛搀扶着我,没走两步,长叹一声,“还是背你走吧,这样跳要跳到什么时候啊?你不累我还累呢。” 我暗自欣喜,我不好意思叫你背,是你自己要背的哦。我跳上他的背,高兴的说:“走吧!” 帕布洛苦笑一下,无奈的往前走。 这里有一片寂静的森林,一条小路在松树林中蜿蜒而去,不远处是一个冰雪覆盖的冰湖。当帕布洛小心地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我拍拍他,“好美哦,让我下来看看吧。” 湖面是一层冰,泛着天空的幽蓝,远处有氤氲的水气,山峦在迷濛中连绵,象梦境般不真切的美景。我靠在树干上,看着身旁的帕布洛,竟然不经大脑的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们回不去了怎么办?” 帕布洛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然后垂了下去,“回不去就会冻死在这里。” 我差点没晕倒,煞风景啊,煞风景,真不知他是确实这样想还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会说,回不去了就互相取暖,他不会丢弃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我倚着树,湖面的冰忽然让我觉得有些萧索。“那么,你告诉我吧,是谁把我推下雪道的?你一定看到了。”那样的力度绝对不是恶作剧。幸好我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我一定要那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帕布洛一惊,抿着唇,林间安静得连雪花飘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叹息一声,“看在你的份上,我不追究了。”那个人一定与他关系密切,我猜都猜得出七八分,只是想从他这里确定。 “走吧,回去天都黑了。”我跳着靠近他。回程的路,我趴在他背上,听着雪被踩塌陷的声音,如果我的宽容能让帕布洛不再为难的话,就那样吧。走着走着,我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咖啡如火 我和帕布洛回到别墅的公共客厅时,贤正双眼失神的凝视着一个地方发呆。听到响声,他骤然回首,急切的跑到我身边,“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他俊秀的面孔有些发白,我居然感到一丝愧疚。他是如此担心我,我却…… 帕布洛瞟了我们一眼,语气里有一丝冷淡,“你自己好好休息。”他说完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贤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转向我时,阴霾还没有散去。 “为什么会这样?”贤问道,他的心里有疑惑。 “我水平差呗,扭到脚很正常嘛!”我跳到沙发边,慵懒的躺上去,“唉,这样太舒服了。”我眨着眼睛看着他,“我很好,不是吗?” 贤走到我身边,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不是个愚钝的人,他眼底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让我有些惶恐,我曾经是那么期待,恨不得用自己的所有来换取;当我终于在他耀眼的明星光环下退却,依他之言去另寻所爱的时候,他却流露出让我困惑的神情…… 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妥,太安静了,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我拉拉贤的衣袖,“听说这附近的酒吧很有特色,带我去看看吧?” 贤的眼神一下子就变成了戏谑,“就你这样,还去酒吧?” 我站起来,扶着他的肩膀,踮着脚走了几步,“看看,没什么问题啦!带我去吧!”贤在犹豫,我凑过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在我是个伤员的份上,满足我这点小小的愿望吧?” 贤无可奈何的扶着我往外走,我正得意的笑着,一抬眼,却看见了帕布洛。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阴影掩去了他脸上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滑雪区的酒吧、夜店多不胜数,而且都营业至凌晨时分。我和贤挑了家人气最旺的酒吧。 贤不许我喝酒,他跟酒保咕嚕咕嚕的说了几句我听不明白的话,酒保就带着一脸笑意和一个有6个壶嘴的古怪陶壶走了过來。酒保打开壶盖,点上火,再在壶顶倒入透明的液体,拖出一条长长的蓝色火焰,看得我惊叫起來。 贤告诉我,这是山区的传统饮品Grolle,是用阿拉伯咖啡加紅酒、白酒、苦艾酒、橙皮和肉桂调制而成,可以驱寒暖身。 我崇拜的看着他,眼里几乎闪星星,“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来过。” “我就是知道。”他笑着捧起那个6个壶嘴的陶壶,用左右两手指头将旁边的壶嘴堵住,然后用居中的壶嘴喝。