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馒头，麦子，坏坏 作者：芋小七 文案： 馒头喜欢路小花，麦秦知道，方淮知道，馒头知道。 路小花不喜欢馒头，麦秦知道，方淮知道，馒头不知道。 路小花的时间是公元纪年，麦秦的时间是光速纪年，方淮的时间是太阳纪年，馒头的时间，是一年两熟。 “你觉得植物怎么跟食物在一起？” 馒头认真地思考。 “滚一滚，揉一揉，煮一煮，泡一泡，吧……”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甜文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馒头，麦秦，方淮 ┃ 配角：路小花 ┃ 其它： 第1章 路小花走了 姓路的大概是想不到生无可恋这个词会如此鲜明地让他感受到的。 馒头一路踢着石子一路感慨地走，手里的可丽饼被咬得七零八落，像是在昭告食客有多愤怒一般。 天色阴凉，乌云快落下来了，馒头走过街拐角，忍无可忍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摆了一个难看的表情，转身进了小店，正在柜台练习打包的方淮脸色比馒头更难看，宝蓝色丝带在她手里比木桩子更难拗造型，馒头提起茶壶灌了几口水，有些心酸。 “你奶奶个熊，敢叹气老娘就弄死你！” 麦秦“啪”地落在长条凳上，撑着脑袋看方淮笨手笨脚，馒头一口气憋着憋着不容易顺了下去，没的又操过茶壶灌了一通，麦秦抬眼觑她：“老娘的茶也要花钱的大小姐。” “路小花走了。” 方淮停手，抬头一脸shock。 麦秦：“我靠你把他干掉了？” 馒头阴沉沉地望过去，麦秦猛地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逃亡了吗？我去，老娘还没有心理准备！” 方淮：“他自己去留学了？” 馒头点点头，麦秦拂开脑门上几缕碎发，端庄得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搭上馒头的肩，语重心长。 “妹妹，姐姐很同情你，不过，天下男人何其之多，你实在不必为了他这朵小花而放弃整个后花园……” 馒头拍开麦秦的爪子，邪魅地笑了：“不过，他如果现在要走的话，可能要带上轮椅才行。” 方淮递给路小花的苹果有她半个脸那么大。 “坏坏，我吃不下……” “嗯？” 方淮往榨汁机里丢了一条沙丁鱼。 “没事。” 路小花捧着腮帮子，一小口一小口啃苹果。 冷不丁一声巨响，麦秦飞快地关门，上锁，动作流利得像是要毁尸灭迹。 路小花手里的苹果带着几个不太显眼的牙印从床头滚到床尾，他努力地伸手去捞，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被吓到了。 “我靠，馒头下手不够狠啊，怎么还能动弹？” 麦秦下意识捋起袖子，路小花躲避的反射弧从大脑神经窜到腿部神经，苹果被他踹了下去。 “喂，路小花！” 路小花倏地钻进被窝，抖得跟筛糠似的。麦秦捡起苹果，拎出路小花，绽放了一把璀璨的微笑。 “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路小花几乎要哭出来了。 “麦子，你快把他吓死了。” 方淮把榨好的沙丁鱼蔬菜汁送到路小花嘴边，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脸。 “来，喝了吧，有益身体健康。” 馒头送走小店最后一位客人之后，麦秦和方淮勾肩搭背地回来了。 “沙丁鱼万岁！” “万岁！” 夜风微凉，馒头闻到越来越近的两个人身上可疑的烤肉味道。 “喂，你们不是说进货……” “小馒头！喝酒吃肉去吧小馒头！” 麦秦举着酒瓶子擎到她面前，飞扬跋扈的。馒头看看方淮，她无谓地耸肩。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路小花要走的话，可能还要再加一个呼吸器。” 馒头莫名其妙地被架进屋里，反应到第一杯酒喝完，脑海里才勾勒出路小花被修理的模样。 “麦子……” “干嘛！” “要负法律责任吗？” “没那么严重！” “万一他狗急跳墙……” “我去他奶奶个熊！他敢！” 馒头抄过酒杯一拱手：“壮士，先干为敬！” 第2章 英雄馒头 馒头和路小花认识在大二，馒头知道自己喜欢路小花是在大二过了一丢丢，路小花知道馒头喜欢自己在大二过一丢丢再过一丢丢，麦秦和方淮知道馒头喜欢路小花是在大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你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表情神极了，活像迪士尼动画里公主看见了王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神自左下角到右上角忽闪六次，矜持又骚包。” 方淮如是评价，馒头坚持自己没有那么花痴，证据是她并没有提着裙角晃圈唱歌啊。 “但是你喊他花哥哥的时候我TMD还以为鬼子进村了。” 麦秦说完这句话之后被馒头追着打了一个星期，路小花每次见到她们俩都由衷地感慨青春飞扬真好。 所以馒头某一天穿着一身飘逸的雪纺长裙蹬着高跟鞋抹着红唇出现在路小花宿舍门口的时候，路小花受到了相当的惊吓。 “不是说去吃火锅吗？” “嗯，是啊” 馒头天真无邪地点头，没觉出有什么不妥。路小花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思考是不是应该把球鞋换一下。 事实证明长裙不一定能吸引到狂蜂浪蝶，也有可能会沾到火锅酱料。 路小花送馒头回宿舍的路上，夜风撩起馒头雪纺长裙的裙角，溢出满满鸳鸯锅的味道。 远远跟着的麦秦和方淮粗略统计，沿路起码有十七个人发出了内心底里的疑惑“哪里来的火锅味？” 一次约会完美失败。 吸取了经验教训，二次战斗再次打响，馒头精挑细选了一身粉色卫衣与白色短裤，整个人软萌无害，路小花一路上偷偷瞄了好几眼，馒头很受用。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进去？” 路小花进场前有些担忧。 “嗯，怎么了？” 馒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誓没觉出什么不妥，除非是路小花爱惜她的美丽，否则就是找话题。而路小花的担心在两个小时以后馒头带着污泥、枯草从场地出来之后，才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是个森林展吗，我还以为是环保人士宣传绿色地球保护生态和平的讲座。” 馒头不可置信地看到镜子里遭受了一番□□般的自己，一点一点顺走头发上的可疑液体。 “你没看票务信息吗？” 路小花取出票根展开，明白地指给她看。 “是丛林生存体验挑战啊。” “你们说路小花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哎，这世上怎么能有这种人呢，居然带我这样一个柔弱少女去那种阴沉沉湿哒哒的树林子里滚了两个小时的泥巴？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女生啊？” 馒头发出了人生中关于路小花最为深刻的疑问，方淮嫌弃地踢开馒头污迹斑斑的衣服，满脸不耐：“你思考那种没营养的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去把这些衣服处理了，已经散发出可疑的味道了。” 馒头很惊愕。 “我的终身大事和一时半会儿的舒坦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啊？” 麦秦和方淮同时献上白眼：空气清新更重要。 馒头气结，默默地将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其实你不用这么纠结，你想想，如今你们连生存挑战都共同体验了，该是建立了多么深刻的革命友谊啊。” 麦秦如是说。 “没错啊，况且我觉得考量你们过去的出游项目，这次他已经有所进步了，至少场地在室内。” 方淮如是说。 二次约会完美失败，并且馒头开始面临轻度的友情危机。 第3章 三个女子 话说百炼成钢。 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 馒头做了万全的准备，事前不仅主动拟定了观影这个方向，搜索了与电影相关的所有信息，预告看了三遍之后，还偷偷去影院勘察了一番，万事无虞。 当天，路小花到宿舍楼下等馒头，馒头眯着近视眼确定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馒头，介绍一下，这是杜媛，我女朋友。” 馒头：“哦。” 路小花：“媛媛也喜欢看电影，所以我就带她一起来了。” 馒头：“哦。” 路小花：“哎？麦子和坏坏又没空吗？” 馒头：“哦。” “我靠！” 麦秦应声而起，路小花应声而倒，身旁的杜媛惊恐地倒退三步，双手握拳抵住下巴，惊呼“哎呀”，害怕得恰到好处，明媚动人。 路小花没有来得及质问麦秦为什么会在绿化带里，也没有来得及斥责麦秦为什么要揍自己，方淮一脚踹来，所有语气助词都淹没在了喉咙里。 馒头从没见过麦秦大庭广众地揍人，也从没见过方淮发那么大脾气，被架回宿舍之后的馒头手足无措，踢踢踏踏地奔来倒去，煮了一锅面，怯生生地抱到两个铁青着脸的人面前，怯生生地问：“要不要吃面？” 无言的尴尬持续了大概三分钟，扭着衣角的馒头正犹豫着要不要退下的时候，麦秦“噗嗤”笑了：“我靠你以为在演港剧啊！” 馒头就也笑，方淮撇开抱枕一言不发地开始吞面，馒头笑着笑着，方淮突然就停住了。 “妈的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馒头你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贤惠的人，所以，不会再有下一个路小花了，绝对。” 馒头继续笑，笑得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 那天之后全校都流传着三个女子的传说。 一说有个南方妹子叫馒头，恋上了经管系的大神路小花，穷追不舍，奈何大神已有女友，馒头含愤被拒，与那女友撕了一路； 二说有个东北妹子叫麦子，恋上了经管系的大神路小花，穷追不舍，奈何大神已有女友，麦子恼羞成怒，将那路小花削了一通； 三说有个长沙妹子叫坏坏，恋上了经管系的大神路小花，穷追不舍，奈何大神已有女友，坏坏慢条斯理，请了打手把两个人揍了一顿。 自此，万事大吉。 只是在去上课的途中，人太多，总有那么几个当初的目击证人会指指点点，说道说道，一传十十传百，三个人的辨识度赛过当时最火的校园乐队五乐天，尤以方淮最甚。 “你们觉得以我现在的知名度，墨镜配雪茄会不会更符合我的形象？” 麦秦听完哈哈哈大笑，馒头默默递过去一只棒棒糖。 “大爷，您的烟。” 方淮接过往嘴里一扔，霸气毕露。 麦秦两手一伸，左拥右抱：“来来小妞，给大爷我笑一个。” 馒头和方淮主动万分地把脸凑上去。 三个人就张扬肆意的，没心没肺地青春。 第4章 煲汤给你喝 胖子下班过来看到路小花异常惨白的脸，差点就要报警了。 “我靠这群女人是不是疯了。” 路小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 “唉，你到底对馒头做了什么，骗财骗色？还是始乱终弃？” 路小花有气无力地翻白眼，胖子有这种魔力，总是能准确地补刀并且莫名其妙地把事情搞得更糟。 譬如馒头晚自习下课在楼梯拐角等路小花的时候，胖子惊恐的一声“鬼啊”让之后路小花的处境也艰难了不少。 “你少说两句还行？” 胖子就撇撇嘴不说话了，路小花盯着手机里确认志愿的信息发呆，想起馒头那天摔下棒球棍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用她从未有过的，沉静如水的模样说。 “路小花，我追不动了。” 知道杜媛的存在之后馒头一度十分消沉，麦秦和方淮搜集了众多关于杜媛的信息，却没有一条是负面的，关键字眼包括漂亮，身材好，优等生，家境富裕等白富美专用词汇，麦秦啧啧称奇。 “还真别说，小馒头，人家跟你比好歹是大馒头啊。” 馒头拍案而起，亢奋异常。 “谁说我小！好歹也是B好吗！” 麦秦一脸懵逼，方淮偷偷拉馒头：“她没跟你说size好吗……” 馒头怒气冲冲地扫过杜媛所有资料，脑回路奇异地偏转720度之后突然灵光一现。 “路小花一定是被骗了！” 怀着这样的憧憬，馒头重新树立了信仰，麦秦和方淮劝不住，默默地成为了簇拥之二。 反击战打响。 馒头的转变首先从给路小花煲的鸡汤开始，跑了数十公里选定的上好家养土鸡，配上时鲜嫩藕，细煮慢炖的，惑人的香味从17栋女生宿舍一直飘到2栋男生宿舍，路小花对着镜子欣赏麦秦和方淮杰作的时候，诧异地在镜子里看到闻着味从铺子上爬到门口的胖子。 “哎哟小学妹，没看出来啊，简直贤良淑德嘛！” 胖子由衷地赞赏，眼睛觑着路小花面前精致的小瓷碗。 “学长太过奖了啦~” 馒头心里暗暗给自己鼓掌，关于“了啦”这一语缀的运用，馒头认为很好地提升了自己的淑女值。 “那个，学长，关于上次的事情，非常抱歉，这汤是特地给你煲的，就当是赔罪啦。” 路小花受宠若惊，事实上那天自己被打也让他十分地不解，暗地里梳理了多重可能，却怎么也推算不到自己会被打的那一步，于是乎馒头甜腻腻地过来道歉，路小花更肯定了自己挨打也许只是意外使然。 保不齐她们都在每个月那几天呢，心情不好也有可能。 路小花很大方地保证既往不咎。 馒头一碗一碗地给他盛鸡汤，笑得纯良无害。 鸡汤plan A成功，然而plan B在宿管阿姨“谁在宿舍使用大功率电器”的怒吼排查中失去了萌芽的机会，馒头坚持不懈地找到了餐厅打工的兼职，时薪被压缩到7块5的条件是下班之后允许她使用半小时的厨房。 