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诱反派系统(穿书)》作者:青酒渡 本文文案: 在热腾腾的火锅雾气中,苏小小带着任务穿书进《反派角色大乱炖》中,成为了炮灰拾璎郡主。 拾璎郡主声名狼藉,靠撒泼打滚强嫁给了燕安王爷 人人皆叹年少有为的燕安王爷倒了大霉,被逼无奈娶这个刁蛮泼辣的冒牌货。 而开了上帝视角的苏小小看着那人模狗样的燕安王爷顾自叹息。 这便宜夫君看上去正人君子风度翩翩,实际上口蜜腹剑心机腹黑,原主更是在嫁给他之后不久便莫名身亡。 烧仙草豌杂面牛肉粉串串香…… 在系统大屏滚动播放美食图片的刺激下,苏小小化食欲为斗志,势必完成任务苟下去! * 青竹酒肆,客迎客往。 撕掉剧本后苏小小穿上马甲乐得逍遥。 就是不知为什么,总能听见自己的传说。 啃着肉骨头的食客闲聊:“拾璎郡主怀瑾握瑜,我愿每日食素换郡主归来。” 苏小小大笔一挥:“这桌再加一份大盘鸡!” 原文女主/女配泪光闪闪:“这家菜肴的味道像极了我一个故人……” 苏小小后颈一凉,菜肴的味道像故人…… 而那薄情寡义的反派男主一双眼睛长在她身上似的:“请给我来一份媳妇。” 苏小小:???这貌似是被我抛下的便宜夫君? 苍星渊不待她反应,幽怨道:“还只要你这样的。”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女强 美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小小 ┃ 配角:苍星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低调刷级,高调洗白 立意:世间唯美食与希望不可辜负 ☆、火锅 入夜的山城反而愈加鲜活。 万家灯火高低错落,散如漫天星辰。 晚上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老巷内,人声鼎沸。 还没走进去,便有霸道醇厚的麻辣香气随着寒风灌入鼻腔。 苏小小独自缩在最角落的桌子旁,锅内红汤色泽鲜艳,她挑起一夹毛肚送进冒着红艳气泡的汤锅内,驱开了汤面肆意漂浮着的红椒花椒。 暗暗数了七下,毛肚被红油烫出了细密的水泡,她夹回碗中。 这时的毛肚正好脆爽不绵辣香入味。 店内和店外仿佛两个世界。 苏小小身上出了层薄薄的细汗,她也满不在乎,一只漏勺专心在锅里捞着。 藕片被红汤镀上了一层油亮亮的光,一口咬下,香脆麻辣。 苏小小吃得热火朝天,整个身体由内而外温暖起来,她正专心致志对付着一颗鹌鹑蛋。蛋白极嫩,被牙齿轻轻破开,浓醇的蛋香瞬间溢满舌尖。苏小小畏烫,在嘴里囫囵几下吞了进去。 “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吃火锅啊?” 苏小小在火锅氤氲的雾气下埋头苦吃,突然听得隔壁一个小孩脆生生道。 这家老火锅店生意极好,店内几乎座无虚席,食客们拥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唯有角落边苏小小这一桌,孤零零坐了她一个。 “可能同伴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小孩的妈妈挽起袖子在锅内烫着鸭肠,敷衍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看了好久,姐姐一直是一个人,她都快吃完了!” “哎呀你管人家干嘛,吃你的!” 苏小小恍若未闻,只对着自己锅内菜肴奋战着。正当她瞄准锅内浮起来的鱼丸时,脑海中突然“叮——”地一声。 “恭喜激活「祸从天降」系统,本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莫名其妙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紧接着一块面板浮现在越聚越浓的火锅雾气中。 【初始属性如下 威望值:-100 人心值:-100 厨艺币:0(可兑换限定系统道具) 藏宝库:穿书体验丸(使用中) 所获称号:臭名昭著】 臭名昭著?穿书体验丸?这是什么东西? 那面板和声音似乎能听见苏小小心声,立马解释道: 【本君不是东西,是「祸从天降」系统,即将带您进入「反派角色大乱炖」副本】 这句话一出,苏小小突然想到了什么。 《反派角色大乱炖》是一本近期很火的网文,这本书中重要角色几乎全是极端人格:男主表里不一,无情冷漠;女主只求上位,杀人如麻;女二设局陷害,面善心毒;女三则少年老成,手段毒辣。 当然,他们统统没有好下场。 这本书前面写得精彩至极,众人皆自私冷漠,宫斗权斗轮番上阵,结果却烂了尾,剧情连载到高潮时,作者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用一段话完结了这篇文章。 “这日,火光缱绻上天空,整个宫殿都被大火笼罩,而这篇文中的纸片人们被困在火焰中,他们再也没有出来。” …… 这个骚操作震惊掉无数读者下巴,评论区盖了无数高楼讨伐作者的不厚道。毕竟作者曾在作话中提过,这些角色都有内心执念,会在后文揭晓。而如今——这执念是被火烧成灰了? 眼见着评论区起了火,作者可怜巴巴解释了一句——其实这就是本来设定的结局,他们太坏了,天谴。 很明显,这个解释浇灭不了读者的怒火,评论区的楼越盖越高。 也在追着这本书的苏小小默默翻完了评论区,关掉手机,躺到床上,看上去平静至极。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躁动!苏小小追文一直追得真情实感,对于这个结局,她堆了满肚子的话,想要发出去,大声叱问作者为什么那么没坑品!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实际表现出去的,却是平静淡漠。 她一直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一颗汹涌澎湃的心。 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本系统极为人性化,若是玩家不愿意进入此副本,请在三秒内大笑or大哭三声,系统可为玩家提供b方案。】 从看到那个副本的名字后苏小小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拒绝,奈何她就是无法表达激烈的情绪! 此刻她内心激动至极,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3】 【2】 眼看着面板倒数着数字,苏小小嘴巴却像粘住了一样,丝毫开不了口。 【1】 【感谢玩家配合,系统正式启动】 随着系统倒数完毕,火锅间的雾气愈发浓厚,并逐渐扩散开来,将苏小小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白雾的聚拢让她感觉无法呼吸,几乎就要窒息过去,她特别想大声呼救四下挣扎,但她的身体办不到,整个人就像被束缚住一般。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抽离,束缚住她的绳索被斩断。 “不要!” 一片茫茫白雾中,苏小小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挣扎中下意识的一句话脱口问出。 伴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苏小小在四周猛地一抓,恍惚间竟然扣住了一只手,那只手也不将她甩开,但却暗暗发力,将她弹出并狠狠摔向了地面。 “啊?怎么回事?” 周围人声响起,那白雾逐渐散去,苏小小听见无数声音交错着。 这些声音大多窃窃小声,似乎是在交头接耳,这样细小的声音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火锅店内! 苏小小睁开眼睛。 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色,前方两把空荡荡的椅子,再上面,一个刺眼的大红“囍”字映入眼帘。 “爱妃怎么无故跌倒了?”低沉的男声出现在耳畔,苏小小猛地看去,正对上他那黑如墨的眸子。 他穿着新郎的服饰,正半蹲着身子在苏小小身侧,语调很轻,看上去倒是温柔至极。 如果忽略掉他眼神中的讥讽。 苏小小明白过来,彻底慌了神。 系统的提示回忆在脑海。大笑三声!对,大笑三声! 苏小小想到此,连忙笑出了声音。满座宾客都被这一状况惊住了。 此时笑得倒畅快,苏小小活了那么些年第一次能这样狂笑出声。奈何笑了三声没动静,她调整姿势,仰头再试,还是没动静。 宾客们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穿过人群扶住苏小小,嗓音带着哭腔:“主子,主子这是怎么了?” “帮帮忙,你们帮帮忙啊。” 苍星渊就这样旁观着苏小小的疯闹,有宾客又开始讨论起来:“又发病了?” “她这是疯了?” “她一直都挺疯的。” “可以前也没疯得那么狠啊。” “不会吧……”宾客悄悄扫了苍星渊一眼,“她不一直想嫁给燕安王爷吗?这好不容易死缠烂打嫁上了,怎么舍得疯?” “你懂什么,高兴疯的。” “去,我看啊是作孽太多,老天爷发现她配不上燕安王爷,才安排的这一出。” 宾客们的话传入苍星渊耳中,他也不做什么,亦是冷眼旁观着苏小小,仿佛他并不是同样处于话题中心的主角。 但在外人看来,苍星渊垂着眼眸,似乎是在为妻子闹出这翻动静而悲伤不解。 苏小小听着这些话愈发着急,她必须得回去!她挣脱开那丫鬟的手,拨开人群逃到室外。 她冲出去得极快,宾客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站在了院中。 院内还铺着红毯,苏小小在红毯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她笑得极有节奏,众人还没有从她那魔性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又听见她的笑声猛然转换为哭腔:“呜!呜!呜!呜……” 苏小小的声音逐渐变小,她无力地瘫软在红毯上。 系统你回来啊……我能哭能笑了,你要听多少声我都可以!要我怎么哭我怎么哭,我还可以给你表演眼泪倒流!或者展示108种不同笑容!哪怕你要蒙娜丽莎的微笑配上海绵宝宝的笑声我都可以努力学! 【契约已达成,玩家已经错过时间,无法毁约】 脑海中又是“叮——”了一身,面板浮现在苏小小眼前,这个面板苏小小看着无比清晰,旁人却怎么也看不见。 宾客们只瞧见那个在大婚典礼上又哭又闹的郡主突然间跪坐在地上,表情愤懑看向前方。 “你这混蛋!卑鄙!无耻!小人!”苏小小一通话出口得及其通畅,骂得酣畅淋漓。 眼看郡主突然开口乱骂起来,一个宾客摸摸脖子:“她在骂谁?” “不知……” 说着不知,但这里目前和苏小小最有关联的便是那新郎苍星渊,这又是在他俩的婚礼上,宾客们不由自主地偷偷向苍星渊看去。 【友情提醒,因为您的一通乱骂「威望值」-20】 苏小小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用尽全身力气向这面板砸去。 就在那一瞬间,面板消失在空中,苏小小力道没刹住,惯性向前扑去。 她终究没掉到地上,一抹红色从她眼前拂过,再反应过来,她便倚在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间。 “各位也都看见了,本王的王妃今日身体不适,这个堂就不用拜了。” 不知道为什么,倚在这个臂弯间苏小小莫名感觉到平静了几分,似乎本能的对这个人有依赖感。 【系统君善意提醒:因为玩家灵魂与原主身体尚未兼容,情绪与行为等方面可能会不由自主受原主性格辐射】 面板在苏小小眼前短暂出现,苏小小一扫完文字面板就立刻消失。 “堂不用拜了是什么意思?”苏小小认了命,先稳住眼前战况,小心翼翼问向眼前这人。 苍星渊似乎轻笑了一下,半晌, “意思就是——直接进入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酒渡的第一本文!感谢戳开,多多指教~ * 接档古穿,戳作者专栏可见哦 《加戏后我拐走了马甲大佬》 被全网嘲不敬业的影后戚景瑶在吊威亚时不慎坠崖,被系统安排着拿到了一个炮灰剧本。 这一次她要扮演一个霉运缠身的小可怜受气包, 身为假千金的女主艳压她 自小有婚约的男主嫌弃她 亲生的父母忽视她 就连秋猎时戚景瑶被一支离弦的箭误伤了脸,众人关心的也是一旁的女主有没有受到惊吓。 系统:“若要重生,请玩家完成书内剧情点:土匪绑架,女主艳压,男主嫌弃……” 戚景瑶微微一笑,欣然应下:好 ——我选择艳压女主,忽视男主,绑架土匪…… #剧本?我给你本色出演!# #谁稀罕重生,老娘只是在陪你玩# 眼看着剧情崩得亲妈不认,系统连忙请出某位编外大佬挽回剧情 沈京迟微微眯眼:“你在教我做事?” 系统:…… #我错了!这俩货都不按剧情出牌!# ☆、汤圆 进、入、洞、房。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苍星渊说的时候故意将这四字分开,尾音拖得极长,将苏小小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幸他只是命人将苏小小先送回了房间,扶着她的丫头一直哭哭啼啼:“主子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大婚啊,虽然燕安王爷人好,不计较,但主子你这也……万一有了隔阂怎么办啊。” “燕安王爷”四字入耳,苏小小眼眶中的泪直接掉了下来。 猜想得到证实,她丝毫没有中奖的喜悦之感。 燕安王爷不是别人,正是原著男主苍星渊当王爷时的封号。没错,就那个表里不一,冷漠无情的男主。 原著的剧情主线在苍星渊登基之后,书里他有个白月光原配,每次提到时都尤为深情,尤其当群臣进谏要他充盈后宫绵延血脉时——“苍星渊垂下眸子,一言不发,谏臣提心吊胆等了半晌,正欲再言,却听苍星渊深情道:‘朕年幼之时便曾立誓,毕生之妻永远只有一人’,如今苏氏离世,朕如何放得下。” 对此,苏小小表示:去你的,我信你我不信苏! 原著作者亲自盖章,这男主“无情冷漠,难以爱人”,而且今日他那眼神旁人看不见但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淡漠疏离,还偏偏装得深情退让。 什么新婚之时妻子发疯都不予计较,其实压根就是不在乎!他对这婚礼没有任何情绪,根本无所谓喜怒哀乐。 【系统运作中,即将为您提供原主记忆】 在面板一闪而逝后,有许许多多的画面涌入苏小小的脑海,她的身子晃悠了一下,被身旁丫鬟扶住:“主子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苏小小稳了稳身形,让丫鬟将自己扶进屋内坐下,坐好后,“你先出去,我安静一会儿,有事叫你。” 这无数的画面犹如万花筒一般在苏小小脑海中旋转。 好家伙。 原著中,苍星渊每一次面对群臣逼婚都用自己那白月光原配做借口,但每次都“苏氏”“苏氏”,如果不是苏小小这次穿进了书,她压根不知道这“苏氏”原来叫“苏小小”!和自己同名! 早知道就不看了,预防穿书。 这位“白月光原配”在书中戏份极少,每次都出现在苍星渊的话里。当然,有这原配出场的戏份多半是苍星渊要推婚或者扫掉烂桃花。 感情她就是个工具人。 反正这苍星渊便屡次以她为借口,婉拒各种桃花。美貌艳绝的女主,闭月羞花的女二,都被苍星渊用这个理由拒绝过。 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收后宫! 至于为什么不收后宫,苏小小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得出了一个中肯的结论——多半是不举吧! 原主的记忆苏小小接受了个马马虎虎,原主苏小小丧失了幼时记忆,有记忆起便被一户人家收留做了童养媳。那户人家对她并不好,动辄打骂,长到十五岁时,他们的儿子犯了事,便推出原主顶罪,公堂之上,那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上,原主一害怕,身体一抖,从怀中掉下一串旧璎珞。 县令见了这旧璎珞竟然大惊失色,不再苛责,并将原主安置在了自己府中。 没过多久,太后竟然亲临这个小县城,将原主带回了皇宫。 后面原主听说,那位县令仕途平顺,已经平步青云进了京。 太后说原主父母于她有恩,对原主极好,原主平民之身竟然被封到了郡主。而这原主天性便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或者说简单点,天生没脑子。 哪怕在之前被那户人家凌虐大骂,她也丝毫不知道委曲求全,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理直气壮顶话。后来入了宫,封了郡主,遇见别人阳奉阴违她也听不出话中话,还傻乎乎地乐呵,偶尔不小心听到了别人在说自己坏话,她直接冲上去和别人理论,别人咬死不认,她气极竟然就直接和别人打了起来。结果,全京城都传遍了她的坏名声。 这次嫁给苍星渊,自然是她死缠烂打求来的。至于苍星渊怎么就同意了,苏小小当然知道——他需要一个掩盖他不举的幌子! 而原主心性简单,特别好骗,是最好的人选。 苏小小的头隐隐作痛。 说不定原书中的苏小小就是被苍星渊杀的。工具人用完了自然就被处理掉,死人才不会泄露他的隐疾。 【玩家记忆整理好了吗?】 这面板出来得倒是时候,苏小小刚刚理清记忆。 “喂,我真的没法回去了吗?我明天还有工作呢。” 苏小小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旷班”的通报名单上,少得可怜的实习奖金又要被扣一次。 【也不一定,通关副本可能会得到机会】 【玩家不用担心原世界时间,您在这里生活一百年,只相当于原世界的一百个小时】 苏小小默默算了一下,倒也认了:“那你们这怎么玩?” 【宿主可通过完成任务提高属性改变原有剧情线,自由度极高,有多个结局,宿主自行攻略】 “还有多个结局,那我可以当女皇不?” 【目前本系统主职为美食,还未开拓其他业务,但若是宿主实在强大到逆天,也不是不可能】 苏小小也就随口一问,自行放弃,毕竟她自认别的长处没有,就有一点,格外有ac数。 “不对,”苏小小抓住关键,“我在这儿死了,或者说我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死了就是单纯的死亡,您无法复活】 【至于任务失败——不怎么样,顺其自然】 这句话说得轻松,但在这本书中全员皆悲,就没一个好下场的,她这个炮灰自然更是早早下线。 说了还不如不说,都是死。 更可恶的是—— 这该死的系统居然在这个时候大屏循环播放美食图片! 盖着煎蛋的豌杂面,加满布丁椰果仙草红豆的大杯奶茶,热雾氤氲的火锅,蘸满佐料的烤串…… 此时无声胜有声,你大可随便傲娇,傲娇着和这些美食告别吧,再也不见! 苏小小泪流满面: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我不能死,我还没吃够呢。 “对了,你之前说我会受到原主性格辐射……”苏小小皱眉,这原主遇事特别容易激动,如果不能自行控制情绪那…… 【宿主不用担心,只要您意志坚定,随着剧情进展,原主的性格辐射会削弱】 苏小小想到关键:“话说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剧情进展中,本君会给玩家颁布任务获得技能值或则道具。终极任务是扭转原书结局,让结局由be变he】 “打扰了,做不到。” 开玩笑,这本书名字叫啥?反派角色大乱炖!一书反派我怎么改变? 面板停滞了一秒,紧接着—— 冰粉蛋黄酥小龙虾烤冷面蛋烘糕…… 各色图片轮番上阵,苏小小:“我做!” 【其实还有第二条路,玩家可以洗白自己,将称号「臭名昭著」摆脱,获得「歌功颂德」称号,有机会摆脱剧情脱离主线】 【但此路线无法获得终极大礼包,即回原世界的机会】 “……” 【不过这条路线也能算玩家完成任务,有一定几率随机获得回去的机会】 “你能一口气说完么?” “那我选第二条。”苏小小毫不犹豫。虽然洗白之路漫漫,但总比第一条强,而且只要能脱离原剧情,她便有机会舒舒服服地活着。 【下面颁布新手任务「亲手制作汤圆」】 苏小小无奈,大婚的日子哪家新娘子跑去自己做汤圆啊,所幸这原主是会厨艺,平日里又想一出是一出。 苏小小一出门便看见候在门外地丫鬟,她得了记忆,对那丫鬟道:“颜染,带我去厨房吧。” 她的院子中倒是有个小厨房,奈何之前没被人使用过,什么东西也没有,颜染便带着苏小小来了大厨房。从记忆中看,原主倒是会使用古代灶台的,但苏小小毕竟没碰过,仅凭记忆画面很难用得趁手。 “你会烧火吗?”苏小小转身问颜染。 “会……”颜染四下打量着,仍旧犹豫道,“主子,其实我们都备下了汤圆,不用您亲手做的。” 大婚后有新郎和新娘互喂半生汤圆的习俗,下人们自是准备了个妥当。 “不用你们的,”苏小小低着头做娇羞状,“我要亲手做的。” 苏小小捡了便宜,馅料都有现成的,面团也是醒好的。 捏扁的小面团内裹上厚实的馅料,苏小小一个豆沙一个芝麻仔细揉捏着,把各种味道包了个便。 埋在灶间生火的颜染无意中瞥见,默默感动,自家主子对这场婚事多么重视啊,亲自来包汤圆就算了,还包得如此仔细。 虽然他们都说主子配不上…… 呸呸呸,他俩一定能百年好合!一辈子不分开。 苏小小包得专心,把汤圆揉捏得圆润光滑,并不知道颜染在心中已经将她和苍星渊锁在一起了。 如果知道了她也就包不下去了。 锅内水已经烧开,圆润的汤圆被丢入,在冒着气泡的沸水中浮沉,白嫩讨喜。 苏小小将煮好的汤圆盛在青釉碗中,白玉光滑,倒是好看喜人。 还没到新房,苏小小便在路上碰见了苍星渊。 苍星渊一身红衣让他愈发显眼,他站在门口,和几位男子说着话,那几人看上去应该是今日宴请的宾客。 苏小小本想默默溜回房内,却半途被其中一个男子认了出来,那男子对着她拱手道:“王妃。” 他这一出声那一拨人全看了过来,苏小小的脸有些微微发烫——她刚刚才大闹了一场。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记忆的缘故,她的身体对于苍星渊的感觉愈加激烈。 她竟然有一种想要冲过去抱紧苍星渊的冲动。 苏小小暗恼,这是多么愚蠢且送命啊!!! 而苍星渊也侧回首看了过来,他眼眸狭长,回眸间眼波晃动,竟然在一瞬间让苏小小恍了恍神。 苏小小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百闻不如一见”。 原著中便不吝惜笔墨描述男主的容貌,此时一见,实至名归。 但这并不能掩饰他是个坏人的事实! 苍星渊语调温和,意有所指:“王妃这是好了?” 不待苏小小回答,颜染便兴奋道:“好了!王爷您瞧,王妃还亲手去包了汤圆呢!您和王妃一定能早生……” “颜染!” 苏小小赶忙打断她,尴尬地朝苍星渊那边笑笑。 “是吗,”苍星渊笑道,“那待本王送走白将军便马上回房陪着爱妃。” “诶!我等匹夫一个,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能让我等耽搁?” 年岁较长的那个男子豪放地一挥手,旁边也有人附和道:“是啊,我等自行退下了,王爷无须在意。” “那好。”苍星渊竟然真的朝那群人拱手回礼道,“本王就先回去了,诸位慢走。” 苏小小眼睁睁看着那群人离开,很想大呼:“你们别走,他更需要你们!!!” 空气凝滞了一瞬间,苏小小恍然发觉,自己竟然真的吼了出来…… 在现代时,内心情绪再怎么波荡起伏她都不会表现出来,就算自己想表达也没有办法。而这具身体明显和她本身是两个极端。 就这样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爱妃这是恼我还不来陪爱妃?”苍星渊竟然对她笑了笑,但苏小小根据原书判断,这个笑容一定不简单!笑里藏刀! “还请白将军慢走,”苍星渊再对白将军告别,转回身。 “走吧,爱妃?” ☆、牛奶燕麦 不愧是《反派角色大乱炖》中的男主,简直是反派中的战斗机!顶配腹黑反派! 就这样简单一句话吓得苏小小的小心肝颤抖了两下。 但他终究还是如苏小小所料。 苍星渊看上去一派温和深情,走到苏小小身边随着她一起往后院走去,他俩挨得极近,但苍星渊悄无声息地和她保持了距离。 连衣角都没挨到! 而绕到了内院,苍星渊更是立马离开她身侧。 【「亲手制作汤圆」进行中:必须对苍星渊进行劝说!】 苏小小瞅着他一副对自己过敏的模样,内心暗爽。 这苍星渊有隐疾,自然不会碰她,难为他还在外人面前装出那副样子。 苏小小暗下决心,决定为书友谋福利,顺便报一下刚刚他恐吓自己的一句之仇,恶心死这男主! 她连忙从颜染手中接过那碗汤圆,娇羞低眉,快步向苍星渊走去:“王爷~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呢~要不尝尝~” “郡主客气。”苍星渊伴着她的步子极速向后移了两步,语气明显疏离起来,“本王今日饮酒有些头晕,先回房了。” 瞅他那样,苏小小莫名想到了《西游记》里唐僧被蜘蛛精围着时的剧情。 呸!她才不是蜘蛛精! “诶!王爷!怎么这就走了呀?” 苏小小装模作样挽留着,呵,开什么玩笑,书里你可是千杯不醉!糊弄我你还嫩了点。 很明显,苍星渊并不愿意在此久留,他腿长步子快,几步就跨出了苏小小的视线。 几乎像是逃了一般。 “……主子,王爷这,”颜染比苏小小还激动,王爷这般模样是真的很少见,难道今天郡主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演戏演到底,反正现在这具身体苏小小能随心地表达情绪。 “我们先回去吧。”苏小小说完还若有若无地望了眼苍星渊的背影,原主爱极了苍星渊,她不能转变得太快,这世界若是被人判定妖魔附身啥的,一定会被活活烧死。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苏小小接过颜染递来的手绢擦拭额上的汗珠。 她这具身体对苍星渊反应太激烈!如果不是她的灵魂耐力深厚可能刚刚她就真挂到苍星渊身上了。 回到屋内,汤圆的温度刚刚好,苏小小机智地判断出了男主举动,压根没按规矩将汤圆煮个半生。 小巧玲珑的汤圆内馅料软糯甜滋,苏小小吃得不亦乐乎。 【任务「亲手制作汤圆」完成,获得「厨艺币22」,解锁进阶模式,另获「新手随机大礼包」一份】 “厨艺币可以干什么?” 【厨艺币是「锅从天降」系统内通用货币,可用于购买系统道具】 苏小小咬开一个黑芝麻馅的汤圆:“那你们有什么”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我看你有毒!” 苏小小憋屈了二十年,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怼人,她表示非常畅快。 “那你们有还魂丹保命丸啥的吗?” 【没有】 似乎是怕苏小小怼它没用,「锅从天降」系统马上更新一行字: 【但我们有各种调料食材,只要您支付足够的货币,我们便能让你获得这世界没有的道具】 苏小小敏锐捕捉到关键,这应该是洗白的一个重要途径。 ——用原来没有的东西收买人心。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颜染推门而入。 虽然旁人看不见苏小小的系统,但感应到情形,面板依然从苏小小眼前消失了。 颜染看上去颇为伤心:“主子……奴婢刚刚去请王爷的,但是……” 不用她说完苏小小也知道但是什么。 但颜染还在努力组织语言,自己主子情绪极难自控,说不定听着就跑出去找王爷哭闹着说理去了。 那样只会给王爷留下更糟糕的印象。 苏小小正琢磨着生存之道,闻言象征性地蹙起眉头:“啊,好伤心。” 她正好用完了那碗汤圆,将碗递给颜染:“我太伤心了,要独自哭泣到天明,你先出去吧。” 颜染还想继续安慰她,却见苏小小一个凄冷的转身,孤独地向床榻走去…… 颜染默默叹口气,退出去带上了门。 苏小小在现代时,最喜欢躺在床上琢磨问题,有时候越想越深入,越思越兴奋,就这样激动得熬了整晚的夜。当然,她只是灵魂激动。 而昨夜,苏小小倒在榻上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她竟然就昏昏睡去。再醒来,便是系统温馨的唤醒声。 “叮——早起的玩家有鸟吃。” 【任务「给苍星渊送上早膳」,完成任务可得22枚厨艺币 提醒:进行劝说是必要条件】 苏小小从床上翻起来,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这系统还真是要我完全当一条舔狗啊。 罢了,只要能回去就行。 看见苏小小一大清早就出了门丫鬟明显有些慌乱,在得知苏小小要去厨房后更是一脸不解。 昨日苏小小便下了吩咐,让把这个院子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然而今早苏小小进去时,只看见颜染一个人在里面忙碌,小厨房虽然不大但整理起来也不轻松,厨房内明显还很脏乱无序。 看见苏小小进来,颜染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对苏小小笑道:“主子怎么这就来了,还要等一会呢,奴婢很快就能弄好的,您先去屋里歇着吧。” 颜染是苏小小陪嫁来的丫鬟,从原主被太后接回宫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苏小小能感觉到,颜染是真心地对待着原主。 苏小小也对颜染笑着道:“我现在找你有事呢,你先出来。” “可是——”颜染环顾四周,“主子你不是说尽快收拾出这里吗?” 苏小小微微挑眉,看向院内的几个丫鬟,她们在苏小小过来后便努力往墙角缩着身子,生怕被发现一般。 “就你们几位吧,”苏小小很满意地看着她们用尽全力缩小存在感但还是被自己揪了出来的反应,她威望值再低也是那王爷自己娶回来的,再不济还是个郡主,“本郡主记住你们了,今天之内尽快哦,明白吗?” 被直接点了出来,丫鬟们不好推托,喏喏称是。 而苏小小只好又随颜染去了大厨房。 厨房内新鲜牛奶刚好送来。 苏小小让颜染在灶下升起了火,大厨房内倒是食材充足,但苏小小在一堆肉类中左瞅右瞅,揪中了一袋燕麦米。 燕麦米被兑入牛奶,放在灶火上蒸煮着,待到大火煮开后,苏小小让颜染切成小火慢慢熬至粘稠。 粘稠的燕麦粥散出清香,燕麦米吸饱了牛奶,颗粒润泽,燕麦香味混杂上牛奶的醇香,直勾勾往鼻尖里钻。 燕麦出锅,苏小小首先尝了尝,不由弯了眉眼对颜染夸赞道:“火候掌握得不错啊!”  准备就绪,苏小小提着食盒向苍星渊的院子嚣张走去。 清晨洒扫,院门敞开着,院内几个丫鬟行步匆匆。 见着苏小小,丫鬟们明显不自在起来,小跑着堵到苏小小身前:“王妃这是干什么?” 苏小小拍拍食盒,向丫鬟们示意,丫鬟们却支支吾吾:“要不奴婢帮王妃送进去吧。” 苏小小厚着脸皮,无视丫鬟们满脸写着的:王爷不想见你。 丫鬟们毕竟不敢直接拦住苏小小,毕竟这位郡主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应付,一言不合就上手。 书房外,空无一人,苏小小径直向屋内走去,刚要上阶推门之时,却有一个黑影从房梁上窜了下来,细看之下,原是一黑衣侍卫。 “郡主,王爷不在这里面,您请回吧。” “哦?那你怎么在这儿?”苏小小挑眉,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黑衣侍卫应该是男主贴身侍卫林醒,他对男主极为忠诚,一般不会远离男主。 明显苍星渊不想让她进屋,派了林醒来于她胡搅蛮缠,苏小小硬闯不进,又舍不得那几枚厨艺币,思索着能不能撒泼打滚一番,把男主烦出来,然后随便对他劝一句。 也算任务完成了。 就在苏小小蓄力之时,突听后方脚步声,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王妃怎么在这儿?” “白将军。”林醒先苏小小一步,抱拳对那人行礼道。 苏小小看去,那人器宇轩昂身形魁梧,正是昨日苍星渊送行的那个男子。 救星来了。 苏小小暗吁一口气,好歹不用撒泼打滚,保住些面子。 有了外人,林醒只得将苏小小也放了进去。屋内苍星渊正执笔书写着什么,他听见了外面动静,看苏小小进来,温和笑道:“爱妃怎的不多休息会儿?可别累着。” 对苏小小笑完,他似乎才看见一同进来的白将军,也笑道:“白将军也来了。” 白将军一拱手:“末将来得不是时候,又叨扰到王爷王妃了,实在是军情要事。” 军情要事一出口,苍星渊便转向苏小小,笑得意味深长。 苏小小也知道,她应该自行告退,她本想随便劝说两句,让苍星渊拒绝后便走,但面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若是玩家能让任务对象吃下,视为高标准完成任务,可增获22枚厨艺币】 !不赚白不赚。 苏小小挂起营业式微笑:“王爷~这是妾身亲手为你熬的,你喝一点可好?” 有这外人在场,苍星渊需要她这个工具人来掩盖他的隐疾,定然会喝下。 苏小小有些后悔,她本想着到时候苍星渊不吃,自己解决掉。早知道会有这白将军助攻她就为苍星渊这份加点芥末啥的。 果然,苍星渊的眸子阴沉了一下,视线在她和白将军身上打量。白将军以为是嫌他碍事,连忙说:“要不末将回避一下?” “不用。”苍星渊向苏小小招招手,“爱妃过来。” 苏小小一边走一边控制住自己的身子,毕竟她还不想直接挂在那反派头头身上。 【若能喂任务对象吃下,再加22枚厨艺币!】 “……” 苏小小思想觉悟极好,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苍星渊的目光中,苏小小温婉柔情地舀了一勺燕麦粥,柔声道, “喝药了,大郎。” ☆、吃瓜 “喝药了,大郎。” 这话一出,别说屋里那两个。就连苏小小自己也怔住了。 天地良心,她其实是打算温柔地说:“喝粥了,王爷。”奈何此情此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个名著片段,便在心底里默默打趣想暗爽一下。 可她真没打算说出口啊!果然她现在容不得任何的松懈走神。 “药……”白将军一副遭雷击的模样,“王爷正当年岁……怎么会……” 完球!苏小小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她该不会把苍星渊的隐疾暴露出来了吧。不可以!现在她完全搞不过苍星渊啊。 苏小小如芒在背,僵硬着那个半俯身的姿势,回头紧张地盯着那个憨厚的白将军。 别说了,再说我和你都要被列入黑名单,我还没吃够,不想被按鲨!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酥麻感,触电般卷席全身,苏小小回头,却是苍星渊从他手里接过了白瓷碗。 “白将军见谅,郡主昨日情形你们也看见了,所以最近得用些药来调理。” 苍星渊十指修长,两指捏着那勺子在碗内搅了几圈,对苏小小挑眉道:“是吧,爱妃?” 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苏小小哪敢说不是,尴尬地笑了两声。 被当成掩饰用的工具人也认了。 昨日苏小小的疯癫模样犹在眼前,白将军似乎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还请郡主好好注意身子。” 苏小小:呵,只要离某人远点我就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苍星渊极有演戏天赋,苏小小甚至怀疑他若是去了现代,说不定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啥的。 当着白将军的面,装得伉俪情深,简直就是十佳好夫婿,还关切道:“爱妃进来身体不适,这两日就在府内好好休养,后日还要入宫去拜谒太后。” 而苏小小的那碗燕麦就这样被他扣下,搅过来搅过去,自始至终丝毫没有动口的意思,一直到最后,苏小小回到了自己院中,也只收到了最基础的22枚厨艺币。 哎,白费心思了。 *** 被要求在府内休养的某人悠闲地躺在藤椅上,正对着满池荷花。 夏季的雨总是那么的狂而猛,骤而短。 一场酣畅淋漓后,早些的燥热与沉闷被一扫而空,城西荷花池畔的露天小茶馆里又热闹了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新嫁到燕安王府那位,在新婚拜堂之时,疯了!” 根茎处还带着新鲜小叶的大西瓜被切开摆放在一张圆木桌上,周围人群环绕。 “我也听说了,可给燕安王爷丢了好大的脸。” 颜染紧张地盯着苏小小逐渐攥紧的拳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燕安王爷到底是哪儿想不通,竟然答应娶她?” “一哭二闹三上吊呗,她你还不了解,毕竟人家可是攀上了太后那截高枝儿。” “啊呸,她何德何能,我估摸着啊,说不定还是哪来的冒牌货呢,贪恋皇家的荣华富贵罢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眼看着这闲聊偏离了方向,忙有人扼住话题。 “你怕啥,还能被她听见不成?” 那人摇着扇子把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说完又嗤笑一声:“你们放心,她自己什么个名声她自己也有数,过街老鼠哪还敢到处溜达,听到了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苏小小的拳头颤动得愈发激烈,她努力压抑着这股冲动,内心亦是极为无奈。 两天了,她还是无法完全控制这具和她本身样貌分毫不差的身体。如果不控制,她心底里的情绪就会被放大并且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就比如现在,她就想要跃起来冲上去和那些人狠狠打一架。 虽然这种情绪和看见苍星渊比起来要缓和很多,但终究还是不太好受的。 苏小小深呼一口气。 此时雨过新霁,空气中都带着些许泥土的松香 苏小小咬咬牙,对后方的丫鬟吩咐道:“颜染,给我拿把刀来。” “啊不要啊!”颜染听着这句话猛地一颤,磕磕绊绊道,“主子,这……您实在气不过那还是打一架吧,别拿刀好不好……万一砍死了……” “谁说我要砍人了。” “啊?” 苏小小抬抬下巴示意颜染看向旁边摆着的大西瓜:“削西瓜。”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情绪的压抑,但颜染却感动极了。 呜自家主子终于肯稍微克制一下情绪了。 颜染不敢耽搁,立马就去附近寻刀子,但她在路过那一群聊得热火朝天的吃瓜群众时,还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话说她疯了,然后呢?” 一个声音不屑道:“然后?燕安王爷那多好的脾气,忍了。” “就这样算了?燕安王爷也太憋屈了吧。” 众人义愤填膺,心疼起了那燕安王爷。 有人叹口气惋惜着:“说起来,我曾有缘远远瞧见过燕安王爷一眼。是当真品貌非凡啊。” 关于这燕安王爷,那可是大肃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十六岁进入朝堂,异姓封王。十八岁挂帅领兵,远赴边境作战,换得边境安宁。如今更是被太后亲封为摄政王,在朝堂上纵横捭阖。这燕安王为政最是公允,毫不偏袒,在百姓中威望极高。又因为显赫地位和不凡容貌,成为了无数闺中女儿的梦中情郎。 有人悠悠叹道:“也不知燕安王这一娶,碎了多少姑娘的心咯。” 【任务「十人吃瓜心愿(“吃瓜”为双重含义)」进行中,完成可得「威望值+6」】 苏小小看着这面板冷笑。 “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就笑了几声就减二十威望,你这才加六点。” 【本系统根据现实客观情况给分,毁掉某人永远比成就某人更简单】 颜染好不容易找店家借得了刀,沿原路向苏小小走去,远远看见苏小小苦笑着望向池面,目光呆滞茫然。 一直走到跟前苏小小都未曾察觉,颜染将那把刀轻轻搁置到桌案上,内心一阵心酸。 “主子,奴婢取回来了。” 苏小小闻言抽回神来,对颜染温和笑笑,紧接着一把操起那柄刀,向身旁那个无辜的西瓜噼里啪啦砍去。 眼看着西瓜被剁成乱七八糟的小块,颜染:“……” 主子果然还是气得不轻。 那边的吃瓜群众仍旧讨论得激烈,有人尖酸着语气刻薄道:“呵,做出这些荒唐事来 ,我还真好奇,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呢,能这么不要脸。” “我也想我也想,脸皮厚成这样,真是难得一见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附和开来,全都打趣着想要见一见那位传奇女子。 苏小小眼眸中放出光彩,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方勾起,颜染听着这些话本就后背发凉,又看着自家主子表情诡异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方位,不由得冷汗直冒。 那儿围了整整一圈的人,苏小小微微眯眼仔细数了一下,远远超过十人。 苏小小随手扯下一块布将切好的西瓜兜了起来 “各位各位,抱歉了,打扰一下。”苏小小笑着挤进人群,“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瓜友们见有新成员想要加入,极为热情。挨着苏小小的一个吃瓜群众连忙往旁边挪挪位置:“你也无聊吧?来,进来进来,坐着听王兄给你聊。” 这圈人桌上的西瓜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苏小小将自己的瓜放在桌上,热情招呼他们别客气。 坐在苏小小对面的那位折扇兄便是他们口中的“王兄”,他最为激动,一身锦衣华服,看上去应该是个官宦子弟,他见苏小小分着西瓜,大笑道:“还知道交吃瓜费,虽然我们也不缺那个西瓜钱,但多少是个心意,而且你这——”他看着那切得歪七扭八大小不一的西瓜块,组织一下语言,“不管怎么样,至少是红壤的!你以后想听什么八卦,来这儿!王兄说八卦,永远不停歇! 人群外,追过来的颜染在风中石化,紧张地搅着手指。 “你们都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吧。”折扇兄降下音调,神秘兮兮将身子往前一探。 “我有一次听我爹和人闲聊,说亲眼看见这拾璎往好几个男人的吃食中放东西。”他挤眉弄眼,“就那种,你们懂的。” 原主的郡主封号正是“拾璎”。 苏小小:“……” 吃瓜群众们吃到了一口好瓜,激动得连嘴边残留着的鲜红西瓜汁都忘了擦。个个浮想联翩,就只有苏小小旁边那位热心瓜友提出疑问:“可是你爹他们怎么知道的?” 折扇兄得意洋洋摇着扇子:“我爹亲口尝的!” 此话一出,引得瓜友们赞赏纷纷,全都叹服于这位折扇兄父亲的机智敏锐,以身饲虎。 苏小小环顾一圈,他们好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夸。 “……” 折扇兄这个劲爆甜瓜一出,在场的瓜友们亦不甘示弱,纷纷爆出自己知道的郡主秘辛。 他们谈论的内容其实大同小异,苏小小专心听了半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哎,别呀,吃瓜怎么能走神。”那个热情的瓜友连忙拽住她的衣角。 对面的折扇兄冷哼一声:“你这样是对我们瓜的不尊重!感觉像我的瓜是馊的一样!” 苏小小:……其实你们的瓜是挺无趣的。 全都是对原主的批判,下至爬墙摸鱼半夜高歌上至调戏美男打骂奴婢。 “可是……”苏小小听着这坚定不移的语气,忍不住质疑了一下,”这里面有些事……你们能确定她真的做过?” “当然!全京城都知道!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苏小小瞧着那人,他此时正一脸愤然,似乎这拾璎真的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苏小小懒得和他掰扯,认栽道:“好,对不起,我道歉。” “是这样的,你们讲得太好了,我想帮你们实现一个愿望。” 这下一圈吃瓜群众好奇起来,不知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苏小小面上笑意盈盈,一双纤手伸在腰间寻找着什么,好不容易摸到一个锦囊,打开却空空如也。眼看着吃瓜群众表情逐渐不耐烦,苏小小尴尬地陪着笑脸,招手让颜染来到身旁。 吃瓜群众们只见得苏小小背过了身,不知在和那丫鬟弄些什么。便放下了手中的瓜,伸着脖子好奇窥探着。 终于,苏小小转回身子,手上拿着一块白润的玉佩,这块玉佩净透无瑕,成色极好,下方坠着的浅色流苏用一颗小而精致的雕花绿玉束起。 “姑娘你这玉是好玉,但你这拿出来是干嘛?难不成送我们?” “就是就是,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在座谁家里没几块好玉来着?何必拿出来炫耀呢?” 苏小小在桌案上寻了个干净地,将玉佩放了上去:“各位误会了,我是真想实现你们的愿望,你们仔细看看这玉佩。” “那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宝贝。”那个折扇兄嗤笑着,直接将桌上的玉佩拽到身前,眼神轻蔑。 周围人亦朝他身边挤了挤,看向那玉佩。 那玉佩两面皆有雕刻的痕迹,雕工精妙。而在玉佩的正面雕刻着“拾璎”二字。 “郡主!拾璎郡主!”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嗓音颤抖。 苏小小在与这群瓜友大眼瞪小眼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吃瓜帝国分裂开来。 “拾璎郡主来啦!” “救命啊!郡主打人了!” “哎呀妈呀,要死人啦!” 一瞬间,原本在座位上滔滔不绝放言高论着的众人全都连爬带滚跪了下来,顷刻间便跑了个无影无踪,仿佛恶鬼追赶。 苏小小僵了。 我很像要打人的模样吗? 我只是想完成你们想要知道拾璎郡主长啥样的心愿啊。 苏小小讷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得应该不凶吧…… 原主确实会找人打架,但……,总之,洗白之路漫漫。 苏小小再次深呼吸,好歹任务完成了。 【恭喜完成新手任务,「威望值+3」请再接再厉】 ???这是有中间商赚差价? 【察觉宿主疑惑,本系统公平公正,绝不克扣。如若完成优异,还能得到额外奖励。提醒词:立威】 苏小小满脸问号,这样不算的话难道要像原主一样冲上去打一架吗?那恐怕就不止是增加不了威望了,还得倒扣人心值。 “主子……”颜染的声音在苏小小耳畔响起,苏小小这才回神,发觉刚刚那个折扇兄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 苏小小皱眉:“你还在这干什么?” “在下太常典薄王厚永之子王寒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父亲无关,在下家教甚严,此次是我疏忽。” “……” 苏小小有些无语:“其实你不必补充这段话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红糖黄豆糍 那王寒云瞪圆了小眼睛拱手郑重道:“君子坦坦荡荡,在下不才,也想自诩君子。因此不会对郡主有所隐瞒,此次有冒犯郡主之处,愿一己承担。” 几个吃瓜群众从远处巷道的拐角处探出头来,悄咪.咪观察着此处情形,一人啧啧道:“果然是官家公子,瞧这气度!” “不向恶势力低头!好样的!” “哎,可惜这位心狠手辣,最是骄纵,恐怕不会放过王公子啊。” “不管怎样,王公子这风度都令人钦佩啊!” 王寒云听着这些话,暗自勾了勾嘴角,脊背愈发挺直。 这拾璎郡主臭名昭著,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一定是看这次他们人多,饶是她拾璎打架再厉害也讨不着好处。今日事今日毕,趁瓜友们还未跑远,在这拾璎郡主面前做作一番,免得她来个秋后算账。 也顺带着挽回点尊严博个名声。 怎料,苏小小瞥了王寒云一眼后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认真思索了起来:“你说得极对,君子成人之美,我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算不上君子,但也想以之为榜样,那就成全你吧。” 见苏小小说得平静认真,王寒云的脸色微变,他本来还想着今日苏小小心情似乎不错,自己再来个主动请罪,一派光明磊落胸襟坦荡,说不定还能俘虏了这拾璎郡主芳心。 毕竟,虽然这拾璎郡主的名声遭到了极点,但若能和她来一段妾有情来郎无意,也算是吹嘘的资本。 而就算她挑刺要打架,他王寒云也是不怕的。 好男不和女斗罢了! 不待他说话,苏小小紧接道:“这样吧,你想必还记得刚刚说过的话,你就将那些话中的名字换成自己的名字,然后绕着这荷花池,边跑边喊,天黑时你就可以走啦。” “郡主!君子不可折辱!”王寒云瞳孔骤睁,嗓音因陡然提高而变了音色。 苏小小却只笑笑,轻声道:“是你自己求的啊。” 王寒云额间冷汗直沁:“郡主,求……” “君子一诺千金哦。”苏小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玩着莲蓬,一字一字拖着音调笑道。 王寒云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苏小小提出的这个惩罚听起来似乎不太过分,都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他完全没想到这素来张扬的郡主竟然会不按她的常理出牌。 打一架都好啊! “好了,那就请王公子好好表现,我恰好没事可做,就在这欣赏一下公子的君子风度了。” 苏小小说着还就真的大大咧咧找了个藤椅坐了下来。 这位“不向恶势力低头”的王公子如此热情地送上门来,苏小小决定在立威的同时好心教他一下什么叫社会险恶。 店家机灵,瞧着架势立马收拾了旁边桌案上的残瓜,还给苏小小送上了好几碟点心。 这家店以荷花为特色,荷花酥甜而不腻酥脆爽口,荷叶茶采用盈薄如纸的白荷花荷叶制成,又中和了蜂蜜,去了荷叶原有的苦味,泡出来清爽解腻。 满池荷花开得正好,大朵大朵占满了整个池塘。 苏小小晃着腿,咬了一口糕点,再看着那位王公子的表演,只见他喘着粗气费力喊着: “王寒云死皮赖脸要嫁给燕安王爷!” “王寒云在新婚之夜被嫌弃,使苦肉计想博个垂怜!” “王寒云心机深沉,迟早要被休,下场凄凉!” 荷花池不小,王寒云又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不出几刻钟的工夫,便已大汗淋漓体力不支,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天际的光晕忽地闪烁了一下,刺向苏小小有些涣散的眸子,将苏小小的思绪拉回现实。 【威望值+3,表演到位另增3点威望值。目前总威望-111】 …… 还是负数,扎心。 王寒云边跑边扶着心口,一抽一抽费力道:“王寒云给多名男子下药……妄图不轨……” 苏小小忍俊不禁,这王寒云还挺实诚啊。 颜染似乎想到了什么,俯下.身道:“主子,早些回去吧,奴婢听府上人说,这些天老夫人会来,我们还是准备着些吧。” 反正任务也完成了,苏小小也没想多做停留,她起身,语调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王公子,本郡主就先走了,拜拜哦。” 店家连忙碎步跑到苏小小身前,躬着腰赔笑道:“郡主风姿绰约,草民第一次得见,真是不甚惶恐,有怠慢郡主之处,还望郡主不要见怪。” 苏小小知他不过是害怕自己迁怒与他,微微笑道:“你家的荷花酥和荷叶茶不错。” “郡主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小店荣幸啊。”店家面上笑意愈深,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王寒云扶着膝盖弯腰喘气,眼睁睁看着苏小小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欲哭无泪。 可以走了么?还得继续跑? 他粗粗歇了一下,向四周望了望,一咬牙,继续高呼着跑了起来。 * * * 燕安王府。 苏小小走着走着发现不太对劲。 她停在一扇赭红色的大门前,手臂已经自然而然地抬了起来想要去敲打那扇门。 不对!这里虽然有几丝眼熟,但绝对不是她的院子!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苏小小正要放下手去。“吱——”那扇门竟然就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赭红大门敞开,苏小小错愕地看去,一个人撞入她的眼帘。 那人乌发高束,以墨玉发冠扣之,将深邃五官展现。许是眼神的缘故,淡漠神情中给人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感。 苍星渊出现得太过突然,让苏小小的身体一下子情绪上涌,苏小小没忍住,向着苍星渊跌撞着扑了过去。 扑当然是没有扑成功的,她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剑柄挡住,一下没站稳,四肢向上摔倒了地上。 “郡主为何出现在这儿?怎么还摔倒了?” 苏小小看着一派温和的苍星渊,再看看在她前面执着剑的黑衣侍卫。 呵,男人。我为什么摔倒你心里没点ac数吗? 但毕竟是她鬼鬼祟祟来到人家的院门前,苏小小被颜染扶起来,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对苍星渊笑笑:“王爷好啊,我就是来这儿溜溜圈的。” “哦?是吗?”苍星渊挑眉。 体内情绪愈发激烈,苏小小努力按捺着,勉强道:“当然了。” “那郡主就自便吧,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苍星渊便向外走去。 苏小小求之不得,却听苍星渊走了几步接着道:“还请郡主往外挪两步,给下人们行个方便,好关上这门。” 她话音刚落,一个丫鬟便来到苏小小身边,低声道:“烦请郡主通融。” 【任务「忧愁的云烟」开启】 丫鬟出现之时,脑海中的荧屏又浮现了出来。 这个页面左侧边上有一个放大镜状的图标闪烁着,苏小小点了进去。 【您目前有一次“窥视”机会,是否使用?】 苏小小毫不犹豫,点向了“是”。 随即便是一段很长的介绍,苏小小抓取重点: 【云烟目前是王府丫鬟,最爱母亲制作的糍粑,母亲离世后,云烟与妹妹来到北方,自此罕见糍粑。近日妹妹高烧,迷糊中一直念叨着要吃糍粑。】 新手任务文段中“糍粑”二字还被特意标红了。 苏小小会心一笑,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糍粑一直是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食,这一点还真是难不倒她。 笑得灿烂的苏小小又被一句话拉回现实。 “还请郡主通融。” 苏小小回神,苍星渊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眼前的丫鬟脸庞明显有泪痕残留。 “你就是云烟吗?” 听着苏小小询问,丫鬟明显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道:“奴婢是。” 苏小小很和蔼地拍了拍这个npc的手,npc感动得又是一哆嗦。 *** 苏小小院中小厨房已经被收拾了出来。 苏小小在厨房内环视一圈,拎出一袋新鲜黄豆 “主子……”颜染看着苏小小的架势,想了又想,还是犹豫道,“主子,要不你回房歇着吧,想吃什么吩咐就是。” 苏小小麻利地将黄豆清洗干净,头也不抬道:“我就想玩玩,你配合我就行。” 拾璎郡主一向行事无常,最近爱上了做菜,颜染也只好遵命,将铁锅架上了灶台,很快便生起了小火。 苏小小将洗干净的黄豆倒入锅中,用小木铲不停地翻炒着。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锅内的黄豆被炒得熟透,散发出了浓郁的豆香味 嗅到香味,苏小小将这些豆子起锅,装进了一个石质研钵中,用钵杵微微压了压,从小厨房外召进来一个丫鬟,将这研钵递给了那丫鬟,笑笑道:“麻烦你啦。” 趁着那丫鬟研磨黄豆的功夫,苏小小将方才浸泡着的糯米取出,此时糯米已吸饱了水,松松软软的,用手指都能轻松碾碎。 灶台下方的火被颜染照看得很好,火势已然变猛,十分到位。 她将蒸笼换到灶台上,把泡好的的糯米放置进去蒸煮着。 此时豆粉已经被研磨得差不多了,苏小小接过研钵,用筛子细细过滤了一遍。 随后,研钵中又被装满了蒸好的糯米,待到研钵中的糯米被捣至黏性十足,拉扯之时极为费力后,苏小小在铁锅内刷上一层油,放在火上,等到锅内热油被大火烧得滚烫后,再将裹上了鸡蛋液和馒头碎屑的成型糯米条放了上去。 本来苏小小是想再裹一层面包糠的,可是条件不允许,她急中生智找了一个白面馒头。苏小小将这馒头切成薄片,再略微煎炸了一下,晾凉后揉碎成屑,替代了面包糠。 很快糯米糍便被大火煎炸得两面金黄,还有些微微发泡,苏小小起锅,给糯米糍裹好黄豆粉,再浇上之前化好的红糖酱,最后将翻炒出香味的芝麻均匀撒上。 小厨房内的两个丫鬟眼睛都看圆了。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苏小小格外满意,招呼道:“你俩也来尝尝,这个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 两个丫鬟看了看那碟糍粑:“主子,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是让你们来帮我。”苏小小笑道,“帮我尝尝这好不好吃,试个菜,这可不轻松,快来!” 两个丫鬟这才上前,苏小小也用手指捻起那糍粑,烫感传至指尖,冒冒失失咬下一大口,填满了整个腮帮子,牙齿咬下,尽是软糯,红糖酱甜而不齁,还混杂着黄豆粉与芝麻的香味。 苏小小笑弯了眼,对自己的手艺表示很满意。她满眼放光瞧着那两人,等着她们的评语。 丫鬟们看着苏小小动作熟络,做出的成品也有模有样,确实心内惊奇,但对这成品的口感却是不抱希望。此刻一尝,倒在她们意料之外,连声夸赞道:“主子做得极好。” 自己的手艺在古代也得到了肯定,苏小小心里美滋滋的. 关于下厨这件事,苏小小一直都很喜欢。做美食的过程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享受,感受着食材在自己的手下一点点发生变化,那种感觉其实和大快朵颐一样令人愉悦,能给人很强的满足感。 苏小小惦记着正事,想起云烟是男主身边的丫鬟,便想让身前这两个丫鬟帮忙送给云烟,话还没开口,荧屏就弹了出来。 【提醒:任务所有过程皆需亲自完成!!! 苏小小:…… ☆、酸梅汤 低矮的小屋内,烛火晃动,发出昏黄的光亮。 云烟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她啜泣道:“谢谢郡主关怀。” 苏小小看见云烟床榻边上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知道这就是云烟的妹妹,想走近看看小姑娘,听着云烟的道谢,苏小小只笑道:“没什么的。” 她还差一步走到床边,云烟就直接跑过来跪到她身前:“郡主,奴婢知道您要做什么,在奴婢心里您就是唯一的王妃,以后奴婢会报答您的!” “……” 云烟表达着忠心,跪在苏小小身前,将苏小小与床隔开。 哎洗白之路漫漫。 “就知你聪慧。”苏小小默默退回去,“反正本郡主的心意已经到了,这盘点心也就是赏你的,希望你家妹子早日康复。” 颜染守在屋外,屋内仅苏小小和云烟两人,一站一跪,颇为尴尬。 奈何系统又一直不出现任务完成的提示,苏小小清清嗓子,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云烟道:“你也不必拘着,快给你妹妹尝尝。” 云烟抿了抿嘴唇,小心道:“郡主心慈,可否也赐奴婢一块。” 苏小小点点头,应允了。随即看着云烟小心翼翼捻起一块糍粑,指尖微微颤抖,视死如归地放入口中,紧闭着眼睛缓缓咀嚼。 “……” 苏小小也随手从盘子内捻起一块,这盘糍粑有些凉了,略为发硬。她直接咬了一大口,凉了的糍粑别有一番风味,极为酥脆,配上外层的豆粉和红糖,入口非常富有层次感。 糍粑被苏小小要得“咔嚓”一声,云烟眼皮跳了一下,睁开眼睛。 苏小小很和蔼可亲地对着她笑笑,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云烟脸颊微红:“郡主的糍粑果真不错,奴婢先替舍妹谢过郡主。” 今儿虽下过雨,但夏日的晚上依旧是有些沉闷的。床上的小姑娘紧紧裹着被子,一张小脸都捂得严严实实。云烟走到床边,轻轻扒开被子,柔声道:“云雾,快起来,糍粑来了,吃吧。” 云雾!!! 苏小小听着,瞳孔一震。 对于云雾这个名字,苏小小并不陌生。甚至在《反派角色大乱炖》一书中,如果“拾璎郡主苏氏”这个男主口中的白月光算是个十八线工具人炮灰,那么云雾就应该是三线重要女配。 云烟就是那个少年老成,手段毒辣的女三号。在书中她投靠恶毒女二危凌春,做下了许多坏事,最后被危凌春当成弃子,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思及此,再看看床榻上病恹恹的小姑娘,云雾此时不过八九岁,脸庞幼美,身材娇小瘦弱,此时被她姐姐云烟扶起身,软绵绵地靠在云烟怀中,她悄悄看向苏小小,神情怯怯的。苏小小的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在记忆中,云雾酷刑而死时才十四岁。 【任务「忧愁的云烟」完成,获得礼包「豪华调料套餐」】 窗口弹现出来,苏小小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默默看着那两姐妹相依相偎的画面,她悄然叹气,收起系统,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沉静,今晚月色皎洁,月光铺洒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上。 她进来得并不容易。云烟是伺候男主的丫鬟,自然也就住在男主的院子中。苏小小这次能侥幸进来也是撒泼打滚耍赖一番才好不容易糊弄进来的。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原主情绪的作用。苏小小当时也没控制,就任由原主的情绪卷上身体,然后……顺利完成了撒泼耍赖全过程。 苏小小带着颜染圆满完成了任务,打算低调地溜出男主院子。打开那扇赭红大门时苏小小都还吊着心,生怕开门后又见着那某个人。 所幸,目测安全。 苏小小紧绷的身子舒展了一下 ,大摇大摆走出来,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郡主来这可有何要事?” 熟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苏小小瞬间僵硬了身躯,向后方转去。 长长的巷道中,苍星渊站在对面不远处,沉着眸子寻问她。 苏小小抽抽嘴角,把已经迈出的大步子努力收回,再将习惯性抬起想要扑向苍星渊的手臂向上弯去,给他打了个招呼:“王爷你怎么在这儿……好巧哦。” “确实很巧。”苍星渊面上无波无澜,“夜深了,郡主来本王这做什么?” “找人。”苏小小言简意赅,实话实说。 “本王在这了,郡主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苍星渊说得倒算温和,但苏小小仍然嗅到了战火气息,自动在脑海中给这副画面补上了四溅的火花特效。 剑拔弩张,暗剑无声。 苏小小只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对峙,尬笑两声:“我已经找完了。” “那还请郡主慢走。”苍星渊满脸写着不信,但他明显也想结束这场对话,直接逐客道。 听着这话,苏小小拿出了当年体考800m的架势,只为尽快逃离战场。原主看见苍星渊的情绪实在激烈,她控制得艰难。 望着苏小小落荒而逃的身影,苍星渊身后的黑衣侍卫向前一步:“王爷,属下去查查拾璎郡主到底做了什么。” “不——”苍星渊本想断然拒绝,毕竟他的房间都有侍卫看守着,苏小小也无法进去。但话到嘴边,他又改成,“算了,去吧。” 他倒要看看这郡主还要做什么幺蛾子。 苏小小来时本就大闹了一场,侍卫什么力气都没用就探查了个仔细。 听见苏小小带着吃食去了下人房中,苍星渊意料之中地勾了勾嘴角。 这拾璎郡主如今倒是稍微有了点脑子,还知道收买他身边的人。可就算收买人心也收买得太过明显了吧。 以至于他可以轻易拔去。 苍星渊蹙起眉头,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那双手。 这拾璎郡主并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至极,应该不会想到给他下蛊。 可如果不是她的话,又会是谁呢? 苍星渊曲肘撑在桌案上,烦躁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书房内,云烟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王爷,郡主没有提让奴婢干什么……奴婢没有。” “本王知道。”苍星渊头也不抬,兀自批阅着桌上文案。 “只是你既然受了她的东西那便去她那儿做事。” 云烟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这郡主无缘无故给自己送来吃食,肯定是因为自己是伺候王爷的丫鬟,想让她做些什么。 现在,自己被王爷谴去郡主那儿,没了利用的价值……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可她还有个妹妹。 云烟闭上眼睛,泪水从脸颊滑落。 可是郡主送来的东西,她怎么敢不收呢?或许真的这就是命吧。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在宫墙边的垂柳上,垂柳微微拂动,伴着那辚辚的车轮声左右轻晃。 宽敞的马车内,苏小小独自坐着,面色焦急。 “就不能通融通融吗?火都烧到眉毛了!” 【抱歉,玩家厨艺币不够,「清心寡欲丸」需要66枚厨艺币】 “我赊着!我赊着!后面还不行吗?实在不行你可以收利息。” 按照习俗,出嫁三日后新婚夫妇回到出嫁娘的娘家,奈何苏小小无父无母,只从宫中嫁出,便决定回太后那个“门”。 一大清早,苏小小就被颜染唤醒梳妆,颜染不停念叨着“三日回门”耽搁不得,而且这路上和苍星渊相伴,说不定能擦出啥神秘的小火花。 苏小小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时候是她这个工具人发挥作用的主场,苍星渊肯定要各种作秀。 所幸有仆吏被谴来告知苏小小,苍星渊今日政务繁忙,请苏小小先行一步。 苏小小暂时死里逃生,但毕竟苍星渊还是要去的,她便翻出系统研究,结果还真让她翻出了一个叫「清心寡欲丸」的道具。 【玩家未获得该道具,若是想要从商城购买必须支付足够厨艺币】 混蛋。 系统不给,苏小小万般无奈。 【滴——任务「夏日焦躁」开启,请完成任务】 呵,夏日不焦躁,我焦躁。 【任务阐述:夏日炎炎,太后有些烦闷,请为太后消消暑吧】 【附赠任务道具「舒缓丹」掉落,请查收】 苏小小拿这个系统没办法,为太后消暑倒是舍得,这个「舒缓丹」商城里也有,同样的66枚厨艺币。这都能作为任务道具掉落,怎么就不愿意给她贷个款呢? 到了皇宫,苏小小没有直接去太后的寿康宫,反而左拐右拐去了御膳房。 原主在宫内生活过,大部分宫人都认识苏小小,知道她想一出是一出,听她来了御膳房也没多惊讶,只在心底暗道这郡主又要讨好太后了。 对付夏日焦躁最好的饮品莫过于酸梅汤。 酸梅汤重点自然在那个“梅”字上,“乌梅”便是酸梅汤配料中的c位。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有言:“梅实采半黄者,以烟熏之为乌梅。”中医上认为,乌梅还有止咳辟疫的功效。 上好的乌梅和山楂、乌枣、洛神花一起被洗净后浸泡在凉水中,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些材料被泡发开来。这时再用砂锅盛上,大火煮开后再切至小火慢熬,砂锅内的材料被一点一点熬出香气。 当在这时,向砂锅内撒入晾干的桂花以及冰糖,慢慢煎熬一会儿,便基本成了。 苏小小捧着滤好冰凉过的酸梅汤走到了寿康宫,她理了理裙摆正要跨进门槛。 屋内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传出。 ☆、柠檬鱼 苏小小甚至不用分辨那个男声究竟是谁,就从自己的身体反应上知道了苍星渊在里面。 原来这反应还能起到报警提醒的作用。 苏小小苦笑,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出。 袅袅轻烟从殿内的金兽香炉中飘出,淡淡的檀木香萦绕了整个宫室。 太后保养极好,岁月的痕迹只能从她眼角几丝微不可查的细纹中窥出,苍星渊坐在她下侧,看上去相聊甚欢。 苏小小硬着头皮捧着杯盏进入殿内,对着太后笑意盈盈行了个礼。 太后对苏小小倒确实如传言中一般宽和,见着苏小小进屋竟然起身去执苏小小的手。她容貌尚余风韵,发髻高耸,一袭紫红色宫袍曳地,裙裾处以滚金相镶,仪态端庄,款步前行时耳边坠下的东珠竟无丝毫起伏晃动。 “哀家正好和渊儿念叨拾璎你呢,”她牵着苏小小的手,让苏小小坐在自己身侧,“渊儿说拾璎你比他先出门,结果哀家却压根没见着你,还以为拾璎你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正要叫宫人去寻呢。” 太后看上去倒是个不威压的:“拾璎可别在皇宫里闹失踪啊,倒时渊儿找哀家要人,哀家可没办法。” 苏小小:呵,呵呵,呵呵呵,哪天我不见了就找他要尸体才是真的。 “太后说笑了,臣怎敢向太后要人?”苍星渊端起桌上的酒盏抿了一口,“我夫妇二人就算要闹着玩也不敢在宫里玩失踪的把戏,你说是吧——爱妃?” 苏小小一个寒噤。 他暴露了!恐吓!在恐吓!话中意就是以后就算苍星渊按鲨了她那也只是他们在玩游戏! 但很明显,太后并没有听懂他的深层含义,反而继续和苍星渊说笑着。 苏小小无奈,拿出捧在怀中的杯盏,转移话题对太后笑道:“太后,拾璎没什么好给您的,去御膳房做了点酸梅汤给您喝,您尝尝?” “拾璎有心了,最近天气越发热了,哀家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苏小小将酸梅汤倒入太后身前的白玉杯中,只见莹白背景下汤色极好,太后接过,先对苏小小赞道:“拾璎成婚后倒是愈发懂事了。” “渊儿,哀家给你赐的这个婚事算良缘吧?” 从苏小小的角度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苍星渊,听见太后这番话,苍星渊摇晃了一下手中杯盏,笑得人模狗样:“太后所赐自然是良缘。” “太后快喝吧,拾璎是听说这酸梅汤能解渴生津,安神定气所以才特意熬制的。” 这盏酸梅汤凑到鼻尖时便能闻见烟熏梅子的浅淡清香,轻抿一口后便是一阵酸甜从舌尖延绵至胸肺,透心的清爽,酸甜味之后,还有一阵幽幽的桂花香气余味无穷。 “哀家以前倒喝过类似的。”苏小小看着太后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微微担心。 难道那个什么舒缓丸加进去会有奇怪味道? “可拾璎你这一盏,竟然让哀家感觉全身都舒畅起来。”太后一到夏季,便感觉心闷气赌,殿内放再多的冰也没什么用,此时喝了一盏酸梅汤,竟然有了久违的舒缓感。 苏小小知道那感觉是舒缓丸的功效,她笑笑道:“可能是因为这是拾璎用心给太后熬的吧。” 【任务「夏日焦躁」完成,获得66厨艺币】 !!!苏小小眼前一亮,太后真值钱!之前的任务都没有这么高的奖励。 * 御膳房内,苏小小再次出现。 临近午膳时间,太后不肯放她和苍星渊离开,要留他们夫妻二人在宫内用了膳。苏小小精神紧绷得疲倦,生怕哪一秒不小心松懈下来就猛地扑向苍星渊。 她向太后告了退,称要自己做道菜肴,献给太后。太后听到她这一番孝心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太后天生就喜欢吃酸的,如今又是夏日,酸味正好也能起到开胃的作用。 苏小小虽是会做饭的,但论精巧专业肯定还是比不上御膳房的厨子们,但她毕竟来自那么多年后,便能多出些奇巧点子。 厨子把处理好的鲈鱼递了上来,鱼骨已经被剔除了个干净,只剩下肥美的生鱼片在器皿中。 番茄金针菇等食材被苏小小搁置上来,但当看见她找出几个柠檬时,御膳房的下人们忍不住抽搐嘴角。 也罢,反正是这郡主端给太后,做成什么样都和他们无关。 太后留他们在宫内用膳但也并不铺张,一张红木桌案上,太后坐在上首。 苏小小到了屋内,发现多了一个人。 那女子穿着娇嫩,一身粉红撒花百褶裙,长相也极甜。 “拾璎妹妹回来了!”见苏小小回来,她首先甜声叫了起来。 看见这人苏小小也笑着回礼:“济宁姐姐。” 济宁郡主名唤詹柔,是荣亲王的嫡女。荣亲王于朝政之事上不甚上心,最爱游山玩水,荣亲王府内常年就只有济宁郡主待在府中。 如果说“拾璎郡主苏小小”是郡主届臭名昭著的代表人物,那么这位济宁郡主便是人美心善的代表人物,传说中的郡主楷模。 原身在被太后接回宫后遭遇众人排斥,只有她愿意笑意盈盈同原身说话。她与原身交好,当原身有了忧愁时她第一时间为原身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她是原身最为信任的存在。 苏小小打了招呼便要入座,却在坐下的一瞬被苍星渊一把拉到他那一侧。 愣了几秒后苏小小反应过来,庆幸自己在厨房中时悄悄买了那清心寡欲丸服用。 不然的话那还了得,现在说不定直接把苍星渊扑地上了。 “爱妃,你我已结为夫妻,正是新婚燕尔,何必离本王这么远呢?” 苍星渊凑近她的耳畔,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 说话间的气流拂过苏小小的耳朵,饶是服用了清心寡欲丸她也感觉到一阵扰心的酥麻感。 这男主做什么?又要拿她当工具人? 济宁郡主正坐在他们对面,苏小小能看见她神情错愕了几秒后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果然如此。 太后一脸欣慰:“是哀家疏忽了,你俩夫妻新婚燕尔本就该腻在一起。哀家看你们夫妇琴瑟和谐也是颇为欣慰啊,之前还担忧过你夫妇不和,此刻看来倒是哀家多虑了。” 苏小小内心暗发求救信号:太后你要担心的确实不是夫妇不和,担心的应该是我能不能在男主手里抱住小命!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餐盘摆放在桌案上,苏小小那道柠檬鱼正好搁置在太后身前。 汤汁醇厚,鱼片细滑白嫩,红色番茄散在汤内,几片柠檬横放着,看着便有一丝清爽感。 “小小你怎么想到以柠檬入菜?”太后看见这道菜倒也微微愣了一愣。 苍星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算要挡桃花也不必一直这样用手勾着我脖子啊! 苏小小被苍星渊一只手勾了过去,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倾倒在苍星渊身上,头更是栽在了他的肩膀上。 苏小小怀疑苍星渊在练习锁喉功。 “拾璎感觉太后比较喜欢吃酸的,又想到夏日需要解腻,便想着柠檬加入鱼中,给太后尝尝新鲜。” 苏小小以这样诡异的姿势回答完太后的问题,想要稍微挣脱出苍星渊的禁锢,眼看着脑袋即将穿过苍星渊的臂弯,苍星渊突然姿势一换,将锢着苏小小的手臂松开,然而还没等苏小小喘两口气,苍星渊竟然反手搂住苏小小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到了怀间。 苏小小:…… 工具人的悲哀,无法反抗。 苏小小坐在苍星渊的腿上,努力扯出微笑:“王爷,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突然意识到苍星渊的不对劲,他的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苏小小完全窥不出他的感情。 这是突然想起自己的隐疾所以悲愤得走火入魔了? 苍星渊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当初第一次见到这拾璎郡主起,他便一直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悸动,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而这种感觉在大婚后愈发强烈,他本身便是个耐力极好的,倒也能勉强按捺下来,今日初来时都还正常,但就在刚刚,这拾璎郡主进屋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忍耐的那份悸动一下子变成了双份。 苏小小就这样被苍星渊抱住,她抬眼看去,苍星渊紧紧抿着嘴唇,明显是个开不了口的。这个姿势毕竟有伤体面,苏小小歉意地对太后笑笑:“太后恕罪,王爷他……” 他可能傻了吧。 这倒算是一个好结局,苏小小开始认真思考,假如苍星渊真的傻了,这本书算不算由be变he了? “哀家懂。”太后意味深长道,“哀家应该早点放你们回府。” “还是先吃菜吧,午膳用完你们就自己回府折腾吧。”太后说完还悠悠叹了口气,“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苏小小:?太后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苏小小不敢挣扎,只能庆幸自己吃了清心寡欲丸后真的清心寡欲,反正丢脸的不是自己,随苍星渊怎么演。 但就算再演也是要吃饭的啊! 她试探道:“王爷,要不你先放我下来?吃饭呢。” 苍星渊的声音有些闷:“就这样。” “……” 苍星渊的两只手将她锢住,但她的两只手倒是可以灵活伸出,她也懒得理他,端起自己的碗对准桌上菜肴下起筷子。 看见自己那道柠檬鱼时苏小小突然灵光一闪。 书内曾记载过苍星渊最吃不得酸,尤其是柠檬,吃下的第二天便会起红色小疹子。 让你装。 苏小小夹起一片柠檬,柔和了音调送到苍星渊唇边:“王爷,你尝尝这个可好?” ☆、掉包 黄橙橙的柠檬片夹在箸间,苏小小仰头看着苍星渊,却见他突然松开紧抿着的双唇,一口含住了那片柠檬。 !!!报告系统我怀疑男主被掉包了! 【未曾】 苏小小眼睁睁看着苍星渊面无表情咽下那片柠檬,甚至没有丝毫的皱眉:“还要。” 苏小小彻底迷惑了。 装也不必装到这份上吧。 * 马车内,苏小小依旧在皱眉沉思。 济宁郡主坐在她对面,看苏小小皱着眉头,便笑意盈盈挪到了苏小小身边:“拾璎想什么呢?” “男主。” 苏小小想得起劲,突然听此一问随口就答了出来。 “男主?什么男主。”济宁郡主不解道。 “嗯……”苏小小反应过来,也懒得认真解释,“就是一头人品很烂的猪。” 很快马车便到了燕安王府,离开皇宫时济宁郡主便和苏小小说要去她府上拜访苏小小,苏小小欣然答应。 下马车的时候苏小小绷紧了身子,清心寡欲丸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如今药效已过,要是男主再向刚刚那样搞一阵子…… 所幸苍星渊在她们的前方,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连看都不往后面看一眼。 然而突然间,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入他们耳朵。 有府内的仆吏迎上去来,在苍星渊身前行礼道:“王爷,太常典薄找上门来,说”那仆吏悄悄朝苏小小瞥了一眼,“说有事来问郡主。” 闻言,苍星渊微微侧头瞥了苏小小一眼,苏小小给他回了一个及其无辜的微笑。 苏小小还未进会客堂便听得那鬼哭狼嚎。 她紧紧蹙着眉头。 济宁见此情形宽慰道:“拾璎妹妹莫怕,你品性良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有侍卫抱着剑守在门口,里面的声音刺激着他的双耳,那侍卫此刻正紧闭着双眼,一脸不忍直视。 听到了脚步声。侍卫睁开眼瞧见苏小小一行人,忙跨过来,拱手道:“郡主又见面了,快进去吧。” 苏小小看着他一脸迫切的模样,有些微微无语,至于吗? 这个“至于吗”的疑问在苏小小进入会客堂后自问自答了。 一脸油腻浑身肥肉的男人瘫坐在书房正中,哭声震天动地,边哭边控诉着,哭诉到动情处时还抽噎两下,双手捂住脸颊,脸上松弛的肥肉从指间溢出,有频率地抖动着,一派欲语还休,令人……嗯无限遐思。 她居然在这个油腻男人身上看到了娇羞感? 苍星渊也进了屋,脸侧向了窗户。苏小小从他那放在桌案上握紧的拳头判断出。 苍星渊此时非常烦躁。 “郡主啊——你到底对吾儿做了什么?”瘫坐着的男子亦看见了有人进来,他立刻将身子转了过来,拖长尾音哭喊着。 这一声突然拔高音调的哭喊将苏小小的魂吓得一颤,视线慌忙从苍星渊身上移回来。 却见那王典薄磕磕巴巴站起身,向她的方向扑过来,想来是那王寒云回家后告了她黑状,但苏小小还是想不通,也不至于找上门来啊? “郡主!吾儿回去后就不吃不喝,我王家一百零八代单传不能绝后啊!”眼看着王典薄朝她过来,那张油腻的脸一点点靠近,苏小小不由得后退两步,伸出手臂挡在身前,做好了要将他推出去的准备。 却听“扑通”一声,苏小小睁开眼睛,发现他跪在了济宁郡主身前。 “郡主,其实我都知道,虽然寒云不说,茶馆的小厮也被你下了令不准外传。奈何为父者心焦,多方打听,他们说,他们说……” 济宁郡主僵硬着身子,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几次想打断他,可才发出一个音符就被王典薄压了下去。 “郡主你不用解释,他们说你遣散吾儿的朋友,留吾儿与你单独相处,言辞逼迫,干了,干了他不愿意干的事情。” “……” 这话吧,好像要这么说也没啥大错。但这样说出来怎么感觉哪里就不对了? 王典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苏小小觉得还是有必要纠正过来,她小心翼翼道:“那个……王典薄,我才是拾璎。” 苏小小边说边往后退,站到了书房内一个屏风旁边,以防这王典薄扑来时没个遮挡。 果然,王典薄愣了一下,重新对准苏小小,再次酝酿情绪。 “够了!” 苏小小再次闭紧了眼睛,却听得一身呵斥,王典薄也僵硬在了半路。 苍星渊自桌案处起身,沉着声音道。 苏小小茫然看过去,苍星渊仍是冷着神色,也不看她:“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本王先走了。” 苏小小觉得这次男主貌似真的生气了,竟然都不伪装着叫她爱妃了。 肃国以紫色为尊,苍星渊一袭紫色长袍,宽袖长摆,配合着他那挺拔身形,行走间愈发飘逸俊秀。 嚎着嗓子的王典薄停下声来,屋内三人皆行着注目礼默默看着苍星渊离开,眼看着苍星渊消失在门口,苏小小的情绪平复下来,左右瞧瞧那两位同仁。 好家伙,没一个看她的。 济宁郡主最先回过神来,她朝苏小小这边挪了挪:“拾璎妹妹,我去帮你劝劝王爷,你不要着急,慢慢解决这件事。” 说完,便提着裙摆,几步跨出屋门。 “……” 屋内两人的视线重新交汇。 书房外围了一圈的人,苍星渊推开门时,他们立马弹开墙壁,抱着扫帚有模有样地挥动着。 苍星渊步子跨得极大,济宁郡主小跑出来轻声唤着王爷,可苍星渊却恍若未闻,仍旧径直走着。反倒是紧跟在苍星渊身后的侍卫林醒转过头来,济宁郡主头上钗环有些分量,她不敢跨上大步,只能碎着步子,此时脸颊已染上了些绯红。 “王爷,济宁郡主在后面。” 林醒摸不着头脑,王爷好像也没什么要紧事啊,怎么一个劲地往前走,自己隔那么近说话他都听不见? 他这样想着,也便继续重复着提醒苍星渊。 苍星渊猛地一顿,停下脚步,转身时瞥了林醒一眼,本来见着苍星渊转身吁了一口气的林醒突然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微微发凉。 “不知郡主跟来有何要事?” 竹林夹绕着的青石板路间,苍星渊垂着眸子,也不看济宁郡主,淡淡道。 见得苍星渊终于转过身来,济宁郡主忙稳住身形,气也顾不上喘,行了个万福礼道:“柔儿看王爷走得匆忙,似乎有些生气,所以想来看看王爷。” 苍星渊耐心听济宁郡主说完那段话,温和地笑笑,又恢复了本来的谦谦(伪)君子模样。 “郡主多虑了,本王并不生气。” 詹柔本是歇一歇酝酿一下,劝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听得苍星渊这样说,她愣了愣,旋即笑道:“王爷不生气就好,柔儿只是想着来帮帮拾璎妹妹。” 詹柔说得诚恳,看着苍星渊嘴角缓缓上扬,她的心底升起几丝愉悦。 “那郡主是不认识路吗?” “啊?”听着苍星渊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詹柔疑惑道。 “拾璎郡主目前在王府的会客堂,济宁郡主若是要找她帮她那就应该去那寻人,何故来与本王说道?” 詹柔一瞬间涨红了脸,苍星渊微微挑眉,直接对林醒道:“郡主不认识路,你还不快点送送郡主?” *  林醒带着詹柔回到书房,却见王典薄捂着脸从屋内跑了出来,看见他们也就稍微停了一步,立马小跑着走了,哭得更凶了。 苏小小倚在书房门前,面上笑容颇为古怪。 詹柔:“拾璎妹妹,这是……” 苏小小大大咧咧一挥手:“摆平了。” 王家府宅。 王寒云窝在床上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他摸摸脖子,向后看去,却见王典薄一脸阴沉,面上表情晦暗不明。他心底一咯噔:“爹你干嘛呢?吓死我啊。” “孽子啊孽子,你万不该……” 王典薄捂着胸口,一脸悲郁,王寒云忍不住往床角挪了挪。 “我咋了呀!”王寒云壮着胆子道。 却见王典薄一挥袖子,愤然道:“万不该断袖!” 王寒云不明所以:“啊?” 王典薄长叹一声,满脸无奈:“更不该是那燕安王爷啊,为父这次帮不了你了。” 王典薄脸上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他望着窝在床上一脸迷茫的王寒云,语重心长道:“你这一次情不自禁间竟然在外面惹出这么大的事,最近就先别出门了,好好思过。回头爹给你找个好人家姑娘,你就……从了吧。” 王寒云仍然是一脸错愕,直到他那房间门被咯吱一声关得紧实,他猛地从床上跃下来,几步跑到门前。 “不是,爹咋啦!为什么关我啊!”王寒云卖力地敲着房门,却发现自己的屋门已经被锁上了,无法打开。 王典薄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听着自家儿子撕心裂肺地呐喊,无奈地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 看来吾儿对燕安王爷执念颇深,需要多关些时间冷静一下啊。 