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千金修仙回来了!》作者:暮七七 文案 首富千金秦安安在投胎时出了岔子,一魂一魄被引渡到修真界,自出生便被诊断为痴傻,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唯有面对小动物时会有少许反应。 首富一家为此操碎了心,养猫养狗养海豚,想尽一切办法配合专家治疗。 十八年后,魂魄归位,无药自愈。 首富一家喜极而泣。 立志此生以治愈秦安安为最终目标的晏君泽得知这一消息,惊喜的同时疑惑不已…… 他还没出手,这姑娘咋就自己病好了??? *** 御兽宗弟子秦安安从小就常做梦,梦里她有个家,家里有爸妈,还有哥哥姐姐,他们全都疼她爱她,视她如珍宝。 直到有一天,她在话本上看到了梦中爸妈兄姐的名字,话本里的剧情与她在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而她在里面,则是个丢了魂魄的痴傻儿。 作为推动剧情发展和男女主感情线的关键因素,他们一家将在三年内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秦安安:呵,想得美!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穿越时空仙侠修真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安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首富千金养宠修仙日常! 立意:守护家人,珍爱生命 第1章 一切都还来得及。…… 新年第一天,秦家人起得格外早。 自家人用餐一般都在摆着圆桌的小餐厅。佣人们放好餐点就退了下去,秦立峰亲自动手,为坐在身旁的小女儿盛了一碗南瓜粥。 秦曼坐在妹妹的另一侧,用筷子轻轻提起一只小笼汤包,放在妹妹面前小碟上的勺子里,“有点烫,吃的时候小心一些。” “安安,试试这个黄金糕,煎得可香了。”秦凯坐得远些,也不甘示弱,伸手转了转桌上的圆盘,将自己最爱的点心转到妹妹跟前。 见丈夫盛完粥后,还要帮女儿夹菜,蒋文珊拍了下他的胳膊,“你们这一股脑的往盘子里夹,让安安怎么好好吃饭?” 说完自己却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女儿手边,“喜欢吃哪个就夹哪个,不喜欢的就放在那,以后让厨房不做了。” 头一次在梦境以外被家人环绕,秦安安颇有些受宠若惊,抿了口妈妈亲手倒的牛奶,腼腆地笑了下,“我都可以的。谢谢爸妈,姐姐,哥哥。” “跟自家人客气什么。” 秦立峰咧嘴一笑,心情好胃口也就跟着好,两口吃掉一只叉烧包,又夹起第二只,“安安病好了是大喜事,我寻思回头办场宴会庆祝一下,也让安安认识一下亲戚朋友,最好能再交几个同龄的好朋友。不过那倒不急,下午没什么事,要不咱一家人去净业寺还个愿?” “净业寺?”秦安安疑惑。 她从小就能梦到这边发生的事,梦里可从来没去过什么寺庙。 “就是咱们江城南郊的宏济寺,十几年前还叫净业寺呢。爸以前特迷信,那个寺庙的住持说你不是生病,是出生时丢了魂,等魂魄归体就能无药自愈,爸就信了。” 秦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压根不信那些,拆起老爹的台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那个住持说一切随缘,他也帮不上忙,咱爸就请人找了俩大师来做法事,排场摆得可大了,又是扬幡又是奏乐,我那时候才上小学,吓得连着哭了一个礼拜。爸后来才知道,那俩大师都是骗子,有一个前几年还上了新闻,靠给人看事儿骗了好几个亿,老家房子盖得跟宫殿似的,比咱家还阔气。” “别听秦凯瞎说,他那会儿就是不爱上学,借题发挥磨着爸给他请了一个礼拜病假,其实第二天就偷偷溜出去滑旱冰了,还当没人知道呢。” 秦曼瞥了秦凯一眼,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学无术、爱玩爱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长得好了。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任谁都挑不出瑕疵,难怪能俘获那么多粉丝的青睐。 “这说着爸呢,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秦凯无奈地耸耸肩。 秦立峰也瞪了他一眼,“在家说说就算了,去还愿的时候可不兴瞎说。那俩大师是骗子,净业寺的住持不是,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回安安磕了脑袋,昏睡了这么多天,醒来以后就好了,可不就让人家住持给说准了!” 秦安安不由点点头。 心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她可不就是魂魄离体了十八年,这才让一道天雷给劈了回来嘛! 她本是漂泊在修真界的一缕孤魂。 御兽宗宗主看她可怜,为她寻了件灵器当身子。 她没有亲人,没法修炼肉身,更不能像其他弟子一样拥有自己的灵宠伙伴。唯有每日神魂休憩时的梦中场景,可以给她几分慰藉。 宗主说,那不是梦,而是真正的她应该生活的地方,应该经历的当下。 想要灵魂归体,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需引来天道劫雷。成功自然能够回到灵魂应去的地方,失败却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秦安安想回去,却少了点勇气,直到她看到一部以父母兄姐的名字作为配角的话本,才终于下定决心。 话本中的女主,是秦立峰同父异母的姐姐所生的女儿,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三岁时父亲家族企业破产,遭受不住打击卧轨而亡,自那以后女主就被养在其外祖母身旁。 秦安安的祖父,正是女主的外祖父。 老爷子对前妻没有多少感情,却对苦命的外孙女颇有几分疼惜,时常将人接来家中小住。 然而就在女主大学毕业那年,秦家接连发生变故。 先是秦安安在花园摔了一跤,额头磕在水池边,当场身亡。紧接着秦老爷子突发脑梗,抢救过来后躺在ICU一直没有苏醒。 就在秦立峰、蒋文珊和秦曼、秦凯忙着处理后事、照顾病人时,两条新闻将他们送上了风口浪尖。 第一条,是秦凯与他当导师的一档选秀节目中的参赛选手关系暧昧,该选手能拿节目冠军,正是接受了他的潜规则。同时他的小花女友得知真相,在家中自尽,被人救下后发现已经怀胎三月。 第二条,是秦氏集团旗下住宅甲醛超标,致使两名婴儿患上白血病。 不知是哪位网友爆料出,秦凯是秦氏集团二公子。 两条新闻合二为一,路人也纷纷谴责起秦家人人品败坏,秦氏集团赚黑心钱。一时间,秦氏集团旗下商品遭到民众抵制,秦氏股价大幅下跌。 偏偏祸不单行,秦立峰、蒋文珊和秦曼,在参加完秦氏集团新闻发布会后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一车六人连同司机和助理在内无一幸免。 秦凯处理完家人后事,失踪了整整三个月,再出现时公布了澄清两则新闻的证据,证实了他和秦氏集团的清白后,再度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 许多人猜测,他可能受不了一连串打击,已经悄然选择离开人世。 故事在秦家人退场后才真正展开。 话本中的女主继承了秦氏留下的部分财富,带着仍旧未醒的秦老爷子出国治疗,在异国他乡遇到了有着相似童年经历的男主,两人相互扶持、彼此治愈,意外踏上了修炼之路,发觉了彼此身世之中隐藏的秘密。 话本的故事到了女主和男主订婚那里就结束了,并没有细说什么隐秘。 秦安安却意不能平,她的家人没做任何错事,却要承受莫须有的污名,还不清不楚地丢掉性命。 难道就为了推动话本里的故事发展吗?凭什么? 拼着一口气,秦安安鼓足勇气让宗主引来天道劫雷。 万幸的是,她没有魂飞魄散,成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现在,一切噩耗还没开始,秦氏旗下那个住宅项目才刚开盘,楼还没有盖完。而哥哥参加的那档选秀综艺,才刚录完初选,还没开始播出。 一切都还来得及。 …… 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雪,一家人没用午饭就早早出发,开了两辆车,直奔南郊宏济寺。 寺庙建在山上,气派得很,门口光停车场就修了好大一片。 司机停车的时候秦立峰就忍不住感叹,“好家伙,记得上次我来的时候这地儿还挺荒的,门前就一条小土路,宽点的车都上不来。” 上次还是十六七年前。 正值元旦假期,来烧香的游客不少。 “我们来找信远住持。” 接待秦立峰一行的小沙弥愣了一下,才道,“施主,我们住持法号信真。” 来请愿还愿的不少,上来就捐上百万香油钱的却不多见,小沙弥权当这位有钱施主记错了名,尽职尽责的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却是宏济寺如今的住持信真大师亲自迎了出来。 “秦施主,信远师兄已于十五年前圆寂,这是师兄留给小施主的遗物。”信真住持掏掏宽大的袖袍,不知从哪变出只锦囊,送入秦安安手中。 “师兄还托我,留给小施主一句话。万事皆缘,天遂人愿。” 回去的路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秦安安和秦曼、秦凯坐一辆车,盯着手中的锦囊发呆。 秦凯从后视镜里看见,“要不打开看看,锦囊里是什么?我刚才看排队求平安符的游客手里拿的那些个,跟你这个挺像,没准你这里面也是平安符。” 还真让他给说对了,这锦囊里放的就是平安符,打开系紧的袋口就能摸到薄薄一层黄纸。秦安安却知道,这袋里放的绝不仅是这一张平安符。只是她现在还没引气入体,摸不到里面的其他东西。 秦曼叮嘱秦安安将东西贴身收好,她不像秦父那么有信仰,却觉得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哪怕只是图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 入夜,灯光熄灭,万籁寂静。 蒋文珊放心不下才痊愈的女儿,这两日都是等人睡着后才离开。 卧室门轻轻从外面关上。 秦安安坐起身,翻身下床,迎着窗帘缝隙倾洒进来的月光,盘膝坐在地上。 深吸了几口气后,她逐渐放松心神,闭上双眼,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天地,四周灵气化作五彩缤纷的光斑,变得清晰起来。 这具身体的资质相当不错,水灵根尤为出众,土灵根次之,金灵根再次,至于火灵根和木灵根,则近乎于微。 在下定回来的决心后,她做了不少准备,在御兽宗积攒十八年的宗门贡献,全被用来兑换了各种心法、功法。 其中一部名为《上善诀》的心法,最适合她现在修炼。 这篇心法她早已熟记在心,很快便入定修炼起来。 肉身修炼和过去只能修炼魂魄时的体验截然不同,当灵气融入身体,流向四肢百骸,便有一阵酥麻刺痛的感觉传来。 这点疼痛,反而让秦安安有种自己真正开始修炼了的踏实感,她不以为意,更加专心致志。 渐渐地,灵气顺着功法运行的轨迹化为灵力,规矩地盘踞于丹田后,刺痛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通体舒畅。 不知何时天已蒙蒙亮起。 秦安安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身上浮出了一层污垢。 起身走进浴室,洗净污垢,换了身新的家居服后,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昨日信真主持交给她的那只锦囊。 手指伸入袋中,这次摸到的就不仅仅是一张黄符了。 这是个约有三立方米大小的乾坤袋,里面放了两本泛黄的古卷,一只瓷瓶、一支毛笔和几沓符纸。 秦安安正想取出古卷看看,就听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引气入体后,她的五识比之前更敏锐,轻而易举就听出那声音是从她窗户的正下方传上来的。 她这间卧室在二楼的最东边。 推开窗户向下看去,就看见一只雪白的毛团正扒着墙边努力想往上爬,使了半天劲,却连两只后爪都没能离开地面。 “六月。”秦安安认出这在梦中时常出现的家伙。 毛团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看到秦安安,两只琥珀色的眼睛比先前更亮了几分,扯着嗓子撒娇似的叫着—— “喵~” 白猫膀大腰圆,靠它自己上来显然不太现实。 秦安安摆摆右手,挥出一道灵力,让它脚下的花土变得松软起来,像是有弹性一样上下浮动着。 白猫立刻机灵地借着这股力道,用力向上一窜,跳上了一楼窗沿上的台子,再用力一跳,就被秦安安弯腰拉了上来。 胖乎乎的白猫刚一入怀,秦安安抚摸它雪白毛发的手却忽然顿住。 “你刚刚去过哪里?” 秦安安低头看向怀中的毛团。 小家伙本身气息纯净,却不知从哪沾染来一缕阴邪之气。 第2章 (修)这要是没鬼,才真是…… 有人要害秦家。 这是秦安安的第一个反应。 她忽然意识到话本中秦家遭遇一连串变故,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早在昨天从信真住持手中接过锦囊时,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不仅有普通人。 要害秦家的人,究竟是和她一样的修真者,还是研究其他邪魔歪道的异士?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小家伙,你是从哪过来的呢?”秦安安站在窗前,揉了揉怀中的大白猫,视线顺着打开的窗户,看向大宅后的花园。 家人为她专门修建的动物房,就坐落在花园西北角的小山坡上,从二楼这个位置望过去,被繁茂的树丛遮挡了大半,只能隐约瞧见个轮廓。 说来动物房的修建,也和六月有点关系。它是唯二由她亲手救下的动物之一,另外那个是条小海豚,早就回了海里。 梦里,八年前的六月份,她在花园散步时遇见了一只后腿受伤的白猫,抱起来以后,白猫就扒着她的袖子再也不愿意撒开爪子。 也是从那时起,家人发现她虽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却能够和小动物亲近。大宅里放了不少医疗器械,他们就专门在花园里建了座单独的动物房,除了六月,还养了几只兔子、小羊和矮脚马。 六月十有八九就是偷偷从动物房溜出来,跑来找她的。 天色尚早,只有厨房的佣人们开始忙碌,其他地方仍是一片寂静。 秦安安抱着六月从后门出去,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直走到花园正中央的喷泉池旁,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六月去找她时需要走过的路,无非也就这一段。 沿着蜿蜒向上的石子路,继续往小山坡上走,秦安安猛地顿住脚步,向左手边望去。 这片都是绿植景观,园丁时常打理,哪怕在这刚下过雪的冬天里,也丝毫不显得荒凉。 定睛看了片刻,秦安安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刚刚那一刹那的异样,只是错觉。 肉眼可见,未必可信。 秦安安心底叨咕了一句,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慢慢散开神识。她的神魂修为在经历天道劫雷以后损耗了不少,却依旧比□□现在的修为高上不少。 比起肉眼,她更愿意信赖神识。 仔细搜寻片刻,秦安安忽然睁开双眼。 找到了! 她单手抱着六月,翻身越过路旁的绿篱,快步走向不远处一座亭子形状的石灯。石灯旁的地面上有着几个浅浅的梅花印,大小和六月的爪子相似,显然就是不久前六月从上面经过时留下的。 神识探索到的‘阴邪之气’,就埋在这下面,距离地面仅有不到两指。 秦安安使了个小术法,覆在‘东西’上的泥土便变得松软起来,自动向四周堆砌,露出个碗口大的缺口。 六月从秦安安怀里跳下去,伸出爪子想往下够。 秦安安连忙一把捞起它肥硕的身体,自己伸手下去,从泥土里将东西抠了出来。 入手的那一刻,秦安安便觉得周身温度骤然降了下来,拿着盒子的右手像是瞬间被冰冻住一般,过了好几秒才恢复知觉。 她这才看清手里的东西。 是个巴掌大的八角形铜盒,表面有些斑驳,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埋了不少时候。 拿手抹了抹盒子表面的泥土,露出下面深褐色的字符。 这些字符有些像是修真界的符文,秦安安仔细辨别了一番,认出其中一个符文。这道符文的作用类似障眼法,可以让人下意识忽略掉这东西的存在。 难怪,这东西在花园里埋了这么久,也没被人发现。 细细摩挲,盒子边缘还有一道缝隙。 用力一掰,将盒子从中打开,里面放的却是一块八角形的木牌,上面细细密密刻着许多痕迹。 阴邪之气,就是从这块木头上散发出来的。 秦安安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小山坡下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负责照料动物房的张婶找过来了。 “老先生回来了,您不在房里也没拿手机,太太正到处找您呢。” 婉拒了张婶要带六月回动物房的提议,秦安安抱着六月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见二哥秦凯拎着件白色羽绒马甲推门出来。 “大冬天的怎么穿那么少就跑出去了,是不是六月这家伙又偷偷溜出来找你的?先套上暖和暖和。” 秦凯将羽绒马甲递给妹妹,顺手接过大白猫塞进怀里使劲揉搓了两把,接着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这正打算睡觉呢,就听妈说爷爷和楚谣回来了。对了,安安好了以后还没见过爷爷呢吧?” “楚谣?”秦安安微微一怔。 “你对她没有印象?”妹妹痊愈以后明明记得之前的事情啊。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凯顺口解释了一下,“就是姑妈的闺女,本来姓陈,后来姑妈过世,她跟着她外婆过,就改姓楚了。” “有点印象。”秦安安点点头,脸色如常,心底却忍不住泛起波澜。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话本里的女主见面了。 埋下铜盒的人,会是这位在秦家人陆续死后获益的话本女主吗? 衣兜里,秦安安捏着铜盒的手微微一松,只将带有阴邪之气的木牌收入锦囊。 铜盒则被她抓在手里。 兄妹俩一前一后走进大宅,秦立峰和秦曼这会儿也已经起床了,正陪老爷子坐在会客厅里说话。 秦老爷子今年快八十了,身子骨调理得好,穿戴得也讲究,看上去足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 见到秦安安后,老爷子嘴角的笑意不禁扩大了几分,亲切地招手道,“安安,快到爷爷这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爷爷。”秦安安在梦里和老爷子也没少相处,平心而论,老爷子对几个孙子孙女都很慈爱,记得小时候对她尤为疼惜。 后来楚谣寒暑假常来,大学又直接选在江城念,走动得多了,老爷子这份疼惜便转移到无父无母、更为可怜的楚谣身上。 秦安安在梦里和楚谣接触不多,对她的印象就是性格温柔、脾气很好,看上去还有几分柔弱。 现在亲眼看见,果然和梦里的印象差不多。 秦家人的相貌都偏明艳大气,楚谣却不大一样,五官轻淡小巧,配上纤细的身材,颇有一副古典美人弱柳扶风的姿态。 看过话本,秦安安已经没法用平常心来看待这位表姐。 她记得话本中曾有这么一段内容,写在男女主确定恋人关系,对彼此敞开心扉时—— 楚谣依偎在男人胸前,望向窗外的天空,眼中带着几分懊悔。 男人轻轻揽住她的腰肢,低声劝慰道,“谣谣,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是人都会犯错,何况那时候你还小。你我都曾做下错事,可逝者已矣,我们今生无法弥补,只能带着他们那份遗憾,努力活下去。” 秦家人在楚谣小时候和她来往并不密切,秦安安还以为男主说的楚谣小时候的错误与遗憾,是和她父亲陈家那边有关,现在却忍不住怀疑,没有那么简单。 话本中,秦家最后会酿成那样的惨剧,真的和楚谣没关系? 或者说,楚谣真就毫不知情? 她不信。 “安安,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秦立峰坐在小女儿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眼尖地注意到女儿袖口沾了泥土,手上还捏着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秦安安从兜里拿出铜盒,放到茶几上,“六月刚刚在花园里刨出来的。” 秦凯知道妹妹刚去过花园,胡乱猜测道,“是不是药盒还是烟盒什么的啊?现在不挺流行这种复古风格,没准是哪个园丁不小心掉的。” “我看看。” 秦立峰拿起铜盒,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这上面画的看着挺邪乎,还是跟家里挖出来的,我回头找个大师帮着看看吧。对了,安安,这是在哪发现的?” “就是喷泉池边上,动物房前面那片小山坡。”秦安安看着父亲,余光却一直在观察楚谣的反应。 在她取出铜盒时,楚谣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地看了过来,之后就一直在低头喝水。 秦安安看不到她的神色,却留心到在她说出小山坡后,楚谣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这要是没鬼,才真是见了鬼了! 第3章 (修)陈年旧事。 除了这几天因小女儿无药自愈而越发迷信的秦立峰,没人把花园里挖出个小破盒子当一回事。 秦老爷子这趟出门是去的云省,有位经营珠宝玉石行业的老伙计在那边新置了个古色古香的园子,邀他过去小住,家里人都忙,他就带了外孙女楚谣一起。 见秦立峰还在一边念叨,要找大师看看铜盒上的字符有没有讲究,老爷子挥挥手把人赶走,省得杵在跟前碍眼。 “甭管你爸,让他自个儿折腾去。来,安安,爷爷有好东西送你。” 老爷子从带回来的手提箱里,取出两只红木首饰盒,放到茶几上,挨个打开。 稍大些的盒子里放的是只内圆外弧的淡紫色翡翠贵妃镯,稍小些的则放了枚平安扣,质地透亮,色泽翠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镯子的原料是老金带我去赌石赌出来的,掏了一对镯子,安安和谣谣一人一个。剩下的料子文珊和曼曼回头也看看,拿去打两件首饰。” 秦老爷子说完又拿起另一只盒子里的平安扣,“这是我听说安安病好了以后特意选的,希望咱们安安以后啊,能一直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爷爷帮你戴上。” 秦安安不懂翡翠,却懂灵石,这么透亮的石头肯定很难得。 她配合老爷子的动作,低了低头,真心道,“谢谢爷爷。” “这块翡翠不错,爸破费了。”蒋文珊心里那最后一丝,因老爷子明知孙女病愈,还带着外孙女在外面多玩了好几天才回来而产生的不快,也完全消失。 年轻时老爷子没少吃苦,过上好日子后也舍不得花钱大手大脚,能买下这个平安扣,可见心里还是有安安这个孙女的。 “这算什么破费,安安病好了,我这心里头高兴着呢!” 秦老爷子在云省住了大半个月,佣人过来问他早餐想吃什么时,就说想来一碗地道的蟹黄拌面。 蒋文珊做这一道最拿手,家里的佣人都没她做得好。 她放下茶杯,站起来说,“爸,我去给您做一碗吧。” “不用,让厨房做就行。” “不麻烦的,您和安安他们先聊着,马上就好。” 蒋文珊一走,沙发上就剩下爷孙四个,外加一个楚谣。 “谣谣,你去帮外公把行李拿回屋整理下,带回来的毛料挑出来给你舅妈就行。” 把人支走,就剩下爷孙四个,秦老爷子的视线略过身旁的小孙女和孙子,落在大孙女秦曼身上,有些为难地开口,“曼曼啊,你看方不方便让你表妹去公司实习?” “她学画画的,现在在美术馆实习不是很好吗?”秦曼反问。 “你表妹觉得自己艺术天分不够,读研究生时打算换个方向,主攻环艺设计,这不和咱们家公司也搭边吗?” 秦老爷子不好意思跟儿子提,这才找上孙女。秦曼如今已经坐到集团副总经理的位置,安排个实习生的工作,就是随手的事,老爷子料想她不会拒绝,笑着说,“有你在公司照顾着,也没人敢糊弄谣谣,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学习,也搞清楚未来的发展方向。” 秦曼确实没拒绝,略一思索便点了头,“行,想搞设计对吧,我肯定给她找个合适的实习。下周一我让秘书办好后联系她。” 秦氏集团以房地产起家,地产下行,公司正处于发展新版图的关键时期,秦曼忙的脚不着地,前几天是为了陪妹妹才特意空出时间。 用过早餐,她就离开大宅,直奔公司。 秦老爷子到底上了年纪,舟途劳顿,又说了半天话,也回房休息去了。 秦安安还在留意楚谣,用早餐时两人挨着坐,她能明显感觉出楚谣的心不在焉。 其他人只当楚谣和老爷子一样,是累了。 蒋文珊吩咐人去把老爷子隔壁那间卧室收拾好,“谣谣也去补个觉吧?元旦假过完再回学校也不迟。” 秦凯想和妹妹说点“悄悄话”,巴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条,朝秦安安使了个眼色,顺手抄起趴在椅子上的六月,“我带安安上楼,帮她把新送来的猫爬架装上,省得这大胖猫老要人抱。” 秦安安这一间是个套房,外间是个小客厅。关上门,秦凯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边拿剪刀拆包装边说,“楚谣身世挺可怜的,咱爷爷偏着她,爸妈也不好说什么。” “爸好像对楚谣……”秦安安思考了下形容词,“不太热情。” “咱们家和大姑家那些事,是好几十年前的历史遗留问题了。”秦凯开始拧猫爬架最底下一层的螺丝,“嗬,这还挺难装。” “其实吧,爸和大姑小时候关系挺好,他就是恨大姑的亲妈,楚谣她外婆。”他接着说。 “楚谣的外婆是怎样一个人?”秦安安顺势问道。 楚谣身上的气息很纯净,不难看出是有修炼资质的,可也很容易看出,她根本就没半点修为。就算是她埋下的铜盒,她也绝不可能是制作的铜盒的人。 楚谣的外婆,自然成了秦安安怀疑的目标。 “我没见过楚谣的外婆,好多事情还是听太奶奶说的。” 那是秦老爷子的妈,老人家长寿的很,十年前过世时刚好九十九,差点就能达成百岁成就。 秦安安也记得那位在梦中许多年没有出现过的老太太。印象里,似乎有些重男轻女,对她找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孙女不太在意。 “楚谣她外婆是下乡知青,姑妈出生第二年,她考上大学以后就跟爷爷离婚了,后面一直没再联系过,也没回来看过姑妈。” 秦凯也觉得那位是个狠人,能丢下亲生女儿二十年不闻不问,可见足够冷血,“姑妈二十岁的时候,才跟她又见着。那会儿奶奶查出肝癌,去京市看病,爷爷为了筹手术钱,每天都去火车站帮人扛包,爸和姑妈就在医院门口卖冰棍。她是学医的,正好在奶奶看病的那家医院工作,遇上以后就说要把姑妈认回去。” 秦凯费了半天劲,刚把爬架最底下那块板装好,“要不还是让人来装吧?” “哥,你接着说。后来呢?”秦安安让秦凯坐到一边,接过工具接着组装。 “姑妈那会儿都没见过她亲妈,当然不乐意了。爷爷也不同意,后来那位指着爷爷鼻子骂他自私,耽误姑妈的前程,姑妈自己也改口说愿意跟亲妈一起生活,爷爷就没再反对。” 秦凯很有眼力见儿地适时递上螺丝钉,接着说,“后来奶奶去世,爷爷打算回老家,爸放心不下姑妈就留在京市打拼,一开始给人搬砖,后来当小包工头、读夜大,创立公司……哦对,咱妈就是爸读夜大时候的英语老师!” “那姑妈是怎么过世的?”秦安安把话题扯了回来。 “难产。” 秦凯叹口气说,“爸在京市留下后,头半年还常能和姑妈见面,后来就联系不上了。再联系上时,姑妈已经结婚了,爸那时候也混出了点样子,但跟陈家没法比,姑妈也不乐意他老上门,她怀了三次孕,三次都流产,爸劝她别糟蹋身体,不行就别硬拼,直接被她给赶了出去。” “那之后陈家好像还找过爸的麻烦,爸一气之下就来了江城发展。再后来,楚谣出生,姑妈难产去世,爸一直觉得是楚谣她外婆和陈家人害了姑妈。” 秦安安把最后一块抓板固定好,秦凯打着哈欠比了个大拇指。 “对了,可别告诉爸妈我跟你讲这些有的没的。反正随便爷爷怎么宠楚谣,在爸妈和我跟大姐眼里,她也不可能越过你去。” “我知道的。”秦安安心底一暖,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家人眼中的地位。 见秦凯又打了个哈欠,赶紧催道,“哥,熬通宵太伤身体里,你快回去补一觉吧。” 把人送走,秦安安靠着床边盘膝坐下,取出藏在锦囊里的木牌。 阴寒刺骨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木牌上绘刻的纹路看上去像是阵法,却比她曾经在御兽宗看到过的更加高深,根本辨别不出是何用途。但总归,带有阴邪之气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好用途就对了。 秦安安不禁怀疑,秦家一连串的不幸遭遇,会不会和它有关? 手中阴冷的触感,让秦安安从与家人团聚的欣喜中清醒过来,心中多了丝紧迫感。 她拼着魂飞魄散,也要魂魄归体,为的可不仅仅是这几日的欢愉。 她要让家人都好好活着,绝不重蹈话本中的覆辙! …… 借着补觉的名义,秦安安足足将功法运转了两个大周天,收势起身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下楼时只有蒋文珊在。 秦立峰去找大师喝茶了,秦凯和老爷子都还没睡醒。 “那表姐呢?”秦安安问。 “好像是她叔叔家那边有点什么事,让她回京市一趟,我给订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刚让司机送她去机场。” 比起外甥女的事,蒋文珊更关心女儿的身体,“怎么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妈,我没事。”秦安安摇摇头,心底想到,她得赶紧将修为提升到炼气二层,给家人准备点保命的东西。 还要找个机会,去一趟京市才行。 第4章 你家惹上了邪祟。 午饭只有母女两个人用。 蒋文珊照顾女儿的胃口,让厨房做的尽量清淡。 秦安安确实一贯不爱吃油腻的,却新喜欢上了吃辣,筷子一直往那道剁椒鸡胗上夹。 “厨房的刘师傅是川省人,晚上让他给你做一道麻辣兔。” 蒋文珊帮女儿舀了两勺鸡胗,又加了几筷子青菜。 她不太信秦立峰那套选学理论,特意咨询过专家,专家说这种病情还有反复的可能,便不敢真正将女儿当成十八岁的成年人看,仍旧事事小心。 秦安安明白母亲这种心理,知道她需要些时间适应,格外配合,将夹到碟中的菜一口口吃净。 母女俩吃到一半,秦立峰从外面回来,又让佣人给他拿了碗筷。 “大师怎么说?”不信归不信,蒋文珊还是好奇问了句。 “甭提了,这是哪门子大师啊,估计还没我看过的道家典籍多呢。就这还出来忽悠人,我都替他害臊。”秦立峰没好气的吐槽。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一开始跟“大师”聊的不错,半中间接了生意上一位好友电话,得了提醒才知,这大师和前几年上新闻那位师出同门。 挂了电话坐回去,他故意引着大师往道门典籍上聊,果然对方肚子里没二两货,就是出来瞎忽悠骗钱的。 “老赵,赵立伟你记得吧?就做天天美食城那个餐饮业老板,他上周刚被这个大师骗过。” 秦立峰夹了两筷子菜,喝了口热茶,胃里舒坦了不少,便接着说,“他家住青潭山那片别墅区,他夫人喜欢兰花,家里养了不老少,结果上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间花全枯萎了。” “不是普通那种凋谢,是直接干巴了,水分都被抽走了似的。” 蒋文珊吓了一跳,她也养花,当然知道一夜间发生这种事情有多不合理,“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赵一开始请了两位林大的教授去家里看,一位是搞花苗培育的,另一位是搞土壤分析还是什么的,搞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原因。后来就重新种了一批,你猜怎么着?” 秦立峰停顿了下,夹了一筷子白切鸡。 “怎么着,不会又一夜全都枯萎了吧?”蒋文珊问道。 “那不能。” 蒋文珊刚松一口气,就听秦立峰接着说,“还是隔了两天的,第三天早上一起来,花又全枯了。这回老赵担心是不是家里进了脏东西,就托人请了大师来家里看,就我上午见的那个,据说收了老赵这个数。” 秦立峰比了个“OK”的手势,撇撇嘴,“结果啥用没有,没过一个礼拜,他家那事又闹了一回。” “现在怎么样了?”秦安安也好奇道。 一夜之间花开花谢,用灵力也能做到,但她没实地看过,不知道赵家发生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老赵这次请回来个有点真本事的,跟他是本家,也姓赵。赵大师元旦前去赵家看过,说赵家沾染了邪祟,他先做法引邪祟出来,等邪祟现身后,再将其除去。果不其然,这才三天,老赵的小儿子就梦到被邪祟附身了。” 秦立峰看了眼手表,“下午赵大师去赵家除邪祟,我也跟过去看一眼,要是真有本事,也让他帮咱家看看。” “这还越说越邪乎了。”蒋文珊开始还听得有点慎得慌,一听后头邪祟附身都讲出来了,不禁觉得有些假。 “爸,你下午要去赵家,能不能带上我啊?”秦安安眼巴巴地看向爸爸。 蒋文珊刚想阻拦,就见丈夫点头同意了,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她忽然想起这好像还是女儿病好后第一次提出什么请求。 阻拦的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口,最后只好叮嘱,“那你们小心点,别往前凑,立峰你好好照顾着点安安。安安也看着你爸,别让他瞎听大师的话。” 秦家大宅位于江城城东,青潭山则在最西边,临近市郊。 路上微堵,等秦家的车子开到山脚下,已经三点半过,比说好的时间足足晚了半个多小时。 秦立峰生怕错过重要环节,等到了赵家大门口,才知道原来大师也迟到了,跟在他们后头一道上山的黑色商务车,就是送大师来的座驾。 要是平时,赵立伟肯定撇开所有事,专心致志招待秦立峰,这会儿却顾不上寒暄,说了声抱歉,就赶快凑到商务车前迎接赵大师。 秦安安顺着所有人的视线,好奇看向缓缓打开的车门。 门内先是伸出一只孱弱苍白的手。 赵立伟赶紧扶了上去,“赵大师,您慢一些,麻烦您特意跑这一趟,我家的事有劳您了。” 开车的司机也走下来,和赵立伟一左一右搀扶着车上的人下车。 这是个皮肤白得过分的中年人,一看就身体不大好,还似乎格外怕冷,别人都穿一件单夹克或呢子大衣,他已经裹上了厚厚一层羽绒外套。 “这位是?”赵大师一眼就看到眼生的秦立峰和秦安安。 其实只有秦安安一人看着眼生,秦立峰早在报纸杂志上看见过无数回。 “这是秦氏集团的秦总,边上是秦总的千金。”赵立伟为他介绍道。 赵大师并没显露出热情,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让人看了还真感觉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模样。 他朝秦立峰点了下头,矜持地开口,“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看看吧,作法时不要出声打扰就好。” 一行人进了赵家。 赵太太抱着脸色乌青,一直嚷着头疼的小儿子坐在客厅。见赵大师进来,便焦急地请求,“大师,您快帮我儿子看看,这邪祟怎么去除吧?他已经嚷了半天头疼了,说是一做梦就看见有怪物要吃掉他。” “不可操之过急。” 赵大师看了眼赵太太怀里的男孩,低叹一口气,语气似是带了几分不忍,“罢了,你先把孩子抱过来吧。” 赵太太忙不迭地照做。 只见赵大师伸出右手,在孩子额头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孩子便停止了哭闹,乖巧地缩回赵太太怀里。 “这,这就好了?”赵太太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有些不可思议道。 “哪有那么容易。”赵大师低头看向赵太太怀里的男孩,问,“你还记得梦里邪祟的样子?” 小男孩才三岁,连着受了大半天惊吓,早就怕得不敢说话,这会儿头疼骤然一消失,便呆愣愣地盯着前方。 赵大师又问了一遍,他才小声说,“看不清……黑乎乎的一团……” 赵大师继续问:“可有利爪,或用其他手段束缚你?” 赵大师这话说的有点让小孩子听不懂,赵太太身旁一个留着半长卷发,有些微胖的女生给小男孩翻译了一遍。 男孩哆嗦着说完在噩梦里有被怪物捆住后,赵大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看来贵府是惹上了化出灵智的树妖。” “大师,这怎么办啊?”赵立伟问,“这东西您能帮我们除了吗?” “我先前已经答应过你们,自然不会再反悔。稍后我便做一场法事,将附在这孩子身上的邪祟取出。不过未免再招惹上邪祟,我劝你们还是早早将后院那座花房拆了,改作其他用途吧。”赵大师耐心规劝。 赵立伟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当场就让秘书出去打电话,等下做完法事,就让人过来把后院的玻璃花房给拆了! 后面大师焚香舞剑,铲除邪祟,秦立峰怕女儿吓着,便提议让她换个地等。 赵太太见状,就让身旁的卷发女生带秦安安去家里其他地方玩。 秦安安没有反对。 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看出赵大师的‘门道’了。还真应了她爸中午点评另一位大师的话,就是瞎忽悠出来骗钱的! “你想去哪玩?”卷发女生领着秦安安走出气氛沉重的会客厅,悄悄松了口气,轻声问。 秦安安想了想,问道,“可以带我去后院的玻璃花房看看吗?” 第5章 我是骗子。 “你不害怕吗?” 卷发女生惊讶地看向秦安安,“他们都说花房里有邪祟,我弟弟今天头疼做噩梦,就是因为之前大师作法把邪祟引出来,它附在我弟弟身上造成的。” “我不怕。”秦安安实实在在地回答,接着问出刚才起,就一直疑惑的问题,“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个大师把邪祟引出来了,为什么还留在这,没有搬去其他地方住啊?” 赵家能在青潭山上拥有这样一栋俯瞰全城景色的半山别墅,在其他地方肯定更少不了置产,再不济,去酒店住一晚总行吧? 何必非留下和所谓的邪祟死磕。 “我也想呢,我都想搬去学校宿舍住了,我爸不同意。大师说我们搬出去住,邪祟也有可能会找上我们,到时候范围大了,更不好抓。” 卷发女生这几天都窝在家,这种事情又不好在网上跟同学说,说了别人也未必会信,好不容易遇上秦安安这个同龄人,总算有人能跟她一起讨论了。 聊了没几句,秦安安已经知道女生叫赵晓晗,是赵总和赵太太的大女儿,在江城国际学校读高三。 因为今天请了大师,佣人早就被提前放了假,其他人这时候都在会客厅里,外面就只有赵晓晗和秦安安两个人。 赵晓晗领着秦安安往餐厅走,顺手进厨房拿了两罐冰可乐,递给秦安安一罐。 仰头喝了一大口,她举着易拉罐指向厨房旁边那道门,“这里出去就是后院,你真想去花房看啊?” 秦安安点头。 “要不你在这等我,我自己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算了,这是我家,你都不害怕,我怕什么呀!”赵晓晗轻轻拉开门,“会客厅那边也有门通往后院。咱们小声点,别让我爸和你爸发现,要不他们肯定不让咱们过去。” 两人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事实证明,是她们多虑了。 会客厅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别说是看见她俩,恐怕连一丝阳光都钻不进去。 赵家的后院足有上千平,紧挨着房子的部分被布置成了儿童游乐区,滑梯、秋千、篮球架应有尽有。 赵晓晗指了指篮球场后的玻璃房,“前面就是花房,我妈原先养了不少植物,现在全枯萎了。我们走近点,你从外面就能看到。” 不用走得再近,秦安安已经察觉到问题所在。 这哪里是招了邪祟,分明就是因灵气枯竭而失去生机。 亏那赵大师还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恐怕他从一开始就没看出这些花枯萎的原因,也从没想过真的帮赵家解决问题。 更甚至,为了骗钱,不择手段去算计一个小孩子。 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秦安安搞清楚情况。 灵气枯竭无外乎两种原因,内因和外因,内因可能是自身进化失败而导致的,却不大可能波及到一整个花房。至于外因,那就是人或者其他天才地宝吸取了这里的灵气和生机。 该不会,是这附近有修炼木系功法的修真者吧? “门在这边。”赵晓晗领着秦安安绕道花房东侧,门虚掩着,伸手向前一推,背后却传来“咣咣”两声。 吓得赵晓晗手一哆嗦,刚推开的门又合上了。 “不是花房里的动静,你别怕。”秦安安隐约听到还有“哼哧、哼哧”的声响。 “你家里有养什么宠物吗?” “没有呀。”赵晓晗死死抱住秦安安的胳膊,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改口道,“我妈原先养过一只小香猪,后来越长越大,都快一百斤了。” 赵晓晗回身看了看,指向侧面那一排车库,“先前它拱坏了我爸一个古董花瓶,爸不让继续养在屋里,就养在车库这块了。本来前段时间爸妈就说把它送走的,后来家里出了花房这个事,就没顾上。” 赵晓晗仔细听了听,“可能是佣人早上走太早忘记喂了。它饿了,在拱门。” “咣咣”的撞击声更大了。 这哪是在拱门,分明是拆家啊! 别说小香猪,快要出栏的肉猪都未必能有这力道。 秦安安直觉不对,神识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蔓延过去,看到那只被圈养在车库里的猪后,不禁一愣。 这竟然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猪。 灵力浮于皮肉,还没彻底炼化,显然是开启灵智的时间还不长,没有摸索到修炼的方法。 这下,赵家发生的怪事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 会客厅里,赵大师还在念念有词地说着咒文。 秦安安和赵晓晗已经进了车库。 大小与成年萨摩耶差不多的香猪似乎带着怨气,横冲直撞过来。 “嘟嘟,你慢点!” 眼见小香猪快要撞上赵晓晗,秦安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将人拉向自己身后。 另外那只手则落在小香猪背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原本还略显暴躁的小香猪,立马安静了下来,在秦安安的安抚下,舒服地哼唧了几声。 待秦安安抬起手,粉嘟嘟的小香猪就扬起脑袋,主动在她手上蹭了蹭。 赵晓晗感叹道,“嘟嘟好喜欢你啊,它对我们从来没有这么亲过。” 御兽宗心法本就对动物带有一定的亲和力,更何况秦安安刚才在安抚小香猪时,顺手将它体内杂乱无章的灵力简单梳理了一下。 它当然当然愿意亲近秦安安。 “可惜它太大了,不然你愿意养的话,就可以把它带回去养了。”赵晓晗替嘟嘟感到遗憾,比起被爸妈送到不知哪去,肯定是跟着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更加幸福。 小香猪又轻轻碰了碰秦安安的手背。 秦安安低头看去,小家伙显然是听懂了刚才的话,正睁着一双黑瞳瞳、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看。 秦安安心底一软,“个头大点其实也没关系,如果你爸妈也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它接回家养。” “那太好了!” 小香猪也抬起蹄子,兴奋地直“哼哧”,那意思表达的,和赵晓晗说的话几乎一样。 会客厅里,赵大师的法事已经接近尾声。 赵太太怀里的小男孩早就停止哭闹,这时已经靠在妈妈身上睡着了。 赵大师露出手腕上那一截龙头蛇尾、看着就不似俗物的法绳,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意,“幸不辱命,邪祟已被我收入法器之中。”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大师,您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赵立伟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红包薄薄一层,里面装的不是钱,是支票。 赵大师的司机兼侍者起身去拿。 突然,屋里响起“啪”的一声。 紧接着,大家就见赵大师身体打了个晃,站稳后猛地向前喷出一口鲜血。 绕在他手腕上的那条法绳,则已经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赵大师,您怎么了?” 赵立伟吓得一个激灵,“不会是……邪祟跑出来了吧?” 赵大师没有回答,脸色格外难看。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顾不上继续编瞎话糊弄赵家人。 就在刚刚他宣布做完法事的一瞬间,一道威仪、严肃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出现。 对方直接道破了他最大的秘密。 他的法绳是件真正有用的法器,上面带煞。 这两年,他到处帮人看事,被人奉为座上宾,就是凭借着这条法绳。 可事实上,他只学过一点相面的皮毛,什么抓鬼驱邪,全都靠一张嘴胡编乱造。 两年下来,他靠法绳积攒了大笔身家,可也深受其困扰,身体越发孱弱。 “大师,您这到底怎么……” 赵立伟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大师直挺挺地在会客厅中间跪下了。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了过去。 有个别想象力丰富的,还在心里猜测,赵大师该不会是被邪祟附身了吧。 赵大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着地上断开的法绳,把心一横,闭上眼不去看四周的目光,“我是骗子。” “啥?” 赵大师硬着头皮继续说,“赵总,对不住,我根本就看不出你家有什么问题,先前那套招惹邪祟的说词,都是我编出来的。” 赵立伟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消化完赵大师口中的内容,“那我儿子……” “你儿子会做噩梦,会梦到被妖怪束缚,是因为我将法绳上的煞气渡到了他体内。我把煞气收回,他自然就好了。” 赵大师边说边往后挪了挪腿,拉开和赵立伟之间的距离,以防挨揍。 赵立伟又气又恼,大步上前,一把提起赵大师的衣领。 坐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秦立峰站起身,拍了拍赵立伟的肩,让他不要冲动,“报警吧,交给警察处理,他这属于诈骗了。” 接着又问赵大师,“我很疑惑,你为什么会突然开口承认?” 赵大师仍旧没有回答,把头撇向另一侧,似是在四下寻找着什么,“我都按您说的做了!您能救救我吗?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和八岁的儿子啊!” 突然,一阵清风在客厅里飘过,吹起了地上的法绳,吹开了客厅通往后院的门。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厅里的人不过眯了下眼的功夫,那断开的法绳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6章 腊月,腊肉。 涉及诈骗,赵家最后还是报了警。 警察还没来,赵大师就主动将自己是如何混入江城富豪圈,如何瞄上赵家这只肥羊,又是如何骗钱的过程,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末了,还告诉赵立伟,赵家花房根本没有问题,至于曾被煞气入体的孩子,多晒几个月太阳,吃点培元补阳的东西,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赵家人听得半信半疑,赵大师的人品在他们眼中已经为负,可偏偏赵大师又是一副被人逼迫,不得不这么做的样子。 让人忍不住怀疑,该不会真有一位行侠仗义的大师路过这里,发现赵大师的行径,助人为乐了一把吧? 无论哪种,这栋别墅赵家人是暂时不敢住了。 警察带走赵大师后,他们也匆匆收拾好行李,搬去了市内另外一处住宅。 … 秦立峰和秦安安在警察上门前就离开了。 父女俩去时是一辆车,回来的时候后头却又多跟了一辆。 两辆车先后停在大门口,正好把下班从公司回来的秦曼堵在后头。 “爸带安安出去玩了?”秦曼是自己开车回来的,把车钥匙交给佣人去停车,走到父亲和小妹身旁,扫了眼另外一辆看着眼生的车,有些疑惑,“家里有客人来?” “姐,不是客人。” 秦安安刚一说完,秦立峰就咧嘴一笑,领着俩闺女往后头那车的后备箱前走,“安安说的对,这不是客人,是添了口家人,曼曼你开后备箱看看就知道了。” 秦曼反应不慢,一听她爸这话就猜到,可能是家里新养了个宠物,要是个头小的就直接抱在手里了,单独一辆车送回来,应该是个中型犬或大型犬。 金毛还是哈士奇呢,要是阿拉斯加也不错? 秦曼听到里面传来“咚”一声撞击,心道这狗子还是个急性子,伸手升起后备箱,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一道粉红色的壮硕身影朝外面扑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只觉得自己身前如负千斤,脚步向后一个踉跄,险些没闪着腰。 “怎么是只猪啊!”秦曼话音刚落,猪鼻子就凑了过来,接着吧唧一口亲在了她脸上。 随后,秦立峰和秦安安就见一向沉稳的秦曼竟然红了脸,难得的手足无措起来。 秦安安见小猪嘟嘟还保持着两只蹄子踩在后备箱上,两只蹄子扒在姐姐身上的姿势,赶紧走上去托住它的肚子,把它从车上抱了下来。 “姐,你要不要擦擦?”秦安安从兜里翻出一包纸巾。 秦曼摇了摇头,“没事,这猪也不臭,我们先进去吧。” 姐妹俩并肩往台阶上走,秦安安隐约听见,身旁姐姐低声嘀咕了句。“奇了怪,这猪嘴里竟然还有股花香。”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 秦老爷子年纪大,挨不得饿,已经用过晚餐回屋看电视去了。 蒋文珊担心丈夫带女儿出去的情况,秦凯刚睡醒不久,母子俩这一等就等到他们一起回来。 “嚯,哪儿来这么一大头猪啊?” 秦凯正往餐厅走呢,冷不丁看到一团粉红身影,吓了一跳。 接着就调侃说,“怎么着,咱家今晚吃烤猪肉啊?这猪看着油光滑亮的,味道应该挺不错。” 话刚一说完,就见那猪转过身去,改拿屁股对着他了。 “它不会能听懂吧?”秦凯开玩笑道。 秦安安低头看了眼眼睛滴溜溜直转的小粉猪,心底忍不住为二哥默哀一把。人家不光能听得懂,还能记仇呢。 吃饭的时候,秦立峰在饭桌上讲了讲下午在赵家发生的事,“这猪就是从赵家带回来的,可黏糊安安了,我看也挺机灵的,就养着吧。” 秦家人对多养一只猪接受良好,对于秦安安想把猪带回自己屋里住,也没有反对。 秦曼还拿了毯子和抱枕过来,在秦安安的卧室外间,帮小猪铺了个柔软的猪窝。 “要不要新起一个名字啊?”秦曼问妹妹。 秦安安思索片刻,视线落在打从刚才小猪一进来,就窜上猫爬架的六月身上。 “要不顺着六月、九月它们的名字起,现在是腊月,就叫腊月怎么样?” 小猪扬着脑袋晃了晃,似乎很喜欢这个新名字。 秦安安和秦曼喊了几声。 秦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听见就说,“腊月,我看还是叫腊肉比较合适嘛!” 说完就被愤怒的腊月拱出了房间。 … 夜深,月明,满室寂静。 自从开始修炼,秦安安已经没有了睡觉的习惯。 打开锦囊,她从里面取出断成两条的法绳。 这是件真正的法器,虽然只是最入门的那一种,可也需要真火炼制,普通人绝打造不出来。 奇怪的是,这法器上没有半分灵气,反倒覆上了不少煞气。 下午那个赵大师根本就不是修炼之人,从第一个照面她就已经看出来,他身上那乍一看像是引起入体的修为,完全是绑定了法绳以后,被煞气冲入体内营造出的假象。 他要是再这么无节制的调动法绳中的煞气,最多不到一年,就会因五脏六腑被煞气冲入而死。 估计赵大师肯那么干脆的认罪,除了被她神识传音,装作前辈高人恐吓了一番外,也有着自己身体的原因。 他应该也知道,再继续戴着法绳,恐怕就要离死不远了。可是只凭他自己,怕是到死也摘不下来。 她帮赵大师剥离这根法绳,赵大师主动认罪,这笔买卖就算两清了。 法绳是个能用得上的法器,只是上面的煞气想要彻底除去,恐怕有些麻烦。 秦安安先将它收回锦囊,翻了翻,从里面取出那唯一一只瓷瓶。 瓶里是几颗修真界里最常见的培元丹。 秦安安取出两颗,朝腊月招了招手。 安静趴在一盘的小粉猪立马站起来,凑到秦安安跟前。 “现在没办法炼制更合适的丹药,我先用它帮你疏通灵力,踏入修炼的门槛。” 腊月哼了两声,像是应答。 丹药年代久远,早已变得干硬。 秦安安没打算喂腊月吃下去。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只玻璃杯,接了半杯白水,随后用手指将丹药碾碎,加进去搅匀。 这半杯水,被突破在了腊月的身上。 片刻后,她用曾经在御守宗学到的方法,将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腊月后背,一点一点为它梳理起体内的灵力。 “你只要按照灵力的运转路径修炼就好了。”秦安安收回手后,轻声说,“闭上眼试试,可不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灵气?” 不一会儿,秦安安便察觉四周的木系灵气更加淡薄了几分。 果然,这是一只木系资质格外出众的小猪猪。 观察了片刻,见腊月修炼得安稳,秦安安也平复心神,盘膝入定。 她的灵根资质中最不出众的便是木与火,和腊月一起修炼,倒是刚刚好互不影响。 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勤奋修炼中过得很快。 眨眼就到了月中,距离上次楚谣从秦家离开,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礼拜。 这天清早,秦安安在一阵微妙的气味中,冲破了炼气期二层的关卡。 回头一看,小猪腊月也终于踏入了灵兽的第一个境界,蕴灵境。那股味道,就是它皮毛上的污垢散发出来的。 第7章 综艺节目组。 秦安安突破炼气期二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锦囊里的符纸符笔,开始画符。 碍于话本中的内容,她现在最担心的反倒不是别人用玄学手段,潜移默化地搞垮自家,而是那种防不胜防的意外,比如话本中最后害死爸妈和大姐的车祸。 在御守宗时她跟着宗门其他弟子,听过几节教授画符的课,可真正画符的次数却不多。她擅长的并不是这个。 好在锦囊里信远住持留下的两本古卷其中之一,讲的就是画符。 上面列举了几十种与佛家相关的灵符,第一种,就是最常见的平安符。 秦安安要画的就是这种。 从半夜画到天亮,画废了三十几张符纸后,终于画出两张成功的平安符。 这符足以让人在车祸中保住一条性命。 可惜她现在既没有器鼎也没有真火,没法为家人炼制防身法器,不然别说是保下性命,就算车子撞过来,先坏的也绝对是那辆肇事的车子。 现在正是过年前,公司最忙的时候,连着几天爸爸和大姐都早出晚归。二哥则昼伏夜出,声称晚上才有写歌灵感,一到大家睡觉的点就窝进琴室,到了早上才开始补觉。 白天几乎就只有蒋文珊和秦安安母女两个。 秦安安画完五张平安符后,就找了个机会让蒋文珊带她又去了一次宏济寺,为家里六口人请了六张平安符。 平安符都是用绣着金线的绸缎袋装着,秦安安在回家路上,就把另外五个里面的符纸换成了自己画的,只剩下留在自己手中那个还是原装版本。 晚上秦立峰从公司回来,听说平安符是从信真住持手中请来的,都不用秦安安再想说辞,就主动叮嘱家里所有人,将平安符随身带着,以保出入平安。 秦凯不信这个,正想把它撇到一边。 秦立峰立刻凉凉地补了一句,“这可是你妹亲自去请的。” 秦凯立马歇了刚才的心,扯开袋子,老老实实地把符纸拿出来,塞进了自己的手机壳里。 “这还差不多。” 秦立峰收回目光,趁着人齐,顺势说起过年的安排。 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除夕,家里的亲戚都会来大宅一起吃年夜饭。 等到年后,还要为安安再办一次成人礼,之前生日的时候安安还没有恢复,只有自家人为她过,这回则要办的隆重一点,时间就定在情人节的前一天。 那日子,也是原本蒋文珊怀安安时的预产期。若不发生意外,安安本该在那一天前后出生,而不是早产近两个月。 “这次过年能见到不少亲戚,还有来拜年的朋友,好几家都有和安安差不多大的孩子。安安要是有玩得来的,就邀请她来参加你的成人礼。”秦立峰这次可是特意提醒过,来拜年要带上家里的孩子,尤其是正在上高中、大学的孩子。 蒋文珊跟着补充道,“安安到时候还能和他们聊聊兴趣啊专业什么的,看看以后想学什么。等过完寒假,看是去学校上课,还是先在家里请老师补起来。” “妈,您可真扫兴。过完年的事,过完年再说嘛。” 秦凯赶在老妈变脸前赔了个笑脸,随后扭头看向秦安安,问道,“他们都忙。哥有个综艺通告要录一周,顺便带你去玩,去不去?” … 秦安安没想到,自己的京市之行来的这么快。 头天晚上答应了二哥,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行李乘上了去京市的航班。 秦凯的经纪人姓周,看上去年纪不小,但是脾气很好,刚一飞稳,就让空姐把座椅铺好,催着秦凯睡觉,“下午就开始录第二次公演分组,你赶紧闭眼,趁现在补补觉。” 坐的是秦家的私人飞机,算上秦凯的助理和化妆师,乘客也只有五个人。 周经纪人是少数知道秦凯真实情况的人之一,却是第一次见到秦凯这个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的小妹妹。 秦家的大女儿这两年经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看上去十分干练,充满社会精英的气质。 秦凯五官精致,颜值吊打一众其他歌手自不必说,难得的是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洒脱的气质,这种气质体现在作品和舞台上,很为他圈粉。 秦家这个小女儿,却和她的哥哥姐姐都不一样。 第一眼看上去,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字——纯。 她的颜值不输秦凯半分,长相也属于明艳那一挂的,却偏偏不会让人感到有攻击性。 静静地坐在那看书,就像是一位超凡脱俗的仙子,让人不敢惊扰。 放眼如今娱乐圈,谁能有这长相,这气质? 要是去演古装剧,妥妥能够一炮而红! “您有事找我?”秦安安察觉到周经济的视线,放下手里的单词书。 “秦小姐,您……” 周经纪人看见桌上那本书封面上的《高考词汇3500》,到嘴边的话突然有点卡壳。他要是耽误首富千金学习,会不会被人道毁灭啊? 不敢随便蛊惑首富千金进娱乐圈,周经纪人直接换了个说辞,“您别看这一行表面光鲜,其实特别累。都说程序员容易秃头,其实我们也差不多,人家还有996,我们直接一年365天全年无休。您看我这发际线,我都打算过完年抽空去植发了。” “哥哥也这么辛苦吗?”秦安安有点好奇秦凯的工作生活。 周经纪人在实话实说和别让秦小姐担心之间摇摆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说,“挺累的。” 秦凯的压力主要是自己给自己的。如果他只想当个潇洒享乐的富二代,当然可以很轻松。又或者他可以直接花大价钱请团队给他写歌、包装,一样能红。 可他偏不,他要靠自己的实力发展,写自己的歌,唱自己的歌。富裕的家庭背景固然是他能安心逐梦的因素之一,可他能有今天的发展,更多还是靠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你还没有看过你哥哥的现场舞台吧?”周经纪人是从秦凯毕业后组建工作室时就跟着他的,对他的业务能力相当肯定,“这次录制就有你哥哥的舞台,你可以看看,他在舞台上真的很有魅力。” 从江城到京市只要三个小时。 秦凯作为导师参加的这档选秀综艺,叫做《追梦女孩》,今年是第二季,去年第一季成功出道的八个人发展的都不错。 今年新增加了一个出道位,同时双C位也改成了唯一C位,机会多了,竞争却更激烈。 “安安,我让小汪跟着你。”秦凯点了自己的助理,“等下可以在这看录制,无聊的话也可以让小汪带你去附近玩玩。等晚上录完节目,我带你去吃小龙虾。” 秦凯还在化妆,小汪领着秦安安去了录影棚那边,现在正在录制公布第一次公演排名。 第一次公演就要淘汰四十人。 现在主持人刚公布完排在三十名到六十名的名字,自知实力与人气不够挤进前三十的,已经开始提前抹起了眼泪。 公布了排名的选手都按照名次坐在对应的座位上。 还没公布的,则是按照第一次公演时的分组,同组坐在一起。 所有人穿的都是统一的制服,气质却截然不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同一组挨着坐的两个女生,一个甜美可爱,一个飒气十足。 秦安安眼神不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清两个女生腰间贴着的姓名卡。 蓝梦璃,甄歆。 甄歆是谁她没有印象,蓝梦璃这个名字却再眼熟不过。 话本里,那个被爆出和她哥关系暧昧,惨遭她哥潜规则的女选手,就叫蓝梦璃。 她是《追梦女孩》第二季的冠军,C位出道。 而在那场舆论风暴里,她始终没有出面澄清过哪怕一个字。 前三十名选手在公布排名后,都有一小段发言时间。主持人从第三十往前公布,秦安安没再仔细听,脑子里一直想着话本里的剧情。 直到主持人公布第二名时,才猛地抬起头。 “第一次公演第二名,获得公演现场423票,导师助力值30票,场外人气值加票50票,她就是《明天更好》组的——蓝梦璃。” 秦安安意外地挑了挑眉。 第一名不是蓝梦璃,是她身边那个看上去有点高冷的女生,甄歆。 第8章 不容触犯的逆鳞。 公布排名环节录完,选手们能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我们这一季会有踢馆选手吗?”有选手小声议论,不时还拿眼神瞟向工作人员的位置。 “那女生真漂亮,气质也好,不知道唱跳能力怎么样。” “没听说有踢馆环节,她是不是等下导师舞台的嘉宾啊?可是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秦安安可以听见她们对话的内容,她还没被同龄的女孩子这么夸过,不禁有点脸红。 就在这时节目组导演让选手回到座位,录影棚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上显示出十首歌的歌名。 排在第一首的《澈》就是她哥的歌,她还在修真界时,曾在梦里听到过很多遍。 节目组下了血本,将十首歌的原唱都请到了节目现场。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秦凯。 灯光“啪”的一下全部熄灭,大屏幕向两边滑开,露出完整的舞台。 舞台地面忽然亮起,像是冬日湖面上晶莹剔透的冰层。 一束灯光打下,身披白色斗篷的秦凯从远处走来,完美无瑕的面庞配上天籁般的嗓音,让他看上去犹如神祇。 他每一步都迈得极有节奏,每走出一步,脚下的冰面便多出几道裂纹。 秦安安在心里悄悄数着拍子。 这首歌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六个八拍以后出现的反转。 第六个八拍结束,秦凯已经踏着冰面走到舞台前三分之一处。 下一拍,歌曲节奏忽然变快,秦凯向前迈出最后一步,“咔”的一声,已经布满裂纹的冰面应声而碎。 舞台灯光暗了一瞬,伴舞们破冰而出,不知何时秦凯已经解下了斗篷,露出里面一身适合劲歌热舞的服装。 歌曲还在继续,场子已经完全热了起来。 唱到副歌高潮部分,选手席上有不少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一曲结束,灯光熄灭,影棚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几秒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秦安安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 与平常在家时的懒散样子截然不同,舞台上的二哥魅力无穷,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十首歌的舞台不是在同一天录制的,有几位歌手已经提前一天录制好表演。 今天的重头戏是选手分组。 录完最后一个舞台,十位原唱同时出现在大屏幕前,排在第一次公演前十名的选手,可以选择成为任意一首歌曲的C位。 若有多人选择同一首歌,那么原唱导师则拥有选择权,可以留下其中一个。 秦凯在十位原唱导师中,人气能排在前三,加上他这首歌节奏感强,容易出彩,有不少选手都瞄准了。 风格完全不同的蓝梦璃和甄歆,都选了这首。 甄歆会选这首歌早在大家预料之内,她本来就是这种冷冷酷酷的风格。而且还有人在宿舍里听到过甄歆听秦凯的歌。 而蓝梦璃会选这首,就有点令人惊讶了。转念一想,她初选和第一次公演时的舞台都是可爱甜美风,这次想换种风格,也不难理解。 “下面就到了导师们反向选择的时候——” 主持人话音落下,秦凯就做好了选择,“我选甄歆,她更适合我这首歌的风格。” 没被选上的蓝梦璃,便自动被划分到另外一首歌曲,成为那首歌的C位。 其余五十位选手则根据排名从低到高,自由选择想要加入的歌曲。 录完这一部分,棚里的录制就结束了,选手们还要录重新分配宿舍,导师们则可以收工离开。 小汪要去帮秦凯收拾服饰道具,秦安安就说自己先去保姆车里等他们。 录影棚里人很多,结束录制后乱糟糟的,不知是谁从背后经过时撞掉了秦安安的包。 敞口的焦糖色小水桶包落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秦安安蹲下身捡,旁边路过的女生也蹲了下来,帮她把掉得远些的单词书和卡片夹捡了回来。 秦安安抬头一看,帮她捡东西的,就是今天公布的那个第一次公演排在第一名的女生,“是你呀,谢谢你。” 女生依旧表情淡淡的,说了声“不用谢”后,便随着其他选手一起向外走。 秦安安坐进保姆车没几分钟,秦凯和周经济人一行也从里面出来。 秦凯上了车才开始卸妆,“安安等急了吧,我让老周买的点心看你也没吃几口,现在饿不饿?哥带你去吃宵夜。” 节目组录制的地方在京市市郊,乘保姆车回到酒店停车场,兄妹俩换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 秦凯亲自开车带着秦安安前往市中心的美食街。 “副驾的储物箱里有果冻,无糖的,你先吃两个垫巴垫巴。晚上不堵车,一会就到。” 秦安安一看,还真有一包蒟蒻果冻,已经打开过,被人吃掉几个了。 她挑了个桃子味的吃,酸酸甜甜,很合女孩子的口味。 “哥,这是你女朋友买的吗?” “啥?”秦凯一下没反应过来。 “别瞎说,你哥我哪来的女朋友?这是上回一个朋友买的,顺手放我车里来着。” 算算时间,二哥被爆出绯闻应该是在明年春节前后。话本里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小花女友的孩子是二哥的,说明两人谈恋爱的时刻已经不短了。 那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凡事都禁不起念叨。 秦安安刚开始琢磨那位小花女友,秦凯的手机铃就响了起来。 “安安,你按一下接听。”秦凯还没下高速,不好分心。 秦安安帮他接通车载电话。 车里响起个清脆爽朗的女声。 “秦凯,我听姚哥说录节目的时间遇见你了,你是今天才回的京市吧。上次还有话没说完,今晚你有空吗,咱们去哪喝一杯?” “季悠,我……” 秦凯有点尴尬,瞟了眼身旁,见妹妹正目不斜视盯着窗外,接着说,“改天吧,我妹跟我在一起呢,我带她去吃个宵夜就回去了。” 季悠! 秦安安猛地回过头,盯着车载屏幕,来电显示可不正是“季悠”这两个字。 “我刚赶完通告,正好没事。我还没见过你妹妹呢,你们去哪吃宵夜,我过去找你们吧。” 季悠讲话很直接,直接的有些令人难以拒绝。 秦凯询问似的看向秦安安。 秦安安轻轻点点头。 听二哥和季悠约好在餐厅里碰头,心底忍不住嘀咕一句,这趟京市可真没白来。第一天,就把两位绯闻女主角给见了个全。 开到餐厅还要一会儿功夫,秦凯主动给秦安安提起季悠,“她是舞蹈学院的,专业能力很强,演了我第一支MV的女主,那会儿我俩都不红。后来我的歌火了,她演了个古装剧女二,粉丝也一下子多了不少。” “她挺拼的,几乎不给自己留什么休息时间,是个很努力的人。” 秦安安能听出来,二哥对季悠是很欣赏的。 话本里,季悠在二哥最艰难的时候,捅了他一刀,让二哥彻底堕入地狱。 可现实不是话本,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知道事情具体是怎样一回事。 或许,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呢? 秦安安胡思乱想中,车子已经挺好,她和二哥都戴着帽子、围着围巾,一路由服务员领着进入提前订好的包间。 季悠已经到了。 一见到秦安安,就热情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从旁边提起一个精美的包装袋,“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我想送香水总没错,这是我代言的一个牌子,香水瓶设计的特别漂亮,妹妹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多拿几瓶。” 秦安安推拒了半天,也没推拒掉,只好收下。 季悠很热情,和秦凯聊天的同时,也没有冷落秦安安。若不是秦安安和秦凯一同阻拦,她甚至还想亲自动手帮兄妹俩剥小龙虾。 这种热情着实有点令人招架不住。 时间不早,秦凯打算早点带妹妹回酒店。季悠一直陪两人走到停车场,送亲安安上车后,站在车边和秦凯说了几句话,这才招招手和两人道别,转身上了助理开来接她的车。 … 无论到哪,秦安安都不会松懈修炼。 尽管京市的灵气更加稀薄,她还是认认真真地修炼了一整夜。 就在她还沉浸在吞吸吐纳、增长修为的快乐中时,住在对门的秦凯已经被一通电话吵了起来。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大姐无情的训斥,“你是出门把脑子落家里了吗?带安安吃个饭也能被狗仔拍到!你要搞绯闻、要谈恋爱这都没什么,可你不能让安安也被搅和进来,她才刚好没多久,要是再受到影响,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秦凯最后一点瞌睡也被这几句话给吓没了。 赶紧点开手机,找到秦曼刚刚发来的截图。 是几个营销号发的爆料,标题无外乎“季悠秦凯恋情曝光”,或是“季悠夜会秦凯及其家人,疑似好事将近”这一类的。附带的照片则是他和季悠、安安一起吃饭的照片,将三个人的脸都拍的很清楚。 “怎么样了?”秦凯问。 “照片都撤掉了,还好现在是凌晨,应该没多少人看到。”秦曼提醒道,“总之你注意一点,别再让安安被狗仔拍到。还有那个季悠,你也小心着点吧。” 大姐能说这种话,就一定是查到了点什么。 秦凯脸色难看,找出季悠的微信,本想发消息过去质问,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人拉入了黑名单。 人都有逆鳞。 家人,就是秦家人最不容触犯的逆鳞。 第9章 (修)明天下午,就有她的…… 等到秦安安结束修炼,从入定状态中脱离出来以后,网上已经完全搜索不到这件事情。 事实上,就算能够搜得到,还没习惯上网冲浪的秦安安,十有八九也不会看见。 今天起,《追梦女孩》的选手将开始学习第二次公演的歌曲。合作导师会给予她们一定的指导,当然也不需要导师全天陪选手泡在排练室里,只要偶尔露下面就好。 秦凯对舞台最终呈现效果的要求比较高,每天下午都会抽出几个小时,指点他这一组的选手。 他工作的时候,秦安安就在酒店钻研画符之道。 符道对修为的要求没那么严苛,想要画出高阶灵符,主要根据的是神魂强弱,正适合秦安安如今的情况。 信远主持留下的古卷里没有其他适合她的灵符,她便开始回忆曾经在御兽宗学过的。 最先想到的,就是可以用来逃跑的‘遁行符’。 这在御兽宗的符道课里,算是入门级的一种灵符。一般刚开始学习画符的修士,都是通过画这种灵符来练笔,画得越好,遁行符可遁行的距离就越远。 当然,这种低阶灵符,能够遁行的最远距离,也就只有两三里,在修真界根本算不了什么,诸如宗主、长老那样的强者,只需不到一息时间,就能飞出那么远。 可在现在这个世界,遁行两三里的距离,足以在关键时刻保命了! 锦囊里留下的符纸不多,先前画平安符时,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一。 秦安安还没找到在哪可以买到这种符纸,现在使用每一张都格外小心,生怕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好在遁行符的成功率很高,画废三张以后,秦安安就成功画出了第一张,只可惜这张符能够遁行的距离只有短短一百米。 连续画了几个晚上以后,她才终于成功画出一张能够遁行将近两里的灵符。 第二日,秦凯去录节目的时候,秦安安就借着逛小吃街的名义,去了趟陈家旧宅。 这栋宅子坐落在一条闹中取静的胡同,紧邻的就是一条常有游客打卡的网红小吃街。胡同里有不少院子被改造成了民宿或者咖啡馆,陈家旧宅也在这之列,现在是一家主营早午餐的西餐吧。 宅子的主人早就不是陈家人,当年陈家破产时,他们就把这套二进的小院卖给了别人,只留下院后三间平房。楚谣的爷爷不愿远离旧居,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那里。 秦安安能够记得宅子的位置,还要多亏了话本提到过,楚谣在继承秦家部分财产后,就把这栋曾经属于她家族的宅子重新买了回来,陈老爷子大呼感动,称她是陈家最有出息的后辈。 秦安安想到这里,不禁无语地撇撇嘴。 “您几位用餐?”今天是工作日,餐吧里没什么人,服务员见秦安安进来就说,“楼上露台有位置,景观很好,还能够上到屋顶拍照。” “一个人,就坐楼上吧。”秦安安选了露台靠北的位置,往后看,就能看到与这边仅有一墙之隔的几间平房。 房子外观新修缮过,并不破旧,可与这边精致又富有古韵的小院相比,仍有天壤之别。 等待上菜的时候,秦安安散开神识,悄然向那几间平房探去。 平房里只有陈家老两口生活的痕迹,陈老爷子现在不在家里,老太太正一个人在厨房准备晚饭。 这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只有老年人生活的家,没有任何带有灵气的器具,或是有人修炼过的痕迹。 陈家在秦安安眼里的嫌疑越发小了。 能够影响楚谣的,无外乎陈家和她外婆。 刨除陈家,最有可能背地里算计秦家,指使楚谣埋下铜盒的人究竟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 《追梦女孩》录制基地那边,秦安安除了第一天有导师舞台的那次去了,后面几天就一直没再去过。 第二次公演正式开始前一天,秦凯特意邀请她去看彩排。 到了现场,秦凯直接去了后台,助理小汪领着秦安安坐在观众席第一排。 先开始彩排的是另外两组,第三组就轮到秦凯他们。 秦凯为他这首歌重新做了编曲,融入了一些更适合女团的元素。舞台服装选择的也很符合这首歌的气质,先是一身华丽却沉闷的黑色斗篷,到了反转部分,女孩们就像卸掉枷锁般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水蓝色琵琶袖长裙。原本沉静的舞台,突然变得活泼、灵动,就像为观众展现了一场破茧而出的重生。 这不单只是舞台效果的呈现,还有更深层次的艺术表达。 一曲终了,没有人出错,工作人员纷纷为他们鼓起掌。 秦安安也在鼓掌,掌声比身旁的小汪还大,惹得小汪忍不住扭头看了好几眼。 没有人能明白她此时的感动。 她看懂了哥哥改编这首歌的初衷,他希望她能迎来全新的人生,过得无拘无束,自由洒脱,享尽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欢愉。 这样美好的祝福,怎能让人不感动? 第一遍彩排结束,秦凯在台上和导演商量需要改动的地方,秦安安把刚刚拍下的舞台照片,发到仅有爸妈和他们兄妹仨的家庭群里。 不一会儿就接到蒋文珊打来的电话。 秦安安在电话里把秦凯的舞台表演,夸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听得蒋文珊都说,下次再有演出的话,要找秦凯要张票,亲自去现场感受一番。 就在这时,舞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好几个工作人员围了上去。 “妈,我先不跟您说了。”秦安安挂了电话,站起身朝台上看去。 见秦凯还好端端地站着,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见跌坐在地上的,是他们这一组的C位,那个叫甄歆的女生。 节目组的医生小跑着上了舞台,同组的队友在旁边说,“她中午坐大巴过来的路上就有点不舒服,怕影响排练,一直忍着的。” 医生让围着的人往边上散开,观察完情况后,急忙说,“她这是过敏,得赶紧送医院。” 严重可能会引起过敏性休克,节目组也怕出事,直接叫了救护车。 甄歆是个人报名参赛的,还没签公司,节目组安排了工作人员跟车去医院,秦凯不放心,让周经纪人也跟去帮忙,另外也要看看甄歆的恢复情况,如果实在不行,明天二公舞台就要做一些相应的调整。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周经纪人跟着医护人员往外走,秦安安也追了上去。 这个节骨眼上也没工夫说太多,周经纪人见秦安安已经拉开自己副驾驶位的车门,便点了头,带着她一起跟在救护车后,朝医院开去。 救护车就近把甄歆送去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节目组之前采取的急救措施及时,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医生给开了输液的药后,就让甄歆先住院观察一日,再看看情况。 作为第一次公演排名第一的选手,节目组得知甄歆需要住院后,就安排了摄影师过来跟拍。 甄歆情绪有些低沉,暂时不想拍摄,先让摄影师离开病房。 倒是没有赶其他工作人员和秦安安他们走。 周经纪人知道小姑娘现在心里不好受,叹了口气,招呼病房里剩下的两位工作人员,“咱们先去外面等等,让人小姑娘好好休息会儿。” “我留下陪陪她吧。”秦安安说。 周经纪人权当秦安安是乐于助人,见她和甄歆年纪差不多大,说不定真能开解开解对方,便没有反对。 病房里就剩下秦安安和甄歆两人。 甄歆在镜头前一直紧绷着的那股劲儿终于松懈下来,眼眶泛红,却咬着唇,死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秦安安从包里翻纸巾的时候,顺带拿了一颗水果糖,一起递给甄歆,“吃颗糖吧,吃点甜的能缓解心情。” 甄歆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和糖攥在手里,却没有打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喃喃说,“你不懂的。” 不懂她有多期盼这个机会,为了这个机会有多努力,而现在,又有多后悔自己因大意错失机会。 “你不要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秦安安能够理解这种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错失机会后的挫败心情。 在御兽宗时有位大师姐就是这样,在宗门大比前一天练功出了岔子,错失晋升精英弟子的机会,从那以后一蹶不振,修为很长时间一直停滞不前。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个时候过敏,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你的?毕竟你现在是第一名,少了你,别人就多了更多机会。” 秦安安是有怀疑对象的,话本里最后取得冠军的蓝梦璃,在她看来就最可疑。 “有人故意想让我参加不了演出?”甄歆惊讶地一时间都忘记了自责。 她的家人一直不太同意她进入娱乐圈,在参加节目前她就和家人约定好,要是拿了冠军,他们就同意她继续追求梦想。 要是拿不了,就从此放弃。 她还以为这次过敏就是命运的安排,秦安安的话,却为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让节目组查查监控吧。”秦安安建议道。 “就算查不出什么,你也振作一点,赶紧养好病回去接着比赛,别为了这么点事就放弃。别忘了,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呢。” “好。”甄歆点点头,朝秦安安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真诚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秦安安说完站起身,帮甄歆调了调床头的角度,扶着床边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甄歆的手臂,悄悄渡了一丝灵气进去。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走出病房,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秦安安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对了,楚谣的外婆就是一名医生,还是知名的妇产科专家! 