路小花半夜被胖子的打呼声惊醒，醒来闻见一阵油腻的香味，不看也知道胖子又偷偷带了炸鸡来病房，头疼着明早怎么应付护士的质问的路小花开始怀念馒头炖的鸡汤，还有她跌跌撞撞抱着保温桶的身影。 第5章 做饭给你吃 馒头去打工的事情麦秦是不知道的，因为方淮开始听说的时候差点暴走，更别提麦秦了。于是乎方淮冷静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阻止馒头告诉麦秦这件事，以防她找死。 用方淮的原话来说就是：“如果麦子知道你这么想不开的话，她一定早早地结果了你。” 馒头深以为然。 然而打工并不如馒头所想的那样轻松，时间很紧，紧到来不及将偷偷做好的粮食送给路小花，方淮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无可奈何地成为了跑腿。 “馒头给的。” 这是方淮每次递给路小花便当盒的时候说的话，总是惜字如金，路小花一度以为馒头是不是在便当里做了什么手脚，才让方淮的表情那么视死如归。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方淮恰好瞥见了站在路小花身边那只高傲的杜媛小姐，心有不快而已。 如是几次之后，路小花领了便当开始有了拿回去供奉起来的想法。 某一次他也鼓起勇气问过方淮：“坏坏，怎么好久没见到馒头了？” 方淮：“关你屁事。” 事件于是没有了下文，再下一次，路小花终于不敢收了，方淮四处看看，并没有发现杜媛的身影。 “怎么，我们馒头做的饭，不好吃？” 路小花急急摇头，嘴里嚷着哪里哪里，推脱说总让方淮来送，太不好意思了，一边注意着方淮的表情，一边搜索着最佳的逃跑路线。 方淮莞尔一笑，递给路小花一张纸条。 “算你有良心，知道我跑腿不容易，那从明天开始，你自己去这个餐厅领便当，明白不？” 方淮把便当塞给他，之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路小花愕然。 馒头在餐厅其实风生水起，聪明有天分，对厨房的莫名热爱也是现在的小女生少有的，一来二去竟然在店里也积累了不少老顾客，有些人冲进店来就大喊一声“馒头！”的情况也不那么令人奇怪了。 当然，初来乍到的路小花除外。 眼看着几个彪形大汉捋着袖子冲进店来的模样，路小花惊魂不定地抄过手边的筷子做干架的心理准备，冲上去质问之前听见了馒头清脆响亮的回答，路小花扭头去看，馒头正抱着菜单飞也似的从后厨奔出来，带着一抹明媚的笑，路过路小花的时候妥妥地发现了他。 馒头挺长时间没见路小花了，于是在他身边顿了顿，笑着跟他说：“稍等哈~” 路小花也挺长时间没见着馒头了，于是听话地放下筷子端正地坐着，有些手足无措。 她变得有些不一样。 见到自己没有再转过身去整一整头发，打招呼也不再是压低了音调之后喊一声学长，这让路小花稍微有些不习惯，他偷偷瞥眼瞧她，发现那边的彪形大汉正在她耳边说些什么，惹得她笑得跳脚，路小花忽然就有些心塞。 “学长，你怎么来了？” 路小花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被方淮强制命令的，为了保有尊严，路小花错开了话题。 “那几个人刚刚跟你说什么？” 话出口，路小花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多，馒头疑惑了一番，捂嘴笑了。 “没什么，都是老顾客了，随便说两句而已。” 这个答案，路小花并不很满意，他点了一杯椰子果茶，馒头就去忙了。 路小花在店里坐了两个钟头，除了偶尔看到馒头出来点单之外，再也没和馒头说上一句话，路小花心里愈发闷闷的，临走之前，馒头探出头来喊住了他。 “学长，抱歉啊，难得你过来，今天却这么忙。” 路小花很想说没事，鬼使神差地却回了她一句：“你这样太累了，当心身体。” 馒头吃惊了几秒，一瞬间心花怒放，急忙忙地拿了便当盒塞给路小花，笑得嫣然，收都收不住。 路小花掂量着便当盒，一瞬间感觉比寻常的，更有些分量。 第6章 葱烤小排 “小排洗净，热锅下油，八分热下小排，至金黄变色捞出，入葱段爆炒，出香味后小排回锅，加老抽，炖至酥烂即可出锅……” 馒头更新完每日食谱已经半夜，麦秦和方淮在大堂睡得昏昏沉沉，馒头伸个懒腰，习惯性地拿出便当盒装小排，装了一半，突然又倒回盘子里，然后默默去洗便当盒。 每天的一道菜，已经是习惯了啊。馒头狠狠刷完便当盒，决定要警告自己21天。 改掉坏习惯，养成好习惯，改掉坏习惯，养成好习惯…… 习惯的力量挺骇人的。 路小花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祟，前两天那杯沙丁鱼蔬菜汁的味道依然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病号餐又实在难以下咽，胃中轰鸣，路小花扶额，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 胖子鬼鬼祟祟地回来，带的外卖是台湾卤肉饭，浓郁的酱汁，扑鼻的香味，满满两千克的米饭，路小花挣扎着起来看了一眼，怔神，然后扯过垃圾桶“哇”地一声吐了。 “胖子，你不能因为自己想吃什么就给我买什么，我是病号。” 胖子心虚地护住卤肉饭，啧啧摇头。 “你这就是被馒头养刁了。” 察觉到杀气，胖子转身打开门逃了，门后传来物件砸到门板上的声音，胖子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路小花一副气绝的模样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半个小时以后，路小花含泪吃上了清汤馄饨。 馒头的馄饨做得不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本家相冲的关系，每次做的馄饨下水之后，再揭锅大家就只能愉快地吃片汤，对小食的把握始终不在频道上大概是馒头的硬伤。 但这并不妨碍众人渐渐被养圆的肚子。 麦秦不久之后还是知道了馒头打工的事实，好在方淮也当场表现得非常惊奇，让麦秦私以为自己并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而避免了一场血战，路小花闲来无事来往小餐厅已经成为了日常，奇怪的是，后来大家都再没见过杜媛。 路小花绝口不提，大家也绝口不问，万事太平。 馒头的笑容越发灿烂，麦秦看向路小花充满杀气的眼神也渐渐柔软下来，某个午后大家欢聚一堂逼逼人生的光景看起来也十分的和谐，积极阳光向上。 “如果咪布的孩子能吃到馒头做的饭，肯定高兴极了。” 路小花如是说。 “咪布是谁？” 馒头如是问。 “是我要去支教的学校的名字。” 有时候平静，总是被莫名其妙的未知打碎。 路小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走，始于这次山区支教，当然，是对馒头而言。 没有预告，没有征兆，他在大三第一学期开始的时候，收拾行李，去往了一个遥远的，馒头再也不能天天送便当的地方。 