“Grolle咖啡一定要这样喝才地道,这样子咖啡才不会从旁边漏出来。你来试试?” 我犹豫了一会儿,单听材料就知道一定很呛,我看着刚刚“熄火”的咖啡,硬着头皮浅尝了一口,果然又苦又烈。我皱着眉吐吐舌头,贤却眯着眼看着我直笑。 “贤,做我的哥哥吧。”我轻声说。 贤捧着陶壶的手僵住了,转过头深深的看着我。 我却回避着他的眼神,他的眼睛一直那么的勾人,轻易的就可以把我的魂魄勾去。“我一直期盼有个哥哥,快乐时我可以赖在他身边撒娇,遇到困难他会帮我,被人欺负他会护着我,伤心时可以无所顾忌的坦露我的脆弱,又不必担心其他女人会来抢走他对我的宠爱,因为情人可以变换,妹妹只有一个……”原谅我是如此的自私,我得不到你的爱,即使得到我也没有勇气面对万千歌迷的嫉恨,就让我做你的妹妹,赖在你身边,汲取你的光和热…… 贤没有回答我,他默默的喝着咖啡,那股火焰烧到了他的心里,咖啡变得愈发的苦涩,几乎无法下咽。 我苦笑一下,又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反正丢脸的事在贤面前没少做,告白被拒绝我都挺过来了,现在算什么,我扁扁嘴,无聊的四处环顾,看俊男美女在夜色下分外妖娆。酒吧里的喷火咖啡,很轻易的就可以将夜的气氛推向□。 我看着那些蓝色的火焰,真是催情啊,正这么想着,我就看见了艾米利奥和Benita,他们在接吻。 啊,霎时间我就蒙了。Benita不是帕布洛的女朋友吗?难道她暗渡陈仓,帕布洛并不知情?Benita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游走在两个好朋友之间?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我脑海中轮转,却看见艾米利奥一脸愤然的将怀中的Benita拉起,向酒吧后门走去。我实在是好奇啊,怪不得说好奇心害死猫。前一秒还在拥吻,下一刻就翻脸,到底怎么回事?就当我在帮帕布洛探究吧,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带绿帽子,何况是那么骄傲的帕布洛。 我站起来,跟贤说去洗手间,然后一瘸一拐的挪到后门走道的拐角处,他们就在门口。只听得Benita气恼的声音,“放手!你弄疼我了!” 艾米利奥大概是一甩手把Benita按在了墙上,语气中混杂着悲愤和伤心,“你居然在吻我的时候叫着帕布洛的名字.……”原来如此,怪不得气氛变得那么快。 沉默,沉默得我以为他们离开了。“对不起,艾米利奥。” “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既然你已经接受我了,就不要再回头了,好吗,Benita。”艾米利奥的声音听起来都在痛,原来他这样爱着Benita,也许,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我以为你可以让我忘记他,对不起,我做不到……”Benita低泣着。 “不要这样偏执,你原本是个高贵可爱的女孩,你要为了他变成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嗯?”Benita的声音冷冷的。 “你把芊羽撞下雪道,为了帕布洛,你还要做多少这样可怕的事?”什么?我惊讶的张开了嘴,真的是她?我宁愿相信是路易斯不经意的玩笑,Benita?她恨我?她恨我才会这样做。被人这样痛恨着,似乎并不好受。可是,她对我痛恨的缘由……是因为帕布洛?我怔怔的杵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帕布洛!你这样做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艾米利奥的声音硬得让我都受不了。 果然,Benita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我受不了,看到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我就受不了。我控制不了自己,艾米利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Benita的声音变得沉沉闷闷的,想必是艾米利奥将她抱在了怀里,“我来帮你忘记他,好吗,Benita,爱上我,你就会忘了他……我爱你,Benita……” 不该跟来的,我并不喜欢做窥视别人秘密的小人。艾米利奥和Benita的情事与我无关,爱谁谁,我无所谓。可眼下,似乎牵连到我了。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就站到了风暴中心?帕布洛对我,真的到了让Benita嫉恨的地步? 我的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还好,既然帕布洛不愿提,我就当个意外忘掉。现在仿佛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帕布洛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暧昧的话,只有冷嘲热讽吧?只是在他的眼神和行为中,我会胡乱的猜测,也许是我多心了吧?是我自己动了心,他却未必。我总是一厢情愿的做些傻事,对贤如此,再不能对帕布洛也这般。