想要找到对方,并不需要多么麻烦。 秦安安直接打开手机网页,在搜索栏里输入‘楚云萍’三个字。想了想,又在空格后添上‘妇产科专家’。 页面很快弹出了查询结果—— 楚云萍,京市医科大学教授,京医大第一附属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后面还附上了医院挂号平台的链接,楚云萍每周只有两个半天的专家门诊。 明天下午,就有她的门诊。 第10章 从实招来,可饶你一命。…… 秦安安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能够熬过天道劫雷,回到家人身边,她十分珍惜自己这条小命。去见楚谣外婆以前,连夜想出了几种不同的应对方案。 忙和了一宿,直到中午秦凯打电话来喊她一起吃饭,才从房间出来。 吃饭的时候,顺便吃了一嘴的瓜。 还是和甄歆有关的。 直到昨晚,执掌C国最大传媒集团的甄女士亲自打电话到节目组兴师问罪前,谁也没有想到,没签公司、自己报名参加节目的甄歆,竟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甄女士远在C国,按说对节目组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圈内的老人谁不知道,甄家在广电传媒方面人脉很广,尤其是甄女士的父亲,那可是一声令下能让节目组就地解散的人物。 甄女士要为女儿讨公道,节目组连夜调查这件事,最后查到选手宿舍浴室的沐浴液,确实被人动过手脚。 监控上看不出异常,再往下查,就得叫警察了。 那样的话对节目组影响太大。 最后节目组和甄女士达成协议,节目录制期间,工作人员会加倍关照甄歆的个人安全和身体健康,同时保证节目在剪辑时,不会删减任何甄歆应该有的镜头,也不会修改任何甄歆应得的投票数据。 节目组其实还想许诺一个出道名额,不过被甄女士拒绝了。 “这样就很好了,甄歆实力那么强,只要节目组不故意扣票,她最后肯定能出道的!” 她想,话本里没有甄歆的姓名,或许就是这次住院后甄歆向家人妥协,放弃了成为偶像的梦想。 现在她能继续自己的梦想,秦安安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 吃过午饭,秦凯就去排练室了。 秦安安找了个借口让小汪不用陪她,打车直接来到京医大第一附属医院的门口。 妇产科在门诊六楼,秦安安没有进去,在外面看了一眼电子屏,知道楚云萍在‘专家一诊室’后,就转身上了楼。 来到七楼,秦安安在走廊里找了个距离一诊室垂直距离最近的位置坐下,双手揣进兜里,悄悄捏住三张灵符。 一张平安符,一张遁行符,还有一张昨晚费劲画出的敛息符。 有这几张灵符辅助,只要楚云萍不是神魂修为高于她的金丹期修士,她都有把握能够成功逃脱。 做好最后的准备,深吸一口气,秦安安散开神识,向楼下探去。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楚云萍正在给病人看诊。她的神识落在楚云萍身上,立马就看出,她是有修为的。 修为很低微,甚至连炼气期一层都说不上。 与其说她是修真者,倒不如说是假修士,和之前在赵家遇到的那位赵大师一样,身上只带有一层浮于表面的气息。 唯一不同的是,赵大师身上的是煞气,而楚云萍身上的,确确实实是灵气。 秦安安又细细搜寻了片刻,楚云萍身上没有任何法器,也没有其他附有灵气的物品。 心下一定,秦安安收回神识,已经有了打算。 … 楚云萍一直忙到六点多才看完最后一位病人。 她就住在医院对面的家属院里,冬日天黑的早,她在医院门口的点心房里买了些桃酥和拿破仑,走进小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的职称高,手里也有钱,早年医院分房的时候就买了这小区最里面的独栋二层小楼。 做医生的基本都忙,加上小区后面几排房子的户型都大,住的人家儿少,路上静悄悄的。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分明是一样的路,可不知怎的,她今天总是感觉心慌。 就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似的。 这些年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见过,莫名的心慌另她不敢大意。 她急忙加快脚步,匆匆向家走去。进了屋以后反锁好门,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屋外空荡荡的,并没有人跟上来。 楚云萍松了一口气,随手将点心和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后,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走得太快,她现在还有些喘。 抿了一口白水,总算缓过劲儿来。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手一哆嗦,玻璃杯落在地上,碎片和水溅了一地。 “谁?”楚云萍警惕地看向四周,客厅里灯火通明,若有人在这里,根本无所遁形。 秦安安站在屋外,神识将整栋屋子笼罩在内。就在楚云萍警惕地环视四周时,她已经将这栋房子搜寻了一遍,有灵气的地方除了楚云萍所在的位置,还有二楼主卧的床头柜。 那里面放了个做工粗糙的水晶球,是件法器,有些怪异的是法器上同时存在着煞气和法器,煞气在水晶球最内部,也不知是通过什么方法,过渡到水晶球外层后,就转化成了灵气。 这上面的气息和楚云萍身上的一模一样,楚云萍那一层浅薄的修为,应该就是通过这只水晶球得来的。 心里有了谱,秦安安没再拖延。 神识传音,将声音伪装成御兽宗宗主那样威严,学着那些修真界大佬的语气,冷哼一声说道,“欺负了本座的徒儿,竟还不知本座是谁?” 楚云萍这次听出声音不是在屋里响起,而是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心下咯噔一声,再也沉不住气。 惶恐地开口,“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知您的徒弟是哪位?” 秦安安一甩手,那枚刻满纹路的木牌忽然出现在楚云萍眼前。 楚云萍瞪大了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木牌,眼底满是惊骇。 秦安安用神识施加了一点威压,在楚云萍即将忍不住时忽然收回,冷声说,“若你将一切如实招来,本座可饶你一命。” 楚云萍毫不怀疑隐在暗处的人有杀死自己的能力,因为早在几十年前,她就见过这种能力。 只是没想到,秦家能有这种狗屎运,结交到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楚云萍想到秦家最近发生的变化,试探问:“不知您的徒弟是不是秦安安?” 秦安安不置可否。 楚云萍猜测自己说对了,小心翼翼地解释,“您误会了,我没有害过您的徒弟。我当初就是嫉妒秦家能走运,发展的那么好,想要他们破破财,才将这个小东西埋在秦家。” 楚云萍猜测暗处这人对秦家也未必了解多少,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 只可惜与她对话的并非真正是秦安安的师父,而是秦安安本人。 秦安安再度施加威压,语气冷漠道,“你若不说实话,便也不必再说了。” 楚云萍感觉喉咙里传来一阵腥甜的味道,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占据上风,颤抖着交代道,“我……我外孙女自幼丧父丧母,命格不好,我本以为是她命该如此,却意外在她父亲家发现了这个木牌。我年轻时曾有些奇遇,能够看出这木牌充满阴煞之气,是个害人的东西。秦家富贵,人丁兴旺,我实在嫉恨不过,才将它埋在了秦家地底。” 秦安安的神魂比楚云萍高出好几个境界,在她的神识威压下,楚云萍很难说假话。 她能肯定,楚云萍说的是真话,可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还欲再审,楚云萍却已承受不住威压,晕了过去。 秦安安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楚云萍。 仅有浅薄修为的楚云萍虽没法对她构成威胁,却仍旧有能力对普通人动手。她不会将威胁家人的因素留下。 这么想着,秦安安上了二楼,从主卧床头柜中翻出那颗水晶球。 楚云萍身上的灵气既然来自于水晶球,那反之,水晶球也能够吸取她身上的灵气。 秦安安来到昏迷的楚云萍身旁,操控着水晶球吸食身旁的灵气。 果然,楚云萍身上的灵气,轻易就被水晶球吸走了一部分。 这些灵气原本就只是附着在楚云萍身上,没有被她彻底炼化为己用。短短十几分钟,她的身上就已经没剩下什么灵气。 秦安安伸手探向她的经络,渡入一丝灵力毁掉她的丹田,摧毁她最后一丝修炼的可能后,就带着水晶球离开了这里。 担心节外生枝,秦安安在跟踪楚云萍时把手机静音了。 这会儿拿出来一看,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二哥秦凯打来的。 现在已经七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公演开始时间。 秦安安在路边招手打了辆车,报出演出场馆的名字后,赶紧给二哥打了过去,解释说已经在赶去的路上,先前外面太吵,才没听到电话。 可惜,她还是小瞧了京市的堵车程度。 短短二十公里的路,硬是从七点钟堵到了九点,等到小汪出来领她进入场馆,在观众席坐下时,十首歌曲已经演完了一大半。 秦凯的《澈》是作为开场曲表演的。 秦安安没能看到。 好在最后还有公布现场票数的环节,秦凯带着自己组的成员再度登上舞台。 主持人宣布完票数,聚光灯落在了他们身上。现场观众仅有一千人,秦凯这一组却以领先第二名将近两百票的巨大优势,赢得了本场冠军。 秦安安还在台上看到了甄歆的身影,她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她的舞台精彩瞬间。 她是《澈》这一组的个人票数最高的,也是今晚所有选手当中,个人票数最高的选手。 她是当之无愧的人气王,而原本话本里取得冠军的蓝梦璃,在她的对比下,则显得逊色了不少。 第11章 这四个人你有没有见过?…… “哥,我有点累,想先回酒店,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秦安安没有和秦凯他们一起去庆祝。 她是真的需要休息。 回到酒店房间,秦安安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仍有一阵阵刺痛感传来。 这是神识使用过度的后遗症。 明明只是用神识吓了吓楚云萍,远不足过去她在御兽宗用神识斗法时消耗的大,可她却忽略了自己肉身现在的实际修为。 她还只是炼气二层,身体根本支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消耗! 深吸了一口气,秦安安伸手探入锦囊,拿出里面唯一一只丹药瓶子。里面的丹药除了先前帮腊月跨入蕴灵期时用过两颗,其他还没有动过。 这丹药炼制的年头久远,存放的也有些粗糙,作用比新鲜出炉的至少打了一半折扣。眼下却聊胜于无。 秦安安拿出一颗,仰头送入口中。 药力化作灵气,温养着干涸的丹田,先前的不适感也随之减少了几分。 不知不觉,她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秦凯还没有睡醒,秦安安想起昨天未完成的事,取出那只昨晚从楚云萍家带出来的水晶球。 水晶球上的灵气与煞气密不可分,这种灵气就算更好吸入体内,秦安安也不会拿它用作修炼。 这样蕴藏煞气的法器,还是尽早毁了的好。 秦安安将灵气运至右手,掌风化刀,对准水晶球劈了下去。 水晶球立马四分五裂,灵气和煞气同时顺着缝隙钻了出来,秦安安没去管那些灵气,掐动法诀对准煞气使了个灵雨术。 纯净的水珠浇在煞气上,洗涤掉上面附着的一层层戾气。 屋内的气息陡然发生变化。 秦安安迅速反应过来,挥出一道灵气,拦下那几团四处乱飞的黑影。 竟然差点被养成鬼煞的魂魄! 灵雨诀一浇,它们的气息纯净了不少,但仍旧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没有恢复半分神志,想让它们安静下来问问话都不行。 这种事可能还是术业有专攻,秦安安打算把它们带去净业寺,找信真住持超度一下,没准超度完能让它们恢复几分清醒,好问问生前发生的事。 问题是怎么把它们带回去? 魂魄是没办法直接塞进锦囊里的,秦安安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能容纳魂魄的法器,四下看了看,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拧开瓶盖,将瓶口对准几团黑影。 将它们统统装进去后,又用两张符纸封住杯盖,这才松一口气,将保温杯装进随身的包里。 “安安,你醒了吗?我们今天回江城,该出发去机场了。”秦凯在外面敲门道。 他们在京市住了一个多星期,再过两天,就是除夕,蒋文珊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催秦凯早些带妹妹回家。 回去时兄妹俩坐的还是秦家的私人飞机,抵达机场后,就有家里的司机在外面接机。 秦安安向外走着走着,忽然猛地停下脚步。 从刚才下飞机时起,她就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她停下脚步,悄悄将神识蔓延开,小心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怎么了?”秦凯回头问。 “没事。”秦安安摇了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向前走,神识却更加仔细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神识范围内根本没有灵力波动,就连刚才那种被监视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不见。直到坐上车,也没再出现过。 在她走后不久,机场到达厅里,正在排队买咖啡的一男一女忽然转身离开了队伍。 两人摘下墨镜,对视一眼,神色有些惊讶,又有几分无奈。 “她好像发现我们了。” … 临近年根,秦家大宅已经布置了起来。 大门两侧提前挂上了红灯笼,院子里也点缀了不少红色的装饰,很有年味儿。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点了,除了秦立峰今晚有应酬,一家人都在。 秦曼抽出空隙,跟秦安安说这几日已经找好了各个科目的家庭教师,“安安你可以看看想学哪个,等年后再开始上课。” 怕妹妹会有紧迫感,秦曼又温声说:“可以先一科一科来,慢慢学,或者想学其他方面的知识也可以。” 秦安安这段时间都在翻英语单词,她神魂强、记性好,已经将一本高考必背词汇背了下来,却还不会使用,“我想先学英语。” 秦曼为秦安安找的英语老师,是她一位在国外上学时的好友特别推荐的,据说是C国排名最高大学的高材生,知识渊博,还精通华语,唯一可惜的是暂时只能视频授课,“过两天先安排一次试讲吧,看看你喜不喜欢听这个老师讲课。” 秦安安点点头同意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下午在机场的事,吃过晚饭,就说带腊月出去遛遛弯。 她特意没去后花园,而是往南边别墅区的方向走。 走出大宅范围,秦安安忽然又有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她捏紧兜里的灵符,散开神识,很快便发现路边一辆车里的异常。 这车里有四个人,其中驾驶座与副驾驶上的一对年轻男女,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后座上那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却都身负灵力。 其中一个只是刚刚引起入体,而另一个,比她先前见过的赵大师、楚云萍修为还要更高一些,已经是位正儿八经的炼气期一层修真者。 秦安安心里有了谱。 掐起灵诀,用路边的泥土化作一只小手,一把拉开了车子后门。 先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 被秦安安牵着的腊月似乎也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一个劲儿地往车子那边扑腾,嘴里还发出“哼哧、哼哧”,似有些气愤的声音。 秦安安拉住腊月,安抚似的拍拍它的头,走到车前,冷声问。 “为什么跟踪我?” 车上四人连忙收起脸上的惊讶,走下车。 其中修为最高的那一个,面带歉意说道,“秦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不过还请你相信,我们并没有恶意。” 他从夹克衫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本小册子,打开后递到秦安安眼前,“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四人都是为公家办事的,任职在国家安全部下属的特殊部门。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了解一下。” 秦安安扫了一眼,这人叫骆鹏,任职于国家安全部,还是个科级干部。 “什么事?”她问。 骆鹏回身,从车里取出档案袋,拿出里面的四张照片,“秦小姐,这四张照片上的人,你有没有见过?” 第12章 楚云萍被抓。 照片上的人都有相同的特点—— 都是女人。 年纪都在二三十岁上下。 “我没见过。”秦安安摇了摇头,如实说。 骆鹏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换了个说法,接着问:“我知道这件事听上去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秦小姐有修为在身,应当可以理解。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见到过她们的魂魄?” “嗯?” 秦安安愣了一下,视线再度落回那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四个人穿戴打扮各不相同,却都有着姣好的相貌。 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她们都过世了……是被人谋杀的?” “秦小姐,她们的魂魄是不是在你那里?”骆鹏怀疑秦安安在故意兜圈子,索性挑明了说。 不给秦安安反驳的机会,他从车内取出一件像是手机一样的电子设备。这设备采用的是拼接在一起的两块正方形屏幕,大小有两个成年人手掌那么大,厚度约有半指。 骆鹏点开屏幕,上面那块屏幕显示着一个类似指南针的图样,下面那块屏幕则显示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标记了四个红点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秦家大宅,指针的指向也正对准那里。 “秦小姐,仪器显示的数据不会有错,这四名遇害者的魂魄就在你家中,她们是跟着你从京市回来的。” 秦安安注意到,这几人身上都带着木仓,骆鹏询问她时,另外三人看似在一旁守候,实际已经做好准备。 只怕这边一谈崩,他们就会立马采取行动。 秦安安有把握能打过他们,却没这个必要。 她已经猜到他们说的魂魄是什么了,没想到这些魂魄还牵扯到命案。 楚谣的外婆果然很不简单。 “她们的魂魄确实在我那里。”秦安安点点头。 “不过,可能和你们想的有一些出入,我昨天见到她们时,她们的魂魄早已经面目全非,认不出生前的样子了。” “我可以把她们带出来,但还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家人,这种事对于普通人而言,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秦安安知道他们不放心,看了眼腕表,“你们在这等一刻钟,九点之前我会带着那四名遇害者的魂魄过来。” “好。”骆鹏做出个请的手势,“希望秦小姐不要食言。” 秦安安领着腊月往回走,借口想早点休息,直接回了房间。 从包里翻出保温杯,走到窗前,估算了一下骆鹏他们所在的方向和距离,拿出一张可以遁行五百米的灵符,想着西南方向,用灵力催动。 骆鹏四人等在车上,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们早在第一次见到秦安安露面时,就‘封住’了周围的摄像头,这一段路也确保不会有人误闯。 “骆队长,您说秦安安会过来吗?”坐在副驾驶的章璐看了眼时间,回头问道。 “她会来。” 骆鹏在秦安安说出她那确实有几条魂魄之后,就相信秦安安与案件无关了,“秦安安没有作案动机。四名遇害者中,遇害最早的宋海茹过世那年,秦安安才五岁。而且,追踪器是在昨天中午才开始有反应的,秦安安那时还在京市的酒店里。” 所以也与秦家人无关。 章璐回忆了一下四位遇害者的死亡时间,最近的一个都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秦家虽然没有对外公布过,不过部里查到,秦安安从出生起就患有先天痴傻的症状,直到不久前才痊愈。确实不太可能和她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坐着的人使劲拍了一下。 章璐奇怪地问,“你干嘛?” “你快看前面!” 车上的人揉了揉眼睛,前方空荡荡的小路上,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正是去而复返的秦安安。 坐在驾驶位上,最先看见她的人简直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刚才就是刷地一下,突然出现在那的!” 秦安安手握保温杯,再次面对骆鹏四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态度比上一次更客气了。也不知是不是她感觉错了,竟还觉得那两个年轻一些的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敬仰。 她将保温杯递给骆鹏,“那些魂魄都在这里,不止四个。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打开,他们现在没有神志,飞走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忽然想到骆鹏刚才拿出的仪器,又补充道,“不过你们有搜寻魂魄的仪器,费些功夫还是能找到的。” “……” 骆鹏连忙把杯盖又拧紧了些。 秦安安说,“这些魂魄上还带有煞气,你们不来找我的话,我原本打算年初一去烧香时,让净业寺的住持帮忙超度一下。受佛法洗礼一下,没准能恢复一点点神志。” 这好办,京市就有位炼气期一层的佛门大师,就是年纪比较大,足有九十高龄,需要他们送“货”上门。 “秦小姐,这些魂魄你是怎么遇到的?” 秦安安如实说了她打破水晶球放出魂魄的经过,以及水晶球的来历。只是将追踪楚云萍、搜查水晶球的人,从自己变成了莫须有的师父。 骆鹏等人倒是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等秦安安说完,便猜测道:“前不久在江城一带行骗的赵大师,也是您师父惩治的吧?” 秦安安没想到赵大师的事情也归这个特殊部门管,不过这倒省了她再解释的麻烦。 见她点头,章璐眼睛一亮,肯定地说:“那你的病也一定是你师父治好的了,还成为了修真者。你运气真好!” 她伪装‘师父’时,用的是御兽宗宗主的声音。事实上宗主在她心里确实是如师如父一般的存在,要不是宗主把她捡回宗门,又给了她修行神魂的机会,别说是回到家人身边,恐怕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一算,她确实是运气挺好的。 骆鹏接着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水晶球和楚云萍的事。 临走时给秦安安留下了联系方式,案情再有进展,他们会与她联络。 … 秦安安也没想到,特殊部门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第二天一早,她刚修炼完,就接到了昨天那位女队员章璐打来的电话。 在她提供楚云萍这条线索后,部门很快调查到了楚云萍与四位遇害者的关系。 四位遇害者的过世时间虽然横跨了十几年,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在京医大第一附属医院进行产检,而为她们进行产检的医生,正是楚云萍。 昨天半夜,楚云萍就被逮捕了,现在还在部里接受审问。 得知这个消息,秦安安松了口气。 原本她还在想怎么处理楚云萍这个隐患,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的,竟由特殊部门替她解决了。 … 楚云萍被抓,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楚谣。 马上要过年了,楚谣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市。楚云萍被抓的时候她就在家,警察直接当着她的面给楚云萍戴上了手铐。 楚谣又惊又惧,一个人胡思乱想到天亮,才哭着拨通了外公的电话。 秦老爷子接她电话时,正在书房里带着三个孙子孙女写春联,蒋文珊和秦立峰不写,也跟边上看着。 老爷子手机声开的大,楚谣说的话不单老爷子听见,屋里其他人也前听见了。 秦立峰听了一半,脸色就沉了下去,等到老爷子开始在电话里安慰楚谣时,他已经走出去打起电话。 秦安安耳力比常人稍好一些,听到他正在打听楚云萍涉嫌的案情。 片刻后,秦立峰皱着眉走进来,见儿女还在稍微缓和了下脸色。 秦老爷子最后安慰了两句让楚谣不要害怕,如果不想在京市,就来江城过年,他马上托人帮着打听楚云萍究竟犯了什么事儿,有消息立马再告诉她。 挂了电话,老爷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谣谣这孩子哪儿经历过这种事,她那也没个大人管着,要不先把她接来家里吧?” “爸。”秦立峰喊了秦老爷子一声,却没接他这话茬。 秦老爷子注意到秦立峰双眼通红,脸色难看,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打听了,楚云萍被抓是因为涉及四起命案,受害人都是在她那看过病的孕妇。死者死状极其凄惨,被发现尸体时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翼而飞。” 这是京局档案上写的,再深层次的内容他也打听不到,可这些已经足以让秦立峰怀疑。 “爸,您没忘了当初我姐是怎么死的吧?” “难产……” 秦老爷子喃喃念叨了一句,使劲摇了摇头,“不能够吧,楚云萍毕竟是你大姐的亲妈。” 他们在议论这些的时候,蒋文珊已经将儿女带出了书房。 秦曼陪着秦安安回到房间,轻轻摸了摸秦安安背后的长发,“安安没吓到吧?” “楚谣那边的事爸和爷爷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秦曼生怕妹妹会受影响,转了话题道,“那位英语老师今天就有空,要不要我帮你连上视频,先和老师认识一下?” “好啊。”秦安安坐在卧室外间的书桌前,由着姐姐教她操作上视频课要用的软件。 “好了,接通教室了。我让助理提醒老师也赶快进来。”秦曼顺手帮秦安安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上课。” “好。”秦安安乖巧地点点头。 过了不到半分钟,就见屏幕上老师的视频窗口开始出现转圈圈的图标。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 与此同时,屏幕另一端。 刚让助理摆好白板、教材的晏君泽,在电脑前正襟危坐,露出一个练习许久的标准笑容,开口说道:“你好,秦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晏君泽,你的英语家教。” 谁也不知,他那双摄像头照不到的手,在桌子下悄然攥紧,掌心已经紧张出了汗。 第13章 在吃灵石矿。 秦安安在梦里也见过家人给自己请家庭教师,但她心里对于老师的定位,还是受在御兽宗时的经历影响。 老师等于教习真人。 都是德高望重、令人尊敬的前辈。 眼前视频里这位老师,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一点都不像印象里那些老师和教习真人,却丝毫不影响秦安安对他的尊敬。 “晏老师好。”秦安安坐地笔直。 听到秦安安开口说话,晏君泽内心激动不已。 装作低头清了清嗓子,才克制住自己,脸上不露出多余的表情。 “今天不是正式上课,我们先了解一下你现在的学习进度,然后再一起制定一份近期的学习计划,怎么样?”晏君泽声音温和。 见秦安安还挺直着后背,神色既严肃又认真,便说,“秦同学,你可以放松一些,我们上课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想休息或者想喝水都可以随时跟我说,不用把我当成课堂上的老师,把我当朋友就行。” 拿老师当朋友?那是万万不行的! 但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秦安安放松了坐姿,说了声,“好的。” 这是晏君泽第一次给人上课,但自从他得知秦家要给秦安安找家庭教师后,就私下找来三位金牌教师,轮番加紧给他进行‘岗前培训’。 单是课件和教案就准备了1个G的存储数据。 “我准备了一份小测验,你先做一下试试。” 晏君泽调出课件,这是几段日常英语对话的视频,配有字幕,每段视频过后会有一些选择题。 课件开始播放,占据了秦安安屏幕的大半部分,老师的视频窗口被缩小在最角落。 而在晏君泽的屏幕里,仍旧可以看清秦安安的神情和动作。五年过去了,她和过去一样,却有有些不一样。 看着她认真答题、思考答案的样子,晏君泽心底渐渐升起一种欣慰的感觉。 秦安安做完最后一道题,点了提交后,就看到老师的视频窗口一下子放大数倍。 屏幕上,年轻英俊的老师,正用如同长者般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秦安安想到了御兽宗那些外表年轻,实际已经活了好几百岁的教习真人。他们平日教导弟子时十分严苛,可每当弟子们专心修炼,修为长进时,就会流露出欣慰与慈爱的目光。 或许这就是为人师表者吧。 … 秦安安上课的时候,楼上书房里,秦老爷子和秦立峰还在争执。 秦老爷子虽然怨恨楚云萍当年抛夫弃女的行为,却念在她是楚谣外婆的份上,想要帮帮她。 “怎么说她也是把谣谣带大了,看在谣谣的面子上,咱们就找人打听打听,这个事是不是搞错了。她也年纪不小了,要是案子跟她关系不大,想想办法把她捞出来吧。” “我看您是老糊涂了。” 秦立峰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对父亲冷了脸,“那是命案!还是整整四起命案!这些年我不反对您和楚谣来往,是因为她是大姐唯一的骨血。可是帮楚云萍走动关系,开脱罪行,绝对没这个可能,您就死了这个心吧。” 秦老爷子也板着脸。 僵持片刻后,长叹一声,“算了,楚云萍那我们管不到,可谣谣身上也流着一半咱们秦家的血,现在她外婆那出了事,她二叔那边又是不顶事的,我不放心她自己留在京市。” 秦立峰也松了口,说到底他不是冷血的人,“那就把楚谣接来家里。不过我打算,给楚谣做个亲子鉴定。” 那四起命案中,受害人的孩子都不见踪影,他现在怀疑大姐的死也和那几个受害人一样。真要是那样的话,他很怀疑,楚谣到底是不是大姐的孩子。 秦老爷子刚缓过劲儿来,险些被他这离谱的猜想气背过气儿去,拍着桌子怒道,“一派胡言!谣谣长得多像你大姐啊,那脸型,鼻子,就连性格都像你大姐,温温柔柔的。” 秦凯和蒋文珊在这爷俩一开始吵架时就下楼了,秦曼送小妹回房间上课后,又回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爸,爷爷,我能进来吗?” “进。”秦立峰抹了一把脸,神色缓和几分。 “曼曼,什么事?” 秦立峰信赖倚重大女儿,这些年在公司逐渐放权给大女儿。他还以为秦曼这时候来,是有什么工作上的紧急事情。 “爸,爷爷。我不同意把楚谣接来家里住。”秦曼直接表明态度。 秦立峰有些惊讶。 秦老爷子坐不住了,“为什么?她是你表妹!” “楚谣是大姑的女儿,但也是楚云萍的外孙女。我不放心让她住在家里,尤其是再让她有机会和安安接触。” “曼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立峰听出秦曼的话锋,“楚谣以前欺负过安安?” 秦曼摇摇头,从手机里调出一段监控视频,让秦立峰看。 这个视频的角度,是从大宅往花园喷泉池方向照的。 画面前十几秒一直是静止的,之后楚谣出现在镜头里,四下看了看,发现后院没有人后,才继续往前走,身影转过喷泉池,就消失在镜头前,一分钟以后又再度出现,脚步变得有些仓促。 “爸,你仔细看,她鞋底是粘了泥土的。” 秦曼说,“这段监控视频,是楚谣上次来的那天。就是安安和六月在花园里挖出铜盒以后。我那天就注意到楚谣脸色有点不对,花园挖出来那个铜盒可能和她有关,不过我那时候只以为是她妒忌咱们家,故意耍小聪明搞点恶作剧。”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秦老爷子讪讪地开口。 “是说明不了什么,可能除了膈应咱们一下,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秦曼有点气老爷子不明事理,语气加重几分接着说,“可她这么做,就根本没拿我们当一家人,她的心是向着她外婆那边的,至少在她外婆的案子了结以前,我不同意她住到家里来。” 秦老爷子有心为外孙女辨别几句,秦立峰却已经拍板决定,“她也那么大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爸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往她卡上打点压岁钱。过年就别让她来了,她爷爷也还在,没道理让她跟着咱们家过年。” 秦老爷子能怎么办? 他也没辙了。 等到楚谣再打电话来哭诉时,只好绝口不提接人来过年和捞楚云萍出来的事,说了没几句,就找借口早早结束了通话。 等到秦安安上完两个小时课出来时,家里已经没有人再提起楚云萍和楚谣的事。 秦曼问她,“这个老师怎么样?” “晏老师挺好的,人很博学,讲课也不枯燥。”单是今天聊了一会儿,就让秦安安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短短两小时已经掌握了好几种语法的运用,“我和晏老师约好从过完年之后开始,每天晚上上两个小时的课。” “也别让自己学太累,要劳逸结合。”秦曼说。 秦立峰很认同这个观点,他不指望小女儿学习多好,未来有多大成就,就希望她健康快乐,“学习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平时还是要出去,和同龄人一起玩玩,先前你见过的那个赵家丫头,他们家就搬到前面那片别墅区了,回头你多喊她来家里玩啊!” 比起秦曼和秦立峰,蒋文珊问的更细致,她自己年轻时候就是英语老师,要不是好多年没有教课,怕耽误女儿学习进度,她就亲自上阵给女儿讲课了。 问了没几句,蒋文珊就惊讶于女儿的进度之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将整本高考词汇完全背下了。 “安安,你想不想去学校上课?或者,有没有以后想学的专业?”蒋文珊问。 秦安安认真思索了一下,还真有,“我想学设计制造科技产品。” 就比如那天骆鹏他们拿出来的那个仪器! 蒋文珊和秦立峰以为她指的是人工智能、机器人什么的。 秦立峰鼓励道,“那咱就学这个!等回头你大学毕业,爸就给你出钱建个实验室!” 蒋文珊倒是更关心女儿的身体,生怕女儿学多了费脑,赶紧让厨房准备午饭时,多加上两道补营养的菜。 于是,这天秦家的餐桌上,就多了一道小米炖海参,一道竹笋灵芝煲羊肚菌。 掀开瓷白的盖子。 秦安安望着黄沁沁的小米上那一条条饱满带刺的黑色物体,陷入呆滞。 这不是为灵兽炼制丹药时,最适合入药的海墨虫吗? 御兽宗每年都要派出上百个人,去西海之滨寻找这东西,最多的一年也只找到百来条。 而今天,她家的餐桌上,就足足有十条之多! 看个头,比御兽宗找来的还要大上不少。 蒋文珊看小女儿迟迟没有动筷子,亲自动手为女儿舀了一碗小米炖海参,又夹了几筷子羊肚菌到小碟里。 “先喝小米,养胃的。” 秦安安拿起汤勺,先舀了一口小米粥,接着咬下一口已经炖得绵软的海参。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吃午饭。 而是在啃一座白花花的灵石矿。 第14章 晏老师,春节快乐。…… 吃过午饭,赵立伟和赵太太带着一双儿女来送年礼。 时隔近一个月没见,赵家人的气色都比上次见时好了不少。 尤其赵晓晗,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比上回还圆润了一些。 秦立峰有意让小女儿多交几个同龄的朋友,招呼道,“安安,我和你赵叔叔他们聊聊天,你带晓晗上楼玩去。” “好。”秦安安点点头,领着赵晓晗进了电梯,按了个数字2。 “去我房间吧?腊月就养在我屋里,这会儿应该还在睡午觉,你都好久没见到它了。” “腊月?”赵晓晗疑惑了一下。 “就是嘟嘟,因为是在腊月接回来的,我们就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腊月。”秦安安解释道。 “这个名字蛮有意义!嘟嘟就是之前我妈抱着我弟看动画片的时候,听我弟随口嘟囔了一声,这么起出来的。”赵晓晗觉得腊月没嘟嘟听起来那么萌,但更像个正经名字,腊月在秦家过的应该挺不错。 等推开卧室门,看到落地窗前摆着的那张粉红色公主床猪窝,以及猪窝旁挂满了小裙子的衣架,赵晓晗不禁惊讶地张大嘴。 “哇,这都是腊月的吗?” 公主裙、小马甲,还有带着白色色毛绒边边的小斗篷。她以前怎么没想过,猪还能这么打扮? “是啊,衣服按照腊月的尺码做的,这几件是最近穿的,那边还有个柜子挂着暂时穿不了的。” 秦安安指指靠墙的衣柜,“都是我大姐找人订的,她特别宠腊月。” 其实就是之前她去京市的那段时间,腊月老黏着大姐。有几次还臭美的把自己拱进姐姐的外套下面,大姐发现以后,就找人订做了一批腊月能穿的衣服,顺便添了组专门放腊月衣服的柜子。 可能这就是小说里说的那种,来自霸道总裁的宠爱! “真好,幸好你把腊月带回来了。”要不别说穿漂亮衣服、睡公主床了,真让她妈找人把腊月领走,说不定腊月现在已经在他们家旗下的某个食品加工厂了…… “对了,怎么没看见它?” 赵晓晗左右看了看,没在这间卧室配套的小客厅里看到猪猪的身影。 通往卧室的门开着,里面隐约传来轻轻的鼾声。 秦安安不用看就知道,腊月一定又跑到她床边的地上睡觉去了。 她每晚修炼都坐在那个位置,四周留有修炼过后逸散开的一点灵气。 腊月最爱干的事,就是趁她不在时,跑过来蹭气儿。 “醒醒啦。”秦安安轻轻拍了拍腊月的后背。 穿着藕荷色裙子的小猪睡得正美,抬了抬眼皮,哼唧了两声,就是不愿意起来。 赵晓晗都不忍心让它起来了,轻声说,“让它接着睡吧,别喊它起床了。” 腊月听懂了,刚抬起的眼皮立马又合上,假装睡着,发出均匀的鼾声。 还挺会装! 秦安安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腊月的脑袋,起身和赵晓晗回到外间,顺便帮腊月带上了卧室的门。 “对了,你知道自己买东西,怎么买比较方便吗?”秦安安想自己买一点海参。 “网购呀!”赵晓晗小声说,“我妈不让我追星,我买杂志、海报什么的,都是在网上买,然后填同学家的地址,等上学的时候再从她那里拿过来。” 她猜秦安安可能和她情况一样,特别仗义地说,“要么你填我家地址好了,我家现在也搬过来啦,我拿到快递就给你送过来,或者你去我家拿~” 秦安安觉得这办法可行。倒不用填别人家的地址,她觉得家人都很注意她的隐私,根本不会随便拆她的快递包裹。 让赵晓晗推荐了两个她常用的购物软件。 赵家人离开后,秦安安就打开软件,搜索海参,按照销量从高到低排序,选了月销十万份那家,买了三盒不同价位的。 六月迈着猫步从走廊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小主人碰着手机傻笑的画面。 它用力一跃,拖着肥胖的身躯跳上沙发扶手,一边喵喵叫了两声,一边抬起爪子往秦安安脸上拍去。 要是它这会儿开了灵智,秦安安就能听懂它在说—— 喂,铲屎官,别傻乐了。 … 御兽宗最厉害的是什么? 不是炼器,不是画符,是培养灵兽! 感谢购物软件上的春节不打烊活动,秦安安赶在除夕前一天,收到了她的三大盒海参。 她事先了解过,干海参的营养价值更高,反倒新鲜海参卖不上价。家里做菜就是用干海参泡发的,她确实能够感受到里面蕴含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 拆开包装,看到一根根整齐码放的“海墨虫”,秦安安就像是看到了几十种适合灵兽服用的丹药。 在修真界,海墨虫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它本身蕴含多少灵气。而是在炼药时添加了它,能更有助于灵兽吸收药力。 炼制灵兽丹药,它就是重中之重的主药材! 退一万步讲,就算聚不齐其他药材,只要有海墨虫在,她就有办法为腊月它们,熬制能够辅助修炼的药散。 只可惜,秦安安这份喜悦,没能维持太久。她用法诀凝聚出一碗水,将三根大小不一的干海参泡进去后,就察觉到这三根海参上面根本不带有半分灵气。 这和她先前在家里吃到的,完全就不一样。这样不含灵气的东西,根本入不了药。 晚上照旧是英语课的时间。 上完课,晏君泽没有立即退出教室,关心问道,“秦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 秦安安摇了摇头,她这不算心事,顶多就是一点点小困惑,“晏老师,你说为什么有的东西会看上去一样,实际却完全不一样啊?” 这范围有点广,晏君泽还真不好回答,他接着问:“大概是指什么东西呢?” “额……” 秦安安想不出其他说辞,索性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就直说道:“比如海参。我家里饭桌上的,和我自己买到的,就不大一样。我觉得我买的没有家里的……好。” “有可能你家里的是野生海参,你自己买到的是养殖海参。”晏君泽虽不知道秦安安要海参干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说道:“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做野生海参生意的,如果你需要的话,下次上课的时候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这个分析很合理。 听到晏君泽说认识卖这个的朋友,秦安安眼前一亮,连说了两声谢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晏君泽忽然想到第二天就是除夕,他们要到出了年才继续上课,“这样吧,你把手机号留给我,我让那位朋友打电话联系你。” “谢谢晏老师。”秦安安将自己的手机号报了一遍,随后说,“提前祝您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晏君泽笑着祝福。 挂断视频,他便立刻将自己的助理喊了过来。 现在,他要认识一位做野生海参生意的朋友。 第15章 卦象显示,小人作祟。…… 上午九点,秦安安就接到了晏老师朋友的电话。 这位朋友姓黄,专做高档食材进出口生意。 黄老板的公司在京市,但在江城也有线下门店,电话里就说让秦安安到店里随便挑,或者他安排店员,直接把最好的货给她送到家里去。 秦安安订了三盒年份最久、个头最大的海参,让黄老板安排人直接送到秦家大宅。不到一个小时,就有门卫告知,外面有人来给她送东西。 扫码付了钱,抱着礼品盒回屋拆开。 秦安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散开灵力裹住一根海参。这回,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力。 果然,就像晏老师所说,野生和养殖是有差别的。 可惜她没有晏老师的联络方式,只好打开上课用的视频软件,在教室里留言告诉他,谢谢他帮忙联系,自己已经从他朋友那里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三盒海参被秦安安收了起来。 正值大年三十,她打算过两日再开始炼药,先陪家人一起,好好把这个年过了。 今天不用应酬、不用工作,除了老爷子和秦安安外,一家人都起得比平时晚。 最晚的一个是秦凯,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打着哈欠下楼。 秦曼和秦安安正在给腊月换过年穿的红色唐装。 看着挺喜庆。 秦凯习惯性地开玩笑,“这红彤彤的一穿,看着更像腊肉了。” 秦安安和秦曼还没说什么,听懂了的腊月自己就先不干了。 等秦凯走过来时,伸着一双猪蹄拦在秦凯面前,故意挡他的路。 “嘿,你这小短腿还能拦住我?”秦凯故意没往边上走,想要抬脚吓唬一下腊月,让它自己把蹄子收回去。 哪知腊月不但没收,还顺势站起身,用鼻子拱了一下他抬起的腿。 一个重心不稳,秦凯直接坐了个屁股蹲。 好在一楼自家人用的小客厅里,铺着厚厚一层地毯,摔这一下倒也不疼。 摔跤没什么,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秦凯作势要打腊月屁股,秦曼赶紧将腊月护在身后,瞪他一眼,“干嘛,大过年的不许动手啊。人家腊月凭自己聪明劲儿让你摔的跤,你可别不服气。” “大姐,你就助纣为虐吧。”秦凯看向一旁坐着喝茶,正看戏似看着他们闹的秦立峰和蒋文珊,哀怨道:“爸,妈,你们也不管管!” “管啥啊?” 秦立峰瞥了一眼秦凯,又瞥了一眼从秦曼、秦安安姐妹俩背后探出脑袋的腊月,呵呵一笑,指着墙边的落地钟说道:“腊月是挺聪明,不但聪明还勤快呢,一大早就下来陪我和你妈一起吃早饭了,再看看你,再多睡会儿都能直接赶上年夜饭开席了!” 说完还奖励给了腊月一块切好的苹果。 “害,合着我还不如猪啊!”秦凯搞怪似的做了个委屈要哭的表情。 一屋子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倒是腊月悄悄从秦安安背后绕了出来,走到秦凯坐的沙发前,拿头蹭了蹭他的腿。 秦凯心头不禁泛起一丝丝莫名的感动,暗下决心,以后少开玩笑、欺负腊月这只有良心的猪。 这种感动仅仅维持了三秒钟。 察觉到爸妈、大姐、小妹奇怪的视线,秦凯低头一看,只见白色的居家裤上,沾上了浅褐色的污渍。 原来他自以为是安慰的动作,只是腊月在拿他的裤子擦嘴! 怒气上涌,秦凯噌地站起身,朝腊月追了过去,“腊肉,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候,大宅里大部分佣人都已经放假回去过年了。 此时明明是一年当中,家里人最少的时候,可偏偏没有半分冷清的感觉。 一整个下午,家里的笑声就没断过。 之前十八年,秦安安人在魂不在。 秦凯自从出道以后,连续两年的年三十都是在电视台过的。秦曼则是早些年在国外读书时,缺席过几次。 严格来讲,这还是秦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摆上桌,电视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秦家人围坐在圆桌旁。 每人面前的玻璃杯里,都倒着酒,秦安安和蒋文珊杯里的是低度数的果酒,秦立峰和秦曼秦凯姐弟俩的是白酒,老爷子面前则是他最钟爱的二锅头。 秦立峰举起酒杯,“咱们自己家人过节,我就不说那些虚的了。今年这个年,是我过的最高兴的一个年,我就在这,祝咱们家以后每一个年,都像今年一样。一家人都在一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大家干了第一杯酒,接着纷纷祝秦老爷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秦老爷子笑呵呵地接受完祝福,又祝儿孙们事业有成,事事顺心。 吃过年夜饭,老爷子十点多就回屋睡了。 其余人守岁守到半夜,秦曼和秦凯带着秦安安去前院的空地上放烟花,放完烟花回来,卡着零点整,热腾腾的饺子也上桌了。 秦立峰和蒋文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往三个孩子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都拿着,没结婚就还算孩子呢。”红包都是薄薄一层,没放现金,放的都是红色卡面的银行卡。 蒋文珊又单独拿出一个红包,塞进秦安安手里,“这是前面每一年,爸妈、还有其他亲戚朋友给你的红包,妈一直给你单独存着呢。” 秦曼和秦凯也准备了单独的压岁钱给秦安安。 五只红包拿在手里重量很轻,却在心头沉甸甸的。 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家人爱她的心意。 … 初一清早,秦立峰一起床就派腊月,去把家里唯一的起床困难户秦凯喊了起来。 天刚擦亮,一家子就分两辆车,前往江城郊外的宏济寺。 来上香的人很多,信真住持的一位弟子亲自招待了他们,烧过香后,就领着他们进了早就预定好的禅房。 秦安安听这位弟子给他们讲了会儿佛经,就被小沙弥请了出去,说是信真住持请她过去一趟。 去了才知,信真住持这不仅他一个人在。 还有不久前在别墅区有过一面之缘的骆队长,和另外一位眼生的中年女人。 “秦小施主,好久不见。”信真住持朝秦安安点点头,之后就起身退了出去,将禅房让给秦安安和骆队长三人。 “秦小姐,这位是我们部门主要负责非自然案件的副部长岑敏。” 骆鹏作为和秦安安打过交道的人,自觉肩负起介绍的职责,“岑部长,这位就是秦小姐。” 初次见面,两人都觉得对方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秦安安没想到这位官职颇高的岑部长,看上去虽然严肃,却没什么盛气凌人的感觉,气质反倒更像是教习真人,或者是这里的……教导主任。 而岑部长,在来之前听骆鹏说秦安安实力比他强,还以为是秦安安身上有着她那神秘师父赠予的法器。亲眼见到后,却看出她实打实有着炼气期二层的修为。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修为,放眼他们整个部门,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岑部长将夸赞的话说出口。 这下就轮到秦安安吃惊了。 什么时候炼气期二层的修为也算高了? 这修为要是在修真界,别说是拜入大宗门了,估计连个一般门派的外门弟子都混不上。 “秦小姐太谦虚了,我已经算是部门里修炼速度较快的了,从十岁开始修炼,修炼了四十年,如今也才刚刚跨过炼气中期这道坎,有着炼气四层修为。” 岑部长早在见到秦安安之前,就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她极可能是在拜师后才痊愈的,也就是说,她才拜师、开始修炼不久,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修炼到炼气二层,未来很可能比部里的几位老部长修为更高。 原来,这个世界的修真水平这么低吗? 秦安安第一回 直观意识到这种情况。 惊讶过后,她问,“岑部长,那你们今天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秦小姐,国家近些年发生的非自然案件不少,而部里的成员却十分有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请秦小姐引荐一下令师。”岑部长做了好几手准备,这只是第一份说辞。 秦安安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国家,可她确实没法引荐师父给岑部长认识。 毕竟,她的师父,就是她那接近结丹境界的神识。 她的拒绝也在岑部长意料之中。 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弟子培养到炼气期二层的隐士高人,必定有着极高的修为。很可能与部门里那几位全心修炼,准备冲击筑基境界的老部长一样,根本没时间、也没心力再插手俗务。 不用秦安安解释,她就自己脑补完了原因,退而求其次,换了第二套说辞。 “秦氏集团是国家的纳税大户,秦立峰先生是位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秦小姐也一定……” 秦安安打断她的话,“您有什么事直说就可以,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 岑部长干脆道:“我想邀请秦小姐加入我们部门。” “我还想继续读书,可能会参加高考,没有那么多时间出任务。”秦安安委婉拒绝。 “不过,你们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行。” 岑部长只用了十秒钟思考,就想出个新的提议,邀请秦安安当部门的顾问,只需偶尔配合部门行动,不用像骆鹏等人一样全天为部门工作,却一样可以享受到部门的一些福利和待遇。 秦安安同意了。 岑部长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敲定了这件事。 部里正在捉拿两名通缉犯,她还要赶回京市,简单交代骆鹏几句后,就匆匆离开。 “秦小姐,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部门吧?” 骆鹏让秦安安拿出手机,“我们部门有自己开发的软件,可以用于内部联络,岑部长刚才已经给你申请了邀请码,你连一下宏济寺的wifi,我帮你下载下来。” 住持禅房里的网速极快。 一分钟后,秦安安就成功登陆了上去。 这才知道,这个特殊部门的全称叫作——国家非自然案件调查及特殊人员管理部门。 名还挺长。 “你点开这个地图,绿点就是我们的部员,红点就是非自然案件发生地。”骆鹏讲解道。 秦安安看了一眼,最近的绿点距离他们只有四十米! 岑部长都离开十分钟了,肯定不是她。 可她根本没有感受到,附近除了她和骆鹏外,还有第三个身具灵力的人。 “这个是信真主持。” 骆鹏见秦安安脸上露出惊讶,解释说,“你别看他没有修为,算卦很在行的,曾经我们部门一位老部长闭关修炼,忘记留下闭关位置。时隔三十多年,老部长的孙子想在临死前见爷爷一面,就是信真住持帮着算出来的位置。” “失敬失敬!”秦安安惊叹。 “咱们部门的能人异士还是很多的,秦小姐是顾问,权限级别比普通部员要高,如果遇到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找附近的部员。” “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信真住持帮个小忙。”想到信真住持的本领,和他本人的身份,秦安安脑海中灵光一闪。 就这样,用过中午的斋饭后,秦家人所在的禅房里,意外迎来了宏济寺住持,信真大师。 他为秦氏集团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小人作祟,易在健康方面有碍。 第16章 莫强求,勿执着。 信真住持是有名望的高僧,再加上不久前才刚刚证实过,老主持十八年前就算准了小女儿痊愈的时间。 秦立峰现在,对信真住持说的话很是信服。 只可惜住持只提点了这一句,秦立峰再问那小人是谁,又是对谁健康有碍时,信真住持便摇头叹息,“天机不可说。” 回去的路上,秦立峰一直在琢磨这事儿。 秦氏集团创立多年,商业版图逐步扩展。 现在的秦氏,是集地产、酒店、金融、文化旅游等多项产业于一体的综合商业集团。 这些年也不是没遇到过波澜,最严重的一次,他遭得力干将背叛,投资失败,险些导致集团破产,最后却化险为夷,挽回了损失。 现在还在一起共事的人,早就经历了岁月的考验,绝不可能是住持口中的小人。 比起‘小人作祟’,蒋文珊更在乎的是那句‘有碍健康’,“等到家了,我给你测一下血压、血糖,你都好几天没有测了。” 回家后,蒋文珊果然马上给秦立峰测了血压和血糖。 数值都很正常,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要不等过完年,你再做个全身体检吧?” 秦立峰赶紧反对,“不做不做,年底才刚体检过,这还不到两个月呢。” 秦安安他们三个是坐另一辆车回来的,比秦立峰、蒋文珊回来的还早几分钟,这会儿功夫已经回屋换好居家服,从楼上下来。 秦凯一听就乐了,“爸,妈,你们还真信这个啊?” 秦立峰瞪他一眼。 秦安安顺手从果盘里拿出个橘子,塞到他手里,让他少说两句。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提醒爸和大姐的方法,可别让二哥两句话给搅合没了。 好在秦曼一向是谨慎的性格,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想了一下信真住持说这话时候的动作和神态,猜测说:“信真住持说的也未必是咱们自家人的健康出问题,还可能是……” 还可能是秦氏商业的顾客,秦氏地产的业主! 秦曼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秦氏集团下面的住宅地产项目。 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就是位于江城北郊临海地带,总占地面积4300亩的‘江月湾’。 秦曼这两年工作的重心,也都放在这个项目上,年假结束,江月湾一二期精装就要开始招标,联想到信真住持的卦象,她不由在心理提醒自己,一定要更加谨慎才行。 秦安安见秦曼靠坐在沙发上思考事情,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手边。 她在话本上看到的,秦家出事的项目,就是大姐正在负责的江月湾。 她不知道是项目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却可以从现在起,时不时给大姐提个醒。 相信没有话本中家里出的那些事情干扰,以大姐的工作能力,绝不会让事态发展成话本中那样。 … 年初二,一家人去了蒋文珊舅舅家拜年。 蒋文珊的父母十几年前就已经过世,关系最亲近的,只剩下小舅舅一家。秦安安他们见了,要喊一声舅姥爷。 舅姥爷膝下一子一女,女儿定居国外,儿子儿媳常年在部队,只有留在江城上高中的孙子何思涵和他住在一起。 前段时间何思涵出国参加冬令营,舅姥爷也被女儿接去住了一段时间,爷孙俩前两天才刚回江城。 “舅姥爷,过年好。”秦安安还是头一回在梦境外见到舅姥爷,第一眼就觉得舅姥爷看着真年轻。 明明和爷爷差不多的年纪,却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止。 等再多看几眼,她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舅姥爷好像是……有灵根的。 刨除特殊部门那些人,和已经半只脚踏入修炼门槛的赵大师、楚云萍,舅姥爷是她从修真界回来以后,遇到的第二个拥有灵根的人。 第一个是楚谣,她的资质很好,很适合修炼。 而舅姥爷的情况却不大一样。 借着从舅姥爷手里接过红包的机会,秦安安悄悄探出一抹灵力,观察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舅姥爷体内经络瘀堵、丹田虚弱,想要开始修炼,比年轻人难上十倍不止。 秦安安不禁有些迟疑,是否该将舅姥爷引上这条路。 “安安,想什么呢?”秦凯轻轻地拍了下妹妹肩膀。 秦安安回过神来,见何思涵和秦凯已经一人拿了个游戏手柄,“舅姥爷他们去茶室聊天了,你玩不玩游戏?大姐也一起呗,正好有四个人的游戏。” 秦安安和秦曼也一人拿了个手柄。 游戏让她暂时忘记心里的纠结,等到从舅姥爷家告辞,回家路上,她又开始思索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两下。 是骆队长发来的,问她方不方便见面,他要把部里刚办下来的顾问证件给她送来。 秦安安正好也有事要和他讲,约了两小时后,还在上次他们停车的老地方见。 到了时间,她照旧遛着腊月出门。liJia 黑色小轿车已经在无人经过的小路上停好。 “秦小姐养的宠物,看上去很有灵性。”一见面,骆鹏先夸了一句。 腊月听得懂,当即给了他一个‘你很有眼光嘛’的眼神。 骆鹏只当自己天黑眼花,一只猪怎么可能有这么丰富的情绪?他翻出文件袋,把部里加急制作的证件递给秦安安。 就是一个小本子,和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展示出来的一样。 “这后面有防伪码,还有磁卡。部门核实身份,主要就是通过这个。这个证件在部里,就相当于身份证的作用了。” 骆鹏这次来,不单只是送证件,不然随便派章璐或者谁跑一趟就行。 可话到嘴边,他又感到有些为难。昨天才刚邀请了人家加入部门,今天就来提要求。再者说,论年纪,秦安安没比他闺女大上几岁,一个大老爷们儿开口跟小姑娘要东西……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要脸。 “骆队长,你有事直说就行。” “那我就说了……” 骆队长有些尴尬地开口:“你手里还有之前的那种灵符吗?我知道灵符很珍贵,不过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卖给部里几张?” “遁行符?” “对,就是这种灵符,部里的符师最远只能画出五十米的遁行符。秦小姐的灵符不止这个距离,你同意出售的话,可以开个高点的价格。”骆鹏觉得灵符可能是秦安安的师父画的,秦家又那么有钱,秦安安八成舍不得卖,部里让他来问也是白问。 “我不需要钱。” 秦安安话音刚落,骆鹏脸上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你们可以拿别的东西跟我换呀。”秦安安想要炼丹,还想练习新的符文,正愁从哪弄原材料呢,骆鹏来的正是时候。 骆鹏眼前一亮,立马将电话打回部里。 隔了片刻,岑部长那边就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对面坐着的除了岑部长外,还有四个人。 隔着视频秦安安看不出他们修为深浅,却能看出这些人里,仍是以岑部长为主,唯一一位地位可能和她差不多的,就是她身边那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 岑部长言简意赅,提出想要十张可以遁行三百米左右的灵符。 她和身旁的老者商量了一下,许诺换给秦安安三百张空白符纸,十五种培育十年以上的灵植,以及二十枚蕴含灵气的玉石。 明早部里就派人将东西送来。 秦安安同意了,十张遁行符她一晚上就能画完。 用十张灵符,换来一批‘可再生资源’,这交易划算得很。 视频临挂断前,她问了对面一个问题。 “如果你们知道一个人拥有灵根,却在修炼时要忍受十倍于人的痛苦,就算付出再多努力,终其一生可能也只有引气入体的修为,你们会将他引上修炼这条路吗?” 那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微微一怔,随后翘起嘴角,反问一句,“这不是该要问他自己吗?” 秦安安思绪豁然开朗。 挂断视频,她让骆队长捎了她一段路,来到市中心后,直奔舅姥爷居住的小区。 神识悄然入梦,化作一个白衣老爷爷的形象,阐明前因后果后,温和地询问舅姥爷是否想要开始这条修炼之路? 出乎秦安安意料的是,舅姥爷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拒绝。 她又问了为什么。 舅姥爷说,“莫强求,勿执着,既然我已经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知足,又何必要打破这份平静,追逐早就错过的东西?” 秦安安忽然有所感悟。 她对家人的爱与珍视,也绝不是要将他们强行带入自己的领域,而是守护住现在这份安稳和幸福。 第17章 她这种人,死有余辜。…… 秦安安用锦囊里剩下的符纸,新画了十张遁行符。她画符的技巧比之前有所提升,画出的遁行符,比岑部长要求的距离还远一些,有四张能够遁行八百米左右,都快到一公里了。 部里派了一位炼气期二层的女修来交换资源。 女修也姓章,和骆鹏小队里的章璐是亲姐妹,两人相差了十几岁。 章琳看到秦安安拿出的灵符,上面的笔痕还有些没有干透,一看就是才画完不久,“这些灵符,是秦小姐自己画的?” 秦安安点头,没有否认。 哪怕已经有所猜测,章琳仍然感到震惊,再看向秦安安时,目光中不禁多出几分敬重。 过完十五才算过完年。 这段日子秦安安格外充实。她把从部门换来的玉石埋在院子里,布置了个简易的聚灵阵,长期生活在阵中,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够精气神更好,不易生病。 有了阵法也更方便修炼。修炼之余她开始尝试炼药,除此以外,白天又多加了两门课程,开始学习历史和政治。 英语她也没有落下,不过却换了一位老师,是江城一中文科实验班的英语老师。 据秦曼说,那位晏老师患了重病,秦曼的秘书打电话过去询问时,他家人帮他辞掉了这份工作。 秦安安感到有些可惜,新换的英语老师也很好,可却没有晏老师讲课那么风趣博学。 她又登上了之前视频上课的软件,上回给晏老师发的消息还显示未读。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这件事很快就被秦安安抛在脑后,她尝试出了一种新的炼药方法,可以在凝出真火前,代替常规的炼丹。 连炼丹炉都不用,只需要一只下面有蜡烛加热的玻璃茶壶,或者温酒器就可以。 这东西甚至不用再去网购,家里就有好多套放置不用的。 秦安安选了个最大最结实的,点上火后,用法诀将水灵气聚在一起,倒了大半壶水。 然后就把未经泡发的海参丢入壶中,用灵力包裹着慢慢化开在水中,等壶里不见海参的踪影,再往里添入几味灵植,依葫芦画瓢全部化开,最后炼出一壶看似白水,实则内有乾坤的灵药。 “腊月,你要不要试试?”这壶药水是根据蕴灵丹炼的,最适合蕴灵期的灵兽服用。 药水的效果肯定不如丹药好,但怎么也能有丹药一两成的作用。 腊月却对这壶充满咸腥味的‘怪水’敬谢不敏,背对着秦安安趴在地上,将脑袋埋得很低,极力缩小存在感。 倒是蜷在猫爬架顶端的六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半天,纵身一跃,向秦安安跟前砸去。 秦安安急忙眼疾手快地打出一道灵力,托住六月鼓鼓的小肚子,让它平稳地四脚着地。自从这家伙知道自己能接住它后,老这么惊心动魄的往下跳。 秦安安拿食指敲了敲它的脑门,“再有下次,我就不接住你了,让你摔一次,就记住疼了。” “喵——” 六月撒娇似的拖长声音,顺势用脑袋蹭蹭秦安安的手指,蹭完后就往茶壶旁凑了过去。 “你想喝这个?” 六月没有完全开启灵智,长久沾染灵气,使它比正常家猫聪明许多,但严格来说,它有成为灵兽的潜质,但还不是真正的灵兽。 秦安安倒出一小杯灵药,往里兑了大半杯水,放在它面前,“只能喝一点点,喝多了你会难受的。” 六月依稀能听懂秦安安说的话,喝完一杯稀释过的灵药后,就跳上窗前的爬架,晒着太阳将自己蜷成一团,舒服地呼呼大睡。 秦安安也不贪多,每隔几天尝试‘熬’一次灵药。 等到赵晓晗约她逛街时,她又顺便买了些玻璃瓶、水晶瓶,将腊月和六月喝剩下的灵药,倒进瓶子,收入锦囊里。 临近元宵节的时候,京市那边,骆鹏给她传来消息。楚云萍已经认下了自己的罪行,承认那四名孕妇是她所杀。理由有二,一是女儿难产死后她难以接受,尤其是看到与女儿相貌相似,又即将生产的孕妇时,总会不自觉生出一种类似报复的心理。 第二个理由是,那几名孕妇都身负灵气,腹中胎儿具有修炼资质,她想用他们炼药。至于为什么孕妇尸体被找到时,腹中胎儿都不见了,就是被她拿去修炼用了。 第一个理由纯属胡扯,部里负责审问的人压根不信。 第二个理由还比较像是真的,可整个部门也只有两件法器可以测试灵根,别说是看出孕妇腹中的胎儿有没有修炼资质,光用肉眼,他们连正常人有没有灵根都看不出来。 部里怀疑楚云萍还藏着什么特殊的法器或者功法,换了位出身道家,却留洋学了心理学,考了国际催眠师证的老道士接着负责审问。 楚云萍坚持了三天,最后还是交代了,她学过一种独门的望气术,可以看出胎儿的资质是否‘纯净’,越是纯净,越有可能身具灵根。 这种望气术也可以用在大人身上,效果却会减弱许多。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没有谁能真正保持身体纯净无垢。 “那她最后的判决结果是什么?”秦安安在电话里问。 “死刑。” 骆鹏语气沉重,他自己也是有女儿的,对受害者更能感同身受,“她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幸亏你师父发现了她有问题,要不她那个工作……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无辜的母亲和孩子死在她手里。” “她哪天处刑?我想见她一面。”秦安安打算亲口问问,她究竟为什么要害他们家。 “明晚十二点。”骆鹏说,“部门的地址有些难找,需要我们派人去机场接你吗?” 秦安安没用部门的人去接,她打着去看《追梦女孩》第三次公演的旗号,当晚就飞去了京市。 见完楚云萍后,正好去给已经开工十天的二哥探班。 刚下飞机,她却接到部里打来的电话。 楚云萍在部门监狱里自尽,魂魄想要逃窜,已经被看管监狱的人当场‘击毙’。 人已经死了,尸体的口中自然问不出答案。 秦安安便直接去了录制基地附近的酒店。 公演在第二天,这回没有导师舞台,秦凯作为声乐导师坐在导师席。 到了这一轮,留下的女孩只剩下四十八个,还不到第一次录制时的一半。 她们分成六组演绎不同的歌曲,秦安安注意到,这回甄歆不是C位,蓝梦璃也不是C位,可能这一轮的规则就是让先前不太出彩的选手拥有更多机会。 甄歆和蓝梦璃都属于人气选手,在各自组里的呈现却大不相同。蓝梦璃的组员显然实力与她有些差距,她在整首歌曲里表现的相当突出,呈现出来就像是有两个C位一样。 甄歆那一组的情况与蓝梦璃她们相似,她却没选相对容易出彩的部分,而是选择了舞蹈和声乐最难的一部分,甚至在最后结尾的pose里,她要完成一个托举的动作,连脸都无法露出。 可要是仔细去追寻她的身影,不难发现她表现得相当完美,无论是舞蹈还是声乐,都没有一丝瑕疵,就算聚光灯不落在她身上,也遮掩不了她的光彩。 录制结束,甄歆就来找秦安安了。 与上次见面相比,她变得开朗了很多。 “上次还没有好好谢谢你,我听秦老师说,后天你要办成人礼,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甄歆说完想起礼物还在宿舍,“你什么时候走,我明天拿给你还来得及吗?” “我明天晚上才回去。”秦安安打算等二哥这边的工作结束,和他一起回江城。 “可惜节目还没录完,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去江城了。”甄歆有些遗憾。倒不是节目组不能通融,只是她已经连续三次拿了排名第一,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她呢,她不想违反规则,给其他人带个坏头。 … 二月十四。 情人节。 也是秦立峰找大师算过后,特意为小女儿选定的补办成人礼的日子。晚宴在游艇上举行,邀请的除了亲戚,就是相熟的朋友,这些朋友家都有与秦安安同龄的孩子。 游艇出海前,蒋文珊带着女儿在第三层的休息室,看着造型师逐渐将小女儿的妆发完善好,忍不住发自内心赞美,“我们安安今天真漂亮,像个小公主。” 秦安安也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礼服裙,上本身点缀着精致的蕾丝刺绣,七瓣花状的钻石发饰将额间散落的碎发拢住,剩下的发丝落在肩头,衬得肤色白皙无瑕。 客人们已经到齐了,游艇缓缓驶出码头。 蒋文珊亲自动手,帮女儿理了理裙摆,牵着女儿的手往楼下宴会厅走。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海域里,一条已经离群数日的小海豚,正费力地向浅海游来。 第18章 别的海豚都会亲嘴,你怎…… 宴会厅里演奏着悠扬的古典乐曲,当秦安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时,乐曲戛然而止,旋即换成更加欢快的旋律。 秦安安脚下踩着细高跟鞋,步履轻盈,身姿优雅。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她从容地朝大家笑了笑,丝毫没有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慌乱。 “她可真好看。”有那先前还在抱怨,情人节被爸妈带来赴宴的少年,也将心底的不情愿一扫而空,忍不住感慨。 秦立峰看着众人的神色,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看向秦安安目光中不禁多出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感谢各位今日参加小女的成人礼……” 秦立峰为女儿的成人礼特意准备了一段开场白。讲完以后,便让人将准备好的六层生日蛋糕推了上来。 秦安安切下第一刀。 后面则由服务生来代劳。 这艘游艇共有三层,二层被设为宴会厅,底层则布置了一些游乐设施。秦立峰和蒋文珊为秦安安介绍了来赴宴的宾客,小辈们互相认识后,便让他们自己去玩,不要拘束。 先前还沉默寡言的少年少女,脱离了长辈们的视线后,果然活泼了不少。 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玩得也没那么花俏,几人商量了一下就选了个适合多人玩的桌游,在水吧旁的一圈沙发上坐下。 这种小游戏很好上手,每一轮时间也不长,顶多十几分钟就能结束。 “输了的怎么说,罚酒吗?我看水吧那有好多酒,可以让服务生给我们调~”说话的是个长得白白胖胖的男生,大名叫金懋,家里做玉石生意,先前邀请秦老爷子去云省玩的,就是他爷爷。 “金毛毛,楼上还有大人在呢,你要挨骂不要带上我们呀。” 金懋大名有点难写,小时候图省事,在课本上把‘懋’写成‘毛’过,金毛毛的外号便由此而来。 赵晓晗和他是同学,俩人从幼儿园起就认识了,熟得很,拆起台来也没什么顾忌,“你忘啦?你上回去酒吧喝多了,回家抱着金叔叔收藏的前清大花瓶吐了半瓶子,金叔叔差点拿皮带抽你!” “哎呀,不带揭人短的呀。” 金懋白胖的脸颊微微一红,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换了个主意,“要么就输的人给大家唱一首歌好啦,这边不是有K歌的东西嘛,秦凯哥也跟我们一起玩,咱们合作让他多输两把,相当于白嫖一场演唱会了。” “嘿,毛毛,你小子想得挺美啊!” 秦凯走过来正好听着这一句。 他正招呼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宾客,其中就有金懋的哥哥,两拨人年纪差了五六岁,玩不到一起去,“你们玩你们的,我们去那边打桥牌,正好,等下还能听听你们一展歌喉。”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选的好的缘故,秦安安今天的手气相当不错,一连玩了四轮,都是最先赢的那个。 运气最不好的当属舅姥爷家的小表弟何思涵,连着两把都是输分最多的,给大家唱了两首歌。 一首生日快乐,一首最近流行的民谣,算不上多好听,但也绝不难听。 金懋也唱了一首说唱,甭管唱的好不好听,气氛相当到位,欢闹的声音随着海风,传入楼上休息室开着的半开的窗户里。 秦老爷子和几位相识的老人聊了会儿天,中途找服务生上去看了眼,自己的休息室里还有没有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担忧地上了楼。 推开门,就看见外孙女扶着栏杆站在外面,海风把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谣谣,外公带你来散心,你别一个人闷在这,下去跟其他人一起玩玩。”秦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劝道。 “外公,我……” 少年们玩闹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楚谣转过身,眼眶微微泛红,“我还是不去了吧?今天是安安的成人礼,高高兴兴的日子,我怕下去给大家扫兴。” “你这孩子就是想的太多,什么事老闷在心里头自己一个人琢磨,这越琢磨可不就越难受?” 秦老爷子这时候真有点怨恨前妻,怎么就把好好的外孙女,给养成这副柔柔弱弱的性子。 可毕竟是自家孩子,这些年又时常来家里看他,陪他说话,是个孝顺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你外婆那不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吗?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没准过阵子人家查清楚案子和你外婆没关系,就把你外婆放出来了。” 秦老爷子见外孙女还是垂着头,一副伤心模样,叹了口气,承诺道,“要是你外婆那里真的出事,外公和你舅舅他们也不会不管你的。” “谢谢外公。”楚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情绪却没有半分好转。 她可没有外公这么乐观。 外婆有没有犯罪……她心里大概有些猜测。 她早就发现,外婆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从未深想,也不敢深想。 就像小时候,外婆交给她那只铜盒,让她偷偷埋到秦家的院子里。她明明知道,外婆让她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可却还是照做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这么做,只是听外婆的话。可又何尝不是,自己向内心的阴暗面屈服? 昨天她收拾行李,准备来江城时,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外婆留下的信。 信纸很奇怪,她看完后马上就散成了碎屑。 信里,外婆说对不起妈妈,却从没有对不起她。当年那个铜盒,就是从父亲陈家的宅子里挖出来的,让她埋到秦家,是为了让秦家即将出生的孩子,代替她的命运,替她挡下灾祸。 信最后说,让她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 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外婆可能回不来了。 少年少女们的笑声顺着海风传入耳中。 楚谣神色一黯,她知道信里说的替她挡灾的人是秦安安。 可现在秦安安病好了,身旁有那么多家人关心爱护,她却连最亲的外婆都失去了。 今后她又能何去何从? …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水灵根资质最好,秦安安在海上格外舒适。哪怕没有接触到海水,呼吸的每一口气,都让她倍感身心舒畅。 要是能找机会,深入海底修炼就好了。 “安安,该你出牌了。”赵晓晗拿胳膊碰碰秦安安的手臂,轻声提醒。 这一把秦安安没赢,但她是剩下的人里扣分最少的。输的是金懋,给大家唱了首听不出调的流行歌。 唱完就抗议,“不玩这个了,我今天运气也太差了!” “换别的玩吧,我看这还有VR眼镜和手柄,要不咱们试试?” “别了别了,我玩那个头晕,好不容易出次海,我们去甲板上透透气好了。”刚刚赢了一把游戏的齐勇提议道。 他就是晚宴刚开始时,抱怨爸妈非在情人节带他出来赴宴的那个。 他妹妹齐樱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要去你们男生自己去,我们穿裙子很冷的好不好!” “披个外套不就好了,你不是带了个白毛毛的斗篷,穿上厚得跟北极熊似的,还怕冷?” 齐勇说完,气得齐樱跳起脚,去揪他的耳朵。 男生们分作两批,几个跟着齐勇去了甲板上,几个跟着金懋开始玩VR游戏。 女生们则坐在沙发上,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吃着服务生送来的小点心,一起聊天。 “要是夏天就好了,咱们还能坐摩托艇,还能潜水。” “现在太冷了,至少要到五月份吧,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A国玩,那边现在很暖和呀。” 女生们正聊着,就听外面齐勇大声喊了一句,“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条海豚?” “哪儿呢?” 赵晓晗听着外面在喊,拉着秦安安起身,“我们也去看看吧?” 踏出船舱前,秦安安已经先一步散开了神识,游艇东侧的海里,确实有条宽吻海豚。 海豚的状态不太好,似乎有些乏力。 再仔细看,秦安安发现它右侧胸鳍的根部有一道明显的伤口。似乎受伤有一段时间了,伤口上的血气早就冲散,只留下一截看上去甚是骇人的痕迹。 看着看着,秦安安隐约觉得,这条海豚的气息有些熟悉。 她和赵晓晗一起出了船舱,没有和大家一起停留在船尾的甲板,而是绕到东侧,距离海豚最近的位置。 扶着栏杆,探出身子向外看。 察觉到她的出现,那条海豚跃出水面,发出了一道唿哨声。 秦安安愣了一瞬,接着兴奋起来,“九月,是你吗?” 海豚口中不停发出叫声,像是在回应她问的话。 三层休息室外,楚谣低头向秦安安,自从秦安安出现在她视线之内,她就没有错开过目光。 从她的角度看下去,秦安安上半身已经完全探出栏杆外,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落入海中。 二月份的海水,还是刺骨冰冷。 就算救上来,也会冻得大病一场,更别说秦安安身上还穿着那么隆重的裙子,戴着那么繁复的首饰。或许,根本就等不到救上来。 休息室外的走廊里,就有通往底层甲板的楼梯。 楚谣只犹豫了一秒,就迈步走了过去。 “九月,是你对不对?”秦安安伸长手臂,摊开手掌,掌心朝下。 海豚果然靠近游艇,跃出水面,用嘴亲了亲秦安安的掌心。 