馒头偷偷查了路小花未来六个月与自己的距离，大概是两千公里，约等于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 默默关掉网页，馒头倒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晕乎乎的有点飘飘欲仙。 第7章 烤红薯 路小花出院了。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如果来接他的不是胖子偷偷开到医院后门的改装车，一切就更加完美了。 胖子在车里帅气地招手，墨镜看起来有些小，勒得胖子的脑袋有点像葫芦，路小花看见他充血的额头上隐隐有青筋闪现，觉得这趟路程会十分危险。 犹记得当初自己要去支教的时候，胖子刚拿了驾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花里胡哨的四轮车，非要送路小花去火车站，路小花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和协警大哥摸上警棍的手令他十分的惊愕，所以当一波制服人员摸索着接近的时候，路小花十分机智地冲车里大喊了一声：“师傅，谢啦！”然后拖着行李扬长而去。 后来，胖子因为无证经营被扣了半年的驾照。 胖子还在车里卖力地招手，路小花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车，一眼瞧见胖子竟然没有系安全带。 “喂胖子，你安全带呢？” 胖子呵呵一笑，神秘兮兮。 “太短了，扣不上，哈哈，小节，别在意，别在意。” 路小花擦擦冷汗，这搞不好又要回医院啊…… 事实上胖子开车的技术还是可以的，除了有时候来个急刹车或者拐弯处玩个漂移之外，没什么不安全的，起码路小花在山区人生第一次坐上绕着山路打转的拖拉机之后是这么想的。 路小花发誓那是他坐过的最为颠簸的交通工具，没有之一。 山路难走，路小花坐在后面货仓里享受着敞篷车的快感，四周漫天的飞沙相当壮观，并且劈头盖脸地砸向他，路小花裹得很严实，这样的后果是令五脏六腑的摇滚更为热烈。 到目的地之后驾车老爹拍拍裹在大披肩里的路小花，为他的勇敢点了个赞，路小花凄惨地笑笑，下车吐了个昏天黑地。 刚开始那两天不知道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因为坐车的后遗症，路小花的脱水现象十分严重，山区的伙食不至于不继，却也不如馒头每天为自己准备的那样丰盛，路小花自幼在内陆平原长大，吃的是白米饭和小炒菜，山区以面食为主食他也不习惯，每天匆匆吞两口糙擀面就抱着书本备课去了，如是一周下来瘦了好几斤，看起来比实际瘦下去的还要更憔悴一些。 叫醒憔悴到失神的路小花的，是那天从小食堂里飘出来的不一样的香味，路小花跌跌撞撞地奔进去，看到食物之前，先看到了一边抽噎着一边往灶里添柴火的馒头。 路小花当时的心情大概可以用晴天霹雳来形容。 “馒头，你怎么来了。” 馒头揉一揉被烟呛红的眼睛，顶着一头一脸的灰蒙蒙看向路小花来的方向，咧嘴笑了。 “看你瘦了，来给你做点好吃的。” 很久很久之后，路小花也没有忘记当时馒头的笑，纯净无暇，隐隐透着光，像是最终令他不舍的咪布的孩子们一样。 而馒头也没有告诉路小花关于她去找他过程中的一星半点，最终那天的一场欢聚，就像是两个人在遥远的地点，做的一个遥远的梦。 第8章 排骨拉面 路小花拖着行李从火车上下来，馒头远远地看到便开始招手，路小花发现了她，眼前一亮，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一把把馒头搂进怀里…… “滴——” 馒头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绵远而悠长，就是感觉头顶上的手，好像是拍下来的。 “想什么呢，高压锅都快炸了！” 馒头抖一机灵，思绪渐渐收回，终于发现那原来是高压锅的尖叫声，手忙脚乱地处理之后，馒头更陷入了深深的无助里。 路小花的支教延期了，原本定好暑假之前会返校的路小花在暑假已经开始甩尾了的当下，依然没有他的踪影。 馒头深感不妙。 麦秦和方淮是在馒头去完山区之后才知道她如此的无法无天，在严刑逼供的过程中，馒头不得已吐露了心声：如果我告诉你们一定会被打而且会被关禁闭的啊！ 麦秦深觉有理，方淮暗暗地想，应该还不止如此…… 于是乎麦秦十分义正辞严地阐述了自己的愤怒，并且表示以后馒头再做什么自己和方淮都不会觉得奇怪了，所以，日后馒头的行程应该要及时准确地报告。 馒头没有时间犹豫就被迫签下了不平等条约，而条约的第一次生效来得挺快，由于路小花迟迟失去联络，心急如焚的馒头打算再去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向麦秦和方淮坦诚了这项壮举的馒头果不其然，被关禁闭了。 麦秦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毕竟大学生报上并没有登出类似于“优秀支教大学生路小花不幸如何如何”的文章啊，因此他的安危起码不用担心。 方淮则是认为，他的安危，其实并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价值。 三个人僵持了几天之后，馒头还没来得及爆发，麦秦从辅导员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是：路小花的支教早就结束了，并且他一路上在各处停留游览，度过了一个丰富而有意义的暑假。 馒头获悉之后回首了自己整个暑假，发现日常除却YY就是挨骂，简直智障得令人匪夷所思。 陷入了沉思之后的馒头再次陷入消极怠工状态，证据就是蜜汁排骨用来熬糖的锅已经换了第五只了。 旁边店铺的实习生一本正经地记笔记：“蜜汁排骨：排骨过水……油锅烧热，下白糖炒至焦糊，约需要5-6锅……”领班看了一眼，愤怒地撕下那一页丢进了馒头正在熬糖的锅里，纸团渐渐裹上糖汁，成了一坨的模样。 馒头回过神来低头再看，有点诧异：“哇，发酵了哎……” 魂游天外的结果就是馒头被勒令回去休班，浑浑噩噩中，竟然错过了路小花返程的那一天。 当然，去接他的胖子也没想到拖着行李从火车上下来的路小花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哎？怎么馒头没来？” 馒头半夜突然觉得饿，挣扎了五分钟，了无睡意，最后还是起床去煮拉面，麦秦起夜时正好看到，睡眼惺忪地嘟囔了一句：“我靠死丫头，这么晚，胖死你！” 说完拖着疲惫的身躯挪到餐桌边坐下，闷闷地加了一句：“煮两包。” 馒头哈欠连天，飚着眼泪哈哈大笑，屋里的方淮妥妥被吵醒，一秒移动出来维持治安。 “你们天天这样，我不想活了！” 方淮的控诉当然无效，馒头两包拉面已经下锅了，方淮叹口气，默默从橱柜里又翻出来一包。 “三包，不谢。” 馒头没忍住笑。 “哎呀，要是有排骨就好了，想吃排骨拉面。” 馒头自言自语，餐桌上趴着的两个人并不理她。 “哎呀，你们说当年如果路小花支教回来没有去找我，现在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馒头继续自言自语，餐桌上趴着的两个人齐刷刷抬头怒视：“好好煮面！” 馒头笑得更欢了。 第9章 麦子和网球拍 熟悉的图书馆，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林荫小道，熟悉的花坛和睡莲湖，很久不见，原来甚是想念。路小花拖着行李踌躇着夜色，在宿舍底下拨通了馒头的电话，五分钟后，路小花见到了比自己这个刚长途跋涉回来的人更为狼狈的馒头。 “你，去运动了？” 路小花尽量想出一个委婉的解释看向馒头，不料馒头却摇头。 “没，在宿舍躺尸来着。” 路小花隐隐觉得事态不对，馒头甚少，不对，该说是从未用过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这种该叫生气还是愤怒的情绪，路小花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在馒头身上看到。 “馒头，你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有点起床气。” 路小花有点畏缩，馒头的起床气有点类似杀气的意思。 “那什么，回来给你们带了点特产，路过楼下，顺便拿给你。” 馒头抄过袋子看了一眼，例行公事。 “谢谢，没什么其他事我先回去了，空调还开着呢。” “哦……” 馒头转身离开，有一种绝尘而去的意味，这一场会面以馒头的不配合导致仅仅用了短短三分钟就结束了，甚至比不上路小花等馒头的时间。 路小花作为好奇宝宝，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非常友好地唤住馒头，并且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递过去，笑盈盈地追问：“馒头，你真的没事吧？当时在山区，谢谢你去看我，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手作的物件，我回来路上特地去找了你说的那间工作室给你挑了一个，就当是谢礼了。” 馒头打开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素银簪，精致典雅，熠熠生辉，馒头不争气地吸吸鼻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路小花，你真是个混蛋。” 馒头骂人了。 馒头骂人了？ 馒头骂人了！ 路小花嗅到了危机来临的意味，再没来得及说什么，时间已翻篇。 果然，接下来的整一个礼拜路小花都再没见到馒头，小餐厅也去了，依旧繁忙，问及馒头众人却都摇头叹息，说是休长假了，具体多长估计还要看这丫头心情，几次三番之后，路小花再次拨通了馒头的电话。 “喂？” 嗯，听声音中气十足，应该心情没那么坏了吧，路小花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馒头，那头突然传来疑惑的尾音。 接电话的麦秦仔细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名“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时间顿悟。 “我靠，我说野花同志，还敢打我们馒头电话啊，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臭小子！在哪儿呢！给你五秒钟报告现在的位置，不然老娘帮你选一种死法！” 路小花当然是没想到麦秦会带着网球拍过来的，以至于他远远见到麦秦身影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偏僻的会面地点，而且连胖子都没带。 麦秦走进凉亭，一眼就瞧见把自己往芦苇荡里藏的路小花，而路小花只听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头顶三寸以上的芦苇已被荡平，路小花抬头看，麦秦扛着网球拍一脸的意犹未尽，路小花心里的OS已经是“女侠饶命”了。 “麦子，精神很好嘛，哈，呵呵……” 麦子一眼瞪过去，路小花瞬间往柱子后面躲了躲。 “我精神好关你屁事，你躲什么！做了亏心事吗！” 路小花欲哭无泪：“没，这，这个是，条件反射。” 说！你回来路上都浪哪儿去了！竟然把我们馒头抛下整整一个暑假！你还想不想混了你！” 路小花第一次接受这种类似黑社会的盘问，紧张得有点迟钝。 “我只是顺路去找了几个朋友而已，并不是去浪……” 麦秦的网球拍蠢蠢欲动。 “而且我还给你们带了特产啊……” 麦秦磨牙的声音有点刺耳。 “我还给馒头买了礼物，她一直想要的，真的！” 麦秦眼神一亮。 “小子，还算你有点前途，来来，跟姐姐仔细说说……” 麦秦捣着网球拍，表情十分阴险。 第10章 坏坏的黑暗料理 方淮和馒头下课回来，非常不巧地拐过小池塘边抄近路，看到了像个宝宝一样乖乖听麦秦训话的路小花，手脚端正，虔诚不已。 “馒头，我觉得你这时候可以去英雄救美一下下。” “然后被麦子踹飞？” 馒头哈哈一笑，方淮也哈哈一笑，同时成功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路小花如释重负地看向馒头，馒头视若无睹地路过，然后朝麦秦抛了个媚眼，麦秦很满意，并且把手中的网球拍交给了她。 馒头当然不是那么暴力的人，她只是安静地将网球拍收回怀里，然后柔声对麦秦说：“走吧，去食堂吧，我饿啦。” 麦秦欣然应允，方淮感慨万千地拍了拍路小花的肩膀：“少年，恭喜你被英雄救美了。” 年岁有时候就是这么折磨不已，路小花有时候想起那片成长到疯狂的芦苇荡，总是能瞧见馒头抱着网球拍回眸时那一个狡黠的笑，菁华奕奕，摄人心魂。 决意要去留学前数个失眠的夜晚，路小花都在回放过去四年的光景，越想一层，就越沉沦一分。 馒头胃胀气了，看来凌晨的泡面有很大的杀伤力，麦秦倒是起床的时候豪气干云地拍拍肚子，意犹未尽，两人感慨间听到一声巨响，随后方淮倏的奔进屋里，死死抵上了门。 馒头侧目，麦秦侧目，方淮少有的尴尬。 “那啥，厨房……炸了，你们谁去看看呗……” 馒头恨铁不成钢地奔出去，五秒后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坏——坏——” 方淮把门迅速反锁，假装听不到门外馒头如雷的脚步声，麦秦气定神闲地在床边坐下，见怪不怪。 “坏坏，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别再动馒头的厨房了，小心尸骨无存啊~” 方淮抵着门，不置可否。 方淮是一旦心血来潮不做点什么就会死星人，而最先感受到这一点的人，非常不巧，是路小花。 