门外的小厮弱弱道:“公子别敲了,老爷已经走远了,他说这段时间都不能放您出来。” “不是!无缘无故为什么啊?”王寒云喊得嗓子嘶哑,愈加用力地锤门,可小厮却不再搭话。 终于,王寒云体力耗尽,顺着门无可奈何地滑到地上。 呜,今天的瓜友齐聚会,本主讲人要缺席了。 ☆、芋圆 摆平了这件事,苏小小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厨房,忙活一天,她得自己犒劳自己。 “拾璎妹妹,你这是……”济宁郡主一路跟着她,眼瞅着苏小小进了厨房,她终于不再进去,站在门前疑惑道。 苏小小揽揽云雾的肩膀:“做点吃的呗,腻得慌。” 云雾的身子恢复得倒不错,烧已经完全退了下来。苏小小从苍星渊的书房出来,正好看到了云雾,便顺手将这小姑娘带了回来。 云雾此刻正讷讷地站在苏小小身边,有些怯生生的。 詹柔强笑道:“拾璎妹妹要吃什么吩咐下人便是,何必自己动手自降身价?” 苏小小对詹柔道:“王府闲来无事,妹妹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是?就当玩玩。姐姐高贵?要不就先回去?” 詹柔本是想着还有话要给苏小小说,然而从书房出来后,苏小小便径直揽了一个小丫鬟过来,一路都和那小丫鬟叨叨着些有的没的,詹柔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弄得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本想着回了苏小小房间再好好坐着慢慢想,却怎料苏小小竟然左拐右拐来了厨房。 詹柔一咬牙:“既然妹妹要玩,姐姐也陪你就是了。” 说话间,苏小小已经跨入厨房将蒸笼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端了出来,刚好三碗。苏小小兴奋道:“你看正巧,咱三一人一碗。” 碗内分别是蒸得熟透的南瓜紫薯和芋头,苏小小自己端了一碗,将另外两碗分别递给云雾和詹柔,交代道:“咱们要将这些磨好,记得细细碾压,要磨得细腻。” 詹柔的笑容僵在脸上:“妹妹不叫下人来吗?” “啊对!”苏小小恍然大悟,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她便领了一个丫鬟进来,吩咐她坐在灶台前,全权负责生火。 詹柔手中的碗放到一半,犹豫到:“就……一个吗?” “对呀!”苏小小道,“这个必须要她帮一下,其他这些我们都自己做。” “自己做的才最好吃!” 苏小小说得理直气壮 詹柔无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苏小小和云雾一起默默磨了起来。 待到食材成泥状后,苏小小取来木薯粉,先将南瓜泥混入一些木薯粉中,再取来一碗清水。 这清水是从小厨房外竹林里的那一口石井中取得的。 清凉的井水被苏小小一手举起,缓缓倒入木薯粉中。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在器皿中尽情揉捏。苏小小动作熟络,将三样食材都和木薯粉混合了个均匀。 很快,苏小小将三个揉好的面团搓成了长条状,摆上了砧板。她刀法娴熟,手起刀落将面团切成了均匀的小块。 丫鬟的水正好烧得沸腾,苏小小将切好的芋圆丢入锅中,不出一会儿,芋圆便漂浮到了水面。三色芋圆交杂着,黄色紫色和白色,混杂着苏小小丢进去同煮的红枣,颜色鲜艳,颇为好看诱人。 将芋圆和红枣从锅内滤出后,苏小小快速地将它们用凉水过了一遍。 苏小小从厨房中搜罗出一瓦罐甜酒醪糟,她掀开盖子,这罐米酒酿得正好,酒香柔绵醉人。 深底木勺穿入酒酿中,挖出一个大坑,苏小小将这勺米酒浇灌进那盛着芋圆的器皿中,把甜酒均匀拌好。 苏小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白瓷小碗盛着饱满Q弹的三色芋圆,红枣融入在芋圆间,碗面还被苏小小放上了几片洗好的新鲜薄荷。 红、黄、紫、白、绿,漾在碗中,色彩饱满,夏日解暑必备。 詹柔一直站在旁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小小熟络地完成这些步骤,而云雾则默默低着头缩到一边,仍有些怯怯的。 摆盘好后苏小小首先给詹柔递了一碗,詹柔僵硬着手接过瓷碗,倒也不喝,只愣愣看着苏小小。 屋内三人每人被塞了一碗,然而詹柔端着不动,两个丫鬟的动作也犹犹豫豫极为缓慢。 苏小小知道她们各怀心思,也不去理,只自己痛快畅饮起来。 芋圆香糯Q弹,配着米酒口感极为细腻。做的时候苏小小特意将芋圆捞出盛在冰凉清甜的井水中,此时大口喝着,解渴清爽,唇齿生津。 看见苏小小喝得痛快,詹柔也试探着将瓷碗端到唇边,嘴唇碰到那抹清凉时她眼底倏地一亮,也咕咚咕咚喝完了那碗芋圆。 “别急别急,还有,要喝自己舀。” 苏小小看着詹柔这副模样,偷偷笑了笑。 然而詹柔却尴尬地将碗放下:“不用了,拾璎妹妹自己喝吧。” 只有云雾两手捧着碗,走到苏小小身旁,仰着小脸:“郡主……” 苏小小揉了揉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笑眯眯道:“要吃自己去舀,自己舀了的就是自己的。” 其实在原文中,云雾这个角色算是苏小小最讨厌的反派之一,她一出场便是一派狠辣手段,小小年纪少年老成,最善心计。此刻看着那这小小的身影踮起脚尖够上灶台,捧着小碗咕噜咕噜时一派天真模样,苏小小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一定要在危凌春出现之前多给她一些关怀,如果可以,她想改变一下云雾的结局。 芋圆的分量不算少,但在小厨房中便被分食了个干净。出了小厨房,詹柔仍然跟着苏小小闲扯着。 云雾生得瘦弱,但行事间自有一分麻利,随着苏小小和詹柔进了堂屋,忙给她二人奉上茶来。 苏小小满意地看着云雾,云雾目前也还没经历后面那些事,小孩子心思总是不多的,虽然还有一分怯感,但总算不似初见时的畏畏缩缩了。 詹柔放下茶盏,对苏小小笑道:“拾璎妹妹,姐姐知你心烦,不日便是流萤会,和姐姐一起去散散心可好?” 流萤会?苏小小皱起眉头,在记忆中搜寻起来。 这流萤会原是这大肃贵女们的活动,在夏季挑一个夜晚相会在流萤齐聚之地,贵女们执扇扑萤,相聚畅谈。若有擅长才艺的贵女,还会在此时准备歌舞前来助兴。 苏小小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突然说不出口了。 詹柔看着苏小小皱着眉头,她伸出手去握苏小小的手,柔声道:“妹妹可是担心再向那次一样?姐姐像你保证,这次一定不会有人取笑你了,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 原身刚被太后接回宫册封郡主时,便被这詹柔带着参加了这流萤会。 奈何原身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詹柔一开始倒也陪着她,但没过多久就不知道溜到了哪儿,留原身一个人傻愣愣站在一群金枝玉叶的贵女中,这边畅谈诗词歌赋,她搭不上话。那边轻歌曼舞,她插不进去。想去找詹柔吧,又见不着踪影。没一个人理她,就这样格格不入,被侧目了一晚。原身当即便哭着发誓再也不要参加这种聚会。 苏小小认真地回握住詹柔的手:“姐姐放心,我一定去!” 又是闲扯了几句,詹柔一时也想不出其它话来,便向苏小小辞别,苏小小令了云雾送詹柔出门。 瞧着詹柔款步离开,屋内只剩苏小小一人,她调出系统,在里面翻了翻。 【固定任务:令至少二十名贵女吃宿主所做的“烧烤”。 任务限时:永久 任务奖励:神秘锦囊,并酌情给予附加奖励】 她的记忆果然没错。 月夜荷花,流萤纷飞,美人曼舞,歌声绵绵,倒是文雅至极。 苏小小摩拳擦掌,是时候该加点料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5 20:52:37~2020-08-17 20:5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豆莲子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馄饨 云烟带着云雾跨入屋门的时候苏小小正在吃一碗小馄饨。 她在府内闲来无事,擀了面皮剁了肉,包起了馄饨。 包好了的小馄饨被丢入熬成乳白色的骨头汤内,又加了些紫菜和小虾米,鲜美爽滑。苏小小吃得出了身薄汗,倒是畅快极了。 苏小小看她们进来,兴奋地挥手,招呼云雾来到了身旁。 之前云烟带着云雾来她这儿报道的时候苏小小错愕了一秒。看着云烟低埋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苏小小大概猜到了原因。 她暗暗感慨这男主莫名小气,不就是收了她苏小小一碟点心吗?竟然防她防到这般地步。 腹诽归腹诽,苏小小对这个结果却甚为满意。 在眼皮子底下应该能多护着一下她们,同时监督着云雾,力求让她成为大肃的单纯小白花,十佳好青年。 云雾对苏小小已经熟络了些,温顺地来到她面前。 苏小小笑眼对她说了一句古往今来的经典问候语:“吃了吗?” “回郡主,吃了——” “没——” 云烟和云雾的声音同时在屋内响起,苏小小笑两声打破尴尬:“可能云雾还没吃饱吧。” 其实苏小小也真的只是问候,听见云雾答得这么老实她反而有些尴尬。桌上小馄饨还有半碗,而云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那碗馄饨。 苏小小尴尬地咳两声:“那个……这个被我吃过了,回头再给我们云雾煮好不好?” “不用。”云雾眼睛亮晶晶的,“郡主姐姐吃好了吗。” 当着孩子的面,苏小小的胃是并不大的。得了苏小小的肯定,云雾直接捧着碗吃了起来,含糊道:“姐姐说了,食物不能浪费。” 云烟想斥妹妹没有规矩,却被苏小小制止了。 苏小小站起身,回来时手上提溜了一件亮色黄绡云纹裙,小小的一件,是幼童的款式。 云雾人小吃东西倒很快,她将那个比她脸还大的瓷碗搁下,里面汤汁都被喝了个干净,云雾意犹未尽舔舔嘴唇,被苏小小拉到身前,比划起来。 “果然好看。” 云烟迟疑道:“郡主……你这是?” 苏小小笑笑,将手里的衣服对折两下递给云烟:“这件衣服是给云雾的,你让她明天穿上,再打扮得好看点。”苏小小边说边随手拿过一个木匣,也递给云烟。 “这是些钗环,你给她戴上。” 云烟慌忙跪下来:“郡主这是何意,云雾还小,不敢受郡主的礼。” “本郡主自然不是白白给她的,要她帮我做事的,反正明天你把她打扮好后,送到我这儿来,我要借你的云雾一晚。” 苏小小挑着眉毛,笑得神神秘秘的。 云烟的头扣得更低了,整个人伏到了地面,她声音颤抖着:“郡主!云雾年岁尚小,很多事她都不懂,如果你一定有什么需要……就,就让云烟来吧。” 苏小小闻言却皱了眉头,思索道:“你来,怕是不合适。” 云烟抬起头来,眼眶中蓄满泪水:“为何不合适?郡主,云烟年岁在舍妹之上,懂的东西更多,想必定能为郡主办好这件事。” “嗯……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云烟语塞,含糊道:“这,不管什么事,云烟一定能比舍妹办得更好!云雾实在是太过年幼。” 苏小小无奈:“可这件事还真得云雾才行,云雾的年龄刚好。” 云雾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旁,苏小小揉揉她的头:“云雾,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就明天打扮好,陪我出去一趟就行。” 云雾倒是答得利落,脆生生一个“好”字。 见着云雾欣然应下,云烟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从苏小小那晚送来一碟糍粑后她便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苏小小会将她这个棋子用在何处,此刻见着这番情形她两手紧握,音线又颤抖了起来:“王妃……你这次就用云烟吧,云雾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她还不到十岁,你让云烟来吧,那一个晚上,你让云烟做什么都可以……云烟一定依据王妃吩咐!” 苏小小兴致勃勃地打扮着云雾,一开始听见云烟不断拒绝她还不以为然,但此刻她感觉云烟可能误会了什么。苏小小看向云雾,发现云雾也是皱着眉头一头雾水的盯着自己的姐姐云烟。 这拾璎郡主确实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让别人害怕成这样吧。是该夸云烟的脑补能力太强? 苏小小无奈地将云雾拉到旁边,尴尬地咳了两声,张了张嘴想和云烟解释,却突然眼波一转,起了捉弄的心思。 “这样啊——”苏小小拖长音调,低垂着眼皮办完手上的钗环,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 云烟感觉看到了希望立马抬起头眼含泪光看着苏小小。 “云烟啊,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 苏小小忍住笑看着云烟面部的表情,听着这句话云烟眼底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火苗跃动了一下又迅速黯了下去,苏小小不待她开口祈求立马接着自己的话道:“云雾毕竟年幼哪有不贪玩的道理,你就这样整日将她锁在这深宅大院这小孩子的灵气都被磨光了,就陪我出去参加个流萤会都不能,你这样带孩子太粗糙了些。” “流萤会?”云烟迟疑道,“郡主要带云雾去流萤会。” “不然呢?” 瞅着云烟恍然大悟后长舒一口气,苏小小笑道:“那你是以为干什么?” 而云烟的脸倏地红透了:“没什么没什么,我一定好好给云烟打扮。” 苏小小托腮看着姐妹二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们此刻都鲜活地在苏小小面前说着话走着路,但书中关于她们的结局都冰冷至极。以前作为看书人苏小小尚且能对着书中人物评判感慨,而此刻她成了书中人,苏小小只想唏嘘。 *** 这次的流萤会在城郊的一个僻静雅致的山庄内举行。 月圆星朗,鸣鸣夏蝉,确实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 更是一个烧烤的好去处。 不出所料,詹柔又早早来到王府撺掇着苏小小早点动身,一路殷切至极,生怕苏小小突然反悔推了这流萤会。 刚进这会场大门处詹柔便碰见了几个相识贵女,立马熟络攀谈起来,完全抛下了苏小小。 苏小小也不恼,独自进山庄内闲逛着。而云雾被苏小小委派了重任,与她隔得远远地,默默在湖心亭中吃着茶点。 云烟手巧,给云雾好一通打扮,又添上苏小小送去的新衣钗环,云雾和变了个人一样,再不似苏小小初见时倒在病榻上怏怏虚弱的样子,精神气十足。 她本就是个小孩子,自顾自在那儿吃着自己的东西也不尴尬,偶尔路过几个贵女,看她软乎乎可爱便默默她的头笑问云雾她是哪个府上的姑娘。 而云雾也依着苏小小的吩咐,对她们笑笑大大方方道:“我哥哥是翰林院的侍读。” 流萤会仅限于京中贵女,需要凭借请柬进入,寻常女子是参与不了的。云雾被苏小小想方设法浑水摸鱼带进来后又依着苏小小的话,坦荡地编了个身份。毕竟这翰林院的侍读官职不大,人数又多,谁能知道她是真是假。 山庄后院一片嫩草平地,草地延伸的尽头便是一林子的蓝花楹。 此时正值花期,蓝花楹开得烂漫,繁密的蓝色花朵下流萤飞舞倒真是极美。 有长袖轻衣的美人在蓝花楹树下曼舞,还有女子倚着蓝花楹树干态势柔美,静静等待画师作画。  “拾璎,你也在这里啊!” 苏小小靠着一株花树就地坐下,看了几场歌舞终于听到了这个预期的声音。 来者不是别人,无疑是济宁郡主詹柔。 她身旁还有几个贵女,苏小小记得她们,刚刚她们几人也在蓝花楹树下舞了一曲,赢得掌声一片。 “拾璎,你今日准备的什么才艺?” 苏小小对流萤会的这个环节倒是不陌生,书中提过,参与流萤会的女子多数会准备一个才艺,或轻歌曼舞或煎茶焚香,倒并不是强制,只是在这样一个贵女齐聚的时刻大家伙都希望自己能露个一手,好叫人不小瞧了去。 而书中的女二危凌春,便曾在这个流萤会中一舞倾城,她的舞姿被画师绘下,在京城中广为流传,名动一时,甚至有人称她为“京中第一美人”。 苏小小思索的这几秒詹柔便皱了眉头:“瞧我这……拾璎妹妹不擅……”她话说一半,又似乎恍然惊觉此话不合适,忙闭了嘴小心翼翼看向苏小小。 身后贵女唱和道:“拾璎郡主现在可是王妃了,燕安王爷名动京城,不知燕安王妃也定是独居风姿。” “只是不知这一次燕安王妃要展示什么?倒让我等开开眼界。” “王妃的表现肯定能让我们记忆尤深。” 苏小小心中暗笑,我这次的展示应该能让你记上几届流萤会吧。 “我这次倒确实有一点东西肯能要请诸位看一看……” “拾璎你还真有?”詹柔微微错愕了一下,旋即解开眉头,小声道,“不会其实也没什么,这儿人多……倒不必强……” 奈何这还必须强来。 这可是任务,能得到技能值的!现在我一无所有来这。青铜要变王者,不管咋样必须进行! 更何况这也挺好玩的。 苏小小对她们微微颔首笑得神秘莫测:“我就在这儿表演我的吧。” 这下其他贵女们也隐隐侧目过来,窃窃私语:“她要做什么妖?” “不知道,且看着吧。” “哎,你看她的丫鬟抱得是什么?” 入目,颜染抱着一样东西走向苏小小,那东西看上去方方正正,用一块锦缎蒙着。 “这是……古筝?她要弹古筝?” “应该是,只有古筝是这种模样。” “可是古筝为什么那么……扁?” ☆、烧烤 而话题中心的某人自始至终保持着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直到颜染将那东西放在她脚边,又返回不知道从哪取来一个大木箱,看上去沉甸甸的。 苏小小淡定地处在无数视线的交汇处,将那锦缎掀开,众人看见了……一堆铁架。 这下贵女们愈加不解了,连那些专心致志绘着美人美景的画师们也停了下来,向苏小小看去。 那一堆看上去乱糟糟的铁架被苏小小左整右整拼了起来,再看时,就如桌子一般,和人的腰一样高。 直到看见苏小小在大木箱中翻出一堆黑如墨的小碳石,又拿出无数的蔬菜肉类,詹柔脸部抽搐道:“拾璎你这是干什么?” “表演才艺啊。”苏小小一脸认真,“没人说过这种不可以吧?” 流萤会陷入了僵持,众人皆目瞪口呆看着苏小小的动作,而苏小小拿出了专业的架势,成功将这一片区域变成了她的战场。 烤架被搭得齐整,碳是苏小小专门备下的银骨碳,在颜染的帮助下烤架间很快就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荒唐!” 苏小小摆弄着食材,听得这样一句话,她放眼瞧去,透过火光看见一位贵女身着净白色云雾烟罗裙,仙气飘飘高雅出尘,在这烂漫夜景中倒真如天仙下凡一般。苏小小在这蓝花楹树下坐着时看见她跳了一曲舞,那时便有旁边人议论着说这位贵女是这次流萤会的佼佼者。 此时这位小仙女皱着她好看的眉头,面上表情嫌弃中带着不可思议:“流萤会如此风雅,你怎能!” 苏小小还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咋了?” 小仙女一甩长袖:“你这太,太……粗鄙了!” 果然是小仙女,说到“粗鄙”二字时都降下了声调。 苏小小手上并没有闲着,她早早备好了食材,串成串的蔬菜鲜肉被她拿了出来,箱子底部还有几罐调料瓶。 这些可是烧烤的灵魂。 在这本书设定的背景下,他们的调料中还没有孜然和辣椒两位佐料界顶流。所幸之前务获得的那个新手礼包打开后是自选调料。 她打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孜然和辣椒粉。 苏小小掂了掂手上的小罐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晚估计就能用个七七八八,要是系统给的是种子那就更好了。 给食材裹上调料是一个重要的过程,苏小小一边执行着重要步骤一边头也不抬回答那小仙女:“可是你们也没规定不能烧烤啊。” “可是就没人像你这样做过!”小仙女跺跺脚。 “那我这不就做了。”苏小小抬起头来弯着眼睛笑得真诚。 “我就是听济宁姐姐说的,什么才艺都可以,流萤会很包容的,你说是吧济宁姐姐。” 詹柔突然被苏小小call到,身形僵了一僵,却也无奈回应集中到自己身上的那些视线:“确实是我说的……只是确实没想到拾璎妹妹如此……嗯,不拘小节。” 这下四周倒没什么公开质疑的声音了,毕竟流萤会确实说的鼓励展示各种才艺。但苏小小虽默默低着头也仍是能感觉到众多目光集聚,她忍不住勾勾嘴角。  也不知道下一期的流萤会的请柬上是要加上一句“烧烤做饭不属于才艺展示范围”还是“拾璎郡主与其烧烤架不得入内”。 苏小小慢悠悠将调料均匀涂在手中的肉串上,她涂得仔细,像是在做什么大事一般。 那个小仙女看着这样子忍不住道:“你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擦宝剑呢。” 她出生于武将世家,她的爹爹和哥哥都是世袭的将军爵位。此刻她看着苏小小那般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她哥哥在家里摩挲宝剑的样子。 她哥哥摩挲宝剑时眼神总让她想起“温润含情,缠绵欲语”这句话,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此刻她看着苏小小的模样,又打了个寒颤。 苏小小不理她。 你懂什么,这是一个吃货对食物最崇高的敬意。 蘸满佐料的肉串和苏小小移到火上,她小心翼翼地刨了刨底下的碳,避免那肉串直接接触到大火。在小而微弱的火苗下,肉串逐渐被烤出了“吱吱”声,有细密的油珠从肉串的切口处浸了出来。 苏小小将佐料撒得大方,将肉串烤得入味,蘸着芝麻油的小刷子在肉串间几下挥舞,诱人飘香。 这第一批肉串很快就烤得差不多了,苏小小试探着朝旁边的贵女们递了递,挑眉:“要吗?” 贵女们很给面子地向后退了三步,满脸写着“此举有失体统”。 这倒也是在苏小小预料之中,她也不恼不尴尬,用自己的左手握住自己伸出去的右手,自己把自己的手拽了回来。 苏小小席地而坐,豪气地将手上肉串分了一半给颜染。 这肉串表面有些微微的焦香,里头肉质则是鲜嫩绵密。这刚从烧烤架上拿下,还有几分烫口,鲜香麻辣入味,刺激着舌尖味蕾,顷刻间便被苏小小消灭了两串。 “你们倒也不必这样看着我……”再抬眸,却见那些贵女们依旧站在周围,个个表情精彩至极。 苏小小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道:“大家都放开些,不必拘着礼,你们接着跳啊,随便跳,随便唱,不用管我。” 又是满满的一大口,金灿灿的油滴顺着肉串滑到竹签上,苏小小接过颜染递来的手绢擦拭一下,裹住竹签。 “你既然弄完了,那就把这劳什子东西拆了,碍眼得很!”小仙女跺了跺脚,看着苏小小无可奈何。 “别急,我还有呢!”苏小小拍拍旁边的大木箱。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说话间她手上的烤串已经被消灭了个干净,苏小小当着小仙女的面斯条慢理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捆青菜叶子……以及牛柳鸡翅茄子鸡腿莲藕青椒韭菜金针菇,等若干。 看着苏小小一袋一袋拿出来在草地见堆成了小山,小仙女的脸黑了。 “你有完没完!” 苏小小眨眨眼,提着最后一袋鹌鹑蛋,表情很是无辜:“现在完了。” 小仙女的脸完全黑了下去,和她身上那件白色裙子形成鲜明对比,她捏紧拳头默默转身一步步走远了。 不知为什么,苏小小觉得她的背影异常悲壮。 旁的贵女也渐渐散开,又像初时一般跳舞赏月吟诗作画。但,因着鼻子的引领,她们的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朝一个方向移去。 苏小小旁若无人,手上也不停歇,看上去认真至极,似乎真的在进行一项伟业一般。 当她和颜染开始分食第二批烤串时,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烤架前冒了出来。 来者正是被赋予了重要使命的云雾。 云雾好像不认识苏小小一般,只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鸡腿。她抬起眸子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有点饿了,能给我吃一点点吗?” 她的声音清脆,也没有刻意压着,不远处的玉栏边倚着的几个贵女听了个清楚。 这几个贵女的耳朵瞬间支了起来,肚内的饥饿感愈发强烈。 来这流萤会自然不是为了吃东西来的,按照往常来说也难有觉得饿的时候。哪知道这拾璎郡主却不按常理出牌,在这样一个风雅的晚上来弄烧烤? 粗鄙至极!真不愧是荒村乡野出来的野丫头! 不过……也香得过分了点吧…… 她们从苏小小那烧烤架边散开,本想着这流萤会里好歹会准备一些小糕点,却怎想到她们去了后看见的就只剩下一点糕点屑! 要知道在早先几届中,这糕点几乎是没人动的,怎么这一届就又是郡主烧烤,又是糕点空盘? 深藏功与名的云雾此刻仍眼巴巴望着苏小小,苏小小很和蔼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眼眸中隐含着赞许的情感。 她递给云雾一只烤得焦香酥嫩的大鸡腿,又在云雾另一只手中塞了大把烤串。 云雾满载而归,欢快地跳了几步,咬下一口又回过头,奶乎乎的声音惊艳道:“哇,姐姐你的鸡腿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腿!” 这下云雾可是放开了嗓门,周围得贵女们听着皆是腹内一咕,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云雾跑得欢快,一跳一跳地从贵女们身边接过,烤串的香气拂过她们的鼻尖。 苏小小十分欣慰。 不愧是女三,从小就有表演天赋!回去再加鸡腿! 云雾在贵女们面前跑了一圈,见着人逐渐少了,便想着回个身子,慢慢吃着再走一圈。 就在转身的瞬间,一个声音从旁边的大树后发出。 “哎,这位妹妹,你等一等。” 说话的正是那位飘然出尘的白衣小仙女,她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偏僻的地方,也不知在这树后面躲着干什么。 见着云雾神情疑惑,小仙女蹲下身子,身姿有些僵硬,她张了张口,有没说话。 云雾声音奶奶的:“姐姐你干什么?” 小仙女嗓子动了动,纠结着犹豫道:“你这个……是什么味道啊。”、 她指的正是云雾手中的烤串们。 云雾低头看看,认真道:“很好吃的味道!” 小仙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烤串,抿了抿嘴唇,正要组织语言开口说话,又听云雾说:“姐姐你想知道这个好不好吃吗?” “嗯。”小仙女立马刹住即将出口的话,重新矜持着微微颔首。 云雾弯了眉眼:“那我吃给你看!姐姐你注意看我的表情,真的很好吃呢!” 说着,云雾这个行动派便将手里的烤串移到自己嘴边,张大了小嘴来个慢动作,表情享受极了:“就是这样的,看吧,真的很好吃!姐姐你知道了吗?” 小·有点馋·仙·很无奈·女:“嗯……知道了。” 眼看着云雾又蹦蹦跳跳走向了另一边,小仙女捏了捏拳头,一咬牙,向苏小小的方向走去。 ☆、凉糕 “喂!” 一片阴影将自己覆盖住,苏小小抬起头,咬下一颗鹌鹑蛋,鼓囊着腮帮子抬头看去。 小仙女扭扭捏捏:“我饿了。” 苏小小咀嚼了两口:“哦。” 见苏小小毫无反应,小仙女垛了跺脚,挑明了说:“给我吃一点。” 这小仙女还挺可爱,苏小小起了揶揄的心思:“你不嫌弃了吗?” 小仙女似乎气极,从头上拔下一根羊脂色的白玉簪子,气鼓鼓递到苏小小面前:“这是我哥哥才送我的,听说很贵。” 见苏小小没动静,小仙女似乎似怕她误会了什么:“我不是用钱来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用这个簪子换!”她的语气弱了弱,“平等交换……” 苏小小心中好笑,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你这样用钱来侮辱我,用钱埋了我都无所谓。 她也不吝啬,递给小仙女一把肉串:“没事,簪子你收着吧,给。” 似乎是觉得苏小小这么轻易就给了她,小仙女的表情有点狐疑,接过后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顷刻间眼眸放光。 苏小小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小仙女实在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谁知这一问那小仙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不认识我是谁?” 她上下打量着苏小小,嘴上倒也不歇着,苏小小惊讶于她在咀嚼东西时竟然很能咬字清晰。 “开玩笑的吧,居然不认识我是谁……这玩笑不好笑。” 迎着她狐疑的目光苏小小有点心虚,她对原主记忆的继承并不是很全面,会有遗漏的碎片,眼前这个女孩她确实未在记忆中搜索到。 而且——看她对自己的态度,这小仙女和原身貌似也并不相熟啊。、 苏小小轻咳两声:“那个……我之前出了点事,有些东西记不太清了。” 听苏小小这样一说小仙女恍然大悟,她的眸光中带了些怜悯:“你说你也是,不就一个男人吗,怎么就为他疯了?” 苏小小:“……” 小仙女的这句话和她的柔弱外貌实在有些不匹配。 苏小小尬笑着,也不回应,想着就让这小仙女以为自己伤心欲绝,不愿提起那日情形。 谁料小仙女又吃了两串后表情突然严肃下来:“不对,记忆受损一般都应该是挑不重要的忘。” “我不重要。” 她面无表情转向苏小小,一副要苏小小给个交代的模样,嘴角还有残留的辣椒点点。 “……”苏小小不想叫她小仙女了,祖宗吧,小祖宗。 “我这儿还有香菇海带莲藕,你要不要吃。” “要!”小仙女觉得有些事可以后面再来纠结。 苏小小先塞了一把烤好的鹌鹑蛋给她:“烤这个呢,需要百分百专心才好吃,你先拿着这些去转一圈,回头烤好了你再回来。” 小仙女虽然舍不得离去,但为了后面的香菇海带和莲藕,她还是美滋滋抱着那一捧串串离开了苏小小。 苏小小抹把汗看着小仙女钻入人群,默默给她打上了标签:傲娇小祖宗。 小仙女名叫白婼,是镇北将军的女儿,这段日子将军府对她制订了1v1淑女养成计划,方案详细得令人发指,吃食也清淡了好几个月了,陡然吃上苏小小佐料满满的烧烤,激动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所幸托最近这淑女养成计划的福,好歹忍住了,没有丢脸地当场哭出来。 哭确实没有哭出来,但神志已经有些飘了。 此刻她抱着这把串号的鹌鹑蛋以s型走位得意洋洋在贵女们面前穿过。还故意啃着和贵女们唠嗑,路过的每个贵女都得被她逮住唠上两句。 飘着香气的烤串在她们鼻尖划过,然后落入了白婼的嘴中。 贵女们很有涵养地保持微笑。 眼见着白婼所过之处,贵女们缓缓移动方位向苏小小走来。 苏小小心甚慰。 在白婼和云雾的双重压力下,苏小小的烧烤铺门庭若市。 【任务「品尝烧烤」完成,获得「人心值」+6,随机掉落「亢奋丸」+2】 任务早就超额完成,苏小小面前的贵女却越聚越多。苏小小抽了个空闲去系统看了看厨艺币,通过这一晚上的烧烤,厨艺币突飞猛涨,已经到了六十多了。 再攒攒,到一百就能兑换面包炉图纸。 把最后一串茄子递出去的苏小小几乎累瘫了,她长舒一口气向后方倒去,舒服地躺在草坪上。 “苏!小!小!” 刚一倒下苏小小便听到了一阵夺命之声。 不知为什么被call的苏小小茫然地爬起来,在这个世界她听多了被别人叫“拾璎郡主”,陡然听到这样一个连名带姓的称呼,苏小小内心颇为激动。 难道有一同穿书的书友?还是认识我的人? 在看到白婼那张脸时,苏小小的希望破灭了。 好吧,原主也叫苏小小来着。 白婼一脸悲愤,甚至给了苏小小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你不是说好给我留的吗?为什么全给别人了?” 苏小小嘴角抽搐,那个一开始的小仙女现在莫名像一个质问丈夫为何出轨的怨妇。 她一拍脑袋:“哎呀我这脑子,瞧我给忘了。” 苏小小说的确实是实话,她生意兴隆,完成任务后又喜滋滋查看着系统礼包,其他什么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白婼气呼呼瞪了她好久,然后幽幽说道:“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并不重要。” 苏小小:“……” “拿着!”白婼又将自己头上那跟白玉簪子拔了下来,塞到苏小小手中。 这是要用簪子来为吃了我苏小小的烧烤划清界限吗? 不待苏小小继续想,白婼便道:“这个东西是我们友情的见证!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有什么好吃的要先想着我!”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没能给苏小小好处,她又皱着眉头沉思道:“我以后也会帮你的!燕安王爷不理你,你想哭的时候就来找我。” 苏小小:大可不必,我应该不会因为他不理我而哭。 但见白婼说得气势十足,苏小小总觉得自己不收下就还会被她再缠个好几回合,她弱弱地接过簪子:“那就谢谢啦。” “好朋友之间不要说谢谢!你的就是我的!” 苏小小:“……” 感觉哪里不对? 两人的友谊就这样被简单粗暴定义了,坐在这临街的小摊里,苏小小仍然觉得落差过于大了。 白婼坐在她对面:“待会儿你自己看,我真的不骗你!” 想想之前还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小仙女,再看看对面那个率性坐着的白婼,刚刚那个画面依然在苏小小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个狗……小洞你是怎么想的?” 友谊定下后,白婼便神神秘秘拉着她单独来到一个地方,苏小小满脸问号和她走了,却看见一道紧闭着的小铁门。、 然后,白婼忽略掉那扇门,转而对准门旁的一个不到半人高的小洞,作势要从那里钻出去。 …… 苏小小随手扯开旁边那扇门,望向已经趴在地上的白婼,一脸无奈。 “我这不是以为进了那里面就必须等结束再出来吗。”白婼挠挠头。 此时已入了夜,不过京城繁华,彩灯高结,夜市亦是热闹非凡。 这家小铺缩在夜市的最角落,连个支起来的棚架都没有,就这样露天敞着,算是简陋至极,但偏偏客人倒是不少。 不久,小二拖着一个盘子,将两个碗搁到了她们身前。 苏小小向碗内看去,只见瓷碗中的糯米块润滑圆溜,上面还浇着些化开的红糖水。 而白婼已经迫不及待用勺子划开了那光滑表层,糯米块绵软至极,一勺下去利落顺滑。 “凉糕?” 碗内那一圆纯白,光滑细嫩犹如剥壳的鸡蛋白一般,用勺子轻轻压下,却比鸡蛋白Q弹爽滑。 白婼已经将那一勺送入口中,滑腻爽口的糯米块混杂上红糖的甜醇,只觉唇齿勾连,沙软清爽。 “嗯!没错,就是这个名儿!” 白婼捧着小碗不肯放下:“这家店是我发现的宝藏!我都想不到怎么这么好吃!” 小二还未走开,闻言憨厚一笑:“姑娘说笑了。” 苏小小隐约记得,凉糕应该是南方的产物,大概是川渝那边的特产,在这本书的背景下,凉糕估计还未普及,苏小小在这儿看见,倒还生了几分亲近感。 凉糕做法简单,关键步骤便只是将大米用水浸泡之后磨成浆,最后再将那浆凝固冷却好的凉糕切块便好。 凝好的凉糕就着红糖水吃下,甜味沁入凉意,倒是夏日解暑必备。 正好方才吃了些重油重盐的烧烤,白婼带她来吃这凉糕倒是刚刚合适。 夏季的月夜烧烤后再来碗又韧又软的红糖凉糕。 苏小小表示非常满意。 “小小。” 白婼放下碗,这家店倒是极为实诚的,瓷碗并不小,凉糕盈在碗内,充充实实。 “明天我去找你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行,你那儿……你去我那儿玩吧!” 苏小小倒是求之不得,虽然在府上她一般也看不见苍星渊,但好歹那个府也叫“燕安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0 20:40:53~2020-08-21 20: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冰粉凉虾 但苏小小是那么肤浅胆小的人吗? 她愉快地接受了白婼的提议,倒不仅仅是因为某个反派头头,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光辉使命。 洗白计划并不仅仅只需要提高人心值和威望值,系统颁布的任务中还有一个固定任务。 刷世家贵族的好感度。 白婼瞪大眼睛看苏小小将一堆深棕色细粒倒入一方洁净纱布中。 被兜住的细粒在扎紧封口的纱布中显得鼓鼓囊囊。 苏小小看那卖凉糕的店家来自川渝,便试探着问他是否知道“冰籽树”,从店家处买回来了这些冰籽粉。 说到凉糕自然不能不提冰粉。 冰粉讲究手搓,被包裹好的冰籽粉在井水中浸泡好后,便是人工手搓。在这一步骤上白婼倒是比苏小小更加激动,自告奋勇承包下了这个环节。 冰粉的步骤并不繁琐,苏小小还找来写坚果弄得细碎。在冰粉凝固成型后浇上浓棕色的黑糖汁液。 此时的冰粉几近透明,极为澄澈。熬的浓稠的黑糖水浇在那碗滑嫩间,糖水顺着最高处向下渗入,一点一点将甜味沁入。 最后不可或缺的一步,将那炒香的芝麻和花生碎、葡萄干、红豆盖在冰粉上,让它们成为冰粉的点缀。 白婼看着那碗加料加得满满的冰粉,小心翼翼用小勺舀下。 冰粉晶莹剔透,弹嫩有加,入口还有黑糖的绵甜焦香。黑糖略微有些的苦味,但那苦味极浅,反倒给冰粉增添了几丝清爽感,倒不至于齁甜。 苏小小将冰粉装扮得好看,最上面还撒了几片晒干的玫瑰花瓣。 冰粉清甜爽滑,再有酥脆的花生碎混入,白婼一碗下肚,仍觉意犹未尽。 而旁边的苏小小还没闲下来,白婼看着她将米白色的浆液熬得粘稠,白婼依着苏小小的吩咐,给她递上了一盆极清凉的井水。 左手漏勺,右手迷糊,那碗粘稠纯白的米浆被漏勺过滤后落在清水之中,迅速定型成小小的长条状,仔细看去,竟像一条条带着小尾巴的白色小虾。 绿枝盘绕的葡萄藤架下,两个晃悠悠的躺椅,中间一个矮小的石桌。 藤椅上两个人懒懒散散躺起来,一边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一边享用着冰粉凉虾。 “查看名门世族好感度。” 【目前记录(只显示存在好感的氏族): 镇北将军府:10 姣月长公主府:60】 白婼并非镇北将军府的掌事者,因此刷她的好感其实增加不大,苏小小倒是有预料的。 但她却没想到这姣月长公主府好感度竟然高达60。 难道又有记忆遗漏了? “白婼,你家难道今天只有你一个吗?” 根据系统要求,在名门世族好感度方面,要么就让六户名门望族好感度达到60,要么就让三户名门望族好感度达到100。 两者选其一。 “当然不是啦!”白婼想都不想直接道。 “我爹和我哥确实一天到晚忙得很,四处乱跑,但我嫂子在家啊。” 刷分人物 get√ 苏小小眼睛放光。 “小小,难为你了,真体贴,我现在去给我嫂嫂送她肯定很开心,说不定还能在我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也就不用再进行那什么淑女计划1v1了。 白婼提着食盒,边走边说道,食盒内装着苏小小的冰粉凉虾。 白婼嫂嫂的院子一看就是个文雅地儿,装饰并不追求繁华,处处透着简单雅致的感觉。院内桌台上还摆放着一副墨迹未干的山水图画,寥寥几笔,勾勒得极为富有神韵。 院内不见有人,白婼随意地将食盒放在那宣纸上,小跑着到屋内找人。 或许是听见动静,屋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走愈近。 毕竟是初来乍到,苏小小不敢失礼,只凑近桌子默默看那副山水图,听得脚步声她随意地抬头望去。 但就是这随意地一眼,一股寒意从苏小小的心底蔓延至全身。 这女子一副丫鬟打扮,但气质却不流于世俗,淡眉如烟媚眼含情,最关键的是——她的眉间有一个浅淡的红色印记! 那丫鬟走向前来,举止落落大方,她一眼就认出了苏小小:“郡主来这儿可是找我家夫人?” 但苏小小目光只怔怔盯在她额间 ,面容呆滞。 或许是感受到苏小小的目光集中在自己额间,她尴尬地用纤指抚过红印:“凌春生来就有这个印记,还请郡主不要见怪嫌弃。” 女子额间地红印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甚至还因为这抹淡红,给她的脸庞增加了几分妩媚的气息。 不巧,原书中的恶毒女二危凌春便是这副模样。 女二的出现令苏小小猝不及防,难道这预示着自己快下线了? 别看这危凌春如今一副丫鬟模样但她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包子,追完《反派角色大乱炖》的苏小小太清楚危凌春的手段了。 “小小,嫂嫂不在这儿。”白婼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又哒哒地跑了出来。 危凌春闻言,莞尔一笑对白婼道:“原来小姐也来了,凌春正是来给小姐和郡主说一声,夫人在后院呢。” 白婼似乎不是很喜欢危凌春,看见她立马就僵了脸色,不情不愿地从鼻孔里哼了一身,直接拉过苏小小转身要走。 苏小小惦记着食盒,连忙抱在怀里和白婼一起向后院走去。 危凌春倒没有跟上来,只默默收拾着桌案上的画卷。 感觉到苏小小偷偷回头看危凌春,白婼不满地拽了她一把:“别看,她不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白婼是压着声音悄悄对苏小小说的,苏小小震惊了一下,要知道原著中危凌春的人设是“面善心毒”,她的伪善蛊惑了不少人。 危凌春从外观看去就简简单单一朵小白莲,只有看了书开了上帝视角的读者才知道这多小白莲花的花芯处是有多么的黑沼脏污。 看苏小小没有说话,白婼以为她不信自己,有些气恼道:“我说的是真的!” 苏小小内心一阵激动,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英雄所见略同! 或许是觉得口说无凭没有实据,白婼补充道:“我给你说,她来了我府上后把我嫂子蛊惑得一道一道的,甚至你看,嫂嫂这院里的丫鬟都被谴得只剩下她一个了。” …… 虽然苏小小知道危凌春确实是一朵黑心白莲花,但对于白婼这番话她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危凌春蛊惑人家将军夫人干什么? 白婼解释起来事无巨细,只差将这镇北将军府上每日吃的菜肴报上名字。 在她口中,危凌春破坏了她哥哥和她嫂嫂的感情,不过这破坏倒不是从她哥身上入手的,而是——她嫂嫂。 苏小小也想不通,这危凌春什么时候和这镇北少将军的夫人那么要好了,书中危凌春出现的时候明明就一直在谋划如何攻略苍星渊,如何升职获权。 白婼这个嫂嫂着实风雅,后院一条柳树夹绕的青石小道曲径通幽,尽头是一汪清澈杳杳的人工小湖泊。 走近便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从湖泊旁的假山处传来。 然而那声源之处却不见人影,苏小小走近后定睛一看,一个白衣冉冉的女子坐在假山之上,吹着玉笛。 女子吹得投入,甚至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们一眼,白婼也不再咋咋呼呼,她老老实实等那女子吹完,才轻轻唤了一声, “嫂嫂。” “婼婼又忘了,”女子低下头向她们望去,苏小小这才看清她的脸。 肤色白皙如纸,墨发漆黑,一张脸庞清秀出尘。 “叫我阿言就可以了。” 白婼很是不爽,拉着苏小小的那一只手忍不住暗暗用力,但也不情不愿道:“嗯,阿言。” 苏小小被白婼逮着,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白婼紧攥着的手,以示安慰。 “阿言你下来,我有好吃的东西给你!”白婼献宝一样将那食盒高高举起,迎着阳光笑嘻嘻道。 然而阿言却浅浅笑了笑,婉拒道:“婼婼你吃吧。” 这个女子看上去实在神秘,但原著中似乎又没有关于她的介绍,苏小小忍不住暗暗打量。 白婼越挫越勇,努力劝说着,阿言也拗不过她,勉勉强强同意了。 假山崎岖,可她却稳稳当当站了起来,白衣在空中愈加飘逸,只一瞬间,便稳稳当当落在了苏小小和白婼身前。 阿言的目光落在苏小小身上,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婼婼,怎么不向我介绍你的朋友?” 白婼狗腿地挽着阿言向一旁的矮木桌走去:“她就是拾璎郡主,阿言你应该听说过的。” “嗯,久仰大名。” 阿言声音疏离但却也透着亲柔,对苏小小微笑着回应。 然而苏小小听到那句“久仰大名”却是颇为尴尬。 白婼打开食盒:“这就是小小做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食盒内两碗晶莹剔透平平稳稳搁置着,食盒的最下层还垫了一层碎冰,保证冰粉的凉爽口感。 正在白婼献宝之时,又有脚步声传来,白婼的脸色明显一僵,动作颇为不自然。 然而阿言却兴奋起来,对着脚步声的方向挥手道:“凌春,在这儿!” ☆、杏仁酥酪 烛火微晃,着紧身黑衣的暗卫跪在下首,据实禀报着。 苍星渊面色如常,只是手中握着的折子许久不曾翻动一页。 “你是说——什么也没查到?” 暗卫背部的黑色布料颜色已经深了一片,他听得苍星渊毫无波澜的语气,下颌处连串的汗珠滴下。 “属下无能,但确实只查到了拾璎郡主在明镜镇的经历。” “再往前——”暗卫语气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小了点,“确实一无所知。” “但属下在明镜镇多方打听,郡主应该是在十年前那场动乱中随灾民一起涌入明镜镇的。”暗卫说完一句,连忙接话道。 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亦有天灾亦有人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逃难的路途中不知有多少尸骨堆积。如今再去追溯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身世实在是难于登天。 屋内安静了半晌,只余下清晰地水滴落地的声音,暗卫也不敢擦拭,提着心等待苍星渊的发话。 “罢了。”良久,苍星渊低低一声道,“你只尽力去寻,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蹊跷之处,尤其是与苗疆巫蛊有关的。” “任何细微之处不可放过。” ~~~ 镇北将军府,白婼荡在一架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苏小小在白婼身旁,观察着白婼的小表情。 只见白婼皱着一张小脸向对面的某个方向龇牙咧嘴,两个拳头都在用力。 \"狐狸精!\" “……”狐狸精是这么用的吗? 而那个方向,危凌春和阿言一起在厨房中忙碌着。 苏小小悄悄观察一下阿言的面部神情,只觉得她一直都是淡淡的,实在想不出白婼是怎么看出阿言今天很高兴的。 “还和她一起下厨!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白婼一直碎碎念着。 苏小小豪气地拍了拍白婼的肩膀,自信道:“别这样想,万一你嫂嫂是因为看见我才高兴呢!” 紧接着,苏小小收获了一个来自白婼的“你开心就好”的白眼。 苏小小顽强地耸耸肩:“也不是没有可能嘛,毕竟你嫂嫂下厨前是说的要款待我。” 那个小厨房掩映在竹林之中,用青竹筑成,婆娑的林影间,一个身影由远及近。 危凌春托着一个餐盘,面上笑意盈盈。等她走进,将餐盘上两个瓷碗搁下,苏小小只见碗内白嫩如雪,奶香浓郁,粗看之下倒有些像以前她在学校时最爱买的双皮奶。 危凌春笑道:“小姐和郡主尝尝,这是阿言做的杏仁酥酪。” 小小的瓷勺在那表层的奶皮子上轻轻一撞,奶皮子极有韧性,苏小小将这奶皮子轻轻向内拨开,下面奶质纯粹洁白,微微荡漾着。 白婼冷着脸捧住碗:“谁让你叫我嫂嫂阿言的!” 苏小小在一旁默默喝着杏仁酪,心里暗暗道, 应该是你嫂嫂让喊的。 但她明显不会说出来,安安静静地当着一个喝奶群众。 女二不愧是女二,段位不低,笑容中甚至看不出一丝尴尬,她爽快应下白婼的话:“是,小姐说得对。” 这下白婼没了可以撒气的地方,闷头闷脑一口衔住碗沿,大口大口灌进去。 一直到危凌春走远,苏小小还在给被呛得咳嗽的白婼顺背。 白婼一脸不服气,愤恨地盯着危凌春背影,又似乎是不想看她,重重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低矮雅致的竹屋内,苏小小扶着门,只见阿言背对着门手里滤着什么东西,而危凌春则帮衬着上下忙活着。 苏小小弯曲手指,轻轻扣了扣门沿,见阿言转回身,她弯着眼道:“需要我帮忙吗?” 阿言微微一怔,正要婉拒,又想起那两碗冰粉正是这位郡主送来,她便微微笑着应允下来。 刚一应允,一个脑袋从苏小小的后背处冒出,白婼嘻嘻哈哈道:“阿言,我也来帮忙。” 这下小厨房内热闹了起来,危凌春走到哪儿白婼就跟到哪儿,危凌春刚刚走到阿言身边要帮她盛一碗清水,白婼就马上抢过木盆。 “我去!” 刚走两步白婼又发现不对劲,转身一把拽上危凌春。 “我俩一起!” 阿言看得这两人闹腾,无可奈何笑了笑,对苏小小道:“让郡主见笑了。” 结果白婼那一番折腾,便只剩下了苏小小和阿言留在厨房内。 苏小小发现,这个阿言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但在这厨艺之道上倒是摆弄得井井有条。 豆腐皮嫩弹爽滑,还泛着浅淡的黄色,苏小小有样学样,模仿着白婼将馅料兜在豆腐皮内,再用筷子微微沾了点蛋清,抹在封口处,将豆腐皮黏上。 这道豆腐皮包子苏小小曾在《红楼梦》中看过,但看归看终究不曾实践过,此时倒新学了一道菜肴。 【恭喜玩家解锁新菜单,厨艺币+22】 当苏小小将那抱得四四方方的小包子搁置到蒸笼之上时,那个熟悉的面板弹现在脑海中。 !!! “现在盖上就好啦。”阿言挽了挽自己滑下来的衣袖,将蒸笼盖上,转身,却见苏小小眼睛发光直愣愣盯着自己。 目光之火热以至于阿言不自觉向后倒退了两步。 望着石桌上的满满的菜肴,白婼瞪着眼睛打量阿言和苏小小。 “……你们今天是不是心情过于好了?” 阿言浅淡一笑:“是郡主太过勤学好问,见着我会做几道新鲜菜肴,就不辞辛苦要学上。” 她看了眼苏小小:“我本也就会那两道,今儿我可是把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全交给了郡主。” 苏小小喜滋滋刷着自己的属性面板,对阿言告谢。 今日学会四道菜肴。 【当前厨艺币:132】 【镇北将军府好感度:10】 在看见镇北将军府好感度时苏小小的笑意凝固了。 今日这一段厨艺交流之后,苏小小确定阿言对自己熟络了不少,但为什么好感度仍旧…… 是她依然对自己无感还是、还是系统出bug了? 刷分不易,小小叹息, 自古美人欢心最难得。 【恭喜玩家探索出游戏隐藏增币方法,系统赠送「以镜鉴心」道具x1】 【「以镜鉴心」可用于探索如何攻取名门氏族好感度】 苏小小看了这个提示,再看看面前的阿言,终究忍了下来。 不知道这个抠抠搜搜的系统还会不会赠送类似道具,还是花在刀刃上吧。 那边阿言已经招呼着她们坐下开吃了,竹林中矮小的石桌,刚好她们私人环绕而坐。 白婼正好坐在危凌春对面,不情不愿瞪着大眼示威。 然而危凌春却理都不理她,之默默低了头,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白婼气极,对着手里的炸糕一口咬去,却被炸糕内滚烫的汁水烫得舌头起泡,“唔唔”低呼着捂住嘴。 阿言看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给白婼送去一块糖糕:“咬口这个缓一缓。” 白婼眼角含着泪花,愤恨地接过糖糕,嘴内烫意散去,到有一丝鲜味萦绕唇齿。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会有汤?” 这下苏小小暗暗挑眉,不再作声。 她发现研究新食谱可以得到厨艺币,便缠着阿言让她教授,奈何阿言会的也不多,她便左右自己捣鼓起来,将阿言会做一半的半成品炸糕灌入煨得鲜嫩的火腿肘子汤,自创了个菜肴。 不知为什么,苏小小总感觉对面的阿言眼神若有若无地从自己身上划过,而苏小小抬眸看去时,她的眼神又落在了白婼或者危凌春身上。 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郡主。”终于,苏小小等到阿言开口。 “听闻郡主与太后亲密,我身份卑微,无缘面见太后,不知郡主可否和阿言说说——太后是个怎样的人啊?” 这句话问得苏小小一怔,阿言是镇北将军府少将军的夫人,若是她想进宫也未尝进不去,更何况,旁边坐着的白婼也是个进过宫见过太后的人,为什么偏偏问她? 而且——这样无端提起太后多少也有点不合规矩。 危凌春执着茶盏的手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白婼先开口了:“太后呀,挺好的一个人,很和蔼啊,我觉得她非常亲切呢。” 有了白婼这一搭话苏小小也跟着笑了笑:“没错,太后人很好。” “这样啊,”阿言似乎若有所思,旋即道:“太后自然是好的。” 阿言似乎自言自语:“怎么可能不好呢?” 苏小小发现她在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危凌春,苏小小内心颇为困惑,小心道:“阿言问这个干嘛呢?” “也没什么,就好奇罢了。”阿言回答了苏小小,岔开话题对危凌春道,“凌春你尝尝这个。” 此时日头已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懒洋洋洒下来,为这片林子踱上一层晕黄。 白婼的菜肴做得最是精致,她还取出了一盏桃花酿出来,苏小小小酌一杯,竟然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再旁边,白婼已经扑倒在石桌上,早就睡熟了。 倒是危凌春和阿言酒量不错,看上去依然清醒着。 苏小小的视野逐渐模糊,周围景物开始旋转,抬眸间,她看见一个人影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2 20:55:00~2020-08-23 20: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螺蛳粉 这喝了一盅酒,在场的人多少也熟络了些,苏小小甚至有意无意和阿言危凌春姐妹相称起来。 废话,好不容易一个抱女二大腿的机会,此时不抱更待何时!说不定她以后大杀四方时还能念着一下曾经的姐妹之情。  伴随着那股昏沉感,苏小小隐约感受到阿言和危凌春的话略微变多了。 朦朦胧胧间,阿言似乎向危凌春递了个什么眼色,她们旁敲侧击着问苏小小一些问题。 危凌春努力扬着嘴角,眸光中隐隐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希冀:“听闻郡主父母于太后有恩,不知——” 危凌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该如何更好地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阿言直接接过她的话头, “不知可否让我们也了解一下这段奇缘?” 原主的记忆本就没有这一段,苏小小脸颊已经染上了酡红,她摇晃着身子:“这个呀——” 园子内一排挺拔绿竹间却有一株竹子从中部弯了一下,这弯又没弯个彻底,立马又绕回去接着向上长,倒是弯出了一个半圆的弧状。 苏小小抱着那株竹子,戏耍着将手腕穿过那半弧,桌边两人的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 却见苏小小绕着脑袋轻笑两声:“其实当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真的一点都……记不得吗?” 危凌春追问道。 苏小小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才缓慢摇了摇头:“一点点都不记得。”眼看着危凌春敛下眸子不知是在失落还是在思索,苏小小补充,“连太后都未曾和我说过,我有问过太后,但太后说既然不记得那也不用再说了。” 苏小小面颊上的酡红和认真的语气给她加上了几分可信感,,话毕良久,只听得危凌春含含糊糊一声“嗯”。 “凌春,你知道燕安王爷吗?” 苏小小身子软绵绵地,手上的糕点吃完了她又趴回了石桌前,脑袋埋在臂弯间,只露出一双圆圆的鹿眼在外面,眨巴着眼睛看向危凌春。 她眼睛澄澈,就这样盯着危凌春,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原著中,危凌春和苍星渊少年相识,也便是因着这段年少情谊,她才逐渐在原文中站稳了脚。 甚至有许多读者觉得如果剧情继续下去,危凌春上位的可能性极大。 可危凌春却勾着嘴角,心不在焉道:“燕安王爷声名远扬,凌春自然知道。” 苏小小看不出破绽,心中疑惑不解。 按照剧情这危凌春不是应该想法设法出现在苍星渊身前提醒他当年情谊吗? “那你觉得燕安王爷怎么样啊?”苏小小不死心,继续问道。 危凌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燕安王爷自然是人中龙凤气宇不凡,不知郡主问这些干什么?” 苏小小不敢打草惊毒蛇,腆着脸得意地笑了几声,拍着胸膛道:“厉害吧,我夫君!” 阿言:“……” 危凌春:“……” 虽是意识尚醒但终究不甚酒力,眼前视野愈发模糊。苏小小隐隐约约看见竹林中一个模糊的小点由小变大,最终停在自己身前。 “主子,快回府上!老夫人快到了!” 来者正是颜染,老夫人要来的消息传了好多几天,逐渐也就成了“狼来了”,苏小小倒没想到,她这出来见个大佬的功夫,“狼”便真的来了。 老夫人是苍星渊的娘亲,已有多年不曾回京,这次前来还是因为听说自己多了个儿媳妇,要前来看看。 说起来,虽然苍星渊是这大肃的王爷,也确实出自皇室,但却不用大肃皇族的“詹”姓,反而随了他母亲,姓“苍”。 原著中对苍星渊的母亲也少有提及,对于这老夫人的未知性苏小小难免紧张。 苏小小被颜染这句话吓得酒醒了一大半,脑子愈发清醒,匆匆拜别了阿言,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苏小小盯着眼前的系统面板,眼神逐渐绝望。 【清心寡欲丸,主治情难自控,只需一丸,便可让你坐怀不乱。 疗效:两个时辰】 【当前无兑换机会】 苏小小几近抓狂:“你们这难道不是永久激活吗!!!” 【对于游戏设定给玩家带来的不便,系统君诚恳致歉】 “不需要你的道歉,能不能让我兑换一个?”苏小小实在无法想象没有这清心寡欲丸她该如何面对苍星渊。 若是再像上次太后面前一般…… 【很抱歉,系统设定无法更改,但系统君已经记录下了玩家的意见,我们「锅从天降」系统将会为下一任玩家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苏小小:“……” 打扰了。 燕安王府的大门前,一辆青辕马车停在石狮旁边,柔和的余晖懒懒洒下,为那半旧的马车蒙上一层轻衣。 看上去倒也并不起眼。 而王府的大门正缓缓合上,颜染手脚迅速,几步走到门前,制止住关门的小厮,再顺着那半掩的大门向内望去。 苏小小的心“咯噔”一下。 老夫人刚刚进府。 *** 苏小小寝卧的房门被推开,苍星渊从门外走了进来。 身后,是同样面无表情的苏小小。 苏小小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老夫人房中,进屋倒没人阻拦,只是进去后,一层厚重的纱幔相隔。 老夫人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有劳郡主探望,只是老身今日风尘仆仆且身子有些不适,一方面怕过了病气给郡主,另一方面——也想早些歇息。” 老夫人说得委婉,但那语气却不容反驳,苏小小悄悄瞥了一眼旁边同样站在旁边的苍星渊,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苍星渊微微俯身向老夫人告退:“那还请母亲早日休息,星渊就先和小小一起回房了。” 纱幔内一片沉静,苍星渊向苏小小靠近,唇角带着笑意柔声道:“走吧。” 他语调温和,举止得体中又不乏亲昵,活脱脱一个模范夫君。 只有苏小小欲哭无泪, 这混蛋在他娘面前都演! 夜已深,床前的红烛光芒微弱。 苏小小僵硬着身子缩在墙角。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但她还是紧紧贴在了墙边,神经紧绷着,根本无法入眠。 她知道苍星渊不会碰她,但相处一室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因此进了屋,她几乎就快要自告奋勇地去睡那张贵妃榻了。 苏小小向前走两步,组织好语言想打破这个尴尬的沉静,却看见苍星渊面部表情无视掉她,径直走向了贵妃榻。 苏小小:“……” 其实那要去睡吧我也不和你抢,倒也不用走得那么着急。 紧接着,苏小小眼睁睁看着苍星渊蜷缩了他的长腿,就那要屈着身子躺在对他来说有些狭小的贵妃榻上。 怎么有一种无处安分的感觉? 苍星渊背对着她,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苏小小吐吐舌头,把话咽了回去,默默走到床侧。 她上床正正躺下,苍星渊在这屋内,她的身子仍然有那种悸动。苏小小心烦意乱,压着动静悄悄向墙侧翻身。 苍星渊似乎一躺下就睡熟了,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苏小小也不敢发出声音,只默默向墙角挪动。 等紧紧贴在墙边后她也不动了,屋内恍然无人般寂静。 【任务颁布!请进行「用美食香醒男主」任务】 ???苏小小一脸问号。 有毒吧?大半夜做吃的?讨打的吧? 苏小小开始进行深入叩问, 会不会原主之所以狗带就是因为跟着这系统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大半夜馋别人,被群殴打死的。 【任务完成可直接获取「面包炉」「榨汁机」兑换权限,以及99枚厨艺币】 …… 苏小小读完面板上的字幕,默默转身向床边挪去,再默默起身走到了屋外。 她想到了一个中和的法子。 厨房内,因着苏小小的吩咐,食材应有尽有。 颜染听着动静,匆匆忙忙赶到厨房,却见自家主子在锅灶间忙碌着。见颜染进来,苏小小忙将食指竖在唇前:“嘘,我是来给王爷弄的。” 一句话将颜染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什么神仙爱情! 系统说了「香醒」男主即可,重点便在那个「醒」字上,苏小小得出结论,这道菜一定得够味儿! 而半夜勾起他人馋虫总是不礼貌的,最好的便是那道菜可能令对方无感。 苏小小乐呵呵剪着螺蛳,被自己的智商折服。 骨头汤煨在砂锅中,汤色逐渐变得浓白,米粉在清水中煮得香软,再捞出来重新泡在凉水中。 螺蛳在热锅内被炒干,又混入了酸笋和香叶,被鸡油混炒。 颜染也起了精神,干劲十足地打着下手。 最后看着苏小小小心翼翼将食材混入砂锅内小火焖煮。 那砂锅盖子上冒出的每一缕轻烟都是自家主子对王爷的心意啊。 颜染感动得眼角湿润。 眼见着到了时辰,苏小小要去揭开砂锅盖子,她的手将要碰到盖子又缩了回了,转回头小心翼翼问颜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颜染断然拒绝。 她要见证主子这一番心意的铸成!她要为神仙爱情流…… 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颜染真的流下了眼泪。 止不住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3 20:55:49~2020-08-24 20: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豆莲子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七夕果 腐竹油炸后散出焦香,空气中弥漫着螺蛳粉独有的酸腐味儿。 独特的辣腥味钻入鼻腔,苏小小十分满意,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卧房门。 苍星渊并没有睡着,今日并没有当初在太后宫中时的那种古怪感受,他能勉勉强强自我压抑住。但饶是如此,他也只能尽量回避与苏小小的交流触碰,全然不似品日里的落拓潇洒。 他能极清晰地听见苏小小在床榻上挪动的声音,苍星渊的手臂其实已然有些微微发麻,但他不愿发出声音,只装睡着听那边的悉悉索索声逐渐消弱停止。 ‘ 屋内极为安静,躺着的两人各怀心思,连呼吸声似乎都被刻意压制住了。这张贵妃榻临窗摆着,苍星渊甚至能听见窗外树叶坠落的声音。 苏小小拉开门走出去的那一瞬,苍星渊紧绷着的身子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他将垫在头下的手肘抽出,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腕,翻身平坦着,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气。 他内心的疑惑再次验证成功。伴随着苏小小的离开,那种感觉瞬间消失了。 盖好的小砂锅被苏小小捧了进来,她踏进门下意识地向苍星渊的方向望去。 她只能看见他挺直的脊背。 苏小小略有纳闷, 这男主挺能睡啊,这种环境都能睡得那么沉,还一动不动。 果然是精力不足。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苍星渊瞬间转回身去,绷紧了身躯。 然而没多久,伴随着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桌上的清脆碰撞声响,一股奇特的味道钻入苍星渊的鼻尖。 这个味道有些像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的味道,而又不止是单纯的腐烂,还混杂着发酵的味道。 苍星渊略微皱眉,努力按捺下探究的欲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然而紧接着,他听到了“嗦”地声音。 苏小小心满意足地将砂锅摆在桌上,随手扯了个椅子坐下,将砂锅盖子揭开的瞬间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苍星渊的身影。 好家伙,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能睡。 苏小小突然觉得不忍心,人家睡那么熟需要好好养着精力,而自己却…… 罢了,任务在身,他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米粉从浮着红油的汤面中被挑出,苏小小用筷子拌匀着,烫熟的青菜绿油鲜嫩,在棕红色的汤面中漂浮着,那饱满的色泽就让苏小小食指大动。 苏小小将配料混匀后,螺蛳粉的味道在卧房中飘散得愈发浓烈。她用筷子轻轻挑起一簇米粉。 这是细细的圆粉,精心熬制的螺丝汤浸入了每一根米粉,鲜香爽辣入味三分。苍星渊竟然还没有动静,苏小小刻意嗦了一口粉,米粉弹性十足,极具嚼劲。 “你……” 那味道实在浓郁,苍星渊勉强闭住气,却还是有摆不掉的怪异味道萦绕左右,又伴随着那一声带着挑衅味道的“嗦”,苍星渊竟然直接从榻上翻转起身。 苏小小一口粉刚嗦进嘴里,对面的苍星渊坐在那榻上眸光晦暗不明。 宾果。 苏小小暗喜,看着眼前的面板。 【恭喜完成「用美食香醒男主」,获得「面包炉」「榨汁机」兑换权限,目前厨艺币231枚】 苏小小在螺蛳粉的热气中突然模糊了视野。 231枚了,她真不容易啊。 连带着看苍星渊都顺眼起来。 她忽略掉苍星渊的神色,热情道:“王爷醒了饿不饿?” 苍星渊闻见那股奇异味道本还纳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头却见苏小小喜滋滋捧着一个砂锅。 这个郡主……喜好着实奇特。 苍星渊敛了神色,努力恢复至平时那般疏离有礼的模样:“郡主这是何物?” 苏小小认真安利道:“螺蛳粉。” 为了防止美食被误解,苏小小补充一句:“它的口感和闻起来是不大一样的。” “嗯。”苍星渊简单肯定了一个字,奈何满脸写着“不信”。 苏小小看苍星渊坐在贵妃榻上,也看不出下一步动作,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这碗螺蛳粉,试探道:“要不王爷也来试试?”嗦一口? 她的诚挚邀约理所当然地被当即拒绝。 苍星渊无意与苏小小多言,屋内氛围又实在……一言难尽。但他却不能离开。 今日老夫人初初回府,带来府上的仆吏丫头还未接过盘点收纳。 若是现在离开,说不定就传到了老夫人耳中。 一夜月明,屋内也漫了一夜的螺蛳粉香味。 苏小小本来觉得自己恐怕会难以入眠,怎料吃饱喝足后,瞌睡虫自然而然找上了门,待她醒来时已是日头高悬。 苍星渊也不见了踪影。 桌上的小砂锅想必是被颜染收走了,只是屋内的味道还是难以散去。 ~~~ 此时街上人倒是不多。 苏小小站在一个门店前认认真真看着那卖糕点的老妇。 老妇动作娴熟,将调好的面粉压入兔子磨具中,不一会儿便被烙上了颜色。 许是看苏小小一直站在跟前,老妇得意道:“姑娘觉得如何?我这手艺可是七里八村排得上号的。” 她向外面装扫得焕然一新的街道长桥望了一眼,感怀道:“这么多年了,当年我第一卖的时候可和你差不多大呢。” 那摊子前还有烘焙好了的点心,虽然都是小小一块,但精致不减,被揉捏成了各种的形状,再煎炸烘制得金黄油润,诱人至极。 苏小小喃喃道:“这叫巧果……” “也可以叫七夕果!”老妇笑着接话道,“待会儿街上人多,男男女女的能卖出好多呢!” 苏小小眼睛发亮:“老婆婆,您能教教我吗?” 学会这巧果也能算开辟新菜谱,又能有厨艺币到账! “这……”似乎没想到苏小小会提出这个要求,老妇愣了一下。 苏小小随即塞给她一块银子。 老妇掂了掂手里的银两,这些银两足够她余生舒舒服服过活下去。 “行!”老妇咬咬牙,承了下来。 这巧果倒并不难做,苏小小本就有烘焙的底子,再由老妇一点拨,也就顺理做出了第一笼。 老妇看着苏小小捏出的小雀状巧果啧啧赞道:“后生可畏啊。” 似乎是担忧着什么,她悄悄拉住苏小小衣袖,压低声音道:“好歹师徒一场,小姑娘若是也要做这卖食的营生,可否离我这摊位远上一些?” 听得这话苏小小失笑道:“婆婆放心,我不做这生意。” 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老妇也自顾自笑道:“也是,这巧果需要烤炉,烤炉繁重,一定得在店面才能烘烤,寻常摊点是搭不起的。如今店面可是紧俏货,哪有那么容易租买。” 老妇的语气带上些炫耀的意味:“我这店啊,还是当年我与我相公成亲后第一个七夕,他买下来增我的。” 苏小小带着笑容,乐呵呵搭着老妇的话。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说到七夕,老妇打量着眼前这个忙碌着的女孩,现在这个时间,年轻姑娘们基本都在忙着梳妆打扮,好在晚上与情郎相邀。 苏小小知道老妇的意思,简洁明了道:“人各有志。” 她的心愿是苟完剧情,回到原世界,有了如此伟大的夙愿,怎么可能还局限于儿女私情呢? 老妇也在心中懂了她,安慰地拍着苏小小肩膀:“没关系,你总会嫁出去的!” 苏小小:“……” 我现在只想离婚。 苏小小忙着做巧果,老妇忙着给她拉扯介绍附近的未婚青年,只有颜染最空闲,成了专业试吃人员。 颜染捻起一个七夕果,这个七夕果被捏成了两个紧挨着的小人,颜染打量一圈,一口将其中一人咬掉。 嗯,顺眼多了。 夜色逐渐在京城上空蔓延开来,满条街上都高高挂起了红灯笼。 无彩丝线被缠绕在线香搭建的桥梁上,青年男女祭祀祈拜,然后一起将那香桥焚化。 炽热的火光中,相携而来的恋人们紧紧相拥,为牛郎星和织女星的过桥相会而庆祝。 在这一片相拥中,默默鼓着掌的苏小小和颜染格外突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香桥燃烧殆尽,那群相拥的人却还没有放手的趋势,苏小小的掌声逐渐降下,冷漠地拉着颜染转身。 “这儿不好看,去其他地方玩儿。” 这一转身苏小小正好看见一个熟人。 某位吃瓜队队长挤在人群中,亦是瓦数满满,关键他还左顾右盼,在人群中穿梭来穿梭去,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东西。 苏小小看不下去,正义凛然地走上前去,一把拍上他的肩膀:“喂,你干嘛呢!” 王寒云陡然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容,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开一对牵着手的情侣。 “你、你干什么,我已经很久没聊过你的八卦了!” 苏小小:“……” 自从那日王寒云的父亲从燕安王府回来后,他王寒云便被禁足得人都快憋紫了,总感觉自己被关这么多天肯定跟不上京城潮流,说不定就保不住那吃瓜队队长的身份了。 因此,今夜他要好好搜寻八卦。 苏小小凝视着他的眼睛:“您真的没有绝对您在这中间亮得慌吗?” 王寒云一脸迷茫:“啊?” 眼见着王寒云还宕在人家两人中间,苏小小再看不下去,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闹市区内人流更加秘籍,一栋雕饰华美的高楼彩灯高结,门口热闹至极。 苏小小努力挤进人群,原是一个酒楼借着节日搞活动招揽客人。 老板娘笑意盈盈,身后的杂役端着两大盆饺子,老板娘笑道:“今日佳节,我们醉仙楼没什么好回馈食客的,特意备了饺子,里面有一枚包上了铜币,也和牛郎织女讨个彩头!” 苏小小来了兴致,也想测测自己的运气,拉着颜染挤进前排。 眼看着老板娘就要将煎饺递到了她们手中,突然“啊!”地一声,后方一阵骚乱,尖叫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匆匆回头之际,苏小小被慌乱的人群撞得跌到了地上,紧接着便看见了一堆脏兮兮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4 20:05:26~2020-08-25 20:4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戚风蛋糕 人群哄乱至极,苏小小被撞得一个趔趄,向后方倒去,现场太过拥挤,颜染在苏小小身后,没办法拉她,便生生当了苏小小的肉垫。 苏小小滚到地上,手忙脚乱要从颜染身上起来,许许多多的脚从她们身旁横跨而过,狼狈至极。 王寒云被抛在人群外围,本也想随着苏小小一起挤进去凑个热闹,挤到一半却被一群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人给推了出来。 那群人来势汹汹,向着醉仙楼店门前那个高台上拥去,几乎就在一瞬间,夺过了那几盆饺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老板娘突然见这阵仗,吓白了脸,抢食的人又过多,店内招聘的杂役明显打不过,她捏着手绢惊慌:“疯了,疯了,都疯了……官爷呢?谁去报官!” 没有人理她,那群人似乎是饥饿至极,只牢牢盯着吃食,甚至还因着抢食不均,对自己人大打出手。 苏小小被撞得头昏眼花,恍惚间和颜染一起被拉了起来,推推搡搡到了一个街道拐角。 王寒云从拐角处悄悄咪咪向外望了一眼,旋即收回脑袋,摇着他那把扇子感叹:“哎呀我的天,太疯了。” 苏小小缓过神来也探出头去。 原先的人群早已散得无影无踪,徒留满地狼藉,只在高台的下方,挤着那群脏兮兮的民众。 见苏小小皱着眉头,王寒云压低声音:“我们先去找个地方避一避,这点儿可不够他们吃呢。” 脚还未跨进王府大门,云雾便从屋内跑了出来,紧紧抱住苏小小:“郡主姐姐你没事吧!我听说外面有乱民!正准备出来找你呢。” 苏小小皱着眉头思索着,见云雾过来,也只用手揉了揉云雾的脑袋,身后颜染笑道:“没事没事,就算有乱民也不怕,我们郡主福大命大!” “而且——”颜染刮了刮云雾的鼻子,“你出来能有什么用,这么大一个,乱民直接就把你抱跑了,你呀应该去找王爷!” 云雾皱起鼻子:“我也能保护郡主姐姐!” 【剧情副本「灾民动乱」开启,任务奖励根据玩家操作决定】 王寒云的吃瓜队队长身份在这件事上倒有了点用处。从他那儿,苏小小将这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云雾守在苏小小身旁,看着苏小小揭开蒙着的红布,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映入她的眼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虽然面包炉图纸比面包炉贵上许多,但苏小小还是咬牙兑换了「面包炉图纸」,眼前这个便是工匠根据图纸制作出的面包炉。 看上去比这个世界现有的面包炉要小巧轻便上许多。 鸡蛋的蛋白和蛋黄被分离出来,蛋黄被混在面粉糊中搅拌。 云雾给苏小小拿来柠檬,看着苏小小将那橙色汁液挤进蛋白,然后不停地打发着。 一罐白砂糖被云雾抱在怀里,依着苏小小的吩咐适时地将糖洒进蛋白糊中,搅拌到最后,蛋白糊成了细腻柔软的霜状。 苏小小凝视着运转中的面包炉,内心忐忑至极。 这面包炉既不像现代的烤箱也不像这个时代的烤炉,苏小小第一次尝试着使用,而这个面包炉关系上了她这紧接着的任务。 颜染看苏小小眉头紧锁,安慰道:“主子不必担心,王爷一定有能力解决这次的难民动乱。” 苏小小配合地勾勾嘴角,内心却还是将慢慢希望寄托在那个面包炉上。 重点不是要他解决,得我来!我还得洗白呢。 ~~~ 近来诸事繁忙,即便是这七夕节日苍星渊也不得空闲,月色明朗之时,才杉杉回府。 今日忙了一天,苍星渊还未来得及去处理安排老夫人带来的人,踏进府门,他有些烦闷,揉捏着太阳穴在心内衡量。 那句“毕生之妻只有一人”的誓言回响耳畔,从不曾遗忘的往事再度浮现眼前。 眼泪从母亲的脸庞默默滑落,年幼的他在旁边胆怯缩着却不敢做声,他躲在草丛中,看见那人娇妾环绕,喜笑逗趣。 母亲和那人吵了无数次,可离开那一次,她什么也没说。 只默默带着他,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王府,那人污言秽语乱骂着,苍星渊记得最清楚的一句便是:“三妻四妾本来就是正道!情浓之时随口胡扯几句也就你才会当真!你去问问我后宅里的那些美人,我对她们每个人都说过她们是我今生唯一!你好歹还是个正妻呢!一点容人雅量都没有,不知足!” “痴心妄想!什么狗屁一生一世一双人!哪个男人做得到!” 那人骂得响亮,直至母亲和他走到府门前,那人都不曾挽留一句,甚至不曾站起身来。 母亲在门前站定,身躯微微颤抖着,眼泪从她脸颊滑落,年幼的他看着那滴晶莹滴落在王府门槛上。 身后传来那个人娇妾的声音,那人停止了谩骂,转而和娇妾调起情来。 他猛地挣开母亲的手,转回身看见美妾坐在那人腿上,正勾着脖子不知在干些什么。 而他盯着那人,眼睛一眨不眨,一字一句道:“是你自己做不到!我苍星渊永生之妻只会有一人!” 在那个时候,他就将自己原本的“詹”姓自改为“苍”。 那人嗤笑两声,而不待那人说话,母亲便将他拉出了王府,他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胡言”“后悔”。 那人不信他的这句话,事实上,也没人相信他,甚至那个曾经全心期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母亲。 往事侵入脑海,唤醒尘封的回忆。 苍星渊想得入神,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味拂过他的鼻尖。 “王爷回来啦!妾身有东西要献给王爷!”听见这个声音,苍星渊的头愈发疼了。 对他来说,确实对男女情爱没什么兴趣。碰巧这郡主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他,既然如此那便同她演上一出,借她来证明自己是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竟然会莫名其妙想要靠近她,一开始倒也还好,但大婚之后那种感觉竟然加倍地强烈,之前在太后宫中时,自己竟然…… 苍星渊不信鬼神,便怀疑是巫蛊之术。但目前从这郡主身上,倒也没查出与巫蛊相关的信息。 苍星渊睁开眼睛,一个浅黄色的胚子凑在他眼前,距离极尽。 还没等他后退两步,那个胚子又离开了他的面前,被苏小小笑嘻嘻端在身前。 那股甜香便是从那个浅黄胚子上散发出来的,那个胚子饱满松软,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海绵。 “这是?” 苏小小狗腿地笑着:“这是我特意烤出来的戚风蛋糕,王爷尝一下可好?” 还特意为我烤出来的? 苍星渊看向笑得灿烂的苏小小,语气略微软了几分:“不必,本王还有事。” 说着苍星渊就抬步欲走,苏小小连忙横在他身前挡住去路,又是好说歹说,再加上此处毕竟人员杂乱,苍星渊终究给了苏小小这个面子。 苏小小的第一次尝试并没有败北,蛋糕烘烤得弹性十足,蓬松软绵,混杂着浓郁的蛋香和奶香。 苍星渊小试一口,有些惊艳,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还不错。” “不错吧!”苏小小笑得眉眼弯弯,苍星渊内心却突然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倒也不必这样在意他的感受,毕竟只是利用罢了。 苏小小一脸诚恳期待,对苍星渊邀请道:“王爷,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你去我那儿好不好?” 苍星渊纠结了。 本来他确实要去苏小小那儿,毕竟还要像母亲证明自己当初的诺言。在一开始他以为苏小小对他的爱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肤浅,因此无所谓地进行利用。 但若是她真的动了真心…… 还没等苍星渊纠结好,他的腿已经跨入了苏小小的房间。 苏小小献宝似的引他向内走去,自始至终虽然激动热切但却不曾碰他衣角。 爱得小心翼翼。 苍星渊觉得自己要重新思考一些问题了。 然而苏小小在一方红绸前停了下来,神秘兮兮地掀开红绸,只见你们一个方形容器,内里极空。 苏小小认真道:“王爷,你刚刚吃的那个蛋糕就是用这个烤出来的。” “嗯?”苍星渊有些没弄懂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东西可以充当烤炉,烤一些简易的小糕点,最重要的是使用方便,不需要专门的门店灶台搭建,特别好携带!” 苏小小指向那个容器的底部,只见下方还设有可以加热的装置。 只需挑选小粒的煤炭或者蓬松的枯草,便能充当燃料。 苏小小说出关键:“最近的乱民。” 这五个字一下就让苍星渊明白过来,苍星渊打量那个装置:“你是想把这个普及给难民?” “没错!”内心的想法被揭开,苏小小松了口气,“难民人数不算多,但也足以闹事,与其一股脑抓起来关进去,倒不如用这个方法让他们经营流动摊点,贩卖糕点。” “这样的话,还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每次救济都去布施米粥的话多麻烦!而且也不一定能分个均匀。” 苏小小的提议倒是有可取之处,苍星渊认真衡量:“可你这玩意新奇,恐怕难民一时半会儿不会使用。” 苏小小得意地拍了拍胸膛:“没关系,很简单的,我可以写说明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5 20:47:19~2020-08-26 20:4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师不利 正值晌午,城郊驿站门前挤满了灾民。 苏小小衣饰素净,将一顶坠着轻纱的斗笠戴在头顶,低调地混在人群边缘。 灾民挤挤攘攘,向前方拥去,官爷们在最前面搭了个台子,用绳子拦了起来。 “安静安静。”为首的官员清清嗓子,抬手示意。 “大人,粥呢?” “现在怎么安静啊?人都快死了!” 那群灾民环顾一圈,没看见自己想要的,气慨声讨了起来,苏小小被旁边拥来的灾民装得一个趔趄,想着干脆走到人群后面,悄然观察。 这一转身便发现隐约有哪里不对。 马厩旁的草垛处,被小心翼翼扒开了一个口子,两只眼睛从那小口处露了出来。 苏小小踮着脚无声无息地绕到那草垛后面,一个人躬着身躯跪在草垛后面,也不知在干什么。再仔细看去,那人虽身着和那些灾民差不多的粗布麻衣,但那粗布麻衣却极为干净,没有丝毫的脏污。 所以的灾民都挤在对面等着朝廷赈粥。 苏小小又默默退回几步,沿着草垛边缘向那双眼睛的方位走去。 王寒云瞅得正得劲,突然一双眼睛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他吓得一哆嗦,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草垛上他扒开的那个小口对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两下。 对面的灾民闹得正凶,压根没听见也没心情理这边的动静。 苏小小从草垛前直起身子,绕回到王寒云身边,矮下身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扇子:“你怎么又在这儿?” 王寒云的脸上也写满了“怎么又是你”,他抚抚胸口,飞速拿回自己的扇子:“郡主你一天是不是没事做?” 苏小小认真地点点头:“好像是的。” “……” 在听得王寒云解释一番后,苏小小不由得衷心佩服他, 一直奋战在吃瓜前线,努力构建自己的吃瓜帝国。 这个草垛距离瓜源地略微有些远,王寒云嫌弃不能听清对话,便扯扯苏小小的衣角,带着她闪到了驿站旁边一个隐蔽的小屋内,然后悄悄蹲下身子藏在那窗子下。 窗外,便是闹腾着的灾民。 一直到在窗下埋伏遮掩好后,苏小小才开始反思, 这个屋子的屋门并不显眼,刚刚为什么要和王寒云一起做贼一样弯腰蹑进来呢? “不是,我们千里迢迢逃难到京城,快一年了呀,滴雨未得庄稼全旱死了!这不替我们谋划生计就算了,怎么还连粮都不放了呢?” “是啊,圣上仁政,怎会这样对我们这些子民?” 当今圣上其实并不理朝政,如今的朝堂一直是由太后垂帘听政辅以苍星渊摄政,也正因如此,百姓中皆传苍星渊会是未来的皇帝。 苏小小悄悄向外望去,临窗的是一个壮年男子,体型虽瘦不弱,脸型方方正正,面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他紧紧抿着嘴,目光如炬。  “是呀,官爷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那个黑块我们要了也没什么用啊。”刀疤男子身旁紧挨着一个清瘦的老人,老人声音极为苍老沙哑,那声音可以被极轻易地掩盖下去。但他说话时,没有一个灾民插嘴。 