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莫动情》作者:叶落无心【完结】 简介: 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她在哭,满树的黄叶在她的眼泪中飞落,萧萧簌簌的绝望。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楚一个女人,泪水像暴风雨,打湿他的全身,天地从此黯淡…… 她第一眼看见他时,他在笑,斜阳的余晖在他的笑容里消散,飘飘洒洒着宁静。 那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一个男人,他像是华山之巅千年不灭的烟云,秋风因他的笑容而温暖……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风过叶飘零,情断琴无音…… 雨夜,白佟正在专心看着父亲记录的武林典籍,疾风骤雨中一身残破青衣的年轻人冲进她的家,湿透的衣服完全粘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滴着雨水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所以白佟看不出那人的样子,只隐隐觉得他轮廓不错,且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人一见她父亲白天生便急切地请求着:"前辈,我想知道关于骆禹铭的消息?" "可以!但你知道我的规矩。"白天生头都没抬,不急不徐道。 "无论您要什么,都愿意交换。" "嗯。"白天生小心吹了吹浸着浓墨字迹的纸,待字迹完全干透才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枫!" 原本悠然自得的白天生猛然抬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笔下的浓墨染了一片,渗透了叠放在下面的十几张白纸。 世界只剩下雨打石阶的淅沥声…… 自称秦枫的人一点点松开紧握的双拳,从衣襟中取出一白布包裹,放在桌上用手轻轻抚摸了几遍……几滴水落在包裹上,不知是眼泪还是头发上的雨水。 "这是我的武功秘笈,我想用它和前辈交换些消息。" 白天生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倒了被热茶递给秦枫,捻着灰白的胡须道:"我要的是攸茗门主的消息。" 秦枫闻言神色一黯然,低头沉吟良久才道:"前辈,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交换,甚至我的一切……"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可是你是唯一一个见过她,却还活着的人。我早已远离江湖,是非恩怨与我无关,我想要的不过是真相而已。" "真相……"秦枫闭上细长双目,薄薄的唇紧抿着,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道:"对不起,打扰了!" 一直旁观的白佟,悄悄合上手中的书卷,露出封面上用工整楷书写着的两个字:秦枫。 后面还写着一行小子:(江湖篇)第一卷。 白佟瞄了一眼秦枫的脸,附在白天生耳边道:"爹爹,别为难人家了。他武功很厉害的,武功秘笈我们不吃亏的。" "小丫头,你懂什么?" "我以后都不给你做饭了!" 白天生咧嘴笑笑,拍拍她的头道:"小丫头!就给你个面子,武功秘笈吧。" 秦枫看遍了所有相关的记录,失神良久才道:"怎么没有他的下落和关于他妻子的消息?" "你也是浪子,应该知道浪子是没有下落的,更加不可能娶妻子。"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消失,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秦枫喃喃自语着离去。 雨中,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根本不像是武功高深莫测的江湖高手,他的背影透着浓浓的落寞和忧伤,根本不像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浪子…… 秦枫的身影消失后,白佟才打开锦缎的包裹,溅着血滴的纸张已经泛黄,每掀一页都像随时散掉。 "爹爹,这就是武林中最厉害的武功吗?" "不是。"白天生捻着胡须摇摇头:"这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剑谱而已。" "怎么会?秦枫不是从未败过?" "他厉害的是高深莫测的内功,出招变招的速度和智慧,以及他手中那把举世无双的宝剑。" "剑?他手上那把?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呀。" "你当然看不出,二十几年前,这把剑让他的父亲秦义钒闻名江湖,也因此引来武林无数人的觊觎,最终他的母亲枉死,他的父亲含恨自尽。" 白佟咂咂嘴,将秘笈小心包好,收进柜子。 "爹爹,这么说我们亏了。" "没关系,他还会再来,只要我知道骆禹铭的下落,他就一定会来换。" 说完,白天生继续写着他的记录,白佟将她手中的记录掀开,第一页上写着: 秦枫,江湖上不朽的神话,据江湖传言他有一张是女人都无法抗拒的脸…… 武功高深莫测,一夜见灭掉血洗江湖的攸茗门,神秘莫测的门主消失无踪,生死不明…… 个性洒脱不羁,身边女人无数,却从未为任何女人停住脚步…… 掀开第二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秦枫的记录,但传闻永远是传闻,再精彩,不过是别人眼中的故事,真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其心酸。 序曲 作者有话要说:拖的太久了,争取十月份就改完它……故事开始于三年前,同样的一个雨夜。 狂风暴雨疾敲打着黑漆漆的大门,但是淹没不了急促猛烈的敲门声,就连坐在书房里看书的唐杰都清楚地听见声声催命似的敲门声。 唐杰,唐门的少主,实际上他的父亲早在一年前病逝,而他始终自称少主。 年近二十岁的他,便有了超出他年纪的沉稳,智慧,解毒施毒更是出神入化,常被江湖人与二十年前的鬼医相提并论。 不过唐杰生性善良,极少杀人,救人无数。而鬼医性情残忍,不但经常杀病人,就连自己的妻儿都不放过,因此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鬼医住在断魂谷,都知道他医术极高,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找他治病。 唐杰撑着伞到门口一探究竟,正看见一个高大强壮的少年手里紧紧牵着一个女孩儿,身上还背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少年一见他,便冲到他脚下,口中不停地叫嚷着:"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唐杰扔掉手中的伞,伸手接过他背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大概十七八岁年纪,紫黑色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仍然能从清秀的眉目中看出不凡的俊美。 唐杰撕开染着黑血的衣襟,胸口处还cha着半支断剑,周围的血ròu已经都变黑了。 "毒已入心肺!"。 "我求你救救……他。" 少年说完便晕了过去,不过手还死死牵着女孩儿。 "禹铭哥……"女孩儿一直摇着他的身体哭泣:"禹铭哥,你别都下蓝凌。" 后来唐杰才知道中毒的少年叫秦枫,他为了那个叫蓝凌女孩儿挡了一剑,才会中了剧毒,而背他来的那个少年叫骆禹铭。至于为什么和人厮杀,结了什么怨,他们只用了"江湖仇杀"四个字糙糙带过。 唐杰没再追问,在他眼里只有毒的深浅,没有好人坏人之分,所以他救人向来不问缘由。 秦枫的伤势极重,不说毒入心肺,就是深入心口的一剑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还好他求生意志极强,昏迷了半月总算醒了。 一日,唐杰正要去查看秦枫的伤势,正巧遇到骆禹铭痴痴站在门外,不知什么让他失神。唐杰走近些,才看见那个叫兰凌的女孩儿在秦枫房间里说话。 "秦大哥,禹铭哥说他喜欢我。" "是吗?他终于说出口了?他一直都不敢说。"秦枫笑着,笑容温润如玉。 "你知道?" "他早就和我提过。"秦枫一边嗅着药的苦味,一边笑着:"他说今生除了你不会再娶另一个女人,只是他一看见你就说不出口。" "那你怎么说的?" "我?" "你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难道你……" "我救你是因为我答应过铭,我会保护你。"当秦枫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手上时,笑容僵在嘴角,手中碗一斜,药汁洒了一身。 门外的骆禹铭双拳越握越紧,向前跨出一步,终又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黑夜,寒光,冷风,骆禹铭身上的冷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温暖,消失的背影再也寻不回了…… 唐杰摇头叹息一声,敲了敲半敞的房门,迈步进门道:"你没事吧?" 秦枫惊了一下,匆忙端平了手中的药碗,勉强笑道:"没事。" 蓝凌看见唐杰,微微欠欠身,低头跑出去。 唐杰道:"有句话我想劝劝你。江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朋友妻不可欺'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 "我们认识时间虽然不常,可我当你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话。" "谢谢!" 转眼又过了半月,唐杰正在读书,他的妹妹唐心反常地进书房陪他看书。他辗转试探了很久,才明白她是对秦枫动了心,请他留下秦枫。 深夜,唐杰终于在唐心一遍遍的暗示下投降。刚走到秦枫房门外,就看见泪流满面的蓝凌敲着秦枫的房门。唐杰无奈摇头,这些日子他早已从唐心顾盼生辉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只是秦枫和蓝凌的关系本就暧昧不清,加上唐府里的小丫鬟,一个个也都面带潮红,含羞待怯的…… 他怎么看,都觉得秦枫这样的男人不适合托付终生。 过了很久,秦枫才打开门,站在门口,丝毫没有留出让蓝凌进门的空间。 蓝凌一见他,就问道:"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很晚了,有什么是明天再说吧。" "不,你现在就回答我,如果禹铭哥不喜欢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那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喜欢他?" "我……"蓝凌被问的一愣,半晌才回过神道:"可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秦枫望了望天,无可奈何看看周围,说道:"蓝凌,你们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了解你,珍惜你,你和他在一起才会快乐。" "我只想知道,如果他不喜欢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秦枫深吸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跟铭完全没有关系。" "你说谎,你曾经说过我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你说过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 "对不起,我有些行为让你误会是我不好,但我实在没有……" "为什么?我那里不好?不够漂亮还是不够温柔?" "不是,你很好,又漂亮,又温柔……无论你有多好,我都不会喜欢,因为我接受不了情爱。"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平淡,坚定,即使面对一个为他心碎的女人,语气中都没有一点感情,也往往就是这种声音最让人绝望。 蓝凌摸了摸腮边的泪,大声问道:"为什么?" "回去吧。"秦枫退后一步,冷冷地关上房门。 蓝凌哭着跑开,她身后一个黑影追了出去。 树后的唐杰也一步步退开,就算唐心难过,他也不会留下秦枫。因为他明白这样一个外表动人,内心冰冷的男人只会让女人伤心,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融化他的心,即便融化了他的冰冷,付出的代价也必是惨痛的。 第二天秦枫就离开了,临别时他只说:"希望下次见面时,是骆禹铭成亲的之日。" 唐杰也以为再次见面会是骆禹铭成亲之日,可是没有想到他们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就重聚了。 江湖,看不见却无边无际的存在;不知道何时踏入,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脱离; 看起来混乱不堪,偏偏有着特殊的秩序; 正邪之间仿佛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却没有人知道正邪真正的不同之处。 当然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也有很多游离于门派之争外的剑客,他们偶尔仗剑江湖,偶尔为了自己所谓的正义踏入腥风血雨,又很快的抽身而去,这种人江湖给他们一个很特别的称谓:浪子。 虽然这样的人在很多自诩名门正派的眼中,如同蛇虫鼠蚁般讨厌,但他们让江湖多彩多姿。 秦枫再次回到唐门是两年之后了,也正是江湖腥风血雨,邪派血洗江湖之时。 两年中身经百战的秦枫已经成为江湖中公认的高手,不过他最出名那万千女人痴狂,男人嫉恨的脸。 而他还是保持着他的孤僻,冷傲。 唐杰听说秦枫到了,立刻安置好府里所有的门派的人,到大门将秦枫迎至内院。 唐门的庭院十分简易,一个看来有些历史的凉亭,和一池不大的碧绿湖水。 借着一点朦胧的月光,伴着湖边零星的栽种些普通的花糙。 把酒言欢,反倒有几分情境。 "枫,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唐杰倒上酒,感叹道。 "是啊,收到你的消息,就马上来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是有一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来的途中遇到很多门派的掌门,他们好像也是来唐门的。" 唐杰皱眉道:"你可听说现在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邪教妖女?" "妖女?哦,你说的可是莜茗门的那个魔女?" "是啊,各大门派的人死伤无数。" "我听说是因为那个女子长的人不人,鬼不鬼,只要说她丑陋的人,她都会杀掉,而且连眼睛都要挖去。"不是秦枫消息灵通,而是只要有人说话的地方,讨论的都是这个女人。 "现在各大门派都想除去这个女人,又都有所顾忌,所以想联合起来对抗她,你和骆禹铭在江湖也算是绝顶高手,所以我才请你们来帮忙。" "铭?他也来了?" "还没来,不过应该快到了。" "我也两年没有见到他了。听说他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侠了。"提起骆禹铭,秦枫冷静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多了一点温暖。 "你的名气好像更胜于他。" "唉!这两年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原来没完没了的挑战和决斗,流不尽的鲜血就是江湖。" "这两年,你变了很多,更加像一个男人了。"唐杰深深地审视他俊美的脸,两年没见他的身上多了点男人的味道,清秀的五官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英挺,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异常迷人。 秦枫笑道:"你也是,好像有点一代宗师的风范了。" 叙旧和正事结束,几杯酒过后,秦枫便有了微微的醉意。 "这酒真是奇怪的东西,如此辛辣难如喉,竟有人愿意沉迷其中。"秦枫拿着酒杯剑眉蹙得紧紧的,感叹声不断:"我以前见人嗜酒如命,便猜想这酒该是何等美味。等尝了之后才知道,竟是一种刺痛从口中流入心中。" "那是你不了解,有一天你懂得酒真正的滋味的时候,也会只愿长醉不愿醒的。"唐杰一饮而尽,细细回味着唇边未散的余香。 "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秦枫故作洒脱般一饮而尽,接过换来一阵非常没气质的咳嗽。 还不过数杯,秦枫便已经醉的不醒人世,朦胧之中有一双很温柔的手拍拍他,像是他很想念的母亲,然后他的胸前有一种久违的温暖……他隐约想起,那是父亲的宽厚的脊背,虽然他一直刻意用憎恨去掩盖他的怀念,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好想念他的父亲。 之后他飘飘忽忽听到一个女人轻柔的关切声:"还好么?" 秦枫努力想去看清楚眼前的黄影,可那影子始终模糊不定,他仅仅感觉到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一种轻灵空幽的灵魂,让他想起数月前见过一次的女孩儿。 一株春季还满枝黄叶的树,一个哭泣时无人安慰的女孩儿。 每一个女人他都记不清样子,就连他曾用生命就下的蓝凌在他记忆中也模糊不清了,但那个抱着膝盖在树下哭泣的女孩儿,那忧伤但清冷的眼神,却莫名其妙印在他脑海里。 他记得,那天她在哭,满树的黄叶在她的眼泪中飞落,萧萧簌簌的绝望。 他对她说:"不要哭,这个世界没有人值得你流泪。"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楚一个女人,泪水像暴风雨,打湿了全身,天地从此黯淡…… 清晨,他睁开眼,恰好见一个黄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他立刻忘记了几乎撕裂他的头痛,起身仔细看清那个女人,这是他昨晚想做却无力做的事情。 蓝凌见他起身,赶紧过来扶他:"你好些了么?" "蓝凌?你怎么在这里?铭呢?"他诧异中不免有些失望。 "他刚刚出去给你端醒酒汤了。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昨天禹铭哥背你回来的时候,你不停地嚷:痛!" "是吗?很丢脸吧?"秦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下c黄。 蓝凌低头不语。 骆禹铭恰好进门,大笑道:"是够丢脸的,本以为两年之后你该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个糗样子!" "你若是早点来,被唐杰灌醉的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了。" "你以为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没有用?我可是千杯不醉。"骆禹铭故意闻了闻醒酒汤,撇嘴道:"这东西我可从来没尝过,估计你该是常喝吧。" "今天晚上,我看看你怎么千杯不醉。"秦枫笑着接过,虽然他也认为喝这种东西有点没面子,可是他的头抗议的实在太强烈。 果然,到了深夜,三个男人都是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秦枫一见到两碗醒酒汤便笑着对骆禹铭道:"快点尝尝什么味道。" "我根本不需要,我好的很。"骆禹铭不屑道。 "蓝凌,那就把他的也给我,我的头可是痛得厉害。" "不行,蓝凌,不给他。"骆禹铭像小孩子一样,拉着蓝凌的手不肯放开:"要不是他把酒都偷偷倒给我,我怎么会醉。让他痛死好了!" 蓝凌用尽全力抽出手,将汤端给秦枫,低声道:"不能喝就少喝一点,小心身体。" 秦枫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见蓝凌一直盯着他,才不得不接过汤,喝下去。不经意间,他瞥见骆禹铭眼中一丝稍纵即逝的火焰。 为了不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他已经逃避了两年,他究竟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秦枫轻咳几声,问道:"铭,什么时候成亲啊?" "快了,等唐杰的事情解决就成亲。" "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怎么会忘呢,只是你那杯还要我等多久啊?" 秦枫尴尬地笑道:"快了,等我再遇到她的时候。" "哦?这么说有目标了?" 目标?秦枫的思绪不由自主集中在记忆中那个朦胧的黄色身影中,恍惚道:"算是吧。" 当他看见骆禹铭释怀的笑容时,心也安定了些。 其实他一辈子都不会成亲,从他父亲在他面前死去的时候,他就恨透了人间情爱,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安心而已。 可惜,他最终还是陷入了无底的深渊,唐门的议事大厅上,秦枫抱着怀中一点点冰冷的蓝凌仿佛一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蓝凌在生命最后的一刻,还拉着他的手反复问着:"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秦枫含着眼泪,"爱"他不想说,"没有"两个字也无法说不出口。 "就不能…骗骗我么?" 他看见蓝凌胸口的血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缓,浑身都被一种黑暗包围着,最终咬牙道:"我喜欢你。" "那你亲我一下可以么?" 他看着一个火一样的女孩儿在他怀中冰冷,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一点点闭上,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儿用生命爱他,最后只有这一点点请求。 他无法再拒绝,俯身吻上了她冰冷的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几乎是似有若无的一点碰触,便已经冰封了他的心,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秦枫抬起头时,刚刚动手杀蓝凌的人已经没有呼吸了,骆禹铭拿着滴血的剑,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立在他对面。 "对不起。" "秦枫,我说过如果你喜欢她,能给她真正的快乐,我可以成全你。可是你让我相信你……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 "是我害死她的,若是你想为她报仇,就动手吧。" "我不会杀你的,秦枫你记住,记住今天!"骆禹铭从秦枫的怀中抢过蓝凌已经冰冷的尸体:"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铭……" "秦枫,有一天你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也一定会承受和我一样的痛……" 骆禹铭走了,留下的诅咒想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秦枫的一切。 唐杰轻轻拍了拍秦枫的肩膀:"都是我的错,我忘了你是王蒙的杀父仇人……" "不要说你,连我都忘记了。为了虚名的一场场决斗,我甚至不记得倒下的人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是刚刚蓝凌察觉,替我挡了一剑,秦枫这个名字也就消失了。" 江湖就是这么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地方,一场场决斗倒下的人被很快忘记,站着的人被记住了,没有多久被记住的人倒下,被人忘记了……所以没有人被永远记住,只有人被彻底忘记。 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忘记是最深刻的记忆……今日秦枫接到消息,听说唐杰要带人与莜茗门决战,他并未在意,以为莜茗门从此不会再为祸武林,没想到赶到紫竹林附近的山谷,才发现这又是一场武林浩劫……数百髙手死的死,逃得逃,乱作一片。 哀鸿遍野,尸骨遍地。 他寻找了很久,才看见唐杰和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山颠交手,那女子武功极高,招式幻化无穷,先发制人,不但不给对手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秦枫见唐杰躲避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根本无力回击,立刻冲上去,抽剑隔开白衣女子击向唐杰面门的一掌。 那女子一见他微微一愣,随即收掌,翩然飞起,躲过秦枫回剑的一挑。 秦枫站在唐杰面前,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她一身白色的轻纱和如丝的黑发在风中飘荡,一双寒冷如冰的凝眸,脸孔虽被一层白纱遮住,看不到真正的面目,但绝对不会是个传闻中那种丑陋不堪。 白衣女子默默看着他,面纱后朱唇轻起,却为说话。 秦枫也未多言,以最快的速度刺出三剑,白衣女子轻松避过。 他又连续出了数十招,只见白衣在面前飘忽不定,却未见她出掌。 秦枫大惊,心中已经猜出对手究竟是谁,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趁着剑光缭绕之时,快速拉起摇摇欲坠的唐杰飞身逃下山颠。 回到唐门,他才发现唐杰身负重伤,筋脉尽断。 纵然性命无忧,从此也就是个废人了…… 唐门,还是写在朱红色烫金的牌匾上。 唐杰,还是唐门的少主人…… 可惜有些已经不再了! 曾经英姿焕发,光彩照人的少年,如今只能扶着墙壁一点点移动身体,潺弱得像个还不能走路的孩童。 秦枫站在唐杰身后,望着他无力但坚强的背影,胸腔中阵阵热浪在起伏,他从未憎恨过一个人,今天他第一次尝试到仇恨的味道,原来就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一个人碎尸万段的感觉。 没过多久,唐杰便疲惫不堪,坐下来喘息。 秦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在他对面坐下:"你和她交过手,可发现破她招式的方法?" 唐杰沉默了很久,淡淡地摇摇头。 秦枫又道:"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唐杰垂首揉了揉双膝,还是沉默。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杀了她……" 唐杰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曾经的光彩,可惜很快又消失了。 "她的武功太厉害了,你不是她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总有破解的方法,任何招式都不是无懈可击的。" "她的招式的确称不上完美,甚至有很多破绽,但是你破不了。" "为什么?" "因为她出招就是毙命,一招躲不过,就必死无疑……和她交手时我曾试着攻击她的破绽,可是她根本就不在意,只攻不守。"唐杰深深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也许你的攻击会让她重伤,但她足以要你的命,所以你永远赢不了她。" "你的意思是……"秦枫握紧手中的剑,纤长的五指白得几乎透明。调整了几次呼吸,他才道:"只要决斗时有一点求生的意念,就必败无疑,对吗?" "不错,她漠视生死,心无杂念,所以她将招式运用得出神入化。你若要胜过她,就只有一个方法……" "我明白了!"秦枫霍然起身,转身离去,离开时他听到唐杰慌乱地叫他:"别去!",听到他唐杰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一边坚定地向前走,一边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唐杰时,他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劝告他"朋友妻不可欺"时的坦诚。 秦枫一生别无所求,要的仅仅就是一点尊重。 从五岁流落街头,他面对过太多世态炎凉,冷嘲热讽,唯一给过他尊重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岁认识的骆禹铭,一个是十八岁认识的唐杰。 骆禹铭带着怨恨走了,不论他怎么忏悔和挽留,他都不再回头。 唐杰成了废人,在江湖上,没有武功的人就等于是个死人。 与其让他带着愧疚活下去,他宁愿选择和一个魔鬼同归于尽。 渺无人烟的山谷,一望无际的柠檬色野花,带着暖意的丝丝清风拂过。 独立山颠,望着风中黄花和黄叶飘零,听着鸟鸣在山谷回荡…… 面对这样空灵的美景,秦枫眼前只有二百多武林高手横尸遍野的情景: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黄色的野花上挂着鲜红的血滴,乌鸦沙哑的嚎叫。 唐杰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可是他还是懂了。 要赢那个女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抓住最关键的机会,刺出致命的一剑。 当然其结果只有一个——同归于尽。 对他来说:值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枫听到身后一阵似有若无脚步声,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剑,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 他慢慢转身,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后站着一个绝美的女孩儿。 她穿着淡紫色雪纺绫缎,那种淡淡的紫色让她看来有些朦胧。轻挽的发髻,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细看她的容颜,白皙的皮肤柔若凝脂,明媚的眼眸楚楚动人,轻轻闭上的嘴唇没有施一点粉脂却娇艳欲滴,他见过的美女佳人无数,脑海中留下印象的只有一个。 就是这个自从黄花树下见过一次,就再也无力忘却的女子。 秦枫轻轻一笑道:"真巧!" 女孩儿茫然地望着他,双手慢慢从背后拿到身前,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枫指指对面的竹林,道:"我迷路了,走不出这竹林,你能带我出去么?" "好的。"话说出口,她似乎自己也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转身向前走。 "我叫秦枫……" "我叫莫情。"她说得很轻缓,每一个字都停顿一下。 "情?很特别的名字,很像你……" 莫情回眸看看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秦枫一时语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比他还冰冷,还淡漠,简直视他于无物。 两个人无言地走着,听着彼此的呼吸,感觉着异乎寻常的距离。 他们在竹林中徘徊了很久,月光已经悄悄躲在翠竹后,散落一身清冷。 秦枫悄悄摸了摸他留有记号的竹子,淡淡道:"那天你为什么在那里哭?" 莫情回头,悄悄端详他的脸很久才回道:"我去看我娘,她葬在那里。" "对不起。" "没关系。"她的语气比秦枫还要冷,还要淡:"你为什么去那里?" 秦枫抬头望着天空点点繁星,星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柔情似水。 "我去看我父母,他们都葬在那座山上。" 莫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 半个时辰后,秦枫离开了竹林。 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着她,他曾经偷偷企盼过命运能让他再遇到这个女孩儿,今天竟真的遇到。 他不知道她是谁,和莜茗门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她很多次想杀他都没出手。 从此之后,秦枫经常会去紫竹林等莜茗门的魔女出现,可是,黄花和黄叶不再飘荡,小鸟的鸣叫已经哀哑,那个魔女始终没有出现。 一日,他又见到莫情,她穿着淡黄色的衣裙,站在竹林里远远看着他,不走近,也不离开。 他们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彼此,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凭他的轻功瞬间就可以走近。 可是走近又如何? 他是个将死的人…… 这时,空中一个白色身影飞过,白衣女子没有和他交手,只将一封信嵌入他身边的岩石上。 他拿起信,上面简短地写着:十日后,在此一战,生死由命! 清秀飘逸的字迹,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枫收起信,再看一眼对面的莫情,转身离去。 他没有勇气面对红尘情爱,不敢将自己的心交付给女人。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不想再牵扯一个无辜的女人。 所以,他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游漓镇最出名的酒楼就是逍遥阁,逍遥阁中自酿的陈年美酒香醇清冽,入口后余香不绝。秦枫不是一个好酒的人,更不是有闲情逸致的人,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充饥。 从紫竹林回来,身心疲惫的秦枫,点了一个素菜。 飘着油香的精致小菜,混合着浓郁的酒香,令食不果腹的他向往不已。其实囊中羞涩的他向来不在这种撒银子的酒楼吃饭,如今对于命不久矣的人来说,银子自然不重要了。 秦枫正要动筷的时候,忽听酒楼里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莜茗门向南宫世家的南宫宏岳发战贴了,听说今日要在飞洪峰决斗。" "这种消息,是人都知道。"有人不屑道。 几个看来不如流的小人物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说谁能赢?真想去看看。" "不要命的话就去吧,幸运的话能得个全尸的。" "得了吧……" 有人cha话道:"南宫宏岳可是堪称武林至尊,他要是也输了,正道就再无人能与那魔女抗衡了。" "不是还有龙家堡的龙堡主嘛。"