新学期开学后整整一个月，馒头没再联络路小花，没再去打工，甚至连宿舍的小厨房也蒙了尘，方淮看着冰箱里日渐腐化的蔬菜帮子，第一次有了想拯救些什么的想法。 于是她示意馒头，馒头表示全身无力，忽略了； 于是她求助麦秦，麦秦表示她疯了吗去倒腾这些东西，也忽略了； 于是，她决定自力更生。 起锅，弄灶，下汤，呃，洗洗菜，扔进去，然后等水开。 方淮凭记忆相信，当初馒头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当她闻到一股类似于煮熟食物味道的时候打开锅盖，看到了不宜播放的画面内容时，觉得非常地不可思议。 她甚至还鼓起勇气尝了一口，感受到的却是自鼻腔到胃腔的轰鸣。 坏坏默默盖上锅盖，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要如何消化这些杂物，然后一个名字从脑海中忽闪而过。 路小花。 “给，馒头特地给你煮的。” 方淮有时候编瞎话就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当然，看到路小花揭开锅盖后的表情时，坏坏的情绪还是有些复杂的。 路小花有些不可置信。 “这……真是馒头做的？” “你是怀疑我的可信度还是怀疑馒头的手艺？” 路小花不情不愿地哭丧着脸，默默地吞下一片菜叶，眉毛拧得像麻花结，暗暗劝慰自己女人都是不好惹的，这一定是馒头还在生气，所以用她最拿手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方淮吃惊地看着路小花吞下第二片菜叶，不禁肯定了一下路小花的生存能力。 至于最后路小花因疑似食物中毒住院，而方淮被勒令不许接近可食用物体的禁令，也都是后话了。 第11章 世事无常 这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年代。 路小花做好了一切留学需要的准备，却在订机票的前两天收到了延缓入学的通知，保守估计要缓半个月。 胖子非常兴奋，甚至马不停蹄地去借了一辆拉风的改装越野车，在宿舍楼下吹着恼人的长口哨。 “嘿青年~想不想一起来一趟十五天十四夜的冒险！” 很多青年探出头来看，然后摇头叹息着又缩回头去。 这年头，不拿蜡烛玫瑰摆个心型场面都太小，宿舍那么高视野那么窄压根没人看，当然，也有几个热血好事的会回一声口哨，顺带好心提醒一下宿管阿姨已经跑到什么位置了。 路小花在阳台上瞥了一眼，拿出手机给胖子发信息：“你还有一分十二秒的逃跑时间。”然后趴在横杆上看远处豆丁儿大点的阿姨越发接近，默默倒数。 胖子把钥匙往口袋里一揣，撒丫子似的跑，阿姨当然追不上，于是靠在花哨的越野车旁嚣张地打电话让清理小队过来拖车。 胖子在宿舍里捉住路小花，责怪他的不讲义气，路小花指指阳台，客气地提醒胖子他的爱车就要被拖走报废了。 胖子无谓地耸肩：“肯定送到废车场去，没事，本来也就是搁那儿借的。” 路小花无言，KO…… 当然，胖子的爱好能够从他领驾照的那一天一路成长至今，与路小花的无形支持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在麦子和坏坏的统治之下，他进出医院的次数显而易见地增多了…… 可喜可贺的是，疑似食物中毒事件之后的路小花终于引起了较长时间没有理会他的馒头的注意，馒头主动告知胖子想要接路小花出院。 路小花在医院等了一个上午，依然没有等到两个人的身影，只能自力更生地收拾行李下楼，路上碰到急诊的护士小姐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护士小姐回报他一个甜美的微笑：“以后别来这么勤快啦~” 路小花苦涩地点头，下了大厅，就看到胖子扶着脸色煞白的馒头走进大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立马急匆匆地迎过去，馒头瞧见他那一刻终于憋不住，白眼一翻砸了过去。 路小花丢下行李去挂急诊。 急诊的护士小姐瞧见他，一脸诧异。 “哎哟，回来这么快，新纪录啊？” 馒头被推进诊疗室，路小花禁不住皱眉问胖子是怎么回事，胖子一脸懵逼，只是跟他形容了一下发现馒头不对时的情况。 “当时我正成功超越一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路虎，场面那是无比地帅气，我左转上超车道的时候馒头还大喊了一声为我加油……哎哟我去，你有话好好说，打我干嘛！” 路小花狠揍了几下才忿忿收手，医生诊断结束给出的结果和他猜的想去无几。 馒头那是被吓着了。 路小花进病房看了看馒头皱着一张脸，怨念地看着他，和他身后搔首弄耳的胖子。 “馒头，人没事就好，哈哈。” 路小花出声安慰，馒头瞥了他一眼，怨念地看着他身后依旧搔首弄耳的胖子。 “馒头，胖子无心的，哈哈。” 路小花感觉到一丝丝尴尬，因为馒头怨念的眼神越发深刻，不由得捅了捅胖子。 “道歉去。” 胖子苦着一张脸，万分无奈，半晌，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握了握拳。 “馒头，真对不住！” 馒头慢悠悠地开始收回怨怼。 “我特么的第一个红绿灯就能超了那老小子的！下次你再看，我一定飚一个与众不同的！” 馒头一双杏眼猛地又瞟回来，充满了惊愕。 第12章 面包白开水 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以及胖子以往各种前车之鉴，路小花这次也并没有理会他的苦苦哀求，胖子没有勾搭到合适的青年去进行一场向往已久的冒险，只能冒险到麦子她们三人的店里大倒苦水。 “路小花简直是太没有情调了。” 嗯嗯，麦子表示同意，难得没有把胖子面前的茶盘收走。 “而且还十分地不讲义气。” 嗯嗯，方淮表示同意，在胖子点的棉花糖布丁里添了一层薄荷糖。 “幸好他要去留学了，是吧馒头。” 呵呵。 馒头仰倒在靠窗边的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肚子。她已经腹胀好几天了，完全提不起力气来问候胖子。 “她怎么了？” 胖子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不敢相信这与他平常点的棉花糖布丁是一个物种，而且这卖相如斯狰狞，胖子觉得这家小店可能快要倒闭了…… 柜台后面，方淮淡定地扶起手残撞倒的糖罐头，一手黏腻地回复胖子：“她恶心，想吐，要吃酸的。” 胖子揽勺的动作戛然而止，一脸不可置信地瞧向馒头。 “我靠，你啥时候把花爷办了的！” 路小花进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胖子这一句惊呼以及馒头以千钧之力扔歪了的抱枕。胖子艰难地扭头，看到路小花黑沉的表情还是把招呼声咽进了肚子里。 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小店里迷之安静。 