台上的官爷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咳咳嗓子道:“大家误会了,粥还是要放的,只是在大家学会用这面包炉之后。” “我们饭都吃不起了你还让我们用这破炉子?” 灾民群情激昂,一个声音突然高声道:“孙先生!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教我们那个叫什么……何不……啃、啃鸡?” “何不食肉糜。”刀疤脸看上去凶悍,但这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音调却是平稳,倒不似其他灾民那般群情激昂。 “对!就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食物!” 官爷接过手帕,抹着脸上细密的汗珠:“各位安静,先听我说完。” “这面包炉给你们是让你们学技术,会有专人来教授你们使用方法,到时候面粉啥的也会发给你们,这是拾璎郡主的意思,你们以后便可以通过这谋生。” “谋生?我看啊我们先就要饿死了!” “对啊,先不说你这有没有用,就只是那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这不是害人命吗!” “粥要发!粥不会少了你们的!只是让你们先学!”那个官爷生生领悟了一次什么叫鸡同鸭讲,不停重复着会发粥,但他的声音被灾民的声讨声淹没了。 王寒云蹲在苏小小对面,屋内暗黑,他蜷曲着腿缩紧身躯:“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那什么郡主一看就不靠谱,怎么还依着她的吩咐来了?” “就是就是,自己没受过苦就想当然弄在我们身上!” 窗外声讨不绝,苏小小有些尴尬,含糊道:“嗯。” “那感觉还不错啊。”王寒云一边说一边偷偷摸摸观察窗外,“赈粥的法子太局限了,这个——” 他一边探长脖子观察一边抽出一只手冲苏小小比了个大拇指。 然而苏小小无奈地看着眼前面板。 【人心值-1,人心值-1,人心值-1】 人心值不停刷动着,奈何每次都是负数。 那位官员终究将这件事压了下去,灾民们一个个捧着粥散开,官爷在后面倔强地大声喊:“你们喝完了回来啊,学一下用这个面包炉。” 赈济灾民用的只是最普通的白粥,米粒沉在碗底,半碗都是清水。 可灾民却个个喝得痛快,仿佛这就是琼浆玉液。压根没去管那旁边的“黑箱子”。 苏小小无心再看下去,默默离开了驿站。 王寒云再次混入灾民中间潜伏,依着他的话来说:只有打入瓜的内部,才能挖掘最甜的红壤! 苏小小是悄悄混出王府的,独自一人踱步在长街之上, 因着上次被这灾民闹了一通,城内人际见少,原本漫街乱窜的小贩也难见踪影, “姑娘要糖人吗?” 见苏小小靠拢,卖糖人的小贩立刻笑着面皮搭讪道。 商贩手脚利落,糖稀从勺间成丝落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被他塑捏成了一个飞天仙女的图案,笑意盈盈递给苏小小。 “姑娘这是走哪去了的呀?现在出门的可少了呀。” 苏小小接过糖人,言简意赅:“城郊。” 听见城郊商贩立刻凝了脸色:“姑娘我好心劝你一句,城郊乱着呢,你看如今街上人都少,你怎么还专门跑去城郊呢?” 旁边面饼铺的老板从店内探出头来:“我听说今天好像要给那些人发什么东西,小姑娘你看见啥没?” 两个商贩都将目光转向苏小小,苏小小却没有闲谈的心思,闷不做声要离开。 许是见苏小小不做声,买糖人的商贩冷哼一声道:“我倒是知道个大概,那位拾璎郡主,要发劳什字面包炉给他们。” 听见这话,苏小小身子僵了一僵,止住正要迈出的步子。 “其实我也听说了,你说那个东西真有用?” “呵,管他有没有用,反正是个东西,这什么东西都向不着咱们。” “也是,那群暴民懂什么,若真是啥好东西怎么也得先给我们这些城内的良民不是?” 卖糖人的小贩语气尖酸:“我听说那玩意儿能在不租赁店铺的情况下售卖烘烤的糕点,这东西发给那群暴民,你想想,咱们的生意是不是要被抢一大半?” “哎呦喂你还好,我这可是卖面饼,若是到时候他们摆个摊在我这店铺前……” 苏小小直接收回将要弹出的面板,大踏步离开了。 ~~~ 颜染一早就不见了苏小小的身影,可王爷又吩咐了她让她今天带苏小小回宫一趟。颜染正着急寻找却见苏小小回到了王府,她正要迎上前去,却见苏小小面无表情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眼见着苏小小靠近,林醒打起精神,做好迎战准备,苍星渊的声音却从屋子里传出:“让她进来。” 不知为什么,林醒感觉今日的郡主和往常不大一样。 步子僵硬缓慢了一些,面上则更是毫无表情。 眼见着人到跟前,林醒连忙侧开身子让苏小小进去,生怕耽误一秒苏小小就在他身边发起飙来。 常言道,沉默是爆发的前兆,更何况这郡主今日实在反常。 苏小小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进入了那屋内,留下林醒和赶过来的颜染迷茫着大眼瞪小眼。 苍星渊手上书简并未放下,苏小小一点点走近,而苍星渊始终未曾掀起眼帘。 “抱歉。” 苏小小先开口了。 “赈灾的事,是我考虑不清。” 这件事的结果苍星渊已经预料,这法子是好法子,心思也是好心思,但并不切合实际。 只是当时苏小小一脸自信,让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拒绝,便也就糊里糊涂应了下来,只想着左右苏小小又到不了现场。 苍星渊没想到的是,苏小小不仅到了现场,还因为要刷人心值特意嘱咐了官员提到“拾璎郡主”。 “没事。” 屋内气氛有些沉闷,苍星渊仍然一副淡漠模样。 “凡是循序渐进,你不必急于一时。” “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苏小小望向苍星渊,两个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6 20:47:59~2020-08-27 20: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蜂蜜蛋糕 “王爷,要进去吗 ?” 苍星渊站在长廊深处,廊街的对面正忙得火热。 十来个黑色匣子整整齐齐列在院中,苏小小指挥着院里的丫头们,打蛋、和面、刷油,忙得不亦乐乎。 “不必。”苍星渊止住林醒,仍是默默隐在暗处。 他允了苏小小的要求,任由她做主处理此事。 在苍星渊看来,这拾璎郡主总是过于自信。她的法子确实是对那些乱民好的,但有些事绝不是你单单想要为他们好,就能办得成功。 多半都会是吃力不讨好罢了。 那边忙碌不歇,苏小小将一盘新鲜烤好的曲奇从面包炉内取了出来。 浓郁的黄油奶香在院内飘散开来,苏小小侧身间远处一个身影撞入眼帘,她连忙移开眼睛,苍星渊虽然望着这边但却凝眉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发现苏小小那一瞥。 这一次怎么说也是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苏小小随手取了个小碟,将烘烤得酥脆的曲奇盛上,拔腿欲走,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身体反应,随手拦住一个丫鬟。 “王爷。”云烟走到苍星渊身前,苍星渊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云烟低声唤道。 苍星渊正想得出神,他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驻足,既然这拾璎郡主愿意玩那就随她玩去,反正具体如何也与他没多大干系。 突听云烟唤他,苍星渊侧首望去,云烟慌忙低下头,将碟子托上来:“王爷这是郡主让奴婢送过来的。” 白釉的瓷盘内铺叠着小小的淡黄色圆饼,中间镂空着,饼身形状颇为好看。 “不用。”苍星渊瞥了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苏小小手上拿着蜂蜜罐子,正躬着身子小心翼翼把蜂蜜混入蛋液中。她悄然抬起眸子,从发帘缝里看见了苍星渊离去的背影。 太棒了,走得好,又省下了一些饼干。 又是正午的城郊,今日天气不是很好,乌云笼盖了天空,天气颇为闷热。 苏小小又来到了这驿站,但不同的是,这次她在台上。 浓稠的白粥熬在大锅内,灾民们排好了队等着依序领粥。 “黑色方块”依然放在台上,但苏小小暂时并未急着向灾民们“推销”此物。 不知是不是今日如愿以偿能直接领到粥的缘故,这些灾民们与前几日相比倒是规矩了不少。 布粥开始时,灾民们在领取米粥的同时多得了一小碟圆溜的小饼,小饼酥脆,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苏小小忙得不可开交,手上动作机械起来,只麻木地将曲奇分给灾民,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卷干净的袖袍。 伴随着那截袖袍的出现,苏小小仰起头翻了一个白眼给那人。 “你怎么又来了?” 王寒云不好意思地笑笑:“探听情报嘛。” 他早早来到此蹲守,结果又看见了某位熟人。被软禁在家的苦日子他还记在心里,暗暗倒退几步。 奈何他看着那些灾民们一个两个退回来时手上除了米粥还多了一种他不认识的圆饼。 他吸吸鼻子,决定上前探查一番。作为吃瓜队长老,一定得事事通! 绝不是因为馋的!绝不是! “没你的份,走开!”苏小小一下拍开王寒云,接着麻利地递送给灾民。 王寒云挪着步子退出队伍,尴尬离场……那是不可能的。 苏小小的计划突然有了变动。 灾民们领了吃食便要散开,突然一阵说不上来的香味窜入鼻尖。 王寒云顶替了苏小小的位置,帮着布粥发饼,闻见味道,宽大的衣袍在饼干上拂过,转身作势查看:“咦,什么味道?好好奇哦。” 苏小小站在台上,虽然整个人都缩在面包炉后摆弄着,但视线并未被遮挡,正好看见王寒云抓了一把曲奇塞进嘴里。 苏小小:“……” 那香味带着浅浅的蛋香,又裹挟着丝丝甜香,闻着倒也并不发腻。 被这味道牵引着,灾民们又聚回了驿站门前。 苏小小感慨这系统在道具兑换上还算良心,这面包炉和现代的烤箱颇为相似,但又不需要用电力牵引,可以在底部的巢凹处填充煤炭干草发热。倒是融合了两个时代的特点。 面包炉内模具内的糕点逐渐蓬松起来,表皮一点点变得金黄。 蛋糕被从面包炉中取出,接触空气的一刹那蓬松表皮向内缩了一点点,同时,浓郁的香味四下散开。 苏小小看着下方聚拢来的灾民们,嘴角微微勾起。 这块蓬松的蛋糕极为绵软,表皮酥脆金黄,因着加了蜂蜜的缘故,整个小蛋糕都散发着一股独属于蜂蜜的清甜香味。 出炉的仅仅一碟,数量并不多,王寒云的视线伴随着那碟肥蘑菇形状的糕点一起,从苏小小的手上移到了灾民的手中。 一碟不过十余个,被那群灾民自发分给了年幼的孩童,最后还剩几个,被揪着分食开来。 苏小小趁这时机,示意同来的官员上台。 仍然是上次的那位官爷。他清清嗓子:“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儿的圆饼和蛋糕都是由这!”他拍了拍摆在台上的面包炉,伴随着他有频率的“爱拍”,苏小小一阵心痛。 省着点力,别拍坏了,我兑换起来不容易啊。 也不知是见识到了这面包炉的作用还是今日先给了他们分食,灾民倒不似那日一般抵触反抗,只是仍旧互相低语着,似乎正在权衡。 苏小小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脚趾抠紧,用了些力道。 王寒云抽了一口冷气:“哎呦喂你踩我干嘛?” “我试试。”正是之前那个刀疤脸,他一直站在屋檐底下,手上捏着取米粥时发下的曲奇。 灾民分蜂蜜蛋糕时曾单独拿了一个过去给他,但他拒绝了,只默默站在这角落中,角落阴僻,苏小小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此时他大跨两步,走到台下,仍是沉着声音,表情颇为严肃认真:“我可以试试。” 有了他这一带动,灾民们躁动起来。 “孙先生都同意了,应该可以吧。” “我们听孙先生的吧。”  "嗯也好。" 苏小小暗吁一口气,台上的官爷也是松了气,拿出一个本子笑道:“这就是了,郡主也是为你们着想,坐吃山空嘛。” 却不想,此话一出人群又哄乱起来:“感情郡主就是怕我们吃空国库?不想布粥?” “想我们交了多少赋税!如今这有了难怎么还倒嫌起我们来了!” “就是就是,说句不好听的,你们那郡主吃的东西还是我们弄出来的呢!没我们她穿啥她吃啥?” 眼看着现场又躁乱起来,官爷本想蹭苏小小在场拍个马屁,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一边努力压下那些异议一边灰溜溜看着苏小小。 “大家先安静!”苏小小鼓足勇气,在现代时因为那具身体的缘故,她无法自由表达情绪,也从未在很多人面前说过话,一站在人群夺目处嘴巴便像被封住一样,任由她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 而如今这具身体虽然能够自由表达陈诉,但终究多年心理成型,要立刻说得坦荡无畏也是艰难。 她这句话瞬间被闹腾着的人群淹没。 “安静安静安静!大家安静!”就在苏小小一语话毕,打算蓄蓄力气再吼一声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王寒云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尖锐嘹亮,瞬间穿透人群,在场的人都被吼得愣了一下。 王寒云就在苏小小身后,这陡然的鸡公嗓从她耳畔穿入,苏小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想捂住耳朵。 “厉害吧,我每一次召集瓜友开会都这样。”看见自己的成就明显,王寒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苏小小:“……” 算了,姑且也算有点用处。 “大家先安静,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王寒云的诡异声调确实是吧在场的人震住了,但很快灾民们就缓过劲来,这时那个刀疤脸的孙先生开口了。 他的语气不算友好,说话时目光看向了苏小小的方向,苏小小能明显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戒备与提防。 但她还是友好地冲那刀疤脸笑了笑,毕竟他这一发话,那些灾民们倒是真真正正安静了下来。 “首先,我就是拾璎郡主。” 苏小小抿着嘴唇,组织了语言。 在场的灾民并不知她的身份,从灾民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这“拾璎郡主”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氛围多了一丝尴尬。 “之前我的想法确实不充足,先给大家道歉。另外大家可以放下心来,在你们生活没得到稳定之前,布粥并不会停止。” “另外,关于这面包炉的使用,一定会教授大家学会,只希望可以通过这,能让大家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苏小小只觉得本来胸腔中积了满肚子的话,可真到要说出时,却找不到话来。 这面包炉子终究是被“推销”了出去,眼前面板上的数字依旧,苏小小倒是平缓了心态。 灾民们还没有看到成绩,她知道人心值不会就这么上升。 苏小小的心内打好了底,她也不收回眼前的面板,就默默等着。 果不其然,不久后,面板上的人心值开始降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7 20:55:59~2020-08-28 20: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体察 长街人声鼎沸,梳着丫髻的幼童在摊点间穿行,再钻出来时一个袖子就被掀平兜住了满满的小糕点。 小童面上洋溢着笑容,你追我赶玩耍着,几个小童飞跑着从苏小小旁边擦过,带起一阵风。 颜染差点被小童们撞了一个趔趄,堪堪避开后笑着自豪道:“主子您瞧,这些可都是您的功劳!” 苏小小闻言微微笑笑,面容被帽檐处垂下的纱幔笼罩,倒是让颜染看不真切。 这边摊点繁荣至极,因着食材机械都是官家提供,摊主们将糕点卖得便宜至极,招揽了不少的生意,积少成多,赚下的铜板倒也够了日常生活。 苏小小自豪感油生,托了颜染去照顾一下生意。 颜染这一去却是许久,苏小小闲着乱逛,看颜染在人海中苦哈哈排着队,苏小小内心纳闷。 怎么非要去人最多那家呢? 直到颜染回来时,苏小小看见颜染手上的荷叶中包裹了……荷叶? 见苏小小神情困惑,颜染笑道:“奴婢看主子最近都闷在小厨房里,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刚刚见这家摊子将糕点做得巧妙,便买了这个。” 苏小小顺着望去,人群略微松动了一下,苏小小这才看清,颜染说的那个摊点,摊主正是之前的刀疤脸孙先生。 孙先生摊前尤其热闹,围了一大圈的食客。 荷叶中的糕点做成了荷叶状,苏小小鼻尖凑近,闻到一股清浅的青草香味,估摸着萃取了什么绿色植物的汁液混在糕点中做成。 荷叶呈现覆笼状,苏小小青青捻开一瓣叶子,青绿中透出点点粉红。 荷叶覆盖了成苞的荷花。 苏小小的指尖微微停滞了一秒,似乎在想些什么,接着将那荷花苞小心翼翼剥开。 整个糕点并不大,剥到荷花苞时便只余下半个大拇指大小。然而顺着那荷花瓣的剥落,金灿的花蕊中竟然躺卧着一条红鲤。 这红鲤也不知是怎样捏塑出来的,栩栩如生,整个不过指甲盖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鳞片都不曾忘记雕上。 颜染目瞪口呆:“这……还真是有点本事啊……”她去买时只是粗略觉得荷叶包荷叶实在好玩,倒没想到还设下了那么多精巧戏法。 “这要是马虎一些,直接一口吞了,谁能知道他里面还做了这么多功夫?”颜染不可思议,犹犹豫豫道,“主子,要不你把那鲤鱼也掰成两半?万一里面还有呢?” 苏小小笑道:“还能有什么?这鲤鱼已经这么小了。” 话虽这么说,苏小小的手上倒是很诚实,细细观察那那鱼一圈,发现鱼腹处又浅浅的痕迹,顺着那长痕用力,鲤鱼分开了。 苏小小没说错,里面确实空空如也。鲤鱼酥脆,分开的同时掉落出细屑的饼渣。颜染有些失望:“好吧,我还以为还有呢。” 苏小小颇为好笑:“你倒还得寸进上了尺。” 在那天过后,苏小小回府便屏蔽了一切系统消息,埋头在小厨房内,足足隔了好几天才横下心戳开了属性面板。 【人心值13,恭喜脱离「臭名昭著」阶段,获得「毁誉参半」称号】 眼见着人心值由负到正,苏小小甚是满意,只是这「毁誉参半」倒让她摸不着头脑。 【目前系统暂定名声称号分为「臭名昭著」、「毁誉参半」、「口碑载道」、「歌功颂德」四个】 “郡主。” 苏小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得回神,侧首抬眸,正是那位孙先生。 似乎是看见了她,那孙先生暂时丢下了摊点来到她身前,也知她不愿被看出来,声音压得很低。 苏小小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孙先生只见过她一次,这次她的脸又被纱幔遮住,想来该是身后的颜染暴露了身份。 苏小小暗暗想着,下次再出来就别带颜染了,还是一个人比较安全。 孙先生倒也并没多说什么,只将手中荷叶递给颜染,颜染接过只觉沉甸甸一包。 孙先生微微拱手:“此次感谢郡主,一点心意还望郡主收下。” 苏小小和他假意客气一番,欣然收下了谢礼。 这孙先生心思巧妙,手艺确实不错,走个后门得到一包糕点苏小小倒也满足。 临街的小饭馆中,苏小小和颜染坐在桌前,打开那包荷叶。 菜肴还未来得及上桌,小二先给她俩倒了两杯鲜榨的甘蔗汁。 榨汁机摆放在饭馆门前,被榨出的甘蔗汁清澈甘纯,苏小小心中又是一阵自豪感涌上。 也不枉费她辛苦这几天攒足厨艺币兑换这榨汁机图纸了。 沿街的店面中,不论是小吃店还是饭店,门前个个摆了一台榨汁机,苏小小公平公允,给了经营流动摊点的灾民面包炉,又给了这店铺榨汁机。 糕点吃渴了还能来这儿买杯果汁,苏小小自觉安排得无可挑剔。 小二陆续送上了菜肴,苏小小心下得意,顺口自夸一句:“你们店的甘蔗汁倒是不错,不知是怎样榨出?竟然如此甘美。” 颜染:“……” 我什么都没听见,不做声。 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热情,小二面上笑容仍是营业时的僵笑,他随意地往店门前一指:“喏,就是那玩意儿 。” 苏小小:“……” 好吧,可能是因为他是打工的,心内只有工作。 正值饭点,店内食客不少,听见苏小小这一问,有人搭话道:“我听说这是拾璎郡主造出的?她还有点本事?” 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苏小小精神一震。 这是实地验证自己人心值的大好时机!好歹进步一大刻度,总不至于向上次一样被贬低得无所适处吧。 “好像是她,听说外面那群灾民们用的啥面包炉也是她搞的。” 苏小小心中甜蜜值飙升,这简单的两句话就已经让她满足至极。 “我听说这些东西还是免费发的呢!” “真的?”那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转头问小二道,“真的吗?拾璎郡主真这么大方?” 苏小小默默挺直腰杆。 是的,没错,拾璎郡主真伟大。 “呵,还说呢。”那个面上挂着营业式微笑的小二却发出一声轻嗤。 这一声轻嗤把腰杆挺了一半的苏小小弄得懵住。 “咱们这郡主可是真偏心,给那群逃过来的乱民又是发面包炉又是弄什么‘说明书’,扶持他们和咱城内的老百姓抢生意。” 另一桌的老儒生开口道:“诶,也别这么说,终究是需要安顿的,而且不也给了你们那榨汁机吗?” “榨汁机?”小二讥笑道,“不是咱说,她这个也就比我们平时榨汁方便了一点点罢了,而且哪有面包炉赚钱?这胳膊肘歪得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苏小小自以为安排得万无一失,却不曾想到这方面,一时呆住了。颜染紧抿嘴唇,心也是提到了嗓子口。 “话说那拾璎郡主如此纨绔,怎会突然倒腾出这两玩意?” “人有钱有势,你懂的哦。”有人捏着腔调阴阳怪气,话语落下便是满堂哄笑。 老儒生倒是较为平心静气:“你们倒也不能这么说,就算她是找的别人做出来的了,那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也无过。” 苏小小没想到这些全都默认了她抢占别人的杰作。这两宝贝确实不算她亲手发明,但也是她辛辛苦苦从「锅从天降」那儿赚来的,难道要她说出这系统的存在? 那恐怕她马上就被当成疯子了。 “我看你也是个知识人,怎会说出这种话。”那人义愤填膺。 “别人辛辛苦苦心血灌出的玩意,那拾璎郡主睡好了吃好了玩好了,顺手一牵,便就让那玩意儿成了她的,你说气人不气” 那些人越说越像样,活生生捏出了个并不存在的人来。 “而且像这次赈灾那拾璎郡主也掺和了一脚,不知贪了多少朝廷拨下的银两。” “中饱私囊,朱门酒肉臭啊。” 苏小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时之间竟喘不上气来,只觉得心脏又酸又涨,似乎被黄连泡浸着。 若是说之前听到这些非议时她还能无所谓地耸肩,然后努力克制原主身体传出的反应,那么此时她完全不用控制原主的情绪了。 这些感情流露于自身,她感觉到了酸涩的委屈。因为被人误解,因为努力得不到回报。 那些人的话语纷纷乱乱在耳畔混响,苏小小讷讷盯着眼前的面板,人心值在“0”这个分界线处徘徊。 “走吧。”苏小小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颜染自恨嘴笨,什么也说不出口,见苏小小径直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她也碎着步子跑上前去。 上菜的小二摸不着头脑。 这一桌的菜才刚上……这么就走了? 管他的,反正给了钱。 苏小小的步子极快,她的眼睛酸胀得厉害,可并没有一滴眼泪滑落,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声音,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划过。 “门”,不详。 奈何她今天实在没了兴致,脚步不缓,直接移开眼睛恍然没看见一般,径直进入王府大门。 被甩在后面的颜染卖力迈着小碎步,突然见着了苍星渊,她心下着急,也只略略福身行礼,便又接着步子去追苏小小的身影。 被苏小小全程忽视的苍星渊微微蹙眉,苏小小刚刚一直埋头,只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隐约瞧见了她眸中泛着的波光。 “去查查,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8 20:57:15~2020-08-29 20: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麻辣兔头 何以解忧,唯有麻辣。 颜染的心被吊在嗓子眼,紧赶慢赶追上了苏小小,一抬头, 呦吼?主子难道只是饿了吗? 兔头已被处理好并码上了香料,在卤水中滚上一圈,卤水浸入细嫩的皮肉中。 情绪上来了也就顾不得省那什么厨艺币了,苏小小豪气地一挥手,用剩下的厨艺币兑换了一整套的调料。 锅内热油滋滋作响,红艳的辣椒粉和棕褐的花椒面混入辣油中,各色调料轮番上阵,翻炒出惑人泪下的麻辣香气。 颜染猝不及防被这味道弄得上头,豆大的泪珠伴随着喷嚏滚下脸颊。 颜染真心怀疑,自家主子是将怒气当成辣椒面撒在了这锅里。 主子想辣死那些人。 ~~~ 云烟看见苏小小时她的心瞬间“咯噔”提了起来。 苏小小大大咧咧坐在桌前,眼圈通红,隐隐约约泛着泪花,面上还残留着两行残泪。颜染背着身子坐在苏小小对面,正好将苏小小的下半张脸挡住,云烟只能听见苏小小不断发出的抽噎声。 苏小小也看见了云雾,口中呜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挥舞着示意云烟前来。 颜染未曾转身,云烟能感觉到颜染背部的抽动,似乎也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烟一阵头疼,眼下这情况貌似比她了解到的还要糟糕。她本以为颜染至少还能宽解一下拾璎郡主,结果…… 云烟打着腹稿,正准备轻言劝慰一番,靠近却惊觉她以为正伤心断肠的郡主不仅眼睛是红的,嘴巴也是红的。 桌上摆着一个大盘子,里面红油汪汪,盛放着的肉丸子每个约莫半拳大小。每个肉丸都裹满了汁水,芝麻均匀撒落在肉丸之间。只看一眼便令人食指大动,更遑论那扑鼻的香味。 苏小小双手掰扯这一个肉丸,浓稠的酱汁蘸在指尖,原本粉嫩的唇因为麻辣的刺激而变得殷红。 埋着头不肯转身的颜染露出脸来,她本就不如苏小小能吃辣,此时更是被辣得眼泪汩汩而出,用油手擦拭眼泪后,脸颊上都残留着红汁。偏偏一双手紧紧攥住肉丸,就是不肯脱手。 云烟:“……” 是我想太多了? 苏小小被窜舌的辣味刺激爽了,拖着云烟的衣摆让她坐下,随手从盘中捻起一个肉丸塞给云烟。 云烟推托不及,肉丸已经入了手。 这肉丸似乎并不是纯粹的肉制作,一层皮肉下便是硬邦邦的骨头。 云烟试探着轻轻啃了一口,这肉丸做得熟烂,只轻轻一碰便骨脱肉滑,细嫩的肉进入口中,那浓浓的鲜香麻辣感瞬间将舌尖味觉打开,酱汁浸骨三分,嘴里那一小口嫩肉又香又辣。味蕾被挑衅着,眼眶中几乎是一瞬之间便泛起了泪花。 也不知是因为辣还是因为香。 这个丸子的肉质过于嫩滑,奈何能吃的地方太少,表层皮肉啃完后便又津津有味抱着那骨头吮吸起来。 云烟也上了头,她并不擅吃辣,奈何嘴下这劲爽的辣香令她唇齿依恋,她隐隐约约啃到一个有些尖硬的部位,也没多想,只尽情享受那缠绵的辣香。 晚来一步的云雾扶着门框愣在原地。 屋内三人眼圈通红,其中尤以她姐姐哭得最厉害。 苏小小吃得最恨,一多盘都被她娴熟地解决掉了,此时速度慢下来,倒缓过了劲。 看云雾在门口犹豫不决,苏小小热情地挥手让她进来,又是一个丸子递到她手中。 云雾瞅着屋内三人的眼眶和嘴唇,直觉哪里不对:“郡主姐姐……这是什么呀?” 苏小小乐呵呵道:“这是云雾最喜欢的呀。” 云雾皱起眉头,她压根不曾吃过这道菜。 苏小小非常体贴,也不直接回答,循循善诱道:“云雾不是最喜欢小白兔吗?” 正攥着兔嘴吮吸的云烟瞬间愣住,僵硬着把目光缓缓移到手中的“肉丸”上。 嗯…… 云雾前几日生辰,苏小小送了她一只雪绒可爱的小白兔,当时云雾将亮了眼睛,甜甜道:“云雾最喜欢小白兔了。” 这几日云雾更是每日抱着兔子找嫩草,还用自己的小梳子给那小白兔顺毛扎小辫,活脱脱一个纯良美好小白花模样,看得苏小小心中甚慰。 如果这样都能黑化成原著的恶毒女三,苏小小她名字倒过来写! 苏小小吃得上头,麻辣也醉人,一时间只觉得兔兔那么可爱,麻辣之后更可爱,甚至想和全天下分享这麻辣兔头的可爱滋味。话出口才发觉吃兔头这件事可能伤害小白花的幼小心灵。 苏小小讷讷补救:“那个……好吧这不是云雾最喜欢的,云雾喜欢小白兔,这其实是小灰兔头来着。” 云雾的脸颊边两个酒窝似乎盛满了蜜:“郡主姐姐,可以给我吃一点点吗?我喜欢兔子,什么样的兔子都喜欢。” 包括这煨熟了的。 知音在眼前。 苏小小热泪盈眶,这才是真的爱兔之人! ~~~ 眼见着集市愈近,苏小小逐渐发现不对劲。 拥着食客的摊点不认认真真做生意,反而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这样的场景像一颗小石头一般愣愣砸进苏小小的心海,泛出微微荡漾着的波澜。 那波澜撞击心房,让她的眼眶莫名又有些酸胀。 “我不想去看了,先回吧。”苏小小转身,对着云烟淡淡道。 “啊别。”云烟下意识脱口而出,她本就是去找苏小小出来的,却被她的兔头惑得忘了来意,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一切,以城中有个杂耍艺人在表演新奇戏法为由,将苏小小带了出来。 苏小小恍若没听见一般,只想快步向王府方向走去。却就在转身的刹那间,苏小小听见了那些摊主闲扯的内容。 “这一次,可真的多亏了拾璎郡主啊。” “对呀,郡主人美心慈,等这阵子过了,我一定要去庙中为郡主祈福。” 苏小小:??? 眼见着疾步欲走的郡主步子跨到一半,云雾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她上前扶住苏小小,将苏小小的身子转了回来,语气诧异道:“郡主,这些人都在感念您的功德呢。” 一直到在店内坐下,苏小小的脑子还没恍惚过来。 云雾要带她去店铺中歇歇脚,苏小小脑中虽然还是一片混沌,但仍然下意识地躲开了上次那家饭馆,门前转身,去了旁边的小吃店。 这家小吃店依旧门庭若市,苏小小一坐下便听见了自己的封号。 “这榨汁机果然是好啊,拾璎郡主慧心巧思,简直不似凡人!” 苏小小整个人都懵掉了,难道是之前自己听得太过片面?这才是真实的民意? 苏小小揪着一颗心,点开了属性面板,赫然入眼的,是逐渐降低的人心值。 已经彻底陷入负数深渊了。 跑堂的声音从柜台处传出:“拾璎郡主定然不是凡人!实不相瞒,每次看见那榨汁机我都想找到郡主,跪下谢她的大恩大德!” 数据不应该有假,可这…… 迷惑,人间迷惑。 “嘿!”熟系的折扇出现在眼前。 苏小小忍住白眼保持微笑,用冰冷的目光向来人打着招呼。 王寒云见苏小小抬头看他,嘿嘿一笑,并没有暴露苏小小的身份:“又见面了。” 王寒云正好坐在她旁边一桌,那桌边围绕着一群一看就很闲的纨绔子弟。 苏小小礼尚往来,友好道:“又来吃瓜啊?” 王寒云折扇一打,骄傲道:“没错,哪里有瓜哪里就有我!”刚说完,王寒云又想了什么,忙补充道,“可这次我没吃你的瓜啊!” 一个人形百度就在她眼前。苏小小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眼见着苏小小的笑容逐渐狰狞,王寒云给那边的瓜友们打了招呼,心惊胆战来的苏小小这一桌:“那个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对我爹到底说了啥……” 那天被苏小小捉弄后,王寒云其实转头也没放心上,只想着借这件事让他爹王典薄心疼心疼他,不逼他学什么儒经,让他好好和瓜友们聚聚。谁曾想他爹竟然护子心切,找上了门。最后回来还莫名其妙紧闭了他差不多一个月。 要知道这王典薄最为护短,王寒云以前做过的事情中最让王典薄生气的也不过是为了吃瓜逃了相亲,但饶是如此,王典薄也从未紧闭过他这么久。 苏小小都快忘了那件事,眼珠子滴溜溜转几圈:“那个……我就和你爹说你吃瓜的样子太帅了,估计是你爹怕你出来迷倒万千少女……吧?” 王寒云将信将疑:“还是这样的?” “当然,肯定的。”苏小小不敢看王寒云的眼睛,心虚着忙转移话题,“你快说这些人到底为什么都在夸我。” “你竟然真的不知道?”王寒云似乎诧异至极,嘟囔道,“我还以为就是你做的呢。” 苏小小:??? 王寒云示意苏小小向他的瓜友们看去,指着其中一个说:“看见没,就他,是这附近馆子里的常客。” “今日突然有一伙官爷闯进这附近的店中,挨个交代让他们不许诋毁你,还强令大家都大声夸奖你,尤其今天,必须夸个不停。” 苏小小石化住了,只感觉自己幼小单纯的心灵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她讷讷道:“让这些人夸他们就还真夸?” “那必须的!”王寒云断然道,悄悄示意苏小小看店内坐着的某个食客,“你看见那人没?就是派来监督的。” 那个人看上去与普通食客并无差别,苏小小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坠着的令牌。 那令牌如此眼熟,在苏小小眼前逐渐与燕安王府侍卫们的腰牌重合。 苏小小咬牙切齿:“那他们夸我是不是有工资?” “那怎么可能有!”王寒云愤然道,“这是武力逼迫!没工资还必须夸,你评评这让不让人……” 王寒云说得激动,突然发现苏小小脸色越来越黑,几乎是呲着牙齿蹦出了三个字, “苍!星!渊!” 作者有话要说:苏小小:总有刁民要降我人心值 ☆、中秋宫宴 这男主,还搁这儿设陷阱呢! 苏小小一拳猛地砸在桌子上,茶壶被震得一颤,她盯着面板的目光如炬。 【抱歉,本系统暂时无法为玩家兑换原著书籍】 “罢了。”苏小小闭上眼睛,自己动脑丰衣足食,回忆起了原著最后一章。 延伸至天际的火舌,被燃蚀得劈啪作响的木梁…… 苏小小在回忆文字的同时还配上了动态图画,回想结束,内心瞬间舒缓了不少,连带着两只眼睛都清明起来。 作为读者时,苏小小看着原文那把莫名其妙的火极为心梗。然而现在——生男主气了怎么办?当然是回顾一下原文啦。 另一个屋子里的苍星渊莫名其妙感觉到一阵寒意。 寒意从心蔓延至身。八月中旬,秋风暗送,月圆佳节之际,宫内设宴同庆。 宴厅之中,焚香袅袅。 想到自己要夹在苍星渊和詹柔之间。苏小小内心毫无波澜。 此次太后宫宴,詹柔的父亲荣亲王仍未回京,身为荣亲王府代表的詹柔便一个人赴了宴。荣亲王的座位本来在燕安王对面,奈何詹柔盈了泪对太后哀求:“柔儿与拾璎情谊甚笃,如今只柔儿一人坐这桌上难免无聊寂寞,太后婶婶可否让柔儿和拾璎一桌?” 说完她又自觉莽撞,低下头语气慌乱:“是柔儿考虑不周,只想着和拾璎说说体己话,忘了规矩。” 苏小小百无聊赖,上半身趴在跟前的桌案上,曲着手肘将脸庞托住,接收来自詹柔的欲语还休含情脉脉的眼神。 、 成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后笑道:“这有何妨?今日不过家宴,大家可都随性些。” 得了太后允许,詹柔乐呵呵凑到苏小小身侧,亲密十足地去牵苏小小的手。 眼见着这副其乐融融模样太后欣慰至极,又出口夸赞了她们几句。 苍星渊进入宴厅,入目便是苏小小和詹柔相亲相爱的模样,他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对太后拱手致歉:“政事繁忙,臣来迟了。” “无妨,渊儿辛苦了,不必拘礼,快快入座吧。”太后满面笑容,极具亲和力。 “只可惜——”太后的笑容仍在脸上,低低一声叹息,“皇上今日又不见了踪影,之前本来答应得好好的……” 这句话太后说得有些喃喃,音调极低,但她旋即又恢复了音调:“让各位失望了。” “无事无事,皇上年岁尚幼,太后不必心急。” “是啊,皇上龙体欠安,我等怎会不理解?” 一听太后此言,在场的戚贵便纷纷出言安慰。 苍星渊还未入座,亦是对太后道:“皇上洪福齐天,日后必能成为一代明君,臣无德无能,只愿竭力辅佐皇上。” 开什么玩笑,你如果只愿“辅佐皇上”的话,后面当皇帝那个男主是谁?我看了四十多万字看的是寂寞? 苏小小努力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这种场合不能笑! 然而她的腹内还是因为憋笑而有些绞痛,后背有些微微颤抖,她努力埋下脸去。 “拾璎,你怎么了?”詹柔在耳畔关切道。 “没事,济宁姐姐。”苏小小努力缓过劲来,哑着声调道,“我只是太感动了,真的,太感动了。” 适才宽慰太后的戚贵们又连忙接话吹捧:“我大肃有皇上这样的圣明君主,又有燕安王这样的贤臣良将,何愁不稳固百年千年万万年?” 听得这些话语,太后眉峰愈加舒缓:“行了,哀家知道大肃有你们定能繁荣昌盛。渊儿,你快入座吧。” 想到苍星渊要朝自己走来,詹柔帮苏小小顺背的手起伏得美感十足。 她不抬头,只放缓了动作,优雅地将手抬起,在半空中捻了个兰花指,再轻轻放到苏小小的背上,缓缓滑下。詹柔将这个动作重复着,尽情展现自己的风度和体贴,为防止苍星渊没有看见,她还故意加大了动作幅度。 这样重复多次,却还是没有条件苍星渊的脚步声,詹柔不放弃,也不抬头,只专心营造这副唯美的画面。再她的手再一次高高抬起时,一只手将她的手臂握住。 苏小小好不容易将笑意憋了回去,却被詹柔的“爱抚”能得发毛,又缓上一阵子,奈何詹柔不仅没有停止的征兆,反而越摸越起劲。 “济宁姐姐,你袖子拂到我脸上了。”苏小小捉住詹柔的手,对她眨着眼睛认真道。 詹柔动作幅度略微打了那么……一点点,几乎是抡圆了手臂进行慢动作,她的长袖在苏小小面前抬起,然后再与苏小小整张脸来着亲密接触。 “抱歉拾璎妹妹,姐姐太关心你了,一时没想太多。” 詹柔尴尬地笑了笑,顺势抬起眼睛搜寻苍星渊过来的进度。 …… 苍星渊已经坐在了对面,她原本的位置前。 进度-100 似乎是感应到了詹柔的目光,苍星渊神情谦和:“本王看济宁郡主与本王王妃相处甚欢,实在不忍打扰,便自来了这一桌,想来济宁郡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不介意……”詹柔愣住了,嘴角僵硬地向上翘起,磕磕巴巴道。 “那就好。”不待詹柔的“可是”出场,苍星渊笑道:“还请郡主与本王王妃尽情畅谈,本王绝不打扰。” 詹柔:…… 詹柔握住苏小小的手渐渐松开,突然,她的手被苏小小一把回握住。 只见苏小小眼眶湿润,含情脉脉:“好姐妹!” 苏小小对于詹柔意外达成的剧情非常满意,将桌上最大的一个鸡腿塞进了詹柔碗中。 这办事,必须加鸡腿! 在苏小小心中记下大功的詹柔却显得神情怏怏,再没了之前的精气满满。 花厨艺币时苏小小花得很爽,花完之后她便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数据栏暗自神伤,再买不起那什么「清心寡欲丸」,詹柔这可是帮了她大忙。 “渊儿,你的母亲……还是不愿意来吗?”酒过三巡,太后目光凝在苍星渊身上。 “嗯。”苍星渊却只含糊地应了一身,甚至不解释缘由。 太后顾自叹息,倒也不多说什么。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对苏小小道:“拾璎,这次的灾民事件渊儿大致给哀家说了。” 苏小小的脊背瞬间支棱起来,目光瞬间撞向了对面的苍星渊。 这男主说我什么坏话? 迎接到苏小小惊恐的目光,苍星渊全然不理,恍然未闻般顾自饮酒。 这郡主看着嚣张,其实也深陷了感情泥沼,只听见太后这样一句话便乱了分寸,倒和……她一样,真是可怜又可悲。 但偏偏,他觉得这样的女人也最可恨。 “这一次是你之功,哀家想着也该论功行赏。” 苏小小长舒一口气,也谦虚笑道:“这是拾璎该做的。” 话虽如此,但苏小小心中已经谋划起来。 太后是要送什么呢?应该来点比较实用的,什么免死金牌最好,再来点银碗银筷,或者什么解毒丹…… 实在不行,就粗俗地赏个黄金万两也是能接受的。 就在苏小小琢磨得起劲时,一阵匆匆脚步声逐渐清晰—— “禀太后,北诏国使臣已到。” 太后微微皱眉:“北诏国?” 两国来使,多半会提前文书传信,这北诏国使臣倒是来得突兀。 “这个——”宴厅之中,戚贵们低声交谈起来,“北诏国最近陷入战乱,估计是来求援的吧。” “呵,就他们那国,迟早都要被灭。” 苏小小听得糊里糊涂,只隐隐约约感觉“北诏国”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太后略微思衬后,终究宣了北诏国的来使。 北诏国来使不多,苏小小看见三人从殿外进入。 三人皆异域服饰,身形不算高大,待她们走近,苏小小这才发现,这三位来使竟然都是女子。 旁边两人皆浅黄衣着,唯有中间的女子一袭黑衣,珠串遮面,叫人看不清容貌。旁边两人上殿之后皆跪下以中原之礼向太后问安,只有她直直挺立着,用手微微扶住心口,向太后微微躬身。 “这是?”既然来了外史,太后收敛了笑容,言语间无形威压。 跪下的两人起身向太后问安,倒也并不急着阐明来意。 中间的那个女子自始至终未曾说话,只默默站在殿中,仅从那窈窕身段便能推出该是个美人。 在嘘寒问暖一番后,一位黄衣使者开口:“愿贵国助我北诏一臂之力,我等特送女帝为质——”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乱成一团。 北诏女尊男卑,这将女帝送来为质…… 太后也被她们这番操作震惊住了,缓过神来:“这位可是姬然女帝?” “不,我叫姬蔚。”这一次不待黄衣使臣发话,黑衣女帝冷声道。 使臣忙笑笑解释道:“姬然陛下近期因病退位,将帝位传给了如今的姬蔚陛下。” 这一番解释让在座的中原贵戚懂了个七七八八,接不屑嗤笑。 唯有苏小小,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姬蔚……女主……,那个“只求上位,杀人如麻”的女主。 苍星渊的声音轻飘飘传到耳畔:“在下孤陋寡闻,倒不曾听过姬然陛下有这位皇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0 20:54:47~2020-08-31 20:3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中秋宫宴2 来使答得坦荡:“阁下毕竟不是我北诏国人,有所不闻倒是可以理解。” 她们笑得自信:“鄙国诚意已显,将鄙国最尊贵的女帝送入贵国宫中,还望贵国给个方便。” …… 厚,这北诏国使臣脸皮实在厚。 一时之间,大肃的戚贵们都对眼下这个黑袍“女帝”产生了怜悯。 这明显就是挡枪炮灰! 苏小小和戚贵们一样,望着姬蔚的眼睛溢满哀凄。 不一样的是,戚贵们是对姬蔚的悲惨遭遇动了恻隐之心,而苏小小是对自己即将到达的悲惨遭遇动了恻隐之心。 女主的出现几乎就宣告着修罗场的到来。原文感情线少之又少,《反派角色大乱炖》一开篇便是男女主各据阵营,互相算计。姬蔚这女主身份不是因为别的,就单单因为她下手利落,算计手段能和苍星渊平起平坐。 一开始的时候,苏小小也曾单纯地想着或许男女主只是简单的相爱相杀,后面随着剧情发展一定会殊途同归,组成cp。 ……事与愿违,反正直到那场大火燃遍皇宫,女主和男主都没有在一起。当然,说不定他们在火光中看对了眼也不一定。 白婼和她嫂嫂也参与了这次宫宴,女二危凌春随侍在阿言身旁。 不巧,今日出门赴宴苏小小正好带了女三云雾。 苏小小的目光从女主滑到了男主,再从男主滑到了女二,最后颤抖着目光转身看随侍的云雾。 身处一众主角团中,苏小小这个炮灰瑟瑟发抖。 云雾感受到苏小小的回眸,对她微微笑了一下。  她头发扎成双丫髻,额头处的发帘将两个眸子衬得愈发清亮,此时莞尔一笑,低眉顺目,乖巧安静,倒是稚童可爱。 还好,女三被扳正了。  “贵国将女帝送来为质,倒还真是诚意满满啊。”苍星渊摇晃着酒杯,微微眯着眼眸,漫不经心道。 “当然,鄙国诚意日月可鉴!”  眼看着那两位使臣理所当然的倨傲模样,在场众人一时不知该说这俩不要脸还是厚脸皮。 “我看是左脸皮贴上了右脸皮,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细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苏小小的“皮”字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尴尬地捂住嘴,向桌下蜷曲身躯。 这几日来她对于身体的掌控已经较为自如了,但还是一时不察说出了心声。 所幸声音不大……应该没人听见吧! “拾璎说得真不错!我看你们的脸皮是真的‘远看则厚近则无’!”白婼将门出身,声音直愣愣从对面传来,将苏小小的心肝吼得一颤。 哎呦喂姑奶奶,不用call我了,女主在此,我不敢造次。 苍星渊轻笑一声:“那若是我们大肃不需要呢?” “阁下倒不必如此武断。”来使没有丝毫慌张,在大殿内缓步走到黑袍女帝前,笑容意味深长,“陛下,请把你的面纱揭开。” 使臣伸出手去想替姬蔚摘下面纱,姬蔚向后方疾退两步,眸光冰冷:“谁允许你碰朕?” 使臣的手一僵,在半空中愣了一下,终究笑道:“是臣鲁莽,冒犯陛下。” 姬蔚并未再说什么,略微仰着头,眼神倨傲,将珠串面纱拢下。 一瞬间,苏小小清清楚楚听见周围人的吸气声。伴随着清脆的珠串撞击声,姬蔚的容貌一点点展现出来。 肤腻如雪,凤眼顾盼,眼眸中自带一丝桀骜感,五官精致艳丽至极,哪怕只随意的一个眼波流转,便足以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皇、皇嫂?”詹柔亦是一脸震惊,声音含糊道。 ?苏小小蹙眉,这詹柔是被女主的美貌震傻了,开始认亲了? “所以呢?”在一片抽气声中,苍星渊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 来使因为刚才姬蔚的退后颇为不悦,挑眉道:“阁下看来不是个聪明人。” 她面上笑容坦荡,又想靠近姬蔚,奈何姬蔚却避如蛇蝎,来使暗暗剜了姬蔚一眼,对苍星渊道:“姬蔚女帝,是我国最为美貌之人。” 苍星渊笑出声音:“就因为这?”他语气顿了顿,面上笑容玩世不恭,“可我看,也不过尔尔。” 来使被苍星渊这话一噎,勉强笑着:“阁下不妨听我说完。” “姬蔚女帝,是我国女帝,是我国最尊贵的人。” “此次北诏遇难,姬蔚女帝忧国成疾,自愿赴贵国为质。只要贵国相助,姬蔚女帝愿为贵国做任何事。” 使者故意咬重了“任何事”三字,说罢又望向姬蔚:“陛下您说是吧?” 姬蔚撇过头去,并不作答。 在场的戚贵们心里都打起了算盘,这姬蔚虽说一看就是临时推出来的,但也好歹有个“女帝”头衔,又生得这般艳丽美貌,想必驯服之际一定…… 詹柔已经缓过劲来,不再喃喃什么皇嫂,只同情道:“她好可怜。” 苏小小不动声色,原书倒不曾提过姬蔚的这段遭遇,但看原书的剧情,姬蔚一定能熬过去。 “本王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戚贵们心中都有了些动摇,以大肃的国力助北诏退敌倒也不算难事,这女帝着实风华绝代。 “美貌之人大肃从来不缺,你强调‘女帝’——难道我们大肃缺皇帝吗?” 苏小小暂时放下了对未来的担忧,内心为苍星渊暗暗叫好。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苍星渊嫌弃,激起姬蔚的注意,从此两人结成欢喜冤家,一步一步走向婚姻…… 不对,还有自己这个拦路虎。 苏小小情急之下想到了一个改变剧情的办法——撮合男主女主,只要这两个大boss和了,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阁下未免不懂风情。”使者被苍星渊激怒,奈何有求于人,不敢发作。姬蔚只默默站在一边,眼神冷漠盯着殿内一切,并不参与舌战。 苏小小:闹大些!再闹大些!吃瓜从不嫌瓜大! “渊儿。”正上方的太后扶着额头,似乎在思衬着什么,“这次有劳你了。” 太后言下之意,便是接纳了姬蔚,让苍星渊安排着相助北诏。 苍星渊也不多言,默默应下。 “是。”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苏小小听见身旁传来悠悠一声叹息,她想到方才,问詹柔道:“你刚为什么要喊‘皇嫂’?” 詹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任务发布:女主上场,请前往关照!】 苏小小本欲再问,却突然得了任务,一时顾不上来。 这任务倒正和她意,去和女主搞好关系,顺便夸夸苍星渊…… 完美! 【榴莲已到账,请玩家提取后送给姬蔚!】 苏小小:……有毒? 【此任务请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完成后激活「稀有种子」兑换权限】 此时宫宴已近尾声,有了北诏国这一打岔,后续的歌舞也难以进行下去。 “既然北诏一片诚意,不如就请我们的女帝陛下来舞上一曲?” 宫人匆匆给姬蔚和北诏国的两个使臣安排上桌位,入座不久,便有喝得半醉的戚贵高声笑着。 “是啊,听闻北诏女子歌舞甚美,女帝自然是其中佼佼,这次我等可有福了。” 戚贵们谈得热烈,仿佛姬蔚已经答应下来,“女帝”的称呼亦在他们口中变了味儿。 太后并未做声,只任由戚贵们嬉笑着。苏小小满怀希望看向苍星渊。 傻子!这是你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 奈何苍星渊毫不关心,只顾自饮酒,似是感受到了苏小小投来的热切目光,他给苏小小回笑了一下。 苏小小:……谁要看你笑了。 一片起哄声中,北诏国的使臣亦是看向姬蔚:“陛下,请吧。” 似乎是见姬蔚不肯起身,她俩先行起身站到了姬蔚面前,将姬蔚遮了个严严实实,苏小小无法瞧见,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们劝说的话语。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小小不舍得放弃那珍惜种子,咬咬牙:“两位使臣不也是北诏国的吗?” “大家想看北诏国的舞蹈,本郡主想着,姬蔚陛下日后都在我国中,倒是不急于一时,何不请两位使臣先舞上一曲?” 两个使臣本都上了手,一人拽着姬蔚一只胳膊,要将姬蔚拉起身,听见苏小小这话,倒是一滞。 “对啊,陛下的不用急,两位使臣应该快回去了吧?”这一下,殿内的起哄转变了方向,目光逐渐向两位使臣聚集。 “姬蔚陛下是要吐了吗?”苏小小再接再厉,突然望着姬蔚皱眉发问道。 苏小小本想马上冲过去挡住姬蔚的脸,然后再想办法将她糊弄出去,可她话音一落,苏小小便见着姬蔚趴在桌上干呕起来。 “这……”戚贵们本计划着看完使臣的舞蹈再让姬蔚舞一曲,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倒是嫌恶起来。 “姬蔚陛下想必是舟车劳顿,要不让她下去休养一番?”苏小小试探道。 太后的目光凝在姬蔚身上,半晌点头道:“也好。” 太后一发话,立马就有宫人来到姬蔚身边,扶着弯腰趴在桌上的姬蔚站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苏小小也寻了个借口,偷偷溜了出来,再乘宫人不注意,用顺手牵来的红绸盖住从系统中取出的榴莲。 沉甸甸地兜了起来。 ☆、榴莲赠美人 姬蔚被暂时安顿在扶华宫的偏殿内,扶华宫僻静,苏小小跨入宫门时正看见两位宫女从屋内退出。 两个宫人面上皆是不耐,甩在衣袖大步跨出屋门,将屋门摔了个震天响。回头看苏小小前来,宫人方才换上笑容,对苏小小福身行礼。 苏小小一心都在任务上,提心吊胆抱着那大榴莲,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向屋内挤眉确认道:“在这儿里面?一个人?” 宫人点头称是。 “状态如何?” 宫人皱着眉摇头:“就一直不说话,好像身体不是很舒服。” 苏小小比了个手势,悄悄向屋门挪进,试探着推动屋门。 伴随着苏小小过去,一个宫人皱皱鼻子,对了一个宫人道:“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知……”那个宫人仔细吸了两口气,旋即屏住呼吸,“哪儿的豆腐渣发酵了?” 苏小小听得有些心虚,佝偻腰将那裹得严实的榴莲紧紧拘在怀中。手抚在门框上,最终还是决定礼貌地敲一下屋门。 “哐、哐、哐” 苏小小敲得矜持,一声间隔着一声,还敲出了韵律感。然而几下过后屋内没有任何的响动。 女主嘛,自然有女主的傲气。 苏小小自我安慰着,两个宫女依旧守在她身后,见苏小小敲门不应,好心道:“郡主,你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了,她呀估计还端着架子呢。” 苏小小脑袋里组织着语言,听见这话直接道:“应该的。” 女主就该有女主的架子。 “郡主您不用太和她客气。”许是看苏小小不懂,宫人好心点明道,“她本就只是个女帝名头,如今更入了咱们大肃,她呀不过是北诏的弃子。” “就是,郡主您身份可比她高太多了,别说进去,您把她当马骑——” “咯吱——”苏小小没去理宫人们的话,只站在门前埋头苦思着该如何给女主留下好印象,就在这时,紧闭着的屋门被打开了。 一袭黑袍的女帝倚在门框,看向她们的目光冷冷。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之前姬蔚就出现在她们眼前,颇有一番打人小报告却被当场逮住的尴尬感,生生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但旋即她们又自我鼓起, 不过是丧家之犬,怕什么,以后指不定有她什么好受的呢。 虽是如此,奈何姬蔚的目光太过冰凉,虽是苍白小脸,羸弱身子,但却硬是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女主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距离还这般的近,苏小小第一时间忘了来意,只呆愣愣着目光凝在姬蔚的面颊上,痴痴看了会儿,突然手上一空,苏小小目光下移。 重物落地的声音。 榴莲没被抱稳,猛地坠落下去,正砸在苏小小的脚背上。方才脑袋空白,竟然没有感觉,此刻痛感缓缓上移,苏小小硬生生憋住。 第一印象!不能丢! 两个宫人看苏小小东西落下,忙矮下身想将那奇怪的尖锤状东西弄起来,苏小小却先一步蹲下,利落干脆地将榴莲用红绸裹好,站起身来,面上营业笑容就绪。 姬蔚面上表情带着讥讽,她懒懒倚在门边,也不低头,不屑地挑了眉毛,眸光向下:“这就是你想玩儿的东西?” 啊?苏小小本已经打好腹稿,一堆彩虹屁就绪,却被姬蔚先声夺人。 玩?难道女主想玩这个榴莲?当然没问题! 苏小小笑容洋溢,如被春风拂了满面,紧紧抓住这个和女主相交的好机会,热切点头回应。 旁边两位宫人这才顿悟,这郡主真会玩!她们刚刚矮身时便看见了那个玩意儿,本还奇怪着郡主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此刻她们终于开悟了。 瞧着苏小小那满眼星光的模样,姬蔚嘴角讥诮愈甚:“那你今天到底是想来玩这个还是当马骑?” ?苏小小眼眸中蒙上一层迷雾,开始消化这句话。姬蔚淡漠地撇去,看苏小小还认真思考了起来,她笑出了声音:“看来郡主你是想都玩了。” 姬蔚眸中寒光一闪,旋即软了语调:“那我陪你。” 话语刚落,她就猛地伸手一探,正好揪住苏小小的衣领,姬蔚比苏小小高了半个头,轻而易举将苏小小拽入屋内。 在两宫人面前,“啪”一声,屋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苏小小陡然被扯进屋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主拖着按到了屋内的软椅上。慌乱中,覆盖榴莲的红绸落到地上,苏小小只能顾自将榴莲搂在怀中,被榴莲周身的刺硌得生疼。 将苏小小甩下后,姬蔚缓和了动作,一改之前的粗暴,将手伸向苏小小怀中:“郡主,该把这个给我了。” 两个丫鬟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后得出结论,这毕竟是大肃的底盘,姬蔚不敢造次,肯定是任由郡主玩弄,因此一致决定不进去打搅。 姬蔚可以软下了音调,配着她艳丽无双的面容,更添一分魅惑感。 苏小小恍恍惚惚,怀中的榴莲正要被她接过。 【道具「虎口求生」启动!!!!警告警告!!对方是想用榴莲敲碎你的脑袋!】 这道具是之前做菜时随机掉落获得的,此刻正高鸣着警笛,在苏小小的耳中和眼前狂刷存在感。 苏小小瞬间沁出冷汗,姬蔚面上仍有笑意,榴莲已脱手一半。 情急之中,苏小小顺着软椅扑滑下来,努力将榴莲匍匐在身下。 许是见苏小小突然反常,姬蔚错愕了一秒,看着跪在她对面,匍匐上身的苏小小:“郡主这是干什么呢?” 她的语气依旧柔和,斯条慢理道。 苏小小的肚子和榴莲的刺尖亲密接触着,她抬起头, 有了那道具的提醒,苏小小从姬蔚的笑容中看出了那丝丝潜藏的狠戾。 “陛下……”苏小小努力在互助榴莲的同时与榴莲保持距离,将腰躬了起来。 “这是吃的……”不是你打爆头的工具。 “哦?”姬蔚的美目中眼波流转了一瞬,仍是笑道,“就算如此,郡主也不必反应这般激烈。” !我再不激烈就要被你爆头了!差点忘了是反派女主……好一个蛇蝎美人。 姬蔚将长发拢到身后,对苏小小道:“郡主还是先起来吧。” 苏小小屏蔽了她的美貌攻击,以防万一:“你还是先给我找把刀来吧,我把这玩意儿剖开。” 再把刺全部剁掉! 然而姬蔚笑声道:“这屋子里可没有刀哦。” “那叫宫人去拿……”苏小小感觉自己向母鸡护崽一样护着这榴莲。 “她们不会听我的呢,还请郡主自己去。”姬蔚笑得无害,但就在她那无害的笑容中,苏小小彻底没了起身的勇气。 她不敢动,只放大了音调,呼门外的宫人取把刀从窗口递进来。 门外的两宫人闻言一惊, 郡主玩这么大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1 20:58:24~2020-09-02 20: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牵线红娘 伴随那坚硬果皮的剖离,里头淡黄酥软的果肉暴露在苏小小和姬蔚的眼前。 与此同时,那股豆腐渣发酵的味道愈发浓郁,在顷刻间溢满了整间屋子。 姬蔚斜着眼睛乜了苏小小一眼,苏小小感应到这眼神,如芒在背,瞬间挺直了腰板。 壳子是被处理好了,苏小小细心得将每个刺尖都磨得润平,突然,苏小小发现自己手上的刀亮得晃眼。 刀刃锋利,白晃晃的刀面正好映出姬蔚的面容。 …… 这把刀貌似比榴莲更加顺手。 “哐当!” 苏小小急中生智,对准敞开着的轩窗卖力一掷,堪堪擦窗而过,落在了屋外草丛间,发出清脆地落地声。 眼见着刀被掷出屋外,苏小小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对姬蔚讪笑道:“这刀着实煞风景,和陛下您的美貌不符。” 姬蔚不言语,目光落在苏小小身下。 苏小小讪讪发觉自己的衣袂拂在榴莲果肉上,她卑微地拍了怕给姬蔚递了一下:“陛下要尝尝吗?” 姬蔚突地笑了起来,她五官张扬艳丽,此时一笑更是舒展夺魄:“郡主想要我吃?” “嗯……”系统貌似只是让送过来,没说一定要吃?苏小小尊重女主,当机立断道,“陛下爱吃不吃!” 苏小小本意是想热情地告诉姬蔚,这件事的选择权在她,但不知为什么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恭敬不如从命。”姬蔚笑容依旧,靠近后伸出手轻轻从苏小小怀中取过那块果肉。 姬蔚正站在苏小小身侧,苏小小放缓呼吸,全身绷紧,处于备战状态。突然,苏小小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狠狠锢助,紧接着便被姬蔚塞了满口的榴莲。 ……系统你为何不提醒我。 【抱歉,没有危及玩家生命呢】 苏小小的嘴巴和鼻子都被牢牢堵住,姬蔚将她按着,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姬蔚依旧笑容满面:“这般稀奇的物什,还请郡主先行享用。” 苏小小被赌着呼吸不畅,努力张开嘴将榴莲咬了一大口,泛着泪花的眼睛无辜地看向姬蔚,以证清白。 许是见苏小小真的吞咽了下去,姬蔚面上的笑容放缓,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浅笑:“见着好东西便想和郡主分享,郡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说话间,姬蔚用一方素白的手绢擦拭着抓过榴莲的食指。 苏小小忙不迭道:“不介意不介意,陛下那么美,我怎么会介意呢?” 你女主,我不敢介意! 姬蔚顺势做到了屋内的软榻上,漫不经心倚在枕上:“郡主还有事吗?” 苏小小知道她要下逐客令,此刻也顾不上招呼丫鬟们进来将屋子拾掇干净,腆着脸试探道:“其实我是来找陛下谈心的。” 姬蔚的手指修长白皙,她顾自擦拭着指尖,奈何榴莲味道太过顽强,一直萦绕不愿离去。 苏小小为防姬蔚因此生气:“定然是陛下太过美貌,所以这味道舍不得离开陛下!” 不管遇见什么情况,夸美貌总没错! “是吗?”姬蔚挑眉,“朕很美貌?” “当然!陛下是我见过最美貌的女子!”彩虹屁见效,苏小小连忙补充道。 却不料这句话一出,苏小小明显感到屋内气氛僵了一僵,姬蔚面上虽笑容依旧,但苏小小却莫名觉得瘆得慌。 总感觉她的笑容中不含好意。 苏小小不愿再待在这屋内,速战速决:“陛下,其实有件事呢,我得告诉你。” 姬蔚不做声,只挑了眉示意她说下去。 苏小小:“今儿殿上时,话贼多那个男的,你记得不?” 步入正题,苏小小满眼星光。 姬蔚爱答不理:“不记得。” 苏小小着急:“就坐我对面那个!” 她乜着苏小小:“我也不记得你。” 苏小小:……没事,慢慢来。 苏小小搬出早已被甩到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的义务教育知识,兢兢业业形容起了苍星渊:“就那个紫色袍子,脸长得挺好看,坐在太后下首,你那使臣说一句他杠一句那位,还说你的美貌‘不过尔尔’!” 姬蔚嫌苏小小聒噪,打断她:“别说了,记得了。” 苏小小敏锐察觉了姬蔚的不耐烦,这才品味了自己刚才那番话:“他那‘不过尔尔’是胡说的!陛下你美貌百年难遇!他的容貌比不上陛下你……” 不对!我是来牵红线的! “他的容貌……和陛下您很相衬。”苏小小来了个急转弯,补救道。 “相衬?” 现在就说郎才女貌夫妻相的话恐怕会吓着女主,急功近利要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苏小小心内一阵计量:“就是,你们的容貌都是同一个档次的美。” 苏小小不敢等姬蔚回应,接着道:“其实吧,你别看他今天表面杠你,他最是口是心非,其实是个好人。” 苏小小开始后悔,若是当年自己能去相几次亲,接触一下红娘,也不至于现在介绍得如此干巴。 “像以后啊,其实你没事可以多去找他玩玩。” 两个宫人生怕搅了郡主兴致,然后被苏小小迁怒,只远远离开那屋门,顾自退到大殿正门。 “我还以为最先来的是朱家的少爷呢,他可最是风流。” “我也以为呢。拾璎郡主真是……” 苍星渊走近时正好听见“拾璎郡主”四字,他问:“拾璎郡主在里面?” 突然一个声音两个宫人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见是苍星渊,慌忙跪到地上,犹豫称是。 这两宫人神情仓促,苍星渊略略皱眉,直接向屋内走去。 “他到底是谁?” 苍星渊正走到门口,便听那女帝声音传来。 苏小小一拍脑门,自己竟然忘了介绍姓名身份。 “他名叫苍星渊,是咱大肃的燕安王爷,你不要以为王爷都是纨绔子弟,他是真的很厉害呢,文武双全!”苏小小竖起大拇指,“你可以随便去街上打听,基本都是夸他的,还总说谁嫁了他,便是百年修来的福分!” 屋内苏小小竭力吹捧着苍星渊,屋外,苍星渊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你只看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玉树临风……” 苏小小搜刮了肚里所以的词汇,拼着力气要给姬蔚留下一个好印象。 殿门口的两宫人见苍星渊进去,心都揪了起来,生怕介时火花绽到自己身上。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又见着苍星渊从屋内走出,步履匆匆,毫不停留。 宫人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出结论: 拾璎郡主玩得连燕安王爷都看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苍星渊:被媳妇夸,好羞涩 感谢在2020-09-02 20:59:19~2020-09-03 20: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中秋月饼 “有意向了解一下吗?” 苏小小活像一个推销,好不容易凑出那一长串词汇,怀着慢慢的希冀看向姬蔚。 “……” 也不知是不是苏小小目光太过灼热,姬蔚莫名感觉到了几丝不自在:“我了解他干嘛。” 没事,慢慢来。 苏小小不气馁:“我就是想让陛下知道燕安王爷这个人还不错。” “以后啊,还请陛下没事多来延安王府坐坐。”苏小小说得语重心长,只差没把一颗真心捧出来。 姬蔚却是笑出声来:“郡主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没忘啊。”苏小小认真脸,“陛下,你是令人敬佩的女帝陛下。” 没想到苏小小一脸认真,姬蔚自嘲道:“错了,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钟无艳。” “陛下切勿妄自菲薄,引喻失义。”苏小小入戏成功,“我是真心想让陛下多去几次燕安王府,见见燕安王爷的。” 姬蔚被苏小小饶得有些发昏:“你为何一直让我去见燕安王爷?” 苏小小赔笑道:“因为我觉得你和燕安王爷真的可能会非常投缘……”都是反派,手段差不多,很配,非常配。 姬蔚又补充问道,“你和燕安王爷有什么关系?” 姬蔚只迷迷糊糊听到宫人们唤苏小小为“郡主”,宫宴之时又相对隔了这么一段距离,着实不懂苏小小到底要干些什么。 “哦。”苏小小摸摸鼻子,“我和他……怎么说呢,他前不久娶了我。” 姬蔚:“……” 见姬蔚盯着自己神色古怪,苏小小慌忙补充,“你别误会,其实我和他没感情的。” 苏小小手和脑袋一起摆动,努力向姬蔚声情并茂地讲述个中缘由。 一番折腾后,姬蔚勉强弄懂了这个事件:“你的意思是,你俩只有夫妻之名?” 苏小小郑重点头。 ~ 扶华宫内,两个宫人进入偏殿,一进去就被那股浓厚的豆腐渣味熏得窒息。 “这郡主竟然还没玩够。” 一个宫人摇着头:“这儿也是够狼藉的。” “哎,话说我怎么也想不到郡主竟然还要将她带走?你说,郡主会将她带去哪儿?” “我记得拾璎郡主在宫外并无府邸……只有燕安王府一个去处。” “天啊,竟然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玩!” 宫人擦拭着桌上狼藉:“刚刚出去时,那北诏女帝好像并没有哪儿不对啊……” “可能是专门留着回府慢慢造吧。” “不对,我看啊这北诏女帝好歹是个女帝,估计是强撑着,要面子。” “也是,也是……” ~ 繁华的闹市间,一辆青布马车辚辚而过。 纤长的手指将垂悬着的帘幕撩开一个缝隙,姬蔚望了一眼,对苏小小道:“你还真把我弄出来了。” “那肯定的,为陛下办事自然要追求效率。” 姬蔚轻笑,微扬下颌,语气中带上丝丝危险的气息:“你不怕我跑了吗?” 姬蔚身形不小,且力气十足,原著中便曾经提起过姬蔚的武力值不低。 “我相信陛下。”苏小小微微笑着,眼眸向下。 剧本定好了,你就算跑也跑不出剧本。 白婼荡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小小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苏小小进来便瞧见了白婼一行人,这“一行人”自然不止白婼一个。阿言就坐在白婼不远处,而危凌春亦在现场。 苏小小瞬间窒息。 见苏小小回来,白婼雀跃着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亲昵地唤了一声,却看见苏小小身后黑色袍子的女帝。 白婼的步子僵在原地。 阿言和危凌春也看见了来人,手上动作皆停了下来。 “北诏陛下初来大肃,我带她熟悉熟悉!”苏小小先发制人,抢先解释一通,三人神色才略微和缓,白婼将自己掉下来的下巴合上。 原来是宫宴结束,白婼左右无聊,拉着阿言要去街上闲逛,一路走来总是听见有人夸赞拾璎郡主,白婼便起了兴致,闹腾着要来燕安王府拜访苏小小。 白婼一脸兴奋:“小小!你看见我是不是很高兴!” 苏小小强颜欢笑:“呵,呵呵,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呵呵呵。”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苏小小搜肠刮肚,效率办事,将姬蔚带回了燕安王府,想着给姬蔚和苍星渊制造一个浪漫约会,结果却生生冒出一、二、三个电灯泡。 此时刚过申时,距离晚上倒还有极长一段时间。苏小小凑近白婼的桌子:“这是……要做月饼?” 阿言笑道:“正是呢,我们在外面买了些馅料,婼婼要等你,左右无聊,便想着在你这儿做了。” 苏小小起了兴致:“我屋里也备下了。” 颜染从小厨房内取出苏小小备好的材料。 蒸熟捣烂的红豆泥、冒油咸香的鸭蛋、甜软腻滑的枣泥……倒是备了个齐全。 苏小小不敢怠慢姬蔚,而且姬蔚就那样面无表情站在身侧莫名让她心惊胆颤,便好言好语将她请进了屋内,只让她稍作休息。 姬蔚也不客气,直接倒在榻上,闭起眼睛似乎就这样睡了过去。 苏小小走出门,叮嘱丫鬟们小心看好。 姬蔚确实逃不出大肃,但苏小小此刻得保证她还不能逃离王府,今晚才是好戏上演的时刻! 除了白婼只会吃外,危凌春和阿言都略懂厨艺,尤其是阿言,虽然会的菜色不多,但会的每一道都能做到极致的完美。 很快月饼便出了炉,金黄饱满,皮薄馅实。苏小小并不挑口味,无论馅料是甜软的枣泥还是大颗咸鸭蛋,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当然,她的口味也朴素到了极致,最爱五仁月饼。 五仁月饼在月饼选秀中一直都是被嫌弃的存在,每次淘汰赛上五仁都要被拉踩一番,但我们的五仁同学,仍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和顽强的意志,从未真正狗带。 苏小小一直不懂,在她看来,五仁月饼简单粗暴地将杏仁、核桃、花生、芝麻、瓜子进行完美混合,口感如此丰厚,配上绵软的月饼皮,一口下去,实在满足。 所以,为什么会被嫌弃成那个鬼样子? 用过月饼后,白婼并未多待。主要是阿言提醒着她不要叨扰,白婼只好不情不愿跟着阿言离去了。 眼见着客人离去,苏小小召来云烟:“你想个办法,把王爷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3 20:56:56~2020-09-04 20:5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烛光相会 圆月初升,净透的月光洒下,为雅致的宅院蒙上一层胧胧光纱。 月光透过纱窗,屋内并不十分光亮,只能透过窗子隐隐约约看见一点晃动的烛光。 窗外月色皎皎,窗内红烛摇曳。 暧昧的光晕为姬蔚的脸庞增添了几丝似雾似幻的美感,而姬蔚的对面,便是同样隐在烛光下的苍星渊。 也不知是这屋内昏暗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苍星渊的脸上莫名有几丝黑。 姬蔚和苍星渊相对而坐着,而在桌子的另一盘,苏小小愉快地忙活着,屋内三人构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苏小小殷切地为取出珍藏着的琉璃盏,放在姬蔚和苍星渊面前,将新酿好的葡萄美酒倒入,紫红色酒水在澄澈的杯盏中微微荡漾。 忙活好后,见那主角二人并无排斥的异样,颇为欣慰,舒展了身躯坐下,捧起面前的果茶自顾自豪饮一口:“你们别拘束呀,都是朋友了,自己动!” 苍星渊:…… 姬蔚:…… 苍星渊在扶云宫外听了一通墙角,被苏小小夸上了天,他听过的赞誉并不少,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却让他莫名心跳加速。 或许是因为这不是当着他的面夸,是被他偶然听见,因此显得更真?又或许还是因为自己身体那个奇怪的反应? 苍星渊甚至顾不上听完,就怀着那颗愈跳愈激烈的心脏匆匆回了府。结果还没想通,又被苏小小谴人请到了这儿。 在看一眼对面的姬蔚,同样的眼神懵懂。 苏小小抱着怀中的果茶沾沾自喜。总走白婼后她便忙活了起来,贴心地为男女主准备了这顿烛光晚餐。 中秋月圆,良辰佳节,月色暧昧,光影朦胧,两人对坐…… 不对!苏小小发现了关键,恍然大悟一拍脑门。 就说怎么感觉气氛莫名僵硬呢,自己这个灯泡还在这呢。 苏小小呵呵笑着,努力不去破坏现场氛围:“那个……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你们自己吃着。” 在两人的目光下,苏小小谨慎地向门边退去。 姬蔚率先打破沉默:“你……” 一字刚出,突然旁边探出一只爪子,径直伸向了桌上的那盘烤鸡翅。 苏小小退到门口,又想起自己为了让这顿晚餐尽可能丰盛,把所有食物都摆上了桌,思来想去这两人也吃不了多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又折了回来。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苏小小连声道,暗恼自己为了一盘鸡翅破坏了氛围。 不过……听刚刚那一个字,这北诏国女帝的语气怎么感觉不大对? 苏小小将这个念头甩到脑后,女主和男主独处语气自然得不一样! 然而姬蔚却不肯再言,直到苏小小的身影彻底从屋内消失,屋门发出闭合的声响,又是许久的缄默。 姬蔚:“你……” 苍星渊:“你……” 两人同时说话,一时间又尴尬起来,再一同闭了嘴。桌上烛火跳动几下,苍星渊揉揉眉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姬蔚嗤笑一声:“不是应该我问燕安王爷你想干什么才是?” 若是苏小小在此定然会吃上一惊,姬蔚的声响本就略微低沉,粗粗听她的声音只觉得颇有几分雌雄难辨,而此刻这嗓音,十足十是个男音。 然而苏小小既不在场也没有恰好和某人一样不经意间听到个墙角,她正蹲在门前哼哧哼哧啃着鸡翅。 天地良心,苏小小觉得天边那轮月亮都笑眯了眼睛在表扬自己。 她为这顿晚餐可耗了十足的心血,每一道菜肴都是精心烹制,就拿被自己带出来的这鸡翅来说,骨头都被烤得香酥,捏住那红光透油的蜜汁表层,轻轻一撕便骨肉分离,苏小小成功把自己感动了。 这世界上还有像她一样勤勤恳恳撮合男女主的炮灰吗? 屋内桌上那满满的一桌菜肴浮现在苏小小脑海中,这男女主吃得完吗?早知道自己多带点出来了。 就这样和满桌美食遗憾错过,苏小小坐在秋风中噙着眼泪啃鸡翅,自己给自己的业务能力打了个满分。 这边苏小小含泪啃肉,那边苍星渊和姬蔚满脸问号。 “少扯犊子,直接说。”在苏小小心中高冷美艳的女帝陛下,此刻正一脸不耐烦,在屋内闲踱着,环顾了一圈窗外,确保无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为什么会在我府上?”苍星渊皱着眉。 “你到底还要怎么装?”姬蔚不耐烦道,“不是你让你女人把我弄来的吗?” 苍星渊:??? 姬蔚:“我倒是没想到你现在倒还懂了点变通,做得不错,物尽其用嘛。” 苍星渊:“她……去你面前夸我。”听着姬蔚的话语,苍星渊莫名感觉事实好像和他以为的不大一样。 姬蔚点头:“没错。” 还没待苍星渊顺着这个“没错”思索,姬蔚接着道:“她说你很不错,问我要不要和你认识一下。” “……” 姬蔚:“多年不见,你真的变了不少。” “说吧,你这费尽心思到底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4 20:58:25~2020-09-05 20: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角色扮演 原著正演在精彩之处就被大火烧了个干净,故事谜团完全没被解开,苏小小自然也没将原文中的女主和“他”联系起来。 姬蔚嗤笑一声,也不拘着身形,侧过身子随意靠坐着,将腿搭在扶手上:“我和你素没交情,你也不是啥良善好人,这一次把我弄出来到底是要我为你做什么?” 苍星渊百口莫辩:“与本王无关。” 姬蔚却满脸写着不信:“得了吧,别装,我们交过手,你的德行我清楚。” 屋内仍然只有红烛摇曳发出的昏黄光亮,餐桌上各色菜肴精致,足以看出苏小小准备时花费的心思。 苍星渊内心莫名烦躁,这一切某种程度上和他想的差不多但…… 偏偏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人。 许是察觉到了苍星渊目光的阴鸷,姬蔚摸不着头脑:“我现在对你没威胁,你要说就是!” 然而苍星渊仅仅只是用目光剜了他几眼,猝然便站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姬蔚更加迷惑了。 来大肃这短短几个时辰,除了宫宴上那一段剧情和他推断的进展较为附和外,其他每一步都…… 莫名其妙出现的郡主,举止诡异,然后竟然真的将他带出了皇宫,又恰好在她府上遇上了这个熟人。 苏小小安安稳稳坐在台阶口,突然听见一声“吱”地门响,她向后望去,一片一枚撞入眼帘。 苍星渊表情一言难尽,与仰着头的苏小小目光相撞,片刻后,还没等苏小小反应回来,他又猛地转身向屋内走去。 姬蔚仍然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随手从餐桌上捻起一颗草莓向上抛着玩,草莓上手却发现这果子也是用了一番乔司。 草莓的外层结了冰,粗粗碰上唇齿便觉冰凉脆爽,再一口咬下,发觉草莓中间的肉被挖掉了一些,浓稠的奶香混在草莓之间。 姬蔚大为满意,将整盘移到自己面前,高甩着吃了起来。 然后苍星渊的脚步声又出现在了耳畔,姬蔚置若罔闻,头都不回笑道:“对嘛,有事就直接说,把好处给足了,我说不定也帮……” 一语未毕,姬蔚便被苍星渊强拽着起身。 “喂,你干嘛呢?” 苍星渊也不回头,只将他拖着往门口走去:“回你该回的地方。” “啊?”苍星渊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愤怒,姬蔚蒙圈不解,不是你把我弄这来的吗? 门口的苏小小已经站起了身,试探着扒住屋门向里面窥探,脑袋伸到一半,一个人影正停在她面前。 再然后……苏小小看见了被苍星渊粗暴拖走的姬蔚。 “这……你们吃好了吗?”苏小小关切道,不知这两人进展如何。 见了苏小小,姬蔚又变成了那个傲气坚贞的为质女帝,他一时不察被苍星渊这般难看地拽了出来,此时刚刚站稳身形,目光扫过两人,并不说话,只将头孤傲地转向一边。 看这样子好像不咋好啊。 苏小小心提了起来,又同时鼓励自己,没关系,男女主的爱情不是一帆风顺的。 只是苍星渊那眼神苏小小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苍星渊双唇紧抿,也不说话,一双眼睛紧紧盯在苏小小身上,苏小小感觉自己从中读出来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难道是嫌弃我弄得不够浪漫? 苍星渊心内烦躁,只默默留下一句“女帝需要回到他该回的地方”,便将姬蔚带离了苏小小的院子。 本来开始反思的苏小小一瞬间眼眸又亮堂了起来,炯炯有神看苍星渊和姬蔚的背影从她自己眼前消失。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一切皆有可能。 姬蔚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仍未能回神。他本以为苍星渊是嫌那儿说话不方便才将他带走,结果一出了那小院他便被苍星渊招手唤人塞进了这马车中。 小厮一脸为难,说目前宫门已经下钥,无法回宫。结果苍星渊道:“那就驾到宫门开为止。” 因着苍星渊这句话,明明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到宫门的车程,马夫硬是驾了两个时辰还未到。 姬蔚挑开帘子,在一片颠簸中很明显感受到马夫正在绕着城跑。 此时距天亮开宫门还早。 这其实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姬蔚暗自观察着大肃都城的夜景。 此刻他这儿只有一个瘦弱的马车夫,他甚至可以在这马车夫眼皮子底下撩开车帘跳下马车,只要他愿意,这人绝对追不上自己。 可偏偏他不能走,为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5 20:59:19~2020-09-06 20: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前尘 【目前主剧情称号「毁誉参半」 名门世家好感度「镇北将军府」50「姣月长公主府」60「北诏质子」40「燕安王府」?】 对于特殊出现的人物,系统也不拘泥于规则,单单列出来,让北诏质子和各世家并排。 而苏小小面对属性栏陷入深思,为什么燕安王府处会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对自身实力的清醒认识,您自动放弃了「扭转原书结局」路线,选择「逃离原剧情」】 “对自身实力的清醒认识”……苏小小一时不知系统是在夸奖她还是嘲讽她。 也罢,不管怎么样,她只想先保住性命。 【「逃离原剧情」需要称号「歌功颂德」,以及足够的名门世家好感度,您的条件暂不相符】 苏小小眸中有光芒一闪而过,她也不着急,笑着自顾自道:“很快就附和了。” 这几天下来,苏小小看着「人心值」一栏的数值不停波动,总体上便是波状下降。街道行来,对她的赞誉声倒是绵绵不绝口,奈何冷冰冰的数据做不了假,苏小小的心也睡着那缓缓下降的曲线变得愈发沉重。 主角团一行人已经集齐,苏小小本寄希望于那一晚成功撮合了苍星渊和姬蔚,只要他们春风一度,后面剧情自然缓和不少。 奈何苍星渊这混蛋竟然将姬蔚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塞进马车送回了宫中,还因为宫门下钥的缘故,害得姬蔚大半夜在城中兜风,听说回去后就病倒了。 苏小小只得扶额,还是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自己。 ~~~ 扶云宫外,止不住地咳嗽声从屋内传出,院中洒扫的宫人悄悄抬起头向屋子的方向望去。 “郡主带走,王爷送回……整整一个晚上啊。”宫人压低声音,声线莫名有些颤抖。 “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连床都下不了!”另一个宫人附着她的话,悄悄道,“果然还是上面会玩。” “关键在于这最开始带走人的郡主和最后送人回来得王爷还是夫妻!” 宫人们细碎八卦着,联想出的一切震碎了她们的三观。 “也不知该说这女帝惨还是幸运,闹了这一出,还病得要死不活,想瞒也瞒不住,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其实也还好,说不定大家就默认了她有燕安王府做后台,放过她了呢?” 有低低叹气声伴随着扫帚一起发出窸窣的“莎莎”声:“你懂什么,闹了这一出,最多不过其他人晚几天,稍微观察一下燕安王府的态度罢了。若是没了动静,该来调笑的照样来。” “更何况——她好歹是个女帝啊,如今却……” “就是这儿!朕找到了!哈哈哈。”突地一阵笑声爆出,将宫人的耳孔刺激得生疼,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两个宫人立马跪了下去,倒不是害怕的神色,只是脸上写满了无奈。 声音的主人大踏步跑到门口,在门口微微立住,挽起袖子叉腰读出牌匾上的字:“扶、云、阁……” “哈哈!让朕找到了吧!” 拊掌的声音清晰嘹亮,来者读完后又是嬉笑两声,颇为自得地信步走入宫中。 他面庞白净,身形有些瘦弱,身上的紫袍懒懒散散披在身上,颇不是规矩。 见他进来,跪着的宫人齐齐磕头问安:“参见陛下。” 詹景曜极没架子,嬉笑着面皮就去扶起那两个洒扫宫人,连声让她们起来,身后追来的太监气喘吁吁,拉过袖子擦拭着额头,缓过气来正要说话,詹景曜猛地转回身去:“不许进来!” 他指着太监威胁道,话毕又对两个宫人笑眯眯道:“朕听说这儿来了个漂亮姐姐!她在哪啊?” 宫人对望一眼,终究还是给詹景曜指了个方向,詹景曜立刻又要闯进去,宫人又忌惮太后,连忙道:“陛下……她之前去了燕安王府,此刻正卧床不起生了病,陛下还是暂且回宫,谨慎过了病气。” “啊?生病了?”詹景曜似是大吃一惊,已经触到门的手顿了下来。 宫人暗吁一口气,只想将他应付走:“没错,她近日咳喘不止……啊。” 还不待这宫人彻底将那口气呼出,詹景曜手上一用力,门已经被猛地推开了,而詹景曜站在原地,依旧嬉皮笑脸神色无辜:“生病了自然要去看看嘛。” 屋内杂乱不堪,詹景曜笑容凝在面上,虽然依旧弯眉笑眼憨态可掬但若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他面上的几分僵硬。 姬蔚来大肃为质,自然也不可能有很好的待遇,整个屋子并不向阳,昏暗不堪,此时只有墙角的床榻上,有些微微发旧的被子裹在一团,床上的人被被子紧紧裹住,被子中传来压抑着的咳嗽声。 咳嗽声绵绵不歇,詹景曜不自觉缓下脚步,他能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腔中跳得愈发激烈。 詹景曜的腿缓缓向床榻靠近,他微微俯下身子,伸出的双手竟然莫名地颤抖起来。 他的脸上,已经不复平日的嬉笑神情。 就在被子掀开的那一瞬间,一闪寒光从被子中晃出,径直向詹景曜刺去。 姬蔚瞬间不再咳嗽,从床榻上一跃而下,动作极快将詹景曜扑倒在地,而詹景曜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有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恸。 这刀正是之前苏小小切过榴莲的那一把,被苏小小随意地甩在了窗外草丛间,而如今,刀被姬蔚紧紧握在了手中。 寒刀高高举起,正悬在詹景曜的头颅上方,姬蔚咬紧牙关,似乎用了所以的力气。 “嘭!” 刀刃插着詹景曜的发丝,牢牢钉在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刀刃所插之处,木质的地面陷入,一缕黑丝从中间斩断。 两人坠地的声音已经足够大,再加上此时的莫名声响,院内瞬间传来太监尖细的问候声。 眼泪从詹景曜的眼眶中滑落,他缓过情绪,出口却依然是先时的嬉笑语调,只听他大声说:“退下退下,千万别进来!