又有人反驳道。 "唐门已经完了,若是南宫世家也败了,龙家堡恐怕也没有能力和莜茗门独斗下去,武林从此就要被一个女人掌控喽。" 那些人还在口沫横飞地讨论,秦枫已经丢下一口未动的酒菜,匆匆走出逍遥阁。 狂奔了数百里路,秦枫终于在第二天日落前赶到飞洪峰。 刚到山脚,他就见到对面凝望着他的女人,她站在风里,衣袂在风中飞舞,宛如涤尘仙子错落人间。 他没有停驻脚步,侧身与她擦肩而过,飞身跃上山腰。 决斗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断树杂糙,遍地的碎石落叶。 地上的尸体还有余温,南宫宏岳的脸还和生前一样祥和。 秦枫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南宫宏岳的时候,他笑容可掬地拍着秦枫肩,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年轻人,锋芒不要太露,越锋利的剑越易折断。"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南宫宏岳的声名,只当他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前辈。那天,南宫宏岳请他喝酒,给他讲了很多江湖上的故事,那是秦枫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结果喝得烂醉如泥。 本来他们说好下次见面再喝到不醉不归……再见,已是生死永隔。 秦枫踉跄上前一步,伸手触摸了一下南宫宏岳的尸体,胸口一痛,一口血腥涌上来。 他努力咬牙忍下去,起身抬头又见到莫情站在他的面前。 他猜到莫情是莜茗门的人,积怨难平,恨恨道:"我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话还没说完,他顿觉眼前一片漆黑,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当他倒下时,他闻到一缕幽香,一个非常柔软的身体贴紧他的胸前。 那是一种难以言谕的美妙感觉,美妙地让他忘记一切痛苦,像是回到小时候,趴在母亲的怀里。 他真想搂紧那柔软的身体,可惜没力气了! 当他恢复意识,睁开眼睛时,忽明忽暗的烛光在一张苍白的脸上闪烁着,正如她的眼光一样。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 摇曳的烛光下,倾城的美貌让他不由得看得失神了。 "你……还好吗?"莫情小声询问。 "这是?"秦枫打量了一下房间,揉了揉胸口,轻盈地起身。 "客栈,你晕了,我带你来休息一下。" "谢谢!" 莫情摇头不语,秦枫也不再说话,走到窗边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空,一言不发地摸着自己的剑。 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莫情试探着问道:"决斗……你会去吗?" "会。" "你有把握赢吗?" "没有。" "那你……能不能不去。"莫情咬咬下唇,额前一缕乱发遮住了眼睛。 他由自主伸手理好她的乱发,手指碰触到细腻温润的肌肤,热血在指尖沸腾。 莫情身子僵硬一下,突然拨开他的手。"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后会有期吧。" 说完头也不回跑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秦枫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只剩下苦笑:既然无缘,何必相遇,既然无心,何必相逢? 深夜,秦枫正在调息,运行真气冲开胸口的淤血,忽然响起一阵似有若无的敲门声,他一听就猜到是谁,皱了皱眉,坐在c黄上没有动。 "是我。"静夜里,莫情的声音越发好听,充满诱惑。 秦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可一见到门口的莫情,握着门的手立刻缩紧。 门外的莫情一身红色透明的薄纱……根本遮不住什么。 他以生平最慢的速度把她拉进房内。 关上房门他又开始后悔,今夜的莫情略施粉黛,眼睛看起来妖娆妩媚,红唇娇艳到了极至,令他都忍不住想去尝尝味道如何。更让他不安的是,她一进门就用一种暧昧的笑容看着他,烛光下,她的眼神更加勾魂摄魄,看得他心跳加速。 他其实不想再向下看,可是眼睛偏偏不受控制,从她的脸上移到身上,白皙的皮肤在红纱的遮掩下撩人心神,若隐若现的曲线对男人来说比她的那张脸更加完美。 不是说人无完人么?上天造她的时候怎么没给她留下一点缺陷? 秦枫清清喉咙,正想请她出去,偏偏莫情不肯给他这个机会,轻轻地用双手环住他的颈,整个身体都贴过来。她口中呼出的炽热的气息吹拂着他耳后,柔的像水一样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秦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完了,这个女人会毁了他。 他低下头看着她仰起的脸,本来是想说:"你放开我!"可一对上那期待的神情,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荡然无存,他用力抱住她柔软的身体,低头吻上她的唇,开始品尝那渴望已久的芬芳…… 这是他第二次吻女人,蓝绫给他的感觉是冰冷的,甚至让他的心都被冰封,今天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亲吻,是甜美的,炽热的,让他整个人像在燃烧。 怀中柔软的身体也在瘫软,紧紧依偎着他…… 他越吻越深,越吻越迷乱。 他的手越缩越紧,手指顺着薄纱向内摸索,忽然他察觉到莫情身子轻颤,瑟缩了一下。 秦枫一惊,找回了一点残存的理智。 对他送抱的女人不是没有,可他绝对不信莫情这样的女人会勾引男人,除非她身不由己。 他用力的推开怀中的莫情,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受伤的眼神和诱人的身体。 "为什么?"他努力的让狂乱的心平复些,用冷酷的声音对她说:"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君子,如果你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今晚我可以让你知道什么是男欢女爱,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达到其他的目的,我告诉你,我不会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负任何责任。" 莫情晃若在梦中惊醒,愣愣地看着她,看到眼底都是忧愁。 "请你出去!"秦枫握紧双拳,逼着自己冷下心,最后还是在莫情出门的时候,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门关上后,房间只剩下闪烁的烛光,秦枫俯身捂着自己心口,刚刚平息的真气又开始散乱。 他当然知道莫情诱惑他不是出于本意,莜茗门派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他猜不出,也不想去猜。但他更恨那个藏头露尾,心狠手辣,且卑鄙无耻的门主,不将她碎尸万端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两个时辰后,秦枫便开始坐立不安,他的脑海里都是写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没有完成任务会不会受罚? 她的门主会不会杀了她? 她被那么无情的拒绝,会不会难过? 她总是远远看着他,她是不是喜欢他,哪怕就是一点点也好…… 越想越乱,越想越心焦,快天明时秦枫再也按耐不住,在蒙蒙的晨雾中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角落,四处寻找。 迷朦的晨雾中他终于看到了牵念的娇弱身影。 她还是抱着膝盖,坐在树下,头埋在他的宽大衣衫里。 薄雾弥散,阴风刺骨……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着。 秦枫不顾一切冲过去,紧紧把她抱在怀中,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莫情有些茫然地抬头,挂着水雾的睫毛轻轻抖动,带着牙印的双唇有点红肿。"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你穿的这么单薄,一定很冷,跟我回去吧。" 她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房间。 一进房间,秦枫就把她抱在c黄上,用被子将她包裹地密不透风。 "冷不冷?" "不冷。"莫情推开面前的被子,身体贴在秦枫身上:"你让我赌一次行吗?" "什么?"他一时迷惑不解,正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忽闻一阵浓香从她身上飘来。香气浓郁而撩人,挑拨起他努力压抑的情欲。 莫情拉开身上的衣服,薄薄的红纱顺着香肩滑落,露出她无暇的肌肤。 一摸苏胸,色如剔透白玉,柔如凝脂白露…… 秦枫立刻别看脸,不敢再看,但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绮念,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他努力调整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你让我赌一次,不试一次,我会一生遗憾的……"感受到莫情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热血一下子沸腾到他的大脑。 "我七天后就会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七天也够了!" "……" "……" 千言万语,碰触的双唇才可以诉得清,道得尽…… 激情狂乱的亲吻让他忘记了一切,放下了一切,此时此刻,什么都浇息不了他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的渴望,明知一切是个骗局,是个陷阱,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听到莫情在他身下销魂蚀骨的呻吟,看见她仰首时流转的目光,绝色的身姿,他彻底疯狂了。 他只想要她,别说七天,就是莫情在这一刻用剑刺穿他的心脏,他都不会停止对她的渴求! 情爱,懂得只需要一朝一夕! 爱情,维持却需要一生一世! 决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最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足够虐,^_^! 可惜没有人欣赏! 天明他们才睡,不知不觉,竟已过正午。 秦枫从熟睡中醒来,眨眨眼,伸手遮住窗外的刺目的阳光。 他低头看见怀中的女人贴着他的胸膛沉睡,感觉到舒缓的热气就缭绕在他心口的位置,忽然发觉自己不在孤独,不再冰冷。想到有个女人属于他,完完全全的被他占有,他不自觉弯着细长的眉眼,幸福地微笑。 也许有人会喜欢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没有人会真正喜欢孤独,没有人会不渴望一份真挚永恒的深情。 此刻他拥有,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渴望。 等了一个时辰,秦枫不舍地唤醒莫情:"起来吃点东西吧," 莫情点点头,垂首靠在他身上,不言不语。 "怎么了,是不是还痛?" "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都是他的错,初识云雨便欲罢不能,一味地放纵……她是说"不痛",而她一身的淤青都在向他控诉着他的粗鲁。 他慢慢帮她把衣服穿上,发现那衣服实在不能见人,只好下去点了几个小菜,让小二送到房间里吃。 没想到小二刚端饭菜进门,就差点跌倒,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坐在c黄边梳理长发的莫情。 莫情转头看了一眼小二,双眉微蹙,正欲抬手,转眼看了看秦枫,又把手收回继续慢慢梳理着头发。 她梳得特别专心,一下,一下,手指在如墨的发丝间滑过…… "你可以出去了。"秦枫不悦道。 不知为什么,他一看见店小二一脸神往的表情,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甚至有种想把那双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小二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一双眼还是在莫情身上从上到下转来转去,口水几乎都要流到饭菜里了。 "咔嚓"一声巨响,木桌应声而碎,小二闻声大惊,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快要散掉。 "让你出去,听见没有?" "哦,哦!"小二逃命似地跑出去,出门还不忘偷偷回头再看上一眼。 莫情还是低着头,黑发挡住了她的脸,所以秦枫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见她不停地梳着已经完全顺滑的发。 他走近她,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端详,吹弹可破的肌肤白得透明,纯净无暇的脸颊泛着红晕,低垂的眉目让她看来温柔得没有一点个性,的确是男人最渴望拥有的女人。 "每一个男人都会这么看你吗?" "不是。"莫情摇头,轻笑道:"有个男人就不会,他看着我时眼神和笑容总是纯净的。" "是吗?"秦枫的声音有些干涩。 "开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与众不同,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心是纯净的。" "哦。" "于是我就开始猜测,如果有一天他也用那种充满情欲的眼光看我的时候,我会不会厌恶。"她说得脸上红晕更浓,情思无限。 秦枫干咳了一声,没有回应。 "等他……那么看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非但不讨厌,还很喜欢。"她偷偷瞄了一眼一脸阴寒的秦枫,在他唇边轻啄一下,脸上的绯红比红色的薄衣还要红艳。 莫情娇笑着,笑的时候仰着头,如丝如缎的长发散红衣上,万种风情尽显…… 秦枫终于会意过来,心中一动,扯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入怀中,不想因为力气太大,薄衫在拉扯间撕碎,露出洁白的香肩,点点吻痕勾起他的记忆,激情的一夜在脑海中重现…… "情儿。"他低吟着她的名字,将她压在身下,随手放下厚重的幔帐…… 莫情在他怀中缩缩身子,安静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楚楚可怜。 "怕痛吗?" "不是……"她搂着他的颈,脸埋在他肩膀下,"怕你不要我!"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话说出口才想起几日后的决斗,他叹了口气,才道:"除非我死!" 一旦动了情,越是冷酷的人,就越是狂热。 秦枫自己都不相信他会像个白痴一样动不动傻笑。可他真的很开心,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天空总是蓝的,溪水总是清的,饭菜总是甜的,雨水总是缠绵的。 可惜只有七天,对甜蜜的日子来说这实在太短暂! 六天后的傍晚,他将莫情送到了紫竹林。 莫情仰首望着他,眼里都是泪光。 "如果你赢了,你没死,会不会回来找我么?" 他苦笑,明知这仅仅是个不切实际的假设,还是坚定地点头。 "你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莫情从背后抱住他:"我会一直等你的!" "如果我活着,我就一定回来接你的,可是若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好活着,知道吗?" "不,你一定要来,你会一直等着你的。" 秦枫回身拥她入怀,双臂几乎揉碎她的柔弱的身体:"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穿太薄的衣服,不论多难过,都不要坐在树下哭……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掉一滴眼泪。" 凄风中,他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石子碾碎的声音,仿佛碾碎了他的灵魂。 他走了很久,回头还能看见莫情站在风中,几许期待,几许不舍……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心是冰雕的,没有人可以打动,没有人可以熔化,可是如今这颗心竟然开始为了一个女人跳动…… 爱情的确是可怕的东西,再孤傲的个性,再坚强的男人也都摆脱不了绕指的柔情。 第二天,秦枫站在紫竹林尽头的山谷,手中的剑握得很紧,很紧。他很怕自己一点松手,就会抛下一切跑回去找他牵念的人…… 恍然间,眼前白影一闪,白衣女子飘落在他面前。 他正要举剑,蓦然呆住,是他太思念莫情,才会发生的错觉么? 为什么他眼前的女人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脉脉含情。 "你……是莜茗门的门主?"他有些怀疑地问道。 白衣女子点头,伸手扯下脸上的面纱…… 秦枫睁大眼睛,双臂不自觉展开,却慢慢僵硬在半空中。 眼前的女人竟真的是莫情。 "你真的是莜茗门的门主?" "是。" 他看着她,紧咬的牙关已经痛到麻木…… 眼前站着的是他爱的女人,他只要一身手就可以触摸到她的脸,可是他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他清楚地记得,三天前,他们去拜祭父母,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途中他们经过一座种满黄花的庄园,一点微黄的光从竹屋的碧纱窗下透出来,照得绵绵雨丝晶莹剔透,莫情站在雨里对着小屋张望很久,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当时,他也舍不得离开。 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家,这样温暖的竹屋。冰天雪地的时候,母亲总会抱着他坐在距离火炉最近的地方讲故事给他听。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冬天是冷的,后来,冬天再没有可以取暖的火炉,他才知道冬天的风,是刺骨的冰寒。 那晚的秋风也是寒的,他却再不觉得冷。 他抱着莫情,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我们也有这么一个家多好……每天回来,房间都是温暖的,会有一顿美味的饭菜,一个等待我的女人,陪我一起看日落,等着天上最东方的星星升起,依偎着睡去……" 莫情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一生陪你过这样的生活。"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莫情会愿意,他是那样满足,明知不久就会死,他还是那么快乐。 今天他才知道,她永远不会等着他回家,她的目标是主宰江湖,是让全天下的男人臣服在她的脚下,而他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你为什么这么做?"秦枫问道。话一问出口,他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和白痴一样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问人家为什么。他笑了,按着刺痛的心口尽情地狂笑着: "你是怕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你在每次决斗之前都会利用你的绝世美貌?" 莫情的身体微微有些摇晃。 她的身子看起来特别单薄,纤细的腰肢似乎轻轻一用力就会断掉,所以他每次都不敢太用力…… 他摇摇头,晃掉脑中的遐想。 …… 总之,他就是没法相信,如此柔弱的女人怎么能在江湖掀起血雨腥风。 "枫,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下流的女人?" "你说呢?" "我对你是真心的。"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轻柔得就像和自己的情人在枕边说话。 "你在杀人之前还这么深情款款……难怪我那么多江湖上高手都会输给你。" 说完他冷笑着别过脸,痛从指尖传遍全身。其实,他明明知道莫情对别的男人不会如此,因为他第一次进入她身体时,她痛得浑身都在轻颤,鲜血顺着她诱人的双腿间流下…… 他再次摇头,又想多了! ……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只觉得说出来,柔软的心会冷硬些。 莫情不再说话。 他提了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握着清风剑的手指上,继续道:"门主,你太高看我了,其实我的武功不过平平。杀我,用武功就足够了,何必如此煞费心机。" "若我能狠下心,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莫情的声音有些模糊,听得他一阵阵心酸:"我知道你恨我,每天来紫竹林都是为了杀我。枫,我怕……你那么恨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而我总是不忍心下手……所以我只能……" "所以你只能赌,赌你足矣倾倒天下男人的美貌可以征服我,让我面对你时无法出杀招,是不是?" "我……"她迟疑一下,无奈地点头:"是的。" 秦枫掩口干咳了很久,才哑声道:"感情你都可以拿出来玩弄?" "我……"她垂下头:"我没有玩弄的意思,我是真心喜欢你。" "喜欢?"秦枫笑了,笑得很大声,整个山谷都是他张狂的笑声:"喜欢到瞪着眼睛骗我?!说什么'会一直等我',哈哈!你还不是为了杀我!" 莫情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臂,仰着写满哀伤的脸看着他:"我不想杀你,可你能不杀我吗?" "不能!" 秦枫推开她,缓缓抽出他的清风剑,指着让憎恨同时也深爱的女人:"出手吧。" "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要生死相搏?" "我最好的朋友被你打成废人,我最尊敬的人死在你的手中……你自己手上染了多少鲜血,你不知道吗?"秦枫不等她回答,一剑直刺向她的眉心,逼得莫情后退数步,避开剑锋。 "你就这么狠心?昨天你还……" "别提昨天!若我昨天知道你是莜茗门的门主,早把你碎尸万段了。"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了。" 莫情终于出手了,出掌疾如闪电,掌风将秦枫的周身都笼罩在其中。秦枫用剑挡去掌势,心头蓦然一紧,除了恨他还有一丝怅然。 梦已醒,情幻灭,面对这可笑的骗局,他除了同归于尽,别无选择。 …… 真正交手他才发现莫情的招式比他想象的还要凌厉精妙。一招一式的确有破绽露出,可是大都是迷惑对手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根本无法确定。 攻守已过百招,他还是没有找到一剑致命的绝对把握,不知是功力还是心力衰减,他越来越觉得疲惫,就连躲闪的气力都没有。他看着莫情一掌直逼他心脏,忽然不想躲避了,那里实在太痛,他宁愿心脏被震的粉碎,也不想承受那种痛。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到时候,莫情突然收掌。 短短的一瞬间的招式突变,意味着唯一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心一沉,把握这个机会,举剑直刺她的心口……莫情没有躲避,愣愣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的剑。 鲜红的血渗透莫情白色的衣服,透明的液体滴落在他紫色的剑锋上,刺伤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不再刺深一点,再多一分,我就必死无疑。" 他握着剑柄,用尽了全力还是无法多刺入一分。 她心口的位置应该还留着他的吻痕吧?昨日他们还是缠绵悱恻,走到这一步究竟为什么? 莫情的泪和她的血不停的在流,一滴一滴落在秦枫的心头。 柔声细语可以是骗人的,软玉温香可以是虚假的,血泪交融是不可能装的。 现在,他相信莫情是真的爱他,爱到在生死相博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死亡。 可又能改变什么?再爱也无法让他忘记仇恨! "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秦枫颤声问道。 "我不出手,唐杰就不会出手吗?我不杀南宫宏岳,他会不杀我吗?枫,今日我收掌,你放过我了吗?……是,我的确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以为这是我选择的?我出生还不到三日,我的亲生父亲就要杀我……我第一次见到男人,就被他纠缠……如果我不会武功,早就被男人折磨得尸骨无存了!" 秦枫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他了解江湖,了解男人,莫情说的没错,若她不会一点武功,以她的容颜,幸运的话或许能倚靠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不幸的话不过是男人竞相争夺的玩物,说不定过着怎样不堪的生活。 她拥有无人能及的武功,能掌控自己的命运,难道就错了吗? 秦枫猛然抽剑,右手快速翻转,将滴着血的剑送入自己的下腹。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莫情惊叫着冲过来,抓紧他的握剑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你赌赢了,七天足够,足够你毁灭我。" "枫……" "情儿,你受的一剑算是你欠唐杰的,我受这一剑算是替你还南宫前辈的……山谷里埋伏着龙家堡的人……"秦枫剧烈咳嗽了一会儿,才勉强呻吟道:"我已经……身受重伤,不能救你,你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命运了。" 说完,秦枫踉跄着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血沿着他离开的路滴落在泥土里。 他听见莫情在他身后哭泣的声音,他很想让她别哭,他不值得。 但他没有勇气回头,害怕自己一回眸,就再也不舍得离开。 他听见莫情说:"你记不记得,你曾答应我:如果不死,就回来找我?……你答应过我的。" 他双腿僵硬,再也迈不开脚步。 "枫,我会等你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他一手捂住流血的伤口,一手擦擦嘴角的血迹,冷声道:"从此之后你我的情仇尽断……不论生死,你我……永生莫见!" 走了多久秦枫不记得了,只记得伤口一点都不痛,心却痛的令他窒息。 他终于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闭上眼睛时他还模模糊糊看到前方的树下坐着一个黄衣的女孩儿,孤单地哭泣。 囚禁 再次醒来,秦枫已经躺在一张红木c黄上,素雅简洁的陈设再熟悉不过,是唐门。 秦枫摸了一下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包扎手法很高明,一看就知道是唐杰救了他的命,看来今生他注定亏欠唐杰了。 抬眼正好看见对面坐着唐杰,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轮椅上,笑容还是那么宁静。 "已性命之忧,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秦枫即刻起身,无暇估计牵动伤口带来的剧痛,急切地问道:"她呢?龙堡主杀了她没有?" "没有,还是让她逃脱了。" 秦枫尽量不表露出心里的如释重负,故作镇定地问道:"她已经受伤,怎么可能逃脱?" "有几个人出手被杀后,那些所谓的大侠就瞪着眼睛看她离开。想不到龙乘云聪明一世,却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出手也未必能赢,那女人实在太厉害。" 唐杰转动轮椅移到他面前,深邃的目光停留在秦枫下腹的伤口上。 "你的伤口深而窄,是剑伤,自上而下挑入且速度极快。"唐杰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道:"是你出剑的习惯。" 秦枫苦笑,无言以对。 唐杰揉了揉膝盖,又道:"我听龙堡主说那魔女胸口中剑,位置正是左心,分毫不差,可惜未致命……这不是你出剑的习惯……" 这一次秦枫再也笑不出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枫摇摇头。他知道唐杰有明净的心,过人的智慧,有些事他从不计较,但不代表他看不透。 唐杰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能活着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吧。" 唐杰没再说什么,转动轮椅离开房间。 几日之后,秦枫的伤口基本愈合,虽然不能剧烈活动,缓慢地走路已经可以了。 "唐杰,你不要提他开脱,这件事情他必须给个交代。" 秦枫正在庭院休息的时候,忽听一个男人在说话,他说话时声音总是拖得很长,仿佛不这样无法现实他的霸气。 不用看人,秦枫也已经猜出说话的人是谁。 "龙堡主,当日秦枫已经伤了那魔女,自己也身受重伤,算是尽了全力。"是唐杰的声音。 "分明是他刺了自己一剑。" "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么做。" "不管有什么苦衷也该以大局为重,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秦枫冷笑一声,走近他们,说道:"龙堡主想要什么交代?你带了那么多人袖手旁观,不知有没有考虑过大局?" "我怎知你不是和那魔女串通一气,引我们上钩。" "那么你认为她没受伤,会放过你们吗?" "笑话!"说罢,龙乘云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唐杰沉吟半晌,才道:"枫,我听唐心说你在决斗前的几日,和一个女人走的很近。" "嗯。" "这些日子不见她出现,也不见你在意……" "不是不在意……她死了!"他无意隐瞒唐杰什么,只是不想再提那几日的荒唐。 没人知道,他也就更容易忘却。 忽然,一片黄叶随着风,在他面前旋转飘零…… 深秋时节,正是满树黄叶随风飞舞的季节。 不知何时,不知是谁,曾经和他说过:秋季是思念的季节,每一片落叶都写满回忆。 低头拾起落叶,他的心里都是伤痛,又禁不住想起和莫情在一起的第三天。 那天,唐心不知怎么找到他留宿的客栈,哭着敲他的房门,"秦大哥!"三个字叫得煞是凄凉。 他还以为是唐杰出了什么事,慌忙冲出门,没想到一出门唐心就抱着他哭道:"秦大哥,你别去,你千万别去。" "唐心……"他无奈地推开她,悄悄带上房门才道:"你不用劝我,我的心意已决。" "你去了也是送死,我哥哥说她特别厉害。" "我非去不可,就算我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她死。" "那我陪你去。" "若我分心,死得更快。"秦枫不着痕迹退后一步,避开唐心欲抓他的手:"你回去告诉你哥哥,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秦大哥!" "回去吧,如果你死了,你让我有何颜面面对你大哥?" 说完,他没再理会唐心梨花带雨的悲凄哭容,回到房间。 没想到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无数片碎纱,一看就是慢慢地,一点点撕碎的手帕。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便冲出客栈,就连唐心的叫喊都没回答。 每条街他都走遍了,问了记不清多少人:"可曾见过一个极美的女孩儿。"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同的,但秦枫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没见过,因为见过莫情的男人反应都不会那么平静。 找到天黑,他还是没有一点消息,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他竟有失去灵魂的错觉。 身体完全被掏空,就想找点什么来填补,又发现什么都填补不了。 已经过了子夜,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客栈。 举首间,二楼,他的房间亮着微弱的光,照得这个黑夜都明亮起来。 他飞身从窗子跃入,莫情就坐在桌边,拖着下颚默默地看着他。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或者说,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早已爱上了她,自从黄花树下的初识。 莫情低下头,小声道:"我想你了……我一感觉到有风吹过,就想你了。" 烛光在她的眼眸中映出很多个光影,如同繁星璀璨。 秦枫所有的气恼,焦虑就因为她一句话烟消云散。 他抱紧她的身体,空荡荡的胸膛算被填满:"以后不高兴就发脾气,骂我打我都行,不可以这样不留一句话就消失。" "可我不会发脾气,也不会骂人。" "那你以前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我……不会那么对你。" 当时他以为莫情那种女人连大声说话都不会,顶多就会在吃醋时任性跑掉而已,现在他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是会要人命的,消失已经是对他最大限度的容忍了。 唐杰见他恍惚的神色,没有再追问下去,转动着轮椅移到他身边。 "我没事。"他勉强挤出个笑容,重复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他感觉眼睛像是被火焰灼烧,阵阵刺痛。伤口也像是无法愈合,每天都在隐隐作痛。 他以为凭他的冷酷无情,什么都能忘记,更何况仅仅七天的感情。 不想,有些人朝夕相处数年,也会很容易淡忘; 而有些人认识不过数日,已能刻入骨髓。 