贤会包容我,帕布洛则会鄙视我。也许Benita恨错了我,真是无辜啊……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贤身边,看到他讶意的眼神,我知道,自己一定脸色苍白。“回去吧,我累了。”真的累了,这样揣测人心,好累。有的话,要说出口,真的那么难?谁都不想说,那么我也不再开口。我闭上眼,我累了。 第二十五章 温柔如水 从阿尔卑斯山回来之后,我努力的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可是,有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依然和帕布洛合作着一个课题,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有这么好的机会在专业领域内深入研究探索,我怎会放弃?帕布洛绝对是一个最佳的合作者,他冷静、睿智、客观,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我欣赏他这样的专业态度。 相对的,我也是如此。以至于在与帕布洛朝夕相对的时光中,我常常会走神想起曾经与他那样的亲近过,那确实是发生在我和他之间的事吗?他的沉静让我觉得,那只是我一个人的回忆…… 每周我依然会去图书馆和贤一起整理书籍,我从心底把他当成哥哥,举止上就收敛了许多。贤是个聪明人,怎会感觉不到?他依然有着恬淡的笑容,眼底的星芒却掩去了不少。 就在我以为生活如涓涓溪流平淡无波,却有人硬是要无风起浪…… 周日依然有着灿烂的阳光,我懒洋洋的躺在校园湖边的树下看书。冬日的暖阳让我四肢百骸都舒坦之极,正准备伸个懒腰,一片阴影笼罩了我。 “我们谈谈。”她的声音冷冷的,就象这片被她遮去阳光的草地。 从滑雪场回来后我便时常见到她,每一次都是以艾米利奥的女友身份出现,可她出现的场合通常帕布洛都在。我真不知道是为她难过,还是为艾米利奥悲哀,算了,我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并不想放过我。 我坐起来,靠着树干,将书本摊开放在膝上,仰起头一股子率性,“说吧。”说完了我好看书。 “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那你就听好了,立即停止你和帕布洛的合作,你们之间不可以再有任何关系。” 我哑然失笑,她还真是天真,“不如你去找帕布洛本人,效果更好。” Benita居高临下的漂亮脸孔有些扭曲,“你很嚣张嘛!” “本来嘛,我和帕布洛也就是单纯的合作者,你这么一掺和,我对他可就有兴趣了。”我睥睨她一眼,嘴角有淡淡的笑。 Benita没有想到我居然敢挑衅她,恼羞成怒,“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我没功夫与她纠缠不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抱着书从她身边走过。 谁知道这个疯女人冷不丁的揪住我,双手快速的用力一推,我连人带书就栽到了湖里! 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我不会游泳,连呛了几口水,那寒冷和火辣的疼刺进了我的肺部,头脑里一片空白。就在我意识涣散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了我,将我往岸上带。 其实湖边的水相对比较浅,但是我被推倒在水中,根本不知深浅,衣衫湿透,沉重得让我站不起来。若非帕布洛托起我,我一定会溺死在湖边,除非 Benita拉我上来。但是这个女人对我的憎恨超出了我的估计。那些原本风光秀美之地,居然在 Benita出现后变得危机四伏。我应该多留个心眼,一不留神就着了她的道。 帕布洛慌乱和伤痛得眼神又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神啊,以前我否极泰来的时候会遇上贤,现在我常常会在乐极生悲中见到帕布洛。 帕布洛脱下我的外衣,用他丢在草地上的外套包裹着我冰冷的身躯,不停的问我:“怎么样?”、“还好吗?”语音居然在颤抖。 我已经缓过劲来,其实我挺想嘲讽的说,这些事情其实你也做过,但是 Benita比你还狠.……看在他那么紧张的份上,我还是不闹他了。 我朝帕布洛点点头,示意我安好,他才安下心来。他温柔的将我横抱起来,在转向 Benita的那一刻,我见到了帕布洛眼里的那一团火,从未有过的燎原之火。 “滚!”他瞪着 Benita, Benita的脸色霎时苍白如雪。“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若不是他刚才路过湖边,看见Benita和芊羽在一起,心里极度不安,跟了过来,才救到芊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芊羽所遭遇的这些危险,全都是因他而起,她心里也很清楚,却说过“看在你的份上,我不追究。”帕布洛想起自己从前对她的那些刁难,更是惭愧。他将芊羽紧紧的抱在怀里,她还可以那么恬淡的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帕布洛抱着我从 Benita身边走过,我似乎看见她摇摇欲坠。 