朕看美女姐姐呢!” 太监畏畏缩缩,终究站在了原地。 他没胆子去拉扯皇上,更没胆子去通知太后。 屋内,詹景曜一语作罢,姬蔚牢牢掐着他的脖子,目眦欲裂,似是极度的怨恨。 而詹景曜痴痴盯着他的脸,似乎要透过姬蔚这张脸看见其他的东西,半晌才低哑着声音道:“你来替她报仇了?” 詹景曜虽是皇帝,面容却白净细腻,书卷气十足,此时被掐着脖子摁住,他的脸上逐渐泛起红晕,呼吸逐渐不顺畅起来。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如一,饱含着苦涩的泪水,而那泪水中的苦涩,并不像是因为他自身此时的遭遇。 姬蔚的手越捏越紧,似乎真的下了杀意,此刻听见这一句话瞬间没了力气,兀自倒在地上,竟然也开始低低抽噎起来。 “你是她妹妹?”詹景曜从地上起身问道,他的脖颈处红了一圈,但他并不在意,上下打量了一圈姬蔚的身形,“或者——姐姐?” “与你无关!”姬蔚红了眼圈,“你只需要偿命就好。” “好。” 詹景曜的声音很轻,但却不带丝毫的逃避畏缩,语气中只有坦然。 “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活着,你在这杀了我,你也会死。” 姬蔚笑道:“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 詹景曜眸光深深:“她不想你死。” “你若是觉得要在此刻此时杀我才能平怒,那你杀吧。” 詹景曜闭上眼睛,似是等待姬蔚的刀落入胸口。 姬蔚终究没有直接杀了他。 詹景曜呆坐在地上,听姬蔚哑着嗓子:“我不杀你,她不会要我杀你。” “你有心的话告诉我她尸骨在哪里。” 詹景曜却只摇摇头:“我不知道。” ~~~ 苏小小守在此处,不多久便见一个身影靠近。 仍然是记忆中的样子。 她抱着系统研究许久,现在关键点便是刷高那名门世家的好感度。 刷名门世家好感度并不是个轻松游戏,需要苏小小找到那个家族里的当家者,才能从关键击破,而每个家族的当家者大多年岁较大,不好接近,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些代沟。 苏小小只得另辟蹊径,选择从单个的关键人物身上下手。另她意外的是,原主记忆中疯癫无状的小皇帝竟然也列入了关键人物范围。 小皇帝倒也不算小,年岁也在二十上下,只是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平日里疯疯癫癫,与小孩子没多大区别。 苏小小自然而然选择从他入手,孩子心性,最为单纯,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比较好骗。 简直是最佳刷分NPC。 苏小小向一旁的桌子看去,桌上的点心皆是她精心烘焙制作的,在这等待的过程被她自己闲着没事先行品鉴了一番。 泡芙小而饱满,酥皮包裹着浓稠的鲜奶油,一口咬下便能爆浆而出。混入坚果的雪花酥酥脆又不失软糯,以及自己最近才兑换了酵母捣鼓出的酸奶。 她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失了心智的小皇帝! 小皇帝面上没有忧色,欢天喜地蹦了回来,将太监远远甩在身后。 许是突然见到她,小皇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立刻笑逐颜开,笑吟吟道:“是拾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6 20:59:08~2020-09-07 20: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铺后路 小皇帝待她亲昵,跑到苏小小对面坐下,面对桌上的糕点毫不客气,一口咬破一个泡芙,蓬松白软的奶油爆出,糊在唇齿之间。詹景曜生得唇红齿白,憨态可掬地咬着泡芙的模样甚为讨巧。 然而苏小小却盯着属性好感栏中可怜的数字“3”陷入沉思。 苏小小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罗。 苏小小被太后接回宫时这小皇帝已经是这副失了心智的模样了,但宫中人多口杂,原主依然听得了些关于这小皇帝的碎语。 小皇帝并不是生来就傻的,詹景曜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起始于他登基为帝那一年。 听说詹景曜有一个关系甚好的青梅竹马,詹景曜曾许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奈何天妒良缘,在詹景曜即位那一年这青梅竹马便死于意外,詹景曜受了刺激,自此疯疯癫癫。 苏小小想到这些不由得在内心低低叹息一声。 可能是因为这小皇帝出了意外失了心智,也因此不太好焐热了。 苏小小敏锐地注意到了詹景曜眼眶微红,似是刚刚哭泣过一般,苏小小打起精神,试探着看去。 察觉到苏小小目光,詹景曜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一僵,原本就埋头在糕点间的脸第一时间继续往下低了低,然而手上动作不停,依旧专心盘弄着糕点吃得兴致勃勃。 但也就转瞬间,詹景曜依旧笑得开怀,他扬起脸笑得天真:“拾璎这点心真好吃!朕以后还要!” 苏小小心下一转,也不动声色,对詹景曜笑道:“那皇上可是喜欢吗?” 詹景曜头捣如鼓,眼睛亮晶晶的。 桌上糕点所剩无几,苏小小笑道:“只要皇上喜欢,拾璎会经常来找皇上的!” 詹景曜答应得痛快,仿佛和苏小小关系甚好,出宫路上,苏小小远远看见了候在宫门旁的一行人。 云雾在那行人中翘首探看着什么,见着苏小小连忙拉着云烟的手就要朝苏小小奔来,云烟忌惮宫内规矩,拉紧了云雾不让她撒丫子跑出去。 云雾没办法向苏小小迎来,微微嘟着嘴有些不快,但看苏小小靠近,她又扬了笑颜甜甜呼着:“郡主姐姐。” 云烟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忙呵斥住云雾:“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尊卑有别,更何况这还在宫中!切不可唤郡主为‘姐姐’。” 苏小小已经到了身前,云雾委屈着小脸,探手想要去摇苏小小的衣袂,又被云烟往后扯了一把。 苏小小对云烟笑道:“何必这么紧张?云雾还小,我倒是不在意的。” 云烟为难道:“可这毕竟是宫中,不可让云雾坏了规矩。” 苏小小不以为然:“云雾懂事,她晓得分寸,除了和我亲昵一点外,也不曾得罪过其他权贵。” 苏小小揉着云雾的头,对她笑道:“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啊?” 云雾骄傲地抬头:“郡主姐姐说的我都送了!” 苏小小顺手地捏了捏云雾肉乎乎的脸颊,示意她做得极棒。 不远便是宫门,苏小小也懒乘轿撵马车,带着这一行人溜达着出了宫门。 出宫之后却并不急着回府,集市喧闹,苏小小被云烟领着来到了那个摊点前。 这个摊点位置较宽,普普通通的搭建,苏小小满意地点头,所有道具都已经给她备了个齐全。 混战近在眼前,苏小小吸吸鼻子,似乎已经闻到了主角团打架的硝烟味儿,她没有时间了。 只有速战速决。 云雾人小鬼大,苏小小下了什么吩咐她一定跑在最前面。此刻她也在这摊点前帮着苏小小忙活起来。 摊点正是苏小小才派人弄好的,干净齐全,云雾只将带来的食材一一拜访出来。 云雾本是笑容满面,一个偶然的回首却见苏小小恍了神志,她抿抿唇:“郡主姐姐?” 苏小小正想得入神,云雾连声唤了好几遍才听见一个迷茫的:“嗯?” “其实郡主姐姐不必这样……”云雾狠狠心,终究是内心不平想把深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是他们不配。” 云雾不知苏小小的逃脱剧情计划,只将近来苏小小的行为看在眼中。 呕心沥血安顿灾民、做了精致糕点就挨着宫苑给人家送去、此刻又亲力亲为竟然来了这乱市…… 云雾心中不服,她恨死了传闻。 呕心沥血安顿灾民,还为求公正又努力贴补沿街的店铺,结果落得两头不讨好,换了他们的各种编排。 而这一次,郡主姐姐让她们去给宫苑中的人物们送糕点,连无宠的低位嫔妃都不曾遗落。这些人表面接过时确实说了好听的感谢话,但她在和姐姐去下一个宫苑时独自一人偷偷溜回去,靠着大门偷听墙角,分明听见她们…… 她知道这位郡主姐姐想要挽回名声,可是,很难。 云雾咬着嘴唇,看向苏小小,犹豫着:“郡主姐姐,其实你不必太在意他们的。” 苏小小闻言一怔,旋即知道了这位女三是想到了哪儿。 云雾说得小心翼翼,抬着眼眸紧紧看着苏小小。 苏小小听了这番话却只释然一笑,轻声道:“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 苏小小就只简单地回了这一句,用手捋起垂到眼前的发丝,专心致志合着面团,不在言语。 云雾心中酸涩,也只好低下了头。 喧闹的集市中又有了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郡主要亲自来送食物!” “好像还是免费的!现场做!” “你们重点不对吧?郡主亲手做啊!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20:57:51~2020-09-08 20:5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钵钵鸡 太阳缓缓升起,市集最角落处一个不显眼的摊点前已经拥着数不清的民众。 “哎你说这拾璎郡主今天会弄些什么?”一个老鳏夫用手肘推推旁边的年轻人,哑着声音道。 “我咋知道,反正啥都行。”王寒云哈哈道。 “哎怎么能说啥都行呢?”老鳏夫不满摇头。 “为什么不能说?”王寒云摸不着头脑,“我感觉这几天的都挺好吃啊。” “年轻人就是不懂。”老鳏夫嫌弃道,“你没发现这郡主做的东西越来越敷衍了吗?” “有……吗?”王寒云回忆一下,“可我最喜欢昨天的,好像是说叫‘酸辣粉’来着?那粉丝真是又爽滑又劲道!还有那汤汁!一口喝完才叫一个爽字!” 王寒云说话间似乎又想起了那碗酸辣粉的滋味,咂咂嘴回味无穷。而那老鳏夫则摇头:“目光短浅!” “你忘了第一天这郡主做的啥了?” “什么?”王寒云迷惑道,他是郡主在这儿摆摊的第二天才听说了这件事,从瓜友口中得知,拾璎郡主在闹市中免费为市民做吃食,他一时好奇,便来蹭了一顿,这一蹭便成了常客。 老鳏夫顾自回忆起来:“第一天那应该是‘肉夹馍’,馍饼烤得那叫一个酥软,中间夹着那么大一块肉。”老鳏夫手上比划着,“肉汁又多,肉又鲜嫩。” “只可惜——这郡主现在又舍不得了。” 王寒云听着怪怪的:“郡主不是天天来这儿吗?怎么就舍不得了……我看分量也不少啊。” “老夫和你没话说!”老鳏夫瞪了王寒云一眼,“你没发现肉越来越少吗?” 王寒云:“……” "这郡主摆明了沽名钓誉,但这架子摆到一半,又舍不得那些细碎银子,朱门酒肉臭咯。" 王寒云一时想不通这是怎么和“朱门酒肉臭”扯上关系的,也懒得和他继续掰扯,只是心里突然间替苏小小感觉到了一些不值得。 “郡主来啦!”突然一阵骚乱,原本散坐着的市民瞬间站起了身,翘首遥望着,全部挤在了一团。 王寒云只感觉身旁一阵推搡,再看时,刚刚和自己搭话的老鳏夫早已拥到了人群前排。 苏小小面上带着笑意,丫鬟们帮她将带来的东西拜访在摊点案上,有拥上前的市民笑着问她:“不知郡主今日是送什么?” 苏小小故作神秘,拢了拢身上的窄袖比甲,意有所指道:“最近这天气冷了点。” 来人以为她是要借着天气寒冷的由头不再来此,忙急匆匆道:“这离入冬日子还早,怎么会冷呢?” 又有人接话道:“若是郡主嫌冷,我们多寻些火盆放在周围,定不会让郡主寒了身!” “那就多谢你们了。”苏小小客气道,此刻见这些人的模样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在系统中,苏小小丝毫不怀疑自己的人心威望。 “近日天气寒冷,我想给大家弄一些驱寒的。”苏小小声音温柔,轻轻揭开蒙在上面的布帛,只见那大瓦罐中竹签许多,签子的一端全部浸入在红油辣汤中,在盆下小灶的加热中,红汤滋滋冒出泡来。 市民们挤挤攘攘,那浸在红汤中的竹签一端上似乎串着了嫩黄色的食材,在红汤的加持下,更加显得娇嫩欲滴。随着红汤的翻滚,四溢的香气扑向众人面上。 苏小小首先分给拥在前排的小孩一串,这一拿才让众人看了个明白,签上串着的原是去了骨头的鸡片,那鸡片被红汤滚得油亮,拿起来的时候,润泽醇厚的汤汁顺着肉身滑下,很明显这串鸡片早已吸饱了汤汁,小孩急急一咬,入口第一瞬间只觉绵嫩爽滑,随即便是劲道的辣香席卷舌尖,还带着浓浓的麻意。 鸡块入口的一瞬小孩便只觉上瘾,囫囵着将签上的鸡块全部塞进了嘴中,再细细品味那肉质的美妙。 很快这锅鲜油淋漓的钵钵鸡就被分了个干净。 在场的众人全部吃得出了一身薄汗,嘴唇因为辣意而愈加鲜红,面颊也红润起来。 苏小小清清嗓子,缓和着语调,似乎是在说一件深思已久的事情:“今天就到这儿了,其实呢,还有一些事情要给大家说——” 不待苏小小说完,便有尖细的嗓音传出:“郡主,其实我们还没有彻底安顿下来。” 这段时间相处,虽不算深入了解亲密接触,但好歹见着面了解了一下,这些民众们也自觉了解了这郡主性格,想来该是不会发怒的。 又有颤巍巍的老人声传来:“也别这么说……郡主也有她自己的事,我们……哎,是死是活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老人似乎是在为苏小小说话,但这样一句却将苏小小放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果然,人群中马上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哎……果然如此。” 大家都没有挑明,但所有的意思都摆在了明面上。 所有的辛苦操劳都能被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抹平。 云雾心下不甘,扬起小脸想要反驳,被苏小小捏住了手。 苏小小面上笑容不减:“各位想什么呢?” 她反问着,眼底依旧有笑意盈盈:“我记得之前有位老人家还曾问过我,这有些食物中弯弯的红色是从哪儿来的?” 大肃没有辣椒这种植物,苏小小也是从系统中兑换才能做出诸如今日的“钵钵鸡”一类食物。 “可郡主你不是说友人相赠数量有限……” “但现在我好像找到办法可以让它种植出来了。”苏小小的语气有些自豪。 “这快入冬了,到时候若能普及下来,诸位在家里拥着火炉来碗热辣的汤面,岂不惬意?” “真、真的吗?”市民们有些不相信,若是真能得到这些调味品的普及,不仅日常能驱寒尝鲜,还能尝试着做些新鲜菜色,说不定又是一条发财通道。 苏小小没有否认:“所以大家给我一些时间,最多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不会再来这儿了,但是我府上的人偶尔还是会来给你们送些吃食慰问,一个月之后大家可以等我的好消息啦。” 苏小小偏着头,弯着眉眼笑得纯真,底下的云雾却逐渐低了头,内心的不平愈演愈烈。 “那一月之后郡主还会来给我们天天……” “不出意外一定会!”苏小小也不待那人说完,直接斩钉截铁道。 得了这个承诺,市民们又欢愉起来,毕竟只要等上一个月,不仅能得到那调味的红椒普及,还能延续如今的白食。 实在划算。 苏小小感觉到云雾拽着她裙子的手越来越紧,她笑着揉云雾的脸颊。 市民们都忽略了前面的四个字。 不出意外…… 不出意外的话,她就能逃脱剧情了。 苍星渊领了兵去助阵北诏国,苏小小也听了些闲言,据说这退兵之事易如反掌,苍星渊最多不出两个月份便能平安归来。 颜染收拾好了东西,云雾巴巴望着苏小小:“郡主姐姐,你真不带我去吗?” 苏小小笑道:“云雾还小,我们这是去干正事呢,你和你姐姐就好好待在府上等我好不好?” 云雾神色纠结:“其实……” 苏小小知道云雾要说什么,矮下.身子将食指竖在云雾唇边:“郡主姐姐知道云雾要说什么哦。”她神色认真,“其实云雾不用太担心,云雾如果觉得那样不对的话,就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和他们一样就好了。在郡主姐姐心里,云雾可是个好孩子哦。” 苏小小抓紧每个时间教导云雾,每次看着云雾时,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株积极向阳的未来小白花。 “那郡主姐姐就带上云雾吧!”云雾抓住要点,“云雾是好孩子,不会给郡主姐姐添乱!云雾很能干的!是郡主姐姐你自己说的。” 苏小小:“……” 云思帮着收拾行李,此时也踏了进来,正好听见云雾的话,低声呵斥道:“别不懂事!” 云思将云雾拉回:“郡主那是哄你高兴,你还真当自己很乖很能干了?” 云思也抓住了一个教育孩子的好机会:“以后不要只听别人的夸奖,要多干事实,多努力,只要你是真的能干,郡主看在眼里,就会更喜欢你的,以后也带你出去。” “那姐姐你也要更加努力哦。” 云雾抬起头,认真对云思道:“郡主姐姐也不带姐姐你,姐姐你有一点点没用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8 20:56:42~2020-09-09 20:5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见了朋友 姬然正装着身,串着旒珠的冠冕好端端戴在头顶。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于高位上俯视下方众人。 眼前一切皆在她预料之中,她对姬蔚有信心,她就知道…… “能侥幸得到贵国相助,我北诏荣幸之至。”姬然谦逊道。 姬然设宴款待,迎接自远方而来的苍星渊,苍星渊没和姬然客气,随意地问候一声后便信步入了座,听得姬然这番话语,苍星渊随意地笑笑:“确实挺侥幸的。” 姬然面上笑容凝滞了一拍,旋即笑声道:“那也是我北诏之福。” 苍星渊顾自笑笑,不再理她。 宴席之上,除了自大肃而来的使臣外,北诏国人出面的皆是女子。 宴席过半,靡靡歌舞中,一个花颜云鬓的女子娉婷来到苍星渊身侧,纤白手指握住酒盏,,柔声道:“奴婢奉陛下之命,特来敬王爷一杯,感念王爷相助之恩。” 苍星渊唇角带着笑意,曲着手肘随意地倚靠在桌案上:“陛下之命?” 见苍星渊并不排斥,女子点头,微微颔首,将潋滟眼波敛住,声音轻柔至极:“嗯。” 苍星渊笑了一声,周围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他身侧,女子身形微微一愣,却紧接着见苍星渊抬了尊手,似乎要来接过酒盏,她心中一喜。 然而紧接着,苍星渊却取了酒盏站起身,向高位上的姬然走去。 “嘭!”响亮的触碰声,酒盏被苍星渊重重搁置在姬然面前的桌案上,酒盏中盛满的液体激烈晃荡着。 姬然心中略微一惊,似乎没想到苍星渊如此直白,她面上笑容宽和:“不知王爷可是误会了什么?” 在满座目光中,姬然将那酒盏端起凑到身前,对苍星渊温和一笑,旋即一饮而尽。 她举止优雅,饮完后还将杯盏翻覆过来,示意自己将其中的酒水真真切切喝进了口中。 “无毒。”淡定地语气,姬然撩起眼皮,含笑注视着苍星渊。 而苍星渊面上却没有尴尬神色,反而在众目睽睽中笑了起来,笑罢从容道:“贵国有奸细。” 宴席中的众人早就被他吸引了注意,没有一点杂音相扰。此刻苍星渊的音调不大,但却让在场的人听了个真切。 姬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迷茫看向苍星渊。 苍星渊按着手里的剑柄,随意一跳,剑鞘就指向了方才给他递酒的美貌女子,女子被他这样一指,原本就敷着厚重□□的面庞变得更加惨白。 倒不是因为心虚,事实上她只是听了吩咐尽可能哄诱一下这位王爷,并没有其他任务在身,此刻她也不知苍星渊为何突然指认自己是奸细。 “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姬然劝解道,“王爷助我北诏退敌,所以连带着对‘奸细’敏感了些,但此人是我身边侍从,定然不会是奸细。” “她刚才称是奉‘陛下’之命。”苍星渊也不着急,静静等着姬然说完,才缓缓道。 在场人众都没挑出什么错来,姬然初听也茫然道:“没错,是朕——” “朕”字出口,姬然意识到了关键。 站在她身前的苍星渊视线向她瞟来,隐隐约约含着不屑的笑意。 而宴厅里的其他北诏国人还没反应过来,窸窸窣窣讨论着:“没错啊?怎么就奸细了?” “他好像咬重了‘陛下’二字。” “那也没错啊,陛下都说了是她派遣去的……” 姬然很快就稳住心神,从容制止讨论着的众人:“安静。” 姬然确有威信,此话一出,宴厅之内瞬间鸦雀无声,她接着道:“还是这大肃王爷起了误会。” 姬然迅速回忆了一遍苍星渊进殿后的情形,确实自始至终他都用“贵国”称呼,或者甚至直接省去了对她的称呼,从未唤过“陛下。” “国不可一日无君。”姬然恢复了神色,对苍星渊解释道,“姬蔚担负重任去了贵国,然而终究国事繁重,所以朕只好……” 她故意省略后面的话语,然而意思已经显露无遗,马上有北诏国人接话道:“陛下勤政爱民,姬蔚陛下离去后自然该由陛下主持国事。” 苍星渊在这两人之间打量,思索片刻点头道:“看来确实如此。” 姬然面上笑意盈盈,然而心中颇为不满。姬蔚称皇这件事本就是姬然权衡之下做的决定,谁都没当个真。本来想着姬蔚这个“女帝”的身份可以给她增添几分新鲜感,让大肃的人玩得更爽些,却不想还被这王爷当了个真。 “实在是太勤政爱民了,中间都劳累得放了点假。” 大肃的使团中有人道:“看来姬蔚陛下运气真……,这都正好碰上和亲。” 姬然:“……” 还好苍星渊似乎被说服了过去,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姬然道:“原来是这样,陛下不用这般戒备,本王只是随口问问。” 说着他随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过,本王很好奇。” “本王说的是她是‘奸细’,而陛下解释了她口中的‘陛下’不是姬蔚陛下,而是您,因此不是奸细。” “那是不是说明,如果她口中的‘陛下’是姬蔚陛下,那她就有可能是奸细?” 姬然没想到苍星渊还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面上笑容实在有些挂不住:“王爷多虑是,是朕糊涂没有解释清楚,姬蔚也是我国君主,就算她是姬蔚的人又怎么算是‘奸细’呢?” 苍星渊不在说话,只笑着顾自用桌上的酒菜,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 帮助北诏退兵实属举手之劳,转眼一月将过,苍星渊整理了军队打算班师回朝。 一月的时间并不长久,对于动辄以年计数的战争来说更是短如蜉蝣。 而苍星渊却莫名感觉到了岁月漫长,翻身跃上马背的瞬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某个身影,一时间竟觉得骑着的千里马实在不够速度。 这边觉得岁月漫长,另一边一个山林间,苏小小卧在起了青苔的大石头上,叼了根狗尾巴草悠闲数起了星星。 她这个担负了全都城希望的郡主莫名觉得山中岁月转瞬即逝。 是谁说“山中日月长”来着? 这样的生活简直安谧到了极点,没有任何性命之忧,不用被强迫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闲来种种菜赏赏花,观个星占个月,苏小小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升华,快变成一个富有哲学的占星师了。 更庆幸的是,这样的生活马上就能成为常态了。 颜染爬上来时苏小小正随意地召出系统发呆。 “主子!”颜染低声唤道。 “都准备好了吗?”苏小小瞬间来了个鲤鱼打滚,翻起身对颜染道。 颜染点点头,面上却仍然神色忧虑:“都准备好了……但是主子你确定……” 苏小小果断点头:“确定以及肯定!” 见颜染神色,苏小小体贴道:“如果你又有了顾虑那你留下来吧,只是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千万千万要保守秘密!” “我跟着主子!”遭到了质疑,颜染慌忙道,“主子去哪我就去哪!我都可以,只是、只是……” 苏小小本来就只是客气客气,这颜染虽然胆小但心细如发,苏小小本想瞒着所有人但却还是被颜染看出了破绽,颜染也不知怎么琢磨出来,立马就各种暗示苏小小,让苏小小不管干什么都带上她。 苏小小琢磨些时候,这些日子她对颜染的性子也有了了解,便答应了下来。 【警告警告!!!】 系统似乎猜出来了苏小小要干什么,立马一阵警笛声出现在耳畔,眼前更是不断弹出窗口页面。 【玩家还有条件未达成!不得擅自逃离剧情!此时逃离不享受系统赠与的逃离大礼包!一切后果由玩家自负!】 苏小小耸肩,本想无视了这个系统,奈何它不断出现,警笛声又扰得人心烦,只好安抚道:“别担心,我没说现在就逃,你的条件我肯定达成。” 系统似乎将信将疑,但又没有办法,警笛声逐渐消隐在苏小小耳畔。 “那我们都不告诉云雾云烟她们吗……”颜染绞着衣角。她倒也不是在关键时刻打了退堂鼓,她胆子其实并不小,但却突然有些不舍熟悉的朋友。 苏小小:“她们在这儿比跟着我们要过得更好!” “走!”苏小小跳下那块大石头,拉上云染就要转身快步离去,转身的一刹那,她突然在旁边的草丛中看见了什么。 苏小小眨眨眼,突然提起心来,一步一步向那处靠近,颜染不明所以,却也跟在苏小小身后。 密密层层的草木间,一个小小的身子蹲在中间,她也感觉到了苏小小的脚步靠近,但并未逃离,只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等到苏小小靠近,扬起一张小脸和苏小小在夜幕中对视。 苏小小:“……” 这几秒将苏小小磨得实在难受,她决定收回方才有关时间过得快的言论。 终究是苏小小先移开了目光,她有些头疼道:“云雾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9 20:56:41~2020-09-10 20:5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脱身 草丛幽深,云雾就这样蹲在茂密的草丛间,扬起小脸默默注视着苏小小。 被苏小小发现后她也不起来,就这样凝着眼神定定盯着苏小小,伴随着微凉的夜风,让苏小小莫名有些瘆得慌。 “云雾你怎么在这儿?”苏小小强笑着问道。 看这样子,再问“你听到了多少”实在没有意义,是她低估了原文女三。 云雾声音很平静:“我必须在这。” 苏小小:“……” 索性这件事并不过急,苏小小自觉也还能应付,她玩下腰冲云雾伸出手:“先起来吧。” 下面的小孩儿倒也没有拒绝,乖巧搭上苏小小的手,慢悠悠站了起来。 苏小小注意到云雾行动时腿部略微僵硬,一看就是“潜伏”甚久。 在这山林间苏小小有一个雅致的小竹苑,一路上三人都未曾说话,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云雾也只低着头,握紧苏小小的手腕,脚步一瘸一拐。 远远看见小竹苑栅栏前一个隐隐约约的闪烁光亮,苏小小的内心“咯噔”一声。 云烟拘着一盏灯烛,在栅栏门前焦急着晃悠,她半夜发现妹妹云雾不见了踪影,立马从榻上爬起来,思索后来了这里,却没觅到任何人影。 但很快,云烟便隐隐约约听见了脚步声,她循着声音望去,正是苏小小三人,而妹妹云雾也在其中。 她放下心来,眼眶中拘着的泪水因为焦虑得到缓解而一下坠出眼眶,她抹抹泪,快步向那处迎去。 “云雾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大半夜来给郡主捣乱。”云雾一开始并未察觉有何不对,只当妹妹又皮了一次,而自己老毛病犯了,胡乱担心。在匆匆给苏小小行过礼后她便对云雾嗔怪了一句,可云雾却头也不抬,默默看她一眼后再不吭声。 云雾感觉到气氛的僵持,但却仍然在状况外,悄悄问颜染:“这是怎么了……云雾真捣乱了?” 苏小小:“……”这次是真捣乱,捣得不能再乱。 颜染默默叹息一声:“先进屋吧。” 云烟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苏小小这副模样实在少见,她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进屋后直接拉了云雾哭诉哀求一番。好歹……好歹抱住云雾。 似是看穿了云烟,苏小小进屋后马上转回身,对云烟道:“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和云雾无关。” 正在瞄准云雾准备伺机拉她过来的云烟愣了愣,待在原地。 苏小小颇为深沉地叹息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 紧接着苏小小长话短说,大概将这件事介绍了一番。自然而然地略去了她知道原剧本的事情,只说自己不想困在这深宅大院中,向觅个轻松。 云烟的表情明显震惊到了极点,倒是云雾镇定,一直低垂着头。 云烟其实并不能理解苏小小的决定,在她看来,苏小小以这种方式逃离现在的处境更是极度荒谬。苏小小做好再给她俩解释一通的准备,毕竟当初说服颜染时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郡主你真的决定了吗……”云烟犹豫道。 苏小小坚定地点头。 "那好……"出乎苏小小的意料,云烟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挣扎了片刻,便咬着嘴唇也坚定道,“不管郡主做什么奴婢都支持。” 苏小小倒没想到云烟的心理建设还挺不错的。其实对于云烟来说她也没思考太多,只是单纯地想要支持苏小小的决定。 云雾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苏小小还是软下嗓子想要柔声开解她几句,不待苏小小说话,云雾突然猛地抬起小脸,用她雾蒙蒙的大眼睛盯着苏小小:“带上我好不好。” 苏小小有预料云雾会提出这个要求,本已经打了腹稿准备劝解一番,但此刻云雾说得太过直白,苏小小一时语塞。 云烟也附和着云雾,苏小小垂下眸子,而云雾直接得寸进尺:“郡主姐姐,我和姐姐都是伺候你的,现在你要和颜染姐姐走了,那别人怎么看我们?” 云雾嗓音带着哭腔:“说不定会说我们丧门星,服侍主子主子就倒霉……然后没有人愿意用我们,把我们驱出王府,这马上就要到冬天呢,天气那么冷,到时候下个雪,我和姐姐就在街上,连伞都没有,雪花一点点覆盖住我们……” 也不知是云雾哭诉得太过声情并茂具有代入感还是苏小小本身脑补绘情能力强,苏小小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副雪花飘飘的孤苦画卷。 “咳咳,”苏小小咳嗽两声,将云雾打断,“这个你们不用担心王爷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给你们……” 苏小小本是歇下来喘口气,结果却被云雾乘机而入:“还有,郡主姐姐你就这么走了,我和姐姐多担心,思君不得见……呜呜呜,我们会一直想着郡主姐姐你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就算被赶出了府外我们的心都依然不能放下,我们肯定会想着要是当初怎么怎么样,就不会……” “我们要生活在愧疚痛苦之中……” 苏小小这下不知该如何反驳了,陷入语塞。 云雾却一进在进:“而且郡主姐姐你把颜染姐姐都带走了,却不带我和我姐姐,是不是嫌弃我们笨我们蠢!呜呜呜都是我们太没用了……” 云雾的哭诉感染力实强,云烟作为云雾哭诉中的另一个主角,更是身临其境,跟着云雾呜呜哭噎起来。 这一下,又带动了颜染。 苏小小:“……” 你三个哭这么厉害,要不你们仨走吧,让我静静。 ~~~ 大肃的都城中近日出了一件大事。 暂时隐居山中,声称要为百姓造福弄出一种红色弯状植物的郡主莫名其妙失踪了。 与之一起失踪的,是陪在她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 两人的失踪并非无迹可寻,搜寻的人在她们屋外发现通往树林深处的脚印,而那个林子中,曾有人发现过兽类。 有这郡主在王府时的丫鬟哭哭啼啼说,白日里去见这郡主时她便曾含糊提起那林子中恐怕有珍稀草类,当时众人都不曾引起重视。现在想来恐怕是这郡主晚上闲来无事,去林子中一探究竟,结果遭遇了差池。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而随即在林子中发现的破败衣物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据丫鬟辨认,那衣物正是郡主的,而那被捕快带回来的衣物上,鲜血斑斑,破败不堪,一看就是被尖利的齿撕咬过。 燕安王爷此时不在京城,消息传入皇宫,太后竟然几度昏厥,略微好转后颤抖着嗓音不愿意相信这件事请,严令官吏排查,一定要见到本人。 听说太后哀颓至极,下令之时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虚弱地抬起手,半晌说不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死’和‘尸’字。” 这一次算是闹出了大动静,在一片叹惋声中却是有这么一些声音颇为刺耳。 “之前说好的搞出那什么玩意,结果还是一场空,偏偏这个时候……”这人还颇为仁慈,没有直接说出那个“死”字。 但随即,郡主的丫鬟宣告,虽然郡主失踪,但她已经接近成功,那‘辣椒’已经被倒腾了出来。那丫鬟还挨着给百姓发了个遍,细心告知了种植方法。 这种声音消失了。 “话说郡主还承诺过后面还要继续来这儿摆摊,说要体贴百姓,现在却……你说算不算言而无信?” “还是不要这么说,毕竟郡主身亡了,死者为大。只是……这上面应该拨了不少银子吧,只可惜啊,现在……” 但旋即又有人看见那郡主留在王府中的贴身丫鬟在街上哭诉,她抹着眼泪走到郡主的摊点前:“郡主这下怎么办呀,现在我们没有银子继续接济百姓了,这下没了你的月例我们想继续完成你的意愿都没办法啊!” 有人听出不对,上前询问:“你说郡主月例?” 丫鬟点点头,继续哭嚎:“我也想继续完成郡主的遗愿,可是之前她为了弄那些什么机器,已经把能典当的都典当了,现在郡主没有留下多的钱。之前说的继续接济食物,还得靠郡主的月奉来支撑,可现在……” 这一下众人心里亮堂了起来,纷纷摇头叹惋。质疑银子的声音,无。 没过几天,在人传人的交替下,苏小小的事迹越传越火。 “我听说郡主死前都抱着那株重要的植株,心怀大义!想保住那植株造福我们啊!” “哎,好人不长命,郡主真是仁善到极点,做了这么多事。” “就是,我竟然之前还曾反感过拾璎郡主,真是瞎了狗眼,我现在回想……哎。” “我也是我也是,不过郡主如此大义,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 苏小小本来就铺垫了一些后路,此刻又有了云雾云烟姐妹的推波助澜,再加上无上的“死亡光环”,躲在地下小屋内的苏小小满意地看着系统页面。 【恭喜完成晋级,您成功跳过「口碑载道」,从「毁誉参半」称号升级为「歌功颂德」称号】 苏小小很是坦然:bingo√ ☆、送上菜肴 凉衣镇近来格外热闹。 镇郊的桃林中,一家酒肆正正开张营业,青竹为壁,小巧雅致,这营业的第一天酒肆内坐满了食客,倒是红火热闹。 而在店内前前后后忙碌着的,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姑娘。 “这位掌柜怎么称呼啊?” 苏小小从座椅间穿行,一位食客叫住她,苏小小回头见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妇人,笑道:“客官叫我‘小小’就好。” 酒过三巡,酒客们讨论的声音愈发响亮。 有人扼腕叹息:“这拾璎郡主真是可惜了啊,怎么就……哎!” 颜染听见这话立马就僵直了身子,谨慎地朝那人看去,同时悄咪咪分出一束目光给苏小小,却见苏小小行动自如,完全置身事外。 “话说这拾璎郡主的‘拾璎’是封号,那她本名叫什么啊?” 颜染好不容易平缓下去的心又咯噔提了起了,睁圆眼睛紧紧注视着那桌客人。 苏小小神色不改,拨弄着算盘。 “说起来之前好像还听过来着,但这年龄大了记忆不好,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啊我也是,上次就突然发现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不改既然是郡主,估计是叫詹什么吧……大概詹拾璎?” 颜染顺下气来,还没彻底缓过劲,又听那桌客人兴奋说起:“我弄到一副郡主的画像!” !!!颜染感觉自己快直接窒息晕厥了。 “拾璎郡主这也算功臣了,京城中有认识她的人绘了她的人像,供我们膜拜瞻仰呢!”那人说着就真从身侧包裹中取出一个画轴,站起身小心翼翼铺到桌上干净的地方。 颜染额间冷汗沁出。 难道这就现场掉马了吗? 画卷一点点展开,画中的女子素浅衣裳,矮身在一株草药前,淡眉长眸,模样婉约秀丽,颇有书卷气。 哪都挺好的,就是不像苏小小。 苏小小在画卷打开的瞬间抬起眸子略微瞟了一眼,倒不是担心掉马,只是想看看那些画师到底能把自己画成什么模样。 不得不说这系统在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处。 苏小小精心设计了那一出,大半夜来个失踪,紧接着在竹苑下的地下室里呆了几天,凭借着“身亡”的天然滤镜,成功看着人心值摇摇晃晃,最初成功达到了【444】这个临界点,获得了那歌功颂德称号。 而“名门世家好感度”也成功缓缓飘上了限定值,苏小小满意地看着系统刷新页面。 【恭喜达成「逃离原剧情」条件,本系统为您附赠逃离礼包———— 「自带姓名」、「原始容貌」模糊处理,除指定对象外,其他人会统一记不清您的姓名和容貌,即使碰面也无法认出】 一切尘埃落定,苏小小便带着颜染来到了这儿,还因着系统的这个礼包,她毫无顾忌地对他人说出自己的姓名。 那边讨论依旧。 “这拾璎郡主还挺好看的。” 虽然画上的人和自己并不相像,但终究是夸赞的话语,苏小小暗自挑了眉毛,手里的算盘都拨弄得轻快了些。 “说起来……我给你们说了你们也别乱说。” “像这种画像多多少少都会稍微美化那么一点点。” 苏小小的手指停在算盘上空。 “我估摸着拾璎郡主本身长得比较……咳咳,死者为大,我只是阐述事实。” “反正估计是要突出她所做的贡献,美化一下郡主的形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颜染发现那群食客没有真的扒出马甲后长出一口气,结果缓和下来的她再看向苏小小—— “主子!冷静!放下算盘!” 苏小小一脸黑线,已经走到了那桌食客桌前,算盘被她高高抱在怀中莫名刺眼。 “这是怎么了?”颜染的一声嚎叫成功打断了那桌客人的闲聊,他们茫然地看着站在他们身前的酒肆掌柜。 这酒肆掌柜身量比一般女子高一些,长挑身材肤色白腻,此刻她本身圆溜溜的鹿眼危险地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苏小小在颜染扑过来的瞬间用键盘横在两人之间,避免被颜染情绪激动下扑住。 “就是觉得您几位太见多识广了,在下不知诸位名姓,只好退而求其次,过来瞻仰一下您们的尊容。” 为首的那客人倒是尴尬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风姿还引来酒肆掌柜的“吹捧”,他颇为得意,拱手道:“哪里哪里。”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在拱手道:“在下贾之山。” 苏小小:“……” “鉴于您们几位太让我钦佩了,”苏小小没想到那客人还沾沾自喜上了,“我想送您们一道菜肴,不知诸位可否赏个面子?” 贾之山心中一动,这酒肆掌柜极具丽色,年纪轻轻又能经营这家酒肆,听算命的曾说,他今年命犯桃花…… “那怎么好?”他推托道,“在下甚为惭愧啊。” 苏小小盯着他,笑得意味不明:“不,你值得。” 贾之山春心荡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小小冲那桌客人笑得温婉:“那就一定要吃完哦,不可以嫌弃呢。” 贾之山感觉周围桃花朵朵开,忙不迭道:“那是自然!你、你们——”他对自己的饭友们道,“也都很期待吧!” 饭友们点头称是,苏小小带着笑容转身进了厨房。颜染紧跟着进来,却见苏小小抱起了酒坛倒进一盘炒饭中。 “主子——” “说了多少次,现在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苏小小头也不抬,“或者掌柜也行。” 颜染拍拍脑袋:“我这不是叫顺口了吗?”她见苏小小倒得认认真真,酒将炒饭浸透。 “小小,你要给他们送什么菜啊?” “酒香油炸葡萄橘皮饭。” ☆、角色定位 苏小小精心烹饪半天,端上桌时自觉良好。 偌大的木质饭桶,里面盛放了满满的炒饭。 木桶还在苏小小手上,里面的香味已经飘入食客的鼻尖。贾之山抽抽鼻子,浓烈的酒味令他打了个寒颤:“这是酒米饭?” 同桌的二狗嘴角抽搐:“这是把酒坛子打翻了吧。” 他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苏小小身上,苏小小随手用抹布挡脸娇羞道:“客官们说什么呢?怎会是打翻了酒坛,这是我为大家特意烹饪的独特美食。” 苏小小对贾之山抛了个眼神:“独家特供哦。” 贾之山心猿意马享受自己的桃花:“就是,二虎别乱说。掌柜手艺如此精湛,怎么会打翻酒坛呢?” 苏小小神秘一笑,为桌上的每个人盛了满满的炒饭。 “这——是肉丸子?”一个黑乎乎圆滚状的丸子正在碗中,二狗试探着去夹,却不小心戳破,有神秘的汁水渗透出来。 “厉害!还爆汁?爆汁肉丸?” 苏小小保持微笑回答他们:“这是最新品,油炸葡萄。” “这个呢?”二虎拨弄着米粒中混杂着的小块橙色,暗叹这鸡蛋也煎得太过绵实,竟然无法戳破。 苏小小:“秘制新鲜陈皮。” 众食客:“……” 桌上氛围一时有些尴尬,贾之山打着圆场,身先士卒吃了一口,脸色千变万化后,终究动了喉结咽了下去,努力道:“其实还不错。” 苏小小眯缝着眼睛:“不错你就多吃点。” 见其他人不动,贾之山招呼道:“你们别客气,也吃啊,别辜负掌柜一番好意。” 见那些人都不动筷子,贾之山想了个办法:“这样吧,我们来聊点下饭的,边聊边吃。” 苏小小功成身退,默默离开,颜染有些纠结:“小小,你这样万一砸了咱们的招牌怎么办?” 苏小小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们只论开心,不管钱多钱少。”话毕又想到了什么,确认道:“我们应该还有很多钱吧?” 颜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看着苏小小的一脸坦然,颜染终究残忍地开口:“我们带来的钱其实只勉强盘下了这家店铺……” !!!苏小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颜染:“为什么当初不多拿点钱走?” 颜染感觉自从离开王府逃出京城,苏小小甩了郡主包袱的同时智商也给甩没了。 “我们之前弄那些玩意儿价格挺贵的,以及开摊的食材全是郡……小小你的钱,我们已经被掏空了。” 苏小小:“……” 原来我是个穷人。 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贾之山又唾沫横飞讲起了八卦,令苏小小无奈的是,他们就是不愿放过拾璎郡主,又给拉出来鞭尸了。 “不过这拾璎郡主也是可怜。” 苏小小现在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听见“拾璎”二字便满头黑线,甚至能听见乌鸦从头顶飞过的声音。 一开始她想象中是“哥不在江湖,江湖处处是哥的传说”,并且你们谈论哥时,哥还微笑着吐出一口烟圈。 就这样大隐隐于市,扫地僧一般的世外高人,是苏小小对自己的角色定位。 奈何现在苏小小只特别想将扫地僧手里的扫帚冲他们脑袋扔过去。 “就前两天,燕安王爷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快说说看,我知道一些,但不知道全不全。” 别人是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而燕安王爷则特立独行,来了个出走月余,归来成了孤家寡人。燕安王爷那一句“毕生之妻只有一人”,早传遍了大肃,如今这“唯一之妻”没了,也不知他是恪守诺言还是将那誓言中的“毕生”改成“活着”,吃瓜群众们不由得起了兴趣。 苏小小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哎,就是这个我才觉得拾璎郡主可怜。” “燕安王爷回京,从容不迫地去了皇宫拜谒太后,然后又不紧不慢回了府。蹲守在燕安王爷府门前吃瓜的兄弟一直等到半夜,才见燕安王爷去了郡主失踪的山中,结果没过多久又回了府,像个没事人似的。” “啊?”食客们异口同声,“这也太无情了吧。” 苏小小也跟着一起点头,早知道男主薄情,但也不至于人死了都没一点伤愁吧。好歹他们也算有过……嗯大肃穿书主义同居情。 不过这也算意料之中,苏小小耸耸肩膀,坦然接受。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燕安王爷。” “你们也都知道,他们那个婚都是郡主强求的,哎,虽然郡主也算好人吧,但……她和燕安王爷的事着实是她不对,真是苦了燕安王爷了。” “对了对了!我这去京城一趟,瓜可是吃了个够!咳咳,你们看看想听哪一个——拾璎郡主药诱燕安王爷、郡主半夜蹲守详录、拾璎郡主写给燕安王爷的101首情诗、一个郡主府丫鬟的回忆录……” 苏小小:“……”敢问这些谣言从哪来。 贾之山正说得兴起,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抬起头见到苏小小,本想热情邀她加入群聊,但转念一想应该给桃花留下一些风雅美好印象。 贾之山收回前伸的身子,端正坐好笑道:“我听说京城中就有店家以桃花美酒酿米,以此做出的饭食风雅味美,不知掌柜用的哪种美酒啊?” 苏小小:“蛇骨酒” 贾之山:“……” 二狗:“……” 众食客:“……” 见他们的模样,苏小小真诚道:“其实如果你们需要我还可以为你们尝试去弄一下其他的。” 贾之山:“掌柜是想试一下桃花酒?” 苏小小:“你听说过癞□□泡酒吗?” 颜染一把将苏小小拽了回来:“小小!银子!钱!我们,穷!懂?” 无视颜染的疯狂暗示,苏小小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钱乃身外之物。” ~~~ 所幸苏小小扎扎实实有着不错的手艺,结束一天的经营后,苏小小托腮坐在店中,看颜染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今日进账……除掉成本……净利润……”颜染把算盘“啪”地一敲:“小小!我们赚钱了!没亏!” 苏小小:“……”那不是必须的吗? 紧闭着的店门突然传出沉闷的敲击声,一下一下敲得极有规律。 “云烟她们来了!” 苏小小从藤椅上蹭起来,向门口走去。 系统有办法抹去别人对苏小小的容貌和姓名印象,却无法帮其他人抹去。更何况云雾云烟两个都跟着苏小小的话……苏小小那时候异常清醒,认清了自己贫穷的本质,对云烟姐妹说教得井井有条。 此刻她所在的凉衣镇其实距离京城并不远,她也告知了云烟位置,嘱咐她们可以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来与她相会。 这两人倒是性子急。 苏小小暗暗道,这才几天便迫不及待追上门来。 伴随着门的“咯吱——”响声,颜染头也不抬,专心致志为以后的生存努力,默默数着手中的眼前。 突然“嘭!”地一声,才被拉得半开的门被猛地合上,苏小小几步跑到颜染面前,拉着她就往后门跑。 “怎么了?”颜染心急,“我的钱还没收呢!” “收什么收!”苏小小着急至极,匆匆将颜染塞到一个隐秘角落,她已经气喘吁吁。 颜染这才后知后觉:“被发现了吗?有追兵?” 不待苏小小喘过气来,,颜染猛地起身拉住苏小小的手腕,手不住摇晃着:“小小!我要和你一起面对!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苏小小:“……”严重怀疑这两天颜染偷看了很多话本。 她被颜染摇得头晕:“打住!” “死什么死!只是苍星渊——” 颜染一脸惊恐:“王爷这就找来了!” “苍星渊他娘来了!” 在王府时老夫人便少有路面,苏小小唯一一次见着老夫人真容还是因为受系统任务去苍星渊那儿时偶然的一个照面。 老夫人看上去有几分苍老,虽然衣饰整洁大气,妆容也颇为精致,但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憔悴,被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间,银丝掺杂。 苏小小坚信老夫人不会是因为发现了她活着来逮她,她与老夫人并不熟悉,就只是模糊地感觉老夫人绝对不是爱多管事的人。将颜染藏起来只是怕以防万一,毕竟颜染是王府中的人,万一被认出来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门开到一半却反常地拒客反而容易引起怀疑,苏小小稍微整理安顿好后,才从容地去打开屋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王府老夫人,她的身后依然跟着王府中的那位老嬷嬷。苏小小对老夫人抱歉笑道:“不好意思,刚刚店内凌乱,本店宗旨,绝不让客人看见凌乱的一幕。” 老夫人似乎很能体谅,冲苏小小笑着点头。 这个笑容令苏小小心肝颤了一颤,在王府时这老夫人通常板着一张脸,看着就让人想要远离,而此刻她竟然笑得颇为慈祥。 老夫人语调温和,只说赶路到这个地方,见四周无合适的驿馆,问能否在她们这儿住个店打个尖。 苏小小有些为难,屋内确实有多余房间,但她并没有开客店的打算,更何况对象又是这位老夫人。 许是见苏小小神情不便,后面的嬷嬷上前一步,一个钱袋塞进了苏小小的手中。 苏小小瞬间振奋,我又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2 20:54:30~2020-09-13 20: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牛肉汤粉 颜染抱着腿蜷缩在竹栏边上,刚刚苏小小情急之下将她塞进了她们新搭好的鸡架中。此时她也不敢出去,而鸡架中那只火红冠子的大公鸡正耀武扬威地打量着她。 屋子内部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颜染一把抱过大公鸡,捂住它尖锐的嘴壳。大公鸡像受了刺激一般扑腾起翅膀,颜染被它拖得反而摔在了地上。 一片鸡飞蛋打之声,老夫人刚刚坐稳,苏小小听见这声响不由得暗自皱眉,转回身对向后院看去的老夫人笑道:“不好意思夫人,我家的公鸡打了鸡血,打扰到您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面上笑意温柔:“无妨。” 老夫人身后的那个嬷嬷名唤雾娘,苏小小在王府时曾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对她的印象便是面无表情严肃认真。 此刻这位严肃认真不爱言语的雾娘对苏小小和蔼地给苏小小塞了银子,温声让苏小小给她们做点吃食。 面对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苏小小的脑海中仍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雾娘之前呵斥丫鬟后那个板得不能再板的脸。 啧啧啧,这前后对比,难道我不见了你们真那么高兴? 苏小小陷入自我怀疑。 苏小小借机去后院绕了一圈,看见颜染与那只新买来打鸣的大公鸡各据地势,分庭抗礼,一人一鸡皆严阵以待。 听见苏小小的脚步声,颜染像是救星降临一般,可怜巴巴望向苏小小。 这里正对着店内通窗,走动间很容易被店内客人发现,苏小小轻咳两声,用淡然的背影通知颜染继续忍辱负重。 颜染缩回去,瞪大眼睛继续作战。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只大公鸡又靠近了她几分,它头上翘起的红冠都是战斗的模样。 颜染:“……”你雄,你继续雄,每天你就去鸡汤瓦罐里雄。 面对大公鸡那气势昂昂的模样,颜染默默给他安排起了归宿伴侣。 是木耳好呢还是山药呢还是香菇呢? 这边暗自计划,那边也拍着脑袋思索。 今天一天营业下来,瓦坛中还剩了些牛肉臊子。苏小小当即拍板,从橱柜中抽出一束圆粉。 “明日想来是个好天气。” 雾娘看了看屋外明亮皎洁的月亮,给老夫人再披上一件外衣。 “是啊。”老夫人起身,走到窗畔仰头看去,“我们又要回去了。” “等下次王爷娶妻时,我们再回京去。” 苏小小忙活一把,从灶房内出来时正正听见雾娘说的这句话。 老夫人不置可否:“等着看吧。” 两人正在窗畔闲聊,突然一股浓郁的鲜汤香味钻入鼻腔。 苏小小正将两碗米粉放在桌上,弯着眉眼对她俩笑道:“这是本店的招牌菜,特意为两位夫人做的。” 此时已将近入冬,夜里微凉,而那两碗米粉正腾腾冒出热气,雪白顺滑的米粉上盖着厚厚一层牛肉臊子。 苏小小热情地招呼她们,直道还需趁热吃。 苏小小想着这两位上了年岁,煮得清淡,并未放辣,雪白的圆粉浸在清透的原汁汤中,葱花绿得鲜嫩。 一筷子挑下,米粉顺着筷身划过,炖得酥烂的牛肉混在米粉间,鲜味浓郁至极。 老夫人先用瓦勺轻轻舀起一勺鲜汤送入口中,清亮的原汤上漂浮了点点肉末,又鲜又烫的感觉在舌尖蔓延。 "就是口味淡了些。" 老夫人用了几口,雾娘突然道:“要是有辣就好了。” “有的有的!”苏小小坐在一旁,听见这话忙不迭道,蹭起身从桌上取过一个小小的精致瓦盅,掀开盖子正是满目红辣。 瓦盅被放在老夫人桌前,苏小小陆续又取来几个瓦盅,辣椒粉、辣椒酱、辣椒油凑了个齐全。 老夫人见这样子也微微愣住:“你这……还真是周到。” 雾娘也道:“竟然传得这么快吗?” 苏小小反应过来,辣椒这植物还是她从系统兑换来的,这次死遁前还是借着种植辣椒的借口。 所幸在苏小小死遁前,她也是将辣椒种子留下来了的,估计这两位是在诧异辣椒这植物竟然从京城传到了这凉衣镇。苏小小神色自如:“咱们这儿离京城近,这小玩意需要什么距离,早传来了。” 雾娘接过那盅辣椒酱:“我们在京城时都未有配备得那么齐全的店家。” 苏小小哈哈一笑:“那是他们没有经商头脑,必须得快不是,晚了就分不着羹汤了。” 她开始推销:“两位夫人,这些都是我精心研制的,你看看这辣椒粉,成色多好,磨得如此细腻,揭开盖子便能闻到浓郁辣气,只需九十九枚铜币。” “还有这辣椒酱,精选上等辣椒,配料丰富,入口极有层次感。这可是独家秘方,绵延千年,从不外传……” “等等,”雾娘神色疑惑,“哪来的千年?” 苏小小面不改色:“往后推就有了。” 老夫人倒是大方,欣欣然各买了一盅,雾娘将一块银子放在账台:“不用找了,帮我们包装放好,明日好拿走。” 苏小小:“好的夫人,谢谢夫人。” 第二日确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老夫人与雾娘起身下楼时苏小小已经开了门栓迎接新一天里的生意兴隆。 颜染在听见那声激昂的鸡鸣时便一个鲤鱼打滚翻起来,势要拿好菜刀杀鸡以慰昨日的狼狈。却被早有预料埋伏在颜染房间的苏小小猛地摁了下去,在她脸上好一阵捣鼓后才心满意足放过颜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昨日老夫人随口问道是否是她独自一人经营店铺。颜染毕竟常在店中,苏小小不好否认,便言自己还有一个姐妹,但早已歇下。 昨日便约好的马车夫等在苏小小的店门口,帮着雾娘将包裹弄上马车。 老夫人临走前又要了好几盅辣酱,苏小小开门大吉,又赚了一笔。 毕竟拿人手短,勤勤恳恳将装了辣酱的包袱送到车下,老夫人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特别感激拾璎郡主?” “啊?”苏小小旋即反应过来,“还行吧,也就一般般。” 老夫人眸光令人捉摸不透:“她给了你们这生财之道,我以为你们会很感激。” 苏小小琢磨着这老夫人在府上时屡次闭门谢郡主,还少有笑容,应该是不喜拾璎郡主,她抱紧金主大腿:“其实一般般,如果没有我这聪明才智,这独特手艺,她那辣椒种出来也没啥用,百搭!” 被画的人鬼不分的颜染在一旁默默无语。 老夫人轻声道:“是吗?” “当然!”苏小小斩钉截铁,“老夫人,我这辣酱可是祖传秘方,方圆十里就没一样的!你下次记得继续来啊~” 卖别人当然也是卖,但这老夫人毕竟出手阔绰,苏小小热络巴结着。 “那这次拾璎郡主失踪你有没有……嗯,”老夫人眉头微微蹙起,似在琢磨什么词更为贴切。苏小小不知道这老夫人怎么一再提起自己,她只想忙着送客:“生死有命。” 苏小小自认这是万能句式,果然老夫人愣了愣,重复道:“生死有命?” “嗯,她又她自己的人生,不管是怎么样,都是她的命数,所以我并没有对郡主的……这件事有任何感觉。” “也对。”老夫人缓缓放下车船帘幕,“你这家店不错,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苏小小面上欢喜,直道欢迎再来,眼眸中已经看见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走入自己的钱袋。 一盘又一盘的银子堆积在上首,下面是一排跪着的丫鬟。 苍星渊面沉如水:“既然你们的主子没了那你们也自谋生路吧。” 一个丫鬟忍不住落下泪来,哀求道:“王爷,我自小便在府中伺候,郡主不在了我们还可以去其他院子,不要赶走我们啊。” 其他丫鬟吩咐附和,抽泣声响成一片。 “其他院子都有人了,你们自去吧,不用和本王多说。” 林醒握着剑伺在苍星渊身后,见下方的一片丫鬟哭泣也不由得有些感怀。 这人刚刚离世,王爷一回来便遣散旧人的丫鬟仆从,传出去实在薄情。 不过他也想不通,王爷向来懒得理会府上杂事,这次怎么就闲下心特意亲自来遣散仆从呢? 这些丫鬟们都在王府多年,个个不舍离去,但又熟知王爷的性子,只好抽抽搭搭地上前领了银子自去打包行李。 苍星渊就坐在上首看丫鬟们一个一个退去,面上始终无波无澜。 “王爷您就这么不喜欢郡主吗?” 突然,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传出,云雾站在下面抬起脸直勾勾盯着苍星渊。 云烟慌忙拉过云雾按下,苍星渊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忙不迭请罪:“请王爷谅解稚童胡言。” 苍星渊不说话,只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云烟不免瑟瑟发抖,半晌却听苍星渊道:“不是胡言。” 云雾陡然抬起眸子,再次正视着苍星渊。 却听苍星渊道:“她说得没错,本王就是不喜拾璎郡主,如今一拍两散,你等自然不能留在王府。” 云雾气节,眸中水雾氤氲,却忍着不掉下泪来,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被云烟提早一步拉过。 屋内丫鬟已经退得干干净净,苍星渊却并不急着起身,林醒正欲提醒苍星渊,门下还有政事需要处理。 “派人跟紧她们每一个人。” “尤其是那个小孩。” ☆、蛋烘糕 “姐姐……”从王府出来时,云雾的小脸依旧皱成一团,蓄满泪水的眼睛衬得整个人愈加无辜可怜。 云烟轻轻拍了拍云雾的脑袋,将行李拢到怀中,暗自感叹自己妹妹实在天赋卓越。 “姐姐,现在我们去哪儿啊?” 街上熙熙攘攘,云烟紧紧拉住云雾的手,两姐妹淹入人海 ,而在她们身后,几个人悄然无声地跟上了她们。 小火灶上,牛奶被小火慢慢熬着,苏小小用勺子不住翻搅着。 很快,牛乳放凉后一层薄绵的牛乳皮凝在表面,颜染忙忙递上瓦罐,看苏小小将那牛乳皮捞起灌进瓦罐中。 “乳酪做好啦!”颜染兴奋至极,冲冲将这瓦罐放好保温。 “还有。”苏小小接着将牛乳奶皮灌入另一个瓦罐中,“这个我们拿出去晒一天,可以做牛乳酥。” 这“牛乳酥”其实和奶油类似,只是更为绵密醇香,颜染欣然接过,看着这两个瓦罐突然道:“这东西是云雾最喜欢的。” 提起云雾,颜染感怀到:“也不知她们现在在干什么?” “可能已经被赶出来了吧。” 苏小小没头没脑的一句令颜染疑惑道:“为什么呢?” “就感觉。”苏小小随口敷衍道,其实这是她对男主人设进入深入钻研后得出的结论。 在苏小小看来,男主腹黑心机,又喜欢用“深情”这个人设来装饰自己,多半会借着“原配身亡,睹物思人”的由头遣散一批婢子。 颜染欣喜:“那我们不是很快就能和她俩见面了?” “不,”苏小小淡然道,“现在来肯定会被怀疑的,我们要万无一失。” 夜来昏暗,门头突然出现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啪咔”一声,门锁打开,烛光照亮了整间小屋。 “你们这么晚来,就只有这间屋子了。”店家举着灯烛,脊背有些佝偻。 “没事的,谢谢老伯。”屋内简陋至极,烛光照亮之处扑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走动间灰尘扬起,呛得咳嗽阵阵。 云烟低着头道谢:“若不是老伯我们姐妹俩今晚可得露宿街头了。” 老伯给她们留下了一盏烛台,云烟简单铺了床榻,把云雾裹得严严实实,云雾闷声道:“姐姐,今天那些人都不要我们……” 云烟没有抬头:“没事的,明天我们再挨个去问问。” “可万一他们还是不需要呢……我们是不是没地方去了?”云雾瓮声瓮气,声音在空阔阴暗的房间里蔓延,“这快到冬天了,都怪我,云雾什么也帮不到姐姐。那些人看见姐姐带了我就不收,是我拖累姐姐了。” “说什么呢。”云烟起身呵斥,“总有我们可以去的地方。” 云烟皱着眉头思索。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烛光跳动的身影。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附近的小镇看看,小镇人少些,说不定就能找到主家了。”良久,云雾才缓缓道,似乎这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办法了。 云雾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喜悦,但她嗓音依旧带着鼻音:“好,我们去试试。” 今夜又是月光皎洁,粗壮的大树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枝干弯弯斜斜,被月光投射出阴影。 苍星渊打开了窗棂,兀自站在窗前,树影投入屋内。 他揉了揉眉心,向后退了几步。 他发现自己怎么也回忆不出拾璎郡主的名字了。 听见苍星渊的脚步声,林醒猛地从地上跳起,端端正正守在门前。 然而苍星渊似乎魂不守舍,门口的冷风吹得他清醒了些:“拾璎郡主叫什么名字?” “啊?”林醒被突然问道,缓过神来正要回答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拾璎郡主的名字。 似乎就隔了薄薄的一张纸,郡主的名字就被那如蝉翼般轻薄的纸张糊住,可却怎么也无法捅开。 “郡主名讳属下不敢乱叫。” 苍星渊咬牙:“本王是问你,你但说无妨。” 林醒只好老老实实道:“属下好像忘了。” 说这话时林醒不免有些心虚,然而话毕却见苍星渊眉头蹙得更深,无奈间透露出一丝茫然。 林醒:…… 好吧,王爷也不记得。林醒成功原谅了自己,毕竟自己不过侍卫一个,极少直呼郡主的名字,这忘了也是有理由的。而王爷不一样,那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人家才死就忘了名字……啧啧啧真渣。 “那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苍星渊回忆着昔日场景,与这拾璎郡主有关的事情几乎都能记起,唯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的名字和样貌。 “拾璎郡主自是……”林醒开口欲要回答,临出口却变成,“眼睛上长着睫毛,脖子上长着脑袋,头顶生着头发,手掌长着手指……” “哎王爷你怎么走了?” 苍星渊捏紧拳头,不耐烦地转身离开。 他仍然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却如何也无法破出那层迷雾。 “王爷,属下回来了。” 苍星渊正扶额沉思,被他派去跟着云雾姐妹的暗卫前来回禀。 苍星渊手指轻扣在桌案上,暗卫会意,陈述道:“那两姊妹并未走远,今日出府后便挨着门户询问是否需要丫鬟,但那些门户全都拒绝了她们,就在刚刚她们去了一家偏僻的客店。” “没了?” 暗卫道:“她们去的每家门户属下都有排查,均无异象。” “那家客店?”苍星渊言简意赅。 暗卫摇头:“也没有。” 王府书房内,苍星渊手掌握拳,紧紧放在自己的眉心,一看就知他颇不愉快。 暗卫想了想接着道:“属下还特意听了她姐妹二人的谈话,不过是在哭诉无人收留,将要流落街头,她们还说明日接着去各家府上问问,看能否被接纳。” “还有就是若是实在不行便去附近的乡镇谋生,总之属下实在未听出有何异样。” 暗卫抬头悄悄瞥向苍星渊,小心问道:“是否需要属下接着跟住她们。” 苍星渊并不说话,扣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向外示意,暗卫领命向外退去。 “等等,”苍星渊突然道,“你知道拾璎郡主的名字和容貌吗?” 暗卫怔了怔如实答道:“回王爷,属下不记得了。” ~ 酒肆院门前,一群镇民围成一团,举着铜板热热闹闹的。 “掌柜!我要三个肉馅的。” 苏小小利索地将烘煎好的蛋饼夹折成半圆状,一夹子将新鲜做好的鲜肉馅塞了进去,锅底不停传来热度,将嫩黄色的饼皮烤得金黄酥软。 来人接过荷叶包裹着的蛋烘糕,只见金黄色的饼皮边缘异常焦酥,牙齿咬下,穿过那层酥皮,较内部的蛋饼柔嫩香软,中间的鲜肉被煎得渗入肉汁,香气浸入蛋饼中,肉的油水吸入饼皮,满嘴都是浓郁的肉香。 颜染收铜板收得不亦乐乎,一个小孩好不容易挤上前来,犹犹豫豫指着一个瓦罐中的白色乳状物问道:“这是什么?” 苏小小一瞥:“这是奶油馅!” 小孩挨着瓦罐一个一个看去,最终敲定了那神秘的白色蓬软馅料。 他站在摊点前,蛋饼烘焙时散出的滋滋蛋香直直钻入鼻尖,看着那个年轻掌柜的手捏起夹子,给软绵的蛋饼间涂上厚厚一层奶油。 伴随着奶油的加厚,小孩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接过蛋烘糕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咬下去,烫意在触碰到舌尖时迅速蔓延,但同时又有鲜郁的蛋香在口中扩散开来。 奶油实在厚实,咬在牙齿上似乎是穿过了聚拢在一堆的甜味云层,奶香四溢,又与单调地喝牛乳不同,小孩感觉到十足的新鲜。 不知过了多久,围着的人群渐渐散去,苏小小准备的食材也逐渐见底。 之前买了奶油蛋烘糕的小孩又回到摊前,比对半天对苏小小弯着眼睛软声笑道:“漂亮姐姐,我想要那个蜜豆馅的。” 苏小小对他回笑道:“嘴那么甜,看来应该多吃点甜的。”说话间,她给小孩的蛋烘糕内塞入了满满的蜜豆,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小孩取过馅料满满的蛋烘糕,心满意足地走了。 颜染喜滋滋数着箱中的铜币,苏小小收了工正准备凑过去,突然耳畔一声清脆的童音。 “姐姐,我嘴也很甜,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苏小小转回声正见云雾俏生生站在面前,云烟亦在云雾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 苏小小悄然向四周看了看,对云雾笑道:“姐姐今天早上手工了,要不你先进店等等好不好?” 此时已过饭店,店内并无旁人,苏小小给云雾递上一个厚实的奶油蛋烘糕,听云思讲了半天,皱起眉头,思索着慢慢道:“你们是说想来我这儿帮忙?” 云烟忙不迭点头,可苏小小却犹豫着委婉拒绝:“实不相瞒,我这家店不过刚刚开张,我手头也没啥银子,可能没办法雇得上……” 云烟慌忙道:“掌柜怜悯,我们姐妹二人实在没有生路了。” 苏小小看着云雾似乎有些动摇,但终究残忍拒绝道:“可是你这两人的工钱我实在……” “不,”云烟道,“掌柜只当多了两张吃饭的嘴,我们姐妹二人在工钱上绝不计较。” 苏小小似乎纠结至极,在店内兜兜转转走了半晌,终究松了口:“那……好吧。” “你们先试试吧。” ☆、冒菜 太后的慈宁宫内,瑞兽香炉中紫檀香散出袅袅轻烟。 太后眉目慈和,微微垂下的眼眸中明显带着哀愁:“拾璎这事已经……逝者已逝,渊儿你也不要过于悲恸。哀家想着,拾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般……” 太后宽慰着,然而对面的苍星渊却低着头始终不言,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吗。太后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由叹气:“你自幼如此,有了什么也放在心底里不愿说出来。” “哀家知道你二人情深,可日子总得继续,你若实在难受便和哀家说,闷在心里仔细憋出病来。” 许是见苍星渊不答,太后突然想到:“你娘亲最近可还在府上?” “没,”苍星渊道,“家母在臣回京不久便离开了。” “又回了那儿?”太后微微蹙眉,得了肯定答复后沉着眉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既然心情不好,哀家后面找个时间,和你一起去你母亲的凉衣镇看看,游玩一番可好?” 苍星渊淡淡道:“太后日理万机,怎敢劳烦太后操心。” 太后低声叹道:“哀家还是想你开心一些,若是嫌和哀家一起不自在那你也可自己回去看看,正好你自幼在那长大,应该……” “不必,”苍星渊断然拒绝。 有内侍细碎的脚步声极速靠近,见过礼后附到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苍星渊瞅着时机站起身来:“太后有事,臣就先行告辞了。” 太后点头:“也好,白家的姑娘进来总来哀家这儿走动。渊儿你且记住,不要过于悲伤。” 苍星渊面沉如水,礼数周到退了出去。 ~ 近日的王府总是格外的安静,林荫小道间甚至能听见风吹树叶的筛动声。 “这……就是你找的画像?” 林醒抱了满怀的画轴匆匆走入房中,画轴之多,堆堆叠叠着甚至掩盖了林醒的上身。 林醒从画轴山中偏出头来,憨憨一笑:“属下去找拾璎郡主的画像,结果发现有好多拾璎郡主,每个长得都不一样,便都买回来了。” 苍星渊:“……” 画轴被一张张摊开平放到桌案上,奈何画轴太多,桌案已经无法摆下,等最后一张画轴铺完时,苍星渊站在一圈的画像中默默无语。 满屋子的人像,画中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这个远山眉樱桃嘴那个杏眼桃腮乌发如云。 然而苍星渊只是随意的一瞥,便又揉着眉心断言:“这都不是她。” 林醒刚将最后一张人像摆放好便听得苍星渊的话语,他有些错愕, 这么多图……王爷认真看了吗? “属下已经将全京城的图都买来了,王爷你再仔细看看?” “不用,”苍星渊肯定道,“拿下去吧。” “是。”林醒无奈,只好又一张一张捡起来抱在身前。 “对了,” 苍星渊身体向后仰着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望向上方:“她们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有,”林醒低声道:“这俩姐妹仍是无人收留,便离了京城,去了临近的凉衣镇,勉强进了家酒肆。” “酒肆?”苍星渊抓住这两字。 林醒仔细回忆着暗卫们传来的每一个句话:“但那家酒肆并无异样,掌柜还颇为苛刻,留下云烟云雾时还多番挑剔,最后也只允诺了她们一日三餐,连工钱都不曾答应。” “工钱都不给她们就愿意在那家酒肆卖力?” 林醒有些不懂苍星渊为何抓住这一点,在他看来这正常至极:“王爷有所不知,云雾年岁尚小,无法多做什么,云烟这拖家带口的,饶是她再能干别人也有所顾虑。” “百姓生活不易,云烟在咱王府待了这许多年,对外面情况不甚了解,这从王府出去后确实难找……” 苍星渊微微挑眉:“你是在说本王遣散她们做得不对?” 林醒慌忙道:“属下不敢!王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见苍星渊不说话,林醒慌忙回忆抓住重点:“只是那酒肆实在平常,店里两个女子经营,她家掌柜暗卫们已经见过了,都说眼生,至于店内另一个,好像是心智不全被那掌柜收在店中帮忙,也没什么异常。” ~ 明明白日还是艳阳高照,到了傍晚时分天上便飘起了蒙蒙细雨,倒是又添了一丝凉意。 云烟挂上了打烊的幌子,走回店内将门窗合好,云雾则欢天喜地地将桌椅归放好,一切整齐之后,再拉出一张四人桌,整整齐齐地摆好桌椅。 伴随着一阵热腾腾的白气飘过,一盆白胖香软的米饭便摆上了桌。 餐具都已备齐,云雾又跳到后厨探看,正要走到门口便有一个身影迅速从她身前划过,几乎是眨眼间便来到了餐桌旁,“嘭!”一声,将手上的大盆摆在了桌上。 伴随着那身影的飘过,钻入鼻腔的热气又麻又辣,鲜香十足,闻着便勾起了馋虫。 在那身影的背后,颜染亦步亦趋低声哀求着什么。奈何苏小小置之不理,摆上桌后便招呼了云雾云烟前来坐下。 “小小,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颜染皱着一张脸苦哈哈道:“我真的不想扮演失忆的小傻子。” 瓷盆宽大,里面菜色丰富,荤素混杂,都浸泡在红艳艳的辣汤中,看着便感觉到了几分饥饿。 苏小小已经动起了筷子,随手夹了一个牛肉丸子到颜染的米饭中,丸子间裹杂的红艳汤汁渗入米饭间,给米粒染成了诱人的红辣色。 颜染并没有被成功堵上嘴,牛肉丸子又鲜又烫,肉丸子上还裹着白白的芝麻粒,她一口咬下,牛肉丸子里的汁水瞬间爆出,滚烫的汁水在舌尖叫嚣。颜染硬生生咽了下去,袍口米饭压住辣意:“小小!” 苏小小无奈道:“你先委屈一点。” 苏小小边说边四周看去,谨防隔墙有耳。 在确保安全后,她对颜染道:“你先慢慢来,我们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是。” 系统可以完美掩藏住苏小小的身份,却无法掩藏颜染和云雾姐妹。而对于云雾云烟来说,已经有了待在这儿的借口,可颜染却是个麻烦,若是哪日被人认出这本应该和拾璎郡主一起葬身兽腹的人竟然死而复生…… 苏小小夹出一块冬瓜,冬瓜且成薄片,被鲜香麻辣的底汤煮得入味,辣意浸入软绵的瓜片。 苏小小安排着:“你就先当个一段时间失忆小傻子,然后过段时间再被人“治疗”成功,恢复神智,只是你的记忆却因为各种原因实在无法恢复。而我将你碰巧捡来,你便只能跟着我勉强混口饭吃。” “完美!” 苏小小自鸣得意,感觉已经做到了最好,她对云雾笑眯眯道:“姐姐说得对不对呀?” 云雾疯狂点头:“姐姐说得太对了!” 颜染:“……” 无奈的颜染只好化悲愤于食欲,专心致志对付起了眼前的一大夹金针菇。 窗外阴雨阵阵,带着沁骨的寒风挂过,而屋内则一片温馨,四人吃得热火朝天。 冒菜的底汤最是入味,汤汁麻辣鲜香,用木勺颤颤巍巍舀上满满一勺,再浇到饱满松软的米粒间,米粒带上微微的辣香最是入口。 四人吃得正欢,门外突然传来“啪啪!”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大而猛烈,似乎快要砸了门一般,四人皆是一颤,苏小小最先反应过来。 “别慌。” 苏小小稳下心神,对周边三人安慰道,颜染想要跑到后院藏起身子,但苏小小制止了她,只让她们三人正常地坐在桌边,自己起身慢慢走向大门处。 那敲门身愈来愈猛,苏小小悄然抿了抿唇,伸手取下了门栓。 门栓取下的一瞬,门瞬间被推了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直接大跨步走了进来。 那人步子极大,三步两步便走到了屋内,苏小小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只见他走进后便取下腕间的绑带,一边取一边低声咒骂着什么,苏小小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满身湿透,雨珠顺着他的头发滑下,让他的头发紧紧贴在了背部。 苏小小略微放下心来,将门栓再次关好,回头对着那人却有些恼怒。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呢。” 苏小小听清了那人口中咒骂着的主要是这糟糕天气。 “您这样什么也不说就凶巴巴地敲门很容易被误会成歹徒的呢。”想来这人是想夜宿避雨,可他明明有求于人却这般凶悍,苏小小憋了口闷气。 孰料那人听见这话愣了一愣,口中的咒骂稍微停了下来,但旋即转身笑道:“可我就是匪徒那该怎么办呢?” 苏小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倒不只是因为那人的言语——伴随着那人的转身,苏小小看见他的面容竟然十分眼熟。 五官深邃,带着几丝异域色彩,尤其那双眼睛,嗔怒间都能将人醉倒在他的眼眸中。他和女主姬蔚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见着苏小小瞪大眼睛,那人轻嗤一声:“真是没趣,我不过随口吓吓你,怎么如此不经吓。” “系统系统!” 苏小小暗自呼叫。 【系统君还在,请问玩家有何需求】 “女主有妹妹——啊有哥哥,不对不对,还有弟弟,”苏小小思绪混乱,干脆简洁道,“女主是独生子女吗!” 【不是的哦,据系统检测,原书女主有一个姐姐】 怪不得……不对,女主的姐姐不还是女的吗?为什么眼前是个男人? 系统却不再回答,苏小小兀自头疼, 那眼前这个可能和女主没有关系吧?单纯长得像而已。 可这张脸实在是和女主几乎一模一样,苏小小看得心惊。 那黑衣男子朝屋内再走了两步,看见桌上围着吃饭的三人,他动作滞了滞,眼睛在这三人间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5 20:56:00~2020-09-16 00:2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逢 苏小小先他一步向前跨去,似若无意地走到桌前,随手捻去瓷杯润了润唇:“小店已经歇业了,不知公子可是想要借宿?” 所幸黑衣男子并没其他动作,他向前几步后也不再多看,只大大咧咧抽了个凳子,凳腿与地板发出“嘎吱”的声音,再看时他便已经坐到了苏小小她们吃饭的桌旁。 “你既然开了门那便是在‘营业’。”他随意地一挑眉,对着身旁的云雾似笑非笑道,“小姑娘,去给我拿碗筷呗。” 云雾悄然梭下了桌子,朝着苏小小望了一眼,看了眼色后便磨磨蹭蹭去了厨房。 “公子,”苏小小亦是走了过来,淡然地坐回了位上,“本店需先付银子哦。” 姬蔚面上笑意未达眼底,他转了目光看向苏小小,而苏小小毫不胆怯,直接瞪着眼睛回望了回去。 他低下头嗤笑一声,压下心底的困惑。 刚刚门被叩开的一瞬间,他竟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掌柜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经见过一般,而进屋后又觉得屋内坐着的三人莫名眼熟。 可他能确定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与这女掌柜更是素不相识。 最近真是昏了头。 “我刚不是说了我是歹徒吗?” “你问歹徒要钱?” 苏小小默默看着这黑衣男子的表演,微微扯了扯嘴角,很明显全然不信。 这男子面容和记忆中的女主姬蔚一样艳美绝伦,也不知是不是没穿那件繁冗的黑色帝袍的缘故,这男子周身多了几丝凌厉感,平添一分侠气。 许是看苏小小不回答,姬蔚只觉陡然无趣,捋了一把高高束起的墨发,将扣发的玉冠取了下来,墨发瞬间披散下来。 玉冠被姬蔚甩到桌上,苏小小抚摸着这玉冠,想了想终究诚心道:“公子,你给多了。” 这公子看上去潇洒不羁,按照剧情,这公子应该豪气地一甩手:“玉冠不过身外之物,拿去,不用找了!” 苏小小也做好了准备,届时道谢的词句已经酝酿在了腹中。 云雾已经取来了碗筷餐具,姬蔚头也不抬,随手挑出一夹油麦菜来,就着米饭刨到口中。 油麦菜被煮得又鲜又软,一片翠绿中泛着诱人的油光,辣意唤醒味蕾,令姬蔚陡然食欲大开。 苏小小就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然而姬蔚却埋头大吃,终于意识到了苏小小的目光,姬蔚不解地瞥了眉头:“那你直接给我找钱不久好了?” 苏小小:“……” 苏小小眼睁睁看着飘在泡泡中的银子“啪咔”破碎掉,她心痛着站起身,磨磨蹭蹭向柜台走去。 姬蔚嘟嘟囔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好我也要去典了这发冠,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 苏小小:“……” 是我想多了,我只看到你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便以为你有钱,原来穷得只剩下一个发冠了。 姬蔚的发冠玉质不错,苏小小捧了一堆碎银子到姬蔚面前,姬蔚随意地乜了一眼:“这不好拿,给我弄个钱袋。” 苏小小:“……” 她觉得自己想摁死眼前这个男人。 兼职了当铺掌柜和裁缝掌柜的苏小小维持职业操守,微笑着将那沉甸甸的钱袋捧到姬蔚面前,姬蔚看也不看,只抽出一只手,将钱袋塞回了怀中。 姬蔚这来得突然,此时又狼吞虎咽,吃相豪放至极,和他那精致长相实在违和。云雾等人默默挪了椅子,将这独特的舞台留给了姬蔚。 只有苏小小无语着坐在桌边,盯着姬蔚冥思苦想,实在不知为何这男子会和女主长了同一张脸。 眼看冒菜见底,姬蔚直接用冒菜的汤汁浇在了白饭上,鲜辣的汤汁裹着每一粒饱满的米粉,令人食欲大开,等姬蔚意犹未尽放下那碗筷时,他突然直接迎上了苏小小的视线。 “你是那燕安王妃吗?” 苏小小猝不及防,脑子空白了一刻,嘴里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却不知不觉带上了颤音。 “姐姐,我还是觉得这公子好眼熟啊。”突然,云雾清脆的声音在这屋内格外响亮。 她扯着云烟的衣角,皱着整张小脸,看向姬蔚的目光很是疑惑:“姐姐,这哥哥真的好像之前郡主带回来的那个……那个、什么女帝。” 姬蔚的视线悠悠看去,刚刚吃到一半,他脑海中突然将这屋内的两人对上了印象。 姬蔚被苏小小带到王府时颜染正好有事不在府内,因此姬蔚只初略见过云雾和云烟这两张脸,一面之缘印象何其浅薄,是以刚刚一时不察竟差点忽略过去。 但姬蔚却并不着急,只在酒足饭饱后才悠悠问出这一句。 苏小小接上云雾的话头:“女帝?”她侧头打量起了姬蔚,“你们俩人别仗着是王府来的就瞎说,这公子倜傥风华怎会是女子?” 她又接着对姬蔚道:“公子刚刚问我是——”苏小小犹豫着突然笑道,“那我们这可就巧了,一个女帝一个王妃,还都沦落到了这个小店中。” 苏小小语笑嫣然,调侃着说到,面上表情却显然并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云雾一脸急切,走到苏小小身前,“这个哥哥真的很像那位北诏女帝!我在王府时郡主曾将他带到府上过!我亲眼见的!” “嗯嗯像像。”苏小小随口敷衍,同时抱歉着冲姬蔚笑了一笑,用眼神告诉姬蔚别介意。 哄了云雾后苏小小又问姬蔚道:“公子刚刚说我——是因为我和那王妃长得相像吗?” 姬蔚却沉默下来,只直直注视着苏小小,然而苏小小却笑得大方,没有丝毫躲闪。 他微微皱了眉头,眼前这个女子确实无法与记忆中的拾璎郡主对上号,又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拾璎郡主的模样了。 他移了视线,并不回答苏小小的问题,只对云烟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就听云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来得突然,姬蔚猝不及防间云雾便定定站到了他身前。 只听云雾抽抽搭搭:“我和姐姐被王爷赶出来了,王爷说郡主没了也就不需要我们了。” “我和姐姐什么都没有,京城里又没人愿意接纳我们,我们走了好运好远才碰巧遇上这个姐姐,在这儿勉强带了下来。” 云雾哭得凄惨,鼻涕一把泪一半扑向姬蔚,姬蔚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挪,面上表情颇为嫌弃,但终究软了语调,僵硬着安慰道:“你先别哭。” “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我姐姐有多可怜!”云雾歇斯底里,接着哭诉个中不易,苏小小听得瞠目结舌。 若不是她知道内情她都想跟着云雾一起大哭一场了。 “哥哥……你是女帝陛下,你能不能让王爷把我们领回去……”哭到最后,云雾眼巴巴提出要求。 苏小小:“……”这称呼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但她立马搭上了云雾的戏,对着被吼得有些石化的姬蔚道:“公子莫怪,小孩子童言乱语罢了。” 见姬蔚没有反应苏小小赔笑着问他是否要先去房中休息,临了顺口问道:“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又是一阵沉默,苏小小抬头却见姬蔚避开云雾三丈远,似乎仍然心有余悸,他确保安全后对上苏小小,目光复杂, “姬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6 00:25:19~2020-09-18 20: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红油抄手 从这眼前情形来看,这黑衣男子确实有是那女帝姬蔚的可能性,但一来原书中从未提及“女主”实际是个女装大佬,二来苏小小坚定地相信自己这个上帝视角金手指,只想先缓过这场面再细细思索,却不想这男子竟然坦然自爆了。 不对啊……就算是也不必这样简单地自爆吧。 “姬、姬蔚?”苏小小干笑两声,一只手捂在脸颊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 “好巧,我听说那北诏女帝也叫……” “我就是你们说的北诏女帝。”姬蔚幽幽道,没有丝毫扭捏神色。 苏小小:“……” 倒也不必自爆得如此坦然。 云雾先行一步,小腿哒哒跑过去,一把抱上了姬蔚大腿,姬蔚没来得及抽身,被云雾逮了个正着,只好石化着僵在原地。 “哥哥你果然是女帝!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云雾倒是兢兢业业,苏小小知她是想故意混淆姬蔚思路,顺便熟络关系去旁敲侧击出更多信息,她上前一步正准备配合表演,突然门外又传来了叩门声,苏小小略微皱了眉头,屋内几人皆是茫然。 只有姬蔚一脸不耐烦,在听了那敲门身后便仿佛没听见一般,低下头专心将云雾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这次的叩门声极为温和有序,苏小小犹豫片刻还是向门口走去,姬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说我在这儿。” 