对莫情是爱还是恨他分不清,能分辩的就是牵挂。 即便她不再是他的情儿,不是他心目中那个纯洁无暇的女人,他还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至少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小酒馆里永远是最嘈杂的地方,也是传言传播最快的地方,当然目前最多人感兴趣的话题还是莜茗门。 有人说:"逍遥派也收入莜茗门了。" 有人说:"听说莜茗门主长得美若天仙……真想亲眼见见。" 有人说:"听说以前那些被杀了之后还挖出眼睛的男人,都是看过她真面目的,你还想见吗?" 还有人说:"她被龙家堡围攻的时候,我就在场,果真不是普通的女人……明明受了伤,明明周围都是拿着剑伺机杀她的人,她还能旁若无人地一步步慢慢走……阿呀!血迹留了长长一路……" "你可见到她的样子?" "废话,她一向蒙着脸的!" "……" "……" 没有人再口口声声邪教妖女,没有人咒骂她丑陋不堪,每个人提到她都是畏惧和神往。 很多人聚精会神地听,有的还cha几句话,谈得津津有味。 只有秦枫端着酒杯近半个时辰,像个雕像坐在饭桌前。 直到有个妖冶的女人,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的目光才有了焦距。 眼前的女人看似二十五六岁,七分姿色,三分颜色,也称得上十分美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女人的妩媚,丰满的苏胸一半露在外面,恐怕就是青楼的妓女都比她懂得廉耻。 秦枫不理会她,又倒上一杯酒。 "见了姐姐怎么都不说句话呀?"那女人千娇百媚的声音引来酒馆里不少人的侧目,唯独秦枫垂首独酌,像是根本没听见。 其实,他认识这个女人,具体叫什么名字记不清,隐约记得江湖上的人都叫她逍遥仙子。很多人说她人如其名,秦枫却怎么也想不通,这女人哪里有仙子的风骨。 逍遥仙子掩口娇笑几声,一双媚眼如秋水潋滟。"还以为你长了两岁,会解些风情,原来还是老样子,无趣死了!" "……" 逍遥仙子见他还不说话,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真搞不懂门主看上你什么了。" 秦枫手中的酒杯微微摇晃了一下,白皙的脸颊泛淡红。 "门主请你去,你是打算自己去呢,还是我抓你去呢?"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门主两个字,他的心漏跳很多下,浑身开始燥热,不知不觉额头竟渗出汗水。 说实话,他面对生死的时候都没出过冷汗。 逍遥仙子暧昧地一笑,特别体贴地帮他擦擦汗,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呦!弟弟,你也有怕的时候啊?门主有不会吃了你!" "她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喽。不过对你这种不能人道的男人可就未必了……"说着逍遥仙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拨了塞子在秦枫面前晃动几下:"姐姐听说你受伤了,动不了真气,特意给你准备了灵药。"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他有伤在身,动不了真气,自知反抗也是徒劳。 所以他非常合作地吸了。 要见的躲不了,他抗拒不了的不是这迷香,而是那个要见他的人。 吸入一缕香气后,秦枫便觉身体有些轻飘,意识一点点朦胧。 很快他就抵制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枫慢慢清醒,四肢还能移动,就是有些酸软无力。 耳边似有轻轻的水声,又不像流水。 周围似有暗香环绕,又不像是花香。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竹藤的躺椅上,椅子非常舒适,躺在上面刚好不会牵到伤口。 他勉强坐起身,发现空旷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在他对面挂着一幕白色的纱帐,水声就是从那纱帐后传来。 纱帐虽不透明,但却将一个女子的影子印得相当清楚,甚至能看到飘着雾气的水在她手指间起起落落,在她身体上萦绕。 窗外,落花飞絮,飘散漫天。 窗内,水花低落,点点似泪。 秦枫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微笑着靠回躺椅上,细细地品味着面前的无限春光。 记得有人讽刺他,说他一定是和尚投胎转世,才会六根如此清净,作怀不乱。他还为此认真思考过,认为那人说的非常有道理。 现在想来他是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遇到莫情,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命中相克。 过了一会儿,女子撩了撩垂在肩上的湿发站起身,披了件衣衫,一步步走向纱帐。 纱帐被轻轻挑起……露出莫情一张迷人心神的脸。 接着她整个人走出来,婷婷袅袅,清风扶柳,冰肌玉骨,细雨消尘。 几日不见,他无法否认自己心底的喜悦,更加无法忽视他看见莫情清减了许多的脸颊,心中的阵阵抽痛。 明明就是爱,明明就是思念,他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莫情走近他,理了一下湿发,跪坐在他身侧。 半透的衣衫轻合,依稀看见胸口粉红色的伤疤!这一霎那,他好想问她一句:痛不痛? 怎么会不痛?被最爱的人一剑入心,谁会不痛? 他还没开口,莫情对他眨眨眼,媚笑道:"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他一时语塞,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你怎么看出我是自愿的?" "从你的眼神!" "……"他转头避开她的视线,这次他绝对不是冷漠,而是羞愧得浑身都不自在。 "你想我了吧。" 秦枫清清喉咙,实在想否认,不想一面对莫情满是期待的眼,不自觉回了句:"还好!" 莫情立刻眉目含笑,挂着水珠的脸又贴近些,几乎碰触到他的脸。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我很想你。"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耳后,撩人心神。 莫情和逍遥仙子的动作如出一辙,产生的效果倒是大相径庭。 秦枫顿时觉得手脚不是酸软而是僵硬,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僵硬的。 他动了动身体,尽量和莫情保持一点距离。之后又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问道:"你抓我来不是因为想我吧?" "当然。"莫情拉开自己的薄衣,指了指胸口的疤痕,用极轻柔的声音道:"你刺了我一剑,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她笑了,笑得千娇百媚。一边笑,还一边贴在他胸前,细吻他的颈项,然后一点点向下移…… 秦枫闭上眼…… 他认了! 用尽全力将她抱紧,疯狂而贪婪地吻着她的唇。 什么仇恨,什么魔女,他都忘了,就记得他的情儿对他说:"我很想你……" 他也很想,非常非常怀念她的味道。 激情越燃越烈…… 春光满室…… 亲热中,秦枫忽然发觉莫情与前些日子的生疏完全不同,非常懂得迎合他,尽管有些动作生涩,有些表情僵硬,却尽量表现的热情似火。秦枫看她如此取悦自己,不禁有些为她心酸,叹道:"逍遥派是不是投靠了莜茗门?" "你怎么知道?" "其实你根本不必学逍遥仙子那一套。" 莫情的笑容立刻消失,一脸的寒冰初结。 "你怎么知道我是和她学的?" "我……" 莫情猛然推开他,转身跑出去。 "情儿……"他一起身便牵动伤口,痛得跌坐在地上。想要再站起,才发现他的四肢酸软使不出力气,努力了很多次,总算是坐回藤椅上。 他将半褪的衣服拉好,苦笑着摇头。 逍遥仙子教她这些媚术的时候,怎么没告诉她别在这种关键时刻跑掉! 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人要是能分成两半就好了,一半写小说,一半忙学习…… 脚步声徐徐渐进,秦枫不自觉抬眼,发现进来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孩儿,明眸善睐,朱唇皓齿,看似十七八岁的年纪,动之无声,举止内敛,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符。她的装束和莫情完全一样,颇有些神似,可惜清丽脱俗的五官始终保持在同样的位置上,再美都让人感到阴森。 "吃药!" 她面无表情将药递给秦枫,说出来的话像是被冰过一样。 "你们门主呢?" 女孩儿没有回答,就像是什么都听不到,放下药便出门。 两个时辰后,她又来送饭,秦枫又问道:"你们门主呢?" 女孩儿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出去。 她第三次来的时候,秦枫接过手中的药,没再说话。 她反倒开口道:"我叫曲莜,有事你叫我,我就在门外。" 从此之后,两个人再没人说话。 三天里曲莜按时给他送饭,送药,时间分秒不差。 但莫情再没有出现。 三天时间对一般人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对一个等待的人来说,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么,对一个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来说,又岂止是煎熬。 秦枫的心在浮浮沉沉中等待了三天,希望和失望交替过无数次,他才恍然领悟什么是爱情,原来动了心就注定要被别人牵动情绪。 他爱她吗?究竟爱的是他假想中的情儿,还是那个传闻中阴狠毒辣的魔女,他自己都分不清。 其实,仔细想想他爱的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一种让他不顾一切,忘记一切的狂热。 可是,就是再深的感情也会被这种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生活方式消磨殆尽。 莫情说走就走了,将他毫无理由地关在这里。 他就连去茅厕,曲莜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过着这种囚犯一样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狂热不起来了。 喝了药,他调息了一会儿,内力已经恢复了三成,迷药也被他逼出了三成。 四肢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但他还是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三成的功力还不是曲莜的对手。 更何况他不了解莜茗门的情况,就算能逃出这个房间,也不一定逃得出莜茗门。 门响动了一下,没有一点脚步声,却有一阵淡香飘到他身边。 他猛然转头,莫情蒙着面纱站在他身边。看不见面容,也看不到表情。 能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人影……以及她白色的裙边上沾着一点鲜红。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静静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那一点鲜红——一个生命最后的痕迹。 莫情也不说话,坐在躺椅边的地上,侧身倚着躺椅,将头靠在他肩上。 时间就那么悄悄的流逝,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 有时候,花前月下的爱情远不及一刻的安静浪漫,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不及默默相对,用心去感受彼此。 秦枫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莫情。 她带着面纱,闭着双目,除了长长的睫毛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移开视线,就想这么看着她,哪怕一千年。 "我很小的时候,娘常像我这样靠着空空的躺椅,那时候我总想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才懂了,这种感觉真好。"莫情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满是落寞。 秦枫心中一颤,怒气像烟雾消散,整个人似乎都跟着湮灭。 他伸手摸着她的顺滑的发丝,深深道:"情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我只想提醒你,杀人没用的,你的武功再髙,也得不了人心?" 莫情坐直身子,眼眸里荡漾的柔情一点点黯淡。 最后,她转过头赌气道:"得不了就得不了,反正凭我的武功,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莜茗门。" 秦枫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她的话挺伤他尊严,但同样也让他感动…… 也许莫情有点冷酷,有点狠毒,有点自我,甚至有点不正常,但她爱他,爱得坦白,真切,爱得让人无法抗拒。 "过来!"他曲曲手指,莫情立刻很听话地凑近他等着他说话,样子乖巧得让他心疼。 他想了想道:"真要拿我当男宠养着?" "不可以吗?" "可以,但是关键时刻不能跑……" 当秦枫继续将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做完,拥着柔软的身体在舒适的c黄上睡去,他又忘了自由和自尊……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聪明人变成白痴的,恐怕就只有一样东西——爱情! 秦枫站在窗边,无月的夜,天地黯淡。 微弱的一点光透过纱窗落在外面的石阶上,明明灭灭,模模糊糊,照不清天地却温暖了寒冷已久的心。 流浪太久,他早已习惯在站在黑夜里遥望别人窗内的烛光,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站在温暖的房间里躲避窗外的黑暗。有时候他真想就这么在这里躲避一世,管他江湖的谁主沉浮,他就在这里和莫情一生一世相依相伴! 可是他能吗?那纤柔的十指抚过他身体时,他可以不去想多少生命被扼死,能忘记唐杰是怎么变成废人的吗? 漆黑的夜里,白色异常刺眼,莫情越来越近,速度快得惊人。 他不自觉地微笑,黑白变得不再分明。 秦枫打开窗正要说话,曲莜和另一个女人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迎上去,莫情停下来,轻轻撩起白布又匆匆放下,远远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秦枫扶着身边的椅子坐下,缓缓闭上眼睛。他真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逍遥仙子伤痕累累的脸,痛苦挣扎的死相…… "你看到了?"莫情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比黑夜还要阴冷。 秦枫握紧颤动的手指,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吼道:"我说过我们没什么,你何必……" "没什么你何必这么激动?" "你?!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冷血?" 莫情猛然转过身去,颤动着的瘦肩像随时都可能散掉…… 他暗自叹息,这个世界唯一不可以爱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会噬人心,喝人血的女人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秦枫将真气在全身运行一周,完全畅通无阻。 他开始有点后悔太快把毒逼出来,这样他就没有借口可以放任自己沉沦。 走出房门,曲莜还站在门外,面无表情拦住他的去路。 秦枫微微摇晃了一下身体,低声道:"我想见见你们门主。" 曲莜依然冷漠地望着远方,拦住他去路的手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 秦枫释然微笑着,退后一步……就在曲莜正欲收手的一刻,他突然出手点上她六大穴位。 曲莜软软瘫倒,瘫倒时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秦枫快速闪到一株树下,用粗大的树干挡住自己,悄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天然的狭长石谷,很多错落有致的石屋在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急促地穿梭于山谷之中的大都是年轻女子,不必交手,单看她们走路飘飘忽忽的样子,就知道她们的武功非同凡响。 而她们的装束完全一样,很多蒙着脸看不清样子,远远看来很像莫情。 他才恍然明白,血洗江湖各大门派的原来不是莫情一个人,莜茗门武功极高的也不仅仅是莫情一个。 一阵微风吹过,金黄的枝叶在风中的飘荡,诉不尽的缠缠绵绵。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能再让自己留恋。 找了整整半日,等到月上柳稍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隐蔽的洞口,有几个人进去没再出来。 他一步步向里面走,每走一步都会想很多事:想里面是不是机关重重,进去会不会丧命,想里面是不是离开的路,进去了就出去了。 想到外面自由自在的世界,也想起莫情胸口的伤疤。 想到自己将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你再向前走一步,我会杀了你。"冰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猛然回头,背后站着很多白衣女子,而他最难以割舍的女人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转回头,向前又迈了一步。 "秦枫,你别以为我……"莫情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们都下去。" 等莜茗门的人都离开后,莫情才哑声道:"你怎么会突然恢复内力?" "你忘了我和唐杰是好朋友?"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不是也在骗我。" 莫情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就算你恢复了内力,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跟我回去吧。" 她的声音就像是随风飞舞的树叶,带着无奈,带着哀伤,不断下落。 "枫,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我们每天一起等着天上最东方的星星升起,依偎着睡去。你看最东方的星星就在那边……" "我不是跟你说的,你该明白,'情儿'对我来说早已消失。" "我还是我,从未改变,是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没变过,也从未爱过。"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你的心?你一剑刺在我的心上,我都没怪你,还想尽一切办法取悦你,甚至不顾廉耻学这些……" 秦枫听得胸口一阵麻木的痛楚,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痛得双脚无法移动。 他运气平息了很久,才稳住心神道:"我说过,你根本没必要学。" "是,我真的没有必要学,就算我可以给你一切,你也不会喜欢上我。" 秦枫低下头,眼睛如同被烈火焚烧。 他是爱她的,就是因为太爱,所以不能接受自己她的所作所为。 而且,现在他们是相爱,什么都无所谓,那么数年后呢? 激情被磨没了,他又算什么? 所以,他宁愿选择给彼此留点尊严,留点美好的回忆。 "你走吧。"莫情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只要记得情儿,记得情儿在这等你回来……就好。" "情儿……"他握紧双拳,咬牙忍住将要出口的"我爱你",说道:"别等了,忘了我吧!" 说完,他一步步走进黑暗的山洞。 在不见五指的山洞中,他静静回首。 洞外洒着月亮的光华。 莫情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人没有希望会更容易忘记。 他的绝情是对她的仁慈,是希望莫情能将他彻底忘记,做她想做的事,爱她该爱的人。 而他将会把这一幕永远刻在心上,永不忘记…… 他生命中的唯一。 离开了莜茗门,他继续着所谓自由的流浪生活。 每天毫无意义地穿梭在陌生的小镇,与陌生的人擦肩而过。 他以为他还是秦枫,还可以洒脱地一笑,对自己说一句:"无所谓!" 可是当他在恶梦中惊醒,按着剧痛的额头沉浸在回忆中时,他才明白:莫情不仅囚禁了他的人,也囚禁了他的灵魂。 即便他离开了莜茗门,他也已不再是秦枫! "你们有没有听说崆峒派的岳掌门暴毖。" "当然听说了,八成又是莜茗门做的。" 一听到莜茗门三个字,秦枫立刻放下筷子,仔细地听着。 过去的他从来不会留意身边走过的女人,如今一有女人从他身边经过,他就会去仔细看看是不是莫情,然后就会有种莫名的失落。 过去的他从不会听无聊的人茶余饭后滔滔不绝地胡言乱语,如今他总会耐心地在角落里倾听,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讲着关于莫情的传闻,有时明知是假的,他还会听得很满足。 就像饥渴的人明知是海市蜃楼,也会奔过去一样…… "废话,实话告诉你们吧,莜茗门是在为逍遥派出头的。" "难道是为了逍遥仙子?" "可不,岳掌门也真是的,杀逍遥仙子不是明摆着和莜茗门作对嘛!他真是不要命了。" 秦枫的浑身一紧,身心像是极寒,又像是滚烫,总之就是痛苦地无法呼吸。 他还记得莫情转过身时颤动的双肩,还记得后来莫情对他说:"枫,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说我冷血,就你没资格,因为我的血只为你流过。" …… 秦枫走过去坐在那些人身边,问道:"你们可知道岳掌门为什么要杀逍遥仙子,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秦枫才明白事情的原尾。原来莜茗门的人神出鬼没,那些名门正派的"大侠们"无法找到她们的踪迹,只好设计抓住逍遥仙子,威逼她说出莜茗门的秘密。 没想到她到死都没说出来。 那些大侠们便将逍遥仙子的尸体挂在紫竹林,以示"威严"! 黑与白,正与邪,他一直以为自己分得清楚,看得明白。 其实这个浑浊的人世间,爱与恨,善与恶,何必计较! 他决定了,再去看一眼唐杰,然后就回去和莫情说句:对不起…… 阴霾笼罩下的唐门,和它的主人一样,失去了阳光…… 即便仆人将庭院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是给人一种萧索的冷落感。 秦枫在总管的引领下绕过前厅,直接走进书房。 "许久未见了。"唐杰坐在轮椅上对他微笑,笑容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阴暗。"坐吧。" 秦枫坐下,原本想说的话在面对唐杰又消瘦许多的脸庞时再也无法出口。 唐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平静道:"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 秦枫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却被唐杰打断:"如果你是想劝我放下仇恨,远离江湖的是是非非,就不要说了。" 秦枫一愣,他早知道唐杰聪明,却没有想到唐杰聪明至此。好久才接着道:"比起南宫前辈和岳掌门,你至少还活着。" "就是因为我活着,我是唐门的主人,所以我不能逃避……更何况,就算我可以放下仇恨,我也不能让唐门绝迹江湖。" "你何必自寻死路?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要看你打算帮谁。" 秦枫闻言大惊,霍然起身。"你知道了?" "有些事是无法隐瞒的。枫,我可以不勉强你帮我,不代表别人都不会逼你……龙堡主带着各大门派的人在大厅等你……我想你该听说逍遥仙子的下场了," 一阵狂风吹开门窗,桌上的纸张在风中旋转散落。 秦枫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才知道全江湖都以为他私通莜茗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早就联系好,要在唐门"审问"他。 而他的朋友还端坐在那里,异常平静,平静地让他心寒。 他宁愿相信唐杰是身不由己,宁愿相信他的朋友是无能为力。 "唐杰。"秦枫抬头望了一眼外面落尽叶子的枯枝,淡然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帮我最后一次,不论如何我不想死在那些卑鄙小人的面前。" 他见唐杰垂首,不言不语,继续道:"如果你认为我和莜茗门暗中来往,那么我告诉你,其实血洗江湖的是我,害你的人也是我……我愿意承担一切的惩罚。" 唐杰沉吟良久,推动轮椅移到墙壁边,从暗格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秦枫:"你若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这个,也许比外面那些人的刀剑痛快一点。" 他毫不犹豫地喝下……毒药竟是芳香的,带着丝丝甘甜。 秦枫笑了,大声地笑着,尽情嘲笑他滑稽的一生…… 他一直无法原谅父亲不顾责任抛下他不管,不想自己也为了一个女人自尽。 他爱上了一个看似比水还要纯净的女人,竟是世上最可怕的恶魔。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用毒药送了他最后一程…… 结束这可笑的人生,也许是件好事。 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衫,走出唐杰的书房。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半条命都快没了! 两天里,秦枫的五脏六腑被剧毒一点点侵蚀,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对莫情最后的渴望,赶到了紫竹林。 站在山崖上,他忽然后悔了。他来了,把那句始终说不出口的"我爱你"说出来,了却最后的心愿,留给莫情的又是怎么样的痛!他不能那么自私。 秦枫望着西方的漫天彩霞,望着太阳一点点沉落,停住了脚步…… 太阳落了明天还会一样的升起,依然照耀这大地。而他已经不能再陪莫情看下一个日出…… "枫……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秦枫遽然回首,莫情就站在他身后,面纱后的笑容比朝阳还要灿烂。 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短暂的生命曾经有一个女人给过她温暖,就已经足够了。他用尽全力揽她入怀,轻轻亲吻她香气撩人的发丝。 "情儿……我……为你,无悔!" "枫?"她看见秦枫嘴角流下的暗黑色的鲜血,不及细想,立刻按住他脉门,将内力输入他体内。 "没有用的,这毒已经侵蚀了我的五脏六腑,就算你把毒逼出也已经晚了……" "不会的,我一定能救你的。" 秦枫无奈地摇摇头:"连唐杰都解不了的毒,还有谁能……" "唐杰?他解不了……"莫情神色一暗,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切道:"还有个人能解。" "别傻了,你可知鬼医是什么样的人?他只会杀人,从不救人。" 莫情失神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 "去了也是徒劳。"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试试。" 疾驰的马车上,莫情拖着下颚发呆,思绪飘忽,眉头深锁。 像是在忧虑,却不像是在为他的伤势担忧。 秦枫伸手抚摸着她消瘦的肩,关切道:"想什么呢?" "想他会不会救你。"莫情的目光一直闪烁不定,烦躁地捏着手指自言自语道:"他会救你的,一定会的……" "情儿,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人世间不是冰冷的。" "不,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不论生死…" 永远都不会分开…不论生死……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感动的一句话,有莫情这句话,夫复何求! 刚一到断肠崖的山顶,莫情便不顾一切大声的呼喊:"吴子忻,你出来!你出来……" 她的声音叫道沙哑,回应的仅仅是山谷的回声。 "算了,他不会出来的。" "不,他会!"她忽然双膝跪在地上哀求道:"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秦枫实在不忍看下去,强忍住剧烈的痛楚,扯着她的衣摆:"别这样,别……能死在你身边我……" 他话还未说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冲过来,发疯地抱紧莫情叫着:"你终于原谅我了,你终于回来了?" 莫情呆呆地让他抱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那男人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秦枫傻傻望着这一幕,连痛苦都忘记了。 凭他对莫情的了解,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更不可能随意于男人如此亲近。 在看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 他看着莫情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哭泣,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开始模糊。 在他完全昏迷之前,他似乎听到莫情在哀求: "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不知多久,秦枫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旧的木屋,杂乱无章摆放的桌椅上都布满了灰尘,上面还放着破烂的瓶瓶罐罐,窗子上的窗纸也破烂了,时不时有冷风夹杂着灰尘吹进来。 莫情没在他身边,而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正坐在少了一条腿的椅子上发呆。 "情儿?情儿去了哪里?" 男人恍然回神,半梦半醒般答道:"去少林寺拿易筋经了。" "什么?" "你的五脏俱损无药可救了,她去找易筋经,利用上面的方法帮你护住心脉,治疗内伤。" 那人说完,弄了一堆不知名的药丸都塞到他嘴里,喃喃道:"先解了毒再说。" 然后,他又呆呆捧着一张破烂的纸,一遍遍地看着。 纸已经变黄,上面的字早已模糊不清,恐怕除了这个半疯的男人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疾风骤雨敲打着漏雨的房顶,急促的撞击声仿佛在催促黄泉路上的行人。 秦枫感觉到身体就像桌上孱弱的油灯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体内传来的剧痛折磨得他气若游丝,可是他还是咬着牙保留着那已经模糊的意识,他明白只要他不坚持,他随时都有可能永远的失去意识。 死并不可怕,但莫情还没回来,他不能让她失望。 终于,莫情从暴风雨中走了进来,带着满身泥泞和沾着鲜血的《易筋经》。 她一进门就欣喜地扶起他,道:"我拿到易筋经了,你有救了。" 秦枫却对易筋经完全没有兴趣,他在意的就是那个能让莫情哭泣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莫情默默点头,道:"他是我爹,鬼医。" "……" "十八年前,我刚刚出世,他就说我会贻害天下,非要杀我。我娘一怒之下抱着我离开。若不是为了你,我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对不起!" "没事,我早就习惯了!"莫情坐在他身边,伸手抵住他后心;"我把内力传给你,你就可以自行疗伤。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秦枫根据易筋经上的疗伤方法运功疗伤到了深夜,发觉身体里的痛苦已经减轻了很多,莫情输给他的真气也可以控制自如了。 "你还恨我吗?"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像是鬼医的声音。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杀我,我是你的亲生骨ròu,你怎么忍心?" "我当然不忍心!我夜观天象,发现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刹星,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也注定将带来武林的一场浩劫。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杀你,被莜茗发现,她一气之下留下绝情书带着你离开。 失去你们之后我才后悔莫及。我四处找你们,我想告诉莜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们母子了,可是我始终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后来,我就疯了,天天糊里糊涂地活着。 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莫情摇摇头:"我娘到死都没有原谅你。" 第二天早上鬼医走进他们的房间,一夜之间他苍老了很多,但是他把全部变白的头发整齐的束好,还穿了一件干净整齐的长衫。 "一会儿你们就下山吧,秦枫的伤只要每天修炼《易筋经》就可以治好。"随后,他拿出两本泛黄的书说道:"这是我毕生的心血,记载着我研究的各种奇难杂症和解毒方法,以后你们也许会有用。" 他顿了一顿又对秦枫说道:"秦枫,好好照顾情儿,她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疼爱,又有一些她母亲的偏激,但是她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如今她失去了武功,就等于一个普通的女人了,希望你能好好的保护她。" 