秦安安已经确认,这只宽吻海豚就是五年前。她在梦境中救过的海豚。 救它的时候是九月,就顺着六月的名字,起了这个名。 秦安安正想仔细看看它的伤,就见它在水中浮出上半身,张嘴发出一道尖利的叫声。 伴随着叫声,她背后被人猛地用力一推,身体翻跃栏杆,向海中跌落。 “噗通”一声。 变故来得太突然,甲板上的男生女生都吓傻了。 刚才就有人开着手机在拍海豚,赶紧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朝漆黑的海面照去。 除了溅起的水花,哪还有秦安安的身影。 “快救人!” “秦安安落水了!” 两名救生员急忙跳下水,已是深夜,为救援提高了难度。 他们向秦安安落水的位置游去,有一道身影却比他们动作更快。 没等救生员靠近,它就用头顶在秦安安的腰间,将人顶出了水面。 “天呐,那条海豚在救人!” “它好像没力气了……” 秦安安比他们更早注意到,九月的力气越来越小,刚刚见她顶出水面,就又往下沉去。 她赶紧将灵力覆在掌上,贴上九月受伤的胸鳍,可惜她身上没有带着锦囊,不然可以给它敷一些灵药,伤势一定能好得更快。 “小傻瓜,你不用救我,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别再受伤了。”救生员已经游了过来,秦安安轻轻摸了摸九月的头,松开手,反身朝游艇旁游去,由救生员扶着带回了船尾的甲板。 再回头看向海面,九月已经悄悄离开了。 时间不早,又出了这样的事,秦立峰便让游艇返航。 蒋文珊担心女儿的身体,让人煮了红糖姜茶,盯着秦安安灌进去一大杯,见她面色红润,没有不舒服的迹象,才稍稍松了口气。 秦安安用浴巾擦了擦被海水浸湿的头发,发间空空的,她回头看了眼镜子,有些遗憾,“可惜那枚蓝钻发扣了。” “人没事就好。” 蒋文珊现在还有些后怕,“刚才听外面说你落水,我都吓坏了。哎,都怪你爸,非要在游艇上办这场成人礼。” 游艇停靠在码头,秦立峰送走来赴宴的宾客,沉下脸,让工作人员调出当时的监控。 秦安安落水时所在的位置,只有一个船尾的监控能够拍到,角度还无法拍全,只能拍到她一半身子,没有拍到其他人。 但却能够看出,秦安安扶着栏杆,身体一直保持着平衡,是在最后落水前突然向前扎下去的。 “到底怎么回事?再查查其他位置的监控。” “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推的我。”秦安安跟着蒋文珊从休息室下来。 就算落水时,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回顾,也不难辨认出当时身后突然多出的气息。 那种近乎纯净无垢,隐含丝丝灵性的气息。 整艘游艇上,只有一个人拥有。 秦安安的目光从家人们身上略过,落在正坐在秦老爷子身旁的楚谣身上,语气冷静却肯定,“楚谣,是你推的我。” “不是我。”楚谣面色一白,下意识地摇头。 “你不用急着反驳,游艇上这么多宾客和工作人员,你以为真的没有人看到你吗?” 可能是秦安安表现得太笃定,就像是已经拿到了切实的证据。 楚谣不禁心下慌乱起来,她本就不是多会说话的人,这时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外公。 “应该不是谣谣,她之前一直在我的休息室。”秦老爷子为楚谣辩解。 他的话音刚落,和秦家人一同留下来的何思涵忽然开口,“不对,就是她。” 秦安安落水的时候,何思涵正好觉得外面太冷,回船舱里取外套,听到在喊有人落水时,就跑到窗边向外看。 他当然没有看到秦安安落水的一幕,却看到从底层甲板直接通往三层休息室的楼梯上有人,是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 楚谣穿的就是那一身。 何思涵说,“就算不是她,她那个位置也能看得清安安表姐是怎么落水的。她不说,那就说明她心里有鬼,安安表姐就是她推的。” 秦安安其实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有人看到了楚谣推自己那一幕。 她相信,只要是她说出口的话,无论是爸妈,还是哥哥姐姐,都会无条件的信任。 但现在,小表弟的话无疑更确定了楚谣的嫌疑。 证据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人会站在楚谣那一边,就算是秦老爷子,也无法再帮楚谣辩解任何。 想到先前,秦曼说楚谣早就存了害他们家的心思,秦老爷子彻底死了心,撇过头不再去看楚谣,心底叹息,这个外孙女真是被她外婆给养歪了。 秦立峰没有对外甥女手下留情,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楚谣是被警察直接从码头带走的。 秦安安第二日从大姐秦曼口中得知,楚谣坚持咬定自己没有蓄意谋害秦安安,可她致使秦安安落水是事实,哪怕人被及时救起,她还是因故意伤害,被处以十日拘留。 这回连秦老爷子都不再吵吵着要捞人了。 “爸已经决定跟楚谣彻底划清界限,爷爷也同意了,以后秦家就不认她这个外孙女了。”秦曼说。 秦安安觉得楚谣想害自己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办,她没有冒然去见楚谣,而是联系骆鹏,让部门派人去问。 结果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那只木盒是楚云萍用来给楚谣改命的。楚谣在失去所有倚仗后,孤注一掷地认为,只要她死了,她就能扭转眼下的窘境。 殊不知,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她。 而楚谣,也不再是话本中占尽好运的女主。 … 临近中午,蒋文珊接了通电话,告诉秦安安,“安安,码头的人打电话来说,昨晚那条海豚又来了,在附近徘徊了一上午。” “妈,我再去看看它吧。”秦安安将锦囊随身收好,里面揣了好几瓶适合给九月疗伤的灵药。 秦家在江城海滨有私人沙滩和码头。 秦安安沿着栈桥往前走,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九月贴着栈桥,从最前头游了过来。 “昨天谢谢你。你有没有好一点,伤口还会疼吗?” 秦安安没急着去拿灵药,继续往前走,走到栈桥尽头,就只剩下他们一人一海豚。 她蹲下身,九月便从水里露出头,用嘴尖顶顶她的手心。 “我看别的海豚和人亲亲,都是亲脸、亲嘴,你怎么只亲我的手心?”秦安安跟它开个玩笑。 却见它“唰”地一下,将头沉回水下。 “怎么,你还害羞上了?”秦安安调侃了一句,将手伸进随身背着的挎包里,从锦囊中拿出两瓶灵药,打开瓶口。 “别害羞了,你快出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她朝水里喊了一句。 九月果然又冒出头,往栈桥上靠了靠,让秦安安能够看到它胸鳍的伤口。 秦安安将掌心轻轻覆盖上去,用法诀,将瓶中的药水悄悄引了出来,顺着手掌,流向九月的伤口。 第一滴灵药刚滴落在伤口上,九月微微颤了一下。 秦安安轻声安抚,“别怕,你的伤很快就好了。” 被称作九月的海豚,果然一动不动了。 只是那双眼睛中,流露出似人一般的神色。 是震惊,是恍然,似乎还有一丝丝关心和欣慰。 第19章 超快速行侠仗义(三更)…… 秦安安回想了一下,这应该是她第四次见到九月。 昨晚算一次。 第一次是五年前,它漂在海面上奄奄一息,梦里的她注意到了,家人察觉她的视线,顺势发现了它,拨通了海洋发展局的救助热线。大家本以为救不活了,它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第二次是那之后的第二年,也是九月份左右,它在海边停留了半日,家人从海边的工作人员那得知以后,送她去看。 它亲了亲她的手,就游走了。 后来傍晚的时候,工作人员在海滩上发现一只珍珠蚌,都说可能是它来报恩,特意带来的。 两瓶灵药都滴在了伤口上,肉眼可见,伤口已经愈合了一些。 秦安安收回手,仍蹲在原处,盯着九月,好奇问,“现在还没到九月份,你怎么就跑来找我了?” 九月将身子缩回水里,头探出水面,“吖,吖”地叫了两声。 尖细的海豚音像是婴儿的嗓音一般,有些稚嫩。 秦安安听不懂它的叫声,却能在它叫的时候感受到,它的神魂比其他动物更强一些,几乎能够和已经迈入蕴灵期的腊月不相上下。 “你是不是可以听得懂我说话?”秦安安问了一句。 这回它只叫了一声。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秦安安翘起嘴角,轻轻摸了摸它的嘴尖,“回去吧,以后别老是自己行动啦,去找你的族群一起,会安全很多。” 她站起身,挥了挥手,“我也回去啦,有机会下次再见。” 按照过去的回忆,秦安安以为下次再见到九月,至少是半年以后,九、十月份左右。 没想到第三天上午又听说,海边发现了九月的身影。 秦安安让司机把她送去海边,沿着栈道往前走,九月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她来,就将身子浮出水面。 “你怎么又来了呀?” 秦安安问完,就看到九月将头上挑起来,尖细的嘴上衔着一块亮闪闪的东西。 “是给我的?”秦安安有些意外,伸手去拿,竟然是她前天晚上落水时掉了的钻石头饰。 还不足半个手掌大的发扣,在大海里,想要找到无异于海底捞针。 也不知它到底是怎么找的,又耗费了多久,是不是这两日时间都用来找这枚发扣。 秦安安鼻子发酸,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你怎么那么傻,不趁着这两日好好炼化灵药,反而将时间都浪费在找东西上?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帮我找回来东西,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吧?” 九月像昨天那样,浮出水面,半趴半靠在栈桥上。 秦安安蹲下身凑近些,先前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再看不到皮下露出的血肉,只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你信任我的话,就张开嘴,我喂你一点类似昨天那样的灵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秦安安轻声慢慢说道。 九月毫不迟疑地张开嘴。 秦安安没想到它这么信任自己,这种百分百的信任和依赖,是腊月和六月都不曾有的。 伸出手,掌心将水晶瓶里的蕴灵丹药水引入九月口中,喂了整整一瓶,才收回手。 “这些够你炼化好久了,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你能不能听得懂,不过还是要跟你讲一下。” 秦安安放缓语速,慢慢讲道,“你喝了灵药可能会感觉身上热热的,它能帮你吸纳海水中的灵气,你不要排斥,按照最自然的运行轨迹,让这些气息在你体内流淌就好。” 其实动物比人类更有天赋,怎么吸纳灵力,他们先天就知道,在突破下一个境界以前,都不需要后天的功法。 而在修真界,一些血脉强大的灵兽,先天就拥有传承,有些传承足够让它们一直修炼到渡劫飞升。 “好好修炼,没准你能成为灵兽呢。就算不行,至少以后不会再那么容易受伤啦。” 九月又“吖,吖”的叫了两声。 秦安安就当它是听懂了。 从海边回家后,家里就蒋文珊和秦老爷子在。 老爷子这几日犯了头疼的老毛病,轻易不露面,连三餐都让佣人送到屋里去。 秦凯私底下偷偷跟秦安安吐槽过,爷爷可能是上回偏袒了楚谣,脸上挂不住,不好意思见他们。 蒋文珊正在给六月试新做好的小衣服。本来六月是不愿意穿衣服的,自从看腊月天天换着穿不同的小裙子,也开始时不时就把脑袋往衣服里钻。 “这几件都挺好看,六月毛色好,穿哪个颜色的衣服都合适。”蒋文珊帮它将衣服挂回柜里。 见秦安安回来,问道,“那条小海豚又来找你了?” 秦安安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那枚钻石发扣,“妈,你看这是什么?” 蒋文珊仔细一看,惊讶道,“这不是那天掉海里了吗?” “是九月帮我找回来的,它今天在海边徘徊,应该就是想把这个给我。”秦安安说。 蒋文珊从没听说过这么通人性的海豚,能在海里找到一枚小小的发扣,简直是奇迹了,“下次它再来,我们让人准备一点它爱吃的东西吧?海豚是吃什么来着,鱼和鱿鱼?” “好像是。”秦安安也不太确定,她并不了解海豚,毕竟在御兽宗里没有这个物种,宗门最强的水灵兽是一条三百米长的蛟龙。 蒋文珊忙说,“那下次九月再过来,你去看它的时候,妈和你一起去。” 秦安安点点头。 在屋里看了会儿历史书,傍晚的时候,手机消息声弹个不停。 她放下书,屏幕上显示有三个人给她发消息。 赵晓晗发了七条,秦安安刚打开屏幕,就又有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赵晓晗:来不来来不来,我们就等你一个啦~ 秦安安往上看了看,是赵晓晗和金懋的同班同学,发现了一个偷宠物狗的小团伙,组织了几个人,打算去行侠仗义。 另外俩给她发消息的,就是金懋和齐樱。 金懋喊她一起来。 齐樱是问她去不去,她自己还在犹豫,想去又有点害怕,要是秦安安决定去,她就也去。 “你们在哪呢?”秦安安直接给赵晓晗打了个电话。 知道他们人没到齐,还没开始行动后,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等等我,我也去。”秦安安没有想当然地觉得行侠仗义那么容易。 从家走时,特意让司机多叫了一名大宅的安保人员,跟着车一起。 等到地方,她让司机先不要回去,等下远远跟着他们。 见面的地方,就约在江城外国语中学对面的奶茶店门口。学校放寒假,奶茶店没开门,赵晓晗从旁边小超市里买了一袋子饮料。 见秦安安过来,就问她,“热的有豆浆、奶茶和柚子茶,你想喝哪个?” “柚子茶吧……” 秦安安觉得这不像去打击偷狗团伙,更像是去春游的。 “就差齐樱了,她说还有五分钟就到。”赵晓晗看了眼手机。 秦安安问:“你们知道那些偷狗的人在哪吗,他们有多少人?” 赵晓晗和金懋都有些懵,俩人齐齐看向另外两名同伴。 那两个男生一个斯文清瘦,戴着眼镜,另一个身材高大,一看就是运动健将。 戴眼镜的那个叫张一楠,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旁边的孙浩杰是他发小兼邻居。 张一楠推了推鼻子上架着的眼镜,掏出手机给大家看地图定位,“偷狗的那伙人把狗都关在一个小院里,就在学校往北三站地,豆房村站,小院里车站就几百米,那边都是平房。” “我们怎么过去?”秦安安问了个实际的问题。 三站地走过去显然不太现实,公交车一小时一趟,等不等的来另说,金懋、赵晓晗那几个,估计都没坐过。 她自己也……暂时还没坐过。 “你们会不会骑自行车啊,学校门口有共享单车,我们骑车过去?”孙浩杰提议。 “我不会。”秦安安诚实地回答。 不过她觉得,她学起来应该很快。 “可以让金懋或者赵晓晗带你,你要是不介意,我或者张一楠带你也行。” 孙浩杰刚说完,金懋和赵晓晗就先后尴尬地开口,一个压根不会,另一个好多年没起过。 齐樱打车过来的,直接朝他们招手,“再打一辆车,咱们直接打车去吧。” 说来也巧,出租车开到院门口的时候,前面刚有一辆小面包车开进去。 两辆出租车直接把人家院门口堵住了。 “干嘛的,别挡道,赶紧开走!”院里的人凶巴巴地喊道。 “小同学,你们是要来这吗?里面可看着不像好人,要不你们别下车,我开走吧?”出租车司机松开刹车,往前滑了一点距离。 “师傅,您先别开啊!” 金懋降下一点车窗,冲里面喊,“你们是不是偷狗的,把人家宠物狗偷去卖给狗肉店,缺德不缺德!” 得,这拦都拦不住。 秦安安一听就知道要遭,赶紧准备播110。 院里冲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个铁棍,凶神恶煞地威胁道,“别多管闲事,再跟门口吵吵,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在出租车后面停下,司机和安保赶紧下车冲了过来。 拎着铁棍的人不禁有些傻眼。 “我报警了。”秦安安说。 那三个人刚想跑,就被司机和安保一人按住一个,剩下那个则被前头那辆出租车的司机师傅扣住手腕,按在了引擎盖上。 几分钟后,两辆警车赶到。也算这伙人倒霉,他们偷的狗里正好有一条哈士奇血统高贵,狗爸狗妈都是赛级犬,价值远超2000,足够立案盗窃罪。 抓住几个偷狗贼不难。 难的是,给这些被偷的狗找主人。 院里的狗共近一百条,其中得有近一半是土狗,可能之前就是流浪犬。剩下那一半,按照狗牌上的信息,及时找到主人的只有十几条。 秦安安几人对照附近街上贴的寻狗启示,又送回去十几条。 最后还剩下四十条狗无家可归。 附近的宠物救助站早就狗满为患,一时根本住不下这么多条狗。 “要不我们几个凑一凑钱,租个地方养他们?”金懋想了个主意。 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养狗的地方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租到的。 “要不先养在车库吧,我们自己喂狗、收拾卫生,不要麻烦家里人。然后尽快帮它们找到主人和领养。”秦安安说。 赵晓晗和秦安安住的最近,她家车库也能空出来地方收留一部分。 征得家人同意后,两人带着装了三辆面包车的狗,浩浩荡荡地回了别墅区。 第20章 清晨阳光下,一人一海豚…… 路上就分好工,四十条狗暂时一家养一半,其余人排好时间,分成两拨,白天过来一起帮忙。 二月天气还冷,秦安安在车库里插上电暖气,又取了些旧垫子贴墙铺好,给狗狗们准备狗粮的时候,悄悄往里添加了一点荨黄草的粉末,这是一种有安神作用的灵植,可以减轻它们的焦躁不安。 第一晚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金懋、齐樱等人过来遛狗、打扫卫生,救助站也派来四名义工,帮着一起给狗狗们洗澡、拍照。 然后联系外国语中学那一带的宠物店、宠物医院,和江城的一些宠物论坛、公众号,一起发布寻主告示。 剩下实在找不到主人的,也拍了好看的照片,发了领养信息。 等将大部分狗送回主人或新主人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车库里剩下的四只狗,金懋、张一楠和孙浩杰各领养了一只,秦安安则留下了最后一只无人认领的黑色土狗。 土狗相貌平平,性格却很坚强,右边一前一后两条腿都骨折了,手术前后却很听话,从来没有闹过、叫过。 这狗其实是有过主人的。 有一位老太太来接自家被偷的毛孩子时,告诉他们这只狗以前是她邻居家养的,后来那一家搬去拆迁安置房,没带它一起走。 秦安安觉得它未必想记得被抛弃的这个月,没再按月份起名字,而是起了个普普通通,却又饱含祝福的名字。 欢欢。 蒋文珊也很喜欢欢欢,把它的窝安置在一楼小客厅的壁炉旁,每天上午,都用小推车推着它去花园里晒晒太阳。 等到它能照常行走那天,母女俩带它去海边玩。 蒋文珊领着欢欢在沙滩上走。 秦安安习惯性地往栈桥的方向走了几步。 蒋文珊看她没跟上来,回头招了招手。 “来了来了。” 秦安安应了一声,正要抬腿,却忽然察觉到一团带着灵力的气息,正快速朝着海岸边靠近。 她停止脚步,向海面看去,一道身影正在海面上不停跳跃,朝这边游来。 是九月! 秦安安朝母亲指了指海面,反身跑上栈桥,朝那快速游来的身影迎了过去。 等她跑到栈桥尽头,九月也刚好在栈桥前停了下来,将头浮出水面,微微咧开嘴,像是笑着似的对着她。 秦安安蹲下身,身子微微向前倾,摸了摸它光滑的下颚,“你不会一直没有离开吧?”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九月没有出声。 秦安安却能感觉到,答案就是这样,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疑惑,“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你靠近海滩一些,他们看到你就会告诉我的。” 九月“吖,吖”的叫了两声。 秦安安听不懂。 九月合拢咧开的嘴,脑袋两侧的小眼睛流露出几分懊恼。 秦安安隐约看明白,它这份懊恼的由来,笑着摸了摸它的嘴尖,“你要是修炼到旋筑境,我就能听得懂你说话啦。” 旋筑境是继蕴灵境、化灵境之后的第三个境界,想要修炼到那时候,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境。 天生的灵兽想要修炼到那一步,都需要很长时间,更别说九月这样,还不能完全算是灵兽的凡兽了。 想到这,秦安安却突然愣了一下。 九月身上是有灵力的。 乍一见到九月,她太惊喜,险些忽略掉这份变化。 这时再仔细观察,便能清晰感受到,九月身上蕴藏着一份不弱于腊月的灵力,这些灵力不浮于表面,而是实实在在的蕴藏在它体内,甚至隐隐还比腊月体内的更凝实一些。 而先前她给它的灵药,已经全部炼化完了。 严格来说,九月已经算是进入蕴灵境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突破,除了天赋,还说明它真的修练得很刻苦。 秦安安不禁有些心疼,“你不用修炼得那么拼命。感到通了、累了,就可以歇一歇,不用对自己那么严苛,毕竟你又不是真的急着要开口说话嘛。” 九月眼中却真的露出了几分急切。 秦安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上进’的小家伙。 想当初,御兽宗的灵兽也都是凭天赋修炼,有一些甚至能在睡梦中进阶,很少有灵兽真的像人修一样勤奋。 锦囊里还有两瓶适合蕴灵境服用的灵药。 趁着蒋文珊还没走过来的空隙,秦安安将手伸进九月嘴中,悄悄把灵药喂给它。 九月配合着微微张着嘴,等秦安安喂完灵药,收回手,就将嘴闭紧。 它实在太聪明了,秦安安甚至有些怀疑,它先前是害怕打扰她,才不再靠近海岸。 临走前便叮嘱说,“等把灵药炼化完了就来找我吧,我知道你来,就会过来的。” … 从海边回家,秦安安收拾好两天要带的行李,出发去京市。 今晚就是《追梦女孩》的总决赛,秦凯和甄歆都邀请她去现场观看。 这次她自己出行,出了机场,直接打车到总决赛的场馆,外面已经开始有人排队等候入场。 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应援用的荧光棒,或者横幅和灯牌。 站在秦安安前面的几个女生,手中拿着橙色荧光棒,写着爱豆名字的两个灯牌,被其中两个女生紧紧抱着,看不到上面的字。 秦安安正猜测这是哪个选手的粉丝,就见其中一个女生回过头,好奇问她,“你是哪家的粉丝,怎么什么都没带呀?” 女生回头时,她怀里的灯牌也侧过来一些,上面是个“甄”字。 原来是来支持甄歆的。 “我也支持甄歆,今天是来看她表演的。”秦安安回答。 说话的那个女生眼前一亮,急忙拍了拍小伙伴的后背,让她从包里拿出两根荧光棒,又从兜里拿出一条,和她们手腕带着的一模一样的橙色手环,“我们都是甄歆的粉丝,这里有多的,先送给你吧。” 秦安安笑着道了声谢。 随着人流有秩序地入场,总决赛很快开始,开场便是进入总决赛的三十名选手,为大家奉上这一季的主题曲。 三十人的中心位是甄歆,她把头发又剪短了一些,添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之后就是分组竞演,现场观众和直播在线观众,同时进行投票。现场也有不少观众,投完票后掏出手机,给自己的爱豆不断刷着礼物。 公布最终票数时,甄歆以领先第二名一千多万人气值的巨大优势,拿到总决赛冠军,C位出道! 秦安安还关注着蓝梦璃的结果。 前三已经公布完了,没有她。 等主持人宣布到第七名时,才出现她的名字。 这次的结果,真的与话本里截然不同,蓝梦璃没有拿到冠军,甚至也不是高位出道,就差一点,她连成团出道的资格都没有。 剧情早已在一次次偏差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总决赛结束已经接近零点,秦安安直接回到酒店,第二天清晨结束修炼时,发现手机上有两条章琳发来的消息。 是来找她交易灵符的。 秦安安直接回拨了个电话过去,“你们想要什么符?” “平安符,有多少要多少,你需要交换什么物资,我现在从部里取了就去机场。”章琳语气有些焦急。 “不用去机场,我现在人就在京市。” 秦安安最开始尝试画符时,画了不少平安符,估算一下,锦囊里大约还剩七八张,“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画几张,但需要一些时间。” “那我去接你吧,部里有现成的符纸和符笔,你想交易什么物资也更方便。” 章琳问了秦安安的地址,清晨还没开始堵车,不到半小时就赶到酒店门口。 随着车流往市中心开,路上越发拥堵,章琳换了好几条小路,才避开堵住不动的路段。 “出了什么事?”秦安安问。 秦安安是部里的顾问,权限足够知道这件事情,章琳便告诉了她,“京市郊外,小南村的墓地出了问题,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十几道阴魂,也不往远了飘,就在那一带游荡。部里派了好几个人过去,都没抓到。” “那怎么还要平安符?” 平安符可没有抓鬼的功效。 “附近有片居民区,是原先小南村村民,就地搬迁上的楼,还有一些其他地方拆迁过去的,总共六千多居民,短时间内没法疏散去别的地方。” “平安符也算是和佛门沾点边吧,那些阴魂还没形成煞,有平安符镇着的地方它们就不敢去。这不,赶在天黑之前,尽量多备一点平安符,免得它们闯进楼里伤到人。” 章琳会这么讲,是因为昨晚那些阴魂已经有要靠近居民楼的迹象了。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入一片高新产业园区,停在其中一栋写字楼前。 “你第一次来,还没录入瞳纹,地下车库的入口进不去,我带你从上面走。”章琳锁好车,带着秦安安走进写字楼。 这里看上去,和正常的写字楼没什么区别。 电梯停在三层,电梯厅两侧都是正常的办公室,里面也有人坐在电脑前办公。 绕过电梯厅,推开楼梯间里的隐形门,里面赫然又是另一个电梯厅。 章琳指指电梯门旁的电子屏,“这边,要刷一下部门证件才能进。” 两人先后刷了证件,走进电梯,这部电梯可以通往从地下三层到地上八层的任意一层。 章琳直接按了个B1。 走出电梯,竟然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 秦安安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灵气至少比外面浓郁四五倍。 “老部长在这埋了个聚灵阵,部门里其他人在上面办公,修真者都在地下办公,有些下了班也不走,继续留在办公室修炼。” 秦安安听了不由感慨,那位老部长可真有“远见”。跳过996,直接让员工自愿实行007工作制。 “会议室在这边,我们部门的两位符师现在都在里面奋笔疾书呢。” 章琳领着秦安安往会议室走,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争吵。 “骨灰现在不能给你,得先拿去化验,辨别死者身份。”一道沉稳的男声说。 “你们就是按制度办事,不知道变通!”另一道女声有些气愤,“画那么多平安符有什么用?指标不治本!直接将阴魂抓到不就行了!” “林队长、许教授。”章琳推开半掩着的门,朝那两人点点头,随后向他们介绍身旁的人,“这位是秦小姐,先前那批遁行符,就是秦小姐提供的。” 两个人朝秦安安打过招呼,又接着争吵起来。 秦安安听了一小会儿,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林队长的属下,在小南村的垃圾场附近,发现了一个埋在树根下的骨灰盒,上面还压着两把菜刀,和七根槐树枝。 骨灰盒有别于寻常,里面似乎不止放着一个人的骨灰。 林部长要按照规章制度,先拿去检验科,许教授则要提取一部分骨灰放入搜魂仪器,先抓到那些阴魂。 秦安安想起上回骆队长拿出的仪器,眼前一亮,看向许教授,“那个能够搜查阴魂位置的仪器,是您做的?” “嗯?” 许教授一时没回过神,愣了一下才点头说,“对,那个是我发明的,只要提取一些死者骨骼或血液中的物质,就能搜查到对应的灵魂体所在的为重,很实用。” 林队长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去向领导申请,特事特办,先将骨灰交给许教授。 接下来的时间,秦安安留在会议室,又画出九张平安符。 等她画好,已经是下午,许教授那边也已经提取出几名死者骨灰中的有效物质。 秦安安正好见证了,仪器搜索阴魂的全过程。不由倍感神奇。 其实她能感觉到,那个搜魂仪器上有法器的痕迹,可又不单单只是法器,还混杂了很多科学技术。 一时间,她不禁也萌生出许多新的想法。 许教授见她对这仪器感兴趣,便问道,“你对这个感兴趣,要不要考我的研究生,研究这个方向?” “啊?”秦安安有些迷茫。 “许教授是京大的老师。” 章琳知道秦安安的大致情况,接着又替她跟许教授解释了一句,“秦小姐还没考大学,正在学习高中知识。” “这样啊。”许教授有些遗憾,她的实验室里就俩人,实在是修真者稀缺,愿意搞研究的修真者更加稀缺。 “那你努努力,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京大,等读研可以找我当导师。” 许教授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十个修士里,得有九个半沉迷修炼,花大量时间学习的还真不常见。 秦安安却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林队长带着几名队员和搜魂仪器离开。秦安安没有去凑这个热闹,隔了一天,她从章琳口中得知了小南村事件的后续。 原来,那些骨灰都是一家人的,那家有个赌博的败家子,为了拆迁款竟然将一家十几口人都害死了,怕家人化作厉鬼报复,就用一个道士教的方法,将家人的骨灰都镇在地底。 其实那道士也是求财,他那套化作厉鬼报复的话都是瞎编的,为的就是让败家子照着他说的做,能够利用玄学,规避败家子遭受牢狱之灾,这样他也好心安理得地享用败家子分给他的一半钱财。 特殊部门办事效率极高,已经将那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以及协助他犯罪的道士捉拿归案。 案件的实情令人唏嘘。 在整个案件中,许教授研发的搜魂仪器,功不可没。 秦安安不禁真的生起几分跟着许教授学习的念头。 … 现在已经到了寒假结束,该开学的日子。 秦安安最近学习进度很快,接近金丹期的神识修为,几乎能让她过目不忘。 从开始学习到现在,才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几门偏文科的课程学得差不多了。 秦立峰担心女儿一直由家庭教师教导,会觉得枯燥。 又怕女儿去了学校,不适应集体学习的环境。 等秦安安从京市回来后,他便询问了她自己的意见。 秦家不需要女儿一定要有学历。 但秦安安自己,有真正想学的东西,初高中要学的这些科目,是她学习更多知识的基础,“我还有几门课没学过,能不能再在家补习一段时间,等跟上其他同学的进度,再去学校?” “这样也好。”秦立峰对女儿的学习进度有大致了解。 再补习半年,等暑假结束开学,正好可以去上高三。 “我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秦立峰还在琢磨,让女儿到时候去哪个学校,就听到这么一句。 惊得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险些把里面的茶水晃悠出来。 “爸,我想考京大。” 秦立峰赶紧将杯子放回茶几上,清了清嗓子,想要跟女儿说,不用有那么远大的目标。 倒不是她觉得女儿没有能力考上,他当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可他也知道,女儿毕竟比别人少学了好多年。 话到嘴边,对上上女儿坚定的目光,却说不出口了。 咬咬牙,一拍腿道,“考!我们安安想考,那就考!爸给你请全国最好的老师辅导!” 这几日正是今年高考报名,最后补报的时间。 确定要考京大,要研究科技法器,秦安安就开始恶补理科知识。 每天的时间都被修炼和学习排得满满的。 她却没觉得有压力,反倒多了些,除了陪伴家人以外的充实感。 这种有目标的感觉让她分外享受。 再见到九月,又是一个月以后。 秦安安上次给它的灵药,是第一次的两倍,没想到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它又把所有灵药都炼化完了。 “你修炼这架势,比我当初想要回家时还拼。”秦安安当初为了抵抗天道劫雷,也是苦修了一段时间神识。 “可你又不用回家,大海就是你的家,还要那么拼命做什么呢?” 九月连着叫了好几声。 秦安安伸手摸摸它,开玩笑道,“总不会真是想要和我说话吧?” 九月用嘴尖上下蹭了蹭秦安安的手,像是点头一样。 难得遇到这么勤奋的“学生”,秦安安也忍不住想多教它一点。 毕竟大海这么辽阔,万一哪天九月离开了这里,没那么容易找到她可怎么办。 “要不我教给你几段法诀吧,一般蕴灵境的灵兽没法使出术法,你可以先记下来,等你到了化灵境就可以用了。” 秦安安蹲在栈桥上,低头靠近九月,一字一句传授给它,怕它记不住,重复讲了许多遍。 清晨的阳光下,一人一海豚。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听得仔细。 第21章 你怎么还害羞了呢 理科知识完全是秦安安接触的新领域。 这和过去在御兽宗学习的知识体系完全不同,两者之间有相驳的地方,也有不少可以相融合的。 就好比她先前在院子里布下聚灵阵时,只考虑了阵法本身,后来结合大宅的磁场,做了微调以后,效果比一开始好了不少。 秦安安每日孜孜不倦地汲取着新的知识,了解越多,便越能感受到科学的魅力。 秦立峰和蒋文珊完全没想到,小女儿竟还有这样的学习劲头,而且听各科的老师反馈,她的学习进度相当之快,做题准确率也很高,一个知识点吃透了以后基本就不会再出错。 补习老师不知实情,下意识会认为秦安安这个年纪,一定是有些学习基础的,可能只是先前没好好学,才要从头梳理知识点。 但秦立峰和蒋文珊是知道真实情况的,女儿完全是从头学起,这个学习进度,真是夸句天才都不过分。 照这势头,没准真能考上京大。 搞不好以后还要去搞科研呢! 秦曼和秦凯毕业已久,秦立峰已经好些年没和别人聊过儿女的教育经。 最近又忍不住开始嘚瑟起来,饭局上一个劲儿直吹小女儿聪明、漂亮、智商高,一看就是遗传了他们两口子的优良基因。 在外面说的时候还略有含蓄,回家后则不用,“老刘家的孩子博士毕业,在那个什么什么研究所工作,我看咱们安安以后也不比他差嘛!” “到时候我就安安建个实验室,想做什么项目就做什么项目,不用为经费发愁!” “爸,你这想得可够远的啊。”秦凯这天难得回家,刚进家门就听见老爸在那畅想未来。 “不远,远什么啊?”秦立峰横他一眼,说道:“一晃眼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安安上学、毕业,也就是一晃眼的事。” 秦立峰的思想有时还有些老派,比如在公司发展上,他就从来没涉及过自己不了解的新兴行业。这段时间受女儿影响,他也改观不少,逐渐想清楚,地产时代早就已经过去,秦氏未来势必会顺应时代发展,朝科技领域迈进。 他可不会像那位著名的C国华裔企业家一样,人到晚年开始糊涂,竟花大价钱收购了一家内部满是问题的航运公司,这才两个月的功夫,赔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到底图个什么。 … 五月末就是最后一次摸底考,秦安安这回是跟着江市一中的高三生一起考的,成绩出来,相当不错,在市一中都能排进前三十。 按照这个水平,国内最好的几所大学,都有希望考上。 知道成绩后,秦立峰立马给女儿在京大旁边,准备了一套大平层,走路就能到学校西门。 秦曼常在江城、京市两地往返,江月湾已经开盘,销售情况相当不错,她最近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京市的几个新项目。 忙碌之余,不忘盯着设计部,给那套小妹以后可能入住的大平层出了装修方案,亲自严格把关。 正式考试前一天,秦安安去了海边。 算算时间,每个月的这时候,九月都会炼化完灵药,来海边找她。 这个月已经晚了两天没来,她怀疑,这个通人性的小家伙,可能是知道她马上要考试,担心在这时候来找她,会打扰到她,才故意不来。 秦安安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自己开了一艘快艇,离开海岸一段距离后,就停下来,掐起一道法诀,将带着自己气息的灵力凝聚成一片细密的小泡泡。 海水将这些泡泡冲散。 独属于她的气息,在这片海域弥散。 等了几分钟,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又出现在海面上,朝着快艇游来。 它游的速度,似乎比以前快了许多。 等它到了快艇旁,将头浮出水面,秦安安便发现周围的海水中,带着一丝丝逸散开的灵气。 不禁惊讶,“九月,你刚刚用出法诀了?” 之前她一共教了它三种法诀—— 神行诀、运灵诀,以及幻形诀。 神行诀最基础的作用,就是提升速度,刚刚九月用出的应该就是这道法诀。 秦安安惊讶不已,更多的却是惊喜,“你才蕴灵境,就能使出法诀了!” 惊喜还远没有结束。 九月用右侧胸鳍轻轻拍了拍船边,示意秦安安看它,随后扎入水中,片刻后,快艇前的海面上浮出一个足球大的气泡,气泡里包裹的是灵气。 秦安安震惊地瞪大眼,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 催动四周的灵气,将灵气简单凝聚成型,正是运灵诀最初的妙用。 九月它竟然已经做到了! “你学会了两种法诀?九月,你真是太棒了!” 九月将头浮出水面,秦安安双手捧在它的嘴两侧,若非此时一个在快艇上,一个在水中,恨不能激动地带着它在原地跳起来。 简单的言语,已经难以表达出秦安安此时的心情,一时激动,她俯下身,亲了亲九月搭在船边的嘴。 下一秒,海豚“刷”地一下,将整个身体潜入水中。 隔了半天才再次将头浮出水面,眼神中隐约流露出几分羞意。 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秦安安不禁失笑,“你怎么还害羞了呢?” … 等到真正考试这一天,秦家人绝口不提成绩和京大,生怕给秦安安造成压力。 秦立峰亲自把女儿送到考场门口,临下车前,还说:“咱们这次就是试试水,不行还有下一次。” 要不是知道女儿不愿意,他还想说,实在不行爸可以给学校捐栋楼,再不行,可以多捐几栋…… 蒋文珊听了他这话,直接朝他翻个白眼,“哪有你这样考试前打消女儿积极性的。再说京大又不是其他学校,咱们安安也不是去镀金混学历的,是真心想多学点知识。” 秦安安的心态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在修真界时,每年年终大考,都需要弟子去试炼场上截杀魔修,光是打得血肉横飞的场景,她就见过不少回。 与之相比,安静的坐在教室里答题,实在是小意思。 考完试后,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每天花在修炼上的时间,更多了一些。正好她在炼气期二层这个境界卡了很久,丹田内蕴藏的灵力早已足以突破,便趁这段时间冲破关卡。 等到正式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她已经将境界稳固在了炼气期第三层。 秦安安还没去学校报到,秦立峰和蒋文珊就开始有点舍不得了。 做父母的心情很复杂,既担心她在外面照顾不会自己,过得没家里舒服,又明白她能像其他人一样独立成长,其实是件好事。 秦安安看出他们的担忧,没用别人帮忙,自己将要带去学校的行李整理妥当,用实际行动告诉爸妈,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爸,妈,我等军训结束就回家,你们要是不嫌我烦,以后每个周末我都飞回来陪你们。”秦安安真是这么想的,飞机比遁行符方便,从京市到江城只需三小时。 秦立峰设想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夸张,赶紧摇头,“不用不用,多发发视频、多打打电话就好了。你们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生活,我和你妈也正好趁机过过二人世界。” 和爸妈说好后,秦安安还问了腊月和六月,六月习惯了在大宅生活,问它想不想去京市,便表现得有些抗拒。 腊月则甩了甩尾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秦安安严重怀疑它只是懒得自己修炼,想继续跟在她身边,好方便每天晚上蹭“气”。 临出发前,她又去了趟海边,跟九月告别。 “以后我可能就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要是找我的话,就游到码头附近,我告诉工作人员,他们看到你就会打电话告诉我。”秦安安摸摸九月光滑的头,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舍。 九月用嘴蹭蹭她的手心。 “那我走啦,再见~”秦安安站起身,朝它挥了挥手,正要转身离开,就见九月的身影化作巴掌大小,嗖地一下跳出海面,跳进她的包里。 幻形诀最简单的作用就是变幻大小。 显然,九月已经会了。 海豚怎么能长期离开水。 秦安安生怕它把自己折腾坏,赶紧掐起一道法诀,用水泡包裹住它,将它放回海中。 哪知它又一次将自己身体变小,锲而不舍地往秦安安包里钻。 第三次,它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变幻成指甲盖大小,几乎已经到了法诀所能做到的极致。 秦安安惊呆了,她曾见过化形期灵兽能够变幻自如,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仅有蕴灵期的灵兽也能做到。 “你真的那么想跟我一起走?” 小海豚停在她的掌心。 秦安安拿食指轻轻碰了碰,它仍牢牢贴住她的掌心,似在表达自己坚定的选择。 “那好吧,我带你一起走。”秦安安终于松了口。 “可你不能离了水。”她将一只空的玻璃瓶罐满水,常开瓶口放进包里,让小海豚跳进去,然后说,“先暂时对付一下,等回家我想个办法。” 还真有个办法。 秦安安将一颗比大拇指甲盖略大一些的水晶珠掏空,向内注入灵力凝结成的水,将小海豚安置了进去。 随后将水晶珠上的小银扣,挂在自己的项链上。 珠子滑入领口,珠子里的小海豚却剧烈晃动起来。 秦安安赶紧把水晶珠提起来,先后尝试了几次,总算明白,它只是不想被挂在项链上。 放在包里,或挂在手链上就没关系。 嘿,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家伙呢。 第22章 孩子真是二哥的吗(一更…… 身边多了条海豚会有什么变化? 其实是没什么变化的。 九月是条很省心的小海豚,还十分体贴,到了该修炼的时间,就轻轻晃动水晶珠,等她修炼入定后,就不再动弹,生怕惊了她的功。 她还发现,九月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小坚持’。 比如她洗澡时不能将它带进浴室,一定要把水晶珠放在外面。 再比如,它不愿意让她摸它的腹部和尾巴,却不介意她摸头。 将九月养在水晶珠里,总不是长久之计,秦安安开始将炼器提上日程。 想要炼造一件容纳活物的芥子空间,那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秦安安想了另一个主意,在有限的物体体积内,压缩数以物体体积倍数计算的灵力,使其内部形成不同于肉眼实际大小的空间。 这样物体体内的空间,并不想芥子空间一样是独立存在的,却又能让其他人一眼看去,看不出蹊跷。 这就和修真界的玲珑屋差不多。 玲珑屋是将一整座行宫,变幻成巴掌大的小巧模型。 而她则是想做一件,可以容纳足够的海水,让九月在其中尽情舒展身体的法器。 “你这想法有些意思,理论上应当是可行的。” 许教授在部门办公楼B1的实验室里接待了秦安安,听完她的描述后,点头肯定。 如果这项实验能成功的话,她也可以在搜魂仪器里添加一个这样的部件,容纳所有的搜魂样本,做成一个微型样本库。 许教授开始期待起这项实验结果,“我帮你计算数据,你来刻画符文,这几天你就留在实验室,我们抓紧时间把这个东西给做出来,我估测有半个月时间,差不多可以完成。” 再过十天,就是京大军训开始的时间。许教授说,到时她可以替秦安安向学校请假,毕竟这也是在为国家做事,与此相比,军训倒是次要的了。 结果只过去一周,秦安安就按照许教授计算的数据,将符文绘刻完成。 一枚小小的水晶珠,现在足以容纳九百吨海水,内部相当于一个小型游泳池的大小。 秦安安将九月转移进去,神识一扫,就能‘看’到它在水里绕着圈的游来游去。 果然比之前自在不少。 这次合作也让许教授对秦安安刮目相看,直接发出邀请,“我在京大也有实验室,平时一半时间会在那边,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实验室帮忙。” 秦安安谢过许教授,从部门办公楼离开,回了学校对面的大平层。 这里是顶层,有一大片露台,被设计成空中花园的样式,屋子里也布置了单独的宠物房,大姐还为腊月装饰了一间猪猪房,里面全是粉红色元素,可爱极了。 安顿好腊月,她去学校领军训服。 已经开学一周,她报到完就去了许教授那,这还是第二次来学校。 “秦安安同学?”辅导员翻了一下记录,“你的军训服,你室友们已经帮忙领回去了,你看一下号码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找我换。” 秦安安的宿舍在芍园新楼,她不在学校宿舍,但床位是硬性规定必须保留的。 她开学时来过一回,和同寝室的三位同学打过照面,都不是难相处的人。 其中两位是很文静的学霸,另一位则很活泼,据说能上京大,是因为父母答应,给她报销未来五年所有她爱豆的演唱会门票,硬是拼着一口气,超常发挥考上的。 报到那天有人还好奇问她偶像是谁,结果她一连串报了七八个名字…… 秦安安刚走到门口,就听姚思璇在里面说,“完了完了,我房子塌了,我爱豆竟然和季悠在一起了!” 秦安安心里咯噔一下。 姚思璇粉的七八个明星里,就有秦凯。 秦安安敲了敲门,住在靠门床位的贾曦正好在柜子旁叠衣服,顺手把门打开。 秦安安的专业只有她一个女生,宿舍里的三个人都是社会学系的,知道秦安安已经开始跟导师的实验项目,平时很忙。 “军训服我怕落灰,就给你放在床下面的衣柜里了,就在最中间那层。”贾曦指指对面。 宿舍里四个床位,都是床在上面,书桌和衣柜在下面,秦安安的床位就在贾曦对面。 她柜子里只简单放了一套被褥和床上用品,没有其他私人衣物,也没上锁,打开一看就看到叠得整齐的军训服。 “谢谢。”秦安安是和室友的班级一起军训,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姚思璇边说话边抱着手机刷,突然“呀”了一声,惊喜道,“上热搜了,季悠和骁骁都发了澄清微博。” 秦安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姚思璇口中的“骁骁”,是和秦凯名气差不多的歌手凌骁。 她也拿出手机,点开热搜。 “凌骁、季悠为共同好友庆生”这条热搜排在第二,解释了营销号发布的进出酒店照片,是他们昨晚一起为一位共同好友庆祝生日。 而排在热搜第一的,则是一条社会新闻—— “江新航道受阻,数万吨货物被困江城码头” 有关江城,秦安安顺手点开看。 原来是一家航运公司的大量集装箱落水,正在进行打捞工作,受影响航道暂时关停。 有意思的是,下面评论的关注点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刚刚收购这家航运公司不久的一家C国集团。 秦安安看了几条,都是说这个集团从不做亏本投资,偏偏这回新收购的航运公司血亏,这个月光是大规模集装箱落水就发生了三次,还都是在江城附近,打捞成本巨大,赔的钱都比航运公司估值高了。 秦安安看到一半,就想起前阵子秦立峰在家也感慨过,有一位C国华裔企业家,投资八杆子打不着的航运领域,十有八九是老糊涂了。 说的应该就是热搜上这个了。 … 和季悠有绯闻的不是二哥,秦安安就没再关注。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回公寓的路上,见到这位刚刚登上热搜的绯闻女主角。 “安安,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季悠穿着一身与平时风格截然不同的休闲装,戴着墨镜,等在小区外,见到秦安安就走过来。 秦安安脚步顿住。 季悠心底一喜,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最是容易心软,“安安,我和你哥哥之间闹了点误会……上次我们一起吃饭被狗仔拍到,你哥哥以为是我找人拍的,还害的你被拍进去,就跟我绝交了。” 她语气越发委屈,“怎么可能是我呢?咱们一起吃过饭,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挺直接的,不会拐弯抹角。我跟你哥认识那么多年,我是很喜欢、很欣赏他,可真要想有点什么,我肯定也直接跟他讲,不会使这种小手段。” “这你该自己和我哥讲。”秦安安没被她三两语打动。 话本里她当着媒体承认二哥出轨,导致她绝望自杀,害得二哥被大众厌恶,背负上本不该承受的舆论压力。 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秦安安怀疑她对二哥的心意。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二哥是成年人,他有选择自己朋友的权利。我帮不了你。”秦安安说完就绕开季悠,往公寓大堂走。 季悠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哀求道,“那我能用你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吗,我就想跟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在她手指碰到秦安安皮肤的一刹那,秦安安觉察到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下意识地将手甩开。 季悠也被秦安安这反应吓到,讪讪开口,“算了,你不愿意帮忙的话就当我今天没找过你吧,打扰你了。” 说完就朝停在路边的保姆车走去。 秦安安顺着她的背影看去,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息越发浓重。 散开神识探入车内,里面除了司机,还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最后排。 令人厌恶的气息,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秦安安注意到他嘴角左下方的痣,还有胸前戴着的黑色羽毛项链,收回神识,掏出手机。 在网页百科里输入“凌骁”二字,照片上的人果然和车里那人身形相差无几,嘴角也有一颗痣,胸前也常戴着黑色羽毛项链。 是他,没错了。 他身上一定有些不寻常之处。 回到公寓,秦安安打开电脑,搜索凌骁的资料。 很快便发现几个有意思的地方。 凌骁和蓝梦璃是同一家公司的,两人还是同一个经纪人负责,凌骁算是蓝梦璃的同门嫡系师哥。 凌骁早先在T国当了几年练习生,参加过几档节目,都没什么热度,没有以组合形式出道。而是在四年前,突然归国,以个人身份出道,发表了首张专辑一炮而红。 二哥秦凯也是那一年出道,两人火了以后经常被拿来对比。比起凌骁参加综艺、商演的频率,秦凯算是相当低调,除了发歌和演唱会,每年只偶尔参加一两档和音乐相关的节目。 看似没有竞争关系,实则却未必。 秦安安不禁怀疑。 暗中针对二哥的人,会不会是他? 还有,话本里,季悠怀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二哥的吗? 第23章 他养了一只怨鬼(二更)…… 自从炼造出水晶珠法器后,秦安安每日修炼的内容就多了一项—— 往水晶珠里注入她用灵力凝结出的水。 一两日内看不出成效,坚持的时间久了,秦安安却能明显察觉,自己在控制水灵力的时候,灵活度高了不少。 这是后话。 这天见过季悠以后,秦安安就把事情告诉了二哥秦凯,将两人间的对话原封不动描述了一遍。 秦凯乍一听觉得愤怒,冷静下来,却又有些庆幸。季悠和他认识已久,起初还没那么熟悉,近一年来时常能在晚会、典礼等现场遇到,每次忙完工作季悠总会约上他和相熟的艺人、工作人员一起聚餐。 次数多了,也就熟了。 妹妹痊愈以前,他在京市录《追梦女孩》初选的时候,季悠来找过他几次,话里话外透出几分对他的好感。 他对季悠也有几分欣赏,那时真的考虑过,可以慢慢接触、了解,如果合适就在一起。 可紧接着妹妹痊愈,他从京市回江城,家里的事情冲淡了他心里刚刚泛起的那一丝丝涟漪。 感情一经过冷却,就会变得理智。 等再回京市时,他隐隐感觉,之前季悠对他的好感来的太突然,也太急着暗示他明确关系。 紧接着出了狗仔偷拍那件事,季悠自导自演这一出以后,这个人在他心里,就已经是被否决的了。 “行,哥知道这件事了。” 秦凯在电话里有些抱歉地说,“我估计是你报到那天,我过来看你时她找人跟过我的车,才知道地址。这次的事情我会警告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你。” “对了,二哥。”秦安安不经意地提醒道,“我好像在季悠的保姆车上看见凌骁了。” 秦凯不傻,季悠去找安安当和事佬,说和自己与她的关系,车上却还带着个刚刚辟谣的绯闻对象。 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打完电话,秦安安摘掉手链,进浴室洗澡,出来后盘膝坐在窗边开始修炼。 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时她还是一抹孤魂,懵懵懂懂地飘荡在修真界,在御兽宗山门外遇到只怨鬼,险些被一口吞掉。 宗主后来告诉她,那怨鬼是一名被逐出宗门的外门弟子所化,因心有不甘,死后执念化作怨恨,久久未能消散。 下午凌骁身上的气息,就是浓重的怨气。 他身上,有一只怨鬼! 秦安安这下坐不住了,怨鬼也是鬼,谁知道那怨鬼和凌骁是什么关系。要是凌骁想对付二哥,背后算计不成,直接让怨鬼出手怎么办? 凌骁的行程不是秘密,与秦凯的低调不同,他很讲究排场,所到之处必有大批粉丝追随。 比如今晚,他参加了一个密室逃脱综艺,这是一档直播综艺,每月一期,每期会邀请六位嘉宾一起进入密室。 凌骁是这期的嘉宾,现在节目刚刚开始,相较于其他嘉宾的胆怯,他表现得相当出色,当看到扮鬼的工作人员出现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弹幕上都是粉丝在夸,哥哥好棒,哥哥好勇敢。 是得勇敢。 秦安安不愿意回想自己懵懂时期的心理阴影。 在她看来,没有点勇气,怕是也不敢将怨鬼养在身边。 想找凌骁不难,想名正言顺的审问他,就不是个人能够做到的了。 秦安安把腊月拉到自己刚才修炼的位置,让它边睡觉边吸取自己刚刚凝聚的灵气,以免浪费。 然后戴上手链,出门打了个车,直奔部门办公楼。 在门口就遇到同样往里头走的骆队长。 “怎么大晚上过来了?”骆队长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是不是来修炼的,等等,我让人给你开间办公室啊。” 秦安安面色一囧,赶紧摇头。 接着说,“我发现有人养鬼,那个鬼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没有人发现。” 骆鹏也严肃起来,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他敲敲立在电梯口的一根金属色柱子。 待柱子上出现个小喇叭的图标,他开口说,“来活儿了,没在修炼的行动组成员,都来一号会议室。” 不一会儿就有六七个人陆续走过来,骆鹏问秦安安,“那个鬼厉害吗,你认为我们需要派多少人?” “我不确定。” 秦安安说完这句,见骆鹏面色凝重起来,赶紧接着道:“这种鬼不会后天修炼,能力取决于生前的执念。不过应该不会超过炼气期三层,毕竟我们部门也没几个炼气期三层?” 骆鹏&其他成员:谢谢,有被内涵到。 秦安安略去自己在修真界那部分经历,只说师傅给自己说过这种怨鬼,今天下午在凌骁身上感受到了怨鬼的气息。 “等等……凌骁?” 一名骆鹏手下的行动组队员惊讶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歌手,唱《灵魂深处》那个歌的?” 秦安安点点头。 这名叫王亚成的队员立马一拍桌子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出发吧,这还是个公众人物,真有点什么事可太危险了。” 申请了行动许可,骆鹏点了两个人,跟着他和秦安安一起出发。 去密室逃脱录制现场的路上,大家才知道,原来王亚成的前女友就是凌骁的粉丝,因为某次王亚成吐槽过一句凌骁,跟他分了手。 骆鹏没让王亚成参加这次行动,因为带有个人恩怨因素参加行动不合适。 录制节目的地方在京市市郊,搭建密室逃脱场景的欧式小楼,就在《追梦女孩》录制基地附近。 他们到的时候,节目已经接近尾声。 录制结束,骆鹏等人没有给出凌骁质疑的机会,直接出示证件,将人带走调查。 “你们无权扣押我,我要联系律师,把手机还给我。”凌骁坐在部门改装的审讯车里,黑着脸说。 秦安安从前坐下来,进入车厢。 凌骁看到他微微一愣,接着皱起眉,语气隐含怒意,“你是秦凯那个妹妹?你怎么也在这?” “你别问我了。”秦安安抬手打出一道灵力,扯下他脖子上的羽毛项链,这是他全身上下,怨鬼气息最重的一个东西。 “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吧。” 在她扯走羽毛项链的一瞬间,凌骁急了,起身伸手想要抢回来。 骆鹏讲他一把按下,“老实坐着。” 秦安安神识扫过羽毛项链,怨鬼不在这里面,她又仔细观察,发现这羽毛根部并不凭证,有一些不规则的棱棱角角,“这应该是把钥匙,去他家搜搜吧。” 凌骁被暂时扣下,骆鹏向上级申请了搜查令。 秦安安带着一名队员前往凌骁家中,果然在他的书放抽屉里,发现了一只造型古怪的楠木盒。 用羽毛根部的钥匙一捅,盒子果然开了。 一道几乎不成人形的影子咆哮着从盒子里钻出来,扑向秦安安身旁的队员。 秦安安一把扯住那队员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后,随后散开神识威压,死死震住这只狂躁的怨鬼。 “你冷静下来,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会被凌骁关在这里?” 怨鬼不像冷静,也动弹不得。 过了半分多钟,它逐渐不在挣扎,几近透明的影子也凝实了几分,看上去没那么抽象。 秦安安他们这便看出它真实的样子。 准确说,是他。 这是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看上去比秦安安还小一些,也就刚上高中的年纪。 少年长得还有点眼熟,秦安安忽然想起什么,绕回书桌后,拿起书架上的全家福。 照片上两上,站在凌骁身旁的,就是这个少年。 “你是凌骁的弟弟。”秦安安在查凌骁资料时看到过,他有个弟弟,比他小六岁,在四年前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那怨鬼听到凌骁两个字,又要发狂,秦安安用灵力凝成一团水,从它头顶浇了下去。 鬼没有实质,水无法将它浸湿,却能让他感到丝丝凉意,冷静下来。 这位怨鬼少年也被带回了部门审讯室。 比起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凌骁,这位怨鬼少年交代得很快。 末了还有些天真地问审讯员,“我都交代了,你们能送我去投胎吗?哥哥说只要我听话,就送我去投胎,让我还当爸爸妈妈的孩子。” 他失控的时候恨不得撕碎凌骁,冷静的时候却还能喊他哥哥。 想到刚才在审讯室外听到的话,秦安安不禁有些心痛。 这怨鬼就是凌骁的亲弟弟,从小见哥哥学习唱跳,也对唱歌作曲有着兴趣。比起混了很多年还没混出头的哥哥,他的天赋更强,运气更好。 才在网上传了一首弹唱视频,就被星探找上门来,要送回他参加一档音乐节目,捧他出道。 凌骁让弟弟和自己组成一个组合,带他一起参加,弟弟却拒绝了。 争执之间,凌骁失手将人推下楼梯,之后告诉父母,弟弟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父母或许看出了什么,或许没看出来,默认了这个事实,只是不久后就辞职回了老家,对外宣称老家风景好,想要在老家养老。 而弟弟的魂魄生出怨恨与执念,附着在了一把吉他上,后来凌骁发现那把琴总是自己会响,去京郊一座道观,找大师看过后才知道上面附了弟弟的魂魄。 他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用钱和大师换了这只可以关押弟弟的楠木盒和钥匙。 奴役弟弟用天赋创作,再将这些创作当成自己的,完成他的明星梦。 长期的奴役和折磨,让魂魄中的怨越发扩大,到了现在几乎不可控制的状态。 凌骁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想着如何把他送走。 可惜,这次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秦安安和特殊部门就找上来了。 秦安安不用再问,就猜到了凌骁的打算。 要是没有人发现他的怨鬼,在这之后,他应该是想骗怨鬼去投胎。 怨鬼当然是生不出来的,这样做既能摆脱掉怨鬼,又能恐吓、控制住孕育怨鬼的人,还能利用这件事嫁祸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 真是一举数得。 “部门打算怎么处理他?”凌骁已经被从审讯室带走,秦安安询问从里面出来的骆鹏。 “国家有专门关押玄学案件相关犯人的地方,他这种应该是无期徒刑,如果再查出还沾了其他人命官司,死刑也有可能。” 骆鹏顿了下,接着说,“对外会公布他杀害弟弟,剽窃弟弟创作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部门全权处理。 秦安安回了学校,等到半个月京市警方公开了凌骁的事情。 京大新生刚好结束军训,秦安安在宿舍收拾衣物,就听隔壁床传来一阵哀嚎—— “我怎么粉过这种人渣!” 第24章 想象力很丰富 正式上课,秦安安终于见着了自己班的同学。 他们这个班级有些特殊,表面上也是应用物理学专业,实际上是在为特殊部门培养储备人才。 特殊部门里当然不只是修真者,这样负责全国案件的部门,需要大量工作人员才能维系正常运转。当然,也需要如许教授那样的科研人员。 等到大四,部门会挑出合适的人选,与他们签订保密协议,保送他们继续在京大读研,同时参与许教授的实验项目。 这个班只有十一个人,除了秦安安外,其他全是男生。 其中有几个是各地的高考状元,有几个高中时参加全国物理竞赛拿过奖,更甚者,还有二者兼备的。 侯逸阳就是深市理科状元,还连续拿了两届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不但如此,还是整个班上个儿最高的,足有一八八,人也长得好看。 中午下课,坐在他身边的几个男生就怂恿他去问秦安安,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午饭。 侯逸阳没那么扭捏,起身走到秦安安桌旁,“嗨,同学,你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好啊。”秦安安点点头,一小时后就是下一节课,他们需要去北校区另一栋楼,这点时间,也就来得及在学校食堂吃几口。 他们去的是理学院这边的小食堂,人不多。秦安安点了一份凉拌藕片,一份糖醋里脊,一碗冬瓜排骨汤,外加三两白米饭。 侯逸阳比她少点一碗汤,多点了一根炸鸡腿,端着托盘往餐桌边走,侧过头,有点好奇地问,“你平时胃口都这么好?” 秦安安点点头,她不需要减肥,每日修炼就能把多余的热量消散掉,根本不会发胖。 “那真不错,我看好多女生天天嚷嚷减肥、减肥的,根本就不胖,纯属瞎糟蹋身体。” 侯逸阳话音刚落,就有人端着托盘撞上了他,菜汤溅了一裤腿。 那人戴个黑色鸭舌帽,晃悠了一下险些摔倒,侯逸阳低头去看他的裤腿和新买的鞋,那人手一抬正好碰上侯逸阳的头,在他头上略停顿了一下,才借着力道站直身子。 接着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我真不是故意的,真是抱歉。” 说着就掏出纸巾,要帮侯逸阳擦,侯逸阳拦下他来,他还看了看秦安安,“同学,你胳膊上也溅着菜汤了,我帮你擦一擦。” 在纸巾碰到袖子的一瞬间,秦安安后退了一步,纸巾从袖子上摩擦过,没蹭掉菜汤,倒是蹭掉了两根秦安安的散下来的头发。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又接着一通道歉。 “算了算了。”老堵在这也不是事,侯逸阳无奈地摆摆手,“你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他坐下后快速扒拉了几口饭,“哎,我先回宿舍换条裤子,你们慢慢吃,等会教室见啊。” 侯逸阳离开以后大家不禁开起玩笑,有人说,“刚才那个男的,在侯逸阳头上一摸,那动作跟要拔头发似的。” 另一位同学接着就发散思维,开玩笑道,“那没准呢!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豪门家族发现流落在外的女儿,派人去学校偷偷拔一根头发,拿去验DNA~” 这就太狗血了。 秦安安被逗得一乐,险些一口汤呛着,心里叨咕一句,真不愧是状元学霸,这想象力可都够丰富的。 谁能想到,现实比想象更奇葩。 下午下课,秦安安和同学一起去校外吃了烧烤,吃完饭刚走到公寓门口,就感到忽地心慌了一瞬。 这种感觉,就很像是有人对自己施展了术法,扰乱了自己的心神。 但又比这种情况,轻微了无数倍。 下意识地,秦安安想起了中午那个撞上侯逸阳的男人。 她闭上眼,感受着牵动着自己的那一丝灵力所在的方位。 片刻后锁定了位置。 在东北方向! 秦安安打了个车,让司机一路朝东北方向开,这会儿已经过了晚高峰,他们从环路转高速,很快就出了市区。 “同学,你这是要去哪啊?”越来越荒凉,出租车司机有点慌。 秦安安用神识感知了一下,发现距离已经很近,只剩下最后两三公里。 再往前就该进山了,她要去是地方,应该就在山里。 “您在这停就行了。”秦安安对司机说。 眼看秦安安付了钱就要下车,司机迟疑了一下,叫住她,“同学,你等下还回市里不,这里不好打车,我要不要在这里等你会儿?” “不用了,师傅您回吧,路上注意安全。”秦安安悄悄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平安符,下车时,顺手塞进副驾驶后面的收纳袋里。 她运起一道轻身诀,刚走进山,手腕上的水晶珠就使劲摇晃了起来。 秦安安脚步慢了下来,“九月,怎么了?” 神识一扫,水晶珠里的小海豚摆了摆尾。 直到挽起袖口,将水晶珠完全显露出来,它才停止晃动。 秦安安突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想帮她一起看,有没有危险。 心底一暖,秦安安轻声说,“不会有事的。我在外面悄悄看一眼,如果有问题,我就先离开。” 说着,她运起轻身诀,快步向山上去,走了五百多米,再向上望去,隐约看到山林间有一座破败的小土庙。 秦安安悄悄靠近,散出神识探入其中,庙里有个浑身脏兮兮的老道士,正呆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眼前裂成两半的炉子。 神识向那炉子探去,里面竟是一团团头发,有长有短,杂乱地揉在一起,上面还沾着一些不知名粉末,可能是香灰之类的东西。 秦安安收回神识,退后几步,站在山林间一棵大树后,拨通了部门里的电话,“我这里发现一个案件,有道士偷了很多京大学子的头发,拿来炼制东西。就在水库区这边的山上,我在部门软件上发了定位。” 部门的人出动很快,告诉秦安安再有半个小时,他们就能赶到。 没过多久,秦安安就察觉到土庙里的老道士动了。 他站起身,扔出两张纸叠成的小人,那两个巴掌大的纸人到了地上,就开始不停地拣拾地上散落的头发,然后把它们统统丢回炉子里。 等全都装好后,老道士不知从哪摸出个黑色塑料袋,把裂了的炉子,连同头发丝一起装进袋里,抬脚往土庙外走。 秦安安右手食指一捻,一条藤蔓悄悄蔓延到老道士脚边,在他迈出门槛的同时,缠绕住他的脚踝。 “哎哟!” 老道士被绊了一跤,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发现脚腕上的藤蔓还系得死死的,突然意识到不对。 “什么人?” 第25章 有一根假发 早在秦安安将神识探入土庙时,就已经看出老道士的深浅。 不是修真者,却有几分‘内力’,气息比普通人强大,实力差不多能相当于炼气期一层的修士。 她从树干后走出,右手从身侧抬起,手腕向内侧一旋,贴着地面的藤蔓便拔地而起,沿着老道士的双腿,一圈圈缠绕而上,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你是什么人?”老道士手脚都动不了,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盯着秦安安。 他的头发杂乱,脸上沾满了灰。 秦安安掐起一道运灵诀,让灵气在空中化作一团水球,飞至老道士头顶。 “砰”地一声,水球炸开,老道士脸上的灰尘被水冲刷掉,露出原本的样子。 确实是位老道士,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十岁。 并不是中午在食堂遇到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那个人虽然遮住了脸,可根据身形和声音判断,应当还很年轻,也就二三十的样子。 老道士见秦安安只盯着自己打量,也不开口说话,心里有些发虚,“小姑娘,有事好商量啊。你先把我放开,我修为比你低,跑也跑不了,你说对不对?” 秦安安没有理他,打开掉在脚边的黑塑料袋,目光一扫,找到那根有着自己气息的发丝,手指用力一捻,指尖散出的灵力便将这根发丝彻底销毁。 老道士总算看明白,为什么她会找上自己。 “哎呦,小姑娘,这事是个误会!” 老道士连声喊冤,“我哪知道这里面有你的头发啊?知道我也不敢碰啊,再说我也是受人所托,替人办事,要不我把他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你,你去找他……” “行了。”秦安安打断他的话,冷声说,“你也别往别人身上推,参与这件事的,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谁也跑不了。” 秦安安态度坚决。 老道士一听就觉得不妙,这小姑娘实力远在他之上,除非她自愿放开他,要不他根本就逃跑不了。 秦安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部门派来的人已经出了市区,再有一刻钟就能到山脚。 老道士也意识到了她在等人,心底越发焦急,面色一苦,哭诉道,“小姑娘,我用你们的头发,真不是做坏事。和你们真正有修为的人不一样,我们这一行都有五弊三缺,老头子我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现在就剩了个小孙子,我就想找个办法护住这根独苗苗,让他别再出意外。” “你刚不还说是受人指使?”秦安安找出他话语里的漏洞。 老道士话音一滞,很快又道,“对,这些头发是别人给我的,他想让我拿这些头发帮他炼制东西……我这人还是有些底线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就是因为怕他走上歧途,我才特意将头发留了下来。” 秦安安压根不信老道士这套说辞,双手抱臂,靠在树干上,等着部门的人来。 老道士一咬牙,说道,“你别不信,找我的人叫张茂,以前就是京大附中的学生,考了三年还没考上京大……这回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他炼制一个能让他作弊的东西。” “然后你告诉他需要京大学子的头发,让他去偷,实际却拿来用作他途?”秦安安审视地看着老道士。 她猜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老道士却皱着脸,使劲摇头,“我劝他好好学习,还给了他个开智符。” 其实就是普通道观里的护身符,没什么大用,顶多能有点心理暗示的作用。 秦安安没再搭理这老道士,任由他在自己耳边不停哭诉,也没松开藤蔓将人放走。 很快,炼气期二层的章琳,带着三个行动组队员上了山。 见到老道士,章琳和那三位队员同时面露惊讶。 “你们认识他?”秦安安疑惑道。 “认得,当然认得。” 章琳看向老道士,恨的牙痒痒,前几天部门派了两个小队去抓他,愣是被他放在家门外的纸人提前发现。逃跑过程中,他还将部里一名队员的膝盖打伤,伤处藏了一丝暗劲,那队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章璐取出部门特制的手铐,给老道士戴上,“胡道士,这回被抓了个正着,你还想往哪跑?” 原来这老道士,早就已经是特殊部门逮捕名单上的人,十几年前就有非法售卖玄学用品的案底,被关了几年放出来,最近又开始固态萌发,靠着兜售玄学用品大肆敛财。 凌骁手上那个用来关怨鬼的楠木盒子,就是他炼造出来的。 这次他倒不是为了赚钱,可偏偏倒霉,遇上了秦安安。直到秦安安将他捆住,他都没发现土庙外多了一个人。 秦安安想起老道士刚才说的话,提醒章琳,“还有个叫张茂的学生,胡道士说这些京大学子的头发,都是那个人弄来的。他还想从胡道士手上买东西。” 章琳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和我们一起回部门吗?” “我不去了,你们审出结果以后,再告诉我吧。”秦安安明早还有课,搭上章琳他们的车回了市区,就自己打了个车回公寓。 第二天照旧是一整天课。 秦安安和同学吃完午饭,接到章琳打来的电话。 “都审完了,那个叫张茂的学生,确实找过胡道士,问他有没有手段可以帮他在高考上作弊,拿到好成绩。胡道士还收了他十万块钱。”章琳有些头疼,部门的人是以刑警身份审问的这个学生,现在还在给他进行思想教育。 这学生至今坚定认为,老道士给他的‘开智符’,凝聚了上百名京大学霸的智慧,必能助他考试顺利,取得高分。 事实上,哪可能有这种东西? 窃取他人智慧,就是金丹、甚至元婴境修士在这,也照样做不到。 倒是窃取他人身体,如果有手段的话可以办到。 叫做夺舍。 “那老道士呢?他要那么多头发干嘛?”秦安安根本不信昨天老道士那套说法。 “他跟你怎么说的?”章璐问。 秦安安讲了一遍昨天老道士的说辞,章璐告诉她真相:“你不相信就对了!” “他是中年丧妻没错,可他后来又娶了第二任妻子,去年年末,他妻子带着小女儿移民国外,要不是凌骁的事情正好被爆出来,部里到处在抓他,没准他这会儿也已经跑去国外了。至于什么儿子孙子,那都是编来骗你的瞎话,根本就不存在。” “倒是炼丹是真的。” 章琳说:“你们学校的学生,大多毕业进入社会以后,都能过的比较成功。从概率上讲,京大学子的气运是不错的。他就是想借用这一点点气运,帮助自己成功躲避追查,结果炼丹失败,又正好撞在你手上。” “那他运气确实不好。”秦安安心道,难怪想转运。 章琳却忽然笑了,接着道,“何止运气不好,他炼丹的时候炸炉了,你猜是为什么?” 秦安安好奇问,“为什么?” “因为那些头发里,有一根假发!” 章琳忍着笑,简单解释了下,“他们这种炼丹的方法,和真正的修真者炼丹略有不同,就是用香灰把东西烧成粉末,然后揉搓成泥丸。他特意让张茂去揪人家头上的头发,不是捡地上的,就是怕有差错,没想到张茂揪的那一百来根头发里,竟然有一根是假的。” “啊?”秦安安没反应过来,这现从头上摘下来的头发,也能有假的? 章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的假发做的跟真的似的,光凭肉眼看上去,很难分辨的。” 这确实在秦安安的认知以外,毕竟修真界没有秃头,按照头发柔顺滑亮的程度,人人都能去拍洗发水广告。 通完电话,秦安安在食堂小窗口买了杯温乎的梨汤,慢慢往教学楼走。 听说张茂是理科生,特意揪的也都是理科学霸们的头发。 秦安安就在理学院,一路往教学楼走,路上遇到的都是京大的理科学霸。 一路走到教室,她总忍不住别人头顶看,直到在教室坐下,她也没觉得有谁戴了假发。 包括班上这十位同学,头发看上去都挺茂密,尤其是侯逸阳,发量几乎是别人的两倍。 手腕上的水晶珠轻轻颤了两下,秦安安收回打量别人头顶的目光,神识扫向水晶珠内。 小海豚正半浮在水面上,摆着尾巴转圈圈,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停下不动、不再闹腾,开始认真修炼起来。 秦安安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这小家伙竟然是暗示她,到了上课的时间,该收收心了,不要再左顾右盼! 没想到,她的小海豚竟然是这种爱操心的性格。 收回神识,秦安安嘴角忍不住上扬几分。 就在秦安安收回目光,观察着九月的时候,坐在教室斜前方的侯逸阳悄悄拿出手机,趁别人不注意,对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 发现自己的发型没歪,他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心底忍不住冒出几分小窃喜。 嗯,看来自己还是有魅力的,美女同学刚刚在盯着他看呢! 第26章 总不会有人想要杀一条海…… 正式上课一周后,就到了十一假期,秦安安原本订了机票,打算一放假就回江城,却接到爸妈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京市了。 蒋文珊一见到女儿就说,“瘦了,是不是军训太累了?这两天在家好好补一补。” 有种“瘦”,叫妈妈觉得你瘦。 事实上秦安安自己清楚,引气入体后,只要坚持修炼,体重很难发生变化,就算一天喝五杯奶茶,也不太可能长胖。 秦家在市区和市郊都有置产,秦立峰早年在后海附近买过一套四合院,他们这次来,住的就是这里。 六月和欢欢也被带了过来,见到秦安安,一个直接窜到她怀里,另一个兴奋地直摇尾巴。 “爸妈,你们这次能在京市待多久?”秦安安问。 “一个多礼拜吧,假期过后你爸要在京市开个会,开完我们再回去。” 蒋文珊笑笑说,“正好七号晚上,你哥有一场演唱会,喊上曼曼,咱们一家一起去看。” 秦曼这段时间也在京市,她负责的新项目位于首都新区,平时就住在那边的酒店,七号中午才赶过来,匆匆和母亲、妹妹汇合。 这场演唱会是上个月临时确定的,规模不大,在剧院进行,观众只有三千人。 秦家人坐在第一排,还没开始,就从后面几个女生的对话中,听到了好多关于秦凯的事情。 比如,这场演唱会是为一位支持秦凯三年的粉丝特意办的。那位粉丝一直重病住院,手术过几次都没有痊愈,不久后要一次重要的手术,医生说手术风险很高。手术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去现场看一次偶像的演唱会。 秦凯通过粉丝后援会,得知这件事,便有了今天这场特殊的演唱会。 快要开场时,第一排观众席迎来了一位身形瘦弱的女生,她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身边陪着的应该是她的父母。 剧院的灯光渐渐暗下来,舞台上的灯光化作繁星闪烁。 一片星光中,秦凯的身影出现在台上。 他唱的第一首歌,是他首张专辑里的主打歌曲,叫做《繁花》,歌词写的是春日美景,实则蕴含深意,唱的是希望与生机。 秦安安悄悄看向那名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女孩,她一副病容,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睛却亮亮的,像是闪烁着星光。 秦安安心底忽然有些触动,才刚遇到不久的修为瓶颈,似又有所松动。 这场演唱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秦凯唱了十九首歌,全程没有提过一次那位粉丝的名字,也没有说过什么煽情的话。 可他的每一首歌,每一句歌词,却都在鼓励着她,让她不要失去和病魔抗争的斗志,不放弃生的希望。 演唱会结束,网上难免有人提及。 先前还有喷子指责秦凯开这场演唱会的目的,是拿粉丝炒作。 等到去了现场的粉丝,将手机拍到的演唱会完整视频发到网上,喷子便再也无话可说。 无论是演唱会的场馆、座位、观众人数,还是秦凯选择的歌曲,表演的方式,方方面面都能看出,他是真的对粉丝用了心的。 演唱会过后没几日,秦安安就觉得自己摸到了突破炼气境中期的门槛。 这天她正好在实验室帮许教授刻符文,许教授听说她要闭关几天,就建议道:“你不如来部门办公楼,让他们给你开间个人办公室,这里的灵气还是比外面充裕不少的。” “部门里不太适合我。”秦安安摇摇头,解释道:“我修行的是水系功法,打算找个水灵气充裕的地方闭关。” 许教授想了一会儿,想到个地方,“可以去南岛市南边的海域,那里灵气比京市这一带充足多了,不过你修炼时要注意些,不要离开我国领海范围。” 突破炼气中期不需要很久,顺利的话一天就可以做到。 秦安安给自己多预留出一些时间,周五下午就离开学校,搭上了前往南岛市的航班。 到了海边,提前向部门申请的水上飞机将她送往一座无人小岛。 飞行员离开前提醒道,“秦小姐要离开的时候随时通知我们,我们将在您发出消息的一小时内赶到。” “好的,麻烦你们了。”秦安安客气地点点头,等飞机走后,便赤着脚走到海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这里荒无人烟、未经污染,灵气确实比京市充裕不少。 她用手在石头上一撑,双脚落在有些粗糙的沙粒上,海水没过脚踝。 她能感觉到,水中的灵气比岸上更加浓郁。呼吸间海水的气味,让她倍感舒适,深邃的大海像是在对她发出邀请。 秦安安摩挲了两下手腕上的水晶珠,“九月,你也出来,我们一起去海里修炼好不好?” 小海豚在水中摆了摆身体,似是欣然同意了她的提议。 秦安安从锦囊里取出一套潜水服换上,至于氧气瓶则不需要,修炼时她可以在海底闭气长达十小时,过程中只需有灵气就行了。 “九月,准备好了吗?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话音落下,秦安安一头扎入海中,下潜了一段距离后,一条蝌蚪般大小的迷你海豚从水晶珠内游了出来,几秒后,恢复成正常大小,和秦安安一起向海底游去。 游了片刻,它挨近秦安安身下,让秦安安抓住自己的背鳍,随后加快速度,来到附近一片海域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你游得真快。” 秦安安夸了九月一句,摸了摸它的后背,笑着说,“乖,我们一起开始修炼吧。” 