话毕,姬蔚已然逃出云雾的魔爪,直接转身上了台阶,消失在了楼道中。 屋外,两个侍从跟在詹景曜身后,低眉垂首,内心却是颇为不忿。 雨声未歇,萧萧寒风扑在脸上,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这北诏国真是不知好歹,说什么送女帝为质,可如今他们倒是明白了个透彻,那个艳丽姿色的美人儿哪里是什么女子,分明是男儿身! 偏偏这假女帝长了一副好相貌,和皇上痴痴念念着的失踪皇后简直一模一样。 也就得了脸这个便宜,本来呆呆傻傻的皇上竟然在看见他之后略微恢复了些神志,也便因此,太后倒是不曾发落了这假女帝。 可这姬蔚实在不识好歹,太后明明是让他陪皇上出来散步舒心,结果他半路不知跑去了哪里,还害得他们好一顿寻找。 这寒风实在沁骨,两个侍从捂紧了胳膊。 苏小小看着门外的人,神色如常。 詹景曜站在门外对她笑得温和,苏小小倒也不意外,从刚刚姬蔚的反应便能猜测出这人多半是和大肃皇族有关,此刻看见,苏小小倒是庆幸来人不是苍星渊。 不过……印象中这皇帝痴痴傻傻行事无常。苏小小看着门口那个站得端正的苏小小笑道:“不知公子可是要住店?” “不,”詹景曜拒绝道,正欲再说,苏小小注意到他的衣袖都有被雨水沁湿的痕迹,后退一步侧开身:“下雨天冷,公子先行入店歇上一歇吧。” “不了,”詹景曜浅然一笑,他本就生得白净,脸庞看着颇为年轻,这样笑起来倒是十足的少年气,奈何苏小小之前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印象中詹景曜的笑只有痴笑狂笑或呆笑……,见惯了他的不正经样子,此时见到这副模样,苏小小倒是有些错愕。 “不劳烦店家,请问可有见到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或者女子?” 苏小小哑然:“我这店白日客人倒是挺多,若说这黑衣客人,自然也是有的。” 不仅有,还挺多的。 詹景曜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是,哑然失笑着补充:“他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很容易便能认出,轮廓很深邃,长相尤其出挑。” 苏小小听罢凝眸沉思了会儿,许久才缓缓摇头:“好像不曾见过。” 听见这话詹景曜有些失望,却也不疑有他,领着侍从消失在了风雨中。 屋内静悄悄的,姬蔚早已入了房中,云雾坐在桌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颜染刚刚看见了来人的相貌,担忧地迎上前来,苏小小看着颜染的面容:“你以后还是将面罩继续带上。” 颜染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云烟收拾好了东西从厨房,正听见苏小小劝慰颜染:“再缓一段时间,后面你就不用这样了。” 云烟走来对苏小小道:“小小,我和小雾都认识颜染,就算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你,可颜染明明被传言和你一起……嗯,消失了。但此刻颜染在此我们却能安然相处,好像很容易暴露。” 苏小小沉吟一会儿:“没事,慢慢来,你们先别担心。” 系统的逃脱大礼包确实只能模糊苏小小在众人记忆中的模样,但若是要多模糊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再攒攒就好了。 …… 秋雨朦朦胧胧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寒意依旧萦绕在空气中。 灶上煨着的汤汁咕噜冒着气泡,醇厚的浓香在青竹酒肆间蔓延,又薄又软的抄手皮被纤长白嫩的手指捻起,将剁好的肉馅混入其中。 包好的抄手丢入浓汤内细细煮着,待到捞起锅时抄手皮已煮得软嫩十足,隐隐能看见内里饱满的肉馅。 一勺红油浇在碗中,饱满的色泽使整碗抄手看上去愈加诱人。 姬蔚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热气腾腾的抄手驱散了早间的寒意,肉馅鲜美至极,不知不觉间,好几个抄手便直接划入了肚中。 感受到那道直勾勾的目光,姬蔚皱了皱鼻子,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苏小小捏了拳头凑到嘴边,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这个早食是要另外收钱的。” 姬蔚:“……” “你在这。” 姬蔚颇为无语,正准备舌战一番,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此时日头尚早还未开业,少有客人前来,苏小小也听得声音,向门处看去。 詹景曜站在门口,面上白得憔悴,姬蔚却置之不理,扬起手中的汤碗,大口喝起了抄手面汤。 面汤带着微微辣意,刺激着舌尖,一口饮下只觉全身都温暖起来。 詹景曜静静走入了店中,苏小小帮人遮掩被逮个正着,颇为尴尬,只默默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你姐姐让我照顾好你。”詹景曜看着姬蔚,半晌道。 苏小小看这气氛实在尴尬,贴心地为詹景曜送上一碗抄手,詹景曜倒也不因昨晚的遮掩迁怒于她,含笑道了声谢。 姬蔚悠悠喝完,嗤笑一声,随手搁下汤碗,斜乜着詹景曜:“你好意思提她?” 詹景曜却不再说话,姬蔚瞅着无趣,站起身向店外走去,詹景曜对苏小小歉意一笑,亦是出了店门。 云雾走到苏小小身边,看苏小小神情严肃望着门外,有些担忧问道:“姐姐,这是有什么事吗?” 苏小小沉痛地一点头:“有。” 不待云雾发问,苏小小接着道:“你说这姬蔚都自爆是女帝了,这皇上为什么不自爆呢?” 云雾不明所以,茫然地仰头望着苏小小,苏小小指着詹景曜用过的那碗红油抄手道:“如果他自爆了,我们就能打出宣传——本店抄手曾被当今圣上赞不绝口!” 云雾:“……” 苏小小依旧苦闷,长长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如此好的一个活广告。” 活广告没挽留成功,不出半日,却有一个熟人找上门来。 此时正值饭店,店内喧嚣吵闹,苏小小得了招呼,急匆匆向店外走去,却见一个清瘦精神的老妇人站在门外,她走上前笑道:“这位夫人找我何事?” 雾娘对苏小小笑着点头,寒暄道:“姑娘贵人多忘事,这就忘了我吗?” 苏小小自是没忘:“哪里,只是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 雾娘颔首:“我家老夫人唤我雾娘。” 雾娘此来亦是奉了老夫人之命,苏小小听她说完,有些犹豫道:“那……此次设宴不知来人可多?” 雾娘点头:“自是多的,但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府上也是有厨子的,只是老夫人觉得姑娘你手艺极好,想让姑娘来随意做几道新鲜小食,绝不会累着姑娘。” 苏小小颇为犹豫,许是看出了苏小小的纠结,雾娘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精巧的木匣子。 ☆、肠粉 颜染看着苏小小忙忙碌碌收拾起了物什,她担忧道:“真的要去吗?” 苏小小头也不抬:“不去白不去。” 颜染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云雾劝了回来,云雾帮着苏小小拾掇着:“颜染姐姐你别担心,有我和小小姐姐一起呢。” 颜染:“……”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小孩儿所以更不放心。 酒肆被托付给了颜染和云烟两人,苍府派来的马车停在酒肆外的青石小巷上,小镇不似京城繁华,但胜在热闹亲切,沿路行来都能听见街坊邻居操着方言互相打着招呼。 穿过古坊小巷,马车七拐八拐来到了凉衣镇的另一端,苍府僻静安谧,偌大的庭院临近郊野,显得尤为幽静。 赭红色的大门前,有忙碌着的奴仆在仔细打理着门墙,苏小小瞅着那高立着的梯.子有些心惊,向旁边侧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绕开那梯.子走到府内,生怕那位爬上梯.子擦拭匾额的小姑娘一个不慎从梯.子上摔下来。 府内装饰简朴雅致,庭院中栽种着成排的松柏,此时正郁郁葱葱长得蓬勃。入了院中却少有仆从走动,苏小小左右看着想逮个人询问雾娘在何处,突然层层松柏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小小忙拉起云雾的手顺着那方位行去,雾娘的脸露了出来,苏小小带上笑容正欲和她打声招呼,雾娘先一步笑声夺人:“郡主来得好早,夫人正在里间坐着呢,郡主快去和夫人叙旧吧。” 苏小小瞬间提起心石化在原地,拉着云雾的手猛地缩紧,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攥紧的指尖传来痛感,告诉着她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苏小小僵硬了身子开始思索着自己是何处暴露。 雾娘笑着愈走愈近,堪堪来到苏小小面前,苏小小嘴唇微微煽动,正欲说话却发现雾娘脚步并未停歇。 雾娘与苏小小擦肩而过,停在苏小小后方笑道:“郡主可是第一人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济宁郡主柔柔一笑:“雾嬷嬷好,这是我为伯母带来的礼物。” 苏小小转了身子正见詹柔将手中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雾娘,詹柔笑道:“我知伯母喜爱礼佛,这是我特意从南山庙中求来的佛珠,希望伯母能够喜欢。” “自是喜欢的。”雾娘收了礼物,领着詹柔道,“这就带郡主去见见老夫人。” 与苏小小擦肩而过时雾娘对着苏小小点头示意:“姑娘也来了,待会儿我让莹儿领姑娘熟悉熟悉,这儿就请恕失陪之罪了。” 苏小小自是连连笑着点了头,放下了提起的心肝,由着后到的婢子莹儿将自己领到了住处。 苍老夫人是将她聘来为厨的,住处自然也与厨房相邻,但却是一处僻静幽雅的小厨房,周围一片桃林环绕,只是这将要入冬,桃树显出了枯败之势。 虽是小厨房,但里面各色器具食材一应俱全,莹儿长了一张圆脸,红扑扑地格外喜人,她热情地询问了苏小小的需求,临走前还千叮万嘱自己也住在附近,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喊上她。 屋室整洁干净,倒也不需要过多的整理,苏小小大概放了行李,便去附近转了一圈回到了小厨房中。 老夫人银子给得爽快,苏小小也秉承了使命,左右一看,顺手磨了洁白的米浆。 肠粉精华便在于那独特的酱汁,上好的冰糖被加水煮溶,炒得爆香的蒜葱混入豆酿的酱汁,苏小小将香菇切丁混入酱汁中提鲜,芝麻香油在锅内荡漾,熬好后的酱汁浓稠刚好,被存入瓦瓮中备用。 白如雪的米浆被掺入模具中,在模具的底层薄薄铺上,嫩绿的青菜叶子和蛋液一起洒在米浆了米浆上,推入锅中不出片刻便已经凝成了嫩滑的薄粉。 云雾趴着灶台踮起脚尖,好奇地探出头查看着,只见苏小小用一个蘸了油的小巧刮板将凝好的米粉悄悄刮起,看上去薄如纸的米粉却韧性十足,被刮板刮起堆叠成卷,浇上了香醇的浓稠酱汁。 苏小小揉了云雾的小脸,也便付与了相应的酬劳,白瓷圆盘上托起白滑的肠粉,肠粉中还裹着大颗的虾仁,透过莹润的粉面虾肉显得愈发诱人。 云雾先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粉身,酱汁在粉身上蔓延逐渐覆盖了全身,一筷子挑起微微颤动,咬下去便是满口生鲜,一口回味无穷。 肠粉入口是十足地香糯软弹,云雾只觉舌尖一阵鲜美感,口中的肠粉瞬间滑入肚中。 苏小小做了几碟,细致地放入食盒中,独自提了食盒便匆匆出了门。 肠粉刚出锅时最是鲜美,苏小小将食盒盖得严严实实,捂了捂毛领疾步穿行在桃林间。 寒风一点点刮过,桃树枝秃得只剩下褐色的枝干,一路经过便感受到了沁骨的凉意。 一道曲折的小道走到尽头,苏小小这才发现自己莽撞出门误了路线,眼前出现一汪清澈的潭水。 而在潭水的一侧,苏小小惊奇地看见了一树粉红。 桃花开得大多,千朵万朵压满了原本秃了的枝干,寒风刮来,一树的繁花簌簌,看上去格外显眼。 苏小小不由自主地近了两步,桃树下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插着腰指挥着树上的仆吏,看上去兴奋至极。 济宁郡主满头的钗环,乌发高耸着,金钗珠环堆积,几乎将所有的头发全部淹没。 她衣裳嫩粉,长摆拖地几米,实在是格外出众。 “你们好了没啊!快!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苏小小这才看清,这满树的桃花并非自然生长,而是在春日的桃花开得正盛时采撷下来,通过各种工艺将鲜花制好保存,再在此时拿出,严严实实捆在了枝头。 虽是不知这济宁郡主到底在干些什么,但苏小小只觉应该相隔远些,再次捂紧自己软和的毛领向后转去,只想重新逮个人问问路程。 这儿只有一条小道延伸,苏小小脚步匆匆行去, “你是——”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小小猝不及防转回身去,只见萧瑟的桃林间,苍星渊站在苏小小不远处的桃树间,沉着眸子看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9 20:55:14~2020-09-20 20:4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戏 带着凉意的秋风轻轻拂过,可这桃林间却再无能让秋风卷下的花叶,褐色的秃枝七斜八歪着,在寒风中岿然不动。 微风轻轻撩起了苏小小的发丝,逆着风回头望去,苏小小冲着苍星渊微微拂了身笑道:“在下是苍老夫人唤来府上帮忙的厨娘,不知这位公子是——” 苏小小端的是十足的坦然,落落大方地抬起眸子看向苍星渊。 苍星渊却不说话,他今日穿了身日常的紫服,温润的白玉束起墨发,倒愈发显得…… 苏小小暗自道:人模狗样。 这边还未有动静,桃林的深处却突地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苏小小心下茫然,顺着小道向那边望去。 哭声正是从苏小小刚刚离开的地方传来,这哭声苏小小听得耳熟,琢磨了一会儿恍然这正是那济宁郡主詹柔的声音。 苏小小心下纳闷,刚刚离去时这詹柔虽是嘴上毫不停歇地指使着仆吏,但那脸上却是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就哭了起来? 而苍星渊恍然未闻,苏小小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眸子带了浅淡的笑意,而这笑意着实隐晦,且让人辨不清意图。 讥笑? 苏小小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词来,总感觉这苍星渊的笑容有一丝莫名的深意,可转眼间,苍星渊面上又恢复如初。 苍星渊并不回答苏小小的问题,只瞅了眼她手上的食盒:“这是什么?” “这是给老夫人做的吃食。”听苍星渊这般问,苏小小嘴快,礼貌问道,“这位公子你是也想尝尝吗?” 苍星渊淡淡道:“可。” 苏小小:“……” 苏小小干笑两声:“可这是给老夫人送去的……公子可否等下次?” 然而苍星渊却不置可否,只向前两步,随意地坐到了石桌旁:“你只需留下,老夫人定不会怪罪你。” 苏小小无奈,只得稳着步子向苍星渊处行去,而之前那隐隐约约的哭声愈来愈大,似乎要哭断肝肠一般,苏小小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哭声在这种环境中听起来实在瘆得慌。 食盒的保温做得极好,苏小小掀了最上一层的盖子,将带着热气的肠粉放在了石桌上,放下的瞬间,一抹娇艳的桃粉撞入眼帘。 济宁郡主哭得梨花带雨,一方绣着春桃的手绢已经被泪水浸得湿透,她突然间冲到了苏小小和苍星渊之间,将苏小小撞了一个趔趄。 苏小小顺了一口气堪堪站定,心有余悸抚着胸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扑倒在地上的济宁郡主。 济宁郡主本是冲着苍星渊的方位扑来,结果这苍星渊不知为何突然站了起来,还脚步急促向前走了两步,导致詹柔一下子扑到了地上,而苍星渊又不知为何,在看见情势稳定下来后再次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原位。 苏小小看了眼詹柔繁琐的衣裙,开始为她庆幸,幸好自己刚刚已经放稳了那碟肠粉,否则恐怕肠粉会和眼下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桃花精来个紧密接触。 也不知肠粉的酱汁浇在桃花上还好不好吃…… 目标出现偏差的詹柔也有些无奈,但她依旧细声抽泣着,抬起一双眸子湿漉漉地望向苍星渊。 苏小小心中十分有数,趁着这个机会匆匆提起食盒,简单地告辞后就朝另一方匆匆走去。 詹柔正全身心投入表演自是没心情注意她的告辞,而苍星渊却迫不得已被詹柔问得头疼。 詹柔软着嗓子:“王爷……桃花开了。” 苍星渊抬起头,似乎认真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郡主,你好像眼花了。” 詹柔却摇摇头,她屈腿坐在地上,迤逦着的长裙一层层堆叠着,满头的金光耀耀,若是远远看去,她倒像是一朵盛开着的桃花。 花瓣舒展,露出黄嫩的花蕊。 她从手中拿出一枝桃花,盛开着的桃花被用凝露固形,牢牢粘满花枝,灼灼美艳。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苍星渊,恳切道:“这里,不是开着的吗?” 苏小小早已窜得不见了踪影,苍星渊有些烦躁:“郡主若是想玩府内多的是人陪郡主,本王还有事。” “哎!”说话间苍星渊已然站起了身,詹柔跟不上苍星渊的步伐,提着厚重的裙摆追了两步,嗓音有些委屈,又带着几丝希冀:“那边有满树的桃花,王爷要去看看吗?” 苍星渊头也不回,脚步未顿,只有声音淡淡传来:“扰了郡主兴致,本王对桃花不感兴趣。” 眼见着苍星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詹柔的丫鬟连忙跑到她身边:“主子莫哭。” 詹柔停在原地,久久看着苍星渊消失的地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张开嘴,却是无法言语,好不容易平复了几息,仍是浓浓的鼻音:“王爷他……为什么还是记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0 20:49:30~2020-09-21 22:3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姝 18瓶;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独家特供 苍府实在宽阔僻静,长长的小道走下来苏小小终于逮着了一个女婢,成功问到了老夫人的住所。 苍府干净得简直过分,沿着枯了叶子的大树走来,苏小小甚至不能在地上看见一片坠落的枯叶。 安静又清幽,苏小小只能听见自己匆匆疾行的脚步声。 那婢子正忙碌着,指了路后又急急赶去了另一方,苏小小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挠头,只好自己试探着向前走去。 苏小小这才辨出,偌大的一个苍府,所栽种的几乎全都是同一种植株——桃树。 又是一片密集的桃林,苏小小却再逮不到人,只好不管不顾一头闯了进去。 褐色的枝干层层叠叠,此时日头投射出的暖黄色光晕正好将这片林子笼罩着,这里的一切静得让苏小小心惊。 这儿似是一处陡坡,苏小小放眼远望却压根望不见其他。桃林间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外再无其他声响,甚至不见鸟雀。 苏小小将食盒抱紧在怀中,试探着一步一步踩稳向前,峰回路转,突然一处高啄的檐牙映入眼帘。 苏小小心下一喜,定着那个目标加快了脚步,碧绿的瓦片一点一点显现出来,愈来愈近,苏小小看见了一间幽雅的屋子。 这间屋子紧靠着陡坡,苏小小顺着陡坡下来,正好梭到了屋子的后方,只有一扇窗棂距她极近。 苏小小左右看去,找了个方向想挪到这屋子的前面,好确认一下此处是否就是老夫人的屋子。 然而就在此时,屋子里传来了清晰的交谈声。 “若欢,都这么多年了,你……”那人欲言又止,正躬着身子打算溜出的苏小小却猛然顿住脚步。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宫内那位太后的嗓音,苏小小心下略微吃了一惊,她倒是不曾预料到这老夫人设的宴竟然请来了那么多熟人。 苍星渊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詹柔也算是情理之中,可这如今太后都来了……这宴席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所幸他们没人能认出她。 "呵,"老夫人轻笑一声,“你当初处置那姬诺时又放下了吗?” 太后一时哑然,老夫人半晌后接着道:“而且,就算到了现在你又放下了吗?” 太后似是无奈道:“这不一样,我……哎。” “算了,先别说这些。” 苏小小无意听到这些,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姬诺”这个名字实在是陌生。 苏小小心下思索起来险些撞上了敞开着的窗扉,所幸有惊无险,眼看着已经挪到了拐角,却被另一边横斜出的一桠矮枝勾住了衣袂,她低下头细细牵理起来。 雾娘招呼完几位宾客向老夫人的空桃小院走去,远远却看着一堆浅色衣料堆叠在地上,雾娘心下纳闷,走向前查看。 苏小小正埋头整理着,突然一团阴影拢在了自己上方,苏小小灵活的手指顿住,她缓缓抬起头。 “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雾娘顺着过去,却见苏小小矮着身子蹲在地上,在努力扒扯着什么,她对上苏小小扬起来的笑脸疑惑道。 苏小小说明原委,雾娘倒也体贴,接过食盒挎在手腕上,又亲自找了个丫鬟给苏小小带路。 有了丫鬟的领路苏小小成功回到了那住处。 谢过那丫鬟,苏小小独自向屋子走去。走近之时苏小小却听得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虽是听得并不真切但她仍然心下讶然,云雾向来不喜和不熟的人相处,此次初来乍到,也不知这府里有谁和云雾对了眼缘。 听得脚步声临近,苍星渊淡淡道:“按我说的,记住了吗?” 云雾略略一瘪嘴,挑了眉毛双目视下:“记住了。” 推门之时苏小小还颇为犹豫,云雾少有朋友,不喜与人相交,刚刚大致听来似乎谈得很是热烈…… 但苏小小也明显感到随着自己脚步的临近屋内声音戛然而止,她犹豫一下推开门去。 …… “公子……”苏小小盯着悠悠闲坐在屋内的苍星渊,不自觉握紧了双手,云雾正坐在苍星渊的对面,看见苏小小近来也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公子为什么在我这儿?”苏小小疑惑地看向云雾,按照之前的计划,云雾此时应该会向苏小小坦白眼前坐着的这位便是那燕安王爷。 可云雾却没有动静,只悄悄冲苏小小眨了眨眼。 这一幕正落在苍星渊眼中。 他搁下手中的茶盏,对苏小小道:“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苏小小强笑着回了名姓,再问了一遍刚才的话,苍星渊这才悠悠道:“姑娘刚刚走得心急,我还未给姑娘道谢。” “不必,”苏小小连忙道,“举手之劳,公子不必客气。” 苍星渊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就请姑娘再给我做一份吧。” “啊?”苏小小本就在腹诽詹柔实在不甚中用,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苍星渊,却不想苍星渊突然一句话,还如此地不客气。 “可……我不是给了……” 苍星渊继续道:“那盘凉了。” 苏小小:“……” “凉了也能吃,还别有一番风味。” 苍星渊无视苏小小的真诚:“你还忘了留下筷子。” 苏小小:“……”我现在给您一双您快走行吗? 苍星渊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我人都走了,既然已经来了你这儿你顺手再做一份想来也不是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0 22:34:12~2020-09-22 20:5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桂花蜜 陶釉瓦罐的盖子被掀开,一股浓醇的桂花香味瞬间充溢了整间屋室。 屋外天色已渐渐暗淡下去,白嫩软绵的小圆子在手上渐渐成型,苏小小随意地抬起头来,小厨房的窗柩敞开着,抬眸望去正好能看见那在夜色中泛着微微涟漪的溪潭。 先时詹柔绑上桃花的那棵树正好在这潭水的对面,苏小小看见满树的花枝正微微簌动着。 桂花蜜的工艺并不繁琐,八月桂花飘香之时将那开得正盛的嫩黄采撷下来,仔细洗净后再用蜂蜜腌制即可。 这蜂蜜也并无甚讲究,只是若这蜜是蜜蜂于桂花丛中采粉酿造的桂花蜂蜜当然更加,纯正的桂花蜂蜜配上开得灿烂的桂花朵儿。待个三四五月,瓮盖掀开的一瞬间,醇香的桂花香气瞬间飘出了十里之外。 屋内安静至极,只能听见灶上锅中水煮开后咕噜噜的沸腾水声。 苍星渊不知到底有多闲,竟然跟着苏小小进了这小灶房中,苏小小也不管他,顾自忙活着。 她不转身,屋内静得听不见脚步声,苏小小内心不由得有些纳闷,总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看得自己不自在。 苏小小抽了个空,悄咪咪向左后方瞧了一眼,却不见人影,她脑袋小幅度向后探去, 紧闭着的厨门……装满清水的水缸……堆放着各色食材的橱柜…… 人呢? 苏小小一瞬间懵了,大变活人?难道苍星渊其实不是人? 伴随着这个想法,苏小小身子已经僵住,几乎是瞬息之间她顺着那个方向转了个身,背个身去。 还是没有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突然,苍星渊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苏小小下意识地转回身去,却见苍星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一边,找了个凳子随意倚着坐下,此刻正像个大爷一样嚣张地望着她。 苏小小:“……” 莫名受了惊吓的苏小小愈发想快点打发走他。 原本紧实的小圆子在沸水中一点点变得绵软白滑,瞧着缓缓变大一些的圆子苏小小开始暗恼这厨房内食材备得不齐全。 若是在这里面包点芥末该多好啊。 想想终归是想想。 长柄的圆木勺中舀上了一勺酒香四溢的醪糟,醪糟和糯米圆子一起在沸水中浮沉,浅淡的香味开始蔓延。 桂花蜜打底在青釉小碗中,掺入煮好的酒酿小圆,苏小小甚为满意。 然而苍星渊却挑了眉毛:“这就好了?” 他不懂厨艺,只知论工艺评判,他眼看着苏小小这一通折腾,什么桂花蜜甜酒酿都是现成的,苏小小仅仅只是简单地揉了几个小圆煮入滚水中罢了。 未免太过粗糙。 苏小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顾客就是上帝,苏小小保持微笑服务:“公子你有什么不满吗?” 苏小小尽可能地挂上笑容,可是说到“不满”二字时仍然不由自主地咬重了字眼。 苍星渊很坦然,全然没有麻烦了别人的自觉:“你这也太简单了些吧。” 苏小小深呼吸瞅了眼天色:“这是晚上了。” “嗯?”苍星渊举起勺子轻轻抿了一口,满口都是桂花的馥郁香。 苏小小急中生智诚恳道:“晚上吃多了会胖的。” 苏小小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诚,苍星渊常年习武,再加上今日的衣袍袖子略窄,布料紧紧包裹着他健实的手臂,苏小小的眼睛扫过那一双臂膀,啧啧嘴可惜道:“公子你看你的胳膊都胖成这样了,不能再吃了。” 苍星渊捏着青釉小瓷勺的手突地一顿。 苏小小苦口婆心道:“夜间最易囤积脂肪,你别仗着现在年轻就大吃特吃,那脂肪最是狡猾,小心哪个不经意间你就突然发现……”苏小小的视线凝在苍星渊紧实的小腹,“肥肉可是很油腻的。” 苍星渊:“……” “油腻?”苍星渊缓缓吐出这俩字,盯着苏小小的目光晦暗不明。 苏小小正搜索了词句打算接着编,好让苍星渊明白身材管理的重要性,却听苍星渊笑了一声道:“那你这岂不也是想让本……我变得……” 苍星渊虽是笑了一声,可那语气里却全无笑意,苏小小连忙打断他:“不,这个可以。” “这个叫桂花蜜酒酿小圆。” 苍星渊挑着眉毛兀自看着苏小小,也不接话,就看她能编出个什么名堂。 “重点在那个‘酒’字。”苏小小逐字分析,“酒是能麻醉的,你吃进去体重会被懵得找不到天南地北,所以就胖不起来。” …… 千辛万苦送走了一尊佛,苏小小回到房中面对着另一尊佛面色无奈。 云雾委委屈屈坐在墙角,抬起眼眸眼泪汪汪望着她。 苏小小叹口气,也随意地在云雾身边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云雾这举动和她们商议的不一样,苏小小估摸着是受了苍星渊的威胁,可苍星渊为何又要威胁了她?苏小小并不相信苍星渊能认出自己。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自己这走掉其实对两人都好,苍星渊既不用伪装情深也有了个光明正大不娶妻的理由,何必要故意来找上她呢? 云雾小心地向窗外望去,苏小小懂她意思,实际上她也并不粗心,早已经检查过了一圈,周围并无暗卫跟踪。 云雾低声道:“王爷没说认出来了……” 苏小小心下了然,这确实是在意料之中。 “我也当着他的面演了一出,他也没其他反应,但却吩咐我在姐姐你面前暂时装成不知他是王爷的模样。” 苏小小皱了眉头,苍星渊何故搞这一出? 云雾亦是摇摇头,摇头间却顿了一顿,看着苏小小迟疑道:“姐姐……我感觉他可能有点点喜欢你?” 一语闭云雾紧接着道:“可能不是以前是郡主的你……大概或许可能是现在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2 20:57:49~2020-09-23 20:5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早上吃什么 听了这话苏小小却没任何表示,兀自拾捡起东西,很明显没将云雾这个猜想放在心上。 云雾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小且没有上帝视角,会这样胡思乱想倒也情有可原。 云雾心思百转,梳理一通后正准备再说,凝眸却见苏小小看着自己的眼睛格外……慈祥? 苏小小正翻出一件白绒小袄,她的手从那软实的绒毛间划过,小袄盖上了膝腿。 “你还是太年轻了。”苏小小感叹一声,无视云雾懵逼的目光。 “他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样。”苏小小说得断然,自信的表情中莫名带上了几丝高深。 …… 晨曦破开云层,一束暖黄从半敞着的雕窗中透入,正正投在苏小小的睡颜上。 秋季日凉,苏小小懒洋洋虚开朦胧的睡眼,却被那束暖光晃了眼,摸索着翻过身去,接着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去。 “咚咚咚!”还未等苏小小的神智再次找到周公,突然就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云雾住在隔壁的那间屋子,此时伴随着这敲门声,云雾的声音从门外来传来。 苏小小不情不愿爬起身子,懒洋洋向门口走去。 云雾越敲越急,苏小小不明所以,伴随着门的打开,云雾灵活地从门缝中钻进来,紧接着又立马反过身子,将门抵得严严实实。 她片刻也不耽误,压低着声音赶紧汇报:“王爷!有王爷的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苏小小还未反应过来,被云雾抵着的门再次被敲响。 苏小小挪开云雾,收拾了心绪打开门来。 …… “苏姑娘。”林醒再次叫住苏小小,苏小小微微扯着嘴角回过头来,林醒的话咽在喉口,但终究还是依着王爷的吩咐说了出来:“我家公子说了,早食是一天之基,必须得丰盛。” “所以……”苏小小听了前半段,颇不耐烦地比了个手势,示意答应下来了,结果又听见林醒顿了顿接着说了个所以。 “所以什么?”苏小小问道。 林醒硬着头皮:“所以需要既有荤又有素,荤而不腻,素而不淡,浅尝回味,余韵悠长,更重要的是……” 苏小小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盯着林醒,忍住嘴角的抽搐对他抬了抬下颌:“还有什么?” “早食得多样,营养全面,因此……一餐早食怎么也得有个十来种不同类型吧。” 苏小小:“……” 林醒说完,却见苏小小一脸平静:“还有吗。” “应该没有了吧……”林醒摸摸鼻子,不经意间“遗忘”了自家王爷吩咐下的口味要求。 “你家公子最近是不是很无聊?”苏小小继续微笑。 这应该是来消遣洒家。 …… 被刷上醇浓的牛乳面团在面包炉内一点点膨胀起来,原本白滑的面身一点点染上金黄色,洒在表面的芝麻伴随着面团一起变得金黄,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甜香。 一粒鸡蛋被苏小小两指捻起,在石质橱柜上轻轻一磕,蛋液浇在了热锅中,煎在锅内的蛋液很快就凝固了蛋白,锅盖盖上闷了片刻,再掀开时便是一个雪白嫩滑的溏心煎蛋。 煎蛋焖得刚刚好,顺滑着从锅内铲出,苏小小如法炮制,几个溏心煎蛋整整齐齐堆叠在白瓷盘中。 屋内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儿,窗外正对着詹柔绑花得枯树,此时来了丫鬟仆吏,许是嫌弃这些花儿让这林子不甚干净,正忙活着将那些花束弄下来。 苏小小又看着了一个熟人。 她默默挑了眉,这熟人出现的屏蔽已经令她见怪不怪了。她对于故人的出现也不甚在意,毕竟这些故人如今也都不甚搭理她,苏小小乐得清闲,与他们划开着距离。若要说唯一在意……那便是到了如今还是莫名来招惹她的苍星渊。 太!烦!了! 王寒云不知在想些什么,兀自在桃花树下仰着头。詹柔将花粘得结实,丫鬟们难以去除,便找了把弯刀,将实在去不干净的枝丫剔除树干,随手扔到了树下。 看王寒云的身影他似乎在感怀什么,还拾起了一枝被嫌弃着剔下来的花枝。 苏小小从烤炉中取出了烤得香软的面包,将备好的食材叠上去,一层层堆得丰厚。 这次又将食盒装了个满满当当。 此时却不见了林醒,苏小小想着去逮个仆吏丫鬟,让他们给苍星渊送去,走了几步却发现苍星渊坐在她的小院中。 好家伙,还来个上门自提?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计算机考级啦~后面会停更大概两天,考完就恢复日更哦 感谢在2020-09-23 20:53:20~2020-09-24 20: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炸鸡汉堡 晨曦暖暖撒下,想要竭力驱散走清早的寒意。 院内的石桌带着微微的凉意,指尖轻轻触碰上去时那阵冰冷倏然间窜上了手腕。 苏小小瞥了一眼苍星渊安然自得搁在石桌上的手臂,微不可察地敛下眸子。 凉死你。 微凉的风轻轻拂过,苍星渊满头的乌发并未如往常一般用发冠高高束起,只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用一缎浅色的帛带轻轻束在发尾。在微风的吹拂下,鬓角处垂下的发丝轻轻拂起,倒是一份少有的慵懒感。 撩动的发丝间,苍星渊的余光看见苏小小在一点点的靠近,他的心脏莫名跳得欢快,这种感觉……正是之前那位拾璎郡主带给他的。 那个他名义上的妻子。 苍星渊面上神色依旧,无丝毫的起伏波动,浅淡地抿了一口凉茶,冲着凑上前来一脸假笑的苏小小淡漠地点头致意。 苏小小怀着起床气一早上起来便被这个活神仙支配着忙前忙后,结果此时又见到他这么冷淡,不免气不打一处来,连着在心里暗暗重复背诵了几遍《厨娘的职业修养手册》才缓下气来。 既然人已经来了,她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正准备从里面将早食拿出来,却听苍星渊疑惑道:“就这?” ???苏小小满脸问号。苍星渊的语气就真单纯的疑惑状态,不同于挑刺时的讥讽,似乎是在对眼前的早食表示着不满。 或许是见苏小小的表情逐渐向狰狞进化,苍星渊皱着眉头补了一句:“林醒没告诉你我的吩咐?” “告诉了啊。”苏小小舒展着笑意,微微咧开的唇角露出八颗洁白的贝齿,“我都按公子你的吩咐做了。” “有荤又有素,荤而不腻,素而不淡,浅尝回味,余韵悠长,营养全面……”苏小小一边重复着林醒的吩咐一边整理着食盒,将油纸包好的汉堡塞到了错愕着苍星渊跟前。 苍星渊的手里被塞入了一个阔张油纸包裹着的面饼,温热的触感在微冷的指尖蔓延,将掌心焐得有些发热,手里这东西倒是分外柔软,苍星渊此前并未见过。 绵软的触感和烤的蓬软的白面馒头有些相似,可手里这个却不似馒头一般白净,而是透着微微的焦黄,炒香的芝麻粒洒在饼身。 苍星渊仔细看去,这又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面饼,两块面饼中间还夹着丰厚的食材。 苏小小亦是拿了一个汉堡在自己手中,和苍星渊细细掰扯了起来。 "你看,这是不是全部满足。" 苍星渊的目光却盯着汉堡中间的食材,看着你片青翠的嫩绿微微蹙了眉头:“这是——” “这是你要的‘素’,让你荤素搭配,荤而不腻!” 苍星渊轻轻捻了一下那片菜叶,只感觉脆薄至极,很明显未经过任何的烫煮,他正要再说什么,苏小小却想起来继续道:“哦对了还有你要的十来种不同类型,我也给你满足了的,要不要听我给你瞎掰……呸不对,听我给你理叨。” 苏小小心下已经有了打算,说着话时自信满满,丝毫不害怕苍星渊真让她掰扯起来。 她特意做了双层汉堡,烘烤的面包片算一道菜,炸酥的鸡排算一道菜,烤炙的牛排算一道菜,新鲜的生菜算一道菜,切片的番茄算一道菜……实在不行沙拉酱番茄酱也算一道菜,炒香的白芝麻和黑芝麻分开算一道菜…… 说话间,苏小小已经顾自啃了一口手上的汉堡,汉堡内加的料实在厚实,她隔着油纸咬牙使劲压了压,将汉堡压得紧实,然后在两手拖到嘴前,努力长大了嘴巴,一口咬了个结实。 一瞬间,面包的香软,炸鸡的酥脆,牛排的鲜嫩,配上夹在其间的辣酱,怎一个爽字了得。 苍星渊正看见苏小小张大了嘴饿虎扑食般啃向汉堡的那一幕,他原本的话咽在嗓子眼中,苏小小吃得实在香甜,他试探着掀开油纸,轻轻掀起了那外层的面包片。 面包片的底层还有浓稠的奶状物粘粘着,入口之时松软至极,蓬软的面包一口咬下,满口都是浓郁的奶香。 苏小小从原著中得知,这苍星渊并不十分能吃辣,再加上此时刚刚早起,胃内空荡,苏小小在做汉堡时一边给苍星渊的汉堡中涂上甜酱一边感叹自己的仁慈。 这次就不给他用辣了,下次看他不顺眼,直接一碗变态辣过去,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苏小小本不欲多言,只想苍星渊快点吃完后滚出她的“领土”,可看着苍星渊那般一层层吃着手中的汉堡,仍旧痛心疾首道:“你这样是不对的!” 苍星渊眼睁睁见她三口捏做两口塞完了那个硕大的汉堡,而此时苏小小又鼓着腮帮子凑到了他的面前指指点点。 苍星渊正准备掀起生菜那一层,苏小小慌忙替他合上了油纸使劲压了起来。 “我今天将这牛排剪得那么好!”苏小小一边压着油纸一边对苍星渊道,见苍星渊不明所以,她又细细讲解了起来,“今天这牛排是小火慢煎的,我亲眼见着那油珠细细密密地浸出肉身!这牛排正好挨着这层的面包,肉汁一点点浸入了面包中,鲜味全都锁住在这之中!” 原本蓬松的汉堡被苏小小这一压小了不少,她递回给苍星渊,满怀兴奋看着他:“你现在吃!一口咬下!” 虽说这一压汉堡确实小了不少,但若要一口咬下也需要努力地长大嘴巴,苍星渊微微有些不悦,可看苏小小说得兴奋,此时又双眼放光地看着他,苍星渊顿了一顿,试探着拿到了嘴边。 ☆、偶遇 “我就知道你笨手笨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步伐声,常青的灌木丛被拨开,白婼气冲冲从枝蔓间疾步走了出来。 当朝皇帝心智略为不全,苍星渊代为理政,平日素来繁忙,一顿早食也便轻轻松松将他打发离去了,倒也不见苍星渊过多纠缠。 老夫人确实宽和,给了苏小小不菲的酬劳,却也并不严苛,只让她随心做些新奇小食。此时闲来无事,苏小小顾自在府上溜达起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小小驻足看去,只见白婼的身后危凌春紧紧相随,并无其他旁人。 看来这次老夫人请的人委实有点多。 苏小小暗自道。 只是等了半天,看清楚了那边情形,确确实实只有白婼和危凌春两人,甚至不见白婼那个神秘嫂嫂阿言的身影。 白婼一脸不耐烦,烦躁地攀扯着灌木枝干,嘴里念念叨叨数落着危凌春:“你看看你有什么用!连个路都找不到!” 她嘴里不停歇:“我真不应该听阿言嫂嫂的!谁脑袋抽了谁才带你!带你这个坏女人出来真的是天下第一蠢的人才会做的事!” 苏小小无言地看着嘀咕个不停,并且“脑子抽了”的白婼。只见她一身缕金云纹袄裙,整齐的发帘垂在眉间,通身瞧着明明是一副温婉美好的恬静模样,可偏偏面上神情却盛气凌人。而危凌春跟在白婼身后并不言语,只规规矩矩低着头。 白婼嘟囔个不停,奈何危凌春一直不与她搭话,白婼也自觉着没趣,憋着气愤恨地继续往前疾步,突然瞧见了苏小小,她面上明显一喜:“喂——” 然而这笑容还没彻底在白婼脸上漾开她便立马敛了神色,又板着脸高傲地轻抬下颌,用下巴指着苏小小道:“喂,你过来。” 苏小小目睹了这白婼变脸全过程,颇为无语,但还是挂上笑容依着这傲娇小仙女的吩咐走上前去。 随着苏小小的前来,白婼逐渐看清了苏小小的模样,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莫名其妙漾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白婼莫名其妙,这丝诡异的感觉太过微弱,白婼晃晃脑袋将这感觉遗忘到脑后。她矜持地将脸转向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本小姐不想自己找路了,你给本小姐带带路。” 苏小小自动忽略了白婼的第一个问题,对她眨眨眼睛真诚道:“可能要麻烦这位小姐了。” 白婼没听懂,疑惑地看向苏小小,却见苏小小向四周打量一圈后看着她真诚道:“其实我也找不到路了。” 白婼:…… “你也找不到路?你怎么那么没用呢?”白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小小,又改口道:“呸,什么‘也’,找不到路的是你,本小姐又不是找不到!” “还有你!”白婼转过身对着啥也没做的危凌春恨了一眼,“都是没用的家伙!” 此时的苏小小已然完全逃脱了剧情,事不关己的她暗暗同情了一把此刻尚且还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危凌春,苏小小帮着转移话题道:“所以这位小姐你找得到路吗?” 白婼咬着牙转回身,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可爱,她也并不说什么,只将双手环抱在身前,侧抬着头看向一边。苏小小了然,这白婼“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眼角眉梢都透露着自信,很明显是在用肢体语言回答说:“我当然找得到!” 苏小小从不逞强:“既然小姐你找得到路那能不能劳烦带我出去一下?” 白婼噎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出去?好不容易走到这儿我当然要歇一歇!” 苏小小无奈:“那我想出去,你能不能给我指一下路?” 白婼:“你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自己找。” 苏小小:“……” 此处荒僻,罕有人际,甚至没有安置供人休憩的长椅石桌,白婼憋着火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宣泄,跺着脚绕着一颗粗壮的老树走了几圈,见苏小小确实不似找得到路的模样,再一恨眼,直愣愣靠在了那颗老树边上。 老树树皮粗糙,许是觉得靠着不是很舒服,白婼又支撑着身形起来,向前两步离去,结果却被树皮勾住了衣线,刚跨出半步不及站稳又被扯了回来。 “你们看我干嘛!不想办法出去啊!”白婼下意识向苏小小和危凌春的方位望去,龇着牙恶狠狠威胁,奈何脸皮已经红了个彻底。 苏小小起了促狭心思,手掌挡在眼前:“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手指两两并合,奈何最关键的中间却开了一条缝,正好露出那一双清亮的眸子,白婼气道:“你太过分了!你——” “小姐,”一直未曾说话的危凌春突然出了声,“要不您现在这儿待会儿,我好像知道了一点路线,我先去看看,回头没错的话再来找你。” 从始至终一直听着白婼的絮叨,此时危凌春突然说了话,两人都还未完全反应,危凌春已然疾步朝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回来!”白婼气急败坏想要跳起身来,奈何她还未将被树皮勾住的衣线顺下来,又被扯会去摔得惨痛。 这次白婼是真被摔得狠了,苏小小帮着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听白婼大着嗓门:“谁让你单独走的,你给我回来!” 见苏小小在旁边,白婼连忙令苏小小道:“你把她给我叫回来!” 苏小小决定根据事实讲话:“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找路吗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不想带上她吗?” \"你懂什么!\"白婼驳斥道,“她那么蠢你觉得她能找到吗?” 苏小小:…… 按照智商定番位论,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比你聪明。 正在苏小小无语时,白婼接着嘀咕道:“她肯定找不到路,到时候又会迷路,然后我肯定能找到路,到时候我出去了还得花心思来找她……” 白婼斩钉截铁得出结论:“她真的一直给我添麻烦!” …… 危凌春并没离去多久,不出一刻钟,参差的灌木丛间便映出了危凌春窈窕的身影。 白婼第一时间瞅到了那个身影,猛地蹭起身朝那个方向疾步走去:“你干什么突然走了!没那个智商就别乱跑!你丢了的话我可不管你!” “我找到路了。”危凌春本想说话,却被窜上前的白婼抢了开头,只得无奈听她噼里啪啦扯了一通,等白婼暂停下来后她才扯着嘴角笑道。 白婼正在缓气,本想继续数落危凌春,听着这话噎了一噎:“不愧跟在我身边久了。” 她拍拍危凌春的肩膀:“孺子可教也,果然“近朱者赤”智商有所提高啊。” …… 看见眼前陡然开阔的世界,苏小小暗暗感叹女二不愧是女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听着身旁的脚步声,苏小小无奈侧身问道:“小姐您还有何贵干?” 那片林子出来后距离苏小小的屋宅极近,苏小小径直朝屋子走去,结果却被白婼给黏上了,白婼明明是在跟着苏小小的脚步,可她却大步走得坦然,安安稳稳行在苏小小的身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苏小小:“难道您也顺道要走这条路?” “我知道你是谁了。” 白婼凝望着苏小小,认认真真道。 苏小小内心毫无波动,挑高眉毛等待下文。 “你是苍夫人请来的厨娘对不对!我知道苍夫人有特意请厨娘来府。”白婼说得沾沾自喜,她为自己的推断分外自豪。 “啊没错,你好棒啊。”苏小小配合地鼓掌。 “所以继续走啊?”白婼瞅着苏小小催促道。 苏小小一动不动:“小姐你还没说你有何要事呢。” 白婼暗恼苏小小的不开窍:“正事、我的正事就是我要尝尝你的手艺到底如何!” “是吗?”苏小小本就只是简单地一句疑问,白婼却仰着头认真看着她。 白婼身型颇小,比苏小小矮了半个头,她断然道:“当然!不然还有什么?” “本小姐就只是想尝尝你的手艺!绝不是饿了!绝不!” 话音刚落,“咕咕——”一缕微弱的声音从白婼腹中传来,清晰传入在场三人的耳朵。 …… 迎着白婼幽怨的面庞,苏小小摊手真诚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8 20:57:59~2020-10-01 17:2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饭团 细腻的紫菜被铺匀在烤盘内,雪白的芝麻撒在其上。 运转着的烤炉发出暖黄色的光晕,看上去温馨恬静。 蒸笼中散出袅袅轻烟,带着暖意的白雾在屋内散开,伴随着那熟米的清香。 苏小小满头黑线,听着白婼在这屋内不停歇的踱步声。 “你这规划委实不合理,诶,你听我说啊……”这间小厨房建得敞亮,屋内空间极大,它本身倒是所有器具一应俱全,却因空间实在太大,衬托得这屋子有几分简单朴素。 白婼指着青石灶台旁的一大片空地絮絮叨叨道:“你这儿可以安置一个椅子,这儿足够大,要那种有扶手的靠椅,摆在这儿的话我就可以坐上……” 苏小小忍无可忍:“白小姐,你能不能出去玩?你在这样到时候我把米蒸糊了你负责?” “啊?”白婼本来侃侃而谈,听见这话疑惑地转过头来,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苏小小,“你这个厨娘不称职啊……怎么会糊呢?你的手艺竟然这么差?” 苏小小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成功被白婼带偏:“谁说我手艺差了?” 白婼眨眨眼认真道:“你连米都能蒸糊那不就是手艺差吗?”说完白婼似乎又觉得这样可能会结结实实打击到苏小小的信心,她走上前善意地拍了拍苏小小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人笨不是你的问题,多学学就好了。” 她对上苏小小即将抽搐的眼睛,诚恳道:“本小姐觉得你人还勉强不错,要不我就给你介绍几个师父?让他们带带你?至少别把米蒸糊了。” 苏小小的嘴角向一边咧开,僵硬地对着白婼笑笑,被她气得几乎发笑:“放心。”苏小小拍开了白婼的爪子,冷漠地转身,“看着吧,糊不了。” 蒸得软糯的米饭焖在锅中,特质的陈醋拌在饭中。苏小小从墙上取下一块小竹子做成的小帘铺在台上,竹帘铺得平整,此时的紫菜已经被烘烤得香脆,切得平整后铺在帘上。 白婼看着苏小小从锅内取出那白软的米饭,整整齐齐铺在紫菜海苔片上。 “你这是干什么?”白婼凑近,俯下身子疑惑地打量着。 海苔看上去焦而脆,洒在上面的芝麻被烘烤得微微发黄,混杂上熟米的饭香钻入鼻腔。 苏小小冷漠地拍开白婼的爪子:“你看糊了没?” 白婼认认真真打量一圈:“好像没有……这外表看不出来,难道……”白婼蹙着眉头思索着,突然间恍然大悟,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小小,“你竟然这么厉害!” 苏小小微微挑眉:“那是——” 白婼紧接着:“别人把米蒸糊是很明显就能看得出的糊,而你竟然能内糊外不糊!厉害厉害,委实厉害!” 白婼真心实意道,苏小小两眼一翻,不再理她,只想尽快做好饭团将白婼的嘴堵个严实。 腌制好的鸡脯肉早已切好入备,苏小小切开一个咸鸭蛋,滋滋的红油从蛋壳中冒出。 小巧的竹帘向内卷起,各种食材被牢牢裹住,白婼看着苏小小按压,跃跃欲试道:“你怎么使那么大劲?你也太弱了吧,要不我来给你按?” 然而苏小小头都不转,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刃闪现在白婼眼前。 “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好心想帮你……你真的有点弱……” 这把菜刀莫名的长,白婼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嘴里却不愿意停歇。 苏小小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里的刀亦缓缓转了过来,那尖锐的刀刃正好对向白婼。 白婼不可思议地皱着眉,然后看着苏小小手中的刀缓缓落下,将海苔紧裹着的饭团切成了两半。 那刀刃极锋利,轻轻松松切入了饭团的身体,白婼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巧克力烤奶 雾娘寻到苏小小的时候正看见危凌春守在一旁。 白婼的声音的从屋内传来:“你就随我去我府上好不好?” 白婼拖着音调缠着苏小小,雾娘正好撞见这挖墙脚的一幕,脚步不由得一顿。 “说了不去就不去。”苏小小断然拒绝,兀自躬着身子忙碌着将制好的黑糖粉圆混入奶茶中。 “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弄的啊。”白婼凑在苏小小面前,调制好的牛乳被煨得滚烫,浓郁的巧克力糖浆在牛乳间化开,氤氲的奶雾迎面扑来。 “这酱汁也太入味了吧!酱汁间带着恰好的辣意渗入饭团,鲜味被酥脆的海苔片锁住。还有为什么那鸡肉表皮如此酥脆?自表皮咬下竟然脆爽无比,内里又鲜嫩多汁,肉汁如此丰富,咸蛋黄更是腌制得恰到好处!” 苏小小听她絮絮叨叨一长串,点点头表示肯定道:“你竟然还有点评的天赋。” “那是!”白婼自豪地仰起头,却没忘了重点,“你快教教我!” 苏小小不想打击白婼,奈何之前一起做月饼时白婼将芥末混入馅料,在面团中掺入酱油的魔鬼操作不自觉地出现在苏小小的脑海中。 她看了一眼白婼,真诚道:“你还是接着点评吧。” 白婼瘪了嘴,接住苏小小递来的烤奶。 茶碗传来的热意恰好,微微的暖意不至于烫手,此时正有微凉的风灌来,白婼两手捧着碗壁。 烤奶中被混入了焦糖,带着微微的焦香,顺滑的烤奶入口,极富层次的口感令白婼不由自主地豪饮两口,瞬间驱散了身子上的寒意。 “我知道你啥意思,你别瞧不起我。”白婼嘟囔着,“不就是嫌弃我,觉得我不会做吗。” 苏小小被戳中心思便不再言语,自顾自小口抿了抿自己制出的烤奶,醇浓的牛乳混上了那浓郁的巧克力酱香,和烤奶特有的焦香味实现了奇妙的融合。 “我给你说,”白婼紧紧捧着烤奶,难得的认认真真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她也特别会做吃的。” 苏小小:“……” 所以这和你不会做有什么关系吗? 苏小小皱着眉头犹豫道:“所以你的逻辑是——你那朋友会做,所以你就会做?” 白婼掀起眼帘试探着看了一眼苏小小:“大概……可以这样说吧。” “就算不能说明我会做!那至少能说明我有天赋吧!”或许是看苏小小的表情实在太过一言难尽,白婼慌忙补充道,“你想啊,我朋友都会做食物,所谓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小小越听越不对劲,刚想问问白婼是在哪儿学的成语就听到了“嘎吱”的推门声。 雾娘笑吟吟走进来,先对白婼福身行礼道:“原来白婼小姐在这儿啊。” 危凌春随着雾娘一起进了屋,独自站在屋门边上。苏小小见她俩进来亦是奉上两碗奶茶递给了她俩,白婼斜斜乜了一眼危凌春:“现在知道进来了?” 危凌春低垂着眉眼,有些干裂的嘴唇被温暖的奶茶微微润泽着,见危凌春不答,白婼没了兴致,扫兴着小声嘟囔道:“真是不知你这家伙一天天想些什么。” 雾娘笑意盈盈对苏小小和善道:“老夫人想请苏姑娘去一趟,随意说些事情,不知苏姑娘此时可有空?” 苏小小本就为这苍老夫人所雇,直想着这苍老夫人实在客气。 她连忙应承下来,白婼却咕噜噜几口喝完了手中的烤奶,暖出了蒙蒙的细汗:“那正巧,我也要过去呢,” 刚刚应承下来的苏小小:“……” 我能毁约吗?不想再和这货一起了。 白婼自来熟的天赋令苏小小敬佩,在苏小小还是“拾璎郡主”时,白婼能在刚刚怼完苏小小后又放下面子主动提出要和苏小小做朋友,此刻又能和仅为初见的自己聊得熟络,颇有几分老友会面的架势。 白婼挽着苏小小的手腕,使劲蹭近:“这天怪冷的,还是靠近一点暖和。” 苏小小:“……” 苏小小看着搓着手跟在自己身旁的白婼,很想质问一下白婼她是不是忘了白府给她拟定的人设。 说好的矜傲高冷大小姐呢? “其实我还挺想和你做朋友的。” 苏小小听着这句话内心已是毫无波澜,这白婼确实想一出是一出。 “但很抱歉我可能不能和你做朋友。”白婼说到这句突然降了语调,似乎有些失落道。 苏小小有些好奇,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一个朋友了。” 苏小小看着白婼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颇为纳闷:“可朋友并不是只能有一个啊。” 白婼:“不,你不懂。” 苏小小没有说话,静静等着白婼托出下文。 “我那个朋友人很好,你可能也听过她……她就是拾璎郡主。” 在之前的交往中苏小小便知道白婼其实交心的人很少,她对自己也算是真情实感,但苏小小自问和白婼交往不算太多,倒也不至于记个印象深刻。 “你怎么没反应?”白婼说完却见苏小小一脸淡然,疑惑道。 苏小小亦是疑惑:“你要我什么反应?” 白婼不再管其他,继续道:“说起来,我很对不起她。” “我望了她的名字。” 白婼看向苏小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竟然望了她的名字。” 苏小小:“……”这倒也不怪你。 苏小小高深道:“可能你们命中无缘。” “可是!”白婼为自己辩解道,“我问了很多人,她们都忘了拾璎的名字。” 苏小小:“那……可能她与你们都命中无缘?” 白婼不服:“可是!可是……”她“可是”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低下头语调却坚毅道:“反正我觉得她很可怜……虽然别人都忘了她的名字了,但我,我不能这么对她。” 苏小小眨眨眼,过了一会儿白婼才听见她迟疑的声音:“你好像也忘了她的名字吧……” 白婼:“……” 眼见着白婼逐渐憋得发青的脸色,苏小小笑笑,轻轻拍了拍白婼的肩膀:“好啦,其实你当她是朋友就好了。”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并不需要你们觉得她可怜?” “啊?”白婼懵懵懂懂看向苏小小,不知为何却有一瞬间的恍惚,再定睛时却见苏小小笑嘻嘻揽着她的肩向前极速走了两步。 苏小小:“好啦别想了,先去找苍老夫人吧。” ☆、豆米火锅 眼看屋宅临近,雾娘渐渐缓了步伐,顿了身形对苏小小笑道:“对了,今儿我们府上有位身份尊贵的夫人来访,还请待会儿苏姑娘进去时警醒着些。” 苏小小知她说的是太后,对雾娘点头笑道:“嬷嬷放心,我有分寸的。” “我自是相信姑娘的,”雾娘挑眉细目,长相颇为精明,但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苏小小觉得这雾娘心性倒是极为宽慈和善。 “只是随口多提一句罢了,不过姑娘也不必紧张,这位贵夫人并不严苛,很是温和呢。” “贵夫人?这里除了苍伯母还有其他夫人?”白婼方才慢了步伐,不知在和危凌春说些什么,她再次凑上前来事正好听见了雾娘的后半段话。 还未等雾娘解答,白婼就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恍然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太后来这儿了?正好,我一并去拜见了她两位。” 还想再捂捂马甲的雾娘:“……” 想装作啥也不知的苏小小:“……” 走上前的危凌春:“……” 白婼说完就抬脚欲走,却发现这三人僵硬着站在原地,苏小小终究配合地皱了眉神色惊恐道:“太、太后?” 雾娘神色凝在面皮上,对于这苏小小,她们倒也不是非瞒不可,只想着少一出是一出,瞒着她少些麻烦,结果却被这白家小姐轻轻松松送了人头。 苏小小向后两步倒下,被白婼眼疾手快扶住,她皱着眉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雾娘再看苏小小,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小小面上因褪了血色而微微发白,她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唇瓣轻轻抖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白婼只得又转向雾娘,指着苏小小道:“是不是她不应该知道?” 众人无语,苏小小被这白婼气得脸色愈发的白。 我还在这呢!咋地,我不应该知道你们就要灭口吗? “那倒不是,”雾娘无奈地对白婼笑道,看向苏小小的目光宽和,“只是不想让苏姑娘有心理负担,有所隐瞒还请苏姑娘见谅。” “无事。”苏小小缓了半晌“终于”回神道,但神情仍然怯怯的,“只是……看来贵府如此显贵,民女的厨艺恐难登大雅之堂,甚是惶恐。” “这是什么话。”雾娘道,“当初瞒着苏姑娘就是害怕苏姑娘起了这般心思,苏姑娘手艺甚好,还请不要自轻自贱。” \"没错没错,\"白婼连忙道,“你的厨艺真还不错,有空我们再……” 白婼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了几束视线投向自己,她头皮莫名发麻,在这种诡异的压力下乖乖闭上了嘴。 …… 正过了晌午,浮云飘散露出了太阳,阳光被簌动着的叶片筛下,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姜蒜和红椒在锅内滋滋作响,已然爆香。 苏小小不抬头,兀自用锅铲翻看了两下,等着危凌春将沥干的豆米送到手边。 深底的木桶内清水微漾,杳杳的水中,一抹浅淡的红色映入眼帘。危凌春的面容投射在这水中,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眼神有些僵滞,似乎在细思着什么东西。 白皙纤长的手指探入水中,打破了原本完整的面容。危凌春掬起一捧豆米,微凉的水从指缝间流走,只余饱满干净的豆米留在手中。 苏小小等了一会儿,姜蒜爆香得正是时候,却不见危凌春身影,她便催促了几句,危凌春回过神来连忙应答。 “啪嗒!”在将盛了豆米的木桶递给苏小小时,危凌春的手竟然一时不稳,满是豆米的木桶跌到地上,还带着晶莹水滴的豆米撒了一地。 苏小小亦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失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一会儿才矮.下身子去拾掇一地的豆米,却见危凌春仍然呆滞着目光站在原地,很明显还没缓过神来。 不应该啊…… 苏小小有些纳罕,好歹这位也是女二,作为戏份颇重的女二,怎能出现神思不在线的恍惚情况? 苏小小有些恨铁不成钢,女二请你打起精神!认真斗法!不然就不精彩了! “呀!你怎么还是那么笨呢!”白婼赶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她连忙加快步子跑到了苏小小和危凌春的身边,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模样,“你笨手笨脚我不是不知道,但你在别人这帮忙还这般废物,丢的可是我的脸!” 危凌春终于回了神,她并不出声辩驳,只蹲下与苏小小一起拾掇了起来。 “是凌春疏忽了,还请苏姑娘见谅,凌春这就再去重新准备。” 苏小小瞅了瞅危凌春的面容,总感觉她压了什顿了一顿么事在心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从苍老夫人那儿出来后就这样了?” 危凌春拾捡豆米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白婼乜她一眼,随意地甩手道:“她就这个样子,没啥见识。自我带她入这苍府后便总是这样,你不用管她。” 危凌春深埋着头:“小姐说得极是,是凌春少了眼界,还请苏姑娘莫怪。” 眼见危凌春的背影渐行渐远,白婼凑到苏小小身前:“怎么了?你也害怕太后吗?” 不待苏小小回答白婼便顾自笑着拍了苏小小的肩膀:“你别怕,其实大家都很好说话的,而且——有我罩着你呢!”白婼十分豪爽,“虽然拾璎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和我有缘无分,但我还是会尽量护着你的。” 苏小小:“……”那谢谢了哈。 “太后这么快就和你开导完了?”苏小小头疼地看着白婼。 白婼稍微正了脸色:“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我知道逝者已逝,反正,我自己心里念着她就行了。” 苏小小听得生了几分感动,开口欲言,白婼朝她身边挤了挤,低声道:“话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很多宫闱秘辛?你求求我,给我做好吃的,我告诉你!” 苏小小:“……” …… 今夜月明,宽阔雅致的庭院中桌椅摆放得井然有序。 提及“火锅”二字,浮入脑海的第一印象多是麻辣鲜香。可实际上,饮食文化博大精深,“火锅”亦是有诸多的表现形式。 泛着微微凉意的夜里,热腾腾的雾气冒出,太后坐在上首,身旁正是苍老夫人,苍星渊似乎今日颇为忙碌,并未到场,苏小小略略数了几下,在场约莫十人左右,还有几个她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食材早已备好,白婼让苏小小给下人们交代一番后便拉了苏小小坐在她身侧。 詹柔正坐在白婼席位的对面,似乎心情不佳,自顾自埋头在氤氲的雾气间。 席间的重头便是苏小小做出的豆米火锅,浓郁的汤汁在锅内沸腾,豆米被煮得软糯至极,入口瞬间化渣,小酌一口浓稠爽滑的汤汁,只感觉从内而外的温暖。 炸得酥香得猪肉条混在汤汁中,弥漫着浓浓的肉香。 席间气氛倒没有任何拘谨,有几位宾客在和太后说着笑话闲聊。伴随着一阵含蓄悦耳的笑声,苏小小顺着看去,发现一位雍容的美妇正在言笑,而那美妇的身旁正是王寒云。 白婼吃得酣畅淋漓,推了推苏小小的手肘:“你这豆子定是熬了极久,竟然如此软糯化渣。” 苏小小注意到王寒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詹柔身上,她吃瓜心顿起,仔细观察看去,因此听见白婼的话只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奈何食物塞不上白婼的嘴,她继续道:“这汤汁你放了什么粘?也太浓稠绵密了吧,口感真是上乘。” 白婼叨叨不停,苏小小只得回应道:“这是自然,豆米火锅最特色的便是这汤汁。你只继续吃下去,吃到最后舀一勺这粘稠汤汁浇到冒热气的米饭上,这豆汁香浓,你再咬上一口那绵香的五花肉,那才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听上去不错诶。”白婼两眼放光,当即依着苏小小的话盛了满满一勺汤汁浇在热腾腾米饭上。 苏小小不认识王寒云身侧的美妇,便低声问了问白婼,白婼正将一片浓郁飘香的五花肉塞到嘴中,鲜滑的口感令全身都酥软了下来,她咽下去后才含含糊糊道:“她是丞相的夫人,好像是那王寒云的姑姑。” 这位丞相夫人颇善言辞,此刻正谈论到了王寒云:“说起来还请太后和老夫人留意一些,我家寒云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能得您二位物色,那可真是寒云之福。” 太后微微点头:“寒云这孩子我倒是有印象的,当年你还曾带他入宫来拜谒过,只是倒有些日子没见过面了。” 丞相夫人笑着捂嘴:“说起来倒是寒云淘气,当年妾身看他一人在家中无趣,便将他带在身侧,入宫也领着他,可谁知寒云没个分寸,入了宫便奔着宫内的粉色春桃去。” 听见最后几个字,雾气后的詹柔身形顿了顿,似乎开始留心听了起来。 “那段时间正好宫内桃花开得好,寒云便有事无事去桃林中玩耍,妾身本也随他去了,可谁知他竟然折秃了好几树上品的桃花。” “这下妾身可不能坐视不理了,可这小子竟然不听劝,还说什么折花时还看见了一个漂亮的仙女妹妹,他还送了那仙女妹妹一支桃花。” “反正妾身是不愿她再去了,哪能让他在宫内胡搞啊,便不再带他入宫了。” 丞相夫人打趣着说完,太后宽和笑了两声:“本就是孩童心性,他愿意去玩也便随他去,倒是你迂腐了。”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清脆的碗碎声,苏小小本就看着詹柔,奈何雾气愈发浓厚,看不清她的面容。 ☆、桃花怎么吃呢 “你……”氤氲的雾气有所散开,詹柔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寒云,后面的话却半天说不出口。 太后注意到了詹柔的反常,她柔声问詹柔道:“柔儿这怎么了?” 詹柔怔怔瞧着王寒云,苍老夫人突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还常去宫中,约莫记得济宁郡主爱极了桃花,最爱在宫中的桃林玩耍。” 她的目光在詹柔和王寒云身边打量,王寒云倏地垂下头,一言不发,只是耳根有些浅淡的绯红,詹柔绷直了身躯,紧张兮兮回望着苍老夫人,唇瓣微微煽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是吗?”丞相夫人捂嘴笑道,对王寒云嗔怪道,“寒云这孩子素来淘气,是不是你抢折了济宁郡主的花枝,惹了郡主不高兴?” 詹柔的面色愈发难看,王寒云始终未曾抬头。丞相夫人不只是随口打趣,见了这般情形不由得微微僵了神色。 “寒云你还真惹了郡主?还不快和郡主道歉?” “不,不是他!”突地詹柔猛地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眼神定在王寒云身上。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詹柔旋即转回身向着太后的方位。 她两手绞着衣角,微微抿着唇似是鼓足了勇气:“老夫人,这、常去桃花林的应该也不是只有这位王公子一人吧……” 提到王寒云爱去桃花林的并非苍老夫人,苍老夫人瞧着詹柔道:“那是自然。” 未待詹柔完全缓和下脸色,她又听苍老夫人道:“这桃花娇美,喜欢的人自然多,宫中那片桃花林花期一到便开得如火如荼,想必定有无数惜花之人前去观赏。” 太后接过话来:“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了渊儿。” 詹柔的目光瞬间定到了太后身上,太后微微皱着眉,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渊儿自小便与旁人不同,最不喜欢这些花枝,小小年纪便成天板着脸,我有一次想领他去赏花舒心,他却对着那娇滴滴的花一本正经说什么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桃花。” “哐当”一声,詹柔软软跌回了座位上,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她抱了最后一丝希冀:“星……燕安王爷他不喜欢、不喜欢桃花?” 太后微微颔首:“嗯,不仅不喜欢,更是不愿主动靠近桃花盛开的林子。说什么既然自己不喜欢,那就隔得远远的,互不招惹省得厌烦。” 詹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目光茫然地转向了王寒云,苏小小跟着看去,王寒云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来,也正开着詹柔,他俩视线相撞的一瞬间,詹柔倏地移开视线,再次站起身来。 她身形有些不稳,惨白着面色向太后请辞,声音极低,太后颇为担忧,关怀了詹柔几句便允了她下去歇着。 …… 夜色愈深,宾客散了干净,苏小小总算摆脱了白婼的纠缠,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云雾正在屋内百无聊赖,苏小小开小灶给她弄的豆米火锅被云雾消灭了个干净,但她依旧用那双无辜的鹿眼湿漉漉看着苏小小,缠着苏小小的衣袖喊饿。 云雾正在长身体,苏小小颇为欣慰,这个阶段的食量和身高挂钩,看这样子云雾应该能长个高个。 清净的院落中,月关净透洒下,詹柔独自在道路间穿行,她失魂落魄地拂过排列着的笔直树干。 她出来得急,匆匆告辞后便退了下人独自去了苍府的那棵枯了桃花树旁,却见原本绑在树枝上的花朵被下人们打理了个干净,再寻不到一片残瓣。 她便倚着树干坐在树下,这一坐便是许久,再回神时已是彻底黑了天色。 腹中的饥饿感愈重,她只觉得全身都空落落的,心中原本填得满满的东西被一瞬间抽走,让她恍然失了方向。 左右再无旁人,她远远看着一缕轻烟,便索性由着心朝那个方向行去。 詹柔的方向感不弱,那间屋子出现在眼前,栅栏内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盘浅粉色的糕点,詹柔腹内正饥,糕点散着甜丝丝的香味,浓郁的奶香缭绕,她走近后顺手捻起一块。 这糕点软弹至极,捻起时必须轻轻合着手指,似乎一个不慎便会弄破了那嫩弹的表皮。 细腻如凝脂的糕身应该就是用牛乳制成,混着熟悉的清香,没有过腻得甜精味。 一个便另她开了胃口,詹柔几乎是囫囵咽了下去,紧接着又冲那白碟伸出爪子。 “你在干什么!”一声清脆稚嫩的呵斥声响起,苏小小听见声音忙搁下东西出来看去,却见詹柔捻着碟中的最后一方桃花糕,已经咬了一半了。 ☆、桃花酱 “没事,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苏小小坐在石桌旁,对面的詹柔吃得酣畅,几乎是狼吞虎咽着塞进嘴中,苏小小忍不住道。 “谁、谁说没有,”詹柔含含糊糊道,结过了苏小小递过来的茶盏,“刚刚那个小孩不就……” “她已经回去了。”苏小小扶额头疼道。 本来今日有了兴致,想着和云雾两人就着桃花这样食材做些小食,却怎知一个转眼的功夫便遇上了詹柔这个老熟人,苏小小便塞给云雾一碟糕点,让云雾自己回了房中,留下自己配着詹柔。 繁星缀满了夜空,星月的荧光甚是皎洁,不需要任何的灯烛就能看清这夜空下的一切。  白腻如脂的糕身上点点桃红相衬,手中接过的茶盏内醇浓的牛乳亦是漾着悦目的红色。白瓷碟盘的一侧,艳丽的玫红填满了微微凹下的槽穴,细嗅之下,有几丝若有若无的甜杏仁香气。 那糕点极为滑软香甜,虽是吃得大口却丝毫不会有噎着的感觉,就着那酡红色的牛乳服下,只觉身心都舒爽了起来。 詹柔微微前倾着身子趴在桌子边,将碟子圈在自己臂弯间,苏小小就看着她大快朵颐吃得香甜,不由自主道:“好吃吗?” 詹柔听见这话略微矜持了一些,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手上却没停下捻糕点的动作。 她端住了架子,极正经说:“这糕点初入口中只有浓郁的奶香,然而细品之下则有一阵……”她只觉得那个味道极为熟悉,但一时又说不上名字,“反正就有一股香气逐渐馥郁,再饮上一口这牛乳,仿若置身于春天,桃花挨着枝丫多多绽开……” 詹柔心之所至随口便说了出来,最后一句话出口,却又恍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哑然换了脸色。 苏小小并未瞧着詹柔脸色,她听见这话解释道:“这糕是用藕粉制成的,新鲜的荷藕磨细用于凝固,这奶是用桃花熬制的桃花奶,采了春日的新鲜桃花晾在春日下将香意锁在花瓣间,然后细细碾磨后储存。” 她又指着其他两道:“这牛乳也是掺了桃花粉,至于这酡红是将新鲜桃花捣碎后掺入柠檬汁密封在瓮中制成的桃花酱,食糕点时蘸上一蘸,定是妙不可言的鲜美。” “你好像喜欢桃花要不要我给你分享一下这酱的……” 分享起美食来,苏小小说得头头是道,只想着詹柔爱极了桃花,这桃花酱想必也是她所爱,便一心讲述起来,却突然发现周遭气氛有哪里不对,死寂一般,有抽泣声逐渐变大。 “你怎么哭了?这是怎么了?”苏小小这才发现,詹柔高高拖着那桃花糕,双眸含泪,正万般惆怅地深情凝视着。 听见苏小小这话詹柔心底那根弦似乎在一瞬间被狠命拨弄了一下,震荡得她心抽不已,豆大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坠落下来。 “我……桃花……” 苏小小瞬间懵了心神,难道这货要说一个桃花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吃桃花? 也许是静谧的夜晚让詹柔完全放下了心防,又或许是甜蜜的糕点让她软了心田,抽抽搭搭间,她说出了一段埋藏在心底发酵了许多年的感情。 小女孩的心最容易被填满,荣亲王闲云野鹤,不管凡事,詹柔出生时她的母亲便难产而死。从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她便一直是一个人。 丫鬟们总是和她保持了距离,她不熟悉自己的父亲,只能努力地表现得很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到了父亲的厌弃。 可不管是怎么样,她用尽了全力的努力还是只能换得父亲的淡漠态度,荣亲王一句浅淡:“吾儿不错。”甚至不肯抬起眼皮多看她一眼。 她后来发现,太后,也就是那时的皇后,会笑吟吟和她讲话,她便每天后拾掇了自己朝宫内跑去,去皇后宫中的路上有一林子的桃花,春来桃花开遍,她起了兴致跑了过去。 这片桃林已有了许多年头,树干粗壮结实,小小的她怎么也够不着,她便一遍又一遍地在桃林间转悠,跟着的丫鬟见了便询问詹柔是否需要为她攀折一枝桃花。 詹柔小脑瓜使劲转悠,终究还是决定地摇了摇头。 这片林子是皇后的,而自己的父亲荣亲王只是当时皇上的异母兄弟,这位皇嫂嫂能同她说说话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不能惹皇后娘娘不高兴。 这赏了一趟桃花的功夫耽误了不少时辰,在到皇后宫中时詹柔略微晚了些时辰。 詹柔突然起了玩心,想给皇嫂嫂一个惊喜,便屏退了下人独自轻手轻脚靠近皇嫂嫂的寝宫。 “今儿济宁那个丫头怎么没来找娘娘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詹柔倏地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想知道后面的内容。 晚了这么些时辰,皇嫂嫂是不是该想我了?那怎么办……皇嫂嫂对我那么好,会不会为我担心呢?那我就邀请皇嫂嫂一起去那桃林玩玩吧,当着皇嫂嫂的面,我就可以让下人们折一枝桃花,我一定得好好保存那枝桃花…… 詹柔想着想着嘴角已然漾出了笑意,仿佛那桃花的馨香已然盈满了袖口。 “也好,”皇嫂嫂的声音从寝宫内传出,透露着疲惫,“这丫头整日跑来,我正有些累了,今日不来我且歇上一歇。” 詹柔的笑意凝在嘴角,脑袋瞬间空白了一片。 小女孩的敏感心思被直愣愣戳中了那稚嫩小芽,她听见里面有人安慰道:“也是,娘娘日理万机确实该歇上一歇。” 歇上一……歇?原来自己一直在打扰皇嫂嫂吗? 詹柔的心思瞬间成了一团乱麻,她下意识地朝后退去,临到门口她小心翼翼避开了宫人,独自一人朝桃林奔去。 桃林内起了微风,簌簌的花枝颤动着,有娇嫩的花瓣随着风飘下,花雨之中她突然抱着双膝蜷缩着抽泣起来。 此时桃林中再无宫人,她哭得畅快,抽泣声逐渐变大,突然,零零散散的花瓣中,一根花枝落在她面前。 那花枝上花团锦簇,开得绚丽,枝干根部被人轻轻撇下,还能看见那新鲜的折痕。 “喂!你别哭了!”伴随着这花枝,一个男声出现在她的耳中。 “他给我折了一大捧花枝,他说只要我别哭他就将所有的花枝都送给我。”苏小小看着詹柔,只见她哭得愈发酣畅,语调中是满腹的委屈。 “他在桃树间乱窜,花瓣落了他满身,他却还在折,花枝太多淹没了他的脸,他便从花丛中侧出头了对我眨眼间。我当时就笑了出声,说我拿不下这么多,但他还是折了好多好多花枝,他说,他要挑最好看的花枝给我。” 詹柔哭得喘不上气,苏小小若有所思:“所以你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燕安王爷?” “嗯,”詹柔点着头,“那日之后其实我又去了几趟林子,但都不再见他的踪影。” 苏小小想起了宴席中丞相夫人说那王寒云折秃了桃花枝干,所以不再带他入宫,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我那时脸皮极薄,不好意思去问宫人,后来再问时宫人也没有了记忆,我便只想着有缘必会再见,便常常守在桃花林中,这一守便是几年的光景。” ……苏小小佩服起了詹柔的毅力,甚至觉得宫中应该考虑给詹柔这几年的守林颁发一点俸禄。 “直到那一日,我看见一个人影在桃林间穿过,他身形挺拔,看见他的瞬间我便感觉到了熟悉。” “我便匆匆过去,结果他却走得愈发快了,很快便离开了桃林。” 詹柔讲得声情并茂:“但那不碍事,我这次问了宫人,知道了他是燕安王爷。” 苏小小有些无奈:“然后你就确定了燕安王爷就是给你折花枝的那个男孩?”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詹柔道,“我还去打听了很多次,得知燕安王爷幼时常来宫中,后来苍老夫人和老王爷恩绝,苍老夫人便带着燕安王爷离开王府出了京城,一直到燕安王爷去世,皇上又……” “反正他离去和回来的时间都恰好能对上!我便确定了。” 苏小小不由扶额,这两人却实是巧,但从刚刚席上的谈话来看,基本能确定那个折花枝的男孩并非燕安王爷,而是那位王寒云。 “话说……燕安王爷和王寒云小时候长得很像?”苏小小试探道,脑子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自是不像的。” “那你还这么相信?难道男大十八变?还是说王寒云真的长得一点都不像他自己小时候。” “这、”詹柔也有些语塞,绞着衣角犹豫道,“其实我现在想想,王寒云和他小时候长得很像……但就是,太像了。” 苏小小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詹柔说出“太像了”这句话时表情为什么如此难以描述,詹柔便接着道:“我怎么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个男孩的眼睛竟然还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丝毫没有长大。” 詹柔有些无奈,那男孩的模样一直刻在她脑海中,狭长上挑的眉眼在说话间仿佛会放出万千光华,与他的一张脸生得相得益彰。 而王寒云……他的五官确实是当年模样,只是……脸长大了,五官除了眼睛也全都长大了…… 这一下子弄出来,显得他的眼睛小得可怜,在脸和口鼻的衬托下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眯得近似一条小缝。 苏小小瞬间理解了,但想想那王寒云的小眼睛其实也小得可爱,顺着詹柔的回忆脑补了一下那男孩的模样,确实是足以吸引住一个孤独的小女孩。 但这岁月太喜欢开玩笑了,咋就偏偏将王寒云的眼睛封印住不给长了呢? 詹柔再次哭了起来:“我一直以为燕安王爷是他,我喜欢了燕安王爷那么多年,之前因为他要娶拾璎郡主我难过了好久,后来好不容易拾璎郡主死了,我想着我是真的和他天生一对,上苍都让我和他在一起,但他又说什么‘毕生之妻只有一人’,不愿再娶……” 詹柔越想越委屈:“我没有关系,我慢慢等他,可现在告诉我,我居然、居然喜欢错认了。” 苏小小没有丝毫自己也是这段话主角之一的自觉,全心全意安慰起了詹柔:“没关系,你想想这燕安王爷一直不娶你是不是恰好说明你和王寒云之间情分天注定呢?” “可、可是!”詹柔抽噎着,“我觉得我和燕安王爷更配啊!” 苏小小:“……” 苏小小倒也理解,现在只想赶快劝好这个哭包:“那是你不了解燕安王爷,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是有很多缺点的?” “你没有特别深入了解他,你想想会不会他有什么隐疾呢?” 苏小小绞尽脑汁,詹柔终于暂停了哭声,疑惑地望着苏小小。 初见成效,苏小小乘胜追击:“你看你不知道是吧,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就爱上他呢?而且万一他其实人模狗样私下是个暴力狂呢?万一他家暴呢?万一他……” 苏小小说得酣畅淋漓,眼见着詹柔的情绪终于好转稳定,她说话间抬起眸子,余光却印出一个身影。 苍星渊微微一笑:“万一什么?” ☆、深似海 詹柔蹙起眉头细细听苏小小的掰扯,看苏小小说得摇头晃脑语气确凿,竟然莫名其妙感觉出有那么几分道理。 拾璎那家伙处处不如自己,还是乡野山村长大的,哪里配得上盖世风华的燕安王爷?可他偏偏还同意了那门婚事。 詹柔溯着记忆抽丝剥茧,只觉这拾璎郡主又傻又憨,自己当初惊诧于燕安王爷竟然会娶这样的拾璎郡主,现在想想,可能正是因为拾璎郡主是这样,燕安王爷才会娶吧。 就算燕安王爷打了她,或者有其他什么事,拾璎这个家伙也很容易在事后被说服,傻憨憨相信了燕安王爷,不对外说出口。 想到这詹柔倏地对拾璎郡主起了几丝怜悯。 瞧着詹柔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苏小小颇为欣慰,这明显初见成效,她正欲乘胜追击,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玉立挺拔的身影。 瞧见那身影的一瞬她就瞬间空了思绪,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怯怯将目光移过去。 苍星渊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万一什么?” 声音一出,詹柔也瞬间回过神来,议论别人墙角却被当场抓包,她涨红了脸,却发现苍星渊的视线凝在苏小小身上,不由得替苏小小捏了一把汗。 “王、王爷……不对,公子……不,”苏小小脑袋空白的瞬间苍星渊仍旧直勾勾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苏小小总觉得那含着笑意的眼神中隐隐含着杀意。 ……废话!被说坏话还自己当场听见怎么可能没有杀意! 苏小小结结巴巴终究确定了称呼,弱弱喊了声“王爷”。 詹柔目前对苏小小的印象不差,只想着自己好歹是个郡主身份,若是苍星渊要治这妄议之罪,自己应该还是能护下苏小小这条小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妄议亲王之罪,恐怕也是得关一阵子大牢小黑屋的。 