秦枫坚定地点点头,"您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鬼医沉吟良久,又正色道:"你们都是天空最明亮的星,可惜太过接近就会盖住对方的光,所以你们要在一起必定劫难重重。秦枫,我劝你还是远离江湖厮杀,做一个平凡的人,否则你们早晚会丧命。" "好,我从此退隐江湖,和情儿过着平静的生活。" 蓝凌的坟前,还和去年一样遍地淡蓝色的野花。墓碑前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糙,墓碑上也没有一点灰尘。想不到骆禹铭对她的爱依然那么深,而秦枫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了。 秦枫跪在蓝凌的坟前,说道:"蓝凌,对不起。我很久没有来看你了。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成亲了,我找到了可以伴我一生的人……从今往后,我要远离尘世的喧闹,避开江湖的纷争,和她平静地过日子。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会请我喝杯喜酒的。" 骆禹铭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衣冠楚楚,刚毅不凡,浓密的眉毛,两颊细微的胡茬让他看来充满男人的粗犷豪放。只是神情比当年忧郁、深沉了很多。 "还恨我么?" "不恨了,她是心甘情愿为你死的,不是你的错。"骆禹铭道。 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以为一生都等不到了骆禹铭的原谅。 "明天是我成亲的日子,如果你愿意可以过来喝杯酒,我没有请任何人。" 新婚之夜,是秦枫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他终于可以和最爱人长相厮守,可以和最好的朋友把酒言欢,他以为此生足以。 可惜他的酒量远没有他的心情好,数杯而已,他已经醉得迷迷糊糊。 再醉他也不忘抱紧他的新婚妻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情儿。 平凡的日子有平凡的快乐,也有平凡的烦恼。 傍晚十分,秦枫悉数着手中仅有的几锭银子,不得不感叹人生得可悲,可笑。 当他知道世界上还有柴米油盐的时候,才知道银子是多么重要。 "二百两,这么多银子啊!"一个感叹的声音闯入他的意识。 他立刻停住脚步,细看过,原来是悬赏缉拿一个杀人越狱逃犯的榜文。 良久,天色逐渐暗淡,人也逐渐散去,只有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手中的银两早已被他握得变了形。 最终,他用力撕下了榜文,正如撕下他高傲的灵魂。 "等我攒够了钱,就可以做点小生意,可以给她安定富足的生活。我可以的……" 午夜,秦枫轻吻着情儿的唇,呻吟道:"我明天要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嗯。" "你不问我去做什么?" "你每次离开都不会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你只能要很快回来就好。" "等我……" 醉人的温柔,点燃了秦枫冰冷的心,也点燃了他的灵魂…… 捉拿犯人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杀一个人容易,找一个人太难了,不但要比武功还要比智慧,有的时候要追捕几天甚至几十天。可是每一次抓到人,交给官府时,他就会非常满足,因为他又可以回家了。 家,那个只属于他的地方,有一个一直都在等待他的人。 秦枫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激动的心回来了,刚走进山庄就看见这情儿缥缈的身影,他感应到了她从心底散发出的忧伤。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飘零的黄叶,飘落在树下徘徊的孤独身影上。 他暗暗下定决心,过几天,一定要去把那个山贼的头领抓到。那些山贼在飞鸿山附近烧杀抢略,可是官府几次进攻都失败了,所以悬赏万两擒拿首领。这些山贼诡计多端,人数众多,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轻易冒险。 可是他担心莫情,虽然骆禹铭会保护她照顾她,可他还是担心,毕竟她的仇家太多了。 他决定了,再做这最后一次。他就把这段时间攒的所有银两都拿去做点生意,然后他还打算和莫情生好多好多的孩子,这样她就不会如此忧郁了。 莫情终于看见了他,她像一朵黄花一样飘了过来,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美的是那样的销魂。 柔美的轻纱在晚风中飘荡,一阵阵的花香吹拂在他的脸上,他精疲力尽地躺在c黄上,享受着幸福的感觉……他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上一会。莫情依偎在他的怀中,问道:"你喜欢我么?你是不是觉得照顾我是你的责任?" 他笑了,他可爱的妻子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如果他不是喜欢她到了疯狂的地步,怎么会为了她服毒,为她退隐江湖,甚至隐姓埋名去做江湖中人耻笑的交易,他为了她一切都可以不要。只是"喜欢"这两个字与他付出的相比太轻了。 "有些话是不必说的。" "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呢?"莫情认真的看着他。 "好,我送你一样东西吧。"秦枫拿出他前几日亲手为她做的一枚银钗,"我的手工稍微差了一点,雕刻的梅花也不精致,可是这里面放了一张藏宝图,放的是我一生拥有的全部的财富。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当然如果你想看可以折断了看看。" 莫情拿着钗看了很久,笑着别在发间,在丑陋的东西陪上她的美丽,都会与众不同。 "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枚钗里放的就是她最想得到的。 秦枫了解她,可是她不了解他…… "我好饿,也好累,我想吃你为我做的饭了。"说完秦枫闭上了眼睛,没有看见情儿眼中荡起的那缕彻底的绝望。 其实不是命运作弄了他们,是他们的性格作弄了他们。秦枫从小到大历尽苦楚,也阅人无数,他很轻易的就能明白一个人想要的是什么。而莫情从小在母亲偏激的处事方式中生活,武功和杀戮是她十八年的全部,她从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别人想要的是什么,更不会去了解人的心。 一个月后,秦枫终于铲平了那个山寨,他自己几乎都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活着,幸好心口的那一剑偏了一点,幸好在他几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脑海中全是黄花树下孤寂的身影,幸好这个太守念在秦枫帮他抓了那么多犯人的份上收到消息就赶来,否则他今天恐怕就葬身在这片着污秽的黄土中了。 他连伤口都顾不上处理,带着最幸福的心情回到了他思念已久的家,他相信从此黄花树下可以永远不再有那个孤寂的身影了,他一生陪着她在树下看夕阳,听风声和鸟鸣。 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空荡荡的黄花树,莫情为何没有等他?他的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于是快步进门,当他听到莫情的娇笑的声音,悬起的心才放下。可是……当他掀开门上的珠帘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他一生经历过太多的生生死死,太多的打击和绝望,他几乎可以承受命运和他开的任何一个玩笑,但这一刻他被彻底的击垮了,看着妻子一丝不挂的躺在最好的朋友的怀里,笑得无比销魂…… 天旋地转,乾坤倒转,他不能思考,甚至也不能动了,他明明记得莫情口口声声说"无论生死,我们永不分离。" 这就是所谓的致死不渝的爱情,这就是所谓的生死与共?他倒退了几步无言地看着c黄上慌乱扯着衣服盖住身体的莫情。那一刻,他好像身处梦境一样无力,只是隐约听见那如响彻在非常遥远的天边的声音。 "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情儿,她只是太孤独了,太寂寞了。"骆禹铭愧疚的对他说。 他的意识渐渐的清晰了一些,原来再深的爱也会被时间和孤独冲淡。是的,一年多了,她的孤独寂寞他了解,任何女人都需要身边有一个男人陪伴在身边。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东西,你成全我们吧。"骆禹铭也跪在他面前苦苦的哀求。他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不是那个伤口,而是一个曾经痴傻的心。 "滚,马上滚!" "我会给她幸福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们。"骆禹铭走了,带走了莫情也带走了他的灵魂。 秦枫再也忍受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幔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房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微风依旧吹拂着轻纱,那纤柔的身影似乎还在窗边深情的望着黄花树,缠绵悱恻的一幕一幕依然那么清晰,可是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秦枫起身点燃了轻纱幔帐,点燃了寂寞的黄花树。他在一片火海中走了出去。 瑟瑟的秋风夹着枯黄的落叶在无人的街头飞舞,虽然只是晚秋,寒风却在努力的提醒大家冬天就要到了,路上的行人都匆匆的往家里赶。秦枫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拿着空空的酒壶漫无目的在街上摇晃着,一个一身红色衣服的女人故意走过来靠在他身上,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双娇媚的眼睛对着他不停的眨着。"公子,进来坐坐吧!" 他只想喝酒,喝得可以让他忘记一切心痛的往事。"有酒么?" "当然有了,而且没有烦恼……"女人暧昧的说。 清晨,一阵剧痛把他从恶梦中惊醒,原来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正在帮他清理胸前的伤口。 见他醒了,她叹了口气:"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 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她也就不在问什么了。 "我叫飘飘,我刚刚帮你上好了药,看样子你该在这里休息几天。"秦枫依然没有说话,他的脑海中依然全部都是莫情。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莫情那样的女人会毁了他,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毁得如此彻底。他什么都没有了,连最起码的一点尊严,骄傲和人格都没有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有一天躺在一个妓女的c黄上,让天下最可怜的女子来同情和安慰。 他在那间屋子里住了一个月,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他没有了家,没有了妻子,也没有了灵魂。 如果说今天秦枫唯一拥有的恐怕就只有钱了。人生真是讽刺,当你苦苦追求想要的东西时,却失去了更加重要的。 他给飘飘赎了身,在繁华的集市附近买下了一个酒楼让飘飘给他打里。 话音未落,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忽然冲过来,发疯地抱紧莫情叫着:"你终于原谅我了,你终于 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怎么比写文还累…… 一个惊人消息轰动了整个武林---武林盟主的独生女儿要嫁人! 轰动武林不是因为待嫁的是武林盟主的独生女儿,而是因为娶她的是秦枫。 一个江湖中的浪子,一个总有传闻让无聊之人酒足饭饱之后津津乐道的人,一个…… 关于他的传闻太多太多,而江湖上最不值得信的就是传闻了。 芪云镇本是一个偏远的小镇,没有苏杭绮丽秀美,也没有京城纸醉金迷。 一个女孩儿走进这个小镇,走过每一个酒馆都会张望上几眼,看似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上闪烁着灵动的大眼睛,白皙的脸孔上镶嵌着两个浅浅的酒涡,笑起来像蜜糖一样甜到人心中。 她就是白佟,只要是江湖中发生的事,崛起的人,她的父亲白天生都会详细地记录下来。 青石的长街凹凸不平,带着沧桑的灰色。 街边错落的小酒馆,客栈比比皆是,嘈嘈杂杂的喧闹声几乎交相互应。 偏偏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镇,在江湖人眼中,却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因为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这里举行,江湖中的一切事务都是在小镇里的龙家堡处理。 白佟终于停住脚步,视线锁定在一个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的男人身上。 他一身青衣虽不张扬,却丝毫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完美的脸他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悠远深邃的星目,英气逼人的剑眉,唇边飘忽不定的笑意…… 如果不是他手中紧紧握着的清风剑,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飘逸的书生,而不是一个剑客。 就是他,令这个小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人,秦枫,一如既往坐在有些破旧的小酒馆中,专属于他的角落独自喝酒,仿佛因为成亲引起的喧闹与他丝毫没有关系。 "唉,怎么每一个浪子都离不开三种东西:剑,酒和美女。"白佟在秦枫身边别有深意地自言自语着。 她见秦枫没有答话,丝毫不觉尴尬地坐下,接着又道:"怎么也不请我喝杯酒,别忘了我帮过你。" 秦枫淡漠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端详她很久,才示意她坐下随口道:"你父亲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当然是偷偷跑出来了。这么重要的武林盛会错过了多可惜!" "有什么可看的?都是些无聊的事。" 白佟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终身大事称为无聊的事恐怕也只有秦枫了。 从小便熟读各种武林秘史的白佟虽从未涉足江湖,却将江湖看的比任何人都要透彻。 她讨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侠客,讨厌那些争名夺利的趋炎附势的小人,反正只要是江湖中人她就讨厌。 她唯一另眼相看的就是秦枫,尽管关于他的个人经历,风流韵事写了厚厚两大本,她还是感觉那记录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秦枫是个不解的迷。 为了不让气氛冷硬下去,她不得不将话题从"无聊的事情"上转移开:"找到你想找的人了么?" "没有,连你父亲都没有他的消息,哪里还能找得到?" "那……"白佟正想问他找骆禹铭有什么事情时,才发现秦枫的眼睛失神地紧盯着门口,平日里冷静的眼神多了一丝让人读不懂的迷离,拿着酒杯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几滴酒洒在了桌子上,白佟几乎不能相信传说中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秦枫也会颤抖。 她无事不知的父亲说过,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颤抖和失神足以要他的性命。 幸好她不是伺机杀他的人,否则他现在该是一具尸体了。 江湖就是这么可怕的地方!每一个人都要时刻警惕随时要杀你的人。 她以为秦枫活着,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失神,不会颤抖! 白佟好奇顺着他刚刚凝视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龙大小姐正走过来――秦枫的未婚妻,武林盟主龙乘云的独生女儿龙清儿。 出身名门的龙清儿举手投足都带着名门淑媛的高傲,一身红衣配上她高挑匀称的身材,玫瑰般娇艳的面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个江湖中少见的美女。 奇怪的是她身边竟然跟了一个英姿焕发的少年,如果不和秦枫做对比,绝对可以算是英俊的美少年。 "是你的心上人啊?"白佟有些调皮的眨着眼睛,心想:还说是成亲是无聊的事,明明在意的很! "嗯。"秦枫将手中的酒杯端起,犹豫片刻又放下了。目光停留在酒杯中荡起的涟漪,看得出情绪波动,却看不出喜怒哀乐。 忽然,他丢下一锭银子,低头绕开一脸失落的龙清儿,也和龙清儿身后另一个白衣女子擦身而过,匆匆出了酒馆。 "等等我!"白佟慌忙追上去,由于过于心急,不小心撞上一副柔弱无骨的身体。 "对不起!"抬眼间,她一时呆住了……世间真有女人长成这个样子么? 那个女子不能用美来形容,一身轻纱白衣随风飞舞,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挽起,只留下一缕青丝放在胸前,看起来娇柔又不失优雅。 白皙的皮肤比白玉还要细腻剔透得多,一点朱唇似笑非笑,似泣非泣;眉目间透着万种风情,可眼神看来却是虚无飘渺,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那种眼神让白佟一下子就明白什么叫做动人心魄了,一笑倾城——就是这样一种美,让人震撼,让人怜惜。 白佟再看秦枫时,他已经不知去向。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扶住白衣女子,柔声说道:"夫人,没事吧?"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和所有男人羡慕的表情。 "没事。"那女子低头的瞬间,白佟似乎看到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地上。 她一早就去酒馆中找秦枫,可惜秦枫没找到,却意外地听到一个让芪云镇在拂晓的时候便开始沸腾了的消息——比武招亲。 一夜之间龙大小姐又决定比武招亲了。 清澈见底溪水静静的流淌,不沾染尘世的一点尘埃。 白佟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呆呆的望着一片树叶顺着溪水缓缓的漂向远方,口中轻声嘀咕着: "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能这样说变就变吧,嫁给秦枫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她还不满足?非要看着大家拼死拼活才能满足她那虚荣的自尊心么?" 见到太阳已经渐渐偏西,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咬咬牙向小溪的对面是一片清翠的树林走去,这里也是龙家堡唯一没有人把守的后身。 她本不想冒险善闯,只是早上在正门碰了钉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树林不是很大,但是每棵很相似,似乎特意有人布下迷阵,令白佟不知不觉就迷失了方向了。偏偏夜幕不会为迷路人的焦急而迟来,黑暗很快笼罩了这个树林。正在她犹豫着喊救命是不是有用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顺着声音走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焦灼不安的踱步着,年轻人虽然穿着不是很讲究,可是粗布的衣服掩饰不住他逼人的英气,稚气未脱的脸上透着一股正气,清秀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忧虑。 他的对面有个一身青衣的男子依在树下,冰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庞上,使那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眼神在月光的反射下明亮,清澈,却看来有些凄凉。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湖传闻说没有女人可以抗拒秦枫的魅力,他的身上有那种男人的致命的吸引力,冰冷,孤傲中透着多情,忧郁和醉人的哀伤。 那少年说道:"大哥,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了,你倒是想好怎么办了没有?要不你去和那家伙决斗,用江湖的方式解决……" 秦枫只是低下头,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借着月光,白佟恍惚看到他眼底那极力压抑的痛苦。她忍不住偷笑,昨天还洒脱地走掉,原来是装模作样。 "大哥,那你去比武,我就不信有谁是你的对手。"少年见他没有反应,继续劝道。 秦枫终于开口了:"出来吧!" 白佟见阴冷的林子里没有其他人,悻悻的从树后走出来,陪笑道:"我走到这里迷路了。" 秦枫微笑着看了看她,问道:"你以为龙家堡这么容易进?" 这是白佟第一次看见他笑,那一笑就想冰河瞬间熔化一样让人既觉得温暖又震撼。 白佟不好意思的拨弄着两根长长的辫子,答道:"看来的确不容易,还好遇到你们。" "这片竹林是龙家堡防御外敌用的,最近因为武林中人聚集,所以堡主关闭了机关,以防止错伤无辜。还好龙堡主有先见之明,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和你父亲交代了。" 白佟闻言暗中吐了吐舌头,那么看来她算是万幸了。 "看在我帮过你的情分上,你就收留我吧……" 她的请求还没说完,就听秦枫冷冷说道:"南宫,让她住你隔壁吧,总管问起就说是我带回来的。"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感觉像是在生气。 "大哥?!"那个叫南宫的少年也没叫回那个决然而去的身影。 白佟诧异问道:"我说错了什么?" "大哥一向不喜欢接受女人的帮忙。"南宫凌解释道,他的声音浑厚平稳,给人一种亲切谦和之感。 "我听说,他一向没有朋友,你是?" "弟弟。" 龙家堡不愧是江湖第一堡,奢华的可以媲美皇宫。 只是可惜原本清幽的庭院水榭,如今已经嘈杂得像集市了,优雅的亭台楼阁边不时出现些不合时宜的杂物。就连曾经庄严肃穆的会客厅中,此刻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也是物丑态百出。 酒桌上所谓的大人物,一个个正襟危坐,鄙夷的看着周围丑态百出的小角色。殊不知他们在有些人的眼中更是可笑。 白佟小声嘀咕着:"他们每天都这样子高高在上,不会觉得累么?" "费劲心机掩藏自己的龌龊,怎么会不累?"秦枫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连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南宫凌也cha了一句:"是啊,他们酒醉之后,说不定更不堪。" "咦,那不是酒馆中那个女人么?"白佟惊讶道。 酒馆的白衣女子又出现了,依然是她的丈夫扶着她。 龙堡主见到他们立刻迎了过去,大笑着说:"这不是骆禹铭,骆少侠吗?想不到你也会来……自从几年前你退隐江湖,老夫以为你已经不问江湖世事了。" 骆禹铭,她听到这个名字便迅速看向秦枫,而他仍旧轻缓地独饮,面无表情。 白佟有些茫然,他当时那么急切想知道他的下落,为何如今连个招呼都不打? 据她所知,骆禹铭曾经是秦枫的生死之交,来自塞外,几年前在江湖也是显赫一时的剑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隐退江湖,销声匿迹。 原本十分热闹的早宴又因为这个女人出现而变得格外的寂静,所有的人都在欣赏着这位缥缈的象云一样的女人。 只是除了秦枫……他仍旧一个人低头自斟自酌。 白佟细心的玩味着秦枫的举动:江湖传闻真是不能相信,不是说他是一个情场浪子,最爱的就是美酒佳人为伴,今日看来倒象是"正人君子"。 骆禹铭和他的夫人选了一个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骆夫人安静的品着丫鬟奉上的碧螺春,淡淡的茶,透着淡淡的香,淡淡的眼神依然缥缈的环顾四周,只有落在秦枫脸上的那一个刻似乎有了焦点,但也是稍纵即逝。 她只是低下头轻轻的咳了几声,细心的骆禹铭便体贴的扶起她:"你身子不好,我扶你去房间休息吧。" 就这样他们走了,留下一个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纤弱的背影。 飘飘 南宫凌已经被白佟缠了一整天了,他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就是打发不了她,只能自己感叹:"我真该早点学学大哥对付女人的方法。" "大不了,我和你交换消息。"白佟开始使用她的独门绝招了。 "看来不久之后你就可以接替你父亲了。" "那你到底换不换?" "那要看你的消息有没有价值了。" "当然有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和秦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不想。"南宫凌毫不留情道。 "那你认为他会不会发疯地寻找一个人。" "噢?"南宫凌终于有了兴趣,问道:"什么人?" "骆禹铭,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突然像发疯一样用力敲着我家的门,口中还大声喊着:'我要知道骆禹铭现在的消息,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后来呢?" "我父亲要他用莜茗门主的消息交换。他沉默了很久,没答应。" "江湖传闻说神秘莫测的莜茗门消失和他有关系,还有人说他杀了那个让江湖人谈之色变的门主。但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这件事,我想江湖传闻大都是不可信的。" "我父亲说他一定知道,只是他不肯说而已。后来我求了父亲很久,他才同意破例把关于骆禹铭的记录交给他。" 白佟讲的声情并茂,南宫凌却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消息,他和骆禹铭多年出生入死全江湖人尽皆知,后来骆禹铭因为一个女人和他决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说的可是死在唐门的兰绫?" "是啊,全江湖都知道骆禹铭的心上人替大哥挡剑身亡,骆禹铭为此跟他决裂。你还有新鲜一点的消息没有?" "新的……"白佟想来想去,努嘴道:"那你想知道什么?" "那你告诉我骆禹铭的妻子是谁吧,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等美人。" "她啊……"白佟抓抓头发,望望蓝天,眨着明媚的大眼睛说:"她从未涉足江湖上,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儿……与骆禹铭在大漠相识,一见钟情结为夫妻。" "哦!"南宫凌重重点点头,叹道:"我原以为平常人家的女孩儿生不出这般风骨的。" 白佟正想讽刺他几句,却被人抢先一步。 "那风骨可不是一般男人消受得起的。"言语间一道青色身影飘忽而至,掠入他们旁边的亭子,一手拿着一壶香气四溢的竹叶青,一手拿着酒杯,畅饮起来。 "大哥?"南宫凌笑道:"我还奇怪,那么美的女人怎么没入大哥的眼。" 秦枫重重放下酒杯,仰起头一阵狂笑,笑声少见的张扬! 他的笑声未止,另一阵笑声随之而起,一身锦衣的骆禹铭也提着一壶酒信步走进亭子,坐在秦枫对面。 "好久不见!"骆禹铭正色道;"还当我是朋友吗?" 秦枫抬头看着他,笑容一点点僵硬。 骆禹铭用自己的酒将桌上的酒杯斟满,道:"秦枫,这么多年了,你欠我的,我也欠你,不如喝了这杯酒,让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散了,如何?" 秦枫紧握着酒杯垂首沉吟片刻,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道:"不论如何,谢谢你能来龙家堡祝贺我。好!今天不醉不归。" 月弯如钩,夜凉如水,白佟坐在月下托着香腮望着亭子豪饮的骆禹铭和秦枫。他们是喝得很开心,秦枫一直在笑,笑声如清歌流转,不过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勉强,他的眼睛里还是那么清冷,那么孤独。 她身边的南宫凌道:"大哥今天一定很开心,我从来没听见过他笑得这么大声。" "真正的哭泣是无声……我总觉得他是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男人。" "我也琢磨不透他,就比如他为什么娶龙清儿,我就怎么都想不通。大哥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龙清儿这种不可一世,娇纵蛮横的女人怎么会打动他的心。" "也许他为了名誉,地位。" "算了吧,龙乘云在江湖上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我看他是想借大哥的地位巩固他的权力。" "我听说龙堡主有很多产业,一定很有钱。你看着龙家堡多气派。" "那你一定没听说过,秦枫名下的财产可以买下整个江湖。" "好像是听说过,那一定是他就喜欢这样高傲的女人!"白佟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不会的,大哥认识的女人哪个不高傲?你应该听说过江湖第一美女南宫珂吧?" "当然知道,是南宫裴音唯一的女儿,听说她美丽高雅,柔情似水,还精通琴棋书画,是江湖中所有男人梦想中女人。就是太过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曾经请大哥到别苑中做客,恰好遇到了小珂。开始大哥对她很好的,常常会静静的听小珂弹琴。我一直以为大哥是有感情的,也以为小珂会是他的例外。可惜大哥还是离开了她,你可知大哥怎么对小珂说的?" "我曾经听说他对女人很无情!" "是啊,大哥竟然说'收起你的感情,对我来说女人的感情卑微的一文不值。'" 白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实在不相信这种刻薄的话会从那个看来很彬彬有礼的秦枫口中说出来的。 "那你还和他做朋友?" "小珂受到伤害是我的错,我明知到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有阻止。"南宫凌提起这件事就很愧疚。"再说大哥把话说得那么狠绝也是为小珂好,长痛不如短痛。" 白佟体谅的拍拍他的肩膀,几天的相处,她知道南宫凌是一个耿直诚恳的男孩,只可惜他虽然英姿焕发,正气凛然,却在秦枫的比较下显得有些幼稚。 现在看来他也有可爱的地方,他不像别的名门公子总是把家世背景写在脸上。他谦虚,宽容,善良,不但能够容忍别人的错误,还懂得体谅别人。 南宫凌是那种永远不会伤害女人的好男人,可惜女人即使伤痕累累,还是喜欢秦枫那种。 那一夜,一向酒量极高的秦枫喝醉了,醉得人世不知。 但他还在不停地笑着,还说:"朋友……过去的恩怨随风而逝,哈哈!朋友……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龙家堡来一个特别的女客人,接近三十的女人,却有着二十岁女人的美丽,韵味;四十岁女人的精明和内敛。 她就是飘飘,出身风尘,却是江湖上最有财富的女人,不论三教九流,不论达官显贵,都会给她三分薄面。就连一向不可一世的龙堡主听说她来了,都立刻去门口相迎,并且备下盛宴。 江湖上能得到这样礼遇的女人绝无仅有。 这次夜宴与以往不同,就连从不抛头露面的龙夫人,龙清儿都坐在龙堡主身边。被邀请的江湖人物不多,除了秦枫,南宫凌和白佟外,就只有几个门派的掌门和骆禹铭夫妇。其实,以白佟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夜宴,她为了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飘飘,死赖着南宫凌带她来的。 龙堡主最先打破了沉寂道:"飘飘姑娘竟然能赏脸参加小女的婚礼,可真是老夫的荣幸阿!" "龙盟主,这话可是折煞飘飘了,能收到您的喜帖,才是我的荣幸呢!"飘飘礼貌的逢迎,却丝毫不给人卑微之感。"嫁给秦枫可是多少女子的梦想,看来龙小姐不但眼光独到,福气也不浅啊!" 龙堡主无奈地摇头道:"只是婚事突然发生了一些变故,三日后将在龙家堡为小女比武招亲。" 飘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秦枫,并没有半点惊诧之色:"龙小姐,真不愧是江湖儿女,做事真是有胆有识,让人羡慕啊!" 龙清儿没有说话,略带傲慢的笑容中透着幸福。 一向冷漠的秦枫却回道:"能有飘飘姑娘这样的红粉知己才是很多男人的梦想吧。" 刚刚接任点苍派掌门的侠女,冷羽淳,不屑的撇撇醉,露出鄙夷的神情。在她理念中,飘飘这样的女子早该一头碰死,而不是在这里和男人言词闪烁。 飘飘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礼遇",笑道:"真是说笑了,我这样的女子,哪里会有龙小姐那样的好命。" 白佟忽然发现飘飘的话总是耐人寻味,只是想不通她有多少话是真诚的。 "只怕是做秦枫的妻子会苦不堪言。"骆禹铭果然是一语惊人,在座所人都是脸色骤变,就连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秦枫都是脸色惨白。 龙堡主赶紧给龙夫人递了个眼色,笑道:"诸位都是江湖让有头有脸的人物,能赏脸来龙家堡作客,是老夫的荣幸,现在容我和拙荆敬各位一杯,了表心意。" 龙夫人寒暄道:"听说飘飘姑娘近来在做绸缎生意。" "是啊,我还特意为您和龙小姐带来了上好的丝,薄如蝉翼。在长安城中只有皇亲国戚才配的上这样的丝绸。" "薄如蝉翼?"龙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正配得上夫人的高贵典雅。" 