九月绕着她游了一圈,最后停在她正对面的位置,闭眼炼化起体内的灵药。 见状,秦安安也盘膝而坐,平复心神,很快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就在这时,遥远的C国。 一栋耸立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一名妆容精致的华裔贵妇正站在窗边,皱着眉头把玩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牌,那木牌隐隐有些鼓起,上面痕迹斑驳,像是被水泡胀了似的。 忽然,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里,发出“滴滴”两声。 她赶紧走过去,取出包里的东西,那是一台长得很像手机的电子设备,上面显示着世界地图,在地图左半部分,一个雄鸡形状的版图下方,正有红点闪烁个不停。 华裔贵妇眼前一亮,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将图标放大后,拨通一个加密号码,吩咐道,“位置我已经发给你了,就在南岛市往南五百海里的海底。不管你怎么做,我要这个坐标上,一个活口都不留。” “晏太太,那里还在华国领海范围内,你的要求,我们很为难啊。”电话里的人语气微妙。 被他称作晏太太的华裔贵妇拧起眉头,咬牙承诺道,“三亿美金。事成之后,我在原有的报酬上,再加三亿美金。” “呵呵,成交,我们就喜欢和晏太太这样爽快的人做交易。” 电话里的人笑了一声,“不过,我很好奇,晏太太要海里那些鱼的性命,能有什么用?” “这不管你的事,做好你该做的,不要多问。”华裔贵妇冷声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电子设备。 她在等,等电话那头的人报来行动完毕的讯息。 也在等,屏幕上显示的红点,彻底消失。 … 深邃的海底,秦安安和九月紧挨在一起,不停吸纳着四周的水灵气。 这中途,他们已经上岸过一次。 秦安安心底有把握,在这一次新的十个小时内,定能冲破炼气期三层的瓶颈,一举迈入炼气境中期。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四周的灵气忽而快速向她身边聚拢,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带上几分喜色。 不知何时九月也悄悄停下修炼,默默注视着她。 “九月,我突破到炼气境中期了。”秦安安神识传音,语气中不禁带上几分欢快。 九月也为她感到高兴,游近了些,用嘴尖亲昵地蹭了下她的手臂。 就在这时,海水一阵震荡,一颗鱼/雷向海底猛冲而来。 秦安安神色一变,立马做出反应,一手使劲拍在九月后背,将它塞回水晶珠内,另一手取出一把灵符,有平安符、遁行符,还有前阵子刚学会的灵盾符。 在现代热武器的冲击下,炼气期灵符显得十分积累,十几张平安符和灵盾符,只能稍稍减缓鱼/雷的速度。 就连遁行符,在这当下,功效也大打折扣。 秦安安一连使用五张遁行符,才传出去不足两公里距离。 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秦安安震晕过去,海浪汹涌,卷着她的身体在海中不停翻滚。 水晶珠里,九月心急如焚,用头使劲撞击着水晶珠的壁垒,情急之下,竟真以运灵诀聚起的灵气,撞开了水晶珠的禁制。 它的身影出现在秦安安身旁。 用嘴和头托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快速向远处游去。 这一刻,神行诀的作用被发挥到极致,短短几分钟,它就带着秦安安游回那座无人小岛。 秦安安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九月打不开她的锦囊,便用嘴尖触碰秦安安的脖颈,一点点将自己身上的灵力渡给她。 几分钟后,秦安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动两下。 恍惚间,脖颈处传来一道凉凉滑滑的触感,体内干涸的灵力正在恢复,她的意识逐渐清醒,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已经上了岸,九月正半浮在水面上,紧贴在自己身边。 察觉到它正在给自己渡灵力,秦安安急忙阻止它继续,接着从锦囊内取出手机,上面已经显示了十来个未接电话,都是从部门打来的。 还有几条未读消息,提醒她有关部门监测到鱼/雷发射,提醒她赶紧离开。 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是岑部长,“你有没有受伤?南岛海军已经派人赶往你那边,最多再有十分钟就能赶到,你再坚持一下。” “受伤了,伤势不重。”幸亏九月及时把她带出水面,不然她可能会因在水下窒息而出问题。 岑部长稍稍松了口气,继而问道,“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那□□是冲着你去的?” “对。”秦安安肯定道。当时在海底的,只有她和九月。 总不会有人想要杀一条海豚。 得到秦安安肯定的回答,岑部长等人不禁猜想,是否是秦安安闭关修炼的消息走漏了风声。 他国想提前扼杀这个好苗子。 又或者是,有人想要以秦安安的命,威胁她背后的神秘师尊,逼迫那位大能为他所用。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必须慎重以待。 “海军接应你后会把你送回南岛市。你先好好养伤,我让部里派人带些灵药,去南岛市接你回京。”岑部长说。 秦安安不需要灵药,但她也打算再在南岛市停留几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岑部长通完电话,远远地,已经看到华国海军的旗舰向这里靠近。 秦安安从锦囊中取出灵药,喂给九月,将它收回水晶珠内休养。 就在此时,远在C国的那名华裔贵妇,看着显示屏上的红点出现后再度消失,气得险些将手中的仪器摔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电话那头的人轻笑着说,“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那个坐标,连一条活鱼都没放过。记得及时将尾款打过来。” “呵。”华裔贵妇气急反笑,正欲开口斥骂,就发现那边已将电话挂断,气得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 她只得对着空气怒骂,“蠢货,一群蠢货,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第27章 今日更改遗嘱(加更)…… 军方很快查出,鱼.雷是由一艘归属邻国的潜艇发射,交涉过程中,邻国军方声称那艘潜艇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一支流窜在东南亚一带的犯罪组织盗取。 “是东南亚的Hunter组织,又被叫做赏金猎人,他们很少在华国境内出手,至今没有组织成员在华国有过作案记录。这是他们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在华国动手。”岑部长将调查结果告诉秦安安。 如今的华国早已不是被动挨打的那个。 在华国领海范围内,使用热武器袭击华国修真者,这已经触犯了国家的底线。 特殊部门将与海军合作,让这支犯罪组织付出代价。 部里选出了七名修真者参加这次行动,现已出发前往南岛市,岑部长在电话里向秦安安建议,“秦同学,现在还不确定,赏金猎人中是否仍有人留在华国境内。以安全为重,你先离开南岛回京吧。” “岑部长,我也想参加这次行动。”秦安安的伤势经过一夜调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遇到危险,便要将危险及时扼杀。 岑部长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也好,不过行动时你要多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等章队长和林队长到了南岛,我让他们联络你。” 半小时后,秦安安就在部门的联络软件里,看到章琳发来的定位。 他们即将抵达南岛市军用机场,让秦安安到那与他们汇合。 到了机场,等待章琳一行人的时候,秦安安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水晶珠,低声说,“我托人把你带回京市,先让许教授照顾你两日好不好?” 水晶珠里的九月使劲摆动着身体,动作像是在摇头似的,拒绝着秦安安的提议。 “赏金猎人的大本营,在公海上的一座岛屿。”liJia 与秦安安汇合,登上舰艇后,林队长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公海地图,将赏金猎人所在的坐标不断放大。 “军方根据追踪潜艇,确认了赏金猎人所在的位置。我们参与行动的目的,是尽量避免双方使用热武器交战,最好能够提早将岛上的人控制住。” “这个好说,我们可以上岛布阵,让他们在里面鬼打墙,出都出不来。”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来自京市最具名气的青木观。 他与师兄二人只有炼气一层修为,却很擅长捉鬼那一套,这次出来,还特意向部门申请,带出了三只正在服刑的鬼煞。 三只鬼煞生前也是亡命之徒,把它们放进去对付那些犯罪组织培养的杀手,正是以恶制恶。 “不过前提是,我们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登岛。”道士说。 秦安安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 小岛的出海口和入海口,分别在西北方向和西南方向,水流在小岛上形成一个横躺着的U字型。 “我们从出海口潜入进去,我有办法让人肉眼察觉不到我们。但是监控设备还得再想办法。”有些监控是带有热感反应的,秦安安可以用障眼法隐藏他们的身形,却不可能连温度一起隐藏。 “你最多可以带几个人潜入进去?”林队长问。 “算上我,三个。”秦安安如实回答。 林队长和章琳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章琳和青木观的宋真人,陪同秦安安一起入内。 他们腿上绑着干扰监控设备的装置,章琳身上还带着木仓。 “随时保持通讯,如果遇到危险,就及时撤出。”林队长叮嘱。 秦安安换好潜水服,戴好耳机,绑好干扰设备,入水后,用灵力在水中凝结成一颗气泡,裹住自己三人。 沉入海中一定深度后,拿出一只装了蕴灵丹灵液的水晶瓶,把药水撒入海中。 鱼群似疯了一般朝这里聚拢,围拢着气泡,在灵药的诱使下,将他们快速向前推进。 气泡内壁贴满了画着符文的纸张,上面的符文还是秦安安从当初那只铜盒上学来的,有让人忽视的作用。 随着鱼群的推动,气泡顺着水流进入出海口,渐渐来到U字的最中部,也是整座小岛最核心的区域。 秦安安不确定岛上是否有能检测到声音的装置,就传音给章琳和宋真人,“我带你们上岸,麻烦章队长为我们打掩护,我和宋真人一起布阵。” 秦安安不会布鬼打墙。 但她在修真界学过一种专门对付魔修的阵法—— 只要心存杀意,身负血债的人进入阵法,就会陷入幻境,在幻境中不断承受他所杀之人经历的一切。 宋真人和章琳面露几分惊讶,反应过来她是以神识传音后,朝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秦安安掐起轻身诀,一左一右拽紧两人手臂,脚底生风似的,带着他们上了岸。 他们仅有三人,借助着灵符的作用,很容易隐蔽。 秦安安散开神识,配合着耳机里不时传来的提示,完美避开岛上所有人。 三个小时后,夜色逐渐浓重,她与宋真人终于在岛上布好了两种阵法。 华国军舰向小岛靠近。 岛上的人再想撤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绕不出基地附近的范围,连码头都无法找到。 更有甚者,像是疯了一般,抱住头或蹲、或跌倒在地,不停地抽搐挣扎着。 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由军方,华国海军很快将整座小岛控制住,岛上共有犯罪组织成员一百零七人,另外还有一对被绑架的东亚富豪。 凶名在外的赏金猎人,就此覆灭大半。唯有组织头目侥幸逃过一劫,此时此刻,他恨极了那位远在C国的晏太太。 早知会有这样的后果,他绝不会接受这笔交易,去杀一条鱼。 … “你怎么不愿意从水晶珠里出来呢?”从南岛市回来以后,秦安安就发现自己的小海豚有些奇怪。 它还是那么努力修炼,除了练习法诀,就是炼化灵药,几乎一刻也不停息。 可秦安安却觉得,它没以前那么活泼了。 就好比现在,他们回江城过周末,再到海边时,无论如何它都不愿意离开水晶珠,到大海中畅游。 秦安安以为,它是因为在南岛市的事对海里有了阴影,不禁有些自责。 回到家中,秦立峰和蒋文珊正在看晚间新闻。 秦安安上楼时,不经意听了一耳朵。 是在说,YZ集团董事长今日更改遗嘱。 她正要继续上楼,手腕上的水晶珠使劲颤抖了几下。 停下脚步,新闻还在继续播报… 这位老董事长今年八十周岁,过世后愿将名下所有产业捐赠社会,不留任何遗产给予亲人继承。 第28章 用气泡组成一笔一划…… 神识探入水晶珠内。 秦安安留意到,九月的眼神先是震惊,紧接着又似恍然大悟一般,生出许多感慨。 她头一次对自己养的小海豚产生了怀疑。 它表现的……实在太不像一条海豚了。 “九月?”秦安安喊了一声。 水晶珠里,小海豚静静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将装死进行到底。 秦安安回想每一个引起九月“异常反应”的细节,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搜索起C国的YZ集团。 最先弹出来的就是今天的新闻。 主流媒体报道YZ集团的董事长晏老先生捐款回馈社会,一些小媒体和营销号则分析,晏老先生可能是与亲人发生争执,才在盛怒之下,更改遗嘱。 这也不是无端猜测。 今日凌晨就有人拍到,晏老先生将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孙子轰出老宅。YZ集团内部也有人爆料,那位太子爷的职务,今日一早就被晏老先生召开董事会革除了。 晏老先生当然不止有这一位晚辈,可只有这位被革职的太子爷,自幼父母双亡,由晏老先生亲自教导抚养长大。 太子爷倒是还有二叔二婶,二叔玩心重,从没在集团上过一天班,倒是时常出现在各大赌场、会所。二婶负责了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可在今日一早,也突然被晏老先生撸去了职位。 国内的网友们还记得不久前,YZ集团收购航运公司的事。 有网友开玩笑称,那位太子爷,该不会是因为赔本收购、经营航运公司,用他的愚蠢气到了晏老先生,才被一脚踹出集团吧? 秦安安一条一条往下读着。 水晶珠里,九月的神情几经变化。 秦安安看在眼里,心中渐渐有了猜测。九月肯定和这个YZ集团以及晏老先生有关。 她继续在网上搜索有关YZ集团的消息,YZ集团存在感最强的两个人,就是晏老先生和那位前太子爷。 网上没有他们的正面照,流传出来的照片大多都比较模糊,据说是出于个人安全因素考量,不允许媒体公布。 虽然没有照片,但却能够查到其他资料,比如晏老先生的生平,再比如……YZ集团那位前太子爷的名字。 秦安安将这名字从左到右仔细看了三遍。 Junze Yan 没错,她没眼花。 这位集团太子爷的名字,和晏老师的一模一样! 晏老师也在C国。 甚至,晏老师也毕业于C国国立大学。 她又急忙将网页后退,翻看刚才那些模糊不清的照片。此时再看,便觉得这不太清晰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和晏老师十分相似。 秦安安盯着屏幕,隔了好半夜才彻底消化这个事实—— 晏老师就是晏老先生的孙子,YZ集团的太子爷。 那晏老师怎么会来当她的家教? 晏家这些事,又和九月有什么关系? 秦安安越来越困惑。 恍惚间,许多不曾留意的细节,在脑海中串联到一起。 从在海上遇到九月,到它屡次来海边找她,再到她指引它修炼,带它上岸,和它一同遇险…… 从始至终,她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九月的神魂从一开始就比其他海豚强大。 如果,并不是因为它开了灵智,能够修炼,而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人呢? 秦安安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离谱,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告诉自己,或许真相就是她想的那样。 她深吸一口气,神识扫向水晶珠里的小海豚,开口问道,“九月,你和晏家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人还是海豚?” 九月的身体在水里微微一僵。 秦安安神识注视着它,等待它的答案。 它似乎在做艰难的抉择,犹豫是否要将真相告诉秦安安。 它的迟疑,让秦安安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九月,你是人对不对?” 秦安安猜测九月拥有人类的神魂,可却不知道这神魂是怎么到的海豚体内。 是转世投胎,还是死后灵魂附身在了上面? 她轻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低声说,“不管你是谁,我们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如果你遇到困难了,不告诉我真相,我又该怎么帮你呢?” 九月依旧没有动。 眼神中带着几分挣扎。 秦安安忽然明白了,它不是想隐瞒她,而是不想牵连她。 她注视着它的眼睛,先往晏家人的方向猜。她从媒体公布的消息中得知,晏老爷子的晚辈中,有三人已经过世,分别是二十年前死于空难的长子夫妇,和六年前因先天疾病过世的小孙子。 她顺着这个思路猜测,“你是晏老师的父亲吗,所以对晏家的事情那么关注?” 转念想想,时间上对不上。 晏老师的父亲二十年前就过世了,而她当年第一次救下九月时,九月还是一条小海豚,顶多刚满岁。 那前面十几年,魂魄附着在哪里? 普通人的魂魄,可没办法在死后没有寄体的情况下,存在那么久。 她又接着猜,“那你是晏老师二叔二婶家的孩子,晏老师的堂弟?” 这时间应该差不多,如果是死后灵魂附着在海豚身上,晏老师堂弟过世的时间,和九月出世的时间应该相隔不久,刚好符合。 在她问出这句话后,原本平静的九月却忽然动了起来,在水面上摆动着身躯和尾巴,像是在摇头否定她的说法。 就在秦安安想再询问的时候,一个个由灵力衍化的气泡,出现在水面上,整齐地排列成一笔笔、一划划。 秦安安惊讶地发现,它竟是在用运灵诀想办法组成文字。 一个个气泡出现得很慢,等第一个字时候一笔写完时,第一笔的气泡已经渐渐消散。 秦安安记住每一道笔划,耐心地往下看。 几分钟后,前两个字已经出来了。 是“我”和“是”。 接下来,就该是揭晓真相的时刻,随着一个个气泡从水下浮出,秦安安不由提起一口气,紧张起来。 下一个字,不出预料,果然是“晏”。 再下一笔,横折、横…… 秦安安心头升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九月,会不会是晏老师? 算算时间,刚好晏老师不再给她上课以后,九月就出现了。 秦安安屏住呼吸,第四个字的后几笔渐渐组成,真的是个“君”字。 第五个字不出意外,是泽。 我是晏君泽。 短短五个字,在心头抚过,掀起狂风巨浪。哪怕先前隐隐有了些预感,秦安安还是震惊得难以言喻。 她心里有太多疑惑要问。 为了更方便他们一人一海豚进行沟通,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只玻璃壶,打开盖子,向里面灌满用灵力凝聚成的水。 接着将晏老师从水晶珠里请了出来。 缩小身型的海豚跃入玻璃壶中,溅起几滴水珠,秦安安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她刚将海豚带回家时,一人一海豚相处的场景。 她将它戴在脖子上过,也将它带进过浴室,秦安安不禁有些尴尬,同时又有些庆幸。 幸好晏老师是位绅士,提醒过她许多次注意避讳,不然尴尬的回忆怕是不止这些。那样的话,现在,她就要羞愧地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小海豚的尾巴碰了碰玻璃壶,发出清脆的“叮叮”两声。 秦安安回过神,心底重复对自己说了两遍,“正事要紧。” 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脸色变回正常,问出心中第一个疑惑。 “九……额,晏老师,你在这里,那媒体拍到被晏老先生轰出房子的,又是谁?” 这世界上总不至于,有两个晏君泽。 考虑到晏老师无法口吐人言,秦安安体贴地将玻璃壶挪到电脑桌上,正对着键盘放好。 给出个新的建议,“晏老师,你尝试一下用运灵诀凝聚出一小团灵力,让灵力触碰按键。打字应该比用气泡组成文字更快一些。” 小海豚似是接纳了她的提议,一动不动,聚精会神。两分钟后,终于凝聚出一小团指甲盖大小的灵力。 灵力触碰到键盘,刚按下一个键,便“啪”地一下化成水珠,落入按键间的缝隙。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秦安安伸手试了试,键盘还能用,她拿纸擦了两下,“没事,晏老师你再试试,要是这个办法可行,等下我再去多买几块防水性能好的键盘。” 小海豚再度集中注意力,这回比上次顺利很多,灵力在一个个按键上丝滑地流动,屏幕上多出一行字。 ——我不知道那是谁 秦安安先是吃惊,眼中的困惑更重了几分,紧接着就见下面又多了第二行字。 ——有人占了我的身体 第29章 五年前就开始关注她(一…… 这听上去有点像修真界的夺舍。 仔细一琢磨,又不大一样。 夺舍是侵占身躯、吞噬神魂,晏老师是魂魄被驱逐出身体,占了他身体的人没有赶尽杀绝,也不知是心存一丝不忍,还是单纯的能力不足。 秦安安猜不出是哪种情况,这种事还是要问当事人,“晏老师,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海豚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 ——以前没 ——现在有 秦安安还想再问,就见小海豚显露疲态。键盘上凝聚起的灵力也已悄然散开,化作水珠滚落。 以它的修为,能够持续使用运灵诀这么长时间,已经尽力了。 秦安安默默擦拭掉滴落的水珠,“晏老师,我送你回水晶珠里吧,你先休息,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完,她将小海豚连同那一壶清水,一起送入水晶珠内。 这时,C国。 YZ集团附近一栋高档住宅楼内,华裔贵妇蹙眉看着手中的显示屏,就在不久前,上面出现的红点再度消失。 她用手指划动屏幕,放大刚才红点出现的位置,是在江城市内。难道他的魂魄逃脱控制后,没有附着在海洋生物身上,而是附上了人身? 她按捺住想要派人回华国调查的想法,告诫自己不能心急。 现在那老东西已经有所察觉,要是再让他发现晏君泽其实没死,可就不好办了。 …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 秦安安在窗前静坐了一会儿,睁开眼,看了看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水晶珠手链。 将九月和晏老师画上等号后,她一想到屋内多了个人,便生出一种被人关注的局促感,修炼时难以入定。 事实上,这纯属是她多虑。 神识一扫,水晶珠里的小海豚正在全神贯注的修炼,根本没有睁眼看过外面。 没法静心修炼,秦安安索性站起身,靠在窗边,思考起晏老师的事。 对于灵兽来说,晏老师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想要修炼到能够口吐人言的程度,还需要许多年。 这个“许多”,至少是三位数起步。 晏老师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 从二月份他出现在海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时间。 占据晏老师身体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契合好了灵魂和身体,想再把身体抢回来,恐怕不太容易。 秦安安的身体虽没被他人占据过,可她清楚灵魂漂泊无依,无法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感受。 她想帮帮晏老师。 第二天一早,秦安安就把自己想了一夜的办法,告诉晏老师,“我们可以缔结灵兽契约。” 小海豚没有一下子答应,它聚出一小团灵力,用眼神示意秦安安,它要打字。 秦安安将它在电脑前安置好,很快显示屏上就多出一行字。 ——缔结契约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晏老师还是那么善解人意,秦安安解释说,“没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修行的是水系功法,你是水系灵兽,我们一起修炼事半功倍。最主要的是,缔结契约后,我就能听懂你说话了!” 小海豚迟疑了下,又接着打字问。 ——那如果我死了呢 秦安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担心的是什么,“影响肯定多少会有一点,但你我修为都不高,再严重也不会危及到我的性命,晏老师,你别为这个担心。” 她说的很诚恳,片刻后,显示屏上终于多出一个“好”字。 秦安安从没和灵兽缔结过契约,这也是头一回。 但她在御兽宗时,看到过很多次别人是怎么操作的,这是御兽宗弟子的必修课,结契的阵法怎么画,早已经深深印在了她脑海中。 首先,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其次,需要晏老师能将身体舒展开。 秦安安想了一圈,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她的浴室,她浴室里的浴缸正圆的,足以泡下一条成年的雄性宽吻海豚。 浴缸放好水,秦安安也用符笔蘸着朱砂,在瓷砖上画好了结契阵法。 “还需要八滴血。” 秦安安站起身,从头到尾将海豚看了一遍,没找到合适下手的地方,“晏老师,你觉得哪里比较不怕疼?” 海豚的嘴搭在浴缸边,闻言又向上凑了凑,将左右两侧的胸鳍也搭了上来,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马上就好,晏老师,你忍一下。”秦安安右手聚起一团灵力,化作锋利的冰刃,在海豚右侧胸鳍根部隔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接着又将刀刃转了个方向,割开自己食指指腹。 一滴滴血分别从他们的伤口处飞出,顺着乾坤八位,没入阵纹当中。 阵法启动,阵法内外像是被分割成两个世界,在阵法内这个小世界里,一人一海豚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秦安安按照御兽宗传下的法诀,心底默默念诵着缔结灵契的誓言,当念完最后一句,再睁开眼时,便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连系出现在自己与海豚之间。 “安安。”清冽的男声在秦安安识海中响起。 是那道曾在上课时听过许多次的声音。 灵契结成了,秦安安松下紧绷的心弦,对着面前浴缸里的海豚,露出一抹浅笑,打招呼道,“晏老师,以后请多指教呀~” 然而结成灵契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商议如何夺回身体,也不是分析什么阴谋论,而是齐心协力将浴室里的朱砂痕迹洗掉。 不然要是有人进来,怕是会误以为自己闯入了凶案现场。 海豚用云灵诀聚起一道水柱,冲洗着浴缸旁的阵纹。秦安安拿着花洒头,蹲在地上冲刷另外大半边,遇到难以去除的痕迹,再用灵力化水反复冲洗。 “晏老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九月的?五年前我遇到的也是你吗?”秦安安边冲边问。 “是我。” 海豚凝聚水柱的动作停顿下来,晏君泽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五年前是我,给你上课的也是我。” 他解释说,“五年前是我第一次灵魂离体,之后每年的那个时候,我都会灵魂离体一段时间,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个星期,我原本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一样。” 却没想到,这一次,灵魂离体后就再没有回去的迹象。 “那你每次回去后,有没有灵魂离体那几日的记忆?” 秦安安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或者你身边的人,有没有发现你灵魂离体的时期,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行为?” “没有。”晏君泽语气沉重,“据我了解,之前我每次灵魂离体的时候,身体都会陷入昏迷,在这过程中从没有踏出过家门,也没有和人交谈过。”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从来没有假想过,自己的身体里会住进另外一具魂魄。 对方显然早就做好了长久的谋算,才能在将他的灵魂彻底驱逐之前,不显露出丝毫征兆。 “晏老师,你刚才说已经有怀疑的人了……抢夺你身体的,是什么人?” “我也只是猜测,可能是我二叔二婶。”晏君泽以前没怀疑过他们,他甚至不太相信,世界上还有‘换魂’这么离谱的事情。 直到最近跟在秦安安身边,见识了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才知道这世界远没有普通人眼中那么简单。 他说,“先前我没想过是他们,但昨天那条新闻里,我祖父的态度有些奇怪。他可能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要是没有那条新闻,他也没打算暴露身份,跟在秦安安身边,当一条无忧无虑的海豚挺快乐的。 可他不能陷祖父于危险中不顾。 如果换魂的事情真是二叔二婶做的,这种玄学手段防不胜防,备不住他们还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对祖父动手。 C国山高水远,真要出了事,他们在国内也来不及阻止。 秦安安想了个主意,“晏老师,你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我们先想办法和你祖父取得联系,最好能劝他来华国,和你见上一面。” 晏君泽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想得比秦安安更深一些,华国境内,尤其是京市,对特殊能力者的管控很严苛,把祖父请来京市,至少能保证安全不受威胁。 “先联络我的助理吧,他帮我牵线给你做家教的事,和你姐姐那边有过联系。我们先从他口中问问那边的情况。”晏君泽自己没法打电话,别人也听不懂他的海豚声波,只能让秦安安代劳。 “安安,辛苦你了。” “晏老师,我们已经缔结了灵契,就算是自己人啦,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秦安安拨通晏君泽给她的手机号码,电话里传来字正腔圆的英式发音,询问她是哪位。 “孙先生你好,我是秦安安,晏君泽老师的学生。” 秦安安简单介绍过后,直接切入正题,“请问晏老师最近怎么样,他病好了吗?” “秦小姐?”助理有些惊讶,会接到秦安安打来的电话。 作为跟着晏君泽最久的一位助理,他知道也比别人多一些。 比如他知道,这个家教的身份,就是老板费尽周折才给自己安上的。 再比如他还知道,他的老板早就在关注着秦安安,从五年前就开始投资建设医疗实验室,专门攻克先天痴傻这个难题。五年来在这上面的投资不计其数。 对于老板来说,秦小姐是很重要的人,那就算是他们自己人,助理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他的病好了有一阵了,不过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顿了顿又说,“秦小姐,要不我把他的联络方式发给你吧?你可以直接联络他。” 第30章 别人是藏人,她就不一样…… 孙助理给秦安安发来两串号码,一个是晏君泽的私人手机号,另一个是晏家老宅的电话号码。 接着又发来第二条短信。 秦安安边看边给晏君泽读出声,“他说,手机号打不通的话,可以打第二个号码试试,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晏老师,我要给你打电话吗?”秦安安看向海豚,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改口道,“我是说,我要给占据你身体的那个人打电话吗?” “应该是打不通的。” 晏君泽的声音出现在秦安安识海中,他猜测说:“孙助理已经被他从身边调走了,他怕暴露,会避免和以前认识的人联络。这个号码,他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用了。” 秦安安试着拨了一下第一个号码,果然关机了。 “安安,你打第二个电话,用部门软件里那个遮掩自己手机号码的功能。” 晏君泽接着说,“接通以后,让我祖父接电话,按照我说的来说就行。” 秦安安在电话前头加上C国的区号,拨了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听声音像是管家之类的人接的。 “您好,我是西平市晏家的人,想找一下晏老先生,麻烦您帮忙接通一下,谢谢。”秦安安按照识海里,晏君泽教的,一句一句复述。 西平是晏家的发源地,晏老先生这一支,是从他父亲那一代,才开始离开西平的。晏老先生偶尔也会和西平市的晏家人有联系,前几年还捐款修缮了祠堂。 晏老先生正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原本由晏君泽负责的事务,被他分摊给下面几位副总,可还有不少需要他亲自过目。他已经好几年不管这些事了,乍一接手,便感到疲惫不已。 电话接通,晏老先生往椅背上靠了靠,抬手揉着太阳穴,趁机放松一下紧绷的心神。 他们这一支和西平那边的关系已经很淡了,那边发展得不好,这些年打电话过来,无非就是变着法地哭穷、要钱。 现在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些远方亲戚。 虽然有些奇怪,这次打电话来的怎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但晏老先生也没太往心里去,打算听几句以后,就找个借口结束这通电话。 “祠堂是宗族的根本,您为修缮老家的祠堂出了不少力,祠堂修缮完,您还没回来看过吧?” 秦安安有点怀疑,这样真的能劝得动晏老先生回国吗。 她照着晏君泽教的话,继续说,“这次回国祭祖,您正好还能见见国内的族人,他们都想见见您呢,尤其是三叔公那一脉,第十八代的小辈儿,都是听着您的发家史长大的,可敬仰您了。” 晏老先生听到这句话,突然打起精神,试探着问,“你说三叔公家的晚辈?你们在一起呢?” “嗯,我们都盼着您回国看看呢,现在京市修了条直通西平的高速,开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等您到了国内,我们一起去京市机场接您。” 晏老先生神色变了又变,先是震惊、激动,而后又变得有几分狐疑,他沉默了一下,回应道,“那好,我抽时间回去看看。” 晏君泽又教秦安安说了一句,“您看西平的地理位置这么得天独厚,特别适合发展旅游业,我们想在祖宅附近建一个度假村或者康养中心,您看投资这事儿……” 晏老先生被这话噎了一下,刚升起的希望立马散去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投资先不急,具体情况等我回国看看再说吧。” 秦安安客客气气地和晏老先生道别,挂了电话。 接着就问晏君泽,“我们这么说,你爷爷真能回国?” 她怎么觉得刚刚电话里,老先生不太待见她似的呢? “能。”晏君泽肯定地说。 “三叔公是西平那边,老一辈儿的亲戚对我太爷爷的称呼,那一辈儿老人几乎都过世了,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不过我爷爷肯定记得。” 顿了顿,他又解释说,“按族谱算,我太爷爷是第十五代,轮到我这,就是第十八代。我太爷爷下面这一支,第十八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秦安安恍然大悟,难怪他能肯定晏老先生听了后会有反应。 此时的C国,临近深夜,晏老先生吩咐管家安排尽快安排好去华国的行程。 YZ集团附近的高档住宅里,华裔贵妇很快接到消息,听完电话另一端佣人小心翼翼地复述后,她不屑地撇撇嘴,冷哼一句,“国内那群人跟专门吸血的蚂蟥似的,忒不要脸,也就老东西老糊涂了,才惯着他们。” 转念一想,老东西被那群蚂蟥忽悠得回一趟国,也没什么不好。 集团股份是暂时动不了,但他们可以趁这段时间,把老东西还没来得及明确划分归属的东西,转移一部分。 她想得挺美,可等回到家中,却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那两个男人,大的那个不知又去哪鬼魂,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小的那个倒是挺听她话,最近一直没出家门,可却根本没按照她说的,开始浏览文件、熟悉集团事务,而是抱着个手机,天天玩个不停。 “玩玩玩,你怎么就知道玩?” 华裔贵妇满脸怒容,却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面前被训得抬不起头的年轻人。 见他这副鹌鹑样,她心里更气,“我费那么大劲把你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天天在家玩游戏?” “妈,是你让我先不要出门……” 这话还真是她说的。 华裔贵妇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 她叹一口气,无奈地问,“你不想像你哥一样,我不逼你。那你总得有点自己想做的事,你想做什么?” 那张和晏君泽一模一样的脸上,多着几分呆愣愣的傻气。 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理想抱负。毕竟不久前,他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我……” 他努力想了想,总算想出个想做的事情。 “我这几天认识了一个在华国的女生,我想去华国玩。” 华裔贵妇怕再说下去,会把自己直接气死,丢下句“你想都别想”,就甩门离开。 现在是华国的中午,明天就是周一,吃过午饭秦安安就该去机场,回京市了。 到了午饭点,迟迟没见秦安安下来,蒋文珊上楼找人。 卧室外间的门虚掩着,蒋文珊敲了敲门,“安安,妈妈进来了?” 秦安安和浴缸里的海豚对视一眼。 一个急忙用神识开启水晶珠,另一个赶紧将自己的身体变小。 当蒋文珊走进房间时,浴缸里的海豚已经消失不见。 秦安安松了口气。推开浴室门走出去时,还有几分心虚。 别人都是藏人,她就不一样了。 她藏海豚。 第31章 难免自作多情 “就装在这边吧,这间屋子,贴着窗边。”学校对面的公寓里,秦安安给安装工人指了指位置。 在从京市回来的路上,她专门订了一个三米乘三米的室内泡池,打算安在家里。 好在这套房子在装修时,就留了一间SPA室,现在只需要把里面的按摩床挪出来,再把浴缸拆掉,就很方便改造。 安装工人承诺两天完工,秦安安找了公寓管家白天帮忙盯着,第二天下课回来,果然已经装好,可以使用了。 她把水晶珠里的海水倒出来一些,又用自己的灵力汇聚了一些水,然后将海豚从水晶珠里转移出来,送入泡池。 “晏老师,这里怎么样?” 秦安安觉得这样他们交流起来更方便,而且这样也更容易让晏老师吸收到天地灵气。 “不错。”晏君泽在泡池里摆了下尾,这个泡池的大小,刚好够它在里面旋转一圈,比先前大宅的浴缸好了不少。 “那我们以后晚上就在这里修炼吧,白天的时候你想在哪,和我一起出门,还是留在这里继续修炼?”秦安安询问晏君泽的想法。 晏君泽没有思考,就直接回答,“白天我和你一起出门,你出门的时候,我就在那颗珠子里待着。” “也好,那我在这间屋里摆个小聚灵阵,我们先开始修炼吧。”秦安安拿出几块玉石,按照乾坤八位摆好,然后去外面把腊月喊进来,和他们一起修炼。 腊月前两天没和她一起回京市,大姐秦曼昨天来看过它,给它换了身白色的公主纱裙。 秦安安喊它修炼的时候,它正躺在同色系的公主床上呼呼大睡,闻言不情愿地扭着身子起来,瞪着一双哀怨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秦安安。 那样子像是在哀求她,不要抓它起床修炼。 “那你接着睡吧,白天睡醒了,就去泡池那个屋子躺一躺,蹭一蹭里面的灵气。” 秦安安叮嘱完,顺手帮它盖上了小被子,又从厨房里拎了一小桶今天刚买的新鲜小鱼。 蕴灵期的灵兽如果不需要从食物中摄取灵力的话,饭量其实不大,秦安安在学校附近的市场长期订购鲜鱼,每天会有人送货上门。她一般一天就喂给小海豚几条。 她拎着小桶走到泡池边,正要伸手从里面拎出一条小鱼,忽然停下动作,有些纠结地问,“晏老师,你要不要吃点别的啊,要不我给你熬个鱼汤?” 海豚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识海里却响起晏君泽的一声轻笑。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好,我吃这个就好了,你不用再弄别的。”他温声说。 “那好吧。”秦安安从桶里拿出一条鱼,喂进海豚张开的嘴里,忽然接着说,“我看资料上说,海豚还吃螃蟹、虾,还有墨鱼什么的,尤其喜欢吃墨鱼。晏老师,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用了,吃鱼就好。”海豚的身躯里,毕竟有个人类的灵魂,生啃螃蟹壳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秦安安听出晏老师语气里的不情愿,没再接着问下去,一桶小鱼很快见了底,秦安安喂完最后一条,习惯性地将带着咸腥味的手悬在海豚身前。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小海豚浮起身子,用嘴在她掌心上蹭了蹭。 光滑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秦安安猛地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不单单只是一条海豚,而是一位有着独立意识的成年男士。 她不禁面色一窘,想要抬起手,又怕太过刻意。 泡池里,海豚在蹭了一下以后,也僵住动作,意识到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 秦安安见他尴尬,反倒没那么窘迫了,抿起唇角,想要抬手拍拍海豚的头,想想他毕竟当过自己的老师,拍头似乎不太尊重,就俯下身,向前伸长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后背。 水里的海豚似乎更僵硬了。 识海里,晏君泽的声音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隔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秦安安拎着泡池边的小桶,放回厨房,再走回这间房间时,就见海豚已经将全身沉回水中,开始吸纳起四周的灵气。 见状她便没再出声,对着窗外,在池子边盘腿坐下,也开始吞吸吐纳。 一夜无话。 清早,秦安安脱离入定状态,见晏老师还在修炼,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收拾好上课的东西,用冰箱里现成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牛油果虾仁三明治。 换好出门的衣服,边吃边往泡池走。 水里的海豚已经浮出脑袋,朝她看来。 秦安安将晏老师的形象代入眼前的海豚,顺口问道,“晏老师,你吃早饭吗?” “嗯……” 晏君泽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来口虾仁?” 确实,别的不知道,但虾仁海豚肯定是能吃的。 刚做的三明治,她切成了两半,还有半个没有动过。 秦安安便坐在泡池边,掀开面包片,把里面的虾仁一颗颗挑出来,喂进海豚嘴里。 “很好吃,谢谢。” 晏君泽其实只能尝出一点点咸味,但根据食物的卖相脑补,认为秦安安的手艺一定很不错。 “真的吗?”秦安安有些惊喜,“那等你魂魄回到自己身体里,我请你吃一次我做的饭。” “好,一言为定。”晏君泽语气里难得带着几分笑意。 他提醒道,“快些出门吧,你第一节 课快迟到了。” 上午是公共课,好几个班一起上,秦安安到的时候前排已经没有位置,就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理学院一半的新生都在这间教室里了。 秦安安看着前面一排排后脑勺,突然想起上次,让胡道士炸炉的那根假发。 也不知道那根假发的主人,在不在这些人里面。 秦安安正胡乱琢磨着,就听识海里传来晏君泽的声音。 “是第三排最右边那个男生。” 原来她刚刚琢磨的话,不经意以神识传音的形式,呈现在晏老师的识海中。 秦安安朝他说的位置看去。 那个座位上的男生个子很高,哪怕坐在座位上,也比左手边的同学高出一个头,背影看着有点眼熟。 秦安安刚认出他,就见他身旁的男生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他回过头,指着那个座位,朝自己这边使劲招着手。 秦安安不打算换位置,她担心自己坐过去,会忍不住盯着对方的头发看。摇了摇头,那个座位很快又有后进教室的同学坐下。 这是一节马哲课,秦安安事先翻过书,将这节课的内容全部背下了。 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在识海里,忍不住偷偷问道,“晏老师,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呀?” “大学读的是经济,研究生时辅修了一门神经学。” “神经学?” “嗯。”晏君泽回答的声音很轻。 秦安安不太懂这门学科学的是什么,悄悄拿手机搜索了一下,看到答案后,难免自作多情地多想了一些。 晏老师他……是不是想治好那时痴傻的她? … 中午下课,秦安安没去食堂,买了份关东煮,坐在花园的石桌旁。 “我们要不要问问,晏老先生什么时候动身来华国?” “应该就是这几天,你按我说的方法,查一下私人航班航线申报的情况,就能确定具体时间。” 秦安安照着晏君泽教的方法,查到了晏老先生的航班信息,出发时间定在明日晚上,当地时间五点。抵达京市的时间,是次日晚七点。 再有两天,就能见面了。 秦安安问,“你爷爷他……身体情况怎么样?要是告诉他,你变成了一条海豚,他能接受得了吗?” 第32章 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到了晏老先生回国这天,秦安安一直在关注着航班信息,航班起飞五小时后,她突然查到,晏老先生那架私人飞机因为机身故障,已经紧急迫降,幸好机上没有人员伤亡。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秦安安忧心道。 “有可能。”晏君泽担心祖父的安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秦安安问,“这两日从D市到京市的航班,都有哪些?” 秦安安调出航班信息,今日还有两趟从D市过来的航班,一趟已经在三个小时前落地,另外一趟出发时间仅比晏老先生的私人航班早半小时,再有四五个小时,就能抵达京市机场。 识海内,晏君泽沉思了一下,便说,“我们还按原定时间去机场。” 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祖父一向习惯走一步、看三步,他说今日抵达京市,极大概率不会食言。 下了最后一节课,正是市区最拥堵的时候。 秦安安打车去机场,到的时候那趟航班已经落地。 她快步走向到达大厅,来到国际航班出口,散开神识留意里面走出来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喊了声,“您好。” 秦安安和身旁三四个也在等着接机的人,同时回头,说话的是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上身穿着打着领结的衬衣,下身则是一条深色西裤,看上去很严谨。 他看向的人正是秦安安。 识海里响起晏君泽的声音,“这是我爷爷的生活助理,姓杜。” 杜助理走上前,客气地询问,“请问是西平市的晏小姐吗?” 这正是秦安安当时在电话里为自己杜撰的身份。 秦安安点点头,杜助理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晏小姐,车就停在外面,老先生已经上车了。” 秦安安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腕上的手链。 识海里,晏君泽适时出声,“他跟了我祖父三十年,是可信之人。” 出口旁靠边停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秦安安神识一扫,就看到后排坐着位老人,他穿戴得很随意,就像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老年人一样,一件简单的高尔夫球衫,再配上一条同色系较深些的休闲裤,看上去远没有秦安安想象中的严肃。 秦安安能够从晏君泽明显激动的情绪中感受到,这就是晏老先生。 秦安安坐上车,晏老先生将前后座之间的隔离板升了起来,语气笃定地说,“小姑娘,你不是西平晏家人。” 秦安安还没回答,他便接着有些急切地问,“你电话里说的那个想见我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他就在这。 秦安安低头看了眼水晶珠,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白色的缎面衬衫,将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水晶珠手链。 “这里不太方便,等到了您在京市下榻的地方,就能见到他了。” 秦安安没有明说,但晏老先生已经自己脑补出一个答案。 他激动的神色收敛了几分,慎重地点点头,“是的是的,车上确实不方便。” 他又看了眼秦安安,这小姑娘五官生得很好,看上去有几分仙气,但真看不出还有这种通灵的本事,“小姑娘,你看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比如黄符、蜡烛、桃木剑,或者糯米、黑狗血之类的?” “……不用。”秦安安猜测,晏老先生最近没少搜寻这方面的知识,这不,将时下最流行的抓鬼五件套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您不用准备那些东西,不过情况有些特殊,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好,我明白。” 晏老先生四下看了看,没觉着车里多出什么,也有凉飕飕的感觉,不知道孙子现在在不在这,只能对秦安安说,“小姑娘,你帮我转告他,我没事,活了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管他现在是什么状况,都不用怕吓着我。” 晏老先生在京市下榻的地方,是位于市中心附近的法丽莎公馆,这里的安保措施以及私密性都很好。 保镖和生活助理将晏老先生的行李收拾好,就离开了。 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秦安安和晏老先生两人。 “小姑娘,现在可以说了,你究竟是什么人?”晏老先生猜测,面前的女孩十有八九是玄学人士。 秦安安取出自己在部门的证件,打开给晏老先生看,“我是秦安安,在华国特殊部门挂职,是晏君泽的朋友。” “秦安安……” 晏老先生心底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她是谁,“你是阿泽当家教教的那个女孩?” 晏老先生最近调查过,晏君泽变得不对劲之前的行程和安排,当然留意到了其中比较怪异的部分。 给秦安安当英语家教这一点,就挺奇怪的。 秦安安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和晏君泽原先就认识,说着拿手指戳了戳手腕上的水晶珠。 识海里传来晏君泽的一声叹息,接着他说,“让他见见我吧。安安,麻烦你了。” 秦安安留心了一下晏老先生的脸色,见他状态似乎还可以,便开口问,“晏老先生,您现在做好准备见他了吗?” 晏老先生靠在沙发上的后背直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神情沉重地点点头。 秦安安向四周看了看,这屋里最适合做‘容器’的,就是摆在一进门右手边的青花大瓷缸。 “可以借用一下您这只瓷缸吗?”秦安安问。 那是正宗的清代瓷器,可在孙子的安危面前,便显得一文不值,晏老先生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当然可以。” 青花瓷缸里是空的,秦安安开启水晶珠的禁制,先往瓷缸里注入了大半缸水。 晏老先生早就站起身来到瓷缸边,惊讶地低头看着。 秦安安见他除了惊讶以外,似乎对这种奇异的情况接受良好,便将缩小了的小海豚也放入了青花瓷缸。 晏老先生看着这条明显不符合正常自然规则的海豚,先是一愣,继而震惊地猜测,“你不会要告诉我,这就是阿泽吧?” 秦安安点头,“这就是晏君泽,他的魂魄附着在海豚身上,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正是在老宅过完年后,阿泽开始变得‘奇怪’的时候。 晏老先生心里已经有一些认同秦安安的说法,可却仍存在几分怀疑,他低下头,仔细观察起这条体型格外娇小的海豚。 在他看向海豚的眼睛时,海豚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与自责的神情。 或许这就是亲人间的感应,只这一眼,晏老先生便觉得心底酸楚不已。 这就是阿泽的眼神。 阿泽的魂魄真的在这条海豚身上! 不觉间,晏老先生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在青花瓷缸旁俯下身,伸出双手,想要抱抱水里的海豚。 海豚也配合着向上浮起身,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亲昵地贴了贴。 “阿泽。”晏老先生忍住心中的酸涩,强迫自己将眼底的泪意收回,喃喃说道,“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 晏老先生年纪大了,一直俯身弯腰,感到有些头晕,却不愿意离开瓷缸旁。 秦安安从餐厅里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他身旁,“晏老先生,您先坐下吧,要是您身体不舒服,他会更担心的。” “哦,好,好……小姑娘,谢谢你啊。” 晏老先生赶紧坐下,目光仍旧不错眼地盯着缸里,小心翼翼地问,“他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那要看他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安安轻声反问了一句,“晏老先生,您已经猜到了,对吗?” 晏老先生避开海豚的眼睛,身子向椅背上靠了靠,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是,在来这里之前,我就猜到了,现在的阿泽不是真正的他。” “您知道他身体里的人是谁?”看晏老先生的神情,秦安安也明白,晏老师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是阿泽的堂弟。”那孩子过世的时候也有十八岁了,虽不是在晏老先生跟前长大,却也常能见到,阿泽改变以后的懒散模样,和那孩子当年如出一辙。 青瓷缸里,小海豚安静地泡在水里。 秦安安能够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 在这一瞬间,秦安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晏老师说,如果不是那条新闻,他宁愿继续当一条无忧无虑的海豚,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都是骨肉至亲。 晏老先生在疼惜晏老师的同时,也没法狠下心,完全舍弃掉另外一个孙子。 这份对他人的心软,就是对晏老师莫大的伤害。 “晏老师。”秦安安在识海里轻轻喊了一声。 “我没事。”晏君泽的声音还和平时一样镇定。 可他们已经是缔结契约、心意相通的伙伴,秦安安何尝感受不到,他压抑在心底的那份落寞? “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就算那个人拥有了你的样子,顶替了你的身份,可他不是你。对你祖父而言,他也替代不了你,不然你祖父为什么将他赶出集团,又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来华国?” “晏老师。” 秦安安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你一定可以回去的,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那一刹那,晏君泽心底的寒冰布满裂纹,逐渐升起的暖意,将碎成一片片的寒冰融化。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秦安安身上汲取到温暖。 她就像他人生里的太阳,为他指明方向,引他不断靠近。 此刻,他不再满足于仅仅作为一条海豚,陪伴在她身边。他一定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真正地站在她身旁,与她共历风雨、共斩荆棘。 第33章 搜魂仪器背后的原由 晏君泽没办法和晏老先生直接进行对话,便由秦安安代为转述。 晏老先生越往后听,脸色越难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应该是修奕的母亲。大年夜她也在老宅,我那日睡得很早, 第二天起来时已是上午,阿泽还没睡醒。” 晏君泽生活自律,哪怕是过年,也绝不可能睡到中午才起。 “当时我没觉得古怪,现在想来,阿泽开始变得不同,就是从那时开始。” 秦安安不去深想,晏老先生究竟是没有发现,还是下意识地忽略掉那些‘异常’。 如果施展换魂的人,真的是晏老师的二婶,那就说明对方在晏家老宅也有自己的人手。将晏老先生请来京市这一步,算是做对了。 秦安安转达晏老师在识海里说的话,“晏老先生,他说希望您这段时间先留在京市,不要回去,等到那边没有危险,再做打算。” 晏老先生见到‘孙子’后,就没打算离开,他看着青花瓷缸里的小海豚,慈爱地说,“阿泽,你放心,爷爷不回去。” 说完又问秦安安,“像阿泽这种情况……想要把魂魄换回去,有什么办法吗?” “有。”秦安安说,“得先找到对方施展换魂手段时,用到的媒介。” 晏老师并不是直接从人变成海豚的,对方换魂时,必定需要将晏老师的魂魄引入某个物体,才能使他的身躯‘空’出来。 这件可以吸纳魂魄的东西,就是关键。 她推测道,“可能是法器,也可能是阵牌、玉符之类的东西。” “我会派人去阿泽他二婶身边,尽快查一查,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晏老先生忽然又想到,“对了,她几个月前做主收购了一家航运公司,收购以后只承接前往华国江城,以及R国的航运业务。你说的那个东西,有没有可能在这两个地方?” 秦安安面色一紧。 前往R国是为什么,她不知道,但去江城,十有八九是冲着晏老师去的。好在那时她已经将晏老师带上了岸,不然真有可能被对方找到。 她顺着这个思路猜,“您猜的也有可能,但她现在知道晏老师逃离了那件东西的禁锢,很有可能已经将东西找回去了。” 晏老先生点点头,默默记下秦安安说的话,接着问,“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吗?” “剩下的情况,就要等亲眼见到晏老师的身体后,才能判断。”秦安安回答。 她更倾向于把对方引来华国,在自己的地盘上解决这件事,总比在异国他乡更可靠。 可想也知道,对方要是知道晏老师的魂魄在华国,怎么可能傻到自投罗网? “以免打草惊蛇,我先安排人去搜查你说的法器,一旦找到,我会立刻想办法把他带来华国。” 晏老先生说完以后,看向海豚,“阿泽,这段时间你就留在爷爷这里吧?” 他没打算完全倚仗秦安安一个人,他在华国还有些人脉,打算再请几位玄学大师来看一看,要是能有别的方法,让孙子的魂魄尽快回归身体,也不妨试一试。 秦安安看向海豚的目光里带着询问。 如果晏老师想留下来陪他祖父,她就先自己回去。 “我不留下来。”晏君泽几乎是这世上最了解晏老先生的人,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现在在琢磨什么,“安安,你转告我祖父,别再去请其他大师,二婶在国内未必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事现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安安按照晏君泽交代的说了。 晏老先生听后,神色有几分落寞,轻叹一口气,点头道,“也好,那我就不多给你们添乱。秦小姐,这段时间阿泽就拜托你了。” 时候不早,晏老先生周途劳顿,也该休息了,秦安安告辞后没有回公寓,直接去了部门办公楼。 地上的几层静悄悄的,大部分办公室早已熄灯锁门,地下却热闹得很,超过半数在京市的修真者,晚上都会来办公室修炼。 “安安,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明天学校没课?”章璐前段时间刚在姐姐章琳的帮助下引气入体,最近下了班就留在办公室继续修炼。 她算是部门里最早认识秦安安的人之一,前阵子在京大附近出任务,还顺道和秦安安一起吃过饭。 “我来找许教授。”许教授只有周一周三在学校有课,除了上课那几天,其他时候一般都在部门办公楼这边。 “许教授去宁城了,小刘开车送她去的,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呢。”章璐说。 宁城是座海滨小城,距离京市只有不到三小时车程,环境很好,很多疗养院都建在那边,不少京市人愿意夏天过去玩。 许教授显然不是去玩的,秦安安疑惑道,“许教授去宁城做什么?” “许教授是宁城人呀!”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章璐凑近秦安安耳边,低声说,“今天是老部长的忌日,许教授应该是回去扫墓的。” 秦安安这才知道,特殊部门的上一任部长也姓许,正是许教授的父亲,二十年前已经离世。 “许教授研究搜魂仪器,就是为了老部长。”章璐没见过许部长,许部长离世的时候她才上幼儿园,这些事情也是听她姐姐说的。 “听说许部长的尸体被找到时,体内没有魂魄,部门的人都认为许部长的魂魄是被人打散了,许教授不愿相信,这些年研究搜魂仪器,就是想找到许部长的魂魄。” 秦安安今天想找许教授问得,就是有关搜魂仪器的事,没想到仪器背后,还有这样的原由。 许教授不在部里,她打算明天再来。 章璐跟她一起往电梯走,“这个点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顺路买点宵夜回来给同事。” 两个人刚走到电梯口,就见岑部长和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老者秦安安也见过,第一次用灵符和部门兑换物资时,他也在场。 “邢部长,岑部长。”章璐停下脚步喊道。 秦安安将老者和章璐口中的邢部长对上号,立刻反应过来,这位老者就是特殊部门现任的部长,邢柏松。 不用神识去看,秦安安也能明显感觉到,邢部长的修为比她和岑部长都要强出不少,应该已经到了炼气后期。 “秦小姐,你也在这,太好了。”岑部长看到秦安安,面色明显一松。 “出了什么事吗?”能够惊动两位部长,恐怕不是小事。 “京市东郊一带的别墅区里,闯进了一只修为不亚于炼气中期的鹰雕,现已啄伤三人,我们得尽快赶去,避免它闯入市区。”这还是京市范围内第一次发现修为这么高的灵兽,岑部长说的时候面色凝重。 如果是其他动物还好说,偏偏是猛禽,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造成更大伤亡,引起群众恐慌。 岑部长说这些的时候,邢部长已经按下部门广播,所有在办公室的修士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修为在炼气境二层及以上者,立即穿戴防护装置,于B3集合。” B3是停车场,除了修真者外,这次行动还有狙.击手配合。 秦安安和岑部长、邢部长一辆车,路上建议道,“灵兽的感知都很敏锐,尤其是猛禽,如果狙.击手瞄准,很有可能会将它彻底触怒。” 岑部长皱着眉,“我们不能拿群众的安危开玩笑,这只鹰雕威胁太大,如果不能击毙,我们很难确保它离开后不会再返回伤人。” “小岑。”邢部长不赞同地摇摇头,视线透过反光镜,落在秦安安脸上,“小同学,说说你的看法?” “那只鹰雕修为不弱于炼气中期的修士,那应该是已经有化灵境了。” 她接着说,“这个境界的灵兽,智商不低于正常成年人,我们说的话它都能听懂。不妨先礼后兵,不动用武力结局问题,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她比部门里的人更了解灵兽,灵雕是很孤傲的族群,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屑于和人动手。 “我猜,它会闯入别墅区,肯定有原因吧?” 岑部长点头,“别墅区里有一户人家,违法饲养多种国家保护动物,不久前刚买了一只小鹰雕。” 这怕是抢了人家孩子,被找上门了。 “被啄伤的三人都是这家的,鹰雕现在还在他们家中。” 岑部长说完,邢部长便道,“就按秦同学说的办吧,先不要对它展开攻击。这件事说到底,是人类理亏,先和它讲讲道理,若能讲通便罢,不能的话再做其他打算。” 车子在高速上开得飞快,不到半小时,车队便已进入别墅区,围绕着这栋位于别墅区最深处的独栋别墅停下。 这栋别墅依山而建,后院不是花园,而是围出了一大片林子,看规模比秦家大宅还大出不少。 也好在它这位置特殊,距离前面其他别墅较远,不然被更多群众看到灵雕出现,处理起来更麻烦。 岑部长的耳机里传来队员汇报的声音,“别墅区八十九户居民,及工作人员,共五百一十六人,已经全部疏散。” 整个别墅区里,就只剩下部门的人,以及被灵雕袭击的这户人家。 秦安安已经注意到,灵雕就在正对着二楼窗户的一棵树上站着。 冷傲的视线扫过停在别墅周边的车辆,又落回室内,似乎根本没将赶来的修真者们当一回事。 “化灵境后期,它的修为至少相当于炼气期八层。”秦安安现在的修为翻个番,也才勉强能赶上它。 看它的态度似乎并不是要与人类为敌,不然这么长时间,足够它将这户人家虐杀几十遍了。 “我去和它谈谈吧。” 第34章 化灵境鹰雕 这是一只比正常体型更大的鹰雕,体长将近一米,黑色的脚爪抓在树枝上,看上去十分有力。 邢部长让其他人留在别墅院外,只有他和秦安安两个人走了进去。 两人没有进楼,直接绕到后院,停在鹰雕所站的那棵树下。 从这个角度向上看去,鹰雕的体态显得更加庞大。 鹰雕低下头,显露出腹部淡褐色与白色交错的横斑,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看向秦安安与邢部长。 别墅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一楼客厅角落里,蜷缩着一名中年女人,看穿着打扮,应当是这家的保姆。 她之前根本动都不敢动,这时见有人进来,便连忙站起身,朝着与后院相反的方向跑。 鹰雕根本没有理会她,中年女人很快跑出别墅的院子,看到院外围着的车辆,和车旁一些穿着军装的士兵,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别墅上下三层的玻璃窗,早就全部碎裂,在二层房间里,隐约可以听到中年女人跑出去后,如释重负的哭声。 正对着鹰雕的二层房间里,靠在书柜旁,拿转椅挡在身前的年轻男人有些意动,趁着鹰雕低头的时候,悄悄往门边挪了挪。 他这一挪,鹰雕的目光立时看了回去。 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里满是讥讽。 只见它双爪抓着树枝,猛地舒展开双翼抖了抖,那挡在年轻男子身前的转椅,就被一道疾风卷着甩到一旁,紧接着,年轻男子也被这道风从房间内卷了出来,悬空在二层窗外。 “啊,啊!救命,救命啊!”年轻男子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四肢却不敢挣扎,生怕卷着自己的那股风,一不留神就将他摔到地上。 邢部长反应很快,立马掐起法诀,将四周散落在地上的树叶凝聚在一起,组成一张树叶垫子,接在年轻男子身下。 这样以来,至少保证年轻男子摔下来时,不至于摔成残废。 秦安安神识一扫,别墅里还有两个人,都在二楼主卧里躲着,看样子是一对夫妻,其中男人的手臂可能是骨折了,不自然地耷拉在身侧。他身旁的女人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只有小腿有一些擦伤。 警方报给部门的受伤情况有些夸张,这几个人的状态实在算不上重伤,鹰雕已经手下留情了。 邢部长对灵兽的了解不多,他低声问秦安安,“像这样境界的动物,一般修炼了多久?” “不一定,不过以现在华国的灵气水平,少说也要百年吧。”秦安安不太确定。 邢部长点头表示了解,接着便抬起双手,在胸前抱成拳拱了拱,“这位雕兄,可否下来一谈?” 体型庞大的灵雕,配上文邹邹的中山装老人,有那么一瞬间,秦安安差点觉得自己误入了玄幻武侠剧的拍摄现场。 这只鹰雕倒是很给面子,一抖双翼,落在地面。 被它术法束缚住的年轻男子,也“噗咚”一声,砸在地上。 好在有一层树叶垫子缓冲,没有摔成骨折。 它停在秦安安和邢部长面前五米远处,口中发出一道啸声。 秦安安当然无法听懂鹰雕的叫声,却能透过它的神色和姿态,判断出它表达的态度较为友好,似乎是可以好好沟通的。 正当她仔细观察着鹰雕的眼神时,识海里,晏君泽忽然开口,“这只鹰雕说,它无意与人类争斗,但这几个人类偷盗它族中的幼鸟,必须给一个说法。” 秦安安震惊了,“晏老师,你怎么能听懂它说话?” 就算晏老师现在的躯体是条海豚,可灵兽和灵兽也有种族之分,在蕴灵境和化灵境这两个阶段,还远远不能做到沟通无碍。 “我也不知道,它一开口,我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了它叫声里的含义。”晏君泽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现在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秦安安赶紧将晏君泽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邢部长知道秦安安的师父有教她培养灵兽,只当这灵兽语言,也是她师父教给她的。 “雕兄,根据我们这的法律,他们私自购买、饲养国家保护动物,属于违法行为。具体调查结果出来,就能知道是否要判刑,判几年刑。” 邢部长也没光从人类的角度考虑,说完便问,“雕兄,你们那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我们两边可以商量一个折中的惩罚措施。” 又是一道啸声。 晏君泽在识海里翻译,“直接打死。” 秦安安:…… 邢部长:…… 鹰雕似乎也清楚,直接杀人这种报复手段,在人类社会行不通。它又叫了两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晏君泽尽职尽责地继续翻译,“它说这几个人,可以按照人类的法律处置,但它要求人类严厉打击这种偷盗野生动物的行为。还要求赔偿给它一笔灵药,以及一片适合它们族群生活的地带。” 晏君泽觉得这鹰雕还挺有生意头脑,将最后一句翻译完,“作为报酬,它可以约束族群中拥有修为的灵雕,不靠近人类生活的地带。” “可以。”鹰雕提的那些条件,对于特殊部门而言,并不是很难办到的事,邢部长一口应下,“部门还有以前老部长们留下的灵契符,雕兄,等下我们签订契约,谁也不要食言。” 楼上卧室里的小夫妻还在瑟瑟发抖,楼下院子里,两方已经达成共识。 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秦安安甚至觉得,这只鹰雕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要报复这家人。 她想起以前在御兽宗时,就有位长老的本命灵兽是只雪雕,格外机智聪颖,常把灵峰上下的其他灵兽耍得团团转。 鹰雕也是雕,这股聪明劲儿,一点不输雪雕。 部门的人离开时,警方已经将别墅里的三个人带走,有关部门正在对别墅内饲养的保护动物进行统计,离开前秦安安用神识扫了一眼,光是后院靠近别墅那一小片地方,就养了两只金丝猴、两只蓝鹇,和一只绿孔雀。 这可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家人胆子实在大得离谱,就算不涉及保护动物走私,恐怕也要判个几年才能出来。 回去的路上,秦安安他们这辆车上又多了位乘客,正是使用幻形诀,缩小了体型的鹰雕。 它对晏老师似乎很好奇,瞪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对着水晶珠看了又看。 秦安安在识海里问,“晏老师,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除了在百科书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鹰雕。”晏君泽说。 秦安安只好将鹰雕的反应,归结于灵兽之间的特殊感应。 回到部门,剩下的事就不归秦安安管了,岑部长安排人将她送回公寓。进门后,秦安安先去看了眼呼呼大睡的腊月,它正在睡梦中吸纳灵气,效果不弱于醒着时认真修炼,这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照旧在泡池旁修炼一夜。 中午下课后,秦安安赶去部门办公楼,许教授果然已经从宁城回来了。 还没见到许教授,她就先见到了在地下办公室里溜达的鹰雕,它缩小体型后,大小也就和正常的鸽子差不多,看上去没那么骇人,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它的威胁性。 “安安,你找我?”许教授从实验室出来,就看到秦安安正和鹰雕大眼瞪小眼。 “你来得正好,邢部长说你能听懂它讲话,你帮我问问它,找我做什么?”许教授上午刚回来,一到办公楼B1,就被这只鹰雕缠上了,偏偏她也听不懂对方的叫声在说什么。 要是秦安安这会儿没来找她,她也要找秦安安过来帮忙了。 鹰雕将身体悬在半空中停滞,低头用尖嘴轻点了一下秦安安腕上的手链。 “它说……” 鹰雕长啸一声,识海里晏君泽惊讶了一瞬,翻译道,“它想要个水晶珠这样的法器,能缩小随身携带的鸟窝。” 秦安安怀疑它昨天晚上就有这种想法,难得的是它在部门只待了一晚上,竟然就已经摸清楚了,制作法器的人是谁。 这智商,不去考京大可惜了。 许教授听了秦安安的转述,嘴角一抽,颇有几分忍俊不禁,“行吧,不过鸟窝比水缸复杂不少,我得先琢磨一段时间,炼器这种事急不来的。” 鹰雕听后眼前一亮,忽然恢复了原本的身形,微微张开双翼,胸部的黑褐色纵纹散发出幽暗的光泽。 紧接着,秦安安和许教授面前,就多出一大堆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料,险些将走廊堵住。 “你先把这些木头收回去,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拿,可以吗?”许教授好言好语地劝道。 鹰雕一歪脑袋,收回了绝大多数,只留下两小根小臂粗细的木料,上面散发着浓郁的木灵气。 鹰雕嘴尖微微一张,一缕清风便裹住两截木料,分别送至秦安安和许教授眼前。 秦安安听了识海里的翻译后,说道,“它说这是订金,做好鸟窝以后,还有其他东西送给我们。” 这不但是只聪明的灵雕,还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 许教授将秦安安请进实验室,问道,“我听小章说,你昨天就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您一下,除了您的搜魂仪器,现在这世上还有其他仪器,可以精准地搜索定位到魂魄所在的位置吗?”秦安安怀疑,晏君泽的二婶手上,就有一件这样的东西。 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晏老师在江城附近的海域出现过。 还有先前,在南岛市闭关时遭遇的鱼.雷袭击,极大可能,也是她针对晏老师发起的行动。 第35章 竟然想做无本买卖 “按理说,强大的法器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肯定没法像仪器一样,适用大多数人使用,也很难显示出精准的坐标。” 许教授说的也是她的猜测,这样的法器只出现在传说中,现实中大家都还没见过。 “那其他国家呢?”秦安安又问。 “据我所知,R国和M国都研究过,根据血液、基因对人体进行坐标定位的仪器。针对魂魄搜查,我研发的这个仪器应当是首例。”许教授自信地说。 那……针对晏老师的人,到底是怎么锁定他魂魄所在位置的? 秦安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许教授,你的研究成果有没有可能被人泄露出去过?” 有关搜魂仪器的研究,许教授一向是在部门实验室里完成,能够进入这个实验室的人,总共也不超过两个巴掌。 最常待在这的,除了许教授,就只有她那位实验助理小张,现在又多了个秦安安。 “部门里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不存在研发成果被盗取的可能。不过……” 许教授忽然想起,她刚研发出这种仪器不久时,曾出过一次事故,“那是我做出的第一台搜魂仪器,功能还不完善,需要根据皮肤组织、血液、毛发以及唾液四种样本,才能搜寻到魂魄所在的坐标。而且一次只能搜寻一个魂魄。” “那台仪器在行动组出任务的时候遗失了。”许教授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三年多以前。” 秦安安怀疑,那台仪器现在可能辗转到了晏老师二婶的手中,她将有关仪器的猜测告诉了许教授。 许教授眉头一皱,“当时那台仪器已经是半损毁状,部门的人后来搜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也想过利用部门内网将它销毁,但那台仪器至今没有联入过部门内网,想要找到它根本无从下手。” 也幸好,那台仪器上使用的技术已经落后,核心芯片也在任务过程中损毁,就算到了别人手里,别人也没法根据它研究出一模一样的仪器。 正因为此,部门搜寻了一个月无果之后,也就没再用力查下去。 秦安安的视线落在了许教授面前,办公桌上躺着的搜魂仪器上,“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秦安安的办法很简单——钓鱼执法。 就算不能钓到她想钓的那条鱼,也能把一些不安分的小鱼钓出来。 几天后,部门里就传出了新消息。 许教授在秦安安的协助下,研究出了一个适用于搜魂仪器的新装置。 这个装置比之前她们研发的数据库更实用,可以用来协助抓捕魂魄,必要时还能将逃脱的魂魄直接击溃。 虽说这项装置还没有正式公布出来来,部门里目前也没有人使用过,可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大有用处的东西。 至少以后他们再抓鬼、驱鬼时,不用像先前那么费劲了。 章璐送秦安安回学校时,忍不住跟她感慨,“我先前还奇怪,你修炼天赋那么好,怎么偏要跑去搞科研。现在才知道,你这么厉害,这才学多久啊,都能参与许教授的实验了,还弄出了实验成果!” 秦安安笑笑没有多说,她和许教授确实做出了这么个新装置,作用却远没有部门里传说的那么邪乎,顶多只能在仪器靠近魂魄时,将想要逃跑的魂魄定住两秒。 除了这个用处外,倒是在上面加装了不少小东西。 整个计划,除了她与许教授外,就只有部门的正副两位部长知道。 就在装置做好的第二周,秦安安上课时,收到许教授发来的消息。 那件刚做好不久的装置丢了。 下了课,秦安安立即赶往部门办公楼。 地下办公室里,气氛正紧张着。 就在刚才,岑部长亲自逮捕了包括实验助理小张在内的三名部门成员。 这就是最先上钩的小鱼。 “安安,你来一下。”许教授见秦安安过来,朝她招了招手,直接将人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秦安安在外面已经听说了被抓的名单,有些吃惊,“真的有小张师哥?” 实验室的小张也是京大毕业的,被许教授选中进入实验室之前,接受的培养方式和秦安安所在的班级一样。 “小张已经跟着我快十年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参与到这种事里。”许教授通过添加在装置中的“小东西”,清楚了解从装置被盗,到被转移至海外的每一个过程。 