想到这,詹柔看苏小小的目光带了几丝悲悯。 好歹也是因为安慰自己遭的罪,等她出来后多赏点银子给她吧。 苏小小刚刚稳下心神就对上了詹柔慈悲怜悯的目光,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冷汗又被这目光激了上来。 “啊呀郡主你怎么了?”苏小小突然侧了身子扶住詹柔,将背影留给了苍星渊。 “你脸怎么这么红?站也站不稳……你这是喝醉了吧?”苏小小特意咬重了“喝醉”二字,对着詹柔眨巴了眼睛。 詹柔明白过来,心底里虽然对她在燕安王爷面前玩弄这样的小把戏能糊弄过关不抱希望,但这一时之间却还是只能软了身子配合苏小小。 “天呐脚软成这个样子,肯定需要立刻回房歇歇!”苏小小揽住詹柔,扶着她就要绕路离开。 苍星渊:“……” “牛乳也能喝醉?” 苏小小好不容易有了理由,理直气壮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牛乳中我掺了桃花粉。” 这下装晕的詹柔也忍不住跌撞了一步满头问号, 这桃花和醉有什么关系? “桃花是能醉人的!”苏小小理直气壮说出这一句后眼咕噜转了几圈,“古人说‘人面桃花相映红’,这脸都红了那不就是……醉了吗?” 说到后面厚脸皮如苏小小也忍不住渐渐降了声调,立刻补充着转移话题:“郡主快站不稳了,王爷你自便,我们先走了!” “等等。” 苍星渊低着嗓音,已然信步到了那石桌前,坐在石桌旁叩了叩桌案。 苏小小本想忽视掉那“等等”,直接逃离案发现场,奈何那简单两个音符却像魔音一般在她脑海中回旋,她只得顿住脚步。 见苏小小顿了脚步苍星渊浅淡一笑,这才悠悠道:“她喝醉了你去干嘛?” 苏小小下意识道:“那我也喝醉了!” 苍星渊:“那你喝醉了你不歇着反而到处乱跑?” 苏小小:“……” “我也没有那么醉……”她看向身旁的詹柔,“总需要将郡主扶回去休息吧。” 苏小小脑瓜一转,突然亮了眸子兴冲冲对苍星渊道:“要不……我退下?换你来?” 苍星渊:“……” …… 眼见着王寒云和詹柔的身影渐行渐远,苏小小心底最后一丝希冀湮灭。 “你俩一起来的?”苏小小忍住眉心的抽搐,有些愤懑着对苍星渊道。 “没。”苍星渊完全无视了苏小小的悲郁神情,简单地否认道。 瓷碟中还余下了几方桃花糕,苍星渊侧坐在桌前,屈肘靠坐着,他垂了眼睫轻瞥那小碟。 桃花的香味萦绕,却没有丝毫的过腻感,苍星渊素来觉得桃花浓墨重彩,下意识地认为桃花做成的食物定然甜得发腻。 苏小小没话找话:“王爷你不是不喜欢桃花吗?” 苍星渊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 苏小小:“你妈……嗯,老夫人在宴会上说的。” 刚刚才说坏话被苍星渊逮个正着,苏小小本没指望苍星渊回复,只想随便找点话题打发了他去,却不想苍星渊竟然颇为正色道:“我确实不喜欢桃花。” “桃花的花枝繁多,这花枝一团团一簇簇,挤挤攘攘让人厌烦,为何不能独开一朵呢?” 苏小小听见这话微微愣了愣,一是没想到苍星渊竟然真的说出了个缘由,二是没想到苍星渊不喜欢的缘由竟然如此……简单粗暴不讲道理。 哪有嫌弃人家开得烂漫的?这什么仇美心理? 【滴滴滴——】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自从苏小小逃脱剧情后这系统几乎从未主动上线提示,苏小小只有在需要兑换物资时才会召唤出系统找找物材。 【恭喜玩家取得探索进程!目前「总剧情探索度」百分之二十,「男主探索度」百分之三十!请玩家再接再厉!】 苏小小略微吃了一惊,之前自己完成洗白遁逃任务时,那么努力都未能取得哪怕百分之一的探索度,如今竟然轻轻松松进步了一个大台阶。 再仔细看时,这个页面还有几个关键人物的半身图标,因为未能探索成功的缘故,图标仍然是灰色的,只有詹柔和王寒云的图标已然被点亮。 苏小小恍然,心中有了新的思量。 如今自己这样虽然乐得逍遥,可自己终究是现代人,在这古代格格不入,更何况自己没有任何依仗,若是以后有个好歹……古代毕竟吃人不吐骨头。 能回去还是尽量回去吧。 只是—— 苏小小对系统道:“若是我完成任务回到现代,我还能像在现在这个世界一样能自由表达自己的情绪吗?” 【不好意思,这也是您需要探索的剧情一部分,系统君目前无法为您解答】 系统的对话窗口隐退,苏小小这才看见,被对话窗口遮挡住的地方,一个未被点亮的头像赫然映入眼帘——正是她自己的模样。 “出去走走。”苍星渊突然道,明明应该是询问的语气被他说出来却带上了几分难以拒绝的感觉。 苏小小心内衡量,这一趟说不定能获取更多的信息,她略微思索,想尽可能得到多的信息,于是矜持道:“这不合适吧……” 苍星渊没有说话,苏小小:“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说到这句话时她故意掀了眼帘含羞带怯看着苍星渊,言有尽而意无穷。 如果苍星渊继续邀约,肯定会再多说些别的信息! 孰料苍星渊不说话,就这样回望去苏小小,苏小小也不躲避,两人的视线在夜空中相撞。 半晌,苍星渊轻笑一声,勾了勾嘴角:“你刚刚不是还对济宁郡主说我有隐疾吗?” !!!自爆?苏小小瞬间懵了,反应过来立即召出系统,却见系统中关于男主的探索度没有任何进展。 难道系统进展延迟?还是这并不是关键线索? 苏小小不死心:“可是……王爷你是成过亲的。” “民女虽然出身乡野,但也对您‘毕生之妻只有一人’的誓言有所耳闻,如今您这么和我夜游……恐怕不合适吧?”苏小小边说边小心翼翼向苍星渊看去,装足了样子,结果苍星渊就那样看着她,黑如漆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苏小小只好继续道,“难道您的誓言都是假的?” 苍星渊依然没有言语,苏小小悠悠叹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吗?当真好深,王爷您的诺言竟然……” “没错,”苍星渊突然发话,苏小小微微一愣,只听他微微前倾了身子,正对着苏小小,眼眸幽幽,他深深叹道,“确实‘深似海’。” …… 凉衣镇的夜市竟是出奇的热闹,苏小小讷讷走在苍星渊身旁,她步子本就比苍星渊小,此刻又闷着头走神,本是应该被苍星渊远远甩在身后,可苍星渊却也放缓了步子,与她并排走着。 这一小段的时间本来应该是两个关键点:男主隐疾和失真的诺言。可为什么系统里的进度竟然没有丝毫的进展? 到底是这两个信息太过微不足道还是系统运行延迟? 又或者……这两个信息压根就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苍星渊:媳妇你的套路确实“深似海”(但还是被我看穿了!小骄傲.JPG)感谢在2020-10-06 20:57:55~2020-10-07 20:0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皇帝陛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车轮饼 沿街的叫卖声不断,点亮的灯笼悬挂在长街之上,恍若两排明亮的灯桥。 人流如梭,苏小小跟紧在苍星渊的身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人群给挤断了联系。所幸苍星渊也配合着她的步子,两人在这烟火夜市中漫行。 “车轮饼咯,卖车轮饼——” “画糖人——麦芽糖画呦——” “卖红豆手钏!公子买个手钏送姑娘吧,你二人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两人逛过繁华的夜市,沿着一条古朴的街道逐渐深入,苏小小也不知这是何处,只跟着苍星渊向里走去。 愈深入那街道愈能觅得几丝清静感,摊贩愈发的少,但那烟火人间的气息依旧萦绕。 巷子里的一个角落,卖车轮饼的老人看他们进来便热情招呼起来。 他身前的摊点上,面点被油炸得金黄酥亮,圆溜溜的面点上纹路精美绚丽,活似马车下的车轮形状。 老人笑起来时满脸的褶皱,颇为和蔼可亲,他察觉到苏小小的目光,笑容愈发深:“姑娘要不要尝尝?这车轮饼酥脆流香,最是好吃!” 他上下打量完苏小小,掬着笑容道:“姑娘约莫是外地人?那更得尝尝咱凉衣镇的特色!这车轮饼是咱凉衣镇独有,我做了这许多年,差不了!” 那繁华街道上也有不少卖车轮饼的摊点,苏小小一一从那些摊点前走过,也曾粗略一瞥。 那些摊点生意都还算不错,或多或少的孩童聚集在他们周围,买得车轮饼后埋下头满足地咬上一大口,清脆的“咯噔”声从他们的嘴中传出,吃得津津有味。 可此刻苏小小站在这老头的摊点前却感觉到了明显的差距。 老头的车轮饼炸得金黄,色泽极好,膨起的地方恰到好处,表皮的起酥极有层次感。 奈何他却生意冷清。 苍星渊今夜倒是极有兴致,见苏小小起了兴致便陪她吃了那车轮饼。 这老头的车轮饼既中看也中吃,酥脆的表皮搁牙齿咬下,爽脆的感觉让人上瘾,破开那油酥的脆皮层,咬到中间的馅料一时之间咯咯作响。 冰糖被塞得满满的,又甜又脆之余没有丝毫腻感。 甜意让人愉悦,苏小小本来还抠着脑袋思索着如何从苍星渊嘴里套出些话来,此时已然舒缓下来。 老头看她吃得香甜,笑眯眯问她滋味,苏小小咬着饼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老伯你的饼,名副其实!” 老伯哈哈道:“那是自然,老头我可从不吹嘘骗人。” 说话间苏小小注意到老头身侧的面粉袋还是满满一袋,各种材料一应俱全,被塞得满满。 此时夜已入深,先时其他几家摊点中明显能看出材料殆尽,准备收摊。 苏小小蹙眉犹豫着问道:“这夜深了,老伯您上了岁数,恐怕熬久了夜对身体不好啊。” 原本笑眯眯的老伯听见这话却顿了神色,长叹一声:“不满姑娘你说,还是你给老头我开了个张呢。” 老人苦笑着:“人老了,什么都比不过别人了。” 苏小小疑惑道:“可是您这饼不输其他几家啊。”话落她便有了思路,接着道“是因为您这太偏僻了吗?” “是也不是,”老人顾自摇着头。 苏小小不明所以,见老人神情还以为他会接着补充解释,等了半天却不见老人接着说话,只顾自将煎炸着的面饼翻了个面。 酥香金黄的饼身被翻覆着仰天躺着,纹路清晰诱人。 苏小小看了一眼苍星渊,对老人真诚道:“您何不出了这巷子,让更多人品尝一下您的手艺?” 这老人模样朴实,言笑间让苏小小想起了她在现代时的爷爷。 苏小小在现代时无法随心所欲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内心极怒极喜都只能用那一张毫无波澜的脸来表达。久而久之也再无小孩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当苏小小怀着希望靠近那群玩得正欢的小孩,然而还未等她走近,那群小孩却瞥了一眼后四下散开,依稀的几句话传入苏小小的耳中。 “又是她来了,真无趣!” “她一天到晚都板着个脸,谁欠她来着!” “就是就是,我们快去那边玩吧,跑快点,别让她追上!嘻嘻。” 事实上在那群小孩四下散开的瞬间苏小小便停了步伐。小孩子的话从不过心思,破碎的话语在苏小小的脑内回荡。她的心间酸楚眼角却无法泛出泪来,只好一个人抱着膝缩在原地。 一团阴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顿了顿,不用抬起头来。 “爷爷。” 苏小小幼时便不知自己的父母,只和爷爷一起生活,她也曾询问过自己的父母在何处,可爷爷却笑眯眯抚了抚她扎起来的冲天小辫,对她歪牙咧嘴扮着鬼脸滑稽道:“父母这种东西那都是普通小孩才有的!咱们小小一点儿也不普通,自然不需要父母。” 苏小小低下头讷了半晌后微微道:“可我就想做一个普通的小孩。” 因着苏小小的特殊,爷爷从小便给她讲了好多故事,讲得最多的便是从前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她生下来拳头便捏得紧紧的,怎么也无法打开,因为这个她受到了好多人的嘲笑,直到有一天,一个英俊的皇帝路过这个村庄,听了这传闻颇为好奇,便去试了一试,结果他竟然轻轻松松打开了姑娘的拳头,还在姑娘的拳头中发现了一枚玉钩。 原来啊,那个姑娘的拳头只有天定之人才能打开,她与他天生有缘。故事的结局自然便是这个姑娘和皇帝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爷爷讲得兴奋至极,按理说苏小小的情绪无法外露他应该感觉不到苏小小的沮丧,可事实上每次苏小小刚一失落他便立马感应到并兴致冲冲跑到苏小小身前讲这个故事。 苏小小扯扯嘴角,也不多说什么。 其实爷爷讲的这个故事她早就知道了。这是汉武帝和钩弋夫人,故事的最后不是过上了幸福生活,是汉武帝立子杀母,钩弋夫人香消玉殒。 爷爷却爱极了这个故事,固执可爱地一遍遍讲给苏小小听。苏小小慢慢也有了些厌烦,然而没过多久,这个令她又无奈又厌烦的事也再也无法重现了。 眼前的老人固执地将头微微扬了扬,孩子气十足地瘪了嘴:“老骨头和那群年轻人挤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再精进精进肯定没问题!” 苏小小看着那神情,无奈之中又是感怀, 还真是如出一辙…… “嗯……确实,老伯你的车轮饼我本觉得已是极好,现在却也觉得是有需要精进的地方。”苏小小细细品着那酥脆的车轮饼,略微蹙着眉头似乎在仔细思索着。 老人瞬间紧张起来,绷直脊背站起身,急切道:“哪?哪里不好?” “老伯伯,您不觉得您的饼有些……”苏小小欲言又止的模样在老人看来就是实打实的嫌弃,他前倾着身子等苏小小的后话。 “有些太单调了吗?”苏小小看着老伯那副紧张模样,倏地笑出声来。 老人竖起了耳朵吊足了心思,太甜?太腻?还是口感不够酥?或者就单纯的不好吃?结果却听见了“单调”这个词,他没反应过来:“啊?” “您这饼确实正宗,但如您所见,这日子是发展着的,单单一种口味与您精湛的厨艺可不符。”苏小小踩着那老头的点,“手艺精湛可不单单是指能做好单一的车轮饼,若您真的手艺精湛,那肯定能将这车轮饼玩出花样。” 粗粗听见时那老人略微涨红了脸想要反驳自己主要是做车轮饼的,何必去搞那些花里胡哨不中用的东西,所幸苏小小接话快,后面的一段话又让他有些哑口。 苏小小指着还在烹炸着的面饼:“向着面饼酥甜,若您在制作之时给它的两面撒上切好的杏仁薄片,用杏仁的味道来为车轮饼增色,中和车轮饼的甜味,使得口感更具有层次。” “或者在制作好后调好浓稠的鲜奶油涂抹在这上面,将两个车轮饼重叠起来,让奶香混入其中,岂不失为一种方法?” 老人若有所思,苍星渊垂着眸子看着苏小小侃侃而谈,苏小小说得兴起,见了成效颇为自得,回了苍星渊一个自信的笑容。 …… “你真觉得这样能帮到那老伯?” 告退了那老伯,两人并肩散着步,眼前又是一个小巷入口,漫长的小巷道路幽幽,两侧的围壁上挂着盏盏羊角小灯,依稀照清了路面。 “当然还不行。”老人送了她满满一兜的车轮饼,苏小小吃得痛快,满嘴都是车轮饼的甜香。 “酒香还是怕巷子深,这老伯的饼做得再好还是需要一个被人发现的契机。” “但他性子倔,一看就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招揽客人的主,刚刚招呼我们的那几下估计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吧。” 苍星渊不言语,他知道苏小小会接着解释后面的话语。 “只消有那么一些人,或许要个百十来个又或许只需一个,将他的饼宣传出去,告诉周围的人,把顾客带过来,然后再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老伯有那个实力,这样自然能让他生意兴隆。” 苏小小边说边洋洋自得,她已经打好了主意,白婼云雾颜染……都可以在这个时候用上一用。 “对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苏小小突然意识到眼前愈发偏僻,偶尔能听见野猫的嗔叫,她问苍星渊道。 眼下正是一个转角,说话时苏小小刚刚跨出一步,话音刚落,抬了一只脚出去的苏小小却立马收了回来,连带着拉着身旁的苍星渊紧紧贴在墙面,做了噤声的手势后悄悄探出头望去。 那小巷中,危凌春正缓缓向尽头的一间小屋走去。 ☆、青梅不竹马 寂静空荡的小巷又幽又窄,干枯的枝丫绕过古朽的围墙钻探过来,月光映下,投射出歪歪斜斜的树影。 危凌春走得极慢,一步一步向小巷的尽头行去,她的背影被月光拉得极长,苏小小的目光在危凌春的身子上凝了片刻,而后缓缓下移,最后埋下了头。 危凌春的影子被投在了她脚畔不远处,正缓缓向前离去。 就在这时,危凌春停住了脚步,微微侧了身子。 苏小小一惊,慌忙缩回脑海贴在墙上。 对上苍星渊的目光,苏小小只眼神示意,拼命摇头让他不要出声。 这危凌春可是女二!作为探索目标之一她的分量举足轻重,苏小小相信,若是能探出危凌春的谜,剧情进展肯定能前进一大步! “啪嗒”的开锁声响起,脚步的声音渐行渐远,苏小小再次探出头去,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苍星渊哑声道:“你认识她?” 苏小小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蓦地抬起头,刚好撞上苍星渊眼中的那一抹揶揄。 “当然认识!”苏小小捏了捏拳,用自信的音调道,“我在老夫人府上看见过她,她跟在那个大小姐白婼身边。我看她这行踪蹊跷,所以才想仔细看看。” 苍星渊眼中有莫名的笑意:“不过普普通通来一趟,怎么就蹊跷了?” “跟在显贵之人身边那怎么可能还是普通人!这不普通的人莫名其妙来这不寻常的巷子,哪里就普普通通了?”苏小小瞪着眼睛反问道。 “我们不是也来了吗?” “那不一样!”苏小小下意识反驳,“嗯……我是被你带来的!而且我本来就很普通啊……” 苍星渊懒得纠正她说出的话,只淡淡道:“那我呢?” “你……”苏小小蹙起眉,“可能你有一颗普通的心?” “要不我们上去看看?”苏小小指了指那个方位,对苍星渊试探道。 苍星渊颇为无奈:“她应该不是很想被你打扰。” 苏小小:“那……我们更得跟着她!”苏小小斩钉截铁道,“看她现在心情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呢?我们就先跟着她,然后趁她心情好后再出现劝慰一番,也算好人好事……” 苍星渊:…… 她究竟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将跟踪说得如此清丽脱俗? …… “好啦。”懒洋洋的语调从苏小小身后传来。 苏小小盯得起劲,确定了那间屋子的方位,突然被苍星渊一把拽住了手肘,向另一个方向拖去。 “喂!你干什么!”苏小小惊觉道,又害怕惊动了那屋子里的危凌春,只好压着声音。 “别人不过回趟家,你一天到晚关心他人做什么?”苍星渊听了苏小小的话半点没停下脚步。 “那不是别人啊!!”苏小小直恼他,下意识道。却不料苍星渊突然顿了脚步回头,一时不及她差点撞入苍星渊的怀中。 苏小小的脸堪堪停在苍星渊胸脯前,她眨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刚好从苍星渊的衣料出拂过。 她的心一瞬间跳得极快。 自从逃脱剧情后苏小小和这具身体似彻底融合一般,用得格外顺手,不再会出现过度表达情绪或者情绪无法表达的情况,面对苍星渊时也没了那种难以忍耐想要触碰拥抱他的感觉。 但……或许是无法根除的缘故吧,她还是会在与苍星渊相处时有那么几丝若有若无的心跳加速感。 “她不是别人?”苍星渊的声音淡淡地,叫人分不清他的情绪,此处灯光晦暗,苏小小抬头时无法完全看清苍星渊的面容,只能隐约看着他面部深邃的轮廓。 “是……” “那她是什么人?” 苏小小被问得哑言,总不能说危凌春是女二?是您这位祖宗的青梅竹马? 等等……青梅竹马! 苏小小瞬间暗恼自己关键时候不在线,几乎就是这片刻间,场上的气势来了个转换。 “你不认识她吗?”苏小小微微眯了眯眼,对着苍星渊咧嘴一笑。 苍星渊:“……” “认识。”苍星渊老老实实道。 苏小小自认笑得很和蔼,可映在苍星渊的眼中却莫名有几丝阴险。 “都认识了怎么不去关怀关怀?” “不熟。”苍星渊断然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熟?”苏小小眯着眼睛。 不是少年相识吗?按理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怎么可能不熟? 苏小小确实只是眯着眼睛思考,可苍星渊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丝紧张,迫不及待解释了一番。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一个古旧的大门前,苍星渊上前轻轻弄了一下门前生锈的大锁,带着苏小小信步走了进去。 原来少年相识不假,但却没有什么“骑竹马”“弄青梅”的故事。 苍星渊被母亲带离王府后便来了这凉意镇中,这间屋子正是彼时母子二人生活的故居。 苍星渊彼时尚是幼童,却不喜与人接触,和这巷中的孩童们没有什么深厚情谊。直到有一日,苍星渊独自走过小巷时突然听到了许多孩子们的喧闹声,与那喧哗声相伴,有一丝女孩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苍星渊甚至没有分出一个眼神,就这样自顾自朝自己家走去,可偏偏那女孩的啜泣声不歇,且还有石头横飞向他。 一个衣衫凌乱头发蓬乱的女孩在石头雨中向苍星渊的方向跑过来,那群小孩嘻嘻哈哈追在她身后。 “瞧瞧这个丑八怪居然还要跑!” “我们明明是在帮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脸上那东西那么丑,我们用石头给你糊了去不好吗!” “站住站住!小爷我侠肝义胆,今天还必须帮你把那丑东西去掉!” 苍星渊被这突然逃出的小姑娘绊住步子,侧身冷眼看着那些调皮的孩童从角落中涌出。 他们手上拽着棱角锋利的石块,明明天真的面容上却浮现着狰狞的面容。 跌倒在地的女孩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向苍星渊,苍星渊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眉心有一方色泽艳丽的血红色印记。 女孩的身子瘦弱,脸庞极小,白皙的皮肤愈发衬托出那血红印记的张扬夺目。危凌春本身便淡眉婉约,在这耀眼的红印下,五官都显得暗淡了不少。 苏小小听着听着却直接哪里不对劲,艳丽若滴血的红色印记…… 危凌春额间的红印不是浅淡的红色? 苍星渊却也是皱了皱眉头:“这我倒不知,或许是因为年岁的上涨,导致胎记淡了色?” 反正故事的后来也不甚出气,大概就是苍星渊顺手救了危凌春,两人勉强算是相识,碰上面时危凌春会主动来和他说几句话打个招呼,偶尔还给往苍星渊家里去,给苍老夫人送一些她母亲做的针线。 再然后,苍星渊回了宫中,两人断了联系。 就这样了……吗?苏小小颇为哑然,两人的幼年明明是能发展出令人无限遐思的故事的,为什么走向有点不大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故友重逢,两眼泪汪汪吗? 苏小小突然想到:“照你的说法,这儿曾住了许多居民,为何……”他们刚刚一路行来,小巷中少有人烟,破落至极。 察觉到苏小小的疑惑,苍星渊道:“因为……闹鬼。” 苍星渊的话一出,苏小小瞬间感觉身子一凉,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这儿有鬼? 苍星渊点点头:“我也是后面有一次回老宅才知道,那时候整个巷子里的人便已经没了个七七八八,只余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没了……是什么意思?”苏小小咽咽唾沫,紧张兮兮盯着苍星渊。 苍星渊幽幽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小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抓住重点:“那危凌春……” “她和她的母亲一起不见了。” “那她不见了你都不好奇?不去找她?”苏小小追问道,苍星渊正大踏步进入屋中,苏小小生怕落了单,自己跟上了苍星渊的步子。 “我为什么要找她?”苍星渊很是疑惑的语气传来,苏小小忍不住揉揉耳朵确认再三,发现苍星渊真的是在很认真的回答。 ……好吧,男主比较冷心冷情。 苏小小感觉已经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召出系统细细查看起来。 总剧情探索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倒也不算什么无用功,她正要继续看去,系统突然传出警报声。 【玩家请注意,因为您查询属性太过频繁,打扰到主机休息,系统决定对您的查询时间设置解冻倒计时,倒计时结束才能获得一次查询机会。若是需要破格查看请使用相应道具!】 警报声结束,映入苏小小眼帘的几个图标上赫然被印上了几个沙漏。 苏小小:“……”系统你最好祈祷永远别有实体。 背后有冷风灌入,苏小小颤声问苍星渊:“我们能回去了吗?” “回去?”苍星渊蹙眉反问道,似是不解,“为什么要回去?” 迎着苏小小不可思议的目光,苍星渊淡淡道:“逛都逛这儿来了,自然是在这待一晚。” “可、可我要回去……”苏小小在这屋内环顾一切,抽着嘴角道。 “回啊,我又没让你不回。”苍星渊拂了袖子坐下,好整以暇看着苏小小,“只是就劳烦你自己回去了。” 苏小小的脑袋轰了一声,苍星渊方方那句“闹鬼”满满当当填充着她的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苍星渊:她应该不是很想被你打扰(我一点都不想我俩被她打扰!) ☆、油茶 “要不……还是不回了吧?别麻烦。”苏小小小心翼翼回了头,身后的小巷中有猎猎冷风灌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墙角处的藤蔓爬得舒展,似乎怀着要将这小巷吞噬的野心。 “确实麻烦,”苍星渊小酌了一口手中的清茶,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只是如你所见,这儿老宅的屋子只有……” 苍星渊微微一挑眉,手中的茶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而不待他继续说话,苏小小连忙道:“不知王爷今晚可有兴致?” 苏小小说话间似乎是为了加强语气,总会下意识地想着对方靠近,面对着突然凑上前来的苏小小,苍星渊的话一瞬间噎在嗓子中,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哑声道:“什么兴致?” 苏小小后退两步,两手负在身后,极有腔调地拿捏道:“常言道‘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如此良辰美景,不知王爷可有兴致……” “没。”苍星渊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苏小小的情绪正酝酿到高潮却被匆匆打断,她有些不满,努力道:“真的没有兴致吗?” 苍星渊用没有反应来回应苏小小的这个疑问。 苏小小清清嗓子:“你看这夜晚的风如此温柔……” 苍星渊面无表情:“太冷。” “你看这星月如此皎洁……” “又捞不到。” “你看这攀爬的藤蔓如此富有诗意……” “藤蔓处有蛇群出没。” 苏小小:“……” 苍星渊看着她亦是无语。 “我们就去逛逛夜市不行吗?”苏小小不愿放弃,软了语气可怜巴巴望着苍星渊。 苍星渊略微皱眉,有些松了语气:“你还想逛?” 见有回旋的余地,苏小小拼命点头:“当然,不过一晚的事!不睡也无所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诶!诶你怎么走了啊?” …… 豆大的烛火点燃,光芒逐渐映向四周,为屋内蒙上一层暖黄色的暧昧光晕。 这间屋子不十分大,但也不算小,只合适得恰到好处,屋内陈设简洁大方,没有丝毫冗杂之感。 苏小小可怜巴巴站在墙角,看着苍星渊点亮屋内的烛台。 敢动吗?她不敢动。 苍星渊这老宅并不小,但奈何卧房只有两间,苍星渊没有说话她也自然不敢走进老夫人的卧房歇息。 况且……想想这周围的环境,苏小小轻轻抚着自己的手臂,就算苍星渊真让她一个人去了老夫人的房中,她也不敢一个人待着啊。 苏小小在屋内环顾一圈,苍星渊这屋子粗看简洁大气,但……就是简洁得有点过头了。 简单的一架青木雕床被月色的帘幔罩着,除此之外,供人休息的地方便只余窗下那一方硬榻。 月光正从糊着的纱纸中透出,坚实的木板横搭着,榻上再无任何铺垫着的物什,苏小小粗略地一瞥便能感觉到那榻的硬度。 ……罢了,或许这就是出来获取情报所需要的牺牲吧。 不知是不是苏小小的总错觉,她总觉得苍星渊自进了这屋子后情绪便低沉了许多。 豆大的灯烛光苗跳动着,她傻站在墙角半天,恍然发觉苍星渊竟然出了神。 苏小小颇为无奈,挪动着身子自觉向窗前的硬榻蹑去。 “你去床上睡吧。” 苏小小脚步放得极轻,但还是避无可避地发出了声响。苍星渊平日里说话时无论多严肃的话语都能从他的话苗里听出一丝半缕的调侃和玩笑,然而此时这简单的六个字,苍星渊说得极淡,叫苏小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就是这没有情绪的情绪让苏小小嗅到了一丝危险,她总觉得现在的苍星渊情绪有些异常。 “那个……”有些清冷的夜里,苏小小抿抿唇看着苍星渊,“嗯其实我睡哪里都行,我不挑……我就去那儿……” 还没等苏小小说完,苍星渊便轻声道:“无妨。” 他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波动,低垂着眸子已然到了那硬榻前:“从前我便经常睡这儿。” !!!苏小小心内警铃大作,她自觉这是探索男主的一个关键信息点,眼中突然溢满神采炯炯有神看向苍星渊。 苍星渊又一次回想起往事,各色的画面胡乱涌入他的脑子,让他的神思有了些恍惚,然而一个随意的抬眸却发现夜色中两道如狼似虎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 苍星渊:??? 苏小小急切地等待着下文,见苍星渊不说,她咽咽唾沫,抿着嘴唇看着苍星渊,想让他感受到自己有个忠实的听众,顺顺畅畅讲下去。 孰料苍星渊却移开了目光,苏小小提起的希望湮灭,半晌他在听到苍星渊的话:“今晚我有些……先睡吧。” 苏小小颇为无奈,男主不愿讲述她也无法,只好规规矩矩倒在了床上。 床板上铺着的褥子不算厚实,但足够抵挡住这个时候的寒风,苏小小不自觉地将头埋进被褥间,习惯性地想获得更多的暖意。 被褥蒙着脑袋,苏小小感觉到那被子渐渐升高的温度,伴随着床榻的温暖,有浅淡的雪松香隐隐约约萦绕在她的四周。 随着这缕香气苏小小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再日常不过的场景,胜在温馨之至。 垂髫之年的幼童踩在一张榻上够住窗口,前倾着身子趴在窗口上,那小童粉雕玉琢,生得白白软软,一双长而大的眼睛嵌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窗外不远处是半敞开的大门,天色有些沉了,一个披散着乌发的女子正执着一把象牙角梳守在临近屋门的地方,她卸了珠串,慢慢地仔细打理自己的墨发。 她身形有些纤薄,墨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让苏小小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似乎有些失落了,轻轻拢了拢顺滑垂下的墨发,正欲向后侧身。就在她侧身的一瞬,一个男子出现在了门口,女子浑然不觉,男子便带着笑容轻着步子走到她身后,一瞬间环住了女子的腰肢。女子又惊又喜,低声嗔怪那男子,这一幕映入窗口趴着的小童眼中,小童瞬间亮了眸子。 苏小小见着那小童脸庞软糯,这亮着眸子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她便忍不住靠近,探出手想去那小童脸上揉那么一把。 那小童似乎感受不到苏小小的存在,只一直乐呵着看着门边的男女,苏小小的指尖眼见着碰到了小童,微微凉腻的肌感让她忍不住掐上一把,可就在这时,那小童突然间换了脸色。 原本小童的眼中俱是天真活泼,洋溢着欢快喜悦,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眸子阴沉了下去,明明是相同的一双眼睛,可却再不复之前的无邪可爱。 不带任何感情,甚至不似怨恨憎恶,就是那种司空见惯了腐臭难堪,失望了一次复一次后再无希冀的眼神。 苏小小一惊,顺着他眼眸看去,只见窗外原本嬉笑嗔怪着男女身影竟然瞬间模糊了下去。苏小小揉揉眼睛,正欲仔细看去,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恍得她扶额闭眸。 那种感觉极为不适,苏小小摆着头挣扎,猛地睁开眼睛,倏然发觉自己竟然还睡在苍星渊的床榻之上。 今日阳光恍目,看来已经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从敞开的窗中投入,正正打在苏小小的眸前。 而窗边的那张硬榻上,苍星渊不见了踪影。 …… 这条巷道在早上倒是褪去了些荒颓感。 苏小小站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门上生锈的大锁十分醒目。 “诶姑娘是来买早食吗?要不要一碗油茶?”旁边有个卖早食的小贩经过,热情地招呼着她。 苏小小浅浅一笑,拒绝了那小贩,小贩却不放弃:“姑娘别拒绝得那么爽利嘛,来尝尝我这一碗,今儿生意好,这呀最后一碗了,不好吃不收钱的。” 苏小小正琢磨着事情,确实没有吃东西的心情,突然心念一转,答应小贩拿了一碗。 小贩眉开眼笑,在炒好的面糊中淋上芝麻花生碎,一边放一边碎碎道:“姑娘赶巧,这最后一碗啊,我给你把料加得足足的!” 苏小小谢过他,抬手去腰间摸了一把,却瞬间尴尬在原地。 小贩仍然说得殷切:“我这油茶最适合这冬日,浓稠又暖胃,一口下去那叫一个丝滑,保准啊让您一碗回味。” ☆、生煎包 老头已然笑眯着眼将油茶奉到了苏小小眼前,氤氲的雾气在腾腾升起,苏小小能感觉到那水雾拂过脸颊的感觉又柔又暖。 苏小小蓦地尴尬起来,她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抵扣的钗环首饰,透过雾气,老头看见苏小小纤长的睫毛眨巴几下,他不明所以:“难不成姑娘还有什么口味不是?” 苏小小诚恳道:“老伯,请问支持延期付款吗?” 锈蚀的大锁牢牢挂在门栓处,油茶内的麻油撒子放得正是时候,入口酥脆至极,丝毫未被浓稠的米糊泡软失了口感。 老伯在她身后收拾着行装:“小姑娘你还跟老头我客气,这一碗就送你了,你呀,早——”担子被收拾齐整,老头直起身,却见苏小小出神地向着那大门,他也凑上前去,却只见那大锁上斑驳的铁锈。 “你看啥呢?” 苏小小正陷入思绪,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声唤回神来,她试探问道:“这一户好像很久没住人了啊。” “是很久了。”老伯点着头附和道。 苏小小转回身一脸不可思议:“老伯你竟然知道?” 老伯吹了吹胡子瞪眼道:“你什么意思?以为人老了就消息迟钝吗?”他闷哼一声,“老头我愈老愈灵通,别看我来这儿不久,这巷子里的事我还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 苏小小听着那老头自信的语气努力憋住笑意,这老头果然和爷爷一样的性子。 她继续道:“是,老伯你灵通,肯定知道这户的消息。” “那是。”老伯洋洋自得道,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说得正确,他紧接着解释起来,“这家离开好几年了,本来是一对母女在这儿居住着,结果后来不知怎的,那母亲患病死了,女儿好像是受了打击,没过几天也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踪影是什么意思?” 老伯:“字面意思,就是突然间不见了。” “那……她母亲到底为什么会死?是因为闹鬼?还是……还是得罪了什么人?”苏小小急切道。 老伯狐疑地看着她:“这是人家的私事,我可没兴趣了解。” 苏小小无奈,又一转念:“那为什么如今这巷中少有人烟是因为闹鬼吗?” 老伯几乎是白眼一翻:“闹鬼?”他不可思议道,“闹哪的鬼?” 苏小小弱弱道:“就这儿……” 老伯打断她:“这年轻人,乱说些什么?老头我在这这么久,可没听过什么闹鬼的传言,你可别乱说。” “可……那为什么这儿如今没了人烟?” 老伯看她的眼神颇为一言难尽:“你我不是人?” “不、不是,”苏小小实在无奈,“就这儿原有的那些人呢?” 清晨的阳光筛下,映在墙角的丛丛藤蔓间,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泥土翻松的香气。苏小小缓缓踱着步子。 她怎么就忘了这男主是《反派角色大乱炖》中的男主?他的话为什么要信? 苍星渊回了老宅,远远看见大门开了个半边,立马大步进了屋内,左右一瞧果然无苏小小的身影,他放下手中的油纸旋即转身,还未走两步便在庭院中见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苍星渊微微眯了眯眼,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他兀自放缓了步伐,优哉游哉等着苏小小靠近。 苏小小不知在想些什么,自顾自深埋着头,一点点向苍星渊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后……成功地与他擦肩而过。 堂屋的桌上一层厚实的油纸,苏小小坐在边上,拨弄开那层油纸,只见雪白的小煎包挤着个头露出头来,煎包上均匀撒着黑黝的芝麻和青郁的香葱,饱满色泽相衬,看上去格外诱人。 苏小小早有耳闻,这凉衣镇上的特色小吃便是这生煎包与车轮饼。车轮饼甜酥脆口,一咬下去满口流香,最是苏爽。而这生煎包则酥皮浓汁,汤汁醇柔厚韵,令人回味悠长。 苏小小随意拨弄出一个生煎包出来,只见小巧饱满的生煎包底部煎得酥黄,随着油纸的拨开,醇厚的肉汁香味混杂着面皮的焦酥香传至鼻尖。 浅浅一口下去,明明极薄的一层皮口感层次却极为丰富,表面的焦皮带着酥香,脆爽入口后紧接着的便是柔和的韧性,肉汁浸入了面皮,焦皮之下紧跟着便是那揉浸了肉汁的面团,极是鲜口。 这几个生煎包以牛肉为馅,满满的汤汁藏在馅中,又烫又鲜的感觉自舌尖蔓延开来。生煎包并不大,苏小小干脆囫囵塞入嘴中,舌尖的味觉被烫意唤醒了个彻底,鲜嫩的肉馅中隐隐有一丝脆感,苏小小再将油纸中的生煎包捋出来一个,掰开细看后发现原是那卖家特意在牛肉馅团中混入了鲜红的虾皮提了馅的鲜度,使原本就醇厚浓香的牛肉愈加多了一分鲜美感。 眼见着苏小小已然囫囵了好几个生煎包,正当她专心致志对付着时,一个身影默默来到了她身前。 苏小小却视而不见,最后一个生煎包被她吞入肚中,苏小小意犹未尽,将空荡荡的油纸蜷成一团。 苍星渊就在苏小小身前,他垂着眼睫看苏小小将自己忽视了个彻底,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吃完了吗?” “谁?谁在说话?” 然而苏小小却惊恐地四下环顾,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绷紧身子站起来在屋内环顾。 “哪来的声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吗?” 苍星渊:“……” 他懒得再废话,直截了当地堵在苏小小身前,苏小小正环顾到了窗前,探出脑袋在窗外装模作样寻觅着,一转头就被苍星渊堵了个避无可避。 她本欲再玩会儿,奈何看着苍星渊那憋屈着的俊脸,她直觉下一秒苍星渊就要揪着她的领子将她拽起来,让她好好看看面前究竟有没有人。 “呀你怎么在这儿?”苏小小识时务地“认出”了苍星渊,她讶然道。 苍星渊沉着嗓子:“你刚刚看不见我?” “嗯,”苏小小深沉地一点头,“大概是你说的‘闹鬼’作祟吧。” “看来这巷中确实有鬼,这鬼喜欢作祟且还能迷人五识。”苏小小庄重着,“看来日后还是少来这老巷为好。” ☆、蛋包饭 火腿青豆混杂在白软的米饭间翻炒,高度饱和的色调令人食指大动,酱汁掺入米饭间,每一颗米饭的吸饱了酱汁,酱香十足。 苏小小看着苍星渊将蛋液倒入锅中轻搅,她有些讶然,不由道:“我倒没想过你真会。” 苍星渊轻笑一声:“这算什么,基本的我都会。”他眸光中带着笑意,看向苏小小,“还指不定能与你相较一二呢。” 苏小小亦是笑道:“会是一回事,精可又是一回事了。” 虽是调笑,可苍星渊的手法确实娴熟,他轻轻掂了掂锅底,流动着的蛋液微微凝固,他随意地一卷,蛋饼就这样被卷好翻面。苏小小接过后将这卷好的蛋卷盖在方才炒好的米饭上,锋利的小刀轻轻一划,蛋卷向两边散开,流心的蛋饼将饭团覆盖。 木质的长勺盛上满满的一勺酱汁,新鲜熬好的粘稠番茄酱伴随着胡椒粉一起被浇在覆好的蛋皮上。 苍星渊第一次亲眼见着苏小小做饭,瞧着她娴熟的模样浅笑道:“倒确实有两分样子。” 苏小小骄傲地挑眉:“那岂止是两分?” 两份蛋包饭摆上了桌,苏小小坐在苍星渊对面,小勺轻轻划入,金黄的米饭混杂上浓浓的酱汁,蛋香馥郁蛋皮极嫩,入口便欲罢不能。 “原来王爷也会做饭啊。”酸甜的番茄酱汁混杂上胡椒粉的味道,给予了味蕾极大的满足,苏小小突然道。 能套出一句话是一句话。 苍星渊淡淡道:“王爷也是普通人。” 老宅少有人来往,虽然有下人定期来打扫了卫生,但终究只是来去匆匆,使这屋子依然少有人味儿。 这一碗下来,苏小小咋咋呼呼的声音伴随着厨房炉灶下将要燃灭的火星,为这间寂寥的老宅增添了勃勃的生机。 老宅染上了烟火气,午后的阳光筛下,墙角顽强钻探着的野草努力为这冬日增添几分绿意。 林醒跟在苏小小身后,见她突然停了脚步,只道她是失了方向,遂上前两步,欲为她指引。 微微的风顺着阳光落下的方位一起刮来,将面前的一根藤蔓吹得轻轻拂动,苏小小突然对林醒道:“这位大哥,王爷……” 她一语未尽,适时地停顿了一下,林醒道:“王爷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一步,在下粗人一个,这送姑娘回府之路上若有不是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苏小小对他笑吟吟点点头表示理解,转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王爷这么忙居然还能抽出如此的时间回老宅看望,想来是一个念旧的人。” 林醒默默不响,苏小小不放弃,自嘲笑道:“我见识浅薄,之前倒未想过王爷竟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孰料林醒只一个劲在前方闷头带着路,并不理会苏小小的言语,苏小小吃了个瘪,只好放弃打探消息的想法,老老实实回到了苍府。 …… “我真想把你赶回阿言嫂嫂那儿!”气呼呼的语调从身后传来,白婼大踏步走在前面,危凌春默默不言低着头。 苏小小上前:“这又是怎么了?” 白婼闷哼一声:“你问她!” 然而危凌春低垂着的头明明白白地大写着“我不想说话”的大字,苏小小也不着急,静静等了片刻,果然白婼紧接着就数落起来:“我真的不想说她!她昨晚又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都说了知道自己蠢就别乱跑,这么大人了真是的,而且万一冲撞了贵人,我看她小命怎么办!” 苏小小好奇道:“哦?那她昨晚去哪了?” 白婼:“我怎么知道!” 苏小小对危凌春道:“凌春,你家小姐说得不错,这乱跑确实有危险,她也是为你好,你昨晚这是去哪了?” 危凌春低声道:“随便溜达了一圈罢了,不劳姑娘挂心。” 白婼直截了当道:“你倒也别问她,她那么蠢哪能知道自己去的地方叫什么啊?诶诶,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苏小小直想将原著“啪”地摔到白婼眼前,让白婼看看究竟蠢的是谁。 云雾一人在小院中,按照苏小小教的法子悉心调配着奶茶,看苏小小回来兴致冲冲跑上前来:“姐姐快尝尝,云雾一直都有努力在练习呢。” 白婼快苏小小一步,截胡了云雾递到苏小小手中的奶茶,她不顾云雾幽怨的目光,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入口便是馥郁香醇的桂花香气,闭眸饮下时恍若身处在盛秋的桂花园中,小朵小朵的桂花开得繁枝朵朵。 奶茶顶部一层绵密的奶盖恰似云朵,奶茶中的桂花香气荡漾,似要将香溢在云雾奶盖中。 白婼看看云雾,回头对苏小小认认真真道:“我好像发现了一个问题。” 苏小小淡然不惊,轻轻抿了一口手中丝滑香醇的奶茶,并不害怕白婼这货能真的发现什么。 白婼眨眨眼:“我们真的很有缘。” 苏小小轻轻“嗯”了一声,等待下文,白婼撞了撞她的肩:“我觉得如果拾璎在的话肯定会和你做好朋友,你看啊——我,”白婼拍拍胸脯,“拾璎最好的朋友,觉得你不错,可以当朋友。” “还有她,”白婼指了指云雾,“她当初也是拾璎的人,后来拾璎不在了,结果阴差阳错跟了你,还那么信任你。” “我们俩个都觉得你不错,所以拾璎肯定也觉得你不错!”白婼说得异常坚定。 苏小小:“……”您这是什么歪理。 不过苏小小微微挑眉点了点头:“可能吧。” 她借挑着的眉毛掩饰自己到了眉梢的笑意,废话,不仅是朋友,还是最好最亲近的朋友。 苏小小抬眸望去,托了一杯热雾腾腾的奶茶走到窗前,危凌春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凝着眸子望向窗外。 雾气氤氲到眼前,危凌春这才回神,接过后对苏小小淡淡道了一声谢。 苏小小:“听白婼说凌春你的家乡就在这京城附近,不知在哪个地方啊?可离这凉衣镇很远?我瞧你似乎近来心情不好,要不要回家乡转上一圈?” 危凌春浅然一笑:“我早已没了家人,家又如何能算家呢?” 苏小小道:“毕竟是自小生活的地方,回去逛逛应该也能排遣心情。” 白婼正正走过来,只听苏小小继续道:“正好我们左右无事,也可陪你一起散散心消遣。” 白婼捧着茶盏“哧溜哧溜”将奶茶内的椰果吸溜上来:“她蠢的,在这府上都能迷路,能不能记清自己家位置都不一定吧。” 苏小小只真诚地盯着危凌春,危凌春浅笑着低下头:“劳苏姑娘挂心了,只是凌春自己也不太想回家,就陪在白婼小姐身边也挺好。” 白婼:“你哪是陪在我身边开学,分明是阿言嫂嫂不愿和你一起来,你迫不得已才陪我吧!”白婼嘟嘟囔囔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其实压根就不想跟着我。” 话毕她又对着苏小小道:“她就这样一个人,我估计她住哪阿言嫂嫂都不知道呢,她就没告诉我们,也不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苏小小对着危凌春微微一笑,转而对白婼淡淡道:“哪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你倒又是胡说。” …… 原本敞亮的天色突然一点点阴沉起来,乌云黑压压聚在小巷之上,抬眼望去一片压抑。 狂风在乌云内酝酿,苏小小捂了捂披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苍星渊的“闹鬼”二字。 假的!都是假的! 她在心里自我鼓着劲,在这儿多待一天便多一分风险,苏小小行得摊坦荡,光明正大地摸到了苍家老宅所在的小巷中。 这次的小巷愈加安静,苏小小在巷中行走过来一个人影都未曾看见。她沿着围墙行走,摸到了那个巷中老伯的住所。 老伯的屋子在巷子里一个偏僻角落处,门口杂七杂八的摊架器皿堆积,木质的屋门早已褪色,松松跨上的铁锁看上去轻轻一拧便能断掉,整个屋子破败不堪。 屋内无人,苏小小环顾一圈退了出来,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之前看着危凌春进入的那间宅子。 冷风尚且不大,苏小小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周遭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似乎有更狂的寒风等候在后面。 这门口的粗质锁链极为醒目,鬼使神差,苏小小探出手轻轻拂过那粗糙的铁锁。 铁锁锈蚀的表面凹凸不平,柔软的指腹感受着这斑驳,突然间苏小小的手指陷入了一个凹槽! 苏小小皱眉细细看去,手指捻起那粗锁,发现那入闩的锁扣竟然并未扣紧,指尖轻轻一挑,“咯噔”一声入耳,门锁应声而开。 ☆、画中女子 苏小小抬起的手微微颤抖,轻轻碰上了那扇大门。 院内萧瑟至极,寥寥几颗枯死的老树栽在院中,一口石井早已干涸,粘腻的泥土糊在井底,散出森森的浊气。 苏小小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已经被她重新掩合上了,狂风时停时歇,将落在门前上的锈锁吹得一遍遍撞向台阶。 处处平平无奇又处处透露着古怪。 苏小小向正屋走去,手将要碰上时一阵风刮过,将旁边的一扇门吹得猛地发出了一身撞击声。 苏小小迎着看去,门被回弹畅快,里面的叠叠宣纸微微颤动着。 …… 这间屋子是侧居的卧房,天色阴沉晦暗苏小小只能大致看清屋子内陈设的轮廓。 或长或宽的宣纸布满了屋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这写宣纸颇为粗糙,手指碰上去能感觉到并不顺畅的触感,屋内实在过于昏沉,苏小小只能依稀看出这宣纸上丝丝墨色线条勾勒,她俯下身子凑近那悬挂着的宣纸,想努力辨认出那纸上的人像。 蓦地,周遭突然亮堂了一瞬,一道闪电划过了天际。 闪电转瞬即逝,苏小小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层层叠叠的宣纸透着岁月的熏黄,上面墨迹汇出的人像皆为同一女子,而距离苏小小最近的一副画上是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年轻美貌女子。 那女子着轻质的纱裙翩翩起舞,她腰肢纤细顾盼神飞,独舞在水中的高台之上,恍若洛神现世。 这画中的女子与危凌春有几分相似,但瞧着这画中情形,苏小小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面容。 “轰隆隆!”雷声紧随着闪电从乌云上传来,狂风席卷得愈发激烈。 苏小小敏锐地听见了一丝细碎的脚步声混杂在风声中,她头皮蓦地一紧,下意识地四周环顾,情急之下钻进了屋内的木质衣橱中。 衣橱内还算空荡,苏小小小心翼翼挤在衣裙和棉絮被褥间,透过衣橱狭窄的缝隙看着屋内的宣纸终于被风吹落到了地上。 危凌春矮下.身子将落在台阶上的断锁握在手中,低垂着眼睫轻声道:“竟是这么不中用。” 危凌春的乌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了个髻,狂风一吹,墨色青丝在这暗沉画布中飘舞。 她直起了身子,手指轻轻将覆在面上的发丝拢开,抬眸看着上方的牌匾,唇角处不知不觉间缀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把锁都被锈蚀断裂了,这该是有多少年了呢? 熟悉的身影逐渐靠近,苏小小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危凌春……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那画中女子确实有几分像这危凌春,且年岁也相符,可看见那画像的第一时间,苏小小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太后的面容。 那微微向上挑起的眉梢,那似笑非笑轻轻抿合的唇瓣,那欲语还休含情脉脉的美眸……分明与如今的太后相差甚远,但却又处处透露着联系。 苏小小的脑袋一团浆糊,太后的模样和那副画中的人像交替出现着,逐渐重叠、融合、渐渐成为了一体。 仿若那画中女子就是太后,太后就是那画中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危凌春和太后有仇? 苏小小突地想起了原著情节,太后猝然崩逝,皇帝痴傻不问政事,迫于无奈之下苍星渊被推举为帝,危凌春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正式出现在大肃的政治舞台之上。 那会不会……太后的死因和危凌春有关? 想到这里苏小小愈发地头皮发麻,这太后或许有其他故事,但单就自己与她的相处来说,太后对自己颇为厚待。 危凌春一步一步缓缓进入屋中,她站立在屋中悬吊着的最大的一副肖像画前默然不语。 那幅画中的女子正倚在一颗斜枝的老树旁颔首低眉浅笑,她的身旁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男子与她相离甚近,两人似乎聊得正欢。 危凌春望着那幅图的目光颇为复杂,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触碰着那画纸,她的指尖划过画中女子的眉目,她轻轻张开唇瓣,低声轻呼了一声。 苏小小皱紧眉头想要听清危凌春的话语,奈何风声簌簌,危凌春的声音又实在太小,苏小小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唇瓣张合,暗恨自己不懂唇语。 屋外的风小了一些,危凌春突然向衣橱走来,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悲欢喜怒,苏小小抿了抿唇整理起说辞解释自己出现在这的缘由。 就算被发现……她总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苏小小忐忑想道。 ☆、被锁 危凌春一点一点靠近苏小小藏身的衣橱,伴随着闪电划过天际的明亮,苏小小只觉得自己窥探到的危凌春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危凌春满脸的哀凄,雷声轰隆而下也没有阻挡她前进的步伐,就在她将手搭到衣橱门檐上的那一刻,苏小小忍不住合上了眼睛。 但苏小小却久久未曾听见木门打开的咯吱音响。 攀着衣橱门那狭小的缝隙探看,苏小小并未瞧见危凌春的身影,她凝神细细听着声响,木质柜门间隐隐有手指拂过的窸窣细声。 伴着闪电划过带来的一瞬间明亮,苏小小倏地想起她钻进的这间衣橱柜门外也悬挂着一副那女子的画像。 苏小小皱着眉冥思苦想,这间屋子中关于那女子的画像幅幅姿态不一,绘的是不同场景。那么这幅画又是画的什么呢? 危凌春孤身站在这衣橱门前,柜壁上悬挂着的画幅因为岁月侵蚀已然微微发黄,她眸中情绪难辨,却是极近温柔地探手抚上了那画卷。 “你真的……该死。” 危凌春的语调不高,声音与平时并无多大差别,但她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却令苏小小心肝剧颤! 危凌春……她究竟想干什么? …… 天空愈发的昏沉,放眼瞧去黑压压一片。 狂风卷席得愈发激烈,苏小小艰难地从衣橱中爬了出来,仍有些胆怯地向门口处望了望,直到确认危凌春真的离去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苏小小迫不及待地回头向那幅悬着的画卷看去,这才发现这副人像与屋内其他人像画卷颇为不同。 最显眼的,便是这副人像露脸的有三人。 春光融融中百花盛开,那美貌女子笑容满面,怀中抱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女童。女子的身侧身着白衣的男子目光温和,他的一只手执着扇柄,另一只手轻轻包握着那女童的小手,而一双眼睛则极近温柔地看着那美貌女子。 这副画像实在温暖美好,苏小小看着都能感觉到画中人洋溢着的幸福,而危凌春就对着这样一副温馨的画像冷冰冰说出“该死”二字。 苏小小的指腹抚上画卷,细细观摩起这副画来。 这幅图画的画图笔法与屋内其他画卷格格不入,苏小小能极轻松地看出这副画像与屋内其他画像绝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突然间,苏小小猛地想到了什么,疾步向大门跑去。 黑云滚滚,倾盆大雨似乎已经酝酿就绪,只待一个时机便倾泻而出。 苏小小试探着握住门柄先内拉拽,大门却是纹丝不动,她加了力道,突然间哀伤起来。 危凌春临走时换了门锁,如今她已经被锁在了这屋子里。 …… 上了年代的桌椅踩起来颤颤巍巍,苏小小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向上攀爬着。 她本想在这宅子中找个合适的物什来帮助自己逃出去,等到她想要一间一间推门搜寻时,苏小小才猛然发现自己只能进入那间悬了画像的卧房,堂屋和另一间卧房均有上锁。 苏小小只得将目光转向院子中那张缺胳膊少腿的破烂木桌,再在厨房中张东西搓了跟麻绳出来,捏着麻绳小心翼翼攀爬着墙角的木桌。 站到那张老桌子上的下一秒苏小小便着实后悔了。 木桌实在太老,就是苏小小一动不动站在上面它都在不停地嘎吱作响,那声音极大,仿佛有人拿着锯子在割它地腿一般,下一秒便就好分崩离析,跨得个彻彻底底。 苏小小捏着绳子心惊胆战靠在墙角,脚下木桌传来的声音搅动着她的心弦,苏小小此时心中一团乱麻,双腿生根一般不敢动弹,更丝毫不敢挥舞着将绳子甩到墙外。 “你这是在干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苏小小一瞬间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身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却被脚下愈加剧烈的咯吱声锢住,她只得缓慢转头看去。 “你快点把我弄下来!”苏小小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颤动着嗓音对苍星渊喊道。 苍星渊却并无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小小:“你还没说你在干什么。” 苏小小急道:“你先把我弄下来啊!没看到我很急吗?” 苍星渊端着架子仔细打量了苏小小一圈:“没看出来。” “我——”苏小小一时气结,想要狠跺一下脚泄气,抬起的瞬间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只得颤颤巍巍将脚轻轻放下。 苍星渊悠悠然道:“还有心情闯别人的屋子,你到底哪急了?” ☆、入怀 你这不也闯了吗!? 苏小小心中郁结却又实在无法拿苍星渊怎么样,只好努力深呼吸几口,好声好气道:“是是,闯人家屋子是我不对,只是眼下情况危急,王爷你能不能勉强大发个善心帮个忙?” 说话间脚下的桌子又“吱呀”尖响了两声。 苍星渊倚在墙角,苏小小攀爬的桌子就在他的身侧,苍星渊笑着屈指敲了两下,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勉强?”苍星渊的声音含着笑意,而望着苏小小神态却在故作认真,“为什么这样听起来像是本王的善心不多见一样?” “不不不,”苏小小连忙道,“王爷您善心普照大地,只是恳请王爷您的善心雨露勉强普及到我罢了。” 天色太黑,苏小小全然看不清苍星渊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夸赞他,只求能早点离开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苍星渊悠悠然道:“本王自是也想救你下来的。” 听见这句话苏小小内心隐约有些忐忑,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苍星渊继续道:“只是如你所言,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本王又是有妻室的人,你叫本王如何救你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苍星渊上挑了语调,听得苏小小心中如同猫绕一般。 “这……什么如我所言?我什么时候说过?”苏小小装起了失忆,“而且!而且这不一样!” 苏小小被苍星渊气得发懵,想跺脚又不能,只得努力吼道:“你这是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懂不懂啊!” 苍星渊微微弯了弯眉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像还真不懂。” 苏小小:“……” “那需要我教教你吗?你把我救下来,我给你上课。”身为九年义务教育优等生的苏小小几乎要背过气来。 “你在这上面也是能说的,”苍星渊却丝毫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七级浮屠?人命真的那么重要?” 苏小小忍无可忍:“废话!当然重要!正常人谁想死?” 苍星渊:“那如果有人本来好好的却莫名其妙谎称自己身亡了呢?” “哪有这样的人?”苏小小断然道。 苍星渊:“如果有呢?你觉得她是为什么呢?” 苏小小注意力全在脚下眼神都没分给苍星渊,语气坚定道:“那多半脑袋有病!” 冷风又开始席卷,苏小小却久久未听到苍星渊的声音,她又不敢大幅度地低头查看,只贴着墙颤抖着声线道道:“王爷?你还在不在啊?你出来啊。” “在。”声音从原来那个位置传来,苍星渊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确实有病,还需要好好治一下。” 正逢风刮得厉害,苏小小没有听清苍星渊的话,只知道了苍星渊并未离开,她略微缓和了一口气。 然而她立刻又歇斯底里道:“你到底救不救啊!” “本王也想救你,只是本王毕竟有家室,救你的话不知内子……” 苍星渊的声音悠悠传来,被凛冽的风吹到耳畔,苏小小欲哭无泪:“她没意见!她真的没任何意见!” “是吗?” 苏小小从未觉得苍星渊有如此磨蹭,她全身都紧绷起来,对于脚下的感觉格外敏锐,这桌子已经在坍塌的边缘了:“废话啊!我确定肯定断定!她会有意见才有鬼——啊!” 话音未落,老朽的木桌轰然倒塌,苏小小的视线旋转,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倾去。 此时只有苍星渊一人在这儿,此外再无他人。她所站的位置距离地面大约一丈三尺的高度,地面有稀疏干枯的杂草勉强覆盖。 苏小小心一横,两眼紧闭,左右也摔不死,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缠着苍星渊让他去找人将摔断腿的自己抬回去。 意料之外的没有感受到那沉闷的痛感,苏小小跌进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 跌到那怀抱中的一瞬间苏小小下意识地勾紧了苍星渊的脖子。她的脸在这天色中吹得微冷,感受到暖意的一瞬间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将脸紧紧贴到男人宽阔的肩膀间,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她的心底漾开。 身体里残留着的一丝对苍星渊的本能吸引力在作祟,苏小小这才恍然,就算达到了这「逃离剧情」任务点,获得了逃离大礼包,她身体里对苍星渊的莫名被吸引感并没有任何的消减。 先时她以为那一丝半缕的感觉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残留罢了,系统业务不熟练没有将这些牵扯清理干净,到了现在苏小小才恍然。 那些感觉哪里有消除,分明是被埋在了心底隐蔽角落暗自发酵,如今它们终于强大了起来,便趁着这掀开口子的机会,突破了那隐蔽处的防线肆无忌惮汹涌而出。 她一时竟只想就这样紧紧锢着苍星渊,不愿放手下来。 所幸苍星渊也未像她以为的那般将她毫不留情面地捋下来,瑟瑟的冷风中,苏小小完完全全地将脸埋了起来。 ☆、逗你玩 原本凛冽呼啸着的寒风蓦地和缓了不少,温温柔柔地将几缕黝黑的发丝拂起。 天色依然昏沉,巷子间不停传来风吹门拍的撞门声,导致嘈杂一片。而苍星渊又很快地背过了身去,苏小小未能看到苍星渊略微绯红的面色,她硬着头皮跟在苍星渊身后。拐过一个转角,前方仍是漫漫前伸着的巷道。 苏小小只觉得眼下这气氛压抑得她浑身不舒服,她想尽快打破这尴尬的寂静,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直觉上感受到苍星渊并不是因为刚才她的扑倒而在生气,苏小小沉吟片刻,先发制人道:“你骗了我。” 果然,苍星渊并没有任何责备濒怒的意思,闻言顿了脚步侧首看着苏小小,微微皱眉:“嗯?” 苏小小的语气端得认真:“这儿并没有鬼!” 片刻后,在这模糊的夜景中,苏小小听得一声低沉的笑声,她补充着正色道:“我打听过的!根本就没鬼!”似是想要增加自己这话的可信度,苏小小继续道,“你记得之前卖车轮饼的那老伯吗?就他和我说的,他也住这儿呢!” 苍星渊悠悠然转过身,小巷墙壁上稀疏挂着的羊角小灯散发出朦胧的暖黄光影,苏小小站在光源不远处,他垂着眼睫正好能看清苏小小浓密却又根根分明的长睫。 那漆黑的睫羽此时正高高翘起,将下方的墨色瞳孔对着他展露出来。 苏小小听到苍星渊的声音在自己身前传来:“我从始至终有确切告诉你这一段真的有鬼吗?” 苏小小:???“闹鬼”两字不是您说的? 那双本就湿漉圆溜的大眼睛蓦地睁得愈发的大,苍星渊突然心情大好一般低低笑了两声:“我那只是将我曾经听到的一些东西重新转述给你,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亲身参与者,也没保证过我听到的这传言是真的。” 苏小小咬着牙往回一想,一时之间竟然还真的无法反驳。 她磕磕绊绊道:“可……可你知道这闹鬼是假的!” 苍星渊:“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呢?” 苏小小:“……反正你就是知道!你不仅知道,你还故意用这错误的传言来恐吓我。” 苍星渊似乎心情大好来了兴致,他本来还有点急着将苏小小快快带回苍府,自己还有公务在身,此刻却也闲下来和苏小小理叨:“我只是将知道的信息传达给你,相信与否是你自己的判断,况且——”苍星渊说得不紧不慢,“再后来,是你告诉我那里‘确实有鬼’的,怎么就不能是你胡乱说那闹鬼来恐吓我呢?” “所以我根本就不曾骗过你,若要说‘骗’字,你骗我那才是真的。” 苏小小估摸着自己刚刚才从高处摔了下来,虽然没有摔成功,但也还是让脑袋害怕得罢了工,因此现在脑子中一团乱麻。苏小小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从那老伯处得知真相后回来对着苍星渊意味深长的那一句“这里确实有鬼”。 可天知道她当时其实只是想暗讽一下苍星渊啊! 苏小小一时说不过他,索性认了栽,埋下头一言不发。 可苍星渊却还没玩够一般,他见苏小小表情丰富,一会儿瞪圆双眼震惊纳闷,一会儿凝眉沉思若有所感,最后再猛一顿悟气势恹恹。 “不过,就算我真的逗你玩了又怎么样了?” 苏小小抓住重点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承认了?” 既然那么痛快就承认了,那他方才狡辩的那一段话是为了什么?不嫌麻烦吗? 苍星渊知道苏小小在想什么似的,笑着屈指敲了下她的脑袋纠正道:“注意啊,不是‘骗’,是‘逗’。” 苏小小不解,扯着嘴角硬笑道:“所以有什么区别吗?” “这就用到我刚才解释的那一段话了。”苍星渊道,“反正自始至终,是你‘骗’我,我可没‘骗’你。” 苏小小面无表情:“嗯,你只是‘逗’。” 苍星渊颇为欣慰:“没错。” 没错你个大头鬼啊!苏小小自认自己在有些时候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却配上了个实打实的对手,她的思绪在一团浆糊间夹缝求生,忍不住歇斯底里道:“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苍星渊轻笑:“没什么,只是就算我逗你玩你想怎么样?” 苏小小难得的整理好思绪,竟然真的认认真真思考起苍星渊这个问题,最终,她的视线凝在苍星渊微微上扬的眉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苏小小深呼吸,暗暗牢记老祖宗智慧的结晶,抬起头对苍星渊营业性的微笑道:“那您很棒棒哦。” 她笑容真诚,语言诚恳,一字一句间皆是发自内心的夸赞。苍星渊不由得蹙了下眉毛,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瞬间顿了顿。 苏小小缓缓摇着头,笑容依然在脸上:“我会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想做呢。” 她紧紧咬着的牙暗自用力。 我只想做了你。 …… 风声渐渐小了些,门扉的撞击嘈杂声也逐渐减了频次,巷道中只有苏小小和苍星渊二人。 一阵窸窸窣窣踩踏落叶的声音传入苏小小的耳中,她留下心仔细听去。 那声音距离他们极近,枯枝被踩踏的声音清晰至极,而苏小小和苍星渊所在的这个巷道中并没有任何枯枝败叶覆盖。 苏小小下意识地想要去拉苍星渊的袖子提醒他这声响,手腕却先一步被苍星渊握住。 苍星渊凝眉正色,将苏小小拉到了墙角,贴着那扇蔓着绿藤的老墙,那细微的走动声愈发清晰。 那脚步声其实极轻柔,应该是个身量瘦小的女子在缓步慢行,若不是那地上铺了腐朽枯枝,苏小小根本就无法感知到那细碎声音。 老墙被岁月打磨得斑驳,有寒意从冷冰冰的老墙中散出,苏小小下意识地向身旁唯一的温暖靠拢。 墙那边的脚步声音愈来愈小,很明显是在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看来没有被发现。 苏小小暗吁一口气,却又困惑起来,她本来害怕是危凌春发现了端倪故意来找寻他们,可眼下…… “她是去危府。”苍星渊俯下.身在苏小小耳边轻声道。 ☆、套话 午后的阳光慵懒洒下,抬眸望去,天色澄澈至极。 浓郁的奶香在这一方天地间弥漫,伴随着的丝丝暖意令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舒缓了起来。白婼躬着身子眼看着烤箱内的蛋挞皮变得金黄,蛋挞液逐渐蓬松,缓缓向上方鼓了起来,逐渐被烤成了诱人的焦糖色。 那甜蜜的馨香萦绕在她的鼻尖,白婼闭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端出来的那一碟蛋挞被烘烤得膨胀,蛋挞表面的焦糖斑格外明显。 白婼两只眼睛冒着星星,接过苏小小递来的热乎乎蛋挞,迫不及待的一大口下去,嫩滑如布丁的蛋挞激活了味觉,细腻柔滑的感觉妙不可言。 危凌春独自站在角落,面前的老树长得歪歪斜斜,丝毫不挺拔笔直,树枝上尚余的几片枯叶此刻正摇摇欲坠,似乎就在下一刻便会颓然而落。 危凌春触景生情,眸子中染上了几分哀凄,突然间,一个酥脆的东西猛地触碰到了她微启的唇瓣,那东西凑来的速度极快,带起来的风都带着丝丝甜意。 危凌春向后退了两步,只见苏小小托着一盘蛋挞笑吟吟站在自己身前,她的左手捻着一个蛋挞,正是刚刚触碰到自己唇瓣的那个东西。 “苏姑娘走路怎么没个声响?”危凌春拢了拢鬓发对苏小小客气笑道。 苏小小却将左手中的蛋挞塞到了危凌春手中,蛋挞温温暖暖,热意顺着那层锡箔纸传来,苏小小眉眼弯弯:“我的蛋挞做好了想让你尝尝,看一圈却发现你在这出神,我便自己‘送货上门’啦!” 她神情期待催促道:“你快尝尝味道,我知道你喜欢酥脆的食物,这蛋挞皮我加了黄油起酥,被烘烤得又脆又香,那调好的蛋挞液在烘烤时浸入蛋挞皮,更为它添了一丝香味,你夹着里面嫩滑的蛋挞一口下去——”苏小小拍拍胸膛,“不好吃你来找我!” 苏小小说话间两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满怀着期待,危凌春不由得浅笑应下。 软嫩的蛋挞如同凝润牛乳的触感,一口的最后是那又脆又香的蛋挞皮,甜蜜萦绕在唇齿。 “你快和我过来。”瞧着危凌春吃下了那个蛋挞,苏小小拉着她的手腕向院中走去。 “我们这还有鸡米花呢!你也尝尝看味道。” 院中的那个石桌前,白婼和云雾正备得热闹。 原本冷冰的石桌上被铺了一层干净厚实的桌布,这桌布是用米白色的毛线钩织而成,指尖拂过时还能感受到那毛茸茸的触感。 腻白的骨瓷盘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烤得酥黄鲜嫩的蛋挞,旁边还有一个不小的瓷釉碗,有着金黄鳞片的炸肉小圆在这个碗中堆得满满,还有缭缭的白雾萦绕在这周围。 香气在弥漫。 “你回来啦!”白婼正好挪动着餐盘似乎想要摆得更加齐整,她抬头见苏小小和危凌春过来便兴奋,“快坐快坐,我们终于可以开动了!” 石凳上亦被铺了厚实的软垫,坐在这石桌前,感受着美食氤氲着的雾气,寒意似乎被放逐到了天外。 苏小小对白婼笑道:“说得像是我们没回来你就没开动一样。” 白婼瘪瘪嘴:“那不一样嘛!现在可以正式开动了!” 那酥黄的小肉丸被白婼一口一个塞进嘴里吃得满足,白婼含含糊糊道:“小小你之前说过这个肉丸子叫什么来着……爆、爆米花?” “爆啥爆?”苏小小“咔嚓”将一个蛋挞咬成了个弯月,“那是另外一个,这叫‘鸡米花’!” “嗯嗯对,鸡米花!就是鸡米花!”白婼连连点头,“你这是怎么做的来着,实在太让人上瘾了,外酥里嫩,明明这么小小一个可口感层次却那么丰富。那酥皮咬得太爽,里面的肉鲜嫩多汁,这热乎乎吃下去简直停不下来!” 苏小小前倾着身子靠在石桌前,牛乳暖呼呼地握在手中:“你问这有什么用?但就说这鸡肉的腌制,切块大小腌制时间用料多少都是讲究,你只管吃就是了。” 白婼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嗯!” “不过……”白婼的情绪起伏得厉害,她突然软了声调,“要是拾璎在就好了……这个模样她肯定很开心。” 眼瞧着白婼情绪越来越低,眼泪已然蓄在了眼眶,苏小小满脸黑线正想岔个话题,云雾叼着蛋挞道:“白婼姐姐,你刚刚不是给我说你哥哥也会做这种吗” “他的哪能和小小的鸡米花相比啊。”白婼直接塞了一把鸡米花到嘴里,“他在厨房里瞎捣鼓一阵,端出来的什么酥肉看着还有那个模样,吃起来咸的要命,简直把鸡肉原本的鲜味掩盖了个干净!” 白婼回答着云雾,忍不住吐槽了起来,危凌春敛着眸子,鸡米花的鲜香味还萦绕在唇齿,她轻轻端起身旁那杯牛乳。 “没想到白将军还会厨艺啊。”苏小小的声音从危凌春的对面传来。 白婼不屑道:“他胡乱搞搞罢了。” “那你嘴角扬什么?”苏小小笑道,“嘴上嫌弃罢了,白将军做出那道食时你肯定还是高兴的。” “那是——”白婼不服气想要狡辩,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话来,苏小小顾自感叹道,“吃自己家人做的美食是真的很幸福。” “凌春,你说是不是?” ☆、太后 “那是自然。”危凌春浅笑一声,面上并无波澜。 “婼婼的哥哥都会下厨,凌春你当年在家时你爹娘会给你做什么吃啊?”桌上的蛋挞所剩无几,苏小小的身前是一片酥渣,她状似无意道。 危凌春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她道:“家常小菜罢了,没什么好吃的。” “哎可别这么说,家常小菜才最是好吃!”苏小小道,“比如那麻婆豆腐,豆豉辣椒混上肉沫,煸炒出红油浇在那鲜嫩白腻的豆腐上,趁刚出锅时舀上一勺,那味道又鲜又麻又辣又烫,吃得怎叫一个‘爽’字!” “再如那鱼香肉丝,新鲜的猪里脊配上蒜姜葱,勾芡后肉丝吸饱酱汁,咸香勾人,酸甜具备,配上米饭白婼肯定能吃三大碗!” 突然被call到的白婼还在砸着嘴回味:“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没饱,我还能吃!” “所以——凌春你家最喜欢做什么家常菜,给我提供提供思路,这决定了白婼明天吃什么。”危凌春见苏小小说得兴起,以为没了自己的事情,却没想到苏小小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危凌春一时没说上话,苏小小见她垂着头凝眉,便随意道:“凌春这般温柔,想必你母亲也是个贤淑美人,这厨艺定然也是一绝。” 危凌春握着牛乳茶盏的手紧了紧,她轻轻抿了一口简洁道:“说来惭愧,家母手艺一般。” “啊那你真可怜。”白婼随意听着了这句话,头也不抬随口道,“那你和我来这儿以后一定很开心,我天天带你找好吃的。” 云雾半身趴在石桌上,眨着大眼睛道:“我姐姐做饭也一般,但我小小姐姐就很厉害!凌春姐姐的母亲手艺一般,那父亲一定就很厉害!” 苏小小状似无意,实则暗暗观察着危凌春,危凌春却随意地推辞几句后便不再言语,也未做任何深入的解释。 …… “白婼到底去哪了?这不是三杯倒,简直就是三滴倒好吗?”苏小小无可奈何地一下子坐了下来,捶着自己有些酸胀的大腿,“早知道就不答应给她喝那桃花酿了,这下去哪里找人?” 危凌春道:“苏姑娘不必心急,左右都在府上,出不了什么岔子,只是会不会是回了我们的院子?要不我先回去看看?” 苏小小连忙应下,看着危凌春从屋内离开,她仍旧不放心,便让云雾随着出去和危凌春一起去看看。 今日天气甚好,太阳依旧悬挂在高空,万里无云,只有温暖的阳光洋洋洒下。 一阵脚步声入耳,苏小小头也没抬:“人找到了吗?” 苍星渊:“找到了。” 听见这声音苏小小才直起身回头望去,苍星渊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苏小小仰头疑惑道:“你在哪找到了?” “这里。” 苏小小忍不住笑道:“这里?你找谁啊你知道吗?” “找你。” 苏小小无奈道:“谁让你找我了,我是说白婼,刚刚她喝了点酒便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在这府上,她不会有事。” 苏小小突然注意到苍星渊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说话间的神情颇为正色,她道:“你今天怎么好像……有什么事吗?” “危凌春。”苍星渊坐到了苏小小对面,他迎着苏小小急切的目光,“有了一些东西。” 更为准确的说,这些消息应该是关于危凌春的母亲危宋与太后邓怜。 原著里的所有角色中,如果一定要挑选出一个最有可能拿过女主剧本的人,那无疑就是太后邓怜。 她的人生经历颇为丰富,本是世家豪族的千金小姐,然而在她尚且年幼时便遇上家族巨变,邓怜当时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但也未能幸免,被发配到了白水镇的掬欢楼为妓。 掬欢楼看她是个好苗子,便好生培养着她,只等她到了十六岁参加魁选,一举取得个好名次,能卖出个好价钱。 在这一时期,邓怜遇见了同在掬欢楼的危宋,也就是危凌春的母亲。 邓怜善舞,危宋善歌,两人都同样有个好相貌。都说危宋心高气傲,自认“一山不容二虎”,在邓怜入了掬欢楼后自己便练功愈加勤奋,发誓要把邓怜艳压下去。 可饶是如此,楼里的所有人仍旧是觉得她二人不分伯仲,难以分出高下。 掬欢楼的那届楼主异常兴奋,这两位姑娘都是人间尤物,一定能再次吸引一大批的纨绔子弟前来参与那一届览花会。 而花魁一定就在她二人之中。 可邓怜却在览花会举办的前一晚消失了。 没有任何的前奏,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不见了踪影。楼里乱成了一团,都在四下寻找,丫鬟们慌里慌张寻到了危宋的房间,却见危宋面无表情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危宋的声音冷冷传来:“出去。” 危宋素来冷情,自持色艺双绝,对楼里的丫鬟下人们少有笑脸,丫鬟们也都尽可能远离着危宋,可此时实在情况紧急,一个丫鬟颤抖着声音道:“打扰到危姑娘了……可、可是怜姑娘不见了,我们得……” “我以为什么事呢,”危宋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那丫鬟磕磕巴巴的话语,她旋即敛了笑意正色肃声道,“出去。” 这丫鬟新来掬欢楼,本就不敢在危宋面前走动,此刻更是被唬得不轻,当即软了腿脚,危宋轻嗤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我当什么事呢,这哪有我夺魁重要。” 苏小小听得认真:“所以这就是太后女主剧本的开端?她就在这儿碰巧遇上了先皇?然后得了入宫的契机?” “什么剧本?”苍星渊疑惑道,看着苏小小支支吾吾的模样,他也没指望苏小小解释,“不过入宫倒也不是这里,故事还没完。” 危宋顺理成章夺得了魁首,在那届览花会中被拍出了那掬欢楼建成以来最高的价钱,她自此一炮而红,成为了掬欢楼炙手可热的头牌。 而危宋天生便爱冷着一张脸,哪怕有权贵奉上千金也难买美人一笑,这更是给危宋自然踱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甚至有京城显贵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听美人一曲。 就在危宋声名鹊起如日中天之时,消失了一年多的邓怜又回到了掬欢楼。 错过了魁选莫名消失一年有余,邓怜失去了那层花魁候选人之一的光环,她沦落成了危宋的婢女。 掬欢楼放出的消息是邓怜因为生病错过了魁选,也有人说是邓怜不愿为妓,偷偷跑掉了。 可既然跑掉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在掬欢楼中还有另一种说法更为令人信服。 打杂的丫鬟仆吏们口耳相传,当年邓怜的消失实际是危宋的手笔,她刻意将邓怜藏了起来不让她参加魁选,以便自己全无顾虑夺得魁首,再在自己稳固了根基后将邓怜放出来,光明正大地将邓怜永远踩到脚下。 丫鬟弯着腰窃窃私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这危宋为何不直接杀了邓怜永绝后患呢?” “那哪能?”另一个丫鬟瘪瘪嘴,暗自朝危宋的房间看了一眼,“她那心高气傲的样子,就是要让所以人都看看邓怜被自己踩到脚下爬不起来的狼狈样子。” 苏小小有些咋舌:“可太后还是会爬起来。” 不仅会爬起来,还会站在许多人无法仰望的地方。 苍星渊微微颔首继续道:“祸兮福所倚。” 邓怜沦为了危宋的丫鬟,昔日掬欢楼的两颗皎皎明珠,一颗依旧熠熠生辉,另一颗却在不知不觉间坠入了尘埃。 可偏偏,明珠从来都不会被彻底湮没,那颗蒙尘的明珠被微服出访的先皇发现了。 被奉在高处的明珠骄傲地耀着光芒,殊不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打上了丑陋的污秽印记。 危宋确实如日中天,她的名字传到了无数人的耳中,但同时每一个人也都知道,“危宋”是个妓子。 骄傲的明珠不知道或许也不想知道,将她捧到高处由她发光的高台便是她人生中最难以磨灭的污点。 而邓怜因祸得福,她虽是危宋的婢女,但却从未接客为妓,掬欢楼的簿子上也没有她邓怜的名字。 邓怜应是清白之身。 先皇找到了那颗蒙尘的明珠,将那其上的尘埃尽数洗去,惊喜地发现这颗珠子竟然出奇地适合藏在宫中。 邓怜被带走了。她被带走的那天危宋摔了一天一夜的东西,没过几天她便消失了。 那是危宋的第一次消失。 ☆、她在装 “就是那次危宋带着危凌春来到了这凉衣镇?”苏小小若有所思。 “可这危凌春是哪来的?”苏小小不解,按着这掬欢楼的规矩危凌春入楼之后一定饮过绝嗣糖,那这冒出来的女儿…… 苏小小神情凝了下来,皱眉暗自沉思:“女行母志……太后……危凌春要害太后?” 联想到那日在危家老宅的所见所闻,苏小小愕然道。 原著里太后的薨逝真的就是因为危凌春? “咔嚓!”清脆响亮的树枝踩裂身从窗外传来,苍星渊倏地站起身来,苏小小五感不及苍星渊,意识到不对后亦凝重了神色,小心翼翼看着苍星渊。 难道危凌春去而复返刚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苍星渊心内有些波动,他对于危凌春虽然没有其他感情但印象也不差,若是她真的处心积虑只为谋害太后…… 苍星渊用目光示意苏小小安定下来,自己则大踏步朝那扇敞开着的轩窗走去。 “白婼?”苏小小紧紧跟在苍星渊身边,看着蹲在窗台下面色绯红满脸污垢的白婼惊讶道。 …… 雪白的毛巾递到白婼面前,白婼神情仍然有些呆滞,苏小小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寻了半个时辰的人竟然就堂而皇之睡在竹屋的轩窗下面。而这人还在她和苍星渊谈论危凌春时好巧不巧地醒了过来,听见了所有。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白婼接过苏小小递来的毛巾,胡乱擦拭着面上的污垢,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面上的污垢越擦越多。 “危凌春……危凌春她真的是因为……”白婼的语气有些哽咽,但仍旧倔强地硬起语气,“我就知道她不怀好意!不是什么好人。” “莫名其妙来我白府!还故意和我阿言嫂嫂那般密切!她就是想慢慢接近太后在伺机下手!” “装装装!她一直在装!亏我最近还觉得她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结果她却!” “她骗我!她居然骗我!” 苏小小犹豫道:“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讲她好像也没骗你……” 苏小小被白婼的愤怒震得耳朵疼,她道:“危凌春好像也没具体和你说过她家里的情况吧……人家骗你啥了?她压根没说啊。” 白婼被噎了一下,缓了一会儿就继续道:“反正她就是个坏人!狼子野心!她居然……”她说不下去了,余话被梗到嗓口。 苏小小没有接她的话,只在心中叹息一声,白婼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总说自己不需要朋友,有一个就顶天了,但其实她为人义气,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危凌春,也将危凌春真真正正地当成了朋友。 “也不一定,”良久苏小小轻声道,“我们还没确定,不可以胡乱下结论。” “什么还没确定!”白婼陡然间高了声调,声音里已经明明白白地带上了哭腔,似乎下一秒就要嚎啕哭了起来,“你们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是……她……她混蛋!” 白婼终究没忍住,一颗晶莹浑圆的泪滴从眼眶滑落,她的哭阀被彻底打开,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行了行了,我们真的还没确定,”苏小小揉揉眉心,余光瞥见苍星渊略微不耐烦的模样,想来他是嫌弃白婼吵闹。 “你也别就这样给人家定了罪,凡事讲究证据。” 白婼:“可、可她分明……” “你有证据吗?”苏小小直接一挥手打断了白婼的话,“没有证据的话就什么都不能定,你知道如果危凌春是真的处心积虑谋害太后的话,那她现在被揭穿了她会怎么样?” 