看来飘飘不仅了解男人,也知道世上没有女子不爱胭脂华服,所以她才会成功。 接下来,大家开始互相吹捧,互相敬酒,气氛总算是轻松了许多。 一直沉默寡言的青城掌门林湘杰,端起酒杯对骆禹铭缓缓道:"骆少侠,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请恕我冒昧,不知你和三十年前轰动江湖那个骆宇铭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我来自大漠,与他毫无瓜葛。"骆禹铭沉声道。 "哦!真是太像了。" "像?前几日也有一位女前辈,说在下很像她的一个故人,真是太巧了。 "可是峨嵋派的人?"林湘杰立刻问道。 "看装束应该是,而且开来辈份也很高。" "她也来了,我怎么没见到?"林湘杰看向龙堡主。 "诲语师太几日前来过,昨日刚刚离去。" "哦。"林湘杰沉吟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南宫凌悄悄拉了一下白佟的袖子,低声道:"你不是熟读武林典籍么?那个诲语师太你可听过?" "听过,曾经是林湘杰的未婚妻,二十几年前因为一段仇恨和感情纠葛,去峨嵋山长伴青灯。"白佟说罢,又低声道:"你欠我一个消息。"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讲交情啊。" "交情是交情,交易是交易。" 飘飘听到他们说话,疑惑看了看白佟:"这位姑娘是?" "一个好朋友。"南宫凌不好意思的笑笑。 "朋友?"飘飘皱皱眉,看看白佟,欲言又止。 大家都喝得尽兴时,飘飘转头对一直低头品茶的骆夫人道:"原来是骆夫人,失敬了!" 骆夫人一愣,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喝茶。 "骆夫人一向不擅应酬的,飘飘你不要见怪!"龙堡主见状连忙解释,心中懊悔不已,本以为骆禹铭武功不弱,有意拉拢。想不到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让他颜面无存。 "没关系,骆夫人美得如此空灵,行事自然独辟蹊径。"飘飘笑道。 骆夫人依旧低头不答话,继续静静喝着茶,仿佛这场应酬与她根本没有关系。 终于结束了一场虚假乏味的应酬,白佟累得几乎精疲力尽了,这次晚宴上,她除了看到这个厉害的女人娴熟的社交手腕和精明的头脑,就剩下大家的互相吹捧,逢承。她正在懊悔不该费劲心机的给自己找罪受,南宫凌又过来找她。 "什么事情啊,我累了!"白佟有气无力的说。 "当然是你喜欢的事情了,大哥请飘飘姑娘喝酒聊天,你去不去?" 白佟难以置信的眨眨眼,兴奋的说:"真的?还有谁?" "没有,大哥让我去,所以我来问问你。" 白佟白了他一眼,她早就在酒宴上看出秦枫和飘飘关系特别,果然非比寻常。 他们来到秦枫的房间,飘飘已经坐在酒桌前了,桌上简单的四个小菜看起来就像刚刚的酒宴上的几个配菜,酒倒是摆了很多,一看就知道秦枫又是打算一醉方休了。 欢声笑语中他们都有些微微的醉了。 秦枫淡淡地问道:"飘飘,你和骆夫人认识么?"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得眼睛啊?的确认识,不过她似乎刻意回避我。可能是她不想让她丈夫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秦枫一边倒酒一边问道:"什么事情?" "说来挺好笑的,她曾经让我教她引诱男人的方法。"回想起那段往事,飘飘就想笑。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错爱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觉得奇怪吧?我当时也觉得奇怪,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美,还要动人。现在的她美得有些哀怨,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那时候的她才真是倾国倾城。那样的女人是不需要去引诱男人的。" "快点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南宫凌抢先问道。 飘飘看了看秦枫,见秦枫微微的对她点点头,便开始说了下去。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两个女人来到我的房间,问我会不会诱惑男人的方法,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和她们去见一个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骆夫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简直就是完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完美的让天下的女人嫉妒。 她一见到我就用很生硬的语气对我说:'教我一些让男人迷上我的方法!' '姑娘为什么要学这个?以姑娘的美貌,只需要一个眼神所有的男人都会对你俯首称臣的。' 她说:'他不会,他不是普通的男人。' 我说:'那我只会一种方法!我想这种方法对任何男人来说都应该有用。不过你愿意为他牺牲多少?' 她犹豫了很久,才答道:'只要我有的。' 我给她换上了我的衣服,为她精心地装扮了一下,还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技巧。你们看她现在一身白衣,如天上的仙子般圣洁。她穿上我的衣服,别提有多妖娆妩媚,不需要说任何话,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就可以轻易勾起男人无限的遐想。 我以为任何的男人都无法拒绝她,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时辰之后,那两个女人又带我去见她了。当时,她的眼中浸着泪水,身上还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一见我就怒道: '你教我的是什么方法?我还没说话,就被赶出来了。' 我当时就想:若是那人对她丝毫没有遐想,就不会给她披上件衣服。可见,那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我本来想劝她凡事不要强求,一见她生气的时候那么可怕,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拿出我秘制的催情药给她……" "催情药?"秦枫把刚刚端起的酒杯摔落在桌子上,酒花四溅,而他一无所觉,脸上是难掩惊讶和愤怒。 三个人更加惊讶的看着他,秦枫不是一个听故事会听得如此投入的人,更加不是轻易表达出情绪的人,除非是…… 飘飘愣愣地看着他,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不通拒绝她的究竟是不是男人,究竟怎么特别,刚刚我还觉得骆禹铭那种男人不值得。想不到是你!" 秦枫没有否认,对着面前的酒杯,苦涩的一笑,然后将空空的酒杯拿起,送到唇边。 白佟和南宫凌张大的嘴半天都没有合拢,骆夫人?先不管她为什么勾引秦枫,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勾引丈夫的朋友啊,这在江湖上是犯了大忌的。 "大哥。"南宫凌试探着问:"那风骨可不是一般男人消受得起的,你该不会真和她有什么吧?"南宫凌满心的好奇,在看见秦枫杀人目光后,咽了下去。 秦枫倒了杯酒,握着酒杯的手指一个个青筋爆裂,白玉的酒杯瞬间被捏的粉碎。 没有人再问下去,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什么都没发生,秦枫不会那么愤怒。 而这件事情,一定是秦枫毕生最大的耻rǔ。 南宫凌起身拉了拉白佟,两个人悄悄退了出去。 飘飘没有走,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却远在天崖的男人。 "今夜不需要我陪你了吧?" "坐下陪我聊聊吧!" 飘飘坐在他的旁边,幽幽的说道:"原来她就是那个你一直不想面对的女人!" 秦枫挑挑眉,若无其事道 "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我哪个都不像面对。" "可是用了那么劣质的春药,都能不让你发觉的女人应该不多吧。"飘飘见他脸色骤变,继续道:"以你的功力,那药不至于让你失去控制力…除非,是你的理智本就抗拒不了。" 秦枫没有回答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梨花树在秋风中摇曳,又是秋天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秋天,因为每当他看见树叶变黄,看到叶落遍地,就会想起那个树下落寞的身影,想起那段凄凉的日子。 "恐怕也只有她那样的女人才会让你念念不忘吧。"飘飘见他出神的看着窗外,不由得一阵心酸,她六年的等待依然不能等到他的真心。 秦枫沉声道:"我说过不要和我提她!" "不提你就可以忘记么?无论你喝多少酒都没有对着我叫成过她的名字,说明无论你多醉,她在你的脑海中都是清晰的。" "飘飘,南宫裴贤是个好男人,他能给你幸福的。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不值得。"秦枫真诚劝道,如果是别的女人,他不会这么说,但飘飘不同,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飘飘救了他。 "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 秦枫没有回答,推门离开房间。 清冷的夜,满地的落叶在瑟瑟的秋风中和尘土一起飞舞,秦枫静静的坐在远离水榭的一块岩石上,看着漫天的落叶。 他只是想坐在这里看着远处涔涔的流水,凋谢的梨花,清冷的月光,思念着心中那依然清晰的身影。 这时一个柔和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么?" 不用回头他也听得出,是他一生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是他一生最不想见到的人。 "不可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离开,可还是听到蔓延在空气中那柔软纤细的轻叹,"枫,就不能听我……" 秦枫没有回头,他相信只要回头,他就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打那个女人一个耳光,也许会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因为这都是他一直想做的,他唯一不想做的就是这样离开…… 关上房门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又被人掏空了,只想用酒来填满那早已空洞的身体,来麻醉那依然流血的伤口,究竟还要多久,还要多久他才不会这样痛彻心扉。 寂寞的夜,煎熬的又何止一人? 清幽的小楼外风卷残叶,小楼内微风轻抚佳人凌乱的发丝和面颊上两行温热的泪水。她绝美的脸更加苍白,原本缥缈的眼神此刻都是幽怨和苦痛。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剧烈的咳嗽惊动了房里发呆的骆禹铭,他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摸嘲讽的冷笑。 "目的不是达到了么?还摆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干什么?我可不会吃你这一套。"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更大声的道:"恐怕不只我,有人也受够了你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看都懒得看你了吧?哈哈哈哈!" 看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更加愤怒了,走到窗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抓着她虚弱的身体吼道:"不是爱他么?不是希望他幸福么?看见他要成亲了你不为他高兴么?他要娶的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将来他就是未来的武林盟主,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你不开心么?要不你去找他和他说你爱他,说你六年来从来没有一刻不在思念他,让他放弃一切的名誉地位和你在一起啊!去啊,你刚才不是想这样对他说么?" 她冷笑:"你当然想,想他身败名裂,想他一生孤独!你死心吧,我不会帮你,就是死我都不会告诉他我爱他!" 骆禹铭推开她,愤然离去。 她才痛苦伏在地上哭泣,她不能说,他已经要成亲了。今天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说明一切都过去了,无可挽回,那么又何必把过去的伤痛再翻出来,去伤害她今生最爱的人。既然他幸福就让他永远幸福吧。一切的痛苦就跟着她消失在她生命的尽头…… 也许这是她的报应吧…… 己经过了子夜,骆夫人依然独自坐在窗前让冰冷的风吹拂她泪水未干的脸颊,今夜骆禹铭没有回来,她终于可以安静的度过了。 想不到一个黑影从窗子飞了进了,她快速起身,平稳地退后两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但身体相当健壮,脸庞,五官都比常人大些,一双大眼睛此刻正迷成一条fèng看着她。 可见轻功必然了得,否则硕大的身体怎么可以轻易"飞"进来。 "别害怕,我知道你丈夫没有回来,你一个人非常寂寞,所以特意来陪你的。"那人眉开眼笑地看着惊魂未定的佳人,一脸邪气的凑了过来。 骆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里是龙家堡,我只要大声一呼很多人都会听见,你以为这里没有人能打的过你么?" 她话虽说的冷静,但心中清楚这座小楼的位于僻静之处,她的喊一声不一定有人能注意。 "哈哈,我知道论武功我不行,若论轻功,没有人能追得上我。" "轻功?轻功好能逃一辈子吗?今日你若做了越矩的事,骆禹铭会追杀你一辈子的。"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骆夫人就在那一刻,冲到窗前纵身跳下去,可惜她还是迟了一步。 那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以最快得速度打了她一掌,快得骆夫人只喊了一声"救……"便晕了过去。 但也紧紧着短促,虚弱的一个"救……"字,惊动了在花园中狂饮的秦枫,他霍然起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没有多久黑衣人来到一个山洞,将仍然昏迷的骆夫人从一个口袋中抱出来。他痴迷的看着骆夫人绝美的容颜,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他连这么做的结果如何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有些激动的手正想抚摸那如凝脂般的肌肤,便被一个人快如闪电般的抓住。 "秦枫?"黑衣人猛然回头,他当然认识秦枫,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秦枫竟然也认识他。 "华万嵩?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地方都敢下手!这里可是龙家堡!" "关你什么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秦枫没有说话,他的剑替他回答了。 华万嵩只觉眼前剑光闪烁,根本分不清虚实,惟有慌乱的守住要害,而秦枫却剑剑不离他的要害。 华万嵩在江湖是有名的采花贼。一直没有人能抓住他,是因为他不但武功很高,轻功无人能及,而且狡猾多端,多少人想抓他,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他故作无力招架,不断闪避,却暗中射出隐藏在袖中的袖箭。 秦枫急速变招打掉袖箭之时,他便找到机会脱身逃离。 不过他太低估了对手,他刚刚跑出洞口,秦枫的剑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想走?太迟了,我今天不但要管闲事,还要为江湖除了你这一害。"说话间秦枫已经站在了他的前面,他的语气和他的剑气一样充满骇人的戾气。 华万嵩早就听说过秦枫武功极高,但是没想到竟这么可怕。他苦练的武功不堪一击,就连轻功在秦枫面前都没法施展,看来他今天想脱身很难了。 他眼睛转了转,心生一计,故作凛然道:"我知道我死有余辜,不过你有什么资格杀我?你和我根本就是一类人。哼!你有过的女人不比我少吧?你敢说你没做过这种事?" "我承认我风流,我有过的女人不必你少,但我绝对不像你那么下流,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心甘情愿委身于我?" 秦枫握着剑的手猛然缩紧,剑上紫气明亮,光芒更胜新月。 "心甘情愿,你需要用这种手段吗?"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华万嵩故意不屑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反驳,又道:"我就讨厌你们天天装成正人君子的人,你敢发誓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你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秦枫没有出声,也没有出剑,身上的杀气也缓缓的隐去。其实华万嵩对秦枫的声名是了解一些的,秦枫不在决斗时刻是不会取人性命的,即使见到十恶不赦的恶人,他也顶多是废人武功,所以他才敢如此"据理力争"。 "秦枫,你若敢指天发誓,你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从未想过拥她入怀,耳鬓厮磨一番,从未想过她在你身下是如何的销魂蚀骨,媚态尽显……她那身子可真是软玉温香……" "闭嘴!" 华万嵩抓住这最后的一丝机会,朗声道:"既然你也想,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责别人,今日我打不过你,但我死也不服。" 秦枫的怒气退去,杀气也跟着退去,叹道:"我并不想杀你,你虽做了不少令人发指的事,但从不伤人命,也向来敢作敢当,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杀人如麻的伪君子来说,你并不算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只要你肯从此洗心革面,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你若能证明你和我不同,我息听尊便。" "你要我怎么证明?" "让你看看你做这些是怎么个高雅法。"华万嵩瞄了一眼山洞,底气十足道:"你如果有办法让里面那个女人顺从你,要杀要刮我息听尊便!" 秦枫沉吟片刻道:"除了她谁都可以!" "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作清高,承认你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吧。"华万嵩哈哈大笑,绕过了秦枫想要离开。 秦枫深深的吸气说道:"好,我证明给你看,不过若是我做到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可没有耐心等你几个月,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不需要!你看清楚了。"说完他走进了山洞。 朦胧的月光穿过洞口照在仍然昏迷的佳人脸上,美的似真似幻,让秦枫也忍不住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无暇脸。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醒了昏睡骆夫人。 她猛然起身下意识的抓紧自己胸口的衣服。可当看见秦枫温柔的笑容,她惊讶地僵住,拍了拍自己的脸,才颤声道:"怎么会是你?" 秦枫的心一紧,一时忘情坐在她的身边柔声问道:"哪里受伤了么?" 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紧张的咬着嘴唇:"没什么,只是后肩被人打了一下。" "是么?还痛不痛?"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感觉到她的身体的颤抖后,他靠得更近,慢慢的将手移到她的右肩上,用另一只手将她有点凌乱的头发放在耳后。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华万嵩这么无理的要求,可是他答应了,是悲天悯人的情怀吗?还是他只想给自己的渴望找个借口…… 他怀中的女人就像中了魔咒一样,任由秦枫放在她肩上的手缓缓的将她揽入怀中,顺从得一如当年。 "你瘦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抗拒这句话,因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恰恰能包含了无限的思念和柔情。 她的眼睛开始湿润,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缩在他的怀中默默无语。 如果这一刻能够停止,即使将他打入地狱他也毫无怨言,他真的好想抱着到永远,如果她不是已经嫁给了骆禹铭…… 秦枫温热的唇在她的耳后徘徊,然后慢慢的向下移…… 唇下的肌肤滑若凝脂,娇若芙蓉,吻着,吻着,他就开始迷失,身体里的火焰燃烧了他的理智,拥着她,心想被虫蚁啃咬,麻痒难耐。 而她怀中的女人仰首对着他怯笑,笑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他忘记一切,低头吻上她的唇,理智瞬间被情欲淹没,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真的只有:她在他身下是如何的销魂蚀骨,媚态尽显……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口突然撕裂般的疼痛着,她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他的气息,他的味道,那么清晰,美好得让她忘记一切过去,烦恼和忧愁,完全沉浸在甜美的热情中。 朦胧中她感觉到秦枫的手移到了她的腰上,熟练的解开她的腰带。她想说不要,想伸手阻止,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衣衫滑落,身子被秦枫紧紧的搂在怀中。 如果能在这一刻死去,她此生别无所求。 但秦枫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松开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有恨,有怨,也有一种痛彻心扉的伤。那种眼神让她猛然清醒,抓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枫……" "你看够了没有?"秦枫开口打断了她,但不是和她说话。 华万崇大笑着走进来:"我从来没有佩服过一个人,今天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们继续?我不会打扰的。哈哈!" "你以为我会要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么?"秦枫冷哼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以后绝对不会在江湖上听到华万崇这个名字。" 秦枫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拉着了骆夫人离开了。 走进树林,秦枫忽然站住,回头看看她满脸的泪水,柔声问道:"你过得好吗?" "我?你想听什么答案?你想听:我天天挨打,受着非人的折磨;还是想听:我过的很好,我们很恩爱?" 秦枫苦笑道:"或许我听说你天天挨打,心里会比较开心。" "你就那么恨我?" 见秦枫没有回答,她反手拉住秦枫的衣袖,哽咽着道:"你真的那么恨我?恨到在那个采花贼的面前,如此羞rǔ我?恨到希望我天天受人折磨才开心?" 秦枫停住脚步,回首用千年寒冰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过得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心情报复你什么,刚刚我只不过是和他打赌,赌我秦枫的魅力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抗拒。" "……"骆夫人无力地松开手扯着他衣袖的手,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面对这样冰冷的目光,什么话还能有意义。 "恭喜你要成亲了,如果爱她就别让她活在猜疑了,女人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只要你看着她的眼睛说句:你真心爱她!她就不需要用比武招亲这么极端的方式试探你的心。枫,记得,爱一个人就别让她等待着,好好珍惜她。" 秦枫狂笑的道:"骆夫人,谢谢你的忠告,我会铭记于心。" "我听骆禹铭说你已经原谅他了,过去的恩怨情仇你已经都不放在心上了……那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还很光明的。" 她低下头,是啊,他已经拥有了男人梦想的一切,名誉,地位,财富,美人,他会好好的活着,不像她,顽疾缠身,这段坎坷的人生即将要结束了。 凝望 秦枫默默地向前走着,她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条原本不长的路,他们却走到了天明…… 一阵冷风吹过,黄叶在风中簌簌飘零。 秦枫第一次感觉秋天的风是凄冷的,丝丝入骨,缕缕割肤。他脱下自己长衫,转身披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低垂的眉目,他伤痕累累的心又被割上无数刀。 吴莫情,一个他唯一走进他生命的女人,如今已是骆夫人! 为什么,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那种让他措手不及的美丽。 第一次见面,她像是一朵青莲,纯洁清丽。 第二次见面,她像是梦幻的水晶,晶莹无暇。 第三次……他不敢回味,太妖娆,太诱惑了。 第四次……像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后来,她就像是那株黄花树,扎根在他心上,永难磨灭。 …… 这一次重逢,她又变了,仿佛天上的白云,碰触不到,也不敢碰触,怕一碰就会飘散,就连仰望都怕玷污了她的圣洁。 六年了,他常常问自己,当年他若能忍下那口怨气,恳求她留下,是不是一切都可能挽回。 他真的很后悔,如果还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让骆禹铭带她走,一定不会! 回到房间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秦枫来到龙乘云所住的正堂求见他。 不及片刻,龙乘云华服而出,热络地搭着他的肩问道:"这么早,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秦枫不着痕迹地退开,施了一礼,道:"昨日有人夜闯龙家堡,意图对骆夫人无礼。" "哦?竟有此事,何人所为,我这就下令追杀他。"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物而已,我已经除了。" 龙乘云即刻松了口气,笑道:"好,幸亏有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见龙家堡的守卫不够严密,堡主要再布置一下才好,否则真若出大事来,会对龙家堡的声名有损。" "我最近琐事太多,实在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如你帮我打点一下吧。" 秦枫犹豫一下,摇头道:"我身份不妥,堡主还是交给别人办吧。" "唉。清儿那孩子就是任性妄为,说什么比武招亲,这江湖中,谁不知道你的武功无人能及!我已经管教过她了,你忍让她一下,别跟她一般计较。" 秦枫微微皱眉,其实他不但明白龙清儿的心思,也明白龙乘云的心思,表面上看他仅仅是过于纵容女儿,实际上他是想要了解各门各派青年一代的实力,当然,龙乘云也想看看他的武功,顺便借着这次比武提高自己的威望。 而每一个门派的新秀不管是不是对龙清儿有心,都不会放过这次表现自己的机会,希望可以一战成名,这种事秦枫本无心参与,可不知不觉就被拉扯进来。 错就错在他多喝了几杯,一时兴起,突然想要成亲。 "好,我这就去办。"秦枫道。 他没推脱,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她再有任何危险。 刚安排完人手,巡逻更换的时间,以及相互发出预警的方法,秦枫就看见骆禹铭向他走过来。 "昨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会愧疚一生。"骆禹铭道。 "别这么说……我也是刚巧遇上。" "不如到我那喝几杯,我让情儿给你做几个菜。" "不用。"两个脱口而出,秦枫才意识到太唐突,解释道:"我和龙清儿约好了出去走走,改天吧。" "正好,请她也过来,情儿还说想认识认识她呢。" "改日吧。" "那就明日,我这就回去告诉情儿,她一定很高兴。"不等秦枫回答他便一副兴冲冲的样子离开。 秦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感伤久久难以平静,喃喃道:"朋友,骆禹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站在二楼窗边的骆禹铭对着楼下多了三倍的护卫阴笑道:"秦枫,你逃不掉的,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爱上了我的妻子,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可惜我让你失望了。"吴莫情,也就是骆禹铭的夫人,在他身后道。 "是啊,我以为你会对他说我对你不好,会扑到他怀里告诉他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他,真是浪费了我为你安排的这次相会。" 莫情轻轻一笑,渺渺若仙:"你当然想让我说,你想他娶不到龙清儿,做不了龙乘云地乘龙快婿,你想他和你一样永远活在别人鄙视的眼光里。"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 "我不会被你利用的,我偏要他娶龙清儿,偏要他风风光光地受万人敬仰……"她微笑着走到窗前,悠然道:"他什么都拥有,就要和心爱的人成亲,还有我这样默默爱着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啪!一个耳光打在莫情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红得几乎渗出血来。 骆禹铭还是不解气,扼着她的喉咙狠狠道:"明天你就知道惹怒我的代价是什么了。" 代价?莫情抚摸着脸颊,想不通会是什么代价? 第二天,莫情被骆禹铭拉着走进楼下的中厅,当她看见坐在饭桌前的秦枫和龙清儿她就彻底明白了。 秦枫对着她的脸半晌没有移开视线,双拳握的紧紧的。 她捂住自己红肿的右颊,低下头避过他的视线。她以为以秦枫的个性和理智是不会多问的,可是她刚坐下就听秦枫道:"铭,为了什么事下手如此重?" 她赶快接道:"不疼的,夫妻间拌嘴而已……他一成力气都没使,是我皮肤太薄而已。" 秦枫还要说话,龙清儿暗中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闭口不语。 仅仅是秦枫的一句关切,她已经很满足了,不论心里有没有,只要眼里有她就很开心了。 她站起身道:"我这样子不适合陪客人,我先回房了。" 骆禹铭起身拉住她,笑道:"别走啊,你不是常说想见见秦枫吗?这回见到了怎么也不陪人家喝上几杯。" 莫情还想拒绝,一股巨大的内力传入她的手臂,她顿时浑身一麻跌坐在椅子上。 "那好吧。"她接过骆禹铭递到她手里的酒,含笑望着面前的情侣:"我祝你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说完,不等他们举杯,她已经仰首喝了那辛辣的酒,她对自己说,心中火烧一样的剧痛是因为酒太烈,鼻尖的酸涩是因为呛到,她是开心的,看见他幸福,她是开心的。 胸口,一阵闷热,血腥的味道涌上喉咙,她慌忙拿出手帕掩口轻咳,咳完快速把手帕收起来。 "对不起,我……" "不会喝就别喝了。"说话的是秦枫,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没事……"她又咳了几声,拭了拭眼角的泪,笑道:"会喝的,是最近偶感风寒才会这样,没事的。" 莫情听见骆禹铭说:"情儿,你看他们多甜蜜。"她点头,看着。 她不敢看秦枫,一看见他的脸就像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咽下,烧尽了她的灵魂。 她只好看龙清儿帮秦枫夹菜,倒酒,看龙清儿眼睛里都是难掩的幸福和喜悦,她咬紧牙,尽最大的力气笑着。 龙清儿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爱笑,也爱说话,不像她,冰冷,极端,是一个包裹着美丽外壳的魔鬼! 所以她注定得不到他的心,就算使尽手段,什么都给了他,都没有得到他的心,留住他的人……输也输得的毫无怨言了。 无眠的夜,她推开窗子,趴在窗前让微风抚过长发。 每次感受到风的时候,她就像是感觉到秦枫在身边,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 蓦然间,她看到楼下一个徘徊的身影,清瘦的身材,飘逸的青衫,是他! 她霍然起身,这个身影在她脑海中永远不会磨灭。 他来干什么? 一定是想来问问她骆禹铭对她好不好,是不是让她受了委屈。 她看着他,心在滴血。 "枫,你为什么来?是对我还有一点点感情,还是出于你的责任和亏欠?" 秦枫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在楼下望着她,两个人深深地凝望,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她差点就要不顾一切跳下去的时候,骆禹铭出现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笑道:"他在等你,怎么不下去?" 莫情微笑,天资绝色。 她默默关上窗,清楚地看到秦枫最后的笑容……冰冷幽暗! 