小张只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环节,甚至都算不上主犯。 许教授还是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脸色不大好看,叹了口气之后说,“岑部长特意选在东西交易出去之后才抓人,现在监察科的人已经把他们带走了。” 不管能不能再审出其他问题,他们都不会再回到部门,极大可能,余下的一生都将在监狱中度过。 “那个仪器装置现在在哪?”秦安安问。 岑部长用鼠标点了几下屏幕,另一只手朝秦安安摆了摆,示意她到身边坐下,指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地图,“现在还在金三角,今晚应该就会被送出东南亚地区。” “我会多留意一下,一旦装置引爆,就发消息告诉你。” 许教授将屏幕上的追踪显示关闭,顺手打开了一份人员名单,“我打算再从京大招两三位助手,这名单上的人都和你同专业,大部分是你师哥师姐,也有几个你班上的。这里面,你有没有认为还不错的?” 秦安安仔细看了一下,许教授手上这份名单,别的不说,但妥妥都是这个专业的学霸,上面有好几个师哥师姐,都是任课老师们常挂在嘴边的。 她班上也有三个人在名单里,都是中学时期拿过物理竞赛名次的,其中就有侯逸阳,他的名字后面还打了个红勾。有这样标记的名字不多,一共才五个。 “名单上都是已经用过政审调查的,打红勾的几个政审背景更可靠,直系亲属几乎都在部队,或是国家科研人员。”许教授其实更倾向于找高年级的,不过研究玄学法器,更重要的是悟性和天赋,学识反倒是可以后期慢慢积累的。 秦安安给了个建议,“您要不出些题单独考考他们,我再去帮您一起看看,名单里有没有拥有修炼天赋的。” 许教授略一思索,便同意这个提议,点点头说,“这样也好,那我定下时间就通知你。” 部门里气氛还很沉重,秦安安出来的时候,听章璐说,刚刚又有两个人陆续被监察科带走。 看来岑部长他们是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将部门内好好肃清一遍。 部门内的人这会儿不好随意离开,秦安安便没麻烦章璐送她,出了办公楼后,自己打了个车回公寓。 路上顺便买了一桶新鲜的梭子蟹。 一大半剥了壳喂晏老师,一小半她打算给自己做个香辣蟹。 调料是买的现成的调料包,做出来应该难吃不到哪儿去。 秦安安将一桶梭子蟹倒入厨房水池中,指尖聚起一道灵力,操控着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柱,仔细冲刷。 “晏老师,你要不要先去泡池里修炼?”秦安安觉得自己做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识海里,晏君泽连忙说,“不用,我在这陪你一起就行。” 秦安安点点头,指尖的灵力化作小刀,轻松将螃蟹一劈两半。就在这时,忽然察觉到窗外有一股灵力涌动,指尖化出的灵力飞速击出,顺着半开的窗风,朝那灵力涌动的地方袭去。 一声长啸在窗外响起。 黑乎乎的身影在窗口一闪,出现在屋内。 抖了抖羽翼,斜睨着站在操作台后的秦安安,似乎在对她突然动手表示不满。 “是你?”秦安安惊讶地盯着客厅里的鹰雕,它怎么跟来这了? 卧室里呼呼大睡的腊月,也察觉到陌生的灵兽气息,迈着四条腿朝客厅冲来,身上的粉色小纱裙,裙摆都飞了起来。 见它直朝鹰雕撞去,秦安安连忙从操作台后走出,“腊月,来这边。” 鹰雕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腊月,看得它靠在秦安安身旁直哆嗦,这才将目光移回秦安安身上。 “你已经和邢部长签订契约了,不能随便和人动手。”秦安安提醒道。 鹰雕腹部发出一声轻嗤。 秦安安神情一紧,下意识将神识散开,牢牢锁定住鹰雕。 接近金丹境界的神识威压,将鹰雕逼得一连后退两步。 鹰雕霎时收起了先前那副高傲的姿态,发出两声低吟。 识海里,晏君泽有些意外,“它想要我和腊月喝的那种灵药。” 秦安安反应过来,合着这只鹰雕,还是闻着味儿过来的。它肯定一早就在水晶珠嗅到了灵药的气息,这才找上了门。 也不知道,要是她没发现它藏在外面,它会怎么做,是不是打算趁她不注意,直接将灵药偷偷拿走? 秦安安在狡猾的鹰雕面前,不敢放松警惕,“你要灵药可以,不过要拿等值的东西交易。下次也不能再这样,直接闯入我家中。” 鹰雕微微歪着脑袋,像是在考虑秦安安说的话。 隔了几秒,它学着人类的样子,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抖动翅膀,用灵力拔下自己翅膀上的一根羽毛,送至秦安安面前。 晏君泽继续翻译它发出的声音,“它说拿羽毛跟你换十瓶灵液,它是它这一族里修为最高的,有了它这根羽毛,它这一族的人见到你,便会对你十分恭敬。” ……这也太会做生意了! 秦安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用灵力将这根羽毛送回了鹰雕身前。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只鹰雕在来京市前,是不是潜伏在哪个奸商身边学习过一阵? 竟然连这种无本买卖都能想得出来! 第36章 华国灵兽的饭桌友谊…… 白给是必不可能白给的。 秦安安态度明确,鹰雕给了她个‘你真是不识货’的眼神,将自己的羽毛又收了回去。 接着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堆秦安安听不懂的话。 “它说你不愿意换它的羽毛,它可以拿其他交换,比如说送给你一只它们族中有修炼天赋的幼崽,追随在你身边百年。你只需要在这百年间,每个月给它一瓶灵药就行。”晏君泽翻译到一半,都忍不住觉得这鹰雕太有生意头脑,这要是个人,他肯定立马发offer,招到公司销售部去上班。 “我要你族中幼崽干嘛……”秦安安不上这个当。 她可听章琳、章璐姐妹俩说了,从别墅区带回来的那只小鹰雕,这段时间一直在部门里养着,每天吸纳办公室里的灵气,吃着部门培育的灵植。据说眼前这只化灵境鹰雕,在邢部长提出留下小鹰雕时,直接痛快地点了头。 这事儿表面上听着不错。可实际思考一下,就能回过味儿来,小鹰雕修炼到蕴灵境,少说也要一二十年,这就相当于帮人义务带孩子。 按照鹰雕对她说的提议,不光是义务带孩子,还得倒赔出去一百年的灵药。 简直血亏! “我不需要你族中的幼崽为我做什么,你如果诚心想交换灵药,不如说点实在的。”秦安安的态度比一开始冷淡了一些。 她安抚地拍了拍腊月的头,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苹果,让它趴在客厅的软垫上吃,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等着鹰雕答复。 鹰雕似乎在认真思索,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交易的,时而露出一副肉痛的神色,等腊月一颗苹果啃完,它才再次开口。 “它可以拿木料换灵药,都是它祖辈积攒的好木料,可以在上面刻阵法、符文。”晏君泽觉得这个提议还有点靠谱,但出于对“生意人”的认知,还是朝秦安安提醒道,“你问清楚它想怎么交换,多少木头换多少灵药,别被它绕进去。” 秦安安在识海里说了句,“知道了。” 同时对鹰雕点点头,“你把木头拿出来看看吧。” 鹰雕微微张开双翼,腹部的羽毛散发出几分光泽,紧接着面前的地上就多出了十根大小、粗细各不相同的木头。 有几根秦安安在部门里见过,和鹰雕拿出来让许教授做鸟窝的一样。 只有两根,看上去比那些更好一些。 秦安安是根据木头上附着的灵气浓郁程度来判断的,她又凑近些,蹲下身仔细观察,很快便发现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这十根木头中,最好的不是灵气最重的,而是一根接近玄色,表面完全没有溢出一丝灵气的木头。 秦安安越看,越觉得这木料十分熟悉。 忽然想起,当初在大宅花园里挖出的那块木牌。 她将手伸入衣兜,神识探入锦囊,那块静悄悄地躺在锦囊角落的木牌,也是这样的颜色,无论从纹理还是质地上来看,都和眼前的木料一模一样。 秦安安倒抽一口冷气,慎重问道,“这根木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鹰雕看了一眼秦安安指的木头,姿态有些得意地发出几声低啸。 “都是它祖上积攒的。它夸你眼光不错,这是里面最好的一种,它那里也没有几根了,你要换的话,二十瓶灵药可以换半米。”晏君泽不能判断木料的好坏,但根据秦安安的情绪波动,也能猜出这木料不是一般东西。 东西好归好,按照生意人的思路,第一次开价肯定是留出了还价余地的,“安安,你照着一半砍价试试。” 秦安安最终和鹰雕商量好,用十二瓶灵药换半米木料,她手里暂时没那么多灵药,先给两瓶作为订金,剩下的下个月初再一起给它。 对于秦安安来说,交易倒是其次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知道,这种木料除了你这里以外,还有哪里有吗?”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者你之前,还给过其他什么人吗?” 鹰雕微微摇晃脑袋,接着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愤怒。 晏君泽翻译它的叫声,“你挑中的这种木头,是它族中已经作古的旋筑境前辈亲手养出来的,别的地方没有。本来有一大片,二十多年前它闭关冲击化灵境时,被人偷偷砍走了大半,后来它就把剩下的全部砍断,自己收起来了。” 秦安安心底“咯噔”一下。 她猜测的果然没错…… 刻制木牌的另有他人。 依楚云萍的本事,绝无可能潜入鹰雕闭关的地方,安然盗走木料。 如果盗走木料的人,才是真正炼制出木牌的人,那么这个人至少拥有炼气后期的实力。 良久没有出现过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秦安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潜藏在楚云萍等“棋子”背后,无法正面对决国家力量,又不敢直面化灵境鹰雕,只能趁其闭关时行偷窃之事……不正是说明,他其实也没那么强大? “安安?”晏君泽关心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 秦安安回过神来,鹰雕已经将两瓶灵药,和其他木料收了回去,只留下秦安安交易的那一小截还放在地上。 而它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缩小了一圈身形,坐上了厨房中岛台前的高脚椅。 刚才被它收起的那根羽毛,又飘了出来,落在水池旁的台面上。 它斜眼看了看水池里的螃蟹,又看看秦安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它要用珍贵的友谊,交换这一顿饭。 秦安安被它这样子逗乐了。 也不知道堂堂化灵境灵兽,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流氓思想。 她收起那根羽毛,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扭头问,“雕兄,你想吃点什么,有忌口的吗?” 事实证明,化灵境灵兽百无禁忌,胃口倍儿棒,吃嘛嘛香。 秦安安做了一锅香辣蟹,有三分之二都进了鹰雕的肚子,剩下两道鱼做的菜也没少吃,倒是青菜一口没动。 已经从水晶珠里出来,正泡在水池子里,吃着生蟹肉的晏君泽,忽然觉得味同嚼蜡,颇为怨念地看着鹰雕扫荡完一桌美食。 他在识海里悄悄问秦安安,“你说等我到了化灵境,能有它这样的味觉吗?” 秦安安想了下,安慰道,“应该不用等化灵境,你就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晏君泽想想也是,顿时觉得嘴里的蟹肉比刚才香了。 都说华国人的友谊,很容易在饭桌上开展。事实证明,华国灵兽也和人一样。 这一顿饭吃下来,谈交易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了,他们和鹰雕之间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从雕兄口中,秦安安了解到这个世界灵兽的情形。 能够开启灵智的动物很少,迈入蕴灵境,真正开始修炼的更少。至于化灵境修为以上的灵兽,压根就没几个。鹰雕自己生活在云省一带,附近一带就属它修为最高。 比它修为高的,它只知道两个,一个是生活在长白山一带的雪山狼,还有一个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海龟。 鹰雕自己也没见过那只老海龟,听祖辈说,老海龟上次睡醒的时候,还是明朝。 … 许教授出题的效率极高,转过一个周末,周一中午,就把名单上的所有学生喊去阶梯教室。 秦安安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答题,她在门口碰上了同样来观察这些学生的邢部长。 邢部长学了从楚云萍那拷问出的望气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教室里的学生哪个身具灵根。 一见秦安安,赶紧朝她招手,“秦同学,你也来看看,这教室里的学生有没有能修炼的?” 秦安安从教室后门进去,这里面有几个是她认识的,还有一部分有些眼熟,可能是在小院里遇到过的学长、学姐。 她散开神识覆盖住所有人,却没有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半分灵气。 坐在最后一排的侯逸阳,注意到秦安安进来,还以为她和其他人一样,也是进来答题的。 见她两手空空,就从自己笔袋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朝她比划了两下,示意让她接着。 秦安安对他轻轻摇摇头,用口型说了句‘我不考试’,便从后门退了出去。 对邢部长道,“我也没有看出,拥有修炼资质的同学。” “哎,那我等下再拿测灵尺试试。”邢部长特意将部门仅有的两件测灵仪器之一带了出来,这也不好明着测,只能等下让学生们一个个去隔壁交卷,将测灵尺放在卷子旁边,偷偷测一测。 考试还在继续,秦安安拿了一份卷子,许教授出的题乍一看不算难,但按照常规思路是解答不出来的。 邢部长站在旁边扫了一眼,确认都是他看不懂的问题,就聊起别的,“上回那位雕兄,还留在部门没走。这几天,天天跟着小章他们吃宵夜,昨天晚上整整吃了三只烤鸭,胃口可真不错!” 这雕兄……还蹭吃蹭喝,蹭上瘾了。 不过秦安安不觉得,邢部长会让鹰雕白占便宜。 果然,接着就听邢部长说,“我看它也没什么想走的意思,要不秦同学帮我问问它,愿不愿意留下来在部门任职?待遇什么的,都好商量。” “行,我下午回部门问问。”秦安安顺口多问了一句,“那部门给它什么职务?” “自由度高一点,待遇也高一点。”邢部长想了一下,决定道,“顾问比较合适。” 秦安安:……合着以后大家还成同事了。 趁着教室里还在答题的功夫,秦安安先回了一趟家,抽时间调配了两瓶灵药。 等她弄好,正好跟着许教授和邢部长一起回部门。 测灵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名单上的人果然都没有修炼资质。剩下的只能看,谁的答题思路更能入许教授的眼了。 回到部门,秦安安跟着邢部长,找到正在吃生鱼刺身的鹰雕。 邢部长把刚才那套话又对鹰雕说了遍,鹰雕思考了一小会儿,就同意了。然后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条件。 秦安安照着晏君泽翻译的,一句句复述出来,大致意思就是,如果它在附近,会配合部门行动,但部门不能强制要求它执行任务。并且,部门需要每个月给它发工资。 它用不了钱,这个工资可以兑换成它想要的东西,由部门买好直接给它。 特殊部门的经费还是挺充足的,邢部长大手一挥,给雕兄开出两万一个月的津贴。 第一个月的,被雕兄直接兑换成了附近酒楼的招牌菜,每样都要了好几份,工资卡直接见底。 酒楼服务员来送菜时,还以为是单位给员工订的晚餐,跟前台开玩笑说,“你们这单位待遇挺好的。” 结果第二天一早,部门里就不见了鹰雕的踪影,连带着消失的,是摆了满满一会议室的烤鸭、叫花鸡、油焖虾、松鼠桂鱼…… 雕兄它,竟然带着一个月的“工资”跑路了! 第37章 (修)装置引爆了!…… 许教授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隔天周三,就选定了想要的助手。 被选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大四的曹梓衡,另一个是和秦安安同班的侯逸阳。 按说侯逸阳是不够格的,但卷子上有一道题他答得特别好,许教授看完后,当场拍板,决定让他也加入自己的实验室。 保密协议都已经签好了,部门还派人给他们单独做了半天的思想教育,让他们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两个人暂时不去部门办公楼那边,先在学校实验室帮忙。 秦安安来找许教授时,侯逸阳和曹学长正在办公室里等着许教授,带他们第一次进实验室。 见秦安安进来,侯逸阳惊讶过后,就有些兴奋,“秦安安,你也在许教授的实验室当助手呀?” “啊,算是这样。”秦安安虽然不是正式的实验助手,但确实经常配合许教授进行实验。 “来啦?”许教授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收了下桌上的资料,让曹学长和侯逸阳一人抱上一摞,“走,咱们去实验室。” 许教授在学校的实验室,位置有点偏,从办公楼出来,走了十分钟还没到。 侯逸阳落后两步,走在秦安安身边,小声问,“秦安安,你知不知道许教授的实验室,平时都要做些什么啊?” 昨天被做了半天思想教育,他对许教授的实验室更好奇了! 秦安安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有点期待,他等下知道“实验内容”后的反应。 许教授留在学校实验室的工作不多,为了培养两个新助手,这几天特意将设计鸟窝的工作移到了这边。 秦安安今天就是过来刻阵法的,正好,她也需要实验室里的切割设备,将她得到的那一截木头切割成适合做木牌的小块。 刻阵法前,先需要大量的计算,许教授将这项任务安排给两名新助手,自己则帮秦安安测量合适的切割距离。 秦安安想将木头切成9厘米长,5厘米宽,1厘米厚的长方形木牌。 许教授问,“这个大小能拿来做什么?” “画符。这种木头不会灵气外溢,在上面刻画符文,效果应该会比用符纸更好。”秦安安是根据经验推测的。 “那先少切几块吧,你先试试手,成功了再把剩下的分割好。”许教授建议。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着曹学长和侯逸阳。侯逸阳一边计算着木头的密度、体积,一边忍不住抬头朝秦安安和许教授那边看。 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许教授腾出手,回到电脑前,打开画好的设计图。 侯逸阳和曹学长将刚刚计算好的数据报给许教授,接着便见许教授指着设计图中的一处,让他们继续计算。 侯逸阳和曹学长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着同样的震惊。 “许教授,这个不太合理吧?”侯逸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对许教授提出质疑,轻声嘀咕了句,“怎么可能将这么多木头压缩到这么小的体积……” “按常理是不可能,但我们这不是讲常理的地方。” 许教授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提醒两位新助手,“仔细想想,昨天签保密协议时,他们跟你们说的话。我们实验室隶属什么地方?” “额……国家非自然案件调查及特殊人员管理部门?”侯逸阳低声念叨了一遍。 结合刚才秦安安和许教授的对话,他突然悟出了点什么,不可思议道,“天呐!许教授你们刚刚说的画符,不会是电视剧里那种,甩出去可以变出术法的吧?” 他本来还以为,特殊人员就是指那些犯罪情节比较严重的罪犯,他们这个部门是配合警方工作的…… 现在看来,是他的想象力还不够丰富! 曹学长比侯逸阳观察得更仔细一些,在许教授吩咐第一项任务时,就隐隐感觉不大对劲,这时彻底反应过来,“许教授,我们部门的特殊人员,是不是就是指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比如电影和小说里那种,修真者和异能者?” 异能者? 许教授摇摇头,“华国没有异能者这个说法,部门有修真者,也有一些擅长其他法门的人员,比如道家弟子、佛门弟子,以及一些擅长外家功夫,已经修炼出真气的武者。” “哇哦,这不就是龙组嘛!”侯逸阳有些激动,“那我们有没有成为修真者的可能?” “没小说电影里那么邪乎,本质上说,特殊部门就是守护民众安全的部门。” 许教简单解释了一句,接着授遗憾地摇摇头,“你们没有灵根,但以后可以让部门其他人看看,有没有可能修炼一些外家法门,如果能够引气入体,对你们平时做实验研究是很有帮助的。” 许教授自己的修为就不高,可能一辈子也突破不了炼气中期。但聊胜于无,有灵力和没有灵力,还是有一定差别。 比如没有灵力的话,就不能催动一些需要自己主动使用的符文。在实验过程中,多少会有点不方便。 侯逸阳隐约察觉到,秦安安和他们两个好像不太一样,他询问似的看了过去。 秦安安朝他笑了下,点头说,“你没猜错,我是修真者。” 接下来的一下午,秦安安都在刻画符文,先刻的是用来做鸟窝的一截木头。她用灵力化作冰锥,先在木头上做出浅浅一层印记,然后才在上头开始刻。 侯逸阳和曹学长的目光不时向她那里瞟去,眼中满是惊奇。 许教授见状笑了笑,“等这周周末,部门会派人带你们两个去培训。到时候修真者见得多了,你俩就不觉得新鲜了。” 秦安安帮许教授刻完那一截用作鸟窝木头,就回了公寓。她打算趁下个周末前,把分割好的几块木牌,都刻上符文,做成全新的护身符送给家人。 晏君泽和腊月都陪着她一起。 自从前几天被鹰雕闯入家中过一次,腊月也变得勤奋起来,这几日秦安安和晏君泽修炼的时候,它就躺在一边,吸纳两人不需要的木系灵气。 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晏君泽和腊月,一个泡在泡池里,一个趴在秦安安身边的软垫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灵气在他们之间流动,却也显得有几分温馨。 到了清早,秦安安已经刻出一块护身符,其实就是平安符的升级版。 正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去学校上课,就听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里面传出许教授急切的声音,“安安,我们做的那个新装置,已经引爆了!” 问清许教授现在在哪后,秦安安急忙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YZ集团对面的高层住宅里,华裔贵妇背靠着厚重的窗帘,双手掌心之间,凝聚出一团黑色的雾气。 透过黑雾,隐约可见其中包裹着一块,比手机略大一些的电子显示屏。 显示屏上布满裂纹,上面还有电光流窜。 华裔贵妇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嵌在显示屏下面的一个黑色方块,就是这该死的东西,毁了她的计划。心头怒火上涌,她却不敢掉以轻心,等待显示屏里的电光全部消失,她才松开双手,撤去黑雾,一把将已经毫无用处的显示屏甩在了地上。 就在两分钟前,她才刚刚拿到斥巨资买到的“新装置”,却没曾想这个装置连接,开始使用之后,会突然将仪器引爆。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右手都险些被炸伤。 “该死。”华裔贵妇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十有八九已经被人发现,不然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偏偏在这个时候遭人算计。 她知道搜魂仪器出自华国,现在晏君泽的魂魄也藏匿在华国,用这个新装置算计她的,定是那些多管闲事的华国修真者。 C国与华国相距遥远,只要对方不踏上这片土地,她就不怕,可是……没了这搜魂仪器,想要再找到晏君泽的魂魄,可就不容易了。 尤其是那老东西现在也在国内,她的人已经无法查到他的行踪,也不知老东西有没有和晏君泽相认,晏君泽的魂魄,现在又到底附在了谁的身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华裔贵妇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正欲拨通下属电话,就见一个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是她丈夫晏瑞打来的。 看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犹豫了两秒,却还是将电话接通。 嘈杂的音乐声和人声在电话里响起,她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你在哪里?” “咦,打通了啊……”嘈杂的背景音小了一些,丈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上去有些敷衍,“莉莉,朋友约我去L城玩两天,我这几天就不回家了。他们喊我呢,不说了啊,拜。” 一听就是又和那群狐朋狗友去赌场了。 华裔贵妇甚至怀疑,他是特意挑准了老东西不在的日子,才敢这么放肆去玩。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盲音。 她压抑住火气,冷着脸放下手机,脑海中继续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就算老东西和晏君泽已经祖孙相认了,只要没有换魂阵,没有这具身体,任凭他们想破天去,也没法将魂魄换回来。 晏君泽要是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势必要回C国,到时她想要他魂飞魄散,岂不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华裔贵妇心头总算松缓了几分。 华裔贵妇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方才焦躁的心情,将破碎的电子显示屏装入一个布兜,拎着布兜,走进主卧衣帽间里隐藏的密室。 这间密室布置的风格,与外面的轻奢现代风截然不同,更像是东南亚那边的风格。四个样式不同的兽首铜像伫立在角落,看上去既神秘,又威严。 华裔贵妇将布兜锁进一只木箱,从里面拿出个黄铜打造的葫芦龙嘴壶,对着壶嘴深吸了一口气。原本煞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少许,想了想,她没再将铜壶放回去,直接收进随身的手提包里,带着离开了这处住宅,驱车返回家中。 这样想想,丈夫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至少做事情时不需要特意避讳着他,方便不少。 到家时天色已暗,家里很安静,只有两名佣人在厨房准备餐点。 她换了鞋,走上二楼,轻轻敲了敲走廊右侧尽头的那扇门,门内毫无回应,她猜是断了网以后,屋里的人觉得看书太过无聊,直接睡了过去。 可等一个小时,再喊吃饭时还没人回应,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住,门后似乎还挡了些东西。 华裔贵妇沉着脸,用身体挡住握在门把上的右手,食指指甲悄然生长,变得细长,钻入锁眼当中。轻轻一扭,门锁就打开了。 一把推开挡在门后的矮柜和椅子,往里看去,卧室里哪还有人? 连带着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脑,还有柜子里几套常穿的衣物,统统消失不见。 华裔贵妇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离家出走。 她转身出了卧室,急忙走向三楼书房,打开书桌右侧上锁的抽屉,里面那几本属于晏君泽的证件,果然消失不见。 想到不久前儿子才跟自己说过,想去华国玩…… 有史以来,她头一次慌了神。 第38章 可惜了,她要是还活着…… 晏修奕知道自己逃跑以后,母亲肯定会恼怒不已,可是心里对自由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发现一直“看管”自己的管家,最近几日一直不在后,他就开始计划起这次行动。 他的卧室在二楼最东侧,从院子和门前的车行道,都能看到他卧室的窗户。避开佣人打扫院落和外出买菜的时间,他从窗户翻出去,利用窗沿,爬到上锁的三楼书房外,再从书房的窗户翻进去。 有了身体后,母亲对他看管得严。可曾经还是啊飘的时候,他没少跟在母亲身边放风,可能就连母亲自己都不记得,他是知道她将堂兄的证件都收在哪的。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母亲习惯将这个抽屉的钥匙,放在书架第三层的小铜像底下。 堂兄时常去往各国出差,护照和签证都是现成的。银行卡他没找到,估计是被母亲收到了其他地方。 倒是找到两张信用卡。想也知道,堂哥的额度一定很高,足够他在华国好好玩一阵子了。 母亲出门半小时后,晏修奕就开始了他的出逃行动。 这会儿C国到了晚上,他早已在三个小时前,登上一趟前往华国的航班。这时候,都已经睡了一小觉醒来了。 … “怎么样,查出那台搜魂仪器现在在什么人手里了吗?”秦安安推开实验室的门进去,急忙朝许教授问道。 “你来看看。”许教授往边上让了让,示意秦安安来看电脑屏幕。 在新装置连接到仪器的一刹那,连通部门内网,上传了当时仪器四周的画面。 秦安安凑近看了看,画面中手拿仪器的,是一位身着黑色修身长裙的的华裔女人,妆容十分精致,看上去既高贵又有距离感。女人身处于一间面积开阔,装饰淡雅的客厅,身边没有其他人。 秦安安特意抬了抬手腕,让晏君泽也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是我二婶。”晏君泽的声音从识海里传出,“我二婶以前的华文名字叫殷虹莉,网上能搜到她的资料。” 秦安安拿出手机搜了下。 网上还真能搜到。 殷虹莉并不像她丈夫晏瑞和晏君泽的父亲那样,从小就在C国长大。她是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才跟着晏瑞离开华国的,之前就只是个在剧组跑龙套的演员,只在影视剧里出演过几个不起眼的小配角。 “是蛮像的。”许教授看了一眼秦安安搜出来的信息,上面还有一张殷虹莉年轻时候的照片,和现在的样子不完全一样,但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许教授忽然想起来,“我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这个殷虹莉是不是二十年前嫁给C国富商的那个殷虹莉啊?” “您还关注这种消息?”秦安安有些惊讶,那时候许教授也就十几岁。 “不是。”许教授摇摇头,“殷虹莉当年演的那个电视剧蛮火的,你应该也听说过,叫《锁清秋》。殷虹莉演的是女主角的丫鬟,前几年有媒体报道过锁清秋里几名女演员的现状,就属殷虹莉过得最体面。” 秦安安还真听过。 她妈妈蒋文珊很喜欢这部剧,家里收藏了好几版全套的影碟,最惋惜的就是剧里的女主角陈麦,明明那么美丽、演技那么有灵性,却偏偏死在了最好的年华。 “是挺可惜的,陈麦要是还活着,现在的成就应该不比那些当红大花旦差。” 许教授拖动鼠标,将画面调整到装置爆炸前收录的影响,画面却像是被一层黑布蒙住了似的,什么也看不清。 各种画面,看不出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形,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装置引爆,那台搜魂仪器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秦安安又让许教授重新播放了几次这段画面,在画面最开始,有半秒钟左右四周还很清晰。 蒙在画面上的那层黑乎乎的东西,不像是布,反而更像是一团雾气,看上去也不似术法,反倒更像是凝聚在一起的阴煞之气。 “你二婶她,是不是修真者?”秦安安怀疑。 晏君泽也无从判断,从他有记忆起,和二婶的接触就不多,顶多每年过各种节日的时候,在老宅里见上几面。 “她不是一般人。”秦安安猜测,殷虹莉很有可能和当初的楚云萍一样,也在偷偷养着鬼煞,但很显然,她的实力可比楚云萍高多了。 从实验室离开,许教授嘱咐秦安安,先不要将装置引爆的事情传出去,部门要好好借着这次机会,查一查走私仪器这条线。 和许教授在学校门口分开,秦安安就去了晏老先生那。 距离晏老先生来到华国,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这段日子晏老先生一直没出门,可也没闲着,每日都在远程操控着YZ集团,以及派人监控着殷虹莉的行踪。 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查出了点收获,这才特意找秦安安过来。 秦安安一进门,最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占据了半个客厅的玻璃水缸,再大一点,都快赶上海洋馆的规模了。 里面已经蓄满了水,除此以外,还摆了不少珊瑚一类的装饰,晏老先生一见秦安安就说,“先把阿泽放出来吧,这回可比那个青瓷水缸宽敞多了,可以在里面游得开。” 秦安安把晏君泽从水晶珠里送了出来。 晏老先生看他精神不错,稍稍放心了一些,继而说道,“我派人去查了阿泽的二婶,她这几日常去YZ集团对面的一栋住宅楼,我记得修奕名下有一套那里的房子,后来修奕过世,就归到阿泽二婶名下。” 秦安安心里有数,仪器检测到的画面,应该就是晏老先生说的这个地方。 “两小时前,我派去的人说,那套房子里响起过爆炸声。”晏老先生神情有些严肃,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打开里面一张图纸,指给秦安安说,“这是那处房子的平面图,我派去的人在附近楼上观察过,房内有一片隐蔽的空间,在书房东边,可能是被布置成了密室。” “他们常住的家中,我已经找人去偷偷搜过一遍,没有找到你描述的那种东西。我怀疑,可能被她藏在了这处房子的密室中。” 晏老先生有个大胆的想法,“我打算,今晚就让人闯进去搜一搜。” 秦安安微微皱眉,“她布置的手段,应该不是普通人能打开的,冒然闯进去恐怕不但没有收获,反而会将自己的安危搭进去。” 晏老先生也有这种考量,所以才将秦安安特地喊了过来,“我打算让他们那边开着视频,你可以远程指导他们,也正好看一看,阿泽换魂需要用到的东西,究竟是哪一个。” “您找的是什么人?”秦安安问。 晏老先生也不瞒着她,压低些声音说,“国际佣兵,你放心,一定的自保能力他们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秦老先生找的这个时间,还真挺凑巧。 殷虹莉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到那边去,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尽快将儿子找回来上。 儿子是直接用晏君泽的证件离开的,查起来很容易,不出一个小时,她就已经查到了儿子搭乘的是哪一趟航班。 是华国国航的飞机,已经起飞四个小时了。 她的能量还没有大到,可以让航班折返C国,只好尽快找人去华国机场拦住儿子,到时再将他送上一趟返回C国的航班。 计划安排的很好,在机场拦截儿子的人也已经找好了,都是孔武有力的安保人员。可不知怎的,她这心里总是慌乱不安,好像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殷虹莉捂了捂胸口,白着脸站起身,拿出下午放进包里的那只铜壶,对着壶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静下心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C国的夜深了,华国才正是中午。 晏老先生的生活助理送来午饭,是在附近五星级酒店订的,保温措施做得很不错,上桌时还是热乎着的。 “那边打算凌晨两点开始行动,我们吃完午饭,时间就差不多了。”晏老先生看了眼表,老神在在地说。 秦安安没他那么乐观,一切事情沾上了玄学的边,就没那么简单。 就像子.弹未必能打得赢术法,国际佣兵也未必能抵抗得了养鬼煞的。 这种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安安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腌笃鲜,就放下筷子,静心思索面对鬼煞时,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 两点很快到了。 晏老先生打开客厅的激光投影,屏幕上分割成四块画面,分别对应着不同角度,看画面的晃动幅度,拍摄画面的设备应当是被他们戴在了头上。 语音也被接通。 里面传来一道略显粗旷的声音,用英语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行动。 晏老先生说,“那就开始吧,注意听我这里的指示。” 大门用的是指纹锁,但佣兵中有一位擅长破解这种门锁的专业人才。他们早已将电梯停和房门外的监控调设成静止状态,那个人上前鼓捣了片刻门锁,就响起“咔嚓”一声,成功打开了。 秦安安仔细盯着每一个角度的画面。 他们先走进书房,搜寻了一圈无果后,又进入主卧搜查,最后在主卧衣帽间里,找到了一个可以转动的隐藏门。 密室就在这背后。 隐藏门被转动开一条缝隙,门后黑漆漆的。 秦安安提醒道,“小心,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要回应,也不要四处乱看,我会替你们观察周围的情况。” 第39章 竟然长得很像 佣兵头戴的摄像设备有夜间拍摄功能,当他们推开隐藏门入内,秦安安能够清晰地看见,门内左右两侧,分别摆放着两个兽首铜像。 一个是鸟,一个是狐。 再往里仔细看,房间里另外两个角落,也摆放着这样的兽首铜像,分别是蟾蜍和蛇。 整个房间只有十几平米,除了四个铜像外,也就只有靠近墙根摆放的两口大箱子,以及地上铺开的印花地毯。 四名佣兵中,似乎是领头的那个,发号施令说,“把那两口箱子带出去。” 显然这屋里没有其他藏东西的地方,把两口木头箱子带出去,就算完成晏老先生的任务了。 秦安安来不及阻拦他们,就见其中两人的袖口里飞出两根挂扣,死死勾住箱子,试图将箱子直接拉向门口。 一片漆黑中,镇守在房间四角的铜像,似是睁开了眼。 幽光一闪而逝。 画面中,站在最前面那两名正在拖动木箱的佣兵,忽然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在普通人眼中,鬼是无形的,在电子设备的画面中亦是如此。 秦安安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出,他们现在遭遇了非自然的东西。 “退出去,掐他们的人中穴,就是嘴唇上面凹痕那里。”秦安安继续说,“把外面的灯都打开,用打火机,点火扔进去。” 还有行动能力的两名佣兵,不敢再擅作主张,连忙按照秦安安的吩咐照做。 燃着火苗的打火机被直接扔进了屋内,地上铺着的印花地毯一点就着,火势升腾得比正常情况更快,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地毯就已被烧得残破不堪,露出了下面隐藏的痕迹。 是一片诡异的符文。 城郊别墅里,殷虹莉忽然睁开眼,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完全褪去,她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捂住胸口,使劲深吸了几口气。 就在刚刚,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胸口处传来,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心头,险些将她在睡梦中憋得喘不过气。 气息稍稍缓和,她急忙起身,从包里拿出葫芦龙嘴壶,对着壶嘴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彻底将心头传来的不适感压下去。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密室那里。 殷虹莉急忙拿出手机,打开高层住宅门口安装的监控,大门正对的电梯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电梯厅另一侧的落地窗上,这扇窗正对着的是一栋五十多层的写字楼。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以往这个时候写字楼的灯光几乎完全熄灭,只留下最顶层的圆球形设计,还在闪烁变换着不同颜色的灯光。 而现在,写字楼楼顶的圆球,一直显示着黄色的灯光,根本不曾改变。 监控被人动了手脚。 密室里的东西见不得光,可C国的警方根本看不懂来自华国的古老符文,眼下,抓到破坏监控的人,确保密室里的东西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殷虹莉打给相熟的警署,披上一件外出的风衣,驱车赶往高层住宅那边。 一路上将车开得飞快,她赶到的时候,警署的人已经先一步上楼,两名警员正在采集大门上的指纹。 殷虹莉走进去,就见一名身材微胖的警官从主卧里走出来,对她遗憾地说,“晏太太,确实有一伙人闯入过你这处物业,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除了主卧衣帽间,其他地方没有破坏痕迹,不过衣帽间里……被他们放火烧过,您最好先清点一下,有多少财物损失,我们这边会尽快搜查嫌疑人,为您追回失物。” 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抓到,殷虹莉就不抱希望在C国警方身上了。毕竟C国警方的办事效率之低,在世界上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去看看。”殷虹莉沉着脸绕过几名警员,走进主卧衣帽间。 原本阻隔在衣帽间和密室之间的隐形门,已被拆卸下来,倒在密室的地上。残破的地毯在隐形门下露出一点边缘,隐约还能看到地毯下面斑驳的痕迹。 再往四周看,四个兽首铜像都倒在地上,除此以外屋里就再没有其他东西,她那两只木箱已经不翼而飞。 一时间,殷虹莉心里闪过许多怀疑对象。晏老先生、晏瑞、晏君泽,还有神秘的华国特殊部门那些修真者……这些人都有可能盗取她东西的幕后主使者。 幸好,她昨日一时兴起,将葫芦龙嘴壶带了出去,那两口箱子里剩下的东西虽也重要,却不是她必要不可的。 两名年轻的警员在衣帽间外探头探脑,往里看了几眼,又缩回脑袋,彼此交换个神秘兮兮的眼神。 哪怕没有回头,殷虹莉也能感受到这些目光,她无视那两名小警员,走出衣帽间,“克里斯警官,请给我一刻钟时间。” 再次走回衣帽间,她顺手将门带上,所有的视线都被隔绝在门外。 走进已经不能称之为密室的屋子,她弯下腰,双手死死抓住倒在地上的门板边缘,掌心渐渐浮现出几分黑色的雾气,借着黑色雾气上神秘的力量,一把将厚重的门板掀了起来,推至墙边。 紧接着她又将倒在地上的兽首铜像扶起,随后盘膝坐在整间密室的正中央,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几句怪异的语言。 伴随着她念诵的话语,依附在兽首铜像上,原本萎靡不振的鬼煞,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殷虹莉很顺利地从鬼煞身上,剥离了那一份属于生人的气息,将这份气息用黑雾锁住,她再次闭眼默念。 片刻后睁开眼,起身走了出去,“克里斯警官,麻烦你派人去西北港口看看,进入我家中盗窃的那伙人,可能想从西北港口坐船离开。” 克里斯警官眼底闪过几分匪夷所思,低头看看殷虹莉悄悄塞入手中的支票,他又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笑着说,“一定会完成晏太太吩咐的任务,我这就亲自带人去查。” 送走警署的人后,殷虹莉没有离开,她又回到衣帽间里的密室,亲自动手将密室一点点恢复原状。 最后就只剩下地上那些图案没有复原。殷虹莉将残破的地毯卷成一团,忍了出去,又从厨房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回到密室。 咬着下唇,紧拧起眉,用刀刃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一滴滴血珠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汇入地上的符文,使那本就诡异的纹路,看上去更加妖冶。 当符文完全修复好后,她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的脸色,忽然又变得红润了许多。 就在这时,京市市中心的法丽莎公馆里,视频早已切断。 就在刚刚,四名佣兵已经顺利带着那两只箱子来到西北货运港口。其中两名佣兵将带着箱子离开C国境内,另外两人则按照晏老先生的吩咐,带着箱子内的东西前往临市,将其交给晏老先生安排在那接应的其他人,届时将这些东西分作三批带回华国。 刚刚视频里的一幕幕画面,简直刷新了晏老先生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此时将一切安排妥当,他仍觉得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了二十年的儿媳妇,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要是他没有受到阿泽和秦安安的提示,来到华国,会不会也如今日那两名佣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弄晕? “她这是什么?巫术?”晏老先生问。 秦安安摇摇头,她也不大确定,只是猜测,“可能是邪修的一种吧,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但可以肯定,她手上一定沾过人命。” 而且怕是不只一条人命。 晏老先生过了好半天,才勉强消化掉这则事实,活了快一辈子,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无力。 疲惫感席卷而来,晏老先生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我都不会离开华国,秦小姐带着阿泽回去吧,等那边将东西送过来,我再告知你们来看。” “晏老师?”秦安安在识海里喊了一声。 “我留下吧。”晏君泽轻叹一口气。 秦安安也不放心晏老先生现在这样的状态,“晏老先生,晏老师说今日留下来不走。那您多保重身体,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这还是晏老师跟着她上岸以来,两人头一回分开。 回到公寓,秦安安也无心修炼,这会儿离天黑还早,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蒋文珊正好在家。 “怎么想起这时候打电话来,今天下午没课?” 蒋文珊温声说,“正好,我新买了几盒燕窝,你姐姐明天去京市,我让她顺便给你带过去。” 秦安安简单解释了一下,今天只有上午有半天大课,随后问道,“妈,家里还有《锁清秋》那个电视剧的光盘吗?” “有啊,好几套呢。”蒋文珊比较念旧,以前买的这些旧东西,都保养的很好,现在还收藏在家里。影音室后面有个单独的小储藏间,就是用来收藏这些十几、二十几年前的影碟的。 “妈,大姐来的时候,能不能让她帮我捎带一套锁清秋的影碟过来,我想看一看。”秦安安说。 “这有什么不行?我找一套清晰度高的吧。”蒋文珊笑着应道,然后又想起来问,“你那有没有放这种光盘的机器,要不要从家里带一台去?” “电脑有光驱,我在电脑上看就行。” 第二天上午,秦安安就接到大姐秦曼的电话,她已经到京市了,下午要和几家石材供应商见面,先让助理替她把东西送过来。 秦安安正好也有东西要拿给她,便说,“我正好下课了,下午的课要两点才开始上,我打车去分公司附近,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也好。”秦曼最近有些忙,十一假期以后还没见过妹妹,听妹妹这么说,便道,“我听刘秘书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官府菜,我让人订好位置,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秦安安收拾好桌上的书和笔,婉拒了侯逸阳的午饭邀约,打车前往秦氏集团在京市的分公司。 见到秦曼后,就将早就准备好的护身符木牌拿了出来,“姐,这个是我去法源寺求的护身符,听说很灵验,你一定贴身收好。” 秦曼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妹妹送的这样的小玩意儿了,她不觉得这是封建迷信,反倒能体会到妹妹对她的一片关心。 接过木牌,就放入随身的钱包里,妥帖收好,“我一定每天都带着。” 姐妹俩用过午饭,秦曼就去和供应商开会。 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秦安安拎上秦曼带来的东西,先回了公寓。 打开电脑,塞入影碟,虽然是二十年前的光盘,但清晰度不算模糊,至少能够看清楚演员的五官相貌。 片头曲很快播放完毕,到了剧情开始,女主带着丫鬟去参加游园会的画面。 秦安安的视线定格在女主和贴身丫鬟的两张脸上,神色越发惊讶。 《锁清秋》的女主陈麦,和现在的殷虹莉,竟然长得很像! 第40章 (修)他已经不在C国了…… 第一集 跟在女主角身边的丫鬟,不是殷虹莉饰演的那个。秦安安快进到片尾曲,从演员名单里找出殷虹莉饰演的角色。 秋霞——殷虹莉饰 秋霞是女主入宫以后,内务府分到她身边的宫女。前几集女主还未参加选秀,自然没有她的出场。 秦安安跳过几集,直接从第十集 开始继续看。 这一集已经讲到女主承宠后被其他妃嫔刁难,殷虹莉饰演的秋霞,这时就跟在女主身旁,是女主身边最得用的宫女。 秦安安仔细盯着秋霞的脸看,她与女主的眼睛长得有点像,但脸型和气质完全不同,站在一起很难有人觉得她们相似。 殷虹莉饰演秋霞时候的五官和轮廓,和现在相差不大,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现在比那时消瘦了不少。 可在两个时期,她脸上的神韵却截然不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与之相比,反倒是饰演女主的陈麦,偶然间显露出的神态,与如今的殷虹莉更为相像。 秦安安心生疑惑,按下暂停,打开网页,先后搜索了殷虹莉和陈麦的名字。 网上能搜到的照片,还都是二十年前的,大众只知道殷虹莉嫁给了C国富商,移民C国,婚后的近况和照片却没有流传出来。 而陈麦,死在二十年前的秋天,就是殷虹莉出国的那一年。 那时《锁清秋》火遍大江南北,几乎人人都能说出两句里面的台词,饰演女主角的陈麦更是凭借这部戏,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哪怕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仍有许多人记得她的名字。 可她偏偏死在那个时候。 秦安安搜到了很多过去的报道,每篇报道的说法都不大一样。主流报纸那时候刊登的死因是陈麦患有重度抑郁,精神崩溃下自杀而亡。 而一些八卦报刊则猜测,陈麦很有可能未婚先孕,因为在她过世之前,曾有狗仔拍到过她现身在京医大附属医院的妇产科。甚至还有人猜测,陈麦可能是被某个金.主包.养,得罪了人家的正房太太,才被痛下杀手,营造成自杀的假象。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一个明确指出,陈麦到底是怎么死的。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陈麦是死于自杀,再细节一些,到底是割.腕,还是跳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就无从得知了。 秦安安拖动鼠标,切回播放电视剧的窗口,看着画面中的女主角和宫女,心头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下午第一节 课是政治,她发信息请同学帮她请个假。将正在播放的这张光盘取出,塞进包里后,就出发赶往晏老先生下榻的法丽莎公馆。 她来的时候,两名大厨正好刚刚离开。一进门就看到,晏老先生托着个精致的盘子,站在玻璃缸旁,正一块块拿起盘中的帝王蟹刺身,喂入海豚口中。 晏老先生显然今天心情不错,见秦安安进来,便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吃饭,刚刚厨师准备地可不止有帝王蟹,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刺身。 “我吃过饭过来的。”秦安安看了一样水缸里的海豚,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机械性地张嘴,实际思绪早已放空。 “晏老师。”秦安安轻轻喊了一声。 晏君泽这才回过神,神识传音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下午没课?” “不是,我有一点新的发现,关于你二婶的。” 秦安安拿出那张光碟,“这是她之前演过的那部电视剧,你看看就明白我说的了。” “是和殷虹莉有关?”晏老先生也听到了秦安安说的话,放下盘子走了过来,微微皱起眉。 “我让助理拿一台能放光碟的机器过来。” 晏老先生发了条消息过去,不到五分钟,生活助理就将一台笔记本电脑送了上来,并将其和激光电视连接好。 助理离开后,秦安安放入光碟,快进跳过片头曲,直接将进度条拖到了女主和秋霞一同出现的地方。 “秋霞是殷虹莉饰演的宫女,边上的婉常在,是陈麦饰演的这部戏的女主角。”秦安安解释了一句,然后指着画面中的两个人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殷虹莉,看着有点像她们两个相结合的样子?” 不说不觉得,她一这么说,晏老先生果真觉察出几分违和。屏幕上的秋霞,明明长得一张跟殷虹莉一样的脸,可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陌生。 反倒是秋霞边上的婉常在,让他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晏老先生从手机里翻出多年前,一家人的合照。照片里有他和晏君泽,也有晏瑞一家三口,殷虹莉就站在晏瑞身旁,两人中间站着身形孱弱的晏修奕。 “这应该是阿泽上高中那年拍的,那会儿修奕也到了该上中学的年纪,可他身体不好,只能在家养着。”晏老先生将手机上的照片放大了一些,可以看清那时候的殷虹莉和晏修奕。 那时的殷虹莉和现在看着没什么区别,近十年的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而晏修奕…… 秦安安有些惊讶地发现,他长得有点像陈麦。 如果说殷虹莉只是脸上流露出的神韵和陈麦相似,那晏修奕,就是实实在在的眉眼长得像陈麦。 情况越发扑朔迷离,就见晏老先生,都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他死死盯着照片中晏修奕的脸,又看看晏修奕左右两侧,晏瑞和殷虹莉的五官。不能说不像,晏修奕也有某些部位长得像晏瑞和殷虹莉,可比起他们,他更像陈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老先生有些怀疑晏修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可仔细看看,他那双耳朵长得几乎和晏瑞的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更何况当初殷虹莉从怀孕到生产,都是在老宅里住着的,想要让晏瑞喜当爹,都没这个机会。 “我觉得……或许她不是第一次施展换魂?”这便是秦安安觉得,最有可能的猜测。 晏君泽一下便听懂了她的意思,识海中问道,“你是觉得,我二婶不是真正的殷虹莉,而是那个锁清秋的女主角陈麦?” “嗯。”秦安安确实是这么猜的,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当时前途一片大好的陈麦,有什么理由舍弃自己的事业、身体,换到另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演员身上? 真相与现在相隔了二十年,想要查证实在是太艰难。 知道真相的人,只有殷虹莉和陈麦两个人自己,或许还能再多加上一个晏瑞。 “这事必须搞清楚。”晏老先生脸色铁青,也顾不得华国与C国的时差,直接拨通了晏瑞的电话。 C国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晏瑞倒是还没有睡,电话一接通就能听到他那边喧闹的背景音。 晏老先生也顾不上责问他又在哪鬼混,厉声命令道,“晏瑞,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要问你。” “喂?我这太吵了听不清,诶,您不是还在华国吗,有什么事等见了面再说呗。”晏瑞糊弄着就要挂断电话。 晏老先生立即说道,“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爸,还当自己是晏家人,就别挂断,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晏瑞还想应付了事,察觉到父亲语气中的,无奈地说,“行吧,那您等一下。” 电话里有脚步声和开门声,过了片刻,晏瑞那边安静下来,“爸,您问吧。” “你当年是怎么认识的殷虹莉,把你们相识的所有过程,都给我从头到尾讲一遍。”晏老先生语气生硬。 晏瑞颇为无语,“您怎么还问这个,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能记得住?” “记得多少就说多少。”晏老先生说。 “莉莉是我回国的时候认识的,好像是和朋友去舞会吧?她那时候是个演员,年轻,长得也不错,您也知道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越说越不着调了,晏老先生轻咳了两声,打断他的话,直接问,“你认识陈麦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答道,“听说过,不认识。” 晏老先生恨透了将自家搞得一团糟的殷虹莉,却对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仍保有几分信任。 他不认为,晏瑞有参与到换魂的事情里,更倾向于一切都是殷虹莉背着儿子做的。 可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彻底搞清楚也不容易。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换魂的事情解决了。 晏老先生带着几分试探地说,“罢了,这件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我在华国还要再待一段时间,你来华国一趟吧,把阿泽也带上,正好去西平祠堂祭拜一下先祖。” 他用的是先前秦安安请他来华国时的借口。这时,他口中的阿泽,就是现在占据着晏君泽身体的“假阿泽”。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就听晏瑞说,“阿泽现在不在C国了。” “你说什么?” 晏老先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愤怒地对着电话喊道,“晏瑞,你们把阿泽弄到哪里去了?你可是阿泽的亲叔叔,你……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和嫂子吗?” “您别激动。”秦安安在晏君泽的提示下,找到晏老先生常备的速效救心丸,倒出两颗,让他吃下。 晏老先生吃了药,靠在椅子上,我这手机的手还有些颤抖。 电话那端,晏瑞也紧张起来,担心父亲的身体情况,“爸,您怎么样?您先别激动啊。” 晏老先生朝秦安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重新将手机拿到耳边,冷声质问,“晏瑞,你老实告诉我,你把阿泽藏到哪儿了?你到底知道多少?阿泽现在这样……是不是你和殷虹莉一起搞得鬼?” “您知道莉莉软禁阿泽的事了?” 晏瑞先是一惊,然后自责地说,“这事也怪我,我一直不怎么着家,也是最近才知道,这段时间阿泽一直住在我家中,莉莉限制他行动,不让他出门。” 晏瑞生怕自己说的慢了,老父亲再一口气提不上来出什么事儿,赶紧接着说,“我把家里的管家和佣人调开了一些,阿泽昨天下午就找到机会走了,还是我一个好友的司机捎他去的机场……现在应该已经到华国了吧,他还没联系您?” 晏老先生现在也没心思分析,晏瑞说的是真是假,急忙让人去查航班信息,果然查到了晏君泽乘坐昨日下午四点的航班,飞往华国京市,航班已于今早抵达。 不但如此,他还查到了,殷虹莉联系过国内,派人守在京市机场,等着一见到“晏君泽”,就将人带回C国。 只可惜,“晏君泽”根本就没出机场,到了京市后,立马又买了张去江城的机票,殷虹莉的人根本就没堵得他。 “他现在在江城?”秦安安心下稍定,江城可以说是秦家的大本营,且江城人口只有京市的一半,在那找人,甚至比在京市更容易些。 虽说不知道占了晏老师身体的人,好端端往华国跑做什么,但人都已经送上门了,就断然没有再让他跑了的道理。 “他上午就到江城了,最后一次在监控中出现,是两个小时以前,在江城大学附近的一间餐厅。” 晏老先生挂断电话,神情有些微妙,“是和一个江城大学的小姑娘一起吃饭,接机也是那个小姑娘去机场接的。” 谁能想到,他是追着漂亮姑娘,追到了华国? 单从这点上看,倒真有些遗传到了晏瑞…… 听到这里,玻璃缸里的海豚终于不淡定了,急得扑腾出了水花。 第41章 体贴、多金又耐心,谁会…… 想在布满监控摄像头的城市里,找到一个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迹的人难吗? 并不难。 尤其是在他频繁使用信用卡付款后。liJia 别忘了,他手里那两张卡,还是晏君泽的。秦安安和晏老先生都不需要再找人调查,只是按照晏君泽报出的账号密码,登入银行账户,就能掌握他的行踪。 满打满算,从他离开C国到现在,才过去了24小时,其中还有十几个小时在飞机上,这就已经消费了六十多万。 其中大部分是在机场免税店刷出去的,里面还包含了一条女士项链,和一只名牌包包,显然是准备送人的。 最近的一笔消费就在五分钟前,是在江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刷出去的,看金额大小,应该是订了间总统套房。 这还真是……不是自己的卡,刷着不心疼。 “我回江城一趟吧。”秦安安说。 晏老先生闻言看向她。 秦安安解释说,“我就是江城人,他住的这间酒店,正好也与我家有些关系。” 假晏君泽入住的悦文酒店,就是秦氏集团旗下的酒店,名字还是取自秦安安的母亲蒋文珊。 晏老先生恍然道,“原来你是秦立峰的女儿。” 晏老先生早就对这位白手起家的地产大亨有所耳闻,晏家的资产更盛秦家,可那是好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不像秦立峰,完完全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正当他们说话时,刚离开不久的生活助理,又拎了一只手提箱回来。 “是C国那边送过来的?” 见助理点头,晏老先生面露几分喜色,“来得正是时候。” 这箱子里装的,就是从殷虹莉那间密室里找出的东西,这只是第一批,之后还有两批。 助理离开,秦安安拦住想要打开箱子的晏老先生。虽说这箱子里的东西已经倒过好几次手,可未必完全安全,小心点总是好的。 她将手搭上箱子的锁扣,散开神识探入其中,里面放着一对镶着宝石的铜杵,还有□□块巴掌大的玉石,和部门里那些用来修炼、布置阵法的玉石是同一种。 铜杵是佛教法器,殷虹莉怎么会收藏这种东西? 秦安安打开手提箱,掌心溢散出的灵力,在箱盖开启的一瞬间包裹住铜杵。 当灵力完全覆盖住一对铜杵,她能清晰感觉到,铜杵上附着的阴气。这对佛门法器竟被改造成了能够蕴养鬼煞的器具,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不见鬼煞踪影,可凭借上面残留的气息不难判断,不久之前这里还“住着”几只鬼煞。 晏老先生不懂什么阴气、鬼煞,他只觉得靠近箱子就浑身发冷,往后退开几步,那种阴冷不适的感觉便消失不见,“这东西还真邪门。” 晏老先生退到秦安安对面的沙发坐下,这才问,“依你看,这个东西是殷虹莉用来换魂的法器吗?” “不是。”铜杵也能容纳魂魄,但这上面的气息明显是养鬼煞,而不是养生魂的。 “还有两批东西,走海运送来华国,要过几日才能到。这是那边发来的物品清单,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这里面的东西?”晏老先生拿起茶几上的平板,将图片调出来,不敢靠得离箱子太近,就招招手示意秦安安过来一些。 佣兵可能是给这些东西,按照他们以为的贵重程度分的批次。嵌了宝石的铜杵和玉石,是他们认为最贵重的,就在第一批空运过来。 第二批和第三批则分别是一些布料和木头,布料上画着些繁复的符文,从图片里看不太真切,秦安安便将视线落在了第三批的木头上。 这是一些被分割成巴掌大小的木牌,其中有的刻画了符文,有的没有。引起她注意到手,这里面有一块木头被水泡过,表面有一些发胀的感觉。 秦安安觉得这里面或许会有线索,便对晏老先生说,“这两批东西送到以后,您尽快告诉我。” 要是能将晏老师的身体,和换魂时使用的法器全部找到,那把魂魄换回去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她查了下机票,一个半小时后就有一趟从京市飞往江城的航班。 这时候还不堵车,赶去机场或许来得及。 秦安安和晏老先生说了一声,就准备动身出发。 “带上我一起吧。”识海里,晏君泽连忙出声喊住她。 秦安安一想,这样也好,毕竟是去找晏老师自己的身体。 而且她早已经习惯了晏老师每天和自己在一起,昨天两人乍一分开,还挺不适应的。 她走到玻璃缸边抬起手腕,那缸里的海豚就自己将身体缩小数倍,用力跃出水面,钻进水晶珠里。 多容纳一只小海豚,水晶珠毫无变化。可不知怎的,秦安安就觉得心里比之前踏实了许多。 … 江大附近的悦文酒店里,楚谣坐在大堂的咖啡吧,一边低头翻看着时尚杂志,一边小口地喝着咖啡。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顺着肩头垂落,耳边的几缕发丝被拢在耳后,露出姣好的容颜。 伴着午后的阳光,形成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晏修奕从房间下来,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幕。他见得最多的女人,就是他妈,看多了他妈那种高傲冷艳的样子,楚谣这种文静乖巧的模样,就格外赏心悦目。 “久等了。”晏修奕走到楚谣身旁。 “我放好行李了,接下来去哪,要不你带我去你们学校逛一逛?”他换了一身在机场新买的行头,从头到脚都是新款潮牌,看上去比晏君泽平日的装扮年轻了好几岁。 楚谣抬头看向他,不由有些惊讶,“你看着和刚才不大一样了。” “那你更喜欢我穿哪种风格呢?”晏修奕笑嘻嘻地反问了一句。 楚谣思索了下,决定这么回答,“这样就很好,显得年轻,之前太像社会精英了,和你走在一起我都觉得有压力……” 晏修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那眼神明晃晃就写着“我觉得你很有眼光”。 “平时那样都是家里管的严,没办法。其实我自己也更喜欢现在这样子。” 楚谣心底一松,看来自己还真回答对了。 他们两个是在一款时下热门的手游上认识的,那阵子正好是楚谣情绪最低沉的时候。 她在同学朋友眼中,一向保持着恬静优雅小公主的人设,诸多不如意,不好对他们说出口,便讲给游戏里认识的晏修奕听。 当然,她也是有选择性的讲,比如身世凄惨,父母早逝。再比如父亲家那边不管他,舅舅家那边又有好几个孩子,对她也不上心…… 一开始,楚谣也只是单纯的诉诉苦,宣泄一下心底的烦闷,却没想到晏修奕比她想象的还要单纯、热心,不但耐心倾听,还愿意花时间哄她开心,陪伴她走出阴影。 而且……出手还十分阔绰,她游戏账号上的外观是全齐的,只要出一套,晏修奕就会直接给她送上一套。 这样体贴、多金,又有时间有耐心的朋友,谁会不喜欢呢? 算算时间,两人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楚谣之前就想过,邀请晏修奕来华国找她玩,可上个月不知怎么回事,晏修奕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游戏也一整个月都没登陆过。 楚谣从最初担心他是不是出事,到后来怀疑他会不会是个广撒网的海王,再到最后,逐渐冷静下来,做好再也联系不上他的准备。 结果,就在她几乎要忘掉这个人的时候,他又忽然冒了出来,还直接跑来华国找她…… 第42章 你说对吗,晏修奕 秦安安抵达江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多亏晏修奕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秦安安实时掌握着对方的动向,他现在正在江城电视塔上面的旋转餐厅。 “去电视塔。”秦安安出了机场打上车,报出目的地。 此时楚谣和晏修奕刚用完晚餐,江城的夜景很美,从两人用餐的位置向外看,可以将全城夜景尽收眼底。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楚谣望着窗外,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收回目光,朝晏修奕甜甜一笑,“Joe,谢谢你,我今天过得很愉快。” “你开心就好。”晏修奕头一次被人用这样目光看着,心底有些飘飘然,越发觉得自己来华国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从外套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到楚谣面前,“这是我来之前为你选的,希望你喜欢。” 这是他在机场买的项链,很有名的牌子,哪怕是里面最基础的款式,也价值不菲,更何况他选的也不是什么基础款。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楚谣微微低下头,脸颊红红的,没有伸手去碰那个首饰盒。 “这对我来说不贵,就是一份心意,你还花时间带我玩了呢,总得让我也回报你一下呀。”晏修奕说得很诚恳,说着还起身走到楚谣身边,打开首饰盒,“谣谣,我帮你带上吧?” 楚谣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秦安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要不是晏君泽在识海里提醒,她差点没有认出来晏君泽的身体。 实在是,和平时的穿戴、气质,相差太大。 他和坐在座位上的女生,都是背对着他们的。 四周座位所在的圆环缓缓旋转,秦安安渐渐看到“晏君泽”的侧脸,紧接着,就看到了他身前座位上,正一脸娇羞的女生。 “楚谣?”秦安安惊讶不已,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你认识?”晏君泽疑惑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 “是我表姐,楚云萍的外孙女。” 晏君泽是知道楚云萍的,他跟在秦安安身边这么久,平时也没少听到她和特殊部门的其他人交流。楚云萍是个手里沾着人命官司的修真者,她一手带大的外孙女,和晏修奕搞到一起……忍不住让人产生怀疑。 这时,座位又稍稍转过来一些,从楚谣和晏修奕所在的角度,也能看到秦安安。 楚谣吓了一跳,脸上的羞涩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尴尬的神情。 秦安安朝他们那桌走过去。 楚谣朝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安,好巧,你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啊,是和朋友一起吗?” “不是。”秦安安摇摇头,视线落在楚谣身后,刚刚为她戴好项链,还没来得及坐回去的晏修奕身上,“我是来找他的。” “嗯?”楚谣疑惑地回头看向晏修奕,见他也是一脸不明所以,便对秦安安说,“安安,不是不是认错人了,Joe他是C国人,第一次来华国,不认识这边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C国人。”秦安安说完这句,就从晏修奕脸上看出了几分心虚。 或许是因为和晏老师太熟悉了,越看这张脸,她就越觉得别扭,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身躯里的魂魄赶出来,再把晏老师塞回去。 “你是?”晏修奕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还真没听说堂哥认识过什么华国女生,眼前这个女生的年龄看上去比楚谣还小,可能还是高中生,或者刚上大学,他堂哥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年纪的女生? “你之前给我上过那么多节家教课,怎么会不记得我呢,晏君泽老师?” 晏修奕没想到她真能喊出堂哥的名字,但家教课又是什么?据说他堂哥忙到恨不得天天住在公司里,难不成还能抽出时间给人家小姑娘补课? 开什么玩笑! “你们真的认识啊?”楚谣一向敏感,晏修奕的神色明显不对,她不禁怀疑起自己联系不上他时的猜测。 这人……该不会是个到处骗小姑娘的海王吧? 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往这里看,秦安安提议,“你们也吃完饭了,要不换个地方聊一聊?” 楚谣觉得没什么好聊的,她和秦安安之间关系尴尬,要不是秦安安,她也不至于与舅舅断绝来往。 “Joe,要不你们聊吧,我先回学校了。”楚谣以退为进,果然将晏修奕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别啊谣谣,现在还不到十点呢。”晏修奕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哦对,你们平时十点半就锁门了,这里离你学校挺远的。时间这么赶,要不你今天住在外面吧?” 识海里,晏老师一直发出轻咳声。 这是有多担心自己晚节不保! 秦安安心里笑了笑,脸色却很严肃,“楚谣,我有事情要单独和他说,你回学校吧。” 楚谣看看晏修奕,又看看秦安安,神色惶惶,像是受了欺负似的,她咬了下嘴唇,语气委屈,“行,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拿起包朝外面走。 晏修奕急忙想追出去,刚向前迈出一步,就被秦安安一把抓住手腕。 “你和我走。”秦安安也拽着他往外走。 晏修奕对着漂亮女生有些发不出脾气,可心里下意识地生出几分危机意识,让他觉得应该远离面前这个叫“安安”的女生。 “诶,你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 晏修奕说到一半,就被拽着走进电梯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开,这个女生的力气比他大多了! 秦安安没搭理他,她记得二哥秦凯在这附近有一套公寓,就在电视塔旁边,走路三分钟就能到。门锁密码就是爸妈、大姐和她的生日尾数连在一起,好记得很。 秦安安无视晏修奕的反抗,在他试图大喊大叫的时候,直接用灵力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晏修奕的眼中显露出惊恐之色。 秦安安直接将他拽去了公寓,锁好门后,才松开他的手腕,撤去堵着他嗓子的灵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找我做什么?”晏修奕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手伸进衣服口袋。 也不知现在给他妈打电话求救,还晚不晚…… 秦安安察觉到他的动作,挥出一道灵力,卷起他兜里的手机,用力甩到一边。手机一下就黑屏了,连屏幕都碎成两片,根本没法再用。 “你这个女生,年纪不大怎么脾气这么大?你这样算非法囚禁懂不懂,快把我放了,我就不追究你——” 秦安安对着他露出今天第一抹笑容,无情打断道,“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怎么可能轻易把你放了?” “你说对吗?晏修奕。” 第43章 晏老师,我舍不得对你的…… 晏修奕惊恐地瞪大眼,连连退后两步,后背撞到沙发旁的边几后,反应过来,立马朝门口冲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门把手上覆上了一层冰霜,别说开门,他连伸手靠近些,都觉得手要被冻掉了。 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行动范围限制在别墅内,又为什么一听他说要来华国,就变了脸色……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可怕T_T 晏修奕不知道眼前这个“安安”到底知道多少,却能肯定,她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么可怕的能力,他只在自己母亲身上见到过。 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派人来救他…… 秦安安转身向大门方向看去,晏修奕背抵住门,额间已经冒出冷汗。 嗓音逐渐有些颤抖,“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各归其位罢了。”秦安安从锦囊里取出一根细长的枯草,缠绕在晏修奕的手腕上,打了个死扣。 晏修奕的力气没有秦安安大,根本无法反抗,当秦安安松开手,他才刷地一下收回手臂,试图扯掉手腕上的枯草,却怎么扯也扯不断。 联想到秦安安说的“各归其位”,晏修奕心里惶恐不已,生怕下一秒钟自己就失去这具得来不易的身体,再次变成孤魂野鬼。 “你给我绑的这是什么东西?” 秦安安没有回答他的必要,那根枯草就是根普通的缚灵草,炼制洗髓伐毛药液必要的一味灵草,现在的作用则是附着她的灵力。只要晏修奕不离开她超过三里,她就能时时刻刻感知到这具身体的位置。 “老实一点,别想着逃跑,你也跑不了。”今晚已经没有回京市的航班,秦安安订了明天最早一班机。 订好票抬头一看,就见晏修奕站在窗前,一脸纠结地低头向下看。 这栋公寓位于江城最繁华的地带,紧邻电视塔,附近还有几个大型购物中心和酒吧,哪怕临近半夜,车流依旧很多。 窗外望下去,就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这套公寓位于十八层,真要跳下去不但会摔得血肉模糊,还可能被车轱辘碾轧…… “我劝你消停一点,好好爱护这具身体,不然我对你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客气了。”秦安安警告道。 晏修奕缩缩脖子,他也就是看看,真让他跳……他也没这个勇气。 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手机还被摔坏了。晏修奕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索性往秦安安跟前的沙发上一坐,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说各归其位,那你是不是知道我堂哥现在在哪?” 秦安安没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晏修奕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苦着脸说,“我知道你认识我堂哥,对我有意见,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这样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希望伤害堂哥。” 这种无意义的辩解,简直令人作呕,秦安安冷哼一声,“真不想害他,你倒是别进入这具身体,别顶替他的身份啊。” “我没想顶替他的身份!” 晏修奕为自己抱屈,“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来没有想顶替过堂哥的身份。堂哥是爷爷最看重的孙子,YZ集团以后都是他的,我从来没想过跟他争啊。听说爷爷现在把遗嘱改了,死后要把晏家所有资产都捐给公益事业,我也没想再找爷爷争取什么,那些本来就是爷爷想给堂哥的,不属于我,我从没想过要争。你真的误会我了……” 秦安安直接被这番话气乐了,“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挺大度呢吧?” “别气啊,不值当为他生气。”