馒头终于抬起脑袋瞧了瞧，然后低呼了一声我靠，又继续仰头躺下，假装自己是空气颗粒凝结体，耳膜中传来路小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终于，脚步声在离馒头一个桌子的距离停下，馒头清晰地感受到路小花的气息在对面坐下，没由来地一阵心悸。 果然，对面那只路小花轻轻地朝自己的方向说：“馒头，你还想不想出去玩？” 馒头睁开眼，回神，瞟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路小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突然就有些心疼。 自己第一次等到路小花的邀约，却是在已经决绝了之后。 升上大四的馒头作为文科一员，课业已经基本结束，该修的学分也只剩下零星的几门，而路小花却陷入了空前的繁忙状态，馒头每天慢悠悠地给仙人球浇水，每天慢悠悠地泡一壶玫瑰红茶，每天慢悠悠地晃到图书馆，给自己找一本伤春悲秋的书，在窗边阳光里慢慢地看。 如是发霉了一个月，仙人球终于死了。 馒头去花鸟市场买了新的仙人球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了消失许久的路小花。 他依旧是清清爽爽的短发，捧着一本厚厚的教材在人流中穿梭而过，然而馒头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光缝里，瞧见了他眼眸里的红血丝。 “路小花。” 馒头出声喊住他，路小花愣了愣神回头，失了焦距的眼神半晌才定格到馒头身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你啊。” 馒头狡黠地笑：“那你以为是谁？” 路小花摇头笑笑，也不说话，只是埋头理了理教材中的标签，馒头瞧了瞧里头胡天胡地的数字符号，一阵晕眩。 “你吃没吃饭？” 路小花听她没头没脑蹦出这一句，摸了摸肚子摇摇头。 “面包白开水，我都一个多月没充饭卡了。” 说完抬头看着馒头，果不其然，馒头一脸难以名状的鄙夷，小卖部售卖的面包实在无法符合她的美学。 “你现在去教室吗？” “嗯，下午有课。” “哦，那你下课再联系我吧，拜~” “……好。” 馒头扬长而去，路小花紧了紧怀中沉重的课本，有一种角色互换的错觉。 第13章 茄子和土豆 馒头很久没回小餐馆了，一到厨房就捋起袖子帮忙，动作娴熟得像是自己家一样。众人呆愣之后都表示了无限的欢迎，小餐馆很是和谐地热闹了一阵。 之前的小学徒现在已经能独当二把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切切配菜还要拿本子记下来的少年，他挤眉弄眼地跟馒头打招呼，显然是很兴奋：“嘿~我还以为你毕业之前都见不到你了。” 馒头把菜刀递过去，刀尖颤颤巍巍地抵上他的白袍子。 “臭小子，你的入门可是我带的，麻烦你尊师重道好吗，干活去！” 后厨爆发出一阵唏嘘的笑声，少年在馒头嫌弃的眼光里讪讪地摸摸鼻子。 路小花来到餐馆已经快8点了，馒头招呼他在窗边坐下，路小花瞧见桌上简简单单两道菜，油焖茄子，清炒土豆丝，馒头给他盛了一碗饭，想了想，回身进厨房把电饭煲抱了出来。 “吃吧，饭管够。” 路小花慢条斯理地挑菜，不管胃里雷鸣般地轰响，嘴角渐渐噙上一缕笑。 真是实在，说吃饭，就吃饭…… “其实这两个菜不是很容易做，讲究火候，下料，翻炒也费工夫。” …… “不过胜在下饭。” 馒头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在吃，就絮絮叨叨地开讲，听起来倒更像是自言自语，路小花模模糊糊地回了个“嗯”就没有了下文，馒头依旧弯着眼角啰嗦，像是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话。 少年从后厨解了袍子出来的时候，路小花已经扒了两碗米饭，馒头也添了一回茶水，他搔搔头往店门口走去，路过两人桌子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地给馒头鞠了一躬，脑袋“砰”地磕在桌子上，把两人吓了一跳。 “师父，我先走了！” 说完捂着脑袋，头也不回地奔出店去了。馒头一头雾水，路小花顺顺气，默默打了个饱嗝，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你的徒弟？” “呃，大家的徒弟。” “很有活力。” “……谢谢。” 送馒头回宿舍的路上，路小花感受着越来越深的寒意，才惊觉冬天快要来了。 “小池塘的芦苇什么时候割的，我都没在意。” 馒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准确地告诉他半个月前就割完了。 “你记得那么清楚？” “我还帮大姐递竹竿来着。” 馒头边说边模仿大姐流畅的身姿，无形的长竹竿带着利刃，勾过已经空荡的湖面，湖心月亮动了动，碎了。 路小花哈哈大笑，馒头总是跟许多匪夷所思的人关系斐然。 馒头收回手，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对了，寒假我约了麦子和坏坏泡温泉，你去不去？” 果不其然，他摇摇头。 “寒假之后就要交大提纲了，我应该都赖在小组里了。” “哦。” 路小花瞧她有些失落，想说点什么，没来得及，就听见馒头说：“路小花，你真是忙死了，哈哈哈。” 那笑容有些勉强，路小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馒头转头大步朝前走，夜风很凉，吹得馒头眼角莫名地酸涩。 “不想，我忙死了。” 馒头扯过另一只抱枕捂住脑袋，咕哝就从底下冒出来，语气闷闷的。 路小花苦笑，这话，怎么莫名地耳熟…… 第14章 温泉蛋 温泉山庄离市区有些距离，馒头一行从校门口出发，换了4趟公交，更有一趟公交的投币金额到达了匪夷所思的六块，麦子一路上都在紧张兮兮地发定位，馒头则是看着手机越来越少的信号格欲哭无泪，只有坏坏面无表情地一路看风景，好不惬意。 当然，事实证明荒郊野岭可能并没有那么可怕，终点站下车的人还是很多，看来都是慕名而来，馒头三人一路推推搡搡地到了预订的酒店，却意外地在大厅看到了大包小包的胖子和路小花，胖子手足无措地站着，路小花一脸困倦地蹲着。 “你们不是不来吗？” 胖子搔搔头，一脸坏笑。 “我不小心开错路了。” 几人心下了然，这路小花绝对是被胖子绑来的。 几个人也不多寒暄，提着行李就往房间奔去，胖子朝着馒头挤眉弄眼了一番，馒头叹气，默默蹲到路小花旁边。 “你没事吧，来都来了，就好好玩呗。” 路小花惨白着一张脸，欲言又止，一副快虚脱的模样，馒头抬手抚了抚他杂乱的后脑勺，引来一阵战栗。 “我……我总有一天，要死在胖子手上……” 路小花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一句，又继续埋头捂肚子，馒头忽的回忆起山庄门口一辆花里胡哨的改装车，脑中闪过一丝清明。 