我不是幸灾乐祸的人,照理说我该痛恨 Benita,可是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又于心不忍,她其实心里很难受吧…… 我不能让自己再想下去,她都害了我两次,我还同情她,唉,活该我是被狼吃掉的小羊,这样可不行…… 我又想到帕布洛的狠话,如果他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一句誓言,那么我就是他很重要的人,是这样吧?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开心得直想笑。 帕布洛察觉了我的颤抖,低下头,看见我噙着笑意的嘴角,大为讶意,“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我对上他那双漂亮得让我一直不敢直视的眼睛,笑着说:“看来,你不仅要教我滑雪,还要教我游泳了。” 帕布洛实在无言以对,这个女孩刚脱离危险,虽然脸色惨白,非但没有虚弱得不堪一击,也没有任何抱怨,居然笑着调侃自己的际遇。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深埋在土里的那颗种子,再也不受禁锢,破土而出,渴望着阳光,吸收着雨露,快速的生长起来,枝叶藤蔓将他紧紧缠绕,再松不开。 当帕布洛抱着我走进我住的公寓时,朴秀儿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羽,怎么回事?”朴秀儿赶紧上来帮我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她一边脱一边瞪着帕布洛,“喂,又是你?”她知道以前帕布洛欺负我的事,对他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帕布洛不说话,抿着唇转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孩子做错事的表情。我心中一片柔软,轻声道:“秀儿,别怪他,还是他救了我呢。” 秀儿冷哼一声,推我去洗热水澡。帕布洛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我房间里东瞅瞅西瞄瞄,还拿起桌上的一本小说翻看起来。我急着换衣服,就由着他了。 洗完澡出来,他果然还在。只是……他抬头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呆掉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脸颊被蒸气熏得红扑扑的,很有点那个,诱人的气息…… 我尴尬的往里间走去,想赶紧换衣服,还没走两步,就被拉进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啊!”我禁不住低呼,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帕布洛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呼吸紊乱,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撩拨着我脆弱的神经。 “对不起,羽,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喃,“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伤害,可是,还是会这样,我该怎么办?”那样的心痛,那样的彷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帕布洛…… “只要你能及时出现来救我就好了。”我想缓和气氛,却发现帕布洛根本笑不出来。 “我害怕,我开始害怕了……”他紧紧的拥着我,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我一样。 “怕什么?”我轻声的问,声音带着蛊惑的气息,想要诱哄他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亲口说出来。 可是帕布洛沉默了,他轻抚我的脸庞,手指温柔的从我的眼角眉梢慢慢滑落,划过我的鼻翼,落到我的唇边,在我唇上轻柔的勾勒着唇线。我闭上眼,心跳若狂,帕布洛缓缓的伏下身子…… “咳咳!”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帕布洛性感的唇还没有来得及在我唇上蜻蜓点水,就匆匆撤离了。 啊!我的脸象火一样的在烧,心里却恼怒得想去撞墙!帕布洛松开了我,也是神情懊恼,无奈的看着门口的那个人。 秀儿毫无自觉的还杵在那儿,“羽,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我狠狠的瞪了秀儿一眼,回房间换衣服。秀儿居然还回我一个鬼脸,气死我了,到嘴边的吻飞了……啊!我直想挠墙。 当我再次走出房间的时候,帕布洛向我告辞,要我好好休息。他走到墙角的衣架,从上面取下一件深蓝色的男式外套,轻描淡写的说:“你是想留作纪念呢,还是趁现在还给我?” 我怔住了,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笑容清浅,如梦一般。 