晏君泽察觉到她逐渐愤怒的情绪,温声安抚道。 “我就是觉得这人太不要脸了。”晏君泽和晏老先生可都不这样,晏老先生也就是心软,心里有点拎不清,可总归还是个讲道理的体面人,不像晏修奕,简直是把无耻说成天真,“这人真是你们晏家人吗?” 她这话一出口,自己就先愣住了。 识海里,晏君泽的声音也停顿住,似是陷入思索。 片刻后,秦安安迟疑着开口,“晏修奕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你二叔的孩子啊?” 可昨天晏老先生才刚说过,殷虹莉从怀孕到生产,都住在晏家老宅。 晏修奕不是晏家的孩子,又能是谁家的? 嗡嗡……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秦安安的思绪。 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就听到楚谣用略带几分质问的口气喂,“安安,Joe人呢,你带他去哪里了,他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秦安安没有回答,那边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换了副长辈般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劝道,“安安,舅舅舅妈那么关心你,要是知道你从京市跑回来,大晚上还不回家,在外面跟男生玩,肯定要失望的……更何况我和Joe认识了很久,已经快在一起了,你这样突然介入我们之间,不太好吧?” “楚谣。”秦安安突然喊了一声楚谣的名字。 楚谣愣了一下,就听秦安安语气清冷地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虚伪?” “安安,你怎么能这么说……”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再背后搞小动作,你猜你去找我爸妈告状,他们是会为了你训斥我,还是会比之前更厌恶你?”说完这句,秦安安就直接挂断电话,顺手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Joe。 她想起来,刚才在旋转餐厅见面时,楚谣就是这么称呼晏修奕的。 单拎出来看,再普通不过的英文名,可和楚谣放在一起,就一点也不普通了。话本上,和楚谣在异国相识、相知、相恋的男主,就叫Joe。 原来晏修奕就是Joe,这两个人还真是挺有缘分,这一次楚谣没有出国,竟是晏修奕主动来华国找上了她。 她还记得话本里男主Joe安慰楚谣的话—— 逝者已矣,我们今生无法弥补,只能带着他们那份遗憾,努力活下去。 呵呵。 好一个逝者已矣。 踩着别人的生命,活出自己的精彩,他们怎么有脸??? “晏老师,我做不到不生气。”修真者不是圣人,在知道晏修奕就是话本男主后,萦绕在心头的烦闷感又重了几分。 她恨不能把晏修奕大卸八块,可是,“晏老师,我舍不得对你的身体动手。” 晏君泽本来还在想,怎么让秦安安心情好点,听到这,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秦安安听见他笑,不禁心生感慨,这人还真是心大,自己的身体近在眼前却回不去,还有心思笑! 第44章 人到中年,总该勇敢一次…… 江城的环境比京市好了不少。 秦安安修炼了一夜,清早从入定状态中脱离,走出房间,便看见顶着黑眼圈的晏修奕。 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在她观察晏修奕时,晏修奕也在悄悄打量着她。 冷静了一宿,他明白自己靠蛮力挣扎,根本不可能逃脱秦安安的掌控。可他还有机会,他如今的身份,就是一层天然的保障。 他昨天看到秦安安订机票了。 现在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无处求助,可等到了机场人多的地方,他只要表示出自己被秦安安限制住了行动,肯定会有人来询问。 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机向大使馆申请保护,让大使馆出面安排他返回C国! 晏修奕越想越美,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故意摆出昨天那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你把我放了吧,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或者你要别的好处也可以……” “用你堂哥的资产么?”秦安安冷冷瞥他一眼,“站起来,走了。” 秦安安向门口走去,晏修奕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背后使劲推了自己一把,竟将自己直接从沙发上推了起来。 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这栋公寓每一层两梯一户,现在时候还早,电梯里根本遇不上其他人。 到了一楼,走出大堂,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安安,这边!”车窗降下,骆鹏从里面探出头,招了招手。 “骆队长,麻烦你了。”秦安安走到车边,朝骆鹏打过招呼后,拉开后车门,示意晏修奕坐上去,之后自己才坐上副驾驶。 骆鹏扭头看了一眼,指指副驾驶位储物盒里的特制手.铐,用眼神询问秦安安,需不需要。 “没事,他跑不了。”秦安安摇摇头。 晏修奕这会儿已经傻了眼,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再没尝试,也能看出这辆车的牌照和正常的不一样,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上去身姿挺拔,气势凌厉,一看也不是普通人…… 这是军车,军人? 那他还能顺利逃走吗? 此时C国,殷虹莉呆坐在密室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利用铜像和阵法“修炼”,而是神色不安地等待着,不时低头看一眼摆在身前地上的手机。 嗡嗡。 终于手机震动起来,来电的是一个加密号码。 接起来她就急匆匆地问道,“怎么样,江城领事馆那边找到他了吗,今天能把人送回来吗?” 她得到的消息是,“晏君泽”昨晚用过晚餐后,就跟着一个女孩走了,至今还没有其他消息。 心里恼怒儿子不懂事,可她又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毕竟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电话那端的人却说,“晏太太,晏少已经上了去京市的航班,江城领事馆这里可管不着那么远。您要是想将人找回去,何不亲自来一趟华国?” 办事的人只知道殷虹莉要让“晏君泽”回到C国,不知其中详情。 殷虹莉当然不可能让别人知道换魂这种事,可是……让她亲自去华国,那是绝不可能的。 早在二十年前,她借着晏瑞的名号离开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今生再也不踏上那片土地! 想到晏瑞,殷虹莉忽然有了主意。 修奕一向很听晏瑞的话,要是由他出面,修奕没准会听话回来。 就是说辞有点难办,修奕毕竟顶着晏君泽的身份,她一个做婶婶的,非要管侄子的事,总归有点牵强。 心底琢磨了一下,殷虹莉还是拨通了晏瑞的电话。 现在是C国的晚上,这个点晏瑞应该刚起来不久,不是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在喝酒,就是已经钻进了赌.场。 殷虹莉已经做好了一接通电话,就听到喧闹声的准备,却没想到,手机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传出。晏瑞这时候竟然关机了。 她眉头微蹙,转而拨通了晏瑞好友的电话,她记得前几日晏瑞说过,是和这位好友一起去的L城。 这次很快接通,那边果然很吵,听到回复后,殷虹莉却将眉头皱得更紧。 “你说,晏瑞他昨天就离开了?” 挂了电话,殷虹莉就去查了晏瑞的出行记录。果然他已经不在L城,昨日下午,就已经从L城飞去D城,然后乘上了一趟由D城直飞华国京市的航班…… 殷虹莉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轻颤一下,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若不是身处密室,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滋养,险些就要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深扎入掌心,心神惶惶。 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 有了特殊部门的介入,一切都变得很顺利。 别说是向大使馆求助,直到下飞机前,晏修奕都没有找到机会,和别人说上一句话。 其实秦安安一开始是没打算找特殊部门协助的,还是晏君泽预料到晏修奕或殷虹莉可能会让使馆介入,提醒她可以将这件事告诉特殊部门。 作为身体的原主人,他与特殊部门签订协议,以自愿配合部门调查二十年前陈麦自杀案的名义,让部门有理由协助秦安安,将他的身体带回京市。 当然,部门也不是无条件帮这个忙。 秦安安在识海里问,“晏老师,你真的决定好了,以后要回华国吗?” “决定好了。”晏君泽向部门承诺,回到自己身体后,他将放弃C国国籍,回归华国,并加入特殊部门。 “我想留在华国。” 更重要的是,他想留在秦安安身边。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在她痴傻的时候,他想说是用尽这一生努力,想办法治好她。 现在想的则是,要用余生守护她。 秦安安不知道晏君泽的想法,但当听到他说以后不离开华国,忍不住心里一喜,嘴角也不禁上翘。 真好呐,这样等晏老师回到自己身体以后,他们也可以时常见面。 下了飞机,坐上部门派来接机的车子,骆鹏问道,“安安,你打算把他带回去,还是先送去部门?” “我带回去吧,他的身份关在部门也不合适,容易给你们惹麻烦。”秦安安说。 秦安安说完,就听晏君泽在识海里说,“去我那吧,回你学校附近,让同学或你家人看到,也不好解释。我在京市有一些产业,其中一套房产距离你学校和法丽莎公馆都不远。” 晏君泽报出地址,就在距离京大一刻钟车程的一个别墅小区里。 这还是他刚听说秦安安打算考京市大学时添置的,那时想的是,可以时常借口办公,来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没想到还没等秦安安来京市上学,他就先一步,以另一种别样的方式,来到了她身边。 “这地方还挺不错。”车子停在别墅门口,骆鹏将他们送下车,感叹了一句。 这小区里种了大片绿植,市中心难得有环境这么好的地方,呼吸间都觉得灵气充盈了不少。 晏修奕感觉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下车后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顿时有些崩溃,“你们华国人真是太不讲道理了,快把我放了,我要回C国!我要回家!” 他这样吵闹的样子,又有些不像是心智成熟的大人,反倒像个幼稚的孩子。 “他过世的时候还没成年。”晏君泽说。 “那也不能无理取闹、是非不分。”秦安安不惯他这毛病,抬手挥出道灵气,就让他住了口,“安静一点,在魂魄换回来以前,你就住在这里。” 晏修奕说不了话,就用眼神瞪着秦安安,像是想把人瞪出个窟窿似的。 骆鹏见状瞥他一眼,警告说,“老实点吧,孤魂野鬼偷占活人身躯,这在我们这儿可是重罪,被抓到要打散魂魄的。也就亏得你这身体,现在不是华国国籍,不按我们这的条例办,要是你表现好点,没准人家身体主人和秦小姐,还能给你留个全魂。” 晏修奕傻眼了。 这地方竟然还有管束鬼魂的法律条例? 而且看样子,这里的人对魂魄占据别人身体的事见怪不怪。他们要是把堂哥的魂魄塞回这具身体…… 那他怎么办? 骆鹏说的其实是那些鬼上身的例子,和换魂完全不同,但谁让晏修奕是个没见识的小鬼,这么几句话,就把他彻底震住了。 顿时消停不少。 而这时,几公里外的法丽莎公馆里,晏瑞正坐在电视前,第无数次重新播放《锁清秋》里,陈麦和殷虹莉一同出现的片段。 他熬了一宿没合眼,又在这坐了半天,抬起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晏老先生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走上前,拍拍晏瑞的肩膀,“别看了,去睡会吧。” “爸,你让我再想想。” 晏瑞盯着屏幕上的两张脸,眼前又闪过殷虹莉现在的样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殷虹莉是你妻子,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她这个人……太邪门了。就算她没有其他问题,单凭她谋害阿泽这一件事,我也不能放过她,不然我以后哪有颜面面对你大哥大嫂?” “是我对不住大哥大嫂,也对不住阿泽。”晏瑞不是头一次觉得殷虹莉不对劲,但他不愿细想,也不敢细想。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毛病,年轻的时候逃避承担责任,把重担都推给大哥,大哥过世,就再推给侄子。婚姻出了问题,索性就不着家,见不了面自然不用面对…… 他羞愧地将头埋进掌心,闷声道,“要是我能早点发现,阿泽也不会被害成这样。” “你能想明白就好。” 晏老先生长叹一口气,“我就担心你想不通,毕竟现在占了阿泽身体的人,是修奕。” “爸,我知道该怎么做。”晏瑞沉重地点点头。 人到中年,他总该勇敢面对一次。 “爸,下午那批东西到了以后,就让我去拿给阿泽他们吧。” … 自从骆鹏警告之后,晏修奕就彻底老实了下来,抱着膝盖蜷在客厅沙发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临近傍晚,门铃响起。 晏修奕吓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胡思乱想,来的人是不是专门对付他的,会不会像下午那个人说的那样,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秦安安和晏君泽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秦安安打开门禁,就见一名高大俊逸的中年男子,提着两只手提箱从院外进来。 晏修奕看清来人,惊喜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就要喊出一声“爸”,话到嘴边想起如今的身份,硬生生地改口喊了声,“二叔!” 晏瑞一进门就注意到他。 哪怕换了张脸,神态和语气,还是记忆里儿子的样子。 心底哀叹一声,硬是别过头没有回应,将手提箱交给秦安安,郑重地说,“需要做什么,秦小姐吩咐我就行,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将阿泽救回来。” 第45章 怕就怕,妻不是妻,子不…… 秦安安想过晏瑞会配合,却没想过他的配合度这么高。作为晏修奕上一具肉身的父亲,他还真能帮得上忙。 “晏先生,您先稍坐片刻。”秦安安接过手提箱。 正如先前晏老先生说的,这里面一箱装着布料,另一箱装着刻有符文的木头。还有几张散落的纸张,像是草稿,上面画的是一些布置阵法的纹路。 她从里面找到那块被泡发的木牌,木牌正反两面都刻着符文,却已经有些斑驳不清了。 秦安安辨别了好久,才还原了其中一部分。 这部分恰是她能看懂的,当年被宗主带回御兽宗,宗主为她寻得灵器作为身躯时,用的阵法里,就有几道阵纹和这上面的相似。 晏君泽对这块木牌上散发出的气息,也感到有些熟悉,“我进入小海豚的身体前,曾被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可能就是这块木牌。” 可能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好遇上了一条出生便夭折的小海豚,侥幸逃脱束缚,又在濒死之际,遇上了秦安安。 秦安安抬手拧出一道灵力,拍向木牌,木牌却毫无反应,连气息都未波动半分。 “这木牌已经没法用了,我得先试着把上面的阵纹复原。”秦安安说着看了眼沙发上的晏瑞和晏修奕,这父子二人就坐在沙发两头,一个死死盯着对方,另一个则偏过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神。 “晏老师,你二叔他……” “安安,帮我找个水壶,借我用一下你的电脑。”晏君泽打算和二叔聊聊。 秦安安包里带了个小笔记本,外接键盘这会儿自然是没有的,但好在笔记本键盘上覆了一层键盘膜,只要小心些,倒也不至于让电脑进水。 多修炼了几个月,晏君泽对术法的掌控能力比一开始强了不少,秦安安把水壶和笔记本电脑摆上茶几,他就从水晶珠里窜出来,跃入透明玻璃壶中。 晏瑞和晏修奕都朝这看来。 晏君泽用幻形诀变出的大小,顶多也就相当于普通金鱼,可他偏偏长着副海豚的样子。 晏修奕好歹还有作为人时的常识,看得一愣,一时间都忘了刚刚的愤怒。 晏瑞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了晏君泽现在的样子,见到体型异常的小海豚,眼中满是歉意,“阿泽,叔叔对不住你。” 阿泽。 还能有哪个阿泽? 晏修奕瞪大了眼,惊恐地看向玻璃壶,他堂哥竟然变成了一条海豚? 小海豚现在只有他拇指大小,看上去很脆弱。一个隐秘的想法不禁浮上心头,要是他用力捏住这只小海豚,将它捏死,是不是堂哥就没机会再占回这具身体? 这想法刚在心头停留一瞬,他就见到玻璃壶上方出现一颗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两圈的水滴。 水滴像是被凝固住了一样,根本不往下滴落。 只见秦安安打开文档,退开身,那水滴就朝电脑键盘飞去,在上面“叮叮当当”地敲击了好几下。 一行字出现在文档上—— 二叔,是我 晏修奕刚升起的念头,立刻被自己掐灭。他堂哥都不是人了,竟然还能打字……还有那颗久聚不散的水滴,怕不是法术变出来的吧? 他有了人身,都未必能打过变成鱼的堂哥…… 晏瑞这会儿没将注意力分给晏修奕半分,视线在电脑屏幕和小海豚身上移来移去,神色有些激动,“阿泽,我们可以这么交流吗?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小海豚打了个“嗯”字出来。 晏瑞便继续先前的忏悔,“阿泽,都怪叔叔没有早点发现殷虹莉的打算,也没有教好修奕。你放心,无论如何叔叔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能让你换回来,叔叔舍了这条命都甘愿。” 晏瑞这时候说的话,全都是发自内心的,他甚至有点恨自己,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了殷虹莉,还非要和他结婚? 明明一开始,他也只是想和她谈谈恋爱,等回C国时就分手。一定是殷虹莉用了手段,可要不是他中计,把她带回去,他们家现在也不至于被害成这样。 “爸!”晏修奕听他这么说,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他,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你就不管我了吗?我才是你儿子啊!” 晏瑞心下一颤,习惯性地想要回避,可这屋里就他们几人,他无处可避,只好硬下心,“别喊我,你忘了小时候,你堂哥对你多好?占了他的身体,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爸!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你难道不想让我活着吗?”晏修奕真的后悔没有听母亲的话,原来这世上真正想让他活下去的,只有母亲一人。 “我说了,别喊我。”电视剧里那两张脸开始在眼前交织,回忆里,晏修奕真实的模样开始和距离陈麦的样子重合到一起,他狠下心,冷声说,“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父亲。” “爸,你在说什么?”再多事情,都比不上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力。 晏修奕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秦安安没有掺合晏家那叔侄三人的官司,她刚刚拿手机下单,从附近便利店里买了一包A4纸和记号笔。 这会儿接了外送,一手拎着两个箱子,一手抱着A4纸,去了别墅地下室的休息厅。 桌椅都被她推开,空出一片四四方方的空间,一张张白纸被她平铺在地面上,将整片空间铺满,随后她便开始在纸上打起草稿,尝试复刻出完整的阵法。 楼上的气氛已降至冰点,晏修奕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他从出生就在晏家,他要不是晏家的孩子,又能是谁家的? “爸,你不能因为晏君泽,就不认我啊!” 晏修奕回过神,“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连爷爷都说,我们的耳朵长得像,性格也像!” 晏老先生说他们性格像,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那是说他们父子俩,一样的懒惰成性、不知进取。 “爸,你怎么能这样?你可以怪我占了堂哥的身体,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妈给你戴绿帽子啊?” 晏修奕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晏瑞更气不打一出来。刚抬起手,一想这是侄子晏君泽的身体,打也打不得,只好有将手放下,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靠在沙发上坐下。 “要是给我戴绿帽子那还好了……” 晏修奕愕然,“爸,你气糊涂了?” 怕就怕,老婆根本不是他看上的老婆,儿子也不是真正的儿子。 晏瑞深深看了晏修奕一眼,万般感慨时候化作一道深沉的叹息。 “哎。” 第46章 嗯,是我。 也不知是因为有晏瑞盯着,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接下来的一天,晏修奕更老实了。 让他进屋睡觉,就乖乖睡觉,让他出来吃饭,就好好吃饭,也不再吵着要回C国了。 秦安安将那父子俩交给晏君泽以后,就静下心,完全沉浸在复刻阵法的工作中。 第二天傍晚,她才从地下室走上来。 晏瑞、晏修奕和晏君泽,这两人一海豚都在客厅里。晏瑞和晏修奕正一人捧着一盘干炒牛河在吃,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几道装在打包盒里的菜,看着挺丰盛的。 “秦小姐,要不要先用点晚饭,我给你单独留了,还热乎着。”晏瑞指了指旁边的保温袋,热情招呼。 秦安安在玻璃壶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打开一盒干炒牛河,吃了几口。 她正好有些话想说,“阵法修复得很顺利,不过还有最后两道阵纹,损毁得太严重,我复刻不出来。” 晏修奕心里偷偷一喜,阵法复刻不出来,他就不用让出这具身体了。 可接着就听秦安安又说,“剩下这两道阵纹的作用,是引导他们双方的魂魄,离开原本的寄体。没有阵纹,我就打算用别的东西代替。最好是直系亲人的血液,或者他们珍视、在乎,能够吸引他们的东西。” “我的血能行吗?”晏瑞不太确定,他还算不算是晏修奕的直系亲人。 “只要是血缘上的亲人,你的血就可以用。”秦安安也搞不清晏修奕的身世,其实可能用殷虹莉的血,会更稳妥,但现在上哪去找殷虹莉?只能拿晏瑞的血先试试了。 “什么意思?我爸还有可能不是我的直系亲属?”晏修奕越听越迷糊,“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秦安安没有向他解释,她还在琢磨,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引导晏修奕的魂魄。 思索片刻,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秦安安拿出手机,拨通了骆鹏的电话,询问部里最近调查陈麦的旧案时,有没有存留她的遗物。 部里还真找到几件。因为陈麦的家人全都去世了,这几件遗物一直存在她当时的经纪人那。前几日警方找上门,称陈麦自杀案存有疑点,要重新展开调查,经纪人就将遗物交给了警方。 真正调查这件事的是特殊部门,现在那些东西就存在部门里。 其中有一件,是陈麦当年常戴的手表,那是她用第一次拍戏赚的钱,给自己买的礼物。 过世那天她没戴这块表,这才侥幸保留下来。 “我想借用几天这块手表。”秦安安说。 “行。”骆鹏答应得很爽快,“我向岑部长递个申请,批准了的话,就让章璐给你送过去。你在自己公寓,还是昨天那个地方?” “昨天那里。” 秦安安打电话没有刻意避开他们。 晏瑞听后,握着筷子的手轻颤一下,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仍旧一脸不明所以的晏修奕,长长叹出一口气。 章璐来得很快,打完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将手表送了过来。 晏瑞也在秦安安的协助下,抽了小半管血出来。 用来引导晏修奕魂魄的两样东西,都准备妥当。秦安安将视线投向玻璃壶里的小海豚,神识传音问,“晏老师,你有没有什么对你而言,意义非常的东西?或者你父母的遗物……” 秦安安解释说,“我本来是想用晏老先生的血,代替引导你魂魄的阵纹,可是晏老先生也是晏修奕的祖父,我怕到时也会引到晏修奕的魂魄。” “我父母过世已久,生前常用的东西都锁在了老宅。”晏君泽对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淡了,陪伴他最长时间的亲人就是祖父,除了祖父以外,这世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 “可不可以用你的血?” “啊?”秦安安愣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点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们之间缔结过契约,这契约是作用在神魂上的,用我代替阵纹,肯定可以引动你的魂魄。” 晏君泽没想到,秦安安是这么理解的,不过殊途同归,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样,晏君泽便笑笑没再多说。 “我去将阵法这最后一部分布置完,晏老师,你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今晚子时,我们就试试,把你的魂魄换回去!” 现在离半夜,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秦安安又钻进地下室,蹲在地上细细修改起地上的阵纹。 晏瑞和晏修奕泽继续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的发愣。 晏君泽看了他们两眼,就将身体泡回水壶内,开始运转心法,尝试平复心神,休养神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渐渐黑了,晏修奕贴着沙发靠背,将头微微仰起,闭着双眼。 晏瑞扫了一眼,就知道他没有睡着。今晚就是换回来的时候,若是成功,阿泽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而修奕……也不知到时,是否还能存在于这世间。 父子一场,到了这个时候,晏瑞也不想再去纠结真相。 两日以来,他第一次像过去那样,喊了一声,“修奕。” 晏修奕身体一僵,睁眼坐直身子,朝晏瑞看过去,眼中有几分彷徨失措。 “爸?” 晏瑞这次没再说不让他这么喊,站起身,走到晏修奕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修奕,你别怨爸。” 晏修奕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委委屈屈地说,“爸,我不想死。你放我走好不好,堂哥没有身体也那么厉害,你们再为他找一具新身体……” 晏瑞刚听第一句,还有点心酸,再听晏修奕说下去,却皱起眉头,“你现在怎么这么是非不分?你占了你堂哥的身体,就该还回去。” “可我也想像人一样活着,我也想有健康的身体!” 晏修奕站起身,回瞪着晏瑞,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堂哥从小就能跑能跳,我就只能在窗边看着?凭什么堂哥可以去学校上课,去交朋友,我就只能在家听家庭教师讲课?” “那是因为你身体不好,负担不了正常人那样的活动。可这不能成为你谋害你堂哥,抢占他身体的理由。”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强占了也没有用。” 晏瑞最后语重心长道,“修奕,无论你以后是做人做鬼,都要堂堂正正,别学你母亲那样,尽使下作手段。要是有来世……投胎到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 临近午夜,秦安安终于将阵法布置得差不多,整个阵法只差了最后一部分。 待阵法开启,她站入其中,阵法就彻底完整了。 这个阵法有双阵眼,秦安安将玻璃壶放在其中一个阵眼上,“晏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识海里响起晏君泽镇定的声音,“准备好了。” 晏修奕也被带到了阵法旁,还想挣扎,被晏瑞一把拽到了与玻璃壶相对的,另一个空着的圆圈里站好。 “需不需要找个绳子?”晏瑞道。 秦安安摇摇头,“不用,等阵法开启,他就没法再活动了。” “晏先生,你先上楼吧,阵法开启后会有灵气震荡,你在这不方便。”让晏瑞离开后,秦安安走向阵法四周,一个个开启布置在阵法外的机关。 吸取上次在海底修炼时的教训,这回她在阵法四周布置了好几个机关,只要有人闯进来,机关里嵌入的灵符就会被激发。就算是炼气后期的修士闯进来,都能抵挡一阵子。 蕴含灵气的玉石也在阵法外摆了一圈,做好这一切后,秦安安迈入阵法中,在阵法唯一空缺的位置站好,掌心向下一拍,打出一道灵力。 四周的灵气变得躁动起来,阵法开始自动抽取周围玉石中的灵气,原本还在阵眼上不停挣扎,想往外跑的晏修奕,忽然安静下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浸在玻璃壶里的小海豚也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息一般。 想要将两人的魂魄,从原本的寄体中引出,还需要时间。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隐隐有魂魄从体内剥离的迹象。 最先脱离寄体的,并不是附着在海豚身上的晏君泽,而是已经和寄体磨合多年的晏修奕。 他的魂魄离开身体,就开始按照阵法引导的方向,朝着放置手表,洒了晏瑞血液的方位飘去。 秦安安分辨不出来,更吸引他的究竟是晏瑞的血液,还是陈麦的遗物,却感觉他的魂体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晏修奕的魂魄,一点也不像她在部门里看到过的“新鬼”,相反,看着有点像是修炼多年,可以自由收敛阴气的鬼魂。 那样的鬼魂,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修为。 顾不得再多观察晏修奕的魂魄,不远处,玻璃壶里的小海豚也有了动静。 晏君泽的魂魄从玻璃壶里飘出,顺着阵法的轨迹,向秦安安身前的另一个阵眼飘去。 秦安安就站在阵眼后一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晏君泽的魂体正在缓缓向自己靠近,按照这个速度,很快魂体就能接触到他的身体。 秦安安在心底默默倒计时,晏君泽的魂魄已经挨上了他的身体,即将融入其中。 快了。 就是现在! 就在秦安安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一道红光忽然从晏君泽身上冒出。 他的魂魄竟然被身体排斥了出去!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离开身体一段距离的晏修奕,忽然开始向这具身体飘了回来。 该死,殷虹莉竟然在这具肉身上下过禁制。 再让他回到这具身体,下次想要换魂,就会更难上数倍! 绝不能让晏修奕的魂魄回来! 动用灵力会影响阵法运转,秦安安没法使用术法,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她将体内的灵力逼至指尖,用力划破自己的手腕,抬起手臂,将鲜血滴落在晏君泽身上。 只有唤醒晏老师的魂魄,让他自己冲破禁制才行。 结契之人的鲜血,就是最好的引子。 秦安安的脸色逐渐苍白,晏君泽的魂魄感受到结契之人的血液,终于有了反应,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往鲜血滴落的地方冲去。 这时,晏修奕的魂魄已经飘回近前,距离肉身也只剩一步之遥。 “晏老师,你一定可以的。”秦安安在心底不停为晏君泽加油鼓劲。 不知不觉,她的左手已经鲜血淋漓,接连两日过度耗费心神,再加上失血,让她身体比平时虚弱了许多。 精神高强度的集中,让她眼前有些发晕,忍不住脚下打了个晃。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人忽然单手一撑地面,站起身,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扶稳站好。 灵魂归体了! 秦安安连忙定睛看去。 清早的暖阳从采光井里洒下,四目相对,秦安安清晰地看到了晏君泽眼中的自己。 “晏老师?”她喃喃念了一声。 那双澄澈明亮的眼中,浮出笑意,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在寂静的地下室内响起。 “嗯,是我。” 第47章 没机会见到这个世界,就…… 秦安安和晏君泽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静谧的环境里,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早就习惯朝夕相处的两人,头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面对面,心情都不禁有些微妙。 直到一阵嚎啕大哭声,在耳边响起,两人才回过神。 晏君泽松开揽在秦安安腰上的手,两人一起寻着哭声看去,发出声音的,是已经飘离阵眼,却被阵法阻挡着不能逃走的晏修奕。 没了身体,他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是个纤瘦、阴郁的少年,和晏君泽长得一点都不像。 但他的魂魄比一般的鬼魂凝实许多,除了身子飘离地面,双腿双脚形态模糊以外,看上去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你们把身体还我!要不就把我放了!我要回去找我妈…呜呜呜…”晏修奕哇哇哭着,可没了身体,再怎么哭也不会流出眼泪和鼻涕,甚至除了秦安安和晏君泽外,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哭喊。 “回去就别想了,你也没法自己飘回C国。”但就这么让晏修奕飘在外面,也不大安全,魂魄毕竟不是人,稍不留心就容易让他跑没了影。 秦安安在锦囊里翻了翻,找出一个保温杯,这还是上回装鬼煞用的那个杯子,拧开杯盖,对着晏修奕指指杯口,“你先进这里吧。” “我不!”晏修奕倒着往后飘开一段距离。 “我都把身体让出来了,你凭什么再囚禁我?” 秦安安停下脚步,反问他一句,“这是你第一次占人身体吗?” “什么?”晏修奕愣住,没明白秦安安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母亲殷虹莉,可能不是第一次施展换魂的手段,甚至她现在的身体,也未必真是她自己的。具体情况,我们正在调查。” 秦安安说,“如果假设真的成立,那你很有可能不是晏家真正的孩子。你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吗?如果想,就留下来。” 秦安安说的话,拆开来每一句,晏修奕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他就听糊涂了。 索性只关注最后一句,“那我要是不想知道身世,你们能送我回C国找我妈不?” “不能。”答案显而易见。 晏修奕脸色一垮,又往后飘了飘。 就在这时,一楼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接连有东西摔碎。 “出去,出去,你是什么怪物?”晏瑞略显惶恐的声音也从上面传下来。 是有“人”闯进这栋别墅了。 秦安安神识一扫,就看到一段时间未见的鹰雕,出现在别墅一楼,正扑腾着翅膀扇开晏瑞朝它丢去的茶杯,往楼梯口飞来。 “晏先生,你先停手。”秦安安担心晏瑞把鹰雕惹出火气,万一伤到哪就不好办了,连忙抬高声音,朝楼上喊。 话音落下的同时,鹰雕已经飞了下来,一只玻璃杯也跟着它一起飞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砖上。 秦安安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卷住溅起的碎玻璃,将碎片收拢在一起。顺势朝已经收拢翅膀,站在阵法旁的鹰雕开玩笑道。 “月初了,你回来领工资?” 鹰雕叫了一声。秦安安听不懂,恢复人身的晏君泽,却仍旧能听懂,“它说它找你来拿剩下的那几瓶灵药。” 这时,晏瑞也从楼梯口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个拖把挡在身前,生怕鹰雕突然暴起伤人。 “晏先生,我们认识它。”秦安安解释说。 晏瑞见鹰雕老老实实站在阵法外,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余光瞥见自己朝鹰雕砸下来的杯子,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它是闯进来破坏你们换魂的。” 紧接着就注意到站在秦安安身侧的晏君泽,气质已和先前晏修奕附身时截然不同。 看到侄子脸上熟悉的表情,晏瑞恍惚了一下,喃喃道,“这是已经换回来了啊……” 他下意识地去看先前晏君泽附身的小海豚,玻璃壶还摆在阵眼当中,可那壶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小海豚的身影。 小海豚呢? 秦安安也注意到壶里的小海豚不见了,她心头刚升起疑惑,就听晏君泽轻声在识海里说,“我等下给你解释。” 这屋里除了三人一鹰雕,再看不到其他拥有生命特征的东西。 晏瑞心里默认,儿子已经彻底离开了。 “爸,我在这啊!”晏修奕刚刚还在躲秦安安,看到晏瑞后就飘了过来,可晏瑞的视线却穿过他的魂体,落在了玻璃壶上,紧接着四下搜寻,就是没有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过。 晏修奕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了身体,又变回鬼魂的形态。 先前那几年,他作为魂体跟在母亲身边时也是这样,除了母亲,别人谁也看不到他…… “你们可以看到我对吧?”晏修奕转向秦安安和晏君泽,“你们能让我爸也看到我吗?” “暂时不能。”秦安安手里没有合适的道具,但是部门里有,“有一些道家用的东西,可以让活人暂时看到鬼。” “那我……”晏修奕觉得,自己可能也逃不掉,秦安安他就打不过,刚刚飞过来的那个鹰雕似乎也很厉害,只是盯着他,就让他觉得如芒在背,浑身被看穿一般。 “我配合你们,你们给我多弄点这种东西,让我爸也能看见我?” “你可没资格讲条件,不过晏先生自己没意见的话,之后是可以让他再见见你。”秦安安说。 晏瑞看着秦安安面前的空气,眼前一亮,“秦小姐是在和修奕说话?” “嗯。”秦安安点点头,接着对晏修奕说,“你既然愿意配合,就先进来吧,等下我带你去部门,先检测一下你的魂体年龄。” “好……”晏修奕蔫蔫的应了一声。 晏修奕的魂魄正要往保温杯里飘,就被一缕清风卷住,牢牢定在了原处。 是一旁沉默良久的鹰雕,在盯着晏修奕看了许久以后,忽然出手。 “雕兄?”秦安安拦了一下鹰雕的攻击。 鹰雕微微颤动双翼,向前磨蹭了一步,一双尖利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晏修奕。 晏修奕虽然没有身体,魂魄也被吓得哆嗦成了筛子,原本凝实的魂体,这会儿看上去都有几分虚幻了。 “雕兄,你认识他?”这看着就像是有仇的样子。 鹰雕发出一声低啸。 晏君泽翻译道,“雕兄说,在晏修奕的魂体上闻到了小偷的气味。” 小偷…… 秦安安立马反应过来,鹰雕说的,是当年趁着它闭关进阶,偷走木料的贼人。 “是不是因为这个木牌?”秦安安翻出那块被泡发的木牌,又打开放在墙角的手提箱,让鹰雕看。 鹰雕仔细打量了一遍,学着人类的样子,微微点头。 接着又摇摇头,低啸一声,似是在解释什么。 秦安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晏君泽,晏君泽便为她翻译道,“他说这些木料是它族中祖辈积攒的那些,但是它从晏修奕身上闻到的气味,不是出自这些木料。” 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晏修奕身上有殷虹莉的气息,偷木料的人是殷虹莉? 算算时间又对不上,二十多年前,殷虹莉还只是个没满二十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实力。 灵兽对于气息一向敏感,很多时候不需要沟通,只要嗅一嗅,就能判断出对方属于哪一族,是谁的子嗣。 有木料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晏修奕,他魂体上隐含的气息,只可能源自父亲或母亲,若不是殷虹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秦安安忍不住看了晏瑞一眼。要是她的假设成真,那晏二叔头顶这颜色,可就要变了…… “先回部门,许教授那里有不少仪器,是专门测量魂体的。”秦安安当即决定。 部门办公楼不方便让外人入内,晏瑞便没和他们同行,和他们一起离开别墅,去了法丽莎公馆,和晏老先生一起等待消息。 晏君泽已经答应了加入部门,只待国籍更改回来,就正式办理手续,岑部长特批了他现在就录入瞳纹,拥有进入地下办公室的权限。 得知鹰雕也和他们在一起,部里特意派人去接。 路上,秦安安问晏君泽,“你原本的寄体呢,怎么不见了?” “在我的识海里,魂魄冲击禁制时,我感觉到我们缔结的灵契有些松动,就生出一种想要同时拥有身体和寄体的想法。等回过神来,寄体已经在我的识海里了。”他没好意思说,主要是舍不得斩断他和秦安安之间的灵契。 秦安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不禁担忧道,“这样会对你身体或者神识有影响吗?” “暂时没什么,我觉得寄体也像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也许以后等我修为再高些,可以将它炼化成自己的分.身?” 秦安安闻言微怔,修真界里还很有不少大佬,为自己炼制身外化身,不过以他们如今的修为,距离那个境界,还很遥远。 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部门办公楼外。 鹰雕不耐烦等着他们,拍拍翅膀,就直接飞进了楼里。 秦安安和晏君泽落后一步,带上装着晏修奕魂魄的保温杯,乘电梯下楼。 一出电梯门,就看许教授等在门口,对他们点点头,“跟我来吧。” 许教授已经将测量魂体的仪器摆在了会议室里,据说之前被行动组的林队长借走,才刚还回来。 仪器长得有点像身高体重秤,下面是个圆形的小平台,旁边立着根竖杆,在竖杆最上端还套了个透明的圆环。 “安安,你把魂魄放出来,让他飘在这个圆环范围内就行。”许教授说。 秦安安拧开杯盖,往下倒了倒,才将缩成一团不愿意出来的晏修奕,从里面倒了出来。 晏修奕不情不愿地飘到圆环内,许教授立马按下开关,只见几道五颜六色的光束在他的魂体上扫了扫。 仪器最下方的圆形平台上,就显示出对应的一串数据。 这串数据只停留了一秒,就开始不停闪动,变来变去。 许教授惊讶道,“是不是仪器出错了,这上面一会儿显示他成为魂体已有六年,一会儿又显示已经有二十年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两次,许教授建议,“要不重新测一下吧?” 说着许教授又按了一次开关,这回显示出的数据,还和上次一样。 秦安安和晏君泽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 这不是测错了,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晏修奕的魂魄并不是第一次离开身体。 在抢占晏君泽的身体以前,他还曾经抢占过一个弱小无辜的生命。 那个晏家真正的孩子,甚至还没机会见到这个世界,就被剥夺了生的机会。 第48章 内藏乾坤的储物法器…… 部门办公楼外,秦安安和晏君泽面对面站在大门旁,大楼的落地玻璃上映着他们的身影,午后的阳光,几乎将两道影子融在一起。 “最多一个星期,等C国的事情办完,我就回来。”换回魂魄的隔日,晏君泽便准备前往C国。 他变成海豚的这段时间,积累的事情太多,除了工作上的一些事务,他这回回去,主要是要办理变更国籍的手续。此外,还要调查殷虹莉的下落。 晏修奕魂魄异常的事情,晏君泽没有瞒着祖父和二叔。两人哪怕事先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件事打击的不轻。 尤其是二叔晏瑞,被殷虹莉欺骗了那么多年,现在对殷虹莉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将她掐死,以慰妻子和儿子在天之灵。 这次晏瑞也和晏君泽一起回C国,晏老先生年纪大了,担心殷虹莉狗急跳墙,晏瑞和晏君泽便劝他再在华国多待一段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将殷虹莉抓到,再回C国也不迟。 “那你万事小心,要是找到殷虹莉的下落,就和部门这边联络,别自己一个人硬拼。”秦安安摸了摸兜里的锦囊,拿出一块小木牌,塞入晏君泽手中,“这是我刻的护身符,要是遇到危险,能替你挡住几下,你一定要贴身收好。” 这木牌是秦安安用从鹰雕那换来的木料刻的,总共也只刻了六块,爸妈、哥哥姐姐,还有爷爷手中一人一块,剩下最后一块,就送给了晏君泽。 为了方便随身携带,秦安安在木牌最上方打了一个很小的孔眼,无论是串在项链上,还是和手机、钥匙放在一起,都方便许多。 晏君泽当着秦安安的面,将脖子上的玉佛摘下,用红绳将木牌串好,贴身戴在胸前。 部门派来送晏君泽的车子,已在不远处停好。晏君泽将手里的玉佛放在秦安安手中,“安安,这个你先替我收好,等我回来再找你拿。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好。”秦安安点点头,嘴角微微扯起,朝他露出一抹笑,“晏老师,一路顺风。” 目送晏君泽上车,秦安安便回身走回楼内,刚走到通往地下的电梯间,就见鹰雕从旁边冒了出来。 秦安安先前没有注意,被它吓了一跳,“你怎么也上来了?” 鹰雕朝她挤挤眼睛,那模样竟是有几分调侃。秦安安一向听不懂它说话,可这时竟然神奇的感应到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它是在打趣她和晏君泽…… 还真是只八卦的雕。 “灵药我身上只带了两瓶,剩下的都在公寓里,等周末再来部门时,我带过来给你。”秦安安岔开话题,顺手按了电梯。 鹰雕和她一起进了电梯,没有作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等两人到了地下办公层,出了电梯,就见它拍了下翅膀,来到距离电梯口最近的一间多人办公间门口,停在那回头看着秦安安。 秦安安脚步跟了上去,这间办公间里现在只有两个人,是章璐和部门里另外一位姓卢的引气入体境修士。 这会儿还是午休时间,两人正边吃饭边用电脑看着综艺,吃的不是部门食堂里的工作餐,是从附近一家快餐店点的炸鸡和汉堡。 自从上个月帮鹰雕叫过几回外卖后,章璐现在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鹰雕一出现在眼前,下意识就拿起桌上一盒还没开动的鸡块,“鹰雕前辈,您吃吗?” 鹰雕没动那盒鸡块,视线落在章璐和小卢面前的电脑上。 “鹰雕前辈也看综艺?”章璐惊讶道。 秦安安明白了鹰雕的意思,让章璐先暂停综艺,调出一个空白文本框。 接着就见鹰雕在身前凝聚出一小团风灵气,用这缕风敲击了几下键盘,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 我和你一起回去拿灵药 秦安安猜到鹰雕是想学晏老师那样,用打字的方式和人沟通,却没想到它竟然连拼音打字都学会了。 这下雕兄和部长们讨价还价起来,更没有障碍了。 说曹操曹操到,秦安安刚在脑子里想了下邢部长和岑部长,就见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了部门里。 “安安还没回去?正好,来一起听一下吧。”岑部长路过章璐他们的办公间,看见秦安安站在里头,便亲切地招了招手,招呼她一起去会议室。 这是场临时会议,被通知过来开会的,只有各行动组组长,秦安安跟着岑部长进来时,人已经到齐了。 邢部长打开会议室里的投影,上面显示的是一张华国地图,其中在云省和藏省交界的地方,标了个五角星。 “你们都知道,部门上上任部长丁前辈,一直在藏省一带闭关,前几日他感应到闭关之地南方有灵气波动传来,便向部门传来消息。” 邢部长说,“丁前辈感应到的方位,是一座钨矿区,今日起矿区已暂时封闭,我们要尽快选出一队人前往矿区,查清引起灵气波动的原因。” 在座的人脸上都有几分喜色,秦安安有些疑惑,坐在她身旁的章琳小声解释了一句,“一般这种矿区的灵气波动,都是发掘到了蕴含灵气的矿石。部门积攒的那些灵石,就都是这么来的。” “难怪了。”虽说这个世界灵石的纯度远不如修真界,但聊胜于无,有灵石辅助总好过没有。 各行动队有的手头还有放不下的案子,邢部长最后选出了林队长和章琳所带的两支小队。 正好,章琳手头还另有一项任务。陈麦的老家就在那附近,一座距离钨矿矿区仅有两百多公里的小镇。她这次去,就要顺路到小镇上调查一下陈麦的事。 章琳问秦安安,“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秦安安看了下日程表,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下周学校有考试,我走不开,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发现,就随时电话告诉我吧?” “行,那你考试加油。” 两人说着话,从会议室里出来,路过第一间办公室时,秦安安往里瞥了一眼,鹰雕正蹲在办公椅上,享用着一份快餐。 看内容,和刚刚章璐、小卢他们吃的一样,都是炸鸡配汉堡,再加一杯冰可乐。 秦安安心底由衷感叹,不愧是化灵境灵兽,这肠胃就是比一般小动物好得多! 她这会儿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就坐在办公室等鹰雕吃完。 算算时间,晏老师现在应该已经登机了吧? 秦安安刚这么想,就听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我已经上飞机了,国内时间凌晨四点到那边,到了再联络。 信息最后的署名,正是晏君泽。 秦安安回了个一路顺风,顺手将这个号码存了起来,备注上“晏老师”三个字。 收起手机,一抬头,就见鹰雕已经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东西,正用挪揄的眼神看着自己。 “……走吧,我带你去拿灵药。” 鹰雕拿完灵药,将剩下的木料交给秦安安,一人一雕彻底钱货两清。之后鹰雕便装着八瓶灵药,啄开窗户,拍拍翅膀飞走了。 它用了隐匿身形的障眼法,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道风,普通人抬头看去,也只会当是有一道风从头顶吹过。 鹰雕走后,公寓里一下就安静了起来,小猪腊月还在呼呼大睡,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秦安安自己的脚步声。 寂静的可怕。 习惯了识海内常有声音响起,这种安静便格外难熬,秦安安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所幸直接走回屋内,在腊月身旁盘膝坐好,开始吞吸吐纳,运转功法。 试图用修炼,来缓解这种久违的孤独感。 翌日清晨,脱离入定状态,秦安安就看到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晏老师:我到了,现在这边是晚上六点。 晏老师:图片.jpg 第二条消息是一张图,是D市的天空。 秦安安站起身,推开卧室的窗,将手机对准天空,“咔嚓”拍下一张,给晏老师发回过去。 配上两个字,早安。 收起手机,她想起来左右晏老师放在她这保管的玉佛,当时她直接收进了锦囊。不过锦囊里放得东西不少,难免磕磕碰碰,还是单独拿出来找个小盒子放好,比较妥当。 这么想着,秦安安就从衣服兜里翻出锦囊,探入神识。 却怎么也没找到昨天那枚玉佛。 她明明收进来了呀! 秦安安微微蹙眉,捏着锦囊的手指收紧了几分,却意外摸出了锦囊里有个“硬硬的”小东西。 解开锦囊往里一看,玉佛正完好地躺在锦囊里,并未收入乾坤空间。 秦安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将玉佛取出,又尝试了两次,依旧没法将它收进锦囊中的乾坤空间。 她将玉佛平放在掌心上,探出一抹神识扫向玉佛,神识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住似的,只能看到玉佛表面,没法探入它的内里。 秦安安心下一惊,这看上去毫无任何灵力波动的玉佛,竟然是件法器! 还很有可能和锦囊一样,是一件内藏乾坤的储物法器。 第49章 他凭什么活下来? 秦安安:晏老师,你放在我这的玉佛是件法器,可能是乾坤法器,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秦安安将消息发出去,手机还没放下,就在手里震了两下。 晏老师: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你可以替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秦安安可以冲破法器上那层禁制,但她不打算那么做。 秦安安:晏老师,还是等你回来,让法器认主后再看吧。 晏君泽很快回了个表情包,秦安安点开一看,是个歪着脖子的小猫,说了个“好”字。 这是她平时常用的表情包系列,一看就是,晏老师跟在她身边时,看到她用,才下载下来的。 周末没有课,秦安安打算上午在家温习课业,下午再去实验室那边看看。晚上她约了和姐姐一起,去吃一家新开的融合菜。 还没等到晚上,她就收到章琳那边传回的消息。他们今日上午就从矿区出发,来到陈麦老家,这地方很偏僻,但提起陈麦这个曾经的大明星,却人人都晓得。 提起陈麦和陈家人,小镇上的人都唏嘘不已,早在陈麦开始演戏前,她的爸妈、爷爷奶奶和年仅七岁的弟弟,就死于一场火灾,全家唯二幸免的,就是已经远嫁出去的小姑,和正在外面读书的陈麦。 起初陈麦演的《锁清秋》大火,镇上人还感慨,陈家人没福气,早早走了,不然以后肯定能被陈麦接去大城市,过上好日子。可谁知这样的感慨没持续多久,就有陈麦自杀身亡的消息传出。 镇上还有人热心,在陈家人坟前烧了两份,印有陈麦新闻的报纸。 “还有个发现,陈麦的小姑嫁到了冀省宁城,殷虹莉就是宁城人。”电话里,章琳说道。 秦安安下意识地问,“她们有什么关系吗?” “陈麦小姑改过一次名字,结过两次婚,第一段婚姻有一个女儿,留在了她丈夫家。”章琳语气中仍带着几分惊讶,“我们也是才查到,她这个女儿,就是殷虹莉。” “……原来是这样。”秦安安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讶不已,随后却恍然大悟,换魂应该是有某种特定条件,比如血缘关系。 陈麦和殷虹莉是表姐妹,而晏君泽和晏修奕,则是堂兄弟。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殷虹莉才没办法随便找一具身体,让晏修奕附身进去。只有晏君泽的身体,才是最适合他的新寄体,随意他们宁愿耗上五年时间,一点点将晏君泽的魂魄驱逐出身体。 还真是,煞费苦心。 “麻烦你们再仔细看一看,陈家的旧居,或者陈麦曾经学习、居住过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比如符文、阵纹这一类东西。”秦安安在电话里拜托章琳。 “嗯,我们正在去陈家旧居的路上,马上就到了,那里烧得不成样子,这些年一直荒在那。等去完那里,我再去陈麦高中的学校走一趟。” 章琳这话说完没多久,就又给秦安安发来消息,是在陈家旧居拍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章琳将倒在地上的横梁扒开,掸去上面的灰尘,露出房梁两头斑驳的痕迹,看上去不大像是自然形成的,反倒像是有人故意刻的。 直接这么看过去,不太清晰。 秦安安回复消息,称这很有可能是符文之后,章琳就让随行的队员,用纸将上面的痕迹拓印出来。 痕迹呈现在纸上,果然比照片里清楚不少。 秦安安用电脑将几张图放大,来回对比,终于发现了一点问题,她直接回拨章琳电话,“你看第二张图片左下角,房梁侧面那一小片图案,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烈火阵的阵纹。” 基本可以肯定,陈家人,不是死于意外。 那么,要杀他们的人是谁? 情况愈发扑朔迷离,晚上和姐姐秦曼一起吃饭的时候,秦安安还在琢磨着陈家的事情。 这家餐厅的招牌菜是酒香小羊排,秦曼帮秦安安夹了一块,在秦安安看向自己道谢时,忽然问道,“安安在学校有没有交新朋友,有玩得好的男同学吗?” 少女的心事,多半和感情有关。 秦曼小心观察着妹妹的神色,却见她一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点了点头,老实回答,“我们班同学都是男生……人都挺好相处的。” 秦曼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看来,她家这名少女,还没长出恋爱这根筋。 用过晚餐,秦曼亲自开车,将秦安安送回公寓,车子停在路边,姐妹俩都没着急下去。 秦曼温声问,“安安要不要学个驾照?或者我安排个司机给你,这样平时出去玩,也方便一点。” 秦安安倒是没有什么出去玩的需求,但有时往返部门,老要部里的人接送,确实不大方便。配个司机,估计就更不方便了,她想了想,开口说,“我学个驾照吧。” 开车总不至于比御剑飞行难。 “那我帮你安排驾校和教练,你周末白天抽空过去就行,不用着急。”秦曼回身从后座上拿过两只纸袋,“这是我前两天去R国出差,买的巧克力。现在天有点冷了,你快上去吧,别着凉。” 秦安安道了声谢,提着袋子上楼。 走进家门,先后收到晏老师和章琳发来的消息。 晏老师那的消息不太乐观,殷虹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让人找遍了D市,也没找到她的人影。 而藏省矿区那边,则有新的突破。 章琳走访了许多陈麦的老师、同学,发现陈麦早在高二那年就辍学不读,辍学的理由是要外出打工、补贴家用,这样的理由在这所学校里并不少见。后来陈麦成名的消息传回来,大家还以为她那时就开始去影视城跑龙套了。 可部门里搜集到的,有关陈麦的消息,却全部都是从她十九岁那年开始的,这中间整整空了一年半的时间。 陈麦的消息,在这一年半里,是完全空白的。 秦安安忽然有种感觉,或许,找到这一年半当中陈麦的下落,就能解开所有谜团。 …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周四傍晚,秦安安就已经结束了所有考试。 晏君泽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再过一天就能返回华国。 得知他要回来,最激动的人不是秦安安,也不是晏老先生,而是最近被留在部门实验室里的晏修奕。 他的存在牵扯到二十年前的旧案,更何况他是一只魂魄凝实,对普通人具有威胁性的鬼,部门不可能放他离开。 正好许教授在上次给他测完魂体年龄后,就对他很感兴趣,直接向两位部长提交申请,将他要到了实验室里,配合进行仪器改造。 晏修奕已经有整整一个礼拜,没有飘出过实验室的大门。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已经不再是拥有一具身体,而是做一只自由散漫的鬼,不用被强迫进行007社畜生活。 C国,最繁华的W市。 市中心华人聚集的区域,殷虹莉正躲在一栋公寓楼里,她已经在这住了将近半个月。 自从发现自己在晏君泽身体上下的那层禁制被冲破,她就连夜离开了D市,来到全C国华裔人数最多的W市。 她早就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此时环境一换,妆容与发型一改,再配上崭新的身份,和她精湛的演技,就算是过去熟识的人站在面前,也未必能认出她。 得知晏君泽返回C国,到处搜查她的下落,她便开始做起准备。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 C国不想晏君泽离开的,可不止她一人。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殷虹莉在心底默默倒计时了十个数。 数到最后三个数字,她忍不住有些兴奋,似乎耳边已经响起了美妙的爆炸声一般,她就不信,晏君泽肉体凡胎,还能逃得开? 可惜了,老东西太惜命,还躲在华国不回来,不然正好,送他们祖孙俩一起上路,也省得一个人在下面孤单。 正当她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电话铃声响起,是个加密号码打过来的。 一定是来汇报行动成功的。 殷虹莉嘴角笑意更深几分,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话。 待听清对方说的内容后,殷虹莉嘴角的笑意不禁僵住,不可置信地抓紧手机,反问道,“你们能够确定吗,车子爆炸,他坐在车子里,竟然毫发无伤?” 就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晏君泽就算在华国接触了修炼,可他才修炼几天? 凭什么可以活得下来! 第50章 连字体都一模一样 送出去的木牌,都是秦安安亲手,一笔一笔刻出来的。内里蕴含了她的心血与精力,且送的都是与她十分亲近的人。 木牌一被触发,她便有了感应。 哥哥姐姐和爸妈、爷爷,都平安无事,那出事的就只能是远在C国的晏君泽了。 这也是秦安安最担心的事。 她急忙拿起手机,想给晏老师拨个电话,问问他现在的状况,却怕自己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反而会给他添乱。 对了,他们之间是有灵契的。 秦安安在摆好的聚灵阵内,盘膝坐下,集中心神想着晏老师,不多时她开始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与平时相比,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 他是安全的。 秦安安心下松了口气,收势站起身,没隔几秒,就收到晏老师发来的消息。 晏老师:安安,你送的木牌替我挡了一灾,我没受伤,不用担心。 秦安安猜,他可能是感受到了,她刚刚在感知他的状态,才这么说。 晏君泽那边正在配合交警处理车祸的事,车子已经在爆炸中炸毁,匆匆赶来的交警和警.察,见到现场的惨况后,都不禁感慨,晏君泽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晏君泽坚持认定车子被人动过手脚,这是一场谋杀,而他怀疑的对象,就是他的二婶殷虹莉。正好,他还有不久前殷虹莉将“他”软禁在别墅中的证据。 警方立刻重视起来,开始搜寻殷虹莉的下落。 因为这件事,晏君泽返回华国的日期,又向后顺延了几天。 直到再下个周末,他才离开C国,这次他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了他在C国时的左膀右臂,孙助理。 托晏修奕的福,孙助理被调离了集团总部大半年,女友受不了两地分隔,跟他主动提了分手,上个月已经找到了新男朋友,彻底断绝了孙助理想要复合的希望。 孙助理本来就是华国人,父母都还在国内老家,在C国没什么好挂念的,晏君泽一提出将他调回身边,一起回华国,他便直接同意了下来。 晏君泽在集团的职务还没有恢复,孙助理现在只需要替他处理一些琐事。 这次回国,他就比晏君泽提早了两天,早早将晏君泽交代的事情办好。 秦安安对晏君泽交代孙助理的事一无所知。 她这几日忙着修复章琳从陈麦老家带回来的阵纹,剩下的空隙时间,则用来帮许教授篆刻鹰雕鸟窝上的符文。 等到晏君泽登机前给她发来消息,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晏君泽回国的日子。 高兴的同时,秦安安不禁又有几分落寞。随说晏老师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再离开华国了,可他毕竟已经恢复了人身,他们再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甚至连一起修炼,都未必方便。 也不知晏老师回来以后,是住去晏老先生那,还是单独住在上次换魂时的那栋别墅。等确定下来,她倒是可以过去帮着布置个聚灵阵,毕竟两人是缔结灵契的关系,无论哪一方修为增长,对另外一方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晏老师的航班是晚上六点到,秦安安下课后去了趟校内的实验室,回到家时,早已经过了这个点儿。 她看了眼航班信息,不但没有延误,还提早了半个小时抵达京市机场,按说这会儿晏老师应该都快到家了才对。 秦安安有些奇怪,晏老师怎么没给她发消息报个平安,正准备主动拨个电话过去,就听门铃先一步响起。 秦安安暂且将手机揣进衣兜,走去开门,还没走到门口,神识就先一步散了出去,门外站着的,可不正是她正准备联系的晏君泽? 晏君泽身后还跟了个比他略矮一些,戴着金色眼镜框的年轻男人,两人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 秦安安打开门,晏君泽放下东西后,向她介绍,“这是孙助理,你们之前通过电话。” 孙助理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老板对人这么殷勤,连忙挤出灿烂的笑容,“秦小姐,您好,您叫我小孙就行了。” 孙助理的年纪还是要比秦安安大上不少的,秦安安哪好意思真的叫他小孙,点点头,喊了一声,“孙助理。” “东西贴边放。”晏君泽给孙助理指了指换鞋凳旁的位置,对孙助理说,“放下就行,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好的,老板。”孙助理立马放下东西,和秦安安告辞。 屋里就只剩下秦安安和晏君泽两个人,外加一只正趴在厨房地面上啃苹果的小粉猪。 晏君泽关上门,随着秦安安往客厅走。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人的身份走进这个家。 明明看上去和两周前没什么不同,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境转变了,身处在这里的感受,和先前作为海豚时完全不同。 “晏老师,你怎么一下飞机就过来了?”秦安安有些疑惑问。 晏君泽摊开掌心,露出掌心里钻着的门禁卡,上面写着L24,正好是秦安安下面一层。 秦安安愣了一下,惊讶道,“晏老师,你搬到这里了?” “嗯,我让孙助理提前几天回来,就是办这个事情。刚好你楼下这一家有意出售房子,我就接手过来了。”晏君泽温声解释,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以后我们还能每天一起修炼,你要是不嫌我打扰你。我就每晚都上来找你。” 听到这,秦安安脸上浮现惊喜之色。先前萦绕在心头的那几分落寞,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对了,晏老师,我把那个玉佛拿给你,你试试能不能打开里面的乾坤空间?”秦安安说着就要往住我走,那个玉佛被她锁在梳妆台的小抽屉里了。 “先不着急。” 晏君泽将她喊住,将自己拎来的东西,提到厨房中岛台旁,其中有两只纸袋里装的都是食材,“你吃饭了吗,我带了些C国的特产回来,要不要试试?” 迈入炼气中期以后,秦安安其实很少会感到饥饿,如果中午和同学一起在食堂吃饭,晚上通常就只吃一点水果。现在不用喂海豚,她晚上连水果都吃得少了,回到家就开始修炼。 “试试吧,你要做什么?”秦安安好奇地往纸袋里看了一眼,里面有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做一个枫糖松饼,再加一个烟熏三文鱼沙拉吧。”晏君泽指指另一边还没打开的袋子,“孙助理刚送过来的大闸蟹,我们蒸一半,再用一半做香辣蟹?” 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那一箱里面有十只,分成两种做法也完全足够。 秦安安想起上一回自己在家中做螃蟹时,晏君泽哀怨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绕到中岛台后,轻声说,“我来做螃蟹吧。” 两人一同动手,短短半个小时,就将几道菜都做好。 香辣蟹是最后一个出锅的,上桌时,晏君泽已经将碗筷和其他菜肴摆好。 除了用的螃蟹不同,这道菜和他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上回他只能看着鹰雕大快朵颐,这回却能亲手尝到秦安安做的。 晏君泽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味道和他想象的略有不同,有些偏咸,遮掩住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并不能算好吃。 可他还是频频将筷子伸向这道菜,一点都没有浪费。 用过饭,秦安安给腊月单独弄了一碗松饼,配上切成小块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让它慢慢吃。 然后去卧室取出装着玉佛的小首饰盒,放在晏君泽面前。 “我是在想把它收进储物袋时,发现不对劲的。”秦安安说,“这个玉佛没法被收进储物袋,上面还有一层禁制,阻碍神识看透。” 担心晏君泽不懂,她又多解释一句,“普通法器都是可以收进储物袋的,只有乾坤法宝不行,所以我才怀疑,玉佛里面可能另有乾坤。” “晏老师,你试试能不能打开。” 晏君泽拿出玉佛,和两周前他交给秦安安时,没有任何变化,摸上去也依旧温润细腻。 这小小的玉佛里,竟能藏着一个空间? 灵魂转换、修真这些事已经足够玄幻,再多一件事,似乎也没什么稀奇。晏君泽集中注意力,将神识投向玉佛,果然如秦安安说的,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 可就当他想要将神识收回的时候,识海里一阵扭曲,紧接着浮现出一幅异样的画面。 那是个约莫二十平方米大小的立体空间,四周都被白茫茫的雾气阻拦,空着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东西。 粗略一扫,有功法秘籍、有丹药,还有几样小巧别致的法器。 心念一动,他抓住其中一本功法秘籍,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就看到自己手中已经多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册子。 “果然是乾坤空间。” 秦安安感慨完,就看向晏君泽手中的册子,那封面上几个大字赫然正是——《御兽心诀》。 这可是御首宗传承万年的主要功法之一。 封皮上的字还是宗门初代宗主亲笔写的,后来又拓印了好几千份,内门弟子几乎人手一本。 秦安安有幸在宗主那见到过几次,对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印象深刻。 如今晏君泽手中的这本,连字体都一模一样。 她绝不会认错! 第51章 只有她才会叫他晏老师 魂魄漂泊异界的经历,是秦安安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不能对家人说,是怕他们恐惧,也是担心他们被卷入超出常人接受范围的纷争。不敢对外人说,则是怕暴露自己的底牌,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晏君泽对她来讲,却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他们是缔结了灵契,彼此心意相通的伙伴。 他拥有自保的能力,却又永远不会背叛她。 秦安安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将御兽宗的事情告诉晏君泽。 就听晏君泽岔开话题,“这玉佛里还有不少东西,我都拿出来,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说着他又集中注意力,向玉佛内‘看’去,将里面的一样样东西变到手上。 不一会儿,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就被堆得满满当当。 光是装着丹药的玉瓶和瓷瓶,就有二十几只。 这还是离开修真界后,秦安安头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丹药。她怀疑,就连特殊部门的仓库里,可能都没这的丹药多。 而且这些丹药瓶子的材质都很好,有好几只玉瓶的瓶身上还刻着纹路,看样子应该是用来保持丹药药性的符文。 晏君泽不认得这些丹药,秦安安一一看过,发现这些丹药的跨度很广,几乎将一个修士从引气入体,到修炼至结丹境所需要的全部丹药,都包含在内。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一瓶筑基丹,和一瓶凝金丹。 这可不像是修士随身会带的东西,反倒像是特意精心准备的。 除了丹药,还有五本适用不同灵根的心法,以及基本术法、阵法、符道典籍。 秦安安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现在正在修炼的《上善诀》。其余的她也依稀有些印象,似乎都在宗门藏书阁里见到过。 “对了,晏老师,你知道自己的灵根资质吗?”秦安安能够感受到晏君泽身负修为,与之前他身为海豚时的修为相当,却也知道,他回到人身后还没开始正式修炼过。 晏君泽摇摇头,“但我能感觉到四周的水灵气,也许是水灵根?” 那倒省事了,秦安安自己就是水灵根资质最出众,如果晏老师也修炼水系心法,她正好可以为他指点一二。 “还是测一下吧,我们可以去借用一下部门里的测灵尺,用那个测会准一些。”秦安安提议道。 话音刚落就见晏君泽手里又多了个东西,是个比西餐盘还大一圈的圆形石盘,最中心还倒扣着半个碗口大小的青色圆球,看不出材质。 这东西很沉,一出现在手上,晏君泽忙用另一只手一起扶住。 轻轻放在茶几上,似乎连结实的实木茶几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刚看见,玉佛里还有这个东西。”晏君泽说。 秦安安定睛细看,这东西再眼熟不过,不正是御首宗用来测试资质的法宝吗?中间那半颗圆球,就是测灵珠,只要将掌心贴在上面,放空杂念,就能测试出灵根资质。 每隔几年宗门开山收徒时,山门外的广场上,都会摆上一溜这样的法宝。 看到这个,秦安安再想自欺欺人的认为只是巧合,都不可能了。 很明显,晏老师这枚玉佛,必定和御首宗有关。 “这就是测灵根的法宝?”晏君泽将掌心贴了上去,闭上双眼,逐渐放空思绪。 测灵珠旁的石盘上,开始浮现出不同的颜色,最终金色占据上风,压制了其余所有色彩,一时间整块石盘看上去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晏老师,可以睁眼了。”秦安安轻声提醒。 晏君泽睁开眼,险些被掌心下的金光晃花了眼,将手抬起,石盘上的光芒才消失不见。 “没想到,我竟然是金灵根。”晏君泽还以为自己会是水灵根,当然也有可能,是当海豚当久了,一种心理上的错觉。 “金灵根很好啊,无论是练剑,还是使用术法,攻击力都很强呢。” 秦安安又接着说,“而且金生水,金灵根修士用水系术法也很厉害的,晏老师,你以后可以多练几个水系术法试试。” 秦安安在那几本心法中,精准地找出最适合金灵根的《乾天诀》,当时为回到自己体内做准备,这部心法她也曾翻阅过,“晏老师,你先看看,要是哪里不懂我帮你讲一讲。” 晏君泽闻言一笑,“怎么还叫我晏老师?现在我们可反过来了,该我称你老师才对。” “那可不行。”秦安安实在想不出晏君泽喊自己老师时的样子,他要是真喊一声“秦老师”,她恐怕会觉得尴尬死。 “晏老师,我都叫习惯了,你不让我这么叫的话,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就接着这么叫吧。”晏君泽说。 反正这世上,也只有秦安安一个人,会叫他晏老师。 “安安,你看一下,丹药和法器有能用到的吗,能用到的你就拿走。”晏君泽扫了一眼满桌子的东西,说道。 这里面无论哪一样拿出去,在这个世界里,都是极其珍贵的。秦安安知道,晏老师跟在她身边那么久,肯定也清楚现在的修炼资源有多么匮乏。 就算终于,他还是愿意毫无保留地与她分享。 “晏老师,其实……” 秦安安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左手大拇指不停抠着右手的掌心。 话刚说到一半,原本灯火通明的屋子,忽然完全暗了下来,所有灯都熄灭,就连墙角放着的电子钟,也停止了显示。 客厅的窗帘早就拉上了,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竟是从茶几上传来。 秦安安向那抹光亮的来源看去,发现泛着荧光的地方,是一把匕首手柄处刻着的印记。 这个符号有些眼熟,秦安安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突然到来的黑暗,让秦安安心弦紧绷,一把抓紧晏君泽垂在身侧的手,同时散开神识,警惕地观察四周。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预料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 晏君泽反握住秦安安抓紧自己的手,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吧。” 晏君泽一站起身,秦安安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放心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大门走去,电梯厅里的灯还是亮着的,门一打开,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秦安安像是触电一般的收回手。 晏君泽已经打开电表,将电闸推了上去,屋内的灯光重新亮起。 他看到了秦安安脸颊泛起的红晕,怕她尴尬,便当作没看见,向门内走过去,自然地说,“明天再找物业来看看,我们先进去吧?” 有了这个小插曲打岔,秦安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有点泄了下来。 回到客厅,秦安安在茶几上搜寻了一圈,找到刚刚发光的那把匕首。 这是一件品质不凡的法器,用肉眼就能看出,炼制匕首的材质不凡,光是手柄上镶嵌的一圈宝石,就蕴含着大量的灵气。 “晏老师,我可以看看吗?”秦安安问。 晏君泽想也没想,便点头道,“当然,如果你喜欢,拿走也无妨。” 秦安安小心地托起匕首,目光落在手柄底端那个拇指盖大小的印记上。 印记有些抽象,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上面刻的是一条蛟龙盘绕在白云间,蛟龙的身形若隐若现,似龙似蛇的头部栩栩如生。 秦安安的记忆终于被唤醒。 这印记……她曾在宗主的宝殿里见过,那伫立在宝殿内的两根石柱上,刻的就是这样的印记。 据说是上一代宗主,亲手雕刻的。 “晏老师,我见过这个印记。”秦安安再度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还有这些心法、典籍,我也都曾见到过。” “安安,没关系的。”晏君泽早就看出了秦安安有话想要对他讲,也看出了她脸上的纠结,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你的秘密不一定要告诉我。” “这确实是我的秘密,但现在,也与你有关。”秦安安深吸一口气,终于讲出口,“晏老师,我痴傻的那段时间,魂魄曾漂泊在另一个世界,玉佛里这些东西,我都曾在那里见到过。” 