白婼怔了怔,意识到什么,她有些胆怯地对苍星渊道:“王爷,如果是的话,她……危凌春她会、她会被怎么样?” 苏小小反手给她一个爆栗:“会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所以别就这么急着给她定罪。” “可她这般情形多半……”白婼犹犹豫豫道,突然站起身恭恭敬敬来到苍星渊面前,她说话间依旧有些扭捏,“燕安王爷,能不能……如今危凌春尚未酿成大错,她又是我白府的人,你能不能……” 苍星渊没有言语,只敛眸思考着什么,苏小小一把拽回白婼:“你要真为她好就想办法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大逆不道!其他的以后再说。” …… 竹林间叶影倾斜,雾娘先行一步,拂开了探伸出来的长叶,回头笑道:“许久不来,这儿的竹子长得真是愈发好了。” 苍老夫人微笑着颔首:“这一片葱茏,看着还真是心旷神怡。” 雾娘含笑着,替苍老夫人披上一件素色的大氅:“老夫人要注意着些天气,别着了凉。” 苍老夫人笑着叹气:“果真是老了,这般受不得一丝寒意。” “老夫人且别这样说,”雾娘紧着领口,“您年轻着呢。” 苍老夫人的目光望向远处,半晌后再微笑着收回视线,她看着雾娘的眼神颇有深意:“你说星渊真来了这儿?” 雾娘笑答:“老夫人去看上一看不就知道了?” …… 好不容易送走了白婼,苏小小身心俱疲瘫坐下来,却仍旧不放心:“你说白婼她能瞒得住事吗?我是当真不相信她。” 苍星渊道:“现在不就只能相信了吗?” 苏小小颓废地瘫坐着,脸上表情软乎乎地耸搭下来,看着苏小小无奈的表情,苍星渊的唇角莫名带了几丝笑意道:“其实也无事——” “苏姑娘在吗?”一阵有些尖细的熟悉女声从屋外传来,伴随着窸窣的脚步靠近声。 苏小小不由得抬眼看向苍星渊,却正好也迎上了苍星渊的目光,这声音分明是雾娘的声音,而自从苏小小来到苍府后雾娘还成为来这儿找过她,若是实在有事也都是派遣丫头代为传话,今日怎么就突然有了兴致? 况且……雾娘还是苍老夫人的儿子。 门外的脚步声很明显不止一人,苏小小看着屋内的苍星渊莫名其妙生出几分紧张感。 ☆、春风出 “渊儿。”屋内漾着暖意,竹质的屋门被轻轻合上,将屋外的寒意抵挡。 苍老夫人的目光含着不可测的笑意。 当初在府上时苏小小便觉得苍老夫人颇为严肃,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老夫人太冷,炮灰本灰不敢接近这高冷之花,只敢远远躲起来,导致了苏小小与苍老夫人从未深入相处过。 后来苏小小死遁后与苍老夫人相处了两次,虽是觉得苍老夫人也不至于想象中那么严肃难处,但也还是有那么几分敬畏。 更何况……现在她儿子还在这儿! 苏小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拘谨地站在一旁,苍星渊看着苏小小绞着手指强颜欢笑的模样不由得缓缓上扬了嘴角。 这一幕正落在苍老夫人眼中。 苍老夫人微微挑眉,雾娘接收到苍老夫人的眼神,她早已将一切看在眼底,面上的笑意难测。 苏小小绞着衣袖,仍不知道到底应该将手放在何处,索性背过手去。 她挺着身板直愣愣站着,依稀感觉到这般场景有几分相熟。 …… 这不是以前小学生被叫家长的尴尬模样吗?! 苏小小满脸黑线,又将绞在身后的手缓缓松开,想要平平落在腰侧。 苍老夫人的声音很是温和:“何故如此拘谨,且坐着吧。” 苏小小讷讷笑了笑,坐下来时腰板已经挺得僵直,她听见苍星渊在身旁“嗤”地轻笑了一声。 苏小小暗恼,悄悄侧过脑袋,借着垂下的发梢遮掩,暗暗瞪了苍星渊一眼。 她这一眼毫无威慑力,苍星渊面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遮掩,在她顽强着将眼睛瞪了好几秒后,苍星渊终究还是给面子地略微掩了笑意,但那含笑的眉梢都在述说着——我尽量憋住笑。 所幸苍老夫人似乎并未多过留意他们这些小动作,她细细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那几壶七零八落扔在地上的空酒壶上。 那是白婼一行人饮酒时留下的,还未来得及收捡。 “你们倒是好兴致,”老夫人柔和着声调道。 苏小小顺着目光看去,她直觉上老夫人误会了什么,但实际上老夫人又什么都没说,她也不知作何解释。一时情急憋出一句:“老夫人可是也想饮酒?我这儿还有——” 她正想将自己储物间藏着的酿酒一一报上名来,老夫人却笑道:“那道不必,这饮美酒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几者皆具备时饮酒那才是风华蕴秀,潇洒浪漫,我人老了,何苦糟蹋这美酒。” 苏小小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扯到了这份上,她正想说话,老夫人瞧着她的尴尬神色,顾自笑了一声,宽解道:“你也别紧张,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她长长叹息一声:“我这人老了,虽然不适宜饮酒但总还是能赏赏桃花感受春风的。” 苍老夫人似乎意有所指:“满园春色果真是无法关住的啊。” 苏小小不明所以,如今百花凋谢,这春色满园从何而来?这老夫人信佛……难道老夫人的境界竟然当真高到了那般地步?能从满园荒芜中窥出勃勃生机,于寒风凛冽中感受到春风拂面? 高!实在是高! 就在苏小小肃然起敬之时,苍星渊突然道:“如今正值数九寒冬,不知母亲去哪看到的满园春色?” 苏小小颇为无奈,这就是境界的差别!苍星渊这人太不知浪漫不晓禅意,就只能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迎着苏小小叹服的目光,老夫人的笑意如旧,她眼神深深看着苍星渊:“谁说数九寒冬就无春色?” “只要愿意,渊儿你说哪处没有春色没有桃花啊?” 苍星渊的面色愈发的沉,不知为什么,苏小小总感觉老夫人那温柔慈祥的微笑中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得意。 可她的眼神中传出的情绪又不似达成目标后纯粹的兴奋。 见苍星渊不答,苍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深,她意味深长感叹道:“果然这春天终究还是需要繁花朵朵来点缀,若是这只有孤零零的一朵花儿,哪称得上春天啊。” “渊儿,你说对也不对?”苍老夫人似乎并不愿意就此为止,她追问道。 苏小小总感觉这温温柔柔间掩藏着了一些冰雹,但她却不知这冰雹为何而来,她发现苍星渊凝着神色正若有所思,看他神情似乎并不太美妙。 苏小小暗暗感觉到自己在这儿似乎有几分不合适,她想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掩下去。 “母亲说的自然是对的。”就在苏小小以为苍星渊不会回答,炮火就此熄灭之时,苍星渊突然微微一笑道。 “百花全盛那才是春天,”苍星渊道,“只是母亲忘了一件事。” “这春日的百花盛景皆是同一缕春风吹拂而出。” ☆、腊味煲仔饭 “是吗?”老夫人的面上明明是浅淡温和的笑意,可苏小小却情不自禁地朝苍星渊的方向瑟缩了一下。 苍老夫人的目光从苍星渊和苏小小二人面上拂过,在苏小小的身上停留了几瞬,苏小小感觉苍老夫人那目光带着审判的意味,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渊儿说得倒也对。”苍老夫人倏地笑出声来,“百花繁盛确实是那一缕春风的功劳,只是重点是那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繁花罢了。” 苏小小听得一头雾水,苍星渊在她身旁道:“这点上我与母亲的观点倒是不尽相同。” 苍老夫人微微挑眉:“哦?那渊儿的见解是——” 苍星渊微微低着头以示尊敬,他腰杆挺直。 …… 苍府的牌匾被擦拭得锃亮,下方的两个人影正翘首探看着。 伴随着马车的辚辚声逼近,云雾愈发雀跃起来,苏小小的手搭在云雾肩膀上,感受到云雾的迫切,她笑着轻轻拍了两下云雾的肩膀。 “去吧。” 得了苏小小这句话,云雾撒丫子跑向那马车,与此同时那马车也在这正门前停了下来,云烟笑意盈盈从车上下来,矮下.身紧紧抱住了云雾。 “得了,就那么几天不见还玩起姐妹情深了吗?”颜染跟着下了马车,她的手中沉甸甸拎着一袋包裹,“快点来帮我接一下,沉死了!” 苏小小已然走来,她顺其自然地接过那包裹,那包裹确实实打实的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姐妹二人的感情。” 苏小小看着颜染一副委委屈屈的不平模样:“怎么?你嫉妒她俩?要不我俩抱一下我虽然不是很想当你姐姐,但可以勉为其难当一下你爸爸。” “小小……”颜染愈加委屈,她看左右无人问出了重点,“话说我真的可以来这吗?不会暴露吗?” 苏小小无所谓道:“没关系,越掩饰什么越容易暴露什么,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反正也不难。”她掂了掂手里的包裹,有些不解道,“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么沉?” 听到这句话,颜染瞬间起了精神,邀功一般兴奋道:“这是那附近的村民看我们要走了送给我们的!” 颜染挺着胸脯满脸写着“快夸我”,苏小小如她所愿:“看来那么经营得还不错嘛。” 颜染疯狂点头:“那是自然!所以村民都说咱家的酒肆价格公道,滋味醇正!如今这十里八村的,可就属我们的酒肆最为知名!我还按着小小你说的,教村民们培养了那些小种子,如今已经收割了一批,集市上销量极好!村民们大赚了一笔,送了好些东西来我们酒肆里感谢呢!”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苏小小耐着性子听颜染眉飞色舞着说完,她对于这些东西本就方向,来到苍府这段日子也并不记挂着酒肆中的生意,好不容易颜染歇了口气,苏小小逮着缝隙感觉问道。 “腊肠!”颜染解释道,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这是那些居民自做的,好像是当地特色。” 颜染之前并未见过腊肠这种物什,村民们第一次送来时她只觉得这腊肠看着模样和苏小小做出的烤肠有些相似,便随便热了热直接咬下一大口,结果表皮的肠衣实在绵软,她咬了半天,里面的肉又过于的咸,她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大口水才缓过来,自此也就对腊肠没了什么好印象。 这次来苍府她本不想带这腊肠,谁知村民太过热情,知道她们要离开后硬是追上马车塞了颜染这一大包裹的腊肠,热情难却,颜染只好收了下来。 谁知苏小小听完却面露喜色,高高兴兴将那一兜子抱在怀中,对着颜染挑眉道:“今天我又给你露一手!” …… 腊肠总体上分为辣、甜两个门派,这儿的居民颇为嗜甜,灌出的腊肠也带着丝丝的蜜意。 颜染尚未吃习惯,第一次吃这腊肠的时候又吃得不是方法,所以没尝出腊肠的美味来。这村民腌制出的腊肠色泽极好,简单清洗后便呈现出了诱人的枣红色。苏小小取出一根腊肠用利刃切成扁圆形的薄片,可见村民也实在用了心,雪白的脂肪如雪,廋肉纤维红润诱人,两相混杂条理分明,薄而韧的肠衣紧紧贴在五花肉的肉身上,光滑诱人。 云雾趴在案板前,切成薄片的腊肠厚薄适中,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苏小小看她发馋,轻笑一声,倒了一碗醇香的米酒搁在云雾面前,让她就着这米酒品尝那腊肠。 云雾嗜甜,两手捧着那白窑碗,酒香溢出碗面,她“咕噜”一口,舌尖的味蕾瞬时活跃开来。 刚刚颜染的抱怨云雾也听见了,她面对着那小片的深色腊肠有些忐忑,但终究还是试探着两指捻起一片,缓缓放入口中。 与米酒的甜香不一样,这腊肠带着咸香,但咸口中又漾着几丝甜津津的口感,云雾细细咀嚼了几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切片后分量小了的缘故,并没感觉到如颜染说的那般咸得齁人。 粗粗入口倒也并不觉得惊艳,云雾依着苏小小的话,慢慢品尝了起来,却发现这腊肠愈嚼愈有劲,绵厚醇香,回味悠长。 就着那米酒吃下,竟然有一种奇妙的相契感。 颜染和云烟正好走来,瞧着云雾吃得兴起,云烟笑吟吟过来问她口味,只有颜染不屑地哼哧一声:“云雾这小鬼,又想捉弄我。” 颜染坚决不肯再吃那腊肠,就连苏小小劝她,颜染都将头瞥向一边:“小小你怎么和云雾一样愈发地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故意装出好吃的模样罢了。” 苏小小哭笑不得:“我装这个干什么?有意义吗?” 颜染理直气壮:“你们想捉弄我!” 在得知今晚的主食中就离不开这腊肠时,颜染愈发地悲愤:“你们要不要这样?就算要捉弄我也不必玩成这样吧?你们不嫌难吃吗?” 另外三人每人捧着一碗米酒默默看颜染跳脚,不再解释。 感觉自己受到了孤立的颜染悲壮地决定绝食,眼见得天色逐渐暗沉下去,饭桌渐渐热闹了起来,颜染坚决道:“你们千万别劝我!别劝我!我就不吃!” 然而屋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颜染的抗议,大家都被颜染的精神所感动,决定成全她完成这个伟大的壮举。 云雾捧着小碗:“小小姐姐,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小小细细听着声响,砂锅的底部逐渐冒出滋滋的烧干声,她一手执着清油沿砂锅边缘缓缓倒入:“腊味煲仔饭。” 清亮的油汁缓缓沁入晶莹的米饭间,为锅内的青菜和腊肠踱上一层诱人的油光。 煲仔饭焖在锅中,带着香味的白烟袅袅升起,温暖的香气溢满了冬日的屋室。 “哇!好丰盛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煲仔饭出锅时云雾就忍不住拍手大声称赞道,颜染孤独的背影再一次僵硬了一瞬。 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愤愤传来:“我就是再饿!饿死!也不会上你们的当!吃那个什么腊肠!” …… 浓厚香醇的酱汁匀匀浇下,鸡蛋焖得鲜嫩,被绿油油的青菜映衬着,米粒颗颗饱满,竹筷灵活地将一团煲仔饭刨起,枣红色的切片腊肠为这饭增色不少,一口下来只觉爽口开胃。 苏小小挂上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轻轻抚摸着颜染的脊背:“乖,慢点吃。” 云雾眨眨无辜的圆眼,天真无邪地插刀道:“颜染姐姐,云雾还小记性不好,刚刚好像谁说过她就算饿死也——” 颜染吸吸鼻子,将圆溜溜的焖蛋咬成一个尖月:“没错,她已经饿死了!” 云雾困惑地打量着颜染:“……那现在的是?” 颜染理直气壮:“投胎回来了,不行啊?” 云雾:“……” “您慢慢投。” “投什么投什么?”原本闭着的屋门被大力拉开,屋外的冷气瞬间灌了进来,白婼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是要给我投食吗?” 云烟走到门前想把白婼引进来,白婼却甚是熟练,毫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了下来。 云烟将屋门合上退了回来,苏小小在这之前便对着白婼胡扯了一通云烟云雾的“投靠”。至于颜染,苏小小谎称颜染失了神智没了记忆,被自己偶然捡到带了回来。 白婼心大,对于此也只咂舌感叹造化弄人苏小小和拾璎郡主实在有缘。 感叹结束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若是你能再恰好捡到拾璎该多好。” 苏小小忙岔开话题,白婼倒也没有追问,只是神情有些怏怏不乐。 苏小小看着眼前这个敲碗等待投喂的白婼 很明显她已经自我调节了过来不再郁郁寡欢,苏小小也少了几分愧疚。 “不投喂你!”苏小小打趣道,然而白婼早已练厚了脸皮,丝毫不受这拒绝的影响,就这样坐在桌前等待云烟给她添副碗筷。 苏小小:“你每天自己这样送货上门,哪里还需要投喂啊,你明明是自己觅食。” 苏小小这才发现,白婼的身后少有的不见了危凌春,她顺口一问,白婼道:“她呀,整天闲得慌,太后要去这镇外的云屏山,本来也轮不上她,可她就是没事找事,随伺太后一起去了那山上。” “什么?”桌子旁传来沉闷的声音,苏小小惊讶地站起身来,双手撑着那饭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0 20:53:19~2020-10-21 12: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椰奶水果捞 “你怎么能让她俩在一起?”苏小小几乎就要垂首顿足了,瞧着苏小小这般模样,白婼后知后觉,被她弃到脑后的记忆重新窜了回来。 “啊 ……我、我给忘了,没想那么多,”白婼结结巴巴道,“那怎么办?她们才去不久,我们去找找?” 云屏山在这凉衣镇之外,路途颇为遥远。驾车的马夫是个正值年岁的大叔,被苏小小和白婼连声催促着,有些莫名其妙:“两位姑娘,我这当真已经是最快了,再快那就只能飞起来了。” 车内两人一听瞬间激动起来:“真能飞吗?” 马夫:“……” 云屏山的山脚有一座百年古寺,周遭绿树掩映,有巍巍钟声透过层层密林传到耳畔。 古寺独有的寂刹感逐渐沁入骨髓,苏小小不知为何反而愈加慌了几分,直到远远看见古寺院中一众跟在太后身边的宫人仆吏,她在终究是缓下了一口气。 那一众丫鬟也看见了苏小小和白婼二人,明显颇为惊讶。 白婼上前询问道:“太后在里面吗?”她仍是有点不放心,“你们怎么全在外面?太后不需要贴身伺候着吗?” 被问到的小丫鬟道:“白婼小姐怎么跑这儿来了?太后此刻不在这儿呢。” 苏小小皱眉:“那太后在?” 小丫鬟笑道:“听说这儿山腰还有一座小庙,是这庙的旧址,太后起了兴致,便要去山腰的旧庙。” 此次的宫人全都是太后身边最常见的几个,苏小小感觉自己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声线颤抖道:“太后一个人?” 小丫鬟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苏小小:“自然不是。” 白婼缓下一口气来,抬起手准备拍拍苏小小的肩膀,马上听那小丫鬟紧接道:“太后怎可能独自一人?只是太后说去古刹不必人多,还需清净,就只带了危姐姐一人前去。” …… 这云屏山的山势颇为崎岖,面前的佛像金光灿灿岿然矗立,没有丝毫的陈旧破败迹象,与这间颓败的茅草小庙颇为不搭。 点燃的香烛被小心翼翼地插在佛像面前的香炉中,太后跪拜的模样虔诚至极。 “太后。”危凌春上前将自己手中拥着的大氅批到太后身上,眉目和婉,“已经歇了一会儿了,山上天凉,还是不要受凉的好。” 太后没有言语,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往事,佛像的金光映入她的眼帘,她就这样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座栩栩如生的佛像,危凌春替太后紧好领口,此处宽阔,唯有树影沙沙晃动。 山间的风拂过,苏小小却只觉得愈发燥热,心里火急火燎,白婼倒是行动灵敏,轻快着步子窜在苏小小的前面,颇有武将世家小姐的风范。 筛筛的树林间,危凌春捧着一个精致的青釉小碗呈到太后身前,她的长发被松松半挽在身后,披在背后的长发随着她的躬身从肩膀划至身前,她的侧脸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太后神情怏怏,轻轻吩咐了她一句便顺手接过那青釉小碗,瓷勺和那小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哐当!”太后手中的瓷碗突然间被大力夺走,太后猝不及防,捏在手中的瓷勺一下子坠落到了地面。 碗被白婼捂在怀中,有乳白色的汁水溅到碗沿,原本摆盘好的水果被这一下子移了位置,碗内一片狼藉。 “小婼?”太后怔了一怔,看清之后却发现是白家的姑娘,白婼此时面颊绯红,正喘着粗气,眼神颇为紧张。 苏小小也赶了上来,太后疑惑道:“你们这是?” 苏小小拉了拉白婼,正要说话却被白婼抢了先,只见白婼紧紧凝视着危凌春,眼中似要喷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眼下形式未明,苏小小正要制止白婼,危凌春就轻轻笑出了声。 她极早便看到了白婼,正诧异白婼为何会突然出现,便见白婼气势汹汹气急败坏上前夺走了太后手中的瓷碗,再然后苏小小跟着白婼出现,白婼对自己逼问…… 她的目光离开白婼,若有若无地看了苏小小一眼:“小姐跑得急,看来也是累了,可是馋凌春给太后做的水果捞?” “你这是水果捞吗?你这分明——”白婼气急道。 苏小小扯了扯白婼示意她冷静下来,对着白婼怀中的小碗轻抬下颌,示意白婼看去。 碗内乳白色椰汁中铺着切片的猕猴桃和香蕉,饱满的葡萄撒在其间,桑葚上还有浓稠的炼乳浇盖着,虽是因为白婼那一夺导致它们乱了位置,看上去有些杂乱,但依然让人看去颇有食欲。 白婼咽了咽口水,危凌春若是真要害太后自然不可能撒到直接端一碗黑黢黢的毒药给太后,她肯定是借这碗卖相极好的水果捞来掩人耳目! “凌春这不是水果捞吗?”危凌春眨眨眼睛对苏小小道,“苏姑娘,这水果捞还是你教凌春的,你当初还打趣着夸赞凌春做得极好,得了你的真传,你倒是来评评理。” “你!你还装糊涂!”白婼气愤至极,瞪圆着眼睛却又不知该如何驳斥她。 太后察觉到了什么:“你们这是怎么了?小婼,这姑娘不是你的人吗?” 白婼不知是气到了极致还是一时脑子转不过弯,竟然没有答上太后的话来,苏小小转转眼睛正要答话便见太后对危凌春道:“姑娘,你——” “太后。”危凌春很恭敬地垂着眼,轻轻唤了一声,打断了太后的后话。 她掀起眼帘直直看着太后,微微一笑道:“奴婢叫凌春呢。” 太后没想到危凌春要强调她的名字:“哀家年岁大了些,记性倒是不如年轻时了,不太能记住你们年轻人的名字。” 太后这话说得委婉,实际上太后与危凌春两人身份云泥之别,又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危凌春能有机会见太后一面已是烧了高香,之后可能再不见面,太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记住她的名字。 不需要也没必要。 地面是一片松软的泥土,瓷勺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勺柄处因为那一摔而断裂开来。 危凌春突然缓缓矮下.身子捡起那瓷勺,用手中雪白的手绢细细擦拭了个干净,然后在白婼逼视的目光中拿回了那瓷釉小碗。 她面上一直笑意盈盈,可手上却用了几分力道。白婼眼睁睁看着那碗回到了危凌春手中。 危凌春对太后微笑道:“太后身份尊贵,这碗没那么好看了,下次凌春再给太后重做。” 因着摔落的缘故,瓷勺的勺柄处颇为尖锐,危凌春坦然握着这断了半截勺柄的瓷勺,炼乳被清甜的椰汁稀释,奶香刚刚好,浓郁的椰香包裹着勺中的桑葚,细腻顺滑的椰奶带来的是无尽的爽口与甘醇。 危凌春喝下一口,隔着被捻起的瓷勺对苏小小与白婼二人微微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1 12:52:28~2020-10-23 20:3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故人之女 这间屋子简洁得有些过分,本来不算宽敞的小屋里只简简单单摆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便是一个朴素的圆凳,映衬得这间小屋宽大了起来。 窗纱将屋外明媚的阳光滤过,屋内如同蒙上了暖黄色的光罩一般温馨。 危凌春拢了拢鬓发,旁若无人地抽出一把不算锋利的小刀,取出一个干净的小案板放在桌上,苹果汁水丰沛,一刀切下,伴随着那声脆响,案板上留下一滩水渍。 危凌春的手很巧,几刀下来,原本圆溜溜的红苹果就被切片成了厚薄均匀的小块,苏小小细细看去,那小块都成水滴状,煞是好看。只见危凌春小心翼翼将苹果快摆盘到一个深底圆盘中,一颗红艳的樱桃摆在中央,苹果片被当成花瓣一片片围着樱桃安置妥当。 “你们都知道了?”似是老友谈笑一般,危凌春淡淡道。 苏小小和白婼两人在屋内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那张床上铺着简单的青灰色褥子,看着有些陈旧,被子亦是浅褐色,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铺在床上。 那边不方便说话,苏小小和白婼干脆站在桌前看着危凌春,而危凌春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只认认真真低着头切水果摆盘。 “你承认了?”似是没想到危凌春承认得如此痛快,白婼瞠目结舌道。 “但你们误会了。”危凌春道,“我对太后并无加害之心。” 危凌春如此坦然地回答了自己内心所想,苏小小有些讶然。危凌春抬眸看着苏小小诧异的模样,她倏的笑了一下:“想必你们已经查过我了,所以才有的这次的误会。” 猕猴桃被危凌春切成圆片摆在圆盘的下方,苏小小仔细看去,危凌春似乎是想摆盘出一副图画,而在下方的猕猴桃被充做了蓬勃如茵的青草。 “所听的就是事实吗?”危凌春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配着那个笑容,她眉间的红印衬得她面容愈发姣丽美好。 “家母和太后不是对手,不是仇人,她们是朋友。” 之前调查得出的事实颇为粗略,只有个大致骨架,而此刻在危凌春的口中,那具骨架被填充了骨血,苏小小逐渐看见了故事的另一个模样。 两个正当年岁的女孩,一人善舞,一人善歌,两人皆绝代风华明艳动人。为什么一定要如传言那般相看两厌互相憎恨呢?她们更可能的是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危宋确实高傲,在她看来,自己一定得是这掬欢楼中最皎皎如月的存在。太后邓怜的到来分刮了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这也让她颇为郁郁不平。 她愈加勤奋地练着功,尤其是每每太后邓怜想要练舞之时,就能远远听见危宋的开嗓声。赌气一般,她似乎是想要用着这样的小把戏搅合邓怜的心境,让她无心练舞。 邓怜每次都只是包容地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然后伴随着危宋的高歌声翩翩起舞。 从这里看来,楼里关于两人不睦的传言确实有理有据,直到一个关键节点的到来。 邓怜爱上了一个人。 苏小小姑且听着危凌春的讲述,邓怜爱上的这个“人”…… 苏小小皱眉道:“是……先皇吗?”她的内心有些惴惴不安,只觉这个人并不是如她猜测一般。 危凌春轻轻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含着浅淡的笑意:“自然不是。” 邓怜看着温温柔柔,实则却是个极有自我的,她知道掬欢楼容不下自己的这段感情,便想着趁览花会前夕楼里颇为混乱管理宽松,悄悄逃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危凌春停顿了下来,躬身从桌子下取出一个密闭的瓮罐来,她将瓮口转向苏小小的方位对苏小小示意道:“这罐子酸奶我是按照你说的做的,要不要先尝尝看我有没有学到精髓?” 危凌春边说边顾自从身旁拿出一个干净的瓷碗,长柄的木勺从瓮罐中伸出,落入碗中时便是乳白色的凝润膏脂。苏小小没有心情,只有白婼呆呼呼地想要去接过那小碗。 苏小小恨铁不成钢地拽了一下白婼,对危凌春道:“别转移话题,你先把你要说的讲完。” 危凌春轻笑道:“急什么?” 她手中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不过是一个陈年故事罢了,听故事就得拿出听故事的模样,和着三五好友吃点东西嗑点瓜子,听完后再七嘴八舌点评一番,然后转身忘到脑后,不是吗?” 粘稠细腻的酸奶被危凌春缓缓浇在盘中的果子中,她弯了弯眉眼:“可是吃腻了酸奶,我还记得小小你教过我一种叫“炒酸奶”的甜点。用果肉果酱和各式坚果搭配酸奶制成,口感香浓爽滑,要不等我闲下来便来试试这道甜点?看看能否出师。” 苏小小:“你——” 不待苏小小说完,危凌春的瞳孔微微涣散,她柔着声音道:“这逃肯定是不会那么顺利的,或许是她运气好,又或许是她运气不好。” 邓怜从自己房中逃了出来,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掬欢楼的防守,饶是览花会前夕杂事繁多,正门的看守依旧没有懈怠,她一不做二不休,这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在柴堆里躲了些时辰,而自己不在房中的事实却被来送衣服的丫鬟发现了,她听着外面的一片寻人的喧嚣声,害怕到了极致。 估摸着这里并不安全,邓怜瞅准了个时机溜出了柴堆。 到处都是膀大腰粗的杂役在寻着人,邓怜躬身跑到一个拐角探出头的瞬间又见着一队丫鬟面色匆匆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情急之下,邓怜顺手拧开了身旁的屋门。 白婼:“所以——邓……太后躲进的正好是危宋的房间?” 危凌春含笑颔首。 危宋早就听到了屋外的喧嚣,但她素不关心这些琐事,只大概知道是有某个人逃走了,她顾自嗤笑一声并不理会。 在邓怜进入她房间的一瞬,危宋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逃走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她同负盛名,最有可能和她竞选魁首的邓怜。 掬欢楼规矩严苛,对于逃跑的姑娘从不手软。 邓怜也没想到这顺手拧开的房门竟然是危宋的房间,她刚将门扣紧后转过身便正好迎上危宋略微吃惊的目光,两人一时之间相望哑然。 身后的叩门身再次响起,丫鬟略带颤抖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危姑娘在吗?我们有点事需要叨扰一下姑娘,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屋内久久未传来回响,丫鬟一咬牙,用力推开了那扇冰冷的房门。 “出去。”屋内并无异常,危宋淡漠地坐在梳妆台前,眉粉盒子半开着,她细细地瞄着眉,眼神都没有分一个出来。 “我的……母亲替她掩饰了下来,她避过了那阵风头,被我的母亲送了出去。因着这件事,两人交好成了朋友。” 危凌春挑着眉毛:“是不是难以相信?” 苏小小紧紧盯着危凌春的眸子:“确实。”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危凌春微微耸肩无辜道。 “你若不信可以再去细查,当年我的母亲之所以能离开掬欢楼还是因为太后的吩咐。” 危凌春说得云淡风轻,苏小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掬欢楼的生意做得极大,没有几个姑娘能在全无依仗的情况下从掬欢楼中抽身离去。危宋当年能平安无事地从掬欢楼中出来,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若是真的是太后放她离去…… 苏小小道:“既然你母亲将太后送离了掬欢楼,为什么太后又会回去?” 危凌春双眸有些失神,似乎在细细回忆着什么:“因为出了一些意外。” 若是故事定格在这一帧倒也算圆满,可偏偏人生难以琢磨,邓怜因着危宋的掩护成功逃出了掬欢楼,当时她与她的爱人就在一座隐蔽的山里暂居了下来。危宋嘴上不爱饶人但心却是好的,有事无事就给她贴补一些物资。 爱人相伴,好友交心,那段日子当真极好。 那一日危宋正梳了妆准备上台,却在重重的幕布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危宋心下一惊,当即屏退了丫鬟侍从将邓怜拉回了屋内。 “所以——那个男人失踪了?可平白无故为何会失踪?”苏小小皱眉道。 危凌春:“这谁知道呢?” 苏小小依然觉得不对,她抓住这一点道:“那你先告诉我,后来那男人找到了吗?” “自是没有踪影的,”危凌春满不在乎道,“或许是死了吧。” 邓怜的爱人并非无志之人,他告别了邓怜上京去寻找机遇,这一去却再没了消息。邓怜担心爱人,可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任何寻人的办法,思来想去,还是掬欢楼中达官显贵众多,恐怕能套出些话知道些消息。 邓怜就这样留到了危凌春身边。 苏小小皱眉:“若真如此,你为何不堂堂正正告诉太后你的身份,好歹是故人之女,太后难道不会以礼相待吗?” 危凌春唇角的笑意愈加的深:“故人之女?” 她顿了顿:“倒也没错,只是我的母亲并不愿意呢。” ☆、豌杂面 “就如之前提到的,我母亲高傲。”危凌春淡淡到。 危宋得了邓怜照拂从掬欢楼中抽身离开,可她却接受不了这猛然间的身份转换。 她孤身一人离开了这白水镇,四下漂泊后最终领着危凌春定居到了凉衣镇上,与昔日的好友断了联系。 苏小小:“那——” “你是不是想问那为什么我又出现了?”危凌春微微一笑,打断了苏小小的话,“有些感情是不会被时间和距离消磨的呀。” 危凌春眨着眼睛:“虽然凌春没有那个福气见识太后真容,但凌春自小便听着家母念叨太后,久而久之也对太后生了敬佩仰慕之心,就总希望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瞧一瞧太后凤仪。” “再后来,家母……因故离世,凌春独自一人左右无事,便想着家母去世前总念叨着太后,家母嘴倔,明明就是念着太后却不愿承认,凌春便想着替家母完成那个心愿。” 苏小小早已愣在原地,她磕磕巴巴道:“离世?你说……” 方才危凌春提到这段时眼神便微微暗了一下,此刻又听苏小小提起,她面色郁了一瞬,但旋即努力笑道:“没错,家母已于多年前离世,凌春就是在家母离世后才入京进的白府。” 她说这段话时笑容格外勉强,明显就是忆起了至亲死别之痛,白婼微微一愣,回想起危凌春入府时确实是有提及至亲离世。 而苏小小脑海中不断回旋的全都是那个在她和苍星渊眼前进入危家宅子的女人身影。 危宋……死了? “你确定你母亲离世了?”苏小小紧紧盯着危凌春的表情,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神色。 危凌春有些许的不悦,但仍旧道:“难道苏姑娘认为凌春会那自己的母亲开玩笑?” 危凌春的神色不似作假,苏小小愣了愣,就在这时,危凌春的果盘已经拼得差不多了。 青草如茵,花雨漫漫,倒神似一副春意蓬勃的图卷。 危凌春的笑容温柔,她轻轻托起那个圆盘:“还请苏姑娘帮忙把这送给太后。” 苏小小:“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可否把那些话告诉太后?” 危凌春毫不在意般笑道:“说与不说自在你们,我有什么所谓呢?” …… 这日的苍府格外热闹,庭院间人流如梭来来往往。 氤氲的雾气带着良姜叶的清香传来,暖烘烘地袭上身子。 白婼探身看去,正好苏小小将一屉抽了出来,带出一片浓浓厚雾。 蒸屉中的糕点用翠绿色的叶子裹得方方正正,浓郁的香气随着蒸雾迎面扑来,白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舒畅至极。 尚还烫手的糕点又糍又糯,剥开那层翠绿叶子露出的是金黄诱人的黄粑。 白婼畏烫,轻轻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口感让她异常喜欢,这小糕点清甜而不腻,倒是别样的风味。 见着白婼扑闪着眼帘对自己眨着,苏小小轻笑一声道:“你放心,我做得多,足够你偷吃。” “我哪有偷吃!”白婼跳脚道,“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 苏小小接上她的话:“偷吃。” 白婼瘪瘪嘴,但还是凑过来问道:“话说你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呀,我明明瞧着了全程,食材是再普通不过糯米和红糖,怎么蒸出后还有这样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白婼捋着手中剥开的叶子,鼻尖凑近使劲嗅了嗅,“是这叶子的原因吧?我感觉蒸煮后这叶子好香。” 苏小小道:“也算吧,这叶子可不普通,它叫‘良姜叶’,这良姜叶中富含芳香油,在锅内慢慢蒸煮时,芳香油随着温度的升高被缓缓蒸馏出来,一点点浸入了黄粑中,让黄粑天然带上了这叶香。” 白婼惊喜道:“那这破叶子竟然还是个宝贝!” “那当然。这样做出的糕食黄粑不仅可以直接剥叶食用,还能等它冷却下来后切片入锅中油炸,那滋味清香萦绕,酥脆爽口,倒是另一番风味。” 白婼:“我喜欢这个味道!那我把这些叶子收集起来浸入热水用于沐浴,我是不是也能带上这个味道了!” 苏小小这才发现自己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她呵呵一笑:“那得在你的浴盆下架一堆火,等你熟了味道也就进去了。” “好啊,还熟!你是想吃了我吗?”白婼跺脚道。 苏小小:“吃你就吃你,自然要熟了才能吃,难道我还吃生的不成?” “生吃了谁?”苍星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小小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但还是惯性地心跳了一下,她挂上营业的微笑道:“王爷,下次能不能不要突然出声?” 苍星渊戏谑道:“不突然出声?你具体说说我怎么不突然出声。” 苏小小:“……就出声前先打个招呼。” 苍星渊:“打个招呼不需要出声吗?” “当然要……”苏小小无奈,“算了,随你怎么出场。” 反正你是男主,爱咋出场咋出场。 …… 苏小小隔得极远,纱幔被风吹得轻轻兜起,里面人儿的面容若隐若现。 苏小小压低了声音,她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你确定没问题吗?危凌春真的值得相信吗?” 苍星渊倒是神色自若,他轻勾嘴角:“我没说过没问题。” 这句话在苏小小本就紧绷着的心弦上猛地拨弄了一把,苏小小急道:“那你说我们不用去管!” 苍星渊一时没有应声,苏小小抬眸望去,只见他眸色沉沉望着那边。苏小小的心一凉,这男主的秉性难测,莫不是他想坐山观虎斗,明知危凌春居心不妥,但仍旧无动于衷,只想看那鹬蚌相争渔翁得…… “哎呦!”突然,苏小小被敲了一下头,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最好那段话念了出来。 苍星渊笑道:“争什么争,得什么得?让你看着你就看着。危凌春确实不可信,”他顿了一下,眼眸中戏谑依旧,“但又可信。” “啊?”苏小小不明所以,却见那边危凌春一点一点距离太后愈发的近,她深深埋着头,让旁人无法看清她的神色。 苏小小颇为紧张,紧紧攥成拳的掌心出了层薄薄细汗。虽然她早就知道这部书中的角色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不过殊途同归,同赴地狱罢了,但是眼下有剧情点切切实实在她眼前上演,她还是止不住地吊起心来。 太后……不算坏人吧,她难道注定要死吗? 周遭微风恰好,酥烂的豌豆摊在碗中,熬好的臊子肉味香醇,酱料映在绿油油的豌豆尖旁,面条泡在高汤中,结结实实地吸着配料。 太后瞧见了这碗豌杂面,微微愣了一下,眼眸中带上几分欣喜,危凌春微微福身道:“今日是太后生辰,凌春家乡有习俗,生日当天得用一碗面,有‘长寿’之意。” 京城和这凉衣镇皆没有生辰吃面的习俗,太后这次的生辰在苍府中度过,她不欲大操大办,只简单吩咐设了个晚宴,却不想危凌春在这晚宴前突然来拜谒她,还带来了这一碗醇香劲道的豌杂面。 “这可是巧了,我——”太后语气欢愉,可话还未说完便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我很喜欢,谢谢你了。” 面条冒着热气氤氲到太后的眼底,豌杂面上铺着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鸡蛋皮煎得酥脆,混上香油入口格外爽口。鸡蛋煎得恰是时候,牙齿破开的一瞬间,浓香的蛋液还在微微流淌。 眼见着太后咬了一口煎蛋,苏小小有些激动,几乎就要探身冲了出去,苍星渊捏住她的手腕,对她摇头示意:“放心,这个无毒。” 苏小小颇为着急,她直觉苍星渊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所以到底什么有毒?危凌春肯定不对劲,难道我们真的看着太后死吗?” 苍星渊挑眉道:“那你这样冲出去,别人什么也没做你就乱捅一通,不是捣乱是什么?” “我……”苏小小急道,“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太后有了什么事,危凌春肯定无法脱身,我觉得她俩都不应该死。” 虽然亲耳听见过危凌春那一句“你真的该死”,但不知为何苏小小依旧直觉危凌春并不本性歹毒,她无法设想剧情真的如原著一般诡异发展。 “没事的。”苍星渊道,“相信我。” “那是她们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 ☆、流心吊柿 宴席开始之时太后是和危凌春一起入场的。 苍老夫人颇为淡然,没有说什么,苏小小低着头,却悄悄掀起了眼帘紧紧盯着危凌春二人。 那一碗豌杂面似乎让太后和危凌春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太后的面上堆满了笑容,拉着危凌春的手轻声说着什么。 而危凌春照例低垂着头,苏小小只隐隐约约能瞧见她唇角勾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晚宴席上的菜肴大多由危凌春做成,苏小小越过那一道道山珍海味看中了那一碟柿饼。 那柿饼个头极大,不似品尝接头售卖的柿饼圆而扁的形状,而是水滴状的饱满至极,底部一个可爱的小尖角红润喜庆。 这柿饼表皮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霜,苏小小取过一个,沉甸甸的感觉彰显着柿饼的分量,手指捏着的区域白霜被拭去,露出的果肉透亮澄黄。 这柿饼看上去着实诱人,苏小小两手捧着这柿饼,轻轻尝了一小口。 一瞬间,柿饼里流沙般的溏心源源不断地淌了出来,嗓间溢满了独属于柿子的清甜香味儿,苏小小迫不得已,只得三口并做两口囫囵将这个饱满滚圆的柿饼吞了下去。 “咳咳。”柿饼确实极甜,苏小小吃得尴尬,也没心情细品个味道,被噎在嗓眼不断地咳嗽,随手接过了一旁递来的牛乳,顿在原地。 白婼催促道:“你别噎着啊,快喝。” 苍星渊看见苏小小噎着,也递了杯清水到苏小小身边,看见苏小小接过白婼端着的牛乳,他眉头微微皱起,正准备抬手制作便见着苏小小拿着杯子的手顿住,他微微前倾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毛。 苏小小白了白婼一眼:“你害我不是?”她边说边间那杯牛乳塞回白婼怀中,顺手从另一侧拿起那杯清水,大口灌了几口后,嗓间终于是缓了过来,柿子独有的甜蜜在唇齿间萦绕回味。 苏小小弃了自己的牛乳,转向苍星渊搁来的那杯清水,白婼嘟着嘴不满道:“我哪害你了?”  “拜托,”苏小小不知白婼的声音中为何会带着一丝醋意,“柿子和牛乳能同吃吗?” 白婼眨眨眼:“不能吗?为什么?” 苏小小懒得理她:“反正你也别一起吃,回头自己去问问。” 白婼后知后觉,虽然还是不懂为什么,但看着苏小小那模样不似骗她,便讪讪放下那杯牛乳,绕着脑袋道:“这样啊……” 就在这吃柿饼的功夫,危凌春退下了宴席,再回来时,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梅红色酒壶,酒壶间被雕刻了寥寥几株红梅,看上去舒展大气。 太后正和苍老夫人言笑,危凌春稳着步伐走到二位身前,深深拜了一拜,太后笑道:“你这又是做什么?我都说了,今日没有其他礼仪规矩,不过亲友小聚罢了,你也只需当我是寻常的家中长辈。” 危凌春攥着红梅酒壶的手微微紧了紧,开口的嗓音不自觉带了几丝微不可察的颤意,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凌春谨遵太后懿旨,但还请太后恕了凌春这没见过世面的罪,凌春第一次得乐与太后亲近的机会,便满心满意地想给太后献上这一壶酒。” 苏小小隐隐约约感觉哪里不对,她迅速看了苍星渊一眼,却见苍星渊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抬,只嘴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许是发觉了苏小小的目光,苍星渊蓦地掀起眼帘,两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视线相缠。 苍星渊的眸子极亮,虽然开了上帝视角的苏小小知道他在剧情中脑子里没什么好水,最后也不过落得个火烧而亡的下场,是个和“正道之光”压根不沾边的不常规男主。 但苏小小不得不承认,他的眸子皎如星月,生得极好,有时是如同月光般的皎皎清明,有时又是浩如星渊般的缥缈深邃。 苍星渊并不说话,只微微眯了眯眼睛,向着危凌春的方向轻抬下颌,示意苏小小安安静静看下去。 太后端详了一会儿那个红梅酒壶笑道:“是什么好东西啊?还要这么认认真真地献上来?” 危凌春浅笑道:“这是用红梅酿造的红梅酒,凌春家里有个说法,招待最为心悦的贵人,便得用这春日的红梅酒。” 太后听着前面便微微愣了愣神,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听到最后,危凌春一语罢,太后久久未有回应。 直到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太后身上,太后嗓音微微颤:“春日的红梅?” “没错,这是凌春的……母亲告诉凌春的。”危凌春的目光含着笑直视着太后,太后却感觉心内激荡,暖意与凉意混杂着涌上心头。 “春日的红梅可是珍贵,只有这早春时节才能去觅找挑拣些好的保存,然后在储封着精心酿制,每一步都是满满的心意呢。”危凌春笑着,“毕竟,这春天虽好,但也容不得红梅,红梅入了春天那就如百花入了冬天一般凛凛自危,所以肯定得趁早拼个好运去挑拣红梅。” “世人皆道春意暖暖,吹拂万物,却不知这春天也有容不下的物什,这红梅可不就在春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 危凌春已然倒好了一杯酒,她规规矩矩奉到了太后身前,腰肢弯得极低,头颅深深埋在高举着的两臂之间:“请太后用酒。” 危凌春这一番看似在陈说这酒的来历,可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她带着些不可言说的诡异意味,在场众人皆感觉有何处不对,苍老夫人更是凝了神色。 而太后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目光破碎,凝在危凌春身上的眸光难以言说,既有缠绵入骨的温情也有伤恸难捱的悲郁。时间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危凌春自始至终都未曾抬头,苏小小能轻松地从太后的眸色中读出挣扎的情绪。 太后的眸色千变万化,但自始至终未曾有过愤怒,危凌春躬着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回旋。 太后终究是抬起了手准备接过那酒盏。 “阿怜。”苍老夫人察觉不对,抬手欲要制止,可太后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危凌春身上,她轻轻抬手示意,让苍老夫人话到嘴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太后将酒盏接过,危凌春却并未抬身,依旧躬着身子,似乎在等着太后将酒一饮而尽。 苏小小的手紧攥成拳,心脏在胸腔中止不住地狂跳。 太后明显发现了不对……为什么还? 太后的眸光痴缠,望着危凌春的眸光不带丝毫的怨憎,反而带着某种母性的怜爱。 杯盏被举到了唇边,太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轻抬下颌,杯壁倾斜,下一秒便要将那杯酒水一饮而尽。 “你!你不能进来!” “你是谁啊,这儿岂能容你胡来!” “疯女人!她冲进来了,快抓住她!” 突然一阵喧哗,大门处有丫鬟杂役的喧闹声,似乎什么人破门而入。 在场的人皆愣了一愣,伸长脖子想去探看,太后饮酒的手略微一顿,随机,一个声音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到了她的身边,挥手一拳将那酒盏打落在地! “哐当!”清脆的响声传来,琉璃做的酒盏摔了个粉碎。 “母亲?”危凌春吃惊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太后的目光愣在地面上破碎的酒盏上,倾撒在地的红梅酒正“汩汩”冒起了黑泡。 “阿宋,你来了。” 太后轻轻道。 ☆、炸鸡 “来什么来?我来看你死了没!”闯进来的女子正是苏小小之前在老巷中看见的那个神秘女子,此刻她正恶狠狠着语气,表情颇为凶悍。 她的发丝半白,挽成了个松松的发髻,用一根原木簪子斜斜簪着,面容颇显老态,此刻这拧眉瞪目的神色更是让她犹如悍妇。 那女子嗓门极大,苏小小被那声音震得身子抖了抖,她揉着耳朵:“这就是危宋?” 苍星渊微微颔首,苏小小牵扯着嘴角嘟囔道:“我就知道……怪不得嗓门这般大,果然是练歌的。” 危凌春看见危宋面容的一瞬犹如被晴天霹雷一般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缓慢地在太后和危宋之间回旋。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眼眸渐渐回复了清明,她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从那黑黢黢的瞳仁深处,透露出了一丝半缕的纠结与崩溃,似乎有极涩的泪水正在其间酝酿。 危凌春一步一步靠近危宋,她嘴唇轻轻煽动,她走过去时危宋正背对着她,危宋似乎也想起了此处还有谁在场,她没有回身,挺直的脊背有些微微颤动,脸依然朝着太后,面上表情却有了些松动,逐渐被哀凄替换。太后在危宋的正前方,危凌春站在危宋身后,在她的余光中,太后面庞上两行清泪缓缓划过。 “阿娘……”危凌春的声音很轻,朝着危宋缓缓道。 然而不等危宋说话,太后的眼泪却先一步决堤而下,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她嗓音梗塞:“阿宋……凌春……” 太后情绪似乎已然崩溃,有宫人想要去扶住太后,却被苍老夫人悄然挥手屏退,太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双手缓缓前伸,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似乎要去拉危凌春和危宋二人的手,可太后胳膊抬到一半又猛地瑟缩了一下,她收回手紧紧捂住嘴,就这样无声地掩面哭泣着。 危凌春的眼眶中亦是蓄着泪水,可她却咬着牙努力忍耐下来,眼眶中的泪滴只越蓄越满,硬是不愿滴落下来,她倔强地望着危宋的背影,等待着危宋的言语。 苍老夫人默默站起身子,将在场的丫鬟仆役全部屏退,苏小小白婼等人亦是自觉地退了出来。 苏小小走到最后,最后这间屋子里便只留下了危凌春等三人。临出去的时候,苏小小的余光看见危宋似被什么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猛地坠坐到了地面。 苍老夫人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也不带任何惊诧的情绪,她只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语调不急不缓:“今天太后的生日宴有发生什么吗?” 苍府的丫鬟仆吏们皆甚为机灵,慌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太后带来的宫人们更是嘴严,这次的事情注定不会透露出一丝一毫。 …… 苏小小的小屋中,她的面前摆放着两个精致的小碟,一个小碟中盛放着新鲜的番茄浓酱,另一个小碟中是红艳色细细粉末,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酥香。 苏小小两指用力捻扯着,最中间的荷叶上摊放着一只炸得酥香金黄的全鸡,表皮的面包糠酥脆,被苏小小这一扯簌簌掉下了些金黄细末,里面的肉炸得软嫩多汁,苏小小不由得称赞道:“云烟你的手艺真是愈发好了。” 苍星渊坐在苏小小的对面,看苏小小豪爽地猛撕下一块酥皮鸡肉,大块的炸鸡飘着香,被苏小小一下子塞进嘴中,嚼得格外带劲。 云烟见着苍星渊仍有些心悸胆怯,她弱弱地点了点头,被苍星渊斜斜看来的视线吓得埋下了头,当即便寻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苏小小倒是明了云烟的困窘,但她不以为意,越是心虚才越是会被看出,你表现得坦荡大方,苍星渊如何会怀疑到你头上? 感应到苍星渊的视线,苏小小大方地将那荷叶往苍星渊的方向一推,努力先咽下嘴中的炸鸡:“别客气,你吃吧,我大方!” 或许是苏小小着实吃得太香,又或许是苍星渊真的感觉到了些饥饿,他顿了一会儿,从一旁取过一双竹筷。 “哎呀何必这样呢?”苏小小看着苍星渊将那两箸小心翼翼拨弄住炸鸡,似乎是想要从那炸鸡上扒拉下一块肉来。 “这样是不行的。”她站起身俯身勾手摁住炸鸡,另一只手握住鸡腿向反方向一挑,伴随着细碎的面包糠筛落声,那只鸡腿就稳稳落在了苏小小手中。 她慷慨地将鸡腿塞到苍星渊手中,亦不忘正事:“我就知道那事是你做的。” 鸡腿被塞到手中,苍星渊反射性地握了下来,因为面包糠裹着的缘故,并没有过多的油腻感,可他第一次这样简单直接地粗暴握住食物,有些不自然。 苏小小尤其地不挑食,甜辣皆可入口,她扯下一块鸡皮就在身前的番茄酱中滚上一圈,酸甜的番茄酱正好中和了油腻,苏小小大快朵颐。 苍星渊看着苏小小的模样,手中的鸡腿着实诱人,炸鸡的香味正在空气中氤氲。 他的眼睛还在苏小小身上,鸡腿被小小啃了一口,酥脆爽口的面包糠下鸡肉多汁鲜嫩,确实是极好的滋味。 “我也没做什么。”苍星渊淡淡道。 “嗯我知道,你没做什么。”苏小小拖着音调。苍星渊确实没做什么,也就想办法告知了危宋危凌春用的到底是什么毒,那个毒被服下后会另服下者肝肠寸断七窍流血,死亡时痛苦至极,且不会立刻断气,会苟延残喘饱受整整三天三夜的痛苦。 然后在危宋听到这些陷入沉默,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时,再想方设法将她打晕带到苍府附近。 仅此……而已。 苏小小:“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酸辣鸡爪 其实就如苍星渊之前所言,危凌春不可信但又可信。 邓怜确实在览花会前夕筹谋了逃跑,也确确实实误打误撞进了危宋的房间,危宋也的确未曾揭发邓怜。 只是邓怜逃走的理由从来不是什么爱上了那个男人。 邓怜从未认命。 从她踏入掬欢楼的一刻起,她便开始筹谋。要么坦坦荡荡的生要么坦坦荡荡的死,她不愿做其他选择。 她长袖善舞,在掬欢楼中广结善缘。因着邓怜资质好,相貌佳,又不似危宋一般傲慢不逊锋芒毕露,楼里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和她亲近。 但这所有人中偏偏不包括那个危宋。 邓怜其实心底知道,虽然那些人都对她笑脸相迎,没事便以姐妹相称,但真愿意助她逃走的,恐怕没有一人。 所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愿牵连任何人。 在见到危宋面容的那一刻,邓怜倏地愣住了,危宋平日里便看她颇为不顺眼,此时自己更是完完全全落在了危宋的手中。 可不知为何,看着危宋那瞪圆傲娇的模样,邓怜的心底莫名有几丝心安。 危宋助她逃走了。 其实在“邓怜爱上了一个人,然后她想要逃走”这一件食上,危凌春并没有说谎,她只是悄然将事件的因果调换了位置。 那个男人是她逃走之后爱上的。 苏小小听着一段话身子猛地向前倾去,双腿有些微微发软:“你是说……太后还与那个书生有了、有了孩子?” 苏小小的语气惊诧至极,苍星渊将她扶住,漠然颔首,苏小小突然被自己脑海中的某种想法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苍星渊望着她的眸子突然笑了:“如你所想。” 那个男人是个屡试不中壮志难酬的文弱书生,和诸多的话本一样,一个偶然的机会,邓怜被那书生的才华所倾倒,邓怜花容月貌,才艺双绝,那书生自是逃不掉邓怜的温柔乡,就这样,两人相恋了。 邓怜与那书生相恋的那段时间,危宋风头正盛,艳名传遍了整个大肃。等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邓怜已经怀上了孩子。 那日危宋避了人群,独自去寻邓怜。她已是掬欢楼的头牌,自然没多少人赶拦她,偶然来一两个胆大的,笑眯眯躬身到危宋身旁问姑娘要去何处,却被危宋乜了一眼,危宋的声音懒懒传来:“怎么?我为楼里赚了那么多银子,到头来还要限制我的出入不成?” 那人立马连声道歉说着:“姑娘误会了,随口一问姑娘勿要多心。” 危宋白了一眼,不屑于多分给一个眼神:“什么误会不误会,你们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危宋每次都如此高傲自负,说出来的尖酸刻薄,久而久之楼里早没了和她亲近的人,而她每次出去后也确实按时回到了掬欢楼,管事的人也不再凑上去讨嫌。 临了不过在背后唾她一口,说她刁蛮尖酸,过气以后有她受的。 白水镇的远郊有一座四季常青的山,山腰处一座搭好的茅草屋中正有缭缭炊烟冒出。 危宋一脚跨过门槛,一眼便被桌上的吃食吸引住了目光。 她素来喜欢味重的食物,对于味淡的尝都不愿尝一口。而邓怜口味不挑剔,什么都能吃下,再加上平日里需要保持身材,因此她常吃味淡的食物,之前在掬欢楼时便被危宋嫌弃过“竟然用清水煮菜吃,这有什么好吃的?果然人和吃的一样,真是无味”。 而此时那餐桌上却摆放着一大盅色泽饱满新鲜诱人的酸辣鸡爪。 盅中汤汁极多,鸡爪被满浸在汤汁间,鸡爪被焖得软烂,汤汁的鲜味完完整整浸了进去,黄橙橙的柠檬点缀着,和红艳艳的小米辣混在一起,光是那饱满的色调就令人食欲大开。 酸酸辣辣的鲜味拂过危宋的鼻尖,危宋心情大好,不客气地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鸡爪被手工剪骨过,鸡爪的筋和脆骨依然保留着,满满一口吃进去脆绵适中,酸辣带劲。 这盅里的汤汁尤其令危宋满意,她边啃着鸡爪边计划着待会儿让邓怜用这剩下的酸辣汤汁焖烧上米饭。 这山间清净,和风舒缓,届时将这桌椅搬到外面的小院中,两人对月再喝上一杯,临了去溪涧边散散步,倒是美妙至极。 许是听见了声音,邓怜撩了帘子从里间走出来,见着危宋盈盈一笑:“你倒是先吃上了。” 那无骨鸡爪的酸辣味甚得危宋心意,她抬眼见邓怜微微挺着肚子,便挑着眉毛打趣道:“我吃点怎么了?你都吃得肚子撑起来了,我还不能吃吗?” 邓怜掩嘴轻笑一声,哄小孩一般:“能,当然能。” 她将鸡爪往危宋面前一推:“你呀,可劲吃,我就知道你也喜欢。” 危宋本来也没客气,在危宋看来邓怜这鸡爪就是专门给她做的,她听到了邓怜话中的“也”字,顺口问道:“‘也’?你也开始喜欢这些了吗?我都和你说了,这种酸酸辣辣的才是最好吃的!你以前吃的那些算个什么味啊。” 危宋语气间颇为欢喜:“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这些,而且听别人说,两人相处久了,口味也会渐渐融合。你呀,别想着什么保持身材了,你吃这些不会胖的,而且就算胖了还不是那么好看。” 邓怜第一次从危宋嘴里听到了夸赞自己的句子,她轻笑道:“你竟然还会夸人。” 危宋挑着眉毛:“咋了?夸你你还不乐意?我只是实话实说。” 危宋似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喋喋不休道:“既然你也爱上了这些,那我们便一起去吃这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告诉你,城西麻油果子铺的麻团又圆又大,上面撒的炒芝麻是我吃过的麻团里最香的!里面的红豆馅又软又绵,吃起来甜津津丝毫不腻!” “还有周记裁缝店对门那个烤面筋的小摊,他家的料放得毫不吝啬!孜然味那是一绝!你想想,炭火上烤得喷香金黄的面筋,撒上孜然辣椒,被烘烤得入味三分,嚼起来又韧又麻又辣!” “还有还有!”危宋说得眉飞色舞,似乎那些美食已然到了她的面前,只静静等着她来大快朵颐,“就掬欢楼后街的铁板豆腐,我真不知道他那豆腐是怎么煎出来的,又酥又嫩!那酱汁……啧啧啧,我曾经偷看过,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蒜粉孜然辣椒啥的,可他弄出来就是那么的香!” 邓怜忍俊不禁道:“楼里当时总有人说你不近人情,没事就背了她们自己练功,每次回来之后都气色极好,唇红肤润,说你是有什么变美的提精气神的秘籍不愿分享出来,原来你是溜出去偷吃了呀,看这样子,没少干坏事。” 危宋嘿嘿一笑:“哪有,当时能溜出去的机会那么少,我也就去过一两次而已,大部分的美食摊子还是在这段时间发现的,我到时候挨个带你去吃!” “我告诉你啊,还有……”危宋提了兴趣,只感觉自己内心千言万语都想一股脑子地和邓怜分享出来,就在她们说话间,身后却又低低的脚步声传来,危宋起先并未注意,只道是来上山砍柴的樵夫,可那脚步声却离她们越来越近,最后停到了她的身后。 而邓怜的目光瞧向了她的身后,邓怜依旧是笑意盈盈,只是那笑容和对着她时露出的笑容相比,似乎多了些东西。 ☆、凭什么 那是一个白净面容的年轻男子,邓怜抚着肚子,面上的笑容有些羞涩:“召之你回来了,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的阿宋。” 那男子眉目颇为秀气,白净的面容更添几分姿容,若是客观来说,倒是生得算极漂亮的,与平日里常见的五大三粗的壮汉想比更是格外文质彬彬,颇有风度。 危宋的脑子里突然间轰鸣了一下,抱着鸡爪的手顿住,她的视线僵硬着转回了邓怜身上,邓怜冲她笑了笑,低下头不再言语。 邓怜微微鼓起的肚子被危宋重新审视着,危宋轰鸣着的脑海渐渐平复了下来,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推断逐渐涌了上来。 “你……”危宋再开口时已不自觉带上了颤音,她努力发出了这一个音节之后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走近两步,对着危宋鞠了一躬,颇为有礼。 “早就听内子提到过危小姐,危小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在此召之还得感谢危小姐对内子的照拂之恩。” 危宋却倏地笑了起来,她咧着嘴角,眼里的神色却难辨情绪,她转向邓怜:“这几日你倒是学皮了,还找个人和我演着玩,你也不想想我危宋是谁,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骗,你还想骗我说什么有喜了对不对?谁家有喜了还吃这些重味食物啊,我绝不会……” “阿宋。” “相信”二字还未出口,邓怜便轻轻唤了她一声,抚在肚上的手又轻又柔:“我没有骗你。” 邓怜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危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打断她,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还不懂这些,”邓怜淡淡笑道,嘴角的甜蜜却抑制不住,“这是害喜呢,我确实有了身孕,嘴里没有味,所以才让召之给我弄的这些。” 苏小小有些咋舌,没想到就只是将危凌春讲述的情节换了个顺序便多出了这许多感慨,她感叹道:“难道就是在这里危宋一时受不住,和邓怜绝交了?” 婆娑的树影投下,带着和煦的暖风,苍星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小看了危宋。” 木已成舟,危宋终究还是接受了那个事实,临走时她笑言着等这个孩子出生自己也要做她的母亲。 她就这样认下了一个孩子,说这个孩子会有两个母亲,邓怜是孩子的亲娘,她就是孩子的“阿娘”,邓怜也笑着应了下来。 危宋轻柔地抚着邓怜还没有特别突出的肚子,邓怜察觉到了危宋的指尖有微微的颤意,她握住危宋的手指,感受到的是入骨的冰凉。 邓怜皱眉道:“如今虽是入了春,但春寒不可小视,春捂秋冻你也该是知道的,下次可一定得多穿点,若是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危宋抽抽鼻子,瓮声瓮气道:“没事,我不冷。” “还说不冷,你分明都在抽鼻子!” “我真不冷,”危宋道,“话说你打算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啊?” 邓怜抬起头,有些憧憬地看着上空,正在抽芽的柳枝看上去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道:“我觉得春天极好。” “春天……”危宋重复喃喃,“度过了凛冽的寒冬便是充满希望的春天。” 邓怜点头,心情有些愉悦:“没错,正是如此,我想着到时候就给这孩子取一个和春天有关的名字吧。” 苏小小没有说话,她已经确认了下来,这个孩子便正是危凌春。 那一日危宋从山上下来,并没有直接回到掬欢楼中,她就这样直接去了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中,她沿着街道吃遍了所有的美食。 掬欢楼的人是在一个废弃的破旧小巷中发现危宋的。 危宋生得抓人眼球,没有任何遮挡地到街上到处游窜,还大吃特吃,举动怪异,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掬欢楼的人发现危宋没有按时归来顿时慌了神,生怕她也如邓怜一般没了踪影,便急急谴了人寻找。 找到危宋并不难,找寻的人到时危宋的身旁堆满了零嘴吃食,她目光茫然,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中塞着。 管事的嬷嬷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打掉了她手中抓着的烤饼。 掬欢楼不允许再有第二个邓怜。 更何况,邓怜好歹是在未出名之前溜走的,而危宋则已经艳名远扬,她这个人对于掬欢楼来说并不算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亮锃锃的行走黄金。 危宋终究被禁了足,掬欢楼对她的容忍到了极限。 这一段时间对于危宋来说并不是全无收获,有时候她就倚在掬欢楼的高楼玉栏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旖旎风光,遥遥想着邓怜现在又在干些什么。 她应该躺在那茅屋门口的躺椅上,阳光暖暖铺在她的身子上,她现在快生产了,一定很能吃,那书生应该给她煨了鸡汤吧,一定得多炖一会儿才好吃,将那鸡煨得骨头都酥了,然后将热气腾腾的鲜鸡汤给她。话说邓怜那么重视身材的一个人现在会不会因为发胖而忧心呢?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幸幸福福的,不胖才怪呢,不过啊,她胖了也挺好看的啊。 危宋的思绪被下方的靡靡歌声拽了回来,她嘴角噙着的笑意尚未消退。 或许这就是每个人不同的路吧。 掬欢楼对她一直看得很严,有时候危宋会想着,下一次见面时是不是邓怜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突然有些苦恼,自己从未见过那孩子,这突然之间让孩子叫自己“阿娘”是不是会吓着那孩子啊? 小孩子总是喜欢美的食物,那下次我去见邓怜时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但切记不可太过夸张花哨,万一带坏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又或者,小孩子总是爱吃的,我到时候提前买许多好吃的给那孩子分享,说不定他就能记得我的好了…… 危宋想了很多很多种下一次相逢时的场景,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掬欢楼之中见到灰头土脸的邓怜。 和寻常的话本子一样,冉召之终究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他辞别了有孕的妻子上京赶考,结果这一去便再没了踪影。 这消息始终不来,无法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否平安。邓怜自然也是心下焦急,可她临盆在即,思来想去也只能先姑且在这山间安胎休养下来。 直到冉召之死讯的传来。 邓怜心焦了这数个月,本就虚弱至极,陡然听到这个噩耗一时接受不了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孩子也便这样早产生了出来。 来送信的人冷淡地告诉了邓怜这个消息后便不见了踪影,邓怜颇为执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自是不信冉召之会辜负了她,但却直觉上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官场险恶,自家便是在官场斗争中败下阵来才沦落至此,冉召之是不是在哪个不经意的瞬间得罪了什么显贵,所以被…… 邓怜不敢再想下去却又不得不想下去,痛失夫君的她看着襁褓中的幼女,咬了咬牙,走向了掬欢楼。 ☆、土豆汤 这段日子危宋是难得的听话,叫掬欢楼的管事省心了不少,桌上的砂锅中正咕噜咕噜沸腾着气泡,危宋的脸被那愈来愈浓的雾气遮挡住了。 削掉皮的土豆大颗大颗光滑细腻,正在这大骨汤中咕噜咕噜熬煮着,有浓郁的香气的窜上鼻尖。 紫苏叶的独特清香伴随着大骨香和土豆香一层层漫到面前,盛到碗中的大骨早已炖得将碎不碎,最是酥香醇厚,邓怜却捏着筷子百无聊赖地扒弄着那碗中的肉骨。 她垂着眼眸,时不时掀起眼帘向对面一瞥,却是看不清危宋的神情。 “阿宋……我……”几经犹豫,邓怜终于开口说道。 “这土豆炖得真是不错,绵软入味。”邓怜的话被危宋打断,只见危宋戳着那炖得烂融的土豆,她语气异常的冷静,“你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这家的土豆汤是一绝,你看这汤汁烧得,那是十足十的带味儿。”危宋说话间,店铺的小二小跑着过来,笑嘻嘻地将釉色宽盘往桌上搁置,伴随着“嘭”的一声放好,喷香的锅巴引入眼帘。 小二很是兴奋,语气中带着得意:“两位客官,这道锅巴可是我们店内的招牌菜肴,取那熬得半干的大骨土豆浓汤,香米饭、虾米、紫菜混在一起翻炒入味,这锅巴呀香酥入味,保管你们尝了就忘不了!” “尝了就忘不了?”危宋轻笑一声,随手拔下跟发簪赏给小二做小费,“甚好,你先退下吧。” 小二连声道谢退了下去,邓怜颇为不解:“你这都还没吃呢,怎么就那么轻易赏了人?” 危宋的声音从浓雾后缥缈传来:“我高兴。” 邓怜一时哭笑不得:“好,好,高兴就好。” 邓怜回这掬欢楼已有了段日子,那日她无奈之下将孩子托付到山间小庙的一个老和尚手中,独自一人回了掬欢楼,见着危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危宋对她大发雷霆的准备。 危宋也确实在那一时之间慌了神色,弄清楚事情之后沉默了半晌,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见动静,安静得令邓怜心悸,就在邓怜咬了咬牙准备破门而入之时危宋却敞开了房门。 她神色举止如常,情绪也平稳了下来,还能如往常一般和邓怜说笑调侃,她从管事的手中要来邓怜,邓怜从此便从了危宋名义上的侍鬟。 危宋知道了邓怜的所求,她让邓怜放下心来,此时不能强求,只慢慢等她打探下来,总能问到关于那冉召之的消息。 这段日子里危宋面上的笑容愈来愈多,楼里的人皆道她是因为将昔日的宿敌踩到了脚下而洋洋得意。 邓怜收了语气,重新敛了神色,有板有眼正色道:“阿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能有什么事?”危宋嗤笑一声,“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咱好好吃饭,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是真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讲到一半的话又被危宋打断,邓怜颇为无奈。 对面没了声响,邓怜终究继续道:“我……可能要离开了,应该就在这几天,有几件事得先麻烦你一下……然后你不要多想!很快,很快就好!我……” 这番话明明已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真真正正说出口的时候邓怜还是忍不住带上了颤音,磕磕巴巴说了这几句话,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绕过桌子朝危宋走去。 氤氲的雾气后,危宋的眼眶通红,晶莹的泪水蓄满了眼眶,正大颗大颗地无声滴落下来。 “阿宋你这是怎么了?别、别哭啊。”邓怜慌了神,低下.身子替危宋擦拭着面颊,她的手抚过危宋带着寒意的肌肤,危宋心底的最后一根弦似被结结实实揉了一掌一般,她猛地哭嚎了起来。 “你!你凭什么!”危宋的嗓音极大,所幸此时店内食客众多,她们又在最里面的小间,暂时无人注意到危宋梨花带雨的模样。 “邓怜!你告诉我凭什么啊?那些人有哪里好?一个不成你还要第二个吗?” “不是,阿宋你听我说……”邓怜想要去握住危宋的手,却被危宋一把甩开。 “说?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真就那么香?你现在还有孩子啊!你走了孩子怎么办?”危宋质问着,“而且,你凭什么总是不告诉我,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我永远都是最后一个!” 危宋语气愤愤:“你既然什么都不告诉我那就有种永远别告诉我啊!有种就别做那些龌龊事啊!” 危宋咄咄逼人,邓怜一时也被挑起了些气愤:“不是,什么龌龊事啊?阿宋你听我说完好吗?” 危宋却直接打断了她:“说?你当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吗?说你攀龙附凤,勾搭上了那什么皇帝,然后麻雀变凤凰要随他回宫?说你处心积虑设局做陷,好一出勾魂手段,是不是还要让我为你拊掌叫好?” “危宋!”危宋说得过分,邓怜终究无法再忍耐下去,她的肩膀为微微颤抖着,“你一定要这样说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危宋身子瘫软在那椅子上,她没有动脖子,或者说她已经没了再动作的力气,只看着一团一团的雾气在自己眼前凝聚,良久,伴随着两滴清泪的滑下,她唇瓣微动:“难道不是吗?” “好,好得很呐!”邓怜怒极反笑,“你说的真的一点都没错,我邓怜就是慕名慕利,自私自利!你现在才明白吗?” 邓怜向后退了两步:“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再会了。” 危宋倏地撩起眼皮,目光中带着几分凶悍,她清亮的眼眸中似有两团火焰正熊熊燃烧,可她却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怒狠狠地瞪着邓怜。 邓怜自嘲般地勾动嘴角,脑袋中突然生出几丝恍惚,她感觉头有几分昏沉,微微摇摇头稳住身形,终究拂袖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邓怜!”就在邓怜将到门口的一刹那,危宋猛地站了起来,店内人声鼎沸,远远传来的声音辨不出危宋的情绪。 “再回?我告诉你,没有再回,今日你走了,我与你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 邓怜顿在门口,身形有些微晃,她轻轻张了唇瓣,似乎说了什么,但却被店内的人声盖住,良久,在危宋几近绝望的目光里,邓怜消失在了人群中。 今日的苍府愈加难见人影,缦回的长廊空荡,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脆。 “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到底有什么!” 陡然的一声怒吼传入耳孔,苏小小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好听完这个故事,苏小小对这句话格外敏感,她回过神来,这声音原是白婼的。 长廊的尽头不远处是一峰小巧精致的假山,假山之后白婼扯着阿言的袖子:“都到现在了,你觉得我真蠢到还看不出不对吗?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白婼背对着他们,将阿言拽了个牢固,阿言正好能看见回廊上的苍星渊和苏小小二人,她的神情有几丝尴尬,终于从白婼的聒噪中抽了个空,遥遥对他们二人打了个招呼。 白婼也看见了苏小小二人,她当即小跑过来,用力之大,将苏小小扯了个趔趄。 伴随着一阵风刮过,苍星渊的身旁突然空了出来,苏小小莫名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是怎么了?”苏小小被白婼拽了过来,她明知故问道。 白婼道:“小小你告诉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不必……”阿言敛着眸子,突然发声道,“我大概知道。” “那你还不告诉我!”白婼几乎就要跳了起来,“现在事情还不够严重吗?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阿言面露犹豫:“没有用的,那是她们的事,我们都不过是外人,何必去掺和呢?” “可她是想杀了太后!她给太后的酒里有毒!那是太后啊!”白婼颤着嗓音,几欲崩溃,“她杀了太后她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且她到底和太后怎么了?太后人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害她?” “害她?”白婼话语刚落,一声嗤笑便缥缥缈缈传入了耳中。 有清朗的男声从一旁的高树上传来:“我看啊,不过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罢了。” ☆、因果 溯着声音望去,参天的高树枝干盘虬,少年朗目如星,正愉悦地微眯了双眸,以手为枕,半卧在繁盛的枝干间,一派的意气风发。 只是他吐出的字眼带着的确是十足十的寒意:“果然啊,上苍有眼,她这样的人,就该!” “你!”白婼认出那个少年,恨声道,“姬蔚你还敢这样胡说?我们大肃不计较你假扮女帝的欺君之罪都是好的!你这家伙不夹起尾巴做人反而还到处溜达!” “我就爱溜达,咋的?我两条腿比你长,爱溜达就溜达,”姬蔚顺着力道轻巧起身,在高悬着的枝干上晃动着自己的两条长腿,“更何况我自始至终有在你们大肃说过我是女的吗?这女帝身份是她们封我的,与我有何干系?” “你!你不还是骗了我们吗?” 姬蔚嗤笑着:“我不懂你说这些有何意义,之前也是那太后自己说的让这事过去,怎么?你们还想食言?这好歹是一国……” “你也知道是太后恕了你的罪!”白婼实在不懂这姬蔚为何脸皮如此之厚,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拉身旁的人,这是她吵架时的癖好,总感觉拉着了别人别人就和自己站到了一个阵地,能更有气势地压到对面的敌人。 可白婼的这一拉却扑了个空,身旁阿言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再一看时,阿言不知何时和苏小小一起默默后退着,留下她一人孤军和那姬蔚舌战。 生活不易,白婼无奈,那边姬蔚并没有善罢甘休:“恕罪?恕什么罪?可我本来就没错啊,她放了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白婼几乎要被姬蔚绕晕了,她只觉得姬蔚的话毫无逻辑,但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挑不出具体的毛病来,只得愤愤道,“你要知道太后本来可以杀了你!” “我知道啊,可她放了我,和我认为她该死,有冲突吗?”姬蔚突然间站到了那树枝上,他挺直着身躯,身影与簌簌的树叶一起投到地面,被他踩着的树干微微颤抖着,再一眨眼的功夫,姬蔚跳到了白婼身前。 白婼的视线瞬间被姬蔚填满,姬蔚探身向前,少年纤长的羽睫被斜斜的阳光拉着,在面颊上投出极醒目的影子。 “人啊,做了坏事,就该死。”姬蔚笑得狡黠,一语闭,直起了身子,负手转身。 “等等!”眼见着姬蔚快步将离这个庭院,白婼突然想起了什么,快嘴道,“皇上呢?” 姬蔚步子跨得极大,听到这声音依然未歇,只暂缓了步子,朗声道:“他怎么样你问我干什么?” “你好意思?你不就仗着你姐姐是——”话说一半,白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噤声看姬蔚顿住步子。 姬蔚的身子滞了一滞,两只手臂垂下,拳头攥得极紧,就在苏小小以为她要发怒之时,姬蔚紧攥着的拳头又倏地松开,姬蔚笑道:“没错,我就是仗着我姐姐,那又怎么样?” 他转过身,高束着的发丝拂过面颊,戏谑的眼眸微弯,如一潭被白鹭激起波澜的清泉,只是那清泉的深处,却似有汹涌澎湃的黑潮在其间秘密涌动着。 苍星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阿言不认识姬蔚,似乎颇为好奇,眼神紧紧跟随着姬蔚。 “这是那北诏国谴来为质的女帝,也不知为何竟然是个男人。”苏小小为她解释道。 “哦这样啊。”阿言恍然,低低应了一声。 苏小小侧身面向阿言,阿言的指尖有些微微的发凉,苏小小低声道:“阿言你冷吗?” 阿言有些恍惚,似乎还没从与白婼的争执中缓过神来,勉强笑道:“是有一些,我就先回房去吧。” 苏小小:“诶!”阿言似乎真的冷极,步履匆匆逃也似离开了,苏小小甚至来不及与她多说一句话。 …… “咳咳。”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传出,这咳嗽音压抑沉闷至极,似乎下一秒那人就要背过气去。 “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危凌春唇瓣微微颤动着,两行清泪从她的面颊滑过。 危宋本来恶狠狠瞪着倚在床榻上的太后,听见危凌春这话,她原本凶悍的面色滞了滞,有一丝愧疚卷席而上,但她依然强撑着语气:“看到现在了,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有够蠢的,不愧是你娘生的。” 岁月消磨着危宋的容颜,她的五官张扬,隐隐还能窥见当年的风华,只是眼角眉梢的细微处,还是免不了地被打上了岁月的伤痕。 太后只是一味地咳嗽着,也不知是真的咳嗽还是借着咳嗽掩饰着尴尬,危宋转回身,挑衅般对太后道:“现在你看到了吗?你的好女儿,可真的和你一样愚蠢。” “你、你们……”危凌春终于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测,她语气悲怆至极,望着太后的眸子里尽显凄凉,“你,抛弃我。” “你,利用我。”危宋的神情颇不自然,但也没有回应危凌春的职责。 “你们就没一个……”话音未落,危凌春便几近哽咽,她实在说不出话来,倏地转身疾步跑出了房门。 “阿春!”太后急急呼唤了一句,猛地起身却牵连着胸肺,一时之间咳喘得愈发厉害。 “别急,这是在你的地盘,她不会有事的。”危宋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地开口说道。 邓怜依然忧心:“可若是她……” "她什么她!"危宋毫不客气,“她才试图给你下毒,你觉得这府上的人有那么容易放她走吗?” 一语闭,屋内的气氛瞬间沉闷了下来,两人都再找不到话说,屋内只余太后闷闷的咳嗽声。 许久,危宋不耐烦道:“咳咳咳!你只知道咳!怎么不咳死你算了?” 邓怜眸光微闪:“你总是这样,可我今天本来会……” “呸!说什么呢!”危宋白她一眼,小声嘟囔起来,“我倒是想让你去……可老天不让。” …… “凌春!凌春!”不断的拍门声传来,担忧的语气未能换来危凌春的略微留意,大门紧紧闭着,苏小小等人无法进入。 “危凌春!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不行吗?明明是你蓄意谋害太后,怎么自己还委屈上了。”白婼照例大着嗓门嚷嚷着,苏小小倏地灵光一闪,将白婼拉到了一旁。 “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白婼被苏小小揪着衣角,脑袋仍倔向门的方向,“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苏小小只得用力拽着她:“可你在这帮不上什么忙!” “我怎么就帮不上忙?”听见这句话白婼瞬间瞪圆了眼眸,眼见着她紧接着又要叭叭出一长串话来,苏小小连忙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利用 危凌春的面色颇为苍白,嘴唇尽褪血色,一缕阳光柔柔拍覆在她的睫毛间,依稀能看见泪痕残留。 她似乎懒得再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只哑着声音对苏小小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阿言望着危凌春的表情颇为担心,苏小小对着危凌春诚恳道:“我们是知道了,但你还没说出来。” 屋内有些静悄悄的,少了白婼的聒噪,又是在此时这般尴尬的氛围下,屋子显得愈发沉寂。 良久,伴随着那缕透过窗纱的阳光缓缓拉长,危凌春扶着椅背缓缓坐了下来。 