那件质料上乘、样式简洁雅致的外套温暖了我无数个冬夜,我一度遐想是哪个善良的帅哥在图书馆曾经凝视过我,为我披上他的外套御寒,他却顶着风孑然而去……原谅我如少女般对爱情还有着迤逦的憧憬,现实太残酷,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美好的梦境。 那个王子,原来,是帕布洛。他一直在我身边…… 第二十六章 风景如你 周日,我在图书馆里将学生们放乱的书分门别类重新归位,本来是极乏味的工作,我却想起那次在图书馆里睡着后的收获,心情极好,哼起了一首西班牙的情歌《yo te amo》(我爱你)。这是我到西班牙后学会的第一首歌,非常动听。 我原以为西方男子的爱情都是热情如火,尤其是有着狂热奔放激情的西班牙。他们说爱就爱的方式如同吉普赛女郎火热的舞蹈一般--掌声紧凑劈劈啪啪,舞步声狂热踢踢踏踏,吉他弦声激动,红裙飞舞翻腾,激情四溢,该是这样的吧? 可是,帕布洛给我的,却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中润泽了我心里那片浩瀚干燥的沙漠。如同尘埃中落下清凉的水雾,热切渴望而焦灼的土壤忽然静默下来,任由那片氤氲水墨般弥散而开…… 尘埃中,温柔的开出花来。这就是我的心,yo te amo。 贤靠在书架上凝视着我,“你恋爱了?” 我放书的手一滞,“也许吧。”我不敢看他,我将书放好,手指在书背上轻轻滑过,“这本书不错,或许你可以看看。” 贤走近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什么叫也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竟然有些恼怒,不可思议。 “别担心。”我浅浅的笑笑……“我相信他和我一样。” 如果是从前,贤这样抓着我,我一定会心跳若狂。可是,现在我可以很平静的对待他。“别担心。”此刻倒象是我在宽慰他。 贤颓然的松开手,眸光黯淡,“是那样最好。”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想看出我深藏的想法。“我听秀儿说,前两天你掉到湖里去了。” 啊,那个死丫头,什么都和贤说。我笑笑,“没事,就是失足落水。” 哪儿来的那么多失足落山,失足落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是贤? “我只希望你快乐。如果那个人只能给你带来无止尽的伤害,你让我如何安心离开?”贤的眼中流露出忧伤的神情。 离开?“你要去哪儿?”我抓着他的胳膊,忽然间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要回韩国试镜。公司帮我接了个电视剧的重要角色,明天就走。” 我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为自己难过。“你不是歌手吗?怎么会去演戏?”相处了那么久,我竟然舍不得他走。 “那是一部很受关注的剧集,那些人为了那个角色都快抢破头了,制作单位偏偏看上了我,指定要我试镜,只要没有太大偏差,应该就是我了。”贤说起来淡淡的,可是我知道,他想要把握这个机会。 “好啊,这样我就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精彩的表演了。”我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柔顺的发丝,“你的粉丝会多不胜数,可是,他们如果知道,都会嫉妒我,因为我认识如此可爱和真实的你。” “羽……”贤将我轻轻的拥在怀里,“我很不安,不放心你。” “没事的。”我柔声道。 “你现在老是出状况,你说说看,等我回来会变成什么样?”他的口吻有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 “我一定完好无损的等到你回来。”我赖在他的怀里,“只是,你还会回来吗?” 贤松开手,看着我的眼睛,真诚的说:“当然。”他的眼睛闪耀着动人的星芒,“这里有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最美的风景…… “我不去送你了。”我拉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我最害怕离别的场面,不要对我说什么说好了不哭,不,我做不到,一定会哭得不可收拾,因为我,真的舍不得你。 “好。”贤竟然应承了。 “还有,谢谢你,贤。”谢谢你给我的帮助,陪我度过初到西班牙最艰难的日子;谢谢你的笑容,给了我的阳光,温暖我的心;谢谢你对我的包容,让我还可以保留一点小女孩的顽皮和纯粹;谢谢你对我的宠爱,让我可以象个小女人一样任性撒娇、简单快乐。我无以回报,只能为你祈求,祈求你能达成自己的愿望…… 贤走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他。我在学校里四处游走,排遣心中的阴郁。湖边的小树林,徒然只剩下光突的枝桠,寒冷的空气里几片残留的叶子在顽强的挣扎。 我是一个非常怀旧的人,常常会把往事翻出来,任由自己沉浸其中,快乐也好,悲伤也罢,那都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到最后,都会想哭。