这个话头一开,后面的也就没那么难讲出口了。 秦安安将自己魂魄漂泊在修真界,被宗主带回御守宗,又历经天劫回到身体里的经历,完整讲了一遍。 晏君泽猜测过秦安安想告诉他的秘密是什么,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段曲折离奇的经历。 “所以说,部门里那些人提到的师父,其实是不存在的。”晏君泽化作海豚时,偶尔会听人提起秦安安的师父。 听了秦安安的遭遇便明白,这个所谓师父的形象,其实就是救下秦安安的御兽宗宗主,只不过,这个人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该虚构这样一个师父出来?”秦安安问。 晏君泽摇摇头,“这也不算虚构,你学到的这些东西,确实是御兽宗宗主教给你的。更何况,这样也能为你多添几分保障,别人想要动你,总要先想想是否能敌过你背后的人。” 晏君泽倒是觉得,这是在当时的境况下,秦安安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不然,她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痊愈,又突然能够开始修炼。 “那我家人,我一直没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秦安安头一次可以有人一起讨论这些事情,当即打开话匣,把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与纠结,一一说了出来。 晏君泽和秦安安处理事情的方式截然不同,就像先前晏修奕的身世,他主张直接告诉晏瑞和晏老先生,“安安,我倒是觉得,你不必将什么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你将所有事情瞒着他们,反倒可能更让他们担心。” 确实是这样。 秦安安最近常不在家,前几天和大姐秦曼吃饭时,明显能感觉到大姐对她的担忧。 其实,这或许是秦家人的通病。他们家人似乎都习惯将事情扛在自己肩上,将家人护在羽翼之下。 无论是秦立峰,还是秦曼、秦凯,都是这样。 “你可以试试稍微透露给他们一点点。就像部门里其他修真者,他们的家人也未必不知他们修炼。” 晏君泽拿自己爷爷打了个比方,“就像我爷爷,老爷子已经八十了,得知换魂的事,见我变成海豚,也能接受得了。” 晏君泽这么一说,秦安安就明白自己先前钻牛角尖了。 “晏老师,谢谢你跟我说这些。”秦安安今天想通了不少,心底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了半天她的事情,还没有说这玉佛。 秦安安猜测,“这个玉佛可能是从御兽宗那边流传过来的,看样子像是专门准备给弟子或后人的……” 秦安安记得上回,晏老师说过,这玉佛是他父亲的遗物,“晏老师,你知道这个玉佛,是你父亲从哪里得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父亲过世后,在他书法保险柜里发现的,当时这个玉佛单独放在一层。” 那时候晏君泽年纪还小,东西都是由晏老先生代管,晏君泽回忆了一下,接着说,“祖父见这玉佛质地不错,又是我父亲留下的,想给我留个念想,就让我一直戴在身上。” “那晏老先生知不知道,这枚玉佛的来历?”秦安安问。 “我明天去问问他吧。”现在时候已经晚了,再打电话过去不大合适,晏君泽打算明天亲自去法丽莎公馆一趟。 秦安安侧头看了一眼,重新开始显示的电子钟,已经快到十点了。 “你要下楼吗,还是先留在这修炼?要是修炼时出现什么情况,我们也好一起商量。” “留在这吧,打扰你了。”晏君泽看了一眼泡池那间屋子,“你现在还在那修炼吗?” 秦安安摇了摇头,自从晏君泽变回人,不用在泡池里修炼以后,她就将泡池边的聚灵阵拆了,重新摆在了卧室里面。 这会儿腊月不在客厅,应该就是已经跑回卧室,躺在聚灵阵里,开始呼呼大睡了。 秦安安觉得,邀请晏君泽进自己的卧室有些奇怪,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便提议,“要不就在客厅吧,你稍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秦安安起身,跑去储藏室里抱出两块打坐用的蒲团,又噔噔地跑回客厅。这蒲团是部门里一位老道士推荐的,据说真有清心功效,购买链接就分享在部门软件的联络群里,秦安安买的时候,月销量已经达到三百多了。 卖蒲团的店家说,再晚点买就该没货了,发货前还私信悄悄询问,是看了哪里的推广过来的,他们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销量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要是知道是哪里帮他们推广的,他们打算给一笔感谢费。 可惜,部门的人都签署过保密协议,不会把特殊部门的事告诉普通人,老道士注定拿不到那笔推广费。 秦安安摆蒲团的时候,顺便讲起这些事,她将两块蒲团并排放在客厅窗边,“其实他们觉得这个蒲团用的时候能清心静气,是因为这个里面是竹心的,用的竹条品质比较好,就有这种作用。” “原来如此。”晏君泽一直耐心听着,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秦安安自己都没有发现,今天的她变得格外活泼,在晏君泽面前,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晏老师,你先看看这部心法,熟记灵力的运转轨迹,稍后吸纳入体内的灵气,就按照这个轨迹炼化,最终归于丹田。” 其实和海豚修炼也差不多,不过一个是凭借天赋,另一个是依据功法。 晏君泽好歹也有着,相当于化灵境灵兽的神识修为,熟记心法并不困难,一个小时后,他就在莆团上盘膝坐好,深呼吸放松心神,开始尝试修炼。 秦安安今天没急着修炼,主要在为晏君泽护法,很快她便发现,周遭的金灵气开始争先恐后的汇入晏君泽体内。 还没等到天亮,他的肉身修为境界,就已突破了引气入体,正式迈入炼气境一层。 修炼还在继续,秦安安见他已经步入正轨,便在另一块蒲团上盘膝最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虽都闭着双眼,却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秦安安本以为自己今日会很难入定,却没想道,比平时更快进入状态。 一宿过去,窗外天明。 结束修炼,从入定状态中脱离以后,秦安安惊讶地发现,这半宿的修炼成果,竟比之前修炼整整一宿还要更好。 第52章 安安肯定看不上这样子的…… 晏君泽一直修炼到上午九点,才从入定状态中脱离。一夜时间,他的肉身修为已成功迈过了引气入体和炼气境一层这两道门槛,现在有着炼气二层的修为。 这样的修炼速度要是讲出去,恐怕会吓到很多人。 秦安安猜测,“可能是因为之前你附身的寄体,现在就在你识海内,现在修炼就相当于把你之前的修为,转移到这具身体上。” 若真是她猜测的这样,那晏老师的修为应该很快就能提升到炼气境中期。 晏君泽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接着抬腕扫了一眼时间,“今天是周二,你上午九点一刻有一门应用物理课,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嗯?”秦安安没想到,晏老师竟然连她的课表都记得这么熟。 “毕竟陪你一起上了这么久的课嘛。”晏君泽扯了扯嘴角,转身向厨房走,“安安,你收拾一下上课的东西,我给你做点早饭,等下开车送你到学校南门,从那去教室近一点。” 说话的功夫,晏君泽已经从冰箱里拿出全麦面包、火腿片和西红柿、生菜,洗净、切片再组装好,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就成型了。 熟练地打开橱柜第二个抽屉,拿出一只干净的餐盒,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与餐盒一起放进挂在冰箱旁的帆布袋。 他做完这些,秦安安也换好衣服,收拾好上课的东西。 车是孙助理提前准备好的,就停在地下车库,晏君泽把秦安安送到学校南门,“快进去吧,下午下课我再来接你,一起去部门那边?” “好。”秦安安下车后,刚往校门走了两步,又返身走回车边,轻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晏君泽降下车窗。 秦安安就说,“公寓门锁密码,是我生日后面再加个1和9,你要是白天想修炼,可以先用我公寓里的聚灵阵。” “知道了,密码我记得的。”毕竟之前天天看秦安安开门。 晏君泽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快走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发消息说,别迟到了。” 秦安安这回没再回头,赶紧小跑着进了校门。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晏君泽才发动车子,离开京大。 他没有回公寓,去相关部门办理了更改国籍最后的手续后,就拿上新办出来的身份证,去了法丽莎公馆。 晏老先生这几日气色不错,晏君泽在C国出车祸的消息被瞒了下来,他暂时还不知道,见到晏君泽就问,“怎么样,事情办得都顺利吧?” 晏老先生是第二代移民,一生中来华国的次数有限,对于华国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感。 但他不反对晏君泽更改国籍,毕竟经历过换魂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后,连他都觉得,生活在华国比留在C国安全许多。 要是一直生活在华国,能让孙子过得更好,他当然愿意支持。毕竟,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孙子了。 “都很顺利。”晏君泽点点头,将刚办好的身份证推到祖父眼前,“我现在已经入了华国籍。” “也好,那你以后就打算留在这里,不回C国了?” 见晏君泽点头,晏老先生就说,“那集团的事情你就先远程处理着吧,我这两日就召开董事会,恢复你之前的职务。” “这个先不急。”踏上修炼之途,晏君泽对事业的渴望降低了许多,事实上他本就对继承家业没那么大的欲望,按部就班地进入集团工作,也是为了守住家族产业,以免几代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二叔现在比过去好了很多,您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进入集团,接手一部分产业。” “你二叔的能力哪能与你相比,让他接手,还不够添乱的呢。”晏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们还没找到殷虹莉的下落?那你二叔留在那边,是不是还挺危险的。” 晏君泽是和晏瑞一起回的C国,不过他再回华国时,晏瑞就没跟着,“还没找到。二叔想再找找线索,看能不能尽快把她找到,我回来时给二叔安排了几个保镖,安保方面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不光是晏家人在找殷虹莉,就连警方也开始介入调查。 殷虹莉要是聪明,现在就不会再轻举妄动,就算想要置晏家人于死地,也要等这阵风头过去。 “要是圣诞节前还没有找到殷虹莉的下落,我就先劝二叔来华国避一避。”离圣诞节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晏君泽并不认为,殷虹莉还能躲那么久。 她的邪门歪道是很神奇,可现代社会的科技手段,令人无法遁形,摄像头、网络、基因,这些都可能会成为暴露殷虹莉位置的途径。 晏老先生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不少,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我怎么听说你昨天回来,就住到了京大附近的公寓那里?” 他先前还以为,孙子回归人身,再回京市,不是住他这里,就是住在他自己置办的那栋别墅。没想到,两个都没住。 “是因为先前那个姓秦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好像是京大的。”晏老先生观察着晏君泽的反应。 “您别试探我了,我和安安的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 晏君泽生怕晏老先生会去打扰秦安安,趁这个机会便解释清楚,“安安是我说恩人,也是我现在在成为修真者这条路上的引路者。我让小孙替我买下了她楼下的房子,方便我们平日一起修炼。” 晏老先生听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子一眼,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便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 晏君泽在晏老先生这坐了片刻,就告辞了。他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自从决定今后生活在华国,他就开始将自己名下的资产逐步转换。 这次返回C国,他处理了名下一部分产业,这笔资金他打算用来进行一些投资。投资公司的办公室,就设立在京大附近的写字楼,公司暂时只有不到十人,其中有一半都是他从C国创投公司挖来的。 今天是他初次来到公司,接连开了一下午的会,直到天色发暗,晏君泽才从公司离开。 买上一些腊月爱吃的水果,再往购物车里放了一些适合女生吃的小零食和坚果,晏君泽提着东西回了公寓,喂完腊月,刚好到了秦安安下课的点。 秦安安上课时,手机一贯是静音的。 老师宣布下课,她才从兜里拿出手机。 上面有一条刚发来的消息。 晏君泽:我在校门口等你。 “秦安安,我等下去许教授的实验室,要不要一起?” 坐在斜前方的候逸阳收拾好桌上的书本,抱着走了过来,停在秦安安桌前,提议道,“正好先吃个晚饭,我知道校门口新开了家烤鱼,味道挺好。” “不了,我今天不去实验室。”秦安安也飞快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朋友还在校门口等我,我先走啦,明天上课见~”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修士很少怕冷,但晏君泽记得秦安安的生理期应该就在这几天,在校门口停好车,就先将空调暖风打开。 “晏老师,你等多久了?”秦安安拉开车门,有些不好意思。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有点拖堂,比平时晚下课了一刻钟。 “我也刚到。” 晏君泽说,“刚才回去拿东西,顺便去楼上喂了腊月。我们现在直接去部门,还是先在附近吃个晚饭再出发?” “我都可以。”秦安安对上晏君泽的视线,见他眼神中表达出的也是这个意思,想了想便说,“要不先吃个饭吧,晏老师,你吃鱼吗?之前吃了那么久没滋味的生鱼,要不换换胃口,正好我们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烤鱼~” 秦安安已经看到那家店的招牌了,就在马路斜对面,还真的很近,都不用重新停车。 两人直接走了过去,距离晚饭点还有一小会儿,饭店里人不多,只有寥寥几桌。 秦安安和晏君泽刚坐下点好菜,就见三个男生从外面走进来,当中那个,正是刚刚才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的候逸阳。 “秦安安,你和你……朋友也来吃饭呀?好巧。”候逸阳也看到秦安安,视线扫过坐在秦安安对面,矜贵优雅的年轻男人,到底没好意思将一起用餐的邀请说出口。 三个男生找了张距离秦安安他们不远不近的桌子坐下,从这个角度,彼此都能看到对方桌子。 晏君泽对候逸阳印象挺深,知道他现在也是特殊部门的编外人员。 时隔半个月,这回再见,晏君泽却觉得候逸阳对安安比以前更殷勤了些。 这种微妙的察觉,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清,这种不舒服从何而来。 服务员上菜时,晏君泽微微侧身,往那一桌扫去一眼,目光在候逸阳乌黑发亮的头顶多停顿了一瞬。 或许他找到了不舒服的原因。 年纪轻轻就秃顶,就算智商再高,也配不上安安。 安安也肯定看不上这样活泼爱玩,不够稳重的男生。 第53章 埋藏尸骨的地方,还有一…… “咦,你这次怎么待了这么久?”秦安安和晏君泽一来到地下办公室,就见到了窝在办公室,和几名部门成员一起吃晚餐的鹰雕。 办公室里,并排打开的两台电脑上,一个在播放《神雕侠侣》,另一个则开着个文档,秦安安扫了一眼,上面全是吐槽的话。 “安安,你过来啦?” 章璐打了个招呼,又看到秦安安身后的晏君泽,“晏先生是过来办理证件吗,岑部长说了,你来了直接去找她就行。” “行,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秦安安正说着话,就听一旁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等她抬头看去,却又见那新打出的一行小字被快速删掉了。 鹰雕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剧,似乎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雕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娇。 秦安安离开前朝它说了一声,“我们办完事再出来找你。” 它这才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秦安安和晏君泽,矜持地点了点头。 岑部长这会儿就在部门。 部门地下办公室,是按圆环形态分布的,大部分办公室和会议室分布在圆环外圈,少数已经修炼至炼气中期以上的修士,则分配至内圈办公室。还有几间常年空着的,以便大家在闭关冲击下一个境界时随时申请。 两位部长的办公室就在内圈最靠南的两间,要穿过整条走廊,才能来到。 晏君泽事先和岑部长约过时间,岑部长已经将一部分手续办完,见他们过来,就招呼他们二人坐下,“晏先生的工作证件已经办理好了,等下去录入瞳纹,注册部门软件,晏先生便能正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岑部长将证件递给晏君泽。 秦安安扫了一眼,晏君泽的职位与她一样,都是部门顾问,不过权限等级暂时比她低上两级。 办完晏君泽的手续,岑部长让人送过来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 箱子似乎很沉,送过来的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拖进岑部长的办公室。 秦安安问,“这装的是什么?”liJia “是前不久,从藏省那边带回来的。”说起这个,岑部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次我们在藏省发现了蕴含灵气的矿脉,初步估计,至少能开采五百吨蕴含灵气的矿石。” 她指指墙角的箱子,“这里面都是矿石,比不得玉石里的灵气纯粹,但胜在量大,部门每人都能领一些,修为在炼气初期的部员可以领取装满十八寸行李箱的矿石,中期就是装满二十八寸。” 这还只是第一批,有了这条矿脉,至少能将部门成员的修为,都拔高一小截。 想到这,岑部长便拜托道:“可不可以请你们两个,给部门里的修士讲讲修炼心得?” 原本她只打算请秦安安,可今日一见,晏君泽的修炼速度,竟比当初的秦安安还快。 “我之前附身在灵兽身上修炼过一段时间,修炼方式没有什么参照性,不过我倒是愿意分享一下突破引气入体和炼气期一层时的感受,或许对还没有迈入炼气境一层的部员,能够有些帮助。”晏君泽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就下周一?我让那些还处于引气入体境界的部员都来听听。”像是章璐、小卢他们,就都还处于引气入体阶段,部门像这样的成员不再少数,至少占了整个人数的两成。 敲定下周分享心得的时间,秦安安便问,“对了,岑部长,有关陈麦的调查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岑部长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陈麦的遗体找到了,就在云省、藏省交界处的一座峡谷中。” “她不是跳海自杀的吗?”秦安安一头雾水的接过岑部长递来的文件。 她还记得不久前,部门才刚调查出,陈麦自杀前最后的目击者,是在海市海边见到的她。 海市距离云藏交界处,可是几乎横跨了整个华国。 “你先看看。”岑部长示意。 秦安安和晏君泽同时低头看去,遗体被找到时,早已被掩埋在沙石之下,只剩一具白骨,若非腕骨上套着的手链和手表引起重视,恐怕都没有人会发现,她就是陈麦。 再往后看,秦安安不由瞪大双眼。 在发掘出陈麦尸骨的地方,还有一具婴儿的尸骨,专家判断,婴儿死亡时还未足月。 结合陈麦那具尸骨的情况,初步判定,婴儿是被人从母亲腹中刨腹取出的。 秦安安不寒而栗,这样的情形像极了之前那几个例子,“这会不会……和之前楚云萍涉及的那几个案子有关?” 当时那四名孕妇,也曾被人残忍地刨开过腹部。 “有这个可能。”岑部长面色凝重,如果这几个案件真能串联到一起,那这背后,便是一场前后延续二十余年的巨大阴谋。 “得快点找到殷虹莉。”秦安安说,“如果殷虹莉就是当年的陈麦,换魂以后,她的身体就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很快就会失去生机……我们得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把她的身体从海市,带到了云藏交界?” “许教授已经开始着手提取骨骼物质,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依照搜魂仪器,找到殷虹莉的下落。”刨除这个办法,他们也实在很难,在异国他乡找到一个可以藏匿的人。 秦安安和晏君泽没在部门停留很久,从岑部长办公室出来后,就离开了部门,开车返回公寓。 鹰雕也缩小了一圈身型,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他说好久没去串门了,想去你家串串门,顺便探望一下家里的腊月。”晏君泽打着方向盘,翻译道。 有晏君泽在,与雕兄沟通起来确实方便了不少。 秦安安心道,腊月可一点不想让雕兄探望,上回雕兄破窗而入,腊月害怕了两天才缓过劲儿。 再多来几次,估计都要ptsd了。 现在刚过晚高峰,路上的车流依旧不少,开了一刻钟,才到一半路程。 秦安安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里面传来章琳有些焦急的声音,“安安,你现在是不是在民航医院附近?能不能过来一趟,我这个案子有些棘手。” 部门软件上可以看到附近的部员信息,以便相互求助。 章琳就是根据这个,找到秦安安的。 晏君泽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向秦安安看去,见秦安安点了点头,便在路口调头,往回开去。 秦安安握着手机,“行,我们马上过来,你在哪栋楼,哪个病房?” 章琳立马报出一个病房号。 民航医院就在这条路边,拐个弯就到。秦安安挂断电话,晏君泽已经开到了医院正门。 “停车场在后面,要绕一圈,你先上去,我停好车就上来找你们。”晏君泽打开车门锁,扭头对鹰雕说,“雕兄,你和安安一起去吧,不过还得麻烦你缩小身型,别让普通人看到。” 雕兄叽叽咕咕了两声,把自己变成一只大拇指大小的迷你鹰雕,站到了秦安安头顶上发卡上。 秦安安见它站稳,连忙推开车门。 只有晏君泽听清了雕兄刚刚那一句话。 它是在说,“竟然让雕爷我帮你去保护女朋友!” … 章琳在住院楼八层的单人病房,病房位于走廊尽头,门口站着两名章琳行动小队的成员,还有相貌相似的一老一少在旁边来回踱步。 秦安安一过来,章琳赶紧把她迎进病房,“病床上的胡女士,就是这次案子的受害者,从半个月前开始,她就经常见到鬼魂。警方将案子转到了部门,我今天正好在这边办事,就接了这个案子,我来的时候病房里确实有阴气,却没有看到阴魂。” 章琳指指墙角贴的两张平安符,“我想着先用灵符防一防阴魂作乱,结果这符刚贴上,胡女士就突然昏了过去。而且……我感受不到她的魂魄,安安,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离魂了?” 胡女士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面色苍白如纸,秦安安走到病床边,抬手搭上她的眉心。 忽然脸色一变,对着胡女士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还不快快出来!” 她的声音中蕴含几分筑基境大圆满的神魂威压,乍一开口,就连章琳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胡女士的身体微微颤动两下,一道影子从她的身体里飘出,顺着与秦安安相反的方向,朝窗边逃窜。 发夹上站着的迷你鹰雕忽然动了,尖利的小嘴轻轻一张,一缕清风凭空出现,阻挡在了影子逃窜的路径上。 就在那道影子想改变方向时,清风已形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环,将它完全围拢在中间。 秦安安也在这时,掏出了她抓鬼时常用的道具,一把拧开瓶盖,对准影子的方向,“雕兄,帮我把它赶进这里。” “够了,放开我。” 阴测测的女声在病房内响起。 秦安安和章琳看向风中若隐若现的影子。 这阴魂竟然能够开口说话,可见做鬼的年头不浅。 能够蛮过章琳的搜查,背不住修为比章琳还高,那就已经接近于炼气中期了。 秦安安的威压锁定住它,沉声问,“你为什么附着活人身躯,又为什么将她魂魄禁锢?” 被困住的阴魂似乎认清了自己打不过秦安安和鹰雕,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那是她活该。” 她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讽意,继续道,“这种缺德的东西,就不该活在世上,我只是略施惩罚,让她长长记性罢了。” 第54章 当灯泡,你还不够亮…… 章琳没想到,这个鬼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幸好将秦安安请了过来,不然还真要被它瞒天过海了。 部门有专门捉捕、鉴定阴魂的仪器,是一个像呼啦圈一样的金属环,只要把它套在阴魂周围,就能限制阴魂的活动范围,并初步鉴定出阴魂脱离肉身的年限。 但这仪器,也就只能对付对付那些一般的阴魂,像是眼前这个,显然不在此范畴。 好在仪器的另一个作用还能派上用场。 “安安,你先别把它关起来。”章琳抬手举起金属圆环,往阴魂身上一套。 金属环上立马响起“滴滴滴”的提示音,紧接着银白色的金属环,逐渐变成橙褐色。 这样的警报,代表着,被圆环套中的阴魂足有百年以上的“道行”。 货真价实,是一只老鬼。 “你和胡女士有什么仇?”章琳问道。 病房里的黑影逐渐凝实了几分,露出本来的样貌,竟是一位身着旗袍、体态优雅的女士。 若无特殊情况,阴魂能够凝实魂力后,都会停留在生前的模样。眼前的阴魂面容年轻,死时可能只有二三十岁。 胡女士今年五十,她出生时,这阴魂就已经死了好几十年,能有什么仇? “她也配与我有仇?”阴魂向后飘了飘,拉开与秦安安的距离,却又不敢离窗台上的鹰雕太近。 她抱起手臂,不屑地瞥了眼病床上的胡女士,冷哼一声,“我这是替□□道。你们应该听过这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这么怕鬼,怕到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你们怎么不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章琳默了一下。 她倒是想问,可人还晕着,暂时还没半点醒来的迹象。 秦安安扫了一眼病床上的胡女士,她刚才被阴魂附身,元神被迫被挤入神窍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现在阴魂离体,已经恢复正常,只需要再等几个小时,就能自己醒过来。 “这里没事,你已经贴了平安符,等闲阴魂不敢再靠近了。” 病房里可不是个适合审讯的地方,门口还有两名家属杵着呢,秦安安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问章琳,“你要不要把她带回部里审问?我可以帮你将她暂时封起来。” “好,麻烦你了。” 章琳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脚步声,是晏君泽上来了。 门把手被压下的一瞬间,缩在墙角的阴魂忽然动了,直朝门口撞去。 病房内空间狭小,秦安安和鹰雕来不及阻拦,眼见开门的一瞬间,阴魂就要撞上晏君泽,秦安安提起心,紧张道,“小心!” 晏君泽的反应,比秦安安想象的更快,他不退反进,向病房内迈出一大步,同时背手将门关上,与此同时一层灵力已将他全身包裹,阻挡住试图侵入体内的阴魂。 这时秦安安的威压,和鹰雕的术法,已经再度锁定住阴魂。她已错失了唯一的逃跑机会。 秦安安不再听她辩解,将阴魂送入保温杯中,拧紧杯盖,又在杯口处牢牢地粘上一张灵符。 “这符的作用能持续三个小时,这里回部门也就一刻钟,足够了。” “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安安,幸好你在这附近,要不我还真抓不到她。”章琳连声感谢道。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秦安安将保温杯递给章琳,“章队长,我觉得这个阴魂对胡女士出手,可能真的另有隐情,我看她的魂体很纯净,不像是做过恶的样子。” 回到这世界近一年的时间,秦安安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活人未必都是正义的那方,阴魂厉鬼也未必都是作恶的,有的人比鬼更可怕,而有的鬼,却比人更无辜、更善良。 就好比先前,小南村拆迁那个案子。 “我明白。”章琳点点头,“只是她对普通人出了手,我得按照条例办事,先把她带回去审问清楚。” 剩下的事就与秦安安和晏君泽无关,章琳带来的两名队员留下善后,她则带着保温杯赶回部门。 晏君泽和秦安安也来到停车场,上车后,晏君泽扭头看向坐在后座的鹰雕,“雕兄,你不和章队长回去看看?” 鹰雕一向是最喜欢凑热闹的,竟然不好奇那个旗袍阴魂的事情。 鹰雕腹部发出一声轻哼,接着嘀咕了两声。 “它说什么?”秦安安好奇问。 “额……” 晏君泽有点不好意思翻译鹰雕说的话,对上秦安安充满疑惑的眼神,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它说,它就要给我们当灯泡,别想赶它走。” 秦安安扑哧一笑,回头道,“雕兄,那你可得学个夜明术,不然不够亮呀!” 晏君泽悄悄侧头看了眼秦安安的脸色,见她脸上满是笑意,竟然没有反驳鹰雕,还顺带着开起玩笑,不由心下一动,涌现出几分微妙的感觉。 车子再次驶上公路。 还在路上,秦安安就接到二哥秦凯打来的电话。 秦凯这会儿正在江城机场,他刚录完新专辑,明天要去海市参加晚会,今天抽空回家陪了爸妈。 “得亏你上周要期中考试,没回来,你不知道有多气人。” 秦凯在电话里吐槽,“爷爷真是老糊涂了,说好了跟楚谣那边断了关系,现在又被她给哄住了,还信她那些鬼话。” “她说什么了?”秦安安直觉,是和晏修奕的事情有关。 “她说你和社会人士不清不楚,大晚上不回家和人在外面鬼混。她凭什么这么编排你,她算老几啊?” 秦凯没有复述秦老爷子说的话,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秦安安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轻轻吸了一口气,如实说,“哥,我前阵子遇到过楚谣,和她发生了争执,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你什么时候来京市或者回家,我跟你和大姐、爸妈当面说。” 听起来有点沉重,怕二哥多想,她又接着说,“二哥你放心,我肯定不是楚谣口中那种瞎胡闹的人。” “那当然了。”秦凯一口肯定,“我的妹妹,我能不知道吗?而且,安安你都成年了,就算和男生出去玩,或者谈男朋友了,也没什么不对的,轮得到她在那指手画脚的吗!” “嗯,哥你说得对。”秦安安心底暖暖的,这种被人无条件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秦凯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不过,安安你没谈男朋友吧?” “没有没有。”秦安安赶紧回答。 秦凯松了口气,“那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男生,不好意思跟爸妈和大姐讲,就跟哥哥说,你二哥我看人可准了,可以帮你把把关嘛!” 秦安安回想了一下话本里,二哥先后被季悠和蓝梦璃欺骗的剧情,心道二哥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大靠谱。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经纪人催秦凯登机的声音。 秦凯说,“安安,那我先挂了,对了明晚记得看海市卫视啊,九点多有我的节目!” 挂了电话,车也已经开到了公寓的停车场。 晏君泽帮秦安安拎起放着书本的背包,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你考虑好告诉伯父伯母了?” 秦安安点点头,“他们身上有我送的护身符,但现在陈麦、殷虹莉这个事情还没解决,又牵扯到之前和楚云萍相关的那几个案子,我怕有人会对我爸妈不利。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或许比我一味单方面保护他们,效果会更好一些。” 她能下定这个决心,还要多亏晏君泽上回的开导。 鹰雕下车之前,又将自己变成了发卡上的装饰,等避开电梯监控,进了秦安安家后,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起话。 核心内容就是—— “人类还真是麻烦呢。” “你今天不回部门了吗?”秦安安见鹰雕像巡视领地一般,先在客厅环顾一圈,又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逐层检查一遍,终于忍不住问道。 鹰雕用术法卷起冰箱里的羊角蜜,重新把自己变幻回正常大小,尖嘴一啄,羊角蜜就裂成两半。 接着客厅就只剩下它吃瓜的声音。 “没事,就当我们晚上修炼时,多了一位护法。”晏君泽看出鹰雕是打算当灯泡当到底,无奈地耸耸肩,安慰道。 “那我布置一下聚灵阵,我们晚上还是在客厅这修炼吧。”秦安安打开行李箱,把今天带回来的灵矿整理了下,摆在客厅各个角落。 她刚摆到一半,手机又“嗡嗡”地震了起来。 手机放在茶几上,秦安安神识一扫,见是部门打来的,“晏老师,你帮我接一下,开免提吧。” 晏君泽正坐在沙发上给腊月削苹果,顺手就按下接通。 电话里响起章琳的声音,“刚刚那位阴魂,把事情都交代了,胡女士在西山墓地附近卖花,每次等人走了,就把墓地上的花偷偷拿回去接着卖。好几个住在西山墓地还没消散的阴魂,见自家晚辈被坑,都气不过,可又没能力报复胡女士,才一起求到咱们见到的那位阴魂头上……” “这事确实挺缺德的。”秦安安走到手机旁说道。 她多少懂点玄学,就算阴魂们不报复胡女士,胡女士这么做迟早也会遭报应。 “那这事就了了?部里还要处治阴魂吗?” “暂时不会。”章琳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安安,你们今晚还得回部门一趟。” “怎么了?”秦安安不解道。 “今晚的阴魂姓宋,叫宋知茹,是上上个世纪末生人,她在西山墓地住了百年,二十多年前,曾在墓地附近见到过楚云萍案受害的四名孕妇之一。” 章琳说,“再多的她就不肯说了,要见到你才继续说。” 秦安安倒吸一口凉气。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连串的无头悬案,竟会在这里找到突破口。 “我马上就回来。” 第55章 我算是公务员吗 “你还知道什么?” 部门审讯室里,秦安安看向飘在面前的阴魂,“为什么要等我来了才能说?” 阴魂没有回答秦安安的问题,眯起眼打量秦安安身旁站着的晏君泽和章琳。 章琳明白过来,低声说,“安安,我和晏先生先出去。” 审讯室就只剩下一人一鬼。 “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安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位,名叫宋知茹的女鬼,她半眯着眼,魂体像是活人一样,往椅子上一坐,双腿交叠,双手搭在身前,呈现出一副如同民国时期大家小姐一般优雅的画面。 “你是我见过的神魂之力最强的人。”宋知茹忽然开口,肯定地说,“比刚刚来过这里的那两个部长更强。” 她是第一个直观感受到秦安安真实实力的。 秦安安刚才对她施展过威压,被她察觉到隐藏的实力,并不感到意外,“这和你要说的事,有什么关系?你见过楚云萍?” “那个医生?”宋知茹挑挑眉。 在秦安安回来前,章琳他们已经给宋知茹看过楚云萍,以及那四名遇害者的照片。 宋知茹在西山墓地附近看到的,就是第一个受害者,“我对那个医生,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也许见到过,也许没见到过。” 秦安安微蹙起眉,沉声问,“那人到底是不是她杀的?” “或许是吧。她太弱小了,我真的很难记住。”宋知茹眨了眨眼,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飘到了秦安安身旁,“我只能记住你这样子的,实力高强的人。” 秦安安总觉得她话有话,试探地问,“那你还记得其他实力高强的人?” “当然。”宋知茹轻轻点头,嘴角向上翘起了些,附在秦安安耳边,轻声说,“你还是挺聪明的嘛。我还记得一个和你一样,神魂有着相同味道的人,嗯……或许他比你更强?” 耳边凉飕飕的。 秦安安心头一颤,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宋知茹之间的距离,死死盯住她。 强大的神魂之力,将宋知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要再卖关子,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一次讲出来。” 宋知茹做出个委屈的表情,往后飘了几步,回到先前那张椅子上坐好。事实上,阴魂是接触不到实体的,她也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 “二十年前我见到过一个很强大的男人,他亲手刨开了那名孕妇的肚子,将里面的胎儿取出。” 宋知茹一边回忆,一边说,“他似乎对胎儿不大满意,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依稀听到他斥责身旁的人,说她找的东西不好,害他白跑一趟耽误时间……对了,当时他身旁那个,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楚云萍吧。” “之后,我就看到他把取出的胎儿一把拍成肉泥,吸进了一个葫芦里。” 说到这里,宋知茹脸上浮现出几分后怕,“当时我离他们足有好几百米,那个男人却发现了我在偷看,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早就在那时候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宋知茹这番话,既令人震惊,又似乎就在意料之中。 秦安安早就猜测,楚云萍背后还有其他人指使,没想到,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 而且看样子,这人修为不俗,能够让宋知茹判断出,比她的神魂之力更强,那对方极可能是筑基境修士。 至于结丹,秦安安猜测对方应该还没达到这样的高度。要是能有结丹境界,也不至于能让宋知茹跑掉,跟不至于至今还在藏头露尾,不敢与国家和特殊部门硬碰硬。 她朝宋知茹问出最后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说,我们的神魂气味相似?”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像。你一对我施展威压,我就想到了二十年前那个人。”宋知茹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怎么描述更合适。 “嗯……你们似乎都是,神魂境界高于肉身境界?” 宋知茹回答完,又小声嘀咕了句,“其实今日你身旁那个晏先生也是这样,但他境界太低了,还不足以令我感到恐惧。” 秦安安心底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宋知茹口中的这个人,会不会和她一样,也曾神魂游历异界,又或者是,像晏老师一样,有着来自异界的传承? “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自从那次以后,我就不太敢离开墓园,今天还是近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离开墓园,早知道会遇上你们,我就不出来了,真是倒霉。”宋知茹垮着脸说。 “但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个有用的线索,要是我们能将这个人解决,你以后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躲在墓园里了。”秦安安安慰了她一句。 “算了吧,我也没打算回墓园,我看刚才那个章队长,也没打算把我怎么着。”宋知茹晃了晃翘起的腿,唇角一弯,“我看这里也不错,灵气比墓园充裕多了,要是再多点阴气就更好了,很适合我修炼。” 秦安安觉得她这想要更多阴气的想法,是不大可能实现了,不过留在部门,还是有可能的,“你可以跟他们说说你想留下来,你修为不浅,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墓园外面的身份。” “你是说加入特殊部门吗?”宋知茹来了兴趣,想起墓园里那些“新鬼”常讨论的话题,兴奋地问,“你说那我这样,加入特殊部门,是不是也算是个公务员了?” “还真是。” 华国特殊部门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既公务员雕之后,又要多出一位公务员鬼了。 秦安安朝审讯室玻璃窗外站着的几人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她将楚云萍背后有人的事讲述了一遍,又说了宋知茹想留下来的想法。 前者事情棘手,后者则好办很多。部门本来就没打算毫无限制地将宋知茹放回去。 胡女士的案子固然是胡女士有错在先,可宋知茹也不是一点责任都不需要承担。部门本就打算将她留下,让她将功补过,在部门做一段时间事。 章琳给她解释,“也不是白做,部门里有不少修炼物资,到时候你可以兑换,用来提升修为,效果肯定比你自己在墓园苦修更好。” 总之,这是件双赢的事情。 宋知茹刚刚交代的事情,已被上报上去。 当晚,楚云萍涉及的那四起案子,又被重新翻了出来。 部门侦查科的部员,将着重点放在第四起案子上,这桩案子的时间距离现在最近,只有两年多。 尸体被发现在水库园区,进出口都有监控,侦查科的部员搜查了许久,都没有这里面找到符合宋知茹描述的那个男人。 “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来。” 秦安安提出一个假设,“或许他只是第一次出现了,后面的行动都让楚云萍一人完成呢?” 侦查科的部员们马上找到新的搜查思路,开始调查楚云萍近几年的出行记录,以及她的通话记录、银行账单。 楚云萍这些年似乎很爱旅游,每年都要外出三四次,去的都是自然风景比较好的地方,每次只去个两三天、三四天。 有时是和同事、好友一起,有时会带着外孙女楚谣,还有时就她自己一个人,几乎摸不着什么规律。 但值得一提的是,她连续五年都选了云省不同的城市去旅游。 乍一看,或许会以为她是喜欢云省的风景,秦安安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云萍背后的那个人,没准就藏在云省。 第56章 她在害怕什么?(二合一…… 有关幕后之人的事,部门开会讨论了整整三天,最后邢部长拍板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只小规模的派人在云省范围内搜寻线索。 “先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对方真的有筑基境实力,我们势必要做好准备再与对方对上,争取一击必中,不再给他藏匿逃窜的机会。”邢部长这么说。 在搜寻对方踪迹的同时,还要尽可能多的查找与他有关的事情。 秦安安想到不久前才刚看过的文件,猜测说,“陈麦的尸体可能也是这个人从海市带走的吧,刨腹取出胎儿的手段,看上去都差不多。” 想要证实这个猜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殷虹莉的下落,从她口中问出真相。 就在事情一筹莫展的时候,许教授的实验室终于有了新的突破,从陈麦与婴儿遗骨中提取出的物质,被成功运用在了搜魂仪器上。 许教授先用那份从婴儿遗骨中提取出的物质做实验,结果搜魂仪器指向的方位,就在实验室以南百米。 那里恰好是收押晏修奕魂魄的地方。 她尝试了七次,七次指向的结果都一样。 紧接着,就开始拿陈麦的遗骨提取物实验,搜魂仪器指向的位置很遥远,对照地图距离,恰巧是C国华人最多的W市。 “看来殷虹莉,确实就是陈麦了。”邢部长亲自点了十个人,由行动组修为最高,已有炼气期六层的佟队长带队,前往C国,将殷虹莉带回。 未免节外生枝,这项行动除了参与其中的行动组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秦安安和晏君泽,就是其中之二。 距离殷虹莉被带回华国,应当还有几日。秦安安问清了大姐和二哥的行程,便打算趁着周末回一趟江城。 晏君泽听说她要回去,就提议道,“我陪你一起回江城吧。之前成为海豚的那段日子,没少受伯父伯母关照,我还没谢过他们呢。” 晏君泽说的是,还没有跟着秦安安上岸的时候。 秦安安已经和二哥约好了,明天一起出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晏老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去……” 晏君泽当然不介意。 于是,第二天上午,早早打发走了经纪人和助理,自己等在贵宾候机室的秦凯,就等来了妹妹和……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 “哥,这是晏君泽,晏老师。之前当过我的英语家教,现在就住在我公寓楼下,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秦安安向秦凯介绍道。 接着又对晏君泽简单说道,“晏老师,这是我二哥秦凯。” 其实根本不用为晏君泽介绍秦凯,化作海豚生活在秦家的时候,他可没少看见秦凯。 比起晏君泽的镇定,秦凯此时内心纠结不已。不久前,他才刚和妹妹说过,可以把喜欢的男生带过来让他把把关,这才过去几天,妹妹竟然真的带了个人过来! 而他竟然真挑不出对方什么毛病。 饶是站在兄长苛刻的角度来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晏先生气度不凡,颜值颇高,站在妹妹身边,竟还真有几分相配。 这次回去,乘的是秦家的私人航班。 一路上,秦凯就坐在晏君泽对面,不时拐弯抹角地抛出个问题。 没等飞机落地,秦凯就已经问完了晏君泽的年龄、学历,家庭成员,甚至连晏君泽从小到大养没养过宠物这种事情,都问了出来。 总体来讲,秦凯还是满意的。外貌嘛自不必说,秦凯觉得自己就算长得相当不错的了,晏君泽与他相比,也不输半分。 年龄上,晏君泽是比安安大了一些,可六岁的差距也不算悬殊,年纪大点还能更让着安安、照顾安安。 再说学历和工作,毕业于世界知名学府,自己创业开投资公司,怎么看都没得挑,无论放在哪,都是十分优秀的。 至于家庭……父母早亡确实令人惋惜,可这也意味着安安以后上头没有婆婆管束,肯定没人给她委屈受。 再说了,他们家人多,家庭温暖,这不正好互补! 秦凯带着挑剔的眼光去看晏君泽,一路下来,竟是越看越满意。 到了下飞机的时候,晏君泽主动从乘务员手中接过秦安安的箱子,秦凯落后半步,走在秦安安身旁,轻声说,“这个晏君泽人不错,你们要是想交往的话,哥哥不反对。” 秦安安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摔一跤,晏君泽回头关切地看过来,她急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到二哥的话。 秦安安脸颊微红,接着拉住秦凯的袖子,把人拉到边上,“哥,你说什么呢!” “你不是带人来给我看……” “不是不是。”秦安安生怕他再语出惊人,急忙打断他的话,解释道,“晏老师和我一起过来拜访爸妈,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情想跟你们说。” 一抬眼,瞥见二哥那打趣的眼神,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秦凯勉强接受了妹妹的说法,两人并肩往外走,他又悄悄八卦道,“那你真不喜欢他啊?我看他好像对你蛮上心的,是不是在追求你?” “哥!”秦安安瞪了一眼。 秦凯立马抬手,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到家正是午饭的点。家里只有秦立峰和蒋文珊在,佣人已经将午饭摆好。 见秦凯和秦安安还多带了个人回来,秦立峰只愣了一瞬,就开始热情地招呼人进来。 晏君泽给秦家人带了不少礼物,送给秦立峰的是一对由名家雕刻的镇纸,给蒋文珊的则是营养品和几包珍贵的花种,还有送给老爷子的茶壶,送给秦凯的CD…… 每一样都恰巧是他们各自喜爱的。 “你也太客气了。你是安安的朋友,来家里玩,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可太破费了。”秦立峰扫了一眼那一堆礼物,看晏君泽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审视。 晏君泽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蒋文珊轻轻拍了下丈夫的手臂,招呼儿女和客人落座,“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坐下后对身旁的女儿道,“你大姐一会儿就到家,说是今天下午三点的航班。” 秦凯夹了一筷子花雕醉鸡,顺口问,“爷爷呢?” “老爷子嫌天冷,这两天去了西郊的温泉疗养院,下周才回来。”蒋文珊说。 “这样啊。”秦凯心说,得亏老爷子不在,要不又要念叨那些有的没的了。 饭桌上秦安安没有开口说修炼的事情,等到下午大姐回来,她才将一家人都请到楼上的小客厅。 秦曼见晏君泽也跟了上来,印象里总觉得这个人在哪见过,等秦安安将小客厅的两扇大门都关上,她忽然想了起来。 “你不是……我让小李给安安请的英语家教吗?” 秦曼虽然没有亲眼看过晏君泽给安安讲课,却也是事先看过他资料的。 她还记得这位家教患了重病,年后就没再给安安授课了。 秦家人的目光都落在晏君泽身上,秦立峰的目光中,除了审视又多出一抹提防。 “爸妈,大姐、二哥……啥事说来有点复杂。”秦安安散开神识,笼罩住位于大宅三层的这间小客厅,确保他们说的话没有其他人听到。 “你们还记得九月吗?就是我们救下的那条小海豚。” “当然记得。”秦凯点点头。 蒋文珊还有些遗憾,“我还让码头的工作人员备了喂给它的小鱼,可惜后来它就再没来过了。” “伯母,谢谢您。”晏君泽就坐在蒋文珊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站起身亲手为蒋文珊和秦立峰斟上一杯茶,眼底带着几分感激。 蒋文珊被他这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她喂海豚,安安这朋友谢她做什么? “伯父,伯母,我就是九月。” “什么?”几道震惊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秦立峰刚举起茶杯,又放了下去,严肃道,“这种玩笑可不好随便开,晏先生请慎言。” “爸,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九月,先前他的魂魄一直附着在那条海豚身上。”秦安安连忙解释道。 秦家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秦安安被人给骗了,秦曼最生气,这骗子就是她找来的,才让他有了接近秦安安的机会。 秦凯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先前还觉得晏君泽人不错,没想到这刚过去半天,就开始满嘴跑火车,扯得还是这么玄学的谎…… 一家人里,唯一冷静下来,觉得这事有蹊跷的就是秦立峰。 他听完秦安安的解释,再看晏君泽和秦安安皆是一脸认真,不禁开始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你真是九月?” 晏君泽点头。 秦立峰又将视线投向小女儿,“安安,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爸,您记得之前看的那个新闻吗?C国YZ集团董事长,变更遗嘱的那个新闻。晏老师就是YZ集团董事长的孙子,那时他已经被我从海里带上岸,我察觉到他看了新闻后有些异常,才问出了他的身份。”秦安安将当时的情况简单概括一遍。 秦立峰越听越困惑,“等等,你怎么把他带上岸的?家里就这么大点地儿,你把海豚养在哪?” “爸,我先从头跟您说吧。这次回来,我就是想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给你们讲一遍……” 秦安安深吸一口气,沉静下来,开口说道,“其实我痴傻十八年,不是因为医学上认定的疾病,而是魂魄离体,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修真者,有灵兽,就像是网络上那种修仙小说一样……” 秦安安将自己如何被御兽宗宗主救下,如何修炼神魂,如何发现话本,又是如何历经天道雷,回到自己身体里的过程讲了一遍。 这些是连晏君泽事先都不知道的。 秦安安说的虽然轻描淡写,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来其中的艰辛,就好比那天道劫雷,稍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每个人看向秦安安的眼中,都多出几分心疼。 秦安安又讲了在话本里看到的内容,“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个话本呢,也不知道里面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可迄今为止话本上的内容都能与现实对上。” “难怪了。”秦曼忽然嘟囔了一句。 小会客厅里正巧陷入安静,她这句话立马吸引来所有目光。 秦曼便说,“难怪月亮湾那个项目在最后精装阶段,时不时就有和尚道士参观,宏济寺的信真住持还来过一次,指点了我们园林风水应当如何布置。” 原来都是妹妹担心重蹈话本里的覆辙,特意安排人专门盯着的。 秦凯也有些后怕地说,“季悠那里……其实要不是当时安安正好痊愈,我赶回了江城,原本我是打算答应她,试着交往看看的。” 倒不是说感情多么深厚,只是那时他很欣赏季悠,好感也是有的。要不是因为狗仔偷拍一事,与季悠断了往来,要不是妹妹发现季悠和凌霄关系甚密,说不定他以后真的会“喜当爹”,多出个怨鬼化作的孩子。 到时可就真像话本中写的那样,有理也说不清了。 秦立峰还记得当初秦安安和六月,在后花园里挖出来的铜盒,也知道铜盒是楚谣埋下去的,却不知晓小小一个铜盒背后,还有那么多隐情。 楚云萍对他们家一直不怀好意,楚谣也没那么简单,先前游艇上推人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嫉妒,而是真的想要将安安弄死,好夺取气运,取而代之。 “亏我还觉得她就是受家庭影响,长歪了。”蒋文珊叹一口气,这哪里是长歪了而已,分明就是和她外婆一样,为非作歹,行尽阴毒手段。 蒋文珊伸出手,紧紧抓住秦安安搭在膝盖上的手,掌心攥得紧紧的,像是生怕失去自己这个孩子似的。 秦立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尽感慨,“傻丫头,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这快一年的时间,你自己扛着这些事情,该有多难啊。” 秦曼和秦凯脸上也露出几分心疼与自责,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妹妹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却不曾想并不是他们在保护妹妹,而是妹妹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他们,守护着这个家。 蒋文珊仍旧将小女儿的手攥得紧紧的,“安安,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秦安安抬头看去,发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脸上满是迁就与自责,“妈,这怎么能怪你呢?” “不,就是怪我,要不是我不小心,当年你可能也不会魂魄离体,在异界漂泊那么多年。”蒋文珊越说越是内疚,不想让儿女担心,硬是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 “妈,这真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算计咱们家的人呀!”秦安安反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 “你妈妈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在花园里摔过一跤,之后你早产下来,就与寻常小孩有些不同。这事她一直很内疚。”秦立峰抬起手臂,揽在妻子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温声宽慰道,“文珊,这事真不怪你,算算时间,当年你摔跤的时候,应该正巧是那个铜盒被楚谣埋进院里之后。这种玄学手段,就算你再小心,都很难躲得过去。” “是啊,而且现在我不但恢复如常,还多了很多寻常人没有的本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啦。”秦安安顺着父亲的话安慰母亲。 蒋文珊摇着头说,“这哪算得福,妈就盼着你平平安安的,这什么修炼捉鬼,一听就很危险。” 秦凯的思维跳跃得很快,“那安安现在是不是会术法,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可以排山倒海?” “哪有那么夸张,别说现在这里的修真者,就连我在修真界时,也没听说过几个可以排山倒海的大能。” 秦安安指指秦凯面前的茶杯,右手掌心朝上,微微抬起。 众人就见那杯中的茶水,形成了一道约有一根手指粗细的水柱。 秦安安将摊开的掌心微微攥拳,只留下一根食指不停晃动,那杯中的水柱就按照她手指指向的轨迹,在空中“游来游去”,像是条灵巧的水蛇。 “这就是术法。”秦安安说。 秦立峰几人已经从秦安安先前的讲述中得知,他们都没有修炼天赋,没法成为修真者。 却没太多遗憾。 就连秦凯都不觉得欣羨,最初的惊讶过后,就只剩下对小妹的疼惜,“安安,你把这茶水控制得这么好,一定练了好久吧,还有修炼,你说你每晚都在修炼,是不是回来这么久,从没有一天好好睡过觉?” 还真让秦凯给猜对了。 自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秦安安没有一天放松警惕,就算解决了话本中家里那几个潜在威胁,依旧每天都在勤奋修炼。 秦立峰听女儿讲完那十八年的异界经历,又听女儿讲了近一年来发生的事,从中嗅到一丝不寻常,“安安,你突然告诉我们这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蒋文珊也反应过来,神情紧张起来,“安安,你遇到什么事情了?这次可千万别再自己扛着了,说出来,爸妈和你哥哥姐姐一起给你想办法。” “确实是有件事,我怕会让咱们家也陷入危险,就想告诉爸妈和大姐、二哥,让你们也有心理准备。”但也不光是这个原因。 她有些难为情地低声说,“我还觉得之前一直瞒着你们,可能也不太对,也许你们不希望我将事情瞒着你们……” “安安,别想那么多。”秦曼站起身,走到秦安安身旁坐下,“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是支持你的,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 “是啊安安,要是你没有回来,咱们家真的按照话本中的剧情那样,我都不敢想……”秦凯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话本剧情中,全家可是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剧情里后来他又失踪了,他觉得很可能和剧情中网友猜测的一样,他是自杀了。 毕竟家人全都枉死,他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家人都选择理解自己,秦安安松了口气,说起刚才还没说完的事,“楚云萍背后一直有人操控着他,先前埋在咱们家里的木牌,还有让晏老师灵魂离体的换魂阵法,可能都是出自那个人之手,他很厉害。我担心依咱们家和楚云萍、楚谣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被他盯上。”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楚云萍摆明了只是对方一枚棋子,或许对对方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秦安安又给家人讲了有关这些事情的保密条约,有关修炼的事情,都是特殊部门要求,不能随意对除亲属以外的人透露的。 至于魂穿异界的事,则是她自己的秘密,比修炼更加隐秘。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对外人讲,就连你爷爷那里也不会说。”秦立峰承诺道。 说着又从领口取出一根红绳,上面挂着的,正是秦安安不久前送回来的护身符木牌,“这个护身符,我和你妈妈都一直是贴身戴着的,以后也不会离身。” “我想再给家里摆一个防御阵法,再炼制多一些护身的东西,让你们戴着。” 秦立峰见她还不放心,便同意让她去弄这些,还说,“我近期就会加大身边的安保力度,还有你大姐、二哥身边,我也多派几个保镖。” 秦安安最终在家里待了一整个周末,晏君泽也留了下来,就住在秦安安隔壁空着的客房。 两人合作,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在大宅四周布下了一座阵法,一旦有修士闯入其中,便会陷入幻境,同时秦安安也会立即感应到。 此外,她又额外画了几张平安符,留给爸妈和大姐二哥,有这么多灵符加持,别说是话本中那样的车祸,就算是遇到空难,都能留住一条性命,侥幸存活下来。 做好这些后,秦安安和晏君泽就一同踏上归途,返回京市,到京市机场时已是晚上九点,从C国W市直飞京市的航班预计八点半落地,延误了半个小时,与他们前后脚降落。 行动组的佟队长,特意在部门软件上,邀请秦安安和晏君泽和他们同行。 “去看看吧,他们带着殷虹莉,别出什么岔子。”晏君泽说。 部门已经派了车子直接驶入机场,秦安安和晏君泽下了飞机,便没有坐上摆渡车,直接上了部门的车子。 接着就接上佟队长一行人。 殷虹莉双手戴着部门特制的手铐,眼识和耳识也皆被灵气封住。 秦安安从他们上车开始,就散开神识,笼罩住车子附近百米。 一路上车里都没人说话,路上畅通,很快就到了部门办公大楼。 殷虹莉被佟队长直接押入部门防范最严密的审讯室。 将她固定在座椅上后,才撤去附在她眼睛和耳朵上的灵力。 秦安安和晏君泽都在审讯室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除了殷虹莉,就只有佟队长、岑部长,和另外一名专门负责审讯的部员。 殷虹莉乍一恢复眼识、耳识,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视线在审讯室的几个人脸上来回移动,惊恐地瞪大双眼。 “这里不是C国?” 她颤抖着嗓音,大声问道,“这是哪里?快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里是华国。” 岑部长的话音刚落,就见殷虹莉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疯了一般,开始大喊大叫,“快放我回去,让我回C国,或者把我送去哪都可以!” “你先冷静一下。”岑部长沉声提醒。 殷虹莉的身体不再颤抖的那么厉害,但嘴上还在继续说着,“你们提条件,随便提,快让我走!我有很多钱,只要你们放我走,我都可以给你们,求求你们了,快让我离开华国吧!” “为什么不愿来到华国?你的独子晏修奕还在这里,你不想救他了吗?”负责审讯的部员问。 殷虹莉眼中的挣扎,只维持了不足一秒,接着剧烈地摇起头,“他去世好多年了,不关我的事……你们放我离开就行。” 玻璃窗外,秦安安和晏君泽听到监听设备里传出的声音,对视一眼,眼中有着同样的困惑。 殷虹莉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到华国? 为了离开,竟然连晏修奕的安危都不顾了。 她在害怕什么? 第57章 果然,当初就不该带上他…… 审讯室的玻璃窗,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从里面却不能看到外面。 岑部长在对讲机里说,“安安,晏君泽,你们也进来吧。” 殷虹莉现在的状态太激动,得让她彻底冷静下来,才好继续问。 审讯室的门从外面打开,秦安安和晏君泽先后走了进来。 自从晏君泽出现在审讯室,殷虹莉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直到晏君泽和秦安安并排坐在岑部长身旁的椅子上,她仍旧死死盯着晏君泽的脸。 半分钟的时间,足够殷虹莉认清,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竟然真的回来了,修奕呢?他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他也在这里,你要是想见他,一会儿就可以见到。”晏君泽语气冰冷,对殷虹莉的态度宛若对待一个陌生人。 殷虹莉的脾气一贯不好,当即就要指责晏君泽,转念想到如今的形式,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阿泽,怎么说我也是你二婶,你不看我的面子,好歹也看看你二叔的面子。你帮我和他们说说,先让我离开华国好吗?你二叔不也回C国了吗,他肯定也在找我,让我回去陪他可以吗?” “别这么自称,你真的是我二婶吗?” 对上殷虹莉不敢置信的眼神,晏君泽冷声问道,“殷虹莉?还是,我该叫你陈麦?” “你?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殷虹莉震惊地问。 岑部长适时接过审讯的节奏,“殷女士,这里是华国国安部下属的特殊部门,目前你涉及了三起案件,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要是不想配合呢?” “那恐怕由不得你。” 岑部长的语气依旧像最初那样,殷虹莉却从中感觉到了几分危险,她不死心地继续谈条件,“我可以回答你们的所有问题,但你们可以把我送回C国吗?” “不可以。”岑部长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你在这里,除非是处决结果要你死,否则谁也无权擅自要你的命。” “你们真能保护我的安全?” 殷虹莉怀疑地看了看眼前的几人,似乎在估量着他们的实力。 “看来让你感到恐惧的那个人,实力不俗。”岑部长肯定地说道。 殷虹莉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似是不愿意回想起那个人,隔了好几秒,才缓缓点了下头。 “说说你对那个人了解多少?”岑部长问。 殷虹莉垂下头,摆出一副不愿意作答的姿态。 “那说说,你为什么要舍弃原本大好的前途,占据这具身躯?” 岑部长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起来,“是为了躲避那个人,对吧?” 殷虹莉身体一僵,强烈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回想这些事情时,就像是有一双手紧锁住她的咽喉,压抑得喘不上气。 她使劲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将自己从那种恐惧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浑身被汗水浸湿。 岑部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的小桌板上,“没关系,先喝一口水,慢慢讲。” 殷虹莉抬起双手,紧紧握住那杯水,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岑部长又为她倒上一杯,先后喝了三杯水,她似乎才缓过神来,有些木然得点了点头。 岑部长继续问,“你惧怕他,想要逃走,是因为你知道他会杀你,会抛开你的身体,取走你腹中的胎儿,对不对?” 殷虹莉又点了一下头。 “那么,你是怎么学会的那些换魂的手段?依我看,你这具肉身并没有多少修为,魂魄修为也很低微,似乎并不懂得多少修炼的知识。” 殷虹莉不愿开口。 审讯室内再度陷入沉静。 这时,秦安安忽然出声问道,“是从他那学的,对吗?” 不待殷虹莉回答,她站起身,向前迈出几步,靠近殷虹莉身边,神识牢牢锁定住她,笃定地说,“从那个你惧怕的人那里学的,你和其他受害者不一样,你认识他,也知道他的手段。” 一缕灵气自秦安安掌心飘出,抬起殷虹莉垂下的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看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惊讶。 秦安安猜对了,殷虹莉确实认识那几起命案背后的人。 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在秦安安脑海中出现,她将声音放轻了些,“你离开自己身体时腹中那个胎儿,也就是如今的晏修奕,他……是不是和那个人有关?” 殷虹莉地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手肘撑在小桌板上,被手铐锁住的双手掌心朝上摊开,将头埋入掌心,几滴泪珠顺着指缝淌出,滴落在桌面上。 事已至此,她所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已经被人揭开了大半。 心理防线击溃,她从最初的呜咽,逐渐转变成嚎啕大哭。 审讯室里的人没有催促她,等她哭完以后,岑部长递上一张纸巾,又让人给她添了一杯温水,语气缓和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严肃。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我……”殷虹莉抬眼看了下已经坐回晏君泽身边的秦安安,刚刚那一瞬间,她被这个女孩神识锁定住时,感受到的惧意竟不亚于在那个人身边时。 也许,这个所谓的特殊部门,真的能够保护住她。 就算不说,他们也不会放自己离开。 殷虹莉把心一横,开口说道,“你们猜的没错,晏修奕是我和那个人的孩子,当年我用了从他那里学来的换魂之法,把我的魂魄换到了这具身体里,那时修奕的魂魄也已成型,我暂时找不到合适他的寄体,就将他的魂魄养在了从那个人那偷来的法器里。” 说到这,她深深看了晏君泽一眼,眼中有惋惜,却没有歉意,“当时这具身体已经在和晏瑞谈着恋爱,我借机让晏瑞带我回到C国,后来怀上孩子,我就让修奕的魂魄,占了这个孩子的身躯。只可惜,修奕成为阴魂已久,身上的阴气难以洗刷,导致他从小就身体虚弱,不能像正常小孩一样。” “所以你就看上了晏君泽的身体,让晏修奕取而代之?” “是。” 殷虹莉扫了晏君泽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晏君泽有修炼天赋,身体很好,能够抵挡住魂魄上阴气的侵蚀。而且,他的肉身与修奕的上一具肉身有血缘关系,不会产生太严重的排异反应。” “本来修奕已经活过来了,可惜,又被你们打回原形。” 殷虹莉遗憾地摇摇头,“我猜,我之所以会暴露,也是因为修奕的事吧?你们通过他,才顺藤摸瓜地找到我。”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自嘲地笑了下,有些讽刺地说,“果然,我当初就不该带上他。只管自己逃命就好了。” 第58章 五百吨灵矿不翼而飞…… 听到她这番理所当然的言论,审讯室内其他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实在太自私了,就好像除了她自己,其他人的人命都是儿戏。 岑部长坐回自己的位置,朝一旁负责审讯的部员点点头。 那部员便严肃地开口,“陈麦,现在我们该这么称呼你才对。二十年前,陈家五口人,你的父母、爷爷奶奶和弟弟,皆死于一场火灾,这场火灾是你故意制造的吗?” 陈麦心下一慌,面上却装作惊讶,“你们怎么会觉得是我?那时我可不在老家,他们倒霉,总不能赖到我头上吧?” 审讯了这么久,众人早就看出来,陈麦就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部员从一旁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条刻着符文的横梁。 长达三米的木头一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负责审讯的部员,不需要她亲口承认这些罪行,继续沉声说,“这桩案子,再加上殷虹莉,目前你一共涉嫌谋杀六人,按照部门的规定,处以死刑都算便宜你了。” “那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陈麦明白,眼前这群人都想从她口中问出那个人的事情。 她虽然害怕那个人,但眼下这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只要特殊部门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他们就必须得留着她的命,让她安安稳稳的活在这。 “我们确实不会杀你。” 负责审讯的部员继续说,“但是你目前附身的这具身体,会被我们收回,以殷虹莉原本的身份安葬。你,以后不再是殷虹莉,只能是陈麦。” “你们能剥离我的魂魄?”陈麦镇定下来,冷笑一声。 她的魂魄与这具身体早已融合了二十年,她与殷虹莉本就有血缘关系,对这具身体适应良好,就算殷虹莉的魂魄现在出现在这,恐怕都没法抢走这具身体。 更别提眼前这些人,想要在不杀死她的情况下,将她的魂魄与身体分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秦安安右手一翻,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出现在她掌心。 屈起食指一弹,那木牌就飞到了陈麦眼前。 符文就在眼前,陈麦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当初她用来引出晏君泽魂魄的符文。 却似乎比当初她用的那块木牌,雕刻得更加精细、清晰。 她当然不懂雕刻符文、阵纹,要是真有那本事,她也不至于舍弃大好人生,逃跑到C国。她那些个宝贝,全都是从那个人那里偷来的。 “这是哪来的?”陈麦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眼前的木牌。 “我自己刻的,要多少有多少。”言下之意,就算一块木牌引不出魂魄,多来几块,总归能成功的。 “怎么可能?”陈麦将目光从木牌上移开,落在秦安安脸上。 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比晏君泽还年轻,顶多和修奕差不多大,这才修炼几年,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个人可是自称修炼了好几百年呢…… “可不可能,试试不就知道了。”秦安安说。 陈麦不确定秦安安说的是真是假,她也不想拿这具身体来赌这个可能性,“如果你们收走这具身体,让我沦为孤魂野鬼,那我宁愿去死,我死了,你们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竟还威胁上了。 “进了这里,生死皆有规章条例做主,在判刑以前,你死不了。”岑部长冷淡地说。 “今日的审讯就到这里,把她关在晏修奕隔壁吧,我们先出去。”岑部长带着秦安安和晏君泽离开审讯室。 不一会儿就见两名部员,一左一右押着陈麦从审讯室出来。 部门办公大楼内部,就建有一座特殊的小型监狱,位于地下四层,在部门的聚灵阵之下,用特殊手段与聚灵阵阻隔开,里面几乎感受不到灵气。 晏修奕现在就被关在那里。 这个监狱和平时大家想象的不一样,墙壁和地面都是用特殊材质做的,看上去雪白洁净。房间一角摆放的单人床是透明的,能够承托魂体,看上去还有几分高级感。 就算条件并不艰苦,晏修奕还是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 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他所在的区域现在只有他一人,待了几日,他甚至怀念起之前被许教授当成实验“小白鼠”的日子。 “滴滴。” 区域电子门锁的提示音响起。 晏修奕猜测可能是管理这片区域的看守员回来了。 他正准备和看守员说说,能不能给他换个狱友多点、热闹一点的区域,就见看守员后头还跟着三个人,当中那人,就算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 “妈?” 晏修奕震惊不已,吓得连魂体都哆嗦了两下,“妈,你怎么会在这啊?你是来找我的吗?” 接着他就注意到,母亲手上还戴着手铐,愣了一下,神情就绝望起来,半透明的脸上还显出几分愧疚。 “妈,你是因为帮我换魂才被抓的吧……都怪我,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来华国,现在还牵连到了你……” 陈麦抬眼看了一眼,将魂体挤在玻璃墙上,使劲往通道凑的儿子。 曾经她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如今就有多失望。 轻轻“嗯”了一声,就跟着押送她的两名部员,进了旁边另一间玻璃狱房。 两间之间的隔断也是透明的。 晏修奕很快就飘了过来,又将魂体挤在与目前相隔的这面墙上。 “妈,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怎么样啊?” 陈麦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这么烦人。她还在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知道的事情,保有现在的身体,或者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早日返回C国。 思绪一次次被晏修奕聒噪的声音打断,她也变得不耐烦起来,“闭嘴!” “妈,你怎么……” “我叫你闭嘴。”陈麦冷喝一声,看向晏修奕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厌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晏修奕挤在玻璃隔断上的魂体,肉眼可见的变得悲伤起来,魂体渐渐离开这面墙,退至距离陈麦最远的地方,缩成可怜的一小团。 监控器里,看着这一幕的众人不禁心生感叹。 “她还真够狠心的。”秦安安喃喃道。 岑部长倒是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她才二十岁的时候,就能下手谋杀自己所有的亲人。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人性了。” 所以无论做出什么绝情的事,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用普通的手段,恐怕是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了。” 