从危凌春记忆起,她的阿娘便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她的亲娘抛弃了她。 幼时尚且童稚的心灵中充沛着的不是其他,只余漫漫难言的怨恨和自怜。 阿娘告诉她,她的母亲薄情寡义,她和其他的小孩全部不一样。 她的阿娘对她很好,不论什么小玩意儿小零食,只要她多看了一眼,阿娘便马上替她买了下来。 甚至是在路边偶然看见的一串红玛瑙手钏,其实危凌春只是瞧那色泽好看,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一眼,结果被危宋看见,危宋当即便将那手钏买了下来。 那天晚上,危凌春手中紧紧攥着那红玛瑙手钏独自偎在榻上,瞧着危宋做了一晚上的针线。 其实危凌春知道,她们家中并不富裕。危凌春心智早熟,对于那些漂亮物什其实没那么多的追求,对于手中这串手钏也只是出于人皆有之的爱美之心多看一眼,此刻她攥着这暗红色的珠子,胸腔间有什么极为酸楚的东西在缓缓发酵。 阿娘说了,她是客。 她是客,她没有亲人,她唯一的亲娘不要她了,这茕茕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人, 每每看见乡邻间的孩童吵闹着要一串甜蜜诱人的糖葫芦,可那孩童的母亲却嫌弃孩子将钱浪费在无聊的零食上,不愿掏钱给孩子买下时,危凌春的心中竟然莫名地生出几丝羡艳。 而这一幕又被危宋看见,她二话不说,径直去那小贩身前买下了好几串糖葫芦,直接塞到了危凌春的手中。 危凌春还记得那天的糖葫芦的滋味,那么多的糖葫芦,将她的牙酸得疼了好几天。 慢慢的,她再也不将自己的情绪表露上来,她好像也没有了特别喜欢的东西。 危凌春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她与危宋之间也不过是普通的“客”与“主”的关系。 直到那次危宋的突然消失。 危凌春恍然发觉唯一和自己有联系的人也不见了踪影,她不知道危宋去了哪里,只能颓然无助地在老巷间寻觅。 突然,她回忆起之前有一次,危宋疯了似的醉酒,危凌春咬着牙躲过酒盏,却被危宋反手推翻到了地上,危宋的神情带着狠辣。 “你恨你娘吗?” 危凌春一时恍惚,摇摇头:“不……我不……” “我说的是你亲娘!”危宋不待她说下去,旋即厉声打断危凌春颤抖的音调。 危凌春不知说什么,只看着危宋那狰狞的面容,她试探道:“恨……” “恨?”危宋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确实该恨,那样狠心一个人呐。” 良久,危宋的大笑终于暂时停歇,无边的沉静中,危宋突然嗤笑着仰起头,似乎厌恶至极甚至不愿再看一眼危凌春:“你说——她会放过我们吗?” 彼时危凌春没来得及多想,只希望尽快让危宋平静下来,而此刻,一切都翻了篇章,只余危凌春一人留在原地,孤独无依的她突然开始细细咀嚼起了这几个字眼。 “放过……” 放过什么?为什么放过?放过谁? 危凌春似在陡然间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她瘫在老巷攀满爬山虎的围壁旁,眼眸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所以——你就觉得是太后没有放过你阿娘,所以想来找太后报仇?”苏小小听完道。 许是多年沉积在心的悲郁倾诉出来的缘故,危凌春倏地感觉到一阵释然,她向后微微仰头,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暖黄的光晕覆盖着她的面颊。 “不,不是报仇。”危凌春的嗓音很轻,“是还债。” 苏小小突然抓到一个点:“可是……你为什么不恨你的父亲?” 危凌春淡淡道:“死都死了,死人有什么好恨的。” 屋内一时沉静,良久,危凌春抬起下颌,对着阿言笑道:“她可真是一个无情的人不是吗?” “只是,还有她……” 苏小小知道后面这个“她”指的是危宋。虽然危宋一开始便与危凌春划定了界限,但人心总是肉长的,更何况这还是抚养长大的情谊,危凌春肯定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对危宋产生了深厚情感。 而今日,危凌春又明明白白地看见那个消失在自己生命中的人再次出现,危凌春聪慧,怎会想不通这一切。 危宋恨上了邓怜,便想让邓怜的亲生女儿去杀了邓怜,那句放过,那次失踪,皆是为了让危凌春去替她完成那个不可言说的心愿。 而如今,危宋却又顾自反悔了,她把危凌春放到了哪里呢? “我回来啦!”突然间白婼的声音穿透这屋室,房门被猛地推开,伴随着阳光的撒入,白婼逆着阳光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 阳光下,一把木签上串着颗颗红莹饱满的山楂,表面的糖稀清透,在阳光的折射下煞是好看。 …… “你把我扯出来干什么?不是你让我出去买点吃了能让心情好的食物吗?”面前的大门紧闭,白婼有些不满。 苏小小和白婼二人并肩坐在这大门前的石阶上,大门被苏小小关得牢靠,屋内只余下了危凌春和阿言两人。 白婼买回来的糖葫芦口感倒甚是不错,冻干的糖稀配上新鲜的山楂,吃起来又酸又甜,甚是开胃。 苏小小咬掉一个山楂,不欲回答白婼的问题,只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去买了这么久?” 白婼一拍脑袋:“对了,我出去时遇上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 “不好了!快去找大夫!” 一群丫鬟神色慌张,音调崩得紧极,苏小小忙拦住一个:“这是怎么了?” 丫鬟急得跺脚:“苏姑娘不好了,太后、太后她突然晕了过去!” ☆、阳春面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极为熟稔地令太后的丫鬟们先行备火煨药,危宋坐在一旁,神情有些恍惚。 白婼扯扯苏小小的衣袖:“太后这……该不会是危凌春做的吧?” “不是。”苏小小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人大多聚集在了屋室和前院,苏小小踱步到空阔的□□,白婼紧跟在苏小小的身后。 “虽然我也觉得不是,但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啊?”白婼小跑着跟上苏小小,苏小小却倏地顿住脚步,白婼险些撞到苏小小的脊背,她正要嘟囔着抱怨上一句,探出头却见一声黑色劲装的少年正卧躺在院中的参天古树下,此刻见她们看来,低笑一声道:“又见面了。” 白婼:“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苏小小心中烦闷,见着姬蔚不知为何总感觉心内有一扇窗,只要将那扇窗推开,一切便可拨云见雾。 可是她却找不到那扇窗的方位。 或许是苏小小探究的目光过于直白,姬蔚轻嗤一声:“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害你们的什么太后。” “她确实坏事做尽,但我姐姐不喜欢害人,我也不会去做,反正啊,恶人自有天收。” “你!”这些话着实刺耳,白婼有些生气,“我不是才给你说了万一有误会呢?” 姬蔚没有说话,只笑着叼了根狗尾巴草在嘴里晃荡,摆明了的不相信。 …… “徊魂丹?你们给她用徊魂丹?”危宋的嗓音有些尖锐,在看到那丸深棕色药丸时几乎是瞬间便跳了起来。 危宋一把打掉那太医送到太后嘴边的徊魂丹,太后此时才刚刚醒来,正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 “你这样的庸医!你可知徊魂丹……” “我自是比你明白。”平白无故被骂了一句庸医,那蓄着白胡子的太医明显颇为不悦。 “太后已经用了这徊魂丹数十年,怎能说断就断!” 危宋愣在原地,仍是不可置信道:“数……十年?可这徊魂丹……你、你们为何要给她用这个?” “若是无事,还请这位夫人先离开,不要耽误了给太后诊治才是。”太医颇为不悦,似乎并不想直接回答危宋。 “你……”危宋却并不愿离开,眼睁睁看着邓怜服下那枚药丸,她的双腿似灌满了铅。 苏小小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正好系统在线,她召出屏幕在搜索栏中输入了这“徊魂丹”三字。 【“徊魂丹”,可为虚弱虚弱之人提供暂时的精气。需注意,徊魂丹具有极强的反噬性和依赖性,从长期看,服用徊魂丹会令身体逐渐垮掉,服用者寿命不长,一般不建议使用】 “你果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有凉风从敞开的窗棂间缓缓吹入,太医暂时退了下去,屋内只余白婼、苏小小、危宋和邓怜四人。 危宋扯扯嘴角,语气有些自嘲。她的嗓音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一般,此时的语调也甚为平缓。 “你之前为了那冉召之,后来为了你家人。” “邓怜。”危宋似是失望至极,“我不问你有没有真真切切想过我这个朋友,想过凌春这个亲女儿。就单单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为过你自己。” “你为了救你那一大家子人,将自己赔进了深宫大院,斗了这许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却还要被自己的亲女儿厌恶下毒,邓怜,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可悲?” ……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有点看不懂了?” 静谧的湖畔,光滑坚硬的大青石透着并不渗人的冷意,苏小小的手背贴在那青石之上,感受到舒适的凉意在肌肤间蔓延。 “不懂就不懂,”苏小小道,“你也不需要懂。” 白婼:“……” 苏小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姬蔚为什么如此憎恶太后吗?” 白婼瞬间来了兴致:“我正要和你说,其实我觉得……”她扭捏了一下,“我觉得那姬蔚可能也不是那么坏。” 苏小小:“……”我就从没说过姬蔚坏好吗? 但苏小小还是正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婼眨眨眼:“我之前买糖葫芦回来时不是和你说我见到了姬蔚吗?” 街道上人流如梭,白婼好不容易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小贩那儿抢下了那草棍上插着的最后几串糖葫芦。白婼抱得糖葫芦归,她心满意足地转身,却瞧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姬蔚仍旧是那一身黑色劲装,墨色的长发被绸子高高束起,几缕发丝被风撩起,覆盖在他白皙的面颊前。 仍旧是那熟悉的装扮,可姬蔚此时的眼眸中却多了几分落寞。他神色愣愣,出神地看着不远处一家人来人往的小摊。 那家小摊颇为简陋,看着不过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面店,可却宾客盈门,生意颇为热闹。 白婼依稀回忆着,这一家店以阳春面为特色,物美价廉,颇受百姓喜爱。 咕噜噜沸腾着的面汤冒着热气,老板高高漉起一束雪白的面条,一起一落间,一旁的褐色陶碗中便盛上了一碗清香扑鼻的阳春面。 阳春面汤底没有过多的花哨,清汤之中铺掩着白细爽滑的面条,细碎的翠绿香葱随意洒在阳春面上,看上去简单至极。 可食客们却一个个吃得热火朝天,刚刚送上餐桌的阳春面被食客迫不及待地挑起一撮,面条爽滑,一口嗦下是无尽的畅快。翠色葱花混在其间,又为这撮面点缀上了美妙的鲜味。 嗦下一撮面,再用筷子将碗内的煎蛋夹起,煎蛋煎得恰到好处,酥香的表面脆爽,浓郁的蛋香混杂上阳春面的独特鲜美滋味,倒是爽口至极,令人满足。 浇在阳春面中的葱油是阳春面的灵魂,小小的一勺葱油淋上,浓郁的葱香瞬间在鼻尖漾开,这葱香诱人食指大动,不会有丝毫的腻歪之感。 食客们吃得满足,捧着硕大的陶碗大口大口吃着那面条,爽口的面汤喝得他们大汗淋漓,一时不知现世为何处。 “喂,你还馋这个啊?” 白婼本不欲搭理姬蔚,可姬蔚这般模样又实属罕见,从她知道姬蔚这个名字起,姬蔚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都是桀骜任性,刁悍傲娇,这般脆弱的模样倒真是稀少。 其实姬蔚虽然相貌艳美近妖,肤色也白腻如脂,但却没有什么自带的脆弱感,他扮女装时是不可一世的女帝,只有偶尔才有那么一丝半缕的脆弱感,给人孤芳自赏的感觉,而如今褪下女装换上这黑色劲袍,他的身上更是再无一丝柔弱感。 可此刻,姬蔚眼神放空,他的面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但白婼就是感觉有一种极浅淡却深沉的哀伤在姬蔚的四周挥之不去。 “与你何干。”姬蔚抽回神来,却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他随意地看了一眼白婼,浅淡道。 “怎么?想吃?”白婼挑挑眉,“你是没钱吗?本小姐有钱,要不要本小姐请你吃啊?” 白婼其实只是想随口打趣奚落姬蔚一句,却不料姬蔚默了半晌,淡淡地回了声, “好。” 这平平无奇的小摊能声名远扬果然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看上去寡油少盐的面汤喝起来清爽至极,一口下去唇齿间皆是淡淡的面香环绕,那面条劲道爽滑,厚薄始终,在烹煮过程中虽没有大油大盐的荤腥加入,但却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索然无味,面条被煮得刚刚好,有怡人的葱香浸入了每一根劲道面条。 店主看他们衣着相貌不似平常,还贴心地送上了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洋葱酥。 那清亮的面汤喝得白婼痛快至极,全身暖意洋洋,再看姬蔚时,却发现他面色绯红,神情恍惚。 这面里面……应该没有酒吧? 白婼愣了愣,看着姬蔚这副模样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去唤店家来问问,是否是在这面中加了料酒提鲜。 可料酒貌似也不醉人啊。 白婼只觉得此时的姬蔚安安静静,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惹人厌烦,她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 姬蔚摇摇头并不说话,白婼瞅瞅碗再瞅瞅他:“要不……再来一碗?” “不用了。”姬蔚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够了。” 话虽如此,姬蔚的目光却不愿离开面前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面碗,他的眼神看得白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北诏是不是伙食太差了?”白婼眨眨眼睛,“不就一碗阳春面嘛……虽然的确还不错,但也不至于这副模样吧。” 白婼瞬间有点心疼这位讨厌的假女帝,素闻北诏苦寒,但却没想到连美食都不能供给个充足。 “你若实在喜欢,大不了我下次再带你来吃?”白婼试探道。 面摊临街,食客们吵吵嚷嚷,姬蔚倏地浅笑一声:“不必。” “这碗面也不过如此。” ☆、往事 “什么?”白婼瞪大眼睛,她倒没想到姬蔚如此翻脸不认人,这才吃完人家的面,而且方才看姬蔚的模样,分明就是在馋着这面嘛!怎么如今又说出这个“不过如此”来了? 似乎是知道白婼在想些什么,姬蔚嘴角上扬微微抬起下颌,天际霞光将掩将弦,红光铺陈天空,煞是好看。 自姬蔚记事起,他便知道,他需要是个女孩。 姬蔚的父妃是异国人,在北诏皇宫中身份尤为卑贱。姬然喝醉后酒后乱性才与貌不惊人姿色平平的他春风一度。 姬蔚父妃实在无甚姿色,那一晚春风后姬然瞬间就将姬蔚的父妃抛到了脑后,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 在一起的宫人皆嗤笑姬蔚父妃痴心妄想,竟然还妄想着攀上枝头成凤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大口,依然只是这漫漫深宫中一个卑贱至极的奴婢。 却不料,姬蔚父妃有了身孕。 姬然从未将姬蔚父妃放在心上,那晚春风一度后也未曾赐他延嗣水,此时这莫名其妙怀上了孩子实在蹊跷,然而事关皇嗣必须谨慎,她也便多听了姬蔚父妃一言。 姬蔚父妃俯身跪下,眉眼间尽是恭敬。 漫漫深宫如此之大,就算再多一个人入住也无妨,姬然懒得思索其间道理,姑且相信了姬蔚父妃“不甚误饮”的说辞,赐了他一个妃嫔之位。 而姬蔚父妃也甚是争气,成功诞育下了一位尊贵的“皇女”。 帝王皆希望子嗣繁荣昌盛,左右也算姬蔚父妃立了一功,姬然赐了他好些珍奇玩意儿。 昔日卑贱的异国贱奴终究翻身为主,且还颇受女皇宠爱,姬蔚父妃自然也是发泄了一通,将从前那几个嗤笑过他的宫人打死扔出了宫门。 姬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姬蔚父妃一时愈加猖狂。 然而好景不长。 姬蔚父妃一时风光无二,一日天上飘了小雪,他琢磨着御花园中的腊梅应该开得不错,便趁兴寻梅观雪。 小雪霏霏落下,雪地里有浅浅的脚印痕迹,雪花带着松柏的香气飘落而下,顺着那蜿蜒小道行去,浓郁的腊梅香愈来愈烈。 腊梅花开得繁盛,一树又一树的腊梅熙熙攘攘绽开花瓣,浅黄的小瓣间释出的是无尽的清香。 腊梅花丛间,一个白衣男子临雪而立,雪光之下,腊梅之中,他面若敷粉,唇红齿白,分明是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模样,但就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姬蔚父妃嗤笑一声,出口的声音却颇为尖酸:“呦,我道是谁,原来是冉妃啊。” 在姬蔚父妃还是贱奴之时便早已熟知了冉妃的名姓。 冉妃与他相似,也是异国之人,而与他不同的是,冉妃是女帝姬然亲自带回来的。 冉妃从未和他一般经历过这宫廷秽暗,他的人生顺风顺水,自己苦心经营得来的东西,冉妃却唾手可得,甚至……有些不稀罕。 凭什么? 他愈想愈气,风水轮流转,如今自己和这冉妃平起平坐…… 那是姬蔚父妃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悄悄睁开眸子,痴痴看着身旁人的熟睡轮廓,最后得出了结论。 姬然,这个北诏的最高权力者,她多情却又薄情。 而如今,这个薄情又多情的女帝红着眸子看着自己,阴沉的目光下酝酿着无尽的恨意。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你怎么敢!” 在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完了,这许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但所幸他还有个“皇女”。 可饶是如此,他的皇女依然比不上冉妃的皇女,姬蔚的父妃越想越气,将满腔子的怨恨撒在了幼小的姬蔚身上。 一日,只因姬蔚在他父妃身边咳嗽了一声,便被好一通训斥。姬蔚还记得,他的父妃瞪着红彤彤的眼睛,一巴掌将桌子拍得嘎吱作响。 父妃冷笑一声:“小小年纪身子骨竟然弱成这样,旁的比不过就算了,这身体还要死不活的我要你何用?” 外面烈日炎炎,父妃抬眸间被灿烂的阳光绚得一阵头晕,他冷哼一声:“还是娇生惯养弄出来的臭毛病,出去跪着,好好练练你的身子骨,别净给你父妃我丢脸。” 他没有具体说明让姬蔚跪上多少时辰,彼时的姬蔚尚且垂髫,在宫门前从烈日当空跪到夕阳西坠,而面前那扇宫门一直未曾打开。 北诏昼夜温差极大,褪去那层炎热躁动,伴随着繁星的升起,一缕缕沁骨的凉风缓缓吹向身子单薄的姬蔚。 一阵眩晕感猛地袭来,姬蔚身子一晃,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如天籁。 再醒来时,姬蔚猛地绷紧了全身,他下意识地要撑着床榻弹起身来。 可身子感觉到的却不再似之前的那种潮湿冰冷,而是无尽的柔软与温暖。他终于意识到,这儿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间。身旁的宫人见他醒来甚是高兴,絮叨着道:“小殿下醒了,快去告诉姬诺殿下。” 姬……诺? 这个名字姬蔚并不陌生,自己父妃对于那冉妃恨之入骨,而这姬诺便是冉妃之女,是北诏的皇长女,是天之娇女。 有扑鼻的香气窜入他的鼻尖,姬蔚依旧十分紧张,又小又瘦的身子绷得极紧,姬诺看着他笑得温柔。 “皇妹好些了吗?” 白婼心中一时有些不知滋味,她望着姬蔚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姬蔚说完这一段就没了声音,沉着眸子似乎在细细回味着当初,白婼在这片沉寂之中一时有些尴尬:“所以……你姐姐当时给你的就是阳春面吗?” 姬蔚微微颔首,半晌后嘴角一抹微笑:“那真的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阳春面。” 指尖逐渐习惯了那青石岸阶的凉意,苏小小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白婼长叹一声:“其实我仍然觉得那姬蔚实在不理智,我还是不相信太后真的会做那些事,可是在知道了他的遭遇之后,我就忍不住的……” 白婼绞着手指:“其实他也没那么坏。” 苏小小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可……万一太后真的……” 她一语未毕,余味无穷。白婼一时有些急了眼:“你怎么能这么认为太后!她那么和蔼!” 见苏小小不语,白婼急急道:“你……你对太后不了解!她怎么可能棒打鸳鸯!” 苏小小抓住重点,紧紧盯着白婼,白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补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涉及宫闱秘辛,在这之前苏小小便曾旁敲侧击问过白婼,然而向来心直口快的白婼竟然顾左右而言他,愣是不愿再透露出一丝一毫。 如今,白婼率先打破了那个口子,白婼的目光有些躲闪,苏小小先行黯淡了神色,低了头颅嗫嚅道:“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苏小小的神色有些失望,白婼忙道:“别、你别这样,我说。”她靠近苏小小,环顾了一圈四周,仍有些不放心:“可是你真的一定得保证,不要告诉别人。” ☆、反悔 邓怜极受先皇宠爱,入宫不久便诞育了皇子詹景曜,也就是如今的小皇帝。 小皇帝从小机敏可爱,颇得先皇喜爱,早早便被立为了太子。身为太子,自然需要肩负重任,先皇有意栽培他,彼时詹景曜刚到舞象之年,北诏来使访问,礼尚往来,先皇便特意派遣了詹景曜去北诏回访。 这一访就访出了一段情来。 外人也不知这詹景曜是怎么和北诏的皇长女生出感情来的,詹景曜再回到大肃时,邓怜和先皇笑意盈盈去城楼下接他,詹景曜翻身下马,对着自己的父皇母妃深深鞠了一躬,眉眼含笑。 紧接着,紧跟在詹景曜身后的小厮也下马跟了上来,她撩开那宽大的斗篷,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 姬诺毕竟是北诏的皇女,她一声不响地从北诏皇宫跑出,跟随詹景曜千里迢迢来到了大肃。 邓怜沉默了,对于北诏的规矩她略有耳闻。不出意外的话,姬诺将来定会继承北诏的大统,成为北诏的女帝,而北诏……没有将女子嫁出的道理。他们这桩婚事,倒是难办。 詹景曜紧紧牵着姬诺的手,两人的眸光灿若星辰。 邓怜抿抿嘴,终于下定了决心,审视着姬诺踱步到她身前,嗓音严肃:“婚姻大事岂容儿戏,曜儿不懂事将殿下带了回来,我大肃可不能不懂事。” “母后!”詹景曜急急道,牵着姬诺的手愈发地紧。 在这一瞬间,姬诺亦是红了眼眶,但依旧坚定地回握住了詹景曜的手,眸色坚定而温柔。 邓怜没有停下来,她依旧正色道:“来人——” “我国欲同北诏结枝连理,速为北诏女帝递去请柬一封,聘礼备齐送去北诏。” 这份聘礼终究没有成功送出去。 北诏从未有嫁出女儿的先例,更何况姬诺还是北诏的储君,怎可莫名其妙来这大肃,入了大肃的宫闱。 聘礼被原封不动打了回来,北诏女帝姬然气愤至极,却终究拿大肃毫无办法,只得宣言若姬诺执意如此,那姬诺就再不是北诏国人。邓怜微微一笑:“婚姻大事讲究的不过你情我愿,她们不同意又有何用,曜儿,你只消好好对待姬诺姑娘就好,我大肃的国门为她敞开。” 然而天不作美,就在这时,先皇猝然崩逝,詹景曜即位成为大肃之君。 因着守孝的规矩,詹景曜和姬诺的婚宴延期,好不容易挨过那段日子,宫中重新筹备起了盛典,这一次,是皇帝迎娶皇后的排场。 却不想,已经成为太后的邓怜突然反对了起来。 邓怜向来温和,就连先皇崩逝时她都临危不乱,将所有事宜处理得当,可这次却如发疯一般,在婚礼的前夜,姬诺正在试戴宫人们送来的凤冠,她突然闯了进来,紧紧扣住姬诺的手腕。 姬诺措手不及,手里拿着的凤冠“啪嗒”坠落到了地面。 再然后,姬诺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大肃。 语毕又是悠悠一声长叹,白婼眸光复杂,微微抬起下颌探望远方,她犹豫着吞吞吐吐道:“我……确实也想不通太后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但她毕竟是长辈……应该有她的道理。” 话虽如此,白婼的眸光中却明明白白透露出对太后那种举动的不赞同。 苏小小沉吟片刻,在脑子里默默整理着思绪。突地有丫鬟的惊呼身在她们身后响起。 “不好了!太医!太后、太后吐血了!” …… 层层叠叠的纱帐被掀开,绯色的纱帐缥缥缈缈,透过那片绯色,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从里间传来。 那咳嗽声愈发凶,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就此咳出一般,叫人听得心悸不止。 太医低垂着头走出,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他忍不住再次低下头,接连不住地摇着头。 “太医,我……”见着这番模样,众人提着的心不知往何处放去,还是詹景曜抢先上前一步,说话间紧绷着脊背。 “皇上恕罪。” “老臣医术有限……太后病入膏肓,恐怕无力回天了。” 太医说话时周遭极为安静,这短短的两段话恍然霹雷一般落在在场人众的心中。 白婼瞬间捏紧了苏小小的手腕,掌心有些微微的潮热。 屋室的角落处传来桌椅坠地的闷响声,危凌春苍白着面色恍然未闻,而危宋情绪尤为激动,一下子支棱了身体,似乎下一秒便要冲进那屋室。 “对了,危……姑娘。”太医正要退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对危宋微微鞠了一躬道,“太后让您一定进去,她有事要和您详谈。” “还有这位——” “去什么去?”不待太医说完,危宋嗤笑一声打断了太医的话,她原本绷紧的身躯反而松懈了下去,顾自随意地倚在椅背上,她微微抬手,极缓慢地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想必太医你是听错了,她叫的可不是我。” “可——”上了年纪的太医微微皱眉,他虽年逾六旬,但平日精心调理,至今耳聪目明,如今却被这危宋悠然自信的话搅得一时颇为自我怀疑,他愣了愣,“太后好像就是唤的——” “太医你真听错了,”危宋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模样,“她怎么可能叫我呢?” “阿宋——”突然,在那不断的咳嗽声中,一声沉喑嘶哑的呼唤从里间穿出,危宋的笑凝在脸上。 “老臣没有错!就是——”太医瞬间提了音调,眉目舒展对危宋道,却见危宋冷笑一声,径直向屋外走去。 不知何时起了沁骨的凉风,徐徐吹拂而来,带来的寒意让人不自觉间打了个寒颤。 “危夫人留步!”苏小小匆匆追出,直接危宋步子迈得极大,正一个劲儿地向前疾走着。 听着苏小小的话危宋并未停步,她甚至未曾回头。 苏小小也不恼,小跑着追上危宋,她挡住危宋的去路,逆着风站在危宋身前。 危宋冷冷瞥她一眼,也不多言,微微侧身要绕开苏小小。 “危夫人真的不去看看太后吗?” 就在两人擦肩的一瞬间,苏小小突然道。 苏小小的语调降了下去,她就那样淡淡道,似乎只是老友间询问“今天吃了吗”一般正常。 危宋滞了脚步,良久没有声响。 就在苏小小正欲再言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那笑声并不长,苏小小的余光看见笑着的危宋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生日 岁月将危宋的美貌侵蚀,原本紧致细腻的桃腮早已不堪时光的打磨,颤巍巍松垮了下来,倾诉着岁月的无情。 那滴泪水莹润至极,缓缓滑到了下颌,终究,“啪!”的一声,坠入泥土之中。 饶是如此,危宋依旧扯着嘴角笑出声来,她的嗓音尖酸,若不论其他,只单单听去,这声音也就和她的外形一般,世俗且普通。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告着,她危宋,不过是山野乡村间普通寻常的泼辣妇人罢了。 只有嬉笑怒骂间眼角眉梢尚且残余的几分风情还在脉脉告诉着有心之人——她也曾与过好年华。 “看什么看?瞧什么瞧?”泪痕依旧留在危宋的面庞之上,她笑着说话时的姿态莫名让苏小小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红蔷薇。 孤寂的蔷薇开在寂寥的院中,黑云翻滚着,暴风雨在黑云后酝酿。脆弱而坚韧的蔷薇在无序的冷风中倔强挺立着腰杆,虽然,很可能下一刻她便会被暴风雨冲刷得坠尘化泥。 “我不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看你们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你有这时间,倒不如快马加鞭去通知通知你们太后的好亲戚们。” 许是为了压抑住那浓浓的鼻音,危宋此刻的嗓音尤其地尖锐刺耳,苏小小却面不改色,看着危宋的眼神反而添了几丝悲悯:“因为我觉得邓怜更想要见到危宋。” 没想到苏小小如此直白地说出太后和自己的名字,危宋愣了愣,倏尔笑道,音调悠长:“你觉得?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她换了语气,板着面孔道,“别挡着我的路,这儿也没甚好玩,我走了。” “你确定你要走?”苏小小倒也不恼,默默看着危宋大步流星的背影,危宋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太医的意思。”苏小小高扬着声调,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危宋的耳中,“太后恐怕已经——” 苏小小顿了顿,终究还是清晰道:“日薄西山了。” 危宋的身影顿住,苏小小抓紧这个契机:“你确定要走吗?”她的声音已不复之前的高亢,在这略微萧瑟的风中传来,亦带上了几缕凉意,“你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危宋久久未有回应,微风缓缓将她的发丝撩起,半灰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苏小小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正被这凉风渡上一层寒意,她突地疾步向危宋走去。 危宋一向高挺着脊背,而此时她的脊背有些佝偻了下去,苏小小探出手,却在将要触碰到危宋肩膀时顿了下来。 危宋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着。 …… 陶釉碗内鲜辣的汤汁盛了满满一碗,一根长长的面条盘在汤汁内,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苏小小的手中的白瓷盘内还有一个精致的点心,那点心被蒸得热气腾腾,如一颗鲜嫩的桃子,饱满白润,桃子尖端一点绯红愈显可爱。 她将手中的寿桃推到危宋面前,眨眨眼道:“吃吧。” 危宋鼻尖微酸:“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小小道:“今天是你的生辰。” “是吗?”危宋嗤笑着反问一声,声音中却带着无尽的落寞,“可我很久不过生辰了。” “很久不过不代表现在不过。”苏小小纠正道,面色诚恳。 危宋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倔下去,她手指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抚过那寿桃白软的面皮。 寿桃香软,薄薄的一层皮下是满满的甜蜜豆沙,豆沙绵密,夹在蓬软的面皮间丝毫不觉得齁甜。 “还有这个,”见危宋终于拿起了那寿桃,苏小小心底舒了一口气,弯着眉眼将那碗长寿面推了一推。 那碗长寿面中加料实在,满满的红油汤汁浸盖着那厚薄适中的面条,焦香的煎蛋上都撒着红色的辣椒粉末,辣酱将绿油油的油麦菜浸透得愈发翠嫩,和铺在碗底的紫菜一起,饱满了这长寿面的色泽。 危宋闷头吃了半晌,那面条倒也着实劲道爽口,危宋吃得很急,熟悉的辣油将她好生呛了一下,她一时之间咳嗽不止,再抬起头时便直接迎上了苏小小期待的目光。 她牵强一笑:“不好意思,太久没吃辣,倒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苏小小忙道,“只是不知危夫人可……满意?” 危宋点了点头,她的神色有些恍然,唇齿间还萦绕着那浓郁的面香。 苏小小终究迈入了正题:“那……这味道可否让夫人感受到熟悉?” 危宋一时愣住,见她神色懵懂,苏小小只得点破道:“太后已然病危,但今日是夫人的生辰,太后还是拼着力气来为夫人……” 话还没说话,危宋倏地站起身来,错愕和埋怨填满了她的眸子:“你说什么?”许是一时时空,开口的瞬间危宋破了音,她哑着嗓子道,“你……” 苏小小点点头:“没错,夫人还觉得自己进不进去都无所谓吗?” 危宋怒极反笑:“你们这又是玩什么花样?施舍吗?” “就算是施舍是不是也该问问我到底需不需要?” “谁稀罕你们的施舍!” “不是,”苏小小无奈道,“危夫人,你……” “呵,”危宋冷笑一声,“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我和她本就早已割袍断义,如今何必牵扯。” 话毕,危宋似乎再不想停留,拂袖欲走。 “夫人和太后自然不必再牵扯!”苏小小亦起身,对着危宋的背影高声道,“太后如今大限将至,夫人大可放心,从今以后,没有意外,危宋和邓怜再不复相见!” 危宋的脚步滞了滞,但并未停下来,她垂着的双手紧捏成了拳头,就在苏小小以为她要回身之时,那紧攥着的拳头又无助地缓缓松开。 “我给夫人讲个故事吧。” 苏小小轻声道。 她没有等危宋的回应,顾自迈着步子向前。 一步一句,苏小小正好走到了危宋身前。 “夫人,我的故事讲完了。” 危宋久久未有回应,苏小小就这样站在危宋的面前,耐心地等着她。 危宋回过神来,尚余风情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瞥向苏小小,她拊掌道:“倒是好一出精彩故事。只是——姑娘这讲给我听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让我觉得那个女子卧薪尝胆舍己为人?想要得到夸赞?她是多么的无私,竟然会为了能让她的朋友摆脱炼狱而自己深陷囹圄,她是多么的圣洁,忍气吞声,默默地将一切都背负?” 危宋嗤笑着:“那你可错了,我们先不论有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有,我也只觉得她像个傻子,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活该,她,活该,你懂吗?” 危宋终于说出这一长串话来,气势咄咄逼人,眼眸中明显带着嘲讽与讥笑。不过苏小小却终究舒了一口气:“她确实很傻,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有些行为是不是能被原谅呢?” 危宋的眼眸冷了下来,最后一丝讥笑悄然退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危宋一字一句道:“你别想替邓怜狡辩,你这个故事从里到外都是假的。” “那女子确实舍己为人,但她为的‘人’从来不是对的人。” “她愚蠢,爱上不该爱的人,糊里糊涂傻里傻气。” “她糊涂,一辈子为了莫须有的名利而挣扎,好端端的年华被自己亲手埋葬。” “她薄情,抛下亲生骨肉和……和真正对她好的人,头也不回,无情至极。” “她活该,众叛亲离孤苦无依,虽然身处权利之巅却无人可依。” …… 危宋挑着眉毛:“这才是真实的故事,这才是真实的她。” 危宋说得如此笃定,苏小小默了半晌:“你看到的一面就一定是真的吗?” 危宋反唇相讥道:“那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吗?” “呵不对,”危宋讥笑着,“你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你知道的,全都是别人告诉你的,是邓怜给你说的,你就是个局外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危宋的情绪已然濒临崩溃,她干脆嘶哑着嗓子对苏小小吼了起来,苏小小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她确实什么都不懂。” 眼见着危宋情绪崩溃蹒跚着要扑过来抓扯住苏小小,苏小小突然被一个深紫色的袍子挡住了视线,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掉马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挡,危宋一时忘了动作,苍星渊面上带着笑,微微躬身,冲危宋极尊敬地鞠了一躬。 “你……”危宋上下打量了一圈苍星渊,旋即哼笑道,“看来又是个王室的薄情种。” “夫人何出此言。”苍星渊不恼,只挑了眉笑道,看上去温和谦逊。 微微的风将他的袖摆吹拂,那袍子面料柔滑,正好拍在苏小小的手腕间。 “呵,但凡是个男人不都是这个德行吗?” “夫人这就是迁怒了,星渊可有些无辜。”苍星渊含笑道,“只是夫人这火星实在溅得太远,我们就事论事可好?” “我和你们没什么可论的!”危宋甚是不耐烦。 苍星渊不气馁,只顾自道:“夫人貌似是因为太后才引起这般气愤,不如我们就先来从太后说起吧。” 危宋:“我说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尤其是邓怜!我压根不想提她!我没时间听你替她狡辩!” 苍星渊:“这件事在星渊看来确实是太后之失,夫人的怒火也确实不无道理。” 危宋再听不下去,转身欲走,苍星渊却面不改色,悠悠从容继续道:“星渊在知道这件事后也觉得太后着实过分。” “那一日竟然还是夫人您的生辰。” 危宋已经向前走了好几大步,却依然忍不住回首怒斥道:“我让你住口!说什么说!以为知道点事就了不起了吗!” “太后委实过分了些,竟然在夫人生辰那一日不辞而别,随着先帝离开白衣镇回宫。” “你!”危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与太后如此要好,而您生辰她却不告而别,这如何不令您寒心呢?” “更过分的是,”苍星渊说得悠然坦荡,仿佛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她居然不派遣一个靠谱的丫头去给夫人您送她准备好的生辰礼物,居然让夫人您十九岁的生辰礼物迟到了着许多年。” 苍星渊的衣袂被风吹得正好打在苏小小的手腕间,苏小小手上闲得发慌,随手一抓逮住了飘动着的衣袂,埋下头玩得不亦乐乎。 危宋原本不耐愤愤的表情突然愣住,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苍星渊没有给危宋留下思考的时间,他继续道:“就因为太后这粗心,给夫人您的十九岁生辰留下来遗憾,如今又时隔十九年之久,饶是原样补上了又如何,终究不是当初了。” “你说、你说什么?”危宋磕磕巴巴道,“邓怜?礼物?她当时……不!她走得那么决然果断,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我!” 苏小小默默看着危宋慌张的神色,搅弄着苍星渊衣袂的手却倏地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苍星渊的手刚好能将苏小小握拳着的手整个包起来,他掌心温暖,暖意在两只手间传递。 苏小小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却似触电一般疯狂甩开苍星渊的手。 所幸在场的危宋没有心情注意到苏小小的异样,她只紧紧盯着苍星渊,嘴唇不住煽动着,似乎是想要得知一个确切的答复。 苍星渊面不改色:“星渊初见夫人,不知何为夫人所爱,因此无从备礼,只碰巧遇见了夫人一个故人,想着带来让她和夫人叙叙旧,也算星渊送给夫人的一份礼。” 苏小小不知苍星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危宋一脸茫然,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姑娘,小雁来了。” 那是一个不算年轻的女声,音色称不上美妙,说话间有些怯怯的。 危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有些矮胖的中年女子正站在花圃一角,那女子抬起头朝危宋这边瞥了一眼,又慌忙胆怯地低下头去。 危宋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秋……雁?” …… “所以——是那个叫秋雁的丫头一时嘴馋,偷吃了太后给危宋备下的长寿面和糖糕?”苏小小回味着方才的情形,用那釉白的瓷勺盛上满满一勺的酱水蘸到碗内白腻嫩滑的豆花上。 苍星渊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在想着写什么事情。 苏小小仍旧掇着瓷勺思考着,将酱汁均匀地散在豆花间,捣得细碎的花生零零散散撒落着。 “在这之前危宋便被告知过邓怜会离开白衣镇,她气愤至极却又无可奈何,便和邓怜冷战了起来。”蘸好佐料酱汁的豆花冒着热气,在鲜艳酱汁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诱人可口,苏小小用瓷勺将豆花搅拌着,在热腾腾的豆花下方是半碗白嫩弹软的米饭。 米饭被烹煮得粒粒分明,在这搅拌间,豆花上的酱汁亦是浸入了米粒中,酱汁被滚上了油泼辣子,一勺下去,绵软豆花混杂着弹牙米饭,微微的辣意与鲜嫩的豆花和弹牙的米饭,口感的层次丰富至极,甚是开胃满足。 “危宋看着蛮横不近人情,其实也存着和邓怜和好如初的意思,她在等待着邓怜的解释和道歉,而正好她的生辰将要来临,那是她们和好的一个好机会。” “结果危宋满怀着希望等啊等,等到的却是邓怜随先帝回宫的消息,她无法接受,只好自己钻了牛角尖,将一切的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想去,有了这想法后危宋难以自控,久而久之她也说服了她自己。” “最后在她看来,邓怜完完全全没有考虑在意过她。” 苏小小将满满一勺豆花饭送入口中:“不过危宋倒是一直坚信着邓怜做这一切不是仅仅为了自己,就算是在危宋最坏的猜测中,邓怜也是为了家人才‘舍生取义,甘愿沦陷’的。” 苏小小有些感慨:“说起来还真是唏嘘,如你所说,太后自始至终没有为她的家人谋求半分福利,她做的一切呀,其实就是为了危宋和危凌春。” 豆花饭上撒着的细碎肉沫实在下饭,苏小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想着如今危宋终于知道了一切她又会和太后如何相处呢。 “系统,在吗?”苏小小突然想到了重点,这一次的系统出现得异常之快,那半透明的荧屏顷刻间便弹现在了苏小小的眼前。 【「锅从天降」系统时刻为宿主服务】 苏小小调到剧情进度页面,只见关于邓怜危宋以及危凌春的图标已然亮了起来,这条剧情线的进度更是显示百分之百的已完成。 只是—— 苏小小瞧着那三个犹如被蒙上一层暗色遮光罩般亮着的图标,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三个图标并没有全亮?” 【哦哦是这样的哦,图标未能全亮主要是因为宿主您未能令这条线达成「大圆满」结局】 “大圆满结局?” 【嗯嗯没错的呢,因为目前为止这条剧情仍然留有缺憾,邓怜命不久矣即将离世,如今已陷入深度昏迷,饶是危宋和危凌春知道了真像也无法再与邓怜交谈,三人终究留下永生遗憾】 苏小小默了下来,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系统发出“滴滴”的欢快响声。 【不过宿主不必忧心!您的主要任务只是探索剧情!如今您已出色探索出这条线的剧情!】 苏小小面色却没有喜色,她突然问道:“那……我有没有可能将这条线达成大圆满结局?” 邓怜这条线目前已然陷入了僵局,除非神医妙手回春,否则是绝不可能再有进展的。 系统一时卡顿,半晌后消息才刷新出来。 【宿主可是想动用道具「如愿丸」】 “这是什么?” 系统解释道: 【「如愿丸」是宿主解锁所有剧情线后能得到的奖励,可满足宿主的一个心愿】 苏小小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整颗心依然七上八下,她正欲谨慎发问,系统已然刷新了页面。 【因为宿主是穿书而来,所以在这之前,我们默认了宿主对于「如愿丸」的心愿是回到宿主原来生活的世界】 【因此,若是宿主将这「如愿丸」用于其他愿望,宿主将无法回到原世界!】 意料之中。 苏小小没有惊讶慌张,只是皱着眉细细思索了起来。 内心的权衡并没有进行多久,突然苏小小就听见苍星渊在她的对面道:“在想什么?” 苏小小随口道:“没什么。” “没什么?”苍星渊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苏小小的敷衍,他淡淡道,“那可巧了,我倒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苏小小有些不解,掀起眼帘看向苍星渊,正好撞上苍星渊直视的目光,苍星渊的目光中带着揶揄的笑意:“是在想自己究竟是谁吗?” ☆、天寒煨汤 “嗯?咳咳咳。”苏小小被呛了一口,接过苍星渊递来的水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来,她有些磕巴道,“你、你说什么?” 苍星渊嘴前轻微上扬,他并没有再说话。 苏小小被苍星渊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直觉自己的秘密已然暴露给了苍星渊,几经权衡,苏小小清清嗓子。 “如果你是想说你确实就是拾璎那就不必说了。”就在苏小小大概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要和盘托出时,苍星渊突然悠然说道。 苏小小:“???” 再看苍星渊,他轻挑了眼帘,浓睫之下一双长而窄的眸子定定盯着苏小小,苏小小很快就回旋了思路。 “你倒是不好奇。” 苍星渊:“反正你也要说了,我有什么可好奇的。” 苏小小:“……” 苏小小抿抿唇,终究还是倔强道:“那你总得说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吧!不然我给你说啥啊?” 苍星渊偏偏生了揶揄心思,他朗声一笑:“那就把我不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小小无奈:“现在是你耍嘴皮的时候吗?”抱怨归抱怨,苏小小还是叹口气道,“事情太多,说不过来,你先挑重点听。” 苍星渊终于应了下来,苏小小以为他要问为什么拾璎郡主会死而复生,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她拾璎的容颜,为什么所有人都忘记了拾璎郡主的名讳。正在苏小小瞎猜之时,苍星渊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你到底是谁。” 苏小小愣了一愣,只得将原本打好的腹稿丢开,她诚挚道:“我是‘苏小小’。” 意料之外的,苍星渊并没有再深入问这个问题,仿佛他就只是想确定苏小小的名讳一般。半晌后,苏小小才听苍星渊道:“你还想怎么玩?” “我……”苏小小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叹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瞧着苍星渊的神色,苏小小的心中突然有了个莫名的猜测,她咬着舌头道:“你、你该不会一开始就……” 随着苍星渊的那一颔首,苏小小一时不知该是何情绪,她无奈道:“那还真是不好玩。” …… 日色渐晚,天际昏黄的晚霞将整个大地都罩上了一层雾霭的昏黄。 低垂着的珠帘被轻轻掀起,有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丫鬟柔声道:“危夫人已经守了一天了,让奴婢来照看着太后吧。” 久久未有回音。 丫鬟接着道:“府内的苏姑娘还邀请危夫人与危小姐去用个晚膳,危夫人还是和小姐先去歇上一歇,有了精神才能更好的照看着太后呢。” 危宋倚在床栏边,低垂着的床幔在她的眼前微微晃荡,将邓怜的熟睡的面容印得颇不真切。 丫鬟仍然没得到回音,只得再次退出了出去。 危凌春就坐在屋外的门槛前,呆呆愣愣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听了丫鬟的话,危凌春扯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不必了,替我谢过苏姑娘就好。” 窗外突起的几声鸟雀惊啼将危宋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余光扫到旁边桌案上的白瓷花瓶中插着的红梅焉了几朵,便推了门出去,向院中的那株红梅走去。 她细细拣了几桠红梅,将新鲜的红梅插入那瓷瓶中,好好捧在怀中。 红梅还带着雪气,在雪色的映衬下愈发的美艳风华,突然一身嗤笑传入耳畔:“你可是要将这花瓶摆去那老婆子的屋中?” 那句“老婆子”让危宋心中一气,她回首四下望去,却见一旁高树的树枝上一个十六七岁黑衣少年正懒洋洋倚着。 “你是何人?真是没有礼貌!”危宋怒斥道。 少年笑得愈发的嚣张:“没礼貌算什么,我再没礼貌也不会亵渎了这红梅,可你若将这样好的红梅送去那人屋中,那才真真是对红梅的亵渎。” “你!”危宋气急,她没想到邓怜作为太后竟然如此失败,看眼下这少年身份也不似常人,竟然会就这样侮辱高高在上的太后,她冷笑一声,“是,你的没礼貌确实不会亵渎了红梅,你这人活着就是对红梅的亵渎!” 危宋用着夸张的语气:“哎呀,这红梅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了些?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里红梅太近了,红梅感受到了你的呼吸,在表达不满呢!” 姬蔚不服道:“你怎知红梅是因为我而无精打采?怎不会是以为你——” 危宋没有等他说完:“呦,不是你先说了红梅能被亵渎吗?红梅能被亵渎那就自然说明红梅能够感知,既然能够感知红梅肯定就会厌恶你啊。” 危宋毕竟多了许多年的阅历,姬蔚说不过她,只笑道:“我看啊,就算红梅真的无精打采焉了颜色,那也是看你们的戏看累的。” 姬蔚长叹一声啧啧道:“之前来个恨之入骨你死我活,现在人快死了,又来个相亲相爱情深至极,我说,你们到底是想演哪一出啊。” 危宋唾了一口:“你管我演哪一出,我爱哪出就哪出!”话毕她又实在对姬蔚话中的某个词耿耿于怀,继续道,“还有什么死了活了的,我看你才要死了!” 危宋说完就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了回去,雪地间的静默没有维持多久,姬蔚一跃跳到了雪地间,带起来的风将一旁红梅花蕊间的积雪抖得簌簌落下。 …… 有暖洋洋的白雾从小厨房内飘出,伴随着白雾的扩散,一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瓦罐煨在小灶间,有咕噜噜的气泡声不断入耳。 白婼搓着手等在一旁:“怎么还没好?” 苏小小不由笑道:“哪有这么急的?这瓦罐煨汤向来就是越久越入味,没有两三个时辰那食材的鲜美是融不进汤里的。再说了,”苏小小无奈地看着一旁被白婼消灭殆尽的土豆饼,“你还没吃够吗?” 白婼嘿嘿一笑:“多多益善。” 阿言也不由笑道:“婼婼你可不能再吃了,回头你哥回家发现你长圆了一圈,一定又会罚你。” 白婼瞬间苦下了脸:“阿言,好阿言,那婼婼可就全靠你救我了啊。” “我可救不了你。”白婼道。 “你这小家伙,明明是你们邀请我来的,如今你拦我作甚?” 苏小小听着声音,忙透过窗子对云雾喊道:“云雾不要淘气!他确实是我请来的客人,可别欺负人家!” 云雾并不知道苏小小还请了这姬蔚,她委屈极了:“我哪有欺负他!分明是他要欺负我!” “哐当!”有陶瓷破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白婼的一声尖叫,阿言矮下.身子将打碎的瓷片拾掇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走了个神。” “没事没事,”苏小小连连道,慌忙制止了阿言的动作,再三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怎的用手去捡这瓷片?” 阿言却四下环顾一圈:“看这样子危夫人和凌春是不愿来了,不如让我去给她们送点吃食吧。” 说完阿言便取出了一个食盒,顾自要将菜肴装进去。 苏小小并未制止她,手上顾自将卤好的鸡翅摆盘装好,只在阿言提了食盒将要出门时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阿言回头,苏小小冲她笑笑:“不用麻烦了,这让颜染和云烟去吧。” 阿言笑得勉强:“那可不用,我正好也想去找凌春说说话。” “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先把饭吃了吧。”苏小小走近阿言,将食盒从阿言手上取下,对着阿言的眼睛笑道,“而且云烟和颜染已经去了,不劳烦阿言走这一趟。” 瓦罐汤的气泡愈发密集,咕噜咕噜的声音愈来愈大,在安静下来的屋室中听起来愈发清晰,浓浓的肉香伴随着沸腾着的气泡钻入鼻尖。 苏小小的思绪有些抽离,之前与苍星渊的谈话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苍星渊突然道:“你还要离开吗?” 苏小小没有确切的答案,只好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苍星渊也没说其他,只问道:“那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苏小小默了默:“我……我现在要知道一些东西,关于太后,关于……姬蔚。” “姬蔚?”对于这个名字苍星渊有些惊讶,微微挑了挑眉,声音不由得沉了沉,“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苏小小连忙撇清道,“但是!我必须弄清楚!”说话间苏小小莫名觉得心虚,苍星渊微沉的眸光让她如坐针毡。 “如果这些清楚了,我才能留下来。”良久的静默中,苏小小终究扭捏着说出了这句话。 苍星渊却倏地笑道,有些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他的瞳孔极黑:“原来如此。” 他说:“那也不难。” ☆、姐姐 饶是如此,苍星渊却也没多说什么,只从容笑了笑便让苏小小放下心去,苏小小却闲不住,此时她看着阿言的眼睛,直觉让她感受到了一些什么。 “阿言你这是怎么了?”苏小小顺着握住阿言的手,门外姬蔚与云雾正拌着嘴,听那脚步声,两人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阿言的腿虚晃了几步,她的身子有些软,倚在苏小小的手臂间:“我好像受了些风寒,此刻头有些发昏,我可能得先离开一下,失陪了。” 苏小小却握住阿言的手腕,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嘟囔道:“也没有发烧啊……估计就是风寒,那你且别走,正好这煨汤可以驱散风寒,就留在我这儿,待会儿喝点汤驱寒出汗,再闷头睡上一觉,指定能好!” “是啊是啊,”白婼也凑了上来,直接将阿言拉着要去旁边的小屋歇息,“阿言你的身子一向不差,这歇一歇出出汗指定能好。” 她们走到门口,白婼正要用另一只手推开屋门,那竹门却先一步被“嘎吱”推开,云雾颇喜欢阿言,此刻见阿言脸色煞白,云雾幼声幼气关切道:“阿言姐姐,你怎么了?” 知晓阿言有些不适后,云雾连忙探着小手抓住阿言微微凉的指尖:“阿言姐姐不要害怕,云雾带你去歇一歇。” 阿言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就这样低垂着头,低低应了云雾一声,任由云雾拉着她向外走去。 和云雾一起进来的姬蔚受到了冷遇,他忍不住揶揄道:“你这小家伙,还区别对待不是?现在像喝了蜜一般,刚刚对着我的时候怎么就跟个刀炮一样叭叭叭。” 云雾拉着阿言已然走到了门外,云雾扭过头扮着鬼脸:“仙女姐姐自然不能和猪八戒一个待遇!” …… 伴随着那罐盖的掀开,又是一阵浓浓的雾气扑面而来,肉汤煨得入味,深底的长柄木勺探入瓦罐中,浓稠的鲜汤伴随着各色的食材被盛了起来。 见云雾眼巴巴守在一边,苏小小揉揉云雾的脑袋,先舀上一碗浓汤递给云雾,云雾两手捧着汤碗,烫意从碗沿传到指尖,她不住地跳换着手指,最后还是只能无奈地将汤碗暂且搁置到灶台之上。 云雾眼咕噜转转,找出一只瓷勺扒拉着碗沿喝了起来。 鲜红的胡萝卜被炖得软烂,排骨和配料的鲜味全都溶入了汤汁中,又烫又鲜的浓汤令云雾食欲大开,喝到最好,云雾两手捧着那半截玉米啃了起来。 那玉米极清甜,玉米粒水嫩饱满,啃咬间还不断有汁水爆出,云雾啃得满足,想只小兔子一样横举着玉米埋头吃着。 屋子里的气氛温暖惬意,四角摆置着小巧的炭盆,没有多余的烟灰呛出,屋内弥漫着的是食物的香味。 苏小小仔细给阿言盛上一碗排骨汤,出门前随口问了云雾一句:“阿言现在是在东侧屋歇着吗?” 云雾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正好将啃得干净的玉米棒子放下,她弯着眉眼自告奋勇要去给阿言送汤,却被苏小小回绝了下来。 “人呢?”苏小小小心翼翼端着汤碗来到了东侧屋,屋内却不见一人,云雾从苏小小身后钻出也打量了一圈。 “姐姐不要着急,阿言姐姐可能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云雾瞧着苏小小面色有些紧张,便劝慰道。 苏小小缓下口气,对云雾道:“小雾不知道,阿言姐姐不舒服,若是她一个人出去,有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姐姐出去找找。” 苏小小匆匆出了屋门,院子中不见人影,只有姬蔚在悠悠闲踱入用膳的堂屋。 栅栏被推开了一个小口,苏小小连忙走近,正要出去时突然听见阿言一声轻呼,与此同时,一个男声传来:“姑娘没事吧?” 苏小小连忙循着声音绕去,只见阿言崴了脚正扶在栅栏边上,詹景曜一只手隔着衣袂掺住了阿言。 “詹景……皇上。”苏小小认出詹景曜,按着规矩给詹景曜见了礼,詹景曜本身就长得儒雅随和,他浅然一笑,对苏小小的口误没放在心上。 阿言的头却埋得愈加的深,苏小小连忙过去:“阿言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走了?” 阿言勉强笑道:“我就突然想出来逛逛,谁知这般不中用,一脚没有踩稳当。” 毕竟詹景曜就在一旁,阿言亦对着詹景曜微微拂了拂身道:“还得多谢这位——” 阿言的话说到一半便卡住,许是觉得不必瞒她,苏小小主动道:“这位便是当今的圣上。” 詹景曜随和儒雅,之前貌似疯癫心智缺失时就让人没有距离感,如今虽然“大好”,但他本身也不在意礼数,没有任何的架子,因此若是不直接说出他的身份,恐怕少有人会觉得他便是那九五之尊的帝王。 阿言扯扯嘴角:“见过陛下。” 詹景曜温和笑道:“姑娘不必多礼,我本就是徒担君王这个尊称罢了,实则哪里算是君王,如今又是在宫外,切莫在意这些。” 苏小小这才问他:“不是陛下前来所谓何事?”见到詹景曜时苏小小已经猜到詹景曜这次前来多半还是为了那姬蔚,果然詹景曜道:“舍弟突然不见了踪影,听丫鬟说是来了姑娘这儿。” 苏小小忙应是,就要将詹景曜引入,许是知道这次自己还是得留下来,阿言突然生了几丝急切,先行转身就要离开。 苏小小担忧着阿言的身子,正要上前搀扶着她,詹景曜再她们身后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姑娘——” 苏小小回身:“阿言身子不适,我先送她回去,陛下直接进堂屋就好,姬蔚就在那里。” 然而詹景曜的目光还是微怔,苏小小看了看这两人:“陛下还有事吗?” 阿言一直未曾转身,詹景曜回过神来,顾自轻晃了脑袋,有些自嘲的笑道:“无事。” “只是,这位姑娘的背影像极了一位故人。” …… 红楠木制成的大圆桌上,各色菜肴摆了个齐全,姬蔚的目光定格在桌案一角的那盘卤鸡翅上。 那卤鸡翅正好在云雾的一方,见着姬蔚的视线,云雾傲娇地挑了挑眉毛,从那瓷盘里拿出一只。 这鸡翅卤得十分入味,轻轻一撮肉便离开了骨头,醇厚的卤味浸的鸡肉又香又鲜,连骨头都带着酥香。 云雾很是骄傲,在姬蔚面前吃得很香,满脸写着:怎么样,求我呀,求我我就考虑一下帮你拿。 就在姬蔚这怔神间,苏小小扶着阿言入了屋中,云雾见着她们异常兴奋,小腿一伸蹦跶下了餐桌,“哒哒”来到阿言身边:“阿言姐姐!你卤的这个鸡翅真好吃!云雾以后也还要!” 苏小小有些好笑:“怎么?小小姐姐卤的就不好吃了?” 云雾摇着胳膊笑道:“都好吃都好吃,但谁说只能选一个了?我两个都要!” 听见云雾说到鸡翅,姬蔚慢慢缓过神回身望去,只大概拂了苏小小她们一眼,目光便落在了后进屋的詹景曜身上。 姬蔚立马换了表情,他冷笑一声:“阴魂不散。” 姬蔚这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云雾马上转过身气鼓鼓道:“喂!你说什么呢!” 姬蔚却没有乖乖闭嘴:“我自然说的是阴魂不散的人。” 在场的气氛瞬间愈加尴尬,詹景曜却没有丝毫的气恼,只包容着不好意思地笑笑,仿佛自己真是一个应该宽恕弟弟一切幼稚行为的兄长。 “抱歉打扰到大家了,”詹景曜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对姬蔚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苏小小却上前拦住詹景曜,笑道,“来都来了,陛下若不嫌弃坐下吃上一点可好?” 一旁的姬蔚捏着拳头,脑袋埋得很深,突然之间,只听一身拳头砸到实木桌上的闷响,姬蔚猛地蹭起身来。 “詹景曜!”姬蔚眼眶通红,“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姬蔚似乎是压抑到了极点,他一双眸子带着狠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詹景曜削皮挫骨。 “我……”詹景曜的话被姬蔚的低吼打断。 “我什么我?你这样惺惺作态有意思吗?”姬蔚冷笑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无非就是想伪装你那磕碜的感情!你是不是想装得对我姐有多痴情多念念不忘?” “我告诉你詹景曜!你压根不配提我姐!甚至你想一下她都是对她的侮辱!” “小蔚!”被当众这般指责,詹景曜的脸被染得通红,然不住抬手指向姬蔚,“我……” 然而詹景曜却没说出什么狠话,他颓然放下了手臂:“不管怎样,你不要让你姐姐忧心,她是牵挂你的。” “你还敢提她!”詹景曜今天情绪甚是不稳,他捏着拳头疾步走来,苏小小见势不对,忙挡在詹景曜身前。 “你干什么!”苏小小对姬蔚呵斥道。 “就是!你别乱来!”云雾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但也气势汹汹挺着小身板到苏小小前面,“我不要你将一切都搅浑!” “我搅浑?”姬蔚气急大笑,对詹景曜道,“哈我懂了,这就是你要的吧?我姐就是你的工具人。她死了还不够吗?你还要这样利用她来塑造你的形象?” “詹景曜,你是不是个男人?” 苍星渊正好听到这一句,他朗声笑道:“当着你姐姐的面说你姐夫不是男人。 “姬蔚,你还真不怕你姐姐生气。” ☆、大结局(上) 苍星渊的话无疑令在场众人都愣了愣,阿言向后一步,面色愈加惨白。 “你说什么?什么当着我姐的面?”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对詹景曜吼的那几声让姬蔚坏了嗓子,他哑声问苍星渊道。 “字面意思。”苍星渊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悠悠然道,缓缓面向阿言道,“你说对吗?姬诺殿下?” “你……”阿言惨白的脸愈加僵硬,她呆呆望着苍星渊,詹景曜和姬蔚只觉呼吸一紧,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 良久,阿言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她黑黢黢的眼珠缓慢转着扫过詹景曜和姬蔚。 她闭上了眸子,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一定要这样吗?”阿言的嗓音微喑,再睁眼时那双眼眸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却似多了脉脉情丝储于其间。 “你、你真是……”詹景曜见这样子,心底的弦被崩紧。 “算了,”阿言长叹一声,“有个了结吧。” 阿言微微抬起眸子,眼眸深深闪着波光,她对上詹景曜的眸子:“阿曜。” 听见熟悉的称呼,詹景曜的身躯猛地颤动了一下,他似是不稳般趔趄了一步:“阿诺?你真是阿诺?” 詹景曜矮下.身去,两手探出想要似乎想要去拥抱阿言,但他的手却停在了半路,仿若那是一团易散的云雾,稍不留意便会被惊扰,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阿言的手也微微探出,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滴落。阿言似乎想要去握住詹景曜的手,在她与他指尖相触的一瞬间阿言却滞了滞,绕过詹景曜抱住了一旁的姬蔚。 姬蔚眼中热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他有些含糊唤道:“姐……” 苏小小看向苍星渊,苍星渊却兀自笑了,苏小小瞪他一眼,悄悄挪到苍星渊身边去:“你干嘛呢!他们那么煽情,你却在这发笑?” 孰料苍星渊笑容不减,对苏小小轻声道:“你且看着。” 眼见着那三人哭得热烈,苍星渊突然放声道:“现在可不是你们哭的时候。姬诺殿下,有些事,还不说清楚吗?” “是,是该说清楚了。”阿言替姬蔚擦拭着面颊间的泪痕,“小蔚,你还是不听我的话。” 詹景曜只低低唤道:“阿诺……” “姐,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姬蔚终于回过神来,他确定了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姐姬诺,他情绪异常激动,“究竟怎么了?” 阿言摇摇头,眼眸中波光回转:“阿曜,我和你不能在一起。”阿言顿了顿,补充道,“无关太后。” 阿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几经犹豫,终于说出了一句令在场众人皆震惊至极的话。 当然,这众人之中不包含苍星渊,他明显早有所知,微眯了双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那日凤冠坠地后太后屏退了所有的宫人,高悬着大红绸带的宫室中只余下一盏燃得半融的红烛在兀自孤独跳动着,散出昏黄的光亮。 姬诺讶然,还没等她出声询问,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太后却如突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瘫倒在了地上。 她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眸,眸子间没有丝毫的神采。 “抱歉,你不能和景曜成婚。” 詹景曜听着阿言的话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一把厚重的楠木椅子,他干脆直接瘫坐了上去。 阿言已经调整了多次心情,可此刻说出来时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 “所以就是这样的,我的父妃正是,”阿言一字一句道,“冉召之。” 冉召之? 苏小小的脑袋空白了一瞬,旋即回忆起来。 危宋,危凌春,邓怜,冉召之! 冉召之正是邓怜第一次动心的那个男人!他是危凌春的生父! 这样一想,詹景曜是邓怜的儿子,而姬蔚则是冉召之的女二,两位旧情人的子女阴差阳错坠入爱情,这…… 苏小小不解了,虽然有些狗血但也不是不能存在吧,毕竟詹景曜和姬蔚并没有血缘关系。 苏小小思索不清,索性悄声问苍星渊,苍星渊微乜了她一眼,却不答话,苏小小四下张望,白婼仍陷在这关系的谜团中没有理清,她只得召出系统。 这次系统倒极为贴心。 【恭喜玩家开启关键剧情解谜!此处缘由在「延嗣水」,延嗣水能令男子怀孕,但因男子生理具有特殊性,为确保子嗣纯净,北诏收入后宫的男子皆必须为童子之身,否则可能会导致子嗣出现男子上一任配偶的基因!】 苏小小这才恍然,原来这延嗣水功效并不全面,这北诏引以为傲的皇女极有可能压根不是她们女帝的的子嗣。 所以……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詹景曜完全懵了神,瘫坐着不停呢喃着:“怎么会这样?” 姬蔚对于这事态的发展也是惊讶,他犹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詹景曜似乎比看起来的更坚强,他渐渐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阿言终究再忍不住,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阿诺,别哭了。”詹景曜苦涩道,“没什么的,活着、活着就好。只要你还活着……” 没有人接话,只有低低的啜泣声连绵不断。 “活着就好?”突然一声轻笑将这沉默打断,苍星渊的语气颇为轻松,“你们未免太没追求了。” “星渊你?”苍星渊这笑来得莫名,詹景曜有点不知所措。 苍星渊看着眼前这位堂兄手足无措的模样,走近詹景曜:“陛下,你还爱她吗?” “我……” 詹景曜一时语塞,脑袋里找不到说辞,苍星渊也没准备等他找词:“我只是单纯的问陛下你还爱不爱。” 詹景曜内心挣扎良久,终究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苍星渊如法炮制,同样问了阿言,阿言亦是错愕,但终究颔了首。 “既然相爱,又都在这儿,为什么要说‘活着就好’?” “这、这不是……”詹景曜嗫嚅起来,他实在说不出姬诺是他妹妹的话。 苍星渊知道詹景曜在想什么,他朗声笑道:“陛下啊陛下,你如何知道你们一定就是那样的关系呢?” 眼下事实已然明朗,詹景曜身在此山中,一时找不到出路,他只能懵懂望着苍星渊,苍星渊却也不答,只对阿言道:“姬诺殿下当初随陛下来我大肃已然和北诏决裂,后来误会了自己与陛下的关系,便离开了皇宫,但终究不好回到北诏,便易容留在了白将军府中,到如今,已多年未和北诏有过联系了。” 苍星渊顿了顿:“只是这一次恐怕还需要殿下您重回北诏或者书信一封,自己去向您父妃问个明白了。” …… 系统荧屏上的人像图标已大多点亮,有文字不断弹出。 【恭喜您完成重要剧情线,当前剧情探索度百分之九十九,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陛下和阿言真的好生可惜!”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嘎嘣”,被咬掉一半的蛋卷掉下了一层酥皮。 白婼感慨道:“谁能想到那北诏女帝姬然竟然也有深情的一面,再知道冉召之纵然喝了延嗣水也无法生育后,为了巩固冉召之的地位,竟然悄然过继了一个女婴赠给冉召之抚育。” “倒也苦了陛下和阿言,平白无故耽误了这许多年。” “话说之前小小你猜测是这种情况时我还怎么都不愿相信,没想到啊没想到、” 白婼不住地摇头叹息,评论得口干舌燥,一手端起一旁的奶绿“咕噜噜”豪饮着。 初见这奶绿时白婼极为嫌弃,以为又是苏小小弄了苦瓜汁来捉弄她,眼见着苏小小和云雾喝了好几杯,白婼才试探着轻抿了一口。 醇厚的牛奶中融入了清爽的绿茶香气,丝滑的口感令唇齿生津,倒是解腻至极,此时配着这烘烤蛋卷等小点心一起吃,真是舒爽惬意。 “嗯,你们怎么不说话呀。”灌下几口奶绿后白婼又在瞬间消灭了一小碟蛋卷,她正坐在中间,左瞅瞅右瞅瞅,“你们两个……这是不熟吗?” 苏小小:“……” 苍星渊:“……” “不过啊,不管怎么样,陛下和阿言以后都能在一起啦!他们那么相爱,一定可以长长久久!”见没人说话,白婼倒也不尴尬,自己接着话畅谈了起来。 “哎,只可惜,”白婼高亢的情绪突然降了下来,“我就少了一个嫂子,都怪我哥,不一开始和我说清楚,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小婼。”苍星渊突然看着白婼温柔道。 “嗯?”白婼不明所以,她与苍星渊倒是算不上陌生,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会将苍星渊当成较为严肃难以亲近的兄长,苍星渊对她倒也没有恶感,对她也算亲和,但此时苍星渊叫她一声“小婼”的情况倒是从前未有过的。 苏小小莫名觉得苍星渊的面容中带上了几分慈祥? 苍星渊示意道:“这些东西可合胃口?” 白婼一时有了些鸿门宴的感觉,僵硬着点头道:“还不错……” “那就好。”苍星渊今日的笑容颇为怪异,苏小小总感觉他带上了几分违和又贴切的慈祥感。 突然,苏小小的手腕被扣住,白婼眼睁睁看着苍星渊带着苏小小起身走到了门口,苍星渊微微一笑道:“小婼你还在长身体,就一个人在这儿多吃一点,不用来找我们了。” ☆、大结局(下) 微风轻轻拂过,今日这风倒叫人感觉不到凉意,温温柔柔拂过面颊,带着腊梅的清香,惬意至极。 不知为何,苏小小觉得今日的苍星渊尤其的奇怪,她正想开口,苍星渊却先停住了脚步。 苍星渊握过的手腕还带着丝丝缕缕的余温,他今日没有将发丝高束起来,只随意地散搭在肩上,发尾被一条绸子束着,看上去确实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亲和。 苏小小想到这儿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方才苍星渊对白婼说话的模样,她是真感觉苍星渊身上散发出了一种与他本身不相符的慈父的气质?今日的苍星渊……尤其的奇怪啊。 似乎是知道苏小小在想些什么,苍星渊轻笑一声,有腊梅花枝探到了苏小小的肩头,苍星渊突然靠近,伸手似要向苏小小的面颊抚去。 苏小小猝不及防,身子一僵愣在原地,伴随着苍星渊在她的视线中愈占愈大,她的睫毛不自觉地簌簌颤动起来,最后在苍星渊完全靠近的一瞬,苏小小猛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却没有动静,只有花枝簌簌轻颤的声音,苏小小悄咪咪睁开眼,却见苍星渊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笑意。 他的指尖正触着苏小小肩头的花枝,见苏小小睁开眸子,他笑着将那花枝轻轻拂开。 苏小小脸上着染了些酡红,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刚刚被风迷了眼睛。” 苍星渊只笑着没有说话,苏小小连忙接着道:“不过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是吗?”苍星渊反问道,苏小小实在不知该怎么问出:诶,你今天对那白婼时怎么那么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苍星渊倒也没有指望着苏小小真问出来,他微微侧身看着那开得繁盛的腊梅花丛道:“你前些日子和她打了个赌。” 那日将这故事的谜团抽了一半,阿言终究修书一封回了北诏,众人散去,苍星渊却神秘不愿多言,只让她们静静看着,白婼抓耳挠腮不得要领,想要去缠着问问苍星渊,奈何自己心里却有些发怵,便想拉着苏小小一起前去。 不知为何,明明众人都散去了,苍星渊却仍然留在苏小小的院中,顾自斟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苏小小却不愿去问,便随口对白婼敷衍道:“哪需要去问他啊,我都知道。” 苏小小胡乱推测到:“从王爷的话来看,一切应该不会太差,说不定阿言并不是那冉召之的骨血,她和皇上压根就没有那层血缘可能呢!” 白婼却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冉召之就是因为姬诺这个皇长女才巩固了地位的,北诏素来排外,若不是因为他这层功劳,纵容那姬然再宠他,他也得不到如今的一切。” 苏小小耸肩:“可现在看来应该只有这一层原因。” 白婼断然道:“绝无可能!这太假了!” 苏小小本就想清静一会儿,此刻被白婼拱得有些没了耐心,也干脆道:“万一真是这样呢?” “那你是我爹!”白婼非常的爽快。 此时回忆起这一切的苏小小:“……” 自己差点忘了自己添了个宝贝大女儿这件事了。 “你的任务完成了?”苍星渊突然到。 “啊?什么?”苏小小一脸懵,直觉苍星渊这句话非常的危险。 苍星渊似笑非笑:“我看见了。” “一方半透明的板子,浮现在你的面前,那里花花绿绿,我还看见了我的画像。” 苏小小的脑袋轰鸣一声,苍星渊描述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经常召唤出来的系统。 “上面会浮现许多符文,但我不认识。那个板子的下方有一条横着的绿线,它在慢慢延伸。”苍星渊顿了顿,眼眸中的情绪叫苏小小辨认不清,“上一次我看见时,它已经延伸满了。” “是要走了吗?” “嗯……不、不!”苏小小语无伦次,“你是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苍星渊:“不久前。” 苏小小不知道他这个“不久”是多久,只默了默,苍星渊追问道:“所以你会怎么样?” “不,没有,”苏小小沉下了语气,她道,“还差一点。” 话音刚落,系统便自动弹现在了她的面前,之前她以为除了自己无人能看见,每次召出时都坦坦荡荡嚣张至极,哪怕系统自动弹出也没有丝毫的慌张,此刻知晓了苍星渊也能看见,她莫名有了几丝心虚扭捏,看见系统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想要挥手将它收起来。 但苏小小还是止住了,她努力放平和了心态,就这样当着苍星渊的面点开了查看任务进展的页面。 苍星渊垂眸看着苏小小有些无措的手,情绪掩埋在浓睫之下。 那绿色的进度条确实已经几乎填满了,但还剩最后一小格。 苏小小抿着唇有些犹豫道:“其实我大概知道最后一点是什么。” 那面板瞬间发出柔和的亮光,苏小小知道,只有她接下来说的话是正确的,此次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苍星渊就在身旁,但苏小小却觉得之前那种扭捏感慢慢在消散,她好像也并没有特别排斥这种相处的感觉。 苏小小清清嗓子:“最后一点,关于我。” “这任务进行那么久,所有人的图标都被点亮了,却还剩这最后一点,最后一点剧情不是别人,正是我,正是——” “苏小小。”苏小小一字一字道。 “‘苏小小’,是这大肃缺心眼的拾璎郡主,也是21世纪吃火锅穿书而来的‘苏小小’。” “更是此时此刻站在此处的我。” “我们都是同一个人。” 苍星渊默默听着这一切,幽深的眼眸中却没有特别惊讶的情绪。 “或者说,是之前的那两个‘苏小小’,融合而成,才成了现在这个完完整整的‘我’。” 苏小小早就感觉到了困惑,为什么这本小说里的苏小小偏偏就缺心眼,情绪外露无法自控,为什么当初在书外世界的苏小小偏偏就沉默寡言,无法随意表露自己的情绪。 而书外的苏小小穿进了书中,两个不完整的灵魂两相契合,逐渐成了现在这个极正常的,完完整整的自己。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灵魂已经完完整整融为了一个整体,初来乍到时的尴尬情况已经几乎不会出现,这才是本来的,完完整整的她。 果然,面板上的柔光闪烁了一下,进度条达到了百分之一百,面板周围的光逐渐强烈,渐渐将面板掩藏在光芒之中。 “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线!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线!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线!” 面板彻底消失在眼前,突然一阵清脆的童音环绕着出现在耳畔,那童音极响亮,音质异常的好,3D环绕般萦绕在耳畔。 苏小小被震得头疼,抬眸向苍星渊看去,从他的神色中知道,这声音并不是只有她苏小小一人能听见。 苏小小无奈道:“不用恭喜了,咱们直接进入了领奖环节吧!” “好的宿主!没问题宿主!”童音答应得倒是爽快。 “因为您之前的询问,此刻给您提供两种选择方案:1.直接回到现实世界,穿书游彻底结束!2.重新赋予病重的太后以生机。” 苏小小突地笑了一声,她歪着头眉眼弯弯问苍星渊道:“这好难选择,你说——我该选什么?” 苍星渊的神色却没有苏小小那般轻松,但迎着苏小小的目光,他仍然笑了笑:“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苏小小思索着:“可我有些为难。” “不用为难,”苍星渊的声音无波无澜,但苏小小却莫名感觉到了几丝涩意,“选择令你开心的。” “那好吧。”苏小小答应道,微微仰着头高声道,“那我想选择——” 苏小小一字一字说得慢极,突然,她的耳畔传来苍星渊的声音,那声音极小,近乎呢喃。 “小小。” 苏小小应声侧过头去。 “但我希望你留下来。” 苏小小冲他笑了笑,没有答话,接着道:“我选择所有人都能活着。” 【宿主选择成功!】 【宿主选择成功!】 【宿主选择成功!】 苏小小对苍星渊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完全能控制住情绪,可唯有一点我控制不了。” 苍星渊微微躬身,目光温柔:“我知道。” “而且呀,”苏小小挑着眉毛颇为骄傲,“现在不是多了一个人吗?我怎么能抛下那人走了呢?” 苍星渊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果然,苏小小狡黠一笑:“这孩子还小,我怎么能抛弃我女儿小婼婼呢?” “祝贺祝贺!”突然那清脆童音又回响在了耳畔,“恭喜宿主达成大圆满结局!” “本系统赠送宿主一个额外奖励!” 苏小小倒没想到这一环节,疑惑道:“什么?” “「锅从天降」系统真诚祝愿宿主!并赠上限定大礼包!” 苏小小心中一动,就在这片刻间,一道白光划过天际,那光芒愈来愈下,最后悬浮在了她的上方。 苏小小下意识地摊开双手,那白光便稳稳落在了她的手上。 待白光退去,一口黑黢黢的大铁锅赫然露出真容。 苏小小:“……” 苍星渊:“……” “恭喜宿主!这可是本系统绝版周边!有多种用途!若您愿意,还可将它当做装饰,背在背上,据不完全统计,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五!” 苏小小:“我用它把你炖了行不行?” 那清脆童声已然消失不见,苏小小无奈地看向苍星渊,苍星渊非常自觉地帮苏小小接过那顶沉重的铁锅。远处传来几声欢呼, “太后醒了!” 危宋鬓发松散着,倒穿了绣鞋跑出屋门,嘴里不住喃喃着:“上苍仁慈老天保佑,阿怜平安无虞。” 苏小小的眼眸中笑意愈浓,她敲了敲那厚重坚实的锅身。 一切都还长。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本完结啦~写到这里,酒渡也更加明白了自己有很多不足,但是!!!一步一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虽然知道没有几个小可爱看到这最后,但我还是要挂一下预收!捂脸.jpg …… 接档古穿,戳作者专栏可见 《加戏后我拐走了马甲大佬》 被全网嘲不敬业的影后戚景瑶在吊威亚时不慎坠崖,被系统安排着拿到了一个炮灰剧本。 这一次她要扮演一个霉运缠身的小可怜受气包, 身为假千金的女主艳压她 自小有婚约的男主嫌弃她 亲生的父母忽视她 就连秋猎时戚景瑶被一支离弦的箭误伤了脸,众人关心的也是一旁的女主有没有受到惊吓。 系统:“若要重生,请玩家完成书内剧情点:土匪绑架,女主艳压,男主嫌弃……” 戚景瑶微微一笑,欣然应下:好 ——我选择艳压女主,忽视男主,绑架土匪…… #剧本?我给你本色出演!# #谁稀罕重生,老娘只是在陪你玩# 眼看着剧情崩得亲妈不认,系统连忙请出某位编外大佬挽回剧情 沈京迟微微眯眼:“你在教我做事?” 系统:…… #我错了!这俩货都不按剧情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