无论多美好,都过去了,望着指间,什么也留不住,时间最是残忍,只留给我们现在,能拥有的,只有现在…… 正是愁绪纷乱的时候,一抬首,便怔住了。不远的桥上,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他背对着我,看着湖水,我看着他。 卞先生的那首诗当真很妙,“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缓步走近帕布洛,他察觉到有人靠近,慢慢的回过身来。 那一刻,纵有千般感慨,要与何人说? 眼前的这个男人,用帅气已不足以形容。地中海的蓝色算得了什么,比不过他眼中深遂的神色;阿尔卑斯山的壮美算什么,比不过他坚实温暖的胸膛;西班牙的阳光算什么,比不过他嘴角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知从何时起,他的举手投足都让我移不开视线,当他开始装饰我的梦境,我就再也不愿醒来…… “帕布洛……”我哑着声音,低低的唤他。我能拥有的,只有现在…… “嗯?”他低下头,靠近我,身上有着松林清香的味道。 “我找到了西班牙最美的风景。”我仰起头,笑得如春日的花,“是你。” 一股让人迷恋的温暖将我包裹起来,我踮起脚,闭上眼。他柔软的唇象雨点一样落下,带着林间的清香和甘冽,让我迷醉。我笨拙而又生涩的回应着他,却激发起帕布洛如火般的激情。他揽着我的臂膀用力的收紧,他的吻变成了狂风暴雨,碾转吮过我每一寸柔媚的唇泽,灵巧滚烫的舌探进我的齿间,继而全然攻占,深深纠缠,缠绵悱恻…… 那是压抑了多久的情感啊,于他,于我,都是如此。 直到我喘息着伏在帕布洛怀里,他柔软的唇还在我的颈项间索取温柔。当他的唇含住我的耳垂,一股电流贯穿了我的全身,情潮翻涌。他察觉了我的颤抖,暧昧的笑起来,在我耳边呢喃,说了一句话。 我从来没有觉得西班牙语这样美妙动人,或许,这句话本就是世界上最动人的话。“yo te amo。”是的,我爱你。 我满心欢喜,抬首看着帕布洛,他含着笑,顽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煞是可爱。 背景音乐响起--《yo te amo》,非常应景。镜头渐渐拉远,风景如画的湖畔,有风轻轻拂过水面,吹起阵阵涟漪。桥上一对俊男美女深情相拥,不时低头轻吻,笑语盈然,还有比这更动人的风景吗? Happy ending! 也或许是Happy starting! 给亲爱的亲们 到“风景如你”那一章,其实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我一直觉得爱情最美的时候,其实就是暧昧不明的那一阶段。只要对方一个笑容,就可以为之高兴一天;也只需要一个冷漠的眼神,就会低落得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会不断的猜测,却没有勇气告白,然后在情敌出现的时候又开始胡思乱想,虽然折磨得人要死不活,回过头来看,却是我们青涩恋情开花的阶段,不美吗?动人得连心都会颤抖…… 不由得想起我写文的初忠。第一篇长篇小说《阡陌无野》的雏形便形成在大学时期。我的大学有五年啊,当时觉得漫长,现在回想起其实真的转瞬即逝。在那些单纯而快乐的时光里,我喜欢看些感动人心的小说,偏偏那个时期可以感动我的书已经被我看得差不多了,对自己的文笔又相当的自信,便想着索性写给自己看好了,毕竟自己构思情节来感动自己还是比较容易的。直到在JJ发文,便又希望,感动自己的同时能感动看文的人就好了,让更多的人分享爱与忧伤的故事。是你们让我觉得,我似乎慢慢做到了。 曾经有一次,百无聊赖中,用百度搜了一下我的《阡陌无野》,无意中发现有人在自己的博客中推荐我的文,说是感动人心的好文。那一瞬间,我的心中充溢着感动,觉得那些日子里所有的辛苦都值了,没有什么比陌生朋友的赞许来得更情真意切。 9月17号会去旅行,目的地-迪拜。呵呵,是中国去阿联酋迪拜的首发团。这曾经是一个我敢想却不敢去的城市,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连法拉利都随便丢放在街边的城市,富得只流油和金子…… 很想去见识一下那些高档酒店和超级shopping mall,那些超级富豪的世界不是我们进得去的,可以梦想,可以期待,至少我,可以从那个城市,和七星的帆船酒店里管中窥豹。 我是一个非常爱游走的人,在《阡陌无野》的后记也提到过,也许是与我的专业有关,对建筑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安藤忠雄就是那么个游走于世界各地并最终成为大师的人。我不能跟他比,只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好品味美妙的自然,好好感受震撼的建筑作品,再回来做些优秀的建筑设计,写些感动人心的好文,拥抱你们,就很好了。 祝我有个愉快的旅程吧,连我都很期待会有什么艳遇……如果不小心被哪个阿拉伯王子看上,很幸运或者很不幸的成为他的第N个妾室,那么你们就别等我了。如果实在想我,就叫个王子去解救我,感激不尽…… 如果没有艳遇,那我只好回来继续西班牙的风景,如果你们还想看的话,记得告诉我。然后搭些游记,说说我在迪拜的感受,如果你们也想看的话……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