岑部长看向秦安安,拜托道,“安安,还得麻烦你,布阵先将她的魂魄剥离下来,之后的审讯,交给我们就行。” “行。”秦安安估算了一下自己布阵要用的时间,“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我将阵纹画好,把她的魂魄从肉身里引出来。” 岑部长特意在部门办公室里选了个空着的房间,用来让秦安安画阵。 秦安安刻画阵纹的时候,晏君泽先离开部门,回了公寓一趟,将腊月安顿好后,才拎着一袋子夜宵和咖啡,回到部门办公楼。 “我买了拿铁和热巧,你喝哪个?”晏君泽将两杯热饮都拿出来,又把买的水果和小蛋糕打开,放好叉子。 “我喝热巧吧。”秦安安接过纸杯,抿了一口,还有些烫嘴,可见严君泽是赶着时间回来的。 “你歇一会儿,吃两口东西再继续画?”晏君泽将水果往秦安安身前推了推。 秦安安把喝了几口的杯子,又自然地塞回晏君泽手中,重新蹲下身,“我先画完这一道阵纹,马上就好了。” “好,那你别着急,我就在这陪你。”晏君泽靠边找了个空地,把东西贴墙放下,自己也靠着墙壁盘膝坐好。 秦安安这一画,就又画了整整一个小时。 她刚站起身,揉了揉手腕,就听外面响起一阵阵匆匆的脚步声。 “怎么了?”秦安安有些疑惑。 晏君泽单手在地上一撑,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 推开门,就看到好几个行动组的成员都在往一号会议室赶。 秦安安看到相熟的章琳,连忙喊了她一声,“部里出什么事了?” “是在云藏开采的灵矿出问题了,具体的还不知道。”章琳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秦安安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画完下一道阵纹,晏君泽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回到房间,“是邢部长召开的紧急会议,云藏交界处那座钨矿,开采出的几百吨灵矿,全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什么?”秦安安惊讶道。 “邢部长怀疑,这事可能和陈麦、楚云萍背后那个人有关,现在部门已经派人去请老部长出关。” 晏君泽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估计邢部长和岑部长也会来找你,请你师父出面帮忙。” “我只说师父是入梦传授就好。”秦安安早就想好如何解释自己神秘的师父。 晏君泽见她心里有数,便不再提这个,继续说起丢失的灵矿,“我听邢部长说,丢失的灵矿还不是百吨,少说也有五百吨以上,这么多灵矿想要一次带走,应该需要不小的乾坤空间吧?” 秦安安估算了一下,“我的锦囊只有三立方米大小,想要把那么多灵矿装下,至少需要一百只,我这样的锦囊……” 或者,对方拥有一件品质超凡的乾坤法器,几百立方米的大小,那已经是接近灵器级别的了。 “如果偷走灵矿的,和陈麦她们背后的是一个人。这个人的来历,恐怕有些不同寻常。”秦安安皱眉道。 她休息了片刻,就继续蹲下身刻画阵纹,没过多久岑部长就赶了过来,说的却不是请秦安安师父出山的事,而是…… “陈麦情绪崩溃了。” 第59章 钻天道的空子 明明前一晚,陈麦还是一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愿说的态度。 短短几个小时后,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怎么会这样呢?”秦安安可不觉得,陈麦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配合部门展开工作。 “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了灵矿那发生的事。”岑部长是故意将这则消息透露给陈麦的,本意想透过这件事,判断偷盗灵矿和陈麦背后的是否是同一个人,却没想到能直接击溃陈麦的心理防线,让她将所有事都交代了。 “她交代的事,有部分与你们也有关,她交代这些事时的监控录像还留在我那,你们要不要看看?”岑部长问。 秦安安和晏君泽对视一眼,一同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岑部长来到办公室,岑部长将监控录像调给他们,便离开了办公室。 这次调查灵矿被盗,派出的队伍将由邢部长亲自带队,部门里剩下的事宜,则都落在了岑部长头上,她的工作量一下加大了一倍。 秦安安和晏君泽暂时没精力分心去想其他事情,电脑里的监控视频已经开始播放。 陈麦在听说云藏交界处的灵矿不翼而飞后,先是面露震惊,而后抓着说出这件事的章琳,不停询问了几个细节。 比如,存放灵矿的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符文印记,再比如那些灵矿是否是同一时间突然消失的…… 得到答复后,陈麦就陷入极度恐慌的状态,随后崩溃大哭,紧接着就在部门审讯员的引导下,说出了她所经历的一切。 原来,她早在十六岁离开小镇,到县城上高中那一年,就认识了那个人。 她其实至今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当面时,她一贯称呼对方为主人。 主人的属下不止有她一个人,但她是其中天赋最好、进步最快,也最机敏、最合他心意的。 其他人只被主人传授一些法门,就被派到各地,搜寻主人需要的“东西”。 唯有她是最特殊的那个,可以留在主人身边,修炼、学习。 短短两三年时间,她就已经有了炼气期二层,还学会了使用灵符,阵纹,以及主人手上的一些法器。 那段时间里,主人的身体也一直在变,接连换了好几具身躯,主人都不大满意。 后来主人就不再将目光放在那些拥有灵根的成年男子身上,转而让他的属下们,去搜寻拥有修炼天赋的胎儿。 他要从头培养一具,最适合自己的身体。 拥有灵根的胎儿,是最纯净的养料,就算不能作为主人新的寄体,也能为他修炼提供一份助力。 陈麦像是疯癫一样,一点点叙述这些事情,话题有时颠三倒四,一句话能够说上四五遍。 秦安安却看得十分专注。 看到这里,已经不寒而栗。 拥有灵根,可能孕育出负有修炼资质胎儿的母体,是一早被选中的。 她们被陈麦背后那位“主人”,以及主人的属下,用他们的手段,培育成待宰的羔羊。 这些待宰的羔羊也各有不同。 有的被“重点培养”,主人会给予他们灵药,甚至是集气运、灵气于一体的特殊阵法。 只可惜,这些被重点培养的实验品,也不尽人意,主人一直没能选到下一具满意的寄体。 可他必须要在迈入下一个境界前,换上一具资质不凡的身体,这个期限大致是三年。 陈麦是最了解主人的人,那时她已经出去拍戏,每隔一两个月才会回去一次。 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时,就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下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不敢反抗,索性直接伪装出期待这个孩子的样子,从主人口中套出他即将闭关三年的消息后,她就开始制定起逃跑的计划。 走投无路之下,将主意打到了换魂上。 当时她可以只换自己的魂,可偏偏将胎儿的魂魄也抽离了出来。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还是害怕有魂魄的滋养,这个胎儿以后依旧能被主人所用,成为他新的寄体。 “再往后倒退一点。” 秦安安将监控视频往后退了一点,她注意到,陈麦提到的主人,似乎一直都生活在一个限定的范围里,很少会离开,多数都是让属下替他办事,替他去找合适的“羔羊”。 “再退一点点。” 秦安安说罢,晏君泽再次将监控视频往回退了一点点。 秦安安又听了一遍,陈麦说主人吩咐属下寻找有修炼天赋的胎儿那一部分。 被重点培养的孕妇,主人会给予他们灵药,甚至还会用阵法帮助胎儿提升气运,蕴化出更好的资质。 秦安安将这几句话反复听了几遍,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攥紧,心底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我大姑她,可能就是这么死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可晏君泽还是听到了。 “楚云萍的女儿?”晏君泽还记得楚云萍那位外孙女,确实是身负修炼资质的。可她要是被选中的胎儿,就算不符合作为寄体的标准,也应当已经被那个人抓走,充作修炼所需的养料了。 秦安安也想到了这一点。依陈麦所说,楚云萍等属下在“主人”那的地位,比她还不如。那个“主人“显然是心狠手辣之辈,没道理他连陈麦的命都要,却偏偏放过楚云萍的外孙女。 可能是楚云萍用了别的手段,才保住楚谣一条命。 只可惜,楚云萍现在已经过世,没有办法证实这个猜测了。 “这段视频还没结束。”晏君泽轻轻碰了碰秦安安的手臂,提醒道。 秦安安将视线落回屏幕,画面中陈麦已经缩到屋子一角,哆嗦着抱紧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 在部门审讯员的询问下,颤抖着说出她曾在“主人”身边简单的情景。 由婴儿血肉融成的血池。 一具具被充作实验品,剥离了魂魄后留下的干尸。 还有那些被迫留在主人身边,比她更缺乏自由的女孩。 那样的人间炼狱,只是想想,就令人胆战不已。 秦安安看完这段监控,心情比之前更加沉重,“这人的手段听着像邪修,可他培养寄体,却是往正统修真者的路子上培养的。” “也许他是想用这种办法,更快的提升修为?我记得你说过,神魂强大以后,修炼起来的速度会快上许多。” 晏君泽分析道,“而且,他用其他寄体做下的恶,是不是未必会承袭到新的寄体上?” 秦安安闻言一怔,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就是在钻天道的空子。 第60章 该死,老子的筑基丹!…… 就算陈麦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部门也不会放任她继续占据殷虹莉的身躯。 引出灵魂的时间,任何计划中一样,定在第二日晚上。 十一月的清晨,天还未亮,邢部长就已经带着十一名部员,出发前往云藏交界。到了地方后,他们会兵分两路,一半人调查灵矿失窃一事,另一半人去寻老部长闭关之地,请老部长出关。 秦安安将引出魂魄的阵法画好以后,就去找了岑部长,“我想再见一下陈麦,亲口问问她,关于我姑姑的事情。” 岑部长知道秦家和楚云萍的关系,“你去吧,我给你开通进入7号牢房的权限。” 陈麦和晏修奕,就被关在部门办公楼内部的七号监狱。 秦安安和晏君泽过去的时候,岑部长已经为他们开通好入内的权限。 牢房里现在除了陈麦和晏修奕以外,还有一位审讯员在专门记录陈麦说的话。 “你们需要单独对话吗?”审讯员就是昨天在审讯室见过的那位,秦安安他们一进来,他便站起身问。 “没事,不用的。”秦安安微微摇头,走到陈麦身旁站定。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面玻璃墙。 陈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她这时已经比先前在监控视频中的状态冷静了不少,见到秦安安,下意识地皱起麦,“你要干嘛?” 晏君泽从墙角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玻璃墙前。 秦安安顺势坐下,视线与陈麦齐平,“你认不认识楚云萍?” 陈麦的视线越过秦安安,落在她身后站着的晏君泽身上,眼中浮现几分恍然,“你就是依靠她,回到自己身体里的?” 秦安安的神识锁定住陈麦,“他是如何找回身体的,与你无关。回答我的问题。” 陈麦昨日就已经见识过,秦安安神识的力量,她对这种神识强大的人,有着天然的惧怕,凝神皱眉片刻,还是败下阵来,低声“嗯”了一下。 “楚云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秦安安沉声问。 “……楚云萍,她是那个京市的妇产科医生,对吧?” 像是这样的属下,主人有好几个,但陈麦还是对楚云萍印象深刻,“她的女儿也怀了有修炼天赋的胎儿,那孩子还是被主人重点培养的,主人给予了她一枚刻着阵纹的木牌。” “木牌有什么用?”秦安安继续追问。 “木牌……” 陈麦回想了片刻,“吸取家人气运,供养胎儿,以此人为的培养出气运者,使其在修炼之路上更加顺遂。毕竟,这是为他自己培养寄体,像这样被着重培养的寄体,也只有不到二十个……” 陈麦越说声音越小,她没告诉秦安安的是,这样的木牌她当初也有一个,就埋在陈家老宅底下。后来那场火能将他们都给烧死,说不得也有这木牌的功效。 说来也巧,楚云萍那女婿家,也姓陈呢。 真是个运道不佳的姓氏。 秦安安攥紧兜里揣着的锦囊,神识透过锦囊,“看到”里面的那块木牌。 就是这块木牌,先后为楚谣搜集了陈家与秦家的气运。 要是按照话本里的剧情走下去,这木牌还真的大有用处,楚谣可不正是一路踩着亲人的尸骨,过得越发顺遂。 陈麦这时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看向秦安安问,“你和楚云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问她?” “没什么关系。”秦安安语气淡淡。 陈麦却接着追问,“你认识楚云萍?她还在京市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陈麦脸色煞白,惶恐不安。 秦安安猜测她是担心自己暴露,还可能是担心她那个主人,会顺藤摸瓜找过来。 “楚云萍已经死了。”秦安安说。 “怎么可能?”陈麦吃了一惊,“谁杀的她?” “她……是自杀。” 秦安安话音一落,就见陈麦混身颤抖了一下。 “我不信,楚云萍那种人,不会自杀的……” 陈麦连连摇头,那种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舍得舍弃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说不定就是被主人用什么手段处死了。 陈麦还在喃喃低语,秦安安已经问完想要问的,站起身,朝晏君泽点点头,“我们走吧。” 路过陈麦隔壁那间玻璃牢房时,晏修奕的魂魄忽然飘到了靠近过道的墙边,朝着晏君泽喊了一声,“堂哥,你等一等!” 晏君泽脚步微顿,疑惑的视线向他投去。 “堂哥,你们……你们可以送我往生吗?”晏修奕带着几分希翼地说,对上晏君泽惊讶的神情,颓然一笑,“我不想活了。” 晏君泽对晏修奕的兄弟之前,早在他占据自己身体时消磨没了。 现在他对晏修奕,没有多余的感情,只冷静地提醒,“你的判刑结果还不至于魂飞魄散。想想清楚再决定吧,毕竟你占据过两次别人的身躯,身负罪孽、德行有亏,魂魄消散后未必能有来世。” “想清楚就告诉牢房的看守员,不必和我说。”说完这句,晏君泽便带着秦安安一同,头也不回的离开7号牢房。 今日晚上,就是将陈麦魂魄引出的时间,秦安安和晏君泽便没离开部门。整个下午,他们都在听到从云藏交界处传回来的消息。 先是邢部长带人赶至钨矿,调查无果,而后便是赶至老部长闭关之地叩关,无人回应。 部门里的人猜测,“老部长可能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等到晚上或者明日就能有回应了。” 秦安安知道,这位老部长正在冲击筑基期,已经闭关了整整三十年,就差最后临门一脚,要是再感悟不到筑基的机缘,恐怕就连他那颗珍藏多年的筑基丹,都快要失去药效了。 老部长半步筑基的修为,算是部门目前最强的战力。要不是现在遇到部门难以解决的危机,邢部长也不会请他老人家出马。 按说老部长出关,抓到陈麦背后那人的几率就大上许多,可不知道为何,秦安安总觉得心里发慌,似乎这件事不会那么顺利似的。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岑部长亲自押解陈麦来到阵法所在的屋子。 几盏由部门的道家部员制作出的引魂灯,被摆在阵法四角。 紧接着,陈麦被拉入阵眼。 而她的骨灰盒,就摆在另一个阵眼上。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把晏修奕魂魄引出的经验,秦安安这次格外镇定,对准一道道阵纹,嵌入蕴含灵气的玉石。 最后向阵眼处的阵纹拍出一道灵力,接着就拉着晏君泽和岑部长退后几步,站在阵法之外,静静地等待。 随着阵法运转,寂静的房间里,开始刮起阵阵阴风,陈麦的身体被定在原地,面容逐渐扭曲起来,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渐渐的,她不再动弹,表情像被定格了一眼,几秒之后,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同时一道黑漆漆的影子漂浮在原先身体站立的地方。 与晏修奕的魂魄不同,这道魂魄虽也凝实,却多了几分令人厌恶的煞气,肉眼看上去,便觉得连魂体都多了几分红黑色。 一看就是没少做恶事,手上人命沾得太多。 这样的魂魄离开身体,很容易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鬼煞。 见那魂魄双眼无神地飘出阵眼,秦安安直觉不妙,双手不停结印,凝聚出一团水球。 “砰”的一下,水球炸破,灵力化作的水珠,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 水滴虽无法真正接触到魂体,上面带着的丝丝灵气,却使魂魄意识一震,清醒过来。 “我……我已经没有身体了?”陈麦飘在半空,震惊地抬起双手,透过半透明的手掌,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地上画着的一道道阵纹,以及那几乎隐藏在阵纹之下的大理石砖纹路。 秦安安的目光,落在她满是茫然的脸上,作为魂体,她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与当年电视剧里的样子相差无几。 陈麦是极美的,如果说殷虹莉的外貌是六分,那么陈麦至少能到九分。 哪怕她现在混身阴气煞气,看上去十分诡异,也难以遮掩住容貌上的出色。 要是没有换魂,就凭这张脸,就算她没有演技,二十年下来,也足以在华国影视界享有一席之地。 也不知陈麦是不是也想到了这点,茫然过后,便将双手放下,面上露出无尽的悔意。 “岑部长,邢部长那边有紧急消息传回来。”外面有人敲门提醒道。 陈麦的魂魄被套上部门特制的金属圆环,由牢房看守员押送回去。 秦安安和晏君泽,则跟着岑部长来到一号会议室。 这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其中两位还穿着白大褂,正是部门培养的,擅长木系功法的医护人员。 “出什么事了?”岑部长进来后问。 “出大事了。”那两名白大褂中,年纪稍长一些的,神情紧张道,“老部长受伤了。” 岑部长的脸色一下就凝重起来。 这时,再次传来邢部长的消息。 老部长被人打成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云省军区医院已经检查过了,不是外伤和脑部问题,可能是神魂受伤,现在需要紧急组织部门内的医护人员,前往军区医院。 “岑部长,让我们去吧。”刚刚说话那名白大褂再次开口。 “行,你们尽快收拾东西,从军用机场出发。”岑部长当即下令。 “我也跟着去吧,我对神魂的了解稍多一些。”秦安安突然说道。 开口阻拦她的,却是正在与岑部长通话的邢部长。 “别来,这里情况不明,我不能让部门的好苗子都折在这里。”邢部长语气严肃说,“只派部里的医护人员来就行,给老部长用一用舒缓神魂的术法。等明后日,老部长状态稳定一些,我这里就派人把他送回京市休养。” 一日时间很快过去。 云省交界处,追捕凶手的行动一筹莫展。 倒是老部长已经被送了回来,就安顿在邢部长与岑部长隔壁的一间,已经被布置成病房的办公室。 秦安安在办公室外,见到了这位鹤发童颜的老部长。 人是被抬着进去的。 可还不等大家想法子将他唤醒,他就自己醒了过来。 紧接着,就听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怒吼—— “该死,老子的筑基丹!” 第61章 修为突破 老部长姓孙,外伤已经在灵药的作用下好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条手臂还打着石膏,内伤却需要漫长的调养才能恢复,暂时连灵力都无法动用。 部门留在京市的人,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部长闭关的地方距离钨矿不远,他就是最早发现那一带有灵气溢出的人,碍于筑基在即,不方便离开,便将消息先传回了部门。 灵矿被盗,钨矿里的灵气一消失,他就立刻感觉到了。 这样的灵气波动,对他修炼也有影响,在邢部长赶到,请他出关相助时,他已经收势结束修炼,准备从闭关之地出来。 哪知他一收起闭关之地的阵法,从“洞府”里出来,就遭到了袭击,不但断了一条右臂,还丢了随身携带的乾坤袋。 那乾坤袋里装着他最重要的东西——筑基丹。 这枚筑基丹,还是他那早已作古上百年的师父传下来的,里面用到的好几种药材,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他的寿元只剩下最后三十年,想要依靠自身力量冲破筑基屏障,几乎等同白日做梦。 筑基丹,是他唯一的希望。 “您闭关这些年,部门发展的还算平稳,也就是近些日子,出了这个事……” 岑部长将楚云萍、陈麦涉及到的几桩案子,以及部门对他们背后之人的了解与猜测,都给孙老部长讲了一遍。 说起来,孙老部长确实有点倒霉。 灵矿被盗,正好是他打算服用筑基丹的时候,若是再晚上一两日,这丹药已经被他吞入腹中,也就不会再落进他人手里。 岑部长等人听了,不禁感到惋惜。 倒是他自己,愤愤地咒骂了两句抢走丹药的人后,也就想开了,“得了,你们也别安慰我了,没准那个人就是摸准了我取出丹药的时机,才闹出这么一出。 “就算我不出关,没准他也会强行闯进闭关之地,到时我要是已经吞了丹药,说不得还会被闹的走火入魔,那可是一不小心,连命都会丢呢!” 孙部长露出一副庆幸的样子,感慨道,“比起没命,丢了丹药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算筑不了基,我也好歹还有个三四十年的活头。” 岑部长年过半百,但和孙老部长之间仍差着百余岁,此前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 没想到,这位传言中脾气暴躁的老部长,竟然还挺豁达。 见老部长状态恢复的不错,情绪也很稳定,连忙问道,“依您看,抢走筑基丹的人修为如何?是否已经筑基?” 筑基和炼气,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部门成立至今,还没出过筑基境的修士。 要是对方已经筑基,那可就难办了。 “依我看,应该还没有。”孙老部长终于严肃起来,沉吟片刻,推断道,“他与我斗法时,我能感受到他的修为与我相差无几,甚至还没有我的修为扎实。可他的神识却比我强大很多,之所以能够将我重伤,是因为当时他的神识将我定住了一瞬。” 秦安安和晏君泽也在一旁听着。 听到老部长描述对方神识强大,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眼中的怀疑更深几分。 “他可能也有修真界的传承。”秦安安在识海中,与晏君泽传音说道。 晏君泽和她想的一样,语气有些沉重,“那等他筑基以后,就更难对付了。” 他们传音的同时,孙老部长那边已经开始询问部门目前的战斗力。 “炼气中期以上的部员,目前最多只能凑齐十人,与炼气期大圆满境界的实力相差甚远。” 岑部长将手边的平板电脑打开,上面显示了部门成员的修为统计情况。 孙老部长上次回京市时,还是手机都没普及的年代,愣了一下,才开始浏览起平板电脑上的内容。 “没必要与他硬碰硬。”部门里这些修士的实力,要是碰上那个人,就和直接去送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孙老部长说,“他既然抢了筑基丹,十有八九是要准备筑基了,部里尽全力搜查他的下落,等找到后可以用些别的方式解决他,没必要用修为硬拼。” 岑部长立即心领神会。 比修为,部门里的修士或许很难比得过那个人,可若是用上现代化武器,他就未必是对手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与秦安安和晏君泽没多大关系了。能够将陈麦的魂魄从身体内引出,已经是帮了部门大忙。 岑部长根本没和他们再提起,调查那个人下落的事,只叮嘱说,“近来都小心一些,在部门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就算在京市,也不能大意。” 秦安安和晏君泽却做不到独善其身。 何况那个人与修真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对方真的成功突破筑基境,有了与特殊部门正面抗衡的实力,他们也未必能像如今一样,守住自己和家人的安危。 找到那个人的下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这件事,拖不得。”返回公寓的路上,秦安安就说,“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你想去藏省?” 晏君泽将车速降慢了一些,不赞同地看了秦安安一眼,“那个人至少有炼气境大圆满的修为,要是与他正面遇上,太危险了。” “我没打算现在就去。”修真者的手段可以有很多,有的甚至比现代科技见效更快。 秦安安记得,御兽宗宗主就会几个有关推演的阵法,“你的玉佛里不是有几本阵法典籍吗?里面可能会有相关记载,我们回去翻找一下吧?” “我现在就拿给你。”距离公寓还有一段路程,晏君泽将车子靠边停下,从玉佛的乾坤空间里拿出三本典籍,“都在这里了,符道的典籍需不需要?” 秦安安摇摇头,“暂时不用,我先看看这些。” 第一本是《阵法入门》,里面讲解的都是比较浅显的阵法常识,秦安安几乎都在阵法课上学过。 她粗略地翻了一遍,接着又翻开第二本,这一本是《基础阵法大全》,里面记载的大多是适用于低阶修士的阵法,有好几种阵法秦安安早就在灵魂归体以前,特意记过。 她一页一页向后翻去,却没看到自己想要找的内容,只得翻开第三本,继续搜寻。 这最后一本阵法典籍上的内容,就比前两本深奥许多,秦安安翻页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里面有很多阵纹她都难以看懂,好在边上标注了解释,向后翻了十来页,她就找到了有用的阵纹,“八门定坤阵,这个就是用来推断方位的,我在修真界时曾见宗主用它推演过宗门遗失的宝印。” 车子已经驶入地下停车场,晏君泽停好车,“到了,我们回家再说。” 两人直接乘电梯上了顶楼,回到秦安安的公寓。 “那这阵法需不需要什么东西,比如附带那个人气息的物品?”晏君泽继续刚才的话题,询问道。 “不用的,这个阵法是依靠天机来推演,范围越小,就能算得越准。反之就只能算出个笼统的方位。”秦安安打了个比分,“好比我们现在在京市,想要推算出那个人的藏身之处,恐怕就只能算出是在西南方向。” 但正如晏君泽刚才说的,现在去云省、藏省,太危险了。 而且他们在那么近的地方,推算那个人的位置,很有可能会被他感知到。 这种送命行为,是万万行不通的。 “我再看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秦安安抱着那三本阵法典籍,在沙发上坐下。 晏君泽翻了翻自己的玉佛空间,又从里面找出一本叫做《天机秘典》的书,“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用得上?” 秦安安眼前一亮,她记得修真界有个小宗门,就叫天机宗,因为宗门地址就在御兽宗辖区内,几乎等同于御兽宗的附属宗门。 天机宗的弟子人数不多,修为也不算高,却有一手算卦的好本事。 这本秘典没准真能派上用场。 “我先看看。”秦安安接过来,见晏君泽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一动不动地看向她这边,便建议道,“晏老师,要不你先修炼一会儿?” 客厅的聚灵阵上摆着不少灵石,现在正是灵气最充裕的时候,不修炼就有些可惜了。 晏君泽在窗边坐下,缓缓闭眼,调整呼吸,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入定状态。 秦安安将翻书的动作放轻,看了一会儿,从屋里翻出一包草稿纸,在茶几上铺开,开始在上面罗列可以尝试的办法。 一夜时间过得很快,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倾洒进来,秦安安停下笔,将桌上用过的草稿纸拢到一起后,抬起手臂向后抻了抻。 视线顺势落到晏君泽脸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脸色似乎有些痛苦。 秦安安注意到,四周的灵气正在快速朝他汇拢,压在聚灵阵四周的灵石,现在都只剩下了一小半灵气。 一夜时间,他竟能吸纳这么多灵气。 秦安安定睛细看,不禁惊讶。 他要突破炼气期二层了! 这才过去几天时间?照着这个速度下去,他的修为突破到炼气中期,也要不了多久。 虽说是突破小境界,但也不容大意。 秦安安放下手头的事情,从锦囊里拿出剩下的十几块负有灵气的玉石,压在聚灵阵四周。 阵法内的灵气再度充盈,晏君泽吸纳灵气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临近中午,他终于睁开眼,从入定状态中脱离出来。 秦安安定神感受了一下,惊喜道,“晏老师,恭喜你突破到炼气期二层。以你现在的修为,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炼气三层!” 晏君泽的关注点却不在自己的修为上。 他神情有些凝重,还有几分恍惚,“安安,我刚刚在入定时,好像被人传授了一些知识……” 第62章 祭坛 入定时的记忆还很清晰。晏君泽连忙将刚刚学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秦安安听了一惊,“是完整的八门定坤阵!” 她在阵法大全上看到的只是八门定坤阵的简化版本,想要完全复刻出这套阵法,少说也要推演、摸索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现在,晏君泽却将这套阵法的详细情况描述了出来。 “这比书上描述的,还要多出三道阵纹,我们可以先试试,能不能以此推算出那个人的下落。” 秦安安话音一顿,转而问道,“晏老师,你还记得教你这些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入梦传道。 这在修真界里,也是不常见的手段。 秦安安先前就觉得晏君泽的玉佛有些蹊跷,与其说是偶然得来,倒不如说更像是刻意留下的传承。 八门定坤阵是御兽宗记载的阵法,教导晏君泽的,也很有可能就是御兽宗某位前辈的神识残念。 “对方没有露出身形,我只听到了声音,看到了他布置阵法的过程。”晏君泽微微凝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教导我的那位前辈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嗓子受过伤,但语气却很温和。” 这特征一描述出来,秦安安就怔住了。 御兽宗宗主早年刚结丹时,在正魔战场上被魔道修士重伤过,脖颈处有一条两寸长的伤疤,声音也因为这道伤,变得嘶哑难听。 可宗主的性子,却是温和的,尤其是教导宗门弟子时,最为耐心不过。 秦安安喃喃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当初救下你,带你到宗门修炼的那位宗主?”晏君泽问。 秦安安点了点头,两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 如果入梦传道的人,真的是御兽宗宗主,那枚内有乾坤的玉佛,应当也是他留下的。 他与晏君泽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当初她的魂魄进入修真界,漂泊在御兽宗附近,又是否不是偶然? 秦安安觉得这一切越发扑朔迷离,眼下却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她拿了纸笔摊在茶几上,催促道,“晏老师,你快把刚刚学到的阵法画下来。” 晏君泽接过纸笔,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一点点回忆着‘梦中’前辈所绘的阵纹,待所有阵纹画好,已画满了整整十张纸。 “我们去部门布阵。”秦安安将纸张和先前那几本记载了阵法的典籍收好,提议道。 部门办公楼灵力充盈,且有几重阵法,在那布阵不容易遭到反噬。 才刚离开一夜,两人又驱车返回部门办公楼,刚下电梯,就遇上从会议室走出来的章璐。 “你们这么早就过来啦?”章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为了寻找那个偷盗灵矿和筑基丹的人,这两天整个部门堵在连轴转,连他们这些还未正式迈入炼气境的修士,都在配合部门侦查科,调查各地监控,试图从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岑部长在吗?”秦安安问。 “在里面,部长和老部长还有几位行动队队长,都在里面七号会议室。” 秦安安和晏君泽过去的时候,岑部长正在和云藏军区的首长进行视频会议,得知他们想要布阵搜寻‘那个人’的下落,便直接给他们批准了权限,用以布阵的还是上回剥离陈麦魂魄的那间屋子。 孙老部长听说他们的打算,也一起跟了出来。 “这是什么阵法?”现世修炼传承稀少,孙老部长的师父擅长炼丹,留下了不少丹方,可在炼器、布阵、制符这些方面,却甚少涉猎,孙老部长自然也对阵法了解不多。 “八门定坤阵。”秦安安简单解释道,“是一种根据天机来推算结果的阵法,多用于寻找失物或寻找人的下落。” “这倒正巧合适。”孙部长颔首,站在门旁,见秦安安和晏君泽俯身沿着墙边洒下一圈灵石,下意识地想掏乾坤袋,却一把抓了个空。 这才想起,他的全副身家早就落在那个人手里,不禁愤愤道,“这阵法要是能算出他所在方位,老夫定亲自出马,将他拿下。” 上一回是被对方有心算无心,打了个措手不及,孙部长坚信,若是让他做好准备,再与那个人斗一次法,究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秦安安没有老部长那么乐观,对方夺得筑基丹,明显是已经做好了迈入筑基境界的准备,待他筑基成功,老部长怕是更难在他手上讨得便宜。 毕竟炼气境与筑基境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容易弥补。 八门定坤阵是依靠天机推算结果。 如果主持阵法的人,与推演的人或事有着因果关系,推演的成功率自然大大增加。 从清晨到傍晚,秦安安和晏君泽将阵法的大部分阵纹绘刻完,叫醒了倚靠在门旁昏昏欲睡的孙老部长,“您不久前刚与那人交过手,这阵法便由您来催动如何?” “那再好不过!”老部长一下就精神起来,脚尖一点,便来到阵法中心的秦安安身旁。 “这阵法要如何催动?” “这阵法推演的是方位,您只需要心中默念着那个人,将这最后一枚灵石嵌入合适的位置即可。”秦安安指指自己鞋尖前,那已由朱砂标记出的位置。 孙老部长会意,接过灵石,点点头,示意他们二人让开一些。 他闭眼凝眉,心中不断回想着那从自己手中夺走乾坤袋的可恶之人,待对方的身形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便睁开眼,将手中灵石落在准确的位置,随后轻身一跃,来到阵法外,与秦安安、晏君泽一同望向瞬间亮起的阵法。 东、南、北三个方位的灵石逐渐碎裂,灵力一部分注入阵法之中,另一部分则汇聚在西方位的灵石上,最终亮起的西方位偏南一些的三块灵石。 按照布阵时距离远近的换算,最终便锁定在西南向二千二百二十余里的位置。 得知阵法推算出方位,岑部长等人匆匆赶来。 一名部员打开卫星定位图,找出阵法推算出的地方,“是靠近边境线的一片山坳,附近无人居住,距离最近的村落也相隔了二十多公里。” 岑部长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云藏两省带队搜寻对方下落的林部长。 阵法未必准确,可有了这个推演结果,他们至少不用再像之前一样毫无目标的胡乱寻找。 …… 特殊部门的办事效率极高,林部长带去的人手又都是部里的得力干将。 从得知岑部长传去的消息,到悄然靠近山坳,确定山坳内灵气波动有异于其他地方,仅花了三个小时。 接下来,便等着京市派人送来部里珍藏的迷阵图,布置在山坳四周。 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就在京市派去,协助布阵捉人的人手快要赶到时,云省军区长官与林部长发生意见分歧,决定用热武器进行轰炸。 秦安安和晏君泽跟随队伍赶到时,轰炸已经结束,山坳被移为平地,原本埋藏在山坳下的秘密洞府,也已坍塌,入口被碎石堆砌。 现场正在展开挖掘工作,最先被林部长和部门修士从碎石下拖出来的,是一具修真者的尸体。 尸体还有一定温度,通过肉身中还未逸散的灵力可以判断出,尸体生前拥有至少练气后期的修为。 “是他。”林部长脸色微沉。 云省军区长官闻言一挑眉,眼神中大有一副也不过如此的样子,“这就是你们要抓的那个人?看来修真者的个人实力再强,在现代武器面前,也不管用。” 林部长没有理会这位长官,伸手在尸体的眉心、后脖颈以及手腕处探了探,脸色越发难看。 随后,他急忙吩咐身边的下属,“封锁这片区域,提取这具身体的基因物质,用带来的搜魂仪器找!” “林部长这是什么意思?”云省军区的人不明所以。 林部长安排好后续的搜索工作,才肃着脸解释说,“这具身体只剩下一具空壳,肉身是死了不假,里面的神魂却已经逃之夭夭。” 对于修士,尤其是这种手段莫测的邪修而言,神魂远比肉身重要得多。 肉身死了还可以再找一具新的,神魂泯灭才是真正的死亡。 …… “……神魂逃脱了?” 秦安安和晏君泽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一小时后。 “部门在云省人数有限,军区调派了一部分人员支援……”告知秦安安这则消息的部员面色凝重,简单解释过后,将通讯器递给秦安安,“秦小姐,林部长在坍塌现场发现了一些阵法痕迹,希望您能协助辨认。” 秦安安接过通讯器,视频已经接通,画面正对准地上的一块石板。 “林部长?” 听到她的声音,视频那头的画面转动了一下,林部长也出现在画面中,“我们在现场挖掘出了一具修士尸骨,这是在尸体下方发现的阵纹,你能辨认出这几道阵纹是什么用途吗?” 石板已经列开了几道缝隙,还有一些图文被碎石磨蹭得模糊不清。 秦安安定睛看了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心头升起一道不妙的猜测,急促地说,“您快将这几块石板掀开。” 林部长让举着摄像头的部员向后退了两步,双手用力一掀,凝起两道灵力将石板向两侧掀开,露出一条狭长的缝隙。 想要将通往地下的道路清理出来,显然还需要时间。 可现在……恐怕是没有等待的时间了。 晏君泽在一旁建议道,“林部长,您先用灵力裹住摄像头探下去。” 林部长依言照做。 片刻后,画面中便出现了地底的情形,那是一片空旷的地底空间,地面上绘刻着繁复的纹路,在这些纹路的最中央处,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棺材四周,还嵌着八块巴掌大小,被打磨得晶莹的灵石。 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秦安安脸色大变,惊恐道,“这是用于返魂嗜血的阵法,整个山谷恐怕都被他当成了祭坛。” “林部长,快让所有人撤离这里!” 第63章 魂魄 “林部长?” “喂?……您还在听吗?” 视频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秦安安连问了两句,接着就看画面彻底变得漆黑。 “还能联系到云省那边吗,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对一旁的部门工作人员说道。 所有人的神情都越发严肃起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秦安安口中的‘返魂嗜血阵法’究竟是什么,光听名字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东西。 得到的反馈却是,林部长那边的信号全部中断,暂时无法联络。 “部门派去的人,再加上当地部队……少说也有上百人在那吧。” 孙老部长神色凝重,轻咳一声,说道,“不能这么干等着,得马上联络就近部队赶去支援,至于那个什么返魂嗜血阵法,秦小友可知道有何破解之法?” 在场众人的视线又落到秦安安身上。 “返魂嗜血阵法,是以活人鲜血为祭,凝铸自身血肉,属于邪修手段的一种。” 这种手段早已被列为禁忌,在修仙界中,但凡发现使用这种手段的邪修,人人得而诛之。秦安安依稀记得,自己刚被宗主带回御兽宗不久时,修真界曾大肆搜捕过一阵,使用返魂嗜血阵的邪修余孽。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阵法,她继续说:“一旦阵法启用,在阵法范围内的生灵,便会持续被阵法抽取生机,直至血肉消融、生机尽丧。阵法一旦开启,就没法停止了,我不知道破解的办法,只知道离开阵法范围,便能免受阵法影响,当务之急是让林部长他们尽快撤离阵法范围。” “也许还有办法。” 晏君泽忽然提出一种假设,“阵法形成,和磁场有相似的地方,如果改变磁场、气候等因素,或许能对阵法造成影响?” 目前正在部门总部主持大局的,是与秦安安打交道更多的岑部长,她在对讲机里听到秦安安和晏君泽的话,当即向上级领导请示。 一刻钟后,山坳外围的云省部队与特殊部门重新取得通讯,目前还有三十五人位于山坳内部没有撤出,其中就有特殊部门的林部长。 片刻后,山坳上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乌云密布,小雨化作瓢泼大雨。 借着雨势,特殊部门的两支行动小队再次进入山坳,按照定位,依次找到滞留在山坳内的成员,将其带出阵法范围。 与此同时,秦安安和晏君泽已经坐在飞往云省的飞机上。 两人面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铺开着一张放大了的地图,一旁的电脑上则显示着山坳处实际的景象。 “包括林部长在内,所有人已经撤出阵法范围了。”一旁的部员说,“现在显示的画面,是由救援人员的无人机拍摄的。” 画面中,山坳里一片寂静,地面黄土开裂,隐约露出阵纹的痕迹。 “那边的伤亡情况如何?”秦安安问。 “没有出现死亡,但除林部长与另外两名行动组成员外,被救出的伤员皆是昏迷状态。” 这大概是气血流失导致的。 但涉阵之人本就不多,修为也不足够高,再加上无人死亡,显然阵法摄取到的气血之力远远不够。 也不知棺材里的人,现在还在不在原处? 林部长头疼的也是这个。 将对方缉拿归案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偏偏受阵法限制,没法派人再去阵眼处一探究竟。 “阵法最多二十四小时就会失效,现在阵法受到干扰,影响力已远不如最初,只要找到合适的方位,就能靠近阵眼。”秦安安判断道。 不过这个‘合适的方位’,仅靠地图和视频,根本无法判断。 得要切身实地的感受才行。 两小时后,秦安安和晏君泽下了飞机,又随部门其他成员一同搭乘军用直升机,抵达山坳旁。 林部长仍坚守在这里,他的脸色有些白,看上去比几个小时前视频通话时虚弱了不少。 “您应当静坐调息片刻。”秦安安能明显感受到,林部长体内的灵力有些紊乱。 “先将人捉到吧,不然我也难以静心。”对方连‘返魂嗜血阵’这么残忍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林部长是真担心将人放走,稍有不慎,便是几十、上百条人命。 当务之急,是先入阵探查那口深埋地底的棺材。 秦安安和晏君泽在路上便已推断出几个方位,实地感受之后,选择了东南向六十度处。 与他们再次一同入阵的,还有林部长和两位行动组成员。五人当中,晏君泽修为最低,但他身上有那一尊玉佛护体,秦安安倒是不太担心他。 “我走前面,你们跟着我的脚步,林部长断后,若有意外,就及时撤离。” 秦安安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开路。 晏君泽紧跟在她的后面。 许是经过一夜‘指点’,此刻秦安安推断阵纹的手法,在他眼中格外清晰,就好似每一个步骤,他只要看过一眼,就明白其中深意。 一刻钟后,他们已经来到塌方的地方。 正是先前林部长和秦安安视频通话时所在的位置。 一场雨过后,这里更加泥泞,几乎看不出先前挖掘出的入口在哪。 “林部长,我们一起将这块石板抬起来。”秦安安催动一道土系法诀,石板与地面连接的地方开始变得松动。 又将灵力覆于手掌,与林部长一左一右,同时向上搬动石板。 石板挪开,隐藏在地底的‘棺材’,便显露出来。 除了棺材,便是那在地底,延伸向四周的复杂阵文。 原本与土壤一样颜色的阵纹,此时已经多了几丝‘猩红’,秦安安和林部长等人都知道,这是阵法从活人身上汲取到的气血。 但这猩红还没有蔓延上棺盖。 显然,阵法是失败了。 “那个人的神魂,就封存在这口棺材里?”林部长与另外两名行动组成员,随着秦安安的脚步一同向棺材靠近。 棺材纹丝不动,静悄悄的,似乎里面没有任何生机。 就在秦安安将手搭在棺盖的一刹那,棺盖忽然出现一道裂纹。 那两名跟着进来的行动组成员不由停下脚步,纷纷询问似的看向秦安安,等待他接下来的指令。 “别让他跑了。” 林部长祭出一把飞剑,当即悬在棺材正上方,若是里面的人破棺而出,飞剑便会立即刺下,将他胸膛捅出一个窟窿。 “你小心些。”秦安安低声对晏君泽说,手上则迅速凝结法印,在四周墙壁凝结出厚厚一层水气。 若是棺材里的人想用术法遁行,她会在第一时间感知到。 嗜血返魂阵失败,现在应该是棺内的人最虚弱的时候。 她要让里面的人,插翅也难逃! “砰”的一声巨响,棺盖四分五裂,木屑飞散了一地。 一道白影从棺材内窜出,直朝秦安安与晏君泽之间的缝隙窜去。 四面八方的水汽忽而蒸发,取而代之变成一面厚厚的冰墙,阻挡在白影前方。 白影不得不停滞下来,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个身着白色长袍,皮肤苍白,留着齐肩长发的年轻男人。 下一瞬,这人却忽然瘫软下去。 “小心另一侧。”晏君泽看不透年轻男人身上的修为,冥冥中却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缺少灵气,宛若一具空壳。 “小心他的魂魄!” 可能又是一出金蝉脱壳。 魂魄无形,除非他想自己显露,或是有人神魂修为更高于他。 五个人里,修为最高的是林部长,神魂最强的却是秦安安,可哪怕是她,也无法看到对方的魂魄,只隐约感受到一股气息从旁一闪而过。 她早就提防这一出。 在刚刚靠近棺材前,她已经在步入这里的唯一入口处,贴上了两张灵符。 这是一种作用不大的追灵符,在修真界少有人用,因为这种符只能追寻魂体,而能将魂魄剥离身体的,无一不是高阶修士。只需轻轻一抹,他们便能让这样的低阶灵符失去作用。 眼下,灵符却恰好派上用场。 这邪修魂魄空有境界,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如今连肉身也舍弃,根本没法使灵符失效。 在灵符的作用下,魂体附着一层荧光。 距离入口最近的一名行动组成员,当即指着紧挨墙壁的角落,“他在那边。” 林部长的剑光随后即至。 阻拦住“荧光”逃离的路径。 “哪里跑?”林部长三人将荧光半包围住。 另一侧是秦安安和晏君泽。 正当他们想要向外追去,那团“荧光”却从洞外返身,飞快冲了回来,直击晏君泽面门。 秦安安挥手凝出一面冰盾,挡在两人身前。 荧光却在即将撞上冰盾的一瞬间,突然停下,紧接着从入口处投射进来的光亮消失,整个洞穴彻底融入黑暗。 在林部长及那两名行动组成员眼中,荧光和秦安安、晏君泽两人同时消失。 三人提防四周,不停高声呼喊他们的名字。 秦安安和晏君泽能够听到,回应了一声,却发现林部长此刻根本没法听到他们说话。 一阵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身前那团荧光忽而显露出原本的面貌。 是个身形极瘦,面色苍白,看上去有些阴沉的男子。 他一双眼空洞无光,死死盯住前方,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向晏君泽,似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清辉宗主,别来无恙啊。” 第64章 血缘 秦安安蓦地瞪大双眼。 清辉? 那是御兽宗宗主的名号。 此时此地,听到这个名字,秦安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邪修却无暇理会她,直勾勾地盯着晏君泽,深色阴冷却又贪婪。 秦安安握住晏君泽垂在身侧的手,带着他一起,警惕地退后两步,身后却是坚硬的岩石,已经退无可退。 “只会逃跑?”邪修嘲讽地勾勾嘴角,“看来清辉也没教给你什么本事,啧,他的神识,莫不是已然消散?” 清辉宗主的神识? 秦安安立马想到,不久前晏君泽梦中传授他布阵之道的老者。 难道那便是宗主的神识入梦? 秦安安不由侧眸看向晏君泽,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与宗主的相似之处。 只可惜没能看出半点。 当年她被宗主捡回山门时,宗主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布满褶子,看不出年轻时的样貌。硬要说有哪里相同,可能就是晏君泽和宗主一样,都是单眼皮吧。 秦安安面朝晏君泽,余光却一直在关注邪修的反应,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则悄悄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灵符捏在手中。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晏君泽皱眉看向邪修,掌心略微用力捏了捏和秦安安的手。 紧接着,两人配合默契地同时向两边分开,一人挥出手中攥着的三张灵符,另一人则向邪修的方向,抛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球。 那圆球是从晏君泽手中抛出的。 秦安安认出,应当是之前玉佛空间里的法器之一。 圆球碰到魂体的刹那,金光大放,变化成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将邪修魂魄罩入其中。 圆球散发出的金光,也将笼罩着他们的黑暗破开,长在入口处徘徊,焦急不已的林部长三人,一下便落入眼中。 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 越是顺利,秦安安却越是感到心慌。 这邪修的神魂修为至少在金丹中期以上,生前在修真界时,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样的人真能被他们这么轻而易举的捉到? 反正她是不信的。 金球化作的网已经开始慢慢收紧,从网的缝隙里可以看到邪修,仍旧是先前那副样子,可不知怎的秦安安却觉得有几分违和。 “他的神魂之力,好像弱了许多。”秦安安传音与林部长、晏君泽等人说道,“不要掉以轻心。” 她也是从邪修刚才的话里受到“启发”,高阶修士能够分出神识,邪修魂魄或许也能够一分为二,将最主要的那部分保全。 五人警惕着周遭。 林部长散开神识,一寸一寸仔细搜查着棺材所在的洞穴,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场。 而那被困在网中的邪修魂魄,也已维持不住人形,化作一团荧光,紧紧蜷缩在一起。 “先把他带回去吧。”林部长决定。 特殊部门和Y省军方共同在山坳以东十公里处建立了临时指挥中心,先前从山坳里挖掘出的东西,已经被带到了那里。林部长便邀请秦安安二人一起过去。 先前挖掘出的有几块刻着阵纹的石板,还有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已经证实,是邪修之前使用的,还有另外一具,体内没有任何灵力,生前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年纪看上去在二十岁上下。 “这和棺材里的那个是不是有点像?”晏君泽盯着这具尸体的脸看了三秒,皱眉问道。 秦安安先前光顾着凝结法术,没有注意棺材里那具身体的样貌。 林部长距离棺材的位置稍远,也没有看清,“棺材和里面的尸体,马上就运送到这边来,现在京市的部门信息中心正在搜查这几具尸体的身份,最晚明早之前也能搜出结果了。” 正说着话,一辆叉车就朝这边开了过来。 刻满阵纹的棺材,被放置到距离另外两具尸体三米远的位置。 林部长让其余人稍稍退后,亲自动手打开棺盖,这具棺材,包括里面的尸体,已经彻底失去灵力附着的痕迹。 排除这些不安全因素,林部长才定睛细看尸体的样貌。 这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脸型稍方,长得非常正气,像是正剧中的男主角。 看身型,至少有着一米八五,与刚刚晏君泽说像的那具尸体差不多。 “还真有点像。”林部长的视线在两具尸体上转了一个来回,棺材里的尸体面貌要更显稚嫩一些。 或许年龄比他刚刚猜测的还小。 秦安安走到棺材边,伸手摸了摸尸体手腕内侧,他的经络已经残破不堪,显然之前被灵力冲撞过,可能正是返魂嗜血阵造成的。 另外,她还发现这具身体经脉里有着极强的金属性气息,“他可能是金灵根,天赋资质很不错。” 林部长等人闻言不由叹息一声。 修炼天赋极佳,这本是幸运的事,可因此被邪修选中,却又成了不幸。 “林部长,查到了!” 一名行动组成员举着通讯器,一路小跑过来,站定后汇报道,“信息中心那边说,查到了其中一位死者的信息。” 说着赶快将显示屏展开,递到林部长眼前。 秦安安也跟着看了过去。 上面是一个名叫“周安”的退役军人的资料。 周安今年二十三岁,家在川省,去年刚刚退役回到家乡,之后在一间素质教育基地工作,三个月前突然辞职,之后就没有亲戚朋友在见过他。 资料上显示他是独生子,父母已经年逾五十,身体都不好,母亲长期卧病在床。 林部长又往后翻了翻,他的学习工作经历,以及近期亲属资料,都呈现在这上面。 “您停一下。”秦安安忽然开口,让林部长往回翻了两页。 这一页,是周安小姨的个人信息。 他这个小姨比母亲只小了一岁,现有一名独子,年纪才刚五岁。资料上还显示,她在十七年前走失过一个孩子,至今还没有找到。 “你怀疑他……”林部长拿手一指棺材,“是这个走失的孩子?” 相隔十七年。 总不至于是邪修养了这孩子十七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个邪修就是在培养最适合他夺舍的身体。被他养大的孩子,可能还不止这一个。”秦安安说。 林部长也清楚之前陈麦的案件,如果真是秦安安猜测的这种情况,那这个邪修的“据点”,恐怕还不止山坳一处。 “我担心带来的设备没法完全控制住他,今晚便打算押送他回京市,在部门地牢里审问。”林部长说。 “困住邪修的法宝是晏先生的,你们要不要今晚一起返回京市?” 这些从山坳里挖掘出的东西,有一部分也要一同运回。 秦安安和晏君泽想从邪修口中问清楚御兽宗宗主的事,留在这里也没用,倒不如跟着林部长一起回京。 回去的飞机上,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那两位死者确实有血缘关系,而且……周安的父母,与另一位死者有直系血缘关系,他们已经承认,二十年前曾将自己的小儿子保养给妹妹妹夫一家。” 林部长说出结果,“那位棺材里的死者,就是当年那个走丢的小孩,叫做章逸。具体情况,部门还在继续调查,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推测,周安应该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主动找过去的。” 说着叹口气,“或许等回去后,审问过邪修,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困着邪修的金色圆球,就放在几人面前的一只铁皮箱子里。 铁皮箱是部门特制的,有限制魂魄活动的作用,再加上法器的双重保险,魂魄不可能从里面逃脱。 秦安安却觉得没法完全放下心来。 或许是修真者明明中的反应,也或许是曾在修真界见识过邪修魔修的猖狂,她紧拧着的眉头就没有松缓过,靠在晏君泽肩头,低声说,“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晏君泽也没有完全放心,可不知是经邪修点醒,还是自己有所感应,他隐约觉得身旁有东西在庇佑着自己。 听着秦安安低声念叨的话,他伸出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坐在两人对面的一位行动组组长,也听到他们的话,开口说道,“你们也不要过于忧心。他是邪修,又不是鬼修,就算留有魂魄,空有神识境界没有肉身施展实力,也成不了气候。” “希望吧……” …… 临近半夜,一行人已经抵达部门办公大楼。 林部长和岑部长亲自押着邪修魂魄,进入地牢,秦安安和晏君泽则跟着孙老部长等人在旁边的观察室。 困住魂魄的金球法器,已经被晏君泽收了回来,魂魄被禁锢在地牢中一个特殊的玻璃罩内。 魂体却瘫软在地上,没有显出人形。 这样根本无法审问。 岑部长建议,“用电击吧。” 电流在玻璃罩内流窜,一点点刺激着魂体,那魂体忽而凝聚成人形,又忽而散开。 这下,连孙老部长也看了出来,“这魂快散了。” 他对林部长、岑部长说道,“快停下,不能这么刺激下去。换个方法吧,别审了,我试试能不能用神识,查探他的记忆。” 第65章 孙老部长是…… 孙老部长是在场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也是目前华国现存修真者里,修为最高的一人。 用神识窥探魂体记忆,是极其危险的做法。 在场的人都知道,孙老部长是因为如今筑基无望,才主动提出由自己完成这件事,以免其他人因此神识受阻,影响日后修行。 “还是由我来吧。”秦安安知道,那邪修的神魂并不仅仅是部门以为的筑基期,而是至少有着金丹后期甚至元婴期的实力。 哪怕这不是他的全部魂体,也绝不是练气大圆满境界的孙老部长可以抵抗的。 孙老部长还欲劝说,秦安安便先一步道,“我有师傅传授的磨炼神识之法,孙部长可以感受一下我的神识强度。” 说着缓缓散开神识,笼罩住一旁的孙老部长。 孙老部长先是一愣,继而面带惊讶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神识修为已经如此浑厚。” 他自问若要以神识相博,自己未必能占据上风,便也不再阻止。 地牢内,那邪修的魂魄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林部长和岑部长按下按钮,关押魂体的玻璃罩缓缓升空,下方开启一道暗门。 为了避免魂体逃脱,不能将其放出玻璃罩,秦安安想要接触魂体,就要进入玻璃罩内部。 岑部长小心叮嘱:“如果你感觉不对劲,就立即向我们比手势,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从里面带出来,不让邪修的魂体伤害到你。” “切记,小心为上,若有危险,先以保护自己的神识为主,千万不要伤到修行根基。”林部长也跟着叮咛道。 秦安安点点头,脚尖轻点地面,纵身一跃,便顺着玻璃罩下方的暗门,进入其中。 玻璃罩约莫有两米高,直径却只有不到一米,进入一个成年人后,便显得有些拥挤。 晏君泽在下面攥紧拳头,不错眼地盯着玻璃罩看。原本挂在脖子上的玉佛,不知何时已被他取了下来,握在掌心。 秦安安能够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可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忌其他,所有注意力都给了眼前几近飘散的魂体。 近在咫尺,她现在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个魂体力量消散的速度之快。 再不抓紧时间,怕是连吞噬魂体中的记忆都来不及。 秦安安不敢再等下去,当即闭上双眼,用神识包裹住面前的魂体。 如果说她如今的神识强度相当于筑基后期到金丹初期之间,那么面前的魂体,仅有她一半的力量。 这和秦安安在云省最初见到它时的感受不一样。 可当秦安安尝试探寻魂体的记忆时,一切却显得过于顺利。 这魂体的记忆之初,是从京市郊外的一片荒坡开始,那时他魂魄不稳,像是受了重创,休养几日便随便找了个濒死的人夺舍其身。 楚谣的外婆楚云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拥有修炼天赋的人,也是他选中的第一枚棋子。 包括楚云萍在内,一共有八个这样的“棋子”,他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号,只让他们称自己为主上。他赐予他们修炼的方法,和一些在他眼里残破不堪,在他们眼里却无比珍贵的低等法器。而他们则依照他的要求,从全国各地选取符合他要求的孩子,更甚至,还有选择合适的母体,为他精心培育拥有灵根的孩子。 楚谣的母亲,便是当初被他相中过的这样的母体,可惜楚谣出生后并不符合他的标准,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楚云萍将这个孩子带走,而不是和其他拥有灵根却不达标的孩子一样,以血肉为祭,给他精心供养的身体提供养分。 陈麦也是一枚棋子,他在陈麦身上倾注的经历更多,只可惜那不是枚听话的棋子。 要不是他当时闭关在即,定不会就那么轻易放她逃走。 吞噬的记忆十分连贯,足有二十余年。 一口气将这些记忆涌入脑海,秦安安不由感到头痛欲裂。 她痛苦地皱紧眉头。 外面,众人的心也不禁跟着悬了起来。 “秦安安,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出来?”岑部长急忙询问。 秦安安没有睁眼,垂在身侧的左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外面的人不要着急。 待适应了这种刺痛的感觉,后面那些年的画面继续涌现。 那个置身棺内,名叫章毅的男生,就是邪修二十年来培养出的最合适的一具寄体。 原本计划顺利的话,这具身体通过返魂嗜血阵吸取到足够的气血之力,在他魂体俯身的刹那,应当能一举突破筑基大关。 运气够好能够多‘榨干’几名练气后期修士的话,甚至能够直接迈入筑基后期,距离结丹也仅有一步之遥。 到那时,这方世界可就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就连热武器也无法将他奈何。 只可惜,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认出他布下的阵法,令他功亏一篑。 随着记忆的消散,秦安安忽觉一阵意识混沌,她轻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睁眼朝岑部长那边比了个手势。 “快把门打开。”岑部长急忙说。 下方的门再次开启,秦安安打出一道灵力,将邪修魂体抵在玻璃壁内侧,自己就顺着开启的门,落回平地。 “感觉如何,神识可有受伤?”孙老部长第一时间问道。 秦安安摇摇头,视线落回仍在玻璃罩内禁锢着的邪修魂魄身上,多了几分迟疑。 她对几位部长说,“这个魂体,比我们之前在云省第一次见到时弱了不少,恐怕有些不对劲。虽然我能从中读取出他的记忆,但狡兔三窟,或许他还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在其他地方,不得不防。” 接着,她将自己从魂体记忆中看到的场景讲述了一遍。 说到前几日从云省带回的那对兄弟的尸体,秦安安轻叹口气,“当年章毅并不是自己走丢的,而是被周安的小姨夫,也就是章毅的养父,亲手卖给了邪修的信徒。” 试想周安和章毅的亲生母亲要是知道事情真相,一定后悔当初将小儿子抱养给妹妹的决定。 部门里的几人听了她的描述,也皆相叹息。岑部长说,“这件事我会派人协助当地警方调查,章毅的养父以及一切知情者,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接下来的事情,与秦安安和晏君泽就没多大关系了。 通过邪修记忆中暴.露的信息,林部长和岑部长派出部门几支行动小组前往各地,抓捕与邪修有过接触的‘信徒’。 这些人从邪修那或多或少学得了一些‘本事’,手上大多都沾着人命,有的手上甚至不止一条人命。 短短一周,就有二十余人落网。 与邪修有过牵扯的人中,仅剩最后两名逃往海外,暂时还未抓捕归案。 至此,这场由邪修引起,牵扯甚广的案子,就算落下帷幕。 秦安安和晏君泽也回归了以往的生活。 早在最初回到自己身体时,晏君泽便将工作重心移至京市,如今事了,也不打算再回C国,而是计划留下长住。 连带着,晏老爷子也留了下来,经过家中一连串变故,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晏家的产业已被他全权交托到晏君泽手中,而他自己则请了位老中医,正在积极调养身体。 转眼便到了年关。 今年过年早,期末考刚一结束,秦安安便准备赶回江城。 她从学校走回公寓,晏君泽已经从楼上下来,帮她整理好要带的东西,连灵宠嘟嘟常用的食盆和垫子,都已经收拾妥当。 “我和秦伯父说过了,送你回去。”带着嘟嘟乘坐普通航班不大方便,晏君泽早就申请好了航线,专门送秦安安回去。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又每日朝夕相处、一同修炼,早已不用客气。 返回江城的航班上,秦安安和晏君泽对面而坐,闭目养神,调息修炼。 就在飞机即将抵达江城机场时,秦安安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晏君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关切道,“发生什么了?” 秦安安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点心慌……” 说着她下意识皱起眉头,身体也从先前放松的姿态,变得戒备起来。 修士的第六感一向准确,秦安安不敢掉以轻心。 “还有多久降落?”秦安安低声问。 晏君泽点开身侧的小屏幕,上面显示着航班的飞行轨迹,已经很接近江城了。 “再有一刻钟左右。”他说。 秦安安紧紧攥着手心,将神识散开,包裹着整架飞机,这趟航班没有其他乘客,除了他和晏君泽两人,就是机组成员。 此时,每一位机组成员都在她的神识监控之下,她细细打量每一个人,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飞机已经开始降落。 秦安安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有不测,尽可能带着更多人移动至安全地带。 可哪怕她的修为再高上两重,也没有把握在高空之上,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只能祈祷,她所感应到的危机,不是在这飞机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飞机的高度逐渐下降,机组人员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移动。 片刻后,飞机停稳,意料中的危机并没有发生。 机舱门打开,秦安安紧绷的心弦终于略微松缓了一些。 秦立峰早就安排好司机接机。 晏君泽一左一右拉着两人的行李箱,好让秦安安空出手来,抱着哪怕缩小了身型,却仍旧分量不轻的嘟嘟。 到了车边,司机接过晏君泽手中的行李。 秦安安站在原地没有动,就在晏君泽拉开后座车门的时候,她忽然伸出手,扯住他外套的衣角。 晏君泽动作一顿,回头看来。 秦安安朝他使了个眼色。 “刘叔,我们还有些事,你帮我们把行李和嘟嘟先送回去吧。”她把缩小身型,看上去和一般宠物小猪一样的嘟嘟放到车子后座,随后就关上车门,挽着晏君泽的手臂反身向机场大厅内走。 走了一段距离,绕到一根柱子背后,先前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此时晏君泽也意识到有事发生。 “是什么人?”他问。 秦安安微微摇头,她能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盯住他们,却无法锁定对方的气息,更没法判断出其身份。 但冥冥中,她有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那邪修的残魂?”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有关邪修的各个案件早已结束,京市时有异常案件发生,也都是些不涉及人命的玄学小案。 表面看上去,一切早已风平浪静,可秦安安心里一直惦记着邪修的事。 当初读取邪修记忆,还有最关键的一个疑点没有解开。 这个邪修,是否来自她神魂曾经去过的那方修仙世界? 他又究竟是如何从那来到这里的? “你让人送辆车来机场,我们把它引到人少的地方。”秦安安说。 晏君泽很快让人送来一辆越野车。 司机刘叔已经带着两人的行李离开,两人也上车,朝当初他们相遇的那片海滩开去。 那里本就罕有人至,现在正值年假,工作人员也都回家了,若是发生争执,也不用怕意外伤害到普通人。 车子一路开往海边,四周越发寂静。 第66章 过年好(大结局) 车里也一直保持安静。 从上车以后,秦安安和晏君泽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晏君泽将车开得很稳,单从他和秦安安的脸色上看,很难看出什么异样,就好似他们此时并非涉身险境,而就是普通出行一般。 驶过最后一段上坡路,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出现在眼前。 秦安安目视前方,神识却悄然观察着路边的每一个地方,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忽而,她搭在扶手上的食指微微屈起,轻轻叩动了两下。 两人依旧没有交流,车速却慢了下来。 秦安安掩藏在大衣之下的左手,正在快速结印,路边的泥土悄然翻动,抹去原本画在上面,那一片片不易察觉的痕迹。 “啧啧。” 阴冷诡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车内。 四周明亮的天色,也随之变得阴沉起来,就仿佛车子忽然开进了一片迷雾之中。 晏君泽没有踩下刹车,而是继续以先前的速度,缓缓向前行驶。 秦安安手上结印的动作不停,却另分出几分心神,在车内搜索着。 终于在后座的靠垫下,发现一个接近透明的纸人。 纸人只有巴掌大小,上面时而煞气涌动,让它收敛气息时,神识都难以发觉,凭肉眼更是根本发觉不了。 难怪上车这么久,神识搜索了几轮,都没有发现车上还有着这么一个东西。 看来,那邪修的残魂十有八九就是附着在这上面。 秦安安转过身,双腿跪坐在副驾驶位,伸出右手朝后座抓去。 就在灵力即将触碰到纸人的刹那,纸人忽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附在了后车窗上。 秦安安再度伸手,纸人也随之再次消失,变换位置。 想要抓住“它”显然没那么容易。 邪修残魂敢再次露面,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但好在秦安安和晏君泽,也从没有一刻掉以轻心过,早在当初他们怀疑邪修残魂逃离时起,就开始为这一刻做起准备。 秦安安几击未中,便不再出手,反身跪坐在副驾驶位上,微闭起眼。 这里距离海边已经很近,大量的水汽使这里比其他地方的水灵气更加充裕,想要凝结术法,也事半功倍。 几秒后,当秦安安再度睁开眼,车内的温度已经下降了许多,四周的灵气几乎要凝结成冰。 就连纸人附近散发出的微弱煞气,也像是被冰封住似的。 这时,晏君泽忽然猛地打转方向盘,凭着记忆里的路线,将车子径直开上海滩。 趁着这个时机,秦安安朝纸人所在的位置拍出一道灵力。 灵力将纸人包裹在内,让它逃无可逃。 令秦安安和晏君泽意外的是,这一回,它似乎也没想逃。 “桀桀……” 被灵力从车顶扯下,邪修残魂寄身的纸人几乎被灵气冻成冰坨,却纹丝未动,当秦安安将它提到眼前,它反而笑得更加畅快。 那笑里带着几分邪性。 “两个小崽子还是从清辉手里学了点本事。” “可惜,你们今日落在本座手里。”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还在平稳行驶的车子忽然间,毫无征兆的熄火。 窗外的雾气也变得更加浓重阴沉。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随之涌现出浓重的煞气,让人仿佛一下从人间来到地狱。 纸人还被她的灵力封着,秦安安却知道邪修残魂早已从中脱困,而她此时,无论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只有暗色与血色交织。 “我在这。”晏君泽右手松开方向盘,紧紧抓住秦安安垂在身侧的手。 掌心的温热,一下便驱散了秦安安手上的冰寒。 秦安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显而易见,邪修是借助阵法和阴煞之气,将他们困在这里。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便越发不利。 她尝试着不去用肉眼和神识寻找邪修残魂,而是凭借直觉,凝结术法,试图寻找地面上的阵纹,破除眼前的困境。 “仅学了点皮毛,也想破本座的阵法?” 邪修冷笑一声。 阴冷的气息直接略过秦安安,锁定住晏君泽。 “清辉宗主,再不现身,可就休怪本座要了这后辈的小命!” 在阴煞之气的轮番刺激之下,晏君泽胸前的玉佛吊坠终于有了反应,忽明忽暗的闪烁几下后,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从中传出。 “原来是你。” “你竟逃至此地,难怪正道各宗寻遍修真界,也寻不到你的踪迹。” 这声音和晏君泽先前描述的梦中声音一模一样,秦安安听着再耳熟不过,正是当年见她那缕孤魂带回御兽宗的清辉宗主。 许多细节串联在一起,此刻都有了解释。 晏君泽果然是清辉宗主的后人。 那他们又为何相隔两界? 现在却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邪修残魂显然知道,清辉宗主留在玉佛内的仅是一缕神念,根本无法施展神通。 说话便愈发肆无忌惮,“清辉,当年你费尽周章将这后辈魂魄保全,料想如今也不愿见他死在本座手中吧?” “你有什么条件?”清辉宗主语气听不出情绪。 “定魂珠,你将当年护送这小辈魂魄平安来到此地的定魂珠给我,我便放了他们。” 邪修的声音终于透出几分急切,不想给清辉更多思考的时间,继续加重筹码,“我还可以将这些年研究的传送之法教给他们,届时让你这后辈回到修真界与你团聚,岂不快哉?” 眼下邪修残魂与寄托在玉佛中的宗主神念对上,两方交涉之下,看似已经没有秦安安和晏君泽什么插手的空间。 趁着邪修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清辉宗主身上,秦安安悄悄分出一缕神识,附上地底一块碎石,在迷雾中一点点摸索四周的情形。 很快她便明白,这阵法和普通的不同,根本没有刻画出实质的阵纹,而是通过四方煞气,迷惑他们的神识,压制他们体内的灵力。 秦安安只在修真界时听闻过这种阵法,还是头一次见到,更不曾听说过破解之法。 但她还是想赌一把。 赌赢了,便能不受桎梏,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既然没有阵纹,无法从里面破阵,那便换个思路,通过外在,设法化解阵法。秦安安用食指轻轻抠了抠晏君泽的掌心,两人无声交流着。 “这小辈神魂早已稳固,定魂珠于他无甚用处,倒不如交于我手,我可以立誓,日后在此界绝不伤这小辈分毫,甚至可以帮你看顾一二。”邪修残魂继续说着。 清辉宗主似乎有所动摇,却没一口应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子仍停在黑雾之中,平静的地面之下,却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秦安安在心中默数着。 当磅礴的土灵气缠绕住车轮,即将推动车子离开原地的刹那,食指用力戳了戳晏君泽的手心。 与此同时,清辉宗主的声音也再度在车里响起。 “想要定魂珠,倒也不是不行。” 一句话便将邪修的心牵动起来。 接着他却话音一转,“那就用你这缕残魂,为定魂珠献祭吧。” 话音落下,玉佛迸发出炽烈的光芒,四周的煞气仿佛瞬间凝固。 借此机会,秦安安用尽全身灵力,将车子向外推动。 借着这股力道,晏君泽也终于将车子打着火,毫不迟疑地向海边驶去。 当车子冲入海水,缠绕在四周的煞气终于被驱散开来,一直笼罩在两人身上的阴冷气息,也随之消失。 秦安安强撑着一口气,将周围的海水冰封,也将那承托着邪修残魂的纸人封存在寒冰内。 随后晏君泽将一张灵符附在上面,接着伸出双臂,揽住秦安安的身体,将她带着向海面游去。 他的身体还是人身,置身海中,却似海豚般灵活。 片刻,两人回到岸边。 四周灵气在几息之间被全部抽空,紧接着“砰”地一声,一团灵气在海底炸开。 先前凝聚在附近的煞气彻底消散。 秦安安和晏君泽互相望向彼此,眼底有疲惫,有解脱,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他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在这世间,你们日后无需为此忧心。”清辉宗主的声音再度从玉佛中传来,听上去却比先前虚弱不少。 “宗主?”秦安安这时终于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的神念为什么会在这里?” “孩子,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清辉宗主,“君泽是我的后人。当初他尚在襁褓,便被邪修伤及神魂,我请天机宗太上老祖算了一卦,卦相显示他命中有两次生死大劫,第一次大劫便是那时。” “我凭天机宗老祖的指点,寻到上古遗阵,又以宗门至宝定魂珠护住他的神魂,这才顺利将他的神魂送往此界,重新转世为人。” 清辉宗主说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只是我也不曾想到,那邪修竟也舍弃肉身,潜入上古遗阵,借此机会从修真界逃之夭夭。” 若没有邪修的到来,这方世界也就没有那么多被邪修功法所害的性命。 秦安安当年,也就不会被邪修教给楚云萍的阵法所害,魂魄漂泊异界。 “说到底,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清辉宗主对秦安安说道。 “君泽的第二场大劫,亦是你帮他渡过。孩子,我欠你良多。” 秦安安有些茫然。 她没想到这一连串事情的起因,竟是这样,要说一点怨念都没有,也不可能,但她明白所有事从头到尾,并不该怨清辉宗主和晏君泽,他们也是受邪修所累。 “您不欠我的。当年在修真界,是您救下我的魂魄。而在这里,晏君泽也曾救过我的性命,我们是共渡劫难,谈不上谁帮谁。”秦安安道。 “好孩子,倒是我不如你想得通透。” 清辉宗主的声音越发虚弱,“我这一缕神念方才消耗太大,维持不了多久。长话短说,那邪修提到的定魂珠,就在君泽的识海当中,除了温养神魂,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开启上古遗阵,联通两界。遗阵还可再开启一次,以你们如今的神识修为,再加上定魂珠相护,可平安离开此地,回到修真界。” “无论去留,你们需早做决定,遗阵濒临失效,我凭灵阵维持,最多可再维持一年。” 平心而论,对修士而言,修真界灵气充裕,比这个灵气匮乏的地方好上不知多少倍。 可晏君泽和秦安安却一丝也没有动摇。 “抱歉,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晏君泽抬手抚上胸口,轻轻握住玉佛。 “感激您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可这里才是我自出生起拥有记忆的地方,有我无法割舍的人与事,我不愿离开。” 玉佛里的声音静默了片刻。 良久才再开口,“罢了,这样也好。这是你的新生,本就不该再与过去交缠。邪修已死,修真界的一切已与你们无关,我只愿你们此生顺遂,平安。” “也愿您一切顺利,早日得道飞升……” 晏君泽话音未落,手中的玉佛已失去温度,触感变得冰凉。 他与秦安安都明白,清辉宗主的神念已经不在这了。 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恶战,两人都有些脱力,便并肩在沙滩上坐下,日头西下,海风越发冰冷。 久等不到两人回家的秦家人,也终于找了过来。 几辆车沿着小路开到海滩旁,几束灯光照亮沙滩,海风中交杂着秦立峰和秦凯焦急的呼喊声—— “安安,君泽!” …… “安安,去把这帘饺子也拿进去,看看你哥在厨房里墨迹什么呢?煮个饺子煮这么久!” 今天秦家大宅里只有自家人,秦立峰和蒋文珊都坐在桌边,一个熟练、一个笨拙地包着饺子。 蒋文珊回头看看墙边的落地钟,抽了张纸巾,递给站在桌旁擀着饺子皮的晏君泽,“君泽,快擦擦手,别忙活了。喊两位老爷子过来吧,马上就要敲新年钟声了呢。” 江城有个习俗,除夕夜钟声敲响,就要吃上热腾腾的饺子。 晏君泽应了一声,走去旁边的会客厅请人。 不一会儿两位老爷子便一同走了过来。 走在秦家老爷子身旁的,正是晏君泽的祖父,他老人家说道,“今年真是打扰你们了。” “您这话可就见外了不是?”秦立峰笑呵呵地说,“您没在国内过过年,咱们国内过年就讲究个人多热闹!” 电视里传来新年钟声的倒计时。 数到“一”后,几位主持人一同说着,“新年好。” “饺子好啦!”秦凯一手端着一盘饺子走进餐厅。 刚出锅的饺子还在冒着热气。 耳边尽是家人们的新年祝福。 热闹之中,秦安安和晏君泽望向彼此,嘴角微微上扬,终于露出轻松笑意。 辞旧岁,迎新春。 一切苦难都在过去的一年结束,往后的每一年,每一日,他们都要幸福快乐的走下去。 “安安,过年好。” “过年好呀,晏君泽。” ———全文完———