天已眀,雾已散,秦枫依然坐在冰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直到感觉到阵阵寒气从皮肤一点点渗入,凝聚在骨fèng之间,他才抖了抖沾了雾水的衣服,再忘一眼小楼上紧闭的窗子,低头淡淡一笑,道:"何苦!" 起身离开。 转出后花院,他发觉龙家堡比平日冷清许多,就连侍卫都少了很多,才恍然想起今天南宫世家的人到了,估计是大部分的人都去欢迎南宫世家的人了。就连一向不理会江湖琐事的南宫世家都派人来庆贺这场婚礼,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正暗自感叹,一阵暗藏玄机的笑声从门外传来,随后两个人相携从大门走进,后面还跟着两队人马。一个一身紫衫,威严内敛,形容举止均是谨慎万分,所以看起来深沉有余,正气不足,这个自然就是龙家堡的堡主。另一个一身白衣,领口,袖口处还有些金色花纹刺绣,看似雍容华贵。言谈之间睿智尽显,但少了些霸气。秦枫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裴音,竟然也来了。 南宫裴音在江湖上很少走动,每天就是在自己的庄园里吟诗作赋,醇酒美人,若不是南宫家世代侠义,在江湖上有些名望,恐怕早已销声匿迹,所以很多江湖人背后都说南宫世家在南宫裴音手里没落,但当面都会表现的非常敬重。 秦枫陪上笑,正要迎上去,却在看见南宫裴音身后温婉的女子时,略有迟疑,再见南宫裴音身后的另一个绝美身影,双腿也跟着僵硬。 他迟疑之间,南宫裴音已经走近,朗声笑道:"秦少侠,这么快就成亲,不知是江湖女子的幸事,还是不幸。" "秦枫年少轻狂,南宫庄主见笑了。"秦枫说着,快速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笑容未变,不过有些勉强。 为南宫世家接风,酒宴自是必不可少,斛光交错间,大家看似都有了几分醉意,秦枫完全无视周围的喧闹,一如既往低头自斟字饮。他的脸上既没有一丝彻夜未眠的疲惫,也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淡漠如旧。 对他来说淡漠已经成为习惯。 其实,并非他天生就会收敛情绪,而是经历了太多的情感波动,如今他已经疲惫了,连伤心都没有力气了。 曾记得年少时他也轻狂过,命牵一线时仍不忘心上之人,策马狂奔了两日,直到用尽最后一口气抱紧她,说了句"为你,无悔!",便了无遗憾。 六年后,在他心底终是那句"为你,无悔!"只是面对那恩爱的夫妻,再也说不出口而已。 南宫裴音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低声道:"还很少看你失神。" "有些东西想不通。" "什么事?" 秦枫将视线从酒杯中的竹叶青上移到南宫裴音的脸上,悠然道:"女……人!" "哈哈!"南宫裴音大笑道:"许久未见,倒是风趣了些。" "可笑吗?" "还行,没有你娶龙清儿这个笑话可笑!" 秦枫举起酒杯又放下,正色道:"我娶谁都不重要。我不过是个浪子,龙争虎斗这种事我不会介入。" 说完,他指指原本坐在南宫裴音旁边的女人,问道:"这是你几个夫人?" "新夫人。" "哦。"秦枫点点头,道:"借她说几句话你不会不介意吧?" 南宫裴音朗声笑道:"让给你又何妨!" "不必,我还想多活几年!" "何出此言?"南宫裴音微微一愣,不解道:"难道你认识她?" "旧识而已!" 南宫裴音向他夫人使了个眼色,他夫人便立刻起身过来,看了一眼秦枫,却未言语。 秦枫道:"夫人,借一步说话。" 南宫夫人随着秦枫出门,一出门收起温婉,疾言厉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怕你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我这人名声本就极差,倒无所谓,连累你就不好了。" 她冷冷一笑:"几年没见,你变了。" "是吗?" "玩世不恭了!" "这世界本就不该认真,谁又会想到攸茗门对男人恨之入骨的护法会嫁入南宫世家。" "你不用讽刺挖苦我,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倒是你……托攸茗门的福,你在江湖上混得还真是风声水起,美女如云。" 秦枫闻言神色一黯,蹙眉道:"你也认为是我灭了攸茗门?曲莜,若真是我做的,我一定不会否认。"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攸茗门在哪里,在江湖上能灭攸茗门,甚至不留一个活口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我不知道还有谁,但真的不是我。"秦枫顿了顿又问:"你们门主知道这事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主人早就知道,只是不让我和你当面对质。" "她也认为是我?" "主人当然不会怀疑你。"曲莜转过身背对着秦枫,冷冷道:"秦枫,你这忘恩负义的男人,主人为了你什么都放得下,攸茗门付之一炬,她还要我放出消息说是你做的,就是希望能让你和攸茗门划清界限,希望你能名震江湖,可你怎么对她的?" 放纵 秦枫倚着身边的石壁才稳住摇晃的身体,他知道莫情爱他,只是从未想过她默默地做过这么多。 六年前,莫情嫁给他那天江湖突然流传起一个传闻,说是秦枫杀了莜茗门主,灭了莜茗门。当时他并未在意,以为莫情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躲避江湖的恩怨情仇,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新婚之夜莫情扶着半醉的他躺在c黄上,体贴地为他解下衣衫时,曲莜正跪在她面前告诉她:秦枫暗中联合各大门派,一把烈火将攸茗谷烧为灰烬,除了在外为她办事的曲莜,无一幸免于难…… 难怪莫情总是怀疑他的真心,他的确没有给她任何值得信任的理由。 "曲莜,我对你们门主是……" "收起你这套甜言蜜语,我不是门主,不信你这些鬼话。" 攸茗冷冷道。 他当然明白曲莜作何感想。自他凭着深不可测的功力重出江湖时,整个江湖都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并且将这个传闻编造的更加精彩,更加玄妙…… 如今,这个江湖神话早已在所有人心里根深蒂固,而他的薄情寡义同样毋庸置疑。 他只好放弃无谓的解释,劝道:"南宫裴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管你留在他身边目的是什么,你一定要小心些。" "这个不用你cao心,你有空还是小心点你自己吧。" 曲莜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踩着摇曳生姿的步伐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堂,独留他一人在黑夜里遥望西院的小楼。 随着莜茗门的灭门,随着莫情的离去,那段血洗武林的惨剧已经被这多变的江湖遗弃,那段莜茗门的故事也被秦枫忘记。今天与曲莜偶遇,才让他明白莫情当年离开他真正的原因。 原来,莫情一直以为他从未爱过,即便是成亲也不过是欺骗和亏欠的结果。所以经历过漫长的等待的失望之后,她选择了离开,跟着一个懂得爱她和珍惜她的男人过着她向往已久的生活。 失神中,他忽见那边有火光快速移动,像是起了骚乱。他正要施展轻功赶过去,一队侍卫冲了过来,惊动了大堂里正在欣赏歌舞的龙堡主,他即刻带着大批武林高手出来一看究竟。 "发生了什么事?"龙堡主问道。 一个侍卫上前,喘着长气道:"一个黑衣人胁持了骆夫人……他说要见……" "说!" 侍卫迟疑了一下,看向秦枫:"说要见秦大侠……他在西面的落日峰。" 瞬间,几百道目光射向秦枫,有惊奇,有诧异也有嘲讽,可他什么都没不在意,随即施展轻功飞向西山的方向。 月白色的光撒在天地间,照亮站在山颠之上的莫情。 即使被一把剑横在咽喉处,她依然优雅地站着,白裙飘舞,更胜嫦娥的清高。 骆禹铭正站距他们三步远处,恳求手握软剑的少年道:"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别伤了我夫人,她是无辜的。" 秦枫一见持剑之人,立刻了悟,那人的父亲曾经是个无恶不作的强盗,数月前正是被他所杀。 江湖就是这样,你杀我,我杀你,恩恩怨怨无穷无尽,他本不想招惹,所以尽量少杀人,可惜还总是躲不掉。 "你要杀的是我,和骆夫人无关。"秦枫上前几步朗声道。 "怎么无关,我那天明明看见你们在小路上走了一夜……" 言语间,龙堡主已经带着众多武林高手赶到,众人手中的火把映红一切,包括每一个张表情各异的脸。 龙堡主闻言脸色一沉,南宫裴音轻轻掩口,眼底流露出笑意,几个门派的掌门均是一愣,面露鄙夷。 而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开始窃窃议论。 莫情淡淡接道:"我想你是有所误会,那天是有人掳我,恰巧被秦枫遇见。他救下我并送我回来,不信你可以问骆禹铭。" 少年的剑有些微抖,不解地扫了骆禹铭一眼,略有迟疑。 骆禹铭道:"不错,她是我夫人,秦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绝对相信他们。" "我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少年情绪有些激动,手里不断抖动的剑划破莫情白皙的玉颈,滴滴鲜血染红白裙。"秦枫,我要你马上自尽,否则……" "好!"秦枫快速拔出自己的剑放在自己颈边,大声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在伤害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枫一语,再次激起千层浪……背后开始已有人愤懑不平:"这算什么?" "再风流也不该勾引朋友之妻……" 莫情朗声打断:"秦枫!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用性命偿还!" "你闭嘴!"少年从背后搂紧她身体,剑锋没入她的肌肤,血顺着铁剑蔓延。 莫情扫过对面每一张疑惑不解的脸,对秦枫凄然一笑道:"我当年救你性命,并不是希望你用性命回报…… 秦枫,好好活着!" 她趁着少年稍一失神,用尽全力抓紧面前的剑割向自己的咽喉。 少年一惊,慌忙阻止,拉扯间,莫情脚下一滑坠落山崖…… 秦枫疾飞上前根本无视少年挥向他的剑,只顾伸手去抓莫情,幸好南宫裴音料敌先机,自背后重击少年一掌,当场毙命。 可莫情绝美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 "情儿……"秦枫看着手中撕下的一片袖口,纵身跟着跳了下去…… 落日峰顶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惊呆,尽管亲眼所见,没一个人相信秦枫真的跳下去。 直到龙清儿扑到山崖边大叫道:"秦枫,为什么?" 南宫裴音才回过神,转脸看向南宫凌道:"你下去看看,凭秦枫的武功无性命之虑……" "是!" 龙堡主也跟着道:"快,下山去!" 所有人都匆忙跟着龙堡主下山,只有南宫裴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秦枫居然会为个女人跳下去,看来这场婚礼比想象中有趣的多。" 莫情感觉自己不断下坠,一生的苦痛经历在脑海中回放,她不害怕,也不后悔,为秦枫而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束。 不知不觉,一双有力的手臂挽住她弱柳一样的身躯,"情儿!" 她睁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刻抱着她的人是秦枫。 她还没来得及想通缘由,他们已经滚落到山腰的缓坡上,秦枫将她全身护住避免碎石刮伤她,自己却被碎石尖锐的棱角擦伤和刮伤,每一块青石几乎都留有他的血迹。 缓冲一阵,跌势大大减弱时,秦枫运足真气抓住一块巨石,脚下一踏,稳稳飘落地面。 他放看莫情,吃力地抬起流血的手臂,轻轻触摸着她颈上的伤口,问道:"疼吗?" 莫情顿时浑身无力,跌坐在他身侧:"为什么你要跟着跳下来,如果这山崖再陡峭一点,你也会死!" 他深深吸气,按着右腿蹲下来:"因为我答应过你父亲,只要我活着,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承诺,责任,亏欠……你对我就只有这些吗?" "那么你想要什么?"秦枫冷冷看着她:"骆夫人!" "我……" 是啊!一句骆夫人让她没有任何资格要求秦枫的爱,她只能忍住委屈的眼泪,默默低下头。 静谧的天空,空旷的谷底,思念的男人近在咫尺,她还有什么可抱怨? 这不正是她最大的愿望。 "你随身可带了刀伤药?"她问道。 秦枫点头,吃力地从腰间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交给她,"谢谢!" 她慢慢解开秦枫的衣衫,尽量用最轻地手法为秦枫检查伤口,还好他以内力护体,身上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今日是满月,万里无云,星空漫天,最亮的还是东方的那颗璀璨明星,照清秦枫身上条条血痕。 她轻柔地帮他擦去血渍,吹去粘在伤口里的尘土…… 偶然间,她抬起眼正撞见他溢满柔情的眼眸,让她不禁想起秦枫还不知道他是攸茗门主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秦枫的眼神就是这样,没有一点杂念的深情。 她相信秦枫是爱过她的,尽管只有七天而已…… 她正要用手帕擦拭秦枫腰间的刮伤,秦枫突然抓住她双手,将她按倒在微凉的青石地上。 当她看见秦枫眼底红色的血丝,她已经猜到秦枫在做什么。她缩缩身体,这种突如其来的亲热实在让她有点不适应。"别这样!" "为什么?你跟他可以偷情,为什么不能和我?" "你?"她满腔的怒火在看见秦枫伤痛的眼神时熄灭,于是,她闭上双目苦苦地微笑:"为什么不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放荡不堪的女人……" 她后面的话被震惊吞噬。 没有任何前奏和预兆,秦枫直接掀起她的衣裙,扯下她的衣裤,挺入她的身体。 他的每一次挺进,都令她的身体撞击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脊骨几乎碎裂…… 她抓紧石fèng里长出的杂糙,咬牙忍住痛苦的呻吟,为什么她不能再和最爱的人拥有一刻缠绵?为什么秦枫对她只剩下彻底地占有和纯粹的发泄? 带着明显的仇恨和报复一次次进入和抽离,摧残她最后剩下的一点小小企盼,清楚的告诉她,他们之间再无爱恋! 莫情的身体里一下下刺痛贯穿生命……背部粘稠的液体透过衣衫,粘在青石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液。 而浑身上下最痛的还是胸口,和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六年前,骆禹铭将她带走,囚禁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任凭她想尽办法就是无法逃离。 最后她放弃挣扎,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让自己见见秦枫,哪怕就是远远看上一眼。 她就那么跪了三天三夜,跪到双膝有麻木变成刺痛,再变成毫无知觉,不知是骆禹铭被她感动,还是有意让她绝望,他带她去见了秦枫。 那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许多女人的娇笑声在小楼里源源不绝…… 她就站在窗外,看着秦枫拥着一个赤裸的女人。 有一瞬间,秦枫的视线在她这里停顿,可惜他很快会闭上眼睛,继续他的欢愉,完全对她视而不见。 骆禹铭告诉她:"秦枫这一年来一直迷恋这个女人,流连忘返,所以他才会冷落你。" "我不信!"她死都不信。那段日子她每天恳求骆禹铭带她去那间妓院,每日看到的都是让她心碎的一幕,她终于相信了,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为这段感情心死。 后来,骆禹铭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去大漠,甚至派了一百多士兵轮流看着她,不许她踏出营帐一步,一望无际的沙漠彻底断绝她再见秦枫的希望…… 一场毫无欢情的情欲纠缠终于结束,她撑着身子坐起,低头梳理着自己杂乱的头发,让眼泪隐藏在长发后面。"满意了吗?报仇的感觉如何?" "好,当然好!"秦枫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挑起她尖尖的下颚:"没有一个女人能给我这种快乐!" 一句话将她胸口剖开,生生扯出她一片真心践踏。 六年来,骆禹铭几乎每天都会用秦枫身边变换的女人刺激她,可都没有秦枫这句话让她撕心裂肺。 她不在乎为他承受的,付出的,可是她不愿自己只是无数能令秦枫快乐的女人之一…… "秦枫,在你所有的女人中,就没有一个留得住你的心吗?" "你说呢?"秦枫一点点接着她的衣带,拉下她的衣衫,激烈而密集的亲吻在她每一寸肌肤都留下痕迹。"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你第一次让我明白什么是销魂蚀骨,也是第一次让我明白什么叫切肤之痛……" "既然如此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如果下得了手,你以为我不会?"他扯着莫情的头发,强迫她无法逃避他充满怨恨的视线:"骆夫人?你知不知道你是骆夫人?!刚才……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当我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吗?秦枫,我反抗有用吗?我宁死不从有用吗?" 她看着他,泪眼迷蒙,当年她何尝不是拼死反抗,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秦枫不相信她,甚至就在她最想寻求安慰的时候,将她赶走,去了别的女人身边。 细雨绵绵的吻让她一时间竟忘了过去,此刻,她感受的尽是唇舌的缠绵纠结,充满激情的眷恋。 当秦枫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苏胸,挑拨起莫情久违的热情。她便彻底迷乱,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身躯,轻吻他弹性极好的肌肤,抚摸他充满男性魅力的脊背…… 当情欲升到巅峰时,她忘情地坐在秦枫腿上,慢慢用自己的身体融进他的欲望。 她爱他! 即便沉沦,也是幸福。 即便生命走到尽头,她也渴望最后一刻留给秦枫! "情儿!"秦枫的脸埋在我胸前,杂乱的气息吹拂心上,"我爱你!" 她顿时全身僵硬,茫然地望着昏暗的天空,恰巧望见对面渐进的火把,是龙清儿和南宫凌。 她顿时感到天地塌陷,天空中的星月不断下坠,眼前点点火光连成一片,烧毁整个山谷。 来不及细想,她慌乱从他身上移开,抓过衣服穿上。 秦枫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一点措手不及的惊讶,慢条斯理地披上外衣…… 龙清儿快步跑过来时,他刚将手臂伸进衣袖,不慌不忙系着腰带。 "你,你们在做什么?"龙清儿颤声问道。 "没什么。" "你们分明……秦枫,你对得起我吗?" 他理了理衣袖,若无其事问道:"我是你什么人?龙大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未婚夫是比武招亲的胜者,与我何干?" "你!?"惊讶的不仅仅是龙清儿,还有莫情。她一直以为秦枫对龙清儿是一片真心,没想到他对任何女人都是一样的冰冷残酷。 他真的是一阵风,无情地扰乱世界,却不会为任何事物停下脚步。 她并不恨他,只恨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 龙清儿张口结舌之时,一个人影掠过,挥起一拳正中秦枫右颊。 秦枫没有还手,擦擦嘴角的鲜血,平静地看着面前盛怒的骆禹铭。 "你有没有碰她?" "……"骆禹铭见秦枫不回答,又是一拳打在他下腹,正中伤口。 剧痛令秦枫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可他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骆禹铭…… "不要!"莫情见骆禹铭一脚踢向秦枫腰侧,不顾一切冲过去挡住不避不闪的秦枫面前,大声道:"骆禹铭你凭什么打他?" "就凭全天下都知道你是骆夫人。" "你别逼我说出不该说的!" "好啊,你说!"骆禹铭满不在意道,眼底尽是阴谋得逞的阴笑。 吵嚷中,已经有许多人向着这个方向过来,龙堡主也是一脸肃穆望着他们尴尬的局面。"什么事!" 龙清儿正欲开口,看看秦枫又悻悻道:"没事。" 龙堡主又看向秦枫,他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莫情只好低头拾起地上丢着的刀伤药道,对龙清儿解释道:"龙小姐,我是在给秦枫的伤口上药,是你多心了。" 不管秦枫是否爱她,她能为秦枫做的绝不会吝惜,为了不让秦枫身败名裂,她忍下心底的痛楚走向骆禹铭。 "骆禹铭,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该冤枉秦枫?他对我如何无情你最清楚,不是吗?" 说完,她一步步离开,每走一步双腿都会发颤,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她还是坚持着让每一步都走的平稳。 她本就柔弱的身体早已成了几乎燃尽的残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灭,可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自己软弱。 一阵风入肺,冰寒的就像秦枫的笑容,她再也压不住心火,剧烈地咳个不停,咳得再也站不住,扶着一个参天大叔才稳住脚步……刺痛从心肺涌起,伴随着血腥的味道从口中喷出,她匆忙用手绢掩住口,收起手绢时正看见秦枫惊恐的表情,她悄悄摸了模唇角,手指残留了一点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风流笑语,泪珠偷滴。 荒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的确是太慢啦,太对不起蹲坑的大人。 我也急啊!最近实在太忙。 哎~~这样吧,以后保证每周更新一次!行不?回到自己的房间秦枫举起一坛酒从口里直接灌到心里。 酒,曾经他以为辛辣的东西,六年来对他来说是最甜美的。 醉,曾经他以为痛苦的经历,六年来对他来说是最想要的。 当莫情离开的时候,他很想很想拉住她的手,说一句他六年来一直后悔没说的话:"别走!" 可是他还是没说,因为他无权替她抉择该走的路。 一坛酒喝得一滴不剩,秦枫又去那另一坛。 这时,南宫凌踢门而入,一脚踢飞他刚拿起的酒坛,酒喷溅一地,吓得正欲进门的白佟僵 在门口。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南宫凌愤怒,原来文质彬彬的他发火也会发火! 剑眉横立,目光如炬,颇有些惊人心魄的气势。 秦枫倒是一点不为所动,平静问道:"什么事?"。 "我和龙清儿看得清清楚楚!你跟她……你再怎么风流也不能染指朋友之妻,这是江湖规矩!"南宫凌怒道。 "算了吧。在这个世界谁能掌握人的生死,谁就是规矩……她是对的……"秦枫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如果莜茗门还存在……她就是江湖规矩。"说着,秦枫又拿出一坛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四溢的酒顺着他的唇角滑下,流过他的颈,浸透的他染血的衣衫,渗入他身上无数的伤口。 他仿佛没有丝毫知觉,继续仰首喝着他的酒。 "就算江湖险恶,那你呢?飘飘默默等你六年,你视而不见,龙清儿惦念着你,不顾安危下山找你,你却在跟朋友的妻子偷情,你只想着自己快乐,到底还有没有点情义?" "情义?这两个字就是用来欺骗情人和朋友的!" "你认为是欺骗?"南宫凌怒气更胜,吼道:"骆夫人为你跳下悬崖,甚至为了替你开脱不惜当着那么多人承认对你的感情,你对得起她这份心吗?" "你让我怎么做?在那种情况下让她离开骆禹铭跟我走?还是说我真的爱她,求她别走?"秦枫将酒坛砸得粉碎,冷笑道秦枫擦干淌到下颚的酒。"你以为她会点头吗?你根本不了解她,她只会睁着视而不见的眼睛问我:我对你来说算什么:责任还是亏欠?" 白佟上前扯了扯南宫凌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可他还是挣脱白佟继续吼道:"你根本就是亏欠了她,你不懂感情,没有心,所以你注定一辈子孤独!" "我没有心!"秦枫用力的把酒坛摔在地上,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条深深的疤痕:"这就是动心的结果?" 他不再是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冷静的秦枫,不是那个谦谦的君子。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理智,眼睛里布满红色的火焰,一拳重重的打桌上,将桌子砸得粉碎。"你看见自己的妻子躺在你最好的朋友的怀中,你就明白你所谓的情义是多么可笑了。" 南宫凌愣了半晌无语,白佟惊得差点跌倒,他不是个终日美酒佳人为伴潇洒人生的浪子么?连她父亲都从未听说他有妻子,她一定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白佟讶异道。 "我也爱过,爱得不顾一切,甚至可笑地相信她的"生死相随","我会永远等你",为她放下恩怨退隐江湖,结发为盟。可是……如今她的甜言蜜语言犹在耳,她却早已是骆夫人。" 南宫凌退后数步,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和骆夫人……" "是骆禹铭勾引我的妻子!"说完秦枫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一滴晶莹的东西顺着眼角流来。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白佟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人是他崇拜的偶像,那个钢筋铁骨顶天立地的剑客!那个从容面周旋于无数美女间的浪子! "我也不想和她继续纠缠?我也知道她现在是骆夫人,可我爱她,爱得没办法压抑……被她触摸,感受到她的呼吸时,我根本没法掌控自己。" 白佟终于懂了,懂他为什么会在那个雨夜找她父亲打听骆禹铭的下落,为什么他会再小酒馆里失神甚至颤抖,为什么他从不正眼看骆夫人,为什么骆禹铭会在酒宴上说:"只怕是做秦枫的妻子会苦不堪言。" 而骆夫人那种女人,能将他伤得这么深,当年也必然让他爱得那么深…… 白佟见南宫凌尴尬地看向她,只得接话:"你早该忘记她,她背叛你,不代表别的女人也会,你可以再试着接受别的女人。" "如果连她对我的感情都不能长久,我还能相信谁?我宁愿和龙清儿在一起,至少不必时刻担心自己喝醉酒或者午夜梦回时叫错名字……" 白佟暗自叹息,如果龙清儿知道秦枫喜欢的不过是她的名字,她会做何感想。 "你还想娶龙清儿?那三日之后的比武……" "或许会参加吧,我有点事要先去唐门,后天应该能回来吧。" 孤寂的小楼中依然是那孤寂的身影。 莫情坐在c黄边浅浅地笑着,明知她对面的骆禹铭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她还是毫不收敛自己心底流淌的满足。 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她揉着完全失去知觉的脸颊,继续维持她恬美的笑容道:"你为什么生气?这不是你自己安排的。" "你居然跟他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犯贱的女人!"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跟他做什么与你何干?"莫情轻蔑地瞥他一眼,道:"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骆夫人?" "你本来就是!" "哦?"莫情直视着他的眼睛,含笑道:"你可知蓝绫为什么宁愿为秦枫死都不和你在一起?因为他的手臂总是那么有力,不仅能揽住我的身体,还能揽住我的魂……他的唇总是那么温润,只需要牵动一下嘴角,就能令我神魂颠倒……" 骆禹铭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道:"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 "好啊,那我就不用看见他牵着别的女人走进洞房,我会很感激你的。"她故意凑近他,将脸伸过去,她知道骆禹铭不会,不论如何她们也算朝夕相处六年,他知道怎么让她伤心,她当然也明白怎么让骆禹铭怒不可遏还无可奈何。 她失去武功,不能再用刀剑伤人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人欺负。 除了秦枫没有任何人能让她隐忍! 骆禹铭气得不停地喘息,手指都在剑柄上颤动不已。"我一定要让你亲眼看见秦枫身败名裂。" 莫情故意弯下腰大声地笑,笑声在小楼回荡:"等到秦枫成亲以后,等到我要死的时候,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秦枫的妻子,是你抢了朋友的妻子……到时候身败名裂,被天下人唾弃的人会是你。" "你以为你有机会说?" "当然有,不然你为什么带我来参加他的婚礼?" "你!"双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怕的女人,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她轻笑着瞟他一眼,媚态尽显:"你现在才看出来?你知不知道秦枫没看清我真面目的时候也曾被我迷得疯狂,他还会趁我睡着的时候一根根拾起我落在枕上的头发,缠在自己手指上,一边傻笑,一边放在唇边亲吻……秦枫那么冷酷的男人都会为我刺自己一剑,差点死去,你说我有多可怕?" 骆禹铭吓得即刻放手,退后数步。 她知道骆禹铭怕什么,幽幽问道:"你怕什么?怕和秦枫一样?还是……怕和蓝昊一样的下场。"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蓝昊!" 她见骆禹铭脸色苍白,笑得更将妩媚:"你是聪明人,一定想得到我会怎么对你吧?一旦你对我着迷,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我和蓝绫根本无法……" "可惜她死了,死在秦枫的怀里。" "你!" "你斗不过他,你除了向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发泄什么都做不了。" "你看着,看清楚……" 莫情见骆禹铭气得摔门而出,狂奔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她才失力地跌坐在地上,空洞的凝望着远方。 她当然不会放过他,早晚有一天她会让骆禹铭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过骆禹铭也是聪明人,他绝对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主人!"轻唤声如同从遥远的世界传来,顿时让她记起莜茗门里那段久远得无法追溯的记忆。是啊!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叱咤江湖,那就像是发生在前世的故事。 "我可以进来吗?"虚幻的声音再次传来。 莫情平复下心里的翻腾,扶着地吃力地站起身,背对着门口道:"进来!" "曲莜见过主人!" 她听到衣衫簌簌的声音,没有回首,冷冷道:"起来吧。" 多年未见,她也很想看看曲莜有何改变,只是双颊红肿的她还有何面目再见她的门人。 曲莜静默许久才开口:"属下去为您杀了秦枫。" "不必,我与他毫无瓜葛。" "那莜茗门数百人条人命呢?" "不是秦枫做的。"莫情道。 "……" "秦枫不是一个卑鄙小人,他若是做的出就一定会承认!"她顿了顿,喘息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他再冷酷,再无情都只是对我……若他真要灭莜茗门,怎会让我活着?" "可……"曲莜的声音有些犹豫。"除了他……" "莜茗门虽隐蔽,也并非无人知晓,或许逍遥仙子的死正是被灭口。" "逍遥仙子?您的意思是?" "谁说出的秘密并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谁动的手!"提起往事,莫情顿时感到心口一阵翻腾,热血一阵阵上涌。当初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种杀尽天下男人的冲动,只可惜那时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功力,无能为力。 当死亡已经一步步走近,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遗憾没有弥补。 "曲莜,你能不能尽快帮我查处是谁动的手?" "属下也一直在追查这件事。" "记得你上次说莜茗门里许多岩石有烧焦的痕迹。据说唐门曾经研究过一种天雷星,可以在转瞬间火星四射,劈山碎石。" "唐门的确有这种武器……而且能在一夜之间灭莜茗门的唯一方法就是施毒,此事与唐杰绝脱不了干系。" "就凭唐杰那个废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属下最近还发现南宫世家暗中餋养许多死士,他们武器上淬的毒均是出自唐杰之手。" "这么说是他们暗中联合。"莫情扶着桌子坐在椅上,热血褪去,寒意袭来。 原来江湖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莫测,她输了,不说输在武功,而是输在她太蠢,不谙世事,更本不了解人心的险恶。 曲莜一脸大惑不解道:"可他们为什么不敢承认,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为什么要推给秦枫?" "因为我……我活着,谁敢承认自己灭了莜茗门?" 当她跟着骆禹铭踏入那一片平坦无垠的天地,彻底看清这个残酷的世界,她才明白自己曾是多么的愚蠢无知。 这些年,她总算在仇恨和无奈中学会一件事:掌控权力靠得不仅仅是刀剑。 曲莜离开后,莫情静静闭上眼睛,真正的险恶和残酷在她眼前一幕幕回放! 六年前她和骆禹铭回到关外,才了解他的身世。 原来他是个部族头领的长子,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的父亲被亲信反叛,全家被害。所幸他被一位将领悄悄带入关内,逃过死劫。因一路上还是追杀不断,那位将领为救他丧命,留下一女陪着他亡命天涯,正是蓝绫。 骆禹铭曾立下重誓要带着蓝绫重返关外,夺回他的一切与蓝绫分享。 所以他不顾危险,带着蓝绫的骨灰又回来了。 起初,莫情每天都会讥笑他,"就凭你那点本事根本不可能夺回王位。" 他怒不可遏,咬牙说:"你看着,看清楚!" 没想到他真的说服了另一个部族的头领和将军支持他复位。而且那位将军还莫明其妙带着自己最亲信的部下效命于他,帮他暗中联合旧部,扩张实力。 "蓝将军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有一次,莫情问起负责守卫她的士兵,她特别想知道那个"极度愚蠢"的将军头脑白痴到什么程度。 