可怜的孩子啊，被绑来也就算了，还是被胖子开车绑来的…… 路小花的理智一直持续到下了温泉才算回复过来，并且及时地将胖子摁在水里揍了一顿。 “嗯，名副其实的胖揍。” 坏坏很中肯地总结胖子的鼻青脸肿，当然，热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几个人打扑克的热情彻底掩埋了，只有路小花依旧在窗边无语望天，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馒头好气地拍拍他的肩，权作安慰。 “放心吧，你的课题不会跑的。” 就在路小花哀怨的眼神快要感动到馒头的时候，麦子适时地踹了他一脚，豪气干云地催他：“哎呀不就两次讨论嘛，跟你讲老子从来没去过小组会议哎，快来快来斗地主了。” 那头胖子“哈哈”狂笑，笑两声又捂着脸龇牙喊疼，路小花终于有些幸灾乐祸，抄起枕头砸了过去。 斗智斗勇的牌面游戏终于演变成了完全斗勇的砸枕头，起初只有胖子和路小花的互掐，不知怎的麦子也捋着袖子加入了，馒头和坏坏终于不能满足于两个人的抽乌龟游戏也撒开被子扩大了战局，一时间鸡飞狗跳鸡鸣狗盗闻鸡起舞…… 隔壁住客多次敲墙未果，终于投诉到前台，老板娘闻声赶来的时候这场战斗已经几乎接近尾声，在路小花猛然间发觉自己选题初稿的尸体泡在屋外的温泉池里之后…… 路小花提着捞上来的稿纸欲哭无泪，胖子依然止不住笑声在背后忍着捶地，麦子精疲力尽地枕着坏坏大口喘着粗气，馒头有些好笑，顺势夺过那团废纸丢进了垃圾桶，路小花哀怨的眼神望过去，只瞧见馒头爽朗的脸。 心里头仅剩的那点阴霾像是随着废纸悄悄不见，路小花贡献了发自真心的一个苦笑。 不是不麻烦，不是不在意，只是有时候稍稍放纵也没差，谁叫大家，都还狂着呢…… 此刻的路小花听着对面馒头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却瞧不见她的表情，只是，她已经没有了在他面前才会有的快乐，愤怒，尴尬，心跳，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无可在意，好像路小花这个人对于馒头来说，可有可无一样。 路小花还是苦笑，从背包里掏出来那个精致的木盒，镂花底下银色的光泽浅显可见。 “簪子还是留给你，我这次，想去趟海边。” 馒头抚头的手一动，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去呗，关我什么事…… 第15章 最后的碎碎念 路小花顶着黑眼圈结束了毕业答辩，事实证明一份被水泡开的初稿也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睿智，院里的教授个个赞不绝口，毕业后的路几乎被各方涌来的offer填满，路小花开始每天躲到馒头的餐厅里躲清静。 哦，对了忘记说，餐厅老板娘怀了孕，老板一声令下，决定举家迁往乡下给老婆大人养胎，馒头跟家里商量了一下，鉴于课业也并不繁忙，于是拽上麦子和坏坏一起盘下了店面，继续做老生意，也顺带添一些新玩意，算是给自己准备毕业贺礼。 加上了店铺的管理运营，几个人开始日渐忙碌，路小花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敲半天的电脑也没人有空搭理他，更坏的是，有时候自己去倒杯茶，麦子还要拿着计算器问他要钱…… 忙碌而混乱的时间持续了很久，久到路小花已经能够独立维护自己分析师的招牌，久到馒头几个也终于要毕业，久到小店渐渐有了正形，来的也不再只是附近的彪形大汉，还有更多慕名而来的年轻人。 久到足以令馒头养成一个新的习惯，风雨不改，她每天为路小花准备一道菜留在小厨房，反正不管多晚，路小花总也愿意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小店，默默地吃掉一天中最温暖的一顿饭。 馒头睡眠浅，有时候会被吵醒，醒了就窸窸窣窣地下楼来跟他打个招呼，然后再继续回去睡，路小花吃完会收拾好碗筷，再回自己的小窝，静静等待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生活似乎平静得毫无波澜，猝不及防地，胖子出现了。 “花爷好像要去留学了。” 胖子要么不出现，只要一出现，就必然会带来坏消息，而且都是能搅乱平静生活的坏消息。 馒头停下手中的正加盐的勺子，一脸惊愕地转头瞪胖子，胖子往嘴里塞了一大颗番茄，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下一秒，馒头已经拨通了路小花的电话。 可惜，始终是待机状态。 馒头扯下围裙，转身就出去了。 “馒头，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忙——” 胖子边嚼着番茄边含糊着大声解释。 麦子活动手脚准备过去弄死胖子，坏坏默默抽出身后矮柜中的包装丝带，准备搭把手。 “路小花？” 馒头看到路小花在整理行李，有条不紊的。 “你昨天忘记来吃饭了。” 他收拾的动作突然顿住，脸色变得有些莫测。 “怎么在收拾行李啊，要去哪儿？” 他不说话，只是把拉不上的行李箱又压了压。 馒头走过去帮他一起压，顺手抽走了一边的入学通知，看了一会儿，客气地又还给了他。 “不错，美国啊，好地方哎，去多久？” “三年，或者更久。” “怎么之前一点都没听你说过啊？” “临时决定的。” “哦~我的毕业典礼快到啦，你参加完再走吗？” “可能，来不及。” “哦~哈，你怎么选了美国呢，真可惜，听说美国的饭可难吃了。” “你刚刚还说美国挺好的……” “嗯~是哦，反正我也不在啦，好不好，关我屁事。” 路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馒头的手上多了根棒球棍，她笑着把棍子挥上书柜的时候，路小花还没来得及反应，柜子已经砸倒，残渣一地。 “路小花，我追不动了。” 路小花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仿佛这么久了，自己从未好好认识过她一样。 “你总是走太快，我追啊，追啊，好不容易像是追上了，你又跟没看见我似的，昂首挺胸地继续走。” “你走的每一步里啊，从来，从来都没有我。” 棒球棍落地，路小花突然喊了她一声馒头，伸手拽她，却没够着，整个人狠狠砸在地上，几枚细碎的玻璃渣嵌进血肉里，染红了夏日的白T恤。 馒头回身看，满目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冷静地打电话帮他喊了120。 烈日下走出去两公里，馒头在马路牙子上为她这没皮没脸的三年狠狠哭了一场，然后买了一份可丽饼，一路乱啃着一路向小店走去。 月色静好，麦子和坏坏在海边为一块贝壳大打出手，馒头一边放肆张扬地笑，一边抬手丢出一抹银色，在黑暗里，格外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