可他们都用近乎膜拜的语气不厌其烦地讲述他的丰功伟绩。 "蓝将军智勇双全,所向无敌……" "蓝将军就是大漠上的苍鹰……" "有蓝将军在,大业必成!" 她没反驳,当然也完全不相信那些士兵的吹嘘夸大,直到有一次她趁着有刺客刺杀骆禹铭,逃出营帐。 黄昏的阳光一点不见收敛光芒,她踏着滚烫的沙地,艰难地向着南方一直走。 黄沙迷了视线,却迷不了她渴望的路…… 就在她连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尽,无望地倒在荒漠中等待死亡临近时,一骑铁骥在远处越来越清晰。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蓝昊,感觉很难描述。 总之,就是一个"男人"! 顶天立地的那种! 金黄的地,火红的天,一袭银色的盔甲闪耀着夺目的光辉。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只自由的飞鹰翱翔在属于他的天空。 不待片刻,蓝昊追到了她身前,扯着缰绳一探身便将她揽上马背,一系列动作快得让她眩晕。等她稍微缓回神,才看清他的样子,他的眉宇比剑更见锋芒,侧面的线条比刀还要冷硬,浑身上下都是那种足矣号令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 面对蓝昊这副钢筋铁骨,她何必白费力气反抗,认命地让他带回营帐。 历经三年的明争,暗斗,战争和厮杀骆禹铭最终成功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庆典上,骆禹铭拖着她走上最高处,接受千千万万人膜拜。"你看清楚没有?我可以!我可以!" 那天晚上的狂欢里,每个人都喝了很多酒,喝的最多的就是骆禹铭和蓝昊。 骆禹铭一直拉着她的手大笑不止,"我终于拿回属于我的,你看清没有?" "她看不见,她已经死了!" "你!你给我闭嘴!" 莫情根本不理会盛怒的骆禹铭,细细端详着蓝昊,他坐在距她最远的角落一杯一杯静静地喝酒,冷眼旁观着别人的狂欢,似乎这一刻的成功并不是他用鲜血和性命拼回来的。 "你看他干什么?"骆禹铭厉声问道。 "你似乎特别倚重他。" "你想都别想!" 看见骆禹铭有点警惕的表情,莫情心情立刻好很多。 她当然不会无聊到作践自己去勾引男人,不过偶尔找个方式让骆禹铭愤怒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数月后,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蓝昊抓回来,她平静地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润润因剧烈奔跑而干涩的喉咙。 抬头看看雕像一样立在面前的蓝昊,淡淡问道:"口渴么?要不要来一杯?"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和他讲话,蓝昊显然有点吃惊,干咳一声转身向外走。 "你除了抓我,就没有别的事做了?"莫情问道。 "如果不需要抓你,我会多做很多重要的事……至少刚才就能看完骑兵的cao练。" "那好,下次你忙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 "好!" 他说完恭敬地退出大帐,轻轻地合上大帐的帘子,将他隔在外面的世界。 而她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 蓝昊,原来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冷酷!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关外少有这样的暴雨。 莫情从梦中惊醒,梦里的秦枫笑容还是那么清晰,令她痛得几乎窒息。她清楚地记得同样的雨夜里秦枫说过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让她不再孤独。 她信了,走到今天这一步! 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不顾一切冲到风雨里,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去找秦枫,一定要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一出门,所有侍卫都拦在她面前,她不顾面前那些晃动的刀剑,发疯一样象前跑:"秦枫!你回答我……为什么不要我?" 侍卫见状有些惶恐,赶紧放下刀剑,追上来阻止。 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挣扎:"就是死我都愿意追随着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我?" "放开!"蓝昊一声厉喝,所有侍卫即刻松手,恭敬地退后,眼看她逃走,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秦枫!"莫情向前跑了没多远,脚下一滑摔倒在泥泞的沙地里。 多年来压抑的委屈再也无法压抑,她趴在地上大声地哭,哭声在狂风骤雨里都是分外的清晰。 "枫,为什么你从不在意我……没有人在意过……" 关外的雨,寒如冰,打在身上如冰刀一般刮骨。 关外的风风……足矣冰冻如火的热情,就像秦枫的心。 在她哭到喉咙沙哑,哭到剧咳不止,哭到神志不清渐渐模糊。 "秦枫!"她依稀感觉背后有个人以极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向她,蹲在她身前。她死死抓着那人的衣袖,"不爱我没关系,不要我也没关系,你能不能说句话,就留下来陪我说句话……都不行吗?" "行!" 蓝昊抱起她,掀起帘子走进大帐,轻轻地将她放在c黄塌上。他扯了扯手臂,发现莫情还是死死地抓着,便不再动。 莫情缓了口气,压下剧咳,"你过得好吗?" 蓝昊俊朗的眉目开始扭曲,双手紧扳着c黄榻,道:"好!" "还觉得孤单吗?" "不!"蓝昊静静摇头,目光开始迷离。 "还记得我吗?"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因紧握而更现无助的手,"记得……" 无情的狂风,漆黑的雨夜,她又一次感觉到温暖,又一次感觉自己的脆弱。 她闭上眼睛,问道。"你没话和我说吗?" "你过得好吗?" 莫情沉默了好一阵,才用力地点头:"好!" "还觉得孤单吗?" 她使劲地摇头,一滴泪正落在蓝昊的手背上。"不!" "还记得我吗?" 她咬着下唇扬起嘴角,挂着笑意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滴。"不记得了,一点都不想不起!" 蓝昊突然把她抱在怀里,他的胸怀很宽阔,心跳很有力。她知道那个怀抱能为她遮风避雨,能给她安稳和平静,只是没有秦枫的味道。 "谢谢!"她放开扯着他衣袖的手,轻柔地推开他。"谢谢你……蓝昊……" 劫数 从那夜后,她的一直干咳不见好转,夜里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记不清瞧了多少大夫,也记不清喝了多少碗苦药,病情非但没见好转,反而一日比一日重。 寒冬的夜,她咳得无法安睡,半倚在c黄榻上倾听着帐外沉重有力的步伐,一声一声,应和着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她拉高盖在身上的裘袄,这是蓝昊前几日给她送来的,虽然他说是骆禹铭给她的,但她知道骆禹铭巴不得她冻死在这个冬天。 接近天明时分,她终于忍不住起身撩起门帘。 风雪里,蓝昊站在门外,挺直的脊梁份外耀眼。 他呼出口的气息都很快凝结成白雾。 霜雪结在他的头发上,眉峰上,白得刺眼。 她咬紧发抖的牙齿,颤声道:"今天太冷,我没有逃走的打算……你回去休息吧。" "反正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她将身上披着的裘袄又裹紧些。"那进来暖和一下吧。" 蓝昊迟疑一下,还是跟着她走进门。 进门后,他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向前跨出一步。身上霜雪渐渐融化,顺着他的削瘦的脸颊流下。 "要不要喝口羊奶?" "……秦枫是怎样的人?" 她极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羊奶还是有几滴溢在外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只是听到"秦枫"两个字,都会让她全身麻痹。 蓝昊沉默一会儿,又道:"头领的爱人……就是为了一个叫秦枫的中原男人而死。" "哦。"她总算回过神,"你说蓝绫?我听说过。" 她与秦枫在竹林重遇之后,曾命曲莜去调查有关秦枫的一切,那时候她就听说过蓝绫。一个让秦枫和骆禹铭反目成仇的女人,在骆禹铭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可在秦枫心里究竟有多重,她始终猜不透。 "那你就该明白头领为什么这么对你。你只要忘记秦枫,头领就不会为难你……你懂吗?" 莫情点头。"懂!但做不到。" "为什么?他真就那么好?" "是!" 提起秦枫她的五脏都在翻搅,又开始剧咳不止,咳得心肺都纠缠在一处。 秦枫究竟哪里好? 让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没有一点悔恨,怎么可能不好! 她记得风光旖旎的晚风里,秦枫不停地帮她轻柔身上的青紫,表情悲痛得就像她将死去似的。其实,在那之前她血流不止时,内伤折磨着她五脏六腑时,她都只能狠狠咬自己的手躲在角落里默默忍耐,从没有人问过她一句:是不是很痛? …… 她还记得秦枫为了找她,焦急地奔走每条街道,傻傻地问遍每个人路人,从清晨到傍晚,没有歇息一刻,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 有一次她从恶梦里惊醒,看见秦枫正半倾着身子看着她,深情款款的眼眸被水雾覆盖。 她问他:"为什么还不睡?" 他说:"想再仔细看看你,我怕如果真有转世,记不清你的样子。" …… 决斗那天,秦枫举剑指着她的时候,她还清晰的看见那剑柄上缠着她的一束发。 多年时间一点一点洗刷记忆,却偏偏将许多美好的东西打磨得突显出来。 …… 蓝昊站在她对面,高大的身躯挡住她面前的烛光,阴影里他的霸气更加迫人。"如果他真的那么好,就不会让你为他受尽折磨。" "我心甘情愿!" 蓝昊突然伸手扳着她光洁柔滑的下颚,垂首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充满侵略性,都是迸发的力量,强硬而有力辗转,压得她透不过气,根本没有留给她一点反抗的余地。 这就是蓝昊,爱了就是爱了,不容她逃避也不容拒绝。 许多年后,再回忆起那个吻,她才明白:蓝昊虽然无法替代秦枫,但是,有过那么一刻,他也曾让她明显感受到自己是个女人,面对那副铮铮铁骨软弱而无助。 可惜仅仅是那么短暂的一刻。 …… 亲吻被骆禹铭一阵冷笑打断。"蓝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头领。"蓝昊即刻放开手,僵直地退后。 "出去!"骆禹铭的声音异常阴森,阴森地听不出多少怒火。 蓝昊踌躇一下,一动没动站在原地。 骆禹铭见更是大怒,一把抓着莫情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怒吼道:"你以为这种方法有用?蓝昊绝对不会背叛我。" "是吗?"莫情直视着他:"如果他背叛呢??" "你休想,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骆禹铭将她推倒在地,一脚踢在她下腹上。 莫情咬牙忍住下腹的剧痛,想起当年骆禹铭就是这样一脚踢死了她和秦枫的骨ròu,她完全失去了理性。"骆禹铭,我偏要勾引他,我要让他杀了你,让你死在自己最亲信的人手里!" "我今天就先杀了你!"骆禹铭刚抬起掌,蓝昊快速冲上前挡在她身前。 "走开!你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骆禹铭道。 "您该相信我。" "你想让我相信,就亲手杀了她。" "头领……"蓝昊双膝跪地,垂首恳求道:"我从未求过封赏,今日只求您将她赐给我。" "你再说一遍。"骆禹铭的声音竟有些不稳。 "我跟着您出生入死,相信您不会吝啬一个女人。" "你真被她迷昏头了!"骆禹铭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蓝昊道:"滚出去!" 他见蓝昊还是不动,对这门外吼道:"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那晚子夜蓝昊不知怎么又跑进她的大帐,不由分说拉起她便向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 "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算了。"莫情挣脱他,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腕,稳稳地坐下:"我不会跟你走。" 蓝昊僵硬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逃出去?" "逃到哪都是被抓回来。这里到处都是平地,一眼望得见天际,而且数百里渺无人烟,不是被抓回来也是饿死。"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逃?" "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无所谓!可你不同……你没有必要做这种傻事。" "我可以带着你回哈乌的部落,他一定会保我们周全。" "我不去!蓝将军,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也根本不必付出不该付出的。" 她知道他是个值得爱的男人,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害他。 "好,我带你入关去找秦枫。"她认识蓝昊已有四年多,如果不是亲耳听见,绝对不会相信那个在战场上都那么冷静沉稳的蓝昊会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候。 她差一点就点头,可还是摇头道:"不!我们逃不出去,何必白费力气。" "你要见他,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不想看他过得好不好吗?你不想知道在你受尽折磨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记得你吗?你不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我……" "如果今天你不和我走,到死你都不会知道为什么!" 漆黑的夜里,骏马在糙原上飞驰,前面是无边无际的原野,后面都是数千马蹄扬起的飞沙。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逃亡,终究还是徒劳。 莫情回望着身后一片混沌,希望沉没:"蓝昊,你觉得我们逃得掉吗?" 蓝昊没有回答,有力的手臂缩紧,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手下有千军万马,为什么不带一兵一卒?" "我背叛是我的事,死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一旦兵变,不论结果如何我的族人都会因此无辜送命……那我就真的罪无可恕!" "你……如果全力一搏胜算有多少?" "既然逃不了,何必再杀人?况且他们是我的族人……" "那你把我放下,我想骆禹铭多少会念在往日情分,不会赶尽杀绝。" "他会!" "为什么?他有今天全是仰仗你,是你帮他夺会的王位。" 蓝昊仰首望着碧蓝色的天空,白云间依稀看得到苍鹰在飞翔:"所以他更不会留我,没有一个君主会容忍掌控重兵的将军背叛。" 苍芒天地,飞鹰掠过,她忽然想起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 最后,骏马摔倒在一片黄沙里,暗红色的血顺着鼻空流下来,隐匿在棕色的鬃毛里。 蓝昊看着它气息一点点消失,小心拭去溢满它空洞绝望的大眼睛里的透明液体…… "为什么,你明知自己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乎你……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曾问过头领,既然蓝绫已经不在,为什么他不能善待你,珍惜你!他告诉我:这个世界唯一不能爱的女人就是你,动了心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蓝昊回身望了望南方,对她微微一笑。 这是莫情第一次看见他笑,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笑容带着糙原广袤的气度,也带着沙漠满目的苍凉。 所以,每当她站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时,她总会想起蓝昊最后一个微笑。 转瞬间,数千铁骑将他们团团包围,骆禹铭一脸风尘坐在最前面的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是我教唆他带我逃的,你有什么怒火就冲我来好了。"莫情上前一步,挡在蓝昊身前。"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骆禹铭回身看看身后的侍卫,将自己腰间的剑丢在黄沙里,伸手将莫情拉上马背,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莫情努力地回头张望,不停地对着蓝昊摆手。"蓝昊,不要!" 他站在碧天黄沙之间,直立在风中的身姿依旧挺拔。 他举起剑,高高地仰起头,眉宇间还是那么英气逼人。 "骆禹铭!他为你出生入死……你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他背叛了我。" "如果他真想背叛你,就不会不带一兵一卒,如果他真想背叛你,死的就是你!" "今日他能带你私逃,他日就能为你取我性命,夺我之位……" …… 剑落下,血洒下,还是血红的天,金黄的地,那个男人依然顶天立地。 蓝昊,这个名字再无意义! 骆禹铭骤然勒住马缰,掉转马头,久久注视着蓝昊伟岸的身躯…… "是你杀了他……"骆禹铭突然发疯地掐着她的双肩,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你的计划成功了,你逼我亲手杀了最后一个在乎的人,你满意了吗?" "你在乎?你这个冷血的男人在乎过谁?"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会杀了蓝绫的亲哥哥!" "他是蓝绫的哥哥?!" "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当他是哥哥。"骆禹铭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早就警告过他不要爱上你,他为什么不听!" 回到营帐后,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蓝昊的事,为的就是不要牵连无辜的人,没想到蓝昊的亲信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被杀或者失踪。 从那时起,曾杀人如麻她开始为无辜生命的消失而心痛和颤抖。 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不逃走,再不和骆禹铭以外的男人说一句话。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从骆禹铭的部落快马飞奔三日刚好能到哈乌的大营,也就是说当日蓝昊已经计划得很周详,只要他们朝着北方走就能脱离骆禹铭的势力范围,开始新的生活。 可惜他为了她选择一条必死无疑的路…… 又是一场豪宴,全部龙家堡中的客人都在正厅聚集一堂,但是这一次比以往安静了很多,因为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了,每一个人都在暗中评估着对手的实力。 莫情始终如一,静静的品着碧螺春,有意无意瞥一眼对面的秦枫。 两日未见的感觉比相思数年还要漫长,此刻见到他平淡无波的脸,她才明白比思念更痛的感觉是什么。 深爱的人就坐在对面,一张桌子的距离并不遥远,真正遥远的是他们早已陌路! 不知何时,一个面容清瘦面容,眼神里带着点沧桑和颓废的男子转动着轮椅靠近她,端详了她半晌才道:"骆夫人脸色不太好,好像是顽疾缠身。" 她正仔细回想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在哪里见过,听见骆禹铭热络地打招呼:"好久没见了!我本打算参加完婚礼,带着情儿去唐门探望你呢。" 唐杰?! 她又仔细看看面前的唐杰,轮廓五官她记得不是很清,但她清楚的记得多年前的唐杰站在她对面时,傲然于世,意气风发…… 唐杰很自然地伸手放在她手腕上,眉头越蹙越深,神色越来越诧异。"夫人此病累积多年,为何不早些医治?" 骆禹铭道:"我为她请过不少大夫,都说她的病不重,调养一段时间便可以好。" "只是有些咳,不碍事的。"莫情抽回手,悄悄看着秦枫,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病疾已入心肺,请恕我直言,这病撑不到明年花开遍地了!" "不会的。"骆禹铭的声音竟有些不稳。"凭你的医术,应该会有办法吧?" 唐杰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对面的秦枫,转头又看看莫情,反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扭。 "唔!"她暗自吸口冷气,痛楚顺着经脉直入五脏,又顺着五脏向经脉冲去。 唐杰收了力度。"夫人不会武功?" "不会……" "那在下也是无能为力,夫人若还有何心事为了就把握好最后这段时间吧!" 唐杰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三丈以内距离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快速瞥了一眼秦枫,虽说她不奢求秦枫能有什么哀伤的表情,可他至少不该是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品着他香气四溢的竹叶青,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用过晚宴骆禹铭说要和唐杰秦枫叙叙旧,莫情便独自先回小楼。 再见唐杰,看见一个曾经受无数人敬重,如今形同废人的人坐在她面前,她再也恨不起来,反而同情他的遭遇…… 不过,仔细想想唐杰这个人也够奇怪的,按常理说他变成这样不会愿意在江湖上走动,更不该喜欢凑这种无聊的热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龙家堡? 而且,看他的举止神态也不像多事的性情,怎么会主动给她看病? 午夜十分,她辗转难眠,坐在窗边推开小窗,寒意阵阵扑面而来。 楼下一身青衣素衫的人站在门前。 她用力地眨眼,再眨眼,竟真的是秦枫! 不知是他的衣服太过单薄,还是双肩太窄,他站在夜风里显得异常的孤单。 …… 他背对着她,非常专注地仰首望着不远处。 莫情顺着秦枫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株梨花树,正是叶子变黄的季节,满树的黄叶在风中瑟瑟发抖,直到抵不住风的力量,无奈地被风卷走…… 一片片凄凄无语! …… 她起身太急,椅子被撞的倒在一边,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匆匆下楼。 打开门,她明明有一万句话要说,开了口却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你好……有事吗?" 秦枫猛转身,半天才开口,说的话比她还无意义。"我路过。" 她住在龙家堡最西面,想要"路过"那可不是一般的绕路。 "嗯……"秦枫看看小楼后面的一片高墙,清了清喉道:"是顺便……有点东西给你。" 说着,他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心里放着一粒纯白透明的药丸:"这是天山一位老前辈送我的,据说多重的内伤服了它都能痊愈。" 她接过,握紧,药丸握在手心里竟是滚烫的。 她很努力想说句话,可是药丸烫得她鼻根酸麻苦涩,喉咙里绷紧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还有事,你保重。"秦枫说完转身便走,脚步快得像是施展轻功。 "枫!" 她看见秦枫惊讶地回头,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她不想挽留什么,就是想看他最后一眼,明天秦枫要去比武招亲,就要娶龙清儿,这个时候她不该牵绊他的脚步。 "还有事吗?" 她努力想再找个理由和他说几句话,可一紧张,心意就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句最平常的客套,可是对于他们的关系,这句话实在有点暧昧。 秦枫微愣,望望远处向这里张望的几个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小楼。 踏着红木的楼梯,秦枫的脚步异常的沉重,缓慢,却未停下,直到进了她的闺房。 一进房间,她脑中一片混乱,慌慌张张拿起茶壶,手不停抖着,一杯茶倒了比一万年还久……终于要倒满的时候,秦枫突然夺过茶壶丢在地上,伸手揽过惊呆的她。 好容易从惊呆中寻回的意识,又被他突如其来举动湮没。 "你……" 近在咫尺的人真的是她渴求已久的爱人吗?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多近都没有瑕疵的肌肤,微微颤动着黑色的睫毛,蒙着一层滟色的眸子,和越来越近的唇。 一如昨日,撞痛她的心! 秦枫带着竹叶青醇香的唇齿压住她的双唇,近乎粗暴地辗转蹂躏一番,舌便很快探入,像卷走树叶的风一般卷着她的舌,卷走了她的灵魂,乱了她的心智。 她闭上眼睛,忘情地伸手搂住他的腰,用尽相同的热情回应着充满热情的吻。 激情的吻挑拨起渴望,而那渴望远远不是唇齿相依就能满足的…… 秦枫的手从她腰侧收回,她立刻承受不住秦枫的几乎疯狂的力量,退后数步靠在墙壁上。刚换了口气,秦枫便开始拉她胸口的衣服,灵活有力的手指摸索进去,揉捏着她柔软的胸…… "不……"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置身何处,软绵绵的手臂毫无力量地推着他。 这种拒绝当然一点用都没有,他很快将她的双手捉住,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狂乱地扯开她的衣带,唇顺着她裸露的肌肤一路向下吻…… 接着,秦枫将她推倒在c黄上,欺身压上她…… "不行!"她一慌,脱口道:"这里不行,骆禹铭回来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等她感觉到秦枫浑身僵硬,发现他咬紧牙瞪着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收回早已来不及。 "我的意思是,你若被他抓住把柄,明天的就娶不到龙清儿了……" "对不起!"秦枫摸了摸嘴角的,自嘲地冷笑。"骆夫人,我今天多喝了两杯,失礼了!" "枫……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担心骆禹铭回来看见……" 她立刻捂住口,这是在说什么?! 分明就是在刺了秦枫一刀之后,很怕他不痛,再补上几剑。 "你总算学聪明了,知道跟男人偷情不要在自己房间。" 秦枫平静地理了理衣领,扯平腰间的褶皱,缓缓道:"可惜,还是学不会……忠诚!" "我是为你好!" "为我?这六年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要成亲了你又回来,你要真为我好就永远别和我说话,别让我看见你!" 她咬住自己的手,想要忍下心里翻滚的疼痛,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吐在雪白的c黄单上。 接着她干呕了很久,吐出的全都是血。 "情儿!"秦枫冲过来,一手帮她捂住口,一手按着她的背将一股真气传进她体内,帮她护住心脉。"是我不好,你想什么时候出现都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动气。" "别浪费真气,明天还要上擂台比武的。"她强迫自己不要掉一滴眼泪,推开他的手:"你要是输了,龙清儿就要另嫁他人了。" "你这次回来就为和我说这句话吗?" "我是发自内心恭喜你,做了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娶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秦枫看着她的眼睛,"我根本不爱龙清儿,我真正爱的女人是你。" 秦枫的一句话,她好久都没喘过气来,这句听似情深,实则不负责任的话出自任何男人之口,都是让人厌恶的,可被秦枫说出来,再加上清澈见底,不掺一点污秽的眼神…… 她几乎感动得想为他死! "枫,我……"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我也只爱你一个男人!" 可惜当生命走到尽头,她何必再去死死抓住秦枫,让他悲伤矛盾,无能为力看着她死去……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枫会说:"你不用说……我知道爱我!" "你……" "从那天我在山洞里吻你,我就感觉得出你还爱我,或者说你对我的爱从未改变。"秦枫叹息一声,轻柔地拥她入怀。"情儿,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可以不计较你六年前犯的错,也可以不在乎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我甚至能为你不娶龙清儿……可是你到底能不能确定哪个男人才是你想要的?你不能孤单的时候就想找个依靠,平淡的时候又寻求激情!"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串串掉在染血的c黄单上,血渍湮开一片。 "我没有,从来没有!我是一直想和你在一起,是你不给我机会!" "那你跟我走!"他扳过她的肩,坚定地面对她:"这句话我只说这一次,你要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就跟我走,一辈子别见骆禹铭!" 她坐直,长长吸了口气,才有了点力气:"明天我去看你比武,你千万别输……" "好!"秦枫放开她,松手是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走到房间门口时,秦枫停了一下,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莫情踉跄着跑到窗口。 她看见秦枫望着叶落纷纷的树,看见他按着胸口扶着树干蹲下,看见他站起来一步步走远…… "骆禹铭,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莫情凄厉地嘶吼。 话音刚落,骆禹铭就从房顶飞身下来,一脸笑容:"如果不是我亲耳听见,我绝对不信秦枫也会如此低声下气求个女人。你也真是的,秦枫都这么求你了,你都不能给他个机会?" "你做梦!你有多卑鄙我还不知道?"骆禹铭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让秦枫带我走,只要秦枫带着她踏出这个门,就一定会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受人唾弃一生! 如果她能陪他一辈子也好,偏偏她就要死了。 骆禹铭笑了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目的早就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让他和我一样,过着别人看似光鲜的生活,其实活在不见天日的晦暗世界,眼前根本就没有过光明……他拥有一切,但从不快乐!他要风的风,要雨得雨,但却要不来心爱女人柔情……" "你把话说清楚!" "好啊!那你听清楚。六年了,你可知秦枫这六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骆禹铭顿了顿,坐在桌前端起桌上大半杯茶润润喉咙,悠悠道:"以前,秦枫最讨厌酒那种辛辣的味道,三杯喝下就会头痛欲裂,死都不会喝超过五杯酒。你看他现在嗜酒如命,其实他喝到第三杯酒时,还是会揉额头……他忍痛也要喝,就是因为他想要忘记你,所以,我特别喜欢看他喝酒,尤其是抱着一坛酒往下灌的时候……因为那是他思念你的时候。" 她想起秦枫每次端着酒杯的样子,想起他看似洒脱地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头痛欲裂。 "你觉得秦枫冷酷吗?我以前也那么觉得,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在一间客栈的院子里打磨一根银钗,一边磨还一边傻笑。" 骆禹铭伸手抽出莫情发间的银钗,将它折断,从里面抽出一卷纸。"我才知道他也有动情的时候。" 莫情吃惊的抢过,看见纸上的画,脑海中一片空白。 画中是一个寂寞的身影站在飘零的黄花树下等待着心爱的人,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也能看得出是秦枫用心画的,她的眼神柔情似水,微笑动人心弦。 旁边还有两行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枫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我的手工稍微差了一点,雕刻的梅花也不精致,可是这里面放了一张藏宝图,放的是我一生拥有的全部的财富。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当然如果你想看可以折断了看看。" "为什么会是我?"她跌坐在地上,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原来日日都在她身侧。 "为什么不会是你?本来就是你啊!除了你他一无所有!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费尽心机的让他失去你?"骆禹铭满意的欣赏着她一脸的惊讶。"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他那天回家之前差点死在了飞鸿山上,如果不是我不想让他死得那么轻松,去告诉官府来救他,你以为他会回来么?他身上被刺了一剑,连包扎都没有,领了赏银就跑回来见你,没想到亲眼看见你和我在c黄上……" "不要再说了!" "心痛了?还有更让你心痛的。唐杰说秦枫自七年前就再没去唐门看他一眼,两天前突然去找他为的是求他给你看病……你都把他伤成这样,他还说:只要能救你的命,要他死都行! 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为什么要娶龙清儿!你以为他希罕龙乘云那徒有虚名的盟主之位?他要是真在意这些虚名,当初就不会宁可服毒自杀都不肯和唐杰,龙乘云他们联合除去莜茗门。" 莫情无力的坐在那里,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多少年来就想问秦枫一句:"为什么不爱她,不要她?" 如今她真相被掀开,让她看见秦枫血淋淋的伤口,她宁愿选择带着疑问死不瞑目。 "其实,他娶龙清儿不过是喜欢她的名字而已,他最喜欢喝醉酒的时候去找龙清儿,跟她说:情儿,我好想你!" 曲终 作者有话要说:本打算结局全部都改好再解锁,看见有人那么着急,只好先发一半,让大大们先有点心里准备。 当然有不满意的尽管提,我这人特爱听人劝的!如果她还有内力,她一定要把面前这个狠毒的男人抽筋剥骨,看看这皮骨下包裹着怎样的灵魂。 可惜她只能用那点蚊子都打不死的力气捶打他的胸口,以此发泄自己的忿恨。 这一次,骆禹铭没有还手,也没躲闪,就站在那里让她打,直到她打得双臂麻木…… 然后,她开始砸房间里东西,一声声破碎的声音,让她窒息的感觉的稍有缓和。 能摔的都摔得粉碎,她开始咳血,胸口像撕裂般痛着,最后她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 昏迷中,弥散的意识里,她感觉自己轻飘飘飞上天际,低头是华山之颠凝聚万年的烟云,洁白无暇,抬眼是最东方那颗最璀璨的明星,挂在漆黑的夜幕…… 她听到嘶哑的声音问她:这样的一生走到尽头,可曾悔恨? 她想了很久,很久,默默点头: 悔不尽,一生的血泪! 恨不能,换一日旧梦! …… 她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升至正空,早已过了午时。她猛坐起身,掀开被子下c黄,根本没细想自己怎么睡在c黄上。 骆禹铭正在收拾着东西,见她醒来,回身道:"收拾东西,我们回关外。" "我要见秦枫,我有话要和他说!"她不顾一切向门外冲,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骆禹铭如冰的话语在身后响起。 "好啊,你去把一切都告诉他,他现在正在马场比武,也许已经赢了……我倒想看他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全江湖的人。" 她的双腿被冰冻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她自己的病自己清楚,现在不仅咳血,晚上甚至都喘不过气,这样下去,最多还能再撑上几日。 骆禹铭见她犹豫,又道:"你要是真那么爱他,就跟我走,一辈子不要见他。" 是啊,真那么爱他吗?! 真想让他知道真相,让他的人生就剩下无尽的悔恨? 如果秦枫真的爱她,一定也不愿知道她的痛苦,他一定也希望她能光彩夺目站在人前,满足而幸福的活着! 就像她一样…… 她擦干眼泪走回房间,坐下来涂抹上了明艳的胭脂,精心挽好发丝,又换上件血红色的及地长裙。 她对着镜子回忆着华山脚下的第一次相遇,他动人心弦的笑。 回忆着,在狭小的客栈里他许下的一个个誓言,尽管没有实现…… 还有他那句:我爱你! 她笑了,这一生最明媚的笑容,优昙花倾尽生命的最后一次绽放! "我要去见他。"她深深地吸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可是出口的音调还是颤动的。 镜子里,她看见骆禹铭份外谨慎地整理着一件件衣物,仿佛他手里拿的都是价值连城的至宝,根本无暇理会她。 她提高一些声音,"无论如何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你装扮得再美也没用?他娶的人又不是你!" "美吗?等你死的时候,我就穿这身衣服给你看!" "你,你非要逼我是不是?!" 骆禹铭狠狠地将手上的包袱摔在地上,转身瞪着镜子里的她:"这身衣服你留着给秦枫看吧。" "你什么意思?" "走吧。时辰不早了,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快走吧!" 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的比武场没有莫情想象的混乱,各门各派的人都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比武,一些闲杂的人都站在比较远的围栏外观望,即便是议论几句也是压低声音的。 她跟在骆禹铭身后一出现,所有目光立刻转过来,每双眼睛都像是想要把她看穿一样,就连正要上台比武的一个男人都坐回去,偷偷向她这面张望。 她快速看向台上,上面站着一个身材矮小,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不是秦枫,她心里舒服了很多。她看向前方无际的人群,很多门派的少年侠客都带着伤,有些正在处理伤口,其中也没有秦枫。 她转身再看向身后,一眼就看到秦枫,他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正和南宫凌说话,淡雅的笑颜,清朗的明眸,浑身上下还是飞扬的神采,根本看不出一点失意。 就在她怀疑骆禹铭昨夜是信口胡说,又一次骗她的时候,她看见秦枫微微侧脸,淡淡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之后立刻移回视线和南宫凌继续低声说话。 尽管只是冷漠的一个眼神,她还是看见他嘴角的笑容片刻的僵硬。 "枫……"她向前一步,却被骆禹铭拉住手臂。 "你不是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跟他谈情说爱吧?" "多谢提醒!"她正要收回目光,又看见坐在南宫裴音另一侧的曲莜,曲莜一见她立刻漠然地低头。 曲莜和南宫裴音坐得很近,尽管没有一点亲密的举动,但是她看南宫裴音时眼里的柔情是清晰可见的。 莫情垂下头,顿时觉得一阵眩晕,秋风刺骨的寒冷。 "来,这边坐。"骆禹铭拉着她坐在唐杰身边空着的椅子上,问唐杰:"看来我还没错过最精彩的?" "秋一雷果然名不虚传,华山剑法让他练的简直出神入化。" "哦?这就是华山的秋掌门?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 "是啊,三十岁便已将华山的剑法练的出神入化,算是武学奇才……"唐杰顿了顿,忽然看向莫情,悠然道:"不过比起莜茗门的门主,实在不算什么。" 莫情原本无心留意他们说话,心思全都在距她很远的秦枫身上。他说话的时候春风满面,时而浅笑,时而点头,和南宫裴音聊得十分投机,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秋一雷出招。 但唐杰突然提起"莜茗门",她的心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收回视线再看身边的唐杰,他的脸色泛黄,双唇苍白干裂,一双干瘦的手放在膝盖上缓缓地揉着,每一下都像在倾诉着对莜茗门的仇恨! …… 这时,台上的秋一雷已经一脚将对手踢下擂台。 等了大约半刻,始终没有人再挑战,龙家堡的汪总管站起来朗声问道:"还有没有人想要比试?如果没有,今日的胜者就是秋掌门。" 龙堡主稳如泰山地坐在旁边,龙清儿可没有他的沉稳,不停地左顾右盼。 一听胜负就此定下,几个摩拳擦掌的少年又按耐不住,纷纷上台,结果不出几十招,几个人又分别被打了下来,哀嚎声一波接着一波。 秋一雷一剑刺穿最后一个挑战者身体,眯起本就不大的一双眼,两撇小胡子轻轻一翘,自豪地在龙清儿面前抽剑,拭血,故意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嗯!我劝你们都别来送死!" 超长时间的沉默后,龙堡主终于按耐不住看向秦枫,他一看,无数双眼睛马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秦枫回以淡淡地微笑,似乎在说:别看我,你们继续! 秋一雷盯着秦枫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擦拭一下剑上未干的血迹,大声道:"秦枫,你不是也吓得不敢上来了吧?" 秦枫低头揉揉自己的额头,视线穿过指间,穿过层层人群与她相遇。 浓浓深情,无需倾诉。 千言万语,了然于心。 她知道秦枫在等什么,等她的一句:不要! 她笑了,在镜子里练过的笑容,一定很美!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秦枫在数十年后午夜梦回时,还能记得她这个微笑。 骆禹铭适时将手搭在她肩上,深情地抚摸着她的手臂…… "既然秋掌门如此盛情邀请……"秦枫说着慢慢地起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晚辈却之不恭了。" 整个会场也因为秦枫的起身一阵哗然,所有的眼睛都睁大了盯着秦枫,站着后面的人开始往前挤,开始了一片骚动。 秦枫飞身飘落台上,白衣在风中轻轻摆动,看来轻灵飘逸,俊美的五官在白色的衣服下看来更加不凡。明朗如星的眼睛充满了坚定和执著,薄薄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迷人的微笑看着台下的每一个人,唯独没有再看莫情一眼。 秋一雷原本不怎么丑的一张脸顿时让人想呕吐。 唐杰忽然压低声音道:"无论什么时候秦枫都会笑,但每个时候的笑容都有不一样的深意,等你体会出他被笑容掩盖的情绪时,你就会发现他特别的迷人,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你说是吧,骆夫人?" 莫情正看到秋一雷使出一招漫天剑落,秦枫急速闪避之时,秋一雷仗着招式精妙,幻化无穷,后招一个紧随一个,出剑咄咄逼人。秦枫只守不攻,很多次险些中了秋一雷的杀招,幸亏他是秦枫,否则死十次都有余了。 被唐杰一问,她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嗯?或许吧。" "你看得很专注,能看懂吗?" "……"她收回视线,看向唐杰,他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一双眼犀利无比。 "骆夫人觉得这场比斗谁会赢?" 她想了想,回道:"依我看秋掌门已占上风,秦枫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骆禹铭不以为然接道:"秋一雷已经比斗几十场,体力耗费太大……这以逸待劳用的好,秦枫不出三十招必赢。" 唐杰道:"以逸待劳这一招谁都想用,关键是看谁沉得住气。" 莫情收回视线,说实话这场比试真的没什么悬念。 秦枫早已将秋一雷的招式摸清,只要秋一雷同样的招式再用一次,就必败无疑,而华山的剑法刚好是三十六式,所以秦枫不出三十招肯定会赢。 "你很了解秦枫吗?"她问唐杰,不知为什么她发觉今天的唐杰非常健谈,尤其是愿意和她闲聊,极为反常。 "秦枫是个简单的人,很容易了解。" "简单?!"她一点不敢苟同,她一直觉得秦枫深不可测,她用了七年时间,怎么也看不透! 唐杰动了动轮椅,凑近她一些道:"只要你别看他表情,别听他说什么,尤其是别看他笑容。只看他的眼睛就能看透。" 她还是不懂,每次秦枫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是迷离的,总有很复杂很复杂的东西在里面。 她尝试过很多次,想要从他眼神里看清他真正的想法,结果都是徒劳。 "你当然看不懂他的眼神。"骆禹铭冷冷地cha言道:"他看见你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 唐杰笑了,好像听到了一件相当可笑的事情,笑得极尽夸张。"我以为秦枫只会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 "一个女人?" "秦枫这个人孤傲,冰冷,超然,洒脱,又很坦荡,善良。凭他的武功和个性在江湖上绝对可以混得如鱼得水,可惜遇到了那个魔女!那个女人撕碎他的骄傲,融化他的冰冷,摧毁了他的超然和洒脱,最后也扼杀了他的坦荡和善良。" "是么!" 她觉得唐杰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别有深意,总像是在她面前试探着什么。所以她努力掩饰好心中的一阵阵悸动,让自己平静地回应。 "如果是以前的秦枫,绝对不会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去跟人决斗。" 午后的阳光一下变得很炽烈,灼伤她的眼睛,一滴泪落在鲜红的衣服上。 唐杰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他根本就不想出手,否则秋一雷早就输了。" 她何尝不知,她和秦枫交过手,知道他每一招出手必是全力以赴,干脆决绝,可如今,他的一招一式尽是犹疑不定。 唐杰又移近她一些,贴在她耳边道:"今日一早他就来问我:如果你有武功,能不能用内力守护心脉,保住性命。" "什么?"她一惊,大声问道。 "他放弃武功就等于自寻死路,谁有你这么幸运,能安然无事地隐藏六年……" …… 最后,秦枫的剑在秋一雷咽喉处嘎然停住…… 秋一雷冷汗满面。 龙堡主抬手轻轻鼓掌。 龙清儿兴奋地几乎坐不稳。 "我宣布,这次比武的胜者是……"汪总管话未说完,便有人打断:"等等!" 骆禹铭的声音传出,莫情这才发现身边的椅子空了,只见唐杰摇着头:"我就说以逸待劳谁都会,关键看谁沉得住气。" 骆禹铭缓缓走上擂台,一脸从容。 秦枫茫然地退后一步,看看台下,皱眉道:"铭,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情儿……" 几千道异样的目光不是看骆禹铭而是看她,秦枫明明灭灭的眼神也跟着飘向她这里。 骆禹铭趁机一剑刺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秦枫毫无准备。 幸好他一向反应都远快于常人,快速地向旁边侧身,不过手臂还是被剑划破了,血燃红了白衫。 莫情惊呼一声,惊得站起来。 她清楚记得骆禹铭在来之前说过:"这身衣服你留着给秦枫看吧。",现在她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杀秦枫! 骆禹铭根本不给秦枫反应的机会,接连刺出剑,杀招环环相扣,不留半点余地。 秦枫的身形缠绕在剑气中,险象环生,手中的剑却始终没有出鞘。 决斗对莫情来说是再平常的事,面对再厉害的对手她从有过一点恐惧,但此刻,她感觉骆禹铭的剑就在自己身侧盘旋,惊恐几乎将她勒得透不过气。 "秦枫!"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心思顾忌别人怎么想,快步冲到擂台边,抓着高过她肩的石台,喊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他是要杀你!!!" 秦枫动作随之一慢,骆禹铭的剑正从他左肩挑过,白衣上立现一条血痕…… 她咬咬牙,踏着石阶跑上去,故意不去看台下一双双比刀还要锋利的鄙视眼神,挡在秦枫和骆禹铭中间。 "够了!骆禹铭,他已经对你忍让至此,你还不满意?" "怎么,你心疼了?"骆禹铭把剑收回剑鞘,嘴角露出冷酷阴沉的冷笑。 "你!?"她知道和骆禹铭争辩根本没有用,只好回身劝秦枫:"别比了,再比下去连命都没了。" 秦枫转过脸,冷漠依旧:"骆夫人,多谢你的关心,既然是比武就是难免有伤亡的,我没事!!" 龙堡主大声咳了几声,清清喉咙,汪总管立刻会意,起身制止道:"骆禹铭,不论你和秦枫有什么私人恩怨,都请你们私下里解决。这是比武招亲的擂台,按道理说你已有妻室,没有参加比武的资格,请你离开!" 骆禹铭冷哼了一声,用几千人足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道:"那么我能不能问秦少侠,你可有妻室?" 秦枫按住左肩,扫一眼莫情,转过脸沉默不语。 台下有人开始低声的议论。 "秦枫有妻室吗?" "没听说过……" "难说,他的风流尽人皆知。" "……" 龙堡主脸色大变,又掩口干咳了几声。 汪总管刚要说话,骆禹铭提高些一声音道:"还有,秦枫,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三日前你与我妻子没有做出越礼之事?" 宽阔的马场立刻鸦雀无声,死一般沉寂,每个人都在屏住呼吸看着台上的秦枫。 可他仍然沉默。 "骆禹铭,你不要胡说!" 莫情替他辩解。 "我胡说?"骆禹铭指着她,冷笑道:"秦枫,昨夜你是怎么和她说的?如果我没记错,你说:你从未爱过龙清儿,你真正爱的人是她!" 秦枫握紧双拳,手臂上的伤口因牵动而血流不止。 他看看莫情,又看了一眼台下掩面跑出马场的龙清儿,开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南宫凌刚要起身,便被南宫裴音伸手拦住,他指指一脸铁青龙乘云,指指擂台,摇摇头。 而唐杰还是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 "为什么不回答?"骆禹铭干笑数声,在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嘲讽声中,又提高些音量:"既然你不承认……" 骆禹铭猛地抬手,一掌打向莫情面门,掌风极厉,速度极快。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知道骆禹铭真要杀她不会当着秦枫的面,她也知道秦枫一旦出手,就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骆禹铭的指责。 最后一刻,秦枫还是抱住她,一个极优雅的转身,为她挡下一掌。 "枫!"她看着秦枫嘴角流下的血,宛如置身噩梦,天塌地陷。 骆禹铭出掌绝对不会节省一点真气,他内伤有多重可想而知。 但是,多重的内伤都能治好,身败名裂已无可挽回。 骆禹铭扯过她,附在她耳侧压低声音道:"你看清楚了吗?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让你看着他一无所有的。" "你个疯子!" "我原本没打算做得这么绝,是你逼我的!我费尽心机做这些就是为了给你看,就是让你知道激怒我是什么结果。"骆禹铭抓紧她的手臂,咬牙道:"你不是爱他吗?你不是想他吗?你不是希望他好好活着吗?我就要让你亲眼看见他是怎么身败名裂。" "你问问下面所有的人,这样一个男人值得你爱吗?" 说完,他拖着她一步步向台下走。 "等等!"秦枫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因为太过用力,手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扬了扬嘴角,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情儿,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四目相对,眼中是从未改变过的痴情。 这一刻台下多少讽刺和非议都不重要,他都不在乎,她还在乎什么! 她用尽全力从骆禹铭手里扯回手臂,"你说……" 秦枫手上一用力,她重心不稳跌入他怀中。 秦枫贴近她的脸,断断续续的气息吹拂她的耳侧:"唐杰恨你入骨,他若看出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放你走。" "我知道……" 她的手腕突然被秦枫紧紧扣住,一股巨大的真气冲入她的经脉。空虚的身体里有力量源源不断涌入,快得几乎冲破她身体奔流而出。 她想要挣脱,想要制止,可是浑身都那股真气控制,不能动,甚至不能说话。 秦枫再搂紧她一些,笑容还是那么平静:"一会儿从南宫世家那边攻出去,南宫凌答应过不会伤害你,曲莜也一定会帮你。" 她眼睁睁看着他,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秦枫受了内伤,这时候将内力传给她,无异于自尽。 她好想说:"不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今天特别美,我喜欢你穿红色……总能让我想起很多美好的记忆……情儿,别人怎么说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他们到底懂不懂我的心,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他努力咬着嘴唇,说出来的话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而她只能看着!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跟铭去大漠,不要再回来,也把我彻底忘了吧……其实他真的很爱你,他今天早上来找过我,他说:他可以不恨,可以什么都可以没有,只想你能在他身边,哪怕就是每天远远看着你……" 她好想笑,这是她一生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也只有秦枫会相信这种谎言。 "黄花树开满了花,每天到了傍晚就会被落日染成金色,你不想再回去看看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了一地。"如果还有机会,我好想再看一眼黄花树,陪你在树下看日出……吃你为我做的饭菜,一遍遍告诉你: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六年来我一直在做这样的梦!" "不!"伤痛和绝望让她身体里的真气急速汇聚,冲破束缚。 可惜还是太迟,秦枫被震得飞了出去。 龙乘云和南宫裴音均霍然起身,大惊失色。 唐杰和南宫裴音交换了一下目光,点头,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骆禹铭不明所以,还没弄清楚状况,已被莫情一掌打中心口,撞在擂台的石狮上。 骆禹铭惊呆了,但更震惊的是秦枫。 "为什么?!"秦枫强撑着站起来,拉住她的衣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会让将他碎尸万段,我说到做到!骆禹铭……" 莫情又打出一掌,见骆禹铭坦然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立刻收掌。"你想死?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活着,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 "你说什么?"秦枫拉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她眼前瞪得越来越大,"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笑了,她清晰地在秦枫的眼眸里看见自己动人的笑颜。"多少风风雨雨我是如何坚定地走过,我可曾动摇?多少委屈我都经受过,我可曾动摇?我说今生愿与你生死不离,我做到了,你为何不能相信我?" "你……"秦枫站不稳,摇晃着倚住石狮,用力按着胸口。 "我能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我能让你的剑刺在我心口,我能为你自废武功,放弃莜茗门,我难道会连一年的寂寞都承受不了吗?枫,为你受多少委屈我不在乎,可是你认为我是那种会背叛你的女人么?" 秦枫按住心口,一口真气没提上来,引起剧咳,血溅了一身。 骆禹铭擦擦嘴角的血,狂笑着。"我就说他根本不值得你爱,你偏偏不信……你这六年的执着和思念根本就不值。" 秦枫看着她,湿润了眼眶。 "对不起!"他转过脸,一滴泪悄然滴落。 "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她拾起秦枫的剑,伸手抓住秦枫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太阳要落了,你不是说想看日落吗?" 秦枫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摇头。 "就算看不到日出,至少还剩最后一个日落……就算不能天长地久,至少还有最后一个夜晚,对我来说,足够了!" 她将那颗白色的药丸塞在秦枫口里,拉着他一步步走下擂台。 所有人均面带惧色,一边拔剑一边向后退。 可见莜茗门的阴影并没有因为六年的时间而消逝…… 那天,她的眼前都是红色的,不知是阴暗的天空被晚霞燃红,还是面前的世界被鲜血燃红。 她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也记不清秦枫说了多少句"不要……"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件事: "黄花树开满了花,每天到了傍晚就会被落日染成金色……" …… 她正欲和南宫裴音交手时,曲莜突然出手,帮她缠住龙乘云,而南宫世家其它的人都站在南宫凌身后,没人出手。 等到龙乘云和唐杰飞身赶来时,她已经和秦枫冲入重围,自落日峰顶纵身跳下去。 血红色的天空,一点点沉寂在黑暗里。 黄花树的根部虽然依旧有着被灼烧过的痕迹,可是枝头已开满了黄花。 秦枫坐在树下,轻轻的抚摸着莫情凌乱的长发。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他白色的衣服,吹落了树上已经泛黄的叶子,也带走了一缕凄凉的幽魂! "情儿,我死以后,你要重振你的莜茗门,把你曾经的梦想变成现实。" "我就想你能活下去!" "我活着也只剩下愧疚和自责。" 看着风中飘零的落叶,秦枫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黄花树下惆怅的背影,那带着醉人的笑容向他跑来的倩影。"情儿,我不值得你爱,因为由始至终我都没有爱过你,我对你就只有愧疚和责任。" 她强忍住眼泪,点头。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爱,更不值得你伤心。所以,答应我,好好活着……" "你放心,我会活下去,好好活着!" "记得,来生千万别爱上我这种冷酷无情的男人……" "一定不会!" 鲜血溅满情儿洁白的衣裙,这是秦枫心上的最后一口鲜血…… 情是最动人的,她叫莫情却为情苦了一生。 风是最无情的,却为了爱停住了脚步,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 风过时叶依旧飘零,树下站着另一个孤独的身影--骆禹铭,一个活着必死还痛苦的男人。 他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莫情。 一个受再多委屈都会仰起头,对他冷笑的女人。 一个喜欢穿着白色长裙爬在窗边看风吹落叶的女人。 一个为对爱至死不渝的女人,可她爱的人到死都不肯让她知道:他一直深爱着她! 其实,他早已不恨他的朋友。 他折磨了这个女人六年,是因为他恨她至死不渝的执著,恨她每天面对着自己心里却永远都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尾声 白佟掀开一本空白的书卷,提起笔小心翼翼地写着: 江湖篇 第二卷 :莜茗门 自莜茗门崛起江湖,便掀起江湖血雨腥风,先后灭去各大门派…… …… …… 数年后,莜茗门重新崛起,并立下第一条门规:"凡莜茗门门人一律不得动情,动情者一律。" 莜茗门主再次现身江湖,先灭唐门,三日后杀龙家堡堡主龙乘云,七日后和南宫世家南宫裴音决斗。 …… 此后二十年,再无人与莜茗门对抗! …… 南宫凌待她写完,拿过书卷细细看着,看到后面不禁皱眉道:"为什么不把真相写出来?" 白佟坐直身子,端起身边的还温热的碧螺春,"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人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真相',他翻越千山万水,最后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一个相貌极其恐怖的怪物。那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对他说:我就是'真相'。怪物说道:我可以放过你,但你离开之后必须告诉全天下的人,我是这个世界最美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来寻找我……"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全部修改完了,松了口气啊!写个番外调节一下气氛!谢谢! 秦枫刚刚忽然感觉身子一轻,人不知怎么被黑白两个人影锁了手腕。 他还想再看看莫情,却被那两个人用力一扯,拉进一片黑暗之中。 他努力地回头张望,可眼睛瞪得再大,看到的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情儿!一定要活下去!" 他静静向前走,死亡的味道并不如想象中的可怕,可惜的是他不能再看一眼莫情…… 走过没多久,四周便亮起灯笼,暗红色的点点烛光并不能照明黑暗,反而给黑暗增添了一层诡异。 尤其是烛火下端坐在高处的一脸漆黑的巨人。 如果是活人来了这里,一定也会被吓死! 他正在专注地看着一个破旧的本子,双眉拧在一处,一只手还不停地敲着额头,像是遇到了特别大的麻烦。 秦枫猜测他就是传说中的阎罗王,正在犹豫是不是该给他行礼,只听旁边两人恭敬道:"属下已经将秦枫带来了。" 阎罗王闻声立刻抬头,看见秦枫身上的锁链,慌慌张张跑下来,吼声震耳欲聋:"你们……谁让你们锁了?还不快解开!" "哦,属下一时糊涂!" 两个人一挥手,秦枫手上的锁消失无踪。 "星君……"阎罗王忙捂住口,思虑一会儿才道:"哦,我是说,秦枫,你……可有什么话和我说?" "话?"秦枫被彻底弄得迷糊,人死原来是这么个过程,他还以为直接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原来还可以和阎罗王聊会儿天。 "我是说,你还想不想继续做人?"阎罗王不自觉躬下硕大的身体,一副商量的口气道:"想不想做神仙,俯览人世沧桑,受世人膜拜。"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属下不……"阎罗王忽然闭嘴,清清喉咙道:"秦枫,你一身洁净,那个肮脏的世界根本不适合你,更加容不下你的洁净。只要你愿意放下七情六欲,堪破红尘虚无,就可以上天为仙,再不比受凡尘轮回之苦……你将拥有无边的法力,cao控所有人的生死和命运" 秦枫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只好打断他眉飞色舞的游说:"我就想看看我妻子怎么样,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过的很好!" 阎罗王张大的嘴僵在半空,嘴巴张合半天才发出声音:"我是说让你做神仙……这世间谁不想做神仙……" "我不想,我要在这里等我妻子!" …… "枫!"他听见身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他,他刚想转身,莫情从背后搂住他:"枫,我说过不论生死,我都不会离开你。" "情儿,你不是答应我……" "我骗你的,我想让你安心地离开……就像你骗我一样。" "哎……"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真的没爱过我,对我就是责任和亏欠吗?" "不是!"他转过身,抱着让他眷恋一生的女人:"我对你,由始至终都是……" 他垂首吻着她,婉转缠绵。 天上,人间,还是地狱,他们都不会分开。 "嗯!呵!"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亲热就不能选个地方,我说清凝,上头怪罪下来,阎罗可以是要吃不完兜着走?" "清凝?清凝!"秦枫按住头,很多东西在他大脑里轰然炸开,无穷无尽的画面在他记忆里回放,许多形象在他眼前变得清晰。 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他是清凝,天空最闪亮的那颗明星! "太白……" "经历了这一生的苦楚和磨难,你现在该明白什么是红尘的血泪吧?" 清凝苦笑着将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漪云,苦吗?" "什么?"莫情怪异地看着他。 "没什么!" 他有千年的法力,只需一点提示便可以冲破记忆的封印,而漪云法力太低,封印的记忆很难解开。 不过有没有记忆不重要,是漪云还是莫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是爱着他。 "情儿,如果来生爱上我还是会受尽苦楚,你还愿意再遇到我吗?" "我愿意,就算生生世世都是这个结局,我也愿意!" 太白金星挥挥拂尘,不耐烦道:"罢了,罢了,我是拿你们没办法了。别说我不够朋友,在投胎转世之前,你们还有什么心愿没了?说吧!" "太白,能给我一个时辰吗?我一个时辰之后一定带她回来,进入轮回。" "你想去凡间?" "是!这一生我让情儿说了太多委屈,我想弥补一些。" "好吧,不过我只能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在凡间也有半月,你们去把想做的事都做完吧。" "多谢!"话的余音还未至,他们已经离开地府,回到凡尘。 一个时辰前 太白金星走进一间残破的寺庙,只见蒲团扔的遍地都是,神龛上尽是尘土,供奉的神像尽现斑驳。本应挂着的对联也破烂不堪地丢在地上,隐约可见上面写着: "我若有灵,也不至尘土处处堆,筋骨块块落。" 而下联早已不知去向。 "太白星君,这么有空来此游玩……"随着淡漠的声音,一位身披袈裟,神态从容的僧人走了出来。 太白金星皱眉道:"怎么把自己的庙宇弄成这个样子?" "金壁辉煌才能受世人膜拜?一心向佛的人,并不在乎是否受神灵庇佑。" "这的禅机就清凝能听明白。" "你来找我不是想给我修建庙宇吧?" "你还是保留着这个状态渡你的有缘人吧。"太白金星找了个勉强还能坐的椅子,看来看去,还是甩甩拂尘,没有坐下。 "那你为何而来?" "秦枫的阳寿已尽,我实在不忍心让他落得这样悲惨的收场,所以想请教你。" "你不是帮他加了六年的阳寿。"僧人淡淡地道。 "可是也让他受了六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咦?你怎么知道我偷改生死簿?" "偷改?上界谁不知清凝阳寿不过二十一,能让他活到二十七岁除了你还有谁?"僧人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天界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呵呵。大家都是千百岁的人了,谁关心这几年。"太白金星捋了捋胡须。 "如果你问我有什么办法给他们加上六十年的阳寿,就请回吧。" "哎!怎么这么绝情呢?你们佛家不是有句话叫:种善因,得善果吗?如果潜心理佛,行善积德应该可以增加阳寿吧?" 僧人淡淡摇头,双手合十,问道:"请问,优昙美不美?" "一瞬间颠倒众生,美,却太短暂。" "那为何世人为它守候,佛家还以它为圣物。"僧人又问。 "你的意思是……瞬间的美丽就是永恒。秦枫的遗憾又是什么?清凝守候的是什么?他活了千年在乎的是六年与六十年吗?" "我懂了!"太白金星笑道:"如果他得偿所愿,哪怕只有六天!"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僧人说完踏着满是灰尘的地面,走进破烂的佛像。 尽管佛像已经破败不堪,